《铁血西军:大宋杨家将后传》 第1章 杨家庄 大宋元佑二年,宋哲宗在位第二年。 这是大宋朝最好的年代,星光璀璨的一代还未落幕,力挽狂澜的一代正在成长。 中原大地村民休养生息,逐渐恢复了昔日平静。 河东路,太原府,杨家庄。 背倚着连绵起伏的山林,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从村前淌过,村头一座不大不小的石桥,两棵很有年头古意盎然的老树矗立桥边。 风和日丽,空气清新,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一个十来岁的小童躺在小河旁边的一块石头上,任由阳光照射在自己身上。 杨元奇就这么百无聊赖的发着呆,美其名曰,得用时间消化穿越这个现实。 其实,他的理由非常充分,穿越这种事情,只能是老天安排的,老天最大嘛,够臭屁的! 再说,都已经十多年了,该消停了。 杨家庄是个分支,主家是坐落在开封的杨府。 杨家历代将门,在整个大宋也是有点名号的。 祖上也曾有着赫赫威名,现在却是逐渐没落。 杨元奇最抑郁的就在于这点,他要走出去骑马牵狗,路上遇到一个妹子,打个口哨围上去调戏几句,别人倒认为符合粗坯将门的形象,不闹出大事笑笑就过去了。 他要是抓把扇子,来两句“关关雎鸠,在河之洲”,或者问问“娘子芳龄几何、可曾婚配”,正正经经发生点邂逅的故事,恐怕会被大家以为,他脑子有坑,一个粗胚还咬文爵字呢。 杨元奇一直认为自己“满腹经纶”,只差去外面灯红酒绿的时候,吟风弄月,迷死那些小妖精。现在被人直接定义为粗胚,这有点是可忍孰不可忍。 杨家庄是百年前老杨家崛起之地。 老杨家很多的先辈就是从这里走出去,征战沙场,为老杨家打下了莫大的名声。 世事变迁,沧海桑田。 随着大宋经济中心的南移,杨家已是举家迁往开封,杨家庄就日渐冷清下来。 杨元奇的老爹是杨家庄的庄主,日常并不在庄中,带着庄子的一帮子人一直在西北服役,不大不小是个致果校尉,这可是一个县太爷的级别。 大宋重文抑武,或许在政治地位上,一个致果校尉不够看,但在经济社会层面上,实打实的给予了武将足够的补偿。 再加上杨家庄和开封杨府源出一脉,杨家庄在这一带算得上是土财主,能欺男霸女的那种。 “元奇,杨元奇!!!” 远处传来呼喊声,来人是杨元奇的姐姐,还有几年就要及笄的女孩子,名字叫杨垣紫。 看着从大石头上磨磨蹭蹭爬起来的杨元奇。 杨垣紫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拍在杨元奇的脑袋上, 她说道:“还不赶紧回去,母亲都生气了,听说杨凶爷爷跑去告状,说你今儿下午又翘课没去演武场。” 杨元奇龇牙咧嘴的往家里去,心里嘀咕这能怪他么?! 演武场那百斤重的石盘,他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去抡,还抡上几个回合,关键他似乎天生神力,真的能抡得动。 这就麻烦了,他还在长身体,抡下去个子都长不高了。 那个叫杨凶的,还美滋滋的说,杨元奇你要是不再长个子,这就好了,你天生神力,越矮下盘就越稳,那样努力点又会出个杨无敌。 杨元奇听完,全身鸡皮疙瘩都落了一地。 要是按这个趋势发展下去,他梦想成为“高富帅”的美梦,肯定碎一地。 想着自己的身体果然有横向发展的迹象,杨元奇果断的终止自己在学武上的努力。 什么骨骼清奇,什么维护世界和平,统统不重要,他好歹自家算个土财主,钱咱们不缺,长得伟岸才是根本。 要不,以后怎么寻花问柳,真是用强么? “最近你怎么这么不省心,以前不是挺喜欢去练武场,让你在学堂里多呆一会就像要你命一样。现在倒好,突然又想起往学堂凑了?老妈脸色非常不好看,你今天得小心点。”杨垣紫有些关切的说。(还是说明一下,母亲和老妈两个称呼,前几章有些乱,和自己犹豫有关。最开始想用正式点称呼,又感觉写不出亲近之意,后面写了点,发现家族戏份加多,我何必纠结称呼,家族亲戚相互之间称谓有些更拗,那就简单点,按现在处理。后面朋友之间也是如此。) 杨垣紫和这个老弟最是亲厚,但凡她有什么念头要实现,和这个老弟一商量估摸着就能成事。 两人从小就相互友爱,虽说最近老弟有些不成器,但自家弟弟,看什么都是好,这几天他应该累了,多休息休息就好。 杨元奇嗯嗯的答道,心里转着,找个好点的理由,把这事糊弄过去。 杨元奇家是一个颇为大气的四合院,分前后两进。 这在杨家庄算是数一数二的宅子,放在太原府一带,这院子也算不错。 “母亲,我和弟弟回来了!我们洗漱一下进去吃饭。有些饿了呢。”说话的是杨垣紫。 她大声嚷嚷,在吃货的逻辑里,没有什么比填饱肚子还重要的事情,她母亲总不至于让他们两个饿着,这饭一吃,时间一过,母亲的气应该就消了不少。 院子里这时候过来两个婢女,笑嘻嘻的拉着他们两姐弟到屋里,洗漱换衣。等到一切弄好,他们走到后院东屋,天色已晚。 在杨家东屋,一个不大的圆桌摆在中间,一个端庄的妇人坐在对着大门的主位,她是杨元奇的母亲,杨门陈氏。 这时,杨垣紫已经坐在陈氏旁边,招手喊杨元奇过来,杨垣紫旁边又坐着一个妇人,身段风流,后面还站着一个婢女,抱着一个小婴站在后面。 妇人姓谢,是杨元奇的姨娘,人长得清秀,在内院很能做事,日常又谨小慎微,很得杨老爷和陈氏喜爱。 前年抬举做了姨娘,生了个男娃,更是让杨老爷欢喜。 只是西北战事频繁,杨老爷很快就去了边疆。 “怎么洗漱这么久,比我还慢,今天熬了鲜鱼汤哩。”杨垣紫对着杨元奇招手。 “这么大闺女了,不知道安静点的。” 陈氏虽说是批评杨垣紫,嘴里却满是溺爱,将门不像书香门第那么多规矩。 她转头却是问杨元奇:“你说说,今天下午在练武场学了些什么?!” 这时屋里分外安静,谢氏和几个女婢都不敢说话。 下午杨凶老奴过来,大家都是看到的。一想就不是什么好事,最近杨元奇不喜练武,不是什么秘密。 陈氏性情温和,这话虽说是问,语气却异常冰冷生硬,大少爷怕是惹到夫人。 各位书友,作品签约后,自己又重新翻读了一遍,只觉得前面20章节凑有点慢,几个编辑也提醒了自己。从20章左右开始,加快了故事节奏。这里厚颜请大家耐心读完前面30章,要是不合胃口,再行弃书,谢谢大家。 第2章 开封杨府来人 “嘿嘿……老妈!这不是昨晚没睡好,今儿中午太阳大,躺在河边一个不小心就睡过去了。”(老妈这个称呼,杨元奇从小如此,陈氏早已习惯。) 杨元奇也不隐瞒,陈氏耳目众多,还不如老老实实交代,最起码他守着孝道不欺瞒母亲。 陈氏脸色果然好了很多,这才多大的孩子,贪玩贪睡都不是事,告诉自己就行。 陈氏开始了她的嘀咕:“学武这事贵在坚持,你父亲就是夏练三伏冬练三九有了一身武艺,才能在战场挣下命来。你倒是好,热一阵冷一阵,老杨家好歹也是将门。现在式微,你一个七尺男儿不该更是努力,光耀门第。” “老妈,你也说七尺男儿,这武艺要这么练下去我怕就只能五尺。” 杨元奇一听可就来劲:“现在我正是长身体时候,多睡多吃,锻炼一下是好。再说,我也不是非得学武去沙场啊,刀剑无眼,老爹用命挣家业,儿子非得跟着一条道走下去。” 杨元奇继续忿忿不平的说:“现在大宋最重什么?读书人!不过一袭青衫,竟能站老爹这种军功卓越的人面前呼喝。好听点说,我们是将门,不好听点说,我们就是兵痞。强如狄青那种不世出的将军也忧郁而亡。” 狄青的早亡是大宋将门心中的一根刺,一想起就让将门隐隐作痛。 陈氏听着有些目瞪口呆,倒是旁边杨垣紫频频点头。 这让陈氏有些下不来台,她随口问问,你倒是翅膀硬了,跟她讲起大道理,还一茬一茬不带停。 陈氏觉得不能这么争辩下去,以后怎么做就好。 儿子向来有主见,争来争去哪怕自己赢了,实质也是输的。 她一个母亲犯不着和儿子论对错,不听话打就是。 陈氏敲了敲桌子,努力把脸扳起来。 狠狠的说:“你不要给我讲其他,人无信不立,学武是你自己选的,你现在就说以后怎么办?!” 杨元奇一看,这争论没辙。 只能说道:“我能不能每天演武场习武一个时辰就好,主要强身健体方面,打好基础就行,多花点时间去学堂?” 陈氏眉头一皱,倒不是杨元奇这个说法有问题,只是杨家毕竟是将门,所谓读书不过就是认点字,能读兵书策论更好,难到还指望能去考个状元。 杨家最合适的路子还是战场杀敌,功名马上取。 旁边坐着的谢氏,左右看气氛有点安静,笑着接口打了个圆场。 她道:“夫人,少爷现在年纪不大,读书学武穿插着学,不会拘禁了少爷性子,等长大了性子沉稳再来定夺可好?” 陈氏想想也是这个理,就点头不再言语。 杨垣紫撇了撇嘴,还是自己这老弟能耐,最能忽悠,回来看母亲一肚子气,却雷声大雨点小,这会子饭都没吃,似乎看着她这个老弟又是麒麟儿。 …… 第二天,杨垣紫去学堂。 杨元奇因为学武的时间减少,剩下的时间老实呆在演武场,跟着杨凶习武。 刚刚练习一会,河对面桥头有一队人骑着马奔了过来,引起大家张望。 大宋由于北方未定,马匹很是稀缺。一下子能有多骑浩浩荡荡而来,自然让人称奇。 杨凶望过去,脸色有些微变,对杨元奇说:“你赶紧回去告诉夫人,就说杭城主家有人过来,要她有所准备。”自己却是对着队伍奔了过去。 杨元奇撒开腿往家里跑,他们家自从搬到太原杨家庄以后,除了逢年过节必须上交的定例,和开封杨府极少来往。 杨老爷在西夏服役,更是几乎断了往来。这次一队开封杨府人过来,却又未提前通报,事情有些蹊跷。 杨元奇跑回家门,刚好陈氏正在屋里,听闻杨府来人,赶紧让下人准备一下。 还未等收拾停当,这队人就从大门进了里来。 领头的一人一边走一边喊:“陈氏,陈氏。” 陈氏眉头紧皱,语气非常不虞:“这位小叔是哪一房?带这么群人来,有点礼数没?” 陈氏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领头的这个中年男子,眼中已有恼意。 领头男子是开封杨府的一门远房亲戚,叫杨宏,一直在杨府办事。 陈氏是杨家的正儿八经的媳妇,往上数个两代却是实实在在的爵爷。 虽说现在破落,嫁到杨家庄,但就血缘亲疏,这个远房亲戚大呼小叫的带人直闯进来,确是失礼。 陈氏出身也是将门,骨子里自然有股煞气,站着盯着这个中年男子。 这时,杨凶满脸怒气的带着杨家庄几个汉子进来,说道:“诶,是杨宏啊,我说谁呢?怎么不在开封杨府办事?跑来太原撒野?!” 他和后面的几个汉子站一起,有了问罪的意思。 杨宏原来以为杨家主人不在,在家的不过是妇孺,而且听说这代杨家庄主人在前方有些事故,他是带着杨府旨意来办事,只为尽快办好。 无论怎么说,太原杨家和开封杨府都是堂兄弟关系,而且太原杨家主人还有军职,这个主母看上去也不是个善茬,事情真要闹将起来,他办不成开封杨府交代的事,回去难脱干系。 想到这里,杨宏语气缓了缓,只想把事情先行办掉。 “杨府要我过来和太原杨家通知一下,杨府有重要事情需要办理,今年杨家庄加两成份额上交。” 陈氏听着非常来气,太原杨家主要有两个产业,一个是杨家庄的收成,一个则是太原府的一点小产业。 杨家庄这几年虽说没有增加份额,人口却是不断增加,同样的田亩养活更多的人,已是非常不易。 太原杨家想着,开封杨府更难熬,就没有提议减租,现在却是要增加份额,这有点欺人太甚。 至于太原府上的杨家产业,杨家庄一系,除了领取必要的开支,所有利润都按年运去开封杨府。 这里还有一桩公案未了,按当年老一辈的家产划分,太原府上的产业就是属于杨家庄。 太原杨家考虑到开封杨府更需要这笔收入,一直未做任何截留,全部运给开封杨府,实际是吃亏的。 按说太原杨家就是留下一半也说得过去。 没成想这次开封杨家来人,直接又加两成份例,太原杨家根本承受不起。 题外话:关于称呼大户女儿是大娘子还是大小姐。这里道个歉,改过几稿,确定宋朝,应该是大娘子。很多地方还是大小姐,不必在意,后面章节很多改了回来,以后回头我再修订一下。 第3章 解决的办法 陈氏没有想到,开封杨府竟然着人来提高份额。 陈氏声音冷下来:“我老杨家无能挣不来田产,杨家庄要养活的人却在增多,份额却每年按时交足,就是想着大家都是亲戚,你们要增加两成份额,总得有个说法。或者至少来个人先行商议。叫你一个管事带着一群人过来,是为了唬人还是能拿人啊?!回去告诉你家主子,让她自己来谈。” 杨宏心里暗笑,你一个妇人,让你着了本爷的道。 他也不说破缘由,只是口气强硬:“现在所有店铺行商产业均是增加两成。怎么,太原杨府自认关系亲近,可是不想加这份例咯?!” 下人这般蹬鼻子上脸,陈氏大怒:“不加又如何?!” 陈氏眼睛发黑,有点向后倒,开封杨府现在一个下人也敢如此?! 谢氏刚好听到前厅有争吵出来,赶紧过来扶住。 杨元奇一直站在母亲旁边,看到杨宏虽然咄咄逼人,嘴边却带有阴笑,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就是要激怒自己的母亲。 杨元奇想了想,走出来发话到:“老妈,您千金之体,何苦与这般腌臜置气,赶紧端水来,且先不论加不加这两成。我倒是问问,一行人未报闯入太原杨家本家,开封杨家就是这么教导下人的?!” 杨宏被人话语一堵,发现是个孩童,一直站在陈氏这边,自己竟然没注意。正想回话或者吼住他。 杨元奇先发话:“杨凶爷爷,杨家庄主母被人气倒,身体有恙,近期需要将养。等身体恢复,自会遣人去趟开封府,和主家商量加份例的事情。” 杨宏有些心惊,收起轻视之心,这小娃娃几句话把所有责任推给他,不说不加份例。 只怪杨宏一行吓着太原主母,太原想晚点再谈论这件事,就让他很是被动。 看着少年乌黑眼睛里的冷意,听着后面杨家庄众人的嘘声,他觉得自己有点节外生枝,还是应该把份例这件事先行办好。 “太原杨家自然不会在意这些,杨家未能袭爵和你们脱不了干系。”杨宏嘿嘿的说:“杨府增加份额是关于爵位承袭有点眉目,杨府打算在京城活动一番,看能不能成事。” 杨家到了这一代的家主,按说应该不大不小也有个爵位,只是太原一系犯了件事,至今未能袭爵,现在和礼部吵得不可开交,这里还牵扯到当年一桩公案。 公案没个定论,事涉太原这一系,正有这个原因他们搬出开封,陈氏听着堵得慌,一时竟不知如何言语。 杨元奇顷刻间判断他说的是真的,哪家都不会拿爵位承袭开玩笑。 只是份额要加多少才足够,却是大家不知。这又不能过多去质疑,毕竟就算加个两成多了,那多准备点也是应有之意。 “份例是为田庄产出,目前农田未熟,何来钱财。至于太原府产业的收入,杨家庄未做丝毫扣留。”杨元奇马上有了主意,说道:“我家来到这庄子来,还是带了些值钱的东西。这位杨宏大爷,怎么样?” 杨元奇一边说一边向陈氏行礼:“老妈,实在不行,杨家小儿元奇不孝,求借母亲的嫁妆一用。” 话一出口,杨宏脸色都变了。 他要真是搬走了这家里值钱的东西,那他的日子也到头了。 这事传出去,奴大欺主是跑不了的,开封杨家也不会放过他。 “小孩子说话的就没个把门,我是主家派来凑些份子钱的,你们要真没有,缓上一缓也行,只是倾巢之下焉有完卵,庄内总能凑出一些。”杨宏这个时候也不敢继续作死,语气先软了下来。 杨元奇抓住要点,先把话敲定下来,吩咐下人道:“算算杨家庄的两成份例是多少?看看庄子有没有什么办法。” 关于加份例还是凑份子钱,这里涉及一个非常本质的问题。 份例最大的可能是以后每年如此,这是能形成惯例的。 凑份子钱却是一锤子买卖。而且,份子钱,要是最后没用上,以后是可以收回的,毕竟能留个说法,加份例钱却最后肯定是一笔烂账。 开封杨府名声凋落,举步维艰,一直在勉力维持,形势非常不好,旁边各路豪门虎视眈眈。 杨宏这次出来,的确是为了杨府爵位的事情凑集费用。 只是他也带了小心思,立功心切,想为主家多挣些钱财,想着刚好借这个由头增加各地份额,以弥补开封杨府日益亏空。 杨宏一路上都是以势压人,几家已经同意提高份例,如果按这个持续下去,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缓解杨府资金的紧张,没成想到最后一站碰到硬茬子。 他要是因为这个事情,让杨家的亲戚族人闹将起来,那受到的反噬会非常大。 现在,杨家能勉力不倒,主要就是靠杨家各系共同支撑,各系杨家人在军中任职带来影响。 杨家庄的主子远在西夏边陲,不大不小也是个军职,这要是彻底闹翻。 不说其他,就是传来出去,风雨飘摇的杨府里面还发生内讧,杨府会被周边盯着的豪门世家扑上来,被撕成粉碎。 杨宏有些举棋不定。 再说,他出来时候,开封杨府的本意也是份子钱而已。 “我儿,你退下!”这个时候陈氏开口说话:“开封杨府是否有把握?” 杨宏脸现喜色,知道事情有所转机。 杨宏语气更是缓和:“这个怎么会有把握,不过总得试试。夫人您应该知道,这些年袭爵事情一直拖着,已经让周边很多有心人想入非非。” “庄子目前钱财的确仅够维持生计,毕竟庄子未加大,人丁却增加很多。不过我屋里有一些体己钱,还有早年的一些嫁妆。” 陈氏沉思说道:“只是这笔钱需要我变卖一下,还有你要是自个儿拿走,传出去也不好听。你回去禀告你家主子,既然是袭爵一事,太原必会全力以赴,我们梳理一下,遣人送去开封。” 陈氏有着不同的大气,关于爵位,这不是哪一家的事情,是每个杨家人共同的心愿。开封杨府自杨文广起,爵位再未承袭。 杨家不能袭爵,对于整个老杨家都是一场祸事。 在很多人眼中,这就是朝廷对杨家的态度,这如何不让周边豪门觊觎。 杨元奇知道母亲是个刚强之人,关键时候能拎得起放的下,清楚这个时候不能有一点犹豫,传出去众口铄金。 杨宏总算得到一个交代,也没脸继续耽搁,赶紧给陈氏行了一礼,在众人呱噪声中赶紧离去,狠话都不放一句。 他知道,要是真如杨元奇带出的节奏,这事他吃不了兜着。 第4章 筹集银两 陈氏召来杨垣紫,把事情简单述说给杨垣紫,她在学堂,错过杨宏的到来。 杨垣紫脾气很像陈氏,一听大怒:“开封杨府欺人太甚,以后太原府的利润我就不送过去了。” 陈氏嗔道:“你一个女孩子家,脾气改一改,杨家袭爵是大事,我们要尽力。左右不过是一些下人无事生非。” 杨垣紫这话倒不是没底气,自她懂事以来,杨家庄太原府那点产业就是她在打理。 杨元奇能猜到陈氏的心思,大宋男女经济地位上差距并不明显,那些产业就是给杨垣紫的嫁妆。 只是开封杨府缺钱,太原杨家日子比他们好过一些。陈氏就没有留下利润,但杨垣紫长大,这产业最终还是想给到杨垣紫。 太原杨家现在大不大不小也是个七品校尉,再扯上点开封杨府的虎皮,放在太原府算是一户人家,总不至于自己大娘子的嫁妆太过寒酸。 杨垣紫道:“那好好来商量就是,开封杨府剩下那几个,躲在那花花世界,早就没了老杨家当年的心气。” 杨垣紫最气愤的在这里,她老爹可是来太原,现在还去了前线挣家业的。 陈氏道:“好了,好了,这事你嘀咕不是一两天,我喊你来是议论个章程。” 陈氏对杨垣紫很是纵容,杨垣紫在太原府的产业维系上,表现出极大的当家天赋,现在太原府都流传杨家的大娘子是个未来主母的好料子。 杨垣紫撇着嘴道:“怎么,母亲你还真把带来的嫁妆处理一下啊。” 陈氏说道:“那能怎么样,你这几天去太原处理一下吧,搞不好还要去趟开封府呢。” 杨元奇一听,不淡定了,说道:“老妈,也让我去趟太原府吧,刚好一并跟着见见世面。” 杨元奇被困在这杨家庄都有怨念了,特别最近听说有哪个大佬调任太原府,更想去太原见见大宋的风华。 陈氏想了想今天杨元奇的表现,这个儿子总要长大,总得行万里路,犹豫一会点头同意下来。 不过陈氏说道:“也行!不过去太原府凡事都听你姐姐的!” 杨垣紫听着一喜“母亲放心,不听话我打断他的腿。” 杨垣紫每两个月都会进趟太原府,现在总算有机会带自己老弟去转转,那是自然乐意。 “知道知道!老妈你就放心,老姐喊我往东,哪怕前面是水坑我都跳”杨元奇赶紧许诺发誓,这事不能黄。 陈氏微笑看着这个赖皮猴子,转头又看向身后的谢氏,谢氏点点头出去。 陈氏说道:“那就这样吧,你一直跟着我,现在也不小了,这次你跟你姐姐去太原,正好见个世面。你谢姨娘那里调教了个丫头,本来也是给你留着的,刚好提前送给你。” 杨元奇点头一喜,他在院子里也没缺人服侍,所有的丫头都是陈氏、谢氏还有老姐的,真正属于他的贴身丫鬟却是没有。 这用着也没有不顺手,但自己有点什么风吹草动,他也瞒不住谁,这些丫鬟总不至于帮着他瞒自己的主子。 现在老妈总算想起要给弄个丫头,这贴身丫头非常重要,杨家庄不算豪门也是大户人家,总得认真对待。杨元奇开始梦想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 这时候谢氏领着一个丫鬟进来,倒是熟识,还服侍过杨元奇几次,院子就这么点大,人本来不多,谢氏和杨元奇姐弟关系一直非常好,谢氏对他们两姐弟很是亲善。 在北方,太原北面东面连接辽国,西面还接西夏,像他们这种城外庄子,要是里面尔虞我诈太多,撑不长久。 只有家庭和睦团结才能走的长远,这是边陲之地的人生存的法则。 “她叫白妞,跟过我四五年,懂事的紧,你应该也熟悉。我看着是个伶俐人,庄子里人不多,就让她跟着你吧。”谢氏直接对杨元奇说,这个和陈氏本已商量确定。 陈氏对着小丫头说:“你过来拜见你家少爷,以后你主要就是伺候少爷,其他事情不用过问,别人有什么使唤你的,让他们找你家少爷或者来找我。” 这么说意思白妞就是贴身丫鬟了,以后院子里有老妈子或者其他什么人要吩咐她去帮忙,她可以自由选择去或不去,能对她有决定权的只是她的主子。 杨元奇内心激动,以前在庄子里倒不是没有丫头伺候,但都是陈氏或者谢氏的丫鬟,年纪大了不说,时常换来换去,现在老妈总算想着给自己个贴身丫头了。是不是问问老姐能不能让她暖床呢?! “谢过老妈,我的贴身丫头,我能不能给她们取个名字先?白妞白妞的,我可是要进学的。”杨元奇想着红楼梦里的贾宝玉,赶紧问道。 “你自己决定!”陈氏回答下来,不过却是转头神色严肃的对着小丫头说:“你好好伺候少爷,他年纪尚小,外面的腌臜事别传到他这里。要是学着外头带坏少爷,杨家将门的家法可不是那么好受的。” 陈氏不是很担心,杨元奇自小主意正,但有些话还是得说。 陈氏说道:“东头那间屋子我让他们收拾好了,你就住在那里,那个屋子稍微大点,我把它隔成前后两进,你们几个刚好可以住下。” 她考虑的周全,房子隔开两间,既能让丫头照顾好杨元奇,又能让他们夜间无需睡在一个屋子。 虽说有通房丫头一说,但现在毕竟杨元奇还是个小孩子。 东头的屋子就在主屋隔壁,一举一动她还能看顾到,也不会有什么人乱爵耳根子,这样她要安心很多。 “过段时间你们要去太原府,我不在的时候,白妞你事事要汇报给大娘子,大娘子的吩咐就是我的吩咐。”陈氏又补充说道。 杨元奇在旁边嘀咕,母亲就是把自己当小孩,不过想想又开心的道:“白妞多俗,以后你叫白鹭吧。” 杨垣紫最是看不得杨元奇的嘚瑟,严厉的说:“白丫头,以后你主子的事定时来我这里汇报,要是折腾什么问题,仔细我打断你的腿。” 白鹭赶紧应承下来。 杨元奇听着牙疼,知道杨垣紫或许舍不得打他,但迁怒给丫头,打断腿赶出家门,她不是随口说说的。 老姐也就比自己大个三四岁,怎么就什么都得听她的。 只是这个时候不能节外生枝,跟着老姐安稳去了太原府再说。 第5章 驿站争执 “我得意的笑,我得意的笑,笑看红尘人未老……” 杨元奇坐在马车上欢快的哼着,在撑过五六天被老姐看守着读书练武的日子,他终于踏上去太原府的路途。 旁边的杨垣紫听着忍俊不禁“有这么开心么?你这个曲子哪里来的?我在太原府都没听过的?” “切~老姐,你在杨家庄呆了十多年第一次去太原府什么感觉?我猜你整晚睡不着才是。”杨元奇反驳道:“至于曲子?你没听过的还少么?你老弟胸中自有玲珑曲目,就差找个大佬填词而已。” 杨垣紫回想当年自己还真是如此,当年得知能去太原府的她除了兴奋,更多的是忐忑不安,这个老弟比自己强。 她说出来话却是“淡定,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你杨家男人,怎么一点小事情没个正型,以后维护世界和平的任务交给谁去?” 这句话还是学着杨元奇的,这是他小时候的口头语,那时候他整天嚷嚷来这里是维护世界和平的。 杨家庄到太原府有段路程,这段道路相对宽敞,来往的行人不少,这在西北城外并不多见。 道路崎岖不平,车子行进速度放得比较缓,赶车的老伙计说这边要是速度拉起来,坐上面的人会被震散架,言下之意,作为将门的杨元奇不如骑马。一匹马就在车辆后面跟着。 杨元奇最开始是骑马,不曾想外面风沙实在太大,吹在脸上生硬干冷,离开杨家庄不久就挤进老姐的车厢,能躺着绝不坐着。 杨垣紫素来宠爱这个老弟,虽然也嘀咕了他几声,不过见他皮赖只能作罢。 傍晚,赶紧赶慢到了一处驿站。 由于地处辽国接界,太原府周边驿站众多,条件却是一般。 杨家在太原府一带还有余威,杨家庄老大不大不小武职在身,随行的杨家庄主事人这一路经常来往,和驿站官员很是熟稔,队伍以女眷为主,加上杨家主事人银子开道,驿站给杨家庄一行人安排的房间就比较好。 杨元奇正感叹这有权有势就是不一样,外面却传来杂吵音,听着好像为了住宿之事,这让杨元奇有些惊奇。 驿站这种三教九流之地,驿站的官员往往八面玲珑,应该很有眼力见,一般会安排妥当。 敢来驿站折腾的人,肯定有些来路。 杨元奇以为事情一会就会过去,没想争吵声音越发的响亮。 杨元奇推门出去,隔壁的杨垣紫也被声音吸引,刚好出来。 杨垣紫一边往外走去一边让杨元奇跟在自己后面,省的他惹事“这驿站我来过好多次,驿丞是个晓事之人,今儿怎么回事,搞出这么大动静。” 驿站里面还在争执,和驿丞争执的是一个帅气伟岸的蓝纱官员。 这个官员应该刚到而立之年,除了脸有些白,这是读书人的通病。 杨元奇实在找不出其他缺点来。 要不是他旁边站有女眷,明显是夫妇,杨元奇觉得他老姐非得眼冒星光。 杨家的主事人也在旁边,见着杨垣紫和杨元奇出来,赶紧走了过来解释。 杨家的主事人叫杨力,世代都在是杨家庄的人,在杨家庄地位不低。 这事也是凑巧,驿站一般有四间上房,杨家庄要了两间。 按说另外还有两间,只是另外两间刚好整葺,驿丞只能另外弄了几间屋子给这个官员。 只是这名官员坚持要驿丞收拾出一间,他好安顿家眷,自己可以住其他房间。 杨垣紫看着驿丞为难的和那位官员解释什么,眼神还瞄向他们这边。 她想想也不是什么大事,走了过去。 “这位大人,实在不知道这么晚还有人会到,驿丞才把两间房间都给了我们小辈,也算是照顾弱小。现在天色已晚,要再行收拾出一间也麻烦,是我们姐弟唐突,我们腾出一间来,你刚好安排女眷住进来,你看这样可好?”杨垣紫轻声说道。 那名官员没想到出来的是两个未成年的姐弟,心中恼意已经去掉一半。 这两位少年姐弟能住进驿站,肯定是官员亲眷。驿丞这么接待,哪怕与法不合,于情于理也没什么错误,官宦世家两个未成年少年出行,在驿站投宿,驿站认真接待,怎么传都是一段佳话。 他们路途遇上小问题,到来驿站有些晚。只是他夫人体弱,又带着一个四岁的女儿,只想给她们有个好地方歇息。刚才有些着急,在驿站里大声喧哗,已经有辱斯文。 杨垣紫担心官员尴尬,赶紧说道:“我们出生将门,本就不该锦衣玉食磨掉了武将底气。只是杨家下人认为我家小弟第一次出远门,给我们安排过于妥当。现在夜里天寒地冻,倒不要让你的家人沾染风寒。” 一边说着一边让人去把杨元奇的屋子腾空出来。 反正天天看着老弟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就丧气,今儿路途更是如此,骑马都不肯,开始蹭车。 杨垣紫有点气不打一处来,这还是将门男人么?!让他随便找个地方安顿就是。 蓝纱官员看到两姐弟诚恳,展现出文人少有的果断,拱手称谢后就安排人把自己的夫人和女儿安排进内里房间。 杨元奇撇着嘴,老姐做人情就做人情呗,咋就折腾自己的住所,还没来得及抱怨。 杨垣紫一巴掌拍在杨元奇后脑勺,怒道:“还愣着做什么,你赶紧把东西收拾好。里面都住在女眷,你在里头也不方便。” 蓝纱官员也不多说,再次微笑称谢。 他从京城出发到冀州赴任,在京城自然见多了豪门贵族子弟,对于将门称不上好感。开封府将门走马放鹰的多,真正有点本事的已经很少。 没想到在边陲之地倒是看到将门的另外一面,这倒让他对边疆的将门有所期待。 女孩子固然干练有礼,处置得当。 那男孩子一样非比寻常,他能感受到男孩子并没有在意他姐姐要他让出自己的屋子,反而认为让出一间屋子理所当然。 他们并非惧怕他,而是认为需要谦让。 这对姐弟身上,他没有看到京城将门那些纨绔子弟的肆无忌惮,而像眼前姐弟之间关系融洽的更少。 第6章 女孩叫李清照 第二天,杨元奇起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昨日那个帅气官员已经离去,杨元奇很是抑郁,我不是穿越之人么?按说遇到的不应该是一个被贬谪的大神么? 这一晚,杨元奇还准备了几首诗词,还特意又翻了翻论语。就为了今天有所表现,要不他也不会起晚。 杨垣紫在外催促杨元奇,让他动作迅速点,别有气没力的。只是杨元奇看她脸色也不是很好。 “昨儿那个官员怎么就走了?姓名都不知道。”杨元奇吐槽道。 杨垣紫笑着回答“大家萍水相逢,你一个小屁孩,别人怎么还应该和你相见恨晚么?!” “我一个小屁孩?那你呢?还不是没及笄!”杨元奇不忿的道。 “我昨晚和他家夫人聊了蛮久,帮着她收拾了一下。要不,今天也不会这么晚起,只是他家相公热心公事,急着上任,一早就走了。” 杨垣紫说道:“他们家夫人雍容华贵,书香门第。要不我们毕竟是将门,大家有些门第之别,她都会认我做义女。那个女娃子生的粉雕玉琢,很可爱哩。” “哦,还有个女娃啊?”杨元奇这才想起昨晚那个帅气大叔就是为了要安顿自己的妻女,才和驿丞冲突。 “嗯~可惜他相公听说得罪了朝中哪个大佬,被迁往冀州。” “那个帅气老头叫啥来着?”杨元奇问道。 “夫人姓王,家族非常兴盛,她家相公姓李,名字倒是没再细问。哦,她父亲和她相公可都是进士及第!” 一说到这个杨垣紫就眼冒星星无限崇拜,在大宋,进士及第可是政治体系中最高端的存在,是所有痴男怨女憧憬的对象。 “进士果然是天上文曲星下凡,她女儿的名字很有诗意,李清照。” “……什么?!李清照?!”杨元奇目瞪口呆,整个人都麻木,昨晚那个是李清照的家人?这特么贼老天这是耍他么? 杨元奇努力回想昨晚看到的每个女眷,就没有小女孩,想来年纪还小应该坐在车厢里,就这么错过了?! “嗯?你怎么了?魔怔了?”杨垣紫奇怪道,这还是她第一次见杨元奇脸上闪过这么复杂的表情。 “那个李清照多大来着?”杨元奇嘴里有些发苦发干。 杨垣紫眉头一皱“五六岁吧,你管别人小女娃干嘛?!忒让人小瞧了。” “这不是你说粉雕玉琢么?再加上这个名字的意境,突然想知道文曲星家的闺女是什么样的?”杨元奇连忙说道。 “切~那小女娃当真集天地灵气呢,不知道便宜了哪家姑爷?!你倒是考个进士啊。”杨垣紫打趣道。 杨垣紫知道他们不过是一场邂逅。不管如何,哪怕李家再被贬谪,那也是进士及第,是文官里面的清流,前途谁都不能小瞧。 杨垣紫清楚的知道他们两家之间的差距,别说她们杨家庄,就是现在的开封杨府都不够看。这倒不是说权势这些,而是文武天然有着一条鸿沟。 书香门第对将门天生有种排斥,何况已经式微的杨家旁支杨家庄。一个七品校尉可以说是杨家庄的顶峰所在,能超越她老爹的就没几个。 杨元奇有点颓然,想着有机会这么近距离接触中国千古第一才女,竟然擦身而过,这贼老天怕是对他有意见啊,不就想看看吗? 当然,趁着她年纪小,逗趣几下就更好了。这一路,杨元奇一想到这次错过几欲心碎,后面路途昏昏欲睡无精打采,懵懵懂懂的来到太原府。 …… 太原府,宋朝河东路最重要的城市,这里是大宋对大辽的一线。相对于宋朝的河北东路和河北西路,在地势上对辽也不处劣势。 辽国要想在河北平原上长驱直入,就得提防河东路的太原府。当年的杨廷昭就是在这里打下偌大的名声。 现在宋辽休战多年,承平日久,太原府城墙虽然巍峨耸立,实际已经军备松弛,早已没了当年的严谨肃穆。这里演变成宋辽两国最重要的互市城池,这里两国官员商人互相沟通交流,呈现异样的繁华。 杨家庄的车辆到的时候晚霞漫天,城门就要关闭,杨力过去一番说辞就让他们入内,连例行的检查也甚是敷衍,想来这里再也没了当年宋辽交兵时的紧张。 一入城门,人声鼎沸,杨元奇有种再入人间的感觉,在杨家庄那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固然过得惬意,但真的少了很多烟火气。 绕过城门瓮城后一条大街延伸至夕阳的尽头,路非常宽阔,石板铺成。两侧大部分都是店面,熙来人往,由于大街非常宽。中间还有两条长长的人流,小商小贩都在这里叫卖,既不会阻挡人进入铺面,还能给铺面聚集人气。好一派市井的景象。 杨垣紫早已熟门熟路,喊杨力他们不要多做停留,直接抄其他小路去往杨家的铺面,这会子集市正好散去,马车占地又比较大,这一路就走的有些艰难。 杨力到车队前头去开路了,总算清理出一条通道将几辆车子折进一条小巷,避开人群最集中的大街。 “杨力是个机灵人,这里虽然绕了很多。只是人是少了很多。我们车子有些大,挡着人家就不好哩。”杨垣紫和杨元奇解释道“这条路连接着一条水路,现在天气寒冷,河水就算没有结冰也不能通行舟船,平时也算繁华,有些人家通过河流运货到这里上岸,现在是安静很多。” 杨元奇本来还希望车子能沿着大路一直走下去,好看看太原府的风土人情,只是不管什么时候,堵车都不是一件开心的事,想想在太原府要呆上一段时间,这倒是不急,先回到住宿的地方落脚了再说。 车辆七拐八绕最后又到了一个繁华处,一栋两层的楼宇展现在杨元奇眼前,中间一个大门挂着“杨家客栈”,名字甚是没有创意,看着门口几个伙计迎了过来,杨元奇一行人总算到了太原府杨家的地盘。 第7章 太原杨家 杨家客栈比外面看上去的要大,它分了前后两进,前面就是沿着街道的两层客栈主楼,后面还有一排相对小点的楼,中间隔了个不大不小的花园。前面说是客栈,其实餐饮占大部分。 (这一章描写太原和开封的一些关系,现在看来有点水,应该放在进开封的篇章。) 杨家庄的人就是安排住在后面这排房子中,这里曾经做过客栈的一部分,后来因为长期接待杨家各种来人,干脆改成了房间,对外不再营业,成为杨家庄在太原府的私人住宅。 杨垣紫经常来往太原府,她的房间是固定的,熟门熟路的二楼东侧。 杨垣紫安排杨元奇的房子在二楼另外一侧,那里还能腾出一个书房,方便杨元奇看会书,只是看着楼上的美人靠,杨元奇怎么也觉得这更像闺房,哪是他一个堂堂男子住的地方。 其他人住在一楼两侧,留下中间房间一个会客厅。同住在这里的除了过来的杨力,还有杨家客栈的主事人,叫杨和,他是正儿八经杨家庄的家生子,娶的一房太太还是陈氏当年贴身的丫鬟。 杨和深得陈氏信任,日常杨垣紫不在太原府的时候,就是他主持这个客栈的日常事务。 杨和更想回杨家庄,那里有他几亩薄田,在太原府主事是个累人的活,除了达官显贵,还得面对很多官府衙役,杨家在太原府势力已经衰败,他的职位就有些要紧。 这也是杨垣紫经常到太原府的原因,官府衙役可以由杨和沟通,太原府朝廷的官员不是杨和能接触的,却总得给杨家庄的大小姐一些薄面。 只要她在这里,那杨家庄就还在太原府,同样,某种程度她还代表开封杨府在太原府的脸面。开封杨家再不堪,太原的官府也不至于没事找他们麻烦。 杨家客栈与其说是一个客栈,倒不如说一个小型府邸,位置就在太原府的核心区域,离太原府衙门不远,出则闹市入则安静,用后世话这就是一个黄金地段。 这里原本就是当年杨家太原府的府邸,只是现在的规模比原来小了很多。 杨家主要人员迁往开封,这里成为杨家的一个别院。 随着整个杨家的逐渐没落,太原府的杨家产业难以为继,这里的地皮就卖出不少,还有部分是出租,留下的就这不大不小的一个院子和前后两进房子。 杨家庄上代主人,也就是杨元奇的爷爷继承了这份产业。他把这个院子改造一下,弄成客栈,补贴家用,也就成了现在的格局。 日常客栈的收益一直有点盈余,这笔盈余杨家庄一直送去开封府杨家。对于这单,开封杨家心知肚明,也非常满意。 按说这个院子根据当年开封杨府家主的意见,应该算做杨家庄的产业,房契都是在杨家庄老主人名下。 以前开封杨家还得贴出一笔钱财维护这个院子,被杨家老府邸改成客栈,不但这笔费用省了,还每年能移交过来一些盈余到杨府,这是一件意外之喜。 杨元奇的爷爷在西北战场屡立战功,开封杨府声威也为之一振,要知道,至杨文广第三代家主后,杨府的人已远离行伍,更别说立军功了。 福祸本相依,杨元奇的爷爷因为一事触动其他权贵,被朝廷从重追究,不但自己受到影响,还连累到杨府的袭爵。 不久,杨元奇的爷爷战死沙场,老爹子承父业,长期呆在西北前线与西夏争锋,得授致果校尉,堪堪稳住杨家的局势。 太原城里杨家的产业已经不多,但零零散散各行各业都有所涉猎,这还是经过陈氏一番打理,才维系住基本的牌面。 原本开封杨府志不在此,太原城的产业只是守着一些祖业,后来更是连年亏损。 开封杨府拆分家业,将所有太原府的产业交给杨元奇老爹这一系,只留下杨家庄的祖业,也由杨元奇这系代管。 太原杨家和开封杨府在关系上一直很微妙。 陈氏花大力气拆分整理,留下一些核心产业,把很多不必要的产业全部卖了出去,才有了今天的局面。 那段时间,杨元奇的老爹都回来坐镇,担心这种大规模的变动惹出祸事。 随着杨垣紫的长大,陈氏开始慢慢交出这些产业,将管理若有若无的移交到杨垣紫这里,她每年不过到太原府检查一趟。 陈氏是个有想法的人,太原杨家人丁并不兴旺,她连个伯伯小叔子都没有。 陈氏看着太原杨家庄逐渐走出困顿之局,心里比谁都清楚,不是谁高看太原杨家,也不是太原城的官员对杨家莫名好感,最大的关键是他们一家在行伍混出名堂,打下了基业,这才是太原杨家的基点。 要想维系局面,杨家的男人就得在外建功立业,至于家族产业,你挣的再多,没有男人在外面撑着是完全经不起风浪的。 陈氏打一开始就不希望杨元奇被这些家族产业困住,有意让自己的女儿打理。 至于女儿外向,这大宋朝的女性地位高的很,多生点女儿光嫁妆就得赔去半壁产业,让她提早介入更好,现在自己还能在旁边看护着,省得以后移交后奴大欺主。 陈氏没想到杨垣紫接手产业会如此顺利,还有更上一层楼的趋势,这让她很是欣慰。 杨垣紫从小就冰雪聪明,将门子弟气度本来就大,加上读书识字,陈氏又有意识在处理家庭事务的时候带着她,托老天眷顾,杨垣紫远近闻名, 现在外面一说起杨家庄,就是出了个雍容大气的未来主母人选,就差一个门当户对的好婆家了。 “你初来乍到,本来想先陪你逛逛这太原城,只是刚才杨和告诉我这个月收入减得有些多,我得先把太原府的账目全部检查一遍,我清理出了房间,要不你先读会书?”杨垣紫对杨元奇说道。 “别介啊,我自个周边逛一圈,我也老大不小,别把我当小孩子成不,我不走远,就看看杨家客栈周边的。”杨元奇回道。 杨垣紫想想也是这么回事,刚来太原府这花花世界就把他拘着,他心都能飞出去,总得让他习惯这里,不然杨家庄出来的子弟世面都没见过。杨垣紫没再多语。 第8章 窗口的那一抹风情 杨家客栈在钟楼大街,这是太原府最繁华的集市。 杨元奇从客栈出来,扑面而来的都是市井气息,络绎不绝的行人正在赶在天黑前完成自己最后的计划。 道路右侧有一条巷子,巷子青石铺成,有些狭窄,由于是个口袋胡同,行人一下子少了很多,方寸之间竟然换了人间,这里安静幽深,和隔壁正街熙来攘往的吵杂完全是两个世界。 巷子传来酸香的味道,味道纯正,应该是上品的陈醋。杨元奇皱了皱鼻子,往巷子深处行去。 “呀……小心……” 杨元奇感觉头顶有声音,没等他反应过来,只觉得肩膀有些吃痛,一件物品从上面掉落下来,竟然是一个晾衣杆砸在了他身上。 “哎哟……”杨元奇龇牙咧嘴抬头望去,楼上窗户一女子伸出头来捂着嘴,脸涨的通红,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这一眼望去,饶是杨元奇见过太多美女明星,也被楼上如烟似雾的美丽女子震住,只见她肤色白腻,眉如墨画,明眸皓齿,这是一个绝美的女子。 “这个……那个……小兄弟,不好意思,我一个不小心没拿稳就掉了下来。”楼上女子看向他,有些手足无措的解释道。 人就是犯贱,美女做什么都不是错,杨元奇微笑回道:“不碍事……小娘子,要不要我帮你捡回去?” 楼上女子脸更红了,急忙摇手:“不用不用,我家女婢已经下去了。” 听得她说完,门口一个黄衣服女婢急匆匆的走了出来,一边给杨元奇道歉,一边要把这晾衣杆捡回去。 杨元奇拾起杆子,一个闪身,努力让自己笑得人畜无害“你这小丫头,东西砸我身上,虽然没大事,好歹你也给你家小姐报个姓名呀。” 黄衣丫头怔了怔,这个仗势她还没见过,不是已经道歉了吗,他也没怎么受伤呀。 倒是楼上女子满脸的歉意,声音温柔可人:“这位小哥儿打屋檐下过,刚才巷子的风来的蹊跷,我才不小心把东西摔下去,这真真有些凑巧。” 杨元奇倒不是真要干嘛,看到美女随口问个姓名,只是看着女子头饰应该待字闺中,再不依不饶就有失纨绔风度,笑笑说道:“无妨!也许是我这路走得不好,哈哈……” 黄衣丫头急急忙忙拿回晾衣架回头走进门。 门旁边隔壁的房间开着一个小铺子,这在巷子里不多,杨元奇百无聊赖的就走了进去。 杨元奇哑然失笑,刚才的醋香应该就是这里传来的,店铺一侧满满整齐摆放着一排醋坛子,醋坛子大大的几个字“清河陈醋”。 “客官……唔……这位小哥要喝点什么?”一个店小二迎了过来。 “你们这里有什么特色的?”杨元奇问道。 “我们这里酸甜汤点的人都,加的醋可是清河县最好的陈醋,就是稍微贵了点,而且你喝这个就得点点小食,要不,肚子很容易不舒服。”店小二熟门熟路的介绍说道。 “那随便来点,不要紧……你把点的最多的几样给我上来就好。”杨元奇答道。 杨元奇四周巡视一周,三五坐着的人衣着打扮竟然都是富裕人家,大家天南地北的聊着太原府的二三事。 杨元奇大呼失策,原本以为里面的客人应该是本地的人,会聊些市井琐事,他好找个机会问问刚才的小娘子的事。现在看着情形,店里的消费有点高,不是市井人家能吃得起的。 坐了一会“小二……算账!”杨元奇喊道,然后红了脸,钱袋空空如也,不对,是杨元奇压根就没拿钱袋,口袋也是啥都没,他来这个世界就从来没花过钱。 店小二一下发现杨元奇的窘境,他倒是见过世面,看着杨元奇穿着打扮,不像是个来混吃混喝的主,再说,这身子骨都没长成,混子多少能打或能挨揍。“客官?你这是……没带钱么?” 杨元奇这个尴尬啊“嘿嘿……这个……出门急,一下子忘记带了。我家离这不算远,要不我回头让人送来给你?” 听到这句话,店小二脸色倒是难看起来。 店小二说:“小哥,你要是没带钱说下名字,家住哪里就好,只要不远,一会子店铺关门,我顺便送您回去就好。你这要人送来别是吃白食的吧?” 店小二的话符合情理,杨元奇虽说衣着不错,但毕竟不是玲珑绸缎,他这么个少年人出来,身边也没带佣人丫鬟,说着让人送来,不得不让人起疑。 “这……”杨元奇可不想呆到店里关门,他好不容易出来一趟,道:“要不这样,这里离……” 没等他说完,店铺里面一个掌柜走了出来,招呼店小二走开,拱手道:“小哥不用担心,刚刚有人帮你买过单了。” “恩?是哪座客人?”杨元奇问道,并环视四周。 “小哥这就不用理会的,不是屋里客人,只管离去就是。”掌柜说道。 杨元奇好奇了,他初到太原府,没结识朋友啊。 杨元奇看着柜台后面隐藏的楼梯,突然心念一转,问道“这个店铺小吃和饮品果然特有风味,不知道东家姓什么?” 掌柜的也不疑有他:“东主姓潘,这店里用的醋就是东主本家的。” 杨元奇笑着鞠躬道:“那就谢谢潘家小娘子,改日再来当面道谢。”说着不等掌柜回话,对着楼梯方向又深深的鞠了一礼。哈哈笑着转身离去,只留下掌柜的呆若木鸡。 杨元奇有种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感觉,后面掌柜迟钝的反应印证了他的猜想,这店铺和刚才丫鬟出来的门都在同一栋楼里,他在这店铺吃喝这段时间,掌柜的就没有出去过,倒是他后面的隔间隐约有个楼梯上二楼。 最大的可能这里二楼是相互连通的,东家就住在二楼,刚才那个小娘子和他有一面之缘,也算伤了自己,她应该注意到他进了她家店铺。 杨元奇说出潘家小娘子试探一下,掌柜呆若木鸡的反应,一下印证他的猜想,二楼摔下晾衣杆的女子姓潘。 第9章 她是潘金莲 杨元奇开心的继续往里走,巷子很深,最里面聚集些人群,一看架势就是本地人,大家都在家长里短,旁边更有小朋友在嬉戏打闹。 杨元奇看到一个小贩正在售卖当地的凉粉,围着一群姑娘小媳妇,旁边还站着几个汉子,就走了过去。 “咦……这个凉粉似乎有醋酸味,倒和门口那家茶水铺有得一拼。”杨元奇大声的说,倒是把周边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那个小贩一听脸有得色,小巷子门口那个铺子用得可是上号的陈醋,这不是他这个便宜货能比拟的,价格就天上地下。现在这个小客官年纪不大,觉着两边陈醋相差不大,这可是好口碑。 小贩开心的说“那小客官要不要来一碗?” 杨元奇正想说好,才想起身上就没带钱,摸着口袋为难的说“这个……那个……刚才在门口的铺子里把钱花光了。” 小贩一下反应过来,生意人本来就心思玲珑,看着周边的人都看着这个小客官,接口说道:“小客官吃一碗,你年纪小,一碗凉粉而已。”说着就递过去一小碗。 杨元奇拿起凉粉吸吸溜溜的吃起来。只是刚刚从铺子出来,吃喝有点多,这个凉粉固然酸甜,但比起铺子里的吃食那是天差地别。 杨元奇忍了一下,面上却是露着欣喜的笑容:“老板,你这个凉粉真好吃,倒和铺子里那个水晶粉感觉差不多呢。应该卖的很贵吧。” 商贩喜上眉梢,这价格天差地别,小客官这句味道差不多,让围着有些犹豫的人都赶紧买碗尝尝,巷子门口那个铺子价格昂贵,可不是他们能随便吃的。 商贩那个开心,这碗凉粉送得值当。 商贩大声的回答杨元奇:“这可便宜很多,他们多个铺子,价格自然贵了,何况他们用得材料的确比我这个贵,不过这个做法还是得看手艺,我自作自卖十多年,自是能弥补一些材料稍微欠缺。” 杨元奇暗自嘀咕这味道差的不是一丁半点,不过这不重要,他要的是另外的一些东西:“那还是大叔你公道呀。那个铺子可是谁家的?东西售卖这么贵的?”杨元奇刚才已经知晓那个铺子是潘家,他所要确定的压根不是这个,话题却都是这么引申开来。 小商贩对于这带非常熟悉,张口就说“好像东主姓潘。” 杨元奇哦的一声,自然的说道“这个潘家东西固然好的,就是价格对比可有点大。也不知道东主究竟什么来路呢。” 情绪一起来周边的人就七嘴八舌的聊了起来。 “可不是,潘家的东西是地道,就是价格有些不便宜。” “嗯~我上次过节带家人也去吃过一次,味道那是没得说,就是价格有些心疼。” “听说潘家老家在清河县,那里陈醋极其有名。” “是哦,他家在这里也有十年了吧。” “差不多,我记得小时候……” 八卦一旦起来,话题延续连绵不绝。 聊起别人家的事周围的人可就兴奋了,话题四面发散。 杨元奇适当的插了句话进来:“也不知道这个潘东主多大,是否有儿女。” “这个我可知道一些,听说这个潘家在清河县算的一番豪强,潘家家主正是壮年,儿女都有,好几个哩。” “嗯嗯~前些天他家大小姐就过来了,听说小娘子生的甚是俊俏。” “有次我也碰到过,好似天上的仙女……” “听说他有个儿子很是厉害。” “他们家枝叶茂盛……” “仙女,那是什么人物,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有没有嫁人?”杨元奇适时把话题拉回来。 “哦,有没有先定婆家不知道,现在倒还没嫁人,也不知道便宜哪家姑爷。” “听说她的名字也是有学问的人帮忙起的,还是什么花。” “春花?这名字我倒能取。” “去~什么春花,这是我们乡野之人的名字。” “就是……” “那不都是花,菊花,茉莉花……” “是一种花,但名字又没带花字?” “牡丹?” “映山红?” “不对,我上次听过,好像是莲花?” “那不是带花字么?!” “那也是哦……” “哈哈,我知道呢,好像是金莲花。” “金莲花?”杨元奇被惊得瞠目结舌,听着大家的七嘴八舌,他自然的想到一件事,脱口而出一个名字“潘金莲!!!” “就是潘金莲呀,哎……我们家小子帮他家干些活,这个没错呢。”另外一个声音传来,彻底做实了潘金莲这个名字。 那边还在继续天南海北的聊着的时候,杨元奇内心已经波澜壮阔,这你妹的清河县的“潘金莲”,杨元奇内心忐忑不安,不会是这么巧吧。 杨元奇内心翻滚,等等,这事不对,刚才巷子里,他走到屋檐下,窗户打开,一个晾衣杆掉下来,砸中了他,他抬头仰望,窗口的那美女望向他。这怎么看怎么都是西门庆初会潘金莲啊。 杨元奇没好气的问道:“这位老婆婆是哪位?怎么这么清楚。” “哎哟,王婆小哥儿都不知道,小哥儿初来的吧,她在这一带出名的媒婆。” 杨元奇都懒得搭理那人,转头问向这个老婆子:“你叫王婆?” 王婆惊奇的答道:“小哥儿也真是,我是姓王,大家习惯叫我王婆,我可不是名字叫王婆。小哥儿生的俊俏,可有可心人,我别的不知道,这个做媒在这里可是十拿九稳。” 做媒?杨元奇赶紧摆手,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嗯,潘金莲、王婆……他觉得世界有些崩塌。 杨元奇走在回去的路上,内心非常无力,潘金莲和他初遇宛如金瓶梅。他步履加快,内心非常无力“还好我姓杨”,似乎这样能让他心情平复一点。 …… 杨元奇浑浑噩噩不知道走了多久。 突然,耳边传来声音,是丫头白鹭“少爷,哎哟……你总算回来了!大小姐都急死了。” 白鹭拉着杨元奇往里走,一边喊人去通知大小姐。 杨元奇抬头看,咦,这里似乎也不是刚才的杨家房子。现在的杨元奇脑子有些凌乱,李清照和潘金莲,这都哪跟哪啊。 看着杨元奇有些茫然,白鹭一边过来拉着他,一边打开旁边的门一边说“这是我们的侧门里,这里出入安静。” 杨元奇走进的是院子的一个小门,刚才他就没走多远,除了鼓楼大街走了几步就转进巷子,然后里面兜兜转转,看似走了有会,其实就一直这附近。 第10章 时间不对 “你这小崽子,刚才死哪里去了?”杨垣紫的声音由远及近,她是同意杨元奇出去,但没说让他一个小子自个出去,总得几个太原府杨家人带着才行。 哪知道回头找他时候人就不见了,杨家客栈的人认识杨元奇的不多,也没人注意,在杨垣紫眼中,她这个老弟不过孩子,心里就是有些惶恐忐忑不安。 看着杨垣紫那焦急的样子,看到自己后又如释重负,杨元奇心里很暖,不管这是个什么世界,这里有他的家人。 走到近前的杨垣紫看着杨元奇,满腔怒气顿时化为乌有,声音都柔上许多“怎么一个人跑出去了?哪里玩了?有没有人欺负你。城里的人看外面村庄的人多少有些优越感的。” “老姐你是不是多虑了,我堂堂杨家庄小少爷,还能让人欺负,打过去就是。”杨元奇不以为然。 杨元奇嘴里说着,动作是手忙脚乱,跑到杨垣紫后面锤了下背敲了敲肩膀,这是关心他的人。 杨垣紫轻轻长呼吸一口,看到杨元奇回来那会,她原本想处罚杨元奇这些全抛到九霄云外,他回来就好,不就是想去见识这太原城的花花世界,晚点回来就晚点,人没事就行。 “下次出去和大家说一声,最好让人跟着。”杨垣紫吩咐道:“这几天我可能都会比较忙。” “怎么了?遇到什么事?”杨元奇担心的问道:“说来听听,你知道老弟我别的不行,出点馊主意还是可以。” 杨垣紫说“这段时间账目清晰,只是利润逐渐减少。我让大家整理具体的账目情况,看下哪里出问题。往年都是波动,今年利润稳定的降低。却又没听说最近世面行情有大变动。” “只要账目清晰,问题不大。无非是统计排比,找出原因。”杨元奇安慰道,现在情况知道不多,问题分析不出来。 对于家族经营来说,关键不在于外部环境变换,而是在于内部团结,只要账目没问题,太原杨家内部稳定,那无非找到外部原因,大家共同解决。 杨垣紫点头,她查阅账目后心情大定,账目收入开支平衡是一回事,账目做的非常细致,非常方便检阅,这情况内部一般就不会出问题。 杨垣紫担心的是开封杨府,开封杨府的人刚刚去到杨家庄,这边刚刚答应凑一笔份子钱,现在太原杨府的产业收入就减少,这难免不让开封的人有想法,这时间不对,太凑巧了。 她定下神来叫人喊杨元奇一起吃饭没发现人,才想起自己答应过老弟让他出去闲逛,只是没成想他一个人跑出去。 “恩,这几天让他们再认真整理,找找原因。我们也稍微休息两天的。”事情明确,杨垣紫还是抽空带杨元奇太原城转转,省的他一个人乱跑。 杨元奇拒绝道“老姐,你还是处理自己的事吧,太原府有得是时候逛。” 杨元奇想就她老姐这个状态,带着心事陪他玩耍,玩的就不会尽兴。 他这几天就杨家周边走走,熟悉一下环境。特别是旁边有什么其他人家啊,家里做什么的之类的。嗯,能再具体点家里多少口人,姑娘家是谁,芳龄几何。 …… 翌日,杨元奇老老实实的在书房里读之乎者也。 杨垣紫的要求简单,上午时光很好,在家里好好呆着,表现好下午可以放他出去一会。 这个放字完美的体现了杨元奇和杨垣紫在老杨家的地位。 杨元奇看着窗户外院子里,有人络绎不绝的过来。 想着今天杨垣紫在下面打听,昨儿说的账目的事,杨元奇终究放心不下,放下书本走了下去。 大厅里,杨垣紫坐在中间,大厅里有或坐或站六七个人。其中,杨力和杨和也在这里,杨和坐在杨垣紫旁边的椅子上,杨力在门口一处椅子坐着。 杨力看着杨元奇进来,起身行了一礼,这让另外几个发现的人也都认真瞧了杨元奇一眼。 大家都听说杨家庄的大公子也来了,想来就是眼前这个,均起来行了一礼。 杨垣紫听到动静,抬头看见杨元奇,眉头皱了一下又展颜。老弟来了也好,她第一次接触家族事务也就这么大的时候,于是招手让杨元奇到她旁边坐下。 杨元奇也不客气,坐定后随手拿起一本账目翻了翻。账目清晰,一笔笔收入支出费用条理,映衬了昨日杨垣紫的说话。 杨垣紫开口说道“我昨儿让你们整理一下,这几个月变化最大的开支在哪里,怎么找不到么?” 杨和回道“各类商品似乎都有一定程度的下降,大家发现主要还是数量上面,价格上虽有波动,这是正常,上上下下,但很多交易数量有所减少。” 这个答案非常空泛,钱少了无非一个价格一个数量,现在告诉大家是数量,这实际并没深入问题什么。 杨和自己感觉这话说得很没说一样,数量减少大家很容易就能发现。 他老脸一红的道:“商品究竟为什么减少,有没有什么关联,一时半会还真是没发现。似乎各类商品都有所下降。” 另外几个小掌柜愁眉苦脸的附和。 杨垣紫环顾四周:“杨家各类商品买卖数量都在减少,要是真的找不到原因,那才是最大的麻烦。太原府今年光景很好,对比其他各家,杨家生意还在持续减少,那只能是杨家在经营方面不如别人。” “……” 杨元奇自顾自的翻着账目,听着杨垣紫和各个掌柜之间的说话,把几个月账目对比一下,还真是这个情况。 杨垣紫问道:“最近真的没有新的商家进入太原府?!” 看着大家摇头,她原本也知道没有,只是最后确认一下。 能持续影响到杨家生意额,而且从各类商品上,那进场的商家肯定是大族,这种消息最是经不得藏,不可能几个月都不知道。 而且,大族进场会把消息弄得满城风雨,这样才能制造出轰动效应来,哪里可能现在这样一点动静没有。 第11章 阋墙之祸 杨家在太原府的产业不多,一个是这个客栈,一个是城北最大的对外交易市场的一个店铺,其他就是零零散散分布太原府的小店铺。 销售的东西主要是开封府那边的小物件,并没有固定的东西,主要还是看开封府那边流行什么。 杨元奇一边招来一个小掌柜,一边问了几句,有些明白过来。 当年他母亲陈氏裁撤开封杨府在太原府的产业,与其说是分拆缩减生意,不如说是卖出地皮。 现在各个店铺最大的资产不在于买卖什么,买卖的东西收入只要能覆盖各种成本就行,有点盈余最好。 陈氏真正做的是保住这些地皮,这些地皮分布各地很有讲究。 杨垣紫抚着额头道:“这样,你们都到隔壁一起再理一下,细致一点,干脆做张表,标明哪个店铺哪类商品这几个月卖出情况。” 杨垣紫这是要反着来,把归总的事情分散化,她要更多的细节。 这个厅毕竟是会客厅,隔壁房间有几个账房桌子,是日常大家记账的工房。 等大家出去,杨垣紫哎了声问杨元奇:“你自幼聪明,不是说胸中自有方略,你看出点什么名堂没?” 杨元奇回答:“哪能这么厉害,这个还是得看下面掌柜把细目拎出来。不过我倒是看出来,这个客栈算是杨家庄的产业,其他各个店铺虽说也属太原,但涉及地皮,还真不好说呢。” 杨垣紫不隐瞒的点头,他老弟的本事她自是知晓。 杨垣紫担心开封那边,开封的钱涉及爵位的承袭,这在整个杨家都是一等一的大事。 太原杨家的主母说把嫁妆拿出来变卖,现在太原产业的利润突然减少,两个事放一起,要是开封认为太原是故意的,这就会是一场阋墙之祸。 杨垣紫不无焦虑的说:“所有开封杨府的产业利润持续下滑,唯独杨家客栈还保持良好,加上凑份子的钱,这些放在一起,是你也会有想法吧。” 杨元奇不由点头:“你那天不在,母亲和开封来人还非常不愉快。” 杨垣紫说:“母亲当年整顿太原府的时候是一刀切,出发点不是各个店铺的经营状况。只是认真考察店铺位置,留下好的地皮,至于经营状况好的店铺,位置又实在不重要的,她就保留人,放到其他店铺去。” 杨垣紫继续道:“开封杨府毕竟承载杨家的辉煌,太原是杨家祖宗起家之地,杨家的人不能让两地完全脱离。母亲想的是铺子我们可以继承,但地皮是好的,他们要是无心照顾,就当租出去收点租金也好,留下这份香火之情。” 杨元奇说:“那地皮究竟挂在哪里?” 杨垣紫回答:“还是挂在我们家,听母亲说当时形势不好,这样给外界看,太原是太原,开封是开封。我们这边真出事,也不会影响开封。” 杨垣紫补充道:“手续没问题,但口头双方都留有余地。我们一个这么大家族,那些文本不过是给外人看,真要说,这地皮还是有首尾的。” 杨垣紫和杨元奇都有点愁了,他们能想到这些,那其他人何尝不会这么想,最复杂的就是人心。 “我让掌柜的这几天再认真把账目梳理下,越详细越好!”杨垣紫有点下不定决心的问:“要不要知会母亲?我想把这边情况修书一封发给开封杨府。” “平时账目会发给开封杨府吗?”杨元奇反问道。 “细目肯定留底,每半年会把大体收支情况发送过去,我们这边的利润也是半年一起移交。下个月就得发送过去了,现在漕运通畅,再过段时间河流结冰,再寄送东西得走段陆路,非常不方便。”杨垣紫回答。 杨元奇说道:“那还是把现在知道的情况写下送过去吧,也说下杨家庄正在核实和调查,看是否经营出现问题。太原府杨姓人员众多,不可能就没有开封府那边的眼线,早点说起码表明个态度,至于他们怎么想那也没办法,总不至于让他们来问,那更不好解释。” 杨垣紫点头,这个想法和她一样,她不过想在老弟这里得到更多的肯定。 对于杨家庄来说,经营可以调整改善,哪怕就是业绩下滑,只要不涉及根本,那都不是问题。 关键不能因为这事让开封和太原相互猜忌,特别在这个时候。 “我修书一封,把目前确定的情况说明一下,有结果出来以后另说。”杨垣紫下定决心道:“太原府的利润还是得及时送出去,开封收支应该有定额,特别现在还急着用钱,太原府这边份额不及时送达,那边不要惹出祸事。” “需要老弟我持笔吗?” “算了,就你那个字,写得像鸡爪抓的一样。我可提醒你,哪怕你想去弄个秀才,你那手歪瓜斜枣的字也得改改。”杨垣紫又说:“你去看你自己的书,我让他们分细目整理账目,估计没那么快出来。这可是半年的东西。” 杨元奇撇着嘴出去,没打算上楼,在院子里晃悠起来。 丫头白鹭追了过来:“少爷,小姐要我跟着你,可以这里走走,不准你出去。” 杨元奇正想反驳,白鹭就泪眼汪汪的接着说:“少爷,你要出去自己去和大小姐说好呀,我又没办法,回头她不能拿你怎么样,可会打断我的腿。” 杨元奇顿时泄了气,自己犯不着拿丫头出气,老姐那边现在也不能回头去说,搞不好把自己关二楼去,那更是麻烦。 杨元奇想起从昨天回来情况看,潘家所在巷子到杨家客栈其实不远,中间有几条小巷子连接,杨元奇昨天只是绕来绕去。 自己拐着弯去打听潘家的消息,还不如直接在杨家客栈这里打听一下。 想到这,杨元奇向前面走去,急的白鹭追着想拉住。 杨元奇没好气的说“你急什么呀?我不是去客栈看看的么?总得熟悉自家产业的吧。” 白鹭这才作罢,想着大小姐只是不让少爷离开院子,客栈说来也是一部分,只要自己跟着就好。 第12章 杨家客栈 杨家客栈说是客栈,其实更像一个酒楼,酒楼占地比客房多。很多空间都用作酒楼,还隔出了几个包间,这种布局中规中矩。 这里地皮在太原府是有数的地段,能住这个客栈的人少数,倒是周边的一些有钱的主会跑这来吃喝。 有个伙计过来引杨元奇和白鹭进去,一边说道:“是白姑娘呀,这位是大少爷吧?” 酒店伙计认识白鹭,杨元奇却是第一次见,不过很容易猜到。 杨元奇也不客气,让他准备点小吃,自己上得二楼找个窗户旁边的小桌子坐过去,这里视野很好,周边几桌也坐了客人,要打听消息总要人多地方挤。 旁边几桌客人穿者打扮上看,在太原城是富裕人家,能来杨家客栈打牙祭的自然不会差哪里去。 杨元奇等伙计送来一些小吃和饮品,他呷了一口,啧啧的说怎么没昨儿在那个什么潘家小店的好喝。 伙计这一带熟悉,看着杨元奇吃的不开心,问道:“是不是不远那个口袋胡同的潘家小店么?” 杨元奇有些奇怪的说:“那是个口袋胡同么?感觉里面很多巷子交叉啊。” “哈哈,那是少爷没注意,有一边最头接着是堵墙,那里是个作坊的侧面,说来那个作坊好像还是我们杨家租出去的呢。”伙计解释道。 “哦,难怪昨儿我转了几圈怎么就转到家里了。”杨元奇笑道:“那个潘家小店哪里来的,他们那个醋感觉忒好。” 说起这个伙计就如数家珍:“那是,潘家听说是清河县人,那里本来就盛产陈醋,品质极好。听说潘家在清河县是个大族。” “这样啊!他们当家人是谁?”杨元奇问道。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伙计回答:“只是听得他们家有一女儿生的很是漂亮。” “咳咳……”白鹭摆手想赶走伙计。 这时候,隔壁桌子传来声音:“你们说的是潘家小娘子潘金莲么?那可真是这里少有的标致人物呀,仙女一样的人物。” 杨元奇接口:“兄台是见过了?这么标致人物许了给哪家儿郎?” “好像没听说有婚约。”隔壁这位兄弟因为知道消息多,得意的说:“潘家经营陈醋,家里的男人女人或多或少走南闯北,是见过世面的人,倒不知道会和哪家结亲?” 桌子上另外有人接口:“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听说城南西门家求娶过潘家小姐。双方接触过几次,未能下定。这种消息传出来有模有样,西门家很想娶潘姑娘应该是真的。” “太原府有西门家么?”有人奇怪的问。 “那不是什么大家族,潘家也是小康之家,他们还是门当户对。” “西门家好歹有个举人身份,潘家还是高攀了。”有人反驳道。 话题一打开,想知道的不想知道的东西都往杨元奇这里灌来了。 旁边跟着的白鹭听出点端倪,笑话道:“少爷,你话题怎么竟往别人姑娘家身上扯,你们不应该聊点军国大事,再次也是周边商贸之类的吧。” 被丫鬟这么挤兑,杨元奇脸面有些挂不住:“你知道什么,我们不是再说潘家的行当么。” 杨元奇转头就问:“老兄,你刚才是说潘家是陈醋,怎么他们家和漕运搭上关系?” “好像没这个说法,漕运乃一国之本,都由各地转运使控制呢,只是听说潘家有个不大不小的船队,这其实是门苦行当。”有人接口道:“转运使一方大员,听说多是文曲星下凡,哪是能轻易搭上的。” “当年厢军拆撤,很多漕运任务落到地方,潘家是抓住好机会,虽说也是卖苦力,好歹能挣点钱。他们以陈醋起家,能到今天这步田地,也是厉害。”有人不无感慨的说。 杨元奇听到这心念急转,新党革新那段时期,朝廷大力精简军队,厢军受此影响,被大量拆撤,留下很多获利空间被民间势力填补,只是到了现在,厢军慢慢再次成为一个庞然大物。 杨元奇说出自己的猜想:“政局多变,现在的潘家应该很难熬吧,他们应该开始经营其他行当吧。” “嗯?难怪最近听说潘家在太原府有很多举动,以为他们是风生水起,现在看来也可能是世道艰难呀。这位小哥是个明白人。”有人接口道。 杨元奇不禁思索,前些年朝堂动荡,老爹因为这个还专门书信写给家里,说边境人事调整。 这种连锁反应慢慢会渗透影响到底层,潘家如此,那杨家庄在太原府的经营是不是也是如此呢。 想到这里杨元奇感觉嘴里的小吃索然无味,都不用再装作不想吃这个了。 作为底层,最重要的是稳定的预期。一旦上面有点风吹草动,传递到下面往往就是疾风骤雨。 杨家庄好歹借着武将职位有点提前感知量,具备一定的抗击能力,放到一般商家就是生死抉择,有一些到死都不知道究竟遭遇了什么,也许不过是朝廷大佬的一句话。 “白鹭,你说,小爷我去考个进士咋样?”杨元奇对白鹭说道。 白鹭伸了伸舌头:“少爷做什么按喜欢就行,不是说能考上进士的都是天上文曲星下凡。不是说少爷就不是天上星宿,只是杨家是习武出生,少爷这不舍近求远么。” 这话让杨元奇又非常惆怅,自己除了能背几首词,读了几本启蒙读物,四书五经都没背全,能在学堂混下去全凭自己一些新奇的想法。 杨垣紫的话没错,就他那鸡扒的毛笔字通过童子试都难。 “舞刀弄枪那是糙活,吟风弄月才是小爷的梦想。你去问问这个太原府有没有出名的书院的,有没有什么学问泰斗之类的,我得给自己镀镀金。”杨元奇说道。 “什么叫镀金呀?”白鹭不解。 “就是找人给自己摇旗呐喊,比如我混进一堆美人群中,那别人一听我和这些美人天天一起的,自然把我也当美人了。”杨元奇解释道。 白鹭有些目瞪口呆:“那别人看到了混进美人堆中的你,这个对比不越发明显,美人被你衬托更美,你不就像错入了地方的粗鲁汉子。” 杨元奇被堵得哑口无言,这话没法接下去,怎么找个丫头都不省心的。 第13章 有个说辞 杨元奇几天没闹着出去,只是在花园、客栈和书房之间消磨时光,杨垣紫眉头紧皱,杨元奇有些担心,看来太原经营状况不是很乐观。 “究竟什么问题?”杨元奇问道。 “就是看不出大问题所以问题才大。”杨垣紫说道:“我们的货物大部分都是来自开封杭州那边,现在所有业务都有萎缩。” 杨家现行的商业模式主要通过各地产出和需求差异跑商,是最原始的商业模式。 在太原府,杨家商行主要售卖的是一些来自杭州临安的货物,比如糖、丝绸、茶叶之类等。同时,太原杨家也会采购大量高粱、烈酒之类的,发往开封和临安杨家商行。 茶叶丝绸之类的物品算半个奢侈品,在太原府量本来不大,各个商行多多少少有些固定客户。 现在查看的情况,固定的客户大部分还是在这里购买,商品质量也没有下降,造成收入减少的是散户采购量的减少。 这和太原府今年经济景气的状况形成对比。 杨垣紫吩咐人在周边查证,的确没有大型的商铺开业,小商铺的影响不会这么明显,而且是逐月递减。 “各大掌柜在周边悄悄打听,也想看看太原府另外几家大型商行情况如何。”杨垣紫说道,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太原府各大商行之间互通款曲,商业信息相互沟通传递,但一般不对各自的经营状况进行打听,这毕竟有些犯忌讳,很容易引起其他联想。何况各大商行经营的商品也有所差异,这有点死马当活马医的味道。 “老姐,我见到杨家商行掌柜蛮多,都是杨家家生子么?”杨元奇问道。 杨垣紫回答:“杨家的人也就占四分之一,商行的经营门道甚多,最重人员和信息,要全是杨家的人,消息就会非常狭隘,看问题也过于片面。再说,天下之大,能人众多,哪里可能都是杨家的人。” 杨垣紫继续道“其实,我们商行由于经过了一番缩减,当时为了减轻压力,留下很多杨家的人,要不,占比会更少些的。要我说,有些自持是杨家的人,能力很是一般,位置倒过于重要了,可以安排点其他事情的。” 杨元奇点头,杨家商行的发展,很多事情不能一蹴而就,杨垣紫有这个理解却没有什么动作,遵循的就是循序渐进的道理。 “怎么?你有想法?”杨垣紫看见杨元奇若有所思的样子:“我们杨家毕竟不是以商业立于世,根基在沙场,留下老杨家这么多人,是因为大家需要沙场上相互扶持,你倒不要太想多,哪怕要调整也只会小范围。” 杨元奇点头,这才是陈氏和杨垣紫的初衷。 杨家商行能养活一大批人,还能带来一定的资金流,但杨家毕竟不是商业家族,重心不是拼命挣钱,这是他想岔了。 这个时候,杨和跑了回来,把这段时间打听到的消息回报了一遍。 杨和说道:“大小姐、大少爷,这事有些稀奇,其他很多商行也或多或少营业额有些下滑,有几个商家也有所察觉,他们也忐忑不安,正在调查情况,这消息来的倒是轻巧。” 杨元奇有些奇怪:“难道近期朝廷有动作?” 杨垣紫思索问道:“官府有没有集中采买?” 杨和回答:“这个不曾听说。” “有没有什么新的律法发布?”杨垣紫又问,新旧两党的争执在这段时间给大宋所有人留下太深印象。 “也没有!”杨和肯定的回答。 杨垣紫轻轻摇头,那就基本否定了朝廷有所动作,要是朝廷有事都影响到了底层商家,那杨家不会一点其他风声都没有。 “你先回去休息,这几天也劳累你老了,我再想想的。”杨垣紫对杨和说道。 杨和这段时间非常忙碌,这次看着脸色也不好。 杨和是杨家庄的老人,一直恪尽职守,杨垣紫对其非常敬重,目前暂时找不到由头,大家慢慢分析,别把人搞垮。 杨和点头,在听到太原府其他家族各大商行营业额都有小额下滑,杨和心里是松了口气的。 不管如何,这说明杨家本身没有问题,太原府杨家庄也很容易给开封杨府一个解释,后面不过是大家齐心协力解决这个问题罢了。 他急匆匆的回报杨垣紫,也是想让大小姐放下心来。他自己感觉疲惫,告辞而去。 杨垣紫一时半会想不出一个头绪,不过现在倒也不急这一时半会。 这让太原这边更能解释,书信里阐明太原府其他商家的情况。 杨垣紫对杨元奇说:“明儿我们一起出去走走,来太原城也有几日,我这里忙着,倒是忘记带你见识一下。刚好还是太原府的一次大集市。” 杨元奇不置可否,他又不是小孩子,老姐陪着有些地方还不方便去,比如传说中的青楼。不过这拳拳之心总不能冷落。 杨元奇答道:“嗯!你也别整日发愁,杨家根基不在这里,你想东想西还不如老爹在边境搏一个军功。” “那我宁肯爹爹在边境平安无事,要什么劳么子战功。”杨垣紫嗔道,这是她心里话。 别看他们老爹在外立功风光,她可是见过战事一起,母亲陈氏担惊受怕。 杨元奇嘿嘿的连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军功也不一定非得上战场才有呀。” “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你要真能考个进士,也不失一条路。那我们杨家庄也算改弦易辙,这条路更是安稳。就是这东西极难,我们杨家又没有经验,还真有点可惜了你这份心。”杨垣紫叹气。 这是她支持杨元奇读书的最大原因,谁希望自己的至亲家人去沙场上挣功名?那是以命来换。 杨垣紫清楚大宋最重读书人,读书更是一条独木桥,路上落水的人不计其数,有几个能上岸。 杨家这种将门,打小这方面教育不多,启蒙就比耕读之家要晚。 老杨家想着文武全才,还算弄了个学堂,给大家识字启蒙。要是在其他将门,妥妥的天天拉去练武场,冬练三伏夏练三九。 “老姐,明日愁来明日忧,我自己有自己的人生,你旁边出出主意没问题,别整天想着安排我的事啊。”杨元奇笑着回道。 太原府的事宜压在杨垣紫身上,杨元奇实在不愿她还分心到他这里来。 第14章 码头遇武松 掌柜和伙计把账目从头到尾又细究一遍。 杨家的几个店铺收入有所减少,主要是外地一些小玩意销量减少,大宗商品影响不大,很难查出什么端倪。 联想如果其他大型商家收入减少也是这种情况,那就是整体经营环境发生一些他们没有察觉的东西。 杨垣紫得出这个结论,对于这事来历就更加上心。 商场就是这样,一旦你最早找到原因,相应你就拿到了最大的一个先机。 杨元奇陪着老姐折腾了几天,以为能凭自己超前的眼光找到点答案,不想因为对家族产业和目前商业模式的不熟悉,倒是闹出几个笑话,这让杨元奇徒呼奈何。 杨垣紫看出这个老弟的拳拳之心,又嫌他碍事,直接把他踢出去,让他自个浪去,少了原来的严厉。 杨元奇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出去,想都没想直奔那条潘家所在的小巷子。 人啊就是容易犯贱,特别见到美女,还是让他疑惑不解的传说美女,怎么就弄出个潘金莲来,怎么就弄出个连晒衣服都砸棒子在他身上。 巷子还是和原来一样,闹中取静,不热闹也不算冷清,看着潘家楼下房门和楼上窗户紧闭,杨元奇发现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潘家铺子的酸香醋味更是浓郁,杨元奇进去老样子的点了些东西。 哪知道瞎等良久,任是没找着机会问到他们的东家还有小姐的事情,想想也是,有点钱粮的人家的小姐哪里是这么好容易打听的。 至于一些基本消息那他早就弄清楚了,这些消息也不会隐藏。 潘家铺子今天打理的人很少,就一个店小二在,有些忙不过来,这家掌柜也不在,隔壁屋子又不见声音,想来这家人是有事出去。 杨元奇百无聊赖的往巷子深处走去,巷子四通八达,并无规律,杨元奇一会子就不知道自己逛到哪里去了。 突然他发现旁边有条水道,码头停着几艘船,一大群汉子正在卸货。 一个袒胸露背的粗狂大汉正扛着一个大箱子呼喝:“大家把努力,别整的和娘们一样,赶紧干完回家睡媳妇去。” 周边一片呼喝呐喊声回应。 同样的箱子其他都是一个人抬着,他是一个人一只箱子,也难怪他能有这么大声势。 旁边一个上了年纪的掌柜过去帮忙。 他扶着这个汉子的箱子一边说着:“武老弟,哎哟,你小心点。箱子里面物品不是贵重却易碎,你非得一个人扛么?!” “多什么嘴,你老能不能放点心,这是我们的活,你担心个啥,大不来我陪你就是!”姓武的汉子怒道。 周围一片起哄声,大意都是这个掌柜看不起人了。 杨元奇有种得来全不费功夫的想法,那个掌柜不是别人,正是潘家铺子的那个掌柜,上次他们有过一面之缘。 杨元奇走过去说道:“你们运的这是什么?可是你们店里的物品,上次你们店铺的吃食可是让我记忆尤新。哦……上次匆忙,这次我可是带好银两了,今天恰好碰到。” 那个掌柜看着杨元奇,说道:“是上次的小哥啊,一点小东西何足挂齿。哈哈……倒是这里又是碰到。小哥也是住在附近一带。” 他赶紧拱手见礼。 哪里知道因为他扶着的手突然松开,扛着箱子的武姓汉子一个没留神,差点把箱子掉地上。 武姓汉子急忙一个侧身用力稳住平衡,埋怨道:“我说潘老大,让你别扶你偏要扶,现在怎么突然松开,也不出句声,真是差点被你害死。” 潘掌柜也反应过来,赶紧让开一边说:“哎哟,抱歉抱歉,武二,还是你自己来吧,我不再打扰你。我碰巧遇到熟人,一下没注意,反倒是打扰了你。” 杨元奇回答:“最近才搬过来,四处闲逛熟悉一下周边,没想又碰到掌柜。倒是掌柜这生意做得忒大,这几船东西还是有些魄力。” 潘掌柜不敢怠慢,眼前这小哥虽然年纪小,却是举止得体,言谈彬彬有礼,住在这一带非富即贵,他人老成精,说话自然就客气。 “这是东家本事,我不过是跑跑腿而已。” 这个时候,刚才的武二已经把箱子搬到马车,回过头笑话说:“潘掌柜太自谦了,潘家几大掌柜属你最是闻名,潘家这太原府里的生意,想来掌柜的都能决定一二,倒是我们这些苦哈哈,跟着掌柜多了口饭吃。” “这位大哥孔武有力,可否告知名讳?”杨元奇随口问道。 同样的箱子其他伙计两个人抬着都费力,这个汉子一个人抬起甚是轻巧,这让杨元奇有点好奇。 “小哥太文绉绉了,我一个泥腿子,有什么名讳,我就是一个跑船的伙计,占着力气大点。我叫武松!”这个叫武二的大汉回答。 杨元奇听到这个名字几欲摔倒,眼前发黑,这都怎么回事,怎么武松都出来来。 杨元奇有点语无伦次的问道:“这个……那个……哦……他们喊你武二,是不是家里还有个大哥。” “那倒没有,我们这些苦哈哈靠体力吃饭,平日里行船四处走南闯北,怕有人欺负了,就聚在一起。我们领头有个大哥,其他人至多就是老二,所以大家就叫我武二,家里头没有兄长。倒是我大哥人甚是义气,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武松豪气的回答。 杨元奇心里犯嘀咕,这尼玛又是潘金莲又是武松,他有种想逃的冲动,别自己勾搭妹子不成,结局还弄成个西门庆。 潘家掌柜凑趣的说:“怎么这段时间都没见你们大哥的,就你天天带着一大帮子人在外面晃悠。” 杨元奇深吸一个口气,缓了缓,还好这个武二没大哥,要不,他真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办。 “哦,武二哥孔武有力,已是人中翘楚。你还有个大哥?也不知道谁,竟然能让你们折服。” 太原府地处边境,又和辽国相互开市,这里龙蛇混杂,能带领这么大一群人,怎么都会是个好汉。 第15章 还有宋江 旁边潘家掌柜凑趣的问:“怎么这段时间都没见你们大哥的,你天天带着一大帮子人在外面晃悠。” 武松叹气:“大哥有眼光,总想着办点大事,其实照我说,带着我们这些苦哈哈吃好喝好比什么都好。大哥总想着得给兄弟们多弄点银子,却不知大家靠的就是体力挣钱,现在讨生活不容易但好歹有着落,我们也不怎么被欺负,日子很是不错。” 潘家掌柜笑着,这话不好接。 这帮人里面,他们家家主看重的也就是他们大哥,认为他有点想法,其他人小富即安,实在算不上人物,人总得有点念想,何况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要是他们大哥安于现状,那他们恐怕现在这生活都难得有。 “你们北水帮能有今天这份声势,你们大哥居功至伟,你这话说得就不地道。” 武松赶紧说道:“潘掌柜,我这就随口扯淡一句,大哥最后确定下来的事情,我们全帮谁不遵从,大哥自己也说,前面主意大家都能出,只要定下来后,全帮上下一心拧成一条绳,就没有办不到的事。” 他刚才那句埋怨何尝不是一种骄傲自得。 北水帮不过是一群靠行船讨生活的人,在没有他们大哥之前帮派就有,只是大家饥一顿饱一顿,现在没有大富大贵,但总算所有人都有口饭吃,能养家糊口,时不时还能大鱼大肉一顿,提起北水帮大哥,没有不服气的。 杨元奇听着也是惊奇,问道:“武二哥,你们大哥叫什么名字?听着应该是个有能耐的英雄,让人神往。” “看你这身子骨,虽然年龄不大,应该习过武。” 太原城处于宋辽夏三国交界位置,这里武风甚深,他从小练武倒是不奇怪。 武松继续道:“我大哥叫宋江,在太原城鼎鼎大名的,他可是杀过西夏狗崽子的。你在太原城不知道我们北水帮的大哥,难道你是外乡人?”这却是打探起杨元奇的来路了。 杨元奇刚刚缓过的一口气任是没提上来,这都哪跟哪啊,怎么搞出来个宋江,还是水路瓢把子。 “这位小哥,你别看武二五大三粗,他心细着呢,平常也不多说话,今儿和你倒是投缘。”潘家掌柜接口说道,潘掌柜这个时候说这话是在提醒杨元奇,眼前的人不像外表那么简单。 “你这个掌柜,我不过想结份善缘……”武松看着潘掌柜恼怒的哈哈大笑“这位小哥,衣着举止不凡,我们行走江湖的,最先练习眼力看人。多说几句也许多份活,小哥不用见怪。” 杨元奇哑然失笑,他小瞧了这些人,他们阅历丰富,他问武松的同时,自己何尝不被人打探。拱手说道:“原来武二哥还有这份心思,小子杨家人,太原府杨家庄。” 杨元奇毫不隐瞒,这本就不是什么事,他们真要有心打探,这种帮派多的是办法。 “哦……可是鼓楼大街那个杨家客栈?”潘掌柜拱手问道,他们潘家铺子就在那个区域,对于杨家客栈自然之道。 “恩,那算是杨家的一点产业。”杨元奇回答。 “听闻杨家客栈主事的是个还没及笄的姑娘,怎么今天来了个小子。”武松插话道,他们是这里的地头蛇,日常货物搬运多事和这些大商家打交道,比潘掌柜知道就更多。 “那是家姐!我第一次来太原府见见世面,没想到就遇上你们。”杨元奇开诚布公的说道。 “幸会!”潘掌柜支了支手。 “原来是杨家小公子。”武松回礼甚是客气,在杨元奇疑惑的眼光中解释:“我们北水帮与杨家有不少业务来往,杨和老掌柜和我们大当家熟悉,北水帮还要谢谢老杨家这么多货物给我们托运,算是我们的一个衣食父母。” 杨元奇转念就明白,杨家经营南北商路,小物件好说,大宗商品运输肯定走水路,既然北水帮在太原影响这么大,那自然会有业务来往。 杨家谁在太原府主事,北水帮知道一些正常。 武松继续道:“杨家在太原府也称得上说得上话的家族,在银两上不但给足份额,还从不拖欠。我们大当家还一直说要到杨和掌柜那里登门道谢,没成想倒是让我碰上了东家小公子,这里先谢过。”说完,认认真真的行了一礼。 杨元奇还礼,心思翻滚,这北水帮果然不一般,就冲武松的这个反应,他们不做大都难。武松这番话不卑不亢,他们送货的人,自是知道货物主要往来于太原府杨家和开封杨家。 关键这个武松说话很有分寸,他没直接说拜访杨家,而是先拜访杨家掌柜。 杨家作为一个官宦之家,他们哪怕再有心打交道也得注意分寸,他说感谢杨和掌柜没说杨家,这是一个刚刚好的试探。 如果以后杨和继续和他们打交道,那生意还是继续做,今天就当没有碰到。 如果杨家有些接这个试探,杨府自会通过杨和邀约他们,那生意也有更深一层的机会,而且他把选择的主动权交给杨家。 杨元奇收起了轻视之心,拱手道:“杨家在太原的一并事项,我说做不得数,不过我会把今天的相遇,告知家姐。” 尽管很多时候杨垣紫都会听他这个老弟的,但杨元奇必须保证他老姐的地位,特别对外,任何时候太原杨家商业决策,只能来自杨垣紫。 武松回了一礼。 杨元奇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开口问道:“武二哥,你们北水帮生意蒸蒸日上,倒是想问问,现在货物运送是否增加很多,可否有新客户的?” 这些商业上的市井消息,像北水帮这类搞货运的帮派,最是灵通。所有商家和他们都有来往,特别大型货物的运输。 实际北水帮更像镖局和黑道的组合体,实际,北水帮拥有的武力,比普通镖局要强悍得多。他们不仅仅是运送,也承担了保护货物的责任。另外,他们又不得不和其他黑道抢食,占地盘。 第16章 潘家商行 这段时间,太原府几个大商户份额都有一定的降低。虽然每月不明显,趋势积累却在,杨家没有发现有大型商户入场,那货物运送方面呢? 这倒不是其他人没想到往这方向查,各类货物运送方法五花八门,贩夫走卒都有涉猎,对比查商户入场,这更难。 杨元奇是随口问句,把死马当活马医吧,更多是想和武松继续一个话题。 “嗯?倒让小哥见笑,能挣钱的客户还都是你们这些大家族,其他零散客户多,货源却是不稳定,要货物打包,加带凑齐足够的运量才能起运。你们这些大型家族,虽然运费还要稍微打折,但胜在货物集中,运送地点固定,一通成本算下来,还要挣钱。” 武松也不含糊,这种情况不必隐藏,这样才是做长久生意。 “现在朝廷稳定,我们这些苦哈哈就想吃口安稳饭,没听说太原还有什么大的家族进来,有的话,你们也会知道吧。” 杨元奇点头,商业本来就是信息流通集中的地方,大型商家进场,不会大家都没察觉。 武松开玩笑的指了指潘家掌柜:“喏,倒是这位潘家掌柜的,这几个月潘家货物多了很多,凑起来都有一大船。” 潘家掌柜也不客气:“你这个武二,难道这船费用我们就没给?还是现结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杨元奇奇怪的问:“要问下潘掌柜,怎么听着好像你们有大批货物进来,怎么你们近期有店铺开业?这也没听说这方面消息。” 在太原府这个颇大地方,要是有新的商家开行,早会传得沸沸扬扬,杨和不可能这种消息都不清楚。 “那没有……只是……”潘家掌柜有些支支吾吾,虽然这不过他们家大娘子的一点小想法,但这毕竟也是门生意,杨家大户,口碑不错,却也不是他能说给杨家听的。 杨元奇心念急转,想起了他在潘家铺子的情形,他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些东西。 潘家在太原府主要是经营陈醋,应该说整个潘家主要运营就是他们家的陈醋,但潘家铺子更像个消费的场所,场所里面卖的各种吃食,不仅吃食,更关键是旁边那排柜子有其他东西售卖。 杨元奇发觉自己有个误区,在他眼中这种经营方式后世见得多了,司空见惯,自己没什么意外。但放在大宋呢? 这分明就是一个小型的超市,而且还是一个能坐下来休息吃喝消费顺便买点东西的场所。 “潘掌柜,小子斗胆问句,那天我在的潘家铺子,里面陈列摆设想来你们也应该是刚刚装修改建不久,这类店铺也不多吧。把最好的商铺陈醋拿来吸引顾客,再卖点其他相应的东西,果然是天马行空啊,大娘子好心思啊。”杨元奇说道。 潘掌柜脸色一怔,看向杨元奇的眼光多了一丝询问。他没想到杨元奇不过去那里喝了点茶,竟然能发现这么多东西?! 他认真的再次拱手道:“杨家果然不同凡响,想不到一个少年就有如此眼力,呵呵!那的确是我家大娘子的手笔,最初以为只是一个小女儿心思,没想真给潘家带来另一笔收入。小公子一眼就能看穿,杨家能有如此声势,果然有其道理。” 武松被这一老一少的对话弄得摸不着头脑,嘿嘿只能说:“你们也别这么打哑谜,倒叫我武二不知道如何应答。” 杨元奇转头哈哈的岔开话题说道:“不过一些牛黄马宝的玩意,武二哥乃豪杰,这种商家蝇头小利的事自是不甚了解。” 话到这里,也没必要继续询问潘掌柜,这毕竟是人家的营生,回去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告诉老姐,杨家自然会派人按图索骥的了解具体情况,也能查证最近杨家一些货物销售缩水是否和这个有关。 潘金莲?这个出主意的绝美女子更让杨元奇多了一丝好奇。 武松也是豪气:“其他不多说,就是两位大佬,以后有什么行船之事,照顾一下北水帮就是。” 杨元奇和潘家掌柜都互道客气,大家都是尽欢而散。 杨元奇没想随便逛逛能发现这档子事,武松的名字一事且放在脑后。 回到家中,杨元奇径直就去找到杨垣紫,恰好杨垣紫还在和杨和几个大掌柜议事。杨元奇把今天的见闻简单的说给他们。 其中一个姓楼的掌柜有些疑惑:“潘家在太原府的铺子并不多,主要都是经营陈醋和相关衍生品,前几个月我是见过有个铺子改造,不过就这么几个铺子哪怕再售卖其他产品,应该不会对一个太原府产生影响。” 另外一个掌柜也说:“潘家这几个月铺子陆续进行里面重新打理改造,我以为不过是一个简单事件,按大少爷的说法,这里面还真有门道不成?” 杨垣紫也有些疑虑,潘家在太原府就够不上号,几个铺子怎么可能有这么大影响,再说他们主营业务并未发生变动。 杨和老成持重,斟酌的说:“潘家铺子里面吃食精致,我有次也在里面坐了良久,但看人流量并不大,毕竟他们的东西也不便宜。是不是还有其他门路?既然打算查,索性全面点。” 杨元奇说:“不仅仅在于这点,这是一种商业模式的改变,他能产生的能量远比我们想的要多,我觉得这不过是个开始。” 杨垣紫看出杨元奇的认真,她这个老弟年纪小,没个正型,其他不怎么样,但看事情的视角异常独特,见解也非常独到。 杨垣紫下定决心“恩~不管如何,差人去查证肯定好的,省的现在像没头苍蝇似的,这总归是个方向。而且小弟说北水帮那边增加了不少船运货,那估计交易量比店铺里看到得要多。” 杨元奇点头:“如果仅仅是那么点人流量的问题,我觉得他们不会这么大动干戈。他们铺子既然是先后整修改造,说明前面证明了这种经营方式的合理。不知道主持这件事的人是不是有整套的思路。” “大家也不要再这么商量来商量去了,先把情况摸清再说。”杨垣紫不再多说,大家应声去办。 第17章 杨力调查 作为一个家族,作用不仅仅限于商业。 太原府杨家商行在市场信息收集方面有其独到的能力,一旦目标确认,很快消息就汇集起来。 不过两天,杨和跑到杨垣紫这里汇报所得。 杨垣紫这会正和杨元奇吃饭,她招呼下人多准备一套餐具,让杨和把情况述说一遍,刚好也可以让杨元奇听听。 “大娘子,大少爷!就目前的情况看,这段时间收入减少还真和这个潘家有些关系。潘家在太原府门店不少,虽然地段都是一般,但分布很广。他们原来主卖一些陈醋和相关产业。这段时间陆陆续续都把部分店面进行了修整,把一些外地运进来的小物件摆在店里,借助买卖陈醋的人在店里休息谈论进行销售。这个方法越来越得到一部分人的认同,几个月下来倒是有些红火。”杨和说道。 “嗯?潘家操盘的人是哪个?”杨垣紫问道。 杨和听着支支吾吾道:“这个有点蹊跷,从现在各方汇集情况看,最大可能是他们家的一个小娘子,不过未确认,也可能是现在潘家家主用小娘子的名义进行的。至于潘家那几个掌柜,不像有这个手笔。” 杨元奇听着大骂自己猪脑袋,自己想打听潘家消息,找杨家商行的人就行,怎么自个没头苍蝇四处打探的,不是自己格局没打开,就是色诱熏心了。 “潘家究竟什么来路,我上次听说他们和漕运有些关系,还有船队的?只是有次码头我碰到潘家一个掌柜,他们的货物似乎又不是自己运送的。”杨元奇赶紧问道。 “船队?”杨和有些疑惑,转念笑道:“那应该是道听途说,潘家和北水帮有些关系,北水帮对潘家的货物非常重视。现在潘家有些水涨船高,听说这代有人考取过功名,涉及到官宦人士,倒是不好再打听。” 杨垣紫把话题拉了回来:“这个店铺运营方式这些你们怎么看?” 回到自己专业,杨和要流利很多:“我在潘家店铺认真观察了一下,规模不大。主要分成两个部分,一部分是吃食,对陈醋是个弥补,只是另外一部分则是是太原府外的一些产品,产品选择上偏于精致的小物件,对于潘家店铺来说,这可以说是一笔额外收入。恰恰是这部分对各大商行有些影响。” 杨垣紫点头,事情基本明了,也难怪影响不是特别大,但长期看这种影响可能会很持久,那就不能小视。 “你说这些店铺是陆陆续续改造出来的?”在杨元奇看来,纯商业来说,这根本不能是小事,这发展到后面会是另一种模式的产生,影响翻天覆地。 杨和还在疑惑,杨垣紫却看向杨元奇,她这个小弟这个时候肯定察觉什么,不然不会有此一问:“有什么想法直接说,别给和掌柜打哑谜。” 杨元奇说:“和掌柜说打听到可能是个小娘子的想法,店铺又是陆续改造,那倒是印证这个说法,要是家主的手笔前面一两家可说探路,但后面还这么战战兢兢,那潘家也就仅仅到此为止。只有可能是一个小娘子的手笔,所以才会推进缓慢,她必须得到所有掌柜的认同才行。” 不等杨和搭话,杨垣紫已经肯定的点头,她以小娘子出身经营杨家商行,自然知道里面的艰辛,她还是在母亲陈氏的坚定支撑下走过来。 杨和转念也明白过来“那我再去细细查证一下?” 杨垣紫这个时候摇头“这倒没必要,只是一个商业手段,犯不着过于兴师动众,大家还是正常关注一下就好。” “老姐,和掌柜,商业的事你们继续跟着。”杨元奇一听,他可是最想知道潘家小娘子的情况,何况他隐隐感觉这个潘家小娘子志不止于此。 “潘家的事我还想多了解一点,左右杨力刚刚升任掌柜,在太原府他也没啥事,要不,让他详细去查查,只是他初任掌柜,太原商行这边的人手他不好调动,得你们这边在人员上帮忙一下。” 杨垣紫想想也是,杨力在杨家庄最近几件事办得漂亮,又是根正苗红的杨家家生子,总得让年轻一代起来。“和掌柜,那你安排一下。” 杨和欣然应答,作为大掌柜,杨家人,多几个杨家的掌柜能起来撑起门面,对他来说自是好事,他一直认为现在杨家商行外姓人太多。 现在有杨家庄的人成长起来,他自是不吝出力。 …… 杨元奇见着杨力:“杨和大掌柜有没有交代潘家的事?” 杨力答道:“大少爷,我正愁在太原府没什么事呢,倒是谢谢大少爷给我攘了个差事。杨和大掌柜给我了一个熟悉的人带路,还专门给了一笔调度的银子,其他掌柜也会配合,我这就安排呢。” 杨元奇喊着杨力道:“潘家的事我了解一下,其实,潘家商行的事我老姐和杨和掌柜都会注意。你要跟进的是这段时间潘家店铺的事是谁的主意,如果查出人来,把这个人的资料情形弄得越详细越好,我有用。” 经过码头和那个潘家掌柜的交谈,杨元奇已是认定这事有潘金莲的影子。 杨力频频点头:“我虽然不是特别懂商业的事,但我知道要成事,关键得看主事人,大掌柜他们没时间调查人,我有,这个我省得。” “好!她喜欢吃什么做什么去哪里,全给我弄来。最好是生辰八字都弄来。”杨元奇狠声说道。 “……”杨力这下迷惑了,这似乎有些扩大化。 “想不明白?想不明白别想!去弄到情况就行。” 杨元奇看着杨力困惑的脸,担心他方向不对。 “人的兴趣爱好会决定她商业判断,让你查就好好查。爷我将来的幸福……反正你查就是。” 杨力哦哦应答出去,他在杨家庄做到主事凭的就是认真细致,交待的事情一丝不苟的做好,至于原因不用他太多思考,那是主家的事。 他现在清楚的就是,大少爷对这件事很上心,他给出的资料必须详尽。 第18章 杨宏又来了 开封杨府的杨宏转头到了太原,客栈门口一阵鸡飞狗跳。 杨垣紫还是第一次见他,听闻他上次到杨家庄,把自个母亲气着,自然没了好脸色。 杨垣紫悠闲的修着自己的手指甲,看着杨宏,略带讥讽:“你是谁啊?开封的人现在越来越没规矩了?” 杨宏是开封杨家的大管事,最近更是拿到凑份额这件大事,在同族面前历来嚣张霸道。 看着自己连个座位都没有,杨宏怒道:“哼……大娘子是杨家一族,自是看不上我们这些办事的人。只是我人没离开,大娘子的书信说太原杨府收入减少。看来大娘子对于杨家的爵位也没怎么看重吧。” 杨垣紫眉头皱紧,好整以暇的说起另外一件事:“我重视不重视,需要给你交代么?倒是你,我书信没发出几天,应该都还没到开封。你这么干巴巴的跑来,我们主家的信函就这么不值钱?” 杨垣紫的信函是走杨家渠道,不过是商业的一点小事,并未采用特殊密封,其实也就没屏蔽这种大管事的人物。 有一点必须说明,杨宏看了信函无所谓,谁都知道就这么回事,但看了大喇喇的跑来说事,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作为杨府的大管事,严格意义上这种主家的信函,他还真没权限看。 杨宏既然来了,早就有所准备“信函前几天被人不慎掉落,我也是捡到不小心才看到。那个办事马虎的人已被我处罚,恰好报给太原杨家庄大娘子知晓。” 杨宏强调杨垣紫是太原的大娘子,不是开封杨府的大娘子,也是提醒杨垣紫,她不算是开封的嫡系一族。 “哟嚯,你也知道我是太原的大娘子,不是开封的大娘子,那我就不和你聊了。来人,送杨宏大老爷出去。我有点困!”杨垣紫冷声道。 杨宏呆住,他没想到杨垣紫压根就不搭理他。 要知道,袭爵对于整个老杨家都是大事,和杨家这些子弟辈更是切身相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一路行来,都是以势压人。最后到太原已经碰了几次钉子。 杨宏嘿嘿干笑“大娘子,杨家爵位一直未落到实处,小人我可是知道点消息。太原杨家有些关系吧?今天大娘子这个态度,就不怕悠悠众口吗。” 杨垣紫冷笑,都不想理他:“有没有关系那是父辈的事,我一个小女子只知道按章程办事。至于你们这些天下大事,家族兴旺,我不是不懂,而是清楚,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是最好的态度。” 杨元奇在旁边更是笑着说“杨宏啊,你已经到过杨家庄,我母亲把嫁妆都让我姐带到太原,准备变卖。至于太原府的资金减少,经营不善而已。和袭爵有什么关系?刚好你来了,那一起想个主意,别让我老姐一个人愁。” 杨宏一愣,他路上看到信,里头说太原府今年的收入减少,移交到开封的银子可能减少。 他想都没想就折返太原府,因为他第一反应就是,杨家庄不过是玩了个左手倒右手的游戏,还主母嫁妆呢?! 只是他回头来的有些匆忙,根本就没让人查证这件事。 现在这两个小娃说经营不善,一时半会他无法反驳。至于他的猜想,怎么能给人定罪,哪怕是开封杨府的猜想也不行。 杨宏脸色阴晴不定,他非常后悔这一趟草率了,现在打草惊蛇,哪怕真有问题,杨家庄都有时间把这事掩盖掉。 杨元奇看着杨宏僵在原地,不理这茬,说道:“对了,信函是你们带过去的,我想问问究竟是哪个这么办事不力,连这东西都能随便丢。” “小少爷这是?”杨宏疑惑。 “没有这是那是,这事要放杨家庄,总得打个板子扣点薪水,要知道,有些信函可是要命的。”杨元奇要把这事做实。 杨宏又是一愣,他这个理由不过路上随口编的,现在要他交人出来,他倒是怎么交,一交出来不就露馅。 “人我已经处罚,让他回开封,办错事还来太原丢人现眼么。”杨宏赶紧解释道。 杨垣紫讥讽道:“嗯,开封的人办事就是雷厉风行。” 杨宏是开封杨家的家生子,在袭爵这事上,他知道开封杨府的紧迫性,他担了这么个差,太原的人再对他没好感,这事他也得努力帮本家促成,这样回开封他也有个交代。 杨宏咬咬牙:“大娘子,小少爷。我不过是杨家的一个下人。我来这的确就是为了袭爵的凑份子钱。也是看到太原杨府收入减少,心里着急过来的。” 杨宏继续:“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凑钱,你们怎么看我都好。前几日我得罪太太是我不对,今儿我到这里冲撞你们,也是我不对。但钱这事关乎老杨家的爵位,请小姐少爷好好思量。” 杨垣紫和杨元奇对望一眼,这货这几句话倒真让他们不能小瞧,站在他的角度,他急急忙忙的往太原赶,赤条条就来找茬,纵然再有错也不过热心公事。 这人是老杨家,至少是开封杨府的忠仆。 杨垣紫气得有些无语,只是这个生气和刚才有所区别,她气得倒不是杨宏的冲撞,而是没脑子。 杨垣紫恨声的说:“你既然看了信函,就当知事情刚刚发生,我不过先说明一番,真有事开封也会有所准备。你有没有过脑子?!蠢货!太原要是不想着多凑点钱,就不会写这封信,到最后把今年收入送到开封就是,反正都是经营不善。” 杨元奇轻轻安抚一下火大的老姐,冷声道:“我姐说你蠢,你还真别不服气。你有没有想过你今天的态度,我们是不是可以认为,这就是开封对太原的态度。这么兄弟猜忌,别说袭爵,有爵位也不过是空中楼阁!” 杨宏可以对太原杨家无视,甚至不敬。但涉及两家核心关系上,杨宏是不能置喙的。开封和太原哪怕彻底闹翻,这中间都应该是由两家核心人物确定。 第19章 潘家关系 杨宏现在冷汗直流,他忽略了一件事,大族里面,不凡尔虞我诈乌漆嘛黑的糟心事。 杨家现在却不是如此,杨家虽然内部一样有争执,但都还有一定的底线。无他,现在杨家风雨飘扬,不绑在一起,船就有可能沉。 开封和太原关系微妙,相互没有好脸色,但一笔写不出两个杨字。 在关乎家族大事上,他们彼此都能相互体谅。 袭爵这件事,当年他面前这一系出走太原,却并没有脱离杨家,只是离开开封而已。现在想想,这何尝不是为了家族生存,提前做的一种切割。 杨元奇道“怎么?!想到什么了?!你也还没蠢到家嘛。不是看你有份忠义之心,就你这狐假虎威样,早把你按地上打一顿。倒还要问问开封那边,怎么教下人的。” 杨宏浑身一震,直接拜倒“大娘子、大少爷。是我错了,刚才多有得罪。我从小在开封杨家……” “打住!”杨元奇打断他“你在开封杨家怎么样,不用在我们这里说。你好好办你的事就是。” 杨垣紫这时插嘴“你既然没回去,好巧这几天,关于经营状况,我们有些眉目,你刚好带话回去,要他们别担心,太原会解决这里的问题。” 现在杨宏什么都不敢说,赶紧点头答应“我知道了,太原主母那边,多有得罪,还请娘子少爷带个话。老奴不中用,但终归没有坏心,请主母原谅则个。” 杨垣紫摆手“知道!回去你告诉开封那边。我处理完我母亲的嫁妆,今年会回开封一趟。” 赶走杨宏,杨垣紫轻声叹气。 “我说姐,这不是很好的结果么?你叹啥气。”杨元奇说道,他老姐这是凡尔赛啊。 “杨宏一个大管事都这么想,不知道其他人会怎么想?也不知道开封那边最终会怎么想。”杨垣紫说。 杨元奇顿住“是啊,两家相隔遥远,彼此几乎不走动,仅仅凭着几封信函,这关系怎么能密切。” 杨垣紫摇头:“倒不是担心本家,现在同舟共济,还是担心有心人呀。” 杨元奇在这点上,是出于现代人的判断,在那个年代,血缘远比其他关系来的牢固。 共患难容易,同甘甜却难。 “老姐,你这次要去开封?那带上我!”杨元奇想起另外一件事。 “你去干嘛?又不是什么舒心事。”杨垣紫断然拒绝。 “不是吧!还有什么事,比去领略东京风华更让人舒心的。” 杨垣紫眉头微皱,没有回答。 …… 杨力办事很得力,没几天就把潘家在太原的情况摸清。 “少爷,还真和你猜的一样,这次主事的是潘家的小姐,叫潘金莲。” “怎么说话呢,我那叫猜么?这是料事如神。”杨元奇不满的说,这么好的商业模式,潘家已经发现,推进这么拖拖拉拉,最大可能就是主事的人还没服众,得一步一步慢慢建立大家的信心。 “那是!只是,现在看来,他们潘家患得患失,做事不够果断,恐怕已经失去最好的机会。”杨力道。 “嗯?怎么会?现在只要他们加紧布局推进,完全还来得及呀,效果稍微差点罢了。”杨元奇道。 杨力道:“少爷你让我详查他们家族情况,问题还是出在潘家大小姐这里。” “嗯?”杨元奇有些奇怪:“她既然能有这个想法,那应该是胸中自有沟壑,不外乎是取得家族认同而已。” 杨力解释道“问题就是出在这里,潘家现在并不安宁。” 潘家这次商业变动,实际是一次家族竞争。 潘家老爷子年事已高,这次想把家族经营主导权让出来。 潘家大房在读书上没有成就,长期主掌家族经营,特别这几年,潘家大房更是专心于商业经营,对整个潘家商业有很大的影响力。 潘家二房恰恰相反,专心于功名,前几年还中了举人,更是一心一意埋头苦头,希望能金榜题名。 潘金莲是潘家二房大小姐,她是潘家老爷子带大的,从小耳濡目染,对商业很有天分。很多商业决策都有她的影子。 平时这种情况无所谓,大房和二房基本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潘家大房主商业,潘家二房继续科举。 潘家这种经营方式的确是潘金莲提出,她其实已经取得潘老爷子的同意。按以往思路,是在各家店铺同时推进。 问题出在潘家老爷子的想法,他有点属意暂时由潘金莲暂管潘家。 不管出自什么考虑,这直接打破潘家的平衡,更把潘金莲推到了前台。 风声一传出来,潘家就有点乱套。 这次只有几家店铺推进计划,不是潘家稳重,想先试水,更不是他们考察潘家大小姐的表现,而是遭到大房一系的反噬。 原本几大掌柜都很配合潘金莲,但这次事上他们直接杯葛这个计划,不是认为这个调整不行,而是这关于一场家族的争权夺利。 潘家大房已经改变自己的态度,凡是潘金莲的商业决策他们都不予配合,甚至或多或少使绊子。 这是潘家大房联手他们这系的掌柜,给潘家老爷子施压。 在潘家老爷子眼中,潘家二房只要中了进士,未来可期。他想把产业交二房这边来,加上潘金莲本身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商业天赋,这也正常。 他没想到这事阻力会这么大,已经有点后悔,他的确没有思虑周全,起码他不该这么早就放出这话来。 现在他哪怕收回这个决定,事情已经发生,只要他有过这个想法,那大房那边都不会善罢甘休。 “原来是这样,那潘家小娘子呢?”杨元奇问道。 “潘家小娘子这几天四处奔走,只为商铺调整,她倒不在意产业究竟归属哪头,只是身处其中,她很难置身事外。”杨力道。 杨元奇点头表示知道,潘金莲也许是商业奇才,但关于人情世故却懂得太少。 这个时候,她如果想表明心迹,更应该什么都不做,安静等待这起风波的平息。她现在的动作只会让潘家大房更加忧心,她的阻力只会更大。 第20章 西门家族 “潘家小娘子就没有什么人支持?”杨元奇道。 “原本有几个掌柜,潘家小娘子并不在意,她似乎没有笼络势力。”杨力道:“所以我觉得她似乎没有把家业放在心上。” 杨力继续道:“而且,潘家大房想把她尽快嫁出去,听说和西门一家有过接触。只是好像最近停了下来。” 杨元奇目光如炬:“西门家?结亲?是哪个男子,名字呢?” 杨力无法回答,这个他没详细再问,这和商业已经无关。 杨元奇沉默一会,说“按你这么说,现在潘家这个转向很难咯。” 杨力点头道“起码,影响不会再持续扩大,要是潘家所有店铺都按这个来,那倒是太原府的一件大事。” 杨力这几天都在潘家打转,他近距离接触这种经营模式,觉得这点上杨元奇的判断更靠谱,这不是小事,这带来的影响会比他们现在看到的大。 “就现在这个情况,哪怕这个模式再好,潘家大房也会想尽办法拖住。只有等到潘家大小姐嫁出去,估计他们才会重新启动。”杨力道:“对于潘家小娘子来说,她跑来跑去不过尽人事。不如她自个早点嫁出去,还可以让潘家大房来操作这个计划。” “滚蛋!什么早点嫁出去!”杨元奇被这话气得够呛。 杨力一愣,反应过来又笑着说:“对对!这样最好,省的我们杨家受到冲击。” “这样!你去把潘家小娘子,她身边的人,都调查清楚来,另外,那个什么西门家,你也给我好好探探。”杨元奇说道。 “好的!少爷!只是西门家为什么……” “让你去弄就去弄,这么多话的!就是那个什么小娘子的良配,还有这个婚约的具体情况。”杨元奇道。 杨力赶紧答应出去。 “回来!这个婚约这种事,你也不好太过问多,我给你推荐个人,你去找她帮忙,多花钱就是!”杨元奇又把杨力叫回来。 “就是隔壁口袋胡同里,有个很出名的媒婆,叫王婆的。”杨元奇嘱咐“要想办法让她为我办事,钱你多花。” “好的!少爷!” 杨元奇现在心里火热,潘金莲啊,窗口那一瞬间的风情啊,还是一个没有武大郎的潘金莲啊。不能让这个小娘子跑掉,错过李清照,不能再错过这个了。 …… 杨力办事就是利索,没一天,他就带着王婆来找杨元奇。 “少爷,我把王婆找来了,她知道潘家小娘子和西门家的事。” “嗯!你自己忙去,有些事情我问问就好。”杨元奇答道。 …… “公子爷,是你啊,老身可记得你呢。就知道你是大富大贵之家呢?”王婆谄媚的说道。 “哈哈!我也记得你呢。”杨元奇说道。 “哎哟,公子爷,这个潘家和西门家的事,还是我一个姐妹牵线的,要是老身来,这事早就成了。”王婆得意的说。 杨元奇内心嘀咕,幸好不是你“你倒是给我说道说道,银子不会少你的。” “公子爷就是爽气。”王婆把西门家和潘家的事讲述一片。 西门家在太原府算是大族,西门现在的当家人有举人身份,会试屡试不中就经营起家族生意。 西门家和潘家生意上往来已有十多年,现在的家主和潘家的大房关系非常好。 西门家的公子叫西门庆,家里一根独苗,从小就受宠,是家中小霸王。西门庆不喜读书,整日走马放鹰,在太原府算是有名。 西门家和潘家大房很早就有联姻的打算,最初的打算是潘家大房的一个娘子。据说西门家后来觉得潘家二房中举,那他们两家更为适合,门当户对。 不过,王婆隐约说,据她姐妹消息,究其原因,其实是西门庆有次去潘家,无意撞见潘家金莲,属意于她,这才想把提亲对象改了。 这在当时闹出事故,潘家大房和二房为此还生了罅隙。这自家人抢自家人姑爷的事,也是少见。这种事上不得台面,不好多传,我们就当个笑话听听。 潘金莲对西门庆没有好感,这门亲事就停了下来。 西门庆原本经常去潘家串门,和潘家大房小姑娘打得火热,这没名堂的突然找上她,自是不会有好感。 潘家大房和二房刚好头疼这事,干脆商议后停了这门亲事。 这段往事前前后后有几年。 王婆说“我那个姐妹为这事,差点跑断腿。以为这事不会再有下文,没想到最近又听到风声,好像潘家大房有意这门亲事,而且还是二房的姑娘。” 王婆“这真真让老身看不懂。本来因为这事,大房和二房闹得有点僵,现在大房看开了,倒帮人家张罗起姑娘来。要知道,西门家这几年在太原府可不是一般人家,这产业蒸蒸日上,那个西门庆公子读书不行,一身匪气,做生意倒是一把好手。” 王婆继续道:“老身想啊,应该是潘家大房想通了,和西门一家结亲,在太原府对潘家好处多多。虽然不是自家亲闺女,总比便宜别家姑娘好。” 杨元奇有些奇怪的问:“你说这么多,那潘家二房的闺女怎么听着全是潘家大房安排的啊。” 王婆笑道“公子爷这就不知道。潘家二房夫人早没了,二房热心科举,一直不肯再娶,所以那闺女的亲事就是大房安排了。那个潘家小娘子还是奶奶养大的,她经常跟着她爷爷,耳濡目染,在经商上很有天赋呢。” 杨元奇点点头,这事通了。 “其实,就老身看,他们两个还真是天造地和的一对,都是一把经商能手。听说生辰八字也算相合。”王婆夸到。 杨元奇听着脸色下来,西门庆和潘金莲相合吗?这你妹好像是的啊。 王婆看出杨元奇脸上不对,想到自己是不是说错什么,赶紧补充道“小少爷也没生气,我倒不是夸潘家小娘子,谁不知道杨家大小姐的风度,太原府都说将来是个好主母哩。” 杨元奇哭笑不得:“跟你说潘金莲,没叫你拉上我姐啊。” 第21章 第一个小弟王婆 杨元奇想了想,话题还得扯回来。 杨元奇心里一咯噔:“我倒是瞥过潘家小娘子一眼,年龄应该不大啊。” 王婆笑道:“这小公子就不懂了,潘家小娘子还有几年及笄,这下定的事还是越早越好。听说潘家二房有文曲星之相,要是明年会试,说不得双方身份又发生变化,这就真是一波三折哩。” 杨元奇暗叹,李清照的老爹是进士,潘金莲的老爹要也是成进士,敢情他要娶谁,自家门第都不够啊。 杨元奇问道“你刚才说西门和潘家亲事又有眉目,这个消息可靠?” 王婆拍着腿说:“这事媒婆们都有耳闻,那十有八九是真的。这么翻来覆去,那以后潘家小娘子还怎么嫁人,这可是要坏人名声的事。” 杨元奇问道:“那照这么说,潘家小娘子还非得答应不可?!” 王婆有些疑惑“公子这么一说,我倒是奇怪。按说潘家和西门家有联姻打算,这事又是重提,那现在应该就成了。怎么到现在风声传得这么盛,结果倒是一直拖拉着悬而未决。” 王婆突然想到什么,眼神转了转。 她媒婆出身,男女情爱方面看得比别人多,有点期期艾艾的问:“公子一直打听……这个……潘家小娘子的事……是不是……那个……” 杨元奇猛的看向她,这货聪明。 他轻轻的敲着手柄,看着王婆,内心翻滚。 他一个少年,哪怕家里再放纵,关于娶亲这事,他也绕不过家里,这事要成自己得找帮手,眼前这个倒是非常好的人选。 杨元奇打定主意,突然嘿嘿笑了声,目光如电:“将门世家,要与书香之家结亲,你说有没有什么法子?” 王婆内心咯噔跳了一下,这少年的目光好骇人,不过她瞬间也明白眼前少年的想法。潘家小娘子是真的国色天香,这小子说自己瞥过一眼,看来不那么简单了。 “这个……”王婆期期艾艾。 杨元奇“杨家不像其他大家族,龌龊事多。杨家在太原府不大不小也是个家族,我在杨家年纪不大,说的话还是准数的。我们今天好好聊聊,你做媒婆才几个银子,日子还长。当然,你如果只要银子,一会我就让人给你支取。” 王婆内心犹豫不决,杨家是将门,听说还是当年老杨家的后人。在他们市井人眼里,这种家族要比那些书香门第更彪悍。那些人你可以和他们讲道理,将门能讲的却是拳头。 王婆听懂杨元奇的意思,只要她点头,杨家的大门就对她敞开。她帮这个小公子办事,相应她能得到杨家的庇护。 杨元奇不再言语,王婆要是瞬间做出决断,他倒不敢相信她了。 “公子爷!这事委实难以决断,可否宽容几日。”王婆小心翼翼的说:“结亲这事不是一两天,再说,老婆子也会盯着这事,有什么动静知会一声不是难事。” …… 这时候杨和老管事跑了进来。 杨和看了看了王婆,杨元奇没给他先说什么“没事!都是自己人,有什么事你说。” 杨和有点丈二摸不着头脑,什么时候他们和这个老婆子成自己人了。 不过杨和没去追问这问题“大少爷,刚刚北水帮有人找上我,他们似乎想见你一面,只是不好言明。” 杨元奇这下真奇怪了,他和武松在码头算是认识,那天武松很有分寸,虽然想搭上关系,但把主动权交给了杨家啊,怎么现在似乎找上门来的。 杨元奇问道:“是他们武二当家?” “不是!是他们宋大当家!不过他们的确提了武二当家和你有过一面之缘。”杨和说道。 杨元奇问道“我姐知道吗?” “大小姐刚刚不在,他们应该不是商业的事,太原府的人都知道这里产业是大小姐做主。”杨和解释道。这事在太原府不是稀奇事。 杨元奇想了想,答应下来“好的,你们安排就好。” 杨和告辞出去。 …… “不好意思,王婆……” 王婆打断杨元奇,大声道:“公子爷,老身想好了。” 杨元奇“嗯?” 王婆继续道“刚才老身犹豫,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公子爷毕竟年少,杨家高门大户,现在又是您姐姐当家。要知道,我老婆子一个媒婆身份,还真没哪家姑娘敢要。我担心公子爷不知道里面的道道。” 杨元奇目瞪口呆,他还真的不清楚,一个未出嫁的小姐是不可能收一个媒婆进门。不过这时候他不会傻乎乎的问。 “刚才看到杨大掌柜对公子甚是恭敬,而且……而且……北水帮在太原府很有声威,他们的大当家都能邀约你,是老身想多了,也是老身看走眼了。”王婆既然打定主意以后靠杨家吃饭,她就不会这事上有所隐瞒。 北水帮在官家眼中不过是乌合之众,但在市井人物中地位却非比寻常,他们的生活和这些帮派息息相关。 “哈哈,以后每个月你可以来杨府领月例。我会给杨里打好招呼。”杨元奇道。 王婆道:“潘家小娘子的事,老身会盯死,说不得可以弄个媒婆再做做。其实,就家世来说,现在倒是潘家高攀的,只是读书人家,总是有些尿性。公子爷不烦从潘家大房入手。” 杨元奇摇头“这事还得从长计议,过后我们都想想。”他更希望的是和潘金莲发生点美丽的故事,而不是父母之命,媒约之言。 “老身省的,倒是老身这个银子,挣得轻松。”王婆点头。 杨元奇笑道:“还是有点小事也要麻烦王婆。商业消息杨府自有渠道,一些市井消息倒要麻烦王婆费点心。至于开销,另外给你计。” 杨元奇刚刚想到,王婆走门串巷,是个收集消息的好材料。 杨元奇别的不懂,有点却异常清楚,不管他以后干什么,情报都会是根本,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王婆点头应承,豪门大族都是从各渠道收集消息,这她还是懂。 送走王婆,杨元奇唏嘘不已,差点泪目。没想到他穿越到大宋,虎躯一震,收到的第一个“小弟”,竟然是一个媒婆。还是拖了那个宋江宋大哥的福。 第22章 初会宋江 杨元奇去见杨垣紫的时候,白鹭正跪在大厅,泪眼汪汪。 “老姐!”杨元奇一脸谄笑的给杨垣紫打招呼。 “哼!你还知道我是你老姐啊!”杨垣紫哼哼的道。 杨元奇赶紧跑到她身后,敲背捏肩献殷勤。 “说好带你来太原府见见世面,你倒是要飞天么。”杨垣紫嗔道。 “哪里有,老姐你让我不出门,我可是老老实实,都快做个养在深闺的小娘子了。”杨元奇赶紧道。 “门你是没出,你还小娘子?!”杨垣紫怒了:“小娘子会把一个媒婆弄进家门,小娘子会去和江湖人士称兄道弟。” 杨元奇解释道“老姐,王婆我是真有用,有些消息仅靠商铺是不够的,我们将门,什么事不会遇到,总不至于蒙着眼,哪天倒灶了都不知道得罪哪路神仙。” 杨垣紫问“那个什么北水帮呢?” 杨元奇大呼冤枉“就是上次码头碰过一面,我哪里知道他们会约我的。” 杨垣紫狐疑的往后看了看她这个老弟“真的?” “真的!”杨元奇赶紧点头,顺便给跪着的白鹭使了使眼色,让她赶紧跑。 杨垣紫倒不是真要杨元奇怎么样,只是她这个老弟来,不声不响竟然交朋结友,还龙蛇混杂的。她担心杨元奇会吃亏,被人骗了而不自知。 “你不是要考劳么子进士么?你这样浪荡怎么成。”杨垣紫问道,还点了点正要逃出去的白鹭“白丫头,你家主子是个耐不住的人,你有什么事赶紧通知我,下次你知情不报,我打断你的腿。” 杨元奇说“不用她报你,老姐,有什么事,你直接问我就是,我还敢瞒着你啊。至于进士,我这手字怎么办。”这让两个人很无语。 杨垣紫被杨元奇按摩的非常舒服,哼哼唧唧额道“算了吧,你别去外面惹事就好。” 杨元奇点头答应“那是!就是北水帮这个邀约,你说怎么办?” 杨垣紫微微点头说“你都答应了就去呗,和掌柜说这帮人在太原府有些门道,也没有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传出。自己注意不要牵连太深就好。” 杨元奇嗯了声。 …… 和北水帮的会面,就在杨家客栈的一个包厢,北水帮毕竟有黑道的性质,这个安排是让杨家放心,他们这次的邀约非常诚心。 宋江带着武松还有另外一个汉子进来,看到包厢就大喇喇的坐着杨元奇一人,不由对这个少年高看了一眼。 一个十多岁的少年,敢一个人见他们这种道上的人,将门之子果然有他的气度。 宋江抱拳道“在下北水帮大当家宋江,旁边武松已是认识,另外这位也是我北水帮二当家,叫张顺。” 杨元奇对于这些名字已是见怪不怪,反正人名都是水浒传里的,身份上却总是有些差异,但又总感觉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杨元奇随口说道“听说张顺二当家水上功夫乃是一绝。” 北水帮三个人顿时愣住,这个少年怎么会这么清楚。 张顺和武松都是北水帮二当家,两个人各有所长,武松陆上功夫了得,张顺却是号称“浪里白条”,在水里无人能敌。 宋江心里有些波动,这一见面就有落了下风的感觉。 杨元奇也是一叹,果然和水浒传还是能联系得上。 “三位大哥,坐!”杨元奇岔开话题道“知道你们来,我可是准备上好的烧刀子酒,就是小弟年幼,就算想舍命陪君子,怕也没多斤两,不能让你们尽心。” 张顺道了声“爽快。” 武松道“第一面见公子,就觉得公子不凡。今日再见,还是快人快语啊。” 宋江大笑带着他们坐下。 …… 酒过三巡。 宋江啧啧道“公子不像个少年,我们喝了这么多杯,公子任是不问我们来意。” 杨元奇回答“这倒真不是我忍着,我喝酒的机会不多,好不容易没人拦着,一时就贪杯了。那,三位大佬,找我有什么事啊?” 宋江呷了一口酒道“公子是真不知道?和令尊没有联系?” 杨元奇心念电转,他没想到宋江这次来和他父亲有关,他以为不过是商业往来,北水帮有意和杨家在生意上更进一步。 “我出来有个把月,真不知道家父有什么事。”杨元奇疑惑道。 宋江开诚布公的道:“蛇有蛇道,北水帮苦哈哈出身,朝廷戌边军多有苦哈哈子弟,也有人在杨老爷军中效力。” “杨老爷又立功勋,官职品级上不知道会是如何,上峰给他谋了个好差事,和我们北水帮有些关联。”宋江道:“我听闻武二当家和公子有一面之缘,就厚着脸皮来拜见一二,结个善缘。” 杨元奇心念电转,宋江不再言语,是想看看他的心智。 什么位置会让北水帮如此重视? 杨元奇想了想“漕运?这委实有些吃惊。” 宋江大笑点头“杨家名不虚传,公子果然聪慧。” 杨元奇内心震惊,大宋漕运体系与各朝有很大不同,其职责落在各路转运司上,转运司几乎被文官把持,他老爹一个致果校尉,能进入这个衙门,倒是稀奇事。 不过这事倒不用问宋江,如果他情报属实,那不久就会有消息传回。 杨元奇佩服的是北水帮的门路,七品任职固然不是大事,但他一个帮派这么早能得到消息,就比一个饭碗抢食的人先行了一步。 至于杨家,这的确是个大喜事,起码他老爹不用再前线出生入死,何况,真要在漕运体系弄到一个合适位置,那在太原府,杨家声势将会大增。 北水帮就是收到这个消息,提前结个善缘,同时,侧面显露自家的实力,这对以后合作双方均有好处。北水帮实际就是在运输上讨生活。 杨元奇道“宋大当家,你既然能收到这个消息,那也应该清楚转运司是个什么地方,我老爹一个区区七品武职,似乎没多大用途。” 宋江摆手“公子爷,别的地方我不清楚,这西夏前沿各州府,倒还真得多些武职来这转运司。” 杨元奇颔首,几个人这顿酒算喝得尽兴。 第24章 宋江不简单 不用等杨元奇去证实这个情报,没多久太原杨家就收到来函。 杨元奇见到杨垣紫时,杨垣紫一脸的喜色。 “老姐,老妈来的信函,是不是老爹升官了?” 杨垣紫小鸡啄米的点头:“职官提为振威校尉,调任河东路转运司签判。” 杨元奇喜出望外,振威校尉为从六品职官官阶,这个官职在大宋朝不过虚衔,意义不大,唯一的好处就是假以时日,他老爹能混到正六品,至于再进一阶,就看运气了。 河东路签判则是一个实打实的差事,特别边境州府,转运司签判是个极具权柄的差遣。 “朝廷的官文已经抵达,就是这个签判具体哪一块还未明确,得到任后由转运司确认。” 杨元奇答道:“那估计就是漕运这一块了。” 杨垣紫点头:“看来这个北水帮还有些道行呀。” 杨元奇心中却是大定,摇头道:“我刚从北水帮得到消息,心里七上八下,这北水帮情报范围也太广了吧。现在看,倒是我太小心了点。这个宋大当家不一般啊,差点被他摆一道。” 杨垣紫有些疑惑,杨元奇说出了心中的猜想。 怪就怪在宋江耍的一个小聪明,他让杨元奇猜他老爹的差事而不是官职。 一路转运司签判的任命出自朝廷中枢,这不是河东路能决定的事情,但河东路可以给出建议,甚至这个提议可能就出自河东路。 最初杨元奇的猜想:宋江能搞到这个消息,不会是从朝廷中枢,最大的可能来自驿站,朝廷中枢很多文件要通过各路驿站,北水帮在驿站上有人,这是一个合理的猜测。只是这种升任的消息要是来自驿站,不会比他家快多少。 但是宋江给到杨元奇的消息,是他老爹的差事,河东路的漕运。也就是说宋江知道他老爹可能来掌漕运,却不知道他老爹究竟升了什么官,甚至有没有升官都不知道,消息并不明确 这说明宋江得到的消息来自河东路转运司,它就在太原城,里面各级小官小吏众多,得到这个消息的难度要很小。转运司漕运缺人,提议朝廷增设一个签判,里面提到老爹的名字。 杨垣紫接着道:“这个宋大当家,还真有点小心思。也许河东路这边给出的是几个人选。他跑来拜见的也不见得仅我们老杨家吧。” 杨元奇哑然失笑,这应该就是真相,北水帮能有今天的成就,宋江这人就不简单,最大可能是他拿到的只是一个大名单。 宋江跑来见他这趟,对北水帮百利而无一害,就算这消息最后没落实,他老爹没拿到这个职位。他这种拜见也是好意,给老杨家示了个好,增加了彼此的了解,老杨家也没什么损失,不过他杨元奇空欢喜一场。 现在再想下,宋江找杨元奇也值得玩味,如果消息确切,宋江认为值得跑这一趟,他还不如直接去杨家庄,这更来得有诚意,那里才有太原杨家的当家主母。杨家庄离太原府也就两三日的路程。 杨元奇不得不佩服古人的智慧,他们或许只是眼界稍微小点。 现在宋江就收到良好的效果,不管怎么说,他老杨家对宋江还是有好感,一个没有证实的消息,他们眼巴巴跑来,怎么说都让人心情舒畅。 杨元奇问道:“老爹什么时候回来?” 杨垣紫答道:“那还得有段日子,那边完成交接,加上过来的路程,怎么都要一个多月。” 杨元奇高兴了,起码现在他们两个小辈不用回杨家庄,河东路转运司衙门就在太原府,他们留在太原等老爹,天经地义。搞不齐他老妈都会来这边。 …… 河东路转运司增设签判,掌一路漕运之事,很快就在太原府传开。 这段日子,杨家突然门庭若市,一些有的没的关系,都往杨家这边跑。这让杨垣紫很是忙乎,她现在是太原杨府的主事人。 杨和这几天笑得合不拢嘴,作为杨家太原府的大掌柜,他这十多年全是干些点头弯腰的活计。 杨家就算有爵位,那也不过是个百年的名头,没有权柄。 杨元奇老爹有官职,那也是个武官,还是在西夏前线的那种,指不定哪天就没了。 官府衙役不会找他们麻烦,但也不会特别关照他们。小官小吏更关照的是银子。 现在杨和有点翻身做主人的感觉,几天来大大小小喝了好多场酒,自己任是没掏过一次钱。 跟在杨元奇身边的杨力,话语都带着艳羡:“和掌柜算是扬眉吐气了。” 杨元奇说“怎么?很羡慕?!” 杨力赶紧闭嘴“我也就随口说一下,和掌柜在太原府十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哪会这么比较的。” 杨元奇道“你想什么?!他现在也不是好差事,很多饭不那么好吃的。你要是这个道理都不懂,这个劳么子主事也做不来多久。” 杨力啊了一声“那和掌柜他?” 杨元奇摇头说“他高兴是真的。但吃个饭弄得整个老杨家都知道,就是告诉我老姐,他有分寸。要不,你们怎么可能知道,他天天有饭局啊。” 杨力顿了顿,这个道理他脑子一下没转过来。 杨元奇也不再搭理他,自行走开。 …… 白鹭走了过来:“少爷,那个王婆想要见你。” 杨元奇停下脚步:“她要见我来就是,怎么还找你来说。” 白鹭期期艾艾的说:“大小姐不让外人进内宅。” 杨元奇长叹,这段时间他过于跳脱,他老姐没给他下禁足令,够宽容了。这段时间他也老老实实呆内宅,就没怎么出去。 “王婆是妇人,你去给她办一下,以后进出内宅方便。” 白鹭有些迟疑“她毕竟是个媒婆,内宅侍女不少,这样会不会影响不好。” 杨元奇怔了怔,才想起这茬。他老姐可是老杨家未下定的闺女,一个媒婆天天串门,这传出去就是件祸事。 “那你告诉侍女,她来了马上报我。还有,让外宅按杨家主事接待她。” 白鹭点头嗯了一声。 第24章 观音堂前潘金莲 见到杨元奇,王婆一脸的喜色。 王婆已经知道,杨家老爷调任太原府。这事情就是这么凑巧,要是这事早来几天,或者她晚点再决定投靠杨家,那她的成色就要低很多。 “少爷!最近我可是花了好一番心思。潘家是小娘子不喜这桩亲事,她去求了老太爷老太奶奶,让这事停了下来。”王婆说道。 “现在事情还僵在这里。至于二房老爷,他这段时间就不在太原府,已经提前去了京城,想来明年会试大比,他是铆足气力要下场的。” 杨元奇点头,一桩亲事闹得这么不上不下,中间应该就有很多巧合。 王婆又道“听说老爷要任职太原府,少爷要是有心,不如求求老爷或者夫人,等老爷过来,杨家就去潘家提亲。我还能先走动走动。” 杨元奇摇头:“潘家小娘子既然能把这事压下来,那我们去一样没用。潘家最终能暂停这门亲事,何尝不是等着二房老爷大比的结果。” 王婆不由点头,左右不过一年多时间,潘家拖得起。 “潘家的商铺可有动作?”杨元奇问道。 “改造几乎完全停下来!哦,潘家小娘子好像要去城外白云寺拜佛。”王婆说道。 “嗯?下次这事先说!” 王婆点头,她明白了,她这个小少爷关心的压根不是潘家,而是潘家小娘子。 …… 太原府,白云寺。(该寺庙始建于唐,几番重建,清康熙年间定名白云寺。) 白云寺门飞檐翘角,插飞紧瓦,脊翎装饰。 寺门左右墙壁上红底白字“真诚清净平等正觉——了尘缘”“晨钟暮鼓警醒世间——证菩提”。 心怀寻花问柳之心的杨元奇,带着白鹭来到近前,此情此景,竟然有种心生惭愧的感觉,一时竟然呆住。 “咦……”杨元奇身后传来声音。 来人正是两个女子,一身白衣,一身黄衣。黄衣女子一眼认出杨元奇。 杨元奇惊异的转头看着她们,他都不用装,他出来有些晚,以为要到寺庙寻潘金莲,没想到自己会在大门碰上,她们来的比他还晚。 杨元奇上次和潘金莲偶遇,不过楼下窗台一个照面,这会子才算见着本人。潘金莲身材修长曼妙动人,肤色欺雪凌霜,好一勾魂夺魄的美人。 杨元奇行了一礼“嗯?原来是潘家小娘子,这还真是有缘。” 潘金莲也是好奇,想要回礼。 “你是谁?”旁边一个公子恶狠狠的说。 杨元奇这才发现她们旁边还有个人,说话的公子哥生得状貌魁梧,性情潇洒。杨元奇一下想到这货是谁,不得不说这货生的真是一幅好皮囊。 杨元奇装作惊奇的样子:“你又是谁?” 西门庆刷的打开一个折扇,得意的说:“我是城南西门家的大公子,我叫西门庆。” “西门家?不认识!”杨元奇不客气的说,心里嘀咕摇扇子的风度不是应该他来么?! “你?!懒得和你计较。”西门庆想到千辛万苦才跟着过来,没必要和这小子置气,转头对着潘金莲说:“潘姑娘,这里就是白云寺。观音堂就在这里,姑娘还未结亲,不会想着求子吧。” 潘金莲眉头微微一锁,这段时日家族事情烦人,她本想来这寺庙散散心,清净几日。没成想这个西门庆不知哪里得来消息,非得跑来说这里他熟悉,送她过来。也正是这番事故,让她出发晚了不少。 杨元奇内心差点嗤的笑出声来,这货还真是不学无术。 观音的确多为求子,但这里的观音堂不是。这里是大唐明相狄仁杰为母亲所建。狄仁杰母亲生病,他就是在这里求签拜佛,许愿母亲安康,为佛重塑金身。 杨元奇脸上一片肃然:“潘姑娘来这观音堂,一片孝心,这是令堂有恙?” 潘金莲一听这话,泪水盈眶:“母亲要是生病还好,今儿这里求得佛祖保佑,回家晨昏定省,侍候母亲。只是她亡得早,现在各安天涯,再见只能梦里。” 杨元奇默然无语“这……唉……那就进去烧一柱香吧。换个想法,你母亲也算是脱离这红尘烦扰。” 西门庆闹了个笑话,赶紧说:“对对!潘姑娘,我们一起进去。我也给伯母烧上一香。” 观音堂前,潘金莲结结实实的肃然拜下,俯身不起,不语! 西门庆也跟着烧了一柱香,在旁边抓耳挠腮。 杨元奇实在不愿这货打扰了佳人“西门兄,你我还是退开,站着就好。” “嗯?”西门庆看向杨元奇“你管的着么!你究竟是谁?” 杨元奇答道“我是太原杨家,杨元奇。”说完径直拉住西门庆走开。 杨元奇来得时候心心念念潘金莲,到了寺庙,潘金莲触景伤怀,他实在不想唐突佳人。 西门庆开始还想挣扎,只是觉得被杨元奇扣住的手剧痛难忍,脸色变了。 “你是杨家将门?”他不蠢,太原叫得上名号的仅此一家杨,何况这少年手劲这么狠。 “知道就好!我们还是让她安静一会吧。”杨元奇不再多言。 良久……潘金莲起身,泪已干。 杨元奇朝着她微微颔首说道:“潘姑娘心情郁结,对身体无益。不如佛堂燃盏长明灯,既是为母祝福,也是遥寄自己的相思之意。” 思念有时候会是一种病,杨元奇可不希望如此佳人,敏感多思,红颜薄命。 潘金莲愣神的看向杨元奇,轻轻说道:“谢谢公子提醒。刚才触景伤情,我知道的。” 倒是旁边黄衣服丫头一听劝道:“姑娘,这长明灯倒真的点得。” 杨元奇不容潘金莲拒绝“白鹭,你和她去求盏长明灯吧。小丫头你叫什么?” “谁是小丫头,我都比你大哩,我叫春梅。” 杨元奇已经麻木,好吧!老天你就埋汰我吧,这不就是金瓶梅里潘金莲的丫头。 潘金莲见她们两个已经过去,也就不再拦阻,盈盈的向杨元奇行了一礼。 西门庆几下没讨好,心里着急,赶紧补救的说着“潘姑娘,既然出来散心,这里风景幽静,心旷神怡,我们好好逛逛。你倒不必太过伤心。你家姨母可是要我好好照顾你呢。” 杨元奇笑笑站开,这货这个主意倒也使得。 第25章 潘金莲会武术 潘金莲微微点头。 西门庆欢天喜地正要和潘金莲逛一圈的时候。 潘金莲却是转头问道:“杨公子来这白云寺,可否一同游览一圈。” 杨元奇高兴的答应下来,才不管西门庆那瞬间变成猪哥的脸。 杨元奇和潘金莲安然的走在寺中小径,西门庆恨恨的跟在旁边,没几步竟然落下一个身位。 杨元奇侧头靠近点潘金莲,轻轻用两个人听到的声音:“潘姑娘,你我萍水相逢,这么拿着我做挡箭牌,似乎不太好吧。” 潘金莲抿嘴一笑,轻声回道:“公子恕罪,西门和我家世交,实在不想伤了和气。” 杨元奇笑道:“那你可是欠了我一个人情哟。” 潘金莲眼睛眨了眨,吐了吐舌头“啊……公子将门出身,不应该气量大度么,这点小事就不要放在心上吧。” 杨元奇耸耸肩“本来以为姑娘想甩掉他,我倒是有个法子,既然这样,那我还是不说了。” 潘金莲“嗯?”了一声:“公子要是真有办法,让西门兄今后再也不寻麻烦,我欠你一个人情,倒也无不可。”只见她笑颜如花,如牡丹初绽,整个院子竟然没了颜色。 西门庆看着前面两人窃窃私语,怒从心中起,追了上来“喂,你们两个什么意思,把我撂后面,你们偷偷聊些什么的?” 杨元奇怯生生的回答:“没什么!是你自己落后面的吧。” 西门庆见他这幅神色,更是可疑“哼,你们别骗我,怎么回事。” 杨元奇说:“刚才潘姑娘内心忐忑,有婚约的两人应避开私下见面。这佛堂之上三尺有神明。我安慰她,这不是大家都没有婚约么?无需在意。” 下定双方最好不再见面,很多书香门第是有这个忌讳,不过是担心两个小青年情不自禁,毕竟已经有了婚约。 西门庆愣神,杨元奇这话有点道理,但总觉得哪里不对。 杨元奇问道“西门兄,你这是怎么了?大家不过朋友,这么因循守旧,让别人看着笑话。” 杨元奇说完,一脸坏笑的看了下潘金莲,台子我可是搭好了,你要不配合我也没办法。 潘金莲羞恼的瞪了杨元奇一眼,开口道:“杨公子,西门家和潘家在婚约上有些来往,只是……也没事,西门世兄想来对我家妹子有些心思。” 西门庆怔住了,他还真没想到这茬,陪着潘金莲来这白云寺,好歹有个送她过来的借口,这一直呆在寺里闲逛,好像是有点说不过去。 西门脑袋转了转,自己想娶潘金莲,估计现在两家人尽皆知,他总得有个态度,不能就是嘴上说说。只是现在他走开,委实有些不舍。 杨元奇内心一叹,这货有点做淫贼的潜质,陪妹子管那么多干嘛,不要脸就好。开口说道:“潘姑娘,我们去佛堂看下长明灯,时间也不早,这就回去吧。” 西门庆一听,不过须弥,突然郑重说道:“潘世妹,我还是去外头等你。你们尽早出来就是。”也不待大家说话,转头出去,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 杨元奇看着西门庆走出去,呆了呆,这货这么好忽悠? 杨元奇惊奇的说:“你这个西门世兄这么想娶你,这就把你丢这里,他就一点不担心我么?”这是心里话。 潘金莲也不回答,突然一掌扫了过来,迅捷如电。 杨元奇一惊,急忙后退半步,回掌相拦。 潘金莲已经翻手收了回去,偏头盈盈一笑。 杨元奇哈哈大笑:“没想到潘姑娘还有这个手段呢。” 潘金莲笑着说“一些江湖把戏,不过等闲一两个人还是不惧,倒让杨公子见笑。” 杨元奇内心翻滚,这世界好乱,不是金瓶梅那也应该是世家女呀,怎么她还会点武的。 潘金莲解释道:“我从小喜欢李白的江湖行,家里经商,有些能人,倒是学习了一点。不过比起你们这种将门,还是花拳绣腿。” 杨元奇点头,妈的,杨力和王婆都是废物,这么重要的情报一无所知。这要是哪天他想用强,有心算无心,到手的肥肉准跑了,这可不是打得过就有用的。 杨元奇道:“说好来,这个人情你算是欠下了。” 潘金莲嗔道:“这怎么算?不就这一会。” 两个人很有默契,压根就没往佛堂走,只是往院子深处去。 杨元奇切的说“怎么只一会,任何时候这个法子都管用。有这个说辞,他就算天天往你家跑,你一样想不见就不见。” 潘金莲皱眉:“那不是做实这件事!” 杨元奇不屑的说“他想娶你,我一个路人都一眼看出来,难道你们两家不知道。做实怎么都不管用,得你们两家说了才算。至于你家里,你这么冰雪聪明,自己能搞定吧。” 潘金莲想想也是这么回事,她不就是这么拖过来的,现在烦的不过是他经常过来寻她。嘴上却不依不饶:“那还是我自己,不是你解决的啊。” “你不是世家女子,书香门第,这么耍赖的?” “我可是梦想仗剑走天涯的。” …… 时光终究过去,杨元奇和潘金莲走进佛堂。 潘金莲凝神看着那盏长明灯,说道:“最近家族一些糟心事,这段时间委实有些难受,有些事做会伤了亲戚家人的心,不做将来恐一地鸡毛,更难收拾。公子,你说这事当做不当做?” 杨元奇沉声回答:“潘姑娘何必问我,既然来到这白云寺,你内心不早就有了答案。狄公一生,虽万千人吾往矣,心安即是归处。”这是劝潘金莲没必要想太多,当做就做。 潘金莲点点头“还是要谢谢杨公子。” …… 车厢前,潘金莲就要进去,突然回头,目光灼灼的盯着杨元奇。 突如其来的问道:“杨公子,潘家在太原府算不得豪族,公子似乎对贱妾家族,知道得很多。” 杨元奇毫不犹豫的回望着她:“潘姑娘,看破何必说破?如此良辰美景,最后还要弄个鸡毛鸭血么?!” 潘金莲顿住,没想到对面如此坦然承认,他就是有心调查过她家。 她展颜一笑“有缘再见!” “有缘再见……” 第26章 开个妓院 杨元奇回到家没多久,就被杨垣紫叫了过去。 这次厅里跪了三个人,一个依然是白鹭,另外两个一个是杨力,一个是王婆。 杨元奇赶紧又想跑过去捶腿。 杨垣紫拦住道:“别介!我受不起。” 杨元奇讪笑的站定:“老姐,我这不就出去一趟么,何必这么生气?” “哟嚯,你再纨绔,老妈面前嘴里好歹有个把门,这到我面前,这嘴里只见蜜糖,有用的一点不说了?”杨垣紫怒了“这三个跪在这里,你这鬼头,会不知道什么事?” 杨元奇无奈的说:“老姐,我这不就让他们打听点事么?” 杨垣紫气道:“我还以为你真是去调查潘家,敢情你这是打听人家姑娘呀。” 杨元奇赶紧认了“老姐,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不也想自己有个好弟妹,我不过想自己找罢了。” 杨垣紫气得不是杨元奇调查潘金莲,她气的是这小子瞒着自己,这事在她看来可是家族头等大事,这他都偷偷摸摸来,以后还有什么他不敢做的。 “你什么时候看上人家姑娘的?” “这个……” “来人,把白鹭拖出去,打!” 杨元奇赶紧回答:“别别!就是来太原府的第一天。” 杨垣紫“嗯?” 杨元奇解释道:“不过是一个偶遇,一面之缘,就在潘家店铺。后来发现潘家店铺不简单。” 杨垣紫道:“后来你就让杨力和这个王婆去打听了?” 既然说了,杨元奇也不打算隐瞒“也不全是,当时很想知道潘家经营状况。只是后来听说潘家店铺改造计划暂停,才把心思放到她身上。” 杨垣紫道:“你一般难得重视一件事,他们这个模式真的影响这么大?” 杨元奇回答:“嗯!我一直认为这是最好的模式。” 杨垣紫颔首:“今儿你要不是追去白云寺,我还真真察觉不了。你就打算这么瞒着我们?” 杨元奇赶紧摆手,这事可不能认“哪有的事!这不是事情没一点眉目么?总要有点成果再来和老姐说啊。要不,我多没面子。” “真的?” “千真万确。” 是不是真的,杨垣紫都不会追究,这又不是大事,她要的只是这个老弟的态度。 杨元奇丧气的说:“老姐,你就别把我当小孩。你看,我都想着找老婆了,还会是个孩子么。” “你……”杨垣紫先道“你们三个出去吧……” 他们三个赶紧溜之大吉。 杨垣紫一叹“刚才他们把潘家的情况都告诉我,你真这么想娶她?” “那是!别把我当没见过世面的,我会什么都不懂?”杨元奇答道。 “那潘金莲生得国色天香也就罢了,她商业才能也非比寻常,倒是适合我们家。”杨垣紫幽幽的说“只是她家和西门家错综复杂,我们老杨家也凑过去,这是个什么事啊?” “再说,她老爹好歹是个举人,也许还会是个进士。这事有点麻烦。”杨垣紫道。对于她的老弟,她从来都是纵容的。刚才还在生闷气,现在看着他一副非她不娶的模样,转头又为他想起来。 “潘家小娘子很有主见,关键得看她的想法。要不,西门家早就和潘家联姻了。”杨元奇道。 说到这里,杨元奇想起了白云寺潘金莲最后的决心。 “老姐,潘家会有动作,潘家小娘子估计会推进店铺改造的。”杨元奇说道。 “这个模式真的会影响太原府的商业格局。”杨垣紫还是有些怀疑。 “得看最后实施的如何?但这个思路是没问题的。”杨元奇想到这里,下定决心一样“老姐,要不,杨家客栈你给我先吧,我有个想法。” 杨垣紫狐疑的看着他“你要和他们打对家?” “不是!那就得全部商铺,潘家已经准备良久,来不及的。再说,我们没必要在这个方面和他们争雄。”杨元奇道:“是另外一件事。” 杨垣紫道“你给我说清楚,我就给你!而且,我还能帮你瞒住老爹老妈。等他们过来估计也是一两个月。”对于她这个老弟,她向来很有信心,不过必须说给她听先。 “老爹就要过来,掌控漕运是个美差,却也是个苦差。老爹不是文官出身,官府那边能借力不多。漕运体系龙蛇混杂,杨家太原府的体系纯粹为了商业,能给老爹的助力不多。我想换种方式,最好避开世家锋芒,剑走偏锋。” “杨家客栈和杨府,加之旁边几家租出去的地方,是一个很大的地皮。我想全部整合起来。” 杨垣紫两眼冒星星,老弟这是要大干一场?“然后呢?” “开个妓院!” “什么!”杨垣紫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杨垣紫大怒:“你想什么呢?!” 杨垣紫转着身子想找趁手的东西,这次不打不行了,天知道他是要开妓院还是要方便自己。 “老姐!你听我说啊。最是龙蛇混杂的地方就是妓院,也是信息最灵通的地方。以前不敢干,老爹到来任职,小官小吏和黑道帮派不会来骚扰。只要我们经营得当,钱挣不挣另说,建立一个有效的情报体系,反过来更能给老爹形成助力。” 别说,开妓院这种事书香门第还真不敢干,也只有杨家这种将门不用在意名声,搞不好别人还认为理所当然。 杨垣紫脸色一变再变“你真的没有其他想法?” 杨元奇这个想法逐渐成型,也是北水帮给他的压力,漕运体系中,帮派才是消息最灵通之处。 他老爹初来乍到,北水帮会和杨家合作,却不可能把帮派交到他老爹手里。甚至最终的主导权双方都会明争暗斗。 杨元奇不可能在情报方面过于依赖北水帮,他们的大当家可是宋江,腹黑的祖师级人物。 “老姐!我现在还盯着潘家小娘子,我都不惧别人家的非议,还能有什么想法。”杨元奇斩钉截铁的答道。 这个理由非常充分,对方可是书香门第,杨元奇开个妓院,只会让他想娶潘家小娘子更难。 杨垣紫认真看着她这个老弟,他终究要成长。 当年她接手太原杨家产业,母亲再担忧,不一样放手给她机会。现在轮到她和他了,这是他第一次正正经经提出要做事。 “好吧!”杨垣紫“不过你得多给我汇报。” “嗯!”杨元奇一锤定音。 第27章 青楼与庵堂 杨家客栈暂时关闭了,说是改造,这在杨家也引起了不小的震动,这家客栈多多少少有些盈余 杨垣紫给出的解释是扩建,这要现在说弄个妓院,消息传回杨家庄,指不定惹出啥事来。 杨元奇头大,杨家现在最缺的就是银子。 杨垣紫本来还有想法,把母亲的嫁妆运到开封再变卖,那里消费能力更强,能卖出个好价钱,现在只得提前变现。 杨垣紫有些发抖,这笔钱要是打了水漂,老杨家就得几年缓不上这口气。 杨元奇把青楼规模一减再减,能省则省,钱还是不够。 “你真要把杨家这个花园划到院子里去?” 杨垣紫有点发愁,这么搞,杨家就剩下一栋房子,这老爹老妈要是过来住,都没个地方散步。 “嗯!杨家这个花园稍微改动一点,道路再弯绕一点,水系稍微调整……” “我说得不是这么改?你一个妓……院,弄栋大楼不就得了。勾栏院重要的不是人吗?非得弄这种调调。”杨垣紫道。 “前排客栈是勾栏院,后面却不是。我把杨家宅子划这么多进去,不是让人来嫖娼的。甚至前面那排我也会尽量提高档次。”杨元奇说道。 杨垣紫有些慌,这动静太大。 杨元奇解释说“开封府那边的青楼我们没见过,还没听过吗?对,这里得叫青楼,不能叫妓院。格局打开。” 杨垣紫说“我怎么觉得青楼和妓院没差别。” 杨元奇道“老姐!那是你们女子的想法。男人可不这么想,有时候大家就是这么矫情,妓院是妓院,青楼是青楼。” 话到这里,杨垣紫心情松懈不少,似乎老弟要开的还真是青楼,不是妓院。 杨垣紫又想起了另外一个难题“你要是青楼,那对女子的要求就高了,这比建楼更麻烦。” 杨元奇这下搭不上话,这才是如今最缺失的一环,杨家不是人口贩子,这事要干了,他的腿就真的断了。 太原府,卖肉为主的勾栏院多,卖艺为主的青楼真不常见,上档次是一家没有。从这方面来说,杨元奇这家青楼开出来,还真能赚点钱。 所谓上档次不是现在他们改造的硬件,这是次要的,关键是里面的女子。 杨元奇已经让王婆在周边采买小姑娘,她本来就走街串巷,加上她的行当有些关联,不逼良为娼,一样能寻得一些。再说,只要价钱给足,还能周边勾栏院挖几个头牌来。 但这有违杨元奇的本意,那他这个青楼就只能卖肉,没有艺可卖了。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这个青楼缺个台柱子。这可不仅是漂亮,诗词歌赋也必须达到一定程度。这种人选想想都不可能。 杨元奇道:“必须找到能调教小姑娘的老师,太原府有没有?” 杨垣紫一巴掌扇在杨元奇脑袋上“你问我?欠揍?你老姐会知道这些?!” 杨元奇龇牙咧嘴,他也是晕了头。 “我让杨力盯着这里,这事我得自己去办。” 杨元奇得自己跑这趟,青楼要按他的想法成型,那这些撑门面的台柱子和调教的老师,就得他自己确定。 杨垣紫有苦说不出,怎么老弟这是要去考察风花雪月了?她现在有点后悔,怎么就答应开这个破劳么子的妓院——不对,是青楼。 “白鹭,白鹭——你过来!这段时间,你家主子去哪里,你就跟到哪里?寸步不离,他要是敢在外面勾三搭四,任何时候你都通知我,我来打断你家主子的腿。”杨垣紫恨恨的丢下一句,转头跺脚离开。 白鹭算是明白了,她哪里能管自己的主子,惨兮兮的快哭了“少爷,主子爷,你倒是消停一下啊。大小姐说得再狠,最后断腿的也是奴婢啊。” 杨元奇摆手“行了行了!你跟着就是,我才没这个兴趣,现在愁得要命,哪来的闲心。” …… 杨元奇找几个掌柜打探一番,随便去了一两个地方,果然都是卖肉的多,仅有的几个卖艺的,那也就是忽悠一下商贾,真要过来几个青衫,估计得笑掉大牙。 难道真要花大价钱去开封请几个?杨元奇估计给钱别人都不一定来。 干这行的,还有什么地方比在开封更好?那里才是大宋风华所在,皇亲国戚,进士举人、落魄学子,各类人等数不胜数,那里才是她们待价而沽的地方。 …… 杨元奇垂头丧气的走在太原府的街道上。 白鹭轻轻的舒了口气,少爷虽然进了几个勾栏院,都未驻足太久,一会就离开。这么看,他的确是考察风月,无关其他。 …… 突然。 一曲琴声悠扬飘入耳帘,旋律动听得直透人心,似那落花般的轻盈、婉约。 杨元奇听音辩位,在隔壁的高墙内,这里是座庵堂。 杨元奇顾不得那么多,一个翻身跳上高墙,看来从小练的把式有点用,以后窃玉偷香很方便。 穿过一个小林子,杨元奇循声望去,只见远处一女子正在亭中抚琴。 女子一身素袍僧衣,低头垂眉,好一个楚楚可怜状。她十指芊芊,指尖悠然舒缓的在琴弦上游走,乐自指发,而伤由心生。 琴音萧,枉凝眉,浮生若梦何人醉。 一曲作罢,音淡人倦,女子抬起了头,一脸怔然的看着面前不远处站着的杨元奇。 杨元奇回过神来,一个行礼“这位女……师傅?小子无状,琴音绕梁,倒不是有意打扰。”这就是素颜美女么?杨元奇有些炫目,最是那一低头的风情。 “你……你是怎么进来的?”女子问道,现在已是傍晚,园子的门早已紧闭,也只有这样她才会抚琴,省的来人打扰。 杨元奇指了指天空。 女子奇怪不解。 杨元奇无奈道:“翻墙跳进来的。” “……” 杨元奇一声叹息:“女师傅琴声哀婉悠扬、典雅凄清,倒不知有何伤心事,千帆过尽,此情依旧。” 女子今天弹奏的曲子实为欢快,只是没来由心下郁结,想起自家身世,有点自怨自艾,琴由心生,不免露了痕迹。 第28章 怎么会是陈妙常 女子赫然看向这个翩翩少年,垂眉浅语:“不过自怜身世,倒让公子见笑。” 一个如此绝色女子在庵堂代发修行,与青灯古佛相伴,想想往事也不会怎么开心。 女子站起来就要离开,不想坐的太久,起身有点急,身体一个趔趄,几欲摔倒。只见眼前人影一闪,刚刚离得有段距离的公子,已经到了近前,托住她的臂膀。 女子站直以后,羞红脸赶紧站开,轻轻拿开撑住她的手。 杨元奇微笑退开半步“女师傅身体气血两虚,琴或能陶冶情操,青灯礼佛亦能平心养气,但终究还得多运动,动则不衰,生生不息。” 女子讶然看向杨元奇,她出身江南,官宦之家,自幼体弱多病,父母千般不舍,奈何为了她能有福缘,送她遁入空门。 说来也是奇怪,自从到了庵堂,她身体就好转不少,江南多雨且霉,她这两年才来到这太原府。 远离家乡,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身体却越来越有起色。 女子体弱,讲究的是养。 按眼前这个男子的说法,她应该得多动,想想这十年来的情况,女子觉得这个男子说得不无道理。 女子站定脚步,轻声道:“小女子自幼多病,别人都说少动,安静修养,公子这个说法倒是第一次听闻。” 杨元奇解释道:“适量运动,对气血呼吸脾气都有好处,五禽戏不就是按这个道理来。倒是弹琴,女师傅才情惊人,想来这方面花去的功夫不少,这个太耗心神,得适量。” 女子蹙着眉头思索。 杨元奇笑着劝说:“何不每天试试,慢慢来,没有效果停下就是。” 女子展颜点头,这倒是个主意。 “谢谢公子!” 杨元奇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我叫杨元奇,太原杨家,将门之家,对于锻体修身有些主意,有空我来教你一些。可否告知女师傅称呼?” 女子道:“我叫陈妙常。” 杨元奇愣住了,怎么会是陈妙常。庵堂、体弱、才情这一切倒也符合,只是陈妙常不应该还有十多年么?(宋高宗时期,历史留名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美女。) 女子好奇的问:“可曾听过我的名字?” 杨元奇啊啊的反应过来:“名字有点像我一个故人。” 陈妙常赫然:“故人?公子才多大,怎么就说起故人来。” 杨元奇哈哈的说:“这和年龄没什么关联吧。总会有些见过的人,也会有些记住的人。” 陈妙常不由点头:“也是!你这么一说,我想家了!” 杨元奇问道“这有何难,想家了回去就是。怎么?家里不安宁,回不得?!” 陈妙常说“那倒没有,家父送我入空门,这是拳拳之心,不为其他,就是担心我这虚弱的身体,怕我早夭。” 陈妙常话音一转:“我家在江南,不是说回就能回的。” 果然对得上,杨元奇看了看贼老天,这次没那么怨天尤人,似乎老天待他也不薄啊。就说嘛,穿越过来,李清照没见着,才五六岁,这是先陪个妹子给他么。 杨元奇说道:“那倒是回不得,旅途劳苦,你能安然到这,已是幸运。不能再心存侥幸。” …… 这个时候,白鹭已经寻了过来。 “少爷!少爷!”她好不容易才进得来,总算找到杨元奇,怎么他家少爷是花柳班头么,翻墙爬尼姑庵也能碰到美女! 杨元奇“别嚷嚷了,你这么大声,要是叫来一群人,姑娘的清名可就全毁了。” 陈妙常抿嘴道“我一出家人,还不知道能活多久,清名没了就没了。倒是公子你,傍晚翻尼姑庵的墙,这传出去可就找不到大家闺秀了。” 杨元奇哈哈“翻墙不就是将门纨绔的标配么。” 白鹭道“夜色渐晚,我们得赶紧回去,要不大小姐又得骂我了。” 白鹭旁边的一个老女婢道“姑娘怎么这么说,你代发修行,家里只希望你身体能好起来,真真一辈子做个姑子?你这活不多久的话,更不要说,传回去让家人担忧。” 陈妙常孤身庵堂,就一老婢相伴,难得碰到知心之人闲谈,倒也多番情趣。 情绪都开怀不少:“我就随口一说,别当真!” 一轮弯月悄然爬上树梢。 …… 第二天一大清早,杨元奇屁颠屁颠的跑到尼姑庵。 陈妙常还没来得及收拾好,素颜直发有种别样的美! “玉颜不及寒鸦色,犹带昭阳日影来。”杨元奇赞声道“你这副模样跑来做姑子,菩萨都难得心静。” 现在天气转寒,陈妙常嗜睡,一脸睡眼惺忪的说“就你贫嘴。昨儿晚了,有点乏,你怎么这么早起的。”杨家到尼姑庵还是有段距离。 “我这不是来教你五禽戏么?既然打算学,那就趁早。”杨元奇说道。 陈妙常内心一动,那是一种小欣喜,原以为大家不过说说,没成想他第二天就跑来。问道:“你怎么会五禽戏的?那不是医家绝学?” “哪来那么多绝学?你到底要不要学?” “不要!” “你……” 杨元奇会五禽戏么?不会! 杨元奇懂瑜伽啊,不都是锻炼身体么,有功效就是五禽戏,这是老杨家的五禽戏。 陈妙常期期艾艾的和杨元奇走到亭子,让一个女娃子学家禽的姿势,换谁都不乐意。学起来以后,她却异常喜欢。瑜伽的确适合女子修炼,调身、调息、调心,倒让陈妙常一下子着迷。 杨元奇也在着迷。当一个绝色女子近在咫尺,身材凹凸曲线玲珑,以极度诱惑的姿势呈现出曲线的时候,杨元奇的眼神怎么都收不回来。 “嗯?你怎么不练了?”陈妙常奇怪的问。 “我练武的!这个教会你就好。难怪瑜伽……不是……五禽戏,这么多女子喜欢。”杨元奇明白了,这哪是练功啊,这纯粹就是勾引。 “你去哪里?不是还有动作。” “我去洗把脸,刚才来的匆忙。你一边练,后面的动作我也再想想。”杨元奇赶紧奔走,他感觉鼻子有股热流,再不转身,这面子就丢大了。 陈妙常看着狼狈而去的杨元奇,见他抬手往鼻子插,吃吃的笑了起来。 第29章 非奸即盗 几天下来,杨元奇都来找陈妙常,日子过得清淡如水。 杨元奇献宝一样拿出来一包红茶,一边说:“我在家中找来的大红袍,虽然品相一般,在这里可是稀罕物,这个炭火上面加个炉子,刚好可以煮茶,这茶得温火烧久了才好喝。” 陈妙常有些不悦,她喜喝茶,特别是江南的西湖龙井,这两天她都是用上好的龙井招待杨元奇。 杨元奇看出陈妙常的不虞,问道:“奇了怪了。虽然这大红袍一般,我可是专门为你搞来的,还费尽心机,倒是哪里惹到你了?” “你没看到我都是拿龙井泡的吗?绿茶味道清淡,你拿个红茶来,是个什么事?”陈妙常嗔道。 “哎哟,你真是不晓得好人心,红茶养胃,你体寒,我就是看你天天拿龙井来喝,才特意吩咐人找来的呢。”杨元奇答道。 “真的?有这个说法?”陈妙常狐疑道。 “千真万确!要不,也先试试几日。”杨元奇嘴里说试试,语气却异常肯定,一边吩咐白鹭把陈妙常的茶叶全换掉。 陈妙常还在准备茶具,杨元奇又把桌子上的甜点换掉,嘴里道“就你这脾胃也就粗茶淡饭吃吃。这些东西腻人,多吃无益。” 陈妙常还没来得及拦阻,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最喜欢的甜点,不是被杨元奇塞嘴里,就是被白鹭拿出去。 陈妙常伸了伸手,一脸的不舍,只是呀呀几句又缓缓的把手收回来,嘴角微微上翘,算了,还是听他的,随他吧。 …… “你怎么这么空闲的?”陈妙常问道。 “谁说我空了,我忙得很的。要不我就在你这里磨磨蹭蹭一整天了。”杨元奇每天都到尼姑庵,但都只是半天。青楼那边的改造进入关键时候,他不得不每天盯着,看是不是按他的想法而建。 “那你天天在忙什么?” “啊!准备开家青楼!” “你说开什么?” “青楼!” “青楼?” “嗯!” 陈妙常恼羞成怒的站起身来,指着杨元奇“你?我还以为你是个好人,没想到你不过一个登徒子。” 杨元奇疑惑的问:“我开个青楼怎么就成登徒子了。” 陈妙常怒道:“那不是你们男的寻花问柳的地方吗?” “也可以吟风弄月呀!再说,我开不代表我天天混里面吧。”杨元奇道“你没听过兔子不吃窝边草么?我开的青楼才不会监守自盗呢!” 陈妙常总感觉不对“那……那……哪有清白人家会去开青楼的。” 杨元奇很是无辜的说:“我们是将门,欺男霸女,打架斗殴,欺行霸市,本来就不是清白人家啊。” 陈妙常颓然坐了下来,还真是这么回事。其实太原府还算好点,这里战事频繁。放在江南,将门和恶霸几乎就是等同词。 “茶你还喝不喝?” “喝!我还想吃点甜的?” “那不行!” “你!” 陈妙常没想到自己很快就接受这个事实,似乎没过一刻钟,觉得杨元奇开个青楼,也无不可。他是将门子弟,又不是什么书香门第,身着青衣的。开个青楼怎么了!?这也是为了太原府的繁荣昌盛做贡献呀。 陈妙常突然一脸警惕的看着杨元奇“听说你们开青楼的,最是会用药让女子屈服。你带来的茶有没有问题?不准碰我的茶杯,不准碰茶叶,不准碰……” 杨元奇接口“不准碰你身子……我说,就你这瘦骨伶仃的,养个两年还差不多。药很贵的,不能浪费!” 陈妙常一时气结,除了胸部小点,她哪里不好了。 杨元奇道“要不,我青楼开业的时候,去我那里表演个……” 陈妙常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噌的又怒了,没等杨元奇说完,直接打断他“你让我去青楼?!你给我滚出去。” “姑奶奶,我只是说去表演一两个曲子,你弹琴造诣极高,也算是帮我压个轴,我可是指望这个青楼给我发点财的!”杨元奇赶紧解释。 “只是弹琴?”陈妙常道。 “你一个待发修行的尼姑,除了弹琴,还能干嘛!”杨元奇撇嘴。 “嗯!你就这么看不起我?我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呢。”陈妙常道。 杨元奇不得不承认,陈妙常要是打算出道,恐怕这个大宋朝就不仅只有个李师师了。 杨元奇突然想到说“妙常,要不,你来我这里做个小股东,弹弹琴写写词读读诗,偶尔教教那些女孩子弹琴书画。” 陈妙常目瞪口呆,刚才说着去帮他撑个场子,怎么现在就要变小股东了。 杨元奇觉得脑袋突然冒出的主意是神来之笔。 杨家可以用入股方式把大家绑在一起,不但大大节省初期投入的银子,也能让所有加入的人发挥自主的精神。 陈妙常脸突然一红,他不是特意想给我股份吧“哼,你打个什么鬼主意,你现在一脸的笑呢。” “虽说你一个做尼姑的,也花不了多少钱。但有钱总是好的呀,就算不买什么也能资助他人。”杨元奇语气带着诱惑。 陈妙常歪着脑袋“你让我想想,总觉得你是不是忽悠我。” 杨元奇道“切,我还忽悠你挣银子呀。” “你们男人不都是这样嘛,预先取之必先予之么?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陈妙常说到这个,脸都红到脖子里面去了。 杨元奇顿住,这妹子不傻啊,她怎么知道我真正馋的是她的身子! 杨元奇突然一脸夸张的淫笑,往她身上靠过去。“那我予的你要不要啊?我可是要奸呀盗啊的。” 陈妙常大窘“你走开!登徒子!”娇羞的把他推开。 陈妙常没察觉,她并没反感杨元奇刚才的动作,更多的不过是女子的羞恼。 …… 杨元奇开心的从陈妙常那里出来,这次青楼的创建,他信心更足了。 他骂自己真是昏了头,股份这种模式后世都烂大街了,现在也并不少见,他怎么就没想到呢。还整天扣着手指头数钱,为了一个压轴的表演,都把自己人给搭进去了。(老天:你确定自己不是努力白送出去?太不要脸。) 第30章 这事要缓缓 杨元奇回到家里就跑去找老姐。 杨垣紫语气非常不善:“哟嚯,今儿不去爬墙钻尼姑庵了?” 对这个老弟,杨垣紫已经服气了,他说要去找个台柱子,勾栏院里没找到,他翻个尼姑庵竟然能碰到。 白鹭要醒目很多,回来就一五一十给她说了情况。有个叫陈妙常的姑子长得国色天香,琴棋书画样样在行。 “老姐!刚从陈妙常那里回来,我有个很好的主意。这个青楼我越来越有信心了。”杨元奇无视她老姐的讥讽。 “有事直接说!” 杨元奇把大致的思路给她老姐说了一遍,一个古代版的股东投资计划。给参与建设青楼的人一定的股份,这样省却部分开支,降低薪酬,把所有的人凝聚起来,只有挣到钱大家才有钱。 这对于青楼的开篇非常重要,通过股权分配,他们有足够的吸引力召来一些成名大咖。任何一个在行业内名列前茅的人,都会渴望自己有机会成为老板,哪怕老板的其中之一也成。 至于那些小有名气的人更会趋之若鹜。 “你所谋者大,听你的意思除了这些青楼大家,包括杨家或者其他现在投入达到一定程度的人,也能分到一些股份。”杨垣紫说道。 “是的!不患寡而患不均。”杨元奇道。 “我支持你这个思路,计划可以逐渐完善,但我不认为你这么早推出来。”杨垣紫叹气道,她内心是赞同这个方案的,现实是这一步走得太大。 “为什么?” “参与人员的定位!有杨家人,有外面商家,有可能过来的名角。这实际上难以厘定相互关系,起码现在不行。”杨垣紫不无遗憾的说。 杨元奇一听,还真是这样。仅一个杨家就难以区分,比如王婆和杨力,他们和杨家的关系是不同的。一个是他刚刚收进来的,彼此更像合作;一个是家生子,彼此更像主仆。 杨垣紫不想打击杨元奇的信心:“你稍微调整一下方案,先把青楼名角的事确定下来。时间上来得及,也不会引起动荡。其他的青楼稳定下来再说,左右杨家都会是最大股东,只要我们愿意,这事就能往前推。要不要我让杨和老掌柜也过来帮你。” 杨元奇点头,杨垣紫所虑的是整个家族,在没有一个完善的计划出来前,这事的确不能随便开始。 “老姐,那先弄个折中方案也好。和掌柜老成持重,让他牵头起草正是合适。” “好!” “那个陈妙常,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杨垣紫问道,她才不信他老弟花那么多心思,就是为了给青楼加个台柱子。 “老姐,我就算把周边最有名的大家全请来,那也不过是在数量上比别人多,这种比较意义不大。既然要办一个声震江北的青楼,总要比别人高出一头,特殊一头,陈妙常就是最合适的人选。”杨元奇说道。 “如此而已?”杨垣紫还是不信。 “那顺便发生点什么,我能怎么办,感情这东西,谁说的清楚。”杨元奇打了个哈哈。 杨垣紫这才哼哼唧唧的放过杨元奇。她要的是杨元奇不骗她。不就找个女人吗?尼姑就尼姑,至少是个带发的呢。 杨元奇找来杨力“有件事,你要尽早去办,就是以后青楼的护院,现在要尽早物色合适的人生,杨家庄现在抽不出多少人来,至于能震住宵小的人更是没有。” 杨垣紫插嘴道:“威震宵小这事不要紧,老爹就要回太原府,总会带几个部曲。护院的总管可以要老爹提供人员,能力足够且信得过。” 杨元奇点头,他忘记这一茬,老爹前线武职,牧守一方。这次回来就任的职位是个美差,自然会有一批军中兄弟跟回来。 “那就一般的护院人手,还有丫头佣人。这样吧,丫头佣人这事你交给王婆去办。哦,我让白鹭来把关,按我们庄子招收新人的原则来定,既然打算走高端路线,这些地方就要多花功夫。护院的事情你多上上心。” 杨力应了下来。 杨元奇对杨垣紫道“老姐!青楼内部一并事务的采买,你从太原府这边再抽调一个管事来?这边地点方式物价,他会更清楚。” 杨垣紫思虑了一下道“原来人手足够,我腾出几个人来,都是为了父亲来开封后,有文字算数的人可用。我让他们兼顾这边采买,就不要再调入青楼,大规模的采购主要也就第一次。以后父亲回来,先紧着他那边。” “嗯!”对这杨元奇不会有异议。他们的事成不成都好,只要他老爹站稳脚跟,杨家就还有机会。 “老姐,你在太原府熟悉,好准备请帖,邀请一些官府或者大族捧场开业仪式了。”杨元奇道,这事得她老姐才好办。 “我会去办的,只是和杨家打交道的,大部分是一些普通下级官僚。要是能邀请到进士及第的大姥爷,那才能引起点轰动效应。”杨垣紫叹息。 文人骚客最是喜欢这种场合,前提你做到青楼主卖艺,次卖身。杨元奇要建的这个青楼,那最合适的还真就是文坛大佬,政坛新星这类人。 杨元奇并没有觉得卖身和卖艺差别多大,不过就是一个直接卖身,一个先卖艺,然后在卖身。后一个价格陡增了而已。 “我们不烦等老爹回来再开业。他就任转运司从六品签判,能邀请到的人比我们强。”杨垣紫道。 “我还以为你会说提前开业,不必等老爹回来呢。”杨元奇道,反正他们两个一起赶紧把事情干了,木已成舟。他们老爹要是不满意,打骂随意,还真会杀姐弟两个么? “老爹又不是老妈,只要我们两个都同意,他就不会反对。”杨垣紫道。 杨元奇的老爹长期在外,生死也许就一次,可能上次的再见就是最后的重逢。所以对儿女就极其宠爱,几乎是有叫必应。 他们姐弟遇到麻烦事都会想到同一办法,把自己老爹套进去。而且一般他都很乐意被套进去。 有了老爹在家里,他们要从容很多。 第31章 再见宋江 北水帮又来拜访杨府,对比上次,这次要正式很多。他们带来了礼物,求见的是杨垣紫和杨元奇两姐弟。 宋江拱手道:“听闻贵府客栈正在改造,其他我们没有,如有什么需要运送,北水帮可以在任何时候提供协助。” 这份礼物不轻,它涵盖的范围很广,宋江其实是指杨府所有货物,北水帮都愿意免费运送。要知道,杨府商业运量不低,杨家本来就是北水帮一个大客户之一。 杨垣紫内心纠结,宋江递来的橄榄枝太重,所谋者就大,这让她有所顾忌。 杨元奇出声:“谢谢大当家,只是如此一来,家父还未到任,就成了众矢之的。要不这样,杨家所有货物都由北水帮运输,你们统一给我们一个八折。只是结算方式,我们希望一年一结。” 这下轮到宋江疑惑,他给的价钱非常高,他以为杨垣紫就算不敢接,也抵不住这诱惑,会把这事往后拖,等他们父亲到太原再做决定。 只要这事放下来,他就可以有意无意的把消息散布开来。毕竟,杨府没有拒绝他们的好意。 现在直接答他话的不是杨垣紫,而是旁边的杨元奇。杨元奇的回绝也让宋江难以琢磨,他的还价太低。 杨家只要八折,对于大商家大体量的运货,北水帮都能打到九折甚至更低。杨家还付出一个承诺,货物全由北水帮托运,这甚至就是一个普通的商业交易。 宋江没有接口,他在思索对面这个少年作何想。 尽管对外杨家太原话事人是杨垣紫,刚才她明显有些意动,但当杨元奇接话时,她不做任何插嘴反对,换句话说,杨元奇的态度她是认可的。 宋江要重新考虑这次面对的对象,如果是杨元奇,那他要另做打算,他从不会因为对面年纪小就轻视他。 杨元奇在北水帮的情报体系里只有寥寥几语,他才第一次来太原府,不可能拿到更多的信息。 北水帮掌握多的是杨垣紫的信息,她在太原有几年,从她的经营策略和做事方式,甚至决断的时间长短,北水帮能判断出很多东西。 宋江认为杨垣紫就是太原的决策者。 他第一次约见杨府,出于谨慎,约的还是杨元奇,借着武松和他的一次碰面。没想到最后这差事真落到老杨家,当时他并不看好。 杨元奇其实给北水帮挖了一个大坑,就是货物运费一年一结,很多人认为总额不变,影响不大。 其实,这笔交易确定,仅凭滞后结算,杨家就占了大便宜。如果这笔金额巨大,杨家操作得当,甚至能影响到整个北水帮的运营。所以杨元奇还增加一个承诺,杨家货物全部给北水帮,表面上自己还是吃亏的。 杨元奇笑道:“宋大当家,考虑得如何。就当两家一次普通商业交易,北水帮不亏。至于其他的,亦或彼此想要的,我们下次继续谈,反正还有时间。” 宋江、武松和张顺三个人脸色都微变。 杨元奇这话看似轻松随意,还在给他们台阶下,整段连在一起实际暗含指责。 北水帮三番二次上门,那肯定有事找杨家谈,漫天要价落地还钱,现在不过一个小小的交易,北水帮思前想后,犹豫难决。那干脆当成简单的商业交易,至于你们内心要谈的,下次继续想好再来,反正你们也不是一两次了。 所谓诚意,不是谁来拜见谁,而是遇到问题时,双方处理问题的态度,解决问题的途径。 “大小姐,少爷,是我不对,遇事未考虑周详。宋当家的,以后你再有这种好事,还请放过老身。”陪在旁边的杨和非常恼怒,几次都是他牵的线,难道就是让大家坐一起打几个哈哈么?! 宋江举手哈哈笑了几句,掩盖刚才的尴尬:“是北水帮的不对,宋江在此深表歉意。杨公子快人快语,那以后杨家的货物我北水帮全力以赴,不会拖延半分。” 杨垣紫“一言为定。”既然老弟开的价,她应承就是。这是他们两个之间相互的默契。 宋江继续说“公子,大小姐,听闻朝廷重整河东路漕运体系,北水帮也不遮掩,我们就是吃这行饭的,倒要问问杨府有什么看法。” 杨元奇嘀咕:对嘛!这才是正菜。大家不就这么点小九九么。 宋江这么说才叫诚意,朝廷开河东路漕运,我们想来分杯羹,条件你们杨府开,成与不成我们合计一下,送得起我们就送。哪有提前送礼给小辈的。 只要杨垣紫或者杨元奇接了礼物,那后面的交易要杨家老爷如何自处,他还能说不知情。知不知情其实不重要,重要是杨家收了。 杨元奇字斟句酌的道:“太原不久前接到老爷来函,说要调任转运司,但并未明确掌控漕运。朝廷有意重开河东路漕运也未有旨意,或许仅是河东路的想法,这事未做最后确认。” 宋江频频点头,杨家两个小辈不做决策正常,这本也不该是他们决定的。 他刚才直接说出来,一是为了缓和刚才的不愉快,二是他们两个能把消息带给杨老爷。他要的是争先一子。太原府北水帮无人匹敌,河东路那就不仅是他一家了。 就在宋江以为事情大差不差的时候,杨元奇接下的话却让他大吃一惊,他不得不重新思量,这个少年人的地位。 “但既然传闻范围如此之广,那十有八九这事是真的。”杨元奇道“一旦重开漕运,离不开你们这些在外行走的,所虑不过是谁而已。我们也算相识一场,杨家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会给予北水帮方便,尽可能保证北水帮不被歧视对待。” 别说北水帮的人惊诧莫名,大厅杨垣紫和杨和也脸色微变。这事应该由杨老爷决定,杨家小辈只能带话。但谁都清楚,这是杨元奇的决定。 宋江眼睛闪烁不定,转瞬他想到自己必须明确回复,这大厅不是只有他和杨元奇。 “杨府要什么?” 第32章 我要你们的情报 杨元奇看着宋江,沉声说:“杨家要的东西很简单,在北水帮也很寻常,甚至北水帮都不用多付成本。” 宋江讶异的说:“哦,如果真有这样的东西,北水帮不会吝啬。” “北水帮的情报抄一份给太原杨府。”杨元奇说完舒服的靠在椅子上,等待宋江的答复。 宋江心念电转,杨家这个少年不简单。 北水帮能有今天的声势,北水帮的情报体系居功至伟。 杨家这个少年身处深宅大院,竟然一眼能看到这点,那杨家老爷,杨家主母呢?他心里有点凉。 宋江哈哈爽快的回答:“杨家还真看得起北水帮,我答应了。” 北水帮和杨家要合作顺利,双方也要在情报上有所互动,北水帮需要官府的消息,杨家需要北水帮底层一线的情况。 “宋大当家爽快,北水帮有专门的情报堂吧,杨家得派驻一两个人进去,不会参与你们的管理,也不会干涉你们的行动,他们只是收集情报。”杨元奇道“作为回报,有关涉及北水帮的事宜,杨家也会通知你们。” 宋江点头“一言为定。” …… 府外,宋江、张顺和武松走在一块。 张顺道:“大哥,鸿雁堂你花心事最多,戴宗戴二当家更是在那苦心经营,才有了这番成就,杨府这个少年眼睛好贼,真的让他们进来?” “嗯!还不能太过使岔子。”宋江点头:“杨少爷给出这个条件的时候,我们就必须答应,杨府给的压根不是一个选择题。他们既然露出了爪牙,交易谈不拢,他们不会要其他替代。杨家会主动去寻找其他帮派,北水帮要面对一个愤怒的杨家。” 武松说:“要是其他帮派不愿呢。” 宋江道:“那他们就继续找,找到一家愿意的为止。” 张顺和武松看向宋江,杨家将门会这么意气用事? 宋江道“你们可能认为这是意气用事?你们不了解这些将门。我是从官府出来的,官府并不比我们道上混的清白,他们做事更狠更绝,当然也更隐秘。” “杨家要情报,说明他们很想在漕运上有所建树,他给我们伸出了橄榄枝,要我们配合。我们不接,那就是他们的敌人了。因为我们也要靠漕运,那天然就会成为他们的阻力。他们不会退,不能退,更不敢退。” 宋江定了定神:“回去和戴二当家商议,理个章程,在情报上,我们不用故意设置障碍给杨家。除非涉及北水帮隐秘的,让戴当家把握。” 武松应声道“嗯!既然双方答应合作,那就拿出诚意,这对杨家和北水帮均有利。要是再相互使绊子,那才是取死之道。” “是这个理,起码我们彼此有利用的价值。” …… 杨府大厅,杨垣紫、杨元奇和杨和坐在一起。 杨垣紫道“老弟,你不等老爹回来,就敲定这么大事情。回头你可别找我,你自己和老爹说去,没我什么事。” 杨元奇赶紧说“老姐,刚才和北水帮谈妥,你在旁边的,你不说话就是赞同。怎么就没你的事了?” 杨和起身就要告退。 杨元奇喊住“和掌柜,有没有人选派驻北水帮的。” “我想好再来禀报!”杨和赶紧跑走。 杨垣紫说“你是我老弟,在外人面前直接驳斥你,那你多没面子。我是用沉默表示反对。” 杨元奇道“那你踢我一脚微微颔首呢?不带这么赖皮的啊。” 杨垣紫说“行了行了!你有没有人选?北水帮情报体系高效的话,那主事人就会有能耐,这个人不好定啊。” 杨元奇道“左右也不是现在,慢慢找就是。北水帮一般情报上也不会为难杨家的人,这点合作诚意还是会有。仅仅是去抄份情报回来,那还不如不去。” 杨垣紫突然想到什么“你收那个王婆是不是打这个主意。” 杨元奇一愣,撇撇嘴道“那真不是!那时候怎么知道和北水帮会合作。如果,王婆真有情报这方面的能耐,倒也是个人选。不过还得自家再建一个情报体系,总不能全靠着北水帮。” 杨垣紫点头表示同意,杨府原有的情报多来自于商业体系,有天然的局限性。以前倒够用,但是这次杨老爷回来,要在漕运上做点事,那就远远不够。 杨垣紫问“老弟,你似乎特别看重这个北水帮。哪怕在太原,北水帮也远没有到一家独大,他们倒是哪点打动你。” 杨元奇语塞,总不至于说后世有本水浒传。说道:“我来太原城就和武二当家遇上,这不是缘分。再说,北水帮是第一个找上我们的人,哪怕千金买马骨,我们也不能亏待他们吧。” 杨垣紫不再追问“也是,总得找人合作,现在他们自己找上门,比我们去找别人,怎么都说我们占了先。” “那个宋江心机太深,你倒是要小心点。”杨垣紫不放心的说。 “你老弟不是吃素的。再说,我和他就不是一个层次。”杨元奇道。 不是说杨元奇比宋江厉害多少?而是他们所处的位置,掌握的资源,能借助的力量,杨元奇要大得多。 “哦,还有件事,你那个潘家小娘子家里有些动静。杨和说他们的商业经营有些反复,应该是家族动荡。有几个交易取消了,闹到商圈沸沸扬扬。”杨垣紫道。 杨元奇眉头一皱,上次在白云寺相遇,言谈中他就知道潘金莲会有动作,这段时间没再注意,看来她不是很顺利呀。想想也是,潘家大房经营多年,哪会那么容易对付。 只是杨元奇手头的几个人都分身乏术,青楼的事让整个老杨家都忙得团团转,实在抽不到人去管潘家的事。 “我们和潘家有没有生意往来?那个城南西门家呢?”杨元奇问道。 “没有!怎么?你想帮那个潘家小娘子,那你最好离她远点。”杨垣紫不客气的说:“潘家大房或者那个西门家,要知道你和潘金莲有瓜葛,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来。” 杨元奇愕然,他现在还真不能明目张胆去潘家找潘金莲,这和寺庙偶遇不是一回事。 第33章 人员和消息 杨元奇唤来杨力和王婆,青楼需要的佣人和丫头必须提前训练,招待客人得需要一整套流程,这件事他们不能拖得太久。 工钱给的足,佣人和丫头不算难找,就是培训时间有点紧,真正麻烦的还是护院。杨力办事认真,除了身体手脚,还调查了他们的出身来历,这很费时间。 “护院的人手差不多就好,老爹来太原府,总还会有些人手,一会我来办。至于出身来历这些,你倒不必太在意,他们就是护院,又不是去做杀人犯法的勾当。” 丫头和一些女工进展很快,王婆在拉人这方面有些法子,她的一个姐妹还跑来要做老鸨。 “招人的后续的事情你们交给杨和掌柜,有两个重要的事情你们赶紧去办。”杨元奇道。 “杨力,你快马加鞭去趟麟州找老爷,太原府急缺人手,让我老爹提前派来几个,我们不能等了。具体情况我一会给封信函你,还有老爷问起的话,你把知道的太原府的详细情况,全部说给他听。” “王婆,我要太原府、真定府、京兆府、延安府这四个府最有潜力的青楼女子,我要她们来我的青楼。我对潜力的判定:年龄十八左右,未出阁,琴棋书画至少有两样精通,最好在士林青衣有些名气。” 王婆脸色一变“公子,那得很多银子。” 杨元奇道“我没有银子,没有哪家青楼一下会出这么多银子。你去找她们,我给的是青楼的股权,她们是在为自己做事,但股权转让需征得杨家同意。” “另外,她们无需现在答复,你只需告诉她们,这样的人会有四五个,两个月后太原府青楼开业,请她们过来协商。青楼也邀请她们表演一曲,哪怕她们最后不愿留下,青楼会送出丰润的报酬。” 王婆脸上现出喜色,按杨元奇这个套路,这件事的确能办成。 杨元奇道“有一点你得把握住,我给的判定是最低要求,能有名气更好。还有:必须是一个府一个人,实在没有,你就近去另外一个府找。但必须是一个府一个。” 王婆不解的问“公子,我去办!只是为什么一府一个,可是有什么深意?” 杨元奇答“这样才有噱头,我们可以对外宣称,太原杨家青楼集齐周边几个大府最顶尖的女子,哪怕她们不是,过了那天她们也是了。其实只要她们来了,就不舍得走。” 杨元奇突然想到了名字:“哦,以后我们这个青楼名字就叫“顔楼”,颜字通杨,颜值才是正义,而且有颜无色。” …… 杨元奇带着白鹭施施然来到太原府城西,这里是北水帮的总舵。 杨元奇一眼发现北水帮位置的选择几经考量,这里道路看似通畅,但只要路边一些铺子打翻在地,很容易就会形成混乱。 北水帮总舵后面有条小河,旁边放着几个小舟,更是给人留下一条后路。 宋江迎了出来,同来的却是另外一个人。 “杨大少,贵客光临蓬荜生辉。武松和张顺刚好有事不在,我来给你介绍一个人,他叫戴宗,也是二当家,他掌管鸿雁堂。我想你最想见到的还是他吧。”宋江笑着说,满面春风。 杨家大少爷来北水帮拜码头,这传出去对北水帮只有好处。 “宋大当家,你们这个二当家有点多啊,随便都能拉出一个,你别是忽悠我吧。临时拉个凑数,以示重视。我们的关系,你用不着这样。”杨元奇打趣道。 “哈哈!北水帮也就这么几个二当家,你差不多见完了,以后还想多见,那时候我才是拉人凑数。”宋江道。 听到这个答案,杨元奇心理压力顿时减下来,这要真是弄个一百零八将出来,杨元奇觉得他会想办法弄死宋江取而代之。 戴宗过来拱手见礼。 杨元奇往后指了指“她叫白鹭,我的贴身大丫头,以后北水帮的情报都给她一份吧,另外隔几天她会带个人过来,让他常驻鸿雁堂,倒要戴二哥照顾一二。” 戴宗连忙道:“谈什么照顾,不过一起研究。” 宋江问:“杨大少,你火烧火燎过来,不是就为这么件事吧?你还有人员都没定下来。” 杨元奇说:“还是宋大当家厉害。我这次来有另一件请宋大哥帮忙。” 宋江答:“不用客气,杨大少说就是。” 杨元奇道“北水帮人员众多,遍布河东河西两路,干的又是运输买卖。有个消息想请宋大当家帮忙传播出去。” “杨家打算弄个青楼,估计三个月内开业,开业当天会聚齐周边州府顶尖美女,消息大致这样。” 宋江一看这事,爽快答应:“刚好戴二最精通此类操作,大少你来的真是时候呀。” 戴宗说“鸿雁堂会制定一个简单的方案,主要是让消息掐头去尾,分成几个部分,最好再增加点神秘感,消息从不同的地方发起,通过帮众很快就能传开。” 杨元奇大赞“戴二哥果然专业,来之前没想到还有这么个套路。这样一来,消息隐隐约约,零零碎碎,更容易激起人的好奇心。” 杨元奇内心翻滚,戴宗给他触动很大,这才是专业的情报人才啊,看看他自己身边的人,杨元奇想哭。开局不给系统你好歹给点这种人才啊。 戴宗自谦道:“不过雕虫小技,杨大少不是一眼就识破。” “看破也没用,只要消息一散布,哪怕我知道假的都难以破局。”杨元奇转头对白鹭说“戴二哥才是行家,你有空少说多听多学。” 白鹭点头,赶紧向戴宗行了一礼,倒让戴宗有点手忙脚乱。 …… 至于杨家的商行系统,还有商业往来的朋友,杨和同样开始将消息传播开去。不过他那边的消息是,杨家客栈要改造成杨家酒楼,到时候大宴朋友。 这些消息混杂一块,更让大家好奇,引人去深究。 …… 处理好这些已是黄昏,杨元奇拒绝北水帮的宴请,往尼姑庵行去。 第34章 抱妙常的大腿 “怎么这么晚还(才)来?!”陈妙常嗔道,出浴不久的她,披着一身宽松的僧袍,透出一种别样的诱惑。括号里的才字才是陈妙常的真实想法。 杨元奇赶紧擦干满嘴的口水:“这一天东奔西跑,刚刚才闲了下来。给我泡壶茶吧。” “嗯!”陈妙常泡了壶上好的龙井,说道:“现在天色已晚,试试这个临安的明前茶,口味很淡,却异常清口。你那个红茶的确暖胃,却是口味太苦。” 陈妙常这几天喝得都是大红袍,食物消化好了不少,但她还是喜欢清淡绿茶的口味。 杨元奇拿出一个曲谱《广寒游》递过去道:“妙常,第一次见面我不是说你的名字很像个故人,回家我努力回忆,还真是呢,她叫妙常真人,留下了个琴谱。” 陈妙常接了过来,凝神一看“咦……这曲子让人感觉曲风深幽,飘然御风,别有一番意味。” 陈妙常对琴颇为着迷,马上试了一段“这些转折初看怪异,一番弹唱却听得缥缈若仙。就是有点难,要精通此曲怕得有些时日。” 杨元奇开心的说:“是好琴谱就好,我收着本就无用,今日刚好转赠给你,彼妙常赠此妙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陈妙常开心的点头,认真详细的又浏览一遍曲谱,笑嘻嘻的问:“你这个故人什么时候赠给你这本曲谱的呀?” 杨元奇回道“大概有几年了吧。那时候还小,哪里记得那么多!” 陈妙常哦了一声:“就是这墨迹尚未干透,你这个故人还真是神仙中人呢。” 杨元奇“啊!”,他匆匆忙忙抄来曲谱,哪里还顾得这茬。 陈妙常也不再追根问底,笑语盈盈“我收下了呢!” 杨元奇说“哦!你每天别太花多时间就好。闲来无事练练就行。” 陈妙常回答“那怎么行呢?你给我这个曲子,不是想我在你的青楼开业那天,登台压轴演出么?!” 杨元奇道“什么青楼,我那叫顔楼。你不是说这曲子难么?你自己拿首自己最精通的就好呀。” 陈妙常道“我的曲子都是别人会的,你这个没人听过,还余音绕梁。我是说曲子本身有些难度,对于我来说却也就稍微麻烦点。” 杨元奇撇嘴“你就这么埋汰我?我就是想那天你能一鸣惊人,以后我的顔楼收得盆满钵满。” 陈妙常“哦~那你求我。” “啊!” 陈妙常得意的说“那你好好求我,我就帮你。” 话音刚落,陈妙常发现桌子对面的人不见踪迹,她白玉般的大腿被人抱在怀中。 不就抱大腿么?这个杨元奇擅长啊,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妙常啊,小姐姐呀,美人啊!求求你了,你就帮帮我吧。” 陈妙常目瞪口呆,羞红了全身,呼吸急促。赶紧用力把杨元奇踢开“好了!好了!我答应了,你别求了。” 杨元奇本来打算一个打滚回来,再抱另外一条大腿的。只得抬起头:“妙常,你不用这么快就屈服吧,我还没抱够呢。” “你……”陈妙常很无语,好吧,她承认面对他的皮籁,她根本没有法应对。 …… “听说你在周边州府四处寻觅花魁?你这个顔楼开给自己的么?”陈妙常的声音明显带有醋意。 “开给自己?那我还不如跑你这里来呆两天呢。”杨元奇说道。 这话明显就是哄女孩的,可陈妙常就是吃这套,满意的哼了一声,倒是为杨元奇考虑起来:“开封离这也不算远,你让人去周边州府,所耗时间更废,不如去开封找几个知名章台人?” 杨元奇答道:“我想过,却是不行。我现在还请不动开封府最出名的章台人,甚至排名前几名都不行,这些人里很多本来就是老板。那从顔楼开办的第一天起,它天然就低了开封府一头,你手里的人不过是开封府二流姑娘。” 杨元奇叹道:“其实我现在把这四个州府的人请来,再那些士人眼力,一样不如开封府。我就指望你能拉高一下层次,不至于被人压得太惨。” “哦,你这个尼姑庵得起个名字了,还有,我会派人过来守着。” “为什么?” “你不能经常出现在顔楼,偶尔过去表演几场就好。也许那天一过,你这里就门庭若市了,多少才子佳人会往你这里来啊。我总得提前准备。”杨元奇道。 陈妙常啊了一句:“那我以后怎么礼佛呀。”如果真如杨元奇所说她出名了,那以后这里就不得安宁了。 “这不让人守着么?寻常人等你不见就是。”杨元奇道“那些才子佳人最重身份,总不至于和我一样,翻墙进来。” 陈妙常嘟嘟嘴“那你来,我也不见行不行?” “可以呀,反正我会翻墙。”杨元奇道“不过那以后你得小心了,也许你在洗浴,也许你在睡觉。我可不管的。” “你……”陈妙常气结,这货还真会这么干。“那以后你随时都能进来,好吧。你可别乱来。” “你这个尼姑庵取个什么名字?我们行走江湖,都得有个唬人的外号。”杨元奇道。 “你不是有个故人么?还妙常真人?不是真人么?她的道场叫什么名字啊?”陈妙常这话略带讥讽,对于杨元奇有故人叫妙常,她非常着恼,时不时怼他一两句。你瞎编可以,我才不愿做你的故人呢,故人的名字也不行,那得多晦气啊。 “那就叫女贞庵吧。” 陈妙常觉得这名字真的很好,似曾相识“好!要不门匾也你来写?” 这可把杨元奇难倒了,就他那鸡扒字。 “我一个将门小儿,这个门匾写上去,以后你这里是门庭若市,我杨家的大门都得被人砸了。”杨元奇道“以后花点钱,找个大儒来润笔?” 陈妙常想想也是,怎么都得一个有名望的读书人执笔,说道“那得多少钱?再说大儒缺这个钱么?” 杨元奇很无奈:“那就没办法了,想让你用美色,我又舍不得。” “就你贫嘴,登徒子!”陈妙常嘴上这么说着,心里总感觉甜甜的。或许能和他一起这么一直喝茶,何尝不是一件心怡的事? 第35章 第一次外宿 登徒子的杨元奇打算多呆呆,夜生活不应该刚刚开始么? 陈妙常身边的老婢时不时的进来,一会说看茶水热不热,一会拿来小点说担心姑娘饿,一会说要添加些灯油。 杨元奇很是无语:“我说妙常,我长得就这么像个坏人?” 陈妙常抿着嘴笑说:“那是不像的!你就是……”虽是玩笑语,坏人这词始终没能脱出口。 “哎!你给我随便弹一曲吧,省的她进进出出走城门的,烦人。”杨元奇说道。总不至于她抚琴,这个老婢还担心他们有事吧。 “嗯!我有一曲清音咒,以前我体弱,这曲安心养气,现在弹奏不多。你今天也累了吧,刚好休息一下。” 一曲奏罢,杨元奇竟然歪着身子睡着。 陈妙常轻轻的呼唤白鹭进来:“要不?让他在这榻上睡吧,我让阿婆拿些被子过来。” 这几天为了顔楼的事,杨元奇就没怎么歇着。 “嗯!也行,不过得遣人去杨家知会一声大娘子。” 陈妙常点头,不过心里小鹿七上八下,这怎么都像告诉别人的姐姐,你弟弟在我这里睡,你别担心。这个睡字不好解释。 白鹭看出陈妙常的犹豫和窘态,又说:“还是我来告知大娘子吧。不过你帮我这个传话的人就好。” 陈妙常开心的答应,谢谢白鹭了好意。 人就是这样掩耳盗铃,明明是陈妙常留人,人还是庵堂找来的,传话的人变成白鹭,似乎大家脸面上就都过得去了。 …… 第二天,杨元奇醒来,看到自己睡在昨晚房间的塌上,抚额回想起昨晚的情形,没想到美色当前,自己听个曲也能睡着,是不是最近这个庵堂来得多,佛祖净化他的心灵,不该是调戏妹子一会,最好能发生点什么么? 窗外阳光很亮,已近中午。这一觉睡得有点死。 白鹭听到动静,走了进来“少爷醒了呢!你今儿睡得最久的一次。妙常姑娘来过两次了呢。” “哦!没想到她琴音还能催眠呀。”杨元奇道,这两天顔楼事总算有了点眉目,他心里稍微松懈一些,这一觉睡得就安稳。 这时候,陈妙常听得消息也过来。 陈妙常让人端来了一些早点茶水“你赶紧洗漱,一会吃点东西。你姐姐昨晚没出声,今早派人来问了呢。” “下次我要睡不着就来寻你,你的琴音很有功效呀。”杨元奇道。 “我点了定神香,这个还是家父在临安花大价钱弄来的。听说里面有南海的材料,稀缺的紧呢。可不是市面上普通的定神香。”陈妙常嗔道,他这一觉睡的舒坦,倒是自己这好人心他难道一点不知。 杨元奇呵呵的干笑几声,定神香这玩意普通的也昂贵,产于临安。杨家商铺每年都会运来售卖一些,在太原算是奢侈品。 “你们陈家在临安应该算是大族,有没有什么想法,好歹大家可以合计些生意。”杨元奇说道。 “我是个出家人,也就一些与我身体有关的昂贵物件,临安还会送点来。其他我可一点都不知道。”陈妙常这不是推脱,出家不是换个尼姑庵住就行。为了她的身体,陈家也会尽量断绝一般的往来。现在陈妙常生活就是自理,老婢不是丫头,谁都不敢欺瞒佛祖。 …… 一会有人来报,杨家有个翠姑娘过来了。柳翠是杨垣紫的贴身大丫头,白鹭赶紧让人引她进来。 柳翠进来道:“大少爷,大娘子问你什么时候回去?另外,让我带了些礼物给陈妙常姑娘,谢谢姑娘照顾少爷。” 说完给陈妙常行了一礼,只是那眼神咕噜噜的,似乎要把她全身看一遍,刻到心里。 陈妙常谢过,要杨家不用客气“我和你家少爷男女有别,却彼此引为知音。你家公子的曲谱还是最让我惊艳的一次。真要论,还要谢谢杨家的五禽戏。东西就没必要再送来送去的。” 柳翠和白鹭非常相熟,说道:“白鹭,你也帮我劝劝妙常姑娘,左右不过一些日常用度的东西,值不得几个钱。” 倒是旁边杨元奇接话:“妙常,我姐的东西,你收下就是,又不是外人。” 这句不是外人彻底让陈妙常破防,她回应也不是,不回应也不是,她和他怎么就不是外人了?但要她说我就是外人,这话她怎么都不忍吐出来。 杨元奇佩服自己泡妹子的能力,什么叫把握时机,这就是!换个其他时候,你一句不是外人没准她就急,现在这情况,左右就是杨家的丫头,她不就扭扭捏捏不再反驳。 “小翠,白鹭,我们这就回去吧,省的老姐心烦。” 杨元奇不再多留,给陈妙常一些时间平复心情“妙常,叨扰一晚,你一会中午也休息会把。不过五禽戏记得每天不要断了。” 陈妙常答应下来。 …… “老姐,我回来了!” “哼!舍得回来啊,尼姑庵就这么好玩?小翠,怎么样呀?” “国色天香,我见犹怜!” “那送的东西再整理一份,隔几天又送过去。”杨垣紫才是将门风范,勾搭姑娘哪用那么多弯弯绕绕,砸钱表关心就好。 杨垣紫派柳翠去尼姑庵,自然是要看看这个叫陈妙常的女子,至于尼姑这问题,在将门眼中那就不是事,别说你情我愿的,碰到豪门纨绔,指不定直接就上手抢回去。不怕有人告?告什么?抢回来的就不能后面发生感情么?! “看你这神清气足的样子,别丢了老杨家的脸!我可给你说了,你去就去,要是被哪个青衣学子抢了先,以后你别指望我再帮你,我把你锁家里,你给我老老实实按着父母的意思,娶妻生子得了。” 杨垣紫担心有青衣学子知道这个美人,那般人比将门还不要脸,什么作画写诗,吹拉弹唱,杨元奇可能还搞不过人家。要知道,那些青衫才最得美人欢喜,特别是什么尼姑啊、章台啊、大家闺秀啊、豪门寡妇啊。 “你也不用这么小瞧你老弟吧,我可是在那里过了夜的?!” “哈哈!你这叫过夜啊?别人乞丐都能在尼姑庵偶尔借宿一晚。” “你!”这话就有点太伤人了。 第36章 青面兽与赤发鬼 杨力从麟州回来,同回来的一行人有两人,都是杨老爷身边的贴身将官。 杨垣紫和杨元奇在大厅接见几个人。 杨力回报:“大小姐,大少爷,我在麟州就没呆,老爷见信后要他们几个第二天就跟我返回。让我转告两位少主,杨家在太原的一并事宜,你们两个商量定就好。上任的文书已到麟州,麟州有些东西要他一起运回太原,他要再迟些时候。” 杨力介绍旁边的军爷“这位军爷是杨志,他的籍贯已转到杨家庄,另外这位军爷叫刘唐。都是老爷在军中最得力的两个袍泽。” 在军中,特别边军中讨生活的人,抱团是一种常态。对内不敢有人欺负,也难被人算计;对外更是互为后背,以求得存。 杨家在麟州不大不小是一番势力,杨元奇老爷武艺又超群,在军中自然会形成一番势力。 杨志生得高大威猛,腮边微露些胡须,最明显特征是面皮老大一搭青记。 刘唐五大三粗,紫黑阔脸,鬓边生有朱砂记,痣上还生长着毛发。 杨志过来拱手行礼:“大小姐,少爷,我本名就是杨志,河南府人士。只因犯了事,被发配从军,得遇老爷,因为有微末功绩,又和老爷同姓,被老爷收入帐下,这次老爷回调,我这种跟脚的人,呆在麟州多有不便,就和老爷一起回来。” 刘唐也过来行礼:“我祖籍东潞州人氏,赤条条一人,到军中一直跟随老爷。我相貌丑陋,性子急躁,老爷担心我留在军中生事,这次就让我一起跟了出来。老爷让我们两个听从小姐少爷的吩咐,他回来自有安排。” 杨垣紫虽是女子,出身将门,倒是不惧他们面相,只是看着这两凶神恶煞,也两眼发直:“你们这面相倒是威震宵小,这腰间别着大刀,这方行家么?你们既然是我老爹兄弟,我和小弟就以叔伯相待。” 杨志回答:“不可!小姐,这个大叔喊不得。我和杨家续了亲戚,倒是和小姐少爷同辈。我家中有老母老妻,我犯事以后无人照料,得遇老爷,还是他带我混行行伍,活到现在。我老母老妻也由人接完杨家庄,不过应该还未到。” 刘唐哈哈笑道:“我和杨志,兄弟论交,你们两个要是叫我阿叔,这辈分可就乱了。再说,我们两个也不过二十多岁,无儿无女,倒让你们叫得忒小了。” 杨元奇道:“那就平辈论交,平白多个如此年轻叔伯,我倒有些看不开了。哈哈。军中多有刺青,你们两个却生来如此,这胎记应该娘胎就带了出来,别的不说,往城里一站,不用出手就能威震宵小。” 杨老爷把他们先派回太原,非常合适,要是刺青为发配所刻,他自己还没到太原府,就弄几个这种人回来,倒要让人疑虑。 杨力旁边笑道:“军中人多有刺青,不过杨大哥和刘大哥是天生如此,他们管叫青面兽和赤发鬼,这外号传出去,估计太原府的跳梁小怪都不敢来杨家。” 听说这两个外号和人名,杨元奇见怪不怪,反正管他大宋朝还是水浒传,他们两个彪悍却是真的,这让他凭空多了一份信心,看来他老爹在军中混得是真不错啊。 杨元奇说道:“杨家顔楼不久就要开张,麻烦两位大哥多训练一下护院,偶尔可能有些差遣。至于最后的安排,等我老爹回来再说,可好?” 杨志和刘唐爽快的答道:“好!大少爷吩咐就是。” 杨垣紫却突然插嘴对杨志道:“刚才你说家中有老母和老妻,从河南府到杨家庄要路过太原,你倒是可以见上一面,要不你回去一趟接下他们。” 杨志谢过杨垣紫:“我犯事发配充军,以为这身已经交代,现在境遇,那是老天有眼。至于老母老妻,杨家既然派人去接,我等着就是的。先谢过小姐。” 倒是旁边刘唐和杨志素来交好,同为袍泽,知道他在麟州几年,未再见过亲人,说道:“我说老杨,训练护院一事,我一人足矣,省的我们两个,培训方法不同,多些争论。你多年未回,也不知家中是否有事,搬家也是大事,你就回去一趟好了。” 杨元奇也道“趁现在顔楼还没开,我老爹也未到任,你回去一趟也好。以后更可能时间紧张。你和杨力去多支取一些银子,除去份例,你既然和杨家庄续了这份亲戚,你们搬家,我们好歹也给份小礼,可是给姨母和嫂子的,你就不要拒绝。” 杨志一想也是个理,抱拳搭谢“那就多谢小姐和少爷,时间紧迫,我一会就走。”行伍出身,一旦决定,毫不拖泥带水。 …… 杨垣紫和杨元奇心中打定,杨志和刘唐的到来,补上了太原府杨家现在最紧缺的一环。何况他老爹在军中十多年,相信能带回的人手也不止这几个。 杨老爷签判漕运这件事上,杨元奇觉得自己多虑了。宋江当时说这河东路的漕运还真要几个武官来,现在看他混的时间久看的透彻。 漕运相关人士,最是龙蛇混杂,河东路和西夏和大辽均有衔接,漕运乃重中之重,转运司那般文人别的不懂,借力用人可是拿手好戏。他老爹这种军中人物最是合适。 杨元奇不知道的事,转运司的这个任命其实是经过深思熟虑,杨老爷不是唯一的人选,却的确是河东路转运司衙门最属意的人选。 杨家在麟州曾有过一段辉煌,当年杨家镇守的就是麟州。 现在杨老爷重新崛起,虽然武将地方专权几乎不可能,但考虑漕运需要武力压阵,杨老爷又屡屡有立功表现,那把他调来恰恰最是各方得利。 既杜绝杨家在一州之地根深蒂固,让杨家有个好结果。同时升官加职,这是大宋朝对衷心效力武将的恩典。这个调令还是物尽其用,由杨老爷签判漕运,说不定就能起到奇效,重整河东路的漕运体系。 杨家从麟州出来,自然会带一些人出来。别说对上黑道,哪怕对上漕运另外一个根深蒂固的群体——大宋厢军,也会形成一种平衡制约。 第37章 杨家的大手笔 太原杨家现在非常的拥挤,三十多个护院虽然很多为本地人,但还有一部分人以后常住在杨府,杨垣紫考虑把租出去的几间房产收回来。 现在面临最大一个问题,杨家是真没钱了。 杨垣紫说道:“我母亲的嫁妆变卖的如何?” 杨和回答:“能卖的全卖了,全投进顔楼改造上。还留有一些贵重的,这些东西到开封更值当点,年底拉去开封。太原是应承了开封杨府的钱粮要求的。” 杨垣紫犹豫的说:“先用上一点如何?” 这话杨和不敢答,挪用年底送往开封袭爵的资金,要是年底凑不回来,这事太原不好担。 杨和有点担心的说道:“杨家的勋位承袭本来就是个未知数,要是这笔钱不过去,事未成开封可能一股脑把责任全甩过来。” 杨元奇道:“杨家庄那里多少田产……” “大少爷慎言!”杨和打断杨元奇的话语,他是好心。 田产不论收成如何,在当时都是家族的核心资产,卖田这种事,哪怕真要干,也应该找个其他人提出来,不应该由杨家大少爷说,杨家现在是处于上升期,这事要传出去,杨元奇的名声就毁了。 杨垣紫无奈的看向杨元奇:“我知道你一直认为商铺重于田产,那是我们老杨家没饿过肚子,要真有大灾大难,田产那些才是救命的根本。” 杨元奇知道这事他说服不了其他人,估计他这边一说出去,那边陈氏就会把他弄回杨家庄,打不打不知道,关一段日子那是肯定的。 杨垣紫想了想说:“太原府承平日久,商铺还是值点钱,要不,东头几家卖出去?那里经营良好,能卖个好价钱,西边这些收回来,这边租户经营不善,也好收回。这样,既能解决银子的问题,顔楼和杨家规模还能扩大近一半。” 杨元奇内心感激,杨垣紫这是要拼命了。建顔楼是他的想法,卖地皮却是他老姐的主意,这是为了他赌上所有。顔楼要是黄了,不仅是杨家损失钱,她老姐在太原府这么些年的名声也全没了。 杨元奇道:“老姐!能不能这样,东面的商铺,租户既然经营良好,可不可以提前收一年的租金,给他们打个八折。虽然钱不多,总能解个燃眉之急。其他我再去想想办法。” 杨和赶紧接话:“大小姐,少爷这个办法好。不需要毕其功于一役。” 他想赶紧把事敲定,按杨元奇的来。 这卖商铺的决定,实在没那么好下。 再说这事要干,也得报给主母,一来一回不说时间问题,传出去杨家脸面也不好看。 杨垣紫摇头道:“这样只能撑过一段时日,后面顔楼开业成本才是大头。时间紧迫,商业最忌首尾两端,如此犹豫不决,最后更容易弄成一个烂摊子。” 杨元奇思索良久道:“杨家现在的商铺经营状况受到冲击,如果潘家那边成事,那其他大家大族一定会跟进,那冲击会更加急剧,我们要改进商铺又是一笔大钱。我想把现在直营的商铺停掉,直接把商铺一股脑租出去,也是预收一年费用。这样今年银子的缺口差不多能堵上,明年就看顔楼的收成了。” 既然她老姐做事都这么有魄力,杨元奇觉得没必要让她为难,这事他来干。 杨元奇摆手不让他们插话,自行说道:“潘家这种模式一定可行,就算潘家不行,这模式也一定可行,总会有明白人跟进的,那时候再来调整更被动。而且,我们这样收缩,顔楼也不用再招太多伙计,把店铺那些愿意转行的伙计拉回来就行。一来一去又省了大笔资金。后面就看顔楼了。” 杨和吃惊的看着这两姐弟,这手笔不可谓不大,这是杨家在太原府最大的一次商业转型。 杨元奇继续说:“杨家在太原的产业本来就有争议,老爹到太原府,太原和开封的平衡其实已经打破,商铺经营是好是坏,开封那边根本无法干涉,老爹可就在太原府做官呢。我们提前这么做,开封那边会非常乐意,租金毕竟是定死的,简单明了。哪怕以后要争吵也只是地皮的归属而已。” 杨垣紫听到这个说法也是吃惊,仅凭他最后这一条,这事在太原杨家就少了很多阻力,加上开封杨府也不会有异议,这事都不用她们再汇报,她母亲一定也乐于成见。 杨垣紫看向杨元奇眼神都光彩连连,她这个老弟还真是个麒麟儿,这一手完全是顺势而为,要是潘家商铺模式真成事,那个时候更是所有人都会惊叹杨家的眼界。 杨和道:“要不要告知主母?” 杨垣紫道:“可以!不过不用等我母亲回音,我们先按这个来。商铺的租赁本就繁琐,现在开始操作,估计拿到钱也是几个月后。倒是杨府东边商铺的买卖,可以赶紧谈,现在杨家急缺钱,不能拖。另外西边商铺收回也要赶紧办。” 杨垣紫下定决心的说:“我们甚至可以和开封府那边谈谈,以后太原杨府周边这几个商铺归属太原,其他分布各地的商铺归属开封,租金我们帮收,不中间记取费用,他们派人来也行。” 杨元奇说:“我老爹任职太原府,周边几个地皮拿来扩建杨府,这事很好说,相信开封肯定同意。何况,那些外面的商铺归属本来也算两家的呢,现在直接给了他们,算算他们是平白得来的。是个明白人都知道怎么干!” 杨元奇有些抱歉看着杨垣紫:“就是老姐你的嫁妆好像少了不少。” 这里面最大的牺牲其实就是杨垣紫,杨家商铺按她母亲的意思,这些是给杨垣紫的嫁妆。 “切~等你赚了钱,我来拿就是。这是你初出茅庐第一战,你得好好打响起来,别弱了我杨家大少爷的名头。”杨垣紫道:“我可跟你说好来,顔楼要是真像你说的这么挣钱,里面妹子归你,钱都是我的。总不至于将来你老姐被人家欺负了。” 杨元奇啊的一声:“你明明知道母亲不会给我那么多妹子啊。” “那就没办法了!” 第38章 我在等一家来 杨家各个街道商铺关闭,铺面出租,不到三天,传遍整个太原府。 这是一个让各大家族捉摸不透的决定,但凡有点实力的都知道,杨家老爷要调来太原府。 杨家这个时候不扩张已经很厚道,现在却是全面收缩。唯一扩大的就是那个杨家客栈,那里才值几个钱。 一个意外之喜,杨家商铺的囤货,八折甩卖,这里就先一笔银子到账,这让杨和对后续的操作更加从容。 现在太原府很多大户人家都跑来找杨家,商谈商铺租赁事宜,当年陈氏留下来的商铺,位置非常考究,是些好地段好位置。 杨和一边和杨元奇汇报最近商品抛售情况,一边说了几家给出的条件。 杨元奇一直默不作声。 杨和道“大少爷,这几家开出的条件很好了。” 杨元奇道“你再多谈几家,相互再压压价。我也在等一个人!” “嗯?”杨和还在疑惑。 杨垣紫贼笑着说:“你就这么看好她家?要知道,家族动荡的时候,他们可没那么多精力呢。” 杨元奇在等潘家,潘家不可能不知道这个消息,潘家最缺的就是店铺。杨家这些店铺对潘家的计划是最好的助力。 潘家要开“超市”,他们承租才能使杨家店铺利益最大化,谁都不想自己的商铺三天二头的换租客。 其他人家租去,也会受到潘家冲击,杨元奇不想杨家的优质地皮租出去还天天折腾。 说杨元奇对潘金莲垂涎三尺一点不过分,他也需要从潘家最后的结果,决定他的目标。他一定要潘金莲,至于搭不搭上一个潘家,就看他们的内部对决了。一个美丽、有商业手段、会点武术的女子,杨元奇想不出还有更好的夫人。 杨家这次店铺的出租,消息到潘家一样会引起震动,他们如果有心推行自己的计划,就必须赶紧结束纷争,来杨家商谈事宜。他们不会不知道这些商铺落到其他竞争家族手里,将来会对他们产生多大麻烦。杨家现在摆明就是不单独出租,而是一股脑打包给其他大型商家。 杨元奇道:“这把火填上去,他们的对决会更加激烈吧。总得分出个胜负,其实越快他们损伤会越小。这种事拖久了,家族人心就散了。” 杨垣紫道:“你对这个潘家小娘子很上心啊。” 杨元奇道:“别说我,老姐,你的良人呢?别说什么父母之命,媒约之言的。你要是喜欢谁?父母亲那里,我们一起去搞定就是!” 杨垣紫道:“你还开始埋汰你姐了啊。滚出去,我的事自己会决定。” 杨元奇哈哈离开。 …… 院外,赤发鬼刘唐正在训练一众护院,他的办法简单,按行伍的来,训练阵列配合,至于个人打斗,有兴趣自己去练,他没那个空闲。 “刘老哥,你这么个练法,以后护院的兵器这些,怕是难弄啊。”杨元奇路过说道。大宋对兵器管制严厉,刘唐按练兵的方法编练护院,要发挥他们的战力,就得配置相应的武器,这还又是个事。 刘唐道:“我只知道训练他们,其他那是老爷和少爷的问题。少爷,你眼光犀利,是个行家啊。” 杨元奇道:“我这都是书面和校场得来的东西,不上战场终是无用。” 刘唐接口:“少爷知道这个,已是高出很多将门子弟。至于战场,我们甚至老爷不也是一步一步走来的么。” 杨元奇哈哈笑道:“关键我希望自己永远不去战场挣命呢。走吧,跟我去个地方。” 刘唐道“好!” …… 北水帮,杨元奇和刘唐过来,迎接他们的是武松。其他人都已出去。 武松看着刘唐几眼,或许武功他们难分伯仲,但刘唐身上那股血煞之气,让武松多看很多眼,这是一个狠角色。战场上经历过生死厮杀的,给他们这种武人压力完全不同。 武松道:“杨公子,看来令尊来太原府已板上钉钉了。” 他很容易猜到这人来自军中,那估计杨老爷过来不远了。他内心赞叹自己的大哥,他接触的不过两个杨家后辈,再如何也难重视。但这个人的出现,他马上反应过来,宋大当家这步棋下得好,谁也不愿去做拥有这种武力的将门的对头。 刘唐沉默不语,他其实就是黑道出生,在军伍混了不到十年,以前他可能会不可一世,现在他清楚边军和黑道的差距。官府不会对整个黑道下手,但要对某一个黑道帮派出手,那就是碾压。 “你们戴二当家不在?有些情报还请武二哥帮忙,我这边急着要。” “谁家的?我听闻杨家在出租地皮,和商家相关的,我们的资料用处不大吧。”武松不是个无能之辈,杨元奇这么忙还跑来,想来和现在杨家的举动有关。 “嗯!商业方面你们收集来的真假难辨。我要城南西门家和潘家的现状情况,潘家就是上次码头遇上的,他们应该都是你们的客户,我要的是家族情况,特别最近这段时日的。” “好!戴二当家晚间回来,我们明天会送一份到府上。不过涉及内宅的话,我们这边的也不会多。”武松直接道。 “好!下次刘唐刘大哥可以代表杨家来北水帮。”杨元奇说出此行目的。 “嗯!白鹭和刘唐,北水帮会认这两个人。”武松干脆道。 …… 离开时候,刘唐说:“少爷,老爷让我们提前来,就是听得了你们和本地帮派有交集的事,这些帮会不能尽信,我就这行出来的。和他们打交道得留个心眼。” “嗯,谢谢刘大哥提醒。我让白鹭和他们交接情报,就是担心她一个女子,很多事情不懂,你来正好。这次没见着他们宋大当家,那是一个难缠的人物。” 刘唐点头“北水帮很重要?要是重要,帮主又是难缠的人物,干脆……”他做了切手的动作,行伍出身,行事没那么弯绕,一个黑道头目,杀了也不会引起多大的事,有的是黑料栽到他头上。 “那倒不用,他们可是第一个找上杨家的人。”杨元奇道“留点底提防一下就好。” “嗯!” 杨元奇暗道,也不知道他老爹来了后什么章程,不会也是这么狠绝吧。 第39章 抄袭杀伤力好大 女贞庵,杨元奇和陈妙常坐在一起。 “你庵堂的字谁写的呀?” “还能有谁?不就我自己。”陈妙常没好气的说,她担心杨元奇真去帮她找个大文豪,干脆自己写了找人镌刻上去。 “嘿嘿,最近我手头紧,以后我给你鎏金上去好了。”杨元奇不好意思的说。 “听说你们杨家最近动作很大,怎么,顔楼抽空了你家银子。”陈妙常想想说“那我是不是得免费去顔楼演出一场啊。” 杨元奇惊呼:“你还想过要钱呀,我和你,那是谁和谁呀?” “哈,那你倒是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你是说我们得发生点关系么?” “你这个登徒子,你再这样乱说我可赶你出去了啊,这里可是尼姑庵。”陈妙常嗔道。 杨元奇点头表示懂了,不在这里就能乱说了。 陈妙常说:“你没事跑这里来?” 杨元奇道“我以前不一样没事跑你这里来么!不过这次还真有事,杨家最近收了一些小姑娘,现在杨家那里正在修葺,刚好她们也要学点琴书之类的,能不能先放到女贞庵来。” 陈妙常说:“教她们倒是没问题,只是这庵堂不是我的,你得自己找人去。” 杨元奇问:“那这是谁家的产业?” 陈妙常道:“这座庵堂之所以没取名,就因为挂在官府名下,具体是哪家产业委实不知,你得自己去查了。” 杨元奇说:“那我先把人送过来吧,官府那边我去沟通,实在谈不拢,左右不过十来天,我补点钱把人退出来就是。” 陈妙常点头:“那也可以,就是那排厢房你得找人打扫一下。” “嗯!我安排的。” …… 这时候,王婆寻了过来,她从杨府过来。 “大少爷,京兆府和延安府我谈妥了两个大家,她们这几日就会动身,真定府就在隔壁,我这边安排一下就过去,太原府倒是不急,说不定哪家姑娘会主动找来呢。” 王婆先把两个远的地方跑完,来回不过十天左右,这已是非常尽心。回到杨府,杨垣紫专门慰谢她,在杨家王婆是彻底站住脚跟。 “那就行!谈得如何?” 王婆答:“听说有股份,她们非常感兴趣,不过最后还是要人到,等少爷小姐最后定夺。” 杨元奇转头对陈妙常说:“到时候可能要你也帮忙一起见下呢?” “嗯?怎么又是我!” “得你这种美人才能压制她们,省的她们漫天要价。”杨元奇笑道。 陈妙常横了他一眼,这是他自然说出的话,她听着受用“怎么倒是我欠你了的呢?什么都要到我这里。” 杨元奇说:“那是,欠得多还不起只能肉偿了。” “你!” 旁边王婆就是醒目:“公子和阿姑真真是天造地设一对哩。” 陈妙常红着脸嗔道:“你们主仆,哼……欺负我!” 杨元奇不好继续挤兑,陈妙常太过娇羞,扯开话题:“王婆,你这一带最是熟悉,这家庵堂是官府的?我得找哪个衙门去?” 王婆说“这个庵堂不大,里面清净,倒像是哪个大族的产业,有时候有些大族会把庵堂托给官府,不过这样这个家族和官府关系就颇深了。” “那你找人去查查这个庵堂的根底。杨家人你好调配么?” 王婆道“今儿见了大小姐,给了管事权,倒没什么问题。” “那就劳烦你多累点,以后大家熟悉会好很多。” 王婆答应下来赶紧出去,把空间留给这对痴男怨女。 杨元奇慎重的问道:“妙常,顔楼的股份你真不要?” 陈妙常思虑再说,问道:“要与不要,真个区别在哪?” 杨元奇心思波澜,也只有这个从小遁入空门的女子才会这样,或许在她眼中,感情真的比利益重要太多。 杨元奇道:“区别就不说了,我也不给了!我想我母亲会很高兴的。” “你母亲?”陈妙常奇怪怎么扯到他母亲上去,转瞬又似乎想到什么,顿时,整个人都有些发抖,全身羞红成粉色,期期艾艾的说“公子?!你……” 陈妙常是个尼姑,杨元奇真要纳她入门,还真不必禀明母亲。 杨家可能不会迎娶一个姑子,但杨元奇说她母亲会高兴,那给的其实是一个承诺。主母的点头与否,陈妙常进门的身份有着本质不同,更不能说是私定终身了。 “咏梅: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着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陆游 卜算子.咏梅)杨元奇感叹道:“我送你这首词如何?” 关于抄袭,杨元奇没半点负担,他穿越可是老天安排的,要是再早穿个三十年,他觉得都没苏轼这些大佬什么事了,现在他还暗骂穿得时间太晚,想找首词都这么难。 这词简直为陈妙常量身而坐,这词以梅为题,感叹她人生的落寞凄清、饱受风雨之苦,坎坷孑然一身,却依然傲雪凌霜,默默开放,不与群芳争春,任群芳猜忌。零落碾作尘不就是她为了他不计得失付出,香如故就是她的那独有的风华绝代,她是他心中最美最高洁的梅花。(曲解词义,大家一笑而过。) 陈妙常泪眼朦胧,原来人生真的有知己,原来有人懂能让人如此迷醉。或许她千里远行,只为来这里见到他吧。 杨元奇乱了手脚“别哭,别哭呀。哎哟……一会子别人还真以为我拿你怎么样了呢?这就真是冤枉则个,我都没碰过你呢!” 他没想到这词杀伤力这么大,让这么活生生一个绝色才女不能自已。 陈妙常破涕为笑,嗔道:“你最是讨厌,什么碰不碰呢。是不是以后你就用这些词啊曲啊,去祸害别家姑娘。” 杨元奇看她情绪稳定,笑道:“哪会!这词也就忒廉价了吧。” 陈妙常偏着头说“我得好好谱个曲,才不要卜算子的唱腔呢。” 此词一出,他和她就是人世间最美的一段佳话,一份最纯真的爱情。至于将门粗坯、庵堂尼姑,什么佛门清净地,什么私定终身,再无人理会在意,大家只会自行脑补,找到更好的故事来弥补。 第40章 折家 王婆办事效率很高,消息带回来的时候,杨元奇和杨垣紫正确定杨家人员的调整。 女贞庵的地皮竟然是折家的,大宋最彪悍的将门。 折家人丁旺盛,枝繁叶茂。在大宋的大西北,没有一家能像折家这样,长久且保持强悍。所谓长久,能追溯到开国。折家子弟遍布大西北,同时河东路的府州就是折家世袭之地,说他们是府州的土皇帝毫无违和感,这在整个大宋朝从立国到现在仅此一家。 折家在太原府有这个地皮,托给官府,这最是合理,有种理应如此的感觉。折家既然世袭府州,在其他地方可以,唯独太原府不会保留过多政治力量。河东路治所落在太原府,那折家又会在这里保留一些资产。 杨家当年的老太君就是折家姑娘,只是到杨元奇这代,关系已不怎么亲密。 在旁边的刘唐却说道:“当年老爷和折家二老爷折可适同为袍泽。元丰年间,五路伐夏,老爷和折可适互为依仗,共同进退。老爷就是那场战事立功升为致果校尉。” 杨元奇眼神一亮,那这事就要好办很多。 杨垣紫道:“折家现在是老大折可大当家,不过折家向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麟州和府州同在山外。我给老爹去封信,让老爷在那边和折家沟通一下。” 杨元奇叹息道:“当年老杨家在麟州,折家在府州,倒是唇齿相依。老太君走了,杨家也去了开封,两家几乎断了往来。现在想想开封再好,这河东才是我们的根呀。” 杨垣紫道:“借一块闲置地皮用一下,倒不是难事。再说,折家和杨家始终还算是亲戚,索性折家也能挣些银子。” 刘唐道:“那我这边尽早派人过去,要不老爷出发来太原,大家错过就麻烦。” “嗯!你赶紧差人去办,一会我把信函给你。” …… 杨家的店面出租,潘家没有来,一家出人意外的家族倒是过来了——西门家。 北水帮转来了潘家和西门家的一些资料,和王婆还有杨和的资料汇集一起,让杨元奇多少猜到点原因。 潘家这场争斗远不如外面表现的那么平静,潘家大房以资金短缺为由,暂停了店铺的改造。 潘金莲掌控的资金根本无法支撑这么大的举动,潘家老太爷也无力强压大房这边的杯葛,除非他下定决心倒向二房,彻底解决大房,但就他目前老迈的情况,他没那么大的精力。 潘家大房既然说资金不足,哪怕现在杨家店铺是个机会,他们也不好现在出手。 西门家过来询价就有点让人玩味。 西门家主要是经营城南,他们和潘家交往甚深,这次想租赁杨家的店铺,是和潘家大房一起投资,还是他们自己想商业扩张呢?! “和掌柜,潘家那边关于杨家店铺就没一点想法。” 杨和回答“我直接去找了潘家熟悉的一个掌柜,问他们有没有兴趣承租我们的店铺。他的回答是,他们想,但是现在没钱。” 杨元奇问:“你问的那个掌柜是哪方的人?” 杨和答道“潘家小娘子的,就是离我们不远的潘家店铺,他们是店铺改造最早的一家,现在那里非常红火。” 杨垣紫想起这边:“西门家给的报价如何?” 杨和回答:“目前是最高的!” “有没有可能潘家大房和西门家一起呢,西门实际上不擅长这类经营。”这是杨元奇最大的疑惑,西门家主要经营的是牛马牲口,他实在想不通西门家要这些店面干嘛。 “这个不好判断,西门家这几年都只在自己的行当发展,扩张很慢。他们是存有这笔钱的,很难说他们是不是也想干点事。他们家西门庆不像他老爹,他更加锐意进取。听说西门老爷最近卧病在床,主事的应该是西门庆。”杨和道。 杨垣紫道:“再关系亲密,潘家和西门家始终是两家。这事估计是西门家自己的主意,至于他们拿来有什么用,那就不知道了。” 杨元奇问道:“我们的钱还够支撑么?” “现在问题不大,不过也得早做决断,不能等所有店铺货物清光再来谈租赁,那样对我们会非常不利,难保对面不压价。”杨和道。 杨垣紫笑着道:“这事你自己赶紧决断,我们不可能等潘家太久。西门家报价这么有诚意,或许他们的目标就是潘家。潘家现在内部龌龊暗生,指不定西门家认为这是个机会。” 杨元奇觉得这很有可能,问白鹭:“你和潘家那个小丫头还有来往?” 白鹭答道:“不曾呢!不过彼此留下名姓地址,不难见到。” 杨元奇道“那你去约下她们,问下潘家小娘子是否有空。此行只为商业,用我老姐的名义吧。” 杨垣紫讥笑着说:“你这是担心潘家还是那个陈妙常啊,嘻嘻!” 杨元奇说:“妙常不会那么小气,我不想这时候给潘金莲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杨元奇爱死这个大宋了,三妻四妾在大家眼中不过寻常事。杨家将门,那更是希望子弟开枝散叶,越多越好,特别这大西北战事频繁,谁也不知道有几个子弟能从沙场回来。 杨垣紫招呼白鹭:“那也不用说什么商业,杨家找到潘家出借地皮,这不让其他人好奇起疑。你就直接说:杨家大小姐听闻潘姑娘女中豪杰,对商业经营别有一番见解,想和她交流一下。两个女子惺惺相惜,也算一段佳话。” “地方么?女贞庵?”杨垣紫打趣的看下杨元奇,看着老弟那垮下来要哭的脸色,嘻嘻笑着:“还是就杨府吧,哈哈!” 杨元奇撇嘴:“老姐,你别埋汰我啊。” “你不是也埋汰我么!”杨垣紫说“你和陈妙常的事,我修书给母亲了,这事不早告诉她,回头我们两个都没好果子吃。我们商业上怎么折腾,她也许不怎么管。但这事要迟了让她知道,哼哼……” “难怪柳翠这几天没在,你让她回去了。” “嗯!我本来想要白鹭回去的,想着你就这么一个使唤丫头,只能让她去了。” “那谢谢老姐!” “哼!” 第41章 再遇白云寺 和潘金莲的见面最后却是在白云寺。 杨元奇和杨垣紫到的时候,潘金莲已在寺内等候多时。 潘金莲盈盈行了一礼“杨大小姐,杨公子,真的非常抱歉,最近家族内部纷扰不断。恰好我要来这白云寺,自己拖大把地方定这里,诸多不便,实有难言之事,真的抱歉。” 再见潘金莲,依然绝世独立,脸上却有掩不住的倦容。她也不隐瞒自身家族的状况,既然知道杨元奇调查过她家,那这就不是什么隐秘事,何况他们姐弟这个时候相邀,也有蹊跷。 杨垣紫道:“无妨,只是潘家内斗如此凌厉,我们见面都这么麻烦吗?”潘金莲把约会地点放得这么偏远,显然有意隐瞒其他人。 杨元奇道:“你也放心,我们来的时候,避开了周边人。” 杨垣紫和杨元奇得知见面地点放在白云寺,就清楚潘金莲那边可能不是太方便。 “杨家毕竟是太原豪门大族,现在恰好又在寻租店面,这事太原府都知道,潘家又岂会不知,何况真要说来,潘家才是那些店面最合适的承租人。”潘金莲苦笑道。 潘家大房这时候盯着潘金莲,要是知道她和杨家大小姐见面,指不定想些什么,如果杨家和潘金莲达成交易,那凭着这些店面,加上杨家一些支持,大房那头怕是没得好觉睡了。 杨元奇暗叹,潘家大房不清楚的是,杨家和潘金莲面临的是同一个局面,手里没银子。 杨垣紫道:“既然潘家知道,金莲妹妹为何不尝试说服老太爷呢?我不知道你们家族内斗如何,但金莲妹子能和大房相持,那不会一点后手没有。”杨垣紫就是自然熟,金莲妹子叫的毫无违和。 潘金莲看了下杨元奇:“那天我和杨公子一起逛这白云寺,一起说到狄公,我何尝不想下重手。只是连看着我长大的老掌柜都劝我稳住,这事一旦展开,大房要是不肯服软,那潘家就要伤筋动骨。大房过于相信西门家,焉知他们不会火中取栗。” 潘金莲一叹:“当然,大房可能也不很相信西门家,只是能帮他们的恰恰也是西门家。” 杨垣紫道:“金莲妹妹,潘家和西门两家生意八杆子打不到一块,你们两家怎么会纠葛这么深?” 潘金莲看着眼前这对姐弟,犹豫不决。 杨元奇道“小娘子,如果杨家真的打算深入调查,不会没有蛛丝马迹的。你倒是放心,今儿我们来了,就不会害你。” 潘金莲平复一口气,说道:“要真是大祸事,送你们杨家一场也好。” 西门家和潘家十多年前搅合一起,主要是城南关卡,西门家在太原府根深蒂固,主营牛马牲畜,这些东西数量庞大,无从隐藏。要想顺利进出太原府乃至河东路,那和官府相关官吏就会互通款曲。 这里头生意可大可小,杨元奇不用想,这里面都不可能干净,难不成西门家还照着规矩来,按实交税不成。豪门大族不都这样,北水帮找上杨家不也这样,总得偷运点东西。 西门家经营牛马牲畜,这类东西树大招风,偷藏拐带能有多少?要想创造足够利润,就必须换取相关官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杨元奇苦笑着说:“想来那些牛马过境的时候,身上都大大小小背着很多包裹吧。” 潘金莲郝然的看着杨元奇:“公子聪明!” 潘家的经营陈醋还有一些小物件,让西门家过境牛马驼上一些,这不正常得很。 潘金莲道:“这是潘家最大的利润所在(走私),这也是由大房掌握的,所以最大的一笔钱粮实质在大房手里。” 所有这些都通了,这是从十多年前开始,也许最初不过一点点,但这种事一旦沾上,谁都舍不得放手,双方合作不出事,只会越搞越大。现在哪怕潘家想脱身也难。 杨垣紫道:“这种事放在哪家大族都正常,唯独不会放在别人家手中。潘家这是怎么想的?表面看西门家不怎么得利,恰恰相反,西门家等于用很小的代价拖了另外一家下水。” 潘金莲无奈的说:“这事也是十多年前慢慢发展成如此,当年潘家不过清河县的一个小家族,要进这太原府只能如此。当时,也不会想到做这么大,更不会想到家父……哎……” 难怪市井传言潘家和转运司都有关联,这走私做大,总会有个出处,至于出处在哪里?大家随便猜就是,反正都是道听途说,不干净就是。 杨元奇和杨垣紫对视一眼,难怪西门家要娶潘家姑娘,如果潘金莲的父亲高中进士,那等于西门家又找到了一棵参天大树。从这点上来说,西门庆还真是一个情圣,他要是直接娶大房家的闺女,现在两家已经绑在一起,何必苦候潘金莲。 不过接下来的聊天直接把杨元奇的想法打碎。 杨元奇道:“那西门庆不是有点蠢?他置家族于不顾。他真是个用情……” “哼!”潘金莲恼了“西门庆……和大房家小姑娘其实(有一腿)……这事我也是上次白云寺回去才发现,大伯应该早知道这事,还瞒着我。是他们家小姑娘知道西门庆跟着我去白云寺,才到我这里来哭的。” 这已经是家族秘闻,杨垣紫用崇敬的眼光看向她老弟,这货和潘金莲不过见一面,她就这么信任他?这可不是小事情啊。 “你家大伯对你那个堂小妹怎么样?” “大伯大娘把她当掌上明珠。” “哼……那你家大房还要将你嫁西门家,里头就没什么事?” 潘金莲一脸讶异的抬头,这说不通,哪怕他们两房之间再不省心,他们毕竟是一个家族,哪家女子嫁过去,效果其实一样。大房把小姑娘当宝贝,而且事情到了这步田地,怎么还会把自己往对方家里送。那小姑娘怎么办? “公子的意思是,娶我这事就是西门家的主意,大房那边恐怕也是无奈,被西门家抓住什么把柄么?”潘金莲听懂杨元奇暗含的意思。 “不是抓住,而是他们利益纠葛太深,已经扯不清了。”杨元奇叹息。 第42章 多大的底蕴干多大的事 两个家族十多年合作,一起发展,还是涉及走私生意。要真是事发,你说有一家干净,别说官府不会信,老天都看不过眼。 西门家和潘家大房最大的错误,是两家既然干了这事,那彼此关系就应该赶紧拉得更近,那结亲这事拖到现在?早干嘛去了?这里头或许有很多客观原因,但两家最初肯定也不上心。 杨垣紫道:“你父亲不知道这些?” 潘金莲说:“父亲知道双方有走私,其他不清楚。大家也不会去烦他,他离龙门就差一步。” 这事就这样,潘金莲的老爹要是考上进士,就算走私,他们也来得及收尾。就算他们不收尾,老太爷一死,两房做个切割,把二房完全抛开,指不定将来出事,二房老爷还能来捞他们。 杨元奇甚至对潘家大房感观都有所不同,他或许利令智昏,但实际上他已经是和二房在做切割,哪怕无心都好。 潘金莲没有涉足走私的事,就是个明证。所以大房那边说没钱,潘金莲一点办法都没有,因为走私的钱全是大房操控的。 同样,老太爷想把产业交给二房呢?是想给个干净产业,还是想一股脑全部移交给潘金莲?如果前者,这个老太爷还是清醒,如果后者,那老太爷这做法倒是有点蠢。 杨元奇想到这,恍然大悟:“难怪关于你的亲事,你们家拖这么久。哎……看来老太爷也是知道一点的。” 他们就是在等二房一个结果,如果高中进士,潘金莲和西门家亲事自然就黄了,一份干净不怎么挣钱的产业给二房。 大房家的闺女嫁给西门家,二房家从这里头脱出来,大房家继续捞黑钱,涉及钱的问题,还能资助给二房。 他家老太爷会很乐意咽下最后一口气。 潘金莲低头没有继续说。 西门家和潘家的崛起太过迅猛,也就这十来年,那他们走私的份额就可能非常庞大。正是这个原因,他们很容易引起别人的觊觎,多大的底蕴干多大的事。 哪家都不干净,但你要是过于突出,那就是取死之道。枪打出头鸟,杀鸡儆猴这些词,从来就是用在这种人手上,朝廷总会要些脸面。 杨垣紫没有继续言语,她看了看杨元奇,把决定权交给她老弟。 如果是她,纯家族利益出发,她会停止和潘家所有非商业性质的接触,她也会等潘家二老爷的一个结果,要不,这就是一摊浑水。 只有潘家二老爷的事尘埃落定,潘家才会有实质性的决策,是两家继续这么搞下去,还是想办法抽身。那个时候,有了这张牌,潘家会更好和西门家打交道。 杨元奇左右思虑,从历史上也好,水浒也罢,潘家和西门家都没有因为走私的事出问题,都没有提及过,那应该生意方面他们没出事。 杨元奇舒缓一口气,想要美女就得付出代价啊,他提醒潘金莲道:“西门家报价杨家店铺租赁,价格非常公道,你们可曾听闻?” 潘金莲眼睛睁大看了过来,西门家是做牛马生意的,他们要这种店铺干嘛?! 潘金莲总算知道杨家为什么找她,说道:“我不清楚,不过这么大举动,西门家不可能瞒住大家的呀。” 杨元奇摇头:“关键他们的报价最有诚意。至于为什么不提前通知你们,我们就不清楚了。或许他们也没瞒潘家,他们瞒住你就好,至于将来的举动谁知道。” 杨元奇知道这事在潘金莲这里无法求证,他告诉潘金莲,也是希望她提早知道这事,如果潘家大房也有涉及,要早做决策。 潘金莲有些乱了分寸,左右踱步,这事大房的态度能说明很多事情,甚至会扯到他们两家究竟深到哪个层次。 杨元奇道:“有没有可能西门家要另起炉灶?” 潘金莲没想多久就摇头“不可能!店铺的经营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布局的,这里面涉及物品采购,销量分析等等。我们不经营牲畜,他们不经营消费用品,这不是我们彼此不想,而是不能,太费周折,还增加相互竞争。西门家要有动静,远不是租赁商铺就能展开的。” 如果这个报价不容拒绝,那潘家大房和西门家应该早有定议,潘家店铺计划非常诱人,大房并不想放弃,提前一起和西门家布局。不过,这次主导这事的就是大房。 杨垣紫讥笑道:“什么叫贪心不足蛇吞象,店铺这种运营模式如果可行,再加上庞大的走私网络,这对太原府各大家族的冲击可想而知。我倒想看看西门家或者潘家有多大的能耐。” 潘金莲这个时候脸色惨白,她自己苦心思虑想到的经营模式,自然知道其中的门道,她一直认为这个模式将改变现有店铺的运营。 潘家干净,那其他人也没办法,只能跟进。 潘家不干净,那最好就是现有潘家的店铺改造就好,潘家能挣到钱,其他家看到这个办法,也只能跟进。潘家现有的规模并不大,没必要一点什么就你死我活,大家都是为了赚钱。 如果加上杨家的店铺,要是对其他大族产生的冲击过大,那潘家就会非常危险,指不定哪家受不了就对他们出手。 那个时候,对方用的可能就不是商业手段了。他们不需要认为这是模式问题,这只是因为你们潘家走私了,而且过分了。相信他们的后台会非常愿意认同这点,这里面没有对错,只有利益。 潘金莲郑重的向杨元奇和杨垣紫行了一礼“谢谢两位今天的邀约,小女子听闻这个消息,内心惶恐,举止失措,请见谅。我现在得回去,这事得和老太爷商量。” 杨元奇却说:“这事绕不过你们潘家大房,不管你们怎么别扭,为了家族计,你们也得好好商议一番。有些界限不要轻易踩过,在外面看对面似乎歌舞升平,踩过去会发现更多是刀光剑影。” 潘金莲再次道谢,杨家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们对潘家是有好感的,他们这是在提醒她。 既然杨家对他们的举动都是这个态度,那其他家族呢?太原府不是只有一个杨家,甚至太原府杨家也不算顶尖的家族。 潘金莲道:“谢谢杨家没有立刻和西门家签订合同,这个恩情小女子以后必定回报。” 潘金莲来的早,走得异常匆忙,杨家不但提醒了她,实际也给了她时间,就杨家,仅商业而讲,西门家那个报价非常诱人。 第43章 戴宗的判断 潘金莲走后。 杨垣紫赞道:“老弟,你其他不咋样,挑妹子的眼光很毒啊,我见犹怜。” “那是!看老姐看太多,眼光自然就高了。”杨元奇这马屁拍得,杨垣紫很是舒爽,管他是不是真的,他在她面前说的就是。 杨垣紫转念别被这货带沟里“别以为你这么说就能逃过去,潘家大房如果真是事涉太深,那唉……” 杨元奇道:“走私这个事?” 杨垣紫嗔道:“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说的是这事反应出的心性,认不清自己才是麻烦。迟早会出祸事。” 杨元奇道:“回过头想,现在出这事也是好事。你说,老爹老妈随便我们折腾,是不是就这么想的,反正怎么弄也不过这一亩三分地,大不了头破血流。起码杨家的根基还在。” 杨垣紫无语,他老弟总是能很快找重点。当年她接掌太原府产业,一样会惹出一些麻烦,母亲不都能云淡风轻的善后。 现在她看着老弟折腾,不过他要惹麻烦,她觉得她是和他一起惹,出大问题,说不得还是老爹老妈一起来善后。 杨元奇道:“我们得建立一套自己的情报体系。” “怎么?” 杨元奇幽幽说:“北水帮那边给来的资料,其他不说,潘家和西门家走私提都没提,我不信这点他们会一点风声没有。要知道,潘家很多货物也是北水帮在运输的。” 杨垣紫默然不语,北水帮可能不知道底细,但一点不清楚的确说不过去。北水帮吃的就是运输的饭,干的也有走私的事。 “你要北水帮转情报过来,还有试试他们的想法?”杨垣紫惊奇道,这有点多智近妖。 “怎么会!我当时想的全是潘金莲,只是想资料越多越好。”杨元奇道“这是和潘金莲谈及才想起来的。” 杨垣紫点头,举一反三,以点见面,这个能力从小杨元奇表现就明显,也正是这点,她始终认为他老弟不去前头拼命,躲在后面阴人才是最恰当的选择。 杨垣紫道:“那个王婆怎么样?” 杨元奇摇头道:“刺探情报她可以,作为补充最好。情报却是一个完整的体系,这种人难找。” 王婆更适合需要确定某件事,让她去跟踪打听。 情报从一个完整的体系来说,是要从各方收集的海量资料中,寻找一些蛛丝马迹,根据这些关键的东西,总结出有效的信息。 最简单的例子,杨家很容易知道潘家和西门的主营业务,也可能会知道最近具体的经营状况,再通过某些不合理的事,得出一个可能的信息,他们涉足走私。 作为一个系统,情报也就到此为止。如果杨家觉得有必要深入调查,再调派人手过去。 前面第一步才是最难的,在海量的资料中筛选出有用的东西。 …… 风高月黑,今晚不平静。 戴宗停下脚步,默默的看着巷子深处的阴影。 “鸿雁堂的扛把子果然不同凡响。”阴影中,杨元奇转了出来。 戴宗看着杨元奇:“北水帮和杨家刚开始合作,杨公子这算是待客之道?” 戴宗微微侧了一下身子,让自己的余光能照顾身后,后面这个手握刀柄的刘唐才是杀着吧? 刘唐诧异的看了眼戴宗,这汉子不能小瞧。 “待客之道?潘家和西门家的情报过了你的手吧?第一次合作,北水帮就暗怀鬼胎,这让我如何放心。”杨元奇冷冷的说。 戴宗面色平静,他不能有半点神情表露“是的!情报都是准确的,有问题?” 杨元奇冷笑“是准确,只是隐去了最关键的消息。” “怎么说?”戴宗道。他需要时间确定对方到底多少人,如果只有这两个,他不认为杨家能留住自己。既然留不住,何必撕破脸皮。 “大家都是聪明人,西门和潘家货物运输有没有问题?” “呵呵,原来是这事!的确有些蹊跷,城南关卡对于他们太疏忽了。”戴宗面不改色“这和北水帮没关系,除非涉及双方利益,这种事北水帮去调查这是触眉头么?” “你们当然不会调查,你们也不用调查,你已经有了结论,至于究竟如何操作的,那才不关北水帮的事。”杨元奇道“戴二当家这么有恃无恐,想来是知道我们不会拿你怎么样咯。” 戴宗哈哈道“杨家和北水帮还算一条船,这船都还没开,难道杨家就为这么点小事,兴师问罪?” 话音未落,刘唐已经一刀劈了过来。 戴宗早有准备,只是没想到杨家真的会动手,这不过是件小事,有很多说法能圆过来这件事。 “哼……”戴宗回手就是一刀。 两相交错,戴宗的刀脱手而出,刘唐没想到这一手,只得回身打掉这把当成暗器的刀。 戴宗根本不想交战,他冲向杨元奇,不过是想脱身。 杨元奇双拳打向戴宗,戴宗两手横档,一个旋转就想绕开杨元奇。 杨元奇微微一笑,双拳张开化掌。 戴宗截住杨元奇的手掌,就要跑掉。 突然,他觉得鼻子吸进香味,头有些晕,脚下一个不稳。 戴宗大骇,这小子拳头张开是有迷药?这还是将门么?这还是少年么?怎么这么不要脸的,好阴毒。 戴宗勉励抵住杨元奇化掌未钩的手,刘唐已经近前,一个手刀“躺下吧!”就倒在地上。 刘唐道:“少爷果然料事如神,尽在掌握。” 杨元奇嘿嘿道:“这方法就一次,有心算无心,他有所防备就不行了。” 刘唐不以为然,佩服之情溢于言表,这才是料敌机先,下次再换个方式阴他们就是,战场比这更阴的举不胜举。 一场简单的对决不过须弥之间,一切和安排好的一样。 戴宗还是大意,杨家只来两个人,其中还有一个是杨家公子,那杨家不是要来杀他,这么点事犯不着。 戴宗只要自己走掉下次提醒大家注意就是,他要走选择的肯定是杨元奇的方向。他最大的失策是这个判断,杨元奇还是少年,经验不可能多,他应该很容易走掉。没想到这个少年不仅经验充足,更是“下贱无耻”,迷药都直接用上。 第44章 戴宗被坑 戴宗被冰冷的刀面贴着脸弄醒,周边一看,还是这两个无耻的人,地方都没走多远,这里不过是巷子的更深处。手脚被简单捆住,他要挣脱不过几下,不过后面这人的刀斩他也就一下。试了试,不对,迷药还没去,他全身没什么力。 杨元奇道:“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聊聊了吧。” 戴宗哼道:“没空!要杀要剐随意!” 杨元奇道:“行了,都是聪明人,你知道我不会杀你。” 杨元奇不想折腾戴宗,在他知道的所有书本中,戴宗都算得上忠义的正面形象,也算是个善终的人。戴宗的本事却是他现在心心念念的。 戴宗一听,干脆闭嘴,眼神说不得的轻视,反正你不会杀我。 刘唐看得大怒,差点就是一巴掌。 杨元奇拦住说“戴二当家,听闻你喜欢去百花楼,你说我要把你剥光,丢粪坑,然后再丢去百花楼,会怎么样?” 戴宗脸色变了。 杨元奇笑着说:“我既然来找你,肯定就是想好了办法。你别不信哦,再龌龊的事,我干起来也是得心应手。哈哈。” 刘唐很是配合的笑。 戴宗看着杨元奇:“你们将门就是这么卑鄙无耻?” 杨元奇嘿嘿“别人这么说,我还顾及一下身份。你戴宗一个情报头子,豪门大族里面什么德性,你会不知道?我给你一刻钟,你想想好,我们不过就是聊聊,聊高兴了我还能请你去百花楼,现在时间尚早,里面还有姑娘没睡呢。” 戴宗道:“你问吧?” 杨元奇道:“西门家走得是什么门路?” 戴宗道:“厢军!具体到谁不清楚。” 杨元奇哦“难怪,那就是北水帮也有些关联?毕竟你们城南最有实力。” 戴宗叹道:“我们和西门家不熟悉,至于厢军,各路厢军和黑道有染,又不是稀奇事。” 杨元奇奇怪:“你们真没参与?十多年,城南西门家一点事都没出。” 戴宗迷惑沉思:“你这么说,我也奇怪,也许宋大当家有些知情,但至少北水帮没大规模参与。” “嗯!这下我们就有共同语言了。这才对啊。”杨元奇赞道。 戴宗差点骂出声来,谁他妈的和你有共同语言,有的话会这么绑着人威胁人的么?! “西门家一般什么时候运货?” “一年一到两次,时间不定。” “日常你们和西门或者潘家一些交易谁负责?”杨元奇道。 “潘家不一定,西门家的都是宋大当家本人。”戴宗说道。 杨元奇和戴宗对望一眼,杨元奇和他都有了答案,西门家只由宋江负责,那这里面就有蹊跷了。 “你们这个宋大当家有点太跳了吧。”杨元奇有意无意的说。 “既然大家这么配合,那最后一个问题:鸿雁堂就你一个人负责吗?”杨元奇目光凌厉,戴宗顿住,这个问题如果他说谎,可能这个少年前面的话做不得数,他可能会很难堪! “还有一个女的,我不清楚,只有宋大当家本人知道,她甚至都不是北水帮的人。似乎姓阎?” “很好!你看,我们配合就是这么好!”杨元奇肯定他说的姓阎,有点意思了,宋江的姘头阎婆惜? “刘唐,带戴二当家去百花楼,要找最好的姑娘,必须是最好的姑娘。”杨元奇道。 “我不去!你放我走。”戴宗怒道,恨声道。 “那不行!男子汉大丈夫,说了去找姑娘就得找姑娘。”杨元奇道:“我们刘大哥没有娘子,好不容易来到太原府,你不至于让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吧。” 刘唐踢了戴宗一脚:“这么好事你不去?不行,不去也得去,你得陪我。你是担心自己身体软?不要紧,听完曲入洞房前给你解开就是。” “哈哈!”杨元奇长笑:“没想到我第一次请人喝花酒是你戴二当家啊。” 戴宗看着杨元奇差点冒火。(后话:将来这是戴宗最得意的事。) 送走他们两个,杨元奇开心的回家,可不能自己去喝花酒,童子身不能乱来。 戴宗和杨元奇都懂,这个花酒根本就不好喝。 刘唐是杨家在鸿雁堂的联系人,戴宗和他交好,跑去一起喝花酒,这要宋江怎么想? 这是一把刀啊,离间他们的刀啊。就算宋江知道这是离间,鉴于鸿雁堂的特殊性,他还是不得不防。何况,宋江这种人,不会相信任何人。 …… 回到杨家,杨垣紫果然还在等他,杨元奇庆幸自己醒目,这要去了百花楼,估计今晚腿得断。 “哼哼……很老实啊!你还知道回来。”杨垣紫道:“你问问消息可以,不过,戴宗这人,值得你费心思?” 杨垣紫锦衣玉食惯了,对江湖人物本能的排斥,在她眼中,江湖人物只有一种是好的,老爹队伍里的。 “值得!再说,管他值得不值得,他北水帮第一个消息就让我不舒服,我干嘛让他们舒服。这样,至少让他们两个当家的狗咬狗,一嘴毛。总不至于我们吃了暗亏,还得哄他们。”杨元奇道。 杨垣紫一听,释然了,是这个理。 她最初还怀疑北水帮不是隐瞒消息,只是不知道而已,现在看他这个老弟看事情准。 “北水帮和西门家关系密切?” “戴宗不知道,只有宋江清楚。我判断不会特别亲密,西门家毕竟也是书读传家,不会和北水帮来往过于密切,他们不像将门,他们靠的是在外“堂堂正正”,最怕引狼入室。”杨元奇道。 “这个宋江有点让人厌烦,等老爹来了,看他怎么说。”杨垣紫道。 “估计不会怎么说,宋江现在表现的并不出格,不过是黑道老大典型的做法。老爹见多识广,不会在意。”杨元奇道,他都觉得就事情来说无所谓,与其说他讨厌宋江的行为,倒不如说他对这个人名太忌惮。 杨家和西门家潘家并无冲突,北水帮何必把别人的龌龊事一股脑发过来,黑帮要生存下来有一些隐性的节操,无关的事能不说尽量不说。 北水帮不是杨家的帮派,大家只是合作。杨家也不会有帮派,杨家可是将门世家。 第45章 打架斗殴 “你怎么这样就进来的!”陈妙常羞恼的嗔道,幸好衣服穿得快。 杨元奇现在跑女贞庵都不带传报的,直接跑她休息的房间。 “唉,我就是进来太慢!”杨元奇叹道。 “你……”陈妙常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甚至想他要真动手要我,我该怎么办?他们将门不都是很直接的嘛。陈妙常心里小鹿乱撞。 陈妙常的女贞庵开始在太原府走红,《卜算子.咏梅》一出,学子们趋之若鹜。陈妙常很少出来,只有清晨和黄昏念经那段时间惊鸿一现,这更添神秘感。 有幸一瞥的学子不得不感叹,大佬作词诚不欺人,“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陈妙常的回绝更让学子尴尬,毕竟没有拿出像样的才学,实在不能唐突佳人。她不搭理你那是你才气不够。 现在传着传着,这首词是陈妙常为自己而作,合理啊!佳人才女,哪怕穿着僧袍都挡不住。也只有这种佳人才能以己为媒,写下如此贴切美好的词句。 “你怎么进来的?外面可是很多人。”陈妙常问道。 杨元奇手往上指了指。 “嘻嘻……又翻墙了啊。” “没办法,现在还不过是一些青衣,估计以后真要有大佬来了。”杨元奇无奈的说,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一首词一个美人,哪怕是尼姑庵,这也是风雅之事。 “哦,我让人把消息散了出去,女贞庵是折家的庵堂。”杨元奇道。 “嗯!”陈妙常答道,学子不怕,他们最是要点脸面。但宵小可就不一定了,尼姑这个身份保护不了陈妙常,但折家可以,折家的名头在河东路可是横着走。 “你们和折家交涉了没?现在庵堂可是有不少女孩子呢?”陈妙常有些担忧,以前无所谓,但庵堂人多眼杂,很容易让别人动心思。 杨元奇这才想到这事是自己疏忽,喊来白鹭:“你支使一笔银子,要北水帮帮忙看着这里。” “好的呢。” 北水帮人不用进来,只要外面看着点,加上折家的名头,女贞庵就不会出问题。我大宋可是法制国家。 “我请了个先生来,有些小女娃不识字,总得有人教着。”陈妙常说。 “嗯!”杨元奇叹道,这才是远水解不了近渴,顔楼要打响名头,靠这些个女娃来不及,还是需要重金求来的各府章台人啊。现在他感觉自己背了个包袱。 这时候外面有些吵嚷,似乎有人要闯进来。 杨元奇有些奇怪,刚刚还说这里是折家的地盘,怎么还有人来这里闹事? 杨元奇气恼的往外面走去。 …… “咦……怎么是你?” “咦!” 在庵堂里闹的有几个人,领头的两个一个竟然是西门庆。 “哦,西门老弟,这位是谁?”旁边一个看出是两位熟人“你们既是旧识,喂,这位小兄弟,你从里面出来,想来见到了妙常真人,不如带我们进去。” 西门庆打了个哈哈“他叫杨元奇,太原杨家人。” 旁边的人说“杨家?哦!我是花子虚,家父……” 杨元奇没等他介绍完,一个拳头砸他脸上,管你家父是谁,等你说出来还不好打了。 “哎哟……他妈的……”花子虚又是挨了一拳头,西门庆赶紧闪开,这些都是糙货,自己可是斯文人,不能动手。 倒是周边一群敢怒不敢言的学子拍手称快,佳人大家都能来寻,你们这几个这么硬闯就太伤文人脸面。 等花子虚把“家父叫花宏明,现任太原厢军步都虞侯……”说完,已经前前后后挨了七八拳,脸肿的像头猪。 杨元奇暗道爽快,停下手来“啊,你说你老爹是谁?” 围着的几个小厮总算反应了来,过来搀扶起花子虚,花子虚“他妈的,你们这帮蠢货,没看到爷爷被打么,给老子上啊。” 几个小厮唯唯诺诺不敢上来,对面可是杨家,太原府杨家的名号还是有点作用。 “你们……你们……”花子虚心里明白,这个亏他是十足得吃,今天这个场子这里找不回来了。 花子虚大骂:“杨家小崽子,他妈的,你竟然敢打我。你……” 杨元奇双手一摊,说道“刚才你们吵着我,我性子冲动,这不就上手了,你老爹是什么来着?” 花子虚暴怒却无可奈何,他不是蠢的,明知这货故意,却找不出理来,再说,就算他说了有个屁用,他们这么多人,对面就一个,将门打架,打输了才丢脸。 花子虚怒道:“好!好啊!你老杨家能耐!” 杨元奇无辜的看着他“哦,你知道我老杨家啊,你刚才说你老爹谁来着?我可是问了三遍啊。” 花子虚拼命平息自己的怒气,不能乱,不能怒,要不得继续丢脸。 花子虚说:“家父游击将军太原厢军步兵都虞侯花宏明,听到了吗?可曾听清楚。” 花子虚刚才直接报的是他老爹的差遣,现在却是把头衔也报了出来,这是有道理的。大宋散官多如狗,一个游击将军屁事没用,厢军步兵都虞侯却是实打实的职位。被打的时候好歹报个有分量的名头,说明花子虚被打时候脑袋也是清醒的。 西门庆在旁边咋舌,将门果然都是糙货,这杨家小儿和花子虚一顿切磋,以后他们两家怕是难了啊,他是文化人,得动脑,动手有个屁用。 杨元奇哎哟一声“原来都是将门子弟啊……”,装着故意要去扶,花子虚愤怒的把杨元奇手甩开,杨元奇顺势一个拳头,砸在旁边的文化人西门庆的脸上。 “哎呀……西门大官人,我这可不是故意的,是刚才花公子……哎哟……不关花公子的事,是我不小心。疼吗!”杨元奇声音特别的大。 西门庆蹲在地上,眼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尼玛的,这货就是故意的。 花子虚怒道“杨小崽子,你他妈的装,你装?!你老爹都还没到这太原府,你就横行霸道了?!你老爹……” “花公子!”杨元奇打断花子虚“我们小辈不过一场误会,你这是要扯到他们头上么?” 花子虚闭上嘴,转念想到,这尼姑庵里打架斗殴,怎么都不过小事,现在的确不能扯到大人头上,彼此都不干净,扯破脸面都不好看。 “好!好!小爷今天我认栽,他妈的,杨家小崽子,你给老子记着,今儿这事没玩。我们走!”花子虚“都给老子滚,白养你们这群废物。” 杨元奇好整以暇:“花公子,今儿对不住了,再见。” 杨元奇爱死将门身份了,不就是互相打架斗殴放狠话么。这个他擅长啊。 第46章 折彦质和杨垣紫 回到房间,陈妙常迎了上去:“怎么打架的?有没有受伤?我看看……” 杨元奇很想说自己很伤,只是那张得意的笑脸怎么都隐藏不来。 陈妙常道:“赶走就是,怎么还打了人家呢?” “没事,这样最好!早就看他不顺眼。”杨元奇打这一架是临时起意,西门庆和花子虚一起过来的,当花子虚说出太原步兵都虞侯时,他直接就动手。 西门家太原货运通行无阻,花家掌控太原日常城防,这还用想么?他们两家就是穿一条裤子的,这个走私系统,花家怎么都是重要的一环。 他老爹任职转运司签判,和太原府这个体系是相互制衡的。更准确的说,厢军日常得听太原府的,转运司有转移地方财政至中央,同时监督太原府的权利,转移和把控地方财政是两个不同的概念。这两者相互制约,这是大宋最独特的体系。 他老爹的权柄和花宏明恰恰有一定的对立关系。要么,他老爹也混进去捞一把,要么,他们两家干脆不要有瓜葛。 今天庵堂可是有很多人,学子就十多个,杨元奇就是想让大家知道,杨家和花家没有瓜葛。 实际这事传出去的反应也正是如此,河东路转运司听到这个趣事,大家会心一笑。太原府听到这个事,默然不理,一群武夫打架关我什么事。转运司和太原府的几个大佬都是轻嘘,这样挺好! …… 杨元奇回到家,杨垣紫正在接待客人,里面笑语盈盈,主宾相处愉快。 看到杨元奇来,杨垣紫起身介绍“小弟,快来,折家来人了,折公子,这是我家小弟,杨元奇。哦,他是杨家大公子呢,我喜欢叫他小弟。嘻嘻……” 杨元奇嘀咕,老姐今天话有点多啊。 客座的公子起身介绍“在下折彦质,家中排行老二,家父折可适。” 杨元奇行了一礼,这货身形挺拔,长得一表人才啊。 杨垣紫笑着说:“折公子刚好就在麟州,听说杨家要借庵堂,恰好有事来太原府,刚好一并处理了呢。” 杨元奇道“那你们谈得怎么样?” “没怎么啊!你们要用就用呗,不过那里有点荒废,倒要麻烦你们清理一番。”折彦质道。 “嗯……就这么简单?”杨元奇,还有这么倒贴的?折家借个庵堂给杨家不是大事,不过一码归一码,连钱都不要了? 折彦质摊手道:“就这么简单!” “哦……折家在太原府没有府邸,我本来打算去太原府借住,刚好杨家这里有空房间,就在这里借宿几晚,恰好两相抵缴。” 杨元奇狐疑的道“这买卖这么划算?你家老头会不会有意见啊!” “说什么话呢!”杨垣紫怼道“老爹和折二爷战场的交情,这不是同袍之义嘛!” 折彦质也笑着说:“家父和令尊在西夏战事同进同退,些许小事而已。我在麟州还拜见过令尊呢。” 杨元奇狐疑的又巡视两眼,老姐那笑得一脸的灿烂,折彦质站得那高深莫测。这两货有奸情? 杨垣紫对杨元奇道:“我让他们在你隔壁清理了一个房间,以后折公子就住你旁边吧。哦,他比你大几岁,你就叫折二哥吧。” “那你呢?”杨元奇问杨垣紫。 折彦质接口道:“叫垣紫或者垣紫妹子吧,左右不过大了几个月。” 杨元奇撇嘴,通了,这两货的确蛮合适的。家室年纪样貌,都差不离。就是这个性格,我老姐一河东狮母老虎,你一个文质彬彬的样,hold住么?!你不是将门么?长得一张小白脸的。 杨元奇这完全就是妒忌,折彦质再说也是北方人的身高,神俊挺拔。 杨元奇道:“这个,折二哥,你来太原干嘛?” “我此行要去环州,顺道太原府交点差事,听令姐,哦,垣紫妹子说你们要办个什么顔楼,倒是叨唠一些时日。” “环州那边事不着急?”杨元奇道。 “没什么着急的,左右还没领事务。”折彦质回答。 杨垣紫不乐意的道:“老弟,家里来客,可是喜事,你怎么追根问底,要赶人走么?他可是在麟州见过老爹,说顺道来太原府看看我们的呢。” 杨元奇轻轻一叹,好吧,住个几天就几天吧,别是十几天或者几十天就好。他有种强烈的预感,这把借个庵堂他老杨家要亏到姥姥家,别赔个姑娘。 折可适在家中行二,其人少年习武,非常勇敢,在西夏战场上履立战功,在折家这一代实为翘楚。折家能有今天的成就正是如此,老大看家,其他人去外面闯荡,一代一代均是如此,在加上折家每一代都能生,这才有今天的赫赫声威。 “老弟,你明天没空吧?”杨垣紫问道。 杨元奇翻了个白眼,你都这么问,还能说有空。 杨垣紫道:“顔楼的事你上点心,我明儿带折二哥逛下太原城的。” 杨元奇差点翻脸,他来太原这么久了,除了一起出去办事,他这个老姐就没带他逛过。 “明儿会下雨!” “嗯?” “门口喜鹊叫个不停,有鹊就有雨!” “我怎么没听过这话的?” “我说的!” “滚!” …… 杨元奇长叹,这段时间,老姐怕是指望不上了,掉入爱情的女子就会变蠢,老姐也不例外。是不是得写封信给老妈,不行!对面可是折家,他老爹和我老爹战场交情,估计老妈会乐见其成。 嗯?不对,他去麟州见过我老爹,去见我老爹干嘛?府州和麟州相隔不远。 “刘唐,刘老哥!”杨元奇喊道。 “少爷,怎么了?是不是又要去砍人,我喜欢,这日子过得太没滋味。”刘唐跑了来。 “问问你:我老爹和折可适二爷之间,有没有定什么娃娃亲之类的啊,折家有没有姑娘的啊?”杨元奇腆着脸就问。 “这个好像不曾听说。折家二公子不是和大小姐谈的很投入么?” “……”好嘛!连这么个五大三粗的汉子都能看出来了。 老姐,你倒是悠着点啊。 第47章 公子在玩火 西门庆来到杨家,这算是稀奇事,杨元奇从没掩饰对西门庆的反感。 眼睛包着布的西门庆看着杨元奇,被他阴了还来找他,西门庆非常的不爽。 “西门老哥啊,怎么?算账来了?昨儿真是不小心,不过医药费我也能出。”杨元奇挤兑道。 西门庆道:“算了吧!杨公子,这次来是为店面出租的事。” 杨元奇再不爽,这事也得谈,别人家可是报价了的,杨家还没自大到可以不鸟正常商业来往,这样传出去不好听。 杨元奇说:“那西门家也别藏着掖着,报个最终价吧。” 西门庆看着杨元奇:“哈哈,杨公子,我西门家这个报价很有诚意的,不会还有比我家更高吧。那这样,你说出来,我加两成。” 西门庆嘿嘿的打开扇子,这货这个动作真是行云流水,练的熟练。 杨和在旁边欲言又止,这是逼着杨家表态啊。 杨元奇脑袋拼命转,这招不好接:“两成,西门家这么有钱?那我可以问问究竟为何吗?” 西门庆显然有备而来:“商业秘密,如果公子一定要问,那算是和杨家结个善缘。” 西门家姿态放低,这让杨家更难自处。 杨和在旁边脸色已经非常不好,哪怕他愿意租给西门家,你们这么是怎么个意思?用钱压杨家么?!这事又说不出嘴,至始至终,西门家对这笔交易都非常重视,并无以势压人的态度。 作为杨家,行不行你总得给人家一个回复,这笔钱不小,买卖不成仁义在,总不至于让别人钱就这么闲着等你。 杨和道:“西门家这是要杨家难堪?” 西门庆道:“那不是!如果杨家这么认为,西门庆在此深表歉意。我们是真的需要这笔买卖,而且时间非常紧。”这解释合情合理。 杨元奇突然想到什么,这时候不能太让对面难堪,以后这场子再找回来,这样拖着会让杨家商业口碑很难听。 杨元奇道:“西门老兄,你这个报价的确合理。本来我们也打算答应下来。只是昨天刚好出了一件事,可否缓个三天,就算最后不行,也耽搁不来多少时间。” 西门庆目光闪烁:“那我能问下什么事么?” 杨元奇道:“昨儿折家派人来到府上,他们提及这个事。你也知道,折家和杨家祖上有些亲戚关系,既然论及到店面,双方总要聊聊。不过,杨家出租店铺已经说了这么久,我们也理解不能这么拖拉,所以给我们三天时间。我们也和折家最后确定一下。你看怎么样?” 西门庆目光灼灼的看着杨元奇,如果这事是真的,这个理由说得过去,而且对面也只要三天。 杨元奇继续道:“哈哈!现在折家二公子和我老姐还在太原府,他们四处考察,也是为了最后确定一下。另外,我们不会再抬价。” 折家世袭府州,在太原府没有商业存在,那折家借这个机会有点想法,这没什么不妥,折家二公子和杨家大小姐正在考察,这更做不来假。 西门庆扇子一收:“好!但愿我们能够合作。” 杨元奇笑着送客,脸色微变。他心中有丝明悟,潘金莲应该有所动作,潘家大房和西门家恐夜长梦多,这是下定决心了,加两成他们利润非常低。 杨和道:“少爷,这事拖太久,的确不妥,对我们也非常不利,应该做个决断了。” 杨元奇点头应承:“嗯!我懂的。” 杨元奇叫来白鹭“你去下潘家,要她们家小娘子大张旗鼓的来一趟杨府。” 白鹭有些吃惊的看着杨元奇“要不要告诉小姐。” 杨元奇“我老姐出去了,你先去潘家吧。” 白鹭点头。 …… 潘金莲来到杨府。 杨元奇说了西门庆过来的事情“你那边怎么样?” 潘金莲道:“我大伯不肯详谈,只说嫁不嫁是我的事,至于西门家要租借店铺,他的确知晓,但那是西门家的事,其他就不多说了。老太爷听得大伯说手里没银子以后,长叹一声,他也没有办法。” 杨元奇问:“你能否调动所有的银子租借店铺,价格可以低点,甚至可以分几期支付。” 潘金莲有些吃惊,她和西门家的条件相差有点大,杨家却愿意把商铺租给她。那杨家和西门家就彻底对上,西门家没有想法才怪。 潘金莲微微一笑“公子怎么解释这事?” 杨元奇看了潘金莲一眼,笑道:“我说看中你的商业才华,商铺到你手里才能发挥最大功效,想来也没人会信。那就算我色令智昏,倒也符合将门纨绔的形象。” 潘金莲脸红了,他怎么这么说。 杨元奇问道:“怎么样?” 潘金莲道“既然你这么看中我的才华,杨家可以以店铺入股,我会让这笔商业行为和潘家大房切割,走私的事不会影响到你们杨家。你看如何?” 换做其他时候,潘金莲这个主意绝妙,不但解决双方问题,更是让双方建立一个长期稳定的联系,这种合作商家都会喜欢。谁不想多个朋友一起赚钱。就商业来说,潘金莲的确有敏锐的嗅觉和机智的思路。 杨元奇有些可惜的摇头:“恐怕不行!” 潘金莲有些奇怪:“嗯?” 杨元奇苦笑:“杨家缺……” 潘金莲思索一会,愕然,用口型表达“银子?”这可是一个出人意外的答案。 杨元奇微微颔首。 潘金莲相信眼前的人是真心想帮他,商家缺银子这种事,任何时候都不能出口。 潘家不是缺银子,是她手里掌控不了太多银子。杨家显然不是,他们没银子,又急要银子办事,他们租赁店铺要一次付一年佐证这个事实。 杨元奇和潘金莲最大的问题,他们两个都缺银子。 潘金莲内心生起涟漪,她原本以为他不过举手之劳,现在看,他拖着西门家的报价,冒了很大的风险。如果外面人知道杨家急缺这笔银子,一切攻守都会异位。 杨家客栈这次大规模改造,大家都看在眼里,要是这个时候,杨家资金量断裂,所引发的连锁反应,任谁都会心惊。 “公子,你这是在玩火。”这句话萦绕在潘金莲口中,不忍出口。 第48章 家才是最后的退路 “你给了西门庆多少时间?”潘金莲问道。 “三天!”杨元奇回答。 这个时间非常紧,他们必须三天找到另外一个白衣骑士,不对,是一个背着钱的土财主。 潘金莲突然笑着很灿烂,调皮的问道:“要是找不到钱,三天后公子会怎样?” “嗯!大概就是租给西门家,后面杨家客栈的事我老姐接手。我回家关个一两年,闭门思过吧。”杨元奇道。 潘金莲嘟嘟嘴道:“后果也不是很严重嘛?!” 杨元奇有些气结,好不容易到这个花花世界,又被关回杨家庄,这比要他命还过分。 杨元奇道:“那也得看西门有没有察觉我们缺银子。不过问题也不大,就是这笔买卖估计亏得杨家想哭。”店铺倒不会没人要,只是价格指不定打个对折。 至于杨元奇在杨家的地位?杨家主母就他一个儿子,他天生神力呢,商业这块本来就是玩票,他的前途不在这里。这么算来,老天给他穿越的条件还真是不错啊。要是穿越到折家这种子弟无数的,他就得打落尘埃。 “我去找找其他看看,你也想想办法。我会两天给你答复。”潘金莲沉声道。 “嗯!就这么了?也没解决啥啊。”杨元奇更是气结。 “就这样啊!努力找呗,反正你损失也不大。西门家那边我们瞒着就是,说不定我来这一趟,他们还又加价了呢。”潘金莲道。 “想多了,我们应承不会加价了。”杨元奇没好气的答。 “那就不耽搁时间了,我回去了。再见,小杨公子,你也努力找哟,要不得回杨家庄玩泥巴了。”潘金莲也不等杨元奇回怼,转身离去。 杨元奇怔然。 …… “老弟,怎么她这么快走了,我还赶紧赶慢回来的呢。”杨垣紫道。 “切,你这话好假,赶紧赶慢得太阳都快落山了。” “我描述的是心情又不是时间,杨家可是真没钱。你想去哪里搞钱?还是你真的相信她能搞到。”杨垣紫问道。 “从她最后那段话语气看,似乎她有办法了。”杨元奇道。 “你就这么把后路交给她?不多做点准备。”杨垣紫骂道:“你真是晕了头,她就这么美,不对,这是狐狸精做的事。” 杨元奇起身大义凛然“谁说我没准备后路?” “说来听听!”杨垣紫道。 “折彦质不就是我的后路,让他赶紧把你娶走。老爹老妈想来想去,还是得把我放出来重整家业。”杨元奇笃定的说。 “你……我叫人打断你的腿。给我滚出去。” 看着跑出去的杨元奇,杨垣紫嘴角不由的上扬,内心在微笑,是啊,这个家才是他们彼此最后的退路。 …… 接下来的两天,杨元奇就差躺在女贞庵。 “你一整天就这么躺在这里,是个什么事?”陈妙常不悦的说。女人啊,不陪她说薄情,赔多了又嫌没上进心。杨元奇觉得做男人好难。 “你给我弹个曲,就那次那个什么清音咒,让我好好睡会。”杨元奇恼怒的说。 “弹弹弹,弹死你!你现在是睡多了,还怎么睡得着?!”陈妙常嘴上一边埋怨着,一边却开始抚琴,只是弹的不是清音咒,倒是一首慷慨激昂的曲子。 杨元奇差点捂住耳朵,不是不好听,是太有感染力了他不想听,他现在就想躺平一会。 看着杨元奇翻白眼,陈妙常想想,伸出手握住杨元奇的手,这个动作让她非常娇羞,她可是个正经尼姑呢,陈妙常一呼一吸的平复下心情,轻声的说:“你今儿究竟是怎么了?” 被温润如玉的小手抓着,杨元奇半边身子都酥了“你让我想想!” 良久……“想好了么?”“等等”……继续良久“想到了什么?”“再等会”…… 还是良久“现在呢?”“继续等等!” 陈妙常羞恼的放开手“究竟想什么这么久?” “我在想就这么牵着你的手不分开。” 陈妙常“嗯?”本来以为他想什么,怎么他在想这些羞人的事呢,怎么她不想生气,有点甜呢! “你真的要回去了。”陈妙常柔声说道。 “我老姐和别人卿卿我我去了,我干嘛不能在你这里呆会?”杨元奇道。 “你已经呆了太久了啊。”陈妙常话语依然轻柔。 “那你再给我拉一会手。”杨元奇提条件道。 “那……那就一会……拉完你就回去。”陈妙常很是担心。 …… 杨垣紫和折彦质寻了过来。 “老姐,你怎么来了?”杨元奇一骨碌爬起身来。 陈妙常一听杨垣紫来了,有些手足无措,丑媳妇见公婆的视觉感。 折彦质啧啧的道:“元奇老弟,说清楚来,你要借这个庵堂意欲何为啊?” 杨垣紫恼怒的横了隔壁这个蠢货一眼,折彦质诺诺的任是没再说下去。 陈妙常正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杨元奇道“她比你大点点,叫姐姐就好。” 陈妙常赶紧道:“见过杨姐姐。” 杨垣紫:“妙常妹子果然国色天香,宛如西子。” “你们两个不是逛太原么?还不够大,跑这里来。”杨元奇道。 “哼!我们不能来,这里可是折家的庵堂。”杨垣紫道。 折彦质说:“本来是的!只是在太原府学处听说女贞庵出了个奇女子,人美琴好更是才气无双,一首卜算子让人自惭形秽,所以就来看看了。” “嗯?都传到府学去了?”杨元奇道。 杨垣紫道:“听那些学生在嚷嚷,他们正在绞尽脑汁准备诗词,过几天要来这里一较高下。却~还能比得过只有香如故?” 折彦质也道“妙常真人如此才学,隐身折家这尼姑庵,折家也心有戚戚。还是元奇老弟有眼光,这是抢先一步啊。” 陈妙常正想解释这词的来历。 杨元奇赶紧道:“那是,妙常才艺双绝,这次学子们来这,恐怕是要在太原也弄个花间魁首。要知道,这对他们也有好处,以后一说就是太原府出来的,和妙常论过诗词的人。” 陈妙常“啊!他们这么想的呀?!” 杨元奇“废话!文人的心思最是弯弯绕绕,你还以为他们就为你呀,那不也是为了自己。” 折彦质对这非常认同,同是将门,观点就是一致:“文人花花肠子比谁都多。到时候我和元奇来给你撑场子。” 美女面前,杨元奇和折彦质空前一致,青衫?学子?举人?探花?都是一群不要脸的货色,最值得信任的还是他们这种将门子弟。 第49章 撑场子 撑场子这种事情,从来都不用到时候。 花子虚来了,他来了他来了,带了一众大佬来了。 顶着一个肿的和猪一样的脑袋,这么急急忙忙跑来找场子,也是少见。 “嘎嘎……”花子虚笑的很张狂:“这个女贞庵还真是热闹,上次来一个美女,这次来两个美女,要不我们先回去,下次来就三个美女了?”花子虚认为自己太有调调了,就是这么幽默。 花子虚这次有备而来,左右几个都是从老爹行伍里找来的,虎背熊腰,站在城门那是吐口水都能吓到人的。 杨元奇有点无力吐槽,你老大也不小了,找个场子以后有的是碰面机会,顺势而为落井下石都行,哪有小孩子斗气一样又是选择打架,还带一帮人,将门的脸就是这么被你们败坏的,难怪都说我们将门全是铁憨憨。 “好歹你们老杨家也是有点名号,别怪我不给你机会,跪下磕三个响头,再把这两妹子送上,我们就完事。要不……哈哈……哈哈……”花子虚笑了几声“你们跟着我一起笑啊。”花子虚嫌弃周边的人,笑的声音太小,场面不够霸气。 折彦质悄悄问杨元奇:“这货哪来的?你能搞几个?” 意气之争,将门就是这么直接,边军更是干脆,对错不论,打了就是,打输了对的也变错。 杨元奇道:“厢军的,你能搞几个我就能搞几个!” 花子虚这时候发现旁边这个货竟然不虚,有必要提醒一下“你是什么人?家父游击将军步都虞侯……哎哟……”脸上就挨了折彦质一拳。 “他妈的,你们敢打我,还敢打我……给老子上……”花子虚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带了厢军六七个大汉来,前面这两个货这么没眼力的? 杨垣紫拉住陈妙常往后退开,眼神异彩连连的看向折彦质,嗯,这招到位,咦,这个反应快,呀,这个回旋踢后面长眼睛了?杨垣紫看得津津有味,就差口水流出来。 至于她老弟,看个屁啊,力大如牛,靠蛮力取胜,有什么好看的? 陈妙常紧张得手都在发抖,她还是第一次见这种混乱的群殴局面,准确应该说殴群。 杨垣紫紧了紧她的手,给了陈妙常一个放心的微笑,陈妙常才稍微平静点。 “乒……乓……嘿……哈……嗯……哼……” 没几个回合,地上已经横七竖八的躺下几个大汉。 花子虚张口结舌孤零零的站着,他只挨了一拳还真要感激自己猪头的脸,肿的太不像话,杨元奇和折彦质实在不好意思再下手。 折彦质拍了拍手长吁:“爽!好久没这么欺负人了。” 他在府州长大,那里战事最前沿,身边人全都不是省油的灯,可没机会这么一边倒的一打几。 杨元奇看着吓傻的花子虚:“花老哥啊,忘记给你介绍一下,他叫折彦质,折姓就这一家吧。” 花子虚“啊……啊……走……”这次狠话都不放,带着连滚带爬哎哟起来的人撤去。 杨垣紫拍掌赞道:“折二哥好厉害呀,这么多人都让你打倒了。” 折彦质脸有得色,就是这么功夫好。 杨元奇怒了:“老姐,你眼睛瞎的,我还比他多打一个呢?”这里还有其他妹子呢,你这不是误导她么。 折彦质笑呵呵的说“垣紫妹子,麟州就听有人说杨家大少指不定就是又一个杨无敌,以为有所夸赞,今儿才知传言不虚。” 打倒几个厢军守门的菜鸡对于边军真不是个事,但打斗过程中能看出的东西很多。 杨垣紫突然想起个事道:“你不是让北水帮看着这里么?他们就这么拿钱不办事,以后陈妙常在这里如何安全?” 杨元奇倒是解释道:“周边宵小已经没人来骚扰女贞庵。至于学子士人、世家公子、大族商贾他们不会阻拦,也不敢阻拦。只是遇到麻烦事会及时通知我们。我们两个不是进来了么?他们难道会不知道。” 折彦质解决了这个问题:“这里是折家的私人宅地,庵堂还是对外,以后里间院子让一个老婆子看着,非经允许不得入内,就说里面是折家供奉的地方。” 陈妙常大喜,谢过折彦质。以后不管谁进来,都要掂量一下。 杨垣紫眼睛一转道:“那还不如说里面有杨家的宝贝呢。” 这话让陈妙常闹了个大红脸。 折彦质想了想道:“我倒有个想法,我听闻垣紫说过顔楼的事,她对元奇小弟可是赞不绝口,能不能这快地折家抵给杨家,换取顔楼的股份。” 这块地怎么留下来的,折彦质并不清楚,但对于折家来说就是个鸡肋的存在,折家并没有在太原投资的计划。换来顔楼的股份,只要顔楼能够赚钱,就是盘活了折家在太原的资产。 杨垣紫道:“这是纯商业行为么?我可不希望那是因为你我……那个交情!” 这块地单独来说,对杨家现在是鸡肋,但这块地离杨府不算很远,顔楼如果发展好,杨府完全可以迁移到这里,把那边留下扩建顔楼,长远来说是有用的。 杨元奇内心已然同意,只是有件事他必须问清楚,杨垣紫不好问,他得替老姐考虑,杨元奇道:“这个提议没问题,但我想问清楚,换给你们的股份,是折家的还是你折彦质的?” 杨垣紫脸色一变“弟弟……” “闭嘴!”杨元奇神色很严肃,看向折彦质。 折家不像杨家,折家是个庞大的家族,仅现在的家主直系血脉,就快到二十人。折彦质的父亲排行老二,折彦质也是排行老二。 顔楼在大家眼中不过是一家青楼,充其量也就是一家高档的青楼。如果是这样都不用谈,这个交易会非常简单,折家还不会贪图小辈的东西。 但在杨元奇眼中远不止于此。顔楼按着他的思路来,将来可能是一个庞然大物,那情况就不一样了。折家这种豪门家族,杨家给出去的只能是原始股,以地换股份,可能他们还会觉得亏了,这个股份将来带来的收益会极其惊人。 折彦质怔了怔,羡慕的看着杨垣紫“你这个弟弟啊……” 杨垣紫眼圈一红扭头不再说话,他是为她好。 第50章 以心换心 折彦质声音沉稳坚定:“折家这块地的来龙去脉,我现在不清楚?不过我就当这是杨家的条件,我很想促成这笔交易,近期会回府州。” 杨元奇道:“那你得快点,顔楼开业了,这笔交易你们拿到的就会少了。” 折彦质哦了一声:“元奇对你的顔楼很有信心呀,好!我就这几天回去一趟。” 杨元奇撇撇嘴,你不是要在太原府办事么?你不是要去环州么?这下又能跑府州,你这目的也太明显吧。书香门第的话不可信,将门武夫的话也是骗鬼的。 杨垣紫内心小小的跳了一下,他也没多少重要事吗?在太原留着就是为了陪她呀。 陈妙常安静的看着他们举重若轻的完成一笔交易,道:“那我们以茶代酒,提前祝愿你们交易得成!” …… 最后一天的黄昏,潘金莲姗姗来迟。 杨垣紫问道:“潘家小娘子,杨家囊中羞涩,让你见笑。你可是找到愿意出资的人了?” 潘金莲平静的答“没有!” “嗯?” 潘金莲说:“潘家有个地方有。” 杨元奇眯着眼睛:“潘家有?那前天我们一起,你不早说。” 潘金莲说:“当时还不确定行不行的通。既然杨家为了我一个几面之缘的女子,敢担这么大的关系,我虽然不过一个小女子,有些事情还是要做。” 潘金莲把自己掌控的几家店铺卖掉了,以一种强势的决绝。潘金莲的虽然只有几个店铺,却已经完成改造,生意异常兴荣,未来更是可期,这是一个极好的资产。 杨垣紫变了脸色,一脸震惊的看向眼前的女子,这是怎样的魄力“你……你们家族就没拦着你?” 潘金莲声音轻巧,仿佛在说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 “拦了,但他们来不及了!现在潘家乱成一团,大伯估计还在四处寻我。我对老太爷说:二房有些事不能掺和,必须退出去。我要这笔银子是为了和杨家合作。老太爷没说话,我当他默认了。至于合约,我是和秦家签订的,签章齐全,改不了,价格上吃了点亏而已。秦家担心这事迟则生变,钱都到我账上了。” 太原秦家是个商贾世家,但无人敢欺,他背后站着的是河东路转运司范子奇。范家在太原乃至西北都是顶级的世家,范子奇的爷爷叫范雍。西北有种称呼“大小范大人”,大范就是范雍,小范则是范仲淹。 这是一笔无可变更的交易,木已成舟。 杨元奇无言,他一直在小看这个时代的人,不管承认与否,他觉得自己才是真正见过“世面”的人,现在他觉得自己很可笑。 潘金莲要卖掉手里掌控的几家店铺,没有问题,老太爷不说话就是默认,哪怕现在两房分家,老太爷也会把这几个店铺给她。 潘金莲可以不惧家族的非议,也可以无畏外面的闲言蜚语。 杨元奇最大的震撼是潘金莲内心的坚定,直面问题的勇敢。她等于是把自己手里所有的筹码全部压上去,只为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杨垣紫语气有点颤抖,称呼都变了“金莲妹妹,你有什么想法?直接说。杨家可以提供所有力所能及的事。” 潘金莲微微笑着说:“我手里的店铺本来不多,价格还压得低。这笔银子付了一年租金就没剩几个,杨家店铺要重新运转起来,也要投入,能不能分几次支付。” 杨垣紫没等杨元奇说话“不是不多,是足够!店铺租赁的价格西门家给得高,我们不按这个来。顔楼是过于缺银子,要不这笔银子你都先不用付。这样,我们留些顔楼开业的银子,其他你先留着。” 潘金莲正要点头。 杨元奇说:“不用这样!其他银子不用欠来欠去。就当是杨家的投资,按两成算股份。” 潘金莲说:“两成?那杨家不是有些亏?”这可是潘金莲的启动资金。 杨垣紫说:“对比金莲妹妹的付出,一点不亏。” 杨元奇接着说:“你始终还是要给潘家一个交代,这是能有的最好的交代,你压力会少很多。再说,这事传出去,其他各家承租店面的人也不会说什么。” 潘金莲说:“那这样其实各方的钱都不够的。” 杨元奇必须撑起这件事,他是这里唯一的男性,还是一个穿越的,如果这他做不到,干脆躲回家玩泥巴。 杨元奇说:“钱是紧张,但资金链短期没问题。至于后面,这个坎都能过,我们又何必现在烦忧。我们一起一道一道闯过去就是。” 杨垣紫眼圈有些红:“你这几天回潘家吗?要是闲家人烦,在这里住几天。不要紧,我把小弟赶楼下就好。” 潘金莲面临的压力他们再感同身受也不是自己。杨垣紫不知道要如何补偿。 这事说来就是,潘金莲不顾潘家本家,把自己掌控手里的资产折价卖掉,这些资产可能目前极好的资产。然后她跑去和另外一家合作,把最初的计划从零开始,重新实施一遍。这次开始还面临更多麻烦,一个是潘家本身的商业,一个是秦家可能进入的局面。这两家目前拥有的牌面比他们要多。 这还只是商业,这里面牵扯的家族、血缘、亲情更是无从计量。潘金莲毕竟还是潘家二房的大小姐。 潘金莲道:“我有一个老掌柜,他跟着我来的,我希望他能有个好去处。” 杨元奇道:“杨家只有两成股份,不涉及决策管理,你要如何安排自己做主。杨家店铺涉及开封,所以只能是租赁。杨家能补偿的是,关于店铺,所有的决策杨家不做任何干涉,但对外都能直接代表杨家。” 杨元奇的意思干脆利落,店铺的事你决定,你赚了二八分成,你亏了杨家会死撑。 杨垣紫同为女子,更有同理心:“金莲妹妹,店铺八成的股份属于你,这会在杨家和你的合约里强调约定,至于你打算怎么和潘家协商,杨家不便置喙,但决策权杨家只认潘金莲这三个字。” 潘金莲眼圈也红了,他们是想给她撑起一把伞。 要是潘家也能如此和睦,她至于走到这一步么?! 第51章 尘埃落定 杨元奇、杨垣紫和潘金莲相谈甚欢,这时外面一阵喧哗,大厅闯了进来一个人,跟在后面的却是潘掌柜,和杨元奇有过几面之缘。他在规劝着冲进来的人。 潘金莲看到来人,呼唤道“大伯!” 杨垣紫摆手让追来的丫头小厮不必计较。 “好啊!你还知道叫我大伯,哼哼,哈哈,潘家辛辛苦苦十多年,你就这么拱手送出去?我们潘家怎么养了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来人怒道。 “这位大爷,你谁啊?这里可是杨家。”杨元奇怒道。本来看着这货心里就有气,把未来娘子挤兑得郁结难受,这一进来摆出一副长辈样,给谁看呢?!杨家和你可没关系。 潘掌柜一边道歉一边说:“大小姐,我拦不住。杨公子,我家大爷一时有气,不是故意冲撞。” 杨垣紫道:“这位潘家大爷,能不能报个名,杨家不大不小也是朝廷的官,好歹也让我们知道,哪个大爷这么没礼数的。” 杨垣紫心里一样有气,好好的妹子被你们折腾的不知所谓。她不也是女子,在杨家那可是呼风唤雨,说一不二。这么一想,杨垣紫心情好了不少,还是得生在好人家。 潘家大房冲进来,这一咋呼也冷静下来不少,见过世面的人,知道这么大吵大嚷于事无补。何况,自己一个大人,对面几个孩子,传出去更不好听。 潘家大房哼了一声“在下潘易树,清河县人士,我是这位姑娘的大伯。” “哟,我与金莲妹妹同病相怜,见过潘大伯。”杨垣紫讥笑的说,同病相怜这词加重音。 潘易树道:“好教公子小姐知晓,潘家店铺乃家族产业,潘金莲不过是潘家第三代女子,无权订立合约,潘金莲和你们杨家的合约,与潘家无关。” 潘金莲正要解释,杨元奇计上心来,摆手拦住她。 杨元奇道:“这位大伯,哦,潘易树,刚才杨家和潘姑娘正是在谈一个合作。潘姑娘也是说她只能代表自己,无权代表潘家。看来这事不假咯。” 潘易树这番追赶,就是因为潘金莲出售手里掌控店铺的事。合约是潘金莲签字,家族家主画押,其实已然生效。不过她先送去秦家,然后再来杨家。显然潘易树搞错了对象,以为潘金莲是和杨家签订合约。前天潘金莲来过杨家,大家也是知道的。 杨元奇有些奇怪的说“潘家产业,我听说的确由潘姑娘操持,我们所定之事,双方公平合理,并无不妥,倒要知晓一下你们潘家不应该兜底承担么?” 杨元奇最担心的就是这里,杨家哪怕在合约上表明比例归属潘金莲,她要是死了呢?她没嫁出去前,那潘家就天然拥有这份合约的权限,这不是杨家说不给就不给的,真要对簿公堂,杨家这是谋夺别人女儿的产业。如果潘家狠毒一点,还能混淆是非,也许潘金莲就是给杨家谋害的。加上这将门的身份,真相不是都是。 杨元奇给杨垣紫使了个眼色,嘴型说“喊折公子”,杨垣紫和杨元奇从小长大,配合无间,秒懂杨元奇打得什么鬼主意,转头吩咐人去请折彦质。 潘易树脸上一喜,以为事情还有转机,语气缓和下来,说道:“潘金莲在潘家的确主持很多商业,所订立合约,自然也能代表潘家,但……” 潘易树在外不敢公然说她签的字没用,那这事今儿这里说,明天就能传出去。潘家声誉会一落千丈。 以前潘家小姐和别人签订的合同呢?这个数量可不少。 是不是大家可以认为赚了那合同生效,亏了的合同就无效。更有甚者,完全可以拿这个大做文章,要潘家赔钱,找个不能代表潘家的人来订立合约。 折彦质这会哈哈的走了进来“你们不是有事么?怎么才分开不久又来找我,这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么?!” “哦!”折彦质收回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原来有客人。” 杨垣紫笑道:“这位是折家二公子折彦质,恰好来府上做客,有些事还请折公子做个见证。” 折彦质啊哦了一声“我们将门世家,说出的话板上钉钉,怎么还要见证的,这么麻烦?” 这话不是挪逾,大宋的契约精神还真不仅仅体现在纸上,很多事当家的嘴上说一样算数。 杨元奇先是笑着说“好教折二哥知晓,对方不是将门,很多事喜欢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还真不如将门痛快。” 接着杨元奇脸色一正“杨家想和潘家二房大小姐金莲,一起合作一系列店铺营运之事,以后店铺名就叫潘杨杂货吧。只是潘家大房认为这与潘家无关,仅为潘金莲一人责任,那就让我们不好处置,毕竟潘姑娘总要嫁人的,那这买卖怎么算,或者要真是亏了,我们找谁说理去,总不至于天天为难人家姑娘。” “那还真不好处置。”折彦质道“那你们自己聊好,我听听,做个见证就行。” 折彦质世家出身,这个处置方式非常恰当,百年豪门,培养果然不一般。他是来做见证的,至于你们怎么谈,谈就是。我如实记下就行。 潘易树道:“店铺乃家族产业,潘家不会出售,至于你们和潘金莲谈的,你们自己去解决。”他总算说了一句对的话。 杨元奇摇手道“店铺是家族产业,你们不出售?行!那我们出店铺,和潘姑娘一起运营,这总行吧。” 潘易树回答“那是你们的事。” 杨元奇道“别!杨家可是有诚意和潘金莲小娘子合作的。哦,你们潘家什么不出,赚回去你们有份,亏本了就没事了吗?” 潘易树要确认的是潘家店铺没有抵给杨家,是卖还是入股都不行。其他的在他眼中不重要。 潘易树道:“潘家也是大族,还会要潘家女儿赚的银子?” 杨元奇道:“那好!潘姑娘,股份杨家只认你,如果有天你……有什么不测,或者无法行驶权利,杨家按你今日投入的银子自行收回。” 杨元奇要确定的不是这么点银子,而是潘杨杂货做大以后那庞大的股权。今日投入的银子或许都不够以后半年的利润。关于潘杨杂货是否做大?杨元奇从不怀疑。 杨元奇深深的看着潘金莲:“如果有天你要改变自己的股权结构,你我可以重新定约。”也许有天你改变主意,要把这股权给别人,杨家不会阻挠。 一切尘埃落定。 第52章 平生波澜 潘易树高兴开心,他没想到这趟这么顺利,杨家要是咬死合约已立,他还真一点办法都没有。 官府很容易查证潘金莲和别家也有签订合同。家族老爷的画押在上面,哪里有她和别家能签,和杨家就不能签,至于那个画押是潘金莲偷的骗的?关杨家什么事,那是你们潘家自己的腌臜事。 潘易树说:“那就请杨家拿出刚才的合约,我们赶紧作废。” 杨元奇奇怪的看着潘易树道:“作废什么合约?刚才合约有问题吗?刚谈好就作废?” 潘易树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说潘家店铺与杨家的合约,是抵股还是转卖,我不清楚,不过现在就作废。” 杨元奇看着他像傻子:“你刚才说潘家店铺不入股,那就不入股。我们又没签合约。” 潘易树转头问潘金莲:“你没把店铺卖出去。”到现在潘易树都没明白过来。 潘金莲行了一礼:“我来这是和杨家谈潘杨杂货的事,至于我手里的店铺,早些时候已经卖给秦家。” 潘易树如五雷轰顶,点着潘金莲道:“你……你……” 潘掌柜赶紧扶住潘易树“潘大爷,刚才我和小姐是从秦家过来的。” 潘易树全身发颤,手指毫无目标的移来移去:“你……你……是那个城东秦家……范大人……” 杨元奇打断道:“潘大爷慎言!” 杨元奇对潘易树评价更是不堪,这话能在这里说么?你们潘家活腻了不要紧,别把我家金莲带沟里,潘金莲什么时候成杨家的了?(这不是都没过门么,小手都没牵过。杨家和潘家搞这么大事,你说过门就能过门了?) 潘易树啊的一声,往后栽倒昏了过去。 杨垣紫赶紧传人喊医生,潘易树可不能倒在这里。 …… 杨垣紫有些担心的问:“金莲妹妹,你还要回去?要不,这里先住上几天,等潘大伯缓口气再说,现在潘家很多人会埋怨你。” 潘金莲抹了抹眼泪:“今日才得见姐姐家族的和睦,原来不是每个家族都一样。我终究得回去,我闹出来的事,我会和他们讲清楚,至于他们能不能懂是他们的事。” 杨垣紫没好气的喝道:“杨元奇,你不是自诩智比诸葛么?别事情闹完就往地上一躺,你倒是出个主意。” 杨元奇正想相劝,潘金莲泪眼婆娑摇头:“我没想到大伯会怒火攻心,让我回去吧,你就别劝了……” 杨元奇轻声一叹:“白鹭,你陪着金莲回去吧,这几天你就在那边,有什么事通知杨家。” 白鹭点头。杨垣紫愣了愣。 谁也没想到潘易树火气会大到这份上,幸好医生来得及时,躺个十天半月估计是跑不掉,关键后面还得他自己解开心结,缓解情绪。从这来说,潘金莲还真得回去,也只有她能把道理给他说通。 送走潘金莲,杨垣紫看着杨元奇,欲言又止。 “老姐,有什么尽管说?!” “以后你还是少接触女子,你就是个祸害,谁见你谁……完蛋!”杨垣紫这话说出来,真不知道是得意还是埋怨。 折彦质在旁边撇嘴,别说你弟,你不也是个祸害,谁见你谁完蛋,杨家这两个角色不好惹。 潘金莲檫干眼泪说:“潘叔,我先回去几天。这边的事不能拖,你就先主持这潘杨杂货的事,有什么事直接问杨家两姐弟,不用报到潘家先的。” 潘掌柜应诺。 潘掌柜叫潘毅,潘毅和潘家并无亲戚关系,他们是一个庄子的,他和二房一起长大,相交甚厚。潘家商行进入太原他就来了,他一直是二房最坚定的支持者。 杨元奇道:“你不用过于谨慎,以后我们面临的局面可能很难,等大家都反应过来,更会举步维艰。干脆以快制快,不能给其他人思索复盘机会。至于货物渠道,杨家可能比潘家还要便宜,我让杨平过来帮你。你不用在意他身份,使唤就是。至于其他人手,你全权决定,潘杨杂货,以潘家为主。” 杨平是杨和的儿子,出来做事三年,已经是一个店铺的主事。他熟悉杨家运行,年纪不大,是最好的帮手。 潘毅点头。 折彦质旁边看着问:“怎么,元奇老弟如临大敌,以前可没见你这样。” 杨元奇道:“以前隐身在后,自然长袖当舞,这次怕是不行了。潘家大房这边不论,西门家到现在还不知道对手,那他就做不到现在。” 经过这档子事,西门家的反击是必然的,而且只要出手会非常凌厉。这次西门家出大价钱,白白等了这么久,加上潘家和西门家错综复杂的关系,这已不是面子上的事。 花家和杨家的那点龌龊虽说只是打架斗殴,但后续有些蹊跷。 杨老爷还没到,花子虚和杨元奇毕竟见过几面,打架也是缘分,双方过后都不进行实质接触,前面还能说彼此在等。现在呢? 花家不可能认为杨家不知道西门花家的关系,要是真不知道,那他们倒不担心了。于情于理花家都会加入进来。 杨家这段时日的态度,已经断绝了和西门一系媾和的可能,这牵扯的家族可能会很多,现在浮出水面只是西门和花家,天知道后面还有没其他大佬。 大家总得掰掰手腕再来决定,彼此如何相处。商场就是最好的可控的战场,既没有到你死我活,又能相互打击。 秦家呢?他们买下潘家的几个店铺,加上原有的店铺,天知道他们会不会想插上一脚。 折彦质洒脱的道:“这么大的河东路,破大的太原府。大家都来抢食,能不搞点事情出来才是怪呢。老老实实找个偏远州府呆着不好么?” 折家坐拥府州,对周边州府也没多大野心,在这方面确实从容很多。 “这么大的府州,破大的折府,眼界放远点不好么?”杨元奇不客气的回怼。 “你……”折彦质无言,折家这么多子弟在外抢食,不就是仅府州,撑不起折家这么多人的利益么,人要都留在折府,那家族内部你争我夺,腌臜事更多。 第53章 一样的站姿 杨元奇现在必须确定一件事,北水帮和花家的关系。更确切一点,宋江和花家的纠葛有多深? 北水帮和太原府任何一家都有关系,这不是事。至少,北水帮在东西南三个方向的运输占据极大优势,那大部分的家族和北水帮有交易。 杨家以前很多运输也是和北水帮,这不是勾结,这只是商业往来。 北水帮本来干的就是苦力的活,吃的是这行当的饭。 这碗饭天然会让它们拿到很多信息,注定它们慢慢具有黑道性质,这些信息非常赚钱,却又不能直接拿来赚钱。于是有了真正意义的“北水帮”。大部分帮派都是这么形成的,这样才能保护苦哈哈的利益。 官府时不时会打击某个帮派,一些是它们走的路太邪,一些却仅仅是它们太壮大了,但官府绝不会扫清黑道,做不到也不能做,那样想就太幼稚。 这个把月来,北水帮和杨家配合整体不错,除了西门和潘家的消息经过阉割,这个没什么错。北水帮和其他有些豪门大族一样会有情报往来,杨家的消息也会从他们那里出去,当然也是阉割过的。各大家族都能接受,这才是合理的。 杨元奇那天去找戴宗就是如此,戴宗知道他们来找他干嘛,他们不是来杀他,而是来要一些更深的消息,只是有些消息,他不能随便给,只能这么给。 换个角度想,杨家一询问北水帮,西门的情况,北水帮一股脑全给过来。那北水帮离死不远,杨元奇自己都会想办法灭了他们,北水帮和杨家交往会越来越深,是不是杨家的消息也就这么给出去? 杨元奇问折彦质:“折二哥,府州怎么清理黑道的?” 折彦质笑道“清理?水至清则无鱼。府州毕竟小,养的起那点人,黑道并不猖獗。” 府州仅有一家势力,其他进去的都是老老实实做点小生意的,这和其他不同。 折彦质还是说了点干货:“折家就是人多,干啥的都有,争权夺利不能避免。那最好的两个场合,一个商业,一个黑道。其实这两者犬牙交错,本就难以区分。这不就很好,既能锻炼又能展现能力,还不会太过激烈影响根本。” 杨元奇哑然失笑,府州和太原府本质并无区别。 府州最大的那个话事人是折府老大,下面大小争夺基本出自折家。 太原府最大的话事人则是个群体——官僚集团,下面各个派系相斗,当然高官也可能派人下场参与。区别在于府州的话事人相对更稳定,太原府的话事团体却是捉摸不定变化多端。 太原府现在的局面就是,这个话事团体发生变动,有个小话事人杨家要加入这个团体,这是一场变局,大家要适应,这个适应过程就有冲突。 杨元奇道:“太原府是大府,杨家不过是将门,也不知道大家的态度。” 折彦质笑道:“其实你们怎么玩不重要,重要的是杨老爷这个签判能不能稳当。”这种事他经历得多。 杨元奇却说:“如果我老爹是个进士,那你们这么说可以,甚至这个签判稳不稳当都不重要,大不了换个地方。杨家没自大到弄个一地鸡毛还能抽身。” 折彦质拍了拍杨元奇肩膀道:“你知道这点不就很好。杨老爷调派到太原府签判,武职来说这官做到头了,除非有战事,本家开封又提供不了实质帮助,所以你们既要融入又没实力用强。甚至你们玩得好,杨老爷就更稳。这种局面我喜欢,这才叫修炼,府州那都不叫事。” 杨元奇仰天长叹,老天你都安排我穿越,怎么不穿到一个王子贵戚身上啊。老天怒道,你还不知足,穿到那些人身上你配吗?那里头更黑,我怕你今天穿,明天死!tmd,下一次你给我穿到皇帝身上,给我一年整完后宫一轮,死就死! …… 折彦质急急忙忙回府州去了,原本只有一件地皮换顔楼股份,现在看到潘杨杂货,折彦质觉得有必要赶紧回去商量一下。 顔楼对于折家只是一笔投资,还不用动用资金。 潘杨杂货这事却可以好好谈谈,府州也有很多产品。既然和杨家关系熟,这怎么都是一个机会,刚刚好的是杨家和折家同属将门,折家比杨家势力要庞大很多。 杨元奇听说折彦质的想法,开心的让他赶紧回去。他开心的只有一点,折彦质认为杂货比顔楼重要,这让他心里压力少不很多,杨元奇的核心在于顔楼。 杨元奇说:“老姐,你挑夫婿的眼光也就这样吧。这都什么眼光,捡了芝麻丢了瓜。”对于折彦质认为杂货铺比顔楼重要,杨元奇非常不忿。 杨垣紫骂道:“谁挑夫婿?你老姐就这么没人要?不应该是别人来抢我!至于眼光,个人位置不一样,看问题角度不一样,要的东西也就不一样。” 杨元奇想,也是这个理。 潘杨杂货,他最看中的是潘金莲,别人看中的是杂货铺,也有人看中商品渠道。利益要求点不一样,不是谁都像杨元奇,首先看中的是女人。 杨元奇很有诱惑的说:“老姐,你不打算多挑挑?” 杨垣紫怒了:“滚!你这是要害你老姐啊,都像你们男人一样,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杨元奇竖起大拇指:“高见!折彦质搞不好就是!” 杨垣紫哼的不再搭理这货。 …… “刘唐!” “少爷!怎么了?” “今晚想去百花楼喝酒吗?” “啊!又去?” “不想去?” “去!” “那得找下老朋友先。” …… 戴宗看着眼前的人。 杨元奇打招呼就是热乎:“戴老板,好久不见!” 戴宗往侧面退开两步,拉开距离道:“有事直接说!” 这样戴宗左右都能有所防备,后面又是那个刘唐。这两个货怎么出场方式都一样的?不会来点新鲜玩意嘛。 杨元奇一副非常不开心的样子:“咦,你这么防备我干嘛,不就想请你去百花楼喝个花酒,谈谈人生么!” 戴宗辣块妈妈的想骂,喝花酒不会约吗?非得一前一后两个人堵我。 第54章 戴宗又被坑 刘唐道:“戴老板,这么才几天,就忘记我们两个人的情谊么?”少爷就是会取名字,戴老板这个称呼好。 戴宗开口骂道:“情谊?情谊会自己挑完剩下的给我么?” 刘唐赶紧道:“哎哟,原来就这事啊,那这次你先来,你要几个都行。这次你没中迷药,应该可以应付几个。” 戴宗后背贴到墙根,说道:“你们问吧?”,这个位置最好,要是情况不对,他就翻墙头。 杨元奇道:“不用紧张,要是找你算账,我们早动手了。知道你也难!” 戴宗冷哼不说话。 杨元奇道:“还是接着上次话,西门家走谁的门路?请过你百花楼了,多掏一点出来,大家下次才好相见。” 戴宗脸色变了变,同样的一个问题,这次再问,那他必须多给一点了。 戴宗道:“你这么问,应该知道看到点什么。最大可能是花家,他们两家公子来往有点密切。” 杨元奇话语也变冷“嗯?戴老板说话总是这么虚虚实实。他们两家只有两个公子有来往么?这个问题很重要,戴老板,说错了真的会死人。” 戴宗犹豫不决:“那我就不清楚了,西门庆和花子虚交往太密集了。按讲做了某类事,双方得注意距离才是,关系不远不近最好。” 杨元奇心里咯噔一下,戴宗这话,让他对目标的判断产生怀疑。花家和西门家关系究竟如何? 戴宗的情报体系里面没有两家更多交往的信息,如果只是西门庆和花子虚有交集,还这么密切,那也有可能花家是一个幌子,西门家合作的另有其人。当然,也可能他们就是做戏,这有点扑朔迷离了。 杨元奇道“最后一个问题,你说得那个阎姑娘有什么办法……” 没等杨元奇说完,戴宗一个翻身上墙,刘唐跟着贴上去。 “哎哟,你大爷的!”墙上有很大的一张渔网。 …… 戴宗被渔网困得像个粽子,愤怒的看着眼前两个人。 “戴老板,何必每天就走这么几条路,知道你想让有心人找到你。那既然我们都找到了,那又何必话只说一半呢。”杨元奇平心静气的劝着戴宗。 戴宗眼神凝聚:“为什么恰好就是这个位置?” 第一次戴宗可以说大意,但这次他有些慌,渔网不大,位置太恰好了。这几条路他经常走,不仅是为了别人能找到他,他太熟悉这里了。人多设伏他很容易发现,人少他能轻易逃脱。 杨元奇这次逮到他,彻底击碎他的信心,太容易被抓了。他得重新考虑这种方式。既然这个小屁孩都能,那其他人呢? 杨元奇说:“你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告诉你。另外,百花楼还是算数。” 戴宗抑郁了:“百花楼能不能折现?” “那不行!还是得大张旗鼓。” “……” 杨元奇道:“别考虑了,别装,我给的是你的命。” 戴宗点头,这小子说的没错,这个疏漏会随时要他的命。 杨元奇问:“阎姑娘的名字?” 戴宗摇头有点奇怪:“不知道,反正就叫阎姑娘,名字有什么意义?这重要吗?” 杨元奇顿神,他想知道是不是叫阎婆惜,这是他的恶趣味。别人真不会在意名字。 杨元奇道:“阎姑娘既然要拿情报,天天不出面啊?怎么联系你们。” 戴宗说:“偶尔会来,时间从不定,她蒙了脸。” 杨元奇道:“那你怎么知道是她。” 戴宗道:“走得时候会留下接头语,只用一次,下次就换。” 杨元奇摇头:“不对,不对,这样的话,她的情报有效性还不如你。” 戴宗神色一正,怎么这小子搞情报这么专业,问得仿佛亲见,他说:“鸿雁堂还有一个老婆子,她从来不出外务,她和阎姑娘关系亲近。我不能不防她。所以给出的消息准确且足够深。再说,宋大当家也会知道的。” 杨元奇嘿嘿,通了,还有个老婆子。 “那这个老婆子?” 戴宗直接说:“没用的,年纪这么大,这种人你找她问到最关键点,她就能死在你面前。干我们这行的,最怕这种死间,更不敢信这种人。” 杨元奇看向刘唐,刘唐一脸的羞愧:“鸿雁堂是有个老婆子,打扫清理房间,我还奇怪呢,我以为她不识字。” 戴宗笑道:“她是不识字,她要识字阎姑娘就不用找我了。” 杨元奇说:“刘老哥,下次小心点,你也不识几个字,一样能干。” 刘唐尴尬的说:“那也是有白鹭在。” 杨元奇道:“不用告诉白鹭这件事。” “你想引她出洞?” 杨元奇道:“引不出来,如果她有意套白鹭的话,那总会露点马脚,聊胜于无。” 戴宗在旁边说:“白鹭是杨公子的贴身丫头,你就不怕她说出什么。” “哼!情报这东西,戴老板,别以为就你专业,我见到得多,远不是这回事。你们打算从一个贴身丫头下手,的确能拿到一些东西,不过暴露的会更多。”杨元奇道“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来我这里学学。” 戴宗闭嘴不出声,这话不能接。 戴宗道:“现在能告诉我,我的破绽在哪里了吧?” 杨元奇道:“百花楼,刘唐刘老哥会跟你聊得,他全程参与这个布局。祝你们玩得愉快。” 刘唐哈哈大笑:“你得多敬我几杯酒,喝多了我才说真话。” “你们!妈的!” …… 戴宗长期选择几条路,他探视好了这几条路的逃跑方法,通过一些蛛丝马迹判断有没有人伏击。这里有个局限,来的人少,那他就很难提前发现,也就是说最重要的还是逃。 他犯的最大一个错误,他以为他每天的选择是随机的,其实不然,每条路自然环境不同,宽窄月光阴影烛光,这些会影响他的无意识选择。 比如,今天,因为月光很亮,他会自然的倾向于走这条巷子,而且他的走位非常规律,让目光能够看到几个阴暗点,这是他一种自然反应。 这条路,几个很好逃跑的点,他都了然于心,恰恰是这种了然害了他,换句话,他逃跑的方式是有规律的,他会选择他准备好的几个点。 杨元奇会在某个点前给一个破绽,戴宗一定会来,他要见谁找他,因为有些情报必须要有交易,况且前面有他选好逃跑的点,他不用太担心危险,杨元奇顺其自然出现在这个点上。 双方合作愉快,他很好逃跑,杨元奇也很好放了张网。因为这个点是戴宗选的,同时也是杨元奇选的。 这事原理简单,但不得不说杨元奇在戴宗身上花了很多心思。 第55章 秦家大公子 顔楼的整体接近完工,主体是沿街的大楼,分三层,下面一层中间主要是各种娱乐,两侧是些小房间,二三层全是大小不一单独的房间。有些房间还能直接通过窗口看到一楼的舞台。 沿街大楼后面是整片的花园,花园里面点缀着一些小楼,这些小楼才是顔楼的精华,能进这些小楼的非富则贵。 花园的尽头就是杨府,简单做了一些隔断,杨府在另外一头开了个门。 杨垣紫恨得有点牙痒痒:“杨府必须换个地方,这也太不要脸面了。” 哪怕将门,也不能把自己后院直接弄成青楼啊。 杨元奇有些牙疼,他老爹过来倒也无所谓,五大三粗的汉子,表面不悦骂他几句,没准心里还乐呵。他母亲呢,他觉得自己腿有点痛。 杨和脸色也不好看,围着施工的时候没感觉,现在看,怎么都有点不妥。 杨垣紫突然说:“你不会是故意的吧,这样老妈就不会来太原府管着你。” 杨元奇道:“怎么会是故意!老妈是不会来,她也会把我抓回去关杨家庄。”杨元奇开始祈祷折彦质能带回来好消息,女贞庵是块好地皮,折家不在太原府,留下的地皮真不错。 杨元奇问:“家具内饰准备好没?” 杨和回答:“没有!不过正在谈。” 杨和想了想继续说:“我们找的是城东秦家。我们要的多而且时间紧,家具这个行当,就秦家有这个实力。否则我们得找几家,那样质量规格款式都很难统一。不过现在秦家价格给的很死。” 杨元奇和杨垣紫对视了一眼。 杨元奇问:“你说我要不要去拜访一下秦家?” 杨和回答:“还是我们谈好点,少爷出面,双方回旋余地更小。” 杨元奇认真思索一下,秦家拿了潘金莲的几个店铺,潘金莲和杨家合作的消息很快会传开,大家彼此都会知晓一些。 杨元奇道:“我过去一趟,提前认识,指不定还有其他事谈。” 杨和道:“那也行。” …… 秦家家具商行。 “杨掌柜,你来了?哦,这位是杨家大少爷?”出来迎接的秦掌柜满面春风。 “来……跟我到里间喝杯茶,茶叶是碧楼春,在南方很有名,不过还是你们杨家杭州的西湖龙井口味清淡。”秦掌柜把两人引进里间。 房间宽敞,更像个书房,这让杨元奇抬高了对杨家的评价。大商户都会有这种雅间,把雅家搞的这么明亮宽敞,还不脱一个雅字,秦家花了点心思和钱。 秦掌柜张口不提家具的事,只是说一些商场趣事。 一会后,秦掌柜突然道“杨掌柜,要不我带你去看几件货,杨公子再坐会?真真不好意思,到了几件新品,过了杨掌柜的眼再来请杨公子。” 杨元奇眼睛一眯,微笑道好! 不过一杯茶时间,房间果然又有人来。 进来一个二十多岁风度翩翩公子,笑着道:“杨公子好!在下秦家老大秦伯翰见过杨公子。” 杨元奇起身回礼:“杨家老大杨元奇。” 秦伯翰解释道:“抱歉则个,店铺听说你来了赶紧有人回报,只是毕竟有些距离,我赶紧赶慢,倒是让杨公子久等。” 秦府和店铺有段距离,按这个速度,秦家不需道歉,倒是杨元奇要感谢这种重视。等于杨元奇在店铺出现起,秦家就马上有人回去通报,秦家大公子即可就过来了。 杨元奇不得不承认这个秦家有些门道,杨元奇道:“秦公子这么说,我倒只能再谢谢秦家款待了。太原大族,果然不同凡响。” 秦伯翰摇手道:“什么太原大族,商贾之家,挣了点钱而已。” 秦家是商户,杨家是将门,不管怎么论,秦家姿态都得放下来。 杨元奇说:“杨家就是缺钱,所以我打算弄个顔楼,刚好大批量家具要采购,这可是你秦家的行当,只能过来叨扰了。” 秦伯翰说“听说了,这笔可是这两年秦家最大的买卖。听说几个掌柜还在谈钱。既然交易量这么大,杨公子到了这里,那我直接交个底,八折。如果杨家时间宽容一些,那可以七折。” 杨元奇看向秦伯翰,这手笔才像做生意的,由于时间太紧,这个折扣非常低了。 杨元奇道:“时间不行,顔楼开业的消息想来也传开了。秦公子这么爽快,顔楼会给秦家一张金卡,以后秦家本家过来都是八折。” 秦伯翰哈哈笑道“你早说啊!我给几折你就还我几折,我直接五折给,家具这一锤子买卖,你这个顔楼要是办好,我和几个兄弟可就三天两头的跑过去了。不过还得求杨公子一件事。” “哦……什么事?” “你总得帮我瞒着才好!哈哈……” 杨元奇也笑道:“那真不需要,到时候估计秦公子会让满太原城知道,秦公子来顔楼八折。” 秦伯翰道:“哦,杨公子这么有信心?这倒是让我对顔楼花魁感兴趣了。” 能把青楼开得让人满城风雨的说,那里面坐镇的就不是简单的女子。 关于商业,秦家不会藏拙,这样没意义,他们就是太原最大的商家之一,还不如让人感受他们的实力,人也是实力最重要的一点。 现在杨元奇对秦家就又高看几分。 杨元奇道:“这我就保密了哈。” 秦伯翰点头:“懂!请帖我府上收到了,原本我一个兄弟去,那看来我得去把这差事要过来。” …… 秦伯翰点了点茶:“怎么样?这个碧楼春,比起杨家的龙井茶,如何?” 杨元奇慢慢放下杯子,转开话题:“想来秦公子是当家人咯。” 这才是正题,杨元奇一来,秦家掌柜就说道茶,现在秦伯翰又一次强调,两次都是对比。如果杨元奇还听不明白,那秦家和杨家也不会多说什么,起码等杨老爷来了再聊聊。 秦伯翰请杨元奇喝茶,还没事一个劲添堵,说我们家茶比你们家茶怎么样?何况秦家已经表现出了待客之道,他们就不会这么去犯错误,再说他们这茶还真是寻常。 秦伯翰道“当什么家,我老爹春秋鼎盛,杨老爷年轻力壮。不过有些小事,我们两个小辈确定就好。” 第56章 交易就得这么谈 秦伯翰沉思一下道:“还是我来先说吧。我们不过商贾,杨家是官宦。其实,秦家这几年只打算老老实实挣钱,更不想扩张。阴差阳错,虽然小事,大家提前沟通最好。” 秦家说老老实实,没有一点作假。 现在知太原府的是真正的大佬,范纯仁,为人极其正直、高风亮节。他是范仲淹的儿子,后世甚至认为真正千年礼仪传家的只有两家,这两家到二十一世纪都人才辈出。其中一家就是老范家。 范纯仁官至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宰相),现在出知太原府,一定原因也是其在政务处理上对事不对人。作为旧党核心,在旧党得势,欲将新党连根拔起时候,站在了相对公平的角度,问政不问人。他是旧党里面深刻反省朋党之祸的人。 范纯仁知太原府,以他的名望、资历、能力、官位和性格,太原府各路人马还真不敢轻举妄动,没事去惹怒这种大佬。 秦伯翰继续道:“杨家要建顔楼,同时将店铺全部出租,秦家有过报价,当然价格可能低了点。秦家甚至想过拜访一下杨家,毕竟杨老爷的任命已经下来了,双方让一让就成交了。潘家姑娘给了我们另外一个机会,秦家自然开心的接下,虽然这些店面不多,但贵在是收购,这和承租可不一样,秦家再腾出一些店铺,的确打算进入杂货市场,毕竟你们杨家退出了,总得有人来填补,总好过便宜别人。” 秦伯翰叹了口气:“接下来的事我们有点看不懂了。潘家小娘子转头就去了你们杨家,用杨家铺面和她一起搞个什么杂货,这让我们秦家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说实话,杨掌柜来谈家具,我们还真故意卡死价格。” 秦伯翰说:“潘家小娘子貌美如花,是商业奇才。其他有些事,她不懂,难道杨家也不明白?!” 秦家这话里已经带了责备,从秦家角度来说,杨家进入太原府是必然的,现在没人能阻止,秦家也不会去惹,现在这情况倒像是杨家挖了个坑给秦家,难道杨家要挤占的是秦家份额,完全没这个必要嘛。 杨元奇微微的往后靠了靠,笑道:“秦公子,敢情还好我这次来了啊。”心里却是大定,杨元奇以为对所有他这样的客人,秦府都是这个套路接待,这商业灵敏度让他有点慌,现在看,秦家是早就盯着他啊。 秦伯翰愕然:“哈哈!你一来,秦家松了口气啊。想来都不愿搞得鸡毛鸭血,便宜的是别人。” 两个人一见面,先愉快的敲定几件交易,秦家给八折,杨家反手也是八折,那双方表现的就是友好的态度。至于前面一个商业举措而已,双方都没开展,有的是空间妥协。 正是如此,秦伯翰开门见山的说出想法。 杨元奇说道:“关于店铺出租的事,杨家没想太多,这真是阴差阳错。” 秦伯翰没有说话,是不是误会不要紧,关键这事怎么解决,不用真在商场拼个你死我活见分晓吧。 杨元奇道:“秦家已经谈了多少货物?”秦家爽快,杨家不能怂。 秦伯翰沉思,杨家这是要秦家退一步。这事两家是伙伴讲道理的话,应该是杨家退一步。 杨元奇想了想又说:“这么说吧,是我杨家的不对,按说应该我们来退。只是我想着杂货这行,杨家也好,潘家也罢,长期混迹其中。我们比你们更有优势。” 杨元奇说:“秦家已经谈下的货物,杨家加一成全部吃下。后面你们要有,杨家一样可以谈,按最终价格照例加一成吃下。”这是解决秦家的货物问题。 秦伯翰意动了却没说话,他看着杨元奇。 杨元奇郑重的道:“这事杨家欠下秦家一个人情!”尼玛的,女人好贵!潘金莲好贵! “成交!”秦伯翰要的是最后这句。 货物这些,不过是钱,他们折腾一顿,并没有亏,现在连卖都不用,一个转手而已。至于潘家那几家店铺,不经营杂货还能经营其他,这么便宜的店铺,哪怕不经营也得买。可以说,这一场秦家赚得盆满钵满。 至于人情有没有欠,要不要还,大家其实都不在意。你说了就行,说了我退得才有脸面。再怎么说,杨家是官宦秦家是商贾。秦家没亏,对方还郑重表达了歉意,面子里子都有。 杨老爷的职位是转运司签判,他最大的劣势是武职过来,要杨老爷是进士出身,这个职位别说秦家不敢惹,转运司范子奇都要认真思量。哪怕现在,范子奇愿不愿意和杨家硬碰也两说,商家的争执非得官家解决,对方就是纸糊的? 现在这个结果最好,大家都相互友好,后面指不定还有事要双方配合,有这一场,以后就好见面了。 其实杨元奇问题也不大,当然他有个前提,那些货物很好卖,这个秦家倒不会坑人,第一次进的货物肯定是精挑细选。从这方面说,他还更好打响牌子,超市性质的杂货,货物越齐全越好,关键还是“潘杨杂货”得给力。 事情谈妥,氛围就不一样了,秦伯翰大咧咧的说:“百花楼我摆了一桌,有个没出阁的姑娘,我约好了,你得陪我去。” 杨元奇意动了,特么我都请别人两次了,自己还没去过呢。 秦伯翰说:“你要开顔楼,好歹也得多见识太原府的风月呀。百花楼就是翘楚,这个姑娘可真没接过客,百花楼推迟了她的出道,我估摸着还是等你们顔楼呢,以后你们的擂台打得好看。这还不去?” 这话一说,杨元奇还真要去了,这特么借口都帮他找好了。 “知道你没结亲,看着是个童子身,放心,那个包厢很隐秘,走吧!” 杨元奇怒了,这个童子身有点伤人了:“走!你让人告知杨掌柜一下。” “小事!哈哈……”秦伯翰继续道:“这得说好来,要是以后顔楼姑娘不行,你就别怪我撑百花楼,这事是个男人都这么选。” 尼玛!就这么被人看不起,杨元奇怒了:“八折秦家算数,你不算!” “你……别啊!” 第57章 逛青楼就会出事 百花楼,雅间。 秦伯翰正在发飙:“我要乐婉姑娘,不是说好了么?” 老鸨慌张的道:“秦公子,大老爷啊,乐婉姑娘今天恰巧出去,她说了晚上会回来,没成想你们来这么早呀。” 换作平时,秦伯翰等等就是,今儿把杨元奇拉来,说好自己约好了人,这脸不好搁。 老鸨一边慌张的解释一边说道:“我让小凤仙和白牡丹先陪下两位公子哥呀。” 秦伯翰怒道:“你平时的眼力见哪里去了?她们两个我可以,你没看到我兄弟……那个……这个……” 杨元奇抑郁啊,一个童子鸡来百花楼,自己是真蠢啊,这不是过来送人头给别人么。 老鸨转瞬明白过来“这……这……” 杨元奇不得不说话:“秦大哥,让她喊个能唱曲的,弹个什么的,我们等等就是。” 也不等秦伯翰说话,老鸨反应到位,赶紧接口道:“对对!我让人过来弹一曲,最近有首很好的曲子,不过未成练熟,词儿却是好得很,你们稍待。” 秦伯翰不快的说:“小凤仙和白牡丹也来,好歹有人喂酒。” 老鸨赶紧安排,这真是奇了怪了,天都没完全黑,竟然来百花楼,你秦爷哪次不是黑灯瞎火才来的啊。只是这话老鸨不能说,别人说今儿过来,她又没详细问个时间。 小凤仙和白牡丹一进来,秦伯翰口水已经开始下来了。 “哎哟,秦爷啊!可好久没来了呢。” 秦伯翰忍了一下“杨老弟,你是客,你先选。” 杨元奇随手点了个,秦伯翰哈哈笑道:“杨老弟,你这个老板做的不冤呀,这白牡丹人如其名,可就是丰润,这种才有味。” 杨元奇不得不承认,点她就是因为胸大,白花花的晃眼睛。 小凤仙一边扑道秦伯翰旁边,一边说:“秦爷,我呢?你就喜欢白姐姐啊。” 秦伯翰道“你啊,最是妖娆,各有所长呀。” 上来弹琴的叫杜鹃,百花楼这名字取得不错,姑娘全是花。 这琴弹得赫然就是《卜算子.咏梅》,这曲却是词牌曲,只是里面有些转折似乎略有不同,细听又特别有味道。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着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秦伯翰没有功名,念过十年书,这点水平还是有。一边上下其手一边道:“嗯?这词从未听过,这是哪位大佬的神作?不想一段时日没来这百花楼,这么好的词我竟不知。” 小凤仙一边故作推挡一边说来:“秦爷,你这位小兄弟可就安静呢。这词最近在这太原大火,听那些士人说,用不来多久就要传遍大江南北的。这可是太原府一位佛堂女师傅所做呢。” 白牡丹旁边说道:“现在那个庵堂可是好多人天天去呢,听说这个女师傅可是个绝世佳人哩。” 杨元奇知道这种事在青楼和士子中传播最快,只是这曲明显经过改良。 杨元奇问道:“杜鹃姑娘,你这个曲子略有改动,可是自行摸索。” 杜鹃回答道:“公子这可是折煞小女子,这曲子并未成型,就是那个女贞庵的师傅正在调整,这可是一日一变,这馆中倒是乐婉姑娘有所得,她说等曲子完全定谱,再去那庵里拜她为师,学习操琴。” 不提这茬还好,一提秦伯翰就来气:“你们乐婉姑娘跑哪里去了?” 杜鹃说道:“是和那李公子一道出去,具体去哪里就不知道了。”百花楼内部竞争激励,杜鹃没必要为那乐婉守秘。 “哪个李公子?” “不是城南李公子么?他可是一有时间就往乐婉这里跑呢。” “哦!” 杨元奇问:“秦兄是知道这人?” 秦伯翰道:“一身的穷酸气,还整天把先人挂嘴上,也不想想自己,别辱没他先人的名头。” 旁边白牡丹给杨元奇说了这个人来历。 李守卓,不到三十,取解试屡试未中,他爷爷倒是中过进士,做过翰林,叫李安。 这时外面似乎有动静,秦伯翰让杜鹃出去瞧瞧。不久回复,那乐婉回来了,不过和李公子去了她的房间。 秦伯翰这下变了脸色,大怒,推开小凤仙,就往外面闯,恰好老鸨上来拦住。 秦伯翰实在忍不了:“他妈的,你们百花楼就这么待我,是不是因为我提前把钱丢你们了?在我兄弟面前这么砸我的脸。” 老鸨看到乐婉和李公子去往自己房间,就知道事情要糟,怎么都应该过来打声招呼,回头换洗了再来都好。 秦伯翰甩开老鸨,一路鸡飞狗跳的径直到了门前,一脚踹开房门。 里面“啊……”的传来声音,真是那李公子和乐婉。 杨元奇无语的跟了上来,套路总是这样,一逛青楼必会生事端。那个绿裳女子长得眉清目秀,双眉紧锁,还真是个淸倌儿。 乐婉认得秦伯翰:“秦公子这是为何?” 秦伯翰打了个哈哈:“你家老鸨没说我今天约好你?她可是同意了的。要是你不知道,今儿我可就找那老鸨,好好说道了。” 乐婉道:“我知道的,我和李公子刚好出去,一会我整理好过去就是。” 李守卓也道:“秦老大,不过一会,我和乐婉再说点事就走。你这么凶神恶煞,唐突佳人,有辱斯文。” 秦伯翰大怒气急,看着有美女,道个歉的事,你们还有理了?他也懒得咬文爵字:“我他妈的来这,她们说你出去,也就算了。你回来拉了这个男子在房间。还一句等,你他妈的淸倌儿做得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秦伯翰指着李守卓就骂:“你李家不大不小也算太原府人物,你他妈的也不懂?” 李守卓看着秦伯翰,也拉不下脸:“我懂什么!乐婉是你家的?”这话说得没道理,给了钱怎么论今天也算秦伯翰的,哪怕坐着不说话也得坐过来先。 老鸨这时候终于冲了过来“秦爷,李爷,你们都是我大爷。没真这么吵。李爷,要不你出去一会,我来和秦爷说。”这个才是道理,出去的还真应该是李守卓。 第58章 雏儿与童子鸡 老鸨想先推李守约出去,却就是推不动。 那边乐婉泪眼盈盈,她原本想着上来洗漱一下就下去,李守约要跟来,她也不多说,只是今儿这个秦公子一下都不愿等。 老鸨看着乐婉,拼命使眼色。 乐婉明白过来,眼泪刷拉就下来,跪在地上就道:“今儿是乐婉不对,乐婉给两位公子赔罪。” 杨元奇看着内心一动,乐婉既然现在反应这么快,那刚才完全可以过来一下先的呀。他们这么久都等了,再多等一会又不是什么事。 李守约看着乐婉的楚楚可怜样,刚才两个人还一起外出甜甜蜜蜜,这下子也火了“秦老大,你别欺人太甚,多少钱,我双倍给你就是。” 秦伯翰“哈哈哈哈……我缺你李家的银子?李守约,今儿你这么说话,你这是硬要出头了?” 李守约沉默,这话不好说了,李家在太原府诗书世家,到了他和父亲这代虽然努力读书,却均未有功名,他老爹有个荫补。他们家对他有所期望,家里有一妻一妾,要是知道他在青楼和人争风吃醋,这事怕是难了。 “怎么?不说话了!想到你家那凶悍的婆娘了?”秦伯翰和李守约在百花楼都为了找乐婉,谁还不知道谁一点底细。 秦伯翰家里妻妾更多,耐不住商贾之家,并不在意这些,说句不好听的,百花楼就是生意谈成后的庆功楼。 乐婉哭哭啼啼:“秦爷,李爷,是我不对。今儿是我不对,你们有什么气往我身上使,何必这么动气。李爷,你先回去,秦爷我来照顾就好。” 杨元奇内心又是一紧,她这不是让人消气,这是在舔火啊。 果然李守约怒了,他这要走了,让这个女人留下,这面子可就全没了。“秦伯翰,你划下道来。你要怎么办说?” 秦伯翰眉头轻微皱了下,他肆意花丛,青楼走马章台,不是李守约这种雏儿,这里面有蹊跷,这事有点巧。 秦伯翰点了点李守约:“钱我会和百花楼算,你代乐婉给我磕三个头。”他特意说钱是要把百花楼扯进来看看。 “你?”李守约接受不了。 杨元奇和秦伯翰对视了一眼,乐婉竟然不说话了?这个时候这个头不应该她来磕么。 老鸨急得快要哭:“秦爷啊,我哪里有钱呀。我赔你今天的银子,我……我这两天让小凤仙和白牡丹再一起陪你啊。”行规这个钱怎么都得双倍返还。至少秦老大没砸这里的场子。 老鸨应该没涉入这件事,她只想把这事了掉。 杨元奇说道:“李公子,化了道儿你不认,那你说怎么办?” 李守约怒道:“他,他这是欺负人。” 杨元奇道:“不不不!这事要乐婉磕三个头,一点问题没有,放到哪里都说得过去。你既然要代她出头,那就做个男人,要么做要么就别说。当然你也可以无视这里的人出去,这事和你没关系。至于以后秦老大和你李公子要再来算,大家做一场就是。” 老鸨赶紧过去拉着乐婉:“我们磕,我们磕……” 乐婉跪着却是没磕头,泪眼盈盈又看了眼李守约,李守约还在呆着,她只能伏在地上,伤心难过的哭。 李守约这时候火气有点平息,怎么今儿火气怎么这么大,这事本来不大,好好的道个歉喝酒赔罪,君乐是个艺伎,大家还真没必要撕破脸。 李守约说“我先道个歉,敢明儿哪里摆一桌,叫上人,我再认真道歉,如何?” 杨元奇看了看秦伯翰,示意赶他走先。 秦伯翰想想还能杀了他?打一顿?刚才没动手现在还动?秦伯翰“你走!不过只是你。百花楼的事我自己算。” 乐婉哭哭啼啼,怯生生的看向李公子,正要说“李公子……” “闭嘴!”杨元奇打断道,又对老鸨说“管住你家姑娘!” 老鸨赶紧捂着乐婉的嘴。 李守约知道他没什么用了,这事本就不在理,要继续闹,那传出去脸面是全没了。哼了一声就走。 秦伯翰嘿嘿道“老鸨,你出去!” 老鸨不敢走。 杨元奇道“出去吧,你家姑娘是淸倌儿?放心,我也是童子鸡。”老鸨一听有些疑惑,不过还是出到门口,她最担心还真是这两货用强,要知道,艺伎的初夜可是很贵的。 秦伯翰看向杨元奇,这句话信息太多。乐婉身子也震了震。 杨元奇找个椅子坐着“乐姑娘,这个秦大爷火气大,什么事呢说来听听?” 乐婉伏地不语。 杨元奇道“嘿嘿……我还是很单纯的认为你是为自己,不是被人利用。要知道,如果真的让秦爷觉得是其他人想动他,这事情就更麻烦。” 乐婉全身发抖,又不知道如何说。 杨元奇道:“真要让老鸨进来查查你的身子?” 乐婉听到这话,轻轻抬起头,一脸泪痕的道:“不用!公子好眼力。” 杨元奇这下笑的很得意:“秦兄,她看不起你!哈哈……哈哈……” 秦伯翰差点找个地方钻进去。 乐婉道:“不是秦爷,反正今儿秦爷不动我,明儿李爷也会动我。” 这才合理,李守约才是雏儿,乐婉挑起纷争,明天好好布置一下,李爷就上了她。提前准备好东西,那她的完璧之身就是给李守约的。至于后面,百花楼自然会和李守约算账。 秦伯翰一听她目标是李守约,心情舒畅得多。就差说他可是老手,会上这种当么? 杨元奇:“哪个俏郎君让你这样倒贴啊?这样你怕得把李守约害苦了哟。” 真要这样,李守约赔钱,家里估计还会闹翻天,这笔钱可不是一点点,还得被蒙在鼓里挂个虚名。 乐婉道:“我会好好对他就是,他也不会知道。” 杨元奇奇怪了“哦,那个俏郎君也不怎么样啊,不和他双宿双栖了?” 乐婉笑了,笑的很苦很凄凉:“负心薄幸之人,不提也罢,只怪自己眼瞎。” 这就对了嘛!完璧被人拿了,还得自己想办法掩饰,估计那男的不是有没有钱的问题,是压根就打算提了裤子走人。 第59章 乐婉其人 杨元奇问道:“你和百花楼签的是死契?”死契不是指死,而是合约年限固定,要求对她非常不友好。 乐婉凄苦道:“这大西北连年征战,家里遭祸,还能如何?竟无一人是男儿。”这话一出,杨元奇和秦伯翰脸色都不怎么好看,西夏扰边,大宋朝进退失据,也这五六年才算消停。还真就是男人的事! 乐婉是百花楼未来的台柱子,从名字就能看出,仅她不以花为名。这诗句顺口就出,刚才楼下也听说她琴艺过人。这种人签死契的很少,因为她的价值更在于她人本身,比如明星自身的影响力是个关键。 杨元奇问道:“想来你也是琴棋书画均有涉猎,都是哪里学的?” 乐婉回答:“我十来岁才进这百花楼,以前家境殷实,家里请人教的,现在却是自己四处走动学的,在百花楼没事,我都能出去的,平时也是弹琴居多。” 百花楼在太原府闻名遐迩,因为这里女子妖媚,舞文弄墨的真不多,这在整个太原都是如此,不像开封,毕竟才安宁下来几年。从这点来说,顔楼开的正是时候,是要有人来改变这里的风月场所了。 百花楼能买到乐婉也是机缘巧合,百花楼对乐婉最大的想法就是她的初夜,至于她的其他才艺之类,都是为这一条加钱。 “兵祸?”杨元奇叹息无言,家境殷实却进百花楼,从刚才乐婉的怨气,应该还是在兵祸中首当其冲。 “嗯!”乐婉泪眼盈盈:“还有个妹妹,只说买家来自开封,却不知具体哪里?” 秦伯翰插嘴说:“元奇,戏子……” 杨元奇摇手道:“伯翰,你还当我是雏啊?!”难道刚才自己表现还不够? 经过这档子事,两个人关系近了很多,果然得一起嫖过娼啊。 秦伯翰不再多说,他是童子鸡应该没错,不过他也是顔楼的老板。 乐婉有问必答,不留虚言。她置身欢场,这点视人还是有,这个少年可能想帮她,至于有没有能力,她无法判断,但别人好意,自己何必拒之千里。 杨元奇转头问秦伯翰:“你经常来,这百花楼是谁的?”这话问得是百花楼的真正主人,如果他要给乐婉赎身,那就得和背后的人谈,这事很麻烦。 乐婉已经失了身,杨元奇要是没有顔楼主人这个身份,别人会非常乐意和他结个善缘,现在明显是直接竞争对手,把自己的台柱子给别人,还是死契的,那这事就不好办了。王婆在其他府好找别家姑娘,在太原府却一直没消息,也是这个原因。 秦伯翰:“地皮有主!谁能和你们家一样,这么拉下脸皮,啥都干。” 杨元奇暗道运气,也就是说这个地皮有人护着,百花楼本身不过商业事情,不在这里闹事,怎么谈都好。 杨元奇怒了:“你再这么嘴碎,以后进顔楼加钱了啊。” 秦伯翰赶紧闭嘴,以前还能说跑百花楼,这档子事过后,他不可能再来这里。 乐婉一喜,这个少年是顔楼东家?现在顔楼要开的消息早就传遍太原府。 杨元奇道:“你的死契到什么时候?” 乐婉脸色一黯“签了20年,差不多35岁了。”这是一个女人所有的青春啊。 杨元奇内心一颤,回头查查顔楼的合约,要是这么来,杨家在这太原府的名声得臭地沟里。如果这是太原府的行规,那杨家会毫不犹豫的打破这条规矩。 连旁边秦伯翰脸色也变了,这还是个艺伎,那娼妓呢?! 杨元奇道:“伯翰,我没带人来,要你小厮去趟杨府,找下王婆过来。” “好!” 杨元奇道:“我能问下,夺你完璧的地方是哪里?” 乐婉有些奇怪,这个问题有什么关系,不过她还是回答“就在这个房间。” 秦伯翰笑出声来:“这百花楼就这么点本事?!真是笑话。”百花楼不禁乐婉,她在外面失身说得过去,就在这个百花楼?这里人眼睛瞎了,耳朵也聋了? 没多久王婆就跑了进来,杨元奇还没说话,王婆就急急忙忙的说“大少爷,我来的时候被大娘子叫住,要我大声告诉你:今晚不回来以后都不要回来了。” 秦伯翰憋着嘴,童子鸡就是童子鸡啊。 杨元奇龇牙咧嘴,他老姐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啊。 杨元奇问王婆和这个老鸨是否认识,把乐婉的情况说了一下,有没有办法给她赎身。乐婉安静的听着,眼前这个人或许能救她。 王婆皱着眉头:“这有点不合规矩呀。” “合规矩我还让你跑来,我直接拿钱砸了!”杨元奇道苦。 “那还是得把老鸨叫来谈。”王婆也办法也不多,只是提醒乐婉“乐姑娘,出了这事,你怎么都不对,一会你得自己撑住先。” …… 事情还没谈,老鸨已经哭天抢地,就差把乐婉打死,自己养了五六年,最重要的一笔钱没了。 “你这个小浪蹄子,骚货……被别人就这么拿了去!是哪个畜生做的缺德事啊,啊……我的姥姥啊。”老鸨听到这事已然要崩溃,换谁也受不了,这可是白花花的银子。 “不行!你说,那个死老鬼是谁?我得去官府告他,这事没完。”老鸨对趴伏在地上乐婉拳打脚踢:“你说啊,是谁?李守卓?!” 这时候,谁也没上去劝,总得让她出了这口闷气先。 杨元奇道:“老鸨啊,她不会说的,也给她心里留点慰藉吧,她不欠他的,一点都不欠。” 老鸨声音凄厉:“好!好!你放着好好的艺伎不做,那我也不客气了,明天就开门接客。你也算有点名气,对你上心的人可不少呢。” 这才是乐婉最担心的,老鸨要赚回钱,只能想办法逼她接客,何况她的确姿色才艺都是百花楼的翘楚。 乐婉哭着道:“我不接客,你要我弹琴唱曲我接着就是。实在不行我就从这里跳了下去,大家都省心。” 关于是否接客,大宋朝这点还是有保证。换句话说乐婉愿意,她能接客尽快还清她欠百花楼的债务,她要不肯,百花楼真不敢逼良为娼。实在无法完成,才是拖到死约期限。 第60章 秦家的套路 杨元奇适时插话:“老鸨,如果我要给乐婉赎身,钱粮几何?” 老鸨嗯了声,这乐婉已经失了身,这个少年显然是个童子鸡,怎么会要她? 杨元奇说:“我是顔楼东家。” 老鸨呼的站起来:“原来是同行,呵呵,乐婉就是烂在我这口锅里,你们顔楼也休想拿去。”狐疑的说:“好啊,你们布的局……不对……是老身乱言。” 老鸨马上反应过来,顔楼没那么大的精力,就为了一个青楼艺伎去这么坏规矩?这简直就是损人不利己。 王婆说道:“老鸨,我和你也算认识,事情到了这里,何必意气用事。我家少爷也是好心,乐婉在你这里没什么用,顔楼那里倒还有点用途。” 老鸨眼睛转转,这时候要做的是挽回损失,不是斗气,顔楼有没有这个贱货不一样是顔楼,难不成还靠着她。 老鸨又哭天抢地:“我养她不容易……” 王婆直接打断:“这些个不要说了,顔楼懂!” 老鸨报了一个难以接受的数字,连旁边的秦伯翰都眼睛睁的大大,这青楼这么挣钱?我也去开个? 王婆道:“哎哟,老鸨,我家少爷今儿也是恰逢其会,你要是有诚心我和你好好谈谈,要是没有,我家大娘子还盯着少爷回去呢。” 老鸨又报一个数字:“就这么多,她要是呆这里,也能赚这么多吧。” 王婆道“这事闹了这么大,楼里很多姑娘都在等着看笑话,我可知道乐婉就是在这里失身的,你也不想想,这要是传出去,你们真有脸?” 老鸨还不清楚这事,更是气得跳脚,就在她眼皮子底下?! “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老鸨这气只能往乐婉身上发。怒道:“那你说,多少?” 王婆“五折!” 老鸨再次蹦跶起来“你们走!出去!我今儿认栽,乐婉就烂在我这个碗里了。呜呜呜……哪个天杀的货啊,提了裤子不认人。” 老鸨总算想到问题不仅仅是乐婉这里,那个男的但凡有点脸也要出现,他既然能得乐婉欢心,总会有点本事。青楼出来的女子,卖身卖艺都好,这点眼力总会有。(这里不指人品,总归是有钱有才或者有点啥!) 杨元奇这时候才好说话:“老鸨啊,你发泄了这么久,还算是回过味来。乐婉是该打,但你就这么一直打着,我就不和你谈了。这个楼既然就是你开的,想来你和这里的姑娘有着差不多的经历。那个男的就敢在这个房间要了乐婉,想来是进进出出这个顔楼,你认真想想都能猜出是谁了吧!究竟是谁我不问,这不是我的事。” 老鸨狐疑的想了想,突然不再说话,估计她想到了谁。 老鸨突然道:“难道是……我去官府告他!” 杨元奇道:“老鸨,你静下心来,他敢这么干,自然想好了办法开脱,或者他不觉得这不是什么事。随便哪个理由,你都动不了他。你就是错在自己的家都看不住,还有什么好说呢?!” 这才是老鸨最大的弱势,这个百花楼她开的,她是老妓起家,有些事不是你认为有道理就是有道理。 再举个形象的例子,哪怕就是杨元奇用强要了乐婉,他不要脸面家里打他,但你这个老鸨就是奈何不了杨元奇,杨家对外会举家维护他。在官府眼中,强要一个青楼女子并不是一定要处理的事,至少律法不会追求什么。 不用讳言,别说这还是大宋朝,放到二十一世纪,有些事一样本就无公平可言。 老鸨沮丧着脸:“活该我就这么亏着。” 杨元奇笑着道:“有没有亏差不多就好。顔楼不久开业,我知道你们都在观望。今儿我要了你的人,就给你一个机会,顔楼的门为你打开。这里这么多人,杨家少爷的话说出来是可信的,你可能认为不过是虚言,或者无所谓。等顔楼开了你看后再来找我吧。你知不知道,我听了乐婉的合约期限,你还是老妓出身,本不打算给你开这个门的,你真就一点不为你的这些小姐妹想想么?!” “秦兄,我们走吧!王婆,有什么你们好好谈谈,价格就这个了。”杨元奇起身走人。 …… 门外,杨元奇和秦伯翰就要道别。 秦伯翰道:“杨老弟,你对顔楼就这么有信心?秦家能不能入点股,这么大动作杨家钱也不多吧,要不店铺的是不会这么折腾。秦家最近手里头有点钱。” 杨元奇:“怎么?” 秦伯翰说:“本来以为事情完了,最后来个花酒收尾也算佳话。今儿这一场,我觉得我们两家还有很多可以合作。” 杨元奇心念电转,秦家现在的确手里有大把银子,仅仅杨家家具采购和杂货转收就不少。 杨元奇斟酌道:“按说,顔楼现在的确有资金缺口。只是股份真的不多了,我们还在等折家,说是等,其实问题不大,不过等折彦质回来罢了。” 秦伯翰怔了一下,嘀咕“折家?”折家一直游离于太原府之外,这次哪怕不是主导,仅是投资,这传出来也是个大事。 一旦有了决定,商海浮沉的秦伯翰表现出决绝的果断,沉声道:“不多就是有,我把所有流动的钱投进来,包括和杨家的几笔交易,我按折家双倍价格收股,能买多少就是多少?!有了这笔钱,想来你顔楼的计划会更加从容吧。” 轮到杨元奇震惊了,他来这个大宋朝十多年,今天是最被动的一天,秦家不过是个商贾,这秦伯翰表现的手笔和大气甚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在他面前,自己倒是相形见绌。 这小子把钱看得和水没区别,他是怎样的经历才能有这个表现,这个不仅仅是有钱就能养出来的脾性。 “好!快人快语!明儿你派人找杨和掌柜去计。”杨元奇毫不含糊。 反过来秦伯翰也震惊了,以前他这么以势压人,对面总要考虑一番,这是秦家最深的一个套路,对面考虑的同时,其实也是给了秦家时间和空间重新整理,表现出来的却是秦家强势压制对方。 这小子竟然面不改色,秦伯翰对这笔投资更有信心,杨家以后得多走动走动了。 有的时候,交易本身的结果不重要,重要的是双方在这个交易过程中,表现出来的处事态度、管理流程和决断方法。这才是一个团体真正核心的东西,这也是一个家族的底蕴。 第61章 合约的影响 女贞庵。 杨元奇今儿又是翻墙进来的,不过这次陈妙常没陪着他。 外面庵堂的人太多了,这次来的不仅仅有太原府学的学子,还有几个举人, 陈妙常再清高自傲,她也不得不出去一趟。 大宋朝举人的地位比大家想象的高得多,太原府很多大族也不过就是举人。历史记录的都是那些进士搅动风云,却不想那已经是金字塔顶尖的一批人,那批人在千年后的历史都能看到。 乐婉过来拜谢杨元奇,她赎身出来直接安排在这庵堂住下。乐婉或许在这个时候才知道顔楼的倚仗,这里有她的偶像,《卜算子.咏梅》的词曲就是这里传出来。 乐婉道:“谢谢公子大恩。” 杨元奇问道:“顔楼和你合约怎么签的?” 乐婉面露感激回答:“谢谢顔楼,顔楼和我的合约是三年一签,这是小女子从未见过的合约。不过因为赎身的银子,顔楼和小女子还签了份借款合同,顔楼明言三年后我可以去其他地方,但那个时候剩余的未还的钱就得计息,利息就是官府的借息,非常公道。” 这个合约的原则是杨元奇敲定下来的,这也会是以后顔楼和所有旗下女子的合约。 最初,这份合约同为女人的杨垣紫都斟酌良久,这毕竟事关杨家利益,总不至于杨家就给别人做嫁衣。 杨元奇却认为,能留住那些女子的恰恰就是这份合同,她们要是找到良配,顔楼送出去就好。要是找不到,没有什么地方会比顔楼更适合待着的。 杨垣紫又疑虑顔楼女子优秀,那不很多就走了。 杨元奇笑说,走了不就走了,能带走这些女子的怎么都是有点本事的人物,想想这些人物对杨家会有怎样的好感。久而久之,这会是多大的一个群体。 杨垣紫不再言语,看来自己是格局不够呀。 其实,当这份合约拿到太原府去备案,并确定这就是顔楼以后的定式合约不久,太原府那边隐隐传出风声,希望能收到顔楼开业的请帖。 秦家那边临到最后又补了一笔钱过来,用秦伯翰的话说,我家不缺钱,缺名声。你杨家这么大地皮这么大钱都投了进来,你都不怕,我秦家怕个屁。 杨垣紫把合约格式直接发杨家庄和麟州,麟州传来消息,折家不再争论,让折彦质回太原府。 合约格式被有意无意传到其他州府时,和顔楼有约的几个艺伎章台出发踏上了路途。 这份合约不仅仅是善待青楼女子,这份合约透露出的是杨家强大的信心,杨家自信他的顔楼会是这行顶尖的翘楚,它能通过另外一种更为接受的方式留下女子。 杨元奇道:“你是苦命人,倒要再拜托你件事,有空多教教这里的小女娃。” 乐婉点头:“我省的。” 对于女娃的处理,顔楼更是简单,前面养着不算费用,十二岁签订第一份合约,合约一模一样,唯一加的限定是不准出阁。这以后会是顔楼对客人最不爽的限定。 杨元奇要把这些合约拿去官府备案,也是虑及于此,有些客人顔楼也得罪不起,总得在官府那边提前有个说法。 几十年后,开遍大江南北的顔楼还出过一个案子,或许顔楼自己也忘记还有这个规定,或许人们不再强调这点。有学子还真就对一个十四岁女孩动了心思,顔楼强硬的要求学子赔偿女孩。扯上官司,官府判定:顔楼疏于告知,贩夫走卒或许不知道顔楼这项规定,你一个青衣学子竟然说不知道?!你这么有辱斯文,也别再读这圣贤书了,各个州府的学司都会收到带有你名字的判决。赔钱倒是学子和顔楼一起陪,或许顔楼也忘记了自己的初衷。 …… 陈妙常回到房间,一边摘下面纱一边说:“元奇,给我弄杯茶,烦死了。” 她和他相处越发的自然。 乐婉上前帮她倒了一杯,自行出去。 杨元奇笑着说:“他们没揪着你?” “我都呆了半个时辰了,怎么都够了,我说我乏了。”陈妙常嗔道:“你倒是给我想个法子,这一天天的,佛门清净地都没得安宁。” 这话说得就有点强词夺理,那些学子来,不过就吟诗作词,也没个其他。 倒是杨元奇到了这里,荤素不忌,时常让陈妙常囧态百出。说不准哪天月亮太圆,星星太闪,一个不小心她就让他顺了意。 杨垣紫那边急着四处给陈妙常找丫头了,那个老婢衷心是有,就是心有点软,毕竟开着陈妙常长大的。难怪书香门第讲究下定男女,最好不要见面。 柳翠这时候进了来。 杨元奇没好气的说:“这是怎么了?你不是回杨家庄了么,怎么一回来不在我姐那里,跑我这了来。” 柳翠看着这对小情侣,笑着说:“本来在杨府想歇息一天,大娘子让我现在就过来。” 杨元奇奇怪的问:“有事?” 自从顔楼那个合约确定下来,杨垣紫在很多程度上放松了对杨元奇的监管。怎么今儿这么急急的追到这里来。 柳翠说:“不是大娘子有事,太太从谢二奶奶那里要了个人,说是给妙常姑娘的,大娘子要我赶紧送了过来。” 陈妙常一听,脸马上就一朵红云,这是她和“婆婆”第一次接触,看来陈氏对她的情况了如指掌。 柳翠喊道:“黄妞,你进来。”进来的是一个黄衣服的丫头,俏丽可爱,又是杨元奇的熟人,杨家庄拢共也没多少人。 杨元奇见着熟人也是开心:“怎么你来了?” 黄妞道:“太太听得说妙常姑娘就一个老婢在身边,让我过来侍候妙常姑娘。” 杨元奇知道这事不能顶,老妈的关心得收,说道:“妙常,我知道你什么事都亲力亲为,这样对身体也好,不过以前你只是青灯礼佛,现在毕竟事情多,就让她陪在你身边吧。” 陈妙常垂头轻声嗯,这可是杨家主母送过来的心意。 杨元奇道:“老规矩,名字我来取,黄妞,那就叫黄鹂吧。”贾宝玉的规矩不能丢。 黄妞点头答应,却是说另外一件事:“太太说,我其他都可以听你的,就是晚间……晚间你和妙常姑娘一起的时候,我要在旁边伺候着。” “啊……”杨元奇目瞪口呆。 陈妙常更是羞红了脸。 第62章 度过难关 折彦质赶紧赶慢的的回来了。 折彦质道:“折家以为,你说顔楼开业后股份的价格就不一样,不过是个玩笑话,大家现在信了。” 杨垣紫瘪嘴说:“还以为你其他原因回来这么快的呢。” 折彦质赶紧解释:“我可早就想回来了,折家人多,女贞庵的地最初没打算给我家,大家总会有些吵闹。” 杨家给出的条件是,股份给到折彦质,折彦质的确是折家人,但将来总要分家,女贞庵的地都不算折可适的,那自然有一番争论。 折克行(折可适的老爹)作为家主,这事一开始就认可,杨家这个附加条件不过分,不过是希望有个和他们更亲近的人代表折家,拥有这份顔楼的股权。 这种涉及小辈利益的分配本来也不是大事,一个青楼股份而已,难不成折家还要小辈的钱么,问题出在这个要求是折彦质带回来的,那有人就认为里面有勾当。 折克行没客气,这事别说无法证实,折家小辈要做事,哪怕他真的有利己的想法,那又如何?难道还不准认为家族的同时有点私心么,这件事整体来说家族是受益的,盘活了一个没用的资产。只是这块地没打算给折可适,更别说折彦质,那现在有些利益就得重新划分。 折克行看到杨家顔楼的合约,想都没想,直接让折彦质回去先答应杨家这个最基本的条件,其他的利益划分折家后面自己敲定就是。这份合约折克行看到的是杨家的自信,联系折彦质说的,顔楼开业了,那地皮换股就要少了很多。折克行认为杨家有十足的把握顔楼盈利,而且会发展壮大。 折家连钱都不用投入,不过甩掉一个不动的资产,难道还要为内部一点利益划分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折克行为了表达时间拖的久的歉意,还特意从公中抽出一笔资金,给到折彦质,让他到了太原能够灵活变通,也表达折家和杨家合作的诚意。 对于杨家,折克行认为折彦质必须带一笔资金回去,他想的更多。 他二儿子折可适和杨老爷战场过命的交情,折彦质和杨垣紫很有可能联姻,杨家的这个条件,实际和折彦质都没关系,杨家的条件实质是要保护自家大娘子的利益,只有杨垣紫这个身份在杨家非常重要,杨家才会千方百计的保护她的利益。 那无论如何,折家就是占了大便宜的,就折彦质在折家的身份地位来说,还不如杨垣紫在杨家的地位。 往深里想,折克行甚至可以认为将来杨家大娘子的嫁妆,就有顔楼的一些股份,所以杨家才谨慎,涉及到顔楼控制权,杨家是不敢掉以轻心的。 杨元奇讥笑道:“怎么?!你们家族同意了,家族大有好处也有心烦的地方。” 这话不好反驳,这就是事实,折彦质笑着说:“福祸本相依。除了地皮这个,我可是带了一笔资金的,你说话别这么暗含讽刺的。” 杨元奇哈哈的道:“这事要是早几天,我还真不这么说话,现在我底气十足的很!” 折彦质问:“你们从其他地方拿到钱了?” 杨垣紫不想杨元奇那张破嘴让人难堪:“折二哥,太原府秦家有大笔资金过来,短时间倒不会缺钱了。” 折彦质内心暗呼侥幸,还好爷爷反应及时,要不,大家脸面就不怎么好看了。他哈哈的道:“元奇小弟,你真是可以啊。那我就摆明面上说了,我带来一笔钱,你们看放哪里,我这要是带回去,可就没脸了。” 杨元奇还想嘚瑟一下,发现杨垣紫看他的眼神很是不善,嘟囔着女生外向啊,不敢再刷嘴皮子说:“顔楼还有点股权,潘杨客栈更是缺资金,你自己看放哪边,我都可以折股权给你。” 折彦质这就不用选:“那就只能潘杨杂货了。我爷爷其实看好顔楼的,不过潘杨杂货涉及的范围更广。” 折家实质上是个单选题,和顔楼还有潘杨杂货本身无关,两者都是投资,折家并没有控制权,那最好的办法就是分开两边都投。女贞庵换了顔楼,那钱就只能投杂货了。 杨元奇道:“嗯,那就这样!潘毅掌柜这段时间头发都愁白了,你这笔钱进来,他要轻松很多。” 今天,是杨家最轻松的日子,所有的资金压力迎刃而解。 生意就得大家一起做,杨家一家哪怕撑过去,也不过缓解一时压力,一路还是走钢丝绳,当另外两个家族加入,那资金的事就不再是问题。 而且,由于另外绑定两家,后面碰到问题解决的手段也多,因为折家和秦家必须伸出援手,这也和他们的利益相关。有事情该他们出面就他们出面,该他们办就他们办,只需知会告知一声。 比如如果涉及转运司的事,那秦家理所当然就得去找范子奇,你是凭关系还是给钱都好,自己解决。 说句难听的话,杨家甚至希望遇到点转运司的小麻烦,这样让他们去找范子奇。杨家和范家就会建立除官场之外的其他关系。 当然,这也就想想,杨家老爷就要调到转运司,不管出于什么层面,转运司的官员也不会这时候跑来找杨家添堵。 杨垣紫长嘘一口气,她比杨元奇更紧张,或许她最希望他老弟成功,这样她才能安心的嫁出去。 杨垣紫道:“你什么时候去趟潘家?” 潘金莲到现在都呆在潘家,潘杨杂货的事根本不过问,那她那里就很麻烦。 杨元奇叹道:“白鹭怎么说?” 杨垣紫道:“她能怎么说,只是说潘家氛围很不舒服,金莲妹子度日如年。” 折彦质看出了点端倪:“怎么?潘家小娘子很重要?”从他接触的角度看,就杨家现在的资金状况,有没有潘金莲影响已经不大了,杨家已经度过了最困难的时刻。 杨垣紫狠狠的看了折彦质一眼:“闭嘴!让他自己决定。” 折彦质不再说话,折家和杨家在商业上合作愉快,恰恰就是因为商业才不是最重要的。这和秦家所处的位置不同,秦家自己异常清楚,所以他们愿意以双倍折家的价格收购顔楼的股份,起码现在两家之间的关系还是商业,但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同理,杨家这么重视潘金莲,只能是除了商业之外,他们之间有更多不愿分割的理由。 第63章 潘家大族 潘家今天有些慌乱,杨府的拜帖让他们有些猝不及防。 潘金莲和杨府达成的协议让潘家纷争不已,就协议本身来说,杨家还是吃亏的,但潘家一样极其郁闷,因为就协议来说,最大受益者是潘金莲,这笔股权是跟着潘金莲的,更让潘家难受的是,除非潘金莲自己愿意去和杨家交涉,改变股权结构亦或受益人,否则,潘金莲死了,股权倒自动回到杨家去了。 潘家现在就有点投鼠忌器的感觉,他们只能去逼潘金莲主动改变股权方式,那传出去,潘家就是一点脸面都不要了。 潘杨杂货都还没正式运行,这看着并没有多少钱,这是要谋夺自家女儿的钱财么。 大宋朝经济上女子地位非常高。(直到南宋理学兴起,中国女性地位一直下降。)说句实在话,这笔股权最合适的处理方式就是给潘金莲,哪怕她嫁出去也就当嫁妆了。 潘家老太爷这件事上不发一言,实际就是默认了这件事。 潘家大伯气得躺病床上,也是因为潘金莲折价把自家店铺卖给秦家,就杨家这个协议上来说,杨家没占一点便宜,甚至还吃了点亏,明面上是说不出嘴的。 难道要潘家去外面大肆宣扬,潘金莲合谋杨家,把店铺低价卖给秦家,自己合作开杂货。这逻辑上都不通,杨家一点好处没有,就为了把你潘家的店铺卖给秦家,给别人做嫁衣。大家甚至会怀疑你们不安好心,杨家老爷可是要来太原府做转运司签判的。 其实,杨家是有好处的,和潘金莲关系密切了。那潘家去说杨家就是为了潘金莲?那坏的只会是潘家名声,潘家和西门家在结亲这事已经是个笑话,再把一个没有任何婚约的杨家搭进来,你让大家怎么想?!你潘家女人是天上的神仙?!太原府就你家女儿等着别人来娶。 实际上这事说出去,只有一个人会相信,那就是杨元奇,也只有他知道还真就是为了潘金莲。也许,现在会多了一家,秦家。秦家这一场大赚特赚,考虑杨元奇对秦伯翰的态度,复盘一下,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这也是没有其他答案找到的一个牵强的答案,这已经和商业无关。 潘家再怎么闹,今天中门也是大开的,杨元奇的拜帖是杨府的,这代表的不是个人,而是杨家的一个正式拜访。 迎接杨元奇的是潘毅,老掌柜也郁闷,算来算去也就他最适合。 潘毅苦笑着说:“杨大少,有什么事进去说,你也别折腾我这个老人。潘家现在……哎……你也是知道一些的。” 白鹭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开心的道:“少爷,我可是见着你了,这次带我走吧,这个地方待不下去了。” 到了内宅,倒是来了两个人,一男一女,和杨元奇相差不大。白鹭悄声的介绍:“都是大房那边的,男的叫潘近柊,女的叫潘金梅。” 潘近柊抱拳介绍:“在下潘近柊,这位是舍妹潘金梅。金莲妹子正在太爷房间,实在不便出迎,杨公子海涵。”旁边潘金梅盈盈行了一礼。 杨元奇回礼,这个接待没有不妥。潘近柊比杨元奇要大个几岁,不过他醉心科举,家族商业事务参与很少。潘金梅和杨元奇一般大小,她是西门庆最初下定的对象。 杨元奇也不客气:“潘公子,因为有些商业事务相商,倒是要见潘金莲或者令尊一面,可否方便?”潘家商业就这两人主持,这个要求非常自然。 潘近柊微笑回答:“我知道,我们一起先去下太爷房间,他虽然身子不好,人是清醒的,堂妹金莲也在那里。” 杨元奇和他们一路过去,路上白鹭和杨元奇介绍了一下潘家情况。 潘家是大族,潘家有三房,三房去的早,留下一儿一女,在家族本就不怎么发言。二房就潘金莲一个女儿。大房人最多,一个大女儿已经出嫁,潘近柊是大少爷,还有一儿一女,女的就是潘金梅,还有一个四岁的幼弟。潘家男性都在读书,参与商业的除了潘家大伯,都是女儿。这在书香之家非常正常,除非男子确定不再科举,否则参与商业管理的也只会是潘家的儿媳。潘近柊有一门亲事,已经下定,女方年龄就要到了,正在商议过门。 潘家太爷的房间宽敞,充斥着药味,他身子骨不好,一直在强撑,他内心的一个野望或许就是二儿子高中吧。 潘金莲坐在旁边,微笑和杨元奇打招呼,杨元奇看向白鹭,白鹭有些慌乱的说“大小姐不让我和你说。”潘金莲几日不见,脸上的憔悴和疲惫,杨元奇有些心惊,难怪杨垣紫要杨元奇到潘家一趟。 “潘老太爷好!”杨元奇行礼。 潘金莲扶着潘老太爷坐起来,让所有人等都出去,只留下她和杨元奇,潘家大房留下的是潘近柊,潘金梅也跟着出去,这个安排让杨元奇有点讶异。 “杨小公子好!”潘老太爷朝杨元奇回礼。 杨元奇看了下周边,先说:“潘老太爷身体不好,这房间空间足够,只是有些闭塞,周边的窗户房门还是打开,只要这里间不被风进就好。” 潘金莲睁大眼睛道:“这样好?” 杨元奇道:“是这样的,就是注意保证里间足够温暖。哦,不要在房间用炭。” 潘金莲和潘近柊正要商量,潘老太爷却先说:“按他的办,憋得气闷。” 杨元奇内心放松不少,潘老太爷对他并不排斥。 几个人坐定,一时倒是安静下来。 杨元奇问了下潘易树的情况:“潘大爷现在身体如何?” 潘近柊回答:“已经缓过气来,就是心里堵的慌,估摸还要躺上一段时日,不怕公子笑话,他对杨家可是骂不绝口。” 潘金莲又是给杨元奇道了个歉,说其实和杨家无关,只是大伯有些事想不开,她自己行事又随心,没顾及大家的感受,倒让大家担心。 潘近柊平时就不怎么管家族之事,也不插话,安静的听着。 第64章 色令智昏 杨元奇想了想,终究得他先出口,总不至于让潘老太爷难堪。 杨元奇说:“我以杨府的名义来,就不仅仅是为了潘杨杂货的事。要不,我就自己来了,也不用拜访潘府,找潘金莲姑娘就好,杨家已经确定,股份只认潘姑娘。这事没得商量,合约不做任何变动。” 潘近柊是个书生,这事不合常理,道:“潘家事务我涉入不多,只是哪有潘家女儿的股份,和潘家无关的。放在哪里都说不过去。” 杨元奇已然知晓潘近柊很多事情不知情,只能说:“我家老爷签判转运司,管漕运,不日就会来太原,所以我急着过来,希望是我和你们敲定。杨家出身将门,这次任命本就有些不妥当,漕运是朝廷大计,杨家要做点成就,很多事就会秉公办理。那有些勾当杨家不会参与,至于我爹究竟要怎么办,那最后他来决定。” 潘近柊说:“你家老爷过来定,那你这话的意思是?” 杨元奇微笑不语。潘近柊或许不明白,潘太爷和潘金莲却是懂。 杨老爷会不会在走私的事上出手,杨元奇不知道也无权决定,这涉及官场。但他明确杨家不会涉入走私,那杨家和整个潘家就无合作的可能,除非他们现在是干净的。 其实这意思非常明显,杨家对走私这事并无好感,持反对态度,那最后出不出手已经不重要,只要有人出手,杨家肯定会站到那边去。 这是一个非常实质的警告,某种意义,潘家甚至能引申到这个任命,可能朝廷就是这个态度。太原府和转运司两个大佬,特别太原府这个,眼睛不会容下这个沙子,只不过最后首当其冲的是哪家而已。 潘老太爷让潘近柊不要再接话,好好听完就是。他说道:“有些事不是我家就是你家,总会有人做。这不是潘家推脱,这是事实。” 杨元奇道:“先要感激老太爷的坦率,这样说话就没那么累了。”潘太爷实际暗里承认潘家涉入走私,他也是知情的,甚至他涉入很深。 杨元奇道:“潘老太爷啊,事实是太原府和转运司的态度。换作以前,或许大家稍有顾及,甚至他们也在其中。但现在呢?太原府的态度至关重要,这是一个谁都无法忽视的事实。” 杨元奇这话是回到一个基本的问题,一个家族你有多大的能力,就做多大的事。走私如果不严重,或许能够撑过去,是否伤筋动骨那是另外一个事。走私严重呢?现在上面的这些大佬想穷根问底呢? 潘老太爷转开话题:“没想到这个河东路又是两范当家。不过听说他们都是旧党。” 杨元奇皱眉,看来涉入走私的有旧党官员,他只能道:“有些事可以轮党,有些事是不论的。其他人我一个小子不清楚,知太原府范纯仁范大人眼里容不得沙子。不管对面和他是什么关系,对手是谁,就算事情闹到开封,他一样不会退缩。” 这个判断不是来自今天,而是所有正史野史给范纯仁最后的盖棺定论,这个评价无法指摘,这在后世都能找到无数的佐证。 杨元奇不会相信,这些东西都全是假的。 潘老太爷吃惊的看着他,这个判断过于武断,甚至有点崇拜了“你和范大人什么关系?” 杨元奇摇头道:“没有关系!但在这太原府我想和他发生关系,我想见见心中的那些人。如果真的和我想的不一样,我会用另一种方式过完我这一生。” 这话说得铿锵有力,旁边的潘金莲看着杨元奇,眼中异彩连连。 潘老太爷沉默不语,他想的是今天这个年轻人在他面前这么说,那其他年轻人呢,年轻人总会有他们朝气和无畏。要是东窗事发,比起他眼前这个人,那些年轻人或许更加不顾一切。 潘老太爷转向潘近柊问:“你说,如果有人做了不合律法的事,也许这事合乎常理,你怎么看?” 潘近柊犹豫道:“不合律法,合乎常理?如果影响很大,应该交由官府判断是否合乎常理,或者士林讨论是否合理。” 这是一个熟读圣贤书的人的回答,这也会是所有这类人的回答。 杨元奇道:“潘老太爷,这个回答你还不心惊么?” 潘老太爷苦笑的问了一个诛心的问题:“如果是他们干的呢?” 杨元奇顿住了,他真的回答不了:“潘老太爷,我不做这种假设,我连自己都不肯定最后会不会做。我能肯定的是,至少现在,他们没做,我也没做,所以可以正气凛然。”屠龙少年变成恶龙,那是另外一个故事。 杨元奇继续道:“潘老爷子,杨家不过是将门,杨家最幸运的是刚刚来这太原府,所以杨家可以选择任何一个群体。我和你说了这么多,我相信老太爷知道我的选择。” 潘老爷子说:“杨小公子,你怎么这么看得起潘家。” 杨家既然是这个态度,那根本就不用和潘家有任何瓜葛,商业上勉强说得过去,但今天这趟他不该来。他只需安静的等着,或许潘家有事,或许没事。他只需等着就好。 杨元奇转开话题:“我最近有件事很开心,我弄了青楼一个合约,发给官府备案,太原府也好转运司也罢,他们的反应让我很开心,我觉得这个世界很好。” 潘老爷子说:“看来你这个合约很公平啊,看到那些大佬的反应,你觉得他们和你一样的,所以你相信他们。” 杨元奇摇头道:“不不,我和他们不一样,但他们和我想像中的人是一样的。这世界很多时候是不论对错的,只有利益。但总会有些人不问自身,不计得失,我羡慕佩服尊敬这些人。” 潘老爷子呵呵的说:“你也还是年轻人。不过,年轻人,何必岔开老人家的话题,你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怎么潘家就让你这么在意了?” 杨元奇有些恼怒的说:“潘老爷子,你人老精明,何必揭人短处呢!你这可就不厚道了,本来我们还是聊得好好的呢。” 杨元奇看了看潘金莲,深呼吸一口气道:“我想我是一个色令智昏的人吧。” 潘金莲一听,垂下头来,净白无瑕的脖子都变得粉红。 第65章 山雨欲来 潘老爷子拍了拍床沿“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潘老爷子定了定神,说道:“近柊啊,一会你去找下你爹,把刚才我和杨小公子的谈话说给他听。一字不漏,神态语气也尽量学足。” 潘近柊点头。 潘老爷子继续道:“等他也好转了,我和他俩爷俩得好好聊聊。一会你和你爹说,所有的账目都转到我这里来,我会好好活着,撑到那一天的。潘家所有经营都收缩回来,这段时日就不要去想这想那了,钱挣不完的。” 潘老爷子转向潘金莲说:“金莲啊,潘杨杂货既然诸事繁杂,你也不用守在家里,你做得没错,你去杨家住段时日吧。潘家还备有你的嫁妆,这次一并带走,全投进去吧。股份就不用了,二八开杨家已经吃亏了,我们补上这环。就是这笔嫁妆没多少,大头我们总得留着,到了要还的时候了啊。” 潘金莲和杨元奇正要说话,潘老爷子摇手道:“杨小公子,潘家也有自己的骄傲,你要我们欠你这么多么!那金莲将来如何自处。” 杨元奇赶紧闭嘴,他要娶潘金莲就不能让潘家太难堪。 潘老爷子说:“你毕竟是小辈,我写封信给杨家庄合适吗?” 杨元奇点头:“没什么不合适的,杨家没多少家教。” 潘老爷子哈哈的说:“你啊!” 潘老爷子又道“近柊,本来你二叔在开封备考,你们现在过去打扰不好。不过想想那里更适合你们读书,你带着弟弟妹妹过去吧。” 潘近柊道:“老爷,我就不过去了,总得有人照顾家啊,金梅妹妹估计也不会肯过去。”他再蠢也听出来了,估计家里有些事见不得人。 潘老爷子顿了顿:“唉,那个小娃儿,算了,唉……那其他弟弟妹妹送过去。你们留着就留着吧,这么多人走,别人看着倒……这样也好。” 潘老爷子说:“金莲,你写信告诉你父亲,家里没事,要他好好备考。” 潘金莲点头应承。 潘老爷子道:“杨小公子,真希望和你想的一样啊。要不,这么心里挂着,潘家好累啊,我长年卧病,这也算是老天的惩罚吧。” 杨元奇不语,潘老爷子只是想顺口气。 潘老爷子说:“其实这一年来,各家都在收缩,我就知道形势不好。西门家和大房想承租你们杨家门面,何尝不是再找退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太晚了太晚了啊。” 有些事不是你想退就能退的,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一退可能不用别人来,家族自己的人就造反了。 潘家老爷子突然笑的很顽皮:“杨小公子,潘家要分家了,你想听听我家金莲的产业么?” 潘金莲大窘。 杨元奇起身就要告辞:“潘老爷子,既然信了我,何必还要挤兑我呢。” 潘老爷子说:“你带来一张嘴,毁的是一家啊。总得让我出点气吧。哈哈” 杨元奇转身就走:“叨扰潘老爷子了。” 潘金莲起身:“我送送你!” “好!” 潘金莲眼中有了泪痕:“爷爷就是气不顺,最后的话你可别当真呢。” 杨元奇笑道:“我这还不懂?他都把你送我了,还要怎么样?” 潘金莲脸皮子薄:“你嘴这么讨厌?!” 杨元奇道:“你什么时候过来住。” 潘金莲说:“就这两天,还要处理一些事情,白鹭跟你先回去吧,我这里没什么事了。” “好!” “再见……” “嗯!” …… 太原杨府。 杨垣紫正在打发人收拾房间。 折彦质非常郁闷,原本好好住二楼,现在和杨元奇一起给搬了下来。 折彦质道:“喂,潘金莲住你杨家是个什么事?” 杨元奇回怼:“那你住我家又是个什么事?” 折彦质被呛得恼怒万分:“我们可算是亲戚。” 杨元奇道:“还亲戚呢?就你家最小气。” 这话太真实就伤人。 杨垣紫怒了:“闭上你的狗嘴,别外面受气回来给家里人撒。” 这个“回来给家里人撒”让折彦质瞬间满血复活。 折彦质道:“西北几路转运司都调人进来,看来不仅太原府,其他地方也不怎么安宁。山雨欲来,大家都感受到了呀。” 杨元奇道:“司马相公当政,主要节流,那自然是各地严查财务。只是有得人明白的早,或许收手逃过一劫,其他反应慢的就难了。” 新旧两党在政务处理上相差极大,来回拉扯耗掉了大宋的底气。政策大的转向,反复几次是谁都受不了。 新党当政在于开源,四处搞钱,加上步子迈得大,走私之类必然猖獗。旧党当政在于节流,那就会收缩,潮水一退,裸泳的人就难以遮掩。 折彦质道:“说来说去,上面神仙打架,下面的人跟着遭殃。” 折彦质的话里面透露出的埋怨。 折家对旧党并无好感,旧党当政期间战略收缩,和折家利益是相悖的。 折家出自党项一族,和西夏李家矛盾不可调和,自然希望朝廷锐意进取,弄翻西夏。 这里要说明的是,大宋建国是拥有党项领土的,李家折家都是效忠大宋的。是李家带领党项一族寻求自立,这也是为什么大宋和西夏死磕的原因之一。 杨元奇道:“喂……你能不能别乱扯,我们干自己的事就好,我可是想着将来出将拜相,封妻荫子的。” 折彦质很不屑的说:“那你去考进士啊。” 就现在这种局面,还真轮不到将门出头。将门靠什么,靠打战啊。旧党理念呢?安民保国。是保国,不是开疆扩土,这还放在安民后面呢。 杨元奇问苍天:“你说我有没有机会呢?”我这不是穿越嘛?要不找点考题让我做个进士去?滚! 折彦质打了个哈哈“你可以的……梦里!” 杨垣紫怒道:“你们两个别有的没的,赶紧去把女贞庵的地契弄好。现在手里有点钱,把那边建起来,你们爱去哪里住去哪里住。别在我面前说这些,我还不清楚你们的小九九?!” 杨元奇喊折彦质“走吧!官府去!” …… 第66章 顔楼有老鸨了 女贞庵陈妙常处。 杨元奇现在非常的得意,还是黄鹂好,那个老婢一点都不醒目。 黄鹂在旁边菜园子开了道小门,杨元奇直接能绕过庵堂到里间,这比翻墙有味道多了,翻墙那叫强盗探视婆娘。 美人的丫头偷偷摸摸从侧门把自己引进去,那就完全是偷香窃玉的感觉,何况这个丫头还被他买通,这不是出卖自家小姐么。 菜园子有些小女孩正在种菜,那个老婢看着杨元奇蹑手蹑脚的样子,奇怪得很,这杨小公子天天来,今儿怎么感觉像做贼。 没办法,杨元奇就喜欢这种调调。 黄鹂喊道:“姑娘,少爷来了。” 杨元奇恼怒的看了下黄鹂,这就不好玩了,以前他可是直接往里面走,偶尔能看到点不该看的东西。 陈妙常歪着头看着杨元奇一脸不悦的进来“哟,元奇今儿怎么不开心了?” 自从陈氏主母把黄鹂派到她这里,她心安理得很多,不但会收杨垣紫送过来的东西,时常也会把庵堂的新鲜瓜果往那边送。 最近杨府有些女婢时常也会到这边来,无他,这里教人弹琴唱曲,这可比舞刀弄枪更吸引人。杨垣紫已经开始埋怨了,我们不是将门么?你们怎么跑去学那些个玩意。 还是后来柳翠、白鹭和黄鹂几个大丫头商量了一下,这股风气才没继续蔓延。她们是杨家的大丫头,一个人说话不一定管用,一起说话那就没人敢惹。在杨府大丫头已经等同于管事。 杨元奇怒了:“黄鹂也是个不晓事的,这么远就告诉你我来了。” 陈妙常一听抿着嘴就乐了:“哼……她可是我的大丫头,让你天天往我这里乱闯!” 杨元奇道:“今儿那些学子没来烦你。” 陈妙常说那几个举人毕竟还要功名,不会三天两头来,那天也是他们刚好相约出游。至于其他学子,没事就凑了来,难道她还天天去外面坐着? 陈妙常又说:“乐婉姑娘出去作陪了呢。” 乐婉出去正常,顔楼留了一处小楼给她,她如果要让她的楼火起来,那现在庵堂的这些学子就是她的机会,现在打好交道,以后就好去那里捧她场。学子一多,她就越加自如。学子最大的好处,不会想着用钱砸她的身子,他们想的是砸她的心,这简直是顔楼最好的客户。 陈妙常道:“百花楼的老鸨还来找过她几次呢,这老鸨也该做决断了。” 这事杨元奇知道,那份合约影响最大的就是青楼这个行当。老鸨不但找过乐婉,也去找过王婆,她这是在给自己留后路。特别当她发现乐婉住进这女贞庵,更知道太原府将无人能与顔楼争锋。女贞庵现在名声正盛,谁都知道里面出了个琴棋书画的绝色才女。杨家能把乐婉安排在这里,这还不明显? 老鸨和乐婉并无过节,她不过那天气急了上头,打了乐婉而已。不说其他,老鸨五折让乐婉赎了身,乐婉是要承她的情。在百花楼这五六年,老鸨对她并无亏欠,甚至还算保护了她,哪怕是为了她的第一次更值钱。 杨元奇正有点不屑这个老鸨没一点眼力架,这还要留后路?等到顔楼开业,杨家给她开的门还在,但那条门就要窄了很多。别的勾栏院不清楚,她现在还看不清。 没等杨元奇想完,黄鹂又进来,她可不像老婢,还提前咳咳几声,她就是来看住这两个小情侣的。杨元奇很是无语,这不刚想抓下妙常的小手呢。 陈妙常看着杨元奇的窘样,又想笑,嗯,以后夫人来太原府,自己多陪陪她去,看杨元奇能把她怎么样!(各位书友:能不能这么写,就是因为陈妙常和陈氏关系好往那边躲,杨元奇无从下手,不能把她怎么样。一旦杨元奇抓住机会,一把全捞回来,狠狠的把她怎么样了!) 黄鹂说:“少爷,姑娘,乐婉带着老鸨来,想见你一下。” 杨元奇知道又没得和陈妙常卿卿我我了,叹气“让她们进来吧。” 老鸨拜了一礼:“杨公子,我姓李,不知道那晚公子说的门还算不算?” 杨元奇道:“怎会不算,你还是来得及时,今儿你来了,股份和薪水你自己选。顔楼开业了你再来,那就只能是谈薪水了。” 李老鸨震住了,全身激动“谢谢公子,谢谢公子……”一个劲的道谢,都忘记说要什么了,她浸在这个行当二十多年,做过小老板,这点还看不透?! 乐婉姑娘轻轻拉了拉她。 李老鸨反应过来“哦!公子,我选股份,股份!就是不知道章程如何?”就杨家对姑娘的态度,她虽是问,却知道杨家不会亏欠。 杨元奇道:“股份折算多少,这个你要王婆带你找杨掌柜算。但顔楼的股份有个章程,所有离开顔楼的人股份要转出来,按当时的市场价,只能转给顔楼内部的人,且取得杨府同意。毕竟,要都转给顔楼同一个人,那杨家就担心了。” 李老鸨点头“我省的……”这个条件等于没有条件,每一家都会如此处理,实际,大宋各商行的股份转让就是先内后外。 李老鸨又道:“百花楼的姑娘怎么办?” 杨元奇道:“顔楼可以接收一部分,但不是全部,李老鸨啊,该走的让她们走吧,有些人也老了啊。” 李老鸨点头,顔楼肯定主走艺伎路线,自然在人员上会有所取舍,李老鸨犹豫的说:“百花楼的租期还有几个月,我可能一个月就会清空,后面几个月顔楼能否出面帮忙,租金减免掉。”这事和顔楼无关,李老鸨提出来就有些犹豫不安。 旁边乐婉也拉了拉李老鸨。 杨元奇想了想:“这样吧,你去找下秦伯翰,他也是顔楼的股东,百花楼的家族他熟悉,请他帮忙出面接触一下,我也会再和他说一声。不一定能全减免,应该能少一些,但最后还要看对面能否很快找到下家。” 李老鸨点头道谢,秦伯翰出面,比她去说要好很多。杨元奇不清楚,她还是知道秦家和那家生意往来很多,总会给秦伯翰一些面子。 杨元奇又道:“你手里头宽裕的话,遣散的女子,尽量多给一些吧。顔楼对于杨家,不仅仅是钱。” 李老鸨赶紧答应下来,钱以后能赚,名声毁了就太难挣了。 杨元奇说:“顔楼刚好缺你这种有经验的老鸨,股份不论,顔楼会给你大管事的职务,你的职权和薪水照这个办。”李老鸨大喜,她一个新人,以为能有个管事就好,王婆也就管事而已。 李老鸨和乐婉拜谢出去。 第67章 潘金莲定股权 潘金莲搬到杨府,搬家不是什么稀奇事,只是这大框小框嫁妆一样的东西,让人有点咋舌。 折彦质有点慌,他现在觉得杨元奇说就他家小气,这不无道理。 折彦质悄声问道:“潘家送东西还搭个女儿的?” 这不怪他这么想,这又不是嫁女儿过门,哪有这么拿东西的?看看这抬过来的东西,明显东西比人贵嘛,这不就是顺便搭个人么。 杨元奇龇牙咧嘴:“清个地方出来,分开放好,指不定以后还得抬来抬去,大家既然这么喜欢玩过家家,总得让大家尽兴了才好。” 这话很有道理,潘金莲以后真的过门,潘家不会再出嫁妆了吧,这为了衬托气氛,不是得把东西抬走再抬来。 杨垣紫喊人把她母亲陈氏的嫁妆放一边,简单隔开,总算是找了个地方。 “刘唐,以后这里东西要是丢了,你也不用去见老爷了。”杨垣紫心有戚戚,以前不过剩下母亲的一点,现在实在有点多。 春梅正在和白鹭一起整理房间,春梅就是金瓶梅里潘金莲那个大丫头。一些私人用品全部弄上去,折彦质一看,这是要常住啊。 折彦质道:“这么一比,我这个房间就忒破了点吧。” 杨元奇道:“我也这么认为的,要不,我俩换一间。” 折彦质的房间是不怎么样,杨元奇的更差,杨垣紫思来想去,还是照顾客人,给了间稍微好点的给折彦质。 折彦质义正言辞:“那怎么行,这可是垣紫妹妹安排的,我可是很维护她的。” 杨元奇懒得理他,就凭这货这么不要脸的秉性,他现在完全确认,他老姐在劫难逃了。 潘金莲这时候进了来,几个人过去迎上她。 潘金莲盈盈行了一礼:“垣紫姐姐,元奇,折公子,小女子见礼了。” 潘金莲要比杨元奇大两岁,这倒不是事,女大三抱金砖,现在这砖还磕了个口子呢。要潘金莲在元奇后面加个弟弟,她却是怎么都不愿意的。 折彦质拱手问道:“潘姑娘,折家带来一笔银子,打算投入潘杨杂货,你才是大股东,这事得和你一起协商一下。”折彦质有点着急,顔楼就要成型,这潘杨杂货进度也很快,既然打算投银子进来,那就越早越好。 潘金莲已经知晓这件事,这是潘毅掌柜和他说起。 潘杨杂货资金是有缺口,问题其实已然不大,特别这次离开潘家,带走的嫁妆里面也有部分是银子。 折家这笔银子完全是多出来的,最初杨家和潘金莲商量也没提到这出,这种涉及股权之事,潘毅自然不敢决定。日常他汇报杨家均有答复,这事恰恰杨家最不能开口。索性这几天潘金莲就过来,干脆就把这事留给她,由她来处理。 潘金莲知道杨家有心接下这笔银子入股,她占有杂货八成股权,这已是绝对控股,那杨家这两成股份出售,就得经过她的首肯。 潘金莲问杨垣紫:“姐姐是怎么思虑的?” 杨垣紫道:“我们还是想卖出去,折家和杨家刚好各占一成股份,潘杨杂货不缺钱,顔楼不缺钱,女贞庵那块地缺钱。” 女贞庵那块地肯定要建杨府,这笔钱会极其庞大,好在不着急,可以等杨家投入的产业开始回本。 杨垣紫现在说女贞庵缺钱,这句话实际没有意义。对于杨家来说,女贞庵的杨府没建成以前,任何时候都是缺钱的,这和商业运营缺钱是两码事。 潘金莲道:“姐姐,我想杨家的股份也不要退了,折家这一成股从我这里出吧。” 潘金莲不让他们几个插话:“潘杨股份外面人看是潘家的,潘家一家占了八成股份,你们认为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潘家真要出事的时候呢?” 杨元奇点头:“那就这样!折二哥,这事你得回报折府,你们收购的股份是从潘家这里出来的。” 折彦质点头道谢:“那是的,这事折府欠了潘家一个情。”这点他懂,这事和杨家无关,折家想要入股,在潘杨杂货不缺资金的时候,潘家拿出了股份,那折府就要承情。 潘金莲连忙回道:“谢谢折公子这么说。” 折彦质道:“这样吧,折家以后也有货物要走潘杨杂货出去,府州比较穷,价格我就不做让步了,不过府州到太原,折家自己运输。” 交易落成。 杨元奇有些疑问:“折家有自家的运输?” 折彦质道:“没有!不过府州和太原物资运送络绎不绝,太原运到府州的东西很多,有时候得空车回去。” 杨元奇恍然大悟,府州位置特殊,那边物资匮乏,那自然是朝廷输送过去的东西多。 话又说回来,你要真论,这也算是另外一种以公谋私。只是这事放到哪里,都不会有人过问。朝廷空车回来,府州给兄弟伙加点费用带点东西,对大家都有利。 在家天下的时代,很多东西本就难以区分。最后就是这句话,多大的能耐干多大的事。真正害死人的是“能耐”这词,很多人无法认清自己,自以为很有能耐。 杨元奇突然想起这点:“折二哥,现在潘家经不起任何折腾。那些货物怎么运送不要紧,反正你们折家罩得住。该交的税还是得交,这个得过潘杨杂货,搞不好就被人攀诬上。” 折家物资回运,走的实际是朝廷的漕运,这才是最好走私的,压根就没人会查。 折彦质哈哈大笑:“瞧你这个小心样,我还真就不交这税了。” 杨元奇目瞪口呆,折家这么张狂么?!能干不能说啊,在太原府这么大声的? 潘金莲长期在太原府经商,知道点端倪,说道:“元奇,府州穷困,处战事一线,且那里很多人均兵民两通,朝廷有恩典,免了那里的出入境税收。” 潘金莲嘴里帮着解释,心里很甜,杨元奇心里放着她家呢。 府州农业税是折家直接收的,除了税率参照,其他无需通过朝廷。 免掉商业税,实际把府州和河东路的距离拉近,要是这里再收点税,跑这条山路的人就更少了。 第68章 杨宏闹库房 开封杨府有人过来了,还是那个杨宏。 杨宏这次见到杨家姐弟恭敬得多,总不至于一次又一次被他们踩。 杨宏道:“太原府大娘子、大少爷,又来打扰你们。” 杨垣紫道:“怎么没走两个月又回来,开封府有急事?” 杨宏道:“我这就是跑腿的命。临安杨家那笔资金到开封要滞后。我家老爷遣我过来问,太原府是否有空余资金,提前出运。” 杨家现在主要分为三家,其中,开封和临安杨家两家老爷是亲兄弟,太原老爷和他们是堂兄弟。其他另外有些分布的远亲不细说。 杨垣紫道:“临安和太原送运时间虽未严格规定,却也均有定例。就算开封要我们提前,这个提前是多久,总得有个准备才好?” 杨宏有些难以开口:“越快越好。” 临安资金来不及,他被遣来太原,却不给别人的准备的时间,这的确有点难以启齿。 杨垣紫和杨元奇眉头均是皱了皱。 杨宏急着解释:“来的时候家主也告诉我,事发突然,临安那边是无论如何都来不及运送银子,只好来太原试试运气。家主很急,他的意思太原这边有多少先运出多少就好,不过是多运几趟。” 杨垣紫看向杨元奇,以前这事她来定,这次操盘手实际是杨元奇,那如何调拨就交给他。 杨元奇思索着,他刚刚解决资金链问题,等着年底几个产业有点钱进,再将历年份额和袭爵的份子钱运出去,顔楼和潘杨杂货是有点银子,但那是别家投进来的,别人投进来,你杨家运走,那这就不是拉人投资,这是画饼骗钱。 杨宏心里着急,也不敢造次,太原府不搭理他都行。临安和开封关系更近,临安短缺银子,开封找关系远点的太原先发银子,这说不出理来。 杨元奇问:“开封杨府这么着急,想来袭爵之事有实质推进,你知道走得哪条门路么?” 杨宏如实回答:“我只知道去年右相公出知,朝廷人员有更替,我家老爷寻得人问,说有些门路。其他我就不知道了。” 杨元奇并不看好这次开封的举动,现在当政的是旧党,一个钱子恨不得掰开花,以前都没承爵袭勋,怎么可能换了个相公(宰相),一点人事调动机会就来了呢。 杨元奇又不清楚开封那边究竟走到哪一步,总不至于凭他空口白话就不行了。 杨元奇现在知道母亲陈氏的难处,袭爵只要的确是在推进的,那无论成败,太原府在钱上就不能掣肘,这是态度。 杨元奇叹气道“那这样吧,我母亲的嫁妆就在太原府,原来是说年底我和我姐去趟开封,现在看去不去两说,东西你运走吧,按太原府的价值折算。至于你们在开封能卖多少,你们自己弄吧。不过嫁妆已剩不多,不知道能否填补那边的缺口。” 杨宏大喜,不管能卖多少,东西去开封出售肯定要好于太原,开封物价更高,贵重物品的消费能力也更强。太原还按这边价格折算,等于多送了一成费用。至于够不够,来的时候,杨大爷就没打算足够,这一次来的匆忙,能够拿到一点撑过去就好。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杨元奇道:“你拿着我的印信,找柳翠和刘唐,自去取吧。” 杨宏赶紧谢过杨元奇和杨垣紫。 …… 良久,杨元奇正要出去,柳翠急急忙忙的跑来找杨元奇:“少爷,杨宏大管事正在库房闹腾,刘唐大爷把他们几个打倒在地了。” 杨元奇愕然,拍了拍自己头,想起来潘金莲的嫁妆也在那个库房。 等杨元奇到库房的时候,杨宏和他带来的几个人全趴在门外,周边几个女婢围着看热闹。 “都去干自己的事,看什么呢?”杨元奇有些火大,这都什么事啊。 杨宏看到杨元奇到来,愤怒的爬起来“大少爷,你可是说你母亲的嫁妆交给开封变卖,现在倒好,他只肯给那一部分,说其他的是别人的东西。”杨宏指着库房里面的刘唐。“你一个看门的,你怎么知道是谁的东西?” 杨元奇暗道你们这顿打怕是白挨了。 “杨宏,你是说这一大堆。”杨元奇指了指潘金莲的那些东西。 “对呀,有了这些连明年的费用都够了。”杨宏道。 杨元奇摇了摇头:“这些个还真不是杨家的东西,就昨儿送来的,正主儿就住二楼呢,太原府潘家二房大娘子的。” 杨宏看着杨元奇,满脸的不信,不过这次他沉住气,吃过几次亏多了些城府。“大少爷,开封太原一笔写不出两个杨,这些东西明明看着是嫁妆。” 这事的确匪夷所思,这库房里的东西可不是小数,既然这个娘子也是太原府的,那东西怎么需要放在杨家,杨家现在还是个大工地呢。再说,这也真的就是嫁妆啊,这些个东西放在一起,这还看不出来么?! 杨宏哭着说:“杨少爷,开封府苦啊,那里皇亲贵戚、豪门望族满地走。杨家现在难啊。” 杨元奇暗道这才是杨宏的真实感受,老杨家现在开封什么都不是,一个勋爵还都挂在空中,在开封那种遍地是大佬的地方怎么能顺气,这也是为什么开封杨家对袭爵一事最是上心。只是一个爵位真的就有用? 杨元奇道:“杨宏,你就这么想,如果这些东西真是太原府杨家的,我们又不想给,何必让你看到?你来的时候也应该看到这些东西分开的吧。” 杨宏顿了下神,努力回忆刚才进来时候的情况,不过当时自己花了眼,一下没注意。这会旁边另外一个佣人倒是说“宏大主事,是的,我刚才拿的时候还踢到几个东西。” 杨宏抹干眼泪想想这么大事,太原杨家没必要故意折腾。只是眼睛巴巴的看着库房,那可全是钱啊,有这笔这一年开封都吃饱了吧。 杨元奇拉走杨宏开玩笑:“你别看了,也别想了,你这么搞,我心里都痒痒了。” 杨宏知道不管这批嫁妆是谁的,他今儿也拿不走。只能说:“大少爷,这事我会禀告开封杨府。那个什么小娘子既然敢把东西放杨家,那就先下手为强。” “哈哈!你啊!”杨元奇道“赶紧东西收好,吃个饭就走吧。”这货很聪明啊,一下就把事情猜的七七八八,这是要他娶她么? 第69章 潘金莲做主 杨宏走得不依不舍,临走还在求杨元奇,能否去和那个潘姑娘说下,杨家借点银子,年底就还,可以加点利息,还能省的太原杨府年底多跑一趟。 杨元奇哭笑不得,说别人前两天东西搬来杨家,今天杨家把它运走,这传出去不是笑话么?只得把他打发回去。 杨元奇心里不好受,一个杨府大管事跑到太原来,低声下气到这份上。只能说明开封杨府撕开外衣,内里已经贫乏困顿。 杨元奇心情郁郁的走回大厅,杨垣紫瞥了他眼,说:“怎么了,看出开封府那边的窘困了?” 杨元奇有点不一样,他来自后世,自然对开封杨家有种莫名的好感,何况这里头增加了血缘关系。 “你早知道?” 杨垣紫说道:“开封杨府不会说,不过很多地方能看出端倪。我可是一直组织太原府杨家商业呢,从老杨家来往货物就能看出那边每况愈下。” 杨元奇说:“我们守着大西北,毕竟老爹有军职,当年祖辈还有些门生故旧,不虞有人强欺。开封也好、临安也罢,繁华之地,豪门巨贾,谁来理落魄杨家啊。诶……老姐,开封临安究竟怎么个关系。” 杨垣紫道出了这几家的关系。开封和临安都出自杨文广一系,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杨文广死后,两家分开,开封一系是嫡出自然守着家业,临安一系的夫人不是简单的妾室,得老一辈欢喜,其出身也有些不凡,来自临安。两房老夫人分开,开封的继续在开封,临安来的却是搬回临安。这样才有了开封临安两家。 至于太原杨家,杨元奇的爷爷和杨文广是亲兄弟。杨文广的上一辈去世,杨家就算彼此分家了。再过一两代两家杨都要出五服,其实杨文广和杨元奇的爷爷先后走了,两家关系就开始淡化,直到老爹在西夏战事中表现出色,得授致果校尉,几家才又多了些亲近。 杨宏这次来太原府,比以前恭敬的多,不仅仅是吃了两次亏,更是太原杨老爷调派河东路转运司任职,提一级官职,开封杨府也接到消息。这对于开封也是好事,其他朝廷有人对杨家有好感,要不提拔杨老爷干嘛。从六品的官阶多如牛毛,何况开封杨家好歹呆在开封,但从六品的职官却是实权在手,这可是签判转运司,以杨老爷的年纪,要是读书人出身,将来成为一方大佬都有可能。 大宋的散官和职官体系非常混乱。比如前文说的范纯仁,他是知太原府,就是这个前面还有长长一串头衔,那个头衔决定他的官阶是正二品,只是他的差遣是来知这太原府的。 杨垣紫道:“本打算年底去趟开封府,现在老爹来太原,还不知道要不要我们帮忙,而且……我不觉得去开封有用。” 随着杨老爷的这次任命,杨垣紫以前隐隐的想法越来越明显,很多事情不一定要在开封。 杨元奇道:“我就问问几个杨家的情况,你思维别再发散啊。等顔楼和潘杨杂货弄起来再说吧。至于去不去开封府,老爹老妈会有主意。” …… 潘金莲这时候带着春梅进了来,她和杨垣紫都在二楼,两个人公事都在一楼这个大厅,杨家实在找不出其他地方。杨垣紫只能这么凑乎着用。 “姐姐,元奇,怎么听春梅说库房那里有争吵。”潘金莲刚去几个店铺回来,隐约听说了点,随口问道。 “呵呵,开封杨府刚好来人,以为你的东西是杨家的。”杨元奇说道,这没什么好隐瞒的,一场误会而已。 潘金莲侧着头,没来由的脸上一红,有点娇羞,按老太爷和杨元奇那天的聊天,说那些嫁妆就是杨家的,好像也无偿不可。 潘金莲说道:“所有铺面都得全部再看一遍,那些店铺位置很好,里面的陈设不理想,有些要大动,算算加起来费用很大。” 和以前不同,潘金莲这次打算所有店铺全部完成改造,一次性同时开业。这和以前在潘家小打小闹完全不一样。 在货物的准备上,潘杨杂货问题不大,有潘杨来家原有的货物渠道,现在还加了秦家和折家两家的,商品只会更加齐全。 现在最大的问题在于体验感,要让来潘杨杂货的人自然的走进杂货铺,不知不觉的采购物品。这对店铺的内部装修布局要求很高。 杨元奇道:“各个店铺详细布局会有调整,但这方面你别管太多。我还觉得摆列陈设先尽量按一个固定的模式,让每个店铺里外看上去都相似,这样会形成规模效应。” 杨垣紫拍手道“是哩,今儿在这边看到的一家潘杨杂货,明儿在另外一个地方又是这么一家相同的。这对大家心里的影响很大呢。” 潘金莲豁然开朗,点头表示同意,自己跑来跑去想着因地制宜,有点舍本逐末。本是大原则,末是具体各个店的细微末节,让各个店铺的小掌柜自己发挥就好。 潘金莲说起另外一件事:“秦家掌柜和潘毅掌柜一起,在谈潘杨杂货家具采购事宜时候,隐约提了他们收购的店铺的事,就是我手里出售的那批店铺。他们不好安排。” 杨元奇听说过这事,秦伯翰不会为这事找他,这事他们两个之间已经了结。这些店铺秦家买的极其便宜,秦伯翰反过头又来找杨元奇,那就有点得了便宜还卖乖。 秦家的店铺不是“不好安排”,而是看出潘杨杂货即将走上正轨,这是最好的租客,甚至以后都不用管这些铺面,收租金就是了。只是低价买了潘家的店铺,转头租给他们,也不好意思。特别现在几家关系越来越近。 秦伯翰两边都不好出面,只能通过秦家掌柜旁敲侧击。 杨元奇道:“那大家都别多说,你让潘毅掌柜和秦家掌柜谈就好,合适的租掉就是。” 潘金莲道:“我就这么想的呢。只是也和你们说一下这事。” 杨垣紫总算插了句话:“好嘛!以后什么事情你们两个定就好了。我倒成多余的了。” 潘金莲赶紧道歉。杨元奇笑着不说话,心里却不由叹息。 杨垣紫是有意减少决策中她的影子,她只需关注着不出事就行。 如果一切发展如他们所愿,杨家太原府的决策就应该是杨元奇和潘金莲,而她要做的是将来代表另外一家做决策。 第70章 杨兴武登场 城外,杨垣紫和杨元奇在城门外并肩而立,杨老爷要到太原府了。 算算差不多三年多没见,杨垣紫和杨元奇打算出门接一下。 杨垣紫道:“你跑到城外来,是不是担心杨府被你搞的一团糟,提前和老爹说一下,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杨元奇道:“他一个武将出身,在外面也能风餐露宿,哪会在意这个。倒是你,这么想着离开杨家了?” 杨垣紫眼圈一红:“不想!只是总要嫁出去呀。” 杨元奇道:“嫁出去还不能回娘家?要是那个家不舒服,让我姐夫回来做上门女婿就是。” 杨垣紫道:“你扯个什么呢?” 杨元奇道:“可不是开玩笑。跟你说,我是听得很多故事,关于赘婿的。那简直就是神级一样的人物。最让人羡慕的职业就是吃软饭,有点本事还能阴人装b打别人脸,投胎第一人选。” 杨垣紫笑骂:“滚一边去!不过你这么闲扯,我倒是高兴很多。” 杨元奇道:“现在杨家可真没钱,不过老姐你要嫁出去,杨家有的是股份,这事我得提醒老妈,谢姨娘还有个儿子呢,得给他留点。” 杨垣紫道:“股份?!你想什么,你老姐不怎么管事,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很多产业最后只能有一个决策者。母亲当年退出太原府不就这样,她要在,那不管我做的什么决策,对错都好,一旦其他人看不清,就有意无意会找到她那里去的。所以后来她干脆不来这了。” 陈氏当年可是顶着质疑拆撤杨家商行,这事杨老爷都来坐镇,给大家留下的形象根深蒂固。 杨元奇表示懂,杨垣紫对太原杨府的人的影响力浸入心灵,顔楼还好,毕竟挂着是杨元奇的名字,谁都不敢吭声。 潘杨杂货则不然,现在里面充斥着杨家的人,杨家本来店铺的人员就得安排,反过来潘家过来的人还没那么多,潘金莲实际是个人持股,自然不可能很多人跟过来。 在潘金莲没有做出实质成绩让人信服前,大家本能会往杨垣紫这边靠。至于潘金莲在潘家的成就,下面人如何知晓?大部分人知晓也不会信。 真正让潘金莲地位稳固的,是她住进杨家,还是带着一大堆嫁妆,这让大家不得不寻思,潘金莲和杨家真正的关系。 杨垣紫呵呵笑着说:“那个开封杨宏在库房闹一场还是好事,现在都知道潘金莲的嫁妆就放在那里。” 事情就是这么阴差阳错,那天过后,明显院子里的丫头嬷嬷对潘金莲多了份恭敬。 要不,大家还认为杨家是大户,你一个潘家闺女跑来,不就是为了一起开店赚钱么?现在这个关系明显透着不一样,大家就有所收敛。 杨元奇道:“现在这里就我们两个,老姐,我得说了,折二哥好差不论,折家……折家太大了!”这是杨元奇最担心的。 杨垣紫道:“刚才你不是说能回娘家么?!切~你是担心嫁妆了?” 杨垣紫如果嫁折家,杨家希望她幸福,那这笔嫁妆其实息息相关。大宋朝女方嫁过去,对跟去的嫁妆是有决定权的。 杨元奇郁闷道:“废话!钱很难挣的!” 杨垣紫不客气的说:“你可以的!加油!” 远处,几个人疾驰而来。 …… “晁盖晁老弟,你有官身,这番何苦和我回太原。”一个魁梧军官道。 那名叫晁盖的男子道“我年纪这么大了,一个刚刚入流的武职,有什么好恋战的,我可是听刘唐那小子说,杨家薪水足,都够他去百花楼泡着了。哈哈……” “晁二哥,别听刘唐鬼崽子胡说,杨家算大户,你要是不嫌弃,我在杨家庄给你找房媳妇。”说话的也是一名大汉,他叫杨雄,是杨家庄的人。 他和杨老爷一起庄子里出来,就一直跟在杨老爷身边。别人叫他“病关索”,杨家出来的人一般都是使枪,或者也是上马枪下马刀,只有他是用刀的。至于病字,那可就是给外人的一种假象。 “你们几个叔伯回来就回来呗,非得拉上我来。”最后一个军爷说话,却是年轻不少。 魁梧军官说道:“你叔爷把你托付给我,当年……唉……你年轻,非得呆在军营么?出来不一样有的是路子,你就和我一起去转运司吧。” 晁盖旁边说:“董平,你听你杨大叔的。大哥,转运司给他补个吏员问题不大吧。” 魁梧军官道:“问题不大,虽说吏员告身出自转运使,总会分几个出来,到了再说吧。” 魁梧军官就是杨老爷,他这次从麟州调出来,带了几个人,但不多,一般都没有官身,毕竟哪怕九品芝麻官,你调人出来也得落实手续,更为重要的是,在麟州他们的官就是实职。 杨志和刘唐最先到太原,杨老爷有过思虑的,年纪辈分均合适,他们军营出身,太原他儿子女儿在,他可不想大家闹腾什么事来。杨志和杨家庄合宗,以后都算杨家庄的人,且不多说,宗族血缘是一个很好的保障。刘唐性子耿直,孑然一身,除了长得不怎么样,是个好苗子。 这一行加他其实有六个人,另外一个也是杨家庄的人,由于他们几个直接去往太原府,他得去杨家庄送个信。 杨雄从小在一个庄子长大。 晁盖和他战场过命交情,也是行伍一起呆的最久的,他其实有官身,只是他不愿呆在行伍,交了印信借这个机会出来。 最年轻的董平入伍不到四年,是来顶他叔公的缺。由于他叔公的原因,大家对他颇多照顾,除去武艺,他也识字。 最后一个一直没怎么说话,名叫箫让,这人是个刀笔吏,杨老爷最先确定的就是他,也就是为了把他弄出来,杨老爷付出不小的代价,军队中缺的不是舞刀弄枪的,缺的是这种笔杆子出众的。 杨雄突然说:“前面城门好像是大小姐和大少爷。老爷,你仔细看看,这可有三四年没见了呢。” 杨老爷举目望去,一儿一女在远方驻足眺望。 …… 远处一骑迎风疾驰而来“驾……得……得……” 杨垣紫和杨元奇看着远处身影由远及近,果然是杨老爷。 杨家庄的家主——杨兴武。 杨元奇往事瞬间涌上心头,他自幼记忆深刻,这个人对他视如己出啊,不对,呸呸,他就是他生的。 “老爹……” “老爹……” “哈哈……我家闺女和儿郎都长大了呢。”杨兴武开怀大笑,家人团聚不过如此。 第71章 百花楼 杨垣紫没想到他这个老弟胆大包天,他竟然把第一场酒宴放在百花楼。 杨兴武狠狠的给了杨元奇一个后脑勺,却也没有反对,几个兄弟一起回太原,当着他们的面,把地点换掉,他觉得对不住他们。没看到几个人眼睛都发绿了。 杨元奇的理由非常充分,杨府没地方住了,去外面找家客栈,那怎么是待客之道?!大家凑乎在百花楼住一晚得了,这个凑乎用词非常妥当。 杨兴武说:“垣紫,要不?你自己回家吧,天色都这么晚了。”一个老爹求女儿别管,这声音听着怎么都不理直气壮。 男人去逛青楼,这不是大事,谁还不知道谁啊?!但父子一起去逛青楼,这要传出去不是家教的问题,他杨家在太原府这是要出名。 杨垣紫怒道:“不行!我就去那里待着,我要听曲,我也要看舞。” 杨兴武又是一巴掌怼到杨元奇那里,儿子干的事,犯不着他来擦屁股,反正他既然选了这个地方,搞不定他老姐,自己看着办?他不介意打自己儿子一顿,平息大家的怒气。 杨元奇眼都不眨“去了再说。” 杨兴武目瞪口呆,还能这样?他这是欠揍。 后面的箫让拉住正要发怒的杨兴武:“杨大哥,少爷既然说去了再说,那就去,不是还有再说么!” …… 百花楼。 天色已经暗下来,宴会把一楼演出的位置全包了下来,酒菜则是最大的一家酒店送来,这多少让杨兴武怎么说?有点开心又有点恼怒。男人的心事么?就是这么难以捉摸。没有直接送他们到俏丽佳人的房间,对又不对。这个在座的各位心事都很复杂。 其他人不管,折彦质却是一脸的尴尬。这次宴会类似家庭性质,他想着自家老爹和杨老爷的关系,两家又算世交,凑着要参加,只是他怎么都没想到杨垣紫也会来。 折彦质可是要娶杨垣紫的,府州已经知道,他给在秦凤路的老爹也去了信函,只等他老爹确定,就要提亲的。 这和未来老婆一起逛青楼,折彦质觉得杨元奇就是打算阴他的。 李老鸨忙上忙下,百花楼不久就要关了,缺钱,杨元奇能来她这,她可不在乎其他的,来的可是杨家真正话事人,河东路从六品的签判。既能提前认识,还有钱挣,她准备可充分了。 李老鸨安排的歌舞唱曲,全是百花楼的精品。本来还安排了陪酒的女子,不过看着杨垣紫那一脸的怒气,怎么都不敢喊过来。这要是翻桌子,大家脸面都不好看。而且听王婆说过,这个杨府大娘子是不能惹的。 杨垣紫皮笑肉不笑的说:“杨元奇,你给我想想清楚,其他房间没有,母亲的房间我可在杨府留好了的。” 她直接喊她老弟的名字,可想内心有多愤怒。 刘唐也不开心,他来几次百花楼都是大爷,现在坐着的全是叔伯辈分,这气就只能往一个人身上发“董平,我们两个今天干个几坛酒。” 只有董平和他一个辈分,还比他小,军队资历这些全是,他今天能呼喝的只有这个人。 杨雄一直闭嘴,他身份不好弄,这事要是主母知道,其他人陈氏不会怎么样,毕竟是杨老爷的袍泽和兄弟,不好拿来撒气。他可是杨家庄的,估计他的日子不好过。一到百花楼他就正襟危坐,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 杨元奇喊李老鸨赶紧歌舞上来。杨垣紫哼了一声,忍了,歌舞得上。 折彦质偷偷摸摸的凑在杨元奇耳边:“你老姐这里,你没有办法?” 杨元奇轻声回答:“有啊!” 折彦质:“那赶紧啊!” 杨元奇:“我的办法就是你啊!你不是应该表现一下,把她弄走?” “……”折彦质很无语。 杨兴武说道:“你们现在也不用腾来腾去,我和箫让还有董平直接去转运司厢房住段时日,箫让在转运司补了吏员,就是董平我还得找下范之奇范大人。晁盖兄弟,劳烦暂时住一下杨府。” 至于杨雄他没安排,毕竟杨家庄的人,房间随便对付一下就行。晁盖却是不要官身一起过来,无论如何不能慢待。 杨元奇点头“那就谢谢晁叔叔,几间屋子还是有的。” 晁盖也不客气,点头答应。 杨元奇道:“不知道你们有几个人过来,又说到就到,这几天我会安排好的。” …… 百花楼虽然以卖肉为主,李老鸨有心准备,这节目还是精彩,特别杨老爷他们呆在麟州,风月场所都是直接弄房间的。 杨兴武问杨元奇:“你的顔楼就是走这种路子?” 晁盖大咧咧的说:“这也怼没味道了吧。” 杨元奇点头哈哈道:“就这种模式,那些个文人学子,巨富商贾就喜欢这种调调,不像我们行伍将门,来去直接。” 杨垣紫又是哼了几声。 杨兴武笑着说:“你这个姐姐也是,我还以为是什么青楼,就听听曲看看舞而已,多大点事。” 杨垣紫这方面可不像杨兴武这么好忽悠:“那要是晚点,这曲也听完了,舞也看够了呢?” 杨垣紫喊来李老鸨:“你那大管事的合约,还在我桌头,你好好想清楚。” 李老鸨哭丧着脸,你们杨家人打架,关我什么事啊! 这时候,乐婉开始表演,这还是李老鸨特意请回来帮忙。 箫让毕竟读过多年书,笑着说:“这女子怕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吧,就凭这琴艺,哎,想来顔楼她要来撑门面咯。杨兄,你这个儿子不简单。”乐婉样貌不算特别出众,但琴艺的确算得上拔尖。 杨元奇笑着说:“乐婉在顔楼的确有座小楼,她这样的,我准备了四五个。” 箫让不由多看杨元奇几眼,乐婉放在哪里都能捧为头牌,顔楼准备几个这样的人,杨家这个手笔很大。 这种女子不是说有就能有,你得花时间培养。他不清楚杨元奇直接到周边几个大府去挖来人。 杨元奇这次安排百花楼,就是想他老爹知道,顔楼不是他想的那样,虽然他老爹不说什么,那是对子女的宠甚至溺爱,他总要让杨兴武知道他不是不晓事。 第72章 杨兴武到家 李老鸨真不敢把后续安排拉到台面,乐婉准备多弹几曲。 李老鸨作为女人,她的想法非常简单,得罪男人,去求求哭诉自己难做,她还能挽回,毕竟这不是大事。得罪女人,特别杨垣紫这类,她就翻不了身,这不是求求能行的,毕竟这也不是小事。 杨兴武看着李老鸨在这里的焦急样,知道不走不行了,听杨垣紫的说法,这个老鸨以后还是杨家庄的大管事级别的人,他能hold杨垣紫,那要是陈氏来太原府了呢,杨家庄到太原府三天,这边报到安排好,有空闲自己也得回去一趟。 “这里歌舞果然精彩,我就陪儿子女儿回去一趟了,几年没见,总有些话得谈,你们几个随意,有事明天再说吧。”杨兴武道。 杨垣紫高兴的接口,这才对嘛:“嗯,老爹,女儿还有些事要汇报呢。” 杨元奇也高兴的说:“那我们走吧。那个折公子,你在这里代为接待一下。你不是说作陪这种事,你最擅长么?” 折彦质傻眼了,他总算明白为什么他说来作陪,杨元奇这么高兴,敢情他就是最后背黑锅的那个啊。 杨垣紫哼了一声“我们走!”没再看折彦质一眼,他有没有怂恿不敢确认,反正这事他很早知道,那就逃不脱干系。 折彦质脸都白的,这个定亲还没说,他当着女方的面逛青楼,太难解释了。 倒是杨雄救了他一命:“折公子有事也先回吧,我在这里就行。”杨雄也苦,杨兴武给了他个眼色,这种黑锅只能他来背。 折彦质赶紧道谢,不等杨家父子动身,跑着追出去喊:“垣紫妹妹,垣紫,等我一下啊!” …… 太原府杨家。 杨兴武、杨垣紫和杨元奇坐在一处。 杨兴武这么晚到太原府是有原因的,朝廷对于麟州的任命非常谨慎,麟州和府州孤悬河东路吕梁山山外,唇齿相依。朝廷调走杨兴武,又不想折家的人接任那边,人选难产,麟州不像内地,武官是不能空缺的。杨兴武拖了很久,还是河东路转运司等得太久,最后要他先过来,事情移给通判,他才抽出身来。 杨兴武看了看杨垣紫,道:“我来的时候,府州折克行老爷子跟我提了你的事。最后得秦凤路折可适确认,不过那不过是个形势。” 杨垣紫红着脸不说话。 折彦质在麟州滞留时日,杨垣紫多少就猜到一些。杨兴武和折可适的关系,两家的情况,杨垣紫的良配就是折彦质。 杨兴武说:“其实折彦质第一次到麟州,我多少就猜到一些,只是你母亲说你和元奇都有些傲,想问问你们的意见。恰好你们询问女贞庵的事宜,折彦质就跑了过来。” 这就是了,难怪折彦质说他要去环州,路过太原府,也没见到有啥事,最后也没过环州,现在看折彦质不过找了个借口,他也很想知道,杨家那个女子到底什么魔力,她的婚配,父母要征求她自己的意见。 折家这种大族,很多时候,男女婚配他们自己倒说不上什么。 杨兴武问:“垣紫,你怎么想的?” 杨元奇解了杨垣紫的围,老爹这种武夫就是糙,要问也得他老娘陈氏来啊。你让一个女孩子怎么回答。 “折彦质挺好呀,比折家其他人好,我不说人品才能这些!他是折可适二爷的二公子,受的约束要少很多,我老姐会幸福很多。”杨元奇的话意思要是折可大这系,那要烦很多,搞不好得困在府州。他可不想老姐做那鸟笼子里的金丝雀。 杨兴武看杨垣紫不说话,知道这事差不多定下了。本来就门当户对,现在两个小儿女自己还看对眼,后面不过是一些流程。 杨兴武松了一口气,笑着对杨垣紫说:“折家是大族,折可适和我共事三年,他什么人我清楚,我们这一带武人,比他强的不多,折彦质在麟州我见过很多次,也是个有主见的人,你也不用担心。” 折可适是折家这一代成就最大的人,现在知岷兰州镇戎军,是一个权柄极重的地方官员,秦凤路有十多个州,驻扎有镇戎、德顺、通远三军。实际他已经跳出折家范畴,是实实在在大宋信任的地方官员。(折彦质历史成就更大,抗金名将,生不逢时。折家也有不少投降金军的,林子大什么鸟都有。) 杨兴武长期在外,却是知道他这个女儿和儿子的性子,杨元奇整天嚷嚷自己给自己找媳妇,杨垣紫不被影响才怪。陈氏就他们两个,日常管教看似很严,实际不犯大错,一样纵容。陈氏对于杨元奇找媳妇这事的底线,就是要能生养,其他无所谓。女儿就是平安幸福,为了这个幸福,她准备的嫁妆可不是一点点。 杨垣紫说:“老爹,你就别说我了,我的事会和母亲商量。你做得稳,女儿就会幸福,你没了,我们做什么都没用。这次调河东路转运司,才是阖家大喜事。” 杨兴武说:“呵呵!我的事自己清楚。来的一路,箫让和我详谈。朝廷调我一个武夫做这个签判,掌漕运。我就是一把刀啊,做得好,朝廷得力开心,做得不好,找个文官来收尾也轻松。” 杨元奇不由点头,老爹不傻啊。这个箫让什么来路,有点道行。(水浒传,梁山圣手书生,能文能武。) 杨兴武道:“听说你和花家小子打了几架?你是故意的吧。你倒是有点小机灵。” “嗯!”杨元奇回答:“朝廷要动漕运,厢军脱不了干系。他们家有没有事我不知道,反正我和这些保持距离最好。再说,我不过一个杨家小子,有点冲突也是小孩子打架,老爹你要干什么都不要紧。” 现在这个距离刚刚好,杨家就算和花家修好,他这点事也不是事。 杨兴武有点欣慰,儿女都不是那种家里养着的,被人卖了还数钱的那种人。他们愿意出来做点事,那更好。 第73章 安排房屋 杨兴武要杨元奇把北水帮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 杨元奇所知不多,不过是一些场面大家都清楚的东西。 杨兴武沉思后说:“北水帮不能动,要用上。我来这转运司,把精力放在整饬黑道,那这个任命没多少意义。朝廷要动的估计还是厢军,如果目标是这个,那黑道就不能大动干戈,总得顾着一头。” 这是自然,不管北水帮和厢军关系如何。双方关系太密切,动他们打草惊蛇,要动也得准备充分。关系不大,那力量就要集中到厢军。 实际杨家和折家联姻,就现实因素来说,杨家得利很大,有折家在,那杨家在面对厢军的时候,特别在西北这几路,不会势单力薄。厢军里面一样有折家子弟,两家的故旧加起来不会少。 “其他有没有什么地方帮派过来?”杨兴武问。 “暂时没有!不过,估计过了这两天,就会多了。”杨元奇道。 “那暂时都不要见了!” “嗯!” 从杨兴武这个反应上看,宋江的确是个人杰,任命没有下来前,提前的沟通,谁都不会拒绝。但已经到任,那情况就不同,而且到任后,转运司那边也会有安排,有了安排有些接触,就得考虑各方反应。 北水帮在这点上,的确比别人先了一步。 …… 第二天,杨兴武去转运司报到。 刘唐跑来找杨元奇:“少爷,这下欠下的要还了,戴宗昨晚半夜百花楼找到我,言谈似乎他们宋大当家想找下老爷,我不敢和老爷说,来你这里讨个主意。” 杨元奇道:“宋当家还真是人尽其才。不要紧,你直接回他们,我和老姐与北水帮见面的事,作数!至于老爹这边,等他转运司先站住,会和他见的。”从昨晚看,杨兴武是想和北水帮友好相处,至少目前如此。 “好!那我去了!”刘唐高兴的走了,坑了戴宗几次,也算的上朋友了,总不希望自己带回的是绝情的话。 杨元奇暗叹,宋江是个人物,杨兴武昨日才到,当晚他就得到消息,还能马上做出反应,杨元奇对于这种腹黑级大神人物,很是忌惮。 杨元奇跑去找潘金莲,潘金莲先问:“你父亲回来了?昨晚你们厅里有些动静呢。” 杨元奇点头,打趣道:“怎么有点担心,不过来拜见一下?” 潘金莲嗔道:“令尊初到,总要和你们姐弟交代一下,我怎么好来。再说,他一个签判,我就这么冒然闯你家大厅啊。” 杨元奇转移话题:“秦家买你们家的那些店铺如何?” 潘金莲回答:“大部分用得上,潘掌柜和秦掌柜正在谈租赁事宜,只是有一两个店面用不上,和杨家店面重叠了。” 杨元奇说:“我就是来问这个的,我看下能不能让他们转个几个,老爹带回几个兄弟,总不好常住常住我家,再说,他们舍了军职,总得补偿点。” 潘金莲说:“那这个你直接找秦伯翰好点,这事让掌柜们谈,不好!” 杨元奇道:“我知道,我就是先问下,要是全用上我就不过去了。” 租赁可以,转卖店铺总得当家人说话。 …… 秦伯翰看到杨元奇道:“咦,你怎么今儿跑我这里来?听说你老爹今早去转运司了。” 杨元奇说:“是啊!老爹交代了件事,得找你帮忙。” “说来听听!” 杨元奇道:“你家里收的潘家的店铺有几个用不上,我想问问能不能转点给我,要有两层的,下面做厅上面做房间。我老爹带了几个兄弟来,得安排一下。价格我加一成。” 秦伯翰一听,直接说:“行了,你这个一成加上来,我就不好意思了,那就不用了。那几个店铺反正没用,你让你家人找秦掌柜办吧。” 这事不用客气,杨元奇道了声好:“可能以他们自己的名字,到时候还要麻烦你们派人去办,钱我这边最后算给你。” 秦伯翰顿住了,杨家大气,投之以李报之以桃。太原府的店铺在秦家眼中比田亩值钱,这点他们和杨元奇是一样的。他们是商家,不是地主。 杨家从行伍带出来的人,按一般家族的处事方式,能给足薪水,找到租处就足矣。 秦伯翰道:“嘿嘿……我们家几个兄弟总是说杨家将门,将门!嘿嘿,真想让他们听听你们杨家的办事方式。嗯,我会让他们照办的,过户时候让他们来就是。”利益均沾才是最好的纽带,交易如此,处事一样如此。 “哦,我还有几个空店铺,你们可以一起看看,价格参照潘家店铺来。”秦伯翰这是打算弥补潘家店铺和他交易,潘家的损失了。 在秦伯翰眼中,潘金莲逃不出杨元奇的手掌心,他天天混迹花丛,这方面看得透。 杨元奇对于秦伯翰非常佩服,秦伯翰这个举动给的是杨家的面子,但潘金莲也要承情。秦伯翰不知道,杨元奇可是知道,潘金莲在后世清河县志中就是进士家的大娘子。 杨元奇没好气的说:“我也不客气,谢谢了!” 秦伯翰有些摸不着头脑:“我怎么感觉你这个谢谢还带着怨气的?” 杨元奇道:“潘金莲可是老弟我盯着的娘子,你卖个啥好的!” “哈哈!我这是卖给你好!”秦伯翰答。 秦伯翰说:“百花楼杨家宴请朋友,折彦质也去了,这货这么不要脸,听说你姐离开时候,他可是追了一路。” 杨元奇答道:“做生意你挥斥方遒,大有舍我其谁的气势,这事你问得婆婆妈妈,旁敲侧击。行了,我告诉你想知道,杨家和折家的确有联姻的打算。” 秦伯翰哈哈的答了解。 他扯这事,的确是想打听一下。 这种家宴折彦质是不好出现的,他还当着杨兴武的面,跑去追杨垣紫,那两家的关系昭然若揭。 这事也不是什么秘密,估计没几天折可适的消息就要传过来,那折家杨家就得操作这桩婚事了。 “这事虽说差不多定下,但始终还未开始。你给我放几天再嚷嚷。” “了解!” 第73章 转运司范之奇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转运司官衙。 范之奇正和杨兴武坐着一起喝茶。 范之奇道:“这次我可催你过来的,我也不隐瞒,朝廷想重整河东路运输系统,各个州府都在清理河流道路。漕运估计落在转运司头上,要是出问题各个州府会把我参到死的啊,你可别让我为难。” 范之奇抓住事情的重点,朝廷梳理河道这些是硬件,州府已经在做。那软件呢?不是道路通畅了就完了。运输的人还有规矩这些,各个州府估计会甩到他转运司这里。 官员全不是省油的灯,范之奇这话意味着,杨兴武你要干点啥,我可以支持,干出事情,我跟着沾光,干出问题,你也别怪我拉你顶框或者垫背。我麻烦,你更麻烦。我好歹找你背黑锅,你呢?武将出身真tmd天生好背锅啊。 范之奇家族显赫,却非进士出身,他恩荫能有现在地位,靠的就是能干眼光好。朝廷一开始重整河道,他就想到他这里要找个人来理漕运。总不至于以后事到临头,再找人来弄。官宦之家,看问题贼准,他其实也是抢先一步。 杨兴武回答“有范大人这话,我就好干多了。转运司始终是范大人牵头,有事有问题,下官都会及时回禀。”这话说得漂亮,我干就是,你也别想甩担子,同时,还算表了衷心。 范之奇看了看杨兴武,这不好推脱:“那你我共勉。” “共勉!”杨兴武继续问道:“我这次一起来了两个人,一个叫箫让,转运司给他补了这里的吏员,还有一个董平,因为临时加了来,还要范大人确认一下。” 范之奇回答:“吏员并无定数,这事不要紧,你既然说了,转运司补了就是。你初来乍到,漕运本来有人看管,以后他也划到你这里来,他姓秦,刚好在其他州,听说你来了,已经找人去寻他回来,倒不是有意懈怠,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到,他回来会去找你,诸事你们也能交流。” 杨兴武回答“好!那我先出去了。” 范之奇拱手,最后说了一句:“听说你家小公子和一个叫潘金莲的女子关系很好。不知道你听过见过没有,小孩子就是喜欢美人呀。哈哈!” …… 杨元奇正想回去,秦伯翰留住他。 秦伯翰道:“元奇老弟,我有一堂叔,是转运司押司,管的就是漕运这块,有空我们去见下杨叔父。他刚好这几天没在太原府,不是有意怠慢。” 杨元奇心里一松,难怪秦家这么费劲盯着他,敢情他老爹是他叔的现管啊。范之奇这个安排是善意,这是希望大家能合作,把事情一起往前推。这让杨元奇对老爹这个任命多了点信心,起码现在看,大家是想干点事出来的。 这事都不用他老爹发话,杨元奇道:“我和你这个关系,还怠慢个啥。那你的几个铺子,你堂叔和我那几个叔父去交接就好。” 秦伯翰一听竖了拇指“还是你想到周到,那行!我让掌柜带你的叔伯去看着先,确定了他应该也恰好回来了。” “好!我可以走了吧。” “我要说去百花楼……” “再见!” “哈哈……这点你是真不如我!” …… 范之奇作为转运司的转运使,不可能什么都交给杨兴武,有这个秦押司的存在,他和杨兴武就能更好的合作,他能从另一条线拿到消息。 杨兴武能更好的做事,他也不可能瞒着范之奇自己干。甚至在一些大事发动前,他会主动让秦押司提前知晓。 杨家和秦家两家交好,开始利益上的捆绑,更能让大家相互协调沟通。 大宋皇位上的官家如此,各级官府亦然如此。这个世界本就如此。 …… 晚间,杨兴武回到杨府,叫来杨元奇和杨垣紫。 杨兴武道:“秦家和杨家交好,这是好事,看来你们两个在太原府,比我能干啊。” 杨元奇和杨垣紫没答话,他老爹说了在官衙住着,跑回来不会为了这点事。 杨兴武沉默良久,说道:“元奇,我知道你打小有主见,潘家这事你究竟怎么想的?潘金莲不能只是潘金莲。” 杨元奇心里一咯噔,他老爹打算要出手了? 杨垣紫急了赶紧接话:“老爹……” 杨兴武摆手,这事得杨元奇来。 杨元奇斟酌很久:“西门家是西门家,潘家是潘家,大房是大房,二房是二房,潘金莲更是潘金莲。我见过潘家老太爷,他也认同这点。” 杨兴武怔住了:“你见过潘老太爷,他这么说,那有些事他也认咯。” 杨元奇点头,这没法隐瞒。 杨兴武道:“那你怎么还这么固执,潘家把潘金莲送到我们家中,你就没想过,这是逼我们就范?” 杨元奇摇头:“是我逼潘老太爷就范,他们已经再做切割。” 杨兴武再次怔住,他逼的?那他这个儿子就是告诉他,他想娶潘金莲。他逼潘家认清形势,送女儿出来。这还不是送女儿,这些个嫁妆,这些个风声,这是送少主母啊。 杨兴武来回踱步,这事有点棘手。 杨垣紫倒是着急了,她和潘金莲这段时间交往甚多,道:“这事可大可小,总不至于一定要毁家灭门。” 杨兴武道:“关键是转运司范大人专门提过这事。” 轮到杨垣紫和杨元奇愣神,转运司范大人也盯着这条线?想想也是,十多年走私,谁会没点风声,只是这次板子准备打到这边而已。何况范家在太原府可是百年豪族。 想想西门家潘家起家是十年前,刚好新党当政,不过潘老爷子的话语中又透露旧党也有人呀。不过这都不是问题,在这事上无关旧党新党哪个人,关键是那个人现在所处的位置和面临的环境。 也许恰恰是有旧党人涉入其中,西门这帮人才没把这事放眼里。当事情发生,这种家族往往容易当成被杀的鸡。 杨兴武犹豫不决。 杨元奇叹息,看来他得搭把火啊,说道:“我就想娶她,母亲应该也知道了。” 杨兴武愕然,得,这事还真得他来处理了。 他忙死忙活不就为了这家人么。 第75章 大家都是刀 王婆带来一个消息,西门家那边求娶潘家大房家小娘子,不过现在潘家以老太爷和潘爷都有恙,暂时不好谈论亲事婉拒,听说潘家小娘子还在闹。 山雨欲来风满楼。 西门家感到了不对,潘金莲已经住进杨家,那其他人看来,杨家和潘家关系会很近。很多人认为,潘家这是转向往这边靠。 这个提亲是个很好的试探,这事不成,西门这条线全部涉入的家族,有点道行的,都会得到一个初步答案,他们被人盯上了。 如果成了,事情好办很多,西门家和潘家结亲,那西门家都会催着潘家把潘金莲在杨家的事落定下来,估计他们又能你好我好大家好。 这不是说杨家有这么大的能力,而是这事能反映出目标不在他们这里。或者杨家不打算入局,或者不知道也行。无论什么,对于他们,都是好消息。起码少了个转运司签判,还是一个新来的,利益纠葛最少,最适合动手的人。 …… 潘金莲来找杨元奇,她屏退了所有人。 潘金莲道:“西门家来我家求亲,我们家婉拒了。” 杨元奇点头:“我知道了!” 潘金莲知道,当他们家拒绝这门本就差不多的亲事开始,潘家首当其冲就要面对西门家一系的打击。敌人固然可恨,叛变的人最可耻。 潘金莲以前内心希望有人介入,又奢望这事能拖过去。但现在却不行了,潘家其实已经无路可退。 潘金莲话语多了份凄凉:“杨伯父想来很厌烦潘家吧。” 杨元奇断然道:“怎么会!” 潘金莲笑的很凄苦:“杨伯父来太原有五六天了吧,我就住在杨府,却不见一面。公子,你可是赞过我冰雪聪明的呢。” 潘金莲住在杨家,两家一起经营潘杨杂货,于情于理杨老爷也会打声招呼,这不闻不问不发一言,那结果可想而知。 杨元奇道:“不是这个事,现在的确不便。我知道老爹的,有我在你就没事,至于潘家,你老太爷肯定有所准备,你等着就好,也不要往家里跑,省的别人把水搅浑。” 潘金莲泪眼婆娑:“只有“我没事”?你也只能说到这里啊!” 杨元奇安慰道:“总会有办法,这事结果究竟如何,谁都难说。就算朝廷要大动干戈,杨家也是个官哩。哪怕我说你没事,潘家都有事,你就一定没事了?所以别想太多。我们先做自己的事。” 潘金莲抹了抹眼泪,关心则乱。来杨家,她想过很多,其中就有最坏的打算,只是事到临头,心里就会慌乱,换谁都如此。 潘金莲轻声说:“嗯!就是心里不舒服,我知道的,潘家的事我也不问,我知道现在杨家所处的位置。我干好自己的事就行。” 杨元奇点头:“你就这么想,你老太爷已经有了定数,哪怕潘家遭一劫,只要他把你二房摘出去,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你爹苦读这么多年,老天不负有心人。” 其实潘家局面已经好很多,潘老太爷想要摘出二房,有杨家在这事就不是大问题。真正麻烦的是保住潘家其他人,至于钱这些,这个时候还想这些,那真是取死之道。 潘金莲问:“那现在要是西门他们……” 杨元奇倒笑了:“你老太爷应该希望西门一系来得狠一点,越狠以后出事,大家越会可怜你们潘家,你们越好脱身。” 潘金莲一怔,还真是这个理。 …… 杨元奇找上秦伯翰。 潘家的事不能是杨兴武和范之奇谈,只能是他和秦伯翰相互扯皮,总得找到共同点,他们大佬才好办事。 杨元奇说:“秦兄,潘杨杂货有没有兴趣入点股?” 秦伯翰撇嘴:“买卖交易可以,入股免谈。潘家这小娘子就这么得你欢心?还是你们两家……不会啊,你们不是刚到么?也没听说过啊。” 杨元奇道:“还真就是潘家小娘子,其他没有!”这事很容易查实。 秦伯翰说:“老弟,你当局者迷。一个潘家,翻不出大浪,那也没多少人一定就关注潘家。” 杨元奇说:“我原本以为是这样,只是我老爹转运司专程回来说起潘金莲,他可是前脚才从范大人那里出来的啊。” 秦伯翰笑着说“谁让你把和潘金莲的事,弄得满城风雨。你可知道,这段时间传的最多的,潘家西门家杨家,那真是风流韵事啊。这还不让人问了?” 杨元奇心里安静不少:“那终究还是问了,你不会来和我说么。” 秦伯翰和杨元奇说,范之奇和杨兴武说,这可不是一回事。 秦伯翰道:“那我真不清楚了。不过太原府的那个范大人才是眼力容不得沙子,谁知道他知不知道,怎么想的!你老爹好歹就在转运司,你天天管这头干嘛。” 杨元奇无奈了,走私这事要是太原府范纯仁也插上一脚,这尼玛的还是真难办。 范之奇家族在太原府根深蒂固,这种根深蒂固让他们家实力庞大,影响深远,什么事都好办,又什么事都不好办。有利益的事好办,损人利益难办的。谁知道扯来扯去搞不好就有瓜葛。 范纯仁恰恰相反,他的利益纠葛不多,加上这人的地位性格,那他要办点啥事,不会有什么顾及。起码顾及的不是这些腌臜的各家利益。 杨元奇得出一个结论,要救潘家,这走私的事还真得转运司来查,这边动手。要是太原府哪天腻味了,也插上一脚,那才真是抓瞎。 太原府估计有人就在关注这事,他们认为这事就该转运司来,所以等着。难道你们转运司的事我来干,你们转运司坐享其成? 但真的不能排除转运司不动,太原府也一直不动。 真到太原府动手的时候,范之奇想必会欣然配合,甚至把他老爹暂时丢一边去都可能。事情一毕,大家再想办法摘桃子就是。 杨元奇叹道:“杨家真是一把好刀啊!” 秦伯翰听着这话,也是心有戚戚:“哎……谁不是谁的刀?!大家都是别人的刀,能成为刀,说明好歹是有用的。” 范纯仁不也是刀,哪天官家对他的左右相有意见,拉回去还是一把深藏着磨了很久的刀。 这话说得太沉重,大家都是刀。这话谁也不敢笑话谁。 第76章 折家求亲 太原府流传一个大消息,新任河东路转运司签判杨兴武杨大人要嫁女,这种八卦消息比他本人任职传得还快。 哪个杨大人?太原府还有杨大人?是转运司,转运司好像也没有杨大人啊。就是以前那个老杨家啊,这样说着才有人懂点,原来老杨家啊。 折可适的函件到了,一起过来的还有一封写给杨兴武的帖子,前面长长的叙旧不说,总之就是我们两家的关系可以拉到大宋立国初期,最后的一段才是正题,折家为二郎折彦质提亲,求娶杨家庄大娘子杨垣紫。 折彦质一脸的得意:“元奇小弟啊,我父亲说媒婆太原府找,具体有事情也可以直接问府州。借一下王婆给我。”折彦质带着王婆过来。 杨元奇脸色很不好,人就是这样,再怎么和自己的姐姐亲善,听闻她要嫁人,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这种不舍不仅来于血缘,还有十多年的朝夕相处。 杨元奇气得差点跳脚:“你折家别欺人太甚,娶我家大娘子还要我家请媒婆么?!” 折彦质有点莫名其妙,这事不早就定好的么,他娶杨垣紫,折杨两家已经有一定默契,杨元奇这火上得稀奇。 旁边的王婆看出小公子心绪不太稳定,她看惯这档子事,赶紧解释说:“少爷,折公子给了钱,他也是想着找靠近杨家的人,不虞杨家有想法,能多照顾杨家的想法。” 杨元奇知道是这个理,总比一个特么不认识的媒婆上门,说三道四这个那个的,大家更烦。就是看着折彦质跑他跟前来嘚瑟,他心里烦躁。 杨元奇狠狠的看了王婆一眼:“去去去!你去办吧。” 杨元奇也不再理折彦质和王婆,径直跑去女贞庵,总得找人安慰一下。 …… 杨元奇躺在榻上百无聊赖,陈妙常任由他抓着自己的小手摩挲。 杨元奇怒了:“黄鹂,你能不能出去?” 黄鹂惨兮兮的道:“你放开我家姑娘的手,我就出去。” 杨元奇大怒,正要发火,这一天天的,都跳他脑袋上了。 陈妙常给黄鹂使了个眼色,又轻轻点点头,意思自己知晓,黄鹂才不情不愿的走出去,还不忘留一句:“我的爷,我可不是断腿,会被赶出家门的。” 陈妙常赶紧拍了拍杨元奇的手,担心他发火。黄鹂这话不是虚言,陈氏给她的交代很严厉,那一句“你看不住那我也管不了你”不轻不重,这种话才最要命。最后还是谢姨娘告诉她,真要不好管自家少爷,把陈妙常家的老婢喊来就行。 陈妙常轻轻柔柔的说:“要不?我给你弹一曲?你在这里好好歇一会?” 杨元奇道:“不要!让我牵着你吧。” 陈妙常又喊门外的黄鹂:“你去看下乐婉姑娘在么?” 杨元奇道:“别了,就这样,多好!” 陈妙常告诉黄鹂:“那让她隔壁弹一曲清心咒吧。” 陈妙常问:“今儿你怎么了?听闻折彦质是个好男儿,你也和他交好,事到临了怎么气还不顺呢。” 杨元奇道:“折彦质是不错。可折家……折可适不派人来,路途远说得过去,这请个媒婆还是折彦质?他府州折家左右不过五六天吧,这什么意思?!”这气在折彦质那里不好发,更不可能和杨垣紫说,杨元奇也只有跑这里来疏这口气。 陈妙常差点笑了:“你怎么突然间糊涂起来,折彦质收到信函也就这一两天吧,府州收到确认消息怎么还要晚上几天,折家就算要派人来,那都什么时候。你要怪还是得怪折彦质,他性子急忍不住了吧。这自己给自己请媒婆,传出去笑话的是折彦质,别人虽然嘀咕垣紫姐姐几句,心里还不知道多羡慕呢。” 杨元奇嗯了一声,身体转了转:“好像是这个理。” 陈妙常道:“本来就是!是你关心则乱,你和垣紫姐姐感情很好哩。” 陈妙常懂事就出家,和老婢相依为命,家或许会送些东西来,但与其说她和家里感情很深,倒不如说老婢不敢脱离陈家,她们需要一个支撑。自是有些羡慕这种家族亲情。 杨元奇突然说:“你要不要和家里说一声。” 陈妙常轻轻摇头:“我是一个出家的姑子,十多年了,这样很好呀。” 陈妙常自从开始身体练“五禽戏”,心里有了杨元奇的陪伴,杨家又不当她外人,她身体越来越好。 她不曾写信给家里说起,担心的就是出意外。她离开陈家十多年,要是陈家要她回去呢?这个变数她觉得自己承受不起。 陈妙常笑着道:“那个潘家金莲娘子呢?” 这是她第一次问起,潘金莲搬到杨家去住,她又怎么会不知?! 杨元奇果断闭嘴,这可解释不得。 良久,杨元奇一声叹息“多情却被无情恼,今夜还如昨夜长。” 陈妙常呆了,这或许就是她此时此刻的心境,他懂她。 陈妙常轻语:“你不负我就好!” 窗外,琴声响起,杨元奇沉沉睡去。 …… 后续发展真如陈妙常所言,等府州折家派的人到太原府,折府来人都有点嘀咕折彦质办事猴急,这哪里像折家大户,哪有自己找媒婆提亲的,哪怕他是以折可适老爷那边的名义,谁都知道这不过是他一个说辞。 当然这时候,折家也不好打自家人的脸,只能给了笔报酬打发折府的媒婆回府州,这还是全套的报酬直接付了出去,折家担心媒婆回府州嘴碎,平生事端。折家还是要脸面的。她需要做的就是回去把纳吉赶紧办了,要不折彦质会自己去城外打只大雁来。折彦质唯一的要求就是纳结折家带来的一定是大雁,这是古礼,传出去大家都有脸面。 至于女方受礼交换生辰八字,折彦质人都找好了,折家一到,王婆就和着几个人在另外一个房间等着。王婆觉得她这里有人要说一句,生辰八字有点问题要多一个什么操作,折彦质会把她的老骨头拆了。 杨垣紫为这事哪怕害羞,心里也是美滋滋的,这的确是折彦质的另外一种情感表达。 第77章 聘礼与嫁妆 杨元奇搭理折彦质,答应折彦质的邀约,是在听说折彦质要折家纳结按古礼来,也就是送大雁过来后。 杨元奇、折彦质和秦伯翰坐在一处。 杨元奇道:“你还是醒目啊?知道折家丢不得这个脸。” 折彦质笑着说:“和你们两姐弟相处不久,我还是认得出人的,折家毕竟是大家族,你就体谅一下,最后的聘礼也不仅仅只有府州,我父亲也会有所表示。不过你好好想想,全太原都看出我的猴急,瞒是瞒不住的,我不想你老姐丢脸。” 折彦质和杨元奇谈嫁妆,折彦质把秦伯翰找来,不是要秦伯翰做见证,而是表达他的重视,他太原府也就认识秦伯翰。 秦伯翰嚷嚷:“这种嫁妆的事不应该长辈来么,我们几个小辈折腾个啥!” 杨元奇道:“小辈谈谈也好,省的双方不知道一点底细,相互猝不及防。” 秦伯翰点头表示理解。 这里涉及一个关键问题,杨家的嫁妆,在宋朝,杨家多少嫁妆其实无所谓,反正都归女方控制。杨家要疼惜自己女儿,家里有钱就多给,要不少点就少点。 折彦质说不想杨垣紫丢脸,是担心杨家嫁妆太大,折家给出的纳结一礼按折家惯例来,那有心人会说杨家在倒贴女儿,不过为了折家家势。折家虽然家族庞大,但真要说多少钱,这么多人一分,在大商贾眼中说他们是“穷人”也不为过。 折彦质说:“垣紫妹妹我不好去找,她就你一个弟弟,你说吧,杨家准备了什么。” 陈氏在杨家庄,关于嫁妆,她的意见是太原府杨老爷在,太原府的产业他们几个定就好,至于田亩,杨家把麟州这些年的所有田产作为陪嫁。 有这笔嫁妆,府州折家都会变脸色,麟州田亩,别人家或许在意的是太原府的东西,但麟州之于折家,谁都知道有多重要。这笔嫁妆的诚意可想而知。何况极少有家族陪嫁田亩的,这始终是一个家族的根本。 折彦质手有些抖,他不过是折可适的二儿子,折可适也不是府州折家的家主继承人。 秦伯翰脸色微变,道:“杨大娘子在杨家地位这么重的?”这在秦家不可想象,秦家女儿一大堆,要这么玩秦家就没了。 杨元奇看着折彦质继续道:“潘杨杂货你们折家有了一成股份,杨家两成,杨家会给出半成出来,以后算是拉平了。顔楼属于杨家的股份会三七拆分,三成给到我老姐,我们家还得多留点,我还有个小老弟呢。你们折家原来就有顔楼的股份,我只能给这么多,我不想将来折家和杨家闹翻。” 没等折彦质反应过来,秦伯翰轰的站起身了,手指无意识点了点,又缓缓坐下去。“麻痹!你们杨家还有没有女儿!” 杨家这份嫁妆的含义,在座的几个人都清楚。 秦伯翰是顔楼的股东,这三折的意义,看着不多,加上折家原有的股份呢?那折家要是真动心事,联合秦家,再找上几个零散股东,极有可能动摇顔楼的归属。 折彦质以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杨元奇:“这是谁定的?” 杨元奇不容置疑的说:“这就是杨家的嫁妆!和我老姐无关。” 秦伯翰说出了一句不该这时候说出的话:“杨老弟,想清楚,对于秦家来说,折家比杨家要强大得多,是个更好的结盟对象。” 秦伯翰第一次感觉以前在杨元奇面前班门弄斧,他习惯借着有钱压对面一手。你有钱这么压人没错,但杨家呢,明明没那么大的依仗,他送出去的东西只能意味着,杨家有强大的信念,他根本不在意。 要真是这样,秦伯翰还不如去相信另外一件事,杨垣紫控制了杨家所有的生意,这是杨垣紫的安排。 麟州的田亩当嫁妆,已经极其丰厚,大家还能理解,杨家这是打算撤出麟州,那田亩给折家是最好的选择,左右那些田亩要维持,以嫁妆名义给折家说得过去,折家在麟州也能吃得下撑得起。 但太原府的产业呢?太原不需要折家关系来维系。甚至麟州田亩给出去,折家最好的聘礼就是太原府折家的股份。 事实上,秦伯翰原以为他来做见证,就是田亩和股份互换的,这非常公平等价。这才是商家的平衡,谁都不亏谁。 折彦质安静的坐下来:“元奇,能说下杨家怎么想的吗?” 秦伯翰也看向杨元奇,这笔嫁妆有点难以承受,他都怀疑杨家是不是所谋者大。 杨元奇摇头道:“杨垣紫是杨家庄的大娘子,唯一的娘子。折家也好,秦家也罢,太大了,大到很多东西只能以利计。杨家太小了,小到剩下的只有感情。我不知道你们能否理解,但这就是杨垣紫的嫁妆,无关其他。” 秦伯翰默然不语。 折彦质思索良久,无奈的说:“是啊,我也想我妹妹了!真羡慕你们啊。这份嫁妆,我已经决定不来,我得回去和家族好好谈谈。” 随即他苦笑着说:“元奇老弟啊,你想过没有?这份嫁妆我拿回去,折家可能还会认为田亩是大头,这些个股份不过是小钱罢了。他们不清楚,我在太原府我懂啊。” 秦伯翰怔然了,他是商家,自然看得懂这份嫁妆的含义。府州折家呢?不是说折家蠢,这是屁股决定脑袋的事。 折家作拥府州,又是大地主之家,他们的位置和环境决定,他们只会认为麟州田亩才是杨家最大的诚意。 杨元奇道:“杨家在乎折家,杨垣紫和我在乎的是你!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你才是我老姐幸福的根本所在。” 秦伯翰说:“折老弟,杨老弟这么说,回头想想你回去倒更好办了,至于你,心里懂不就得了。” 折彦质点头又摇头,他心里有点乱。 秦伯翰转移说道另外一个话题:“关于潘家,想来杨老弟也是这么想的吧。有些事我做不得主,不过老弟啊,我会尽量和长辈们沟通,潘家关于杨家的重要性。听不听得那就是他们的事了。” 杨元奇愣神,没想到这次还有意外之喜。秦伯翰推此及彼,杨元奇想救潘家,还真有可能就是为了潘金莲。救一个潘金莲和救一个潘家,他们的亲事会完全不同。 第78章 晁盖不蠢 转运司府衙。 杨兴武、箫让、董平和秦押司正在一处,秦押司从丰州回来,那里是河东路最边上的旮旯角,放在大宋也是如此,那里地处宋朝、辽国和西夏三国交接之处。 秦押司道:“这几年河东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繁荣,转运司的税收未有任何增加,范大人压力很大。杨大人过来督漕运是好事,漕运与各府厢军关系莫大,转运司又没有掌厢军的职权,我这个押司做得兴趣缺缺。” 秦押司这话里头透露着隐含的意思,税收按理应该增加,现在没有,扯到漕运和厢军,那就有所指。河东路地处边陲,西夏搅边就没停,朝廷对这边税收减免力度很大,也可能是这个原因。秦押司却提都没提这一茬。 箫让笑着道:“我们都是初来乍到,情况没摸清,秦押司是指厢军有问题?” 这话问得干脆,秦押司沉思该如何回答,想了想说:“没有凭证,都是道听途说。” 这是废话,要是有凭证,还用得大家在这里折腾。 秦押司想想前面等于没说,又补充说点有用的:“转运司也好,太原府也罢,还是认为厢军太庞大了,总会良莠不齐,查查也好。” 这事说来话长,当年新党在厢军拆撤这块是有想法的,后来旧党上台,人走政熄,好与不好的规制,基本全部废除。厢军反弹很快,旧党主政的人现在又觉得这么下去,尾大不掉,反过头来又需要各地配合整治。法令旧党既然已经选择,不好朝令夕改,只有从贪腐入手。 冗兵一直是大宋中后期一大顽疾,不但耗费大量财政,兵籍管理的混乱也滋生贪腐,违法之事盛行。 这不是他们关心的,杨兴武道:“秦押司在转运司呆的时间长,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们还是查查的吧。” 这次见面彼此算愉快,不可能一开始大家就兴师动众。 大家应承下来。 秦押司道:“有几处房子,倒要萧押司和董押司一起去看看,这官衙天天住着,也不是个事。有空大家把手续也办了。” 箫让和董平点头,这事杨兴武说过,不光他们两个,其他一起来太原府的兄弟都有,虽说这笔钱加起来庞大,但毕竟一个战壕出来,不用太客气。 杨兴武也谢谢秦押司,麻烦他跑一趟。他从麟州调出来的几个人,他也希望有个好结果。 比如晁盖本就有官身,这次来到太原府等于挂掉了所有的印信,某种意义上,晁盖以后就是杨家的人。晁盖自己不说什么,只是说自己年纪三十多,一直在军营,想出来成个家。杨兴武总是觉得有所亏欠,相对的他的房子也是给的最好最大的。 …… 晁盖这时正和杨元奇还有刘唐看顔楼的情况,刘唐现在看着库房,有时候会被白鹭一起喊去北水帮查阅资料,晁盖负责整个顔楼的安全事务。 晁盖看着刘唐训练的一些护院,直接道:“这些护院训练方法没问题,都是成年人,现在练武已经晚了,倒不如合练配合,这样还能发挥作用。就是这样一来,他们的武器很难弄啊。” 他知道朝廷对武器管制极为严厉,朴刀还好,那也不是像样武器,哪怕枪有个几个也行,杨家毕竟枪法出身,找个理由也不是大事。但盾牌呢?甚至弓箭呢?这些要是多了,哪怕你是将门,也难保不被人惦记。 杨元奇道:“晁叔,也就是看家护院,真有不开眼的来这里闹事,把刘唐和杨志拉出来,准把他们吓跑。赤发鬼和青面兽,你听听这名字。” 晁盖不以为然“你还有没有银子?” 杨元奇问:“怎么了?” 晁盖道:“有几个地方做个小房子,不用大,得高点,当岗哨用。” 晁盖觉得既然来了杨府,吃干饭可不行。杨兴武非得给他找房子,怼他的时候还说,你不是说出来成家么?家都没有如何成。他自幼父母双亡,在军营混饭吃,也是受尽苦,直到遇到杨兴武,甚至一起立功拿到官身,他的一生一半就是在军营。 杨元奇有些犹豫,这冉冉乾坤,有点小题大做吧。 晁盖道:“来的时候,你老爹担忧会与厢军有冲突。你有了这个准备,那别人就不会铤而走险,会思量。你没有准备,祸事就来了。这是我从军学来的道理。” 这句话让杨元奇不再多言“我懂了,多谢晁叔。” 他是自己大意了,准备这些不是要这些东西起作用,而是有这些,恰恰别人就不敢乱动。 晁盖说:“谢什么?!别得生份,再说我能教的也不多。你年纪轻轻,就那个北水帮的处理就很有道理。军伍最重探子,知己知彼。杨志还没到杨家庄,这个接婆娘也太久了,让他赶紧回来。现在大家两眼一抹黑,这感觉非常不好。” 刘唐说话了:“他也有几年没回家,他刚到杨家庄,这几天会回来。”他和杨志有联络。 晁盖又问:“你们说的那个戴宗,究竟怎么样?要是有用,索性调查一下他的来历,看他最需要什么。北水帮不会为这点事和杨家怎么样的。” 杨元奇考虑道:“这倒不着急,也不是担心北水帮如何。只是大家刚刚合作,彼此总要表达一点诚意,要不以后天天折腾大家都累。” 杨元奇心里大定,这个晁盖不像水浒传里那样,只讲义气,没头脑啊。宋江对上他难说谁赢谁输的啊。晁盖并不蠢,他只是不怎么会笼络人,在杨兴武旁边,他也不需要笼络人。 晁盖想想点头,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好。 晁盖道:“元奇,你自己看看,我们约下那个北水帮,我也想见见这个宋大当家。不需要你老爹出面,顶多在叫下箫让或者董平,他们是吏员,这个面子足够了。” 杨元奇一愣神,是啊,他以杨家大公子的身份,如果约上一两个转运司的押司,并没有慢待宋江。 在大宋朝,押司对于底层是一个不容忽视的存在。 第79章 杨家和北水帮 杨家这次登门北水帮,宋江把几个当家全召了回来。这是杨兴武出任签判以后两家第一次会面,双方都很重视。 杨元奇带着晁盖、刘唐和杨雄,箫让和董平两个转运司的押司也一道过来,这个阵容很有诚意。 宋江也不含糊,三个二当家武松、张顺和戴宗几个全在,另外还有两个堂主,一个叫李逵,一个叫朱富,他们两个并没有挂二当家的名号。至于外号和事迹,杨元奇懒得理睬,反正见多了这些人,他早已没了感觉,一刀子捅进去他们一样得死。 这边宋江和杨元奇还在相互介绍,刘唐就哈哈笑着说:“戴老板,我可是请你几回去百花楼,现在那里就要关门了,好歹你也请我一回啊。” 戴宗恼怒瞪了刘唐一眼,这货没安好心,却无法反驳。戴宗道:“我们可是苦哈哈,你刘唐有钱,就别为难我了。” 刘唐道:“是吗?百花楼那个黑水仙你不是很熟悉的嘛?这可不是苦哈哈就能混熟的。” 这话一出,北水帮几个人面色有点不好看。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戴宗一样,转手情报赚点小钱。 戴宗干脆闭嘴,说得越多错得越多。 宋江打了个圆场“都像戴宗一样,不养媳妇都能去百花楼。” 大家坐定下来,杨元奇笑着不语。 晁盖先开口,这是来之前杨家确定下来的,由晁盖出面最好。两个吏员毕竟有押司的身份在,晁盖是杨兴武的兄弟,在麟州还有过官身,北水帮很容易知晓,他来起头最好。 晁盖道:“在麟州就听过北水帮的大名,这次来就不说场面话,杨家和北水帮货物运输这类,杨少爷已经和你们达成协议,大家继续履行就是。北水帮有没有什么其他想法倒是说出来听听。” 宋江有所准备,也不用客气,现在谈的都是见得了台面的。 宋江道:“北水帮养的苦哈哈太多,虽然日子比以前好过,但生意嘛总要做大点才好。北水帮经常会发生来回一路货物不满的情况,倒是想问问有没有什么朝廷能拖运的物资,恰好转运司两位押司也在。大家可以议一议。” 这个生意作为转运司来说正常,只要价格放得低,朝廷没有哪个会来折腾这事。问题其实就在压得低这里,既然这里低了,那顺路总要运点别的。 宋江的话,是把因果颠倒而已。既如果转运司和北水帮合作,那拖运的物资会非常庞大,他借着有个保底的货运,就能顺路运其他货物。 转运司就是明知他会空置利用,也只会当是小事,只要不影响官府拖运的货物就行。 至于要不要走私这些,不用这里谈。实际就算杨家不答应,这也难以避免,只是一个量多量少的问题。这个可控的范围在哪里,有杨家这些家族背书,这个可控范围就会变大。 箫让道:“既然我这个转运司押司过来,总是来有个交代的。我粗粗的查了一下这几年河东路的情况,的确有空余,具体如何,有空宋大当家到转运司详谈协商,转运司还有个秦押司也是管着这块。” 这个事情是自然的,北水帮这么早找到杨家,到现在为止双方也算合作愉快,就这么点合情合法的事,杨家不会拒绝。 北水帮几个坐着的人都有了喜色,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一个大收获,起码保证了北水帮接下来几年大家饿不死。有了这个,他们更有资本和那些大型商家谈合作,而且他们还压低了运输成本。 宋江沉思,北水帮给出的最好的价格,就是减免一些杨家货物的费用,这就是官商交易。这条路晁盖第一句话已经堵死,包括当时他见杨元奇时候,杨家也是这个态度,那杨家要的不是这个。至于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不是这里谈的。 宋江心念电转,那他手里还有其他东西,杨家觉得是可以的。那是什么? 晁盖这时候笑着说:“秦押司那里好不好谈的?” 这是杨家的一个试探,箫让说有空余是真的,这事就不用秦押司同意,当然他们会告知秦押司,这是彼此的相互知会。在一个大家可接受的范围内,有利大家一起分。 杨兴武来做转运司签判督漕运,连这么点事都决定不了,那还做个屁。 宋江眉头一皱,他在官府做过押司,他脑子转了过来,有箫让这个押司和杨家大公子在,还要问秦押司好不好谈? 宋江直接说:“关于秦押司,北水帮是真不熟悉,听说秦家也不涉入这种费体力的行当,他们货物运输的确有我们的一部分。倒要萧押司帮忙了。” 秦押司是城东秦家的人,太原府都清楚,也是因为他在转运司做得太稳,大家认为范之奇大人和秦家关系密切。至于到哪一步,谁都不清楚,每个人的判断是不一样的。 大家点头,北水帮和转运司范大人这边没有关系,这个结论大家早有预料,只是再确定一下。北水帮要是有这个关系,他们会和杨家交好,却没必要这么着急跑来杨家拜码头。 晁盖直接挑开说:“我们初来乍到这个太原府,有很多事不清楚。有些事情需要宋大当家的佐证,这种佐证必须详实。” 宋江有点举棋不定,这就是杨家要的么?还是只为要消息? 宋江陡然想到,这个详实是一个没有限度的词,到什么程度才是详实。 一旦答应,北水帮会很被动,杨家肯定会通过一些手段,确定北水帮的情报是否“详实”,如果不符合要求,杨家不介意杀上个把人的。 别人宋江不清楚,但今天到了场的杨家,他看得出来,这帮人绝不会心慈手软。他们不是那些要按条条框框来的文人,当然文人办法更阴狠。他们会比较直接,他们有这个武力。 宋江甚至上升高度,朝廷弄个武职来这转运司,是不是就是想动手杀鸡儆猴,这个鸡就是黑帮? 这是一个当着所有兄弟面的交易,宋江和这里的兄弟都要承担这件事。 杨家只要找出理由说北水帮“背信弃义”,这事会就很麻烦。这个词在黑道可不是一个好词语。 那会不会就有兄弟不满,投靠了对方。 杨家和戴宗交好,就是为了这个吧,从戴宗这里他们能佐证出很多东西。 第80章 宋江的话术 宋江抬头问道:“敢问这个详实如何说法?北水帮和杨家有过情报往来,说实话,这点上大家彼此是有误会的。而且北水帮的消息龙蛇混杂,难道杨家要的是全部。” 他这几个理由是充分的,要按这个说法,你们杨家不如直接说鸿雁堂给你们来的简单明了。 晁盖道:“这个宋当家不用担心,杨家不会要北水帮所有情报,也不敢这么来。杨家具体要的情报会告知你们,比如具体到某件事某个家族,北水帮要提供你们所有的。” 宋江轻微点头,这个倒相对合理,甚至北水帮还能从杨家要哪些情报,能初步判断杨家的目标在哪里?当然他们要的时候会混淆提出要求,北水帮要确定出来得花点力气,那也不过是花点力气。 杨元奇这个时候说话道:“宋大当家,这么多人,说话的方式简单点。杨家要指定事情的宋大当家知道的所有情报。” 宋江不住的点头,哈哈的干笑着:“承蒙杨家看得起,我们答应了,北水帮会给出杨家所有指定事情的情报。” 所有的人松了一口气,大家都是点头,在座的没人希望这事谈崩。 杨元奇微笑不语,我要的是你宋大当家所有的,你给我回答北水帮所有的。这种话术是文人玩的,你宋江学个屁啊。 要是没和戴宗打过交道,宋江还真会把杨元奇骗了,现在在座的人就是如此,但杨元奇可是知道有个姓阎的女子,北水帮有的她都有,北水帮没有的她也有。她可不是北水帮的人。 晁盖哈哈笑道:“爽快!就这么定了。” 杨元奇跟着大笑:“既然如此,大家这一趟来得不冤。戴老板,以后杨家找你可会很多哦,哈哈……” 戴宗面色平静,只是点头应允。 “我有点事,老姐那里还找我,宋大当家,这顿你得请大家。他们没到太原几天,你可是地头蛇啊。”杨元奇道。 “那是自然,哈哈!”宋江也笑着应承,还正愁没机会和这帮军爷打交道呢。对于武夫,我们黑道才是天然的亲近。 “那我先告辞了!”杨元奇道。一众人等送别而走。 …… 杨元奇离开以后,确信在座的戴宗是听出了宋江表达的意思,他那句戴老板问过去,戴宗以为应该表现平静,其实他更应该高兴,他本来就苦于和刘唐的交往为帮派所忌,大家达成协议,应该最高兴才是。你看看,刘唐就高兴的要死,他可以名正言顺的要戴老板还青楼的债了。 回到杨家,杨元奇直接去找杨垣紫,他刚才不是推脱,杨垣紫的确找他,只是那会子已经约好出发,只得往后推。 自从折彦质求亲以后,杨垣紫管理杨家的事务很少,这本来就需要过渡,只是苦于只有一个杨元奇接手,他这个老弟还得忙另一摊子事,不可能全耗在家族商业上。 杨元奇问道:“老姐,啥事的?” 杨垣紫先是问罪:“家里麒麟儿长大了,忙了啊,找你有事还得安排时间。我这个做姐姐的还能怎么样?!” 杨元奇赶紧道歉:“老姐,就这一次,晁叔他们可是老爹的兄弟,说定了的事实在不便推脱,你就别这么埋汰我。” 杨垣紫也就嘴上嘟囔,改口道:“折二哥回府州了,他回去之前把嫁妆的事给我说了。” 杨垣紫眼圈红了红,却不忍拒绝这份嫁妆,那就是他和她的姐弟情谊,那也是父母亲和她这个女儿的情谊。杨家既然由杨元奇报了这个嫁妆,也没有收回的道理。 杨垣紫幽幽的说:“你们也不和我商量,母亲说的田产倒也说得过去,股份这些,这个礼物有些重呀,何况折家也不一定能明白。” 杨元奇道:“这关折家什么事!?不过折彦质得知道,要不太便宜他了。” 事实,这事还真给折彦质出了个难题,他想折家清楚。 杨垣紫却是笑了笑说:“你们不和我商量,那我就和折彦质商量,事后告诉你们,折家不会认为太原产业的重要,折彦质不会理会那些田产,只是他会把太原的股份要到他名下,明确只能是我和他的孩子接手。” 杨元奇愣了愣,说道:“老姐,你这么找我来,不是为了就在我面前嘚瑟一下吧。”这事随时和他说一下就行,这对于杨垣紫是好事,折彦质甚至愿意为她提前分家出来。当然麟州的田产也和杨垣紫无关了,那本要算她的嫁妆。 杨垣紫哼了声:“太原府杨家的产业我现在还能看顾,但始终你得找个人来了。不管潘金莲也好,陈妙常也罢。要不,你自己以后天天跟着吧。” 杨元奇道:“你刚才不是说折家股份给到折彦质这边么?那你看着不一样啊。”那等于就是你的产业啊,何必非得别人来看。 杨垣紫怒了:“那我过门总得离开吧,府州要去,秦凤路也要过去,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这太原府,或许……哎……” 杨元奇这才想起没这么简单,折彦质才是她的夫君,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有些事不是他想如何就如何的。 杨元奇说:“妙常身体不好,现在看着还行,我担心她……唉……至于潘金莲,在潘家事没有一个结果前,她不会接手顔楼的,她始终担心把我们牵扯进去。” 其实,杨垣紫内心就是想让陈妙常接过去,她现在最适合,却没想到还有这一出。 杨元奇想了想道:“杨府这么点地方,母亲一时半会不回来,老爹一个人在太原府,倒是谢姨娘估计安排好杨元幸,会先过来,等她来了,逐步移交她那边?” “她看着不要紧,但毕竟这方面她从来没管过,我是担心出问题。再说,她来也得照顾老爹的起居这些。”杨垣紫想了想,好像又只能如此:“算了,那就先这样,有她这个名分在,让潘家娘子看顾一下就好说了,你也时常关注,应该不会出问题。反正我也不会马上离开。” 杨元奇点头,突然想起个事:“谁回杨家庄的?让她顺路告诉杨志,叫他偷偷过来,不用告诉别人。我有事情要他办一下。” “好!” 第81章 顔楼的思路 顔楼要开业的消息开始传遍太原府,广告打得非常好,周边几个大府最出色的艺伎会在那天在顔楼同台演出。 这个消息可信度极高,百花楼的关闭就是个明证,而百花楼藏了五年的花间魁首,本打算一鸣惊人的乐婉也去了顔楼。 李老鸨跟在后面一脸的恭敬,她觉得前面走着的杨元奇,天生就该开妓院,他实在是这行的翘楚。 乐婉的离开是一个意外,但周边几个大府过来的顶尖艺伎不会作假。 李老鸨有过疑问,关于这些艺伎的成色,花魁不是这么好当的。 杨元奇笑着说:“究竟是不是花魁,不重要,太原府也没有公认的花魁。但过了那天,她们就一定是各个府的花魁,连带她们曾经呆过的青楼,也会身价倍涨。” 李老鸨狂然大悟,乐婉也不能说是太原府的花魁,她只是百花楼的头牌,但现在顔楼还没开业,隐隐就有人认为乐婉就是太原府的花魁,因为顔楼邀请她做最后压轴的几个嘉宾,太原府的艺伎顔楼只邀请她,为了邀请她,顔楼还把百花楼都拆了。 关于这种事,杨元奇后世见得少吗?从一线到十八线女星,你真能区分哪个美女更美,才艺更好?捧起来的就是一线,没人捧的就是十八线。顔楼现在做的就是捧起她们来。 …… 杨元奇和李老鸨从侧门走进女贞庵,今天女贞庵不让学子进来,理由是各大州府过来的艺伎要来这里聚首。这种雅事,学子们自然不会嚷嚷,甚至在外面呐喊助威。想想女贞庵的妙常真人,这个地方太适合了。 庵堂中,几个绝色女子坐在蒲团上,她们静静的听着陈妙常弹琴,闭目沉思,这是个琴艺大家,这种学习印证的机会难得。 选择这个地方,杨元奇是有想法的,陈妙常是个带发修行的尼姑,庵堂的布置和她的穿着交相呼应,琴曲也是选洗涤心灵,叹息人生的曲子,这样冥冥之中就能给所有来人形成莫大的压力。 陈妙常看着杨元奇进来,微微一笑“你来了,我走了呢,有什么事你们自己聊。”陈妙常怎么能出来谈合同这种事,她不过是借庵堂给杨元奇一用。就得这么神秘。 杨元奇点头回礼“谢谢妙常真人,正门外一大群学子围着,还要真人去打发他们一下,今日来这里的人都有点累,改天她们会在顔楼登台。” 陈妙常轻轻回了声“好!” 这又是一个小技巧,通过告诉学子各大州府花魁在这里聚首,让无数学子趋之若鹜,同理,太多的学子又能影响来的各路艺伎,顔楼会是一个让这些学子向往的地方。 李老鸨大气都不敢出,只是内心一个劲的呼侥幸,这个杨公子看着是个雏儿,这风月行当,他其实比谁都懂。幸好她决策果断,她实在不认为太原府,不,这整个大西北能有人和他这份玲珑心思抗衡。 看着在庵堂陪着的王婆,她又点头打了个招呼,还真要感谢王婆在她耳边唠叨。 知道正主来了,各路艺伎都起身行礼。 杨元奇回了一礼微笑坐到陈妙常原来的位置。 杨元奇笑着说:“谢谢各位能来,我叫杨元奇,顔楼的大股东。我就称呼各位章台人吧,乐章台和我已是熟悉,一会谈完还要各位介绍一下。” 一个美貌女子问道:“今日得见,方知公子所言不虚。只是公子为什么不先让大家介绍一下自己。” 杨元奇举重若轻:“名字和过去不重要,今日谈妥,他日顔楼各位扬名。今日谈不妥,知不知道名字有何意义,过了顔楼开业那日,其他名字也不再重要。” 这话一说,各路艺伎神色各异。杨元奇分明是说,今日签约之人,在顔楼一定能扬名,其他的不过芸芸众生的一个小艺伎,知道与否不重要了。 杨元奇之所以这么说,也是因为来的艺伎比王婆找的还多。看来他让人把顔楼那份合约散出去,有点神来之笔。 有绝色艺伎就想起身离去,杨元奇笑着说:“何必如此,听我说完就是。我不过将门出身,不懂文人美女之间所谓的傲气和傲骨,我是开青楼的,更无须挂怀我不懂美人风情。” 那名艺伎脸色一变还是坐下,面前要是一个斯文学子,她出去有可能还引起他的注意,他直承自己将门开青楼的,这种粗坯你还真拿捏不来他,至少通过这种方法不行。 杨元奇内心笃定,要是真能出去她就不来了,千里迢迢过来不就为了这事,听都不听直接走,那这山高路远,玩过家家么! 等了一会,杨元奇道:“顔楼邀请各位章台人来,不是想大家整日弹琴唱曲,取悦客人。至少明面表现的不是,顔楼里面建有不少小楼,上层供各位休息生活,下层有一大厅,另有房间能做书房画间琴室,大家可以根据需要选择用途。顔楼是希望每个小楼能成为商贾学子聚集的场所。当然有人愿意把客人请上楼,顔楼不会干预。” 这事大家隐然已能猜到,开封府有知名艺伎就是如此。但顔楼却是把这个模块化,这里聚集很多人,那名声传出去呢? 杨元奇又“哦”了一声“今天来人稍微有些多,小楼可能差个几栋,这也不是问题,可以两两组合要一栋楼。那里住个两到三个人不会拥挤,顔楼的关键要聚集人,同样你们的楼关键也在于聚集人。这是顔楼的理念。所以小楼中间的花园不定期也会举办各种聚会,让各个楼的章台人和客人能聚集一起。至于楼与楼之间的交流,你们随意就好。” 说到这里,所有艺伎脸色都潮红,她们知道这种聚集不仅是钱的问题,她们只要用心,那名头会传的很开。 按这种方式,她们可以大方的天天走门串巷,甚至也不虞客人走门串巷。来的客人会很自然的认为他们不是来寻欢作乐的,起码这个借口说得会理直气壮。至于能不能上楼,那是另外一回事。再说,稍微引导一下,上楼也不一定就是入幕之宾。 李老鸨听到这里,这事已经成了,在座的没几个会愿意走。 第82章 顔楼请帖 艺伎们已经七嘴八舌开始讨论,杨元奇静静的等着,她们就没说离开的事。 有人问道:“顔楼的合约是否就是现在盛传的这种?” 杨元奇点头:“是的。顔楼希望章台人能好好的呆着,同样也希望各位有个好归宿。甚至如果可能,顔楼还希望你们就是它嫁出去的女儿,当然这得靠大家一起支撑起来先。”现在他的语气可以放软,甚至求她们了。 突然有人问道:“王婆跟我们说过,有股份可分,这次合约上并无体现。” 杨元奇道:“今日的人都有,虽然不多,但以后顔楼扩大这份股份的价值就不一样了。不过,这里我有个说明,各位离开顔楼,股份要折算出来,如果各位能培养出出色弟子,可以转给她,但不能转给外人。没有那就还给顔楼吧,如果顔楼能如今日所愿,你们也不想它落入他人之手,让天下章台人骂你们吧。” 这话就有点画大饼,这顔楼能收容天下女子?不过这时候在座的艺伎都信真信,百年后很多章台人亦然信。 几个女子已经起身盈盈下拜,别说顔楼的愿景这种有的没的,仅这份合约就值得她们留在这里。 有女子说道:“公子,我来顔楼是找了借口出来演出,能否……能否……” 杨元奇轻叹,王婆不会找些身有合约的女子,来的人多,总会有些自身有羁绊的人过来,这时候他必须解决,要不,刚才说的谁还能信。 杨元奇道:“赎身银子顔楼可以出,就是你还得再签份借款合同,乐婉姑娘就是如此,你可以问问她。另外,顔楼也可以派人跟你一起过去,这样可能好说一点。” 杨元奇又道:“但你要抓紧,现在来回还来得及,顔楼开业演出后这事就难办了,那个时候你的身价估计她们再放你很难。” 这话现在这里的艺伎都信,就凭这么些人聚在一起的表演,顔楼稍微摆弄操作一下,就是青楼艺伎界的一件大事。 突然有个女子调皮的道:“公子,问个私人问题,这个庵堂刚才的真人是你最后的底牌么?” 杨元奇苦笑,这帮艺伎他惹不起:“她不是顔楼的人,她是我母亲看中的人,这里也是杨家的庵堂。” 杨元奇这话是有道理的,他不能说陈妙常是他喜欢的人,这是压不住眼前这些女子的,指不定现在就有人勾引他。但是他母亲看中的又是另外一回事。 果然,周围一片轻嘘声。与其去取悦别人,还不如搞定这个少东家来的直接。 …… 庵堂后院房间,陈妙常一直哼哼唧唧,还不给杨元奇碰到她一下。 杨元奇无语,知道刚才庵堂的事传她耳朵里去了。 杨元奇道:“妙常,我这不是马上走了么,躲你这里来,你也不给我一个脸色,我觉得自己好无辜。” 陈妙常哼的说:“以后这个顔楼开起来,你不经常过去呀?指不定你就……你就……不说了!哼!” 杨元奇道:“指不定我就做什么了?嘻嘻!我都说你是我母亲看中的人,事实也是呀。那以后你天天管着我就好了呀。”杨元奇一想到这,口水止不住就快流下来了。 “你!我告诉你母亲,让她来管教你!”陈妙常道。 “这你是真错了,我母亲真指望你拘住我呢?要我真是被顔楼哪个女子勾了魂,那我母亲还会怪你没本事呢。”杨元奇道。 陈妙常啊了一声,觉得可能真会这样呀。 这时候黄鹂进来,听着说“妙常姑娘,你听少爷闲扯,顔楼一个能勾去他,那两个三个四个都能,那杨家还不乱了套。你提早提醒主母注意这事,他要敢去,主母就会打断他的腿。” 杨元奇怒道:“你这个小蹄子,坏我好事的,我可是认识你五六年了。” 黄鹂理都不理,拿个东西转头又出去。 陈妙常嘻嘻的笑:“差点被你骗了呢。” 她不过一时醋意横生,她才不会相信他这么容易就被勾走,那是不相信他也不相信自己呢。 …… 太原府周边几个大府花魁入驻顔楼,这事传遍太原城。 秦伯翰过来找杨元奇:“你那个请帖,再给我一张。” 杨元奇奇怪的道:“你不是拿回来了吗?再说你是股东,他们还会拦着你?” 秦伯翰怒道:“这把亏大发了,我老弟不给回我了,我可是给钱买回来的,他把钱还给了我,早知道那天我就拿走先。这一样吗?现在全太原都在说顔楼的帖子,这不是请他们去嫖娼的,这请帖可是请大家去点评各路花魁的。帖子就是面子啊。” 杨元奇一下想到什么:“我手里没有,你这么一说,帖子不能给你了,你自己进去吧。我得留些帖子了,事情这么一传开,就会有大佬要来了。” 杨元奇这事的确有点疏忽,顔楼是妓院,那帖子不好收,现在搭上一个选花间魁首,那些大老爷估计就来兴趣了,这是雅事啊。 秦伯翰一怔,这时候道:“转运司不要紧,你老爹在,让他送过去就好。太原府你也得送,来不来是一回事,送不送是另外一回事。” 杨元奇点头:“我回去马上安排,后面的帖子得烫金,这表示重视,最重要的帖子都是最后送。”杨元奇马上想到了补救办法。 秦伯翰惊叹:“你丫儿身在将门真是屈才了,你就是适合做生意。” …… 顔楼开始限制人流,后面的请帖不再随意对外发送,甚至还出现了黄牛。李老鸨还想高价卖几个帖子,被杨元奇否决,这要是卖了顔楼的档次马上低了,这钱还真只能给黄牛挣。顔楼的帖子只能送。 果然,杨兴武回来就拿走一堆烫金请帖,以前拜访各路官员,正愁不好送东西,特别那帮文人,你送什么他都觉着碍眼,现在倒好,请帖一递上去,对面马上拱手谢礼,都不带在他手里停留,那速度,生怕被人抢了去。 对于文人士子来说,特别自认有些声望的人来说,错过这种盛事,以后别人问起,脸都没地方搁。一句话就怼翻你,你还不够资格评判花魁。 第83章 潘家货物被查 谢姨娘还没到,杨志回了太原,收到杨元奇的口信,他没有耽搁,他这个休假时间蛮长。 杨元奇道:“杨志,本来等你和谢二奶奶一路过来就好,只是碰到一件事,刚好你最适合去办。” 杨志说:“啥事少爷直接说就是,太原府和杨家庄又不是很远,以后有空回去就是。” 杨志这一趟来回有差不多一个月,他母亲和婆娘都在,把家搬到杨家庄总算安定下来,杨家庄对于本庄军户非常优待,不但分的是良田,位置离庄子非常近,主家的意思是,要是赶上农忙也好看护着,军户男人很多是不在家的。 杨志来晚了是有点不舍,难怪当年军中袍泽,杨老爷能挣下这么大功名,跟着杨老爷在军伍的杨家人,愿意效死命。杨老爷的确是当年那个杨家的后人,去军营时却是没有任何官阶的。 杨元奇安排道:“你的来路太原府还没人知道,你去盯梢一个人,她偶尔会在北水帮鸿雁堂出现,戴宗称她阎姑娘。你给我查她的来路,看和什么人交往有蹊跷。要注意,不能让她察觉,宁肯事情慢点,不能被她发现。” 杨志点头明白。 …… 潘家的一些货物在西城门被扣住了,消息是北水帮传来的,西门家开始对潘家动手了。 杨元奇带着白鹭一起去到大厅,杨垣紫和潘金莲都在,还有杨和和潘毅两大掌柜,顔楼的事务杨垣紫并没有禁绝潘金莲,甚至有意无意让她参与进来。 杨垣紫道:“你怎么跑大厅?顔楼不是有章台人入驻了么?哼哼……” 章台人是杨元奇对各路艺伎的称呼,章台人这个称呼在宋朝不算流行,顔楼的少东家这么称呼,大家也就习惯了这个叫法。 顔楼正在做最后的一些收尾工作,主要在第一栋大楼。一些章台人已经开始整理后院自己的小楼。 大楼三层,一楼不做它用,就是接待,这里是个娱乐场所。二楼和三楼则是普通青楼女子,二楼三楼有些位置还有窗口能直接看到一楼。按杨元奇的想法,这些房间以后也尽量都拉高调子,顔楼不禁你卖肉,但你仅仅就是卖肉,未免可惜。当然随着以后顔楼吸引的女子越多,没有一点出色才艺的女子会逐渐挤出顔楼,这是没有办法的。 杨元奇给李老鸨引导的就是,所谓女子才艺,不仅是琴棋书画,吹拉弹唱,你要是有点逗趣的小玩意,包装一下也是才艺。 潘金莲给杨垣紫使了个眼色,她最近和杨垣紫长期一个地方办公,两个人房间又一墙之隔,关系日渐亲密。潘金莲的意思很明显,杨元奇跑来这里,你这个姐姐怼他做甚,他就没到后面那个院子去过。这个小杨府和后院可以相通的。 “老姐,她都不说话,你管个什么咯?!”杨元奇点了点潘金莲,埋怨杨垣紫道。 潘金莲顿时红了脸色,心里暗哼,你也不是个好人,我还担心你尴尬,你倒埋汰起我来了。 杨垣紫嘿嘿的笑了:“你们就纵容他吧,将来有你们好受的。小弟,有事赶紧说,没事自个玩去,我们正忙着呢。”她和杨元奇一起十多年,对这个小弟最是清楚,你要惯着他就能飞上天。 杨元奇让白鹭把北水帮传来的消息说了一下。 潘金莲和潘毅脸色非常难看,潘家的货物和潘杨杂货没有关系,但他们始终出自潘家,现在潘家货物进出受到刁难,他们感同身受。 杨垣紫问:“这个太原府还没王法了?” 白鹭道:“因为这个信息我还专门去了趟北水帮,戴宗说城门驻军这个行为虽有不妥,却也说不上事,可以说抽查严厉而已。总不好说,别人家的容易,潘家难。至于为什么抽到潘家?有的是理由。” 何况潘家实际已经被上面的人盯着,这事更是不能提。 潘家这个时候不会再涉足走私,货物被严查不会出大事,但谁都知道这么查来查去,影响会有多大。 春梅过来求见,进来说道:“刚刚潘家喊了我回去,潘家老太爷让我转告大娘子,潘家的事不要管。” 潘家老太爷既然已经做了选择,不会走回头路,这时候首尾两端才是要命。 杨元奇看向潘毅掌柜,潘毅掌柜知道这个询问的意思。 潘毅道:“老太爷应该会全面收缩,撑过去就好。至于其他……老太爷是好意。” 潘老太爷要潘金莲不要管,实质是传话杨家不要管。杨家这时候没必要来趟这浑水,或许别人还等着杨家呢,不说事情可大可小,只要能把杨家和潘家捆绑一起,对于出招的人就是一场胜利。 这段时间,太原府一样在传着潘家大娘子金莲的事,她可是带着嫁妆住到杨家。要不是顔楼的消息太过吸引人,没准这事传得更开。 杨兴武不与潘金莲照面何尝不是留最后的底线,只是不过聊胜于无罢了。你杨家小辈和潘金莲交往这么厚,你再怎么做也不过聊胜于无。 杨元奇道:“白鹭,你再去趟北水帮,问下政令出自谁手,这种消息他们还是问得到,涉及费用直接由杨家出。” 潘金莲正想劝道。 杨元奇安慰道:“总要看看是谁在后面。” 杨和道:“潘杨杂货也在陆续进货,要不要帮忙拖运一部分。” 潘金莲直接拒绝:“潘杨杂货开业在即,不能有任何纰漏,这事大家不要管,一两年潘家撑得起,撑不起就当还了。” 杨元奇摇头道:“如果这么干,那就真是落人把柄。而且潘杨杂货的渠道最近尽量水运。潘家收缩不接招,我担心有人会拿潘杨杂货试试,外人眼中,潘杨杂货这个潘杨,潘家毕竟是放在前面的。也可以看下是不是水运也会麻烦。” 杨垣紫道:“白鹭,你到北水帮的时候,要他们帮忙散布一件事,潘杨杂货有折家的股份。” 众人眼睛一亮,杨家在别人眼中算是要入局,那折家呢?难道他们又逼着另外一家入局,这消息传开,对面对潘杨杂货就会有所顾忌。如果对方还是肆无忌惮,那只能说明局中人地位非常高。 第84章 杨兴武给儿女上课 太原河东路转运司府衙。 晁盖正在叙说杨府对于潘家货运屡次三番被查之事的反应。 箫让道:“少爷这是当局者迷。” 杨兴武嘿嘿笑道:“什么当局者迷?说得好听点,他这是关心则乱。说得不好听他是被色迷了眼,幸好潘家娘子不是个狐媚女子。” 晁盖劝道:“大哥,要是潘家女子是个狐媚的,元奇就不会关心则乱,你这个有点本末倒置了。再说,这也不是他一个人的决定,那会子大厅还有很多人呢。” 杨兴武无奈的道:“也好!算是给他们几个上一课,这种时候越是要冷静,让自己脱出来看。” 杨兴武道:“董平,你去跑一趟,告诉那个小子,惦记着别人家的女儿,自己就得拿出本事,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的事,他这么遮遮掩掩,别人就不知道吗?!叔伯辈这话不好说,你去刚好,没了一点少年人的锐气。赶紧去,都有两三天了,别人还奇怪怎么杨家这个小少爷突然没了动静的,前面不是很跳么。就按我的原话传。” 杨兴武这个举措是有道理的。 太原府都知道杨家那个小子想娶潘金莲,这事传得沸沸扬扬,潘家货物被人刻意拦截,你一个要娶人家女人的躲着是个什么事?!潘家现在这些货物并无犯法。 杨家和潘家有关系,后面出手的人不更和潘家有关系,别人不过是逼潘家就范,不是要把潘家连根拔起,那等于是把自己拔出来。 出手的人自己应该清楚潘家走私和杨家是没有关系的,要是现在事发,杨家有什么问题?杨家的问题你们不是已经在四处渲染,杨家少爷想娶潘家娘子么!那就彻底落实这件事,那怎么样?至多就是杨家小儿色迷心窍,招子不够亮,赶着去娶一个有问题家族的女儿罢了。指不定大人看着杨家小儿年轻,还变成一场风流韵事呢。 杨兴武有几百种方法证明自己和潘家并无瓜葛,这本就是一个事实。实际也不用说明,走私可是十多年,他可是在西夏战场,不是在太原府做官,说句难听的,他连参与的资格都没有。如果真有能力牵扯到当时才两三岁的小孩头上,那为这个案子的背书的官员才真是没了脸面,这已经不是难看可以说的。 箫让笑着劝杨兴武:“杨大哥,这不能怪小辈,你长期在军伍,两个少年当家这么久,自然习惯谨慎。要是有你在家里撑着,他们想不纨绔都不行。” 这话让杨兴武不好回答,想来想去还是自己这个当爹的不对,给予儿女支撑太少。 …… 董平把消息带回杨府,当着杨垣紫和杨元奇两人的面,把杨兴武的话复述一遍就走了。好歹他还屏退了其他人,给两个小辈留了点脸。 杨垣紫和杨元奇面面相觑,杨元奇转过味来,这个道理很浅显,他总是担心自己会把杨家陷进去,作为一个穿越的人,他不自觉的把自己当成人物,但外人眼中,他始终是杨家的大少,不是杨家家主。 杨垣紫想了想也明白,关键不是他们做什么,关键他们老爹。至于他们两个,真要跋扈一点那也是将门粗坯的习性。 杨元奇道:“好巧我也是纨绔!我都不记得这茬了。” 杨元奇找来潘金莲“潘家有没有货物要进来,没有也要找点,让潘家给我们具体时间,到时候我们两个过去。” 潘金莲有点愣神:“元奇,你不好好想想?” 杨元奇心里郁闷,让自己的未来老婆这么憋着?怒了“想什么!让你去就去,别人都踩到我未来婆娘头上了,我还要忍?!” 他想明白了,也许现在就有将门笑话他们杨家,自家想娶的婆娘家里出这种事,他还整天坐得住。老杨家还是沙场挣来的功名?血性呢! 潘金莲听了这句话,又是高兴又是慌张还有委屈,我这不是也为你着想么。 杨垣紫赶紧拉了拉潘金莲道:“金莲妹妹,去办就是!杨家不能这么被人欺负。将门和商家不同,商家讲究息事宁人,将门有将门的规矩,哪怕是在那城门口打一架,只要不输就行。以后你进了杨家的门,也要有这种态度和底气。小弟,金莲妹妹不要去了,你们打架有什么好看的。我们去顔楼看那些章台人,我听说很可人呢!” 潘金莲有点懂了,就这事而言,她家现在是被人欺负,不是犯事!那欺负她就是欺负杨家。 …… 城东蒋门神非常奇怪,他有点想不通,潘家几次被他们盘查,现在还敢来。难道他们家的货物不要钱?查一遍可是坏了不少货物的,更别说引起其他的反应。 守门兵卒来报他的时候,蒋门神都怀疑自己听错了?没有人说不查潘家了啊。 于是,蒋门神带了几个人过去,他想看看这潘家究竟谁不怕死,整天把脸往他这里凑。 “来人,把货物全翻出来看一下,特别那些醋坛子,看看里面有没有其他东西?”蒋门神刚刚说完。 城门内传来马蹄声,蒋门神看着一个少年带着几个人就冲了过来。 杨元奇来得兴高采烈,他妈的,这班鸟人还真敢拦!自己最近刚好憋的慌。 杨元奇跳下马来,也不说话,往领头那个就冲了过去,刘唐和另外几个护院跟着过来。 蒋门神还没反应过来,斗大的拳头就冲了过来,他不是普通人,在厢军中也算有点门道,双掌挡去,没成想杨元奇的拳头力大无比,直接破开双掌,结结实实脸上挨了一拳。 蒋门神暗道“不好!”可惜他也就能暗道一下而已,双脚就被对方一个横踢摔倒在地,蒋门神赶紧护住头,肚子挨了一脚。 然后一个人骑在他身上,双拳就如雨点砸来。 “他妈的,给你脸了?谁都知道我杨小爷惦记着潘家娘子,嫁妆都过门了。你查一次也就算了,你屡次三番,真当小爷我好欺负么?!” 至于旁边他的几个跟班,没几下也被刘唐和带的人打翻在地。 “打!给小爷打!欺负到我杨小爷头上。他妈的!” 第85章 跋扈的杨家 城东门口出现奇怪的一幕,几个军爷站在旁边不敢动,几个军爷被打翻在地,站着打人不过几人而已。 杨元奇边骂边打,心里还想:这货很能抗的嘛! 蒋门神听得杨元奇喊杨小爷就知道谁来了。 被打得狠了,他根本来不及还手,他怒道:“你们杨家就这么护着潘家?” 杨元奇一听这话,一拳又是下去,这拳用了狠劲,蒋门神啊的一声。 杨元奇扯住蒋门神的头发,凑到他耳边阴声说:“以为你不过是个领班,被人当枪使,看来你还知道点啥呀!” 杨元奇跋扈的拍了拍蒋门神的脸,小声道:“谁让你这么干的?你别死撑,今儿我是不会拿你怎么样。但既然你露了跟脚,愿意一个人担着,你就好好担着!”杨元奇话语变得极其冷厉。 蒋门神这时有些慌了,他不该说杨家护着潘家,既然他知道两家有关系,他还这么查,那就只能是有人要他这么干,他自己没那个能耐。 杨元奇拍了拍手,让潘家的车队过去,大声嚷嚷:“怎么?!没看过将门打架么!都给老子散去。” 转头抓起蒋门神,对着一个小卒道:“这位大爷叫什么?” 小卒赶紧回答“叫……叫……蒋门神。” 杨元奇道:“刘唐,一会送蒋大爷回去。” 杨元奇凑到蒋门神的耳边:“你跑不掉了,你也算是行伍的,你要么一会告诉刘唐是谁让你这么干的,要么等着我收拾你全家。哦,奉劝你一句,不要以为那个人护着你。他来不及也不敢的。你自己想想吧。” 蒋门神呵呵想说话:“……”被杨元奇肚子一拳又给封了回去。 杨元奇轻声道:“潘家是我媳妇家,你坏了规矩,那就别说什么祸不及家人。” 杨元奇这句话有点诓骗性质,他笃定蒋门神会认为,上面人的举动是为了对付杨家,只是潘家受连累而已,实际上面的人也是为了引出杨家。在蒋门神这层面他是分不出来的,你们对付杨家,先打杨家媳妇的主意,那就别怪杨家也这么来。 杨元奇拍手让大家散去,抬头看着老天,这尼玛真爽,穿越果然是门技术活,怪不得大家都喜欢穿到王子王爷身上去,穿到一个将门,还是破落的,这都什么事。 …… 太原府。范纯仁正在案前办公。 张文远跑了进来,张文远是太原府的一个押司,城防一些的事由他来办理。 范纯仁奇怪,一般张文远不会来找他,他有自己的顶头上司。 张文远道:“范大人,城门口出了件祸事,有个叫杨元奇的小子带人冲撞城门,阻挠城门守卫盘查工作,把人放进来。” 范纯仁疑惑的问:“这事你找你们推官就是。” 张文远道:“他出去了不在,事发又突然,我急急就来了。” 范纯仁看了张文远一眼:“黄文炳黄大人可在?” 黄文炳是太原府通判,通判在大宋有其独立性,既是二把手,也是制约知府知州的人。 通判在大宋算是高级官员门槛,这一步踏上来他的考核就在朝廷中枢了,他的任命也是来自于朝廷中枢。 黄文炳不是进士出身,能任职通判比较少见,不过放在太原府适合,朝廷就没想过太原府的通判来限制范纯仁,何必再丢个进士过去,真正对范纯仁有所制约的是河东路转运司。 张文远刚要说话,黄文炳这时候刚好走了进来。 范纯仁目光如电的扫了张文远一眼:“究竟怎么回事?杨元奇这个名字我好像哪里听过?” 张文远说:“杨元奇是河东路转运司杨兴武的儿子,刚刚到任的签判。” 范纯仁是正人君子,不是蠢人,一个能做到右相的人,那些轻视他的人,不都被踩在脚下。他对于官场的道道会不清楚?推官恰好不在,你不找黄通判,直接来找我,黄通判又刚好过来,事情涉及的还是转运司的签判,这事不透着点蹊跷?! 范纯仁慢慢的往后躺在椅子上:“哦!那个开顔楼的?”顔楼这事传到太原府,里面议论的官员很多,他有耳闻。 张文远笑道:“就是他,想来占着将门出身,胆大妄为横行跋扈惯了。”扯上将门武夫,在文官里头来说,天生就会有点反感。 后世看大宋重文轻武是一大弊端,却也要想想,大宋建国经历的是五代十国,武人乱政那段中华最黑暗的时期。当时,武人给予中华的伤害深入骨髓。大宋重用文人,强有力的压制武将权利,才终结了那段乱世。后面不过是一个延续。 范纯仁问道:“具体什么由头,杨家小儿没事在那里闹一场。听闻他出生将门,却不是没读过书,平时行事也没有孟浪一说。” 张文远说道:“这个我详细问过,城门拦了杨元奇的……未来娘子家的车队,城门驻军进行一个商业盘查。” 范纯仁笑笑:“所以杨元奇刚好出现在那里?” 张文远这话不好答,总不至于说前面还拦过几次。支支吾吾回答:“这倒是有些蹊跷。” 黄文炳旁边说道:“是不是恰逢其会还是怎样?张押司再去查查。只是杨家小儿这次行事的确孟浪。” 范纯仁突然问道:“步军司可否知道这事?” 这个问题很关键,城门那些守卫是厢军,太原府马步军司是有管辖权的,他们只是不能调动军队而已,这种日常管理是他们职责。没理由这事他们不管,先跑到他这知太原府的人这里。当然,范纯仁承认他是可以管的,他兼任马步军司主管,他才是那个调动太原府军司的人,但事情不是这么玩的。 宋朝把军权拆得七零八落,全是多头管理,军人是没了势力,也变成了孙子。至于战斗力,我们还是说点开心的事。 范纯仁静静的看着他,张文远额头上开始流汗。 黄文炳解了张文远的围,张文远这个押司在府衙和他甚是熟悉。 “马步军司就算知道,也不一定会上报这事,他们更在意被五六个护院打得抱头鼠窜。”黄文炳笑道。 范纯仁看了看他们,接口说道:“他们不愿上报,那就不是大事,张押司,等你的推官回来……算了,直接转给转运司,让他们好好管管自家子弟。” 黄文炳和张文远告退。 范纯仁脸色有点不好,不是因为城门这事,而是有人想拉他入局,这也太过明显。范纯仁不介意做刀,那不是你们这些货色的刀。难道他来这太原府,就真是瞎了么?!还是都认为他范纯仁从上面下来,高高在上,下面的事不懂。 范纯仁中了进士呆的不是朝廷中枢,他的第一份工作是县令,他是一步一步从基层做上来的。 第86章 阎婆惜浮出水面 收到太原府转过来的公函,河东路转运司办事就是迅捷。 杨元奇被叫去转运司,狠狠的打了十大板,锁进杨家庵堂,禁足十天。 转运司杨兴武还发了一封诚意十足的道歉信,给的是太原步兵军司,意思是家教无方,打了城门守军。 据说收到这封信的步兵军司都指挥使,当场掀了桌子,蒋门神被叫去,二十大板后抬出去的。这个脸被打得有点难受。 你拦了人家的商行车队,没有问题,查不出什么来也不要紧,不过道个歉就好,谁和谁之间还没点龌龊。上面看着大头兵争来争去只会高兴。你连打都打不过,那就是脸面问题,打不过还跑去别人家告状,这尼玛的传出去以后太原步兵军司就不用混了。 这可不是十多个打几十个,你们他妈的是十多个打别人五六个啊。至于车队是杨家的还是潘家的,步兵军司管你这些啊?!那不是我的事!你去查别人就什么都不清楚? 看看步兵都虞侯花家就不一样了,花子虚打输了,屁都不敢放,还生怕被人知道,躲在家里都不敢出门,那张脸实在看不得。 范纯仁一下把事情转给转运司,做这事的人要是聪明,就要赶紧往回收,范纯仁这一手看似随意却已是暗含杀机,这是有可能造成步兵都司和转运司直接对上,那很多事情就会浮出水面。 …… 女贞庵。 陈妙常哼哼唧唧的说:“你看着也没多大的伤啊,怎么赖在我这里的?” 杨元奇道:“那我回去?我可是给你说啊,后院那门看不住,顔楼可是很多章台人会来看我的。” 陈妙常马上闭嘴,换个其他话题:“哼,你打架都是为了女人么?”原来她的酸味来自这里。 杨元奇回答:“今天是她,明天也可能会是你!还是老爹看得比我清,这种事不能退。” 黄鹂端着一盘水进来:“打什么呀?我听说板子都还没落下,他叫的比什么都大声。” 杨元奇怒了:“那板子要狠了,我还叫什么?还有用?我一板子都没少挨。” 陈妙常脸有点红红,杨元奇把屁股露出来了,黄鹂看了看她,陈妙常实在有点手足无措,还是帮他敷一敷吧,都红成这样了。 几方的消息都带回来了,要蒋门神这么干的是太原府的押司张文远,他有督查城门的职责。 刘唐肯定的道,蒋门神没有隐瞒,他只知道这个人,至于后面还有谁他真不清楚。 杨元奇知道这条线就到这里,不可能一件这种小事,后面的人就出面。张文远是太原府的押司,这个人是不能公开查的,除非你有证据指向。蒋门神那里,杨元奇要刘唐不用跟着,现在不会有人往他那里凑。 杨元奇唯一能确定的是太原府有人参与,这是个没意义的结论,太原府是大府,抛开知太原府的范纯仁,仅是有实职的通判、判官、推官就一大堆。 相比一下转运司参与的可能性小,因为职责关系,最有关系的就是他老爹,签判督漕运这个职位。 杨元奇被陈妙常摸着敷着有点魂不守舍,这会子屁股最是敏感,这么下去自己要顶起来了。 白鹭带着李老鸨闯了进来,陈妙常受了惊的兔子一样离开一点。 杨元奇气愤啊,怎么每次周边环境渲染到位,你们就闯进来了。 “又是什么事?!”杨元奇怒了。 白鹭道:“刚才和李老鸨闲聊有件事情,觉得和鸿雁堂有点关系,所以赶紧来了。” 杨元奇嗯了一声“说!要是这事不重要,我可和你没完!” 白鹭道:“李婆婆刚刚找我,碰到鸿雁堂有个老婆子,她认识,李婆婆你说下。” 李老鸨说:“那个老婆子姓阎,她有个女儿叫阎婆惜,以前有段时间借住过我们百花楼,那个女儿生的千娇百媚,能文……” 杨元奇内心大动“说重点!”青楼才是最大的消息源,但凡有点本事的没有不跑青楼的,嘴也不可能把得劳,这才是杨元奇认为顔楼最大的功效。 李老鸨说:“她是客卿,太原府的张押司有段时间经常往她房里跑。后来没多久,她们两个人就搬走了。” 杨元奇问:“这个阎婆惜还有没有其他恩客?” 李老鸨知道杨元奇的意思,回答“没有!” 这句话不是说阎婆惜没有其他人,而是没有分量更重且长期呆在她那里的人。 杨元奇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李老鸨说:“有四五年了吧,实在记不得了,没想到阎婆婆到了北水帮,她保养的真好,我一下就认出来了。” 杨元奇道:“那个阎婆的女儿呢?你有没有问下去了哪里?” 李老鸨道:“那肯定呀,我还问有没有嫁人,要是没有,可以来顔楼试试,她那个女儿长的可是……” 陈妙常“哼……”了一声。 李老鸨赶紧闭嘴 杨元奇接口道:“白鹭,你就在那里,注意看看阎婆的女儿的事。” 白鹭点头。 陈妙常眼神很不妙了。 李老鸨和白鹭连同黄鹂赶紧出去,这房间酸味有点重。 陈妙常“哟嚯……关心人家女儿了。” 杨元奇道“想什么呢?张文远这个押司和这次事脱不了干系,我不是想从这个女人身上看看有没有线索么?!” 陈妙常问:“真的?” 杨元奇就要赌咒发誓了,都已经想好了我和赌毒不共戴天。 陈妙常拦住,那才不要发誓呢,点头算是放过他。 阎婆惜、宋江、张文远,这事有点意思。 杨元奇冥思苦想,讲道理,宋江涉足应该不深呀,要不,北水帮比谁都更适合操作走私的事,他们有天然的优势。北水帮这方面明明没什么规模,这可瞒不住这么多二当家,这是笔庞大的费用,除非北水帮全是傻的。这种得利的事,应该大家一起分才是道理。 杨元奇不喜欢看水浒传,在那个世界,阎婆惜是跟了宋江,她的姘头却是张文远张押司,这两个世界多少有点关联。要不,他马上就能联系起来。 杨元奇一骨碌爬起身来,陈妙常目瞪口呆:“你屁股不是痛吗?” 杨元奇道:“痛啥!那几板子轻着呢。我出去一下。” 陈妙常更是呆住:“不是说禁足你十天的?” 杨元奇道:“办完事我就回来禁足。” 陈妙常“……” 这个阎婆惜怕是和张文远不简单,那宋江呢?他们究竟什么关系? 阎婆惜和宋江关系可能并不密切,她可能也只是从北水帮这里拿走情报,阎婆惜十有八九是张文远带走的。 杨元奇去找杨志,得多查一个人了,找不到阎婆惜还找不到张文远吗?! 第87章 折家的聘礼 折彦质从府州回来,还和秦凤路他老爹折可适做了最后的确认。 杨垣紫和折彦质的嫁娶流程并未停止,至于嫁妆和聘礼,慢慢确认就是。 折家的聘礼非常有诚意,因为有个金镯子。 当听到这个的时候,杨家悄然不再言语,因为这个镯子是当年折家给杨家折太君的嫁妆,后来又回到折家手里。对于折杨两家,这都是一个极具象征意义的镯子。 折彦质直接把镯子带了过来,戴在杨垣紫的手上,她这几天做梦都笑醒。 在杨家大厅里,几个人坐着聊天。 杨元奇一脸的鄙夷:“一个镯子就把我老姐骗走,还是土里土气的金镯子。赶明儿我去弄几个,每一个弄点什么意义。哼……”对于杨元奇这种只会拿钱衡量的糙货,这个金镯子的确不值几个钱。 潘金莲一脸的艳羡:“恭喜姐姐,折家对你真好呢!”在潘金莲的心里,估计她最想要的也是杨家一点什么老物件吧。 杨垣紫晃了晃手里的镯子,这几天一出去就喜欢亮出自己的手腕,她笑嘻嘻的说:“你急什么?我给你去家里翻翻,看有什么以后要母亲给你就是。” 杨元奇只觉得杨垣紫笑得好傻,女人都是这么蠢么?几句情话几个老物件就哄得找不着北。 潘金莲高兴的嗯嗯嗯,想了想又摇头道:“那还是算了,先给妙常妹妹吧。” 杨元奇有点诧异的看过来。 折彦质一脸鄙夷:“元奇,你能不能换种想法,这的确是个象征意义,既然是象征那就有其本身的含义。金莲妹子真是个善良人呢。” 这种老物件的赠予代表了一种身份。比如现在杨垣紫嫁到折家的身份,也包括折彦质的身份。 金镯子有一层意义,那就是对折彦质身份的提升,表示不会让杨家吃亏,毕竟杨家给出去的是嫡大娘子。 有了这个金镯子,哪怕以后折家分家,折彦质在同辈中具有等同于嫡子的身份,虽然不一定是家主,但在资产的划分上,那就必须按这个来。再举个简单例子,现在太原府有折家家将在,杨垣紫就能发出指令,对方就有义务履行。这事关一个家族在外人眼中的形象,一个不团结的家族是没有未来的。 这不仅仅是给折彦质和折可适的承诺,这也是给杨家的承诺。 潘金莲这话其实就是这个意思,按现在来说,杨家娶她会是大妇,陈妙常毕竟是一个没有家族的姑子。陈氏送一个有含义的老物件给她,只是脸上增光,她本来就是嫡长子的娘子。但送给到陈妙常那意义就完全不同。 折家亦然如此,折彦质的父亲折可适行二,还是从子,抛开他自己的成就不论,折家是抬高了折彦质家中的地位。实际,当折家拿出这个镯子的时候,秦凤路那边就不怎么说话,把折彦质的亲事打发给了府州。 之于杨家来说,折家送过来这个金镯子,哪怕没有其他聘礼,杨家一样会开心的接受,至于搭点什么金银首饰,柴米油盐,那不过是为了物品上看着像样而已。 杨元奇懂了,特么这不是一个金镯子,这还是一个虎符啊。 当然这两者本就相辅相成,杨家毕竟也是一个大族,杨兴武也不是一个简单的杨家后人,同样,折彦质的老爹折可适地位举足轻重,也不能简单的认为就是折家将中普通一员。 杨元奇认为一切均是利益,却又多走了一步,把物品的衡量都简化成钱,这在大宋是行不通的。要这个世道是这样,那商贾才是话语权最大的一方,他们最有钱,恰恰是商贾对比耕读世家、传世将门,才是没地位的。 秦伯翰和杨元奇相交时间短,却最是合得来,就是因为杨元奇和其他世家弟子的态度不一样,杨元奇对他这个商贾之子的身份并无轻视,这是一种内心的感觉。 折杨两家的婚约到了这步,实际已是定数,最后就是定好时间过门。 杨垣紫收到折家送来的金镯子,以很快的速度传开,这是折杨两家刻意为之,这没什么好遮掩,这是告诉所有折杨两家在外的人,也是告诉所有其他家族,折彦质和杨垣紫对于折家意味着什么,不要大家发生误判。 很多人认为那不是谁都能送镯子,根本不是这事。那也是对一个人能力的认可,你就想这个人既然能代表家族,那同理他不管做任何事,家族也必须承担最后的结果。他做的就是这个家族做的。 …… 杨元奇还在被其他几个人唾弃,那边就有人来报,有个折姓人上门拜见。 折彦质、杨垣紫甚至潘金莲,均以一种玩味的眼神看着杨元奇,这让杨元奇很无语,特么我哪里知道那么多,至于这么打脸么。 来的是一个中年将官,抱拳行礼:“我叫折明,一直在折克行老爷帐下效力,陪戎校尉,现在调到太原步兵司当差。” 折彦质说:“我是折彦质……”把在座的几个简单介绍了下。 折明说:“我是听说杨小爷和蒋门神有点冲突,过来说些事。” 杨垣紫表示关心的说:“我替我家小弟谢谢折明了。” 折明道:“蒋门神拦潘家的车队步兵司最初并不知情,但拦了几次以后,步兵司衙门是有风声的,只是没有人搭理这事。事后都指挥使发大火,好巧不巧有些话他就让我听到了,他的意思是这事他不知情。” 杨垣紫道谢,折明直接告辞而去,最后补了一句:“我母亲和大儿子还在府州,都指挥使还有事要我回禀。” 在座的几个都清楚折明的来意,步兵司都指挥使可能收到不好风声,他是撇清自己的关系。山雨要来,谁都不是吃素的。 这位都指挥使告诉杨家,步兵司内部肯定有问题,作为同僚他没必要去查这事,但他希望杨家不要找错目标。也许他对步兵司有些人也有意见,他不好处理,借这个机会给这边一个消息,怎么都好。 至于折明,这个消息他一定会听到,指挥使需要他带话过来。 第88章 什么是家族 杨元奇怒了,反正小人已经做了,面子也已经没了,索性干脆点,他在数折彦质带来的聘礼。 金银不说了,折家就是穷鬼。地皮倒很有很小一块,估摸这是太原府最后的一点藏货,位置还可以,就是太小了。再买两处,可以和那个女贞庵连成一处。 杨元奇道:“喂……这也太少了吧,我最近可是打算折腾一下女贞庵那块地的。” 折彦质在得到杨垣紫的细心教导后,对付杨元奇学会一招摆烂:“折家就是穷啊。要不,你想法子多挣点?也算是改善你老姐生活啊。” 杨元奇差点蹦跶起来:“别是你吃了回扣吧!” 折彦质继续摆烂:“那我吃了也是给你老姐,你能怎么样?你说啊!” 杨元奇气得发抖,人至贱则无敌。 杨元奇道:“帮我个忙,你去给那个折明说说,步兵司有杨家相关重要的事,透个信过来?” 折彦质平静的看向杨元奇:“这么点事,早说啊。你让你老姐说不就得了。至于还翻聘礼的。” 杨元奇不好意思的说:“那不是还没过门么。再说,他来杨府报了官身的,从九品也是朝廷的官。” 折彦质道:“折家和其他家族不同,折家是党项族,他说了他母亲和儿子还在府州,就是他认折家家将这个身份,但毕竟他在太原有官身,没必要明着出口。” 杨元奇道:“哟嚯,还是你们折家彪悍啊!” 折彦质说:“我会给他说的,有事报垣紫妹子。我们都不在太原,关于杨家的事可以给你。” 杨元奇不得不承认,杨家和折家是有差距的。 就比如现在,箫让和董平,他们挂了转运司的吏员,他们会听杨兴武的,会以杨兴武马首是瞻,但绝不代表他们要听杨元奇的。哪怕晁盖,也是杨府的客卿,在杨元奇没有表现足够的能力前,他不一定就听杨元奇的。 至少目前,这就是他们的关系。 折明已经是从九品的官员,他就认自己是折家家将,只是明面不说而已,他母亲和大儿子都在府州就是一个明证。 …… 女贞庵。 陈妙常看着躺着的杨元奇,拿他一点办法没有,喊他出去努力,他就说被禁足了,禁足前两天你还跑来跑去呢?! 陈妙常一边调琴一边问:“顔楼开业在即,你兴致不高呀。” 杨元奇道:“什么才是一个家族?”他需要多从这里的人了解大家的想法,他虽然身在大宋,但脑子里很多东西已经固化,有些东西是不合时宜的。 陈妙常说:“太原杨家是氛围最好的,我指你们亲人的这些关系。不过扩大到整个杨家,包括开封和临安,就一个家族来说,却算是很散的。” 杨元奇闭目不语。这是杨家最大的缺失,也因为这个,杨家的吸引力要小很多。作为百年千年世家,书香门第靠读书,将门世家靠武功,但归根结底都靠人,很多很多的人。 陈妙常继续道:“杨家没有一个真正定鼎的人,你父亲在太原可以,放到杨家就不行了。其实最好还是开封府有个很有能力的人,他不一定要官职多大,但能够为家族计,能让所有杨家人都折服。” 杨元奇道:“我们不是分家了么?” 陈妙常嗤笑道:“这不是每家都这样,不至于全部鸡蛋在一个篮子里。但不代表不是一个家族啊。你是看到你姐姐嫁到的折家吧,他们的确是我见过最奇特的家族。折家在大西北甚至朝廷,人员都分布。但一旦牵扯到府州折家的根本利益,那大家自然会想到他们面对的不仅仅是府州,而是遍布各地所有折家的人。” 杨元奇点头,看来他怎么都要去开封了。以他现在的能力不是说去整合家族,那离他太远,说出来是笑话。但如果他想看清楚百年杨家,不去开封是不行的,在所有人眼中,那里才是杨家的嫡系一族,那里才是杨家勋爵承袭的地方。 (这里也做个剧透吧,再不说这书没人看了。李清照就是为开封杨家准备的,她会成为开封杨府的女主人。) 杨元奇道:“杨家人丁不旺呀,你说我们几个现在努力,能不能生出一个家族来。”杨元奇觉得这也是个办法,就是时间长一点而已。 陈妙常狠狠的打了躺着的杨元奇一下,嗔道:“聊得好好的,你就不能正经点呀。” 陈妙常一边喊道:“黄鹂,你来一下。”她觉得杨元奇以这个名义动手要她,她会拒绝不了。 黄鹂没进来,进来的是杨志,杨家那边人多眼杂,杨元奇和杨志在女贞庵碰面好一点。 杨志看了眼陈妙常,陈妙常理解的要出去,却被杨元奇一把拉住道:“你说就好。以后有什么事也可以直接和妙常姑娘说,我母亲知道她。” 杨志道:“少爷,还是跟着张文远有效果,连那个阎婆惜都找到了。她是张文远的外室,安排在城南一处房子。张文远去得比较多,阎婆惜偶尔会在张文远过来后去北水帮,以后只要盯着张文远就行。” 杨元奇问:“我们的宋大当家呢?” 杨志摇头:“似乎和你想的不一样,他没去过那里。至于阎婆惜和他有没有在其他地方,不清楚。我不敢跟宋江,他很精明又有武功。不像张文远不懂一些江湖伎俩。” 杨元奇问:“能不能听到张文远和阎婆惜的谈话。” 杨志想了想:“那个房子要偷听风险很大,阎婆惜有两个女婢,倒是看看能不能从她们那里入手。” 杨元奇沉思,有个很合适的人选,李老鸨。但李老鸨只是顔楼的老鸨,寻常事还行,这事涉及太广太深,要是走漏风声,那双方就会图穷匕见。如此偷偷跟踪打探一个押司,这不是表现不友好,这是要搞他们,还是最狠的搞。 杨元奇想了想,现在他们其实立于不败之地,不能这么行险。 杨元奇道:“你自己再周边认真打探,看有没有其他办法。至于那两个女婢,暂时不要,不知道她们和阎婆惜的关系。” 杨志应承下来。 第89章 女贞庵的地 谢姨娘来了太原府,杨元幸还小,留在杨家庄,由陈氏带着。 杨兴武非常高兴,回来进了房间一个晚上就没出来。 早上,杨兴武和谢姨娘一起找来杨垣紫和杨元奇。 谢姨娘说:“我从杨家庄带了些银两过来,夫人说放在那里也是放着,老爷刚到太原府,总要有钱花,杨家太原的几个产业还没有收入。” 杨垣紫点头道:“刚才我和老弟商量了,女贞庵那块地得动起来,我们先建一个角,剩下的等资金稳定了再说。” 顔楼的建筑改造基本完工,他们也不打算把工人放走,直接转到女贞庵去。这里的杨家实在不够住了。谢姨娘过来还好,先就住在杨兴武房间,白天杨兴武也在官衙,但已经非常拥挤。 杨垣紫动用了折家聘礼的银子,虽然不多,加上杨家庄过来的,再四处凑了点,可以先建几个小院子。 杨兴武对于这些事不是很清楚,只说:“杨府的确得建了,杨家庄的人也会过来一些,总不至于让大家都没地方住。”这是最紧急的地方,随着杨家重心逐步向太原府,那杨家庄有些人就要过来。 谢姨娘突然说话道:“来的时候夫人和我专门提了一下,她收到潘家老太爷的来信,以后杨家的事可以喊潘家大娘子一起来商议。” 这事杨兴武都还不清楚,几年没见,昨晚他和她根本来不及说这些事。今早他们就起得特别晚。 “那更不需要我了,我去官衙。你们决定后,告诉我一声就好。”杨兴武说完离开。 杨兴武离开不久,潘金莲就过来了。 谢姨娘先说:“潘姑娘好,我是杨府的谢姨娘。” 潘金莲行礼道:“谢二太太好。”杨家庄就那么几个人,虽没见过,潘金莲却也知道。 谢姨娘是杨兴武从小的贴身丫头,杨兴武不仅只有她一个丫头,成为房里人就她一个,实际,她是老夫人一手培养的,要不是老夫人去的早,她的地位会更高。陈氏和她非常和睦,陈氏嫁入杨家掌财政大权,她是出过大力的。 谢姨娘自己称呼姨娘,其他人却都是二太太二奶奶的喊,府里内部事务她是说得上话的。同样,杨垣紫和杨元奇也很敬重谢氏,她对他们俩人非常好。直到杨元幸出身,她才少了些对他们的关注,这是人之常情。 谢姨娘有些歉意的说:“我来的时候夫人说,杨家的事务可以和你相商,所以喊了你来。只是求亲一事,潘家意思让我们缓一缓。夫人说也行,不过你不要有顾虑,以后就当杨家是你自己的家。” 潘金莲脸上红了一下,很快平静下来。她在杨府住了一段时日,现在更是与潘家也时常通气,知道潘家老太爷和陈氏有过沟通,她要嫁入杨家的事已经定下来。只是潘家刚刚拒绝西门的求亲,那个理由是成立的,那她的事一样得缓一缓。谢姨娘带来的这个态度,就是确定她就是杨家内定的媳妇。 潘金莲轻轻巧巧的点头,突然笑得很灿烂:“家母去的早,走时唯一放心不下她这个女儿,现在看,我是很幸运的,我喜欢杨家的氛围。”这话不是虚言,和杨家两个小辈相交,管中窥豹可见一斑。这是个善良人家。 谢姨娘自家事自家知:“另外,也听过有些丫头麽麽嚼耳根子。夫人说,可以随你处置。这几天这事我会传给杨家,至于你要如何做,按你的意见办。” 杨家内部要立威了,潘金莲毕竟没名没份,这就是最好的办法。 至于有杨家下人曾经给潘金莲带来不愉快,哪怕那人不知晓,觉得冤枉,也不会多讲道理。一来你没眼珠子,二来潘金莲怎么也是杨家少爷大娘子的客人。赶你出去不见得冤枉。 潘金莲愣了愣神:“那是不用,的确没什么事。我刚刚还说喜欢杨家的氛围呀。” 谢姨娘道:“嗯……以后有事你处置了就是。” 谢姨娘的这番话,前面指杨家有事可以和她先商量,后面的意思简直就已经把潘金莲当少主母了。 杨垣紫在一旁撇嘴:“感觉我就像个外人。” 潘金莲大窘。 谢姨娘倒是笑了:“大娘子在杨家要是把自己当外人,那杨家有人惹了你,那才是麻烦。” 杨元奇道:“怎么说!” 谢姨娘说:“要是大娘子不当外人,罚了他们才好,事情也就过了。要是把自己当外人,那他们除了被打出杨家,没有其他路了。” 杨元奇一怔,好像是这个理。 谢姨娘没好气的说起另外一事:“夫人和我在家里聊过,元幸慢慢长大,要是他以后顽劣,还要大娘子不当外人,丢你那里去管教几年。夫人说你管弟弟比我管儿子好,夫人不是和我开玩笑。” 杨元奇一脸的不忿,那是杨垣紫会管弟弟么?那是我会做弟弟,好不拉! 杨垣紫眼睛发亮,她自认杨元奇这个弟弟就是她管的,来个更小的弟弟给她玩,似乎是个开心的事呀。 潘金莲笑着,一种来自内心,这就是她喜欢的杨家,这以后也是她的家呢。 …… 杨垣紫说道:“要不,金莲妹妹嫁妆里的银子也放到女贞庵的建设来?” 杨元奇摇头说:“原本可以,现在似乎有些不妥,开封杨府提过这笔财物,当时我是回绝了的,现在我们自个拿起来用,传出去就是个事。” 杨元奇已经打定主意,将来去开封见识传说的天波杨府,那有些事就要相互留些情面。 潘金莲也知道这件事,锁着眉说:“先用吧,为了开封杨府袭爵,夫人把嫁妆都全送了过去,真要缺钱,我的嫁妆就真能置身事外?至于将来有事,大家说明就是,开封杨府要是还有芥蒂,那杨家大族也就如此。太原是太原,开封是开封。” 潘金莲的经历让她在家族事务上,行事更为决绝。潘家有过大房二房之争,老太爷还在世,大家都不能彼此体谅,闹得潘家人心涣散。那杨家一个大的家族就更是如此,何必彼此相互争斗,分开就好。 潘金莲从小就在商场沉浮,外表看似柔弱,性子实际非常果决。 陈妙常恰恰相反,她外表看似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内心却是异常柔和,这也和她自小经历相关。 杨垣紫点头:“就这么办!杨府的进度必须要快。” 杨元奇和谢姨娘也不再多说。 第90章 陈妙常的准备 杨元奇、晁盖和刘唐一起在做最后的巡视,顔楼三天后开业。 消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最近顔楼周边的人陡然增多,很多人都过来先睹为快。 晁盖道:“所有的护院都不准请假,全部统一着装,一起维持秩序。我还是担心人手不够,各府花魁现身顔楼,这轰动效应太大。人群一多稍有不慎,出了问题就好事变化坏事。” 杨元奇现在倒感激太原府的其他青楼妓院,它们不约而同在顔楼开业那天推出一些节目,减免优惠,这会分流一部分人群。 杨元奇道:“刘唐,你去转运司找杨雄,要他以我老爹名义去太原府协商一下,看太原府能不能提前预备点人手,起码这条街他们要管一下,这也是太原府的职责。”刘唐答应了直接离去,这事不能拖。 杨雄不是转运司的吏员,他是杨家的家将,一直跟随杨兴武,大家对他比较熟悉,以杨兴武的个人名义找太原府刚好。 晁盖说:“那样会好很多,我们的人手集中在前排楼面和后面的院子。” 杨元奇说:“花园周边的一些小门不能上锁,人得看着,这样有问题大家也好出去。” 晁盖道:“嗯,这个我有准备,院子有道墙是老墙,要改造的。我让他们最后再说,那堵墙有一段能推掉。” 四周各个小楼都传出琴声丝竹等各色声音,章台人在做最后的调试,开业那天是个最好的机会,表现越出众来自己楼下的客人越多。她们彼此做过沟通,节目也各不相同,他们以后每个楼都能去,因为才艺不同,他们可以说冲着章台人的才艺不是美色的呢。 杨元奇奇怪的问:“为什么我和你一起,就没个美人来打扰我们。”你说章台人没空,现在顔楼的一些小丫头也绕着他走。 晁盖接口道:“因为我告诉她们,我是这个顔楼的安全总管,为了顔楼的安全,我会审查每个人的身份,特别那些接近我还有公子你的人。” 杨元奇目瞪口呆“还能这样啊!那也别把拉上我啊。” 晁盖郁闷的说:“是你把带上的,本来只要说你就好。杨大哥给我说,要么我就好好找一个婆娘,千万别混迹这顔楼,女人是温柔乡也是英雄冢啊。” 杨元奇道“你是应该找个婆娘,听说你那个房子里面都生灰了。” 晁盖先道了个谢,杨家的确以国士之礼待他,说道:“我把一楼租出去给人开酒楼了,我就住二楼,有时候听听下面的家长里短挺好。在军伍呆久了,与这冉冉乾坤脱节。” 杨元奇道:“是个好办法。” 杨元奇道:“这段时间你经常跑北水帮,评价如何?” 晁盖跑北水帮不是因为自己爱好,杨家要和北水帮深入合作,他就得多去。北水帮和商家不同,很多人是意气相合。杨家的人和他们关系越深,越利于杨家。北水帮不会比杨家有吸引力。 晁盖说:“都是苦哈哈出身,彼此共同话题就多。就是他们那个宋大当家有些看不透。他更适合混迹官场,而不是做这个劳么子帮主。”这个评价其实很高,能混迹官场的人自然能带好一个帮派。 杨元奇说出心里的想法:“有没有想过换掉他?” 晁盖沉默良久,摇头道:“不行!北水帮没人能替代他,至于我们,那就吃相太难看了。在黑道始终要顾及义这个字。” 杨元奇表示明白,除非北水帮背信弃义,否则明面上,杨家不能对宋江怎么样,那会让以后没有黑道敢和杨家合作。 …… 刘唐回来的时候,杨元奇和晁盖有些惊讶,他还带回了折明。 太原府不但答应了杨家的建议,还立刻让人去太原步兵司协调,他们打算当天调一组人过来,折明就是领头的。 折明拱手道:“杨公子,你们这个顔楼搞的有点大,我先过来看看地形,三天后我会带组人到周边的大街。” “那就有劳了。”杨元奇谢道,步兵司都指挥既然打算交好杨家,那自然派来的人就是折明。 杨元奇奇怪太原府这次办事这么利索。 折明说:“步兵司几个领头家族都收有请帖,我想太原府的那些大老爷也是吧,谁都不愿一场盛会生出事端来。” 杨元奇恍然大悟,既然把顔楼开业包装成花魁聚首的盛会,那些文官的调调,派点人来维持治安,这是雅事。 …… 女贞庵。 “怎么?顔楼要开业了,心下有些慌?”陈妙常感觉今天杨元奇心绪不稳。 杨元奇回答:“到这份上没什么好慌,只是觉得有很多大佬要来,不知道节目这些会否满意。” 旁边正在斟茶倒水的黄鹂嚷嚷:“我的爷,到了这份上你才想节目么?我家姑娘可是费劲心机,和章台人一起合计表演呢?” 杨元奇啊了一声,才想起难怪陈妙常这段时间忙来忙去。 握着陈妙常的手,杨元奇就不想放开了“让你自个准备,她们各楼轮番表演就好,你动那个脑子?”杨元奇知道一场节目的排演很费心神。 陈妙常微笑答道:“你那个五禽戏,我练后身体很好了呀。总是坐在这里身子才会生锈呢,其实和她们商量来商量去,这种日子我也是喜欢的。” 黄鹂不乐意的说:“姑娘你就别宠着我们家爷了,我可是看在眼里,少爷事情一定一甩手,以为这事就这样了,却不知整个排演要想夺人耳目,那得多费事。这不比他天天琢磨的大事简单。” 杨元奇道:“知道你个小丫头片子心疼你们家姑娘。这不是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么。” 黄鹂哼道:“还好那天开业你也在,不看一场你都不知道妙常姑娘费了多少心事。” 杨元奇摩挲着陈妙常的小手:“我就期待着你的节目呢。” 这个亲密的动作让陈妙常的身子有点酥,嗔道:“嗯,你要去看呢。还有,你好好和我说话,别这样的……” 杨元奇一听,更是得意,手就顺着就往臂膀胳膊轻揉,陈妙常全是一震,慌得一时没了言语,竟然手都不会抽开。 “咳咳……茶好了!”黄鹂翻着白眼,我家姑娘怕是没救了,自己得守着。还是大奶奶眼睛毒,得盯着自家少爷。 第91章 顔楼开业 顔楼开业,日子定在旬休日的第一天,大宋每个月给官员放三天假,另外每周也有放假。 “吉时到”顔楼打开了所有的门,包括前排这栋门面,今天顔楼不接客,只为参观。 门厅大堂,有草台班子和魔术杂技表演,全日轮演,顔楼花钱请来助兴的。 杨元奇站在院子的一道门接待来人,这里实质不是顔楼的大门,这里直接进入后院,一些身份较高的人从这里进入,不用在大门那边挤。 转运司的官吏大部分都来了,作为杨兴武的同僚,他们收到邀请,来得也早,彼此给个脸面。 太原府的兵马司一些武官也陆续到来,其中就有花宏明。 太原府府衙很多人也陆续结伴而来。 顔楼集中了所有的丫鬟佣人,还未开业的潘杨杂货的人手也全部过来,由他们导引大家进去。 “范大人来了!”转运司范之奇的到来引得一点骚动,连前面已经进去的人都驻足等候。 陪着范之奇的就是杨兴武。 “这就是你家麒麟儿?”范之奇点着杨元奇问杨兴武。 杨兴武呵呵说:“正是犬子,他读书学武甚是皮籁,倒是喜欢折腾这些个东西。” 杨元奇行了一礼:“见过范大人!” 范之奇点头微笑表示回应,他和杨兴武同僚,又是长辈,无需太过回应。 范之奇在门口看向里面:“就这个院子,你这个“犬子”真不简单。”这话对着杨兴武说,管窥见全貌,这个院子实在不像青楼,更像一个私家府邸的后花园。 范之奇和杨兴武行去里面。 一些和杨家有生意往来的大型商贾也相约而来,没有杨和过来陪着,杨元奇一大半都不认识。 秦伯翰带着几个兄弟来了,杨元奇把其他人放进去,拦着秦伯翰张口手就问“请帖呢?”这是玩笑话,秦家就一张帖子,来的却是几个人。 秦伯翰说:“你放我几个兄弟进去,倒是我拦着,他们也没帖子,难不成还要把他们追出来。” 杨元奇道:“那你陪我站一会,你也算个股东。” 秦伯翰听了倒也不争论,站到旁边就说:“站就站!诶……折公子呢,你怎么不把他也喊来。” 一听这事杨元奇就来气,折彦质倒好,陪着杨垣紫在花园里晃悠,把自己完全当个客人。 秦伯翰很是羡艳的说:“要不是我没成亲,你家也还有妹子,我今儿就来提亲了。” 太原府的推官也进去了几个,这时候又有两人过来。 秦伯翰低头说:“那个是张文远,太原府押司,另外一个是太原府通判黄文炳。” 杨元奇迎了上去,这算是除范之奇外来的又一个大佬。 杨元奇道:“黄大人,张押司,你们这一来,顔楼蓬荜生辉啊。” 黄文炳说道:“杨家有个麒麟儿啊。这位张文远张押司和我一起来,倒是有事一说。” 没等杨元奇说话,张文远拱手道:“杨公子,城东潘家车队是我失察,实在不知杨家和潘家关系甚深,见谅。” 城东蒋门神被步兵司敲打,张文远知道自己躲不过,直接借着这个机会先来道歉。有黄文炳这个通判做说客,杨元奇这时候不得不接。 杨元奇道:“张押司,黄大人在这里,你这是赶鸭子上架啊。些许小事,过去就过去。” 杨元奇道:“这样!今儿顔楼开业,你喜欢哪个节目改日多来丢几个钱给顔楼。哈哈……” 张文远哈哈笑道:“好好!一定一定!” “哈哈……”黄文炳也高兴的和张文远一起进去。 杨元奇就没打算这事追究张文远,至于涉足走私,和这事没有关系。实际,惹到将门,杨家真找他过不去,他也会很麻烦。 等他们进去,秦伯翰就说:“你丫笑得很虚伪。” 杨元奇道:“今天杨家既然开了价,那城东城门这件事杨家不会借题发挥对付张文远。” 秦伯翰不屑的说:“那其他呢?” 杨元奇反问道:“其他,还有什么事么?” 秦伯翰不再言语,反正其他有事你一样不会放过呗。 “时辰到!”司仪喊道。 杨元奇伸了伸腿脚,和秦伯翰一起往里进去。 过了这个时辰来的客人,顔楼一样接待,只是不用他在这么守着。 …… 顔楼后花园,里面聚集的人已经很多,各个道路都有人站着交流。特别青衣学子,顔楼另外有道门开给他们,顔楼需要他们把今天的盛况传播出去。 晁盖找到杨元奇,道:“不能再让人进来了,一会表演开始,大家还要走动。今儿来的非富即贵,要是拥挤了,体验感就不好了。” 杨元奇点头:“嗯!那没有帖子的后面一概不再放进来,不过你让王婆和李老鸨几个门跑跑,有些人还是不好得罪。” 刚才这段时间顔楼并不严格,比如秦伯翰有个帖子,他就能带很多人进来。这是商业,不是官府考试。 …… “哟嚯,这不是西门公子和花公子么?”杨元奇见到花宏明进来,没想到这个花子虚不知道哪个门来的。 西门庆拱手不语,潘金莲进了杨府,他们两家就很微妙。 花子虚打了个哈哈,打架斗殴的事不能在今天算。语气却非常不善“怎么?你这个顔楼,我还不能来了?” “能!有钱挣我还能拒了么?!我这不就是提醒你,刚才你老爹可进来了。撞见了总是不好。”杨元奇道。 “却!你们顔楼今儿不是选花魁么?”花子虚道。 “那你们父子相中的不是同一个人,脸面就不好了吧,同一个似乎也不好吧。哈哈……哈哈……”杨元奇大笑离开,花子虚一脸的尴尬。 秦伯翰跟过来说:“你去调侃他干嘛,似乎今天也没有选花魁的事啊。” 杨元奇开玩笑的道:“文人斗诗,商人斗钱,将门斗啥?不就斗嘴!我们就是这么纨绔。” 顔楼开业说各府花魁并未请帖上说明,这只是流传的噱头,这种事情最是能得人关注。 顔楼的目的也不是选花魁,杨元奇来自后世,要这么想,那就未免太小看了他,他今天准备玩票大的。 第92章 惊艳的顔楼 “咚咚咚……” 顔楼花园中间有个舞台,现在敲着鼓点的就在这里,四散在顔楼花园的人自然聚集了过来。 敲鼓的是原来百花楼的小凤仙,现在缓步登上舞台的则是白牡丹。她们两个是从百花楼转过来的。 白牡丹一身盛装,仅颜值而言,非常能上台面,特别那欲盖弥彰的胸部,让人侧目。 白牡丹登台:“好叫各位顔楼来客知晓,我是白牡丹,或许有人记得我。” 下面零零散散传出一阵心知肚明的讪笑。 白牡丹脸色一正:“今儿我和姐妹小凤仙是来做司仪的。” 白牡丹和小凤仙是百花楼的门面,用这两个做司仪,众人心中自然提升顔楼要展示的章台人的档次。 白牡丹道:“顔楼是青楼,青楼绝不会是顔楼。顔楼给了章台人一个不一样的选择,章台人会倾尽所有,回馈给顔楼,谢谢顔楼用另一种眼光,看待章台人。今儿章台人给大家展示什么是顔楼?!” 台下很多人唏嘘不已,顔楼的合约在近期也是大事件。 小凤仙的鼓声咚咚咚响起,突然停了下来。 花园另外一个角落一栋小楼,鼓声响起。 白牡丹做了个手势“请!” 众人才明白,敢情表演不是这里啊。一拥往响起鼓声的楼行去。 至于十来个范之奇这样的大佬,在白牡丹开场白的时候,已经被顔楼的人提前引了过去,站在最好的角落。 人群聚集,楼上鼓声止。 敲鼓的人道:“此楼为知音楼,知音一者知音律,一者为友情,以音会友。” 二楼露台,乐婉琴声响起。词曲《卜算子.咏梅》。 乐婉本就专于琴艺,这首卜算子曲调调整极大,根本不是原来的卜算子,这曲不是乐婉做的,甚至也不是陈妙常所做,这曲是顔楼所有章台人一起调试的,还特别照顾了乐婉的指法,将她的指法发挥到极致。 曲罢,寂静无声。 良久,年轻的人已经在欢呼,这才是咏梅,这才是咏梅应有的曲调。 乐婉站起身了,盈盈行了一礼。开口说道:“此词来自女贞庵妙常真人,此词契合真人,却又何尝不是章台人的渴望。此曲由顔楼所有章台人共同谱写。知音楼,希望能会所有文人才子,也希望大家均有惊才绝艳的篇章,顔楼所有章台人愿为这词共同谱曲。” 台下所有的人一片哗然,只要你有拿的出手的篇章,顔楼的女子愿意共同为词谱曲。这哪里还是青楼,这简直就是为文人扬名立万的所在。你要有个好词,章台人共同给你谱曲传唱。想想这是一件什么雅事! 所有文人大佬看向杨元奇的脸色都变了,要是哪个年轻人有首好词,一定会拿到这里来,甚至他们自己有,估计,不,肯定会拿来。 范之奇对旁边的杨兴武道:“你这就叫犬子?!唉……” 二楼鼓声响起,鼓声停,中间那个大舞台的鼓声响起。这下大家懂了,回去就是。 白牡丹道:“知音楼,希望各位文人墨客有空都能来访,词不应该是闭门造成,这是顔楼章台人谱曲时候的想法,词曲本就相通!” 远处,有楼鼓声响起。老一套,大佬提前引了过去。 楼下一排悬挂书、画、棋盘残局,众人心知肚明,看来这里书画棋所在。 二楼露台站出三个绝色女子,后台琴瑟之声响起。 三人一起唱一词曲,词来自一首菩萨蛮,唱腔同样与众不同,关键是三个女子时而一人唱两人和,时而三人和声,所有的人才知道原来词还能这么唱?!这其实不过后世的一种唱法,杨元奇不过提了一嘴,没想到顔楼章台人能如此演绎,他也是第一次听,和众人一样神往。 曲罢,中间的女子说道:“此楼为落雨楼,落子无悔,雨声玲珑。此楼以棋会友,希望所有人能来此共同手谈交友。” 范之奇本就好下棋,招手把杨元奇叫来:“此女子是不是奇艺无双?” 杨元奇笑而不语。 楼上的人似乎知道下面很多人有次一问,道:“小女子略通棋艺,不敢在大家面前献丑。此楼希望能接待各方棋友,小女子愿在一旁斟茶倒酒,伺候左右。更愿以师礼待之。如暂无人坐谈,客人不弃,小女子愿作陪。” 旁边的两个女子也相继说话,她们不在此楼,却是隔壁的两个楼,一书一画,和棋楼表达一样。画楼名曰画晚楼,书楼名曰语书楼。 下面的众人慢慢品出味来,顔楼是愿意提供一个雅地,让大家来此交朋结友,并非要告诉大家,章台人琴棋书画有多厉害?这就太目中无人了。很多商家,比如秦家几个兄弟,甚至想到,以后商业交易都能来这里谈,包个楼就行,秦家以前的惯例也是生意谈好去青楼,现在不过提前来青楼罢了,这里估计更好谈生意。 最后一楼,观晴楼。 上面却是总计有六个绝色女子。实际,这种环境下,章台人稍作打扮,你看到的全是绝色女子。 其中二楼有四人,三楼两人。 三楼两个女子一人操琴,一人拿琵琶。随着两人的弹奏,下面四人翩翩起舞,顔楼在时间选择上非常考究,这个时候的太阳已经开始下路,落日印在观晴楼的侧后方,一片炫目,令人不敢直视。 音罢舞停。 一跳舞女子道:“顔楼现有七楼,各楼所驻女子不一,今日我们出自各楼,共同配合,亲密无间,方才有此演出。别说章台人,很多女子都锁于深闺。鲜花绽放需阳光、泥土、流水,待以时日才能盛开。顔楼不愿如此,顔楼希望所有章台人能相互扶持,一同前行。” 这话说得大义凛然,那些花间大佬却听出味来,顔楼不会像其他青楼,让大家感觉外出偷腥,至少这个花园里的楼不会如此。顔楼的女子很乐意带着你在这花园散步,去寻访其他楼中女子,琴棋书画本就不应分开。 这才是顔楼,顔楼要改变青楼原有的模式,要引领另外一种生活方式。与其说顔楼是青楼,不如说它就是个综合娱乐场所。 实际顔楼以后的经营路子也是如此,门票和酒水茶点才是一大收入,顔楼要的是人流量。至于有女子愿意出阁,顔楼只会收取很少比例。顔楼走这步路子,各个女子恰恰不愿出阁,越优秀的越如此,那不如借着顔楼找到个良人,嫁出去。 第93章 顔楼的收入 人群突然往院子中央涌去。 “妙常真人来了?” “啊……” “正在调琴!” “走!” 这下,一众大佬全被甩在外面,面面相觑。 几个大佬开始着恼,谁都知道最后的才是压轴,妙常真人这段时间在太原府可是风头正盛。 范之奇看着跟着的杨元奇:“小子,说吧,你藏着什么东西?不会出这种纰漏吧。” 杨元奇笑着引着各方大佬往一栋楼行去。 此楼比其他楼要高,视野极其开阔,整个花园尽收眼底,露台恰恰正对着中央那个大舞台。 范之奇和一干大佬哈哈笑道,黄通判更是打趣:“杨大人,你这个儿子真是七窍玲珑心啊。” 舞台的陈妙常一身素袍,在黄昏的阳光映射下,飘飘欲仙,一种脱离尘世的美。有大佬叹:“或许也只有顔楼才会让人稍微觉得,不掩其出尘之意。” “铮……”琴声响起。《广寒游》为后世曲目,集琴艺之大成,经陈妙常调式,一曲下来,余音绕梁。等舞台下面人清醒过来,仙子已飘然而去。 楼上一片叹息。 黄文斌通判问道:“此楼就是为此女子准备的?” 杨元奇摇头:“不!此楼无名,为所有章台人准备。此楼每过三个月由所有顔楼章台人共同选出一人,在此驻足三月。由她代表顔楼招待天下的章台人,当然到访住进来的总得有点本事,顔楼女子才会服气。” 杨元奇又道:“这个选举和在座各位,所有顔楼客人,都无关系。只是顔楼章台人的选举,选出的人甚至无关颜值技艺,只需她善待其他章台人。如此而已。当然如果以后客卿多,此楼的首座客卿,倒是可以让客人取舍。” 所有大佬一片惊叹,顔楼此举不同凡响,此事传出,这里会是天下章台人向往之所。实际,住进这里表演的章台人不会是顔楼的人,这栋楼比较大,顔楼希望各地名妓有机会能来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范之奇笑着对太原府几个官员道:“你们太原府范公自持身份,错过今日未免可惜啊。哈哈……哈哈……” 周边一片应承,一阵你懂我懂的笑声。 黄文斌指着楼下的舞台道:“院子大舞台顔楼也不会拆了吧,以后在那里表演的不仅是章台人,想必那些魔术杂技评书笑话,都能来此演出。” 他只是为了弥补刚才一问的失分,在这风雅之所,他关于陈妙常那一句话有点金屋藏娇的暗示。 杨元奇点头:“黄大人目光如炬!顔楼正是此意!” 过了今日,顔楼会以如风的速度,传遍大江南北。 实际后面两日,哪怕顔楼门票不菲,很多今日的来人就带着亲朋好友,甚至妻妾儿女来这顔楼,他们走得都是院子的门,他们不是来逛青楼的,他们是来逛顔楼的。 至于有人问起谁是顔楼花魁?所有来的人都会得意的回答,什么花魁?你们就是没格局! …… 杨府大厅,顔楼的几个大股东坐在一起。 谢姨娘坐在中间,杨垣紫、折彦质、秦伯翰、杨元奇、潘金莲、陈妙常均在。陈妙常和潘金莲微微对视,双方均在各自惊叹对方的美丽。 李老鸨汇报的声音都在颤抖,这两日的流水有点吓人。 在座的各位都有点呆,想到过青楼赚钱,没想到这么赚钱。这还没把前排的收入放进来,这两处分开算账。前面一处涉及到分给章台人的钱比较多,做不得数,前面毕竟更趋于青楼的原意。 折彦质有点瞠目结舌,他穷惯了。原以为自己来这太原娶了心仪的女子足够,没想到还弄来了个金蛋。他甚至不无恶意的想,要是折家那些叔伯兄弟看到顔楼这几天的流水,不知道作何想。 杨垣紫说道:“老弟,你前排这栋楼有什么想法?我倒是觉得都能改造算了。” 秦伯翰插话道:“不行的!总要有这个场所,再说,顔楼比其他地方善待章台人,有这里也给其他青楼一点压力。” 这话一说,大家就不好反驳,你可以不做,你做了还能给她们带来好处,那就只能做了。 陈妙常过来本意想再演出一两场,帮顔楼打响名声,杨元奇直接拒绝,没这个必要,顔楼本就不需要某个人来支撑,顔楼的模式在于不断培养新人。 杨元奇道:“这两天流水也做不得数,不过因为刚刚兴起,以后会减少的。另外,所有的演出从今日开始必须停掉。各个楼自行招待客人。” 李老鸨一听频频点头:“对对!物以稀为贵,天天这样,顔楼就不值钱了。”在座的也反应过来。 杨元奇道:“李老鸨,你也通知顔楼各楼女子,以后联合演出只限于两到三个楼配合,而且要排好时间,每个月只能休沐日进行,且不能同时有两处进行。她们需要做的是准备更多更好的节目,以待后面的演出,一成不变顔楼这风很快就会过去了。” 大家都是赞同。 杨元奇想了想继续说:“大型的演出,以后只能特殊节日进行,一定不能雷同,要不宁肯不办。只要节目推陈出新,那其他青楼就永远追不上来,关键在于节目。这点顔楼比其他青楼天然有优势。”其他青楼还要接客,就时间上来说就没顔楼女子宽裕。不接客的出名艺伎却是没有集群优势。 潘金莲说道:“你那个大舞台是为其他艺人准备的吧。” 杨元奇道:“嗯!现在掏钱让他们来演出,以后顔楼影响达到规模,就是有人掏钱来这里演出了。” 这个道理大家都懂,和文人士子一样,谁不希望扬名。 谢姨娘问道:“你们要不要扩张?” 杨元奇道:“现在不用,慢慢来。这点钱也不够,这个月把钱先发下去,章台人比我们辛苦。” 李老鸨点头。 杨元奇道:“李老鸨,你把话传出去,章台的钱要是顔楼内部有人动心思,这不是逐出顔楼的,我会让他去牢狱过后半生。” 李老鸨道:“这个我省的,这笔钱会过几个人的手。” 杨元奇道:“好!”杨元奇倒不是特别担心,商家关于资金的取用自有一套体系,只是该提醒还要提醒。 秦伯翰笑着说:“这笔钱发归发,顔楼要是扩张也行,现在我家里老爷正在骂几个兄弟,让他们把钱藏着掖着,我当时最后那笔还问过大家有没有空余资金的。嘿嘿……” 杨元奇摇头道:“顔楼扩张尽量是它赚取的自有资金。秦家是有钱,你倒是想想如果顔楼缺资金要扩张,太原府其他人会怎么想?!” 秦伯翰不再说话,其他有家族也要来凑一笔呢?哪怕坐在这里的折家,再穷,他们凑点钱还不是问题。 第94章 情报体系 杨元奇叫来王婆,说道:“王婆,顔楼的正常营业你以后不要管。” 王婆正发愣,以为这段时间李老鸨太过瞩目,那本来比她更适合管理顔楼。 后面的话直接让王婆喜上眉梢。 杨元奇道:“你在顔楼里面找一些合适的人,以后他(她)们在顔楼听到有用的信息,全报到你这里来。一些收集整理你找白鹭或者黄鹂也行,我会告诉她们的。无名楼你找个房间住着,偏点但视野要好。” 王婆赶紧点头,什么才是心腹?这才是!这事要是办妥了,她以后在杨家地位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杨元奇很清楚的知道顔楼随着人流增加,必然会成为一个消息的集散地,李老鸨天然会收到很多消息,必须要有人制衡,王婆就是最合适的。 杨家毕竟是将门,和其他家族发生争斗有可能就会用武力,这是正常的。那这种家族建立的情报体系,会不可避免出现一个看似强悍的弱点,情报系统自发和武力会搭边。短期看是好处,但后世的人都知道,情报和武力搭边会有多大的反噬。 顔楼这点却非常好,李老鸨和王婆这两条线,搭边的可能性就很小。顔楼是有护院和佣人,但更多的是女子,章台人和丫头为主,围在她们身边的主要是这些人。 实际,哪怕现代,情报体系都是极其重要。关键得控住几点,情报就是情报,不能有执行权,更不能拥有相应的武力。哪怕情报系统认为里面有人必须杀,也只能反馈上来,由另外的部门执行。宁肯因为时间延误承受损失,也不能逞一时之快,口子一开就难以收拾。 比如说一支军队,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不是说情报决定了一切,情报只是一个重要的辅助,真正赢下战争的,是军队本身的武力,是那些千千万万在前面效死的人,当然也包括情报里效死的人。 …… 女贞庵。 陈妙常轻轻的哼着歌,这几天她很开心,庵堂来得士子少了,顔楼一开,很大一部分全往那边跑了。 杨元奇伸了个懒腰,他有午间小睡的习惯。 陈妙常问:“醒了?杨家府邸马上动工,这个庵堂要封了?” 杨元奇道:“那倒不用,会单独把这一块隔出来,还是庵堂,母亲的意思这块庵堂以后就当杨家的庵堂,就是菜园子比以前要小很多。” 陈妙常哦了一声:“那怎么还要隔开啊?” 杨元奇笑道:“家庙也是庙,隔开好,菜园子那边不是有门么。你想问什么?哈哈……母亲说总要留块地给你,好把你抬过去。” 陈妙常安静不再说话,眼泪就要下来,这是陈氏的好意,直接框进去不是不行,那她就不明不白成了杨家人了。 黄鹂过来赶紧帮着陈妙常擦眼泪,也是喜气的说:“姑娘别去想了,大奶奶还传话问要不要这块地先过给你呢?” 陈妙常泪眼婆娑摇着头“那不用呢!这多麻烦!” 黄鹂还说:“就是担心你身体,要不要回杨家庄去调养,那边再请大夫看看。谢二太太聊天时候还说,杨府这边的进度还要你看顾着。” 陈妙常收了声说:“没事的,我现在很好了呢,你们都这么说,我自个倒不自在了。” 陈氏不是不喜欢陈妙常,她儿子喜欢的,她都喜欢。当谢姨娘把顔楼开业的盛景传回去,陈氏发觉自己搞错了,一直以为陈妙常身体不好,是个弱女子,实际她远不止于此。 陈妙常身体究竟如何,杨元奇心里也没底,陈家都把她丢寺庙,那她的病根就很麻烦,谁家最后会如此待自家女儿。太原的大夫也只是说陈妙常天生体虚,根本原因却是不知,也没犯什么病,现在吃得好睡得香,只能慢慢养。 陈妙常又说:“嗯,让管事的把图纸这些拿到我这里一份,我没事过去瞧瞧的。” 杨元奇一听,赶紧道:“没事想走走的时候过去就好。黄鹂,谢二奶奶随口一句聊天,让你乱传话!”以陈妙常的心性估计天天往那头跑了。 黄鹂一想到姑娘的性格,也觉得这话不该说,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办。 “哟!就知道你在这里。”门口杨垣紫进了来,看着几个人坐得正经,转头又喊了声折彦质。 黄鹂和杨垣紫也熟悉,赶紧求道:“大娘子,刚才女婢说错话,你能不能给妙常姑娘说说,看什么劳么子杨府的图纸。” 杨垣紫霸气的说:“看就看,怎么了?我也来看的!妙常姑娘,这两天我和折彦质太原府几个地方得去,我过来约你呢。我这个老弟,一到你这就舍不得出去,别闷坏了。回头再来看看这个杨府就好。” 顔楼现在两个大管事杨和加李老鸨,潘杨杂货潘毅大管事和杨平(杨和的儿子),杨力最近给谢姨娘用着,潘金莲和谢姨娘都在那边看着。最近她日子过得滋润,整天就想着和折彦质去游山玩水,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先。还是陈氏信件过来的时候要她多陪陪妙常。 黄鹂谢过大娘子,她一起和妙常姑娘来看那情况不同,何况她还先拉姑娘出去玩。 陈妙常取笑道:“这不扰了你们两个好事!”将门就是这点好,才不会去管定亲了两个人不见面,只要别乱来就好。再说多点,真发生了怀个孕提前举办就行。 杨垣紫嗔道:“你这个小蹄子,姐姐带你出去玩,你倒是取笑姐姐。我让柳翠备好车了,以后我们两个坐车,他骑马就好。” “嗯!”陈妙常应承道。 折彦质一脸的无奈,他还在想着怎么挤上马车呢。 杨元奇急道:“那我呢?” 杨垣紫怒道:“潘杨杂货还没开业,你上点心吧?!那可是有折家股份的,还有你老姐的嫁妆,你也不想你老姐过苦日子吧。”顔楼已经成了金蛋,现在杨垣紫比较关心另外一个。 杨元奇无语,这日子没法过,钱很难挣的。突然头上搭了线“谢二奶奶别又怀孕吧?” 所有的人一头黑线,这货的思路就是跳跃。 第95章 潘杨杂货 杨元奇问道:“折二哥,你怎么打算的?” 折彦质回答:“等定亲时间确定,如果时间不晚,就在这里等着,如果时间太过靠后,我可能要先去趟环州。” 折家在环州给折彦质谋了个职位,这是他的必由之路。就是说,折家认可了他的能力,折家人很多,不会每个人都拿到朝廷的任职,很多能力一般的就会留在府州,或者去其他州府折家的行业,而不是朝廷职位。 杨元奇说:“折家安排你的是文官体系吧?” 折彦质道:“嗯!折家不差将职。看着杨岳丈,我信心更足了呢。” 大宋朝也重进士,但大宋朝和后世明朝不一样,进士压根不是必要条件,那真的有点本末倒置,进士只能证明一个人读书的能力。有时候想想,明朝连于谦、王阳明这种持危扶鼎之人入不了阁?翰林……嘿嘿?! 进士最大的一个好处,是你出来就有了一班同科,十年二十年后这可是最大的依仗。 杨垣紫慢慢脱开杨府事务,甚至天天跑着逛太原。或许她隐约已经决定,折彦质去环州的话,她是跟过去的。那里更需要她,他需要她,她也离不开他。 在座的都清楚,折杨两家定这个时间不会太晚,让折彦质和杨垣紫先成亲,然后一起去环州,这是最佳的选择。 杨元奇有些意兴阑珊。 (作者语:写到这里,自己也心有戚戚,因为分离!不过大家也不必太过担忧,折彦质和杨垣紫是书中重要人物,就算脱离也不会太久。历史上折彦质本人也是折家后人中最有成就的。) …… 杨府。 潘金莲微笑的问:“今儿怎么在我这里呆着不走了?”话是这么问,心里却是非常开心。 杨元奇道:“嘿嘿,不就喜欢这么看着么!” 潘金莲嗔道:“花言巧语!”嘴里这么说,心里也不见气,倒不会这个时候问怎么没和杨垣紫陈妙常她们出去玩?! 潘毅和杨平一起进来,潘毅说道:“隔几天是官员的休沐日,那天所有杂货铺都会同时开张!” 潘金莲其实很紧张,顔楼开业给了她很大的压力,虽然现在顔楼的报表都交她这里,但总会觉着顔楼是杨元奇操盘的,陈妙常特意弄了个开业典礼。人都会有点小心思。 潘金莲问道:“货架上东西足够么?有几样你们认为会畅销的备货没有?” 杨平回道:“准备好了的,各个店铺之间也能调货,潘掌柜让我专门负责这事,说一个店铺卖断不要紧,店铺之间可自行相互调动货物,但各个商铺同时发现某件货物短缺,就得我这里统一来。” 杂货开业,不管前面怎么市场尽调,真正开业总会有些大卖,有些无人问津。如果某类货物各个商铺都缺,那就只能总店来协调,甚至要赶紧去上家进货。 潘杨杂货的总店离顔楼不远,就是原来潘金莲和杨元奇初遇的那个小楼,二楼除了潘金莲那间闺房,也改造成了商铺,又买了转角那个门店,这是潘杨杂货唯一的一个店铺收购,花去了大笔资金。这是没办法的,作为总店,这里已经足够大,但缺少那个转角的人流量。 那间闺房倒不是有人住,潘金莲就是想留着它。 潘金莲转头问杨元奇:“真不要准备点什么节目?” 杨元奇笑道,看来顔楼给她的影响不小“不用!店铺就是店铺,鞭炮放完,让人尽量进来就好。模式没有问题,客人的体验感会强,关键还是在于货物本身。” 潘金莲这一行呆的长久,也知道是这个理,以前自己也敢独断专行,只是杨元奇在这里,不自觉就问他,希望得到他的肯定。她终于觉得,原来女子真要嫁人,这样后面才会有这么个人陪着,不用他干什么,回答一声“好!”就行。 杨元奇问:“潘掌柜,你们这次拳头产品是什么?” 潘毅回答:“胭脂水粉、茶叶饮品小物件这些。还有一些小玩具。” 杨元奇反应过来,他一直以为还是陈醋小吃呢?自己差点哑然失笑,潘家店铺还在运营,要是他们卖这些,那就是直接竞争,没这个必要。杨元奇这才明白,杨垣紫要他关心下这边,真是一个提醒。他一直认为潘金莲是商业奇才,已有一套自己的方案,潘家那边她管理良久,现在想,这个店铺还真是从零开始。 杨元奇道:“以潘杨杂货的名义,那些胭脂水粉之类女子用得上的,给顔楼章台人全送一套吧。” 潘毅和杨平一愣神。 潘金莲却是喜笑颜开:“嗯!赶紧,要有潘杨杂货标志的。还有,送的时候和姑娘们说说,麻烦她们有机会提一下这些小物件。” 潘毅和杨平反应过来,是啊。现在顔楼这么火,说引领风潮太早,但章台人喜欢这些,来的客人搞不好以后都会跑潘杨杂货买点,拿来讨美人欢心。 杨平道:“嗯!我一会找我爹商议。还有,可不可以后顔楼相关物件都来杂货采购,杂货这边给八折?” 潘金莲摇头道:“先送一次,如果顔楼这边喜欢,那可以!不喜欢就算了。另外,不能给顔楼低于外面的折扣,那样潘杨杂货没有前途的。” 潘毅久经商战,这个道理懂,微笑点头。杨平知道自己经验浅,看得太短浅,只顾眼前了,嘿嘿笑着应承。 反之,以后潘杨杂货碰到大客户,倒是可以这样宣传,顔楼也就九折拿货,给你的绝对是最低价了。 杨元奇对杨平说:“你老爹让你跟着潘掌柜,不是让你有得没得,多学着点。” 潘毅给杨平解了围:“少爷别这么说他,他这段时间配合很好,没有你说得那样。优惠折扣只能是总店发起,其他店铺统一执行就好。” 杨元奇笑着说:“嗯!可以和李老鸨说一下,顔楼那几天有假期外出闲逛的,让她们去潘杨杂货看看。” 潘金莲点头,这不是大事,进去看不一定要买,喜欢买了那更好。这么多娇滴滴娘子进去,对杂货人气却是个大的影响。 杨元奇看向潘金莲说:“既然很多事情定了,潘家有人出来的,你们看情况拉进潘杨杂货就好。” 潘金莲点头,这要再畏缩就不像一家人了。 春梅进来,端了一些饮品。 杨元奇呷了一口“嗯?好喝!给谢二奶奶那边送点。” 春梅回道:“夏荷已经端过去了。”夏荷是谢姨娘的大丫头。 第96章 顔楼一日 杨志过来找杨元奇:“少爷,我人手不足,这事外面的人不好找,得再给一两个人来。” 杨元奇道:“怎么?有进展?” 杨志点头道:“阎婆惜有去过两次一家裁缝店,虽然都有买了衣服,但那家店离她家有点远,而且太偏僻了。其他时候她买东西都会逛逛,去那家店却应该出来就决定,而且会特意绕绕路。我总觉得有些蹊跷!” 杨元奇问:“那家店离以前百花楼呢?” 杨志道:“不是一个方向,其实我就是这里疑虑,百花楼那边裁缝店不少。”这是自然,百花楼以前是青楼,旁边的裁缝店肯定会更好一些。 杨元奇道:“你想盯一下这个店铺?” 杨志道:“嗯!反正找不到头绪,盯一下再说。” 杨元奇想了想:“你去找杨力,谢二奶奶那边事不多的话,让他想办法试试,不能找外面的人。你周边打听过没有?” 杨志回答:“打听过了,没什么有用的消息。要不,我去顔楼找个姑娘,去那家店探探?” 杨元奇道:“也行,你去找王婆,让她找人问问店铺的情况也好。” 杨元奇又问:“宋江呢?没发现和阎婆惜外面碰面?” 杨志道“没有!少爷,阎婆惜要见宋江很简单,去鸿雁堂就行,怎么你总感觉他们会在外面碰面?” 杨元奇不知道如何回答,总不至于说水浒传阎婆惜是宋江的外室,那这里就一定有男女关系吧! 杨元奇只能说:“宋江太相信阎婆惜了。要知道,北水帮给杨家的情报隐去了这个人。”这个理由有点牵强,相信阎婆惜并不需要外面会面。 杨志走后,杨元奇很无奈,除非官方调查张文远,要不,那条线的人很难找到。太原府有官员参与走私,这个人根本不需要外面和张文远碰面,张文远就是太原府的押司,他们太好联络沟通了。要让官方调查一个押司,你得弄出证据来。 …… 杨元奇走向杨府的一个小门,白鹭跑了过来,到了门口,春梅也跟过来了。门的那边是顔楼。 杨元奇看着这两个人很无语:“白鹭,你跟过来也就算了,春梅,你这又是个什么事?你家娘子说得?!” 春梅涨红了脸:“黄鹂跟我说,你要去顔楼,我在这边就跟着。我家姑娘也没提声反对,那我就当是了。” 杨元奇任是被她噎住了,好吧,潘金莲和陈妙常都有份。对了,白鹭这里还有他老妈呢,那他真不敢拿这小妞怎么样。 杨元奇上了无名楼,王婆办事很好,这个侧面有一个小楼梯,二楼是王婆的房间,三楼则是空着的。李老鸨也清楚,把这两个房间单独空出来,还有人想把侧面这两间单独封住。要不是晁盖出面,说那样这两个房间就太引人侧目,还真就这么干了?!王婆这几天连杨府都不敢过去。 杨元奇找了张椅子坐在窗口,视野很好,现在夜灯初上,花园里莺莺燕燕,学子文人聚集。杨元奇看着非常开心,下面的人全是钱。 白鹭赶紧过来帮他敲肩捏背,春梅也斟茶倒水。她们两个这么跟着,总得让这个爷消消气。 王婆赶来过来。 杨元奇问:“怎么样这里?” 王婆道:“歌舞升平,什么都没有!倒是秦爷在画晚楼宴请了朋友,买单的是那个李守约李公子,李公子脸都绿了。” 杨元奇哈哈笑“这事要说开,李守约还真欠他这顿,可惜不能告诉他。” 秦伯翰是顔楼的股东,自然不会把乐婉想阴李守约的事说出去,不过他选画晚楼不是知音楼,那是好好的把李守约恶心了一顿,李守约肯定想去知音楼,顔楼的宴席价格不菲。 就顔楼来说,姑娘出不出阁没关系,顔楼也没这个初夜的说法,那是完全没必要,不过一个噱头。何况,大宋朝还没那么严苛的“礼”教。 杨元奇问:“李老鸨呢?” 王婆道:“她在前头呢,那里现在必须她看着。” 杨元奇随口问道:“画晚楼谁在那里来着?叫什么名字?” 王婆喏喏“……” 杨元奇这下真怒了“你们两个小丫头片子跟着就跟着,要回去乱扯,我下次来就甩开你们了。” 王婆轻声道:“叫苏晓,她歌曲唱的极好,又特别喜欢画。” 白鹭手上加了下劲:“你吼我们有什么用……” 杨元奇啊了一声,这个力气舒服,算了,不和小丫头计较了。 杨元奇问:“有没有太原府的人来的?” 王婆道:“有!不过没用,前院后院我都查了。”王婆知道杨元奇想问的是张押司,他没来过其他人倒是有。这才是最让杨元奇郁闷的,哪怕张押司来了,在顔楼也会注意点,毕竟他们有过节,怎么说开了都是过节。 这时候下面有人闹将起来,这真是奇了怪了,顔楼的后台大家都清楚,开业的时候步兵司也有人在街道维护秩序,还有人赶来这里闹? 王婆也是奇怪的往前凑了凑,不过,杨元奇想多了。 院子传来晁盖的声音:“大家散了散了,这位公子喝醉了,带他去醒醒酒吧。” 杨元奇知道晁盖的醒酒方法简单,拉出去冷水泼。 他的办法很有针对性,真的是醉了的只泼脸,他认为有问题的,泼全身。 王婆听到也说:“应该是喝醉了,顔楼是谁开的,太原府还不知晓?” 杨元奇一听,直呼自己就是蠢:“王婆,这两天杨家庄杨志会来找你,有什么事你们配合一下。你查下那个地方是谁开的?地皮属于谁?” 王婆点头应承。 顔楼是杨家开的,那家裁缝店总有主人。杨志不会在意这个,这是他的经历,自己真是昏了头。杨志本来也不适合干这个,杨元奇又想到了戴老板。 “有个百花楼的黒水仙,在不在顔楼?”杨元奇问道,刘唐不是说戴老板喜欢找她的。王婆摇头说不清楚,要不要她去前院问下李老鸨。 “不用!下次吧,也没什么要紧事!”杨元奇答。 “我们下去吧!”杨元奇拍手。 “去哪?”白鹭和春梅异口同声。 “回去!总行了吧!”杨元奇一骨碌喝完最后一杯茶,升了个懒腰,按得舒服,下次身体拧巴了就来这里,故意偷偷摸摸让她们看到。 王婆呵呵的送他们几个下去。 第97章 潘杨杂货开业 潘杨杂货开业,没有像顔楼那样弄到沸沸扬扬,不过是太原府一日之间增加了十多个店铺,店铺统一的“潘杨杂货”,一水的牌匾,内部同样的装修。 和其他杂货店不同,这里没有把顾客和商铺隔开,顾客能在里面闲逛,随手拿起物品试试。看到心仪的东西,顾客驻足,会有小二过来招呼简单介绍,只是一会,小二就顾不过来了,只能自己看了。 店铺开业大酬宾,九折优惠,据说仅三天,以后估计不会有了。这让大家有些好奇。 …… 潘杨杂货总店二楼,闺房。 潘金莲脸烧得通红,坐立都不是。不是因为店铺的原因,而是现在杨元奇四平八叉的躺她的床上,这床可是她睡了一年的呢。看着杨元奇那皮籁样,突然感觉这样也很幸福。 杨元奇道:“春梅,你要不要去店铺里看看?” 潘金莲身子都一震,杨元奇哈哈笑了“算了算了,你给我好好弄些茶点点心的。” 潘金莲嗔道:“你就是取笑我,很好玩呀?” 杨元奇回道:“是很好玩啊。” 潘金莲侧头道:“你可不要忘了,我可是会武术的。” 这话就没半点威胁,武术也要有力气才能打得出去,杨元奇不觉得他现在真要干点啥,潘金莲能提起力气。 春梅说:“去~垣紫大娘子可在下面呢。” 这个威胁更实在,潘杨杂货开业,折彦质和杨垣紫跑来看了看,不过很久没上来,应该没啥意思,不知道去哪了。 果然,白鹭上来的时候就一个人。 白鹭说:“大娘子和折少爷走了,说这个屋子太小,懒得上来了。” 杨元奇和潘金莲都没出声,和他们一起的还有陈妙常。 杨元奇赶紧岔开话题问道:“店里怎么样?” 白鹭道:“很好呢!那些胭脂水粉我都想买一些。” 杨元奇道:“你们都喜欢啊?我去给谢二奶奶说一声,让她买点给大家发一次吧。” 白鹭喜道:“那敢情好,还有点贵呢。” 潘金莲说:“那晚点吧,现在货物可能都缺,杨府这边的折扣按着这个来就行,下次进货我让杨平直接运过去一些。” 杨元奇道:“货物一定得好,以后名气出来了,各个家族都可能会这样进一批货。” 潘金莲说:“是这样呢,只是……得过段时间看看!” 杨元奇问:“怎么了?想到什么?” 潘金莲道:“现在得等结果,杂货店做商调的时候,发现最畅销的货物都是南边运过来的,大家族大批量采买,那有些东西就得考虑货源了。” 杨元奇明白过来,杂货铺是潘杨开的,但很多货物不是杨家生产,大家不过走商,货源的品质就很难完全把握,散卖还好,东西摆着了,你看了才买的,毕竟有个说法。但如果各大家族要大批量直接进货,那这个就不好控制了。 这和现代超市有个本质区别,比如现代超市卖某个品牌,有商家大批量买了货物,这个货物有问题,商家会找超市索赔更换,超市会配合完成,但本质上品牌受损是生厂商,不是超市。商家会认为采买的这个品牌不行,不会影响超市本身的品牌价值。 潘杨杂货却不是如此,要是卖出残次品,按现有模式,受损的是潘杨杂货的品牌。这不是赔钱换货的问题,有过几次那别人就不会再和你交易。 潘金莲看着杨元奇道:“现在潘杨杂货规模还不大,进货渠道好控制,只要我们采买的人注意就好。要是发展壮大,很难保证货物不出问题。” 杨元奇翻身起来,这的确是个严重的问题。杨元奇道:“按这个说法,要是大家族集中要潘杨杂货的东西,我们还很麻烦了?” 潘金莲点头:“嗯,但这一步始终得出去。” 杨元奇一时半会也没得主意:“这事以后大家议议吧。” 潘金莲开心的说:“总算也有你想不到的呢?这样挺好,嘻嘻!” “你这思路清奇的,你未来老公办不到就好?”杨元奇怒道。 “不能什么都你能想到呀,那我们多没用!”潘金莲答道。 春梅弄了些茶点。 潘金莲给杨元奇招手道:“过来吃点吧……” “你不会端过来喂么?”杨元奇道。 “……过来嘛!” 看着那个不苟言笑的美人撒娇,杨元奇贱骨头一身轻,走了过去。 …… 潘杨杂货的第一天开业场面不盛大,流水却让大家非常满意。 这个杨元奇倒是早有所料,后世亦然如此,这种模式本来就会促进大家的采购欲望,当你看着玲珑满目的东西,有用没用的那时候一个不小心,就剁手了。 更为重要的是,大家发现顔楼和潘杨杂货是能互补的,顔楼能推广潘杨杂货的东西,反之,潘杨杂货也能说顔楼如何,让周边的人听到。甚至以后顔楼有什么活动,潘杨杂货这里也能贴出告示,帮着散发。 杨元奇甚至提出,要不顔楼准备一下折子,关于女子的介绍,丢给潘家杂货发放去。只是这个影响太大,大家都不敢接这话。还是潘金莲否决了,说顔楼要有神秘感,没必要搞的满大街都知道。 …… 最开心的还是折彦质,关于顔楼和潘杨杂货这两笔投资,折家最初没太在意,就是赚点小钱,等真正发现这两个地方开业带来的流水,折家这个时候也明白了这份嫁妆的分量,前期折彦质的投资更是得到肯定。 折家家主折克行笑着对族老说,折彦质不要麟州田产,你们都打着占点是点的主意,今儿你们再来说股份的事,那我丢不起这个人。哪怕你们留点麟州田产给折彦质,这事都能唠叨一下。 实际折彦质当时是提过几次,杨家的嫁妆分量不仅仅在于田产,太原相关产业的股份,实际那是一笔巨大的财富,还不包括它将来可能带来的影响。 折克行最得意的是他送出了金镯子,不但杨家会承情,而且那个杨垣紫的能力也受的起,通过提升折彦质,事实上也是给他老爹折可适一个很好的交代,折可适在折家就应该有这个地位。 折克行是一举两得。 第98章 宋江的消息 宋江携北水帮几个二当家登门杨府。 杨元奇在大厅接待,晁盖和刘唐作陪,宋江、武松、张顺和戴宗依次落座。 北水帮这次明显比以前拘谨,不是他们的态度和举止,而是拜帖。北水帮的拜帖是求见杨家杨元奇,以前他们是提出要拜见杨兴武的。 北水帮从转运司拿到的漕运份额比他们预期的多,转运司原来在漕运这块实际是没人管理的,河东路的河道清理整运不过是今年开始,利益并未划分。这一块转运司文官出身的人并不在意,杨兴武的职责本来就是督漕运,那通过杨家进来的北水帮自然会拿到大份额。 杨家这段时间在太原府弄出几件大阵仗,如果和折家联姻还能说是武将之间本来的嫁娶,那顔楼和潘杨杂货在太原府引起的轰动呢?杨家展现出来的实力,北水帮不得不重新考虑原有的想法。 如果宋江原来还有一点点关于主导合作的想法,那现在已经烟消云散。 实际,当北水帮确认漕运份额,宋江就在寻思杨兴武这个签判的份量。后面杨家在太原的举动,宋江更是认为他这段时间过于疏忽,这次拜访应该在份额确认下来就马上过来,这份感激会更值钱。 武松拱手道:“杨公子,北水帮这次来晚了,要谢谢杨家给我们苦哈哈找的路。” 杨元奇说:“都是为大宋官家做事,做好了大家都好,做不好都完蛋。哈哈,谈不上谢!”场面话都是这么说。 宋江道:“有了这趟差事,我们几个当家的对这么多兄弟总算有个交代。” 杨元奇笑着说:“锦上添花而已,没有北水帮过得不一样可以。” 晁盖见不得这么客套,这要说得什么时候“宋大当家,有时间过来聊一下就是,这么多人上门,倒要问问究竟何事啊。” 宋江定了定神,说道:“我们几个来,就是来表达歉意的。上次见面,杨家爽快的把事情就落实下来,我们拖拖拉拉一直等到现在,主要是我想着杨家可能会召我过来,再者我去过转运司问两位押司,都很忙。所以把精力放在运送上面。还是武二当家提醒,可以来杨府找下杨公子。来得晚了就是晚了,道歉是真心实意。” 宋江最大的厉害就是这里,能屈能伸,而且直接把错误说到明处。旁边的几个二当家会更佩服感激他。混迹江湖,谁不犯错,要敢认,何况他们看来也不是大事。 宋江这样做是有问题的,你找萧董两位押司可以,毕竟他们亲手帮你操作。但事后,他们两个没见你,那你就应该马上找杨府,谁都知道漕运拍板的是杨兴武。哪怕有份拜帖过来,由于时间关系杨府拖后,你回头再找萧董两位押司也行。 宋江直接道歉,坦诚来晚,杨府就不好为这点事发作,难道让别人认为挟恩图报,这在江湖上传出去一样不好。 杨元奇笑道:“这事揭过,你欠我个情。” 宋江顿了顿,这句话这个语境上就是揭过了,特别加了后面这句画蛇添足的话。 武松和张顺都抱拳道:“杨公子快意!” 戴宗笑着也道:“杨家将门,当如此。” 杨元奇内心骂娘,包括晁盖和刘唐,你们这么多武夫在这里,我还能怎么样?总要在大家面前保留点快意恩仇的形象。 实际,当他加上后面欠我个情,杨元奇也是打算揭过,宋江欠了个情,下次再琢磨要不要他还。 宋江道“还有一件事,我们觉得要杨家知晓。”说完给戴宗打了个招呼。 戴宗说道:“上次城门潘家车辆被查的事,杨家问过北水帮情况,我们也告知太原府张押司涉足。鸿雁堂后来还知道了点情况,蒋门神是汇报了给步兵司的,不过是每次事后,据说第二次还特意提到过潘家和杨家有关系,只是没有接到任何回应。” 所有的人沉默着,这事和杨府从折明那里得到的消息一致。太原步兵司指挥使明里暗里也说有问题,但他是步兵司一把手,他自己被蒙在鼓里,这事都说不出嘴来。 杨元奇问:“这事你们什么时候知道的?” 戴宗目光闪烁:“三天前!” 他知道这个时间杨元奇既然问,那就很重要,他给出个准确时间。 杨元奇继续问:“能否告知来路?” 戴宗沉默一会道:“一个北水帮小弟无意听到的。” 这话没人会信。 武松笑着解围道:“杨公子,这是要戴二当家出卖朋友了。” 杨元奇内心大悔,这句话不该在这里问。 杨元奇笑道:“是我不对!抱歉,宋大当家,刚才的人情算还了。唉……这样,顔楼刚开业,上次你们请我们喝酒,这次我们请你们顔楼逛逛。” 宋江拒绝道:“顔楼名气我们知道,只是这种雅地不适合我们这些苦哈哈,还要谢过杨公子好意。” 刘唐道:“宋大当家,顔楼可是有前院的,那里面有些姑娘还是百花楼过来的。一人一间,上次喝酒我可是问过这些个兄弟,百花楼可是都有熟悉姑娘的,只是去的多少而已。” 晁盖也道:“宋大当家,几个二当家也意动,不要拒绝了。” 杨元奇不再给宋江机会:“宋大当家,何必拒人千人之外。走走,好教大家笑话,前院我自己就没进去过,不是不想,是家里几个婆娘管的太严,你们可得给我这个机会。” 到了这个份上宋江也不好拒绝,哈哈说好! …… 往顔楼后门进去,王婆刚好碰到“杨公子,你这是?那两个小丫头呢?她们没跟着你?” 杨元奇太感谢王婆这句问话:“你们看看!我说得真的吧,家里管的宽。” 杨元奇跟王婆说:“你前头过去,天还没完全黑,人应该不多,让李老鸨把北水帮几个熟悉的姑娘留下来。” 杨元奇随口问北水帮的人“你们可有熟悉的,现在说一个。” 刘唐大笑:“我可是知道戴老板和黒水仙熟悉得很呢,哈哈哈哈!” 宋江说道:“不熟悉不是更好,我们是来顔楼,不是百花楼。” 杨元奇道:“那就随意!不过黒水仙还是留下,既然刘唐都说了。老相好在不去不好。” 晁盖接口道:“是这个理,不过好要大家知晓,我陪你们过去,我就不来了。职责所在,身份不便。” 大家大笑而行。 第99章 要的就是时间 顔楼前院。 李老鸨让几个姐们带着大家拉开几个大爷。 杨元奇和王婆稍微晚了一步,等大家分开。 杨元奇马上拉来李老鸨:“刚才宋江那里,你要姐儿怎么都缠住他一会,只要一会不用太久。戴宗去黑水仙那里?” 李老鸨点头,这事好办,一个送东西进去的女婢一个眼色的事。 杨元奇直接问到黑水仙哪个房间,又告诉王婆:“赶紧去杨府喊人来抓我。” 当戴宗说出那句没人信的话的时候,杨元奇差点扇自己一个耳光,他不问大家都以为这事就这样过去。 他问出去,加上前面问的时间,那大家会认为他察觉哪里不对。至少知道消息来源的戴宗和宋江会察觉。 戴宗不敢当面说来源,十有八九就是宋江也知道。他不能让宋江和戴宗有机会沟通,他们是可以圆过来的。 看着随即就进来的杨元奇,戴宗只能苦笑。 杨元奇摆手对黒水仙道:“有人要进来,千万别拦,喊一声就好。还有,我从来没来过这里。” 黑水仙看见杨元奇脸色严肃,赶紧走出去。 杨元奇道:“戴老板,不用笑得这么苦,你快点说我马上走,你也知道我们时间不多。你们事后怎么圆的,明天我会让刘唐去北水帮再找你,你还能多爽一晚上。我只会知道你们圆了的说法。” 戴宗是搞情报的,知道这次答案有问题,将来杨家发现,那就不是以前那样嘻嘻哈哈了,杨家一定会盯死他甚至除掉他。 戴宗说:“消息是阎姑娘给的,宋大当家在场,阎姑娘故意给的。”后面这个强调很重要,他是当事人,能判断这种来源方式。既然说了,戴宗也不会隐瞒。 杨元奇点头,杨家和北水帮的关系路人皆知,那这个消息就是有人故意给来的。消息三天前才给,合理,对方也要判断杨家知道多少。 戴宗道:“当时阎姑娘还提了花家,宋大当家拦住了。其他事情就不重要了!”戴宗也是三句把话说完。 外面传来黑水仙的声音:“宋当家,你是走错房间?” 宋江的声音传来:“我有点东西在戴二当家这里,我来拿,马上就走。” 宋江和黑水仙一起进来,杨元奇已经跳窗出去。 …… 太原府出了个大事件,已经成为笑谈。 顔楼出了个稀奇事,顔楼的少东家杨元奇刚跑到前院找自家姑娘,被杨府二奶奶给揪了出来。整层楼全看见,听说北水帮的人也在,全都出来看。 实际当宋江看到杨元奇被人从房间揪出来,就松了一口气。他没想到杨元奇会问这么细,不过这事他和戴宗已经圆过去,就算以后再问也没事。 杨家二奶奶闹得那个凶,差点把自家楼给拆了。现在全太原府都在疯传,还有几个丫头受罚。 这件事最大的后果,顔楼后院炸了锅,杨家少爷宁肯去前院,都不来后院。是可忍孰不可忍,是不是以后杨家少爷来了,大家直接一点,不用琴棋书画这些弯弯绕绕,将门的人,不就这样,他们才不喜欢玩这种调调呢!已经有人在想,下次他要来,我让人挡一分钟,马上脱衣服装洗澡让他闯进来! 白鹭和春梅是真被罚了,黄鹂不在杨府没事。要不是杨元奇求潘金莲去说情,她们真会挨板子。 谢二奶奶的确是被杨元奇喊去的,但杨元奇也确实从自家后门过去的,白鹭和春梅真不知情,她们想着北水帮和杨家这么多人谈事,哪里想到转眼就从自家后门去了顔楼。 谢二奶奶发大火就是在这里,她在前院楼上都不用装。当时她不是想找杨元奇麻烦,她想找这群丫头片子的麻烦,拦不住和不知情这可不是一回事。何况杨元奇就没遮掩,带着一群人堂而皇之就过去了。 至于王婆和李老鸨,倒真是在配合。 …… 潘金莲看着杨元奇恼怒的说:“下次你再来,就别喊我。谢二奶奶那会都想骂我了,说再惯着你,将来我们自己吃苦头,别找长辈诉苦。” 杨元奇道:“那会子不就想到这个主意,我又不是真要去顔楼找章台人。” 潘金莲说:“那你脑门子一下就打到姐儿的主意,哼,以前心里肯定也在想着怎么混进去。” 杨元奇张口结舌,好像是这么回事,不过这时候可不能认。杨元奇道:“我是想起那个黒水仙和北水帮那个戴宗,所以才想出这折的。” 这个解释虽然漏洞百出,潘金莲也懒得追究,他还是喊人来拿他回去了,再说,他今儿一天都低声下气了,不能再让他难堪。这事传到太原府,估计他以后也没皮没脸再往顔楼去。 白鹭和春梅一脸的泪痕,进来时候动作声响都大了很多。 春梅还稍微好点,有个安慰,当谢二奶奶罚她时候,她感觉自己就是杨家人,没人当她外人。她们没看住是有点不对。潘金莲和陈妙常都叮嘱过她,可不是她轻轻巧巧告诉杨少爷那样,她们就随口一说的。 白鹭一脸泪埋怨道:“我说爷,我跟你这么久了,你就不能消停点?今儿要不是潘姑娘,那几板子下来,那我一个月都下不来地了。呜……呜……”白鹭本来就是跟着谢姨娘四五年,谢姨娘打她,她话都不敢接。 “好了好了!我下次一定注意就是。”杨元奇道。 “你还注意?”春梅道“白鹭,爷这么个德性,你以前一个人守着他,还真是累。”现在其实春梅、黄鹂也是帮着白鹭伺候杨元奇的。 白鹭说:“没开顔楼,少爷也没这样!” 杨元奇说:“行了行了!我道歉还不行吗?我去一定带上你们。这总可以了吧。” 听了这个承诺,白鹭和春梅倒没再继续撒气。 不管怎么说,顔楼是杨家开的,杨元奇不可能不去顔楼,谢二奶奶也是如此,只是不愿他去狎妓。 春梅却是说:“谢二奶奶放话,以后院子里谁看到爷独自过那个门,不出声,仔细是谁就打谁!老爷听了都没出句声,只是仰天长叹呢。” 潘金莲恼怒的骂春梅:“说谢二奶奶就谢二奶奶,扯上什么老爷,你嘴皮子不要了。” 这事不能深究,杨老爷听到这个消息长叹,估计不是因为杨元奇,而是在想他自己。 第100章 黒水仙 女贞庵。 杨元奇直接躺陈妙常床上,这是前几天在潘金莲闺房的后遗症,这可比躺榻上舒服多了,闻着幽幽处子体香,杨元奇眼皮很沉重,要不是陈妙常剥着栗子塞杨元奇嘴里,没准就睡去。 黄鹂笑他:“怎么今儿躲我们姑娘这里来?” 杨府顔楼抓奸可是大事件。前头几天杨元奇都泡潘金莲那里,陈妙常天天跟着杨垣紫游玩。今天杨元奇赶在杨垣紫前面,一大早就躲这里来,怎么看都像在家上不了床的偷腥汉。 杨元奇怒了:“小丫头片子,找你家姑娘还不开心,过来给我捶下背。”杨元奇一个翻身。 黄鹂哼着过来,喊外面的白鹭帮她提点井水进来烧。 陈妙常道:“昨儿我和垣紫姐姐说好去双塔寺呢?” 杨元奇说:“他们俩自个去了,我走的时候说了来你这里。我姐说也行,这几天你走得太多,也好好休息一两天的。” 杨元奇很奇怪的问:“你怎么不问我顔楼的事?” 陈妙常说:“这有什么好问呢?你的性子怎么会跑去前院?去了前院怎么会被谢二奶奶抓到?你要在后院被你姐逮回来,我觉得可信度还高点。” 杨元奇无奈的说:“这就没什么意思了!还想你很惊奇这件事,然后我在讲故事给你听的。” 黄鹂大咧咧的说:“少爷!你在杨府,先不说那里那么多人。金莲姑娘那晚上也在,她都没留住你,这传出去不是笑话么?!你在女贞庵可是舍不得走的。” 陈妙常怒了:“出去!嘴巴碎,脑袋里想什么呢!” 黄鹂这才意识道他不是杨元奇的丫头,而是陈妙常的。这话白鹭开玩笑能说,她不好说。这话有点争风吃醋了,潘金莲就在杨府,少爷跑顔楼偷腥,那还真有点留不住自己男人的感觉。 黄鹂赶紧一骨碌跑外面去。 陈妙常伸手接过黄鹂的活计,给杨元奇捶背。轻声说:“她没坏心呢?” 杨元奇笑:“知道呢,她们几个大丫头关系可不止面上的。” 陈妙常偏着头问:“那!元奇,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被抓了啊?我现在很惊奇呀。” 杨元奇道:“你这装的有点假了。” 陈妙常嗔道:“那你说不说?” 杨元奇把那天晚上的事又说了一遍。 陈妙常皱着眉头说:“戴宗的话可信?” 杨元奇也在想这个问题,他当时问戴宗消息的时间和来源,戴宗前面讲的没问题,唯独最后这句“当时阎姑娘还提了花家,宋大当家拦住了”话,本身就有矛盾,阎姑娘既然已经说出了花家,那宋江拦住就没有意义。 当时时间非常紧迫,杨元奇根本来不及细问,这句话可能性太多。 陈妙常突然道:“你也别管那么多,花家肯定有问题就是。” 这句话让杨元奇茅塞顿开,没有人会去说一个不在局中的家族,那太容易查证。花家肯定涉入其中,有可能是走私,也可能是想查走私。总之有人认为它是入了局的,它又不是什么强势家族,没必要攀扯进来。 …… 王婆这时候带着一个人过来,是黒水仙。 王婆手轻轻拉了拉黒水仙,黒水仙拜倒:“杨公子,我想跟你做事。” 杨元奇没有回答,先问道:“那天晚上事有没有人问过你什么?” 黒水仙说:“宋大当家在戴二当家房间呆了不久,后来谢二奶奶来了,他们出来看到了,宋当家问了我一句怎么刚才我在外面,我说刚刚出来端水,旁边刚好放着有热水的。后面再无人问过。宋当家相信那天晚上谢二奶奶的事。” 黒水仙实际是最知晓那晚事情的人,只有她亲眼见到杨元奇进去找戴宗,紧接着宋江也来,她和宋江一起进去,杨元奇已经不在里面。 包括李老鸨,杨元奇只是问了黒水仙的房间,那不代表他就去了,也可能打算先玩了姐儿再去找黒水仙,也可能杨元奇去找黒水仙,却被别人抢了先。 黒水仙把事情说得这么详细,特别最后这个结论。她是在表达她有能力做到“我想跟你做事。” 杨元奇沉思“好!既然是王婆带你来的,那你暂时跟着王婆。刚好前院也缺个人,你在前院做个鸨儿吧,你可以自由进出杨府,不过现在要以顔楼名义通报。” 前院本来就缺老鸨,她又是百花楼出身,这事李老鸨都会欣然同意。她能自由出入杨府,意思他不但是顔楼的老鸨,也是杨府内部的管事,管事是不需要通报进杨府的,让她走通报意思对外她还是老鸨。 黒水仙一听就懂:“谢谢公子。” 杨元奇道:“你很了解这个行当呀。” 黒水仙停了停,说道:“戴当家经常来我这里,他会和我说很多这类事,你知道,姐儿都喜欢听刺激的,所以戴当家讲的都是一些他嘴里的九死一生。” 杨元奇这才想到戴宗是她的恩客。为了讨姐儿欢心,戴宗肯定把事情讲的天花乱坠,不过隐去一些名字罢了。 杨元奇哈哈道:“戴宗有没有说过我啊。” 黒水仙沉思:“应该有个是少爷你,他说过自己落到一个小少爷手里几次,他有点担忧这个人。” 杨元奇问:“你对戴宗这个人怎么看?” 黒水仙想了很久:“他的鸿雁堂毕竟特殊,他和北水帮其他人有些不一样,说不上来,他很忌惮他的大当家。哦,他应该还会来找我,他是这方面行家,我担心自己瞒不过他。” 杨元奇道:“瞒不过不要紧,你自己不认就好。他需要什么你认为可以给的就给,同样,你有什么想问他直接问。这个道理他懂。” 玩情报的不都这样,杨家和北水帮没有站对立面,他们也不是打进对方的探子,不会去搞个你死我活,有情报偶尔还能交流,信不信由你。至于你说我是搞情报的,那我是不认的。 黒水仙点头,和王婆离去。 杨元奇非常满意今天能收到黒水仙这个小弟。黒水仙青楼出身,实际是戴宗手把手教的,稍加点拨就是一个很好的探子。从她口述那晚的事情,她的处理就非常的好。 黒水仙,这是一个闻风丧胆的名字。 第101章 张家的线人 杨元奇还在信誓旦旦的说不会去顔楼后院,秦伯翰的邀约就来了,就在画晚楼。 顔楼现在最火的其实是知音楼和观晴楼,知音楼因为第一天抛出的大饼太适合青衣学子的口味,观晴楼则是因为此楼住着两个女子,一人弹唱一人作舞。 陪着杨元奇来的是黄鹂,用白鹭的话说,她陪着妙常姑娘,让黄鹂去跟跟这个飘忽不定的爷。 秦伯翰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说元奇,你自家的院子,非得跟个小丫头么?我可是听说你偷跑前院去了的,这么个不小心。哈哈……哈哈!” 秦伯翰很有危机感,他觉得杨元奇要是童子鸡没了,以他顔楼少东家在章台人中的形象,他这个太原府花蝴蝶的名号面临激烈的竞争。 还是画晚楼苏晓让她的丫头留住黄鹂,说茶室另有他人,黄鹂才不得不打消跟着进去的念头。 杨家买了很多小姑娘,谢姨娘把她们进行了一个调整,一些到后院,部分留杨府,至于前院,谢姨娘的态度是留给天下苦命人,一些成年女子愿意去就去。杨府不“逼良为娼”,她把这词含义有点扩大化。 秦伯翰:“你这个院子还是稍微小了,当时你不该把东面那些商铺租出去。” 前院的客人是能被章台人带进后院的,而且免门票,一到晚上院子就稍显格局不足。 杨元奇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会子我多穷。”现在杨家也穷,但现在顔楼却不会缺钱,哪怕它去借贷,各方给的都是极低利息,只希望它能多贷点。 穿过画室,有个茶间,苏晓没有再跟着,只是顾着自己一幅未完成的画作。这不是怠慢,秦伯翰包下来的不是整个画晚楼,那样价格就过于昂贵,顔楼也不推崇客人如此。他今晚包下的不过是苏晓和这个茶室,苏晓在外面除了守着里面的服务,还有个作用,让茶室不被外人打扰。 茶间坐着一个人,和杨元奇年纪相差不大。 秦伯翰介绍道:“这位是张伯奋,他伯父是河东路提点刑狱司宪台张近。” 大宋提点刑狱司最初的职能在转运司,后来单独分离出来,主要负责各种案件的复核。现在权柄日益加重,与转运司在案件的查办和诉讼上是有重叠的。实际转运司也有意无意把亲民案件往这边转移。 这条线上的官员很多都能称为能吏,亲民官对于进士体系来说并不清贵,但对于没有进士及第的文官,却是一条非常合适的路子。现在更是又增加了武提刑。 杨元奇拱手开门见山的道:“张公子有事找我?” 张伯奋道:“是你先找我家,恰好有点事要杨公子帮忙,就托秦兄约下你了。” 杨元奇有些诧异,杨家并未和提点刑狱司打交道。 张伯奋说:“潘杨杂货总店旁边有块地是我家的。” 杨元奇哦的反应过来,杨家正在收购两块地,一块是女贞庵旁边的,不是很大,可以与折家那块点连成一片,两家正在谈。 潘杨杂货和顔楼杨府在一个区域,中间也落下一块地是别家的,一直找不到主家是谁,杨家正在四处打听。 杨元奇再次行了一礼说:“原来是如此,这块地是张家的啊?那还要谢谢张兄邀约。”随着潘杨杂货和顔楼的开业,这块地的价格暴涨,如果是张家,那这块地对方不卖杨家是毫无办法的,他邀约杨元奇,那说明这块地是可以谈的。 张伯奋答道:“杨兄不用客气,张家本来就不在太原。我让管家和你们详谈。今日来也为了另外一件事要杨兄帮忙。” 张家愿意卖这块地,先答应卖地再来谈事情,杨家就欠了人情,像地皮这种东西本来就不能仅用钱来衡量。 只是,张伯奋的第一句话就让杨元奇有点瞠目结舌:“提点刑狱司的人在北水帮没了。” 杨元奇差点起身,还是秦伯翰知道一点内情,补充道:“张公子,是提点刑狱司的线人。元奇,你也别太在意,张公子并不接触这些事。” 张伯奋看到杨元奇的表情,才反应过来他这句话有毛病。说道:“这两者区别很大?抱歉则个,我这次也是替伯父过来打听一下。” 提点刑狱司的人和线人之间的区别不可以道理计。 朝廷的人在北水帮没了,任何一个带官府身份的人会自动站到北水帮的对面,事情一旦确定,杨家会撇清和北水帮所有关系,这不怪谁。这是官场的红线,官府的人不是黑帮的人能杀的!杀官就是造反,到哪里都是铁律。通过黑帮杀人不是没有,那得严密布局,让外人看成是普通的杀人案件。 杨元奇内心在翻滚,提刑司不会无缘无故在北水帮发展线人,那线人没了恰恰说明提刑司某个案件找对了方向。 杨元奇问道:“提刑司能否把案件卷轴移交一份过来?” 张伯奋摇头:“不行!要是这样,伯父就不用赶鸭子上架,让我过来寻杨公子了。” 杨元奇明白,提刑司可以装给转运司,宪台让这个年纪不大,还未经过这类事的人来找他,就是这事只能私下沟通。 “那什么性质的案件?” 张伯奋说:“我来的时候,伯父告诉我。既然杨大人来做漕运签判,北水帮拿到最大的额度,那这个线人的事就麻烦杨大人了。伯父说线人本来不重要,实际北水帮那边提刑司也未过多关注,但前段时间这个线人没得太莫名其妙。他说涉及走私,这个线人非常有能力,本来是想确认一些事,现在反而觉得有问题。提刑司这事不会再过多关注。但人没了,始终是一个合作几年的人,提刑司想有个交代。” 杨元奇知道张伯奋的来意了,提刑司查到一些事关联走私,但不觉得这事应该他们深入处理,张家认为杨家到转运司是有某种职责的,那干脆退出来。但一个良好的线人没了,总得给下面人一个说法,刚好不管走私也好,北水帮也罢,这事都和杨家有关,那干脆请杨家帮忙,查到有关线人的事告诉那边一声。 杨元奇点头回复:“线人的事,杨家会知会张家一声。至于其他,官场的事按官场规矩来。” 张伯奋开心的说:“我伯父也是这个意思。” 张家和杨家一样,任何家族都一样,手里肯定有自己的线人网,自己的人没了,作为家族必须给手下人一个交代。就比如现在王婆查什么事没了,事关杨家,那杨家就得拿出态度来。要不,人心就散了。 第102章 秦家的身份 送走张伯奋,杨元奇却留下了秦伯翰。 两个人默默的喝茶。 杨元奇道:“秦兄,你就没点什么说说?” 提刑司和秦家并无关系,和秦家的这段时间,也就是转运司的事,但这次他来出面勾连这种事,那秦家不能不让杨元奇怀疑。总不至于这个河东路,什么事你秦家都能插上一手吧。你秦家这个家族大到什么程度? 秦伯翰一直喝茶。 杨元奇叹气道:“那我们继续合作,还有很多钱有机会一起赚呢。谁还会嫌钱挣不完呢!呵呵……杨家这么点人,经不起折腾的。” 这句话的意思很刺耳,以后杨家和秦家会继续合作,但仅限于商业。杨家不可能和秦家继续深入下去,秦家眼前给予杨家的身份撑不起这么多事。一个家族最重要的是认清自己的能耐,贸然陷进一件根本你不配玩的事,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秦伯翰说:“元奇,你听过机宜司吗?” 刚刚起身的杨元奇缓缓坐下,说道:“当然听过,不是已经拆撤了么?听说效果不怎样啊?” 秦伯翰缓缓道:“有没有效果,谁能说得清!当年宋辽交锋,别人说机宜司不堪大用,秦家却是付出几条人命的。宋辽熄战,嘿嘿……机宜司自然没效果。那些官场大佬们说机宜司没用,拆了就拆了呗,人却都往各路使司调。” 秦伯翰继续道:“秦家说不忿也好不甘也罢,兔死狗烹,哪怕秦家做狗也要自己选。秦家的人命别人看着不值钱,家里不能这么看啊。所以秦家没有去这河东路的使司,秦家走了另外一条路。我们本来就是玩情报的,我们只能这么玩。你说玩情报的还有谁?那我们就是谁了!” 杨元奇内心大动,手指往上点了点,秦伯翰点头。两个人都懂了,大宋还有一个情报机构——皇城司。大宋官家的家奴。至于职方司这些?秦家不用去各地使司,那就不会去其他的。 一切都通了,当杨家打算开顔楼时,秦家实际已经关注到他们了,还有什么比青楼更适合情报的,秦家的人天天往百花楼跑,连宴请都差不多固定在那里,不就也是情报么,也只有玩情报的才会明白青楼的重要性。 同样,别人怎么样不清楚,秦家愿意双倍价格收顔楼股份也是如此,秦伯翰和杨元奇那短短的交往过程中,认为顔楼一成能成事,那顔楼就会成为情报的一个集散地,有这个机会怎么可能不提前介入。 实际范家和秦家究竟关系多深,不重要。重要的是范家这种百年大族,在开封也好,太原也罢,其强悍的实力,很容易猜到秦家的身份。何况,当年拆撤机宜司范家就有份。 至于太原府说范家是秦家的后台,范家和秦家都不会去澄清这条流言,甚至还通过一些关系把这个做实,他们两家保持良好的关系,对大家都有好处。范家和秦家的确也很配合,秦家上代有个姑娘就嫁到范家一个子弟。 杨元奇轻松的说:“我要不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说?” 秦伯翰苦笑的道:“估计也快了,我和老爹商量过了,他还在犹豫。不过你今天既然先问,那我刚好,回去也不用他想来想去了。哈哈。” 这才对嘛,杨元奇内心暗道。 如果顔楼在杨家眼中只是一个赚钱的地方,秦家可能不会说,因为秦家以股东的身份完全可以在顔楼发展出情报体系。但杨家建这个顔楼,杨元奇也是为了情报,那秦家不可能瞒得过去,那两家就只能挑明谈。 杨元奇张口就道:“这次我和你私人关系不谈,秦家欠杨家的,怎么说?” 秦伯翰现在郁闷了,现在杨元奇发现这点,提前问了,那秦家就被动了。 秦伯翰道:“顔楼毕竟是杨家的,秦家会收回手的,顔楼不会是秦家的关键环节。” 杨元奇点头:“那我们可以继续喝茶了,哈哈!” 秦伯翰道:“这茶一点不好喝。” 杨元奇笑:“以后你会觉得很好喝,你们有人有事可以问王婆。” 秦伯翰点头:“好!” 两家的合议,顔楼还是会有秦家的线人,这不开避免。杨家会以顔楼为根基,组建他的情报体系。作为回报,秦家有一些消息需要顔楼体系帮忙,杨家承诺可以提供。而且,这样顔楼秦家的线人秦家也不用再担心,起码杨家发现不会拿他干嘛。至于将来有人,两头做线人两头吃,还两头都玩得转,那只能说那人就是牛掰。 哪怕两家不达成协议,结果也是这样,只是过程会更跌宕起伏,搞不好两家还会弄得见面尴尬。 顔楼毕竟现在是杨家控股,杨家几乎对顔楼内部任命有决定权,这就决定如果两家都打这个主意,杨家天然就有优势。抛开杨家,你要其他家也打顔楼这个主意,那他注定也搞不过秦家,这是利益使然。 做线人不是一句话这么简单,你得带来利益,在顔楼内,杨家就是那个能带给他们更多利益的人。无利可图做你的线人那做的长久?为什么刚才张家要找杨家帮忙线人的事,他们一个和家族利益相关的线人没了啊! 秦家能有今天的声势,也是线人,不过他是官家的线人而已。 现在这样最好,彼此提前说明,两家的关系更为亲密。实际,这样两家说明清楚,秦家倒更好在顔楼发展点线人,所虑不过不要触碰到杨家在里面的核心利益。甚至稍微过点线,杨家也不会去撕破脸,能谈就什么都好。 秦伯翰这点实际是聪明的,他和他老爹商量告诉杨家,比他老爹看得清楚。他老爹或许认为秦家在这行的专业度上,无需杨家,他们自己能在顔楼建立起自己的情报体系。显然,杨元奇也是玩这个的。 秦伯翰突然道:“听说你家还有个小弟,要不要让长辈谈谈?” 杨元奇道:“别!这事让他们自己决定,以后我老弟会来太原府。你们秦家敢送个姑娘来试试就干,他们合得来随便他们,不行就不行!” 秦伯翰很无语:“你们老杨家就这么几个人?” 杨元奇说:“太原就这么几个人。” 第103章 线索开始集中 阎婆惜去的那家店铺,王婆并没有查到有用的信息,裁缝店的人没什么关系,这块地的主人,王婆也没问到,除非去太原府调出来,这只能是转运司来。 现在杨元奇又不敢这么做,如果这地主人真有问题,那转运司前脚发函过去查户籍,后脚张文远这个张押司就会知道。等查到什么,黄花菜都凉了。 杨元奇让刘唐去北水帮把戴宗约了过来,现在杨家和北水帮最大的好处是,约来戴宗可以名正言顺。 杨元奇随口问上次花家的消息,戴宗把和宋江对了一下的说法转述一遍,不过是一个充满巧合的故事,圆得过去。 杨元奇讥笑着说:“你们宋大当家脑子很能转呀?这都可以。” 戴宗笑了一下不再言语,这事他的位置很尴尬。 杨元奇说:“有个事想问下你,最近你们北水帮是不是没了一个人,能不能说说情况?” 戴宗抬起头疑惑的说:“张顺二当家手下有个人是没了,嗯?你这么一问,好像是有问题,那趟出去的是李逵李堂主,一般来说河道上的事,李逵是不管的。河道很久没有死人了。” 杨元奇知道北水帮一个人死在运输河道上,随便一个意外,报到官府都不会去追究。 杨元奇有些奇怪:“张顺的人?”这和他想的不符合。 戴宗知道这个杨元奇这个疑问:“那人挺受宋大当家器重,所以和李逵一起出趟差正常,李逵最是敬重大当家。” 杨元奇道:“能不能问问那段时间,他们几个在做什么?” 戴宗想了一想:“这个不清楚了。我可以回头去问下的。只是杨公子要是认为有蹊跷,时过境迁,有什么也难以问到了。” 杨元奇说:“好!那就谢谢戴老板。” 戴宗迟疑一下,抱拳行礼道:“不客气!黒水仙的事,我要谢谢杨公子。其实,我看的出她不想干这个了,你知道我们苦哈哈没这个能力,现在做老鸨,如她所愿。” 杨元奇没想到黒水仙这事还能有这个收获,戴宗以为是为了他把黒水仙弄去做老鸨。 黒水仙这人能力可能高于他的预期,至少戴宗没有发现她现在干的也是情报,她也没有出声告知戴宗。 杨元奇说道:“和你没什么关系,是黒水仙自己想做个老鸨,都是在顔楼,并不是什么大事。还有,黒水仙和你好像也没什么关系吧?呵呵。”杨元奇不想这个误会太深。 戴宗还是点头抱拳。他说:“我清楚,我们这些苦哈哈,朝不保夕,本来就非郎配。不过以后的事谁能说得清?” 实际一旦戴宗有了这个想法,特别是成家,杨元奇确信戴宗这人可信了,他不过也在等个机会吧。戴宗本来就是个聪明人,杨家还是大少爷这么三番五次找他,不可能仅仅为了他手里那点情报,犯不着。 杨元奇突然想起来问道:“花家这个消息可信度多高?我想知道你的判断。” 戴宗沉思后道:“当时,提到花家的是阎婆惜,她在我面前一般不多说,不过既然她提到,那花家就肯定有不可告人的事。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当我面前说起,或许她想把这个消息传出去。” 这个推测可能性很大,北水帮戴宗的身份决定很多人和他有联系,碰到有心人,从戴宗这里放点消息出去,也是个办法。 …… 送走戴宗不久,杨志过来,他想盯住那个裁缝店了。 杨志道:“少爷,阎婆惜又去了那家裁缝店,她买东西也不用这么多吧?过犹不及,何必每次都要买。” 杨元奇回答:“你要盯住那个店,可以!这样,去查查那个店有没有其他通道,如果有问题,这条线应该是单线,但不可能单人。” 杨志回答:“嗯!” 有的时候,前方的人的直觉是有用的,杨元奇觉得杨志几次三番觉得有问题,他本身不是搞情报的,也许他已经感觉到某些地方不对,又说不上来而已。 杨元奇想到了一个办法,转运司不好查,但提刑司可以。 杨家不去查这个店铺的来历,是担心转运司一旦过去,这个店铺又有问题,那自己暴露出去,让别人确信转运司找到什么。那提刑司呢?哪怕对面得出同样的结论,那对转运司来说也是有利的,甚至会把矛盾转移到那边。 至于提刑司本来查不查不要紧,查多了个帮手,不查对方折腾一段时间也会知道,提刑司不过是正常的一次查证。 这事可以找张家帮忙,查证那一排店铺的所有人就是。 杨元奇想到这里,让人带消息去张伯奋那里,这段时间杨家和张家正在谈地皮价格,这事很好办。 张伯奋一天就转回来了消息,太原府那边回复,那里的地皮信息有些乱,需要点时间,让提刑司稍微等等,还有人旁敲侧击问去查的押司,是不是有问题。不过那个押司自己也不知道查来干嘛,自然认为只是提刑司的普通公事。太原府认为既然没什么大事,就让那个押司等等,到时候太原府送到提刑司就好。 杨元奇让杨志和杨力想办法,弄人去店铺那里蹲守了。 地皮这种信息太原府不可能多乱,这是一个家族最很重要的资产,谁都会去那里备个案。哪怕真的乱,也没必要说回头送提刑司,直接让那个押司一起进去找就是。 杨元奇也要秦伯翰帮忙,同时提醒张伯奋那边,看太原府最近有没有什么人会经常找提刑司。 如果店铺有问题,太原府内部有人又觉得提刑司查这事,相应也会有点动作,去打探打探。当然这种打探应该是隐秘的,但也可能一个不注意,透点什么东西出来。 杨元奇这边几件事搅合着,往顔楼跑的就多,虽然大部分时候有丫头跟着,杨家庄还是传来消息,要太原府杨家把女贞庵那块地,集中力量先建出一个院子来,陈氏要来太原府了。 用谢姨娘传回去的话,几个女子都没嫁进杨家,对杨元奇她们会劝点,但也仅此而已。她们现在哪里会故意去拘着他,拘恼了怎么办? 第104章 陈妙常的决定 女贞庵,这几天陈妙常经常往工地跑,杨家大奶奶要来,这个院子怎么都得弄好点。 回来看着一脸沮丧的杨元奇,笑着说:“怎么了?谁让你天天往顔楼跑的,你母亲估计不耐了。” 杨元奇说:“不是和你们说了,这几天有事么?杨府破大的地方,人多耳杂,内院都没一个。” 陈妙常嘟囔着说:“你这个责怪好没道理,我们就是相信你,所以你才天天能往顔楼跑呀,那你母亲自己不高兴了,怪谁?谁让你现在信函写的东西越来越少,好多我都看出是金莲姐姐的手笔呢。” 杨元奇长叹:“你也写得不少,那不是看到你们写得多,那我自然写得少了呀。总不至于一个事情我们翻来覆去的说。” 杨元奇估摸这才是关键原因,最近他老姐也是一个样,玩着玩着自然是高兴了,事情却少了,总不至于写封信给老妈,全是说她和折彦质去哪里玩了。 陈妙常说:“你父亲在太原府,谢二奶奶也在。你们都在,还有……我们也在。你母亲也会过来了,现在秋忙已经过去,在守着那里犯不着呀。” 杨元奇说:“我去找下秦伯翰,内部装饰和家具这些,还是他们家的好。而且要是恰好那会子没钱,还能欠着。” 陈妙常不悦道:“你都没来多久,又去顔楼找他?” 杨元奇赶紧解释:“那不是,没打算去顔楼找他。实在不行我去他府上就是,或者问他来这里也行。” 秦伯翰和杨元奇谈事情,只会一个地方,顔楼画晚楼,那简直是一定的。杨元奇也知道,秦伯翰来顔楼也能顺便处理顔楼的情报,实际他每次选定画晚楼,也是明里暗里告诉杨元奇画晚楼有他的人。 陈妙常又说:“那你们去顔楼吧。” 自从杨家打算把这个庵堂作为家庙,陈妙常就不喜欢有人来这里了,以前她也不喜欢,现在可算是找到好理由,杨家把这里做家庙,大家就不要来扰别人清净了。 杨雄跑了过来,说:“少爷,妙常姑娘好!” 他这次来意比较简单:“我和晁盖老兄商量了一下,以后这边我带一批人过来看着。护院倒都是原来太原府杨家的几个,杨家庄会有几个再过来。那个院子不够大住不下,估计右侧那个厢房也得动起来。” 这倒是杨元奇疏忽了,这里既然作为杨府,按晁盖的想法,那这里就得由自家看守。 倒是陈妙常知道杨雄的真正来意,笑着说:“杨叔,你也不用藏着掖着说,非得等元奇来了才凑过来。庵堂这片厢房我要他们隔开出去了,就给你们用吧。” 杨雄嘿嘿的干笑:“妙常姑娘,我是自己去工地看了,那块厢房来不及起了。看着这边有也能用上,只是这里主母说过是留给你,我这么过来就划走一块,总得给你说呀。呵呵……我知道妙常姑娘会同意,耐不住少爷不知道,到时候他看到找我麻烦。” 这片厢房就是现在杨元奇待着地方,他们要住进来,陈妙常就要搬到小菜园那边,那里只有三个房间,的确小了点。 杨雄看到了这边准备起花墙,知道陈妙常应该是虑及到了,她天天跑工地,不可能不知道,那最好还是让杨元奇也知道。 杨元奇哪会不高兴,陈妙常住到那三个小房间,意味着他母亲一个过来,马上就会想办法把陈妙常弄到大宅子去,怎么会让她长期住菜园子里。 “这事我和母亲说了呢,院子建的仓促,费用和人手都不足,这块厢房我想划过去先。” 陈妙常转向杨元奇,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轻轻的说:“我和母亲说了我想住到宅子里去。” 杨元奇看着陈妙常,自己或许前世修来福气啊,她这么给母亲说,实际是告诉他母亲,她真的不在乎以什么身份进杨家,她就想和他一起而已。她最最希望的是得到他家人的祝福。 杨雄看着氛围有些不适合他,说道:“你们两个继续聊,那妙常姑娘你到时候搬过菜园子告诉我一下,我们也得赶紧。” 今晚月儿似乎很圆,陈妙常眼中的星星也很亮。于是,杨雄人刚跨出去,白鹭和黄鹂就进了来。这你妹的。 黄鹂嘻嘻哈哈的说:“金莲姑娘让人送了点枇杷雪梨水过来,说没加糖的,妙常姑娘最是适合呢。”看着杨元奇那恼羞成怒的脸,他刚才手都伸出去了。黄鹂心里大呼还是春梅晓事,知道少爷最近火气大,得准备点东西。 陈妙常咩嘴笑着,杨元奇猴急的样子,她既开心又担心,现在好了,让他急着去。 “嗯!给我吧,他的呢?”陈妙常问。 “少爷的加了点冰糖,你的加了点红枣呢。金莲姑娘说你不要吃糖好。”白鹭接着说。 杨元奇很无奈,吃不到她吃点东西,算了算了,就这样吧。 杨元奇没有察觉的是,当顔楼和潘杨杂货开业成功,他在杨家的地位就不同以往。或许谢姨娘也好,杨垣紫也罢,包括杨老爷,他们还能勉强以辈分压下他,实际杨府的人没人敢把杨元奇看成当年那个孩子。 以前也许她们有人会借助老爷、太太、二太太、甚至大娘子的话,偶尔压一下杨元奇,现在她们要办成太太交代的事,就不得不自己想点办法,让杨元奇能心甘情愿的接受,而不是简单的说这可是他们要我这么办的。 这是整个杨府的人心里若有若无的变化,说不上来又的确如此。 杨雄要带人住这厢房,都首先考虑陈妙常搬出去,杨元奇会怎么看。不是说他这事做的不对,而是说这事得让杨元奇提前知道,这是一种尊重,这种尊重有杨元奇这个嫡子身份原因,但更重要的事,他对杨元奇能力的一种认可。 而一旦陈妙常和杨元奇的身份确定下来,杨雄倒直接找陈妙常确认一下就好,至于杨府其他人有想法,陈妙常会去沟通,没必要他四处找人。要是几个人意见不一样,那他怎么办。恰恰因为杨元奇的能力在杨府被认可,那陈妙常作为他的夫人,做出任何选择都没问题,有事她那个更有能力的老公会解决。 第105章 杨垣紫的婚期 折彦质和杨垣紫的婚期敲定下来,满打满算也不到两个月,娶亲的地方府州总算考虑了折彦质的想法,打算在太原府给折彦质购置一处房产,府州会过来折家的长辈。 接亲的地点是老杨府还是女贞庵的新杨府,一时定不下来,工期有点紧。 折彦质收购的房产是张家的,张伯奋说张家要离开太原,不是虚言,他们家族本来就是在开封,张近在太原府提刑司呆满一届多,这次任期后他应该会提拔,在当地做了这么久的宪台,一般也是会换个地方。 房产的费用,来自顔楼的分红,这次本来就打算所有的收入发下去,钱不够,杨家把顔楼的收入都丢给了杨垣紫,再加上秦凤路折彦质的母亲捎过来的钱,勉强够了。 折彦质、杨元奇、秦伯翰还有张伯奋一起来看房子。 房产不大,贵在三层楼,还有个小后院,在太原府,地皮毕竟是大头,很多房子都有两层。 折彦质给秦伯翰道谢:“秦兄,无论如何,这次都要谢谢你仗义。” 除去章台人和顔楼所有伙计的薪水,秦伯翰也没要走分红,说以后折家从顔楼的分红补给他就好。秦伯翰这笔钱本来也没去处,还能彼此卖个好,比什么都强。 秦伯翰回答:“多大的事,又不是不还我,从我家抽屉里拿出来有点难,这不是没从顔楼拿回来么。” 张伯奋说:“家具这些我都不带走了,只是你们房间还是自己换掉吧。” 秦伯翰接口:“得!就一个房间,我送你一套。就当贺礼了。” 折彦质再次谢了一声,也不拒绝,说:“房间那怎么弄,杨垣紫会问下你们家,我们就不定了。” 秦伯翰笑着说:“元奇,你们家可真不像有勋爵的,还能女孩子跑到夫家来折腾自己的房间,这还没过门呢?” 婚期定下,杨垣紫跑折家来的确不是书香门第能干的事。杨垣紫已经放了话,房子我就不插手了,你们男的定下来,里面怎么摆弄,她可不随着你们,反正太原府折家也没其他人,就她自己来。 杨元奇干笑道:“没办法,大娘子做惯了,家里以前很多事就是她管。再说,勋爵是开封的,我们不过堂兄弟。将门哪来这么多讲究,没看到折家也没出声么。” 倒是张伯奋和这几家不算特别熟,听着有点咋舌。他们在开封也是大族,对于一些礼节守的比较严。 折彦质问:“张兄弟,看来张大人确定是要离开太原咯。” 张伯奋开心的点头:“嗯,过了年就能确定去哪。”张近考评连续几年都是上等,这次十有八九是提升,这笔房产买卖倒双方都舒心。 提刑司在路级机构,已是单独的机构,并不受任何地方机构直接管辖。权柄也越来越重,它能审核和调阅河东路所有各州府的亲民案件,但级别并不高。张近不过从六品,但这个职位和通判一样,是直接由开封中枢调派,实际已算中级官员。 张伯奋是张近的侄儿,来太原也是张近实在找不到人处理一些家务事,开封老太爷觉着张伯奋不喜读书,就让他过来帮着料理一些事务,增加处理庶务的经验。 杨元奇问道:“对了,太原府那边没有还没抄送档案过去?” 张伯奋回答:“没有!别是大家把这事忘了吧,要不要提刑司发个公函?” 杨元奇答:“那不用了,费事,等着就是。”太原府有人拖着,那抄送过来的东西也没用了,他们认为不该送的一样不会送,不是什么大案,说一句不全有遗漏,如果你认为有缺,我们再找过,这么点事大家还能怎么样?! 实际后面太原府抄过去的就有遗漏,当然也包括了那家裁缝店。也只有提刑司不再追问,有心人才会放下心来,才会犯错。 杨元奇放下心的是,提刑司在走私这事上没涉入,那加上转运司也没有,太原府杨元奇还能把知府排除掉,这面对的阻力要少很多。至少这个利益集团不是一个庞然大物。 杨元奇说:“你们那个线人究竟查什么?和什么相关?北水帮我找人问过,说是意外,报了太原府,不过他也说有些蹊跷,那趟运输按说他不一定要参与。” 张伯奋想了想说:“估计这事现在张家追究不来了,明年……唉,原本是一件普通的案子,只是好像涉入步兵司的花家。” 杨元奇惊了,花家?宋江要瞒下来的是花家,阎婆惜要捅出来的是花家。这个有点乱,这让杨元奇真的混乱得很,这事怎么这么蹊跷的? 杨元奇说:“案卷能抄送一份到转运司吗?” 张伯奋摇头:“不行!案子没结,要是转运司接过去,以后复核又会到提刑司,这说不过去。提刑司也找不到理由转给转运司,除非你们有案子要调用,一个是北水帮,一个是花家。你们有的话倒是可以问询一下,可以办吗?” 杨元奇一叹摇头,还真没有,杨家现在不可能说北水帮有案子,至于花家,更不可能说。涉及到官府的人大家都会谨慎。张伯奋能说出花家已是冒了风险。 张伯奋说:“那就没办法!其实,要是我大伯继续留在太原,我这话都不会说给你。” 张伯奋并不清楚杨家查的是什么事,但他知道杨家要他们帮忙去太原府查地契,那杨家的事也肯定不好查。 杨元奇知道一旦涉及官府的人,这种案件的调动就必须谨慎,那会留下你办案的一大破绽,你连基本的程序都不符,对方完全可以反咬你一口。大家能坐到这个位置,都不是纸糊的。 那份卷宗可定也没有什么实在的证据,要是有,提刑司就不会这么举棋不定。 折彦质也说,毕竟他刚刚买了张家的房子:“还是让张近大人开开心心的离开这太原府吧。” 秦伯翰说“花宏明花大人忙,花子虚倒是时不时跑顔楼,我都碰到几次。” 杨元奇知道秦伯翰的意思,回头让顔楼盯下花子虚吧。 折彦质无限抑郁,他比杨元奇更不堪,遗憾的说:“除了开业,我就没去过顔楼,这日子过得……” 杨元奇怒了:“我老姐三天两头陪着你,你还要怎么样?!” 折彦质:“……” 第106章 顔楼一日游 折彦质可算是来顔楼了,秦伯翰说你请我吃酒,我送你贺礼,这才是朋友之道。至于哪里喝,肯定我来定,至于你手里没钱,你家小舅子有。四个人没等天暗下来就跑顔楼去了。 大家走的是大门,秦伯翰说哪有逛窑子走后院门的,我辈男人,至于过得这么畏畏缩缩么! 门口出来迎接的是李老鸨,李老鸨脸都要哭了,怎么是这几个人啊,这个客可不好接,他们不顺心,自己当场得抓瞎,他们顺心了,明天自己一样得抓瞎! 李老鸨一脸丧气说:“哎哟,几位大爷,这么大白天,姑娘可都还歇着呢。” 秦伯翰怒了:“我们也是客,哪有你这样摆脸色的。算了,不为难你,带我们去后院吧。” 李老鸨松了口气,白天去后院总算好点“秦爷,你这天天来都是去后院,怎么就得往这前门走。” 秦伯翰说道:“那才有味道,我这个花蝴蝶可不能白叫。哪有躲躲闪闪的道理,就得告诉大家今儿还又来了。” 秦伯翰不过是告诉前院他来了,前院线人有事自会去后院找他,如果他急着见线人也会给出信号,要让一切合理,那他只能天天走前院,总不至于临到有事才跑前院去。 画晚楼,不仅苏晓过来作陪,还喊来了落雨楼的顾顔,顾顔和苏晓都能称得上绝色,顾顔脸上书卷气更浓,拘谨了不少。 秦伯翰笑着道:“你这个顾妹妹认生得紧,现在天色尚早,你再去唤个姐妹来,今儿可是你家少东家买单。” 苏晓喊来丫头交代出去,一会子进来两位女子,其中一个明显年纪很轻,在场的几个人变了脸色,杨元奇更是目光直视领头的女子。 大家都知道顔楼的忌讳,那个女子赶紧解释道:“她是我亲妹子,才十三岁呢,不过和顔楼有合约,日常在寻梦楼也就读读书唱唱歌,我不在的时候她不单独出来呢。我也是听得几位大少在,让她陪我过来见见世面。” 实际顔楼女子最喜欢陪的就是秦伯翰,一来他有钱,二来他守礼。学子更安静守礼,但没他有钱。其他有钱的大爷,多少会有些荤素不忌,这里毕竟是欢场。秦伯翰也就偶尔讲讲荤段子,他毕竟是顔楼不大不小的股东,得注意身份。 苏晓一边倒茶一边说:“你们几个爷啊,要是希望曲妹妹早些找个好婆家,就多来看顾着点,一来挣点嫁妆,二来加点人气。” 来的两个女子,姐姐叫曲婷,妹妹叫曲宁。(知音楼、落雨楼、画晚楼、语书楼、观晴楼、寻梦楼,外加无名楼,顔楼七楼。) 曲宁接口道:“这里很好呀,我为什么要出去?”曲宁自小有她姐姐呵护,对章台人并无另眼相看,顔楼善待姑娘,她自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倒是她这句无心之言让杨元奇彻底松了口气,顔楼怎么建,他都是想象,只有正在置身顔楼的人,说出来的话才更可信。 杨元奇说道:“好就好!有什么不好的你们赶紧要说。” 众女子纷纷点头。 秦伯翰不乐意了:“元奇啊,我们是来逛顔楼的,不是来做老板的,你这样氛围都没了。说好今儿我们哥几个就是来消遣的,你尽是扫兴。”转头又问苏晓:“你们几个准备了什么?” 苏晓知道秦伯翰的德性,说道:“我喊她们几个来,恰恰是合练了几支舞曲,不过今儿压轴不在我们这里,可是曲宁妹妹呢,你们几个来,她演砸了也无所谓,刚好你们品评一下。” 张伯奋接口道:“我可不是顔楼股东,演砸了得多演两场赔偿我的。” 没成想这次表演是苏晓、顾顔、曲婷的三人舞,倒是曲宁带着几个丫头一起弹唱。 张伯奋没来参加开业,一舞作罢,叹道:“只听过别人说顔楼开业盛况,最后一场舞曲精彩,今日见过这个,总算能臆想一下当时。” 几个女子坐了过来,兴奋的让小丫头们上来一些女儿酒,还是寻梦楼专门拿过来的。各个楼都备有酒,但只有寻梦楼珍藏最多,从淡到烈,寻梦的本意也指这里最能沉醉。 最初顔楼是希望这里吸引将门子弟,还有诸如宋江这类黑帮大佬,后来发现还是豪商来得多,不仅仅是钱的问题,是顔楼对比其他青楼,规矩多一些,喝醉不能闹太凶这就太拘谨人了。 顔楼在中央舞台不远亭子弄了点座椅,将门倒是喜欢在那里牛饮,然后有事跑舞台解决,那里是唯一一个可以打架的地方,晁盖都快愁死了,经常跑那里拉人。 几个公子还在好奇这些章台人,怎么好好的茶不喝,却是拿来酒了。要知道,客人喜酒,章台人却是相对回避的。酒乱性之物,在青楼意味更多,性可不仅仅性欲,也指性情。 那边曲宁走到近前,开始她的表演。“几位公子今儿来了就是贵客,我来给大家讲讲顔楼吧……哦……” “哈哈……”“嘻嘻……”“呼呼……”“赫赫……”“你这个小妮子……哈哈……” 杨元奇呆若木鸡,也不怪杨元奇孤陋寡闻,在开封笑话已经成为一种表演形势。不过顔楼显然经过了改良,曲宁表演的和后世脱口秀非常接近,她的笑话都融入了顔楼的生活,让人有身临其境的感觉,何况还是一个美女在自嘲。 难怪几个章台人要来酒,这搭配一点酒,笑得才能放肆。 折彦质道:“这个节目感情真好,来顔楼总以为歌舞,却没想一个漂亮女子陪你说琐事,还是这么笑着来的!她首秀,你们得通知我,我带垣紫妹妹来,首秀可是定生死的。”这么精彩的节目,不用想,顔楼会给她准备一场首秀。 杨元奇对着旁边的曲婷说:“怕是你妹妹将来第二份合约,顔楼还要求着你们了。” 倒是旁边有女子嗔道:“嫁出去不算,没有的话,我们都想留在顔楼呢。还担心有天人老珠黄,赶我们走呢。” 曲婷眼中有点泪花笑着说:“总算对得起走了的父母,那也不能对不起顔楼呀。” (本来这章想说点事,现在看水了算了,干脆说点顔楼吧。各位书友抱歉了。) 第107章 顔楼黄公子 落日黄昏,顔楼开始歌舞升平。 大家还在闲聊,一个丫头进来,说道:“花子虚花公子到了寻梦楼,问曲婷姑娘在不在?是否方便,或者他寻来也行。” 在顔楼,有人过来,女子不在,派人询问已是寻常事,要真是恰好碰到好友,自己就寻了来,也可以他们过去。 张伯奋道:“我可是听说,你们两个少东家和他打个几场,哈哈。” 曲婷一听,知道就不能凑一块了,说道:“几位少爷,我回寻梦楼了,我妹妹就留这里,姐妹帮我盯着,可不能让她吃酒。” 曲宁刚刚飞扬的脸又落了下来,寻梦楼吃酒人很多,曲婷是个海量,她自幼熏陶,却一直没个酒喝。 大家笑着应承,曲婷过了去。 杨元奇问道:“宁小妮子,这个花公子经常来?” 曲宁答道:“也不常来,不过有时候会带朋友过来,太原府像样的大族公子现在都会带朋友来。”男人嘛?为的不就是面子。 秦伯翰说:“小妮子,你就别讲这些寻常事,倒是那个花公子有什么不同的地方,你说活。他们几个既然打架,总得相互抓点把柄,哈哈。” 曲宁啊了声,公子们斗气还真是这样。想了想道:“寻常他都喜喝酒。倒是有次他和西门公子,还有一个黄公子,他们喝的是茶,还把知音楼乐姑娘叫来一起听曲,那次可是花公子买单。” 杨元奇问:“哪个黄公子?我怎么没听过?” 顔楼不需要听到他们说什么,密事也不会在杨家的地盘谈。但只要他们来,总会无意暴露点什么。 花子虚喜酒和曲姑娘,那天却又邀乐姑娘且不喝酒,还是他买单,那黄公子的身份就特殊了,花子虚在照顾他的情绪。 曲宁脸一愁“那真不知道,黄公子就来那一次,也未怎么说。倒是可以问问乐姑娘。” 折彦质忐忑的说:“夜色渐晚,我们是不是该走了?”他比杨元奇还不堪,他们几个在顔楼一待一下午,杨府不可能不知道,现在天色都黑了,再留着这事可大可小。 秦伯翰丢开了酒杯:“和你们几个来,真是无趣!” 张伯奋年纪比杨元奇还小几个月,家里还是书香门第,一样拘得紧。说道:“有趣无趣都得回去,你实在不想走,这里待着就是。苏晓姑娘还能慢待了你?” 杨元奇也道:“那还是走吧,一会子真要杨府来个人,大家脸面不好看。我是不要紧,折二哥可是马上成亲的。” 大家散了去,杨元奇还吩咐道:“宁小妮子,你去乐婉那里帮我问问那个黄公子。” 曲宁点头应承。 …… 来时走的顔楼大门,回去杨元奇和折彦质走的后院门,门口果然柳翠在候着。 看得他们两个出来,柳翠开心的说:“就说你们两个不会太晚,大娘子可还在等着你们呢?” 杨元奇说:“我去下金莲那里。”这事得跑,死道友不死贫道。 折彦质差点骂人,只是也不用他发火。 柳翠接着说:“金莲姑娘今儿回了潘家,家里有点事,大娘子说你也得来。” 一进大厅,杨垣紫正在摆弄她的指甲。 杨元奇一脸的谄笑“老姐!今儿我给你说,我可是排了一个好节目……” 折彦质想不到这货这个笑能如此不要脸,还“好节目”都出来了。 杨垣紫:“停停!打住!你们不是看房子去了么?怎么顔楼的房子这么好看?” 折彦质赶紧道:“已经定好了,这几天张家就把东西搬出去。秦伯翰说送垣紫妹妹一套家具,让我去顔楼,那里的式样可以参照。张伯奋恰好没来过,就说一起来见识一下了。”折彦质觉得要比杨元奇先说,这样态度很好。 杨垣紫皮笑肉不笑的哼了几声,也就是秦伯翰和张伯奋在,她实在不好让人去扫了这两货的面子,这是女人的智慧。 杨元奇撇了撇嘴,得给折彦质上一课,他老姐晶莹剔透,哪能这么糊弄,老实交代就是。 杨元奇不屑的说:“老姐!顔楼开了都快一个月,我们两个就没自己去体验过,总得试试自家的顔楼。再说,一下午,我们可是有顔楼三五个女子陪着,天一黑,我们还不马上回来了。顔楼女子美则美已,再美也比不过你们呀,何况女子无德才,美丽才是一件祸事。” 折彦质张口结舌,这货这都行,这马屁拍得是一点脸面都不要了,顔楼女子也不见得没德才啊。他也不想想,女子在外给了你脸面,回家还说外头女子好,那不是得寸进尺么?总得放弃一头。 杨垣紫一听,脸色已经好了很多。老弟说得没错啊,我还不美么?我还能持家守业呢! 杨垣紫开口问:“你说什么好节目来着?” 折彦质刚要说话,杨垣紫道:“闭嘴,你的话就是骗人的鬼!” 显然哪怕折彦质说的事实也没用,非要把他陪朋友这个理由说出来。这理由不是成立与否的问题,而是这个理由杨垣紫还不懂?不懂怎么让你们呆了半天没去打扰的! 折彦质有点懂了,关键回家得认! 杨元奇把刚才曲宁的表演说了一道,末了还补一句:“折二哥可是说好,那个姑娘首秀要通知他,他要带你一起去看呢。”还是得救一把折彦质,以后指不定还得一起去,这事你好我好大家好! 折彦质赶紧点头说对对,这个老弟可靠。然后说了一句令杨元奇抓瞎的话。 折彦质说:“那个曲宁姑娘可是非常有才气的。” 杨元奇赶紧说:“我有事出去一下。”这货没救了,不是小爷不拉你,这么下去我得陪你一起死。 别说杨垣紫,连一旁的柳翠都变了脸色。自家未来姑爷去了趟顔楼,在大娘子面前说一个女子非常好! 杨元奇从头到尾都只说有个姑娘,压根就没在意她是谁。 折彦质倒好,直接一把说出曲宁名字,还说她有才气,那这就是印象深刻,这特么的需要说出来吗,轻描淡写的说事就好啊。 杨元奇见没人拦,兔子一样的飞奔而走,后面发生什么?关他什么事!死一个总比死两个好! 第108章 局势渐渐明显 不管发生什么,折杨两家结婚的房子还是得备着,这次跑来整理房子是杨元奇,听说杨府最近氛围非常好,杨家大娘子和折家二公子都在潜心准备,不打算四处跑。 柳翠说道:“少爷,大娘子要我转告你,要是房子她不满意,今儿结亲,明儿她就去环州。” 陈妙常在旁边笑着说:“怎么,你又惹大娘子了?”她陪着杨元奇来看这栋房子。 旁边黄鹂嘴巴爽利“听说杨府鸡飞狗跳的。大娘子看什么都不顺眼,折公子跟了两天了。” 陈妙常说道:“多嘴!杨家氛围好着呢!”偏着头又杨元奇:“不就去了趟顔楼,听说你们还构思了个新节目,金莲姐姐昨儿去看了,也说很好呀。” 还好曲宁是个十三的小姑娘,要不这事还真有点难了。 杨元奇道:“让我姐折腾一番,她这就是提前防患于未然。以后嫁进折家,再这么来,就是不知进退了。再说,母亲也要到了,再不闹以后她也没这个机会。” 杨元奇和杨垣紫熟悉,折彦质从各方面都是极其出色的人,他们俩公婆郎情妾意的很,不借这个机会表达一下,杨垣紫以后还真不能干嘛。 柳翠说:“姑爷是个实诚人,大娘子喜欢这点,又担心这点呢。”柳翠会跟着杨垣紫去折家,她已经开始改口。 杨元奇道:“柳翠,一会你去秦家时候,告诉他们家具上清漆,不要弄得大红色的,没这个必要。” 柳翠点头。 杨元奇继续看着房子“其他也没个主意了,顔楼那个打造园林的大工还在么?” 黄鹂回道:“在女贞庵那边呢。” 杨元奇说:“这块小空地还是打造一下,好歹有个室外能坐一下,整天闷在屋里,会难受!你把那个大工先请这边来,杨府那个花园以后再说。” 黄鹂点头。 杨元奇又道:“还有!房间多准备一些盆栽,不需要造型奇特的,只要能开花适合生长的就好。” 陈妙常牵着杨元奇的手说:“你也别慌乱,你这样大娘子更不好受了。” 女人的心思她懂,特别现在的她亦然如此,她还不过以后不再做姑子而已,杨垣紫却是真个要离开杨家。人心就是这么微妙,能嫁给如意郎君,心里是开心,但离开一个呆了十多年的家,离开已经舒适的环境,多少有点不舍和忐忑。 杨元奇点头,随着好日子的到来,杨垣紫心态肯定不稳。 柳翠这时候才明白,为什么杨垣紫一件小事会发这么大火,这也不像以前她眼中的大娘子。或许离开了杨家,她再也做不到如此任性。 陈妙常劝解道:“折彦质没有接亲回府州,没有比他更在意你姐的人了。” 杨元奇知道是这个理,他对折彦质的态度从来没这么好过,一起去顔楼他也是推波助澜的。当折彦质要在太原置办房产时,杨垣紫亦然知道,嫁给折彦质她再也不能任性,他疼惜她,她又何尝不是?! 柳翠道:“少爷,差点忘记了,乐婉让我转告你,你问的那个黄公子应该是太原府府衙的,她说有几次他提到了那里,应该熟悉,其他她就不知道了。不过她那里学子众多,黄公子也有人碰到过,她有会问问的。” 杨元奇说道:“嗯!记得让她有消息赶紧传过来。” 话这么说,杨元奇几乎能确定黄公子的身份,他脑子浮现出一个人:太原府通判黄文炳。如果这个黄公子和太原府有关系,那值得花子虚那样做的,极大可能就是他。 大宋朝的通判权柄极重,州府的政务必须有知州(府)和通判双署。任何一件涉及太原府的政务,黄文炳都能过手。这和判官推官完全不同,他们只是管着其中一块而已。 …… 杨兴武和杨元奇坐着相顾无言。这还是杨兴武到太原府以后第一次单独和他详谈。 杨兴武听到杨元奇把可能的推测说出来,自己也有些吃惊。 杨兴武问道:“走私很严重?” 杨元奇点头道:“十多年,越做会越大,具体资金不清楚,但从潘家的货物能推断马匹之类的数量。” 杨兴武突然说道:“这事我们收不了手了,因为涉及马匹。” 这事他刚刚反应过来,他连和对方媾和的可能性都没有,除非他自己也陷进去。大宋对马匹这类货物控制极其严厉,虽然和辽国互市能够解决一部分,但始终这都是战略物资。 这已经无关走私数目问题。除非你是一路人,谁也不敢把这种把柄交到别人手里。 杨兴武道:“杨家庄的人你随意调动,这事不能公开查,必须小心了。还得确认马兵司那边没有涉入,他们才和马匹最相关。” 杨元奇点头,其实杨兴武和杨元奇都觉得马兵司涉入可能性极小,他们缺马,很多事情可以名正言顺的来,如果他们走私点马匹自己用,这不是自己冒天大的风险给官府办事么?那还不如直接去太原府和转运司闹一场,让某个批次的马匹省点钱安然过境,顺便还能夹带几匹自己用。 杨兴武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转运司范大人那边估计知道一些,我第一次任职时候秦押司就在丰州,他去丰州的次数多了。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值得大家这么跑么?” 丰州处在宋辽西夏三国交界的地方,孤悬在外,加上那里开了宋辽互市,是一个最好的地方。那里才是交易的第一现场。 杨元奇只能概叹,官场的人都是老油条,范之奇这个转运司使虽然上任不久,但范家始终是太原府大族,他听到风声,那秦押司是最好查这事的人选。 哪怕走私事发,不是从他这里查出,他第一撇清自己,第二还能说他也在调查这事,皇城司的人自然会把消息传回去,他的确是这么在做的。至于他最后没查到,你皇城司的人不是也在跟这条线么?! 杨元奇和杨兴武又对视了一眼,两人已经确定就在丰州。 杨兴武的确是最好的人选,丰州、麟州和府州都在那一片,杨兴武是有资源可以调的。其实,折家也是好人选,但折家太大,在事情没有明了的时候,没必要拉他们入局,搞不好事情会更乱。仅从走漏风声来说,杨家也比折家好。 杨兴武就是最好的那把刀。 至于杨家,肯定乐意成为这把刀,事情都还没做,已经给了个从六品。 第109章 两家的交易 自从杨元奇知道太原府的人可能是黄文炳,那走私的事太原府实际上无力可借了。要让范纯仁那个老大人开口,除非你有拿的出手的证据。至于其他人,没有人会故意瞒着黄文炳来,除非你有亲家在里面愿意冒这个险。 杨元奇发现血缘和姻亲在这个年代真的是盟约最好的手段。 折杨两家联姻就是如此,只要不是大罪,任何人对付折家或者杨家都会顾虑彼此,起码会是一个需要考量的因素。 比如太原府有人要查折家,就必须想办法掠过转运司,还要考虑转运司过来的阻力,这是很自然的。 当然,现在要说的不是有人对付折家,而是折彦质总算平息了杨垣紫的小脾气。最后的手段就是,房子弄好他也先不住过去,等到婚礼三天前他再搬到自己的院子。 杨元奇觉得这纯粹就是忽悠老姐,折彦质摆明也不想这么早搬走。不过得承认,折彦质开窍了,这才是对付他老姐最好的办法。 杨元奇说:“折二哥,女人你不用讲道理,你得讲感情。” 折彦质心有戚戚:“有些事变着法说效果完全不一样呀!” 杨元奇说了一句后世的大实话:“我说你迟早要死的,和说我不想看到你在我面前离开。结果一样,感觉能一样么?” 折彦质张口结舌,关于女人,他这个妻弟这么来,还真会无往不利啊。 折彦质问:“你这么和我聊,不怕我骗你老姐?” 杨元奇切了一句,很是不屑:“你要真能骗到我老姐一辈子,我只会感激你。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折彦质无言,这货说得哪里不对,却又感觉好有道理。 杨元奇问:“今儿我约了秦伯翰去顔楼,怎么样?要不要一起的?” 折彦质怒了:“滚犊子!你非要在我面前说这事,让我好生羡慕一番么?!” 杨元奇哈哈大笑着走了。 …… 杨元奇选的是观晴楼,这个楼主有两个章台人,一个叫云艺菲,一个叫云芳菲,她们并非姐妹,而是取的两个艺名,以示她们两个的亲近。 这个楼名声很盛,来一个楼有两个美女作陪,男人有时候就这么点小心思。寻梦楼可只有曲婷一个楼主的。顔楼每个小楼也不仅仅只有楼主,还有其他正在培养的艺伎。 杨元奇约的不仅仅是秦伯翰,还有他的堂叔秦押司。 事情嘛?总得等歌舞听完再来谈,云艺菲和云芳菲出去后,几个人的眼睛还直勾勾的盯着门口。 秦伯翰拍了拍自己的脸:“下次不能再去画晚楼了,总得各个楼走动走动。” 杨元奇说:“我可和你说好来,顔楼女子哪怕你想,也不能这几年带回去,现在可太缺人了。” 秦押司笑着说:“他屋子里几个已经乱成一锅粥,杨大少也别把顔楼女子往火坑里推了。” 秦伯翰叹气道:“这几年不带走,以后就难咯。” 这是个事实,随着时间推移,顔楼女子要出去更有可能找个青衣,特别是有潜力的青衣,至于去商家做个排行n开外的小妾,这里的女子不会看中那点钱了。 杨元奇脸色一正,开门见山的道:“秦押司,丰州那边究竟如何?杨家很想知道。” 这是正题,这是杨家真正意义上的入局,更准确的说,这是杨家表明态度了。 秦押司正了正,杨家既然这么问,那肯定也知道一些东西:“丰州每年有那么几笔交易蹊跷,丰州有一个当地推官和一个城门卫,几笔交易都是他们眼皮子底下过的。” 杨元奇问:“商家是城南西门家?”这是杨家告诉秦押司,他们知道太原府西门家族有问题。 秦押司点头:“嗯!记录过境的残伤老马太多了。”这个大家都清楚。 杨元奇知道他也要给点东西出来了,直接问道:“那两家和黄家有关系吗?” 秦押司看向杨元奇,他没说哪个黄,但这事一问,双方就在求证了,而且表明杨家已经开始了前期调查。 秦押司说道:“推官,姻亲,仅此而已!”不是说黄家没关系,要是没关系,他就不会确认知道杨元奇说的哪个黄家了。他说“仅此而已”是自己没查到有关联证据,如果这都查到了,还要杨家来干嘛。 秦家面对的问题和杨家一样,查到推官和太原府黄通判有关联,他们就会适可而止的停下来,这不是谁都敢说查就去查的,至少他们这个层面不行。 杨元奇道:“太原府我们来,秦家盯着丰州,有交易进行提前通知。” 秦押司点头:“这种消息来的会非常晚,杨家有没有快速渠道?”这是秦家的麻烦,丰州偏僻,谁都不会去那里布局,只能靠放一两个店铺甚至一两个人而已。 杨元奇道:“我会和折家沟通,走他们的渠道。另外,我父亲会在麟州备一个渠道,但那样其实绕路了,可以做个备用就好。不过丰州需不需要折家帮忙也盯着!” 秦押司问:“这个我不了解,折家太大,你们看呢?” 杨元奇回答:“那就只是渠道吧。” 其实秦押司说折家太大已经表明态度,杨元奇也觉得没必要再扯进来,这不是折彦质,这得通过府州,天知道府州的决策多少人知道,在折家眼中,这不是机密大事,而且折家行事谨慎,已经有府州,在其他州府就会规避涉入太深的风险。 秦押司问道:“转运司两个新来的押司?” 杨元奇道:“这个不要紧,我老爹在转运司,最后他来定。具体事情我老爹应该会分开通知,你找他就好。” 秦押司说:“那就最好!” 他不知道杨家带来的两个押司谁最可信,杨家出于谨慎,把事情分开到两个押司,他直接找杨兴武,这是最保险的。 杨家和秦家不一样,杨家刚刚开始,和很多人并未完全绑定。至于秦押司?他本来就是秦家家主的堂兄弟。 秦伯翰呼了一声:“这算是我和元奇老弟第一次大事件了!一会来点酒。” 杨元奇点头,秦伯翰这是在说他是秦家下一任家主人选了,他本就是嫡传长子。也许这次也是秦家对他的考验。至于商业这些,杨家秦家更看中的都不在这里。 第110章 拧巴的信函 潘金莲回了趟家,再到杨家眼睛眯笑得很媚,杨元奇骨头都轻了几两。 杨元奇问道:“怎么今儿这么开心的?” 潘金莲认真看了看杨元奇,没有言语,脸突然又红了一下,这么看元奇还是蛮帅的呀,还很有男人味呢,才不比他大两岁呢。 春梅进来也是一脸的喜色,道:“少爷,开封二老爷回信了,说大娘子的亲事既然这边有意,他没有意见,问过大娘子就好了呢!” 杨元奇哈哈的调笑着问潘金莲:“那金莲娘子满意不满意呢?” 潘金莲臊得面红耳赤,嗔道:“你真个讨厌,就是作弄我?!” 春梅是个泼辣性子,大声说:“大娘子,怕他作甚,在这杨府他还敢吃了你,他要真来,你就让他吃!” 潘金莲恼羞的道:“你这个小浪蹄子,再多嘴赶你出去了。” 春梅哦了一声扭头就要出去,潘金莲急了:“你别走啊!你欠打呀!”她还真担心春梅出去,前面这个俏郎君就上手。 杨元奇不好在丫头面前掉潘金莲的脸,岔开话题道:“杨老太爷和杨伯父怎么样了?” 潘金莲脸色有点忧色:“伯父气慢慢顺了,既然潘家的船已经调头,他怎么都要撑起这口气,老太爷身体却是日渐消瘦,他年纪也大了。我那个堂兄潘近柊这段时间没再读书,帮着大伯呢?只是他把那门亲事押后了,也登门道歉,事情未了,他不想拖累人家。” 杨元奇对潘近柊不由高看几分,当他猜出家里有事时,并未退缩,而是勇敢的顶上去,这是大宋很多年轻学子的共性,不管将来长大如何,至少,年少时候,关于对错,他们都有各自内心的判定,关于理想,他们都有着共同的期许。 终宋一世,他们的读书人整体表现要比其他朝代更有气节。 潘金莲道:“潘近柊想关掉几家门面,或者把力量集中在陈醋和小吃上面来,至于以前的杂货,他想转出去。问过我潘杨杂货是否愿意接手。” 这是必然的,哪怕潘家不出事,潘杨杂货的势头一样会影响到潘家。 杨元奇道:“这事你定就好呀!” 春梅旁边说:“这里头涉及钱,其他人家还好说,潘家总得告知你一声。别有人以为我家娘子损人利己。” 杨元奇惊讶的道:“杨家有人这么想?!是谁?!” 潘金莲赶紧让春梅闭嘴:“没有的事!以后这些话你再乱说我就真赶你走了。” 春梅吐了吐舌头,这还真是捕风捉影的事。赶紧求饶:“大娘子,我错了,我就是随口一说的,以后真不会了。” 自从她被谢姨娘责罚了以后,她现在开心通透得多,惹了事也不怎么怕,顶多让谢姨娘处罚一下。或许这样让她更觉得这里也是她的家,她也喜欢这里的氛围。 杨元奇道:“那货物全接过来吧,也别去区分好坏,你要真去甄别倒让谢二奶奶不开心的。” 潘金莲想了想点点头,一家人不能说两家话,那些货物不多,真有些不适合的,潘杨杂货折价卖出去就是,也亏不来几个钱,潘家现在却很缺钱。 谢姨娘在家里更多的是谦让,这是她的处事之道,实际上她这个性格老天同样给她最大的馈赠。杨元幸现在就挂在陈氏名下,却又根本还是她的儿子,仅这一点在杨家这种世家将门就不可以道理计。 …… 谢姨娘刚好过来找杨元奇,看到潘金莲,让春梅出去,说道:“金莲姑娘,恰好你也在,有件事难以启齿,开封杨府来函件,询问你放在杨府那些嫁妆的事。” 这事杨宏走得时候就说会回报开封杨府,终究那边还是来了这个函件。 杨元奇叹气,潘金莲却是笑着说:“仔细开封没有派人过来,他们也知道这事不好意思提,写个信函来最是合适。” 不管如何,哪怕这就是潘金莲的嫁妆,哪怕潘金莲现在就和杨元奇定亲,没过门前,这始终是别人的嫁妆,哪怕过了门,这还是别人的嫁妆! 谢姨娘苦笑着说:“开封杨府还问了顔楼开业的事,他们心里有心事呀。” 顔楼的盛景开封杨府肯定有耳闻,但又不能说这里头钱和他们有关联。太原已经把太原很多店铺给到开封,潘杨杂货也是付了租金的。要说,太原杨家当时还是吃了亏的,这封信函就写得非常拧巴。 他们不知道的是,开封杨府还想让杨宏再过来一趟,他却是怎么都不肯的。 杨家庄田亩的份例太原府就没短少过,店铺租金亦然如此,连那个二成的份子钱,太原也是按着开封意思,提前运了一半过去。现在反过头来又去问别人小辈的嫁妆,还扯上顔楼。他离开的时候杨元奇可是明确表达不行,他不过开封一个大管事,哪来这么大脸面。你不能看着别人日子红火就这么玩。 潘金莲道:“我的嫁妆要用只能是建杨府,这是我将来的家。其他我可是不管的。” 这是潘金莲一贯的态度,她连潘杨杂货缺钱时候都不动这个嫁妆,怎么可能给到开封。 潘金莲又道:“开封杨府要是有心,好歹来个人,这是什么事?!你们要不好回函,就说潘家大娘子说,她的嫁妆不做它用。” 杨元奇也是无语,开封杨府要钱还脸都舍不得,这事要商量也得来个主事的杨家人啊。 杨元奇说道:“怎么好用你的名义回,这下又当自己是杨家少奶奶了?呵呵……谢姨,用我的名义回吧,就说嫁妆事当时已和杨宏说得很清楚,不要旧事重提。至于顔楼,那里不仅仅是杨家的,也不仅仅是几个股东的,那里也是顔楼章台人的。其他不用再多说,他们要是不理解,说再多也没用。” 谢姨娘点头,这事本来也不能是老爷和陈氏来回函,杨元奇这个杨家大少爷的名义最好。 潘金莲哼哼唧唧,杨元奇那句她还不是杨家少奶奶显然惹她不高兴,我可以说我还不是,你才不能说我不是呢! 杨元奇笑着道歉:“哎哟,你生个什么气,要不今儿我们两个把事办了?!” 潘金莲大臊:“你!我不理你了,谢二奶奶,你看看他像个什么话?” 谢姨娘才懒得理这两个货打情骂俏“你们爱干嘛干嘛去,我去回信函了!” 第111章 黑帮与家族 杨元奇现在很头疼,要打探黄文炳这个通判的情况,就得从户籍地产房产这些入手,但这些都在太原府,想都不用想,这事他办不到,别说他老爹,范之奇都办不到。倒是黄通判查他们来得容易。 秦家在太原根深蒂固,这事都不敢从太原府入手,哪怕有几个熟悉的押司,这事也不敢说。 北水帮倒是可以用用,不用特意跟踪,只要他们的人注意一下黄通判,总会有些消息,但宋江身份不明,这事也行不通。 杨元奇甚至想过要不要动手除掉宋江,只是想到这事做成了,北水帮难道就是你杨家的?一定不是! 杨家可以和北水帮有勾连,但你要控制住这么大一个帮派,那是谨慎再谨慎,他老爹杨兴武估计不会同意,这太犯忌讳。这种事就比如秦家,他和杨家关系再好,知道了也会把情况往皇城司传回去,这要出了问题就是灭门之祸。 这甚至不用官家过问,任何一级官府也不会允许,一个将门或者一个世家控制本地一个大型黑帮。哪朝哪代都是,如果有,那就是这个朝廷已经烂掉了。官府通过手段压迫帮派做事,和一个官方家族拥有一个帮派这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难道真要派人跟踪黄通判,杨元奇自己摇头否决了这个想法,黄通判如果涉足走私,那难保他身边就没有几个江湖异士。这事要是出问题传出去,杨家吃不了兜着走。 事情走到这一步难以继续查,这不是杨元奇一人的难题,这本来就是所有想查这件事的人共同的难题,官商官商,官的作用就体现在这里。除非黄通判其他事情倒了,但那个时候有没有杨家也不重要,大把人会把这事连根拔起。 杨元奇跑到女贞庵找陈妙常,想不出来,自己歇着,没必要担子乱压,这事本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杨元奇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陈妙常已经搬到菜园子,这让杨元奇苦恼,这里地方太小,几个人挤着他一丝下手机会都没有。 还是陈妙常看着杨元奇心情不好,轻轻的握着杨元奇的手,任他在自己滑嫩的小手上摩挲。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就给他摸呗! 杨元奇问:“你说我去进学怎么样?” 关于杨元奇的才学,陈妙常从不怀疑,他不是能写这么好的词么?!写诗作词和四书五经就是两码事,陈妙常自动忽略,反正他什么都好! 陈妙常噗的笑着说:“可是可以,不过你首先得把那手字练一练?!” 好吧!杨元奇绝望了,那不是人干的事!抄袭诗词是可以,要考进士那就得带系统了,穿越时候老天没给啊!杨元奇仰天长叹:大大,下次你写本带系统的吧,太他妈的累了,还不爽!!! (这章写得有点拧巴,大家别在意,哈哈!我在想怎么把几条线合理的勾连起来。) 陈妙常轻声细语的说:“要不,你好好睡一会,我给你弹个清心咒?” 杨元奇道:“不要!要不你练个五禽戏?”说着杨元奇口水都下来了。 陈妙常拍了拍杨元奇的脸,坐开开始抚琴。 黄鹂进了来,说:“顔楼那边说有个西门庆的公子在那里,他想找下少爷。” 杨元奇怒道:“不见!要睡了!没空!” 陈妙常轻叹一声,柔声道:“怎么了?要不,我陪你过去?”她真的是杨元奇的解语花,或许杨元奇的一动一静,只有在她眼中才这么赤裸。 “算了!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吧,我老妈等着你给我生儿子呢!”杨元奇知道这琴是听不成了,有的人有些事躲不过。 …… 顔楼语书楼,语书楼的楼主叫于知书,人如其名,长相不说,对诗词很是下了一番功夫,仅就才学而言,不是抄袭诗词之辈能比拟的。 杨元奇道:“西门老兄,你这是跑来和我谈什么啊?”潘金莲进了杨家,西门庆和他就有解不开的结,这结在杨元奇眼中可是涉及前世今生。 西门庆说:“都在太原府这方寸之地,总要聊聊!” 杨元奇道:“西门大官人看来目光远大啊,这太原府倒成方寸之地了。” 西门庆说:“杨公子,我听得说潘家有些店铺要出售?潘家落得这不田地,西门家也心有戚戚,毕竟世交了。” 杨元奇脸色不好了,说:“潘家大娘子就在杨府,你这么来说,我们可就不好谈了,驳人家脸面的事,何必呢?!” 西门庆道:“我这次是真心实意来的。西门家出资收购,并入潘杨杂货,怎么样?西门家只要一点点股份就好!” 杨元奇看着西门庆:“还有呢?这个开价低到我们都没法谈。”仅商业而言这个开价非常合理,西门家是做出牺牲了的。 西门庆大笑:“你说开价低那就低吧。当然,西门家倒是有些货物值得潘杨杂货卖卖,价格么?看杨老弟你怎么说了?” 对嘛!这才有点像开价的样子。 杨元奇道:“这就是你们最后的开价?”杨元奇没问西门家,而是问你们,这里意有所指。 西门庆哈哈,指着杨元奇:“生意总得一步一步来,杨家认为不够,那以后还是慢慢谈就是!我觉得会比你这个顔楼更赚钱!” 杨元奇说:“其实我也很想!不过太原府范大人让我有些害怕,人总得怕点什么。这真不是虚言,你们也好好想想才是!” 西门庆不语,他总不至于说太原府有他们的人,而且范大人不一定就管。 “怎么?是西门家认为太原府不用担心?以后转运司也不用担心?”既然你们开价,杨元奇觉得总得说点什么?! 西门庆沉默良久,道:“担心不担心谁都不敢这么笃定,总得想办法嘛。再说,范大人就愿意老死在这太原府?他总要回去!”再怎么说,西门庆也不敢把范纯仁扯进来,这事传出去会很糟,这会逼着人动手。 杨元奇回答:“那等你们想到办法再来找杨府,可好?”这就是明确拒绝。 西门庆他们要是能想到这个办法,还会来找杨家,你们杨家在不在这里都无所谓了。 西门庆叹气道:“那就告辞了!不过任何时候,杨家再问起,西门家没这么大能耐,总有有能耐的人来开门迎客的!” “好!再见!”再也不见! 杨元奇清楚,西门一系要有动作了,这是最后的一次拉拢。 第112章 陈妙常的委屈 陈氏带着杨元幸到太原府了,同来的还有杨林,他是杨家庄跟随杨兴武从军的人,从麟州回来的时候他到杨家庄送口信。 加上丫鬟嬷嬷若干家丁,队伍不大不小有十来号人,却没有大张旗鼓,悄悄的直接过去女贞庵杨府,那里的杨府刚刚改造落成一个大院子,牌匾都还没挂上去。 杨林指挥着人员搬东西进去,陈氏下了马车看着旁边还在忙碌的工地,心里也不由称赞几个小辈做事麻利。 杨元奇实际是以折家最后交过来的那块地,加上从张伯奋那转来的两块房产,改建出了这个大院子。几处房产连接成一片,再用风雨连廊接到女贞庵的那排厢房。最大的工程量倒是风雨连廊,沿着墙的这段实在有些长。 “那一处应该就是女贞庵吧?”陈氏问杨雄,杨雄和几个护院已经搬进厢房,他是最先得到消息的,他一边遣人去转运司和顔楼,一边迎接主母。 杨雄回答:“还要谢谢妙常姑娘,她把厢房腾出来,自己住到菜园子先了。” 陈氏:“我先过去看看她吧。”对于这个心灵剔透的女子,她非常喜欢,家里麒麟儿眼光非常准。 陈妙常信中提到先搬到菜园住几天,她最后还说她想早点住进大宅,这句话才是陈妙常最大的善意。菜园子那边条件并不好,如果她悄无声息搬过去,这就有点挟恩求报,没道理杨家庄人过来,她就被挤到菜园子去。 陈妙常直述她是想早点嫁进来,的确这话是她内心的本意,但这话要让一个女孩家说出口,那更多是为了陈氏她们能安心住进杨府。 陈氏一直关注着杨府的进展,房子刚刚弄好,她就已经启程出发,她不能让这么一个女子天天住那个菜园子。要不,她也不会这么着急来太原。 …… 陈妙常现在有些乏,今儿练习完一套五禽戏,还去料理了一番菜园,正泡好一壶红茶。她慢慢习惯了杨元奇一些简单又固执的要求,她喝得更多的是红茶,不再是她心心念念的龙井。现在这茶可是潘杨杂货特意从南越之地采购的,比较金贵,也许现在她心心念念的是这茶了吧。 黄鹂慌乱的冲进来,陈妙常眉头一皱,这丫头片子又惹什么事了? 黄鹂急忙说道:“姑娘,赶紧整理一下,大奶奶来了?” 她在外面远远就看到几个人过来,在杨家庄待了五六年的人,一眼看出中间那身影是谁。 陈妙常疑惑的问:“谁?”她觉得自己听错了?大奶奶? 黄鹂一边说一边已经过来上手给她加外套“杨家庄大奶奶,陈大奶奶。” 陈妙常总算确认下来,怎么没人说起大奶奶今天到啊?!怎么说,大奶奶都应该先到顔楼杨府,或者转运司都行。她语气有些慌乱:“啊!怎么……” 黄鹂哎哟的说:“我也不知道,大奶奶怎么先到这边,姑娘先别管这,我们出去迎一下啊。” 陈妙常无意识的啊啊点头,手忙脚乱的弄着外套。 一阵声响,陈氏已经出现在门口,后面跟着两个丫头,她的那个老婢也反应过来,已经急急的跟在了后边。 映入陈氏眼帘的是一个绝美的女子,就是有些慌乱,嗯?衣服这些也未整理好。那是一种我见犹怜的惶恐。 陈氏“哎哟……”一声,走近前来就把陈妙常抱进怀里,轻轻拍着陈妙常的后背说:“慌什么?!婆婆还能吃了你?倒是苦了我家的美人儿。” 陈妙常最初有些愣神,只是当自己被拥入这个温暖的怀抱,十多年离开家的她油然生出一种亲情,这是她这辈子最缺的一种感觉,家的感觉。 “哇……”陈妙常哭出声来。 陈氏紧了紧胳膊,任由陈妙常放肆的哭泣,十多年青灯礼佛的生活,还是在一个女子的豆蔻年华,谁敢说自己感同身受。 这时,其他人都已经走了出去,门口那个老婢更是泪如雨下,还是陈氏旁边的丫头一起安慰着她。她的“女儿”终究有个好归宿,陈氏可是直接来到这里。 “呜……呜……”陈妙常全身都在颤抖,良久才慢慢缓了过来。 陈氏轻轻的安慰:“好了……好了!我来了不就是你母亲了?你自己看中的那个浪荡子也就馋着你身子,你那个姐姐就是个不着调的老大粗,你谢二奶奶有时候也不晓事。我来了就好,我来了就好了。” 陈妙常泪眼婆娑呜咽道:“大奶奶,没有呢!他们很好,真的都很好!” 杨元奇馋她身子她还欢喜呢,他那么馋还守着礼;杨垣紫这段时间更是有空就拉着她出去散心;谢姨娘那边送来的各种物品就没断过;潘金莲姐姐都三天两头让丫头端着饮品过来。这本来就是一家。 陈氏嗔道:“叫什么大奶奶,你叫婆婆母亲都行!”又看看了陈妙常“这个脸都哭花了,眼睛也有点肿。让人以为我这个主母一来,先欺负起自家媳妇儿。” 陈妙常破涕而笑,她实在太需要这场哭泣!她现在感觉再幸福,也需要倾泻这十多年的委屈。 她声音很轻微,有些吞吞吐吐:“母……亲……?” 陈氏开心的答应下来:“大声点的,大声点的,怕什么!呵呵……” “你们矗在门口干嘛?!进来帮我家小美人儿整理一下呀!”陈氏对着门口的几个人喊道。几个人呼啦啦的又进了来。 “母亲?!能不能不叫美人儿?”陈妙常问着陈氏。 陈氏哈哈的说:“好好!随你!” 陈妙常扶着陈氏坐下,自己却是退后两步,盈盈下拜,这个礼不能废,连同她的那个老婢也一起跪了下来,老婢这是要认主母。 陈氏拿出一个香包就塞陈妙常手里:“这个香包你想换就换,那个中国结可是我亲手织的,挂坠那颗珍珠不是值钱的东西,却是老杨家最后的一点物件,我把带过来的项链拆了。” 陈氏叹道:“开封杨府紧缺钱,嫁妆都拎了过去,也没什么好东西能留给你们几个。我给杨家庄都传话了,就这么点珍珠了,以后大家自己看着办。” 陈妙常眼圈红了红,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个含义。 第113章 团聚 陈氏问陈妙常的老婢:“婆婆,你姓什么?” 老婢赶紧答道:“我姓陈,是以前陈家老奶奶的人。” 陈氏想了想说道:“我也姓陈,妙常啊,我家已是衰微,有点委屈了,你就认我这个姑姑,做我娘家的人吧。姑表之亲,便宜了我家小子。” 在场的人脸色都微变,陈妙常有了香包加这层关系,杨家的确是正儿八经对她,不是给个甜枣而已。或许对外身份上陈妙常会吃亏,但内里却贵不可言。 陈妙常还在发愣,陈麽麽拉着陈妙常就拜道:“谢谢夫人!谢谢夫人!不委屈,不委屈。”有这层身份,她在杨家都非常好过。 陈氏笑着拍了拍陈妙常:“起来起来!礼到就行,你这个小女娃的心性我还不清楚?杨家庄离这里也就三四天的路途而已。”关于杨元奇的娶亲,没有人比她更盯得紧,潘金莲也好,陈妙常也罢,她又怎么会不清楚。 宋清(陈氏现在的管事嬷嬷,嫁给杨雄)过来低头说:“少爷,大娘子和潘金莲姑娘到了。谢二奶奶刚好去了折家那个宅子,去转运司寻了老爷就过来。” 陈氏拍了拍怒道:“让他们进来就是?!怎么还要传了?” 宋清道:“杨雄跑来告诉我的,我远远看见他们呢!” 话音未落,杨垣紫已经闯了进来。“老妈!”这个习惯称呼一直跟着杨元奇就这么养成的。 没等陈氏起来,杨垣紫已经冲来抱了上去,“呜呜……”自个先哭了。 陈氏丈二摸不着头脑:“你这个妮子怎么也哭了?谁还欺负了你?!” 杨垣紫哽咽的说:“呜呜……我要嫁人了!呜呜……” 陈氏拍了拍杨垣紫嗔道:“折彦质不是一个好人儿么?!这有什么呢?女孩子总得嫁人。好咯好咯,知道你不舍,以后有空回来就是,谁还能拦了你!” 杨垣紫哽咽的说:“就是心里有些忐忑嘛!让我再哭会就好了。” 杨元奇站在旁边瘪嘴,哭了都不说我不嫁了?!折彦质这货也太会忽悠了吧。 陈氏看到旁边的潘金莲,内心一喜,丰润端庄,这是个能生养的,陈妙常身子骨有点弱,她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陈氏把杨垣紫扯到一边,招手道:“来来,过来,你就是潘家大娘子金莲姑娘吧。哎哟……快来快来……你们潘家可是和我说好了的,我这次来就是提亲呢。” 潘金莲赶紧过来拜礼。 陈氏起身牵起潘金莲,一个香包又是塞她手里。 “这个你得拿着,刚才也给妙常一个了,她可是我认的外甥女,以后你们可得好好的呢,就是委屈了你们。”陈氏内心有些激动、乐开了花,这个手一拉,珠玉圆润,确定了,就是能生养! 潘金莲红着脸说:“大奶奶,是我们的福气呢!” 陈氏大笑:“对对!什么委屈,都是福气,是你们的福气,也是我这个婆子的福气。将来都多生几个,那才是杨家的福气。哦……妙常身子弱,你们可得注意料理好的,照顾着她来。” 这话说得,陈氏有点乐的找不着北了。 潘金莲和陈妙常都一起红了脸,这里可还有麽麽和丫头呢。 陈氏转头发现杨垣紫盯着两个姑娘手里抓着的香包,她的脸色有点不好。 陈氏随手又丢了一个过去,嗔道:“看什么看呢?!给你准备了。都要嫁人了,什么心事也不会藏藏,一张脸让人一看就知道脑袋转什么?以后怎么做人家的主母。” 杨垣紫接着,哼哼唧唧的提在手里,拼命晃给大家看。 杨垣紫会嫁给折家,陈氏并不在意这个女儿是否嫁人,她要告诉的是杨家所有人,这个大娘子还是杨家的大娘子,以后不管她到哪里,杨家的人都有义务维护这个大娘子。至于其中涉及到折杨两家利益,也轮不到其他人来说,大娘子决定的一样作数。 陈氏拍着潘金莲的手:“你不着急,是我这个做母亲的不好,应该早点来这太原府。老爷是男人,得在外面撑着,家长里短的事不好多问。关于元奇的婚事,谢二奶奶又不好开口。我来就好了!” 陈氏接着说道:“你太爷和大伯身体安好?他们没什么事,我这几天就得托人上门了呢。至于其他外面的事,顾虑这顾虑那的,倒是把自家小辈的福气顾虑没了的。杨家顾不上那么多,该办的事赶紧办,大不了我们回杨家庄就是!” 潘金莲垂着头却是一个劲的点,整天呆在杨府,杨元奇和她抬头不见低头见,杨元奇猴急猴急的忍着,她看着难道就不心乱如麻?! …… 谢姨娘回了来,笑着道:“夫人!老爷在杨府,就在隔壁,他抱着杨元幸不肯撒手。要不,我们过了去?” 陈氏嗯的答应:“好!四年没见老爷呢!” 这不是杨兴武拿大,这个菜园子名义上是陈妙常的,现在又全是小辈在这边,他作为家主怎么都不好这么直接过来。 陈氏转头又喊了人来:“大家都过去,厨房能用了吧?我让她们准备饭菜的。” 谢姨娘说:“刚刚来的时候我喊人准备了呢。呵呵!” 陈氏道:“还是你这个妹子好。她们这些个,就会跟着来吃。” 大家笑而不语,一起往杨府回去。 …… 杨府,大家按着礼节拜见杨兴武。 潘金莲和陈妙常是真正第一次见杨家老爷,杨兴武回来时候谢姨娘还提醒他备点东西,于是杨兴武很听话的送了她们一人一把匕首,这让大家张口结舌,就算将门也不用送媳妇这玩意吧。 杨兴武也觉得礼物有些不合适,只得呵呵说:“一时去买了来倒更不见诚意,这个匕首有机关,不容易打开,你们留着自己小心点就好。就当新鲜物件,放箱子里就是。” 潘金莲和陈妙常点头收好。潘金莲可是高兴,她可是会武术的,一直找不到这个东西呢,潘家也不会让她带,倒是杨家,家主老爷送的,她带着别人还敢怎么说。 几个小辈出去到饭厅老老实实候着,总得让他们老夫老妻叙叙衷肠。这会子折彦质也寻了过来,未来姑爷也是姑爷,再说,你们杨家也不在乎未来这个词,潘金莲和陈妙常不就坐在饭厅里。折彦质觉得还好他们也是将门,要不,就杨家这个家风嫁个闺女到书香门第,那是做梦!这家也太不讲究了。 第114章 一点日常 院子很快分配好了来,杨兴武、陈氏和谢氏住进主院,旁边隔开的小院给了杨元奇,陈氏直接让下人把陈妙常的东西抬了进去,怎么都不给她守在菜园子了。 杨垣紫和潘金莲还是在顔楼,杨元奇本来想让他回杨府,但顔楼和潘杨杂货都靠近那里,思前想后还是给他住顔楼,反正这边陈妙常也住不满这个小院子。不过陈氏在顔楼安排了房间给杨雄和宋清,特意叮嘱宋清看住点杨元奇,别好事变坏事,潘金莲怎么都是举人家的大娘子。(此处顔楼特指那边的杨府,以后称别院吧。) 杨府这边的守卫移交给了杨林,杨林是杨家庄的老人,他的婆娘却是在杨家庄,这次没跟来,还有杨志这些人的老娘老婆也在杨家庄,倒是特意把杨和的几个家人带了过来。 至于后续的安排,就只能等这边杨府全部成型了,挤是稍微挤了点,总算每个人有个单独的房间。 至于杨元幸,小不点的,跟着住主院就好。倒是折彦质任是在杨府弄了一个房间出来,却也没住成。陈氏怒了,要他自己回自己房子去,都马上娶亲了,自家的房子必须要有人气才行。 …… 陈妙常开心的挽着杨元奇左手,杨元奇右手牵着五岁的杨元幸,从杨府到顔楼距离也不是很远,这么走着,心里有种异样的安宁。 杨元幸很久没见这个哥哥,却不是非常陌生。奶声奶气就问:“哥哥,你这是带我去哪里玩?” 杨元奇说:“玩啥!带你去顔楼和潘杨杂货看看。这可是杨家和你嫂子家的产业,总得让你眼睛看看才好。” 杨元幸道:“那有什么好玩的,庄子里的田我都没怎么玩呢。” 陈妙常偷偷的笑:“顔楼你是进不去了,潘杨杂货里面倒是有些有趣的物事,你可以去瞧着,喜欢的让你哥哥买了就是。” 杨元幸眼睛一亮,有东西玩就好,这段时间就他陪着大奶奶,都快被折腾惨了,上午读书,下午还被那个杨凶爷爷拉去练武,听说以前大哥也不过偶尔去练练的。 杨元奇也是看着这个老弟被拘禁久了,带他出来消停一会。 进了潘杨杂货,这小子就不肯走了,至于顔楼,不都是女子么?那有什么好玩的,庄子里的丫头都天天逗他,还要去一个全是女子的地方么! 杨元奇对杨元幸这个选择差点笑出声,这个老弟是个傻缺,竟然会认为美人不好玩?! 陈妙常喊黄鹂在这里陪着杨元幸,自己跟着杨元奇一起去顔楼。和当年杨元奇一眼,杨元幸一个丫头都没得。 这是陈氏的规矩,从小配贴身丫头,长大那个丫头就只能安排在身边了,出去嫁人都不好。倒不是说就不能做通房丫头,陈氏觉得还是要给丫头一个选择。现在杨府开了顔楼,陈氏更觉得应该如此。 陈妙常取笑杨元奇:“你这个哥哥就这么带弟弟的呀?” 杨元奇怒了:“我带他出来不错了,要不现在他就得在家里摇头晃脑念书。他爱玩那里玩了就是,也就这两天,过后谢姨都会把他拘回去。” …… 潘金莲看着杨元奇和陈妙常进来,嘴巴嘟了起来“你们两个倒好,郎情妾意的,剩下我这个在这里干活挣钱?!” 陈妙常甩开杨元奇跑过去说:“金莲姐姐,我就是来帮你的呀。后门就是顔楼,仔细他还嫌我们碍他事了呢。” 这话说得就有点没道理,杨元奇怒了,宋清嬷嬷就在这里住着,她可是不在乎这个少爷的,唯他母亲马首是瞻,杨元奇觉得有必要和杨雄好好谈谈,让他管着自家婆娘。 潘金莲笑了说:“也没什么事,今儿顔楼那个曲宁最后的演出剧本定稿,你们要不要去瞧瞧?顔楼问我们了。”嘴上这么说,眼睛却是咕噜噜的转。 杨元奇很无奈,当着她们两个人的面他要是说“好!”,以后这床就不好爬了。他又不是折彦质那种蠢货。 潘金莲看着杨元奇那欲言又止的样子,忍住笑意道:“垣紫姐姐都带着姑爷过去了呢。”杨元奇瞬间觉得他连蠢货都不如。 “嗯!宋清和杨雄也跑去了。”潘金莲这话没说完,杨元奇转身就走了,留下陈妙常和潘金莲面面相觑。杨元奇这下不忍了,敢情他还怕了不成! 曲宁的定稿试演在无名楼,现在还是白天,顔楼还是有几个客人,不过顔楼大部分人都在无名楼。顔楼的章台人对曲宁的演出都很关注,不是曲宁表演如何出彩,而是她们直觉的认为曲宁要是能成功,以后顔楼所有章台人的路子就宽了,特别是那些小姑娘们,每个人的天赋是不一样的。 “少爷来了!” “少爷好!” “嗯?我们让让……” 挤到杨垣紫和折彦质旁边,杨垣紫斜眼看了杨元奇一眼:“你还真是狗鼻子啊,不是让她们不要告诉你么,你还是跑来了。” 折彦质这段时间表现非常好,杨垣紫觉得要让自己的老公压一压这个弟弟,这就是最好的机会,以后他就能在杨元奇面前吹嘘。 折彦质回头望了望问:“怎么就你一个人的?” 杨元奇道:“她们俩个就没单独一起过,总要试试!” 陈氏既然已经定下她们俩个,不管如何,她们都要学会彼此如何相处,要是她们俩个闹将起来,这杨府就没得安宁。 折彦质不忿的看向舞台,不能羡慕别人,一个就一个,这可是好老婆,这个不能出乱子先。 曲宁的演出还是很出彩,无名楼内掌声轰鸣。在歌舞琴棋书画占统治地位的顔楼,一种新鲜的模式往往会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 后面曲宁的首秀却是小凤仙负责,小凤仙是无名楼的第一届楼主,这是前后两院所有章台人最终的投票选择。当时,这个结果让杨元奇松了一个口气,他不希望是后院的人,那样无名楼会被另一群人垄断,更代表高端的章台人。小凤仙出身百花楼,尝尽章台人的悲苦,她会比其他人更加珍惜这个结果,她才更能善待所有的章台人。 第115章 还是日常 顔楼。 小凤仙给曲宁的首秀安排非常简单,并未有太多的铺垫。 杨元奇说道:“小凤仙,没必要如此,顔楼自己安排就好。” 小凤仙给曲宁安排的首秀,就是杨家大娘子过门的日子,顔楼准备在接亲现场,前面一曲凤求凰,后面就是曲宁的表演。 小凤仙说:“这也是顔楼所有人的渴望。杨家之于顔楼的重要,我们都懂。我们不过想略表一下心意。再说,那天人应该会很多吧。” 杨元奇想了想,太过谦让这份心意送受双方还难受,点头应承! 小凤仙开心的道:“那还要杨少爷瞒着一二才好!” 杨元奇点头答应下来,怪不得小凤仙这次专门来找自己,总得给老姐一点惊喜。 杨元奇对着李老鸨说:“李老鸨,白牡丹、小凤仙还有黒水仙都做了老鸨,你让大家一起管着,你牵头,你们几个商量点章程,三年一晃而过。既然说了要善待章台人,总得有个法子,让大家好聚好散。” 李老鸨说:“我省得!就是担心很多人不愿走。” 杨元奇严肃着说:“谁会愿意这么天天呆着的,不愿走,那是没得其他好出路。要你们多想想就是这个意思,不是要你们赶人走,而是多寻点出路。你从小在这个行当,比我来弄这事好,你更懂呀!” 李老鸨恭敬的答应下来,前院不会更改,有人愿意出阁接客没人拦,但她们不就为了能多挣点钱,给自己或者她们关心的人更好的生活。 她不清楚,如果这事她办不成或者办晚了,杨元奇真会换掉她,还不带丝毫犹豫。 几个人出去以后,黑水仙却留了下来。 杨元奇问:“怎么了?有事!” 黒水仙道:“上次你问曲宁的那个黄公子,顔楼确定下来,是太原府黄文炳黄通判家的公子。” 这是杨元奇早已料到的事,只是当最后确定下来,未免让人唏嘘。 黒水仙道:“顔楼有几个女子行踪有些可疑,前院一个章台人和丫头,后院画晚楼也有丫头和佣人。” 杨元奇猜到应该是秦伯翰的人,他摆手道:“可能是秦公子的人,你确认下来后不用过多关注,是其他人的再说。” 黑水仙点头,秦家和杨家的关系紧密,他家也是顔楼股东,留几个人收集点消息正常,大家都是如此。 杨元奇看着黑水仙还没走,笑着说:“有事尽管说就是,这么犹豫可是大忌。” 黒水仙说:“戴宗戴当家找过我两次,他想……三年后……能带我离开!” 杨元奇沉默不语,这倒是个麻烦事,他不想这么用女间。要是黒水仙没这个身份,只是一个章台人,这是一件好事,他甚至可以通过黒水仙笼络戴宗。 杨元奇问:“你呢?你怎么想的!” 黑水仙支吾不知道如何回答,那答案就呼之欲出。对于黒水仙来说,她在百花楼时候难以赎身,现在顔楼却会给她这个机会,三年合约期满,顔楼肯定会放她走,戴宗并无妻妾,何尝不是一个好归宿。现在她却是作茧自缚,她知道她身上这个身份,除非她打算离开杨家,否则,戴宗北水帮鸿雁堂的堂主和她绝无可能,这个道理她懂。 杨元奇想了想说:“还有三年,不过既然他有这个心,你多问问他你想知道的情报,不用太顾忌,他这行老江湖,看得懂。” 黒水仙明白杨元奇的意思,只要她话题往情报方面引,戴宗一定会察觉她的身份,她和他最后怎么样,不仅看她,也可以看他最后怎么选。 杨元奇放开这道口子,戴宗提前知晓她的身份,哪怕最后两人陌路,他也不会怨恨她瞒着他。 黑水仙行礼:“谢谢杨少爷能为我考虑。” 杨元奇摆手道:“不用了,我也是为自家考虑!江湖人士,只要动了心,比其他人更容易陷进去。杨家有了你,可能还搭上个戴宗,赚大发了!哦,你多问问他宋大当家的事,他更明白你是谁的人。” 杨家和北水帮,选哪个?这个信心杨元奇还是有。一个女人和一个跑江湖的男子,谁来选?杨元奇觉得最后还是女人说了算。再说,哪怕这个女人决定跟着去北水帮,顔楼送她离开就好。 …… 王婆这两天很郁闷,弄来弄去她最后还是王婆,这几天杨家和潘家两头跑。 陈氏主母让她按规矩来,杨小爷可不乐意,要她怎么快怎么来,说的时候,杨小爷眼睛都是绿的,她觉得还是听杨小爷的好。这种时候,哪怕得罪女人,也不能得罪一个发了情的狼,再说,也不见得就会得罪女人。要是反着来,估计那个发了情的狼不会让她好过。 “不是,杨小爷,这个日子有点不对,要避开忌讳的。” “我这里还有一套黄道星座的说法,你看看,按这个就是可以!” “这个月不好。” “这一天就是好,要利用这一天,你管一个月干嘛!” “我的爷,这个你得听我的,不利于行。” “行什么行?不用她行走,我可以背着啊,那天我可是顺风顺水!” 每次潘金莲看着杨元奇和王婆争吵,就很想笑,笑着笑着又很想哭,哭又哭不出来,因为心里满满的幸福开心。 潘金莲很喜欢杨元奇心急火燎的样子,甚至觉得王婆一脸愤愤的走出去后,杨元奇那会子要她,她就从了他。他不管这些,她也不想管了。 哼……就是怀了,怀了就怀了,多大的事?那就兴高采烈告诉主母和老爷去。 主母嘴上严厉,心里比谁都惦记着孙子,那样主母一定会骂他们,骂完也一定会跑去找王婆。 潘金莲太喜欢这个杨家了,哪有那么多的规矩,规矩是什么?规矩不就是为了阖家幸福。陈妙常不就是这样,别看她天天陪着主母,其实要是找到机会,她不一定就会拒绝杨元奇,那是一定的,她就不会拒绝。哼……或许她还会欲拒还迎,说一个不小心让杨元奇顺了意得了逞。 从看着杨垣紫放肆的时候开始,潘金莲就明白杨家和他们家不一样,和很多人家都不一样。对幸福的定义,杨家有自己的理解,她很赞同这种理解。 一旦有这种心思,她的眼角就更媚了,这段日子杨元奇很煎熬。 第116章 嫁妆还能让 折彦质看到杨家和潘家的来来往往,有点傻眼,他以为关于结亲他的速度很快了,杨元奇简直刷新他对下限的认知,这得多着急。这边程序推进的像看流星,一晃就过,那边连聘礼和嫁妆都未定下来。 关键还是在嫁妆,杨家的意见是潘杨杂货,潘金莲带来两成的股份,剩下的留给潘家,潘金莲支支吾吾说,当时老太爷定了,潘杨杂货就是潘家的嫁妆。杨家干脆撒泼,库房里那些嫁妆太多,杨家没钱相应给那么多聘礼。 折彦质很羡慕这种“你敬我一尺,我让你一丈”的争论,这和当年他在折家时候完全不同。 折彦质紧了紧杨垣紫的手,这是他的幸运,或许杨家最大的遗憾是人丁不旺吧。 潘近柊和杨垣紫坐在一处,杨家也找不到其他人来谈,总不至于杨元奇这个当事人坐在一起扯皮,那就难看了。折彦质坐在旁边望着天,他觉得他们就是把他找来,顺便埋汰折家的。 潘近柊说:“还是老爷子和金莲妹妹眼睛亮,杨家将门,别人都说将门行径如盗匪,嘿嘿……书香门第,书香门第!嘿嘿!” 杨垣紫道:“潘公子,别有的没的说这么多,过了这段日子,我可是住到那边去了,费事和你扯来扯去,我自己的事都没完。” 折彦质不无恶意的想,当时杨元奇一巴掌甩他的时候,是不是早就料着有这么一天。回头想想那天,杨元奇把杨垣紫的嫁妆甩出来,他真的无法平静。 潘近柊说:“杨家应该清楚,潘家现在的情况是撑不起的,你们别为了……把东西丢给别人呀。”这是实在话,潘家没有过关之前,再多的资产都是白搭。 杨垣紫道:“我们说了,这段日子杨家会代管,总不至于潘家这点信心都没有,那还要杨家做什么。”这话在理,左右放一些时日不就得了。 潘近柊深深的望了杨垣紫和折彦质一眼,字斟句酌的说:“金莲妹妹把股份切分递回给潘家的时候,我爹爹几天就起来床,他第一次痛恨自己做的事。子不论父过,给潘家大房留点脸面吧。潘家有今天不怪谁,该还的时候就还。我想让我堂妹在杨家站得很直很骄傲!” 这话说得有点重,杨垣紫不知道如何回答。 折彦质知道他要说话了:“垣紫妹妹,这事别谈了先,回头家里在论一论吧。” 潘金莲会是杨家的大儿媳妇,一旦潘家上升到这个高度,杨家再多说就给人难堪了,潘家不过是想他们家的女儿能堂堂正正。何况,杨家的这种态度,以后潘金莲在杨家的地位会是如何的一言九鼎。 杨垣紫笑笑缓和气氛:“潘公子,今日得罪了!有时候我总会不自觉把元奇当成一个不懂事的弟弟,其实他看得比谁都准。今天我也不用讳言,我那老弟对金莲妹妹那没来由的执着,别说我,连我老爹都奇怪得很,甚至不觉得这是份好姻缘。这不是对金莲妹妹的看法,而是对潘家。今日见你,才知道我老弟的眼光并非毫无道理,我会回去好好再和家里商议一下。天色已晚,潘公子没到过顔楼吧,我让折二哥陪你去逛逛?!” 折彦质眼神往潘近柊那里拼命瞄,赶紧答应啊。麻痹,你这货怎么能径直回去,一起去顔楼啊! 潘近柊道谢道:“老太爷和老爷还在家里等着,我先回去,改天再来吧。就像杨家所说,总得有点信心,有的是时日。” 杨垣紫点头送客。 折彦质唏嘘不已,嘿嘿的嘀咕杨家杨家!如果说秦家以财压人,杨家就是以情压人了! 杨垣紫狠狠的盯了折彦质一眼:“将来折家亦然如此!折二哥的媳妇说的!” 折彦质赶紧闭嘴! …… 杨元奇再一次登门潘府,潘近柊直接跑来外面迎接。 跟着杨元奇一起来的春梅赶紧行礼,说道:“大少爷,可不是我要跟着的来的。大娘子让我回来看看大老爷和老太爷的情况。” 潘近柊笑着说:“你去问问我爹那边的情况,我和你家少爷一起去老太爷那里。” “嗯!”春梅答道。 潘近柊和杨元奇见礼,说道:“家父让我问杨老爷好!” 杨元奇回道:“也向伯父问好。” 潘家大房是彻底转向杨家了,只是这时候要潘易树出来,杨元奇一个小辈更不好自处。 潘家老太爷看着潘近柊和杨元奇进来。呵呵笑着说:“你还来呀,这份嫁妆还不满意?” 杨元奇:“太满意了咯,所以我就得来了。本来说好我老姐来的,她说忙没空,她自己还要结亲呢,一句你自己不去拉倒,我还就得来了。” 潘家老太爷哈哈笑道:“还是金莲眼尖,她自幼帮着撑起家业,世面见多了,眼光就好了,你可是她自己挑的。看到你我都能想出你老姐的样子。” 潘近柊也笑了,只有姐弟之间无隙才会这么肆无忌惮。 杨元奇直接说说:“老太爷,潘近柊大哥也在。这次我们可是非常熟悉了,我就直接点了,你总得想想潘家过了这关以后的事咯。” 潘家不管如何过关,大家心里都清楚,一定会伤筋动骨,保住人就好。再徇私,就大宋律法而言,杨家也要给大佬们留点颜面。 潘老太爷笑说:“你要这么个说词,这事我们都不用论了,我们肯定想过呀。” 杨元奇点点头也是,这有点像杨家的施舍了。 杨元奇直接说:“老太爷,如果我说我觉得金莲的父亲,我的老丈人,十有八九会中进士,杨家提前卖个好呢?!” 这就有点虚无缥缈了。但如果这个假设成立呢?! 潘家要是进士及第,只要挺过这关,就大宋的体系而言,杨家现在的地位和潘家,还真说不上谁高攀了谁?!仅就官职而言,杨老爷这个从六品,潘家二房出来至少是个从七品,至于升官的幅度,十年二十年以后呢?清流就是清流,这是不可以道理计的。(宋朝不像明朝那么明显,但清流还是清流,更不论那同出一科关联出来的庞大体系。) 第117章 你说中就中 潘老太爷看向杨元奇,声音都有点颤:“你怎么会有这个看法?” 尽管更大的十有八九是杨元奇胡诌,但关于这个,明知可能就那么点希望,潘家老太爷也难以淡定,或许他也希望有些鬼神之说,潘家还就出了个进士呢。 杨元奇说:“我在这个世上十多年,相信一点,有心人天不负。二老爷十年不娶,只为专心读书。一个十年如一日的举人,我真的无法相信上天会辜负。” 这个理由潘老太爷倒有点失望,十年如一日的又不止他的二郎。 杨元奇也知道这个理由还不如来点神神叨叨的,更容易忽悠人。笑着说:“潘老爷子,你就相信小子一次,我好歹也会是潘家的姑爷,二老爷中了进士,我才是最大的赢家!” 杨元奇说:“我第一次遇到金莲娘子,抬头望去,可是一种强烈的直觉,这会是我的娘子,我得努力,搞不好以后就吃软饭了。最初我还笑自己色欲熏心,后来一步步走来,我觉得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这可不是胡诌,我感觉我拦了另外的人的路,而这就是我来这里的理由!” “当我听得在开封那个花花世界,我的那个未来老丈人还能谨守本心,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看得我的未来娘子冰雪聪慧,夺上天灵气。我就作梦着,做不来进士,做一个进士家的姑爷,那也算圆满。” 杨元奇干脆道:“左右也就今年,老爷子何不相信一下自己的二郎,至于股份这些,就当杨家卖好得了!” 潘老太爷这会其实就没听杨元奇说啥,他正做梦着自己的二郎高中进士,家族的荣耀,未来的可期。“你说!他真的会中么?!” “一定会!”杨元奇肯定的答道,他就从没怀疑过。历史会有很多偏差,但历史有时候就是喜欢这么玩弄人。 杨元奇离开潘家,心满意足。潘老太爷那会根本没听杨元奇说啥,反正说啥都比不过二郎中进士那么有用。 送杨元奇出来的路上,潘近柊有些生气:“你是我的堂妹夫,你这么忽悠一个老人,可是亲戚之间应有的态度?!” 杨元奇这才想起这茬,旁边还有人呢。只能解释说:“潘大哥,你有没有想过,从潘杨两家互让股份开始,我们的争论就毫无意义。股份随时都能变更,只要我们两家同意,我们争论的不过是双方的一点面子。” 杨元奇急道:“我只是不想拖拖拉拉,我就想你的堂妹快点过门。我一刻都不想等。我猴急我好色,我想要我儿子的老娘就是她。这还不足够!” 潘近柊愕然看着杨元奇,这男人的本性都这么赤裸裸了,他还能怎么样,何况杨元奇这样子,杨家的态度,他的堂妹比谁都会幸福,似乎他们的争论是有些好没道理。 杨元奇趁着潘近柊还没捋清楚这里头干系,赶紧跑。 等杨元奇跑远,潘近柊才发觉自己还是上了当,既然没必要争论,你倒是跑我家来干嘛?!妈的,将门的人不可信,他这是把战场上虚虚实实尔虞我诈,全用他家去了。只是不管如何,他心里却怎么都生不出恨意了!有些争论,本就只会促进彼此的了解,增进大家的感情罢了。 …… 杨家,潘金莲奇怪的看着杨元奇:“春梅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杨元奇回答:“哦!她还有点事,我就先回来了。”那个时候谁还管她,让她独自去承受潘家的“怒火”! 潘金莲更是疑虑:“老太爷答应了?” “那是!我可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你家老太爷听得那是满脸泪痕……” “说人话!” 杨元奇道:“我哪里知道你们潘家这么好忽悠,我就随口说我未来老丈人会中进士,然后他们就信了!” 潘金莲听到,沉默不语。 “嗯?” “我也觉得我爹会中!” 杨元奇差点晕倒,这都什么事?一谈到中进士,大家就没脑子了?你说中就中!杨元奇仰望苍天,是会中的吧?! …… 杨垣紫绕着杨元奇转了一圈,这货怎么忽悠潘家的,潘家还就没在提了。 面子这东西,潘家哪怕反应过来,杨元奇一圈说下来,等于什么都没说,他就画了一个和他都没多少干系的饼,大家就魔怔了。这还要提,那才是没面子,一大家子被一个黄口小儿这么忽悠了! 所谓没多大干系,是中进士这种东西,压根和杨元奇说得毫无关系,不过才学加点运气。 杨垣紫很是服气,反正在她这老弟这里,啥事都不是事。她都不好意思去潘家,别人话说到这份上,难道真要跑去别人家打脸。 “喂,你要是这么忽悠你折二哥,以后仔细我对付你家两个娘子?!”杨垣紫有点担心了,折彦质太实诚,就怕被这个老弟带偏。 这个威胁很赤裸实在,杨元奇慌忙道:“老姐,你还不知道我么?也就会点鸡毛狗碎的东西。你不相信我,总得相信折二哥啊。” 杨垣紫点头又摇头:“不行!还是防着点好。你真就一顿忽悠,潘家就相信他们家二爷会中进士?” 杨元奇怒了:“谁说是忽悠的?我可是分析了的。一个十年如一日的举人,总要给点信心吧。” 杨垣紫想想还是算了,反正说来说去最终都是他有理,起码他还真就把这事办成了。 杨垣紫说道:“哦,开封杨府来信,说太原杨家大娘子出嫁,有个本家要过来祝福。” 杨元奇哎了一声,当一笔巨大的财富摆在眼前,要别人不动心,这才是怪事。不过开封杨府选了结亲这个说辞,那就不会激烈,彼此要留情面。别人嫁女,你来添堵,那这个亲戚就没意思了。 杨元奇说:“好歹他们没直接就过来一个人,这是给彼此留点退路。” 杨垣紫点头:“你真的想去开封?那里能有什么?!” 杨元奇回答:“东京梦华录,那是一本刻在我记忆深处的奇书,总要去印证一下。不过得这边事情全部了掉吧。” 第118章 潘家出事了 杨府和转运司都收到各方的消息。 北水帮紧急传来消息,潘家托运给他们的货物出事了。潘家在运送一批货物到太原府的时候,船上潘家死了一个掌柜。 潘金莲脸色煞白,这个时候出事,怎么会?潘家这段时间非常小心。 箫让从转运司回来,道:“杨少爷,大人已经让董平带人去了行船这里,我们赶紧去潘府。” 杨元奇只能安慰一声潘金莲“你不能过去,这里等着。没事,我们过去潘府就行。萧叔,我们过去。对了,你赶紧让人把我们所有文定之事抹去,都没进行。” 潘金莲没反应过来,有点愣神。 旁边折彦质通透:“弟妹……不是,潘姑娘,别多想。杨家要管,你们现在就没关系的!至于其他道听途说,放哪里都说不出嘴。对方明明知道关系,还要出手,那就无所谓,只要明面没有关系就是没有关系!”至于商业也好,其他也罢,还不让大家做生意了? 西门家族出手了,如果有备而来,那行船事发地和潘家两个地方是最重要的。 当箫让和杨元奇赶到潘府,潘府已经一片混乱,竟然有太原府的衙役已经进去。箫让让兵丁冲了进去,幸好来的时候杨老爷反应迅捷,让他带来了人。 潘家已经鸡飞狗跳,太原府来人如此之快,那这事就不再简单。箫让和杨元奇都知道此时不能有所顾忌,得把案子抓到这边,要不一切都成空的。 潘家院子双方已经一片叫卖声。 出来的是太原府的一个押司,不是张文远,是一个姓罗的押司,这让杨元奇有些诧异。 罗押司大怒:“你们转运司怎么回事?太原府的案子也来插手。” 箫让丝毫不让:“转运司收到消息,潘家有人在船上被杀,事情涉及漕运,你们太原府让开!” 这还真是怪事,以前碰到这种案子,双方推卸还来不及,现在倒是大家争着要,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罗押司指着杨元奇:“这位公子哪位?可否和你有关系。” 杨元奇暗道侥幸,杨家和潘家急急成亲,却还好没有过门,至于定亲这些,抹去就是。要是潘家和杨家已是姻亲,这事就得避嫌了。 杨元奇道:“我和潘家姑娘关系甚好,过来看一看!” 罗押司冷笑:“怕是关系不止这些吧?” 箫让火了:“罗押司,我现在认为你对这事有先入为主的想法,你们不适合管这事了。” 罗押司一顿,杨元奇和潘金莲的关系路人皆知,但大家同样知道他们并未定亲。 杨元奇嘿嘿道:“罗押司,你既然这么说,可否想清楚?难道太原府霸道到还不让人问了?!”既然对方都敢这么指鼻子瞪眼,他也不用顾忌。 潘府里面还在乱,杨元奇有些着急,不要真让他们搜出点什么就被动。 张伯奋这时候带着提刑司的几个人过来,他挂了提刑司的一个职位。 看着潘府的乱局,一副诧异的样子“哈哈,今儿是碰到鬼了,一个案子太原府、提刑司和转运司全跑来了。” 罗押司道:“怎么?提刑司也要管上一手。” 张伯奋道:“那倒不用,我就是来看看。刚才提刑司那边传来,船里有潘家人管事被杀,本来我们想管管,恰好转运司有个董押司过来,这事反正谁管都一样,就给了他们。” 箫让怒道:“嘿嘿……张押司,船上死人,你太原府那里不去,直接跑到潘府这里,我倒是想问问府中的范大人,这事究竟为何?!还是太原府认定潘家杀了人。” 张伯奋一听,一脸诧异:“嗯?案件似乎有些蹊跷,我也就过来看看,怎么还有这事。” 罗押司一时语塞,船那边有人去啊?怎么回事?但他在这里现在不能说,提刑司这种事,不会撒谎,只能说那边有纰漏。但这个纰漏会放大。船上死的是潘家掌柜,那里必须有发现,他们才好来潘家拿人,要不潘家是苦主。 按现在的说法,转运司已经接手,哪怕现在有留着的线索,他们都已经抹去。 杨元奇冷冷的道:“今日我路过此地,我虽不是官员,太原府的鼓却是能敲的,罗押司,你的官威很大呀!” 罗押司知道如果转运司两边人到场,有提刑司在作证,这个事传回去,太原府怎么都不在理,这会牵扯很多,甚至他都无法说明自己如何就到了潘府,难道他料事如神,知道船那边会有线索指向潘家? 罗押司冷汗下来了,这事出纰漏了。 箫让让人进去:“罗押司,这事怕不是你我能管的,你今儿现在不回去,那明天就会有函询问太原府!” 太原府有人急急跑来耳语,罗押司咬咬牙,这事不能这么查了。“我们不过是过来询问,走!”丢下这句他急急而走,这事说得过嘴,不过是来的时候衙役们没了分寸而已。 董平那边的消息也传来,不是太原府的人没到,而是那艘船沉了,太原府去的是张押司,看到船沉他根本不敢接案子。船沉了,很多证据一定没了,那他显然清楚太原府去潘家抄家的人就说不上理。 董平和张文远在路上吵了一路,到了目的地又是相互推搡,时间全耽搁掉了。 杨元奇过去给张伯奋道谢,提刑司来人正常,死了人过来看一下,但有提刑司在,太原府显然会收敛。这不是权利问题,而是转运司和太原府争这个案子,提刑司置身事外,就是最好的见证人。 至于那边有线索这边在抄家,这种两地时间上的同时性,太原府有很多说辞,哪怕就说时间有错觉都无所谓,船这边就是有潘家涉案的线索。 张伯奋道:“我是想来查,不过既然转运司愿意接手,我们回去,记得案卷最后记得转份过来。” 箫让点头应允。 杨元奇有点发冷,他在商场上顺风顺水,没成想真正官府办事,他有种力不能及的感觉。还好他老爹反应极快,两边同时派人。 第119章 案子在哪里 潘府现在一片凌乱,箫让不过先过了下杨府,来这里晚了稍微一点,这里就被弄得一片狼藉。 潘近柊这时候衣冠不整的走了出来,行礼道:“元奇,老太爷没事,他在里屋,我爹受了点惊吓,问题不大。” 箫让道:“潘公子,贵府管事出问题,你们要做好准备,还有,潘家要有主事人留在太原,转运司会随时传唤。” 潘近柊点头“我会一直留在太原。” “好!” 杨元奇道:“近柊,现在开始,闭门,潘家不能让任何人进出。包括潘家的任何人!另外你们得自己查下潘家所有人这段时间的情况。” 潘近柊点头应承。 杨元奇和箫让一起去北水帮,得先排除行船的人。 …… 北水帮。 杨元奇和晁盖、杨雄一起过来,杨志和杨林等人也在外面守着,更远的地方还有转运司的人。 如果北水帮有问题,那现在转运司的人就会冲过来一起拿人。 宋江、张顺和戴宗迎了过来。 张顺一句话将紧张的氛围缓和下来:“杨大少,船是我沉的。杀人不会留下那么明显的线索,潘家也好,北水帮也罢,都难脱干系。我看到岸边争吵就知道有问题。” 杨雄点头出去,人得撤走了,有事再传唤。 杨元奇抱拳表达歉意:“除去潘家的人,只有北水帮的人在场,不怪杨家有想法。杨家这个人情是欠北水帮的,不管将来如何,杨家一定记在心里。” 北水帮几个当家表示了解,出了这档子事,谁都不敢相信谁。 宋江带着几个人走进一个暗室,里面关着三个人。 宋江道:“这艘船是他们三个跟的。” 杨元奇先问张顺:“当时你看到什么?” 张顺道:“潘家那个掌柜死的旁边几个血字,潘家误我,这太过明显。” 要陷害人,东西很简单,关键不是船上这几个字,而是有这个几个字,太原府转头就好查潘家。至于这个人死究竟是不是潘家干的不重要,抄了潘家搞不好还有其他发现呢? 张顺是北水帮水路的头,他第一个到场最正常,他这个反应让杨家和北水帮以后合作会更加紧密顺畅。 宋江道:“你们几个说下当时的情况,越详细越好,要不,谁都救不了你们。” 行船的小头目道:“宋大当家,我们冤枉啊。行船到平常喝酒的地方,我们三个一起上岸休息,当时我们还喊了潘家掌柜,他说有事要等等。我们喝了一会,见他还没下来,我就上去,然后发现潘掌柜没气了。我马上就下来通知两个兄弟。” 杨元奇:“你们两个呢?” 两个人一起道:“我们开始没上去,洪头呼喝出事,潘掌柜没了,我们才急着跑上去的。然后我们就赶紧一起回来了。” 杨元奇:“你们能看到船,中间没有人上去?” 几个人都说:“没有,就那么一会会,酒肆就在船板旁边,除非有人从水里上去,岸上一定没有。” 杨元奇问:“洪头,你上去到喊他们,多久?” 洪头脸上一片煞白,急了:“冤枉啊!不是我。刚登船进仓我就喊了,左右也就几分钟!” 另外两个人也点头。 杨元奇点头:“一会转运司会带你们回去,只要你们说得是实话,放心,不会太过为难你们。” 洪头和另外两个拼命说冤枉。 张顺喝到:“没干过怕啥,杨公子说了只要说了实话,转运司不会为难你们就不会。大家想查清楚,不是想要你们的命。还有,你们认真想想,不要错过什么细节。” 杨元奇回头给宋江道:“到时候可能还要张顺和戴宗兄弟帮忙。” 宋江点头:“好!” 杨元奇和几个人离去,箫让马上带着转运司的人过来拿人。 杨元奇和晁盖出来,晁盖道:“时间这么短,他们办不到,要是从水里来去不会没有动静,得查这个潘掌柜。” 杨元奇点头:“我们来不及细问,不好逗留太久,箫让那边会详细问这三个人当时的情况。如果没有问题那就是这个掌柜了,也最可能是他。关键的布局也不在船上,而在潘家。” 晁盖点头,太原府来得太过蹊跷,那不过是有个由头查潘家而已。 还没等他们回杨府,董平那边的消息传来,船上已没了痕迹,他们找提刑司那边的法医一起帮忙查看伤口这些,初步判定很难确定是他杀还是自杀,毕竟船沉了,人是捞上来的。 杨元奇道:“让董平那边想办法,尽量往自杀方向走。实在查不到也能有个方式结案。” 晁盖点头:“嗯,鉴定不出来拖着就是,提刑司也不会画蛇添足,要不大家都麻烦。” 大家都清楚,这毕竟不是一起简单的凶杀案,既然是有人动手脚,那这个案子就会极难查,要查的不是这艘船,甚至也不是这个案子。潘家里面一定有不利的线索,他们的目标是潘家。 当转运司接手这个案子,布局的人就要动手清除相关痕迹。 杨元奇道:“潘家现在应该闭门谢客,我们现在过去。” …… 太原府,张文远一脸的惨然,案子没到太原府手里,潘府的布局就会非常危险,转运司和潘家有可能把事情揪出来。 张文远有点后悔自己去了那艘船,罗押司不过是奉命去潘家,从他手里发现线索比他发现要好。但给罗押司的时间不够,他还没发现什么转运司就到了,不知情的罗押司不可能一直拖着不走。 他的想法是罗押司在那里查着,不管他能不能发现什么,他这边发现船上的线索,转头就能去潘家了。 “张押司,何推官有事找你。” 何推官是太原府掌刑狱的人,他收到这个消息必然要过问。 何推官问:“张押司,今天渡口船上那个案子事涉潘家?” 张文远回道:“嗯,死的是潘家掌柜。” 何推官眼神凝聚:“转运司那边有人说,我们太原府的人潘家和渡口都去人了?” 张文远答道:“是的,事涉潘家,当时我喊罗押司一边去潘家。转运司也是两边到人的。转运司杨大人和潘家……” 何推官摆手让他不要说下去,沉默良久:“我们不是言官,风闻的事就不要说了。那就让转运司那边管这个案子吧,我会告知范大人的。” 他是太原府主管刑狱的推官,他这么说,太原府其他人没道理再去强行插手。 张文远心沉了下去。 第120章 杨兴武的看法 杨元奇、箫让和晁盖再到潘府的时候,夜色已晚。来潘家,现在杨元奇倒是可以和箫让一起,船上的布局对手没能发动,那潘家现在也可以说是苦主。 潘近柊把他们迎了进来,这时,潘金莲也回到家。 潘金莲赶紧过来轻声解释:“元奇,不是我不听话留杨家等你,我听得转运司接手案件,那就没人能害到潘家,我就过来先看看。” 杨元奇拍了拍潘金莲的手,微笑表示知道,让她去陪陪老太爷。潘家出事,她做女儿的能忍到后面才出来,已经非常有分寸了。现在还照顾着他的情绪,没道理他还能责备她。 太原府和转运司的衙役查潘家,本质就有区别。太原府的人过来,不会收敛,甚至会放纵一些,难说就不会伤及无辜他人。 潘近柊道:“我父亲这次受到惊吓,近期潘家我在主事,我带你们去那个潘家掌柜的房间。” 几个人对视一眼,杨元奇路上直接问:“这个掌柜还住你们家?” 潘近柊说:“他二十六,还未成亲,平时在外院住着。” 箫让说:“你们把他所有的情况写一道过来。” “好!” 进到潘家掌柜房间,不大,非常凌乱,应该是太原府的衙役来搜过。 潘近柊解释道:“这里不仅仅是太原府衙役搜查的,刚刚我们也搜过一遍,没什么东西。今天我们还在查外院。内院还没开始,内院太原府衙役刚进去,幸好你们就到了,要不潘家……哎……” 这个道理大家默然,衙役在内院肆虐一番,不是他们会干什么,而是潘家名声受损,被大头兵冲进内院,怎么传都是祸事。 晁盖四周稍微翻了翻,也是摇头。这么多人翻过都没有那就没有。 大家都明白,要陷害就得有拿得出手的东西,可以是金银珠宝首饰也可以其他,但得有一定的量才会让人怀疑。那这种东西不会很难找。 比如要是这个潘掌柜房间一箱子珠宝,这不是他这个身份能有的!那就是蹊跷。船舱有血字,这里有大量财宝,这就是一个证据链,也许这链条不完善,做实不了这事,但足够官府怀疑潘家谋财害命,是有这种可能的。 布局的人要的也不是做实,要的只是能在潘家查下去。杨元奇甚至能想到只要杨家媾和,马上潘掌柜的死和潘家没关系的证据就会浮出水面,主事的人抛出来就好。本来就不是潘家做的,这种证据还不好找?! 箫让道:“潘公子,明天我会派几个人过来,你们安排,大家一起找,看看潘家究竟有什么。” 杨元奇道:“萧叔,你派一两个人来喝茶坐镇一下吧,还是我那边喊人来的。” 箫让想想点头:“那我就不派了,都是留人口舌的事,在没有什么指向前,转运司何苦为难潘家,来个人询问一下就好。” 潘家肯定有东西,要是找出来,转运司的兵卒还不好办,他们可不知道这个和陷害有关。 杨元奇过去看了下老太爷,留下潘金莲,只得回去。 …… 杨元奇在杨兴武的书房把今天的事汇报了一遍。 杨兴武问:“你怎么想的?” 杨元奇道:“潘家这次是被陷害……” 杨兴武摆手拦下杨元奇:“我是问你怎么想这件事!” 杨元奇顿住,这件事?没等多久,他恍然大悟,差点被对方带沟里。 杨元奇道:“这事既然到了转运司手里,案子本身已经不重要。我们都知道潘家被陷害,迟早能查出来。但是,我们不能花太多经历在这上面,与其耗费大量心血去找这条布局的线,不如去查另外那件事。” 杨兴武微笑点头:“看你一天火急火燎的,以为你昏了头。很快就能脱出来嘛!案子既然在我手里,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我都能查,这是人命官司,本来就要慎重。特别现在没有苦主来追,各级衙门都没压力,我只要查就好。” 杨元奇点头:“嘿嘿,我刚刚还和箫让叔叔说,让杨家的人去潘家看看。那就不如转运司这边认真查这个案子,杨家抓紧跟手里的线索。而且,经过这事,他们总要有动作,那就更容易露出马脚。” 杨兴武说:“是这样,潘家你去查查也好,没必要转运司打扰他们,以后见面还难堪。再说了,你和潘家姑娘的事闹得满城风雨,你太安静不管不顾也不是道理,只是你关注点要尽早脱开。后面我会要箫让专门负责这事,太原府那几个人才是你现在要关心的。” 杨兴武和杨元奇都清楚,潘家现在和杨家交好,潘家有意脱出走私,杨家又不肯上船,那双方的矛盾就解不开了。杨家现在连说不知道都没人信。 对方不可能认为杨家会放手,你总要给点什么表示。应该说除非你也进来,这种事可大可小,搞不好就举家遭难,怎么会放心。 杨兴武说:“其实现在对方很被动,哪怕我们沉默不语,他们都会慌。下午我去公函询问这个案子,太原府干脆利落的回到,案子交给转运司。” 杨元奇不知道这事,显然太原府有人对这案子有不同看法。要不,上午转运司和太原府几个押司为了案子争吵一番,下午太原府就不支撑自己的人,直接案子丢给转运司,怎么都该吵上几句才是合理呀。要是碰到一个执拗的,大家还能摆开车马好好的论一论这事该谁管。 杨兴武突然说:“秋闱马上开始,你说要是潘家二老爷中了进士,布局的人会怎么想?” 杨元奇一愣:“呵呵,估计布局的人肠子都会悔青。” 潘家二老爷中了进士不会如何,在官场影响也传不到这里。 潘家二老爷中了进士,如果他们按照原来的思路,西门家想尽办法和潘家结亲,潘家和杨家那满城风雨的关系,那是有可能提供另外一种方式。起码不用逼出一个敌人呀,潘家现在怕是比谁都恨后面的人。而且,杨家出手总会有点顾虑,捣毁这条走私线,追回朝廷的损失,抓住几个主犯要犯也行啊。 第121章 网必须撒开 回到别院,杨元奇首先找来杨志和杨力:“从今天开始,杨志你盯住张文远,杨力你盯住那家裁缝店。阎婆惜那里我会喊其他人。有什么动静立刻传到我这里。” “好!” 如果说原来对于张文远这个押司杨元奇还有顾忌,那现在大可不必,张押司竟然敢带人去那艘船,那他和杨家矛盾就公开化,就算他发现杨家派人盯他,只要他抓不到证据,他能奈何杨家?!他已经在这么干了。 送走他们,一会戴宗来到杨家。 杨元奇说:“戴老板,宋大当家没来么?”杨家直接找北水帮要求提供情报支撑,这次渡口出了这事,明显有陷害的痕迹,他们清楚杨家会有动作。 戴宗回答:“这事情本来就是我负责,具体操作也就我最清楚。” 杨元奇说:“帮我盯一下西门家族,特别注意是否有大型交易发生。” 戴宗道:“我知道!”戴宗继续等着,如果就这么点事,招呼一下就好。 杨元奇说:“帮我盯一个人,阎婆惜,这事你才是最合适的。” 杨元奇和戴宗默然,空气安静下来。阎婆惜和宋江是有关系的,戴宗去查阎婆惜,要是宋江发现,他的位置会极其尴尬。 戴宗抬头:“能给我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吗?” 杨元奇道:“阎婆惜是张文远的外室,宋江这点应该是知道的。所以那艘船出事,我第一个反应是北水帮,这不是因为北水帮运的船,而是宋江、阎婆惜和张文远是存在一条线的。张顺沉掉那艘船,没说是宋江的主意,事实到现在,宋江都不算完全脱离干系。” 戴宗心里也是波涛骇浪,由于宋江的原因,他不可能去查阎婆惜,这条情报他是不知道的。北水帮的船出事,太原府张文远第一个到,通过阎婆惜北水帮和张文远能有勾连。这就难怪杨家来北水帮几乎就是兴师问罪,后面进来转运司的人就在附近,说明当时杨家是有想法动手的。 戴宗还在摇头,但北水帮和张文远的确没有其他联系啊。 杨元奇笑着说:“戴老板,有这个理由足够你去查阎婆惜了。至于有没有关系,深入到哪步,这不刚好你去查么?!” 戴宗点头,这样就算事发,在北水帮所有人面前,他也能回答他为什么查阎婆惜,杨少爷要查的是张文远。 …… 杨元奇往后靠了靠,他必须让自己头脑冷静下来,这样才能发现自己有没有疏漏。 “你怎么来了?”杨元奇陈妙常出现在门口。 陈妙常过来走到杨元奇后面,帮他按着肩膀:“怎么?这里我就不能来?”想着他可能心情不好,又道:“我知道金莲姐姐回潘家了呢,你又一个人在别院这里,想来陪陪你。” 杨元奇说:“没事的,这么晚了,你还过来干嘛?怎么,你这是想怎么陪?!” 陈妙常敲了杨元奇一下:“就你不正经。你从老爷那边出来,直接跑别院,想来潘家的事很麻烦?”陈妙常倒是不担心杨元奇现在要了她,这里怎么都是金莲姐姐的房间。 杨元奇道:“不麻烦!” 陈妙常说:“啊!” 杨元奇道:“不是安慰你们,是另外一些事情麻烦。现在这样子,潘家脱身的可能性更大了,将来追究责任,杨家都好直接说情。” “那就好,刚刚过段时间好日子,又出这档子事,大家就没个消停。”陈妙常偏着头说:“要不要我陪你去顔楼散散心,现在夜色渐浓,你没去过吧?” 杨元奇知道陈妙常是好意,只是潘家出事,他还是不好出现在欢场。 “今儿累了,早点休息,要不你就陪我?”杨元奇向后抓住陈妙常的手。 陈妙常一震,低头轻轻的在杨元奇脸上吻了一下“我弹首曲子给你吧,今晚我不回那边,我让白鹭给我准备了个房间。你早点睡吧。”这个蜻蜓点水的吻已是陈妙常的极限。 杨元奇知道现在不是时候,无奈点头。 …… 第二天,潘家带回来的消息不理想,外院他们没能找到什么,潘家已经开始翻查内院,这是一个让人唏嘘不已的消息。东西如果在内院,那潘家就一定有内鬼,内院出问题怎么都会让潘家更难堪。 听到这个消息的谢姨娘,甚至神经兮兮要把自家丫头和麽麽都查一遍,还是陈氏呼喝她别自乱阵脚。 折彦质过来问了声:“杨家要不要稍微押后几天送娘子出来?” 看着杨元奇没回话,折彦质道:“我也就随口一问。总得表示下礼貌。” 杨元奇突然问:“折二哥,折家是不是有很多事你不一定知道?” 折彦质讶异,他怎么问这个问题。折彦质想了想说:“那肯定!这个甚至和折家家族大小都无关,所有事大家都知道,一来容易走漏风声误事,二来真出了问题不至于一锅端呀。” 杨元奇发现自己有个误区,杨家还就那么几个人,哪怕大家不相互隐瞒,也不是大家都知道所有事,毕竟谁都会忙自己的事。其他家族,按折彦质的说法,会有意识的把事情分开,这才是家族生存之道。 他太想当然了,自从发现黄通判的事后,杨元奇就开始忽略花家,花子虚和西门庆交往太密切了,他和黄通判儿子的交往也没有偷偷摸摸。 杨元奇认为花子虚不可能装得那么深,他和花子虚接触的几次,这就是个铁憨憨,其实花子虚有可能根本没装。走私发生十多年,花子虚现在二十多岁。花家涉入走私肯定有其他人负责,这条线不会天然就该移交到花子虚这里。花子虚压根就不知道。 杨元奇踱步来来回回,拍了拍自己的脸“折二哥,有个事要你帮忙了?” 折彦质也是奇怪,马上他都必须叫他姐夫了“说就是啊!我们还需要这样客气?” 杨元奇道:“麻烦你让折明在步兵司的时候关注花宏明。” 折彦质点头:“这不是问题,不需要盯住吧?” 杨元奇回答:“没必要!” 话说出来,杨元奇心里却是唏嘘,折彦质这话的意思折明也可以盯住他,一个九品芝麻官去盯自己的上司,折家,豪族!不是折家能承受对方的怒火,而是折彦质相信出事了,折明会把折家摘出去。 第122章 太原府的态度 转运司传来消息,潘家这个掌柜没有妻妾,经常出入青楼,要顔楼这边查一查是否来过。 这多少有点大海捞针,顔楼不会刻意去记录来客信息,至少一个掌柜还没到那个层次。 杨元奇没想到的是,王婆竟然带回了一点情况。 王婆道:“这还是凑巧,上次查黄公子身份的时候,顔楼也梳理了花子虚的情况,上周有个潘家掌柜和花子虚去过寻梦楼,因为大家知道潘家大娘子就在杨府,所以曲婷有印象,那天他们在寻梦楼喝酒,并未聊到什么。我去核了一下时间,应该就是死去的潘家掌柜。” 在寻梦楼宴请,他们肯定不会谈事情,花子虚和潘家掌柜照过面,说明不了什么事,但他们如果有勾结,那就不会只在顔楼见过。 杨元奇让王婆把这个信息转萧押司,他正在核查这段时间和潘家掌柜走得近的人。 杨元奇喊来李老鸨:“李老鸨,顔楼后院九折卡可以多发些出去。一些家族掌柜亦可,至于章程你们自己定。” 李老鸨点头:“随着人流慢慢稳定下来,是要发一些了。” 杨元奇说:“持卡来的,顔楼要多记录他们的情况,这是一笔很大的客户信息。前院担心让客人不适,后院却是可以。” 杨元奇道:“这事,王婆,你和李老鸨一起去办吧。如果涉及人员费用,王婆你独自去申请一笔款子也行,我会和杨和掌柜打声招呼的。”一些特殊的款项需要通过杨和,顔楼的亦然如此。 王婆和李老鸨一起出去。 王婆自然懂杨元奇的意思,这些信息的确是顔楼的另外一种资产,李老鸨会去发掘,这是能生钱的。杨元奇要她申请款子,那这些信息她就要有所甄别。 潘家的这个掌柜如果真是涉入这事,甚至自杀的话,那布局的人就掌握了这个掌柜的致命信息。要查这个只能借助转运司的力量。 箫让接到这个消息,也是要求太原府提供这个掌柜的信息,另外还发照会到他老家。 …… 潘金莲回到别院。 杨元奇问:“怎么没多待几天?”潘府现在一团糟,需要她帮忙。 潘金莲回答:“近柊让我回来,潘家查到那个潘掌柜有亏空,缺口还蛮大。特别最近几个月,潘家因为大房和我的事弄得有点沸腾,家里就很乱。” 这才是潘家面临的最大危机,一个家族出事往往先是一些小事发生,如果当权者不察觉,就很容易演变大事。 潘家前段时间两房相争,人心已经散了。一个家族倒塌时候,人看到的往往是外力作用,却忽视恰恰是自身内里的问题。其实,稳定团结的家族仅仅因为外力倒下,那它激烈的抵抗都会发出亮眼的光芒。 潘金莲有些自责:“是不是我不该如此?” 杨元奇坚定的道:“想什么?!要不是你,潘家走私这个巨大的隐患,迟早把你们全家撕碎。你堂哥近柊都懂的道理,他为什么要接手潘家,好好的书不读,就是想把这事赶紧扭转过来。” 潘金莲想想也是,就从现在这个案子来说,为什么最后落到转运司,太原府并未再提起,如果他们也是认为有人针对杨家呢?所以有一股力量也在暗中偏向杨家。那潘家这个选择就并不是早,而是已经有些晚了。 …… 范纯仁非常开心,近来很多事情有些眉目。 主管刑狱的何推官正在和他解释,为什么太原府放弃渡口的案子。 有人给范纯仁告发,渡口死的人是潘家的掌柜,杨家和潘家有联姻的说法,转运司强硬接手这个案子,内里是否有问题,这非常不妥。哪怕他们还没联姻,至少潘家大娘子住在杨家却是事实,杨家应该避嫌。但转运司主理这件案子的就是杨大人。 何推官说:“死的是潘家的掌柜,潘家现在是苦主。潘杨并未联姻,至于两家关系好,那转运司更会认真审理此案。”从何推官的解释也能看出,杨家的确欠了张顺也就是北水帮一个大人情,要不,有这个缺口,这会是一场官场互咬。 范纯仁问道:“这类凶杀案谁都希望其他府衙管,这次转运司接过去,倒有人来我面前嘀咕,太原府前期哪些人介入了?” 何推官说:“张押司和罗押司。而且……他们两个分别去的渡口和潘家。听转运司说,潘家受了侵扰。”何推官想了想这事,这个老大人面前,没必要帮办事的人瞒着。转运司已经接手案子,这些消息也瞒不住。 范纯仁看向他:“你这个主管当时不知晓?” 何推官有些尴尬:“那天刚好步兵司花家有个宴请。” 范纯仁摆手让他出去。 范纯仁想起了一件事,转运司上奏增设漕运签判,私底下是和他通过气的,他对于提名一个武夫,多少有些不以为然。不过这事既然转运司办,他就不能置喙,他们本来就是相互制衡的。 杨家到来以后,和那个潘家打得一团火热,他很是疑惑,他不会一点消息都没有。甚至认为武夫就是武夫。 当这事发生,他倒是彻底安下心来,转运司那个范大人在西北盘根错节,他这个奏请用人得当。 杨家和潘家搅合一起,现在弄得一身屎,恰恰说明杨潘两家合流,是按杨家的主意在办事,所以有人慌了。要不现在应该又是风和日丽,你好我好大家好。 范纯仁喊来一人“你去转告黄通判一下,渡口的案子何推官既然已经转给转运司,现在太原府又要求拿回来,这就是相互扯皮。那边已经在查,如果太原府这边有人不放心,可以让何推官累一点,多跑去那边看看。另外,可以通知提刑司,他们也会关注这个案子。那大家就放心了。也让他问问告发的人,有没有其他证据?如果仅是这么些风闻的事,就不要再提。” 任何一个地方的大家族,各种关系错综复杂,关系远近更是无从说起。别说现在潘家是苦主,就算潘家是嫌疑人,他们家一个女子住在杨家,你就说杨家徇私了?!案子到了杨大人手里,没有法文要他避嫌,他就有审查的权利。至于他真的徇私,那也要他审了这个案子才能看出来啊。那时候觉得有问题参他就是! 第123章 祸起萧墙 陈氏来到了杨家别院,算一算她有七八年没来过这里。 陈妙常陪着陈氏一起过来,正跟她说顔楼出了个奇女子,年纪小却会说笑话,比男子说的好太多,能让人捧腹。 陈氏最初脸色有些不好,任何人看着自己记忆中的东西,被自己的儿子改得面目全非,心情都不会怎么样。还好陈妙常东拉西扯让她开心不少。 陈氏说:“你啊?!就知道哄我这个婆子。你谢姨说你们太宠着他,还真是!”她也只能嘴里嘟囔,陈妙常这点心意,还是得收。 陈妙常笑着说:“婆什么婆?母亲身体还好着呢。” 杨元奇和潘金莲迎了过来,潘金莲乖巧的陪到陈氏另外一边。陈氏开始有点合不拢嘴,算了,改了就改了,房子这么老旧了,改了也好。 陈氏问:“你家没什么事吧?听说这事到了转运司这边,那就别担心。别的我不懂,杨家人的事务,自家怎么打板子都好,没道理让外面人来处理。老爷再怎么样,这还是他的家吧。” 潘金莲谢过婆婆,女人和男人最大的区别就是,女人关于对错,是按远近来分的。近的如果错了,那也是自己家里内部来处理。 潘金莲说:“元奇和我说了的,他也在跑这事呢。或许,这事对潘家来说还是福呢,看戏的人不会认为潘家在两头下注了。” 陈氏听着更开心,对着杨元奇就说:“你这个猴子,要想早点成亲,事情就要快点办了。我这么大老远急急忙忙的跑来,就你的事还没个结果。哦,对了,垣紫呢?她没在!” 杨元奇赶紧把老姐卖了先,要不老妈盯着他能说一天:“她说折彦质弄得房子甚是不合胃口,跑去他那边折腾了。” 陈氏一听,气果然往那边发了:“都要嫁人了,就差这么几天?回头你让柳翠看着点,她要看不住,她也别跟去折家了。我打发她回杨家庄种地去。” 想了想,陈氏觉得还是不行:“顔楼不看了,我一个婆子跑这地方,下次有演出再来。你们两个有没有闲,没有和我去折家,也好看看那里缺什么没有?” 潘金莲和陈妙常赶紧说没事,陪着太太过去就好。 陈妙常偷偷给黄鹂使了个眼色,黄鹂就要赶着出去,杨元奇喊道:“黄鹂,你过来一下?” “啊……” 陈妙常恼怒的看了杨元奇一眼,和潘金莲陪着陈氏一起过去。 “少爷!什么事?” 杨元奇等了一会“没事,你去找你家姑娘吧。”陈妙常还想喊黄鹂给他老姐报信,想都不要想!她都没喊人提前到他这里报信?! “啊……” 潘家有人跑了过来,说潘近柊少爷让人来喊潘金莲,也要告知杨元奇,有空的话过去一下。 杨元奇到的时候,见着潘近柊一脸的沮丧。 杨元奇心里一咯噔:“怎么了?不会谁出事了吧?” 潘近柊说:“没有!只是查出了事。”潘近柊带着杨元奇往里间行去。 潘金梅的房间,潘金梅还在哭哭啼啼,旁边一个妇人也在流泪。守在旁边的还有一个老奴。 潘近柊道:“母亲,金莲妹妹刚好陪着杨家大奶奶出去,元奇过来了。” 潘近柊的母亲姓何,何氏说:“你?!家丑不外扬。” 潘近柊打断母亲道:“这事可大可小,不能这么拖着。” 潘金梅大哭:“凭什么?我究竟做错什么?!他都说了会娶我。” 潘近柊:“住嘴!我是你亲哥哥,你还在这个家,我会害你吗!” 潘金梅大闹:“那你们为什么要拦我和他!金莲姐姐不是已经去了你们杨家么?!”潘金梅看着杨元奇怒了。 杨元奇想到潘金莲曾说过,她这个妹子和西门庆的关系,心里一声叹:“金梅妹妹,你和他没有对错,你是不是帮他放了东西在家里……唉……” 潘金梅和西门庆有染,虽然大家都瞒着,但家里还是有些人清楚的。潘家要切割走私的事,那就不会同意把潘金梅嫁给西门庆。 西门一家和潘家本就熟悉,潘家难以杜绝西门庆通过丫头麽麽和潘金梅联系。 西门庆给潘金梅说道,两家不愿意,他们两个人愿意。他先把聘礼送潘金梅这里,至于两个家族,他在想办法沟通沟通。潘金莲不是也拿着嫁妆去了杨家么。 潘近柊指了指那些箱子,里面还都是一些聘礼,包括很多妇人的装饰,按聘礼来说这非常正常。 太原府的罗押司要是先进来看到,三大箱子的东西不论,你一个姑娘家怎么有那么多妇人的首饰,这是说不通的。潘金梅说这是西门庆的聘礼,嘿嘿,西门家只要一句不知情,那太原府拿人都挑不出一点毛病。这已经可以上刑。 你三大箱子东西来路不明,潘家其他人甚至可能都不知道,他可以一个一个上刑。几大箱子东西放潘家娘子房间,她撒谎,你们潘家说不知道,如果再找点一点线索,这三箱子东西和那个死去的潘掌柜有关呢?!打到你们知道为止。 潘家连说是外人干的都找不到借口,这可是内宅,你家娘子的房间。 潘金梅还在哭着说:“这些聘礼本还不多,西门庆……” 潘近柊一个巴掌已经散了过去“你醒醒!那天官府上门你又不是不知道?!” 潘金梅有些呆住了,她这个哥哥疼她,她不是不知道。这些聘礼和官府上门有什么关系? 何氏大怒“事情都没说完,你打你妹妹干嘛。你们两个可是我亲身的!” 这个时候,潘易树被人搀扶着过来,这边这么闹他收到风声。 潘易树看着这三大箱子东西,当天太原府的人可是冲到他房间了,他心里拔凉拔凉,还好太原府的衙役不会首先想到是姑娘家房间,要不,转运司来晚了就不堪设想。 潘易树愣愣的问:“内外宅全查完了?” 潘近柊沮丧的回答:“嗯!其他地方都没有,只有这些。” 潘易树双眼泪流满面,近乎出血,摇摇手“近柊,你处理吧!潘家这十多年的账目我会给杨公子带走。虽然没有马匹,那些时间和量是能推出很多东西来的。” 杨元奇拱手一礼:“谢谢大伯!” 潘易树整个人精气神都一抽而空:“是潘家要谢谢杨家!”缓缓的回去“何氏,跟我走吧,让近柊处理。”。 何氏和潘金梅呆若木鸡。 第124章 心里有点痛 潘金梅看到这个场景,怎么都知道自己应该做错了什么。 潘金梅吼道:“大哥,你打我是没用的,你告诉我他怎么会害我,怎么要害我,他最喜欢我,哥,我知道你疼我,你让妹子死个明白。” 潘近柊泪也下来了:“哥哥怎么会让你死。” 潘金梅哭道:“他真的害我,我就已经死了啊!呜……呜……”一个家族大房小娘子,愿意没有名分给出身子,她听说那个天天甜言蜜语的人要害她,要她如何相信。 潘近柊看着这么多年自己疼惜的妹子,这一辈子怕是她都不会好了。流泪蹲在旁边说:“船上潘家死了一个掌柜,有线索指向潘家。那天太原府来人,要是看到你这三箱子东西,你说是他给你的聘礼,你也想着是他给你的聘礼,你不相信他会骗你。我懂!哥哥今天问你,这几箱子聘礼是不是近期才给来的?他要真的对你,何必拖到现在呢?你收到这个东西没几天潘家就出事!” 潘金梅有点呆住,她不信他害她,但她哥哥猜的这点却是没错,这箱子东西就是这几天送来的。其实,就是西门庆去见过杨元奇后的第一天。 杨元奇叹气的道:“潘姑娘,我也不说外人话。这三箱子的东西,到现在怕是你哥都不知道怎么处理。我却是知道,这些东西现在潘府都出不去,一定会有其他人在外面盯着。” 潘金梅愕然看了眼杨元奇,回头又看着她哥哥。潘近柊沉重的点头。 这三箱子东西一定能和那个死去的潘掌柜联系上,给了转运司,转运司都不敢把线索抹掉,布局的人是清楚的。 潘金梅有点语无伦次:“那我爹想他的女儿……” 潘近柊这下怒了,又是一个巴掌狠狠甩在她脸上。 潘近柊骂道:“爹要是想你死,他就直接说话了。他把我和元奇丢这里,说我们处理,就是不想你死!” “哇……”潘金梅大哭。 一个要自己女儿死的人,怎么会让哥哥和一个堂女婿说。父亲可以要自己的女儿死,他们两个怎么能?! 潘近柊说:“这案子很多人盯着吧?转运司不好收?” 杨元奇点头:“收了就得查,太显眼了。今天把东西运到转运司,明天估计就有线索在转运司出现。” 潘近柊突然说:“妈的,你说要是哪天衙门抓盗贼冲进来了怎么办?” 两个人面面相觑,这东西一直放在潘家迟早出事,反正对方杀人的局都敢布,他可以想很多办法让这几箱子的东西露出来。 杨元奇说:“不行,得布个疑阵,让对方不知道这些箱子在哪个地方,他们就出不了手。” 潘近柊点头。 杨元奇想了想:“潘姑娘,你也很想知道西门庆究竟有没有骗你吧?” 潘金梅一听,点头看着他们两个。 杨元奇道:“你让给你传消息的丫头告诉西门庆,你有些东西要还给她。” …… 西门庆在转角的一个巷子等着潘家小娘子来,她有些东西要还给他,嘿嘿,东西收了还想还出来?那就还吧,可惜了这么美味的小娘子啊。 潘家小娘子和那个丫头牵着一辆牛车缓缓而来。 西门庆迎了上去“怎么了?金梅妹子,你哭了?!” 潘金梅哭哭泣泣的说:“最近,潘家出了很多事,你的东西被我大哥发现,他骂我不该如此不知廉耻。我想把东西送还给你。” 西门庆讶异的道:“这有什么?送你的什么东西?!” 远处十多个人过来,潘金梅面色一片惨然,这里是他们偷偷碰面的巷子,从来没这么多人,她还能不明白? 花子虚哈哈笑着道:“咦,西门公子,你这是在偷会哪家小娘子?好哇,还拉着这么大一车的东西。我可要看看是什么好东西呢?” 潘金梅没有理会来人,她只是看着西门庆:“你给我的那么多聘礼呢?” 西门庆一脸惊奇:“我没有给你聘礼呀!你们家不同意啊!” 潘金梅默默的取下十年前他给她的定情信物,递给西门庆:“这个呢?” 西门庆哦的尬笑道“这个啊……金梅妹子。” 花子虚带着人已经冲到牛车,打开箱子“啊……” 西门庆嘿嘿阴笑着,发现什么了吧。 潘金梅人已经死去,眼泪都没有流,哀莫大于心死,哪怕她再有心里准备,心还是一样的在撕裂,她亲手打破了所有的幻想:“是啊!我们家没答应,你也没有聘礼!西门大官人,你真好呀……” 花子虚啊完:“怎么全是醋!” 西门庆听到震惊的看向潘金梅。潘金梅说:“原本想终究能好聚好散,这是我们家族的产业,这醋……再见吧!” 花子虚大怒,怎么回事! 那边潘近柊带着一个人走了过来,叹气得抱住已经要瘫软在地上的金梅,说道:“妹妹,我们走吧!” 西门庆正要说话。 潘近柊怒目看着西门庆:“西门公子,家族不幸,你我都有各自的无奈!你又何苦残害一个痴情于你的女子!再如何说,你们认识也有十年啊!” 潘金梅死命咬住潘近柊的胸口,伸手拼命去捂他的嘴,既然如此,还有何说,她爱的人,要的是她一家的命。 花子虚带着人冲过来,刘唐大喝一声:“花家公子,是不是要在这里做一场!” 花子虚看出这人是顔楼的一个领班护院,知道杨家插手这事,再打一场要是输了,他花子虚怕是太原城都呆不下了。 西门庆还要说话,花子虚拉住摇头。 既然对方有准备,那他们今日贸然再起纷争,他担心杨家会暴怒来个误伤,杨家的人可是战场下来的。算计了对方几次,对方还能忍着,不过所谋者大,不代表他们要一直忍。给了对方机会,有些事同样可以用另外方式解决的。周边有没有人他都不清楚。 远处,那队兄妹身影渐渐消失。 花子虚心有戚戚的问:“你和这个潘家小娘子认识十多年?” 对于这种狠角色,花子虚本能有点害怕,谁能对自己十年青梅竹马的玩伴下此套?! 西门庆呆立当场,默然无言。(最初设定她只是一个小伏笔,一个小配角,写到这里却自己都有点痛。) 这边的故事还在进行,那边潘家大门打开,三家牛车装着箱子大摇大摆的出来,一架转运司,一架杨家,一架顔楼。至于箱子还在不在潘家,谁知道呢? 第125章 有的人不如不见 杨府别院。 白鹭和黄鹂站在远处大气都不敢出。 潘金莲坐在杨元奇的腿上,整个人缩在他的怀里,双手死命的抱着这具温暖的身体,一脸的泪痕,全身都在发抖。 杨元奇用力的怀住潘金莲,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潘金莲:“我好害怕!我真的害怕!” 潘金梅是她的妹妹,这事就发生在她眼前,那个女子是怎样的一种绝望。 杨元奇轻声道:“明天我们交换文定吧。” 潘金莲轻轻嗯了一声点头,然后又摇头:“不!不!现在不行!” 杨元奇叹息着说:“你好好睡吧!” …… 杨元奇还在等着,他在等各路情报的消息,他必须赶紧了结这件事,家族相斗,置身于其中的人都不好受! 当潘金梅告诉西门庆她要还他东西的时候,他们一定会行动,那就彼此一定要传播消息,沟通确定如何行事。时间这么紧迫,他们不可能不漏点什么出来。最为关键的事,今天是休沐日,他们不用去衙门。杨元奇布了这个疑阵,要的不仅仅是这几个箱子的安全。 黒水仙进来道:“花子虚去西门家城南那个店铺,西门庆很快就来了,他们在那里呆了有段时间。”这是自然的事,自家店铺最安全,只有重要的位置才最快找来要找的人。 折彦质和杨垣紫走了进来“元奇,你还不错呀!我都想有这种机会试试身手,哈哈!折明让我转告你,花宏明和他们一起喝酒,是花家公子的丫头来找花宏明回家的,名字叫李瓶儿。” 杨志这会子也回来了,时间倒是差的不大“张押司去找了阎婆惜,后面又去了趟花家,不过花宏明那会不在。张押司没有多等。” 杨元奇点头,花宏明被折明他们几个约着喝酒,既然他们来不及照面,那李萍儿就是局中人,他们不需要照面也行。 最后一个回来的杨力,他一脸的喜色和讶异。 杨力道:“那个裁缝店真有问题,阎婆惜到了以后,等了很久,黄家有人来了。” 杨元奇点头“你们都回去吧,谢谢大家呢!” 大家点头离开。 杨垣紫轻轻拉了下折彦质,折彦质嗯了一声又坐下。 杨元奇看着还站立着的杨力:“黄家那个是谁?怎么不敢说!” 杨力说:“是黄文炳黄通判本人。其实,阎婆惜去了很快他就来了,幸好我让人盯住几条巷子,还真不知道另外有个房间能通道那里。黄文炳呆了很久。” 杨元奇点头让他回去。 杨元奇“哈哈……哈哈……”笑得眼泪都要出来,这都什么事啊。 杨垣紫无语的看着杨元奇,这有什么好笑的,又不是不知道黄通判有问题。 “你笑个什么?!”杨垣紫搞不明白,他这个老弟笑是真的不是逞强。 杨元奇哈哈有点上气不接下气:“折二哥,你们家传递消息会是家主么?” 杨垣紫愕然,转念怒道:“一群腌臜东西!我去看金莲妹妹,她今天心情可不好了。”一脚差点踹翻一张椅子,怒气冲冲的离开。 折彦质转念也愕然:“他妈的,滚蛋!”杨元奇这货不能惹,这都一下能察觉出来。 那个裁缝店,黄家谁去都行,唯独黄文炳不能去。他是黄家的家主,太原城的通判,他是绝对不能直接露脸的,这是一个基本的常识。这也不需要他这么跑到一个偏远的店里来。还是布置动作的关头,他得拉一道保护墙。他不死他们才会有最后的机会。 阎婆惜是去送情报的,一点都没错。 黄文炳也是去布置的,也没错。 黄文炳和张文远真是亲密无间啊,黄文炳还要去给张文远送一顶绿油油的帽子。 黄文炳跑去那里厮会阎婆惜这么久,不可能其他原因,就是去爽一下的。下属的外室,这也太会选了吧?! 折彦质“我回去了!”这种腌臜事真不能多谈,谁他妈的知道谁有没有?! …… 杨兴武听到这个消息,也哭笑不得,倒不是这腌臜事,黄文炳好歹堂堂一府通判,这种时候都不能忍忍?! 他们布局这种事,难道杨家就会一直傻呆呆的站着。这时候要做的事尽量杜绝犯错呀。还是杨家将门,在他们眼中就是铁憨憨! 杨元奇说:“现在还拿不到关键证据,要不要在裁缝店那里守着!” 杨兴武想了想摇头,问道:“我们这次是来查什么?” 杨元奇想了想:“走私!” 杨兴武说:“那就没意义,就算那里抓个奸有啥用,官声受损,撑死调到个其他地方,他就会赶紧把过去抹掉,以后更费事。不过,有了那里,我们倒立于不败之地。”他们随时可以想办法把黄文炳弄走。 杨元奇认真一想,是这个道理,他们始终不能明目张胆的去抓一个通判,这点甚至有证据都不行,他只是涉嫌走私。在朝廷大佬眼中,这是个什么事?只是他做得过分了点而已。转运司也好,甚至太原府也罢,只能弹劾他。 杨兴武道:“阎婆惜那里要准备好,提前栽赃点问题给她,关键时候,就抓她!只要她被抓,黄文炳就会乱。”黄文炳是露了个巨大的破绽。 阎婆惜只是个传递情报的,这个不犯法。转运司要先抓她只能栽赃。 杨兴武说:“除了各家店铺和阎婆惜那里,其他人尽量收回来,不用了。” 杨元奇点头,转运司出手也就只能抓这几个地方。黄花两家是有官身的,不是你说去抓就能去的。西门家的家主也是举人。抓这些人是要手续的,你还得找到有点用的证据,不能一句怀疑走私就冲去,那以后家家都自危,谁都不会很干净。张押司是个例外,他是吏,真要抓他不用确凿证据,但要考虑那会太原府不好维护他。 黄通判想搞杨家,也是从旁边入手,制造一些事端,把杨家赶走。不是他不想,而是不能,大宋的律法体系他做不到。 杨兴武说:“丰州还有没有消息?” 杨元奇道:“秦家没说!不会他们停了吧。” 杨兴武说:“停了?你是太小看一府通判了吧,要停我来这里他就该停了,再迟潘家拒绝和西门家联姻,他就该停了。现在渡口案子,和走私都没关系,他停下来干嘛!” 第126章 大家都在准备 杨兴武沉默良久,杨元奇也不说话,他知道老爹要下决心了。 杨兴武道:“你去找折彦质,丰州那条线收到消息,直接也报折克行老爷子吧。不用等到太原府动手,这边还麻烦。他收到我们给的这些信息,会很乐意出手的。” 丰州过来的马匹要到太原,一定绕不过府州,只有这条路。偶尔一次还好,府州可是折家的大本营,十多年走私他们不闻不问,那就折家有人提供了方便。 这个人品级不会高,马匹过境而已,能收几个钱?!折家要这么来还不如自己干,他们更方便。 杨兴武说:“再说,折老爷子送了杨垣紫一个金镯子,杨家这事请求过去,他怎么也得清理门户。难道一个金镯子就是一个金镯子?!” 好吧,杨元奇承认关于金镯子这事,他是小看了。没看到潘金莲和陈妙常那个香包都不挂里面,挂在腰间。 杨兴武道:“渡口案子我会让箫让拖着,不着急!案子挂着,他们一半视线就会落在这边。让潘家大娘子忍一忍吧!” …… 太原府一个角落,张押司告诉黄通判,昨晚他们扑空了,杨家和潘家设了个套,那三箱子货品现在不知道运哪里,转运司、杨家、顔楼还有潘家都有可能。 黄文炳凝神,踱步来踱步去。 黄文炳说:“现在情况太过微妙,丰州那边停下来一段时间吧。” 张文远哑然,那可是一大笔钱财,这半年几家都没收入的。黄家家大业大,可以放个一年半载,其他家呢?!也像潘家全面收缩? 黄文炳眼神一利:“怎么?!有问题!!” 张文远有点看低黄文炳的胆气,他可是堂堂一府通判,转运司杨兴武从官职权柄势力,各方面都差的不是一点,至于么?! 张文远想了想说:“有一批货已经到丰州,现在退那边会乱的,更容易出事。” 黄文炳一呆,说:“那就这批赶紧过境,后面也要半年,让他们先放一放,别着急了。” 张文远应承下来。 黄文炳的担忧有道理的,张文远认为他对上的只是杨兴武。原本他可以这么想。但现在明里暗里几件事都落在转运司杨兴武头上,那他就不得不谨慎,官场上的事,远不止表面这点。 渡口这件事,的确太原府、转运司、提刑司都能查。这件事是他们布的局,中间虽然出了点小纰漏,结果就是落在了转运司杨兴武头上,那他不得不防,起码整个形势对他不利。 黄文炳做官三十多年,十拿九稳自己布局的案子,自己没拿到手,他一定要警觉。那个阎婆惜最近也不去见了?那个火热的身子啊!火热个啥,去顔楼也行。他杨兴武和我不对付,我去顔楼祸害他家章台人也行呀。 …… 杨元奇正在做着他的准备,潘家送来的账目很有用,起码交易时间路线这些都有。 通过潘家提供的资料,加上杨志和黒水仙这几天的探访,西门那个店铺确定参与了交易,总得有个店铺接收把。这都不用干嘛,直接就能进去拿人。只是店铺里应该没有账目,要是动手,西门家那边得一起闯,拿的到账目还好说,拿不到是个麻烦事。 杨元奇哼哼的想,不行,不能顾虑太多,被自己老爹的淡定忽悠了。黄文炳都能闯潘家,凭什么我就不能闯西门家,这事得以牙还牙。 这事得想办法忽悠母亲,为自己媳妇争口气,她会很乐意。老爹应该是想着老姐这门亲事就这么几天了,不要打扰吧。哎哟……那就的确还得等,母亲也会乐意先把自家姑娘嫁出去再说。 …… 杨元奇绕着杨垣紫转了三圈,这货说折彦质弄得屋子不满意,自己得再去弄弄,一去就是三四天,直到最后几天要嫁人了才算是消停,回去杨府住。 杨垣紫怒了:“你看什么看,仔细你的眼睛!你这个猴子都能忍,我就会有事?折二哥比你守礼的多。滚一边去!” 杨元奇内心道,好吧,你也说折彦质守礼,不是你!你这么泼辣赶紧嫁出去,哪像我家金莲姐姐和妙常妹子,那才叫女子!哼……你就是河东狮母老虎。 杨元奇问:“你是怎么忽悠老妈的,她就不过去抓你回来?!” 杨垣紫道:“去,母亲悄无声息来过两趟,我们可是好着呢。谁像你一肚子的坏水,就想着怎么把那两个弄……娶她们两个!” 杨元奇不得不承认,他要在杨家当家作主,首先得把这个老姐弄走。 …… 折彦质也在做着自己的准备,家里有几个仆人和两个老婢,一个像样的可心丫头都没有,还得指望着杨垣紫赶紧过门带两个来。 折彦质觉得自己和杨元奇一比,就是山里来的,也没错,自己就是山里来的,杨垣紫可是个好娘子。在折彦质眼中,这对姐弟是他仅见的“奇葩”姐弟,那是一种比血脉都要紧密的亲情。 在小事情上,他们相互找对方的麻烦,出手绝不容情,都可以说毫无下限。但到大事,他们出其的一致,相互体谅配合。如果他们有人真的利益受损,另外一个会毫不犹豫的顶上去。 这和很多大家族完全相反,包括折家,往往很多人小事看似和和气气,一旦大点事却又相互杯葛。 折彦质觉得有天他要和杨垣紫真正闹翻,杨元奇怒火可能不会只往他身上发,他甚至可能会拉着两个家族一起完蛋也在所不惜。 想到这,他会很开心,因为他是杨垣紫的相公,他和她怎么会分开。那同样他要是有点事,杨元奇哪怕再骂娘,也会毫不犹豫的给他顶上去。 杨元奇要他们帮忙在府州出手,他还在想折克行老爷子的想法,杨垣紫那边就开始着手写信了。 信写得再委婉,他读出来的是,老爷子,你的小小辈儿媳妇娘家有件事,你能不能帮个忙,我可是戴着金镯子四处晃悠的。那种飞扬跋扈的感觉都能跃然纸上。 他还想要润色一下,杨垣紫说,我就是这个性格,老爷子总要知道,总会知道。 府州,折克行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哈哈大笑。 折彦质这是找了个绝配,折彦质能力没有问题,但有点循规蹈矩,有这种媳妇在,不虞他会在外面吃亏。 至于这点事,哪怕再难,他也要想办法给这个小小媳妇办了。小辈求长辈办事,就得这么理直气壮!别等她真把金镯子退来,那我就没脸了! 从这封信上他都能看出那个女子,在杨家是多么的被疼爱,要不哪会是这幅性子!各个家族的大娘子不是天然就是大娘子的。 第127章 折家代表来了 府州来人了,领队的是折彦质的叔叔,折可求。 折彦质和杨元奇一起去迎接,关于这次婚礼,折家来的这个人让杨元奇有点唏嘘不已,杨元奇在太原府见着不少大人物,对折可求真的无法评价。(他投降了金国,多少有些无奈。) 杨元奇历史记忆的人不多,他因为“复杂”,所以印在心里。 折可求和折彦质年纪上似乎就没差别,看着折彦质老老实实的喊叔叔,杨元奇有点开不了口。 折可求说:“你就是杨家元奇,怎么叫声叔叔这么难!” 杨元奇有点怒了:“你结婚没有?!” 这话把折可求气个半死,他来参加侄儿的婚礼,自己他妈的单身,好像是说不过去。 折彦质赶紧道:“他就这德性,别在意。” 折可求说:“我是送大嫂来的。”大嫂是折可大的媳妇,他到了折家所有的礼节到位了。也是,不来个重量级人物,那也对不起杨垣紫的金镯子。 折彦质赶紧拉着杨元奇去拜见,看着和母亲一样大年纪的折夫人,杨元奇认认真真的行了个礼。 折彦质非常感激,折家原来是让秦凤路折彦质的母亲来,但那边出了点事,临了拖延,但折家这个长房大妇过来,对于他来说,既解了他的围,也体现折家的重视。 折夫人说:“杨家元奇吧,你姐姐的一封信可把老爷子乐坏了,说秦凤路来不及到人,怎么都得我跑一趟。要不,指不定你家姐姐就把金镯子退给他。哈哈!”这是玩笑话。 哪知道杨元奇的回话更绝:“折大奶奶,我那老姐的脾气,完全被我爹妈宠出来的。要不,你送我一个啥?我以后能打她的东西。哦,这也不对,你送给折彦质也行,不过我可以借就好。” 折夫人哈哈大笑:“听说杨垣紫在杨家说一不二,你是不是被你姐压惨了。那我可帮不来你。不过这事我可会告诉你家姐,她可是我家媳妇呢。”杨垣紫在杨家地位越重,折家越有面子,就这点而言折家还是感激杨家的,特别还听说要送出去的女儿还给了和未来儿媳一样的物件。 杨元奇赶紧说他乱说,这事传不得。倒是逗得折夫人开心,连折可求嘟囔着叔都不叫,都没出声帮他,还说你这个媳妇不要,活该被人说。折家原本相中一门亲事,给他闹没了。 折家车队到太原府的折府,陈氏和谢姨娘早在这边守候。 折夫人和陈氏相见甚欢,她们以前有过一面之缘。 看着折家这个不大的房子,装修摆设甚为精巧。折夫人感谢陈氏的看顾,太原府折家没几个人,那这事肯定杨家用了心。 折夫人知道这会子杨垣紫肯定不好出来,说:“杨家大娘子在家准备吧,倒是拘了她吧。” 陈氏笑道:“总算消停了几天。” 晚间,杨兴武也过来叙了会旧,他在麟州,折夫人这府州,两人见过几面,比较熟悉。 …… 杨元奇彻底嗨了,带着折可求去顔楼玩,把折彦质撇开,还有比这开心的事!?折彦质再心动,还是不能来。折夫人就在折府,他马上成亲,这要跑顔楼,折夫人会把他腿打断。 杨元奇来顔楼都是观晴楼,粗坯都是这副德性,再怎么说这里也有云艺菲和云芳菲两个女子。 歌舞作罢,折可求赞道:“顔楼刚开,名震西北。今日一观,诚然啊!”想到折家和杨垣紫就要带来的股份,折可求都羡慕折彦质了。 折可求说:“杨家这笔嫁妆大气啊。” 杨元奇现在是彻底懂了:“再大气也没那个金镯子大气。”这时候的杨元奇不会知道,几十年后那个香包才是最牛b的大气。 折可求道:“当初折家还有人嘀咕呢。还是老爷子眼光独啊。” 这种事情本来就是相互成全。 杨元奇说:“跟你说个事,要是我们结为兄弟,我是不是能压我老姐和折彦质一头啊。” 折可求哈哈大笑:“我不怕!你不怕?!” 杨元奇想想还是算了,这事得以后再来,要是现在就干,估计婚宴都会被他老姐闹翻。杨元奇嘟嘟囔囔“那……那……还是算了!” 旁边的云艺菲和云芳菲咩嘴就笑。云艺菲哎哟哎哟的说:“公子爷,全顔楼都知道得罪你不要紧,得罪大娘子,事情怕难了。” 云芳菲也笑着和折可求说:“我们家这个公子爷,也就过过嘴瘾,没准就是被大娘子欺负狠了。”在顔楼,大家习惯性认为杨元奇就是她们家的公子爷,他可是顔楼的公子爷。 几杯酒下肚,杨元奇概叹:“折公子啊,你也别让我喊叔了。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折可求道:“这和喊叔叔没关系吧?!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怎能用在这里。” 杨元奇问:“那应该用在哪里?” 折可求目光凝聚:“男儿就当如此!” 杨元奇大呼一声:“好一句男儿就当如此。好!祝愿你我谨记: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折可求也是一喝:“好!饮!” “饮!”(折可求在吕梁山西领三州之地(府州、麟州、丰州)投金,已是独自孤悬,弹尽粮绝。之前对北宋并无亏欠,甚至可以说是亮点。在那段大历史中,他是个悲剧性人物。后面金这段如何写,未成型。) 在旁的云艺菲和云芳菲也不答话,只是倒酒,有时候男人的世界,她们不用多说什么。 这时候晁盖来访:“哈哈,折公子,好久未见。” 折可求见到“哦!你是,晁军头!你弃官不为,倒是全兄弟情义啊。”杨兴武旁边这个人,他还是有些印象。 晁盖说:“来酒来酒,顔楼什么都好,就是这酒太淡。元奇,你好歹多弄点烈酒来啊。” 杨元奇摇头道:“得,这事还是算了。晁叔啊,一来跑这喝烈酒的还真不多,还烈酒呢?二来,淡酒大家才能多喝,顔楼总得赚点钱。” 折可求哈哈道:“多喝也好啊!以后顔楼就能传出你我海量!” “哈哈……”“哈哈……” 第128章 杨垣紫大婚 折家折彦质和杨家大娘子杨垣紫大婚。 杨垣紫是从杨家别院抬出去的,这事还争吵了一会。顔楼小凤仙为此还找了杨家的主母陈氏,陈氏都没想到章台人会如此胆大,找上她。 杨垣紫生活的地方就是这里,现在的杨府不过刚刚建起,而且还是一小部分。顔楼的建立和杨垣紫有着很深的关系。最为重要的是,小凤仙说杨家庇护了顔楼的章台人,杨垣紫是最坚定的那人,她甚至都不让折彦质和杨元奇去骚扰他们。 杨元奇听着都傻眼:特么我去骚扰你们,是你们骚扰我好不? 陈氏妥协了,杨家折家是顔楼最大的股东,杨家的娘子从几乎和顔楼一体的别院抬去折家,的确对于顔楼章台人是个极大的庇护。 这是一场盛大的《凤求凰》,和声让半条街都能听到。 曲宁的首秀理所当然的火了起来,她的段子很多就不是那次顔楼看到的那一版,她加了很多调笑杨元奇的段子。比如最贼眉鼠眼偷偷摸摸钻顔楼的竟然是少东家。 杨元奇觉得以后太原府大家闺秀见他会躲着走,潘金莲和陈妙常就对这个首秀极其满意,这种段子就该在各个青楼传唱。 看着被围攻的折彦质,杨元奇悄然走开。 …… 顔楼的一个角落,杨元奇趴开双腿双手后撑看着天空。一直嚷嚷着送走姐姐,等这天真正到来,直面这个时刻,杨元奇逃得很远。 后面静静的走来一人,双手把杨元奇搂在怀里,感受着背上抵着的两团柔夷,杨元奇拍了拍从后还到胸前的双手“你怎么来了?”是陈妙常。 陈妙常说:“我和金莲姐姐都看到了呢,她去垣紫姐姐身边。我来喊你,你得赶紧了,姐姐会哭了的。” 杨元奇深深的吸口气,是啊,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呢。没送自己的姐姐出门,会是一生的遗憾。 …… “老姐,他要是敢……唉,算了,他也欺负不了你。”杨元奇无奈的说。 “嗯……那以后我欺负他,你也要帮帮他,管管我!”杨垣紫声音有点哽咽。 潘金莲和陈妙常对视一眼,吐了吐舌头,这两姐弟脑路清奇啊。 拜见了父母,杨垣紫终究要出门。 外面,大家还在起哄“折公子,来首诗词……” “我一个将门子弟,你们这个要求也太无理!” “都说折家属你最有文采,不能耍赖皮的。” “催妆诗这个不能少?!哪能这么便宜你的。” 折彦质道:“我要是念了,是不是后面就无事,大家说好来!” “那也得大家满意才算!” “……” 杨元奇走到门口。 “杨少爷,快来,怎么能让他这么容易。” “哈哈!这下怎么说。折公子,你得快点了。” 杨元奇说道:“我来一首吧!” “听我尊前醉后歌,人生无奈别离何。但使情亲千里近,须信。无情对面是山河。寄语太原城下水。居士,而今浑不怕风波。借使未如鸥鸟伴;经惯,也应学得老渔蓑。”(定风波 辛弃疾) 满堂寂静无声,再无人喧哗。 娶亲花轿抬出杨府,轿内人泪如雨下,旬许,抬头又见笑容!就知道他会帮他。 …… 太原府嫁娶又传稀奇事,见过弟弟送姐姐去夫家,没见过小舅子帮着夫家进门的。这人得多想把自家姐姐送出去啊。 现在转运司杨大人家的公子爷就是这么干的,还传闻他们家姐弟情深,这传言可信度还有多高?将门的人,就是什么都能干得出来。 只是当那《定风波》一词跟着流传,让人不免感慨万千。 这送个老姐还能送到看破红尘了?稀奇!也罢,不在其中,不闻其情,有些事少传就是,终究这世间多了首好词。 …… 潘金莲问陈妙常:“那首只有香如故真是元奇写的呀。” 关于这个问题,潘金莲听陈妙常说起过,她是不信的,陈妙常就是太宠杨元奇,非得给他安个文武双全么?!经过昨日这档子事,这个问题得再确认下。 陈妙常恨恨的说:“要不是想着他顔楼少东家身份,我才不领他这首词呢。不过现在那词就是我作的了。” 潘金莲一听,连连点头,还是陈妙常有思路,现在都要被章台人“烦”死,指不定将来一堆人求着他写词做诗,那场景似乎非常不妙。 潘金莲问道:“那现在这首词呢?要怎么说?!” 陈妙常回答:“这还不简单!垣紫姐姐看着折二哥左右为难,做了首词,让她弟弟出去打发了大家。” 潘金莲吞吞吐吐的说:“让别人相信是垣紫姐姐做的,也难吧。” 陈妙常这个就懂多了:“嗨,我就问你。一个是绝色女子,一个是五大三粗的汉子,你认为他们会相信谁做的这词!”这个答案显然不用选嘛,一定是绝色女子做的,不是也是! 潘金莲再次连连点头,还是陈妙常有头脑。继续问道:“那现在只剩最后一个问题了,元奇看着没那么五大三粗吧,你这个形容太歪曲,别人倒是怀疑了。” 陈妙常一想:“那就……那就……粗鄙将门?!姐姐,不能再说好了,就得这么传,省的以后烦心事多。” 潘金莲又一次连连点头,还是陈妙常有手段。又有些担心的说:“那……那……以后元奇知道……这事是我们两个干的,那怎么办?!” 陈妙常这次非常淡定,斩钉截铁的说:“怎么会是我们干的,我们可是好好娘子呢。这事肯定是垣紫姐姐做的啊!” 陈妙常笃定的说:“那是垣紫姐姐和元奇争夺署名权,这事就这么出来的!” “好了好了!你们再大声点外面全听到了!”杨元奇恼怒的说,昨晚心情不好,多喝了点酒,一睡就过了头“知道你们哄我开心,你们爱怎么干怎么干吧。” 杨元奇这话说出来时候,心都是痛的,他这句话这么一说,她们两个肯定就按刚才外面的方法办了。 潘金莲和陈妙常一起进了来。 杨元奇一见这对绝色璧人,算了,这事不能争,得把家花先采了。 第129章 回门 折家来人几天后飘然而去,唯一确定的就是大婚时候,将一些股份的事宜彻底落实给了折彦质,这是折杨婚约彼此的承诺。 折夫人的到来,倒好像就是为了落定杨垣紫的地位,让她那个金镯子更有代表性。折夫人是折可大的夫人,是府州嫡系长子的夫人,折可大也是对外府州的家主继承人。折彦质是折可适的儿子。也就是说折家最大的两系都支持这门亲事。 太原和府州近在咫尺,按常用的办法,杨垣紫应该接去府州或者秦凤路也行,折彦质在太原并无职务。 折家却是让长房媳妇到太原接这个孙辈媳妇,还把接亲房子放在太原。折家作为一个家族,太大所以外面看得到的规矩就会严。 折家的这个举动让太原和周边的官宦之家侧目。 折夫人离开的时候,非常开心。 折彦质放弃麟州所有的田产,折可大这一系就非常承情。虽然有些股份的划分,但折彦质当时的态度非常明确,也是让折家那些族老最不舒服的是,他屡次强调太原府股份的价值,表示这才是杨府的敬意,至于田产,杨家应该是有退出麟州的想法。 太原府产业陆续开业恰恰证明了折彦质的说法,这打了当时持反对意见人的脸,也佐证折彦质对家族并无隐瞒,他当时的话是有道理的。 折夫人原本不是很想过来这趟,当时秦凤路传消息折彦质的母亲会来太原,临到最后却未能成行,府州让一个当家少主母去顶替,这次序有些不对。 当她到太原,见了杨家,去过顔楼,到过潘杨杂货,又觉得老爷子让她过来,不无道理,总得自己亲眼看下这些产业才做得数。 至于折彦质代表折家持股,这没有问题,家族产业终究会分散出去,折彦质认自己是折家人。必要时候,折家调动资金就没有问题。只是股份不去动而已。 最大的收获折可大和折可适两系相互能更多的理解,当初很多族老就是打着长房一系利益受损,在折杨结亲聘礼的事上平生事端的。 杨垣紫这个孙辈媳妇性格这些姑且不论,人还是拎得清。 作为折可适的儿媳妇,她明显表露出希望两系小辈更多交流。这是一个非常聪明的想法,长辈归长辈,小辈归小辈,只有小辈彼此熟悉了,在涉及利益争执时才会更多虑及亲情,他们迟早都得长大。 杨家对于折夫人的到来非常重视,迎接就很隆重,小辈大少迎出城外,主母也提前来到折府,杨大人出了衙门径直也过来。后面几天待客也始终热情,要说,折夫人又不是来杨府做客,她来的是太原府折家,来接新娘子。 折夫人走得时候千叮万嘱,你们两个正值新婚,好好休息几天可以。但启程去秦凤路前一定回得府州一趟。 折彦质和杨垣紫答应下来。 …… 杨府,杨垣紫去的时候还有点哭哭啼啼,万分不舍,回来却是容光焕发、神采飞扬,更有种初为人妇的美丽。 杨垣紫什么时候回门,杨家压根就没去管。用杨元奇的话说,她爱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不回来更好! 杨元奇说这话的时候,潘金莲和陈妙常差点没把一口茶吐出来,他明明在大娘子应该回门的那天,跑来杨府住着,没去顔楼别院。一下午来来回回大门和房间不知道走了多少趟,临到黄昏才来句“不回来更好!” 更打脸的是,这话没说完,杨垣紫和折彦质恰好那个点回来了。 杨垣紫一拍杨元奇:“诶,老弟,你怎么在这的?” 杨元奇怒了:“这是我家!” 潘金莲赶紧过来说:“别折腾了,老爷太太谢姨都还没吃饭呢,一起赶紧喊了去餐厅。” 陈妙常也拉开杨元奇,她对付他太简单了,她的手臂挽住他手臂,他骨头就轻了几两,还不行?那胸部不小心蹭蹭就好,那就是不小心的嘛!每次看到这个潘金莲就撇嘴,我的胸部才是标准的水蜜桃,你那个也就小包子! …… 饭没吃到一半,王婆跑这边来,说秦伯翰公子在顔楼,有事邀杨小爷相商。一问秦伯翰是两个人来的,那就必须过去了,这可不是去顔楼耍。 秦伯翰对于约杨元奇去耍已经绝望了,一句话带不动也就算了,差点把自己给埋坑里去。每次到关键时刻,杨府的人也好,顔楼的人也罢,总会出点事情鸡飞蛋跳,搞得自己都不得安宁。 顔楼画晚楼,秦伯翰和秦押司都在。 杨元奇心里一喜,丰州有眉目了? 秦伯翰说:“丰州传来消息,近期应该会有交易,他们的人动起来了,推进很快,似乎时间很赶。丰州担心事情有变数,提前知会我们,他们意思那边动静比原来大。” 秦押司说:“应该是赶时间不小心闹出的动静,现在太原府的情形,黄不可能不清楚,应该稍微收缩才是,他不愿停下来也应该收敛点呀。” 杨元奇点头,杨家已经涉入潘家的事务,实际就是局中人,这个时候他们总得防着一点。 秦伯翰斟酌良久,问道:“折杨两家已是姻亲,丰州过来的货怎么都绕不过府州,元奇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杨元奇看了他们两个一眼,这才是秦家这次过来的目的吧。十多年在折家地头上没出事,大家有怀疑又不能多说,没有走私马匹进入府州,折家涉事的可能性很小,但都猜到或多或少有点问题。要是别的州府说得过去,官员流水的更换,通过几个吏员都能实现过境。府州不行,那里就是你折家的,一点不闻不问,一次询问都没发出。 折杨两家现在的关系,杨家在调查走私的事,是可以问折家的。结亲当天,折家的主婚人可是专程过来的折夫人。 杨元奇暗叹,官场的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府州不用管,杨家承诺不会出纰漏。”杨元奇总要给大家一点说明,安大家的心。 秦伯翰和秦押司脸上露出笑容,杨元奇给的话是不出纰漏,那就是哪怕折家有问题,杨家承诺会解决。 杨兴武考虑要折家出手,就是出于谨慎。因为这条走私线再出府州之前,没有其他通道,只有走出府州那条崎岖山路,才能海阔天空。 以前他们出了府州就会奔着太原来,现在情形不秒,出了府州他们就散开了呢?那要追查会很难。谁都不能保证对方不会调整策略。 第130章 迟到的开封杨家 杨宏这个开封府杨家大管事就是个顶锅的,他哭丧着脸来到太原杨府,因为迟到了,太原杨家大娘子的过门礼都能迟到,杨宏是真的哭着爬进杨府大门。 这事不是他的错,开封杨府定的是来一个少爷,一来祝福折杨这场婚事,二来也好谈谈资金问题。至少开封认为预支一些费用还是能谈的。 现在,一切都没了商谈基础。那个杨少爷拖延根本来不及按期赶到,杨少爷的话“理直气壮”,太原府杨大娘子的婚事很重要,小爷我的“婚事”就不重要?小爷我参加的可是开封府最具名望女子的成人礼。 杨宏差点骂娘,杨大娘子是嫁人,嫁给折家;你参加的是一个章台人的成人礼。杨宏出发也迟了,他得折腾了几天,先搞定开封这桩破事,把这个消息先封锁住。杨少爷这话要是传到太原,两家关系就玩完了,这就会是一场彻底的家族撕b。你们开封原来这么看待太原杨家的大娘子! 杨元奇回来的时候,大门里面跪着几个人,一看是杨宏,他也懒得理睬。这小子平时看着机灵,怎么临到大事就糊涂。 杨宏见到杨元奇,急了,大哭的冲上前抱住杨元奇的大腿“大少,大少!你别走……是我错了……老奴鬼迷心窍……老奴路上耽搁了!我错了啊!哇……我错了啊……哇!”哭的真的很惨,这事只能是他错了,不能是开封少爷错了。 杨宏办事非常有能力,太原杨府没理他,也没收他带来的礼物,但至少让他进了杨府的大门。 他转而就反应过来,直接带着几个仆人就跪在门内旁边,都没敢让杨府的人带话进去。他打定主意跪到杨府的人理他,或者跪死在这里。同来几个小年轻他千挑细选,都是不说话的人,这时候他们不能说话,哪怕透露一点就是家族大祸。 杨元奇看着杨宏,他真的很好!杨元奇不会蠢到认为真是他延误时间,他们有过交往,这人办事怎么样?如果以前你还要怀疑,那今天呢?! 今天他跪在旁边就很好,他说全是他的错就很好。他是在为两个杨家关系奔波啊,这已不是他的责任。 杨宏大哭:“大少,你去跟老爷主母说说,去跟大娘子说说!老奴办事不力,你们骂我打我就好,下次我再也不敢了!” 杨元奇蹲下身来,有些不忍,这也是杨家的人啊。 杨元奇拍了拍杨宏:“你觉得你担得起么?” 杨宏张口结舌,不知道如何答,哇哇哭着,小眼睛又是一瞪:“我担不起,我担不起,你们打死我也行,要不罚我一辈子守家庙?就是不要赶我离开杨家就行!哇……不要赶我走!”对于真正的家生子,最大的惩罚不是打死,而是除名离家。除名不是他一个人,而是他一家人。 最后这句不要赶我走,让杨元奇彻底破了防,他想到了折家,这赫赫武功的亲戚。杨宏展现出来的办事能力,赶出去就一定过不好?! “你跪着等等吧,我进去先看看……唉……” “嗯!嗯!大少!求求你了!哇哇……” …… 今天的主厅冷冷清清,不但丫头没有,坐在里面的只有陈氏、杨垣紫和折彦质。 陈氏是杨家的主母,这事只能她拍板,也必须她来拍板。 杨垣紫又在弄着她的手指甲,都没有了,不就怕抓伤心上人么,还弄什么弄?她是直接关系人,开封杨家最对不起的是她,往深里说,连她嫁入折家,太原府杨家大娘子的这个身份都受了影响。太原再重视你,开封也不怎么待见你嘛!别人真可以这么理解。配上大家不知道的那位杨少爷的话,开封就这么想的。 折彦质是姑爷,开封杨家也不去想想,这不仅是对杨垣紫的不敬,也是对婚姻另一方折家的不敬,折彦质也逃不脱,这事他得松口,不过他不用杨元奇专门对付,反正老姐松口他就松口。 今天的折彦质就很无奈,在他来说这是你们家事,开封杨家关我鸟事,你们不是分家了么?!实际,折彦质没发现他刚才这个想法,不就是他也不忿开封杨家么! 不是不能迟到,折彦质母亲不是一样,人都不来了,大家赶紧想办法解决就是,说句不好听的,哪怕真来不了,跑个人来先随手买个礼物,解释一通,这事都能回旋。 开封杨府是什么都没做没说,婚礼完了几天后,才一个所谓的大管事跑到太原杨府,这哪是来道歉祝福,这是来打脸。 杨元奇思念电转,有点心惊,这么捋一捋,远不是他进来时候想的这么简单。那会子看着杨宏跪着,哭天喊地,就想着何必为难一个忠仆。这事,他就还没往深里想。 太原杨家不是在为难杨宏,而是开封一个巴掌散在太原的脸上啊,还是在他最爱的老姐结婚的那天。这已经是两个杨家层面的事,这不是原谅杨宏就行的。 杨元奇干笑几句“嘿嘿……”找个地方坐着。 陈氏铁青着脸看了眼杨元奇,杨元奇赶紧闭嘴。 杨垣紫还是可有可无的动着她的小指甲。 折彦质这几天心满意足,一朝得势,一个翻身,不小心从奴隶直接做到将军。这里空气这么安静,还得他这个有点关联却又关联不大的人,开这个口。 “小舅子!”这个称呼得喊得大声,折彦质得意的想。 “阴阳怪气?!”旁边杨垣紫冷哼! 折彦质瞬间脸庞跌了下来,好像是有点得意忘形了。尴尬的说:“元奇,怎么一进门就跑大厅来?看到外面的事,知道这里有人咯?!呵呵!” 折彦质:“丈母,总得让元奇说两句。” 陈氏看了眼厅外,内心非常愤怒,拍了拍椅子。说道:“有什么好说。我家麒麟儿长大了呀,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走了!” 陈氏没再等杨元奇说一句话,直接扭头就走了。 杨垣紫:“我陪老妈去了?你们两个聊!”说完追着陈氏走了。 只剩下杨元奇和折彦质两人面面相觑。 第131章 杨元奇的大麻烦 折彦质想了想,也没个来由,这家一向和气,今儿火气这么大?! 折彦质道:“元奇,我真不知道什么事,我去看看垣紫和丈母,我帮不了你,不过折家态度你不要顾及就是,本来和我们关系也不大。” 折彦质总算体谅一把新鲜出炉的小舅子,也就到此而已,他也离开。 杨元奇张目结舌的坐在大厅,杨元幸这时候跑出来,说道:“哥哥,你是不是惹母亲生气了!” “怎么了?” “母亲刚刚说,开封的东西你想抬哪里抬哪里,除了这个杨府!” 杨元奇啊了一声!怎么一会子,这个态度还更差了呢。 …… 杨元奇有点抓瞎,走出大厅,陈妙常就在门口。 杨元奇问道:“嗯?你来了怎么不进来的?” 陈妙常有些不好意思:“这事怎么好来,只能等着你了,金莲姐姐刚刚回别院去了。” 杨元奇又是一愣,潘金莲一有空就会来陪陈氏,顔楼有事,她就算回去也应该和他碰个面啊。 杨元奇问:“杨宏怎么办?” 陈妙常支支吾吾:“杨宏怎么办都好!是你待开封何?太原待开封何?开封待太原何?开封待你何?” …… 杨元奇叹了声,走去门口。 杨宏还在跪着,泪眼汪汪的看着杨元奇。 杨元奇说:“东西抬到顔楼,我在那里安排你住下吧。” 杨宏又哭:“哇……呜呜……我不去顔楼,我就在这里!” “你?!” 杨宏抹着眼泪说:“大少,我不是耍横,我也不是威胁谁!我知道这事多大,我也知道是我错了,你让我跪着吧!” 陈妙常这时候走来说:“元奇,要不,让他们先去菜园子那里住着吧。陈嬷嬷反正也在我的院子里有房间,不过是折腾那些瓜果时候多走几步,她走走还好呢。” 杨元奇想想只能这样:“杨宏,那里是杨府的家庙,陈妙常是我母亲内定的媳妇,你先去那里住着,你要跪也得先歇好,明儿还有力气。你要躺下,这事就完了!” 杨宏小眼睛一想,他不能倒下,他要出问题,这便是太原逼死开封的人,肯定是这个结果,那两家就彻底决裂了。 他连忙给陈妙常道谢,只是他已爬不起来,还是后面几个带来的仆人把他弄走。 杨元奇看了看陈妙常:“你帮我看着他点,别出事。我回别院去,这事我得好好想想!” “嗯!”陈妙常柔声答道。 …… 顔楼。 杨元奇找来李老鸨、王婆和黑水仙。 杨元奇无奈的说:“开封我们没有消息源咯。” 三个人一起支吾,顔楼才开,太原府的情报体系都未能成型,何来开封。 杨元奇很想知道开封杨府发生了什么,这无头苍蝇一样。 王婆说:“少爷!你不知道,主母她们一样不知道。对于这事来说,关键不在开封,而是在这里。” 杨元奇有些愣神,好像是自己想岔了,哪怕老妈她们知道,也会给他说。那现在问题就在太原。 杨元奇摆了摆手,大宋的中心在开封,他一想事总会想到开封去,似乎冥冥之中那里在召唤自己。杨元奇肯定这种感觉,因为他清楚,要解决杨家乃至大宋朝的问题,就一定是在开封,而不是太原。所以他总会不自觉的往那边想。 杨元奇努力把心思收回来,现在他接手了个大麻烦,对于他来说,家人远比外面走私那点破事重要的多。 王婆刚才点醒了杨元奇,他不需要想开封,他首先要解决家里的问题。实际今天家里的反应也很奇怪。 当时,杨元奇在杨府大厅坐了这么久,潘金莲和陈妙常就是没进来,别人说她们又还没嫁入杨家,但杨元奇知道,她们不会有这种想法,她们就是把自己当杨府的少夫人,从心里上没半点芥蒂。 他没去大厅,她们不去陪着陈氏已经有点说不过去,可以去陪着说点其他事呀,母亲那会子心情极度不好。他来了这么久,她们也没去,陈妙常就在门口也不进去,潘金莲更是自个就走了。再想想当时大厅的几个人的反应,他得重新认真把这事捋一遍。 …… 杨宏来这里说是他的错,没人会信。 因为真是他的错,出这种事,他连来太原杨府跪着的机会都没有,开封就会打死他,或者直接绑着他来认错。这会很好解决,起码不会搞这么复杂。 杨宏能到太原府在这里跪在,那就只能是开封做错了,这事开封还不好认,只能杨宏跑来,开封希望太原能通过处理杨宏消除这边的怒气。 杨元奇把事情捋顺,他母亲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对下人还算得上慈祥可亲。但母亲在大厅气得脸色铁青,也不愿杨宏进来。那她就有不得已的理由。 回到事情本身,杨垣紫是太原大娘子,在杨家有着极重的地位,开封这种疏忽是压根没正眼看这个大娘子。这是事发后的结果,不应该是事发的原因。换句话说你不能认为开封不把太原放眼力,才发生这事。这更应该是开封疏忽了才导致这种结果。 按这个想法,母亲陈氏再恼怒还是会原谅开封。但母亲并没打算退一步原谅开封,特别她走了后,还想起让杨元幸来传的这句话。分明就是在说太原没得商量,确切意思是开封派杨宏来是不够的。 开封和太原,杨文广老爷子是毫无疑问杨家的家主,他走了按理开封那个接班人就是杨家家主。 虽然开封现在这个家主并没有整合起杨家,但太原包括临安隐然还是认开封杨家的,要不,不会按年交份例。 母亲既然认开封主家,那这事就应该是有退路的。母亲却固执不肯退,那这事影响远远大于表面看到的,她有不能退的理由。 为什么母亲认为这事不能退?这个理由是什么? 不不!不是理由,而是母亲认为这事触碰了她的红线,这是她内心深处的底线。 杨元奇开始有点懂了! 第132章 太原杨家的底线 一个母亲的底线是什么?这事关乎的还是她的女儿。 那答案呼之欲出,他母亲的底线就是他们两个啊,就是他杨元奇和她老姐杨垣紫。 开封在关乎她女儿最大的一件事,就敢给她女儿如此委屈,没有什么比嫁娶重要吧?你前面是疏忽已经难以原谅,后面来的这个杨宏呢?!这是个什么意思?!是要太原吞下这份委屈。 一个母亲,就算她能吞下,她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儿女吞下!所以她会大怒对他说“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杨元奇惭愧万分,她那会子压根不是维护她自己,甚至都不是维护太原杨家了,她是在维护他和他姐,更严重点,就是维护他。 杨垣紫始终是折家的媳妇,母亲给她所有杨家的地位,并不代表杨垣紫需要杨家这个地位,母亲更希望通过杨家这个举动,折家能给她女儿更高的地位。 杨元奇不同,他所有的一切更是基于杨家。 今天,陈氏她退了,那同样,将来儿子类似的事,是不是也能退。你开封杨府是试探也好,是无意也罢。作为母亲,她明白的告诉开封,这不可能!太原认开封这个家主,你却连我儿女的基本利益都可以无所谓,那我何必干巴巴贴着你的脸?!这个家族有什么意义! 世界就是如此现实,今天的开封并未带给太原什么利益,难听点就是开封靠不住,现在倒好,开封表现的还是无视太原的根本利益。对于陈氏来说,这就是一根刺,它锉到了她内心最重要的东西。 通了,杨元奇彻底想明白了。 潘金莲和陈妙常哪里是避嫌,她们连那个大厅都不肯进,分明是在明确的表明她们做儿媳妇的态度,这是她们作为杨元奇女人的态度。她们和杨元奇是密不可分的。哪怕陈氏让杨宏进去,她们两个不肯原谅,这事最后都不会了。 潘金莲听说杨元奇进去了,想都没想就走了,陈妙常宁肯守在外面,后面还帮着杨元奇稍微缓和一下,但她始终都没进那个大厅。 陈氏那句你自己看着办亦然有一层意思,你杨元奇是杨家嫡长子,最有能耐的那个!你做决定,她母亲不好多说,相信两个媳妇也不会多说。不过,你爱做就做! 杨元奇怔然了,那他就是一个为了所谓大义可以牺牲家人的人。他压根就不是这样的人。这几个女人再怎么折腾,他知道他没办法,这些才是他的家人啊。何况,想清楚了他也知道怎么做。 杨元奇想明白,懂了,还在他面前使小性子,今天就弄了你。杨元奇喊:“白鹭,白鹭,去把你大……金莲姑娘喊来!” 白鹭啊了一声“平时你不都是过去找她么?” 杨元奇怒了:“让你喊就去喊,她要不来,你们都给老子出去,我今天就要了她,看谁敢多嘴!” 白鹭赶紧跑了出去。 回来的却是春梅,春梅怯生生的说:“我家姑娘跑回杨府去了,说大奶奶心里气的不行,她得去陪着。她煲了清心莲子汤,还没熬好,一会我端来,她说你找她,让我过来说:她是小女子,你是他男人,她只看着自己的男人,不管别人怎么想!” 杨元奇晕了,好吧,这小妮子这么一出,他气都提不起来了,陈妙常估计也躲他母亲那里。这下,他还真那这两个小娇妻没点办法。 …… 杨元奇有些颓然,他父母亲一辈对天波杨府有着很深的眷恋,那是他们那代人的成长。潘金莲和陈妙常呢?她们不可能会!实力和责任义务都是对等的,放在哪里都是这个道理。 今天她们这么表达不是为了今天,而是一旦老一辈故去,开封新一辈没有表现出应有的能力。哪怕他不愿意,她们一定会给他干,太原是太原,开封是开封。而且相信太原杨家的人会跟着她们来。 这不是他就能压住的,事实这与裹挟都无关,事务发展的规律就是如此。 杨元奇和她们唯一的不同,是对天波杨府的感情,后世给他的影响。无数小说电视电影,开封杨家都是一个耀眼的存在,它甚至是忠孝的典范。这和历史无关,这更像某种文化以这个符号在传承。人们把美好的情感全部加在这个上面。 历史上的杨家并不强大,耀眼的是神话了的天波府。 杨元奇穿越到这里,到了这个杨家,他更想的是给这个神话加上一个砝码,而不是摧毁它。杨文广死前有个杨家,他死了不能就没了这个杨家。 杨元奇承认,他有点“妒忌”折家,就是妒忌,他想杨家亦能如此,而且他更希望杨家内里的联结强于折家。现在的发展却让他有些唏嘘。 …… 杨元奇把所有的人撩在旁边,反正没人搭理他,那他这两天好好的逛顔楼。 顔楼搞这么多小楼就是好,看看书,听听曲,下下曲,吹吹牛,喝喝酒,一天下来时间过得很快嘛! 秦伯翰听闻消息,跑来诧异的看着杨元奇,这货怎么突然没人管了?!不是吧。 “老弟,这两天我们等着消息,不过你也不用一个人独自这么玩吧?找我啊,最近我也很闲。” 秦伯翰那个开心啊,太原府他认为同辈也就杨元奇有意思,那些读书习武,建功立业的,活着多累。 杨元奇说:“这顔楼还有什么好玩的?” 秦伯翰说:“这你就不懂了,今儿我们干脆点,去前院。这后院你要下手,她们估计也愿意,就是你也说这后院人太少……” 秦伯翰正说到兴高采烈,唾液横飞。怎么刚刚歌舞升平,现在这么安静的。 然后他转头看着一个妇人站在,我晕,是杨府二奶奶。这就不好玩了,上次她可是跑前院把杨元奇打回去的。 秦伯翰哎哎呀呀几声,赶紧溜了。 杨元奇看着谢姨娘,呵呵干笑几声,然后说:“谢姨,怎么你来了?” 谢姨娘说:“本来她们两个来的,被大奶奶留下了。说你爱干嘛干嘛,还说她们两个没用,勾不过顔楼。” 这下杨元奇尴尬了,他灯红酒绿,他两个娘子挨骂!他母亲是一点面子不给他啊。 谢姨娘说:“大娘子可没那个好脾气,我来的时候,传了一句话,两天了,三天事情没结果,她就和折彦质去府州玩了。” 杨元奇无语,好嘛!今天他终于确定一件事,他的家人要是合起来,他是怎么都玩不过他们的,以后不挣扎了。 第133章 开封杨府的故事 顔楼。 杨宏站在一旁,他已是心力憔悴,满脸沧桑。 杨元奇说:“你怎么样?” 杨宏道:“跪了两天,主母还是不理我。” 杨元奇说:“今天我告诉你,你跪多久都没用的!我母亲已经下定决心了,有的事她不会退。” 杨宏眼中悲凉,跪着这两天,他平静很多。跪久了,人也该清醒了。哭闹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杨家要是彻底分开,他不敢想。 杨元奇道:“你告诉我开封府怎么回事,这事会成这样。” 杨宏“……” 杨元奇说:“杨宏啊,我不是诓你,我自己都打算退了。你现在认认真真的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或许我们还有点机会。杨家这代人连天波杨府长啥样都不知道呀!” 杨宏懂了,杨家大娘子也好,两个未来娘子也罢,这几天都在杨府,没有一个人理他,这不是陈氏一个人的决定,这是她们所有人的决定。 杨宏把事情来龙去脉道了一遍。 开封杨府老爷很重视太原大娘子的这桩亲事,专程要开封大公子北上。 出发前开封风头最盛的章台人举办成人礼,他也收到了邀请,要知道,能收到邀请的都是达官显贵的公子,现在的杨府按说是撑不起,所以大公子非常高兴,就先等着了。 谁成想一个成人礼闹了两天,原本又耽搁一两天,杨府反应过来怎么都来不及了。老爷要大公子先送封书信解释下,不知道为什么,大公子最后突然闹将起来,没发出来。等杨府再发现,什么都晚了。 杨元奇一叹:“哎,这个大公子很重要吧?” 杨宏说:“嗯!大夫人唯一的儿子,也是杨府最大的公子。” 杨元奇懂了,这才合理。 开封疏忽了这件事,不会这点担当都没有。太原他老爹老妈认开封这个本家,那开封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开封知道这事最后一定瞒不过,不可能通过欺骗取得谅解,那才会最后变仇家。只能让杨宏先来认这件事,反正杨宏也是要和大公子北上的人,他没劝住大公子,的确有错。 其实,这个大公子继续北上,这事是能解决的。 但大公子不肯来,开封杨府也不能让他来,这和太原是个同样的道理,这件事开封要他们的嫡大公子上来认错,那一定会影响将来两家的主导地位。 这里不是他们认为太原就要主导,而是未来的家主连太原基本利益都没顾及,你让太原怎么相信开封。要不,就是分家,要不,就是为了谁主导明争暗斗。第一种情形,反正这样,还不如杨宏北上;第二种情形,那更不能让大公子来了,他首先就在这么大一件事理亏。 开封和太原在这件事面临同样的选择,保不保他们的晚辈,他们给出了答案。 杨宏惨兮兮的说:“杨少爷,我既然说了,也不会隐瞒,杨大公子虽然不是什么天纵奇才,但一直中规中矩,家里的事他加入以后,还有了点起色。这次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特别最后那封信,我都没想到他没送出来。” 杨元奇点头,杨宏这话他信的,要是这个大公子真的一无是处,开封又何必保他,再嫡大公子,你家族都撑不起,把家业给你败了吗?恰恰只能是这个大公子有能力,他们才不得不保,不想放弃。 杨宏说:“我本来想去找那家青楼问下,老爷说,不需要问什么的,问题不在那里,理由也没有意义。问题是太原怎么看大公子这件事。” 开封老爷说得有道理,问了有什么用?在你大公子眼中,青楼发了个贴给你的女子,比杨垣紫的婚事重要?!好!哪怕就是,那又如何?太原就是没有那人重要呗,那太原何必和你搅合。 杨元奇说:“开封杨府不肯让大公子北上道歉,我不认同却能理解这种想法。我是认为有些事说出来,担起来会更好!好,这事先不论!你们大公子呢?他自己就不愿主动上来道个歉,他的担当呢?!” 杨宏郁闷的说:“所以我说大公子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他说你太原杨家不就开了家青楼吗?那就怎么了。” 杨元奇愕然! 杨元奇呵呵的苦笑着:“你刚才说按开封杨府的声势,是收不到那张邀请帖的?” 杨宏点头:“开封杨府未有袭爵,哪怕有一个空爵位,也收不到,这种人家开封太多了!” 杨元奇有些无奈,大公子不是恼怒太原杨家的青楼,他恼怒的是收到帖子的原因啊!别人不懂,他这个顔楼老板会不懂。 太原顔楼开了几个月了,怎么都传到开封了,顔楼的声势,对章台人的态度。 开封有家青楼奇女子成人礼,送张帖子给顔楼杨家,这是一种对善待章台人的顔楼的态度,或者她还能借这个机会看看这个杨家,猜想下太原那个顔楼,开封和太原两个杨本就一个家族。 也许她还认为就是开封开的呢,后来发现不是,那杨公子受到截然不同的两种待遇,如何能受得了。 杨元奇能理解的是杨公子的心情,却实在受不了他的做法。这本不会变大事,是你自己非把它搞成大事,太原的确会小瞧你。仅仅为这点儿女私情,弃一个家族于度外,迁怒于自己的族人。这完全有很多解决办法。 难怪开封不肯让你北上,现在看,你来不来太原都的确不会原谅。你又不是小孩子?你家里宠你是你的福气,凭什么整个家族都要哄着你。 杨元奇叹道:“这份礼太原不会收的!” 杨宏啊了一声,就要落泪,百年杨家啊…… 杨元奇说:“你回去给开封杨老爷说,上一辈的还按上一辈来吧。至于下一辈,我会去趟开封的,让下一辈的人自己决定吧。” 杨宏一脸惨然,杨元奇这句话看似说了,等于没说。开封虑及的恰恰是下一辈。杨元奇说他去开封,那又如何?他要不高兴,没人能拦他彻底分开。他高兴了,一样可以彻底分开。 杨元奇说:“杨宏啊,你和我都见了四五面了,我们这么熟,你不想想,我们小辈要是撑不起这个家业,有杨家和没杨家并无区别。” 杨宏听不懂也不愿听懂,他只知道开封和太原多了一道痕。 第134章 最后一点首尾 杨垣紫和折彦质一起去府州。 杨元奇恼怒的说:“你不是说我三天解决这事,你就缓一缓?” 杨垣紫回道:“杨宏来的第一天就不算啊?!” 杨元奇怒了:“你!不带这么赖皮吧。” 杨垣紫说:“行了!总要去拜访一下折老爷子,再不去不礼貌了。” 杨元奇道:“那别院你那间房子给我住几天,我重新弄一下。”这才是杨元奇的真实目的,那房间就在潘金莲房间隔壁。 杨垣紫嘿嘿笑着说:“不给!不过我让她们把床铺这些都收好,哪天你说不就能说没东西,挤到隔壁去?!” 折彦质旁边听着侧目,还能这么阴人。杨垣紫初为人妇,食髓知味,觉得还是得给她老弟创造点机会。 “收到!再见!多玩会,越久越好呀!” …… 陈氏对于开封杨府的处理并未提出意见,当她的儿子说出小一辈的事他们自己决定时候,心里多少有些伤感。杨老爷虽未发话,但听到这个消息,还是沉默良久。 他们见过父辈的风光,文广老爷子生不逢时,宋辽休战,让他满腔热血无处安放,最终郁郁而亡。这是杨家人的共同的痛。 陈氏问杨元奇:“既然都已说出如此言语,你还要去开封?” 杨元奇回答:“那里终究安放着杨家的祖宗。” 陈氏点头,她清楚,当潘金莲和陈妙常那天不肯步入大厅,事情就已很难善了。她们没有错,夫君是她们的天,她们不可能允许这样的开封凌驾她们夫君之上。她们才是最维护他利益的人,本就一体。 陈氏说:“金莲和妙常都是聪慧女子,她们不过防患于未然。” 杨元奇说:“我知道她们的!母亲,大家都以为我是托辞,其实我真的想去开封。” 陈氏笑道:“那就好!你父亲听到也会很开心的。” …… 杨元奇告别母亲,旁边的院子陈妙常正在摆弄一个绿植。杨元奇轻轻的走了上去。 “妙常!”还没等陈妙常转过身来,她已经被杨元奇整个搂进怀里,陈妙常娇羞的全身都软,又不敢发声,周边很多人呢。 “你?你!元奇,你放开我呀,要被人看见了。”陈妙常求他。 杨元奇笑着说:“我刚刚和母亲说会话,她小憩一会,不会看见。”至于其他丫头,大家都知道杨少爷这两天心情不好,她们看到也不敢来撞破。 陈妙常越来越没力:“那……那……”她知道只要她不大声,这会子黄鹂看到估计都要躲,可不敢得罪这个正在气头上的爷。她和金莲姐姐这两天把这个爷可是撩在顔楼了。只是她又如何会大声! “好好!元奇,我的爷!我错了,你别乱动,好不好?”陈妙常只能求饶了。 “哼!”杨元奇开始得意了,一手继续圈着她,一手还轻轻的揉着陈妙常的肚子。 陈妙常仿佛一下全身都失去力气,就靠着杨元奇搂着的手撑住她。 “谢姨一会要过来呢?”陈妙常眼神都开始失焦,嘟囔着说。 “啊!真的假的?”杨元奇问。 “真……的……”陈妙常艰难的说。 杨元奇想着这大白天在院子里,也不能太让她不好看。呵呵的放过她。这小妮子也太好欺负了。 陈妙常缓过这口气来“哼”的说:“你也就能欺负我!”嘴里说着,心里还是甜甜的,真个被他欺负了算了。 杨元奇说:“是你把我甩顔楼的,这事你就这么气么?” 陈妙常说:“是啊!他们这么待你姐,谁知道怎么待你。你也要想垣紫姐姐怎么办?她嘴里不说,心里不烦啊。” 杨元奇突然回过味来,他姐才是最受委屈的,陈妙常、潘金莲和杨垣紫最是交好,就凭这点,她们已经很能忍了。 “如果是你怎么办?”杨元奇问。 “我就是陈妙常,我已经办了,告诉了我的未来夫君,不能这么原谅。”陈妙常这话说得理所当然。 杨元奇无语,好吧,她就是这么想的,遇到难办她会喊他来。怎么都有点关门放狗的味道。她能暂时接过杨宏已是心软,杨宏并无错,只是在为一件错事背锅。 陈妙常非常适合管家,现在谢姨娘很多事就会和她商量,要不是她们两个都偏于心软,陈氏会把全部事丢给她们。 陈妙常问:“一会你回别院么?” 杨元奇点头:“去那边,他们好找我。这段时间大家得留神。” 陈妙常知道杨元奇查走私的事,这事不定,杨家很难安宁,潘家更是举步维艰。 “那一会陪我和母亲吃了饭再过去吧。” “好!” …… “每临大事有静气”杨元奇一遍遍的说,网已经张开出去,现在要坐的只能等。等待又很煎熬,担心出岔子。 现在是必须他们有交易,才能发动,发动起来又得迅捷,不能给对方销毁证据的时间。杨兴武的方案简单粗暴,不用等所有交易完成,这边必须开始抓人,谁也不清楚对方丰州消息传到太原要多久。 渡口潘家的案子,转运司拖了一个月,太原府已经人有微言,有押司已经在问,你查的慢可以,行船那几个被抓的人,口供有没有问题,可不可以上刑总要有个说法。 潘金莲跑了进来,杨元奇哼了一声。 “嘻嘻!”潘金莲也不管他,跑到后面就给他按头“累不累呀,这两天。”她把事情丢下躲陈氏那里去,这里总要有人管。 杨元奇狠声说:“你还知道我累呀,有些账目我就看不懂,我让杨和还有潘毅回头找你去。” 现在,杨家账目七天要过一次杨府的手,流水很大,这个工作量不小。细账更是准备了库房留存,各级掌柜可以按权限调阅。这是潘金莲梳理出来的规定,她忙乎的最多就是这事。她一会子能过的账目他要看一个时辰,杨元奇已经放弃了。 杨元奇双手往后一捞,让潘金莲胸前的柔夷顶着自己,舒服的差点呻吟出声。 潘金莲恨恨的拍了他一下,脸红红也没有挪开,总要安慰一下他,晾了他三天。 就在杨元奇想下一步动作时候,王婆闯了进来。 潘金莲羞得就差没钻地上,杨元奇龇牙咧嘴的想骂,什么“每临大事有静气”,全是“每临大事能堵气”。 王婆说秦府传来消息,鸟儿动了。 一场大戏就要开始…… 第135章 准备要充分 杨兴武、杨元奇、秦伯翰、箫让、晁盖、秦押司坐在一处。 秦伯翰说:“丰州传来消息,马匹已入境,如果速度快,七天怎么都可以过府州。” 秦押司道:“我们的人先跟着,让董押司带人去保德军路堵住他们?” 杨兴武摇头:“那边不用管,我们算五天,太原府第四天晚上动手。” 秦伯翰和秦押司相互望了一眼,折家会动手,最初杨家并没有给他们确认,这没什么问题,杨兴武一个签判,总会留点后手在手里。 杨兴武并不清楚折家会在哪里劫住他们,但最大可能性就在那个山口,那里最容易,很难有人漏网。 杨兴武道:“几个店铺问题不大,只是时间卡得差不多就行。花家只能让董平带人守着,能抓住一两个出来的涉案人最好,如果不行,那也就这样了。”花家是步兵虞候,转运司没这个权利直接进去拿人,如果提前上报花家涉案,就会走漏风声。黄通判的情况更是如此,只能逮住他们外面的人。 杨兴武说:“关键西门家,萧押司和秦押司都去。你们都熟悉一下潘家那本账目。西门家有账目和那个能呼应上,就是那个了。这是关键。” 秦伯翰有些不懂里面道道,他是做情报的:“没有账目呢?” 杨兴武道:“不要紧!布置完后,我一会去见范之奇大人。如果没有,我和范大人会去太原府。会有的,不可能在黄通判那!”西门家是商家,他们才是前方操作者,怎么会没账目。 杨兴武道:“除去西门当家人,西门家其他人可以当场动刑,府州不会有问题。” 秦押司和萧让一起点头,这种前后次序的问题,只要拿到证据,无所谓。西门家主取中过解举,得留体面。 杨兴武最后说:“晁兄弟,那些单人,谁拿谁你这两天麻烦再确认一遍了。” 晁盖点头:“好!”杨家的人可以用,帮忙抓人而已,只要有个转运司的人跟着就行。 杨兴武最后说道:“记住一点,各个地方只要出手,一定要全力切断他们与其他的人联系,多切断一个时辰都有好处。” “好!” …… 黄通判这两天非常不安,丰州那边应该入境,他现在哪怕觉察不对也来不及。他上次说这一次停停,他能看出张押司的不满和隐约的轻视。他懂个屁?钱什么时候都能挣,何必在和杨家搞得最僵的时候。 他在想他哪里没留意,对对,最大的不对是潘家那三箱子栽赃的物品。杨家既然设了局,干嘛不趁机搞西门庆和花子虚一把,他们可是将门,那会随便弄点什么都可能起冲突。他们这么费事只为我们不好追查箱子,这样拖着有什么用?难道他们已经有了走私的证据。 黄通判觉得他这里可能大意了,那天只顾和张押司那个可人的外室翻云覆雨,听着他们的说法,似乎可行,他应该再认真想想。女人有时候就是祸害呀,这段时间不能去。 黄通判想着这次过后一定得等等,不能理会他们,钱永远挣不完,命最重要。 张押司过来,黄通判深深呼吸一口气,得有静气,稳住。 张押司道:“和折家的人接上了,没问题。” 黄通判心里淡定很多,杨家和折家关系太近了,他实在担心府州,不过想想这么多年,是自己多心了。 …… 范之奇和范纯仁坐在一处。 范之奇说:“范公,司马相公就那个性子,当年你何必如此。”他们同出旧党,有些事情自有耳闻。 范纯仁有些叹气:“当年王安石相公性子刚愎,缓而行之,现在来看,有些法令未尝不可。司马相公谦谦君子,没成想性子也这么急。”(以后都叫名吧,懒得找这些大佬的各种称呼。) 范之奇说:“你呀,何苦来哉。” 关于这点范之奇是不会认同范纯仁,对于新法的全盘否决,这是旧党绝大部分人的共识。应该说是整个大宋朝已经完全两派,难以调和,反正对面全是错。 范纯仁道:“不聊也罢。你不会来我这里就是喝个茶吧。” 范之奇说:“哦,这几天转运司有点事情,杨兴武大人操办的。” 范纯仁深深的看着范之奇:“转运司办事不用我来同意吧。” 范之奇笑着说:“这不有些人涉及太原府,总要给你打声招呼,不出纰漏才好。” 范纯仁道:“这几天,刚好太原府有几件事要办,我让大家勤快点。” 范之奇说:“那就谢谢范公。” 范纯仁道:“我还得谢谢范大人。” “告辞!” …… 太原府,这几天很忙,大部分官员都在任上。 范纯仁老大人平时不声不响,云淡风轻,现在这个时候要的东西有点多。 黄通判看着天色已晚,和大家打了个招呼,回到家中。 黄公子来找父亲,说道:“那位朋友传来消息,说这几天有些安静。” 黄通判道:“哪里安静,他倒是说清楚。” 黄公子说:“都太安静了,倒是杨家和顔楼护院有些动作。听说开封和太原杨府有点龌龊?!” 黄通判道:“让他细查,这么神神叨叨,唬人么?别把眼光放别人这种家事上,哪个大族不一大堆腌臜事。他要这么来,将来什么都知道一点,什么都说不清楚的。” 黄公子说:“他也难,他说对方比猴儿还精,他不敢太过抢眼。而且信息收集传递也要时间。” 黄通判有点怒了:“老江湖对上新猴儿,他要是想加钱直接说,让他看着办!” 黄公子走后,黄通判在想,再等两天没事了,出了山口,所有马匹散开了来,这是他想到的一个折中法子,虽然这样非常麻烦,而且难免部分会出问题。不过这样整体安全很多,不过是找些说得过去的理由。再说,真有几个小走私,这里地处宋辽交界,也是正常。 今晚的夜很长,黄通判想着早点休息,明天太原府衙还有几件事得办。范老大人催的急,总得有个交代。 第136章 收网 太原府,巡城衙役看着前方几个人影,喝到:“谁?” “转运司办案!”对方亮了腰牌,衙役嘟囔半夜三更,这是哪里有盗贼啊? …… 西门店铺老板吼道:“他妈的,你们是谁?你们知道这是哪里?”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搜查这里所有的东西,去把柜台内所有本子搜走。” 西门老板喊:“我家老爷可是……” 后面进来秦押司一脚踹翻:“西门家涉及走私,店铺所有账本放在哪里?你现在说少挨打,不说这里全部一样拿走,左右不过是时间。” …… 裁缝店铺,掌柜怒道:“你们怎么敢如此胆大,你们可有太原府手令?” “转运司办案,无需太原府手令,都带回去。” …… 张押司正搂着雪白的娇躯睡的很死,白天事多,晚上还疯了一场,是人都会累。 院子一阵喧闹声音。 张押司搂着阎婆惜想起来。 董平带人冲了进来“嗯?张押司,你怎么在这里?” 他和张押司在渡口有过一场冲突。 张押司怒了:“董平,你莫欺人太甚!” 董平笑着说:“阎婆惜涉及转运司一个案子,都带走,哦,张押司,你是恰逢其会还是什么我不管,你也跟我回去吧。” 张押司看着人凶神恶煞的来拿他,脸色一片惨白,涉及案子个屁,杨家动手了,走私! …… “冉冉乾坤,你们敢尔?” 箫让要手下先封锁库房、书房、账房。 箫让道“西门老爷,西门商铺涉嫌走私,转运司要带走西门家所有账本。哦,我家大人说,西门老爷熟读诗书,想来不会干这种事,估计是下人盗用西门家名声,帮西门家清理一下。一起去转运司喝个茶?杨大人备好了呢!” 西门老爷全身发抖,事发了,这哪是喝茶。他的儿子西门庆刚刚吼一声就被踢翻在地。至于其他人……西门老爷双目泪下。 …… 杨元奇坐在潘府。 潘近柊道:“转运司我过去吧,他们年纪大了,经不得。” 杨元奇点头:“那好!” 潘金梅旁边哭道:“哥……” 潘近柊说:“妹妹,吃一堑长一智,你不能天天在家里哭了啊。他们需要你照顾呢。你进去分担下你金莲姐姐。老太爷还睡着,守着就好,醒来再说。” 潘金梅拼命点头。 杨元奇安慰道:“你哥没事的。” 潘易树这时候被人搀扶着出来:“杨公子,让我去吧。他也说不清楚。” 潘近柊说:“爹!” 潘易树道:“住嘴!我干的事我认,朝廷还有功过相抵的说法。你不能去,你还要进学。” 杨元奇安慰两个小儿女说:“没事的,转运司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备好了一个地方的,不会太好,但不要紧。”最好去的还是潘易树,他一笔一笔经手的账目,比谁都清楚。不用扯一家人进来。 今夜很多人无眠。 北水帮码头,一艘小船杨帆而去。 …… 黄通判今天起来有些早,晚上心神不宁,没怎么睡好。 太原府。 范纯仁看着陆陆续续进来的人,他催着大家干活,自己就不好呆着。 今天有几个押司没来,怕是来不了的。 几个官员陆陆续续的到来,黄通判也来了,他有些疑惑怎么没见张押司,这几天那边货物就要过来,他们得天天碰一面。嗯?罗押司也没来?他知道的东西少,没来就没来。 花宏明这会跑到了府衙,他焦急的问“黄大人呢?” 有人答:“在厅里,几位大人都在。” 花宏明说:“能不能叫一下?” 来人继续答:“范大人正在询问几件事,你进去不就好了。” 花宏明跺了跺脚,必须进去了,再晚来不及了。(现在也来不及了。) …… 范纯仁看着急忙闯进来的花宏明:“花大人,今儿事和你们步兵司没什么关系,你急着来有什么事?” 花宏明嘎嘎笑了几声:“有点事情找黄大人。” 黄通判已经转了过来,看着花宏明一脸惶恐的脸,出事了!张押司和罗押司还有……都没来。 花宏明吐声语音都带哭泣:“出事了,几个店铺和西门家被抄了。” 黄通判听到这个晴天霹雳的消息,牙齿咬都咯咯响。 黄通判明白过来,转头看向范纯仁,他恨恨的说:“范大人,昨晚转运司拿人,太原府几个押司也进去了,还有西门家被别人抄了,西门可是取中过解举的。” 满堂的人震惊,知道点消息甚至有点关联的全部鸦雀无声。 范纯仁静静的看着黄通判:“我会问问转运司,不要有辱斯文。” 黄通判大喊:“范大人,太原府的几个押司有问题也是府中的事,请范大人将相关人员转我太原府。” 范纯仁摇了摇头:“转运司一早递来的公文,说太原府有押司涉及走私,案情重大,转运司已批捕,要太原府配合一下。” 范纯仁道:“我同意了,这个帖子,你看看需不需要附署。”范纯仁递出一个公文。 黄通判大喊:“不行!我不会附署。” 范纯仁叹气道:“他们人已经在转运司,追不回来的。公文我会批掉,你也认真看看这个公文,如果有问题,你可以直接上奏,这是你的权利。” “范大人,折家有人说有个消息要太原府知晓。” “让他进来吧。” 来的是一个府州的一个折家吏员:“范大人,这事和太原府有点关系,倒是要麻烦你们。昨天府州查获一大批马,运马的人曝起伤人,倒是折家有了损伤。我家老爷说,不管哪个商家,竟然敢伤人,那马他先扣着,不过问到这批马是运到太原府的,倒要太原府查查是谁。这个赔偿总得谈谈,要不可就扣着马了,这事同时知会转运司和提刑司。省的说折家抢别人的马。” 黄通判和花宏明脸色惨白,人赃俱获了。参他们的折子不需有具体时间,只需把这事放在前面说就行。 范纯仁说:“哦!好!倒要问问伤了几个折家人?”这事他很想知道。 折家吏员说:“由于事发突然,伤了三个人,死了一个,是折家的族叔。”不用想,折家清理门户了,这几个人可能涉足走私,折家也懒得交人了,死了最好。 范纯仁一脸可惜的看向黄通判。 第137章 宋江溜掉了 范之奇弹劾的奏章已经在路上,弹劾的是黄文炳、花宏明、还有其他州的几个推官、判官,审案还在继续,三天的口供也不可能拿到全部,不过将已有证据关键部分附在后面,足够这个涉嫌走私的涉嫌落在实处。 顔楼,秦伯翰和杨元奇正在喝酒。 秦伯翰说:“范大人还算厚道,奏章说起收到潘家举报……” 杨元奇道:“慎言!”这奏章都还在路上,他就大咧咧说自己看过。 秦伯翰说:“怎么慎言?他范大人都把奏章让秦押司看。敢情是要我们秦家给他守密啊。” 秦伯翰笑着说:“这不就是给大家看吗?现在你们杨家不就知道他给潘家求情了么!” 杨元奇一想也是,总不至于让范之奇亲口去告诉他老爹,大宋朝的官员审案可是不徇私的。 秦伯翰说:“唉……这你就不懂了……秦家才难啊。” 杨元奇疑惑的说:“这种奏章没人会杯葛,为什么还要走你们渠道?”听秦伯翰这句,杨元奇明白过来,范之奇给秦押司看也有另外安排渠道的意思。 秦伯翰说:“这种奏章没问题,也没人敢截留,但难保有人拖过几天。范大人这是给大宋当家的卖个好。位置上坐久的人,能从两个渠道收到的时间关系侧面知道一些事情的。顺手也给了我家一点提醒,秦家上一代还有个姑娘到他们家做侧室呢。” 杨元奇愣神一会,转念明白过来。范之奇恩荫出身,能有今天声势,就不是一个简单的世家子弟,一定有其能力。 像这种已经事发的走私案子,完全不用皇城司重新上报一遍。范之奇给了秦押司看,其实就是要他们报,要不何必多此一举。 范之奇的奏章弹劾的是走私,这种奏章不涉政争,会以很快的速度到中枢。那作为皇城司线人的秦家呢?如果他们的信息发出去,又不紧不慢的才到当家的那位,那上面会怎么想? 范之奇是在给秦家说,该送的东西赶紧送。那这个后半句不就是,不该送的慢慢送呗。 杨元奇没接秦伯翰这个口,哪家的路就好走了?哪个家族不是负重前行。 杨元奇想起另外一件事,郁闷的说:“想不到你我都被人晃点了啊。” 秦伯翰说:“这人和秦家还有很多情报往来呢?我任是看走眼,不过看着你这样子,我心里舒坦很多。” 杨元奇和秦伯翰说的是宋江。 折家在府州逮住的走私队伍里有个人叫朱富,是北水帮的一个堂主。杨元奇和晁盖一行人去拜访北水帮时候还遇到过他。 当时,杨兴武收到折家消息有北水帮的人,坐着身子腾的站了起来,北水帮和杨家是有合作的,他们一无所知。还好,杨垣紫传来消息,应该是宋江和几个人有参与,不是北水帮整体行为。 杨垣紫刚好在府州,听到这事,她直接就和折彦质过去,在牢里让人差点活活把朱富抽死,只为问出北水帮究竟谁参与,哪些人哪些事?!听说,府州很多折家丫头和嬷嬷看着杨垣紫都躲。她可是站在那种地狱的地方两个时辰,那个被她盯上的人已经打废掉,她还没带眨眼。 董平带人去北水帮的时候,宋江早就和另外一个堂主李逵离开,那天晚上他就已经察觉不对劲,当晚就带着几个人跑了。 董平现在就在转运司狠狠的抽打渡口的小头目,宋江这一跑,显然和他们有勾结,那艘船上死的潘家掌柜就不是自杀,难怪一直找不到线索,被北水帮这三个人带偏了。极大可能就是那个最先进去的头目杀的。当时是北水帮的张顺搞沉那艘船,谁都不会过多怀疑北水帮。 现在想宋大当家可能恨不得杀了张顺吧,这个二当家办事怎么这么给力的。 杨元奇自己都在庆幸,因为对宋江这个名字的忌惮,他一直不敢让北水帮过多涉入走私的事,特别是避开宋江。要不,泄露一点情报出去,都可能满盘皆输。对方只需停下来,烧掉账目,退出来。这事几乎就只能一直拖下去了。 杨兴武现在对杨元奇这个麒麟子赞不绝口,杨元奇给所有人的解释就是直觉,只能是直觉。实际北水帮凿沉那艘船开始,杨家这边很多人认为可以更多利用北水帮的情报网。 甚至杨兴武都有点不以为然。只有杨元奇在走私这件事上,一直有限的和北水帮接触,而且一直绕开宋江。 杨兴武是很相信直觉的,这玩意就是自身无意识察觉到周边的情况,无法明确表达,产生的一种心理。他在战场就有,说不上究竟哪里不对,但感觉就是有危险。这就是一个久经沙场的人的直觉。 …… 董平这时候跑来,让人拿点酒。 杨元奇看他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开口了?” 董平说:“开口了,他头都跑了,他还能怎么办,没人救他。也就我们给了他一个活命的机会。是他动手杀了潘家掌柜,至于另外两个人,杀人本就不需要几分钟,很容易形成错觉。他说自己先进去多久就是多久。” 杨元奇点头:“那人送给提刑司去了?” 董平道:“没,提刑司张伯奋自己过来了,他说不要我们难做,他自己过来问。” 张伯奋要问的是张家在北水帮的线人怎么死的,宋江一跑,很多事自然落在他身上。宋江涉足走私,那个线人恰恰也是收到点走私的信息死的,估计他当时看到不该看的了。 题外话: 关于宋江,想得太多,写出来结果却不好,生涩卡文。想法很好,表达不出来,或者要占太多篇幅,实在不想这么写。就把他留给张家吧。 张近、张伯奋都是历史存在人物,张近也是做过提刑司宪台,不过我把他稍微移放在河东路。 本来我是想通过张家把宋江的戏加一点,让宋江人物丰满一点,特别是通过张伯奋和杨元奇的交往,这样张伯奋和宋江两个人的形象都会出来。但自己通读一遍,感情戏已经太多,又减掉了张伯奋的戏,让宋江更难写。 引入张家,因为张近的亲弟弟叫张叔夜,张伯奋是张叔夜的儿子。宋江本来就要逃掉,他的梁山也会出现。他涉足走私,除了上梁山也没其他路可走。 当然,他一样会碰到那个让他生不逢时的男人——张叔夜。张叔夜会带着张伯奋搞定他,而凭着杨元奇和张伯奋的关系,那就好找地方把人物插进去了。 至于张叔夜,金兵南下兵败被俘的多,但又有几人能像他,自缢而死。 以上是最初想法,之所以写出来,是后面想简化掉,把这段情况通过人旁白出来。不用把人物穿插到这事件中去。 第138章 北水帮有点乱 杨元奇和晁盖一起去北水帮,现在北水帮很乱,戴宗传来消息,杨家不来人帮忙,这边估计要散了。 北水帮帮主涉足走私,消息传出去影响不是一般的大,各家商行都会和他们断绝来往,商行最怕的就是这个,因为或多或少各个商行都会有点,那别人会不会继续查北水帮的走私呢。 路上,晁盖叹道:“宋江也算人杰,北水帮被他打理得井井有条,这几年他究竟想什么?” 宋江涉入走私年月并不长,也就几个亲信跟他一起干了三四年。帮派的几个二当家都不清楚,阎婆惜就是这个中间人。 阎婆惜的证词说宋江就是她拉进来的,那家裁缝店有些远,她以前过去还多,因为有过青楼经历,难免路上碰到一些人,是宋江帮她解了围。 阎婆惜说,以前宋江也就相互交换情报,甚至运货都是后面加入,因为宋江没有把整个帮派用起来,只能几个人偷偷摸摸。最近才被重视,他的很多消息还是很准的。 杨元奇却能品出味来,宋江被重视不是什么消息准,而是杨家的关系。 甚至宋江第一次拜访他,杨兴武可能签判漕运,消息也可能源自黄通判。奏章虽是转运司,这种消息官场上本来就是互通,所以宋江收的消息不能完全准确,黄通判只是知道几个可能的人选,至于转运司究竟属意谁就不清楚。 随着北水帮和杨家关系的走近,黄通判应该是欣喜的,通过这条线杨家和黄家是有可能合作的,至少他会这么认为。杨家一样非常懂商路运营嘛,那就好谈谈,不就是利益嘛。 事情就是这么凑巧和无奈,杨家和北水帮是越来越近,但杨家小公爷和北水帮的帮主却一直若即若离,这点宋江能感觉到来自杨家的防备。和黄家一起折腾的则是宋江,并不是北水帮。宋江并未完全控制北水帮,起码在走私这种事上,他要让整个北水帮进来,还要一些时间和机会。 这两条线都在宋江手里,宋江却来不及把它们捏合起来。 黄通判对于这个宋江是有怨气的,都让他去和杨家多接触点,他就是担心这担心那。 北水帮大厅吵嚷成一片,三个二当家都在,武松、张顺和戴宗,还有下属几个堂主,另外就是几个帮派长老。和宋江一块走掉的堂主是李逵,另外一个在府州折家,出来也会是废人,事实他就没出来。 北水帮几个长老原本已经淡出,宋江成为大当家后,把他们全部闲置,这次宋江出事,他们作为曾经的反对派,自然就跑了回来。 三个二当家过来迎接杨元奇,其他长老却和杨家并不认识。晁盖说道:“没想到宋江会扯上这事,你们几个怎么说?” “还在商量着,几个叔辈就回来了。只是他们本来很多事物已不熟悉,所以我们大家就僵在这里。”张顺说道。 几个长老这时知道来的是转运司的公子,杨元奇。 宋江就是涉入转运司查的案子,转运司杨大人更是直接负责这个案子。 现在转运司在太原府风头很盛,范大人一个奏章让太原府通判直接撸到底,被贬谪到南边,相关奏章上的人停职的停职,贬谪的贬谪。案子肯定还会有一定的扩大化。随着相关官员离职,少了这些保护伞,越多的内幕会揭开。 几个长老也过来见礼,这个时候谁也不敢开罪杨家的大公子。 为首的一个长老过来说道:“杨公子来北水帮可有何事?北水帮这么多人还是有些用。” 杨元奇问道:“你是?最近来了几次北水帮,怎么没见过你!”看着这个老得不成样的人,杨元奇实在无语,难怪宋江赶走你,宋江能力有,不过站错队伍罢了。他实质是唯一能救北水帮的人,至于人多?这个太原城就你一个北水帮?养不活人的帮派不到三天,就会做鸟兽散。这个长老第一句话竟然“还是有些用”的? “我是北水帮长老,当年宋江就是嫌我碍了他的事,把我闲置起来,要不,他也不会有此劫。”长老说,旁边几个人附和。 杨元奇转头问几个二当家:“他能代表北水帮说话?戴宗,你来说。” 戴宗道:“北水帮的规矩,决事权按大当家、二当家、堂主这个序列确定,所有二当家反对,大当家的决议不作数,同理,所有堂主反对,上面的决议不作数。” 杨元奇想这才对吗,长老不就是一个荣誉,就是北水帮还养你,你别来扯皮就行。 那个长老面红耳赤,怒道:“我们为北水帮出生入死,现在宋江不在,大当家空缺,我们这么多长老还不能代行权利?!” 杨元奇懒得和他争论:“你们三个确定一个人来,我这次来和我老爹说过,转运司和你们的合约继续履行,甚至如果需要,可以加点给你们,前提你们能稳得住。有了这笔收入,相信北水帮能缓过这口气。至于这些你们的长老,赶紧自己解决。” 旁边的几个长老在大怒“你什么意思?!”这小子竟然无视他们的存在。 杨元奇一句话让所有人闭嘴:“我今天要是撤掉合同,明天北水帮就会散掉。年轻人换个地方还有饭吃,至于你们,自己好好想想,到哪里去养老!” 这个威胁才是最实在,宋江好歹留了饭给他们,要知道,抛开走私,宋江可是大名鼎鼎的及时雨。 杨元奇本来还想好好聊聊,看着这么多人,今天还是算了。 “几位二当家,你们决定好以后,来杨府找我。不过,先赶紧把转运司一批货送出去。”几个当家赶紧点头,这才是救命的动作。 转运司这趟货出运,不是几个钱的事,而是转运司就是追究走私的官衙,这表示他们不会把宋江和北水帮扯在一块。转运司依然把一些运输给了北水帮,更是一能安北水帮所有人的心,二也能减轻周边帮派给北水帮的压力。 “多谢!要不,请晁兄也帮忙理一下。”武松道。 “好!” “义不容辞!” 杨元奇先行离开。 第139章 利益分配 杨元奇没有回杨府,而是转道去了转运司,秦伯翰也在那里。 范之奇和杨兴武都在,杨元奇和秦伯翰去拜见他们两个,有一件事得尽早确定,一些查抄的财产。 走私这种大案一旦查办,能够清理出来的资产是一块极其庞大的利益,金银财宝很多会充入国库,总得有点交代得上去的东西。但是固定资产,家族产业,包括一些十年期的佣人仆役,转运司总得有个处理章程。 范之奇开口道:“潘家这次上缴的所得虽有不足,杨大人你看下如何?”范之奇这个时候提出潘家,不真是因为上缴金额,他问杨兴武,是意指潘家这份要算到杨家头上。作为这事的操办人,杨兴武是出大力的,在一些利益上自然有所倾斜,这个时候提潘家并无不妥,起码他没有追究潘家。 杨兴武说道:“潘家所缺,杨家补足,有几个店铺刚好适合潘杨杂货,我们想一并收购掉,其他范大人看着办。”这个要求不高,这是大家商量好的,要知道最大的财富还有那些查抄的家族房产。那个地皮的计算难以计量,官府不可能留着,只会折价处理出去。 范之奇一听杨兴武这个说法,心里都暗道杨家不兴盛都难。无论如何,作为一个武职转转运司,扳倒一个大府通判,在当地都会引起不小的反应,会让人担心疑虑,一定得注意收手,别引起人反感。 杨家愿意做出这个表态,后续他就很好处理。范之奇道:“黄通判毕竟是太原府通判,他的产业转运司来处理吧,花家那边看看太原府有没有什么想法。至于西门一家,我们几个看着办。” 这就是定调了,太原府有花家,足够一些人闭嘴,黄通判的产业丢给范家处理最是合理,范之奇还留下西门家让大家商议,这让杨家秦家说不出个不字。 范之奇的意见其实也是丢出花家来,只是这事不能他一个人不出声就定,总得知会大家一声。其他州府相关人员资产,这里的人不会过问,比如府州有产业折家自然会操作。仅这批走私的马就会以极低价格卖给他们,难道还能让折家吐出来?! 秦伯翰笑着说:“其他无所谓了,就是花家有一处小院子离秦家很近,我们倒是想盘过来。” 范之奇想想说:“那就盘给你们,也不用再去和太原府折腾,我移交过去的时候,会说一下情况的。” 秦伯翰赶紧道谢,省的自己还得跑那边一趟。 大家尽兴散去,范之奇说留下西门家产业并不是自己吞掉,他说出来的意见就是等大家差不多了,西门剩下来的他们几家再处理掉。毕竟这是个大案,总有些暗中提供帮助的人,以前他们不说,现在会找些机会提醒转运司的。只要他们提前下注了,或多或少要表示点谢意。 对于大宋官府,这些折算出来的费用加起来并不少,又是一笔收入。 范之奇想了想,还是说道:“犯官有些家属想来大家都有顾虑,这个不行我移交给太原府,不过其他少部分丫头这些,顔楼有没有打算?” 杨元奇想了想说:“我让顔楼老鸨过去一趟吧。” 这些人顔楼其实不是很想要,担心人员出问题,谁知道会不会有心怀愤恨的人。但现在顔楼毕竟名声出去,善待章台人,范之奇既然问起,总要解决一部分,这也是为了转运司的官声,这些人处理越好,对大家的风评最好。一股脑打入官妓,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范之奇问得也不是杨家,而是顔楼,这更在于他这走文官路线的世家子的名声。奏章是他上的,对方也倒了,那何必事情做绝,总要其他官员看着好受点才是。 转运司对于几个未出嫁的娘子,就给予了一定的照顾,如果有和犯事家族较密切的亲戚又不涉案,他们要过来带走她们的话,也是留点彼此的体面。 从范之奇大人那里出来,杨元奇有些唏嘘,秦伯翰说:“你年轻,这种事别想太多,特别那些女子,到顔楼总比其他好。”胜负已分,这事值不得大家兴奋,再发点小财也是如此。 这时候恰好潘近柊来到转运司,他是来接潘易树的,杨元奇陪着一起去把手续办了。 潘近柊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对于他来说,并未参与走私,接手家族时候一团糟,现在总算有个着落:“终于可以重新上路了。” 杨元奇道:“渡口的案件,转运司也会赶紧结了。那三箱子东西,我要金莲带回去了,有这笔资金,好歹潘家能运转起来。”这次潘家有点伤筋动骨,剩余的店铺杨家这边帮着扣下来,但总要再上交些钱到转运司,把首尾了掉。 潘近柊这个时候也不客气:“金莲妹妹过来时候,和我说过了,以后再算给杨家,现在潘家缺钱,得缓过这口气来。” 杨元奇说:“明年举解试你不参加了吧?” 潘近柊有些恍然:“金梅妹子会帮着一起撑起来,我还是去下个场吧,只是估计没戏。” 杨元奇说:“你和金莲说一下,让她回去一段时间。” 潘近柊点头:“嗯,刚好你在,我和你先提提这事。”潘家能留下所有人,只是潘易树有一个记录,这是最好的结果,这时不能有半点侥幸,会集中有的力量撑过这个难关。 杨元奇有些不好意思的问:“我知道现在说不好,能不能一边嫁过来?人回去你们那边都行!” 潘近柊愕然,哈哈说道:“那可以的呀,潘家出这事,也要有件喜事来冲冲。我结亲那家?唉……看他们如何说吧。” 潘近柊由于家里的事,谈好过门的亲事也拖了下来,不过女子是个善良人,最初还不知所措,等潘家真出事,她有点懂了,又想嫁过到潘家,只是她家里有些说法。仅凭这点,潘金莲提起这事,就很想这个堂嫂过门。 杨元奇说:“这时候你得多去他们家赔罪了,不要让她难受。” 潘近柊点头:“嗯,我接回父亲,这几天会去她家道歉赔礼,看她家如何说的!” 事情就是这样,一旦有了结果,很多事情都得了掉。 第140章 戴宗和黒水仙 回到杨府,北水帮的人几个当家过来了。 北水帮新一代大当家是张顺,张顺在渡口案件中的举措,为北水帮和杨家留下最深的一道联系,现在的北水帮离开不了杨家,准确的说离不开转运司。张顺是维系大家关系最好的选择。 杨元奇问道:“你们那些个长老搞定了?” 张顺回答:“我们自己会处理好,这次是还有件事想麻烦杨家。” 杨元奇说:“怎么了?” 张顺道:“其他货物运输都是按船结,只有杨家和北水帮是按年来,现在北水帮非常缺钱,想问问杨公子能否通融一下,提前结一些费用过来。” 杨元奇点头:“好!不一定能结清,我和杨和掌柜说下,你们到时候自己去谈下能拿到多少,他会考虑,这事我清楚,也会和他说一声。” 这事杨家已经有了定数,杨和会结很大一笔钱过去,不过相应的,潘杨杂货也会按此类处理,所有和杨家有关的都照此办理,以后也是按年结,这事是潘金莲和几个大掌柜定下来的,这会是杨家提前结算北水帮费用的条件。 不可能杨家空做好人,只有这样,北水帮才能和杨家更好的合作,同样,杨家也更容易影响北水帮的决策。帮派重信守义,商家一样可以,但加了这层保险总会更好。这并不是个人之间的关系,这是两个群体之间的关系,只有利益相互捆绑结合,彼此相互制约才是长久相处之道。 张顺道:“我和武二当家、戴二当家也商议了,以后北水帮鸿雁堂堂主的人选会提前知会杨家。”这是他作为北水帮大当家最大的诚意。 杨元奇眼神凝聚,这个张顺好打交道得多,杨家对北水帮多方维护,所图的就是这个,杨家和北水帮合作紧密,随着时间的推移,北水帮会更多的知晓杨家内幕,这始终会是杨家最担心的一件事。所谓知会其实就是同意,哪怕将来有人故意去按字面意思理解,那也是提前告诉杨家,北水帮有想法了。 杨元奇深吸一口气:“好!当年宋江不是不愿,而是根本不行。希望张大当家和两位二当家谨守这份承诺。” 晁盖哈哈笑着说:“今晚可以在顔楼一醉了。”在北水帮的时候他就提过这事,张顺没有首肯,只是说他们三个再商量一下,现在看不过等到现在,和杨家做最终的确认罢了。 实际,就戴宗目前和杨家的关系,张顺和武松也不会这事再起波澜,何况经过这一遭,和杨家打交道好过和其他人家。 …… 顔楼,今天歌舞升平,走私案不会影响到这里,甚至火热很多,利益发生大变动,很多人这时候就会出来勾连跑动,看有没有机会分到一杯羹,顔楼就是最好的去所。 戴宗问杨元奇:“杨少爷,我掌鸿雁堂,很多事自然看得更多,宋江你是真没察觉。” 杨元奇的确没有察觉,至少不知道宋江是哪路的人,要不还真不会放他跑了,不过这时候也不用过多说明:“有一些疑惑。关于情报,他一定要把自己和北水帮分开来,那就一定隐瞒什么。不谈他吧,还是谈谈我们的将来。” 戴宗没有犹豫,这时候看不清,他这个北水帮情报头子混不来这么久:“我以后有事杨家找哪个?”这个意思很明确,不是北水帮的鸿雁堂找杨家谁,而是杨家的鸿雁堂找谁。 杨元奇回答道:“直接找陈妙常姑娘,她要不在就直接找潘家金莲。其他还是按以前的来吧。” 戴宗:“多谢杨少!”杨元奇没给其他联络人,给他的是直接见少主母的权限,这是他在杨家的地位,他最核心的情报直接对杨家负责。当然一般事情也不会去找到这些人来。按北水帮和杨家原有渠道就行。 戴宗想了想:“我想求娶黑水仙。” 杨元奇说:“我让黒水仙没瞒你,预好了这天。不过你娶她不用找我,我也不会做主,她愿意就行。杨家也好,特别顔楼,这么多女子要出去,敢请我来做主啊。” 戴宗点头:“那多谢杨少爷成全!”黒水仙也是搞情报的,位置的特殊性,他总要知会杨家少爷一声。杨少爷这事答应了,至于他娶不娶得到,那是他自己的本事。 …… 戴宗和大家一起去喝酒了,晚间,黒水仙寻到杨元奇,没想到戴宗他这么心急,和大伙一顿酒都没喝完,就抽到间隙去找这黒水仙说了这事。 黒水仙犹豫的说:“杨少爷,我想有个安稳的家,但我不想离开杨家。” 她青楼出身,现在这份活对她来说非常完美,也知道有没有杨家这份差事,对她自己的影响多大,如果她只想去做戴宗的老婆,那无所谓,但她要继续留在杨家做事,那两个情报的人,还在两条线上,她不知道杨家会如何想。 杨元奇笑着说:“那就继续做,我说过我天生就是玩情报的,不会这点自信都没有。倒是如果你做这个决定,就要和戴宗商量好,起码你们这份亲事现在不要对外公开。你毕竟在顔楼,戴宗在北水帮。” 黒水仙问:“少爷意思要保密吗?” 杨元奇说:“那没有!也不可能瞒得到你们身边人,你们是结亲,不是其他。只是说不用大张旗鼓,搞的风风雨雨就好。” 黒水仙盈盈跪下:“谢谢少爷!我以为这辈子就是委身青楼,没成想这一年来经历良多。真的谢谢杨家!” 杨元奇哈哈笑着说:“好好干活就是!不过你将来有了身孕,我可就会把你调出来了啊,杨家有很多事你一样可以干的。” 黒水仙回答:“嗯!谢谢少爷!”那是两回事,她所虑的是离开杨家,甚至她想着要是这份差事两个人太过突出,怀孕就是,杨家总会安排她,只是青楼出身的人,没个几年调理很难怀孕却是真的。 实际要论,黒水仙是顔楼出去的一个女子,但这事不会在顔楼说开了。 第141章 潘金莲过了 潘金莲今儿专门从潘家回来,这几天她都在那边帮着收拾。 杨元奇笑得贱贱的:“怎么了?!想我了?” 潘金莲哼的说:“才没有呢,大伯回来,虽然身体还是虚弱,状态却好了不少,潘家这次总算能过这一劫了。” 除去赔掉大笔走私所得,潘家不过是大伯受到叱责,不能入仕,整个家族算是未受大的影响,当然名声说出去有些不好听。 杨元奇憋得上头,过去先把潘金莲搂在怀里,感受着她那柔美的丰润。 今儿,潘金莲稍微挣扎一下就没再动弹,说:“母亲让王婆上门了,说既然案子差不多定了,那下定的事就按原来的,想让我早点过门。” 陈氏想孙子想得也疯,以前转运司接了渡口的案子,把这事隐去,省的人多嘴杂,并未退定下来,自然作数。要不是家里头说这案子不难办,陈氏都想把陈妙常先弄进来。 王婆都还没回来,潘金莲就跑了来找杨元奇,整天一个屋檐下,她就能没一点心思?总想把自己交了出去,这个夫君也是她挑的呢。 杨元奇问道:“老太爷呢?” 潘金莲说:“他现在好多了,其实家里全部都松了一口气,要知道,不仅是渡口的案子,走私的事更是让大家喘不上一口气,不知道最后是个什么章程。这下都好了。哦,对了,老太爷让我问你:开封的事是不是真的?他可相信你了。是什么事呀?” 杨元奇笑着说:“就是那件事啊!我和你老太爷说,感觉我要做进士的女婿。” 潘金莲一听也是欣喜:“这样呀!真的?!哼……那我可是进士的独生女呢,便宜你了!” 杨元奇哈哈的说:“那干脆今天就便宜我了?” 潘金莲有些吞吞吐吐:“那……这……唔!嗯?别……” 杨元奇一把抱起潘金莲,一只手还不忘对着周边一个环指一圈,管你有没有人看到?!要敢出声,小爷我今儿就赶人出去。 潘金莲全身僵硬,只见自己腾云驾雾的往房间里飘去。她开始一下没出声,再出声已然没用。 ……夜色很亮。房间内潘金莲发现她所有的拒绝都是徒劳,与其说她想拒绝他,不如说是拒绝自己。她挡不住他要她!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杨元奇不得不承认,写诗的人就是淫荡,这太特么形象了,现在的杨元奇就怎么都起不来,从最初的怜惜到最后的癫狂,杨元奇自己都觉得昨晚有点疯了。 直到午日,也没人再来打扰这两人,房间外白鹭和春梅脸红红的等着。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你不做的时候,大家看着你盯着你,你真要做了,开始都没拦,后面谁还会这么无聊。别说现在马上就要过门,还没到那时候大家也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少爷这事干都干了。 倒是后来两个人起来的时候,春梅和白鹭进来,说大奶奶让她们记着留下些东西,看着床上那些落梅,潘金莲羞着不敢说话。 大宋朝对于女性贞洁并没有后世一说,但有总会留着,何况潘金莲过门,有些东西没了就没了,难道到时候还能造一个出来?! 王婆跑了过来说:“恭喜少爷和少主母,婚事就定在六天后,大太太说,那些嫁妆这些,从别院抬到杨府就好,不过人还是得从潘家出来。” “你怎么都得歇几天再回潘家。”杨元奇得了便宜还卖乖:“总得顾及一下大家的脸面。” 潘金莲哼哼唧唧的应答下来。嗔道:“你还知道大家的脸面呀?!” 杨元奇切了声:“春梅,你回潘家就说,你家大娘子武艺惊人,杨少爷打不过就是。” 潘金莲更是大臊,进房间时候她有点反应,哪知道被杨元奇当成情趣,她也根本使不出多少力气来。 …… 这两天杨元奇走路都是带风的,就是潘金莲那个房间他再也进不去了,这次潘金莲可是把宋清麽麽都找了来,马上就得回潘家,她可不敢再来几次癫狂的,那就真的出不了门了。 谢姨娘弄了一大推补的,也没再多说,这事她一个女儿家怎么把得劳,这里还是杨府别院,喊人都没人理。 谢姨娘嘟囔了潘金莲“你们宠吧,迟早有天他能上天!” 潘金莲无语的说:“那你们也宠他啊,也没让他回杨府去,就留我一个人在的。” “这!”谢姨娘任是给噎住,是这个理。丫头回去报信的时候,别说她,陈氏都啊了一句,就阿弥陀佛跑庵堂去了,就指望杨元奇能一发即中。 …… 转运司关于渡口的案子很快结了下来,潘家掌柜死于他杀,就是北水帮那个小头目干的,至于主使者就是宋江,走私或许宋江涉入不算特别深,但指使人杀人那事情就大了,海捕的公文已经对外发出。 那三箱子东西果然是潘家掌柜的,他和宋江合谋从潘家拿来的,归还潘家。 事实上,很多人怀疑主谋另有其人,但案子就是这样,有些东西你要追查下去所耗精力更废,这事再不了结,杨家娶亲潘家嫁人都难受。 范之奇看到这个判卷还问杨兴武:“你们家那个小子就这么着急?不再查查?” 杨兴武说:“再查搞不好又到黄文炳和花宏明那里去,说不得又生事端。” 范之奇一想是这个理,黄花两家已经彻底倒了,这时候没必要再插一杆子,让大家以为他们穷根问底,也激起他们朋友的反感。这时候没人会认为这就一定是事实,说不得你们范杨两人做事太狠,不留一点手。 最后,还是太原府对案件颇有微词,要提刑司那么好好复核。 提刑司张近现在一样想把案子落在宋江头上,他杀了张家的人,这事没抓住宋江和李逵前,根本无法查证,刚好有这个由头逮人,他才懒得深究。复核的结果就是宋江主谋,至于他有没有和其他人商议,得逮住宋江再审。这不过是留了道口子罢了,他参与这事反正是没跑了。 第142章 孟子书和封宜奴 顔楼来了贵客,从开封来的。 顔楼的消息终于引起了开封的关注。 如果说开封名角封宜奴还是个人来访的话,孟子书的到来则有点官方的考察性质。(把这几个人稍微提前个十年,不用在意。) 孟子书是朝廷的乐官,听说顔楼的状况,见过顔楼的合约,他本来就有意北上一次,这次黄家花家的倒台,倒是给了他另外一个说法,他想充点人到教坊,顺路去看看顔楼的表演形势。 封宜奴在开封名气很大,恰好和孟子书相熟,借着机会一起北上。 孟子书还带来了几个杂技等乐团,杨元奇、陈妙常带着顔楼的人一起迎接。 杨元奇:“孟大人,你这一来,顔楼的名声就要坐实了咯。” 孟子书笑着说:“以音会友,顔楼这个手笔让开封教坊都心有戚戚。”这的确是顔楼最大的一个噱头,在开封有此能力的人不会多,其中肯定就有孟子书。不是说那些名角不行,而是孟子书有能力把这些人汇集。一个人和一个团队是有区别的。 杨元奇开心的说:“听说你过来想相点人回去,转运司那边顔楼去沟通了一下,倒是可以晚几天过去。” 孟子书哈哈笑道:“那看来我得在顔楼留个几日咯。” 孟子书介绍封宜奴:“封大家可是和我一同北上,倒不是我相邀的。你可得好好招待。” 杨元奇给封宜奴行礼:“封大家这一到,可以让顔楼的章台见识一下开封的风华,也不用整天一个个眼睛看天上去了。” 封宜奴一眼见到陈妙常,惊叹这个女子的美丽,问道:“杨公子,她可就是那天最后一曲的妙常真人?让小女子汗颜,能做出如此词的女子,果然……叹息……” 大家都清楚妙常真人是在杨家的家庙,孟子书不无遗憾的道:“可惜无人再听真人一曲矣!” 杨元奇引着大家进去,走的就是前院。 孟子书和封宜奴并未觉得不妥,顔楼既然说善待章台人,那前院作为最多的地方,如果这都遮遮掩掩,对于他们身在这行的人来说,未免会看轻顔楼的表里不一。 小凤仙是无名楼的楼主,说:“好教几位贵客知晓,我就是前院出身。勾栏也好,青楼也罢,这里就是顔楼!” 无名楼前,空无一匾,无名楼不是叫“无名”,而是本就没有名字。 看着这栋楼,孟子书和封宜奴不由叹息,顔楼以此精致壮美的楼为最核心,渴望天下章台人能来此观摩,仅这份心气,就让人不得不赞赏佩服。 小凤仙旁边说道:“我是这无名楼这段时间的楼主,有谁能想到我不过是十多年的老妓,不用讳言,章台人的过往没什么好多说,但来了这里,希望章台人能有所思有所感,我们不过是一群追求自身幸福的女子,只是比别人更为艰难。” 此话一出,周边的人都不忍多语。 封宜奴问道:“那小凤仙姑娘以后都常驻此楼么?” 小凤仙摇头道:“顔楼三月一次选举,只允许连任两次。杨大少的意思,以后连任都不行,只能一年一次。或许我不仅是这顔楼的第一任,也会是唯一一个连任两届的人呢。” 孟子书和封宜奴点头称赞,这个地方要是她坐得太久,难免会有其所向,利益使然,很难做到公平。 杨元奇说:“明日就是休沐日,我可是把消息传出去了,开封和太原共同演出,今天大家喝茶吃酒,安歇就好。顔楼已经告知大家,今晚就不怎么招待客人了,想来这种雅事,也没人会来打扰,都等着明日呢。” 秦伯翰寻了来,他其实是来看封宜奴的,没想到孟子书这个乐官在,现在只能陪着杨元奇和孟子书一起喝酒,这让他有些郁闷。 “来都来了,怎么就我们三个一起的,好了,其他女子也陪着她去了。我们这些人,是个什么事?”秦伯翰不无遗憾的说。 孟子书笑着说:“秦公子要是有心,封大家估计会留这几天,你以后来过就是,省的今儿我们碍眼。” 来的时候,也许孟子书还带有疑虑,到了却是知道他由于职务在身,不会过多停留,但封宜奴现在却应该会留驻一段时日,本来封宜奴就有一番心事,今日这里给她的感官,总要多些了解才好。 杨元奇说:“孟大人,你带来的嘉宾,顔楼非常感激,我们坐这里相谈是风月,他们的演出费用顔楼会和他们计算。来去路费由顔楼承担吧。” 孟子书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沉思半会:“既然这事顔楼的规则,我就不便打破,有这一出,来的人更是没了牢骚。路费的话就不要提,我来也是有过申请,还是有笔费用的。” 秦伯翰笑着说:“推来推去,没个必要。那有空他们多演几出就是,也算赚个开心。” “好!” …… 封宜奴和陈妙常、小凤仙聚在一起,还有顔楼几个楼主作陪,讲的却是顔楼一些琐事,至于明天的演出,不过是最后一场由封宜奴压轴而已。 顔楼节目也不多,出去曲宁也就两个共同的节目。倒是几个章台人询问封宜奴是否需要她们配乐,让封宜奴有些感慨。开封名角很多,谁不想各自多点风光,总会有些攀比,顔楼也有,但最基本的一点却还在,首先顔楼得红火。 陈妙常道:“封大家是第一个来顔楼的客卿,明日演出不论。封大家如有空闲,让顔楼招待一段时日,倒是为顔楼打响名声。” 小凤仙笑着道:“封大家,我在顔楼几个月,既然来了,小住一段时日,也好看清这个顔楼。” 封宜奴点头应允,本来她来这就带了这门心思,到了更是坚定了她的想法。 …… 第二日,顔楼迎来第二次大型演出。这一日却是来了大半个太原府的恩客。 此处节目不再细表。却是大家花了一天时日,为封宜奴的小唱搭配了舞蹈和和声。虽然仓促,封宜奴盛名之下无虚士,倒亦是让所有来的意犹未尽。 第143章 计算方式 真正让孟子书和封宜奴感到吃惊的是费用计算。 顔楼把前面几天的流水做了个平均作为基数,后面几日他们表演的流水以这个基数做扣减,增加的流水顔楼认为是他们带来的,顔楼提取一部分后分给大家。 这份计算虽然很多地方都有缺漏,更不能说公平完美。但这个方法让顔楼说出善待客卿女子,这句话说得铮铮有声,有的时候不是你一定做到了,而是你确实认真在做。 封宜奴看着这份流水大家的分红,开始懂了这里的章台人为什么不一样,要保证大家的收入,首先最大的头就是顔楼的人流量,只有人流量上来,大家分红才多,至于个体多少的差异,那是另外一种竞争。实际顔楼现在最难解决的就是个体差异,这太难区分,又不能不区分。 李老鸨、小凤仙她们因为这事不仅和章台人有争执,和杨和也有争执。杨和代表的更多是股东收益,她们则更多代表章台人。 封宜奴看到他们双方有时候面红耳赤,有时候又会互相迁就。明白,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更是一种身份的认同感。他们始终都是顔楼的人。 孟子书却是叹息,他可以召集开封府很多章台人,一起像顔楼一样的演出。但他的身份注定,他能引起开封的轰动,却做不到尽可能公平的分配。这也决定他很难做到顔楼这样持久推行下来。或许正有这个原因,顔楼也对他并无过多隐瞒。他撑死就办出个类似选花魁的惯例而已。 这不是他一个乐官能做到的,除非他前头也办一个这样的场所。在开封,他要做成难以想象。这里面利益的分配根本不是他能调和的,仅股东一项就能把他撕碎。 孟子书有些郁郁“太原府你们可以,到了开封,公侯王爵遍地,要办这么一座楼。唉……难啊!” 杨元奇说:“顔楼不过在太原府有个开始,开封才是大宋风华所在,总有一天会有人再那里开启的。只是那个时候,孟大人可以的话就帮个手。就算为了那里的章台人把。” 孟子书点头不语,有教坊在,太多的人不会愿意那里有个顔楼吧。 …… 顔楼这段时间氛围非常好,封宜奴的到来,影响最大的不是无名楼有了一个客卿,而是无名楼的想法终于得到证实,这对于顔楼女子来说是个莫大的安慰。顔楼最怕这楼成为摆设,这比顔楼挣多少钱更重要。 封宜奴没想到她自己受这么大的礼遇,顔楼各个楼三天两头轮番约她。她的小唱的确是一绝,就单人来说,顔楼无人能及。曲宁差点要拜师,她的那个脱口秀更多的是在于稀缺,要论还是这十多年功力的小唱道行深。 小凤仙开着玩笑:“封大家幸好这个时段来,要不,顔楼以后还麻烦。” 封宜奴奇怪:“为什么?” 小凤仙道:“你这个小唱,杨少爷就听过一次,几次想来,却是不敢的。陈氏说,再两日潘家娘子过门,谁要是看到那个爷跑顔楼,直接报来,杨家可是有厚报的。” 顾顔笑:“别说陈氏,估摸着他要敢来,以后潘家娘子过门,你这个楼主也难过。封大家是客卿,她不好干什么,指不定找点事给你。” 几个章台人都是笑得不好言语。 倒是曲宁年纪小,不通这些风月玩笑:“你们别这么埋汰潘大娘子,还是她最在意顔楼账目,生怕有人亏了我们。” 大家更是笑了,顾顔不留情面的说:“曲家小妹子这是要变着法子进杨家么?!赫赫……嘻嘻……” 曲婷看着曲宁跑走,也是说:“你们能不能放过我这个妹子,整天就取笑她,她可要找个好人家呢。”对于这个说法,顔楼的人似乎没了以前的忐忑,或许以后顔楼的女子真会有个好归宿吧。 小凤仙对封宜奴道:“你要有什么心事放一放吧,索性也不过几天。过后我们再去找下杨少爷,有什么想法你说就是。”她看出封宜奴这次来,或许有事情要和杨元奇商量呢。 封宜奴这时才明白,小凤仙为何能成为这个无名楼楼主。她有的可不仅仅是关心,也有细心。大家笑而不语。 …… 杨垣紫和折彦质回到太原府,杨垣紫的回来,让顔楼都消停不少。她在府州在监狱呆了两个时辰,打人眼都不眨的消息传了回来。这不是随便一个娘子敢的。平时再说她泼辣也不过是性格,这次听到的是她的行事手段。 杨垣紫回来就嘀咕杨元奇:“你平时招子不是很亮吗?你就一点没察觉宋江的问题。” 杨元奇说:“沉船这事晃悠了我一下,张顺作为二当家,管着北水帮河道,最先到场正常。我就没怀疑为什么那三个货会先跑回北水帮,现在一想有点蹊跷,总得先有人跑去报官啊。” 杨垣紫哼哼的说:“还好你没把后面的事说给北水帮,要不,杨家这把脸都丢大。我打他也是气不顺,我也一点没察觉。” 杨元奇问:“你真打死他了?” 杨垣紫怒了:“我是那种人么?!我在想怎么逼他开口,折二哥就一鞭子抽过去了。”她婚后还是习惯称呼折彦质叫二哥。 折彦质在旁边撇嘴,那会你怒成那样,我不是怕你力气不够,打了人还出不了气么! 折彦质问:“你这个婚礼有点急啊,我们赶急赶忙又回来了,府州老爷子还想我们多留几天呢。” 府州这次赚了一个大堆马,还清理了府州一遍,甚至丰州都有些收获,老爷子自然满意。 杨元奇说:“那个上次我和老姐可是帮你了,这把你去弄个诗或者词来。省的在潘家我进不去。” 折彦质:“……这事我可没用,我们是将门,抢就好。搞那么多干嘛?!” 杨元奇无语,好像他身边也没有会吟诗作词的,搞不好还真得抢。 杨垣紫说:“我可是听说你把那个……事情先办了。这会子担心潘家为难你了?我可是金莲妹妹的好姐姐,你爱干嘛干嘛去。我们回家先了。” 杨元奇再喊也没用,现在他这个老姐横得很! 第144章 潘金莲过门 潘家今天张灯结彩,杨家小子杨元奇娶潘家大房大娘子潘金莲过门。 潘家太需要这场婚事了,潘家涉足走私在太原府已不是秘密,潘家二房在转运司牢里住过一段时日,虽说已经放出,但走私的余波并未平息。时不时还有人会传到转运司问话。 杨家老爷是转运司的签判,主理这场官司,他家和潘家结亲,那潘家应该没什么大事了,这给潘家周边的人家吃了个定心丸。 看着站的远远的折彦质和秦伯翰,杨元奇非常无语,想过这两货会坑,没想到他们一点不坑人,人都不到,那就不会犯错,何来坑人。难怪折彦质说从哪个身份讲,他都不会坑他。 潘近柊过来和杨元奇打了个招呼,起码没让杨元奇大门都进不去。 还好,杨元奇准备了红包多,分量也足,一路上,他也就靠用钱砸人了。 闺房门外,这下潘近柊也不好说话,怎么说潘金莲的父亲也是解试取过的人,这个催妆诗要得并无不妥。 杨元奇问潘近柊:“我能不能冲进去?” 潘近柊回答:“当然可以!就是以后金莲妹妹很难回来!” 杨元奇被噎得说不出话来,隔段时间潘金莲就得回门。 潘近柊说:“你要是想我这个堂妹回娘家来的舒畅,还是想一首词吧。”然后他轻声道:“有些事情你做了也就做了,这怎么能传到我家来,传了也就传了,连耽搁几天都不会?!” 一说这又是糟心事,杨元奇那天要得急,压根就没有顾周边很多人,他可是众目睽睽把潘金莲公主抱的丢回房间的。第二天起来都是日上三竿,等想起让大家嘴巴把劳点,早就来不及,已经传出去不少。 这可让潘金莲这个大少奶奶没了面皮,后面几天杨元奇任是没碰到过潘金莲一下,以前没有还好,现在有过了,几天下来杨元奇就上火了,清心莲子汤都要当水喝了。 陈妙常为什么躲着他,这几天潘金莲就要过门,杨元奇眼睛还发绿,这要是弄出事来,以后姐妹都难做。 杨元奇念道:“浩荡离愁白日斜,吟鞭东指即天涯。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清 龚自珍,这诗就得按字面意思理解,不要什么东西都引申,什么包含诗人的性情,什么述不完的离愁。) 这诗就是应景,斜、吟、鞭、指、天涯、落红、春泥、护花。潘近柊愣住了,这货能想出这种诗来?你说有些淫荡,真没有!但似乎又有些不对……这事哪能大声说道的。 闺房里面没了声响,不管如何,这都是一首好诗,能有这番诗作,当时的杨元奇那得有多得意,他人有多得意,潘金莲在他心中就有多重。 房间门打开,潘近柊一声叹,这次不好留了。 …… 花桥在街市穿行,杨元奇骑着马没有走在前面,而是伴着花桥,轻声和潘金莲说着话。 路过行人都知道怎么回事,有时候礼节是否妥当,根本不在乎程序本身,而是这个程序表达的意味。杨元奇这个举动更能表达花桥游街的本意。 现在别说行人,潘近柊、折彦质和秦伯翰都觉得,杨元奇伴在花轿旁边并无不妥,反而一派琴瑟和谐,夫妻本就该如此。 潘金莲再羞恼,这会子心里都甜如蜜,至于婚前自己没守住他乱来,现在再无芥蒂,本来她也很想给她,非常想!才不让陈妙常那个小蹄子占了先,她是姐姐呢,比杨元奇都大了两岁呢。 …… 潘金莲隔着轿帘轻声说:“你怎么想起这诗的?” 杨元奇笑语:“那天和你一起就想到了,本打算当时就说与你知晓,一下没来得及,这不恰好用在今日。这样更好!” 潘金莲说:“这几天都被家里人羞红脸,前天看着金梅妹妹,有些懂了,情之所至,何谓对错。只是她当时迷了眼罢了。” 失身不是大错,潘金梅错得是看错人罢了。转运司提审西门庆的时候,审出一堆乱糟糟的事,比如西门老爷身体不行,几个小妾和他有染诸如此类的。 杨元奇其他没有去过问,关于西门庆他却几次暗示箫让这是个祸害,打不死废人也好。西门庆本身罪行并不严重,西门家主才是核心人物。 杨元奇不怀疑潘金莲一辈子会幸福,却对于那天相遇的第一场总有点心怀耿耿。西门庆不该留在这个世道。 杨元奇收回心神:“别说,那天我抬头,我也是被你迷了眼!” 潘金莲轻笑不见着恼,就得迷死自己的小情郎。轻声问:“你那个时候就让人查我呀。” 杨元奇回道:“那会子我也是昏了头,都忘记杨家商铺能够打探。自己跑去四处打听你是哪家小娘子呢。” 潘金莲开心了,就要你神魂颠倒。好吧,今晚就让你为所欲为顺了意。 …… 杨府杨兴武、陈氏、谢姨娘都在等着,下花桥进门的流程杨府尽量简化,潘家跟来的人都没觉得这有什么,反而看到杨府对这个儿媳妇的急切。至于重视和尊重,杨家已经不需要在流程上证明什么。 王婆这个情报头子觉得自己要彻底告别媒婆界了,本来想着主家娶妻,弄个排场出来,最后倒好,全是问她怎么把步骤简化掉。这把过后外人都以为她不晓事,这十多年的名声怕是倒了。 …… 洞房内,新人比花还娇,杨元奇对着外面潘近柊还说:“你不想你潘家堂妹没了面皮,走之前帮我这栋房子周边认真巡查一遍。我可是将门子弟,不在乎哈。” 潘近柊差点破口大骂,你们新人洞房花烛夜,我一个大舅子给你们守房门。 至于房内,潘金莲还带了个能咬的物事,被杨元奇随手丢一旁,这时候拿能用这玩意,口舌之欲都没了! 声响有没有传到外面,无人知晓。陈氏体谅这个大儿媳,把丫头都全部打发了出去。将门这种时刻不需要丫头伺候。 …… 那首催妆诗不胫而走,听闻这首诗的青衣士人都不由感叹,从将门杨家传出的诗词不过寥寥几首,却都是上品佳作。将门商家子弟,更是将此诗捧为经典。所谓新婚佳夜,正就如此! 第145章 人生得意 杨家小院子静悄悄,昨晚这里的房间进行一场激烈的战役,应该是一场一边倒的征服,攻击方肆意乱舞,防守者敞开了防御,由得对方践踏驰骋,任凭自己锥心蚀骨。 等两个人悠悠醒转过来,外面几个丫头已经守候良久。 听得房间动静,外面春梅压抑不住的兴奋问:“娘子,姑爷,你们醒了?” 潘金莲用全身搂住杨元奇,趴着不愿起来。 杨元奇问:“什么事的?”这小丫头语气为什么兴奋的? 春梅在门外激动的说:“开封传来消息,二老爷二甲二十五名,赐进士出身。潘府现在闹腾翻了。一大早他们就传了信来,反正事已议定,就没来叨扰姑爷和娘子。” 房间内一阵响动,没几分钟,杨元奇就和潘金莲开门出来,潘金莲两眼有些红,倚在杨元奇身上。“可真?” 这种事哪里可能会有假,潘金莲要的是清清楚楚的再听一次而已。 “朝廷敕书已经发了,是七日前的事,到太原应该还有一两日。”春梅回答。 潘金莲两手怀在杨元奇的腰间:“相公……潘家这次挨得辛苦!” 杨元奇笑着摸了摸潘金莲的脸庞:“你洗漱收拾好,我去和母亲她们说一下,要不要让你提前回门庆祝一番。” “嗯!” …… 大厅里,陈氏有些欣然,对于潘家这是大喜事,对于杨家这又何尝不是。 这门亲事而言,杨兴武这个签判职位倒也使得,但毕竟还是刚刚任命不久,太多人认为杨家就是将门,杨家爵位也算到开封。 二甲进士出身在大宋代表金字塔一族,号称天子门生,出来就是清流。登科之人最大的好处,在于那庞大的同科,几百号人在宋朝这个体系,意味着只要不犯大错,他几乎就是不倒的。他有所缺的不过是年纪不占优势。 年纪这事两说,大不了外放就是,去地方做点实事。就现在这个朝堂难说福祸,新旧两党已经斗出了戾气,说朝廷是泥潭都不为过。 杨元奇和潘金莲一起来到大厅,潘金莲行礼后开心的喊“母亲!”这声母亲才算顺口,潘金莲自幼丧母,陈氏对她的诸多维护,填补了她对母亲的空白,这点上,陈妙常和她很像。 陈妙常这时候也刚好进来,偷偷笑说:“金莲姐姐得偿所愿呢。”只是怎么说嘴里都有一丝羡慕。 陈氏嗔道:“就会轮着你。” 陈氏笑着问潘金莲:“金莲,你要不要回家一趟,这可是大喜事呀。” 潘金莲还在犹豫,这时外面有人报老太爷传来话,要大娘子等日子到了再回门,索性家里也在准备,二老爷可能回家一趟。 陈氏很开心,潘家有此心,主动喊人过来知会潘金莲,这是彼此的尊重。 杨元奇说:“反正顔楼那里也走不开,索性我们等一两天过去,路上看要不要顺路去一下。” 顔楼那里有杨家别院,去那边住没问题,就是这个顺路顺得太绕。不过杨元奇从不在意这些。 陈妙常说:“金莲姐姐回去看下老太爷也好,这大喜大悲来回折腾,还真担心他身子骨不好的。” 潘金莲一听,还是先回去一趟。 杨元奇送潘金莲到潘府,潘近柊急着出来迎接,一个劲埋怨:“不是让人给你们传话,你们好好杨家呆着就是,老太爷开心着,不要紧。” 杨元奇说:“一会我和金莲去顔楼,这不反正都出来,就过来一趟。再说,说不得老太爷还想见我呢。” 潘近柊语气一顿,说:“老太爷还就是想见你,说你这小子话还真准,就是实在不好意思这几天骚扰你。” 来到潘老太爷房间,他正丫头扶着在屋子里走动,这身子骨好上不少。现在潘家是彻底清白了,二儿子还搏了个进士出身,这让他怎么都呆不住床上了。 潘老太爷见着他们两人,声音都更加爽朗,呵呵的说:“还是查得好呀,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地,真怕有天这事牵连到他呀。” 老太爷口中的他就是二老爷,心中隐隐就觉得事发可能也会影响他,那才是潘家最大的惨事。现在最好,走私案他们家已付出代价,二老爷中进士。最让人不由称道的是时间顺序。要是反过来,指不定还说有人徇私了。 潘老太爷下一句话让大家苦笑不得:“元奇,你说近柊现在脱出家族事务,努力读书来得及不?”敢情这进士都他家的了。只要杨元奇说可以,他现在一定相信。 杨元奇说:“这事你得问近柊,解试过了再说。” 潘近柊苦笑,他想下场不过是要自己不要遗忘,就今年来的折腾他比前次还差了些,如何能中?! 潘近柊说:“爷爷,二叔就要回来,我先把这家料理好再说。” 潘老太爷对对的点头:“要不,再给你寻门亲事?” 潘近柊赶紧给杨元奇和潘金莲打眼色。 对于潘近柊这门亲事,大房是有些意见,案件了后,潘家是问过对方打算的,可惜没有回复。那家小娘子却是偷偷回复潘近柊,想他再自己上门解释各种缘由。 以前还不好多说,现在潘家出了个进士,那老太爷也好,潘易树也罢,总会颇有微词。 杨元奇说:“也别了,我见过那家人,是个良善人家,当初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潘家是提出解除婚约的,对方女子已是受了影响,也并未多闹。这会子潘家有了起色,转头又去找别家,这传出去,潘家这个书香门第名声就毁了。” 潘太爷一想,是这个道理。支支吾吾道“那大房身体不好,总要有人去说合一下。” 杨元奇叹道:“我隔几天过去一趟吧。” 潘近柊大喜,二房的消息会很快传开,那个时候杨元奇再代表潘家登门,对方可是面子里子全有,这门亲事就很稳了,小娘子也不用再独自撑着。 实际没过几天就是如此,潘家二爷高中,太原府很快传开。 倒是有个流言,范之奇和潘家二房早就相识,二房去开封前,和范之奇聊过自家事,提供了点线索,希望范之奇能帮他清理一下门户。 那个时候潘家二爷并未高中,那范之奇就是为友尽责,为国惜才了。 是不是这回事不重要,重要是这流言也没见范潘两家反驳。 第146章 封宜奴的来意 杨元奇先行回到杨府别院,潘金莲要到晚上才回来,既然到了潘家,总会有些事情帮着料理。 小凤仙带着封宜奴来拜见杨元奇。 小凤仙歉意的说:“少爷,本来这几天不想来打扰你,不过你既然来了顔楼,那也别怪我急切了呀。” 在顔楼人的眼中,杨家别院也是顔楼。这个认知连潘金莲和陈妙常都不反对,顔楼女子,你们有事来别院找杨元奇就好,省的杨元奇往顔楼跑。 杨元奇说:“封章台这几天在顔楼可还习惯?” 封宜奴道谢说:“顔楼名不虚传,顔楼的姐妹很照顾我,这里的客人也很讲道理,倒是不觉得顔楼像青楼,更像个休闲游乐的场所。” 杨元奇笑着说:“这本来就是顔楼的方向,不过男人嘛?休闲游乐不扯上点男男女女,顿时少了很多兴致。你有什么事么?”封宜奴既然要小凤仙带她来找,那自然有事要谈。 封宜奴道:“别人都说我在开封府风光,其实不过达官贵人想听个小曲,习惯跑来捧场,他们相互之间的争斗保护了我这种女子。” 这在哪个青楼都一样,艺伎也好、娼妓也罢,所谓的不过身价不同,当有相应权势的人出现,他又对某个人有强烈占有欲,这种平衡很容易打破,章台人要保全自己很难。 封宜奴说:“我的户籍还挂在教坊,孟子书孟大人已是格外优容,只要教坊一些演出到场就好,这一次更是给了我三个月的假期。只是孟大人只有一个,教坊也不是他能做主,我们听得太原府顔楼的模式,借这个机会大家来到这里。也是想学点东西,看回去教坊以后能否改善自身的处境。” 封宜奴继续说:“本来只是想有这么个顔楼,哪怕这里的人给我们出出主意,回头开封我们大家协商,状况也能有所改进。这次呆了七八日,却心有所思,顔楼的成功远不是一个主意一个想法那么简单,实际就我们也做不到多少。倒是想问问公子,可否愿意在开封办一个顔楼,给大宋的风月带来点一点不一样,如果可以,也给开封的章台人一条出路。” 封宜奴这个说法也是最近才成型,最初她不过是想来看看这个顔楼。 开封一个顔楼也救不了她们,但有个顔楼却能让开封风月场所不一样,一旦顔楼在开封站住脚,其他青楼就必须跟着改变,这是必然的。 就比如现在的太原,青楼有没有?有,但青楼对它旗下女子比原来要宽松很多。不仅仅是为了留住女子,哪怕真的碰到官司,有顔楼的存在,官府会更倾向于给出偏向女子的判定。因为他直觉会认为有些事你做得到,没有去做。这个印象太减分。 杨元奇沉默良久,说道:“顔楼落足开封,我其实有想过。但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我甚至能在太原就凑足这笔资金。你知道吗?开封一地,杨家撑不起的。” 封宜奴有些疑虑问:“我们教坊也有很多女子,要是我们一起给那些达官显贵说说呢?” 杨元奇摇头道:“没用的!其他他们会听你们一些,真正涉及利益,后面主事的人不会听你们的,或许表面会,但他们要的顔楼一样给不起。” 这和封宜奴的个人经历有关,她认为红颜祸水,但真正与切身利益相关,所谓红颜祸水,不过是男人给失败找个理由罢了。 杨元奇说:“封姑娘,太原有这个顔楼不是我多有想法。而是我老爹是河东路转运司的签判,这个才是顔楼能耸立在这的基本原因。” 杨元奇不愿话题太过沉重,笑着道:“你来这太原,有空四处走走,听说你也是西北人呢。” 封宜奴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眼前的人不是随口杜撰,她知道这是官场子弟对事情的理解,他这么说其实已经非常坦诚。 封宜奴心思电转,要不要说那个事激他一激。不过她置身欢场,知道这是双刃剑,眼前这个公子既然是顔楼真正主事人,怕是用处不大,惹到反感更是不好。 杨元奇问道:“怎么?你还有什么想的?” 封宜奴一叹:“算了!公子是此行中人,小女子就不献丑了,原本还想要不要激你一下。” 小凤仙诧异的说道:“激公子一下?封章台可是想到些青楼的法子,那还是算了。就算杨少爷不小心着了道,顔楼的女子可是不准的。那样我这个楼主就见不得人了。” 封宜奴一想也是如此,杨家在顔楼有着不同寻常的地位,这会是得罪全顔楼的章台人。 杨元奇心念一转,突然问道:“封章台,可是前段日子在开封举办过成人礼?” 封宜奴笑了,说:“嗯!还好今儿没画蛇添足。” 开封那场成人礼就是封宜奴举办的,她当时遍邀各路神仙,唯独加上个开封杨家。那个时候开始,她和几个同是教坊人的就有过商量,有一些想法,只是不知道两个杨家隔得比她们想的要远。 这次恰好借着孟子书北上,她就跟了过来。 封宜奴说:“倒让开封杨公子误会,实在不是封宜奴本意。也道歉过几次,只是有事和顔楼东家相商。既然他做不得主,那我只好找个机会来太原。” 杨元奇哭笑不得,这事怪不得封宜奴,哪怕她真的当时有点暧昧,这不过欢场,你要真个这都分不清,如何说理去。“封章台是非常希望顔楼是他开的吧。” 封宜奴说:“那是自然!他毕竟人在开封,就算如杨少爷这般想,不开这个顔楼,总能帮大家想些其他办法。” 一饮一啄自有天意,杨元奇苦笑道:“看来我们是有缘分。封章台却不知因为这事,杨家太原和开封闹得多不愉快,我总要去趟开封,那里是杨家的本家。” 封宜奴眼睛一亮,不管如何,杨元奇也会去趟开封,那到了那边总会有些主意。 封宜奴盈盈拜下:“我代教坊章台人,在这里求请公子,到开封见上一面。” 杨元奇点头,这不是什么事“我也希望,封章台到时候带我品评一下开封的风月。” 第147章 夜话 潘金莲回到别院已是晚间,看着一脸焦急恼怒的杨元奇,潘金莲咩嘴轻笑“相公,我伺候你洗漱去。” 新婚燕尔,杨元奇都差点让人去潘府催她回来,杨元奇道:“你要真个晚上回来,再晚我都去潘府寻你,就在那不走了。” 潘金莲啊了一声,那晚上在潘府估计他也不放过她,她可真要丢臊个人。 潘金莲道:“这不和太爷爷、大伯和大哥商量事情,一下就久了么。” 杨元奇说:“商量什么?” 潘金莲回答:“那你不准生气我就告诉你。” 杨元奇:“不生气!一定!”这话还需要想,生不生气都得说了才好判断。 潘金莲说:“还是潘杨股份的事,太爷爷还是想多过半成当嫁妆,这样,潘杨杂货潘家不占主导,他的意思我好才是潘家的好,我的孩子好才是潘家最大的好。” 作为潘老太爷,二老爷中进士,潘金莲是唯一的大娘子,实质潘家的重新振作很大程度在二房,当他提到孩子时候起,那这份嫁妆潘金莲就不会拒绝,这是母亲的本能。这意味着加上她的嫁妆,杨家理所当然的会把潘杨杂货这产业留给她的儿子或者女儿。 潘金莲一边说一边给杨元奇按摩:“相公别生气,我那会子脑袋一下萌了,就答应了下来。后头我才想起妙常妹妹呢。”潘金莲所虑的不是现在的股份,而是她的心事,一旦她们两个天天做这些打算,这宅子就难安宁。 杨元奇把潘金莲丢床上,一边装作发怒的扑过去“小蹄子乱想,得惩罚了。” 云雨过后,潘金莲有气无力的说:“相公,你说怎么办?” 杨元奇没好气的说:“睡吧!好累了!”这事有啥好生气的,每个母亲都会本能为自己的孩子考虑,这有啥错?!关键在于他这里,他能把这碗水尽量端平。何况,潘金莲为的不一定就是自己的孩子,她没想通一点而已。至于家业这些,杨元奇很是“慌乱”,这玩意只能越多越好啊,原来建立一个家族不仅仅是生孩子,得有足够的资产啊。 潘金莲嗔道:“你还没说呢,我还要见妙常妹妹呢。” 杨元奇说:“顔楼和潘杨杂货你认为哪个更有前景?” 潘金莲回答:“这个难说!不过顔楼的影响会更大些。就杨家来说,我觉得顔楼重要!” 杨元奇道:“那为什么你比谁都重视潘杨杂货,至于顔楼你只是过问账本这些?” 潘金莲在沉思,她是杨家的少主母,顔楼亦然以她的声音为尊,但关于顔楼的后续发展,她远没潘杨杂货上心。 杨元奇笑着说:“因为潘杨杂货更像是你的孩子,在当时那种条件下,你一点一点把它打造起来,这里浸透你太多的心血,你当时答应太爷,关于孩子的想法甚至不是你将来肚子的,更是因为潘杨杂货是你的孩子。” 潘金莲认真思索,好像真是这样,至于她的孩子,杨家是将门,将门最重要的是什么?反正怎么都不会是这点产业。 “嗯?”潘金莲反应过来:“哼!你刚才就没生气,你这个坏蛋。”他不过是为了自己更加放肆而已。她掐他。 杨元奇哎哟的说:“嘶……好痛!你是杨家的少主母,应该看得更宽了呢。” 潘金莲“嗯!”了一声,想了想又道:“其实我爹才是最能看透的,他出息了,潘家比什么都好,至于那点家业,要是眼睛盯着那个,只会一代不如一代。” 杨元奇笑着说:“这才是呀!” 以前的潘家大房更多是想着扩张资产,却没想潘家能撑起多大的家业。现在总会明白,二房这个进士有多重。 至于后人,这么说,二房现在没儿子,有儿子他哪怕读书一般,至少都能恩荫个带品次的官职,总不至于二房这个进士出身在官场一辈子都是底层官员吧。 杨兴武亦然如此,他为什么拼命,毫不犹豫做别人的刀,还不就是为了这个家,不说现在他有的权势,他越往前走一步,将来杨元奇的起点就更会靠前。放在哪个朝代都是如此。(和后世明朝不一样,北宋后期,恩荫出身的官员甚至超过科举正途,高官一样很多。) 潘金莲想了想又道:“老爷不让你去官场,就是想着他现在还能前一点吧。” 杨元奇答“嗯!如果以前没这个签判,也许找个机会我就会去麟州,有个九品慢慢在军伍混着,现在不一样了,他这次跨进的是文官体系,这比以前更好升迁。” 潘金莲说:“以后我们儿子得让他先念书。” 杨元奇奇怪她怎么想这茬去了:“怎么了?” 潘金莲笑着说:“太爷说要不要给我老爹续弦,大伯当时没说话,近柊大哥却是大力支持。” 杨元奇哈哈说:“你这个堂哥还是有点正气呢。” 刚才扯到恩荫,潘金莲自然会想到她父亲,将来她父亲一样会恩荫自己的后人,那个人不会是她这个女子,只能是儿子。如果她父亲不续弦,潘家就会塞个其他人过来续下这份香火。 潘近柊在潘家地位越来的重,潘易树有私心没什么问题,他的儿子都不支持他,他就不会去折腾,也不能折腾。 杨元奇说:“岳丈大人应该会外放,这事你下次回家还是要说说,是得给他续弦,以前在开封还好点,现在难说在那个旮旯里去,总得有人照顾他,他在前面才好专心做事的。” 潘金莲想想,是这个道理,她母亲走了十年,中间也有太奶奶去世的原因,但真正让她老爹不娶的原因,说是为了专心读书,更多是为了她,她那个时段已经开始懂事。 潘金莲有些伤感:“那我这个女儿为他做这事,好吗?”或许她这个女儿做的不够格。 杨元奇紧了紧怀着的柔美娇躯,拍了拍她的脸:“对外又不用你出面,以你太爷的名义就好呀。只是你得好好和你父亲谈谈,也只有你能说动他。” “嗯!要不,到时候你一起和我去聊聊。” “啊?!哪里有女婿帮岳丈去找的,传出去笑掉大牙的。” “嘻嘻!谁让你是我相公呀!” 第148章 折彦质这个股东 杨元奇、折彦质、秦伯翰三个人在顔楼知音楼聚首,明天折彦质就要启程出发去秦凤路,杨垣紫放了他出来。 折彦质一口酒下来:“杨家有你们几个,未来可期呀。” 杨垣紫遣柳翠和折家杨家几个人先行过去了,虽然折可适在环州肯定有人,但她就是放不下心,总觉得要自己看过才算。她自己也会陪着折彦质一起。 在这一点上,折可适和府州折克行都不会出声,这是自家儿媳妇孙媳妇的好意,也是她对折彦质的态度,这是对自己男人的认可重视。 秦伯翰郁郁的说:“你那个小弟不是没婚约么?” 杨元奇道:“哪里有这么点大就定亲的,再说,杨家的习性你又不是不清楚,总得让他自己找了才算。你现在给他定一个,指不定将来他逆反,就闹出事来。” 秦伯翰无言,杨家这个规矩也是稀奇。这完全是他们家宠这一代宠坏的。 折彦质却是开心,这次他做的最果决的决定,就是当时从麟州跑来看杨家大娘子,当时他还在想哪里有嫁人还得看她本人的道理。 听说三个少东家都在,乐婉的知音楼今天就有些热闹。平日里,秦伯翰可是从不踏足这楼。 乐婉倒了杯酒给秦伯翰:“秦爷,上次我真的不是想晃点你的,你就别放心上了。” 秦伯翰一口喝掉:“秦爷我是这么小气的人?!以前见你太多,现在顔楼这么多章台人,总得都见识了一遍,才不弱了我花蝴蝶的名头。” 曲婷、曲宁和封宜奴也在,封宜奴有些稀奇的问道:“乐章台和秦爷还有过节呢?”这在开封是不多见的,秦家在太原府也是一方人家,总不好过于得罪。 秦伯翰赶紧说:“没有的事!” 这事可不能说起,说不定就被歪曲他是“雏儿”,太伤他脸面。 乐婉却无所谓的说:“没什么?不过自己不是完璧罢了。”在这顔楼,她不在乎这个,不会因为这点,那些文人就轻视她,以为她好“骗”。有过经历,她也不好骗。 封宜奴眼神一转,顔楼的女子还真是自信。 秦伯翰说:“封章台,这个曲宁你有空好好教教。太原府你可是有点声望了。” 封宜奴在开封名声远扬,到太原亦是如此。 范之奇跑来两趟听她唱曲,第二趟还是呼朋唤友一起来的。顔楼为她搭配的和声也是花了一番心思,封宜奴还要去一个丫头,和她自己的丫头在一起学习这些和声,回到开封这也是个新颖事。 最开始她想要曲宁,只是现在顔楼节目不多,不舍得现在放曲宁走,要不曲宁最适合和她一起回开封。合约她都问好了,中间断个一两年,曲宁在开封能有点名气,回太原还算镀金了呢。 秦伯翰传来别家几个子弟的话,曲宁要是跑了,他们顔楼就少来了。 这话甭管是不是威胁,顔楼都得认,别人看中你顔楼,你就得顾别人的面子。 折彦质对曲婷道:“这话元奇不开口,我来。让你家妹子提前续个约吧,再签个三年吧,费用增加一些,合约还是三年。” 曲婷点头,让曲宁道谢。这事对两者都有好处,顔楼提前续签,不仅是对曲宁的认可,也暗含顔楼愿意提前捧她,反之,顔楼也需要保护自身利益。 封宜奴说:“顔楼这个三年合约还能这么签啊?” 她懂这个道理,曲宁以现有的速度火下去,合约最后两年是吃了亏的,因为费用增加不会按后两年算,只会按现在的情况来定。曲婷毫不犹豫的点头,这不过是顔楼善待她们的结果。 杨元奇说:“谢什么?!你们还吃了点亏。” 乐婉说了句实在话:“生意上吃了点亏,要是顔楼章台人都只谈生意,那才是会吃大亏呢。曲宁,你要是看上中意的,或者有人中意你,这里三位爷都在,让他们把把关,顔楼总要送个出去。” 大家都是嘻嘻哈哈的笑。 曲婷敲着桌子:“你们这些个,每次就是拿我家妹子取笑的。”这点在顔楼曲婷头都大,不管去哪个楼,曲宁就是大家挪逾的对象。 这时候有人过来问:“曲宁姑娘在这么?观晴楼云章台问曲妹妹有没有时间,楼里几位大爷想听点开心的。” 曲宁给大家告罪离去。 秦伯翰抑郁的说:“就是这点太不爽利,我们好歹三个东家在,每次都得紧着别人。哎……”秦伯翰抑郁的不是今天,这里三个人都是股东,不会在意。但有时候他请别人来,顔楼姑娘还是会跑来问他,虽然是耳语,他还是不好意思拘着人在自己这边。 封宜奴在顔楼有些时日,明白顔楼的收入是个整体,姑娘的分红首先都确保顔楼大收入进账,然后再根据大家的出场次数分配,只是每个人的份额不一样,比如曲宁同样出场,现在只是按丫头算费用,刚才说曲宁的合约吃了点小亏也是如此。她现在再有上升趋势,顔楼再提高比例,也不可能按楼主份额给他提取。 封宜奴也是搞懂这点,才说在开封这么做很难,第一步就面临一个大问题,如何平衡参与进来的人的份额。 这和顔楼不一样,开封章台人名气差别已经很大,这根本难以计算。顔楼开办时候,各楼楼主差别并不大,可以说是顔楼让她们实现名气飙升。 换句话说,哪怕要让大家能够坐下来好好谈这个问题,都得借助顔楼,而且顔楼还得从太原传到开封,名气也很大才行。再加上有强势家族愿意背书,才有可能开始搞。至于后面难度她更不敢想。 折彦质酒上头就问:“你们去问问,哪些楼有空的,倒是过来这里坐坐,明儿我就离开太原府,顔楼姑娘都没认全,传出去才是笑话。” 这事是他心头的痛,顔楼姑娘名字他都知道,却是认不全,这个股东做的有点难受。要知道,加上杨垣紫的嫁妆过来,他可是顔楼第二大股东啊,这股东做的忒没意思。 杨元奇接话:“对对!赶紧的。”他比折彦质好不了多少,他也就能认全人而已。 秦伯翰得意洋洋! 第149章 代持 杨垣紫和折彦质一起去了环州,杨府突然冷清不少,杨元奇这两天守在家里,连顔楼都没过去,只是潘金莲会过去那边一会。 杨兴武这段时间有点忙,走私的案子必须结案,拖的时间长,有点人心惶惶。范之奇也是这个意见,不再继续深挖,到此为止。后续善后工作慢慢推进就是。 黄通判被贬谪到天远地远,因为这种案件倒台,今生怕是都难以回来。至于他的儿子妾室没有这层身份,除了家产被清查,刑罚也会很重。 走私案件的严重已经不在于金额,涉及朝廷严控物资,仅此一条就会让嫌犯无法翻身。潘家能脱身也恰恰是能说明马匹这些与他们无关。 花家花子虚惊惧而亡,他其实涉案不算严重,起码走私他知道得不多,恰恰因为他的不知道,让自己挨了最重最狠的打,办案的官吏无法相信他这个花家长子一点不知情。倒是那个李瓶儿让她走脱,她作为信息传递的人,当天没在府里抓到,后来转运司的一个不知情押司没有追查这人,在他眼里一个妾室不见重要。 杨元奇惦记这个人,也不过因为她是金瓶梅里的“瓶”。 西门庆几乎废掉。他还涉及另外一宗案子,提刑司张近的家族线人的死和他有点关系,这边案子一结,提刑司还会提走他。倒是做局潘家这事,转运司没去深究,这涉及那三大箱子财宝的来路。渡口案子按转运司的方法结案,就不会追究到他。等于这三箱珠宝暂时买了他的命,却也断送了他的命,没有人会愿意他活着。至于真相究竟是什么不重要,或者说太多的人不关心。 …… 陈氏这几天非常开心,潘金莲进了家门,陈妙常陪着她城内几个庙宇逛了一圈,各地的观音堂都拜了一遍。 陈氏对陈妙常说:“等再过几天,把你也抬进来。我求的可是杨家的孙子,你们得快点。” 陈妙常红着脸应承。 杨元奇跑来见陈氏,陈氏疑惑的问:“怎么金莲呢?”这几天晨昏定省潘金莲都会和杨元奇一起。 杨元奇说:“今儿她要回趟潘府,晚饭在那边吃了。岳丈就要到了,总要安排一下。” 陈氏一下道出心里话:“晚上她回来的吧?”怀了再说,其他不重要。 杨元奇点头。 陈氏对陈妙常又说:“你和你谢姨商议下,多准备些东西,亲家公回来,得提点礼物去的。” 陈妙常点头回道:“谢姨和我说过,这事没好问金莲姐姐,我们定了就是。” 陈氏又问:“潘家把潘杨杂货又让了点股份过来?” 杨元奇回答:“这事金莲答应了,就不去折腾,就当是金莲的心爱之物,利润那些按原来定的给过去就好。没必要这事还折腾来折腾去。” 本来潘杨杂货股份除去折彦质有1.5成,其余都是杨家的(包括潘金莲最大的那部分),大房和二房和解,潘金莲才留给潘家,现在潘近柊主理潘家事务,他哪里好意思多拿这个堂妹的东西,只是留了三成,其他的都以嫁妆形势给到了杨家。关于潘杨杂货的事潘家也从不过问。 这点和杨家送嫁妆给折家有点相似,潘金莲在杨家越稳,潘家就越有好处。更何况她还是二老爷唯一的女儿。 陈氏想了想:“顔楼拿出股份给到陈妙常这边,以后妙常代持吧,我会和谢姨商量好的。” 陈妙常赶紧跪在地上不敢接,这有点多此一举,从她收到香包起,她并无委屈。 陈氏拍着陈妙常的手说:“你想什么?!元幸也在长大,他也会有的。至于最后怎么算,我们几个老家伙都在,以后再算就是。我去和谢姨商量也是这个意思。你有点嫁妆很多事就很好办了,这个我是过来人我最清楚。” 大宋朝是不准许官员经商的,但这事根本无法禁止。像现在杨家的产业就没有挂在杨兴武头上,这事各大家族都是这么干。 权势和家产往往成正比,从法律条文上,各大家族产业是分配在家族各人头上的,谁都不会去查谁。哪怕官家亦然如此,朝廷有三司使,定额会解决官家大部分费用,但不代表官家没私人产业,他比谁都多。只是他要面对的问题更多更麻烦,谁让他这么多产业呢?! 当然一旦有官员家产过于庞大,超出大家的常态,那也会成为政敌的攻击方向。这还是别人认为过了线而已。 杨元奇拉起陈妙常道:“谢谢母亲就是!”这事没必要争执,产业不会挂他头上,甚至都不会挂杨元幸头上。他们还有更多的事要做。杨元幸只会是谢姨娘代持。 这些代持并不是分家,杨兴武和陈氏会有决定权,但为了家族和睦,就会是这么拆分,不出意外,将来也会如此。 陈妙常不再言语,陈氏倒是说:“知道你帮着谢姨理着家里的事,有空倒是可以和你金莲姐姐多聊聊,她一个人顾着一大摊也累。再说,指不定她就怀上了,这得去杨家庄养胎去。那里才是山清水秀好养人。” 杨元奇和陈妙常都不接这话,太原府多好?杨家庄偶尔住住修养还好,天天呆在那里,真玩泥巴啊。 陈氏看这个节奏,很是无奈,也只有她这种年纪越大,才越想着杨家庄。其他人,别说眼前这几个,她那个女儿呆杨家庄这么长时间,一旦出去,还不一样心都不知飞哪里去了。很多时候大家都是如此,只有真的老了才会想起叶落归根。 …… 折明这时候过来拜见,说是带来十多匹马,折家给杨家小公子的贺礼,杨大人已经收了,他过来是问陈氏,送去杨家庄还是拉来这里。 这是最后走私抓到的那批马,看来数目远比他们想的庞大,现在案子结了,折家觉得太多,还是分点出来好,也和府州丰州其他利益分配有些关联,这可是成本都没怎么花的。 杨元奇随便留了几匹,其他也先丢会杨家庄,那里更好养。 这事折明过来办,是折彦质和杨垣紫走后,折家这是告诉杨家有急事找,可以找他就好。 第150章 进士潘易岭 潘家二爷回家了,潘金莲的父亲叫潘易岭。 潘家今日举行家宴,杨元奇陪在潘金莲旁边。潘易岭看得最多的就是这个女儿相中的人,他在开封多留了几日,主要是参加同科聚会,还真有不少没有结婚的青年才俊。 有的时候就是缘分,潘金莲要不是已经看上杨元奇,说不准潘易岭还真就找个忘年交,把自己的女儿嫁了出去。这在宋朝很常见。 潘易岭的差使差不多定下来了,杭州下辖仁和县的县令。他没直接从开封南下,就是考虑这次见上一面,再回来都不知道何时了。 潘老太爷破例喝了几口酒,这是阖家喜事,潘老太爷最重视的就是潘易岭续弦的事,一个人到南方,怎么都得要人照应着才好。却是潘易岭教育了潘近柊几句,要他专于读书,年轻还有机会,别蹉跎岁月,至于家事,现在稳定了下来,看看交给哪个接过去。潘老太爷和这个二老爷鸡同鸭讲了一通,任是没扯到哪家姑娘上去。 潘易岭的书房,潘金莲正在倒茶给老爹醒酒,杨元奇坐着陪在旁边。 潘易岭说道:“元奇,我一路听的都是杨家的事,潘家要谢谢你啊。” 杨元奇微笑不接,这事无需再多说。 潘易岭接着道:“将门这些我没在意,朝廷对将门的压制源自根子,这是没有办法的,却也从不阻将门子弟走其他道路。我最初听到不是很开心,是因为你开的这个顔楼,后来倒是听说了它和其他青楼不一样。金莲从小就在外抛头露面,见识广,寻常人她就看不上眼。你们杨家真的很好,比我家强。杨大人这事办的漂亮。金莲性子野点,你就通融一下。” 潘金莲嗔道:“父亲,女儿怎么就野了呢?!哪有在人家相公面前这么说得。” 潘易岭呵呵说:“从小我就少于管教你,也要有个精通事务的才压得住你。朝廷最近都论过这事,走私一案并未扩大化,却又对各路官员是个警示,河东路转运司控制得非常好。” 杨元奇想这才是现在当政的旧党官员最欣喜的事吧。范纯仁、范之奇和黄通判都源于旧党,朝堂的人不愿这事影响到对政策的判断,只是走私,这比什么都好,省的别人认为内讧。 杨元奇说:“那是范大人总控这事,我爹不过配合前头做点事而已。” 潘易岭笑着说:“我就要去做知县,实事才难做吧。” 杨元奇在岳丈前,倒不用藏着掖着:“岳父熟读史书,能做好一方知县才是真本事。大宋有点作为的相公哪个不是从这里开始,成败不论,至少他们体察民情,才会有不一样的想法。”大宋两个最大的搅局者,范仲淹和王安石都有牧守一方的经历,且都非常成功。 潘易岭答道:“元奇,这些事我们谈谈就好,朝廷自有它的法度。不过的确,做好一方亲民官才是我们这种学子最需要的。” 潘金莲这时候说话道:“父亲,爷爷也说起,做知县是个累心废力的事,倒是可以续弦的。” 潘易岭脸色微微一变,他女儿说和他老爹说不是一回事,这方面,他虑及的也是这个女儿。 “你真这么想?”潘易岭问潘金莲。 潘金莲盈盈拜下,脸上有了泪痕:“女儿知道父亲心有所虑,母亲走了十年了,不算奶奶去世和其他,你也五年没有续弦。女儿现在嫁给相公,很幸福,女儿不想父亲这么一辈子一个人。” 杨元奇旁边说道:“岳丈,我要是待你女儿不好,不是还有你呀。不过估计也用不上你了,呵呵。何必让金莲放不下心来,她会更难受。” 潘易岭道:“找个姬妾不就好了么?” 杨元奇笑着说:“一个得体顾全的姬妾也难找,总不至于随便就能拉一个。这还得岳丈你自己愿意,还得双方看对眼呀。” 就潘易岭现在的状况找个姬妾不难,但这会更麻烦,不仅是姬妾本身,潘家会更在意这件事,潘易岭现在是没有妻子和儿子的,与其将来姬妾有儿子去抬她,那还不如续弦来的方便容易。 潘金莲也说:“父亲,将来我要有了小弟,哪怕他长大,我这个姐姐总能照应着的,你也不用担心将来如何。” 潘易岭在路上这事就被潘家家仆唠叨得烦,没想到回家更是如此,还加上他这个好女儿。 杨元奇说:“杨家在太原府也认识几家人,岳父要是没意见我遣人问问先了。” 杨元奇一边给潘金莲打眼色,他不明确反对就行,总不至于要他在女儿女婿面前认下这事。 潘金莲开心的起来岔开话题:“父亲,有空我带你看看潘杨杂货,这可是女儿花了好打心思弄起来的呢,还有……还有顔楼我也带你去听听曲,可不是那些一般勾栏院呢。” 潘易岭颔首没再言语。 …… 事情还在小范围传及,就有了三个对象,潘易岭毕竟是进士,要不是年纪大点是续弦,太原府各大家族就会排队了。这一点不夸张,开封那边就有榜下抓婿的。 秦家直接就给出了两个人,一个是秦伯翰的亲姑姑,也就二十六,有过一场婚事,男方没了,有个女儿没养大。现在回到家中呆了两年。另外一个却是他伯伯的小女儿,刚满十九,一些偶然原因未结亲。另外范家也传来合适的人选,也是族里头一个不到二十的姑娘。 这倒让杨元奇和潘金莲犯了难,就他们两个怎么都想秦伯翰的姑姑合适,但这又不是他们说了算的,总得问下潘家其他人意见,还有潘易岭本人。 杨元奇龇牙咧嘴,这一榜进士果然吸引人啊。这事还得赶快定下来,指不定传开了还有其他人家问及呢。 现在想,也难怪全太原都在传,杨家那小子走了狗屎运,直接娶回进士家的大娘子,还是一个被父亲疼爱到极致的大娘子,多少人会为自己女儿拖延了自己的大事。 杨元奇有些怒了,特么他可是凭本事上了潘金莲的,她还会武艺呢,你总要打得过才能用强。 第151章 关于幸福 杨府,杨元奇一嘴的口水,最近吃得很饱呀,怎么看见什么还是饿。 陈妙常正在练“五禽戏”,身体扭曲得曲线玲珑凹凸有致。她斜了眼旁边的这副猪哥脸,算了,不练了,没抬进来前,不让他得逞。哼…… 杨元奇道:“这不是还有几个动作么?身体要紧,你倒是做完呀。” 陈妙常说:“这几天人影不见,怎么突然趴我这里来了。”敢情她是恼怒这个啊。 杨元奇赶紧叫苦:“金莲老爹回来,怎么得多陪会。我这个丈人来头大,又是满腹经纶的,听得耳朵都能起茧子。” 陈妙常嗔道:“哦!你这是腻味了才跑我这里来的啊。” 杨元奇喊着冤枉:“这么早,我想你才干巴巴跑来。顔楼都没陪丈人去看看呢!”这话说得就太没边,潘金莲陪着她父亲是真的看看顔楼,没打算干嘛。只是这会子陈妙常就是会信。 实际是,潘金莲这几天回门,他也跟着过去,晚上就没歇着,这食髓甘味的,潘金莲再不把他赶走,那是没点脸皮了。有时候动静太大,实在不好忍。 陈妙常说:“这几天金莲姐姐也忙,账目我没去看,只是潘杨杂货的进出货物量太大,杨平掌柜和我说,这样下去,怕是质量难以保证了。这事你们以前就想到过,怎么没个法子控住吗?!” 顔楼的名声越来越大,里面的很多用度来自潘杨杂货,名声传得非常快,各大家族都有向潘杨杂货取货的趋势,特别一些女性用品上。 潘毅和杨平把杂货几个小掌柜聚集几次,都没商量个有效的办法,无非就是大家盯得更牢一些,这始终不是一个治本的办法。 杨元奇想把杂货和货物品牌分开,但这根本行不通,这不是后世。别人看着的就是潘杨的牌子。 陈妙常道:“能不能和北水帮运货一样,一些用品先货后钱,也不多说,出了问题,潘杨直接赔偿掉,相应费用不给商家,这样好歹对商家是个制约。” 杨元奇想了想,这倒是个办法,但太容易引起反噬。除非各种货物都有几家在竞争,这才好谈一些。 杨元奇回道:“是个方向,但得谨慎,起码取得供货商的谅解才好办。” 这事可大可小,起码得让供货商认为损伤不大才行。 陈妙常皱眉:“我们允许他们把自家商标也印在上面,货物不出问题,货款结算多加点,当做奖励,也算延迟支付的补偿。这样应该可以谈谈。” 杨元奇想了想:“倒是个方法,明儿我们和潘毅杨平几个掌柜商量下吧。” 陈妙常点头说好。 这时候黄鹂跑了进来,北水帮和顔楼把几个姑娘的信息合起来转了来,就是进士老爷的潜在对象。 杨元奇扫了一眼丢给陈妙常。这事不能给潘易岭知晓,对于信息潘易岭一样重视,但这种成体系的情报却是有些反感,何况还是姑娘家的。 陈妙常浏览一遍说:“没什么问题呀,倒是秦家,这次诚意十足。秦伯翰的姑姑陪嫁不少啊。” 秦家姑姑原本就有份嫁妆,他相公没了以后,由于没有孩子她带了回来,这次秦家打算补上一份,要是这段姻缘成了,于情于理秦家也会搭配好嫁妆,原来的也不会小气着留下来。 黄鹂在旁边说:“刚刚顔楼还说,秦伯翰带人去了顔楼,名义是去玩,那个姑姑也化了妆偷偷跟着呢。” 杨元奇和陈妙常相视一笑,潘金莲正带着她老爹逛顔楼,那他们一定会碰上。 秦家对这份亲事非常上心,对方是个进士,这个进士的女儿是杨家大儿媳,秦家和杨家现在关系密切,怎么说都是一个好机会,这会极大拉近彼此的距离。仅一个进士其实也够秦家折腾,潘杨两家在找续弦这事上还未传开,现在落定下来最好。 杨元奇打趣问:“你说是秦家最后确定这个姑姑,还是这个姑姑要秦伯翰带她去的呀。” 陈妙常笑着道:“秦家给出两个人选,就不会厚此薄彼。”是这个道理,关于幸福,有过婚姻的人比姑娘家更懂,多半秦伯翰也是被这个姑姑抓着,无奈的很。 杨元奇抓着陈妙常就说:“那还是我们这种好,一眼千年呢!”陈妙常微笑不语,那天是呢,平日里不一定就那个时段弹琴,他也恰好就那天走到那里呀。 陈妙常担心杨元奇上手,他现在越发的没了顾及,反正金莲那里他也做过,事实也没什么后果。 杨元奇和陈妙常一起喊:“黄鹂!” 黄鹂这下站也不是走又不敢,苦着个脸。同样的一声黄鹂,这意味完全不同,要她怎么办?! 陈妙常赶紧说:“一会我们去母亲那里,她在问亲家的事呢。” 杨元奇叹道:“好吧……放过你!” 陈妙常嘻嘻的吻了下杨元奇的脸颊。 …… 顔楼,潘金莲恼怒的瞪了秦伯翰一眼,秦伯翰干笑不好回应,这事瞒不住顔楼,那就瞒不住她。 秦家姑姑正对着无名楼露台说:“那日封宜奴章台在这里表演,几个大人都在,大家听着如痴如醉呢。” 潘易岭说:“这顔楼还真是一方雅地,他们这些小儿女心思剔透呀!听说范大人也在!” 潘金莲跟在父亲旁边,就差嘀咕,你旁边这位也心思剔透呢。 秦家姑姑答道:“转运司范大人在,太原府的没来。不过听说下次顔楼有大型演出,他打算来了,他都问下面押司时间了呢!转运司范家这方面倒也荤素不忌。” 秦家姑姑最担心的还是范家,至于自家的姑娘,今儿你都不来,那就没你什么事了,这个眼线得提前上。论门第,最适合潘易岭的还真是范家,至于差个十来岁,这真不是大事。 潘金莲旁边听着,算了,还是她吧,她老爹和她聊得来。再说,她有过生养,也不虞身体不好。 潘金莲说:“爹爹,你喜欢书法,这里有个楼收藏蛮多字帖,就是少了真迹,却也可以看看。很多都是碑文中拓下来的呢。” 潘易岭高兴的说:“好!那我们大家一起过去看看!” 秦家姑姑倒是接话快:“是呢?!大家一起去见识一下。” …… 第152章 陈妙常的一夜 潘家最近在太原府很火,走私案以后大家以为有段蛰伏期,哪知道他们家二老爷就拿回了一个进士,二甲二十五,这个名次很高了。 潘家大娘子嫁给了杨家,现在二老爷续弦秦府姑奶奶,秦府虽说看着牌面低一点,但毕竟也是几十年的家族,在太原府一直很稳。 这次两家也是爽利,毕竟都是二婚,操办太大影响不好。这也真适合如今的潘家。听说,秦府的姑奶奶也是急着过门,想和潘家二老爷一起去任上。 杨元奇正和秦伯翰在扯淡,秦伯翰说:“我家这次除了姑姑原来的嫁妆,可是还给了她两份嫁妆,足够重视了。” 秦家给的除了少量珠宝,其他都是真金白银,珠宝还是另外计的。 杨元奇苦笑:“你们家穷得就剩下钱啊,这太多了你家姑姑脸面倒不好看,难道是卖女儿呀。” 秦伯翰说:“我姑姑要的,说现在没什么比钱有用,她可是要南下的。她有过经历,自是懂自己最需要什么。” 这事的确如此,潘家比谁都缺钱,何况,潘易岭去仁和县上任也需要钱。 除了潘家有些人颇有微词,哪怕杨元奇和潘金莲一样认为,秦家这个姑姑最是合适,她最知冷暖,二十五岁,风华年龄,又能生养。 秦伯翰继续道:“我那个妹子,还在家哭呢。我也是服气,那会子还端着。” 杨元奇差点笑出声,别说他家妹子,范家都有些愕然,不过潘家要了姑姑,对他们倒是好事,要是要了秦家妹子,这事会更让范家哭笑不得,都是姑娘,怎么就是秦家,不是他老范家。 杨元奇说:“个人饮水,冷暖自知。有你姑姑,我倒放心我这个岳丈了。” 秦伯翰听着这个,话里都带嫉妒了:“你这个岳丈找的?!只以为你要的就是个美娇娘,没成想还直接成了进士家姑爷。杨家这么维护潘家,你们是不是找算命的算过啊。” 杨元奇大笑:“那是算过我的命,说我贵不可言!” 秦伯翰也是大笑:“我也是!” 哈哈…… 秦伯翰问:“听说你要去趟开封?” 杨元奇回答:“嗯,这边几件事了掉,就过去一趟。天波杨府在我心中还是一个向往。当年老杨家还是辉煌过。” 秦伯翰劝诫道:“开封那就是一摊浑水,何必你?你老爹和开封杨府老爷堂兄弟吧?!其实太原不好么?你我兄弟,这里还不是风雨都要得。” 杨元奇笑着道:“刚才还说贵不可言,不去开封如何贵?那要这样,我在杨家庄还能说一不二呢。” 秦伯翰道:“这话我也就对你说,当年我爷爷走的时候说,西夏番子吃人,开封的老爷也吃人。”这真不怪秦家,西北面临西夏扰边,这的确是西夏蛮子凶残,但也是大宋朝翻来覆去的政策倒置的结果。 现在亦然如此,司马光相公人是走了,走前,把当年大西北无数将士血泪换来的成果一把葬送掉。不是葬送,是直接送掉。 仅就杨元奇老爹参加的五路伐夏来说,双方各有损伤,但大西北的确取得更有利大宋的战略成果,这是一种战场态势。青史留名的司马光老爷说不能不给西夏活路,不给他们更会骚扰。好了,活路给了吧,他们更猖狂了。 …… 陈妙常来顔楼寻杨元奇,潘金莲说今晚留在潘家,她老爹娶媳妇她得帮忙,担心杨元奇赖在顔楼不走了。 秦伯翰眼看这酒又没得喝了,叹道:“我说弟妹,顔楼我们可是股东,就算过一晚也不会拿自己的人干嘛呀!” 陈妙常笑着说:“那你们不干嘛,别人要干嘛呢?!你们也就顺水推舟吧。” 秦伯翰被噎住,还真难说不会发生这事,这里本来就氛围最是切合。 杨元奇笑说:“下次你把家里的婆娘带来,我们在这顔楼好好喝个通宵。” 秦伯翰没办法了:“那这壶也快完了,喝完我们散。”这个要求不高,陈妙常也不说话了。 杨元奇对陈妙常道:“这酒很淡,你平日里头注意身体,家里也不会让,你要不要试一杯,我让她们加点冰糖。” 陈妙常看着酒舔了舔嘴唇,自己长这么大,是没喝过呢。 一杯下去,陈妙常醉意朦胧,是很好呢,晕晕的,靠着元奇就好,只是她再要一杯,杨元奇怎么都不让了,只是让她试试,哪好多喝。 …… 夜晚,陈妙常非常开心,杨元奇是抱着她回杨府的,这么远的路,被他这么抱着,感觉真好。 只是回到房间,怎么黄鹂给她洗好悄悄就出去了的。 然后,“嗯?”元奇怎么今儿爬上我床了,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原来她所有的坚持都抵不过情郎轻轻的一吻,她彻底沦陷了。 对比潘金莲,陈妙常更是不堪,没多久就瘫软如泥,要不是杨元奇紧着她的身子,这一夜会更长。 …… 陈氏早上走路都带飘,问丫头:“熬好的红枣粥端过去了没?别凉了。” 丫头回:“嗯,用暖炉放着了,应该要醒了,白鹭和黄鹂在那里候着呢。” 陈氏想了想,又说:“我去菜园子庵堂去,一会给他们两个说,不用来我这里了,好好休息就是。” “嗯!” …… 清晨,陈妙常两眼水汪汪的看着身边的人。感觉真好,至于自己是否昏阙,她记不得了,只是感觉很好,原来把自己身体交出去,这种感觉这么销魂蚀骨。 黄鹂和白鹭听到动静,轻手轻脚的进来。 白鹭问:“姑娘,也不早了,你要起来么?大奶奶让人带过来了粥呢。” “啊!”陈妙常赶紧一边起来。 黄鹂笑着说:“大奶奶出去了,要你们今早不用过她那里去了。” 杨元奇升了个懒腰,真是神清气爽,感觉差异明显,风味各创胜场,春花秋月各有不同。(至于怎么个差异明显?再写这章就得禁了,只能删掉) 杨元奇道:“我再睡会,腰酸背痛的。你们出去别喊我!” 他也就多歇了一天,不累才怪。 杨元奇沉沉继续睡去,真舒服! 第153章 提刑司任职 潘易岭续弦的进程很快,两家交换文定后几天就过门。尽管是二婚,这个速度还是让人侧目,不过这时候倒没有人提出什么,潘易岭不日就得上任,大家都能体谅。 秦家姑奶奶也是有趣,嫁进潘家第三天,倒是拉了一群人跑顔楼搞了个小聚会,还扯上了潘易岭,说是总要感受下潘金莲和她姑爷办的场子,以前是客人,现在也算半个主人。倒是让顔楼折腾了一天,这个面子不能不给。 杨元奇在北水帮的情报上就看到,关于秦家姑奶奶的这个评价“自有主意”。现在看来这个情报非常准确,这不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 潘家二奶奶(秦家姑奶奶)的一句话倒是让作陪的潘金莲左右不是。 “我呀比你痴长几岁,对自家男人管归管,顔楼这种地方都拘得死,将来他真想寻花问柳,你倒真没了主意。” 潘金莲支支吾吾,这话在理有难说理。现在杨元奇对她和陈妙常言听计从,谁知道是不是因为她们新鲜可口,以后呢? 潘易岭在旁边听得都频频点头,顔楼的确不能算花柳之地,他就很喜欢来的嘛。自家女婿对女儿好,那女儿也要让他能随性一些。 倒是后来秦伯翰给杨元奇说了实情,她一个做姑姑的,让我帮忙办事,总要回个礼。我这不就是帮你啊。 杨元奇非常无语,秦伯翰对于杨元奇和折彦质这方面,都差点骂粗口。哪里有喝个茶饮个酒,旁边还有自家丫头照料的,忒不尽兴。 潘家的事情也就到此,潘易岭没有再继续留恋,隔天就带着新娶的媳妇离开太原赴任。 …… 朝廷来的几个任职让大家措手不及。张近调回中枢,接替提刑司的竟然是杨兴武。 张近调离提刑司这是必然的事,他期满调回开封朝廷中枢,散官官阶提了一级,不出意外,职官应该是刑部员外郎。 他的散官官阶提到朝奉郎,这是一个正六品的官阶,刑部员外郎从六品的职官,朝廷这个举动是对张近的认可,从外放调回中枢,职官平调,实质已算提拔,提了一级散官官阶更是表明此意。 签判和提刑司都是从六品,看似影响不大,但提刑司是个独立机构,宪台勉强也算一方人物,毕竟提刑司名义上还有对本路官员监控一责,且杨兴武任职签判也就一年不到,这的确让人委实摸不着头脑。 提刑司从转运司分离出来,权柄就日益加重,这个任命你要说合理与否,不好争论,关键朝廷中枢杨兴武并没有人。 转运司范之奇听到消息,问杨兴武就是:“杨大人深藏不露呀,可是中枢有朋友?” 杨兴武接到这个任职都有些迷糊,如果有人愿意说话,谋这个职位说得过去,关键没有。 杨兴武苦笑着说:“朝廷用人,不敢妄加揣测。我一个签判一年任职没满,就没想过会动。” 范之奇也讶异,这种事杨兴武没必要说谎,事实他一年不到的签判就改任,有关系的倒不会这么干,那只能是这个案子让上面有大佬非常满意,看上这个杨兴武罢了。 范之奇道:“你这个签判朝廷也没说派人接手,我就懒得在为这个上本子了,你手头的事移给刘判官,让他兼着吧。” 杨兴武大喜应承,更是致谢。刘判官年纪已大,他接手这事,就不会大动干戈,那就不会又有一番利益取舍。 判官和签判在转运司本就不定数,随事而定,漕运原来也是刘判官兼着,只是范之奇认为要清除一些事,才好厘定漕运的事,刘判官年纪大,没了那个精力,就要了个签判。现在各个州府不会这时候折腾,有没有这个签判倒也无所谓。 真正受了一惊的还是北水帮,他们现在最怕的是转运司定额的减少,只是在得到杨家的消息,后面也没有转运司提及合约,才算是了事。 杨兴武任提刑司宪台,范之奇也算受益,起码以后提刑司他会非常好沟通。 杨兴武最后提出的就是把箫让调出来,这不是大事,一个吏员而已,范之奇点头同意。 …… 杨家这天就在欢庆,提刑司宪台对于杨家来说,是一个大喜事,杨兴武至少有了独立上本的权利。 不是说原来就不行,转运司毕竟是有长官的,你作为一个下属签判,职责内之事不通过转运使独自上奏,这事不合官场规矩,除非你和转运使在一件事上关系不可调和。这样的人成功了,也多半会被风评为幸进。对于杨兴武这种非进士出身武职转来的,就太扎眼了。 秦伯翰开着玩笑对杨元奇说:“你老爹这职位,我以后是不是捞人要轻松很多。” 杨元奇不屑的说:“要等到提刑司再来捞人,那我们也是不成了。” “哈哈,起码捞人时候,他们也要想想提刑司这边会不会过呀。”秦伯翰笑道。 杨元奇这不是推脱,如果不是提刑司的案子,转到这边复核再来捞人,那秦家这个人就的确很难捞了。提刑司真正会核实的是量刑,至于案件本身,除非显眼的纰漏,一般都不会再去过问。 秦伯翰说:“还有个事找你,潘杨杂货最近不是有几个店铺开业,有些家具你们得用我家的,折扣一样,不过得让我们的标签贴上面。” 秦家发现顔楼和潘杨杂货的影响,人流量的大小对所有商品都会有影响。 杨元奇说:“这事你们掌柜找潘掌柜说就是。”他们两家交好,现在秦家姑姑还嫁到潘家,这压根就不是事,难道还要潘家二奶奶去问潘金莲? 秦伯翰说:“他们想把原来给到顔楼和潘杨杂货的都补上标签么,这事不大,却也是麻烦,前头不说,现在才想起来。” 杨元奇笑说:“那让他们办吧,不过顔楼客流量大,让他们注意时间就好。” 秦伯翰回答:“这个他们知道,顺便也看下有没有什么损坏,一并修了就是。” 这是最近秦家的一件大举措,所有秦家出货的家具都得带上标签。品牌意识大家都有,但都没想到品牌某种程度和质量一样重要,更要注意宣传。 第154章 陈妙常的酒席 陈妙常是从庵堂抬进杨府,但也只能如此。杨家再给予她地位,也不敢明媒正娶花轿把她抬进来。 这事要这么干了传出去,杨家面临不是面子的问题,而是律法的追究,一份弹劾就能让杨兴武彻底倒台。 杨家做的是在杨府举行了一次家宴,把杨家的族人和亲属遍邀过来,陈妙常拜杨元奇和潘金莲的时候,是杨兴武和陈氏坐在主位,杨元奇和潘金莲只是坐在一旁,这是给所有杨家族人一个明确的信号,陈妙常那个香袋不是说说而已。要不,她真正要拜的是杨元奇和潘金莲。 这个折中的法子,王婆头都想大了,她现在想死的心都有。潘易岭的续弦也是她操办的,那也是个从简的程序。王婆在媒婆界的名声彻底毁了,以后找她的只会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娶亲事。 这场酒喝得非常欢,整整弄了一天。 杨兴武调任提刑司,几个案子彻底了结,杨家在太原府算是立住脚,以后任何太原的家族有动作,都要考虑是否影响杨家的核心利益。 董平留在转运司,他年轻,独自在那边也好,至于将来他能有自己的出路,相互体谅,杨家只会是助力。同样,他这个押司要做得不愉快,杨家对他的大门始终敞开。 箫让欣然的从转运司出来,却不愿去提刑司,他想和杨元奇一起去趟开封,他自认文武双全,这个“文”,有机会去开封,怎么也想去那里见识一番。 杨兴武只得把杨志弄到提刑司挂了个押司,另外给了名额杨林,算是填补了提刑司的空缺。作为提刑司宪台,他放两个押司进去,没人会有异议。何况张近离开时候也调走了一两个押司。 箫让愿意随杨元奇去开封,杨兴武只会高兴。说明他这个儿子的能力,得到他这一辈人员的认可。晁盖在宴席上敬了陈妙常一杯酒,这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这杯酒敬的与其说是陈妙常,不如说是杨元奇。晁盖和陈妙常并无多少联系。 杨兴武今儿是彻底喝醉了,以前在军营,没有战事不当值,酒是不禁的,有机会大家就能共醉一场。来了这太原府,可以喝酒了,他却没喝过几次,更别说醉。人谨小慎微过久了,这次一下喝多后面就更不知收敛。 杨兴武是杨元奇、陈氏和谢姨娘一起抬回后院的,再不弄走,陈氏都得丢脸。杨兴武平时和她相敬如宾,老夫老妻还是要些体面。哪知道这次喝狠了,当着大伙的面都在陈氏面前荤素不忌了。 杨元奇也喝得有点高,口不择言的对陈氏说:“老妈,老爹对你很好呀,都以为只有敬爱呢。” 陈氏回头就踢了杨元奇一脚,怒了:“给我滚出去!身子痒了想挨打。你那几个小娘子不舍得,我自己的儿子自己揍!” 谢姨娘赶紧把杨元奇推了出去,今儿都有点喝高了。谢姨娘说:“你让人把元幸带走,他现在不能喝酒。我让宋清看着,这会我们几个不在,让她一点都不喝是不可能了。” 杨元奇回到大厅,找了一圈也就黒水仙没怎么喝,只能让她把杨元幸带走。其他丫头麽麽,杨兴武和陈氏一走,她们也开始捉对玩耍。至于两个少主母,已经被她们抗了回房间。 这种大宴以前在杨家庄总会有,特别逢年过节,外出的人回来后。要是杨兴武也回来,更是如此,碰到喜事就是一两天的办。杨家不会特别拘着大家,甚至能察觉哪些人相互有意,杨家会相互成全。 杨雄今儿滴酒未沾,他今日被杨兴武点来当值,跑到杨元奇这边说:“少爷,大家喝得有点多,内外院的还是分开了吧。不要一桩美事还弄点事故。” 相互成全可不是指在这里成全大家的好事,相互看上眼你们给杨家提,杨家会安排更合适的差使,如果水到渠成那才是成全。 杨元奇道:“行吧!让丫头们把酒菜弄到内院,让她们也尽兴,今儿就当放假。” 杨雄点头还没去安排,杨元奇就已经被晁盖和刘唐拉走了。 …… 第二天,杨兴武就跑去提刑司了,说这两天不回来,想来知道自己喝得太高,家主形象还要维持,会避过这几天的风头。 其他人过了一夜,再休息个半天,倒也差不多。 只有陈妙常还在宿醉中,昨晚陈麽麽已经很注意了,不过这是她大喜的日子,怎么都会放纵一下。 陈妙常迷迷糊糊梦中都在喊着相公,醒来一会朦朦胧胧看着相公的确就在旁边坐着,又很爽气的睡过去,继续迷糊着喊相公。 春梅端了些醒酒汤来:“夫人问妙常夫人怎么样,让我熬汤端了来。”潘金莲喝得不多,上午起来后醒了酒,下午过去别院。这会子其他人都差不多了,只剩下陈妙常还醉得不省人事。 黄鹂赶紧端了来,杨元奇扶起陈妙常,陈妙常迷糊看着眼前的人,这辈子难为自己青灯礼佛十多年,原来一切只为有今日呀。菩萨待我也不薄呢。 陈妙常一口汤下去,整个脸面都揪成一团“怎么这么苦的呀?!” 黄鹂道“姑娘,哦,夫人也真是的,怎么喝起酒来就不管不顾呢。” 陈妙常不好意思,却是对着杨元奇问:“相公,昨儿我开心了,有没有失态的呀。” 杨元奇说:“没呢!来不及,你几杯就倒了。” “啊!”陈妙常吐舌头:“那还不难看啊。” 春梅在旁笑着说:“还是夫人看着不对,让我们把你抬走呢,不过她也没多久就被大家抬走了。” 陈妙常又是一呆:“要谢谢金莲姐姐维护妹子呢。” 杨元奇笑说:“那就赶紧喝了这碗汤,苦不苦一口下去就好。” 陈妙常可怜兮兮:“能不能加点糖呀。” 黄鹂说:“那可不行,你本来就不能多吃甜,这段时间你又不忌口了。陈麽麽还专门和我说过这事,让我看着点。” 陈妙常对于甜食有种异常的嗜好,这都快成一家人的心事了。 杨元奇说:“下次你再多吃,我治不了你,可就让人打断厨房的人的腿。” “啊!” 杨元奇是完全把老妈对他的这套用陈妙常身上,她的心更柔软。 …… 第155章 怎能忘了开封 顔楼,封宜奴要回开封了,孟子书早就离开了。 封宜奴望着这座无名楼,有些不舍。在顔楼的生活和她开封的生活并无太大差别,她却觉得在那里,自己是个笼中鸟,在顔楼,自己却是个自由身。 顔楼能以这么快速度传到开封,盛名之下无虚士,它的确有骄傲的理由。这种骄傲在顔楼的每个女子身上都能体现,包括经常到后院散步的前院女子,她们觉得这不过是份工作,她们能自由选择离开。 顔楼那份三年合约,在她们眼中,和一年、五年、十年并无差别。顔楼会让每一个女子离开,只要她们觉得合适。 小凤仙说:“封章台,我要谢谢你呀,你要没来,我这个所谓两届楼主,一个人都没招待过,这也太过虚名。” 封宜奴道:“只愿每个城市都有一座顔楼,那这个无名楼有没有都不重要了。” 这话有些沉重,过来送行的陈妙常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福缘,过好自己的才好。”陈妙常这段时间经常到顔楼,顔楼很多节目需要更新,她们两个非常熟悉。 封宜奴苦笑着说:“妙常青灯礼佛十来年,佛主给你全部的回馈。你这话说得,让我们章台人更伤心呀。” 陈妙常在顔楼成为了传说,只为她嫁进杨家。真要论,她还只是个尼姑。 陈妙常不再言语,她的确不敢说和她们共情。她现在心愿得尝,只能说幸福。 倒是旁边的李老鸨道:“少爷过段时间要去开封,倒要封章台招待一二。” 封宜奴说:“那是自然,就是杨少爷怕是没多少时间理会我的。” 杨元奇去开封,去的是天波杨府,他一个旁系少爷住那里,要是天天往青楼跑,那就是个笑话了。 李老鸨没有搭话,不过她却是知道杨元奇应该在认真着想,是不是可以在开封办个顔楼。杨元奇已经要她安排出人员,起码他有尝试的打算。当然,一切都得到开封看情况才能作数,这事现在不能说起。 白鹭跑了来,朝陈妙常行了一礼,陈妙常微笑点头。 白鹭道:“我家少爷实在来不及,老爷找他有事相商,让我把这首词送给姑娘,这词并非为谁所写,是想顔楼送别所有来无名楼的章台人。曲还是妙常夫人和少爷一起所谱。” 陈妙常接口笑着说:“什么一起所谱,大部分是我家相公哼出来的,本来想让顔楼章台为此曲定稿,后来想着既然是送别章台人,开封是风华所在,还请封章台带回去,由开封的人来定稿吧。” 《送别》“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 送别的所有章台为此词变了颜色,这首没有词牌的词会是一首新作,开封青楼更会为此词感叹顔楼的情真意切。 封宜奴脸色一变再变,催泪欲滴:“这词似乎只有半阙。” 陈妙常说:“我家相公写完这半就甩笔,说道留半阙给其他章台人吧。顔楼送别各路章台,后半阙就请各路章台补上,这才是此词应有之意。” 封宜奴往空处盈盈一拜,潸然泪下,这一词一出,她这趟收获远比自己想象的大。 …… 写手旁语: 关于李师师,李师师横亘大宋几十年,有人认为她不过是个符号传承,开封最有声望的艺妓都有机会成为李师师,李师师就是青楼的传承,意指青楼代代都有李师师。 还有就是通俗的说法,李师师指一个人,只是名声过于响亮,野史小说都喜欢借用下这个人。至于究竟属于具体哪个时代很难考证。 封宜奴和孟子书在东京梦华录都有记载,很多人物其实不可考,倒是可以安排些身份。 虽然这书看得人不多,想想还是请看到这里的书友写下个留言。后面开封篇章李师师该如何写,还是留点悬念吧!有腹稿哦,她会在一个最合适的地方出现! 对于潘金莲和陈妙常,我想得很多,写出来却非常一般,最怕最后还是花瓶的性质。希望李师师这个人物能写得荡气回肠一点。至于李清照,到现在都不知道如何动笔书写,只敢给她照个面,名头太盛,毁了这人这书就算彻底毁了。 要把书中几个女子描写得为故事和场景而存在,着实想得有点累。倒是杨垣紫这历史本不存在的人物,写出来自己更为满意,连后面的定位和安排都已经有了腹稿。 …… 杨兴武书房内。 杨兴武问道:“你确定要去开封?” 杨元奇点头:“父亲也希望我去的吧。” 杨兴武怔了,这话放在以前没问题,放在现在他却无法回答。 杨兴武的老爹就是在天波杨府长大,杨兴武本人也在开封呆过一段时日,那是杨家几代人承载的辉煌。 老祖宗杨业在别人眼中是精忠报国,在杨家人的眼中,却是为了子孙后代的福祉,他的死也确实恩泽后人。 杨业死得刚烈,他的儿子都受到了朝廷的补偿,也清除了杨家作为一个降将,所有自带的原罪。那场战事他受到的不公和委屈,会放大所有人对杨家的怜悯,这种情感在大宋朝那场输了的战事后,持续放大,让天波杨府成为一个符号,让杨家几代人都能享受超过杨家本应有的待遇。 杨文广一生都为平辽,不得志郁郁而终,他的理想与当时士大夫主流已然不符。 杨家呢?太原也好,开封也罢。他们的所为不过为了继承那份荣光。 太原杨家一系或许走得更远,这与眼界无关,时也命也。 杨兴武呢?当他儿子和开封嫡系关于未来有不同见解时,他内心深处何尝不在煎熬。他儿子压根没有开封的记忆,如何能要他去承载他们这代人的理想。但杨兴武的内心深处又怎么可能遗忘开封。 杨兴武无言沉默良久,拍了拍杨元奇的肩膀,有些哽咽:“那就去吧!有些事不可为不要强为。” 杨元奇笑着说:“你儿子没那么执拗。我真的想去看看天波杨府。我想我这几辈子都姓杨吧。” 杨兴武点头:“记得替我们给伯祖母问好!” “嗯!” 第156章 有些安排提前做 陈氏从杨家庄召来了杨凶,他是杨家所剩不多对开封还有记忆的人。 本来是想让他给杨元奇介绍一下开封杨府,他却哭着一定要去,扯到年纪太大不宜远行,他却是说死在开封也好。话说到这份上,只能随他。 杨元奇这几天都陪着潘金莲,这几天她非常不爽,自己的相公要远行,放谁身上也不会开心。 陈妙常会陪杨元奇一段路程,陈氏想了很久,还是让她去杭州寻下亲人。 一番云雨过后,潘金莲提起这事语气就变冷:“相公,开封和太原说是一个家族,再过一代都出五服,何必非得往那边凑。” 潘金莲咬了咬杨元奇的下巴:“你要呆在太原,我和妙常妹子天天陪你,好不好?你要去顔楼也行,她们给你唱曲逗乐也行,就是晚上得回家就好。”这是美人计都用了。 杨元奇逗趣的说:“是不是丫头和顔楼姑娘随我挑也行?” 潘金莲想了想,咬了咬牙:“也行!” 这话是没得信了,杨元奇觉得他要真留下,不是姑娘他挑,而是顔楼都进不去,这很容易上升到两房夫人没魅力,她们留不行?其他人就可以。 杨元奇抚摸着温柔的身体,嗅着诱人的体香,叹声说:“你也就嘴上说。开封还是本家呀,一笔写不出两个杨。你想你们潘家大房二房争来争去,最后还不是在这个家里。” 潘金莲脸都垮了,敢情潘家两房和好,这事后遗症落她身上了。 潘金莲知道有的时候,男人一旦决定,她这个做娘子的也就只能耍下性子,再说,他迟早还得出去,杨家不会让他守着这个太原府,那会一代不如一代。 潘金莲苦恼的说:“那白鹭和春梅你都带上,让她们看着你,才不让你在开封走马章台呢。” 杨元奇好好的答应:“妙常这段时间也不在,以后你得多担着了,元幸一天天在长大,谢姨没太多时间。” 潘金莲恨恨的说:“说是大妇好,好什么?!还不如陪你去开封呢。” 杨元奇笑了:“妙常又不是去开封,她不是和你说好,杭州她不会呆太长,紧着你这个大奶奶,不能让你一个人撑么。” 潘金莲眼珠转着:“谁知道那小蹄子见着家人,回来又晚了呢。大喜那天,你还和我说得好好的,生生世世呢!” 杨元奇冤枉的道:“现在不就生生世世啊。不去开封,以后还是会有事。不论如何,总要有个交代。哪怕好聚好散也得去了开封才作数吧。” 这个道理无法反驳,要真是彻底分家,也不是双方信函能说的,总得见了面好好谈过才算。 潘金莲唉了一声,突然想起这几天是孕期,回过了刚才这口气,又缠起杨元奇来。 杨元奇概叹,也只有野史留有名字的美人,才能如此丰润可人,让他沉迷吧。 …… 杨元奇召来杨力、黒水仙、王婆、李老鸨和戴宗几个人。 杨元奇道:“黒水仙、王婆,你们提前去开封吧,找封章台帮个忙,租个房子下来。杨力你去和潘毅掌柜商量下,看潘杨杂货有没有可能在那边开店的打算,要是没有,也让那边提供一笔资金,就当是采购点也好。” 杨元奇又道:“戴老板,这几天要麻烦你,多教教黒水仙,有合适的人也派几个给她,你知道要做什么。” 几个人答应下来。 杨元奇又对李老鸨说:“顔楼多准备些人了,开封那边我既然去了,总要看看那边有没有可能再开一个。要是有这个机会,这头得提前准备好。” 李老鸨回答:“白牡丹和小凤仙都行,实在不行,老身自己过去就是。”李老鸨彻底倒向杨家,她看得清楚,杨家才是最合适她的栖身之地。 杨元奇笑:“这个到时候说,其他人也要有些准备,顔楼多招点人就好。” 李老鸨点头。 戴宗是说道:“北水帮和张大当家说一下,可以调派点人帮忙的。” 杨元奇说:“人员不要紧,老爷也会安排。北水帮就是北水帮,这要到开封很容易让人产生不必要联想。黒水仙这里你上点心,将来比什么都强。” 戴宗点头不再言语。 黒水仙拉了下戴宗,两个人拜下。 杨元奇笑着说:“嗯!祝福你们。就是现在也就我们几个的这一声祝福了。” …… 杨兴武也定下了去开封的人选,却是箫让和刘唐。杨家庄的人除了杨凶,只有几个普通家丁,这是考虑和开封杨府真有不愉快,杨家庄的人倒难以自处。用得得心应手的还是外姓人。 刘唐自行南下开封,他会在开封提前安顿下来。 陈氏把最近的盈余全扣了下来,开封杨府缺这笔钱,这是以前就定好的。既然太原杨大少爷南下,就一并运了下去。至于杨元奇本人的用度,潘金莲把自己的嫁妆用去一批,这段时间杨府的结余一扫而空。 潘杨杂货那边传来点好消息,很多杨家的货物本来就来自开封杭州,现在这次刚好在开封设点,以后货物在开封聚集,把控质量,再运往太原。至于那边是否营业,现在不做这个打算,那始终得考虑开封杨府的想法。为这事,还让杨平一起南下,他在开封操办这事。 …… 顔楼。 秦伯翰和杨元奇坐着一起喝酒。 秦伯翰问道:“元奇,怎么样?要不要我给你介绍几个人。” 杨元奇摇头:“我是将门,去的也是开封杨家,你家的事算了吧。” 在开封,杨元奇可不想和皇城司搅合在一起。 秦伯翰哈哈笑说:“那我就帮不了你了。其实,你真的适合这个行当。” 这个杨元奇自然知道,秦家的身份,在开封不会留任何痕迹,这是忌讳。只是杨家是将门,有些事不能跨过,何况这事回头机会都没有,家奴不是这么好做的,官家的家奴亦然如此。 杨元奇只能说:“总有点什么,我跑路帮得上吧。” 秦伯翰脸色变了一下:“真没有!”然后又说:“唉~真要有点消息再说吧。” 杨元奇道谢,这话只能到这里,这事也不是秦伯翰能决定的。能说到这份上,杨元奇已是承情。 (太原篇章总算写完,最后这十来章其实有点赶。后一篇章会在开封展开,前面有些人员介绍,略显枯燥。只是看着数据,真有写下去的必要?!) 第157章 番外1 各位书友见谅,操作失误,不能删除,今天虽然两刷,却是1章只有1千字,用番外名义挂上。开封篇明天开始。抱歉! 杨元奇和潘金莲一起登何家的大门,潘近柊定的这么亲事。 来迎接的是何家的长辈,这个时候潘易岭中进士的事已经闹得满城皆知,他的续弦也是让大家争论不已。 杨元奇和潘金莲这次带着礼物来,何家自然明白是来解开亲事的过节,要不,他们也不用再来登门。 潘金莲作为潘家的人,先是道歉,把事情的原委解释了一遍,当时的潘家风雨飘扬,实在不想连累他人。 关于这点,何家很容易就能明白过来,潘家毕竟涉足走私,后来事发了,只是最后潘家过关。反过头来把时间捋一捋,也知道这不是推脱,应该那会他们察觉要出事。 何家也解释,倒不是因为潘家遭遇大难之后,何家就轻视潘家。而是婚约的解除潘家当时过于仓促,让大家脸面都不好看,要知道,何家大娘子是认定潘家的,当时退婚她屡次反对,要潘家给出理由,潘家就是没在顾忌她的求肯。何家担心大娘子过去会被潘家轻视。 杨元奇和潘金莲诚意上门,何家已然不会再阻挠这门亲事,别说家里大娘子还在闹,现在潘家已经重新启航,在太原府声势已经起来,不过是最近缺点钱罢了,这不过是小事而已。 何家家主和杨元奇、潘金莲聊过以后,就让何家大娘子过来陪客,自己离开,留给小辈开心。 何家大娘子出来的时候,看着这张国泰民安的脸,想起她在事件中的坚持,杨元奇不得不承认潘近柊是寻了门好亲事。 潘金莲更是高兴,她比潘近柊小,她先嫁人潘近柊后娶,本就有些不妥,现在能把这事赶紧敲定,她比谁都急切。 潘金莲道:“何娘子,真想早点喊你声嫂子呢。不过,怎么也得几天了。” 何家大娘子有些垂泪,这段时间夹在中间的她,挨得最苦。 何家大娘子道:“我还以为真要去做姑子去呢?你们倒好,忙这忙那,倒是把我这个可怜人丢一旁。” 潘金莲赶紧道歉,却又逗趣着说:“那现在一切都好了呀。你这么着急呀,我那堂哥也都逼得我紧,你们倒真是一对哩。” 何家大娘子心愿得尝,嗔道:“我可是听说你嫁给杨家,一些规矩能省就省,还不知道谁才是急切呢。” 潘金莲极其无语,这事真不好说,自己心里开心归开心,传在外面的确非议颇多。 杨元奇解了潘金莲的围:“嫂子就嫂子,哪那么不好叫的。我可是有个管事,对于娶亲这套礼节理解透彻,我们可就是她安排的,倒不知道嫂子想不想用她。”王婆这是真出名啊,关于娶妻从权之事的不二人选。 何家大娘子大臊,却又不忍继续来来回回拖下去,又把时间耽搁了。红着脸低着头就说:“那你们都喜欢用她,我也用就是。省的还麻烦。” 潘金莲嘻嘻笑着说:“赶明儿我就让她过来,总会让你五六天就如了愿才是。” 杨元奇离别在即,潘金莲还是希望能在他离开前,赶紧把这个堂嫂娶进家门。 …… 五日后,潘近柊大婚,又是一个从权流程。 第158章 番外2 董平前来拜见杨兴武。 董平不想留在转运司,他来这里不到1年,其他时间大部分都是麟州军伍,大家对他都非常照顾,他宁肯回杨家或者麟州都行。 杨兴武有些无奈,北水帮现在和杨家关系紧密。就现在来说,转运司也不会去找北水帮的麻烦,但终究得有个人在那边。 杨兴武道:“董平,你再呆个一两年,以后有机会我把你再调出来?” 董平其实也知道,这也是无奈之举,他来这里要的却就是这个。董平赶紧接口:“杨叔,那你好歹给个确信呗,你这个一两年就是个虚数。”很多时候不就是三年又三年,三年道最后都变成老大了。 杨兴武只能说:“那最多两年,这个期限。你要是事情不多,借着机会找房媳妇也成。” 董平道:“那不如你把我和谁换一下,我来顔楼做护院,这不就是媳妇都有了。” 杨兴武被董平堵得说不出话来,他现在已不是转运司签判,董平要出来容易,他却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塞人进去,这不是难看问题,这已经犯忌讳。 杨兴武只能说:“顔楼又不拘你进来,还非得做护院才行啊。你没事过来找你晁叔不也行。” 董平知道事已至此:“那杨叔,可说好来,两年的啊!” 杨兴武赶紧答应下来:“好好!两年,一定。” 董平这才离开。 杨兴武其实是不怎么希望董平就回来,董平是军中年轻一辈,而且也是最有能力的一个,他在提刑司和转运司都是押司,杨兴武没有能力把他提升为官。 转运司和提刑司,怎么说转运司权责比提刑司都大得多,对于他这种年轻人,机会一定比这边多。再说,真要把握不大,那个时候再回来也不会影响什么。 杨兴武考虑过后,才决定把箫让调出来,董平留下。年轻人更容易得到重用,这是非常自然的。 杨兴武不得不认真考虑晁盖的意见,董平年轻,他真要愿意,以后找个机会把他调回前方,那里他的确有可能身死人灭,但也会有更多机会。 当时回来,是想着他年轻,别以后折在外面,不经风雨,如何长成参天大树。 杨兴武对杨元奇态度不就如此,开封就真的好混,他愿意杨元奇去开封,不仅仅是希望续上杨家的情谊,更也是希望离开他的羽翼,杨元奇才会更好的成长。哪怕杨元奇从开封狼狈而走,那也是一段经历,会让他以后更加成熟。 至于顔楼,杨兴武没出声,但他倒是支持杨元奇在开封试试,大不了一笔钱打水漂,挨过今年,杨家的财务状况只会好转。 在太原,顔楼的作用已经体现出来,关于太原的很多事情,顔楼都会收到风声,特别戴宗过来几次帮着黒水仙和王婆整理以后,连一些商业消息来的都不比商行慢。 杨兴武最得意他这个儿子,就是这个顔楼。抛去青楼这个名声不好听之外,杨家其实从顔楼受益良多,远不是那点钱能估量的。 第1章 天波杨府 东华门外,人流络绎不绝。大街两侧酒肆、茶楼、客栈、商铺遍布,道路两侧杂货小摊更是星罗密布。当然,最多的还是青楼。 别说白鹭和春梅两个小丫头,杨元奇都变了脸色,想过开封的繁华,没想到仅人群聚集度,这里和后世已无多大差别。 杨元奇到了开封府,箫让和杨平自去住所。陈妙常更是几天前在河道便已分离,杨力跟着他们先去杭州。乘坐的船是北水帮的,为表重视,二当家武松亲自掌船老大,船会继续南下杭州。 这一路杨元奇坐着大船,旅程并不算劳累,这也是顾及陈妙常的身体,就是陈妙常也没歇着,船和床都在摇,陈妙常倒是容光焕发,不可逼视。兴许因为离别,她自己也没了分寸,有时候不知死活。 杨凶指着前方道:“少爷,前方不远就是天波府,这一别三十余年了。”前面佣人已经前往报信。 对于杨凶这种杨家老奴来说,杨元奇这次南下,他们最是开心支持。杨元奇大婚,开封杨府提前送了贺礼,知道点情况的开封送来的是两份,包括了陈妙常的。 杨元奇这次南下,怎么说都表现出了太原杨家的诚意,也是对开封杨府的尊重。太原杨家愿意迈出第一步,弥补相互的误解。至于最后如何,那也是最后的事。起码太原杨家少爷提前南下了。 天波杨府的院墙比杨元奇想象的要短,大门也没有剧中看到的威严。这里本来就寸土寸金,有这个规模还是祖宗的福荫。 天波杨府大门中开,出来迎接的却是一个妙龄女子,年纪估摸也就十三四岁。 妙龄女子有些难为情,开口道:“我是杨家大娘子,我叫杨垣怡,堂兄见谅,家兄刚好出去。母亲和奶奶在后院候着呢。” 杨元奇点头致谢,心里叹道,这个堂兄还真是小儿心性,昨天这边也还有人提前过来,他这个刚好出去说不上道理。 杨元奇道:“后面跟着两车东西,运往哪里?” 门口出来一人,却是老熟人杨宏,道:“堂少爷自行进去,我会安排。” 杨凶哟嚯的和杨宏打着招呼,杨宏去杨家庄次数最多,他们自是熟悉。 杨垣怡引着杨元奇和两个丫头进去,白鹭多少有些紧张,倒是春梅对杨府并无感观,自家娘子还是进士家呢,没了顾忌,四处张望。 后院出来一堆丫头和嬷嬷,中间的是开封杨家现任主母,于氏。 杨元奇上前拜礼:“侄儿见过婶婶。” 于氏说道:“起来吧,你能来就好。跟我去见你叔祖母,她身子不适,在大厅呢。” 大堂,又是拜礼。 杨元奇拜道:“侄孙给叔祖母请安!愿慕容婆婆身体安康,长命百岁。”杨文广有一妻一妾(这里指家族有些声望的。)慕容是正室,另外一个妾室就是杭州临安李氏。 慕容氏点头:“起来起来!你们两个过去拜见堂兄。” 左右一儿一女十来岁左右,儿子叫杨元勇,女儿叫杨垣希。 大家见礼,另外一个约二十岁的媳妇是李氏,杨家这一代老大杨元忠的夫人。 慕容氏说:“你那个堂兄说有事出去,今儿算了。倒是摆了宴席,杨家这一大坨人,总要聚聚,大家也别再等。你叔父这段时日有事去了临安,那边出了点问题,得他过去一起并着处理。回来要些时日。” 临安份例无法送达,那边情况确实麻烦,这次杨府家主过去,还是去尽兄长的情谊。 一场家宴场面非常正式。 太原杨家声势日上,杨元奇这个小辈娶的还是进士家娘子,对于整个老杨家都是助力,亲戚之间还是其乐融融,左右都是一些家长里短的聊了半天。 给杨元奇安排的是一个单独的小院,最是妥当的是旁边有门直出大街,后院也有门通杨府后院。 开封杨府在礼节上很是到位,这也让两个小丫头长出一口气。开封给两个小丫头的震撼不是一点点,太原府根本无法比拟。天波杨府小是小,还不如将来建成的太原杨府,但里面的物事摆件透出的历史感,让两个小丫头压力很大。 杨凶和几个家丁把旁边的厢房也清理好,这里多少留了个小院子,杨元奇还是承情。杨府在家大业大,这里也是开封,何况杨府现在也担不得“家大业大”。 杨元奇也清楚,在没有那档子乌龙事,本来太原和开封会非常和睦。 太原也好、临安也罢,就杨家来说,开封杨府能够承袭勋位,对于大家只会有好处,同样,太原和临安越好,杨家在开封腰板也会越硬。 临安分家,当年和开封闹得更凶,那是上一辈一些腌臜事,事关爷爷辈,他们无法置喙。临安一系离开,很多矛盾实际已经缓解。父辈这一代都是相互体谅,要不,开封老爷也不会临安有事就过去。 杨元奇正思考着,杨凶从外面进来递来几张纸,说是顔楼黒水仙送来的。黒水仙提前来了半月,已经安排妥当。 纸张中写得是一些开封杨府的情况。 杨垣怡和杨元勇是庶出,很得慕容婆婆的喜欢,都是挂在于氏名下。嫡出的是堂哥杨元忠和幼妹杨垣希。杨元忠的夫人李氏是西北人,和慕容婆婆一样。 慕容更是有党项血统,似乎慕容家和折家有些搭上边的亲戚关系。 这种嫁娶在杨家非常常见,杨家最辉煌的一辈就是在西北,和大宋根正苗红的将门世家并不相洽。 杨业的死更是和潘美有关,潘美代表的可是从龙将门,他们才是这个大宋朝将门的主流。 你要说他们出了多少皇后王妃,很难数,你要说后面他们出了多少将才,一个手指都能数出来。 比如现在皇太后高家,没有她那个弟弟,当年五路伐夏都能一战功成。 现在说来,西北将门的崛起还真要感谢西夏,是西夏给了大家机会,不上战场,何来将门! 河南河北包括开封禁军早就没了当年的血勇,这不是西北将门偏见。 朝廷那些帅兵文臣都清楚得很,宁肯在西北重新培植新一代禁军,也很少把这边的人调过去。 第2章 小院子 杨垣怡和杨垣希跑到院子来找杨元奇,对于她们这个堂哥,还是乐于相见的。 杨元奇笑着说:“你们不用进学么?” 开封杨家办了学堂,作为杨家的女子,自然得去读书,至于说进学也就一说,这样说女孩子要开心的多。当年杨垣紫这个老姐也是整天嚷嚷进学。 杨垣怡果然眉开眼笑的说:“还是元奇哥哥好,他们都说我们就是去凑数,给自己脸上贴金的。”这才是事实。 杨垣希一个劲的点头:“祖母让我们可以寻寻你,说你虽然没有去举解试,一般的诗词歌赋还是通的。就是……” 杨元奇笑着问:“就是什么?” 杨垣希道:“就是你开了劳么子青楼,我们府这周边好多呢?!不过里面的姐妹儿却是漂亮的紧。那是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 杨元奇哈哈的说:“嗯!也要看男人们怎么玩。” 杨垣怡嗤之以鼻:“妹妹,别听他胡说,那里的姑娘们都是取悦男人呢。最是信不得。” 杨垣希显然更相信她的姐姐:“姐姐说是就是!不是说忠哥哥也去了个什么青楼,还被里面狐媚子迷了心智,还受罚了半个月呀。” 杨元奇笑了:“你哥哥那是去得少了,其实里面有些女子也是不错。” 杨垣怡怒了:“你这个堂哥也不见得是好,还说忠哥哥去少了。这话要是母亲和奶奶听到,指不定就要打你。忠哥哥也差点挨了打。” 杨元奇不能在这事和两个堂妹争论,再说,哪有和妹妹说青楼好的道理。 倒是杨垣希不依不饶:“那我也的确听说,有些好词好曲就是青楼传出来的呀。” 杨垣怡一巴掌拍向杨垣希的脑袋:“你再乱听乱说我就不带你出来玩了。” 杨元奇问:“你忠哥哥回来了吗?” 杨垣怡道:“昨晚回来了,早上又出去了,说城外田庄有些事,今儿还要过去。我看到他可是带了弓箭,指不定就是去玩。” 开封杨家最大的收入就是城外的一些田庄,城里商业寥寥无几,甚至地皮都卖得七七八八,这在黒水仙的资料里提及过。开封杨府能撑下去还就是靠卖地皮,只是这东西卖一处少一处,现在已经要山穷水尽。 杨垣希关心的是另外的事:“元奇哥哥,听说你娶的嫂子是进士家大娘子,是不是文采斐然呀。” 杨元奇道:“是进士家娘子不假,要说文采,可能和妹妹也相差不大,不过她在其他方面很有天赋,而且她可会武哦,最是合适我们将门了。” 杨垣希哇了一声:“这门亲事可难说合的吧。难怪有些人说太原府杨家,家业兴旺呀。” 杨元奇也不隐瞒:“当时我娶她的时候她爹爹还没中进士,不过中了她还是会嫁给我。你不是说哥哥开青楼的么,对于女人哥哥可是手到擒来的。”这就吹得有些没边。 杨垣怡切了声:“你这叫登徒子吧,开封府这样的我可是见多了的。” 杨元奇有些无语,见得多登徒子你也敢说,这杨家到哪都是将门,这门风还真不严谨。 这时候,有嬷嬷过来传:“两位小娘子,哦,堂少爷。老太太喊你们一起过去陪她吃个饭。” “好!”“嗯!” …… 今天陪着慕容氏吃饭只有他们三个,桌子上都是清淡为主。 慕容氏说:“元奇,你今天陪着我们三个女人吃点淡食,元勇长身体,可就自个去了。” 杨元奇点头,说真的,这段时间他消耗太大,船里伙食太过一般,也就昨天吃了顿好的,还不好多食。这又是清汤寡水还真是“盛情难却”。 几个人吃着饭,慕容氏叹道:“你那个堂哥今儿又跑出去,元奇,有的时候,让着他点?” 杨元奇放下碗筷,语气很轻话语却异常坚硬:“叔祖母,其实本就不是事。太原,现在侄孙就在你面前,大家虑的不在此,现在杨家并无傲娇的资本。两个妹妹都知道亲情,他和我还要不知么?” 慕容氏不知道如何答这句,她是杨文广的未亡人,她一定要说话,哪怕太原也会有所顾忌,但她死了呢?她总要死的。年轻一辈也要长大,她要强压,这事将来会更糟。 慕容氏说:“吃饭吃饭,也是不该这时候谈这些。老爷还没回来,这开封你是第一次来,让杨宏带着你好好逛逛这大宋精华所在。” “谢谢祖母!”杨元奇想了想还是说:“祖母见着元忠,也说一下他堂弟来了,好歹见着这面。” 慕容氏轻叹不语。杨元奇不好再说,那就吃饭吧。 她们也不是没说过,杨元忠平时也很紧着她们几个,就是这件事就魔怔了一样。她们甚至都开始恨那个青楼女子,怎么就这么狐媚?这就有点迁怒别人了。 从开封来说,他们希望杨元奇能在开封多待时日,也希望小辈能放下心思交往,他们涉足的利益还不多,很多时候,亲情血缘是一定程度能弥合彼此的裂痕。而且,有了这段年轻时候的感情,将来也更好沟通。 杨元奇都不明白杨元忠坚持什么?性子傲不是用在家人身上的。杨家的族长天然会是开封杨府,但家主呢?对于杨家这种将门,族长和家主有着完全不同的意义。甚至于族长也不是那么稳当的。 退一万步,族长也好,家主也罢,到他们这一代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了。其实有一点杨元奇没想透,杨元忠这么做,恰恰是因为这些事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他也就压根没在乎。 杨元奇自己明白,他的心智已然成熟定型,但作为别人眼中的小辈,他可以说将来振兴杨家,却轮不到他来说带领杨家,因为他毕竟是小辈,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小辈。那杨元忠和他情况一样,他都不会去想带领杨家。 你说振兴杨家代表着儿时的豪言壮语,你说带领杨家这话里头更多的是利益。 …… 回到院子,杨元奇喊白鹭和春梅:“晚上给我弄点什么汤点之类的。”他肚子实在有些饿。 白鹭和春梅点头应承。 杨元奇转头出去,这个时间刚好出去走走。 第3章 穿越时光的遇见 杨元奇在桥东街巷徒步,现在已是黄昏,街道穿行人潮汹涌,周边店铺琳琅满目,让杨元奇略有不适的是青楼妓院,这可不是每隔一段路就有,而是处处都有,很多还是成片出现。 杨元奇确信自己这个太原来的就是土包子,至于顔楼,他有点打退堂鼓,自己是不是太得意,这面临的竞争可不是一点两点。没来开封前,他自以为凭着一份见识,他能玩出大宋朝最顶级的娱乐。到了之后,就这一路,大宋朝的娱乐都能和后世比肩。也许硬件不好比,这软件么,还是说点高兴的事。 杨元奇问明相国寺的方向,不是他不想去其他地方,只是他也就知道这个地方,相国寺不远,就在街道尽头的一侧。 也是碰巧,今儿相国寺开放日,也难怪人流这么大。 …… “你骗人,你先去买来……”熙来人往的人群中,嘈杂喧闹的声响下,杨元奇耳朵传来一句话语,声音入耳清脆干净,对,用干净最是合适。 杨元奇举目张望,这里很吵闹,他实在想不通怎么能听得如此分明。 穿越人墙,杨元奇看到了一个青衫女孩,不到十岁,睫毛弯弯细长,眼睛异常清澈明亮,鼻梁挺秀,最可爱的是那淡红的小嘴,唇角微微上翘,两边有很浅的酒窝。杨元奇想到了一个字,夺天地之灵气。(各位看客,让她早生几年吧,已经是老牛吃嫩草了,再晚就真是梨树压海棠了。她父亲刚好在开封做大学正,也对得上。) 旁边有个汉子正附身说:“这有点远,一来一回没了时间。一起过去就好啊。” 小女孩微微翘着头,似乎还在思索。 杨元奇走了过去,拦在女孩面前。对着汉子说道:“这位大爷,是没钱还是没腿?不是让你先跑去买来么?”汉子长得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好人。 汉子见有人坏他好事,还是个小年轻,大怒一拳就是打来,杨元奇差点跪谢这位大爷,你这不是给他机会么?杨元奇一掌握住大汉的拳头,一翻。大汉哎哟就差点倒地。 要不是想着这货对自己有“大恩”,杨元奇直接就废了他。 杨元奇回头问道:“小娘子,他要买什么呢?我们就在这里等他好不好?” 小女孩嘻嘻笑道:“你真坏诶,明明知道他不会回来了。”原来她懂。 大汉脸都变绿,难怪折腾这么久这小女孩都不肯跟他走。 杨元奇脸色一正:“人无信不言,怎么能说他不会回来呢。”随手往他身上一扯,嗯,一个挂件。杨元奇摇着这个挂件对大汉说:“你觉得我抢了你东西,就去报官。我觉得你不会!” 杨元奇一脚踹开大汉:“刚才说的什么,买来我就还你。要快点,一会她家人来了可就走了,那我也走了的。”杨元奇不是拿大,这种拐子要是敢报官,除非他不想混了。 大汉赶紧跑去。 小女孩目瞪口呆:“你这也算呀,好吧,这次算你说得对!不过,你不担心他找了人来。” 杨元奇说:“这里这么多人,他不会,你既然清楚为什么不喊呀。” 小女孩道:“我为什么要喊?他又没动手,我这不也的确想吃那小吃呢。指不定你不来他也就去买了啊。我正在想办法呢。” 杨元奇这下哈哈的乐了,原来长相和心智有得时候是一样的。 杨元奇问:“你叫什么名字?你家人呢?你这么聪慧也会走丢?” 小女孩切了声:“我甩开我阿婆了,真是的,哪里有带人出来逛,还这里不能进,那里不能去的。” 杨元奇摇头:“你这个避重就轻就不对了吧,我问你名字呢?” 小女孩想了想:“那你说下你的名字,干什么的。然后我再想想要不要告诉你。” 杨元奇无语,不过这么可爱伶俐的女孩子,自己吃点亏还是可以的。杨元奇说:“我叫杨元奇,干什么就不告诉你了,我的事说出来女孩子听着不好。” 小女孩眉头一皱:“你这个才说了一半。那我也只说一半,我姓李,露萤清夜照书卷。” 杨元奇内心波澜壮阔,尼玛的,果然如此,老天诚不负我。 杨元奇内心拼命深呼吸,笑着说:“李清照!好名字!” 轮到小女孩惊诧莫名,她随口一词,里面可有七个字呢,怎么就给他一下猜到,这也太不好玩了。 李清照快蹦跶起来:“你怎么猜到的?” 杨元奇笑着道:“因为我觉得我遇见过你!” 李清照恨声道:“你这就骗人了呢,怎么会?” 杨元奇说:“我在河东路一个驿站遇到过一个才子,他带着一个女儿叫李清照,我姐给了她一个评语:集天地灵气。我看到你第一眼就想到这个词。然后你说这句词,我觉得应该是了。”这谎话没边了,杨垣紫说过她,却哪里有这个评语,不过说她粉雕玉琢可爱而已。 李清照想了想:“好像是耶,我记得那个姐姐,有两年了呀。她可漂亮了。”李清照蹦跶起来:“那你这个不算,你得告诉我你干什么的?” 杨元奇苦着脸:“我开青楼的!” 李清照“啊!那里的姑娘很多也很可怜呢,你……” 杨元奇说:“所以我开青楼啊,我觉得我可以让她们舒畅一些。” “小娘子……小娘子……” “妮子……你在这里呀!” 远处,李格非正和几个人寻了过来。 李格非看到杨元奇怔了怔,这人哪里见过,杨元奇拱手行礼:“见过李叔叔,在下太原杨元奇,驿站我们有过相遇。” 李格非哦了道:“是杨小公子呀,哦,未曾今日又得一面。我可是听说过你,顔楼东家,愿天下青楼东家都能如你。一首《送别》尽得开封章台人心。” 杨元奇连声不敢,或许原来很多人不知顔楼,封宜奴带回这词和顔楼的所见所闻,开封这种风月之地又怎么没有耳闻。 旁边的李清照啊了一声:“送别就是你所做的呀,虽然一般,却也情真意切。” 能得李清照一句一般外加情真意切,杨元奇内心非常得意,那就是我做的,谁敢说是他写的,千年后我们再论。 李格非怒了:“说什么一般,什么你啊你,我啊我,来见过叔叔。” 杨元奇更是怒了:“李叔叔,我这么称呼你,你让清照小妹妹这么喊我,不妥当吧。” 李格非愣神,还有这么自降辈分的?不过初次见面,他和他姐姐的确持晚辈礼,只是这段日子听过顔楼,似乎再以晚辈相待有些不妥,不过这事也不用争执。 李格非:“好好!那见过大哥哥。” “元奇哥哥好!” “清照妹妹好!” 这是一场穿越时光的遇见。 第4章 时迁和燕青 李清照终究没能吃到她心心念念的小吃,天色已晚,李格非把她拉了回去。 那个汉子回来的时候,已经有些晚,恨声把东西换了回来。 杨元奇吃了一口东西,味道非常好,难怪李清照要骗他,说道:“这个点心哪里的?果然可口。” 汉子说:“阁下是谁?留个名号。” 杨元奇今天心情非常好,好到很有兴趣和这个“恩公”聊两句。笑着说:“我叫杨元奇,太原人士。怎么了?我觉得你要感谢我才对,要是你再晚点点,碰到女孩的父亲,我担心你还走不了。” 李格非再怎么说,也是进士出身,在这开封府,不是他一个人口贩子可以惹的。他露了脸,要是城门贴满他的画像,他会难以立足。 汉子有些怒,这还被一个外乡人欺负了,现在还站这里大言不惭。他现在可没有拐人走,哈哈大笑:“要不是这东西对我重要,你还能站这里等着?” 杨元奇也哈哈大笑:“要不是知道这东西对你重要,我才不拿呢。总得让你把这么好吃的东西拿回来才好。”顺手把挂件丢给他。 汉子脸色阴晴不定,这货的手劲极大,穿着打扮不是平常人,想了想说:“你把钱还我,这事我们作罢。” 杨元奇诧异的说:“送出来的东西还要收回来,我说你也太不要脸了吧,现在混江湖的都这么没品了?” 汉子说:“你知道我是谁?” 杨元奇奇怪的说:“我刚刚问你又不说,那你倒是说说你是谁?” 汉子嘿嘿道:“嘿嘿,你坏我的事,我叫时迁,也不打听打听。” 杨元奇愕然:“你叫时迁?”这都什么事,怎么他跑开封来了,不是偷鸡摸狗的么,现在开始骗女孩子了?这越混越回去了。 汉子哈哈大笑,想来他的名头有点响亮,在这里混了一年,总算有人知道他的名。 杨元奇苦笑,这货笑得这么“霸气”?和印象中的人不符呀。 “怎么,这里人虽然开始散去,你还能打得过我么?”杨元奇也是好奇,这货身手不怎么样?是不是真会飞檐走壁呀?!不过那样他还不好走了,要真是有这本事,他还得惦记自家小院子,别被他跟着偷了去。 时迁说:“你年纪不大,也算有些身手,买东西的钱还我,我们彼此作罢。要不,我有的是手段。”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杨元奇有些不好了,特么抓他没理由。开封杨府那些佣人不知道如何,这种货可不会管是不是高门大户,反正都是晚上做贼。 杨元奇把钱丢给他,这事不能这么来,他要跟着自己,还真是个麻烦。 时迁奇怪了,他就没想这小子真会把钱堆给他,这小子这就怕了?他真的想跟着这货回去,将来这笔账再慢慢讨。 杨元奇道:“有缘再见!” 时迁丈二摸不着头脑,等反应过来,杨元奇已没了声音。 …… 时迁回到落脚的地方,喊了声:“大哥,我回来了,那小子还我钱了。”他之所以耽搁了时间,自是回去找人。 “嗯?所以你就回来了?”一个声音传出来。 时迁道:“那还能怎么样?总不至于还喋喋不休。” 那个声音哎了一声,把时迁一起拉出来,朗声道:“小兄弟,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总要出来见个面才是正理。” 隐身暗处的杨元奇无奈只得转出来,这个才是大佬,心思缜密。 时迁大怒:“你诓我?!” 那个大汉却是二话不说,就扑了上来,敢来就得试试。双拳先交,大汉大骇,他是冲过去的,对面一个年轻人,不退硬接,他双手发麻,还退了一步,对方已是胜了一筹。 杨元奇内心也翻滚,这货很彪悍呀。一拳又是打出,大汉不敢接,退开半步,杨元奇欺身而上,连下两招,不过这个大汉连续闪开,人却是落在月光下。杨元奇看清了来人,嗯,长得倒是非常秀气,不像偷鸡摸狗之辈。 杨元奇退开。 几个照面电光火石,时迁有些骇然,这个少年比他想象的要彪悍。 退开的大汉眼色一变,对面来人的想法他清楚,他只是想看清楚他。 杨元奇笑着说:“倒要问下这位大兄弟的姓名?” “你?!你是谁?” 杨元奇道:“怎么又说一遍,太原府,杨元奇。” 那个大汉脸色微微一变,杨元奇眼神凝聚:“你知道我?那你不留下姓名来历,这事就不好了。”这里是开封,怎么会有人知道他!杨元奇不认为自己名震江北,名震的人一般容易死。 那个大汉收手抱拳:“我叫燕青,听过你的名字是在青楼,呵呵!太原府顔楼的花柳班头。我和封姑娘算旧识!” 杨元奇一愣,燕青,说得通,这也是个偷鸡摸狗的主,不过是偷心贼,混迹青楼妓院。难怪长得这么秀气。 杨元奇道“哈哈,感情是封章台的朋友。今日也算不打不相识,初到开封,麻烦给封章台带句话,改日去寻她。不过你这个朋友,偷鸡摸狗,怕是封姑娘也不待见的吧。” 燕青看了眼时迁,时迁唯唯诺诺不再言语,他这个大哥是个怜花惜玉的人,他的事的确不地道。 燕青道:“这事我们的家事,我自会问清楚。杨家将门,果然不同凡响。”仅凭这年轻人身手,比起这开封将门,已是高下立判。 杨元奇说:“今日得见,改日有空再续。” 杨元奇已知道对方来路,没必要这里聊来聊去,犯不着,本来就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事。燕青本来就是浪子,一个水浒传能得李师师欢心的人,想来在风月场所是个美女杀手。 “好!山高水远,后会有期。”燕青也不拖拉,对方不会继续折腾,他也不想折腾。别人不清楚他,封宜奴和他交情甚厚,他的来路也瞒不住。 杨元奇做了个揖,转身离去。这下好玩了,来个开封,先遇到李清照,又遇上两个这货,也是有趣。燕青和时迁在一起,这才对嘛,都是飞檐走壁的主。 时迁有些郝然的要给燕青解释,燕青哼道:“安分点,这次还好是熟人,露了底大家就麻烦了的。” 时迁应承下来。 第5章 见于氏 杨平到杨府来找杨元奇,关于潘杨杂货的事宜,顺便把开封他清楚的几件事汇报一下,潘杨杂货的货物集散点他会放在开封城外,本来就是打算往北面运,有些货物来自南方。没必要放在开封城,货物在城外集中就直接北上。 杨平的意见需要杨元奇与开封杨家协商一下,开封杨家在城外是有不大不小的庄子和其他地皮,租用自己本家的地要方便很多。 杨元奇在这事上有些难办,这意味着他要和开封杨家沟通,难免涉及其他,不是你说纯商业租用就商业租用的。 杨元奇道:“其他地方呢?” 杨平说出自己的担忧:“少爷,哪怕租用其他的地方,也要和开封有所沟通,除非别家的地占据天然优势,要不,亲戚不是这么做的。” 杨元奇点头,不管怎么说,现在他们都是杨家,你要无声无气在开封旁边弄出这么个地方,不和开封招呼一声,那就是不认这门亲戚了。 杨元奇只能说道:“那你先去查看货物的情况,至于集散地的选择,我这两天再想想。” “好!” 杨平走后,杨元奇明白,开封和太原远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不管如何,他必须去和长辈有个说明。这就像开封要去太原办什么事,肯定会问太原杨家,帮忙也好,其他招呼也罢,血缘亲戚本来就应该这样。 杨元奇喊来春梅:“你去看看于大奶奶有没有空闲,我看要不要过去一下。” 春梅答应下来,没等她回来,杨垣怡又带着杨垣希跑了过来。 杨垣怡说:“奇哥哥,听说你还娶了一房娘子,是陈家的?可是伯母的亲戚?” 杨兴武比杨兴真要大一些,其实杨文广当年就是弟弟,只是他能力最强,接掌了老杨家。杨元奇反过来喊这边的主母于氏婶婶。 杨元奇说道:“是呢,陈妙常是我母亲认的远亲,她身体不好,在杨家家庙呆着,现在好多了,母亲就让她嫁给我,有个体己人。” 杨垣希却是插嘴道出了来意:“开封说陈嫂子是个文采音律极其精通,可是比得过进士家娘子?” 杨垣怡叱责杨垣希:“什么进士家娘子,那是你嫂子。” 杨元奇笑着说:“你要这么比,我这个哥哥可就不敢说话了,那得罪了谁,回家我都有苦头吃。” 杨垣怡和杨垣希一起笑了。杨垣希人小更是说:“谁让你娶两个,还个个都有才。以前老奶奶她们……” 杨元奇和杨垣怡一起不让杨垣希说下去,当年杨文广的侧室李氏迁去临安,那两房老太婆就肯定有些不愉快,为尊者讳,这不是他们几个孙儿辈能说道的。 杨垣希有些不懂事,直接说道:“大哥也真是,天天跑去城外,好不容易几个哥哥在这里,也不能聚聚的。临安的哥哥也没来过开封呢。”她嘴里的大哥就是杨元忠。 杨垣怡却是知道里面一些事情:“奇哥哥,下次忠大哥在家,我拉你们来陪我读本书,我有些地方不明呢。” 杨元奇说道:“那你得先和忠大哥说好才行。” 杨垣希高兴的拍手:“好呀好呀!我到时候问忠大哥去。” 杨元奇很是喜欢这两个堂妹,杨家在开封不是什么豪门大户,现在还风雨飘摇,养出来的闺女就没有一般的骄纵,这在杨垣紫身上都体现不出来,杨垣紫在太原得万千宠爱,要比她们难“伺候”得多。从身边的丫鬟就能体现出来,杨垣紫平时不会随意处罚下人,但家里的丫头明显害怕这个大娘子,这在杨垣怡和杨垣希身边的人上能看出,她们要随意很多。 这时候春梅回来:“少爷,于大奶奶在家里呢,刚刚休息醒来,你要不要过去?” 杨元奇点头,两个小姑娘却是不敢陪着过去,于氏对她们管教比较严厉,她们才不主动往母亲那里凑。 于氏对杨元奇的到来有点好奇,她儿子惹出的事她自是知道,她原本打算过了这几天,在和杨元忠好好谈下,这么躲着自家堂弟本就不是事,杨元奇已经来了开封,于情于理他们都要好好聊聊,这更关乎杨家下一代的和睦。作为母亲,她又不可能去强压杨元忠,毕竟这个嫡长子身份要顾及,这也关乎下一辈的未来。 于氏问道:“怎么?可是住的不习惯?” 杨元奇回答:“婶婶客气了,他们都很好,也认我这个堂少爷。” 这点上,开封杨府做得非常到位,丫头和佣人都受到严格的管教,太原杨家的人不是他们能置喙的,那就是实实在在的堂少爷,一并用度都是按这里的少爷来的。连带杨元奇带来的白鹭和春梅也无人敢欺,更何况这次太原来的老奴杨凶当年还跟过杨文广,慕容老太太都专门见了他一面。 要说,太原杨家现在的声势还在开封之上,哪怕爵位落在开封杨府也是如此。杨家能承继的不过是个从五品的勋位,这并不是一个很拿的出手的散阶。这真正的含义,还是在杨家家族内部,这更意味着杨家以开封杨府为尊,这是老祖宗留下的勋爵。 杨元奇道出了来意,太原这边想用开封杨府城外的一块地。 “潘杨杂货?”于氏有些疑虑:“潘字还在前面,那应该是以潘家为主,这事怎么会这样?!” 杨元奇解释道:“是我的娘子潘金莲自己一手操办,当时也是潘家为主,后来潘家留了点股份,整个以嫁妆形式过给了杨家。要说,现在还是杨家占最大的头,这次来的管事叫杨平,是杨家庄的家生子。” 于氏问:“就是说这个杂货是你媳妇自己开办的?” 杨元奇点头。 这事让于氏有些叹息,杨元忠的媳妇李氏识大体,是个好娘子,为人处世也可以,但没有处理外务的能力。现在家里的事李氏能管管,一旦涉及产业等外事却有些幼嫩,一般都是杨元忠在处理。其实就开封杨家来说,最好还是于氏把管事的事慢慢交给李氏,杨元忠更应该脱身其他,起码应该去官场混混。 第6章 春梅 于氏说道:“这事倒不是难事,索性城外有些地也没多大用处。就是城外一般都是杨元忠在管着,我这个做母亲的,总要和他商量一下。” 于氏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本能还是希望杨元奇能放下身段,去见见杨元忠,这是母亲的天性。她提的这个理由或多或少有些逼迫杨元奇,这事她是可以决定的,杨元忠也不可能忤逆他母亲,这事真不大,城外的确有点地皮闲置,这还算是盘活了城外的那个资产,总不至于潘杨杂货一分钱都不出,它毕竟是个杂货店,还有潘家和折家的股份。 于氏看了看杨元奇,这话她现在不能说出口,杨元奇来了开封,已经是迈出了最重要的一步,她知道开封不能这么僵着,这事要是闹到两房老爷头上,开封也不好说理。 杨元奇微笑看着于氏,没有回话。 于氏叹息一声,说道:“我先问问他,这两天再答复你,可好?” “好的!那就谢谢婶婶。”杨元奇答应下来,告辞离开。 …… 杨元奇告别于氏,并未在杨府继续逗留,杨元奇带上春梅找到黒水仙的住所,王婆和黒水仙住得离杨府不算特别远。租住在一个小巷子内。这个巷子最大的好处在于四通八达,最大的坏处就是人员混杂。 王婆和黑水仙从顔楼带来了几个丫头和护院,北水帮戴宗还送来几个外出跑腿的机灵人,在这个巷子倒也不曾被人欺负。 王婆看到杨元奇到来,一个劲的咋舌:“少爷,我们在这不用太久吧,在开封这银子压根不顶事,花花一样的往外流。” 开封的物价不是太原能比的,王婆习惯了那边的生活,来这里初时以为带足了资金,现在发现根本不是这回事。 黒水仙也在旁边说:“这个小宅子别人还是看了封宜奴的脸面,要不租金更贵,饶是这样,也就刚好能挤下我们这些人。” 杨元奇笑着说:“总要有个半年吧,该花还是花。你们倒也不必想着挣钱补贴什么。倒是开封青楼的状况你们多了解点。”这个准备杨元奇还是有,是否在开封建个顔楼,这事还两说,但前期调查必须现在展开。 杨元奇问:“你们找过箫让和刘唐没?” 黒水仙答道:“箫大管事和刘管事都来过这里,箫管事给了我们住处,刘管事没有,只说有事他会找我们。” 王婆说道:“少爷,我们找封章台的时候,她问过我们你什么时候来,她在云良阁,离国子监不远,少爷有空还是过去一趟。” 杨元奇回答:“嗯,我这几天会过去,你们要是碰到她也说一声。” 王婆和黑水仙点头。 倒是春梅在旁边嘀咕:“少奶奶可不让你天天往她那里跑。” 杨元奇道:“我知道,没个要你多嘴。” 春梅喏喏的说:“少爷,我也就随口一说,你倒是别生气,我要不说,少奶奶才饶不得我。” 春梅是潘金莲的贴身丫头,从一进潘家就是如此。她跟潘金莲十年有余,说她们情同姐妹都可以。事实上,杨家有一天如果要抬哪个丫头做杨元奇的小妾,她才会是最合适的人选,倒是白鹭这些,在杨家没这个传统,杨家男子的贴身丫头并不跟着主子太长时间,也就当年谢姨娘跟杨兴武时间算久。现在开封杨府亦然如此,西北将门很多都是如此。 杨元奇问:“萧叔住在哪里?我也去看看。” 黒水仙答道:“上次他过来还没最后确定,只说寻得杨府不远的一个地方,隔几天他会通知我们,也应该会去找你的。” 杨元奇点头,带着春梅离开,来这里不过是提前知晓一下位置,他也没有太多事要安排,真正希望的还是她们能在这里立足,多弄点底层的消息。 箫让从转运司出来后,不肯再入官府,杨兴武给了箫让一个杨家大管事的身份,在开封黒水仙、刘唐和王婆这些人都会由他来协调。刘唐不留下住所却是箫让的主意,刘唐是太原杨家在开封最后的一点武力,他的住所只会让杨元奇知晓,另外一个人就是杨元奇的贴身丫头白鹭,需要刘唐的时候,实际太原杨家就处于非常不妙的情况。 箫让这人非常谨慎,杨平和以后过来的杨力实际是太原杨家在开封的明面人物。箫让把黒水仙王婆、刘唐拆成两个互不联系的组。杨元奇两个贴身丫头白鹭和春梅都只联系一处,春梅就是黒水仙这边,白鹭则是刘唐。他不知道杨元奇在开封究竟要做什么,他的底限是,不管发生什么,他都能把杨元奇带离开封。要知道,开封高门大户太多,指不定杨元奇就得罪谁,惹来杀身之祸。 箫让住得离杨府就很近,为的就是如此。他甚至知道刘唐住的更近。 杨元奇知道箫让这段时间忙乎的,就是开辟开封一条水道,这条水道能安全让他们离开。为此箫让还修书给回太原,要北水帮那边提供两三个精通水性的人。 回来的路上,春梅讨好杨元奇的说:“我的爷,你要是实在想见封宜奴章台,自个去就是,你还不会瞒着我们么?” 杨元奇哭笑不得:“你就这么把你家少奶奶卖了?” 春梅道:“我才不是呢,我可是听说开封杨大公子在她那里吃瘪,倒是在太原封章台对爷你另眼相看呢。你都来开封几天了,杨大公子总是躲着你,想着就讨厌得紧。你就去见见封章台,怎么了?!” 杨元奇对于春梅的伶牙俐齿也是了解:“在杨府你就少说点话,真要惹谁,我可懒得管你。一张嘴没个停,什么都说!” 春梅撇嘴道:“这现在不是没在杨府么?!” 杨元奇懒得再和她多说,在太原杨家她是潘家唯一过来的丫头,潘金莲作为大少奶奶嫁进杨家,其他一个佣人都没带,大家对于潘家这个举措还是承情,春梅就少了很多管束。要知道,杨垣紫跑去环州多多少少还带走五六个人,她已经非常注意,但总得有几个熟悉人使唤。 第7章 云良阁 云良阁,封宜奴谢绝了所有的访客。 杨元奇过来已是正午时分,这条路除去国子监(包括太学),一路都是青楼妓院,大宋朝士大夫狎妓是常态。 在国子监求学的全是官宦子弟,有钱有闲还能舞文弄墨,这里的确是青楼最好的场所。 “咦,杨哥哥这是来国子监读书么?”杨元奇愕然的看向后面喊他的女子,李清照。李格非进士出身,这时候正在太学做大学正。 杨元奇打了个哈哈:“李小娘子,怎的你又偷跑了出来?” 李清照撇嘴说道:“才没有呢!我过来寻我爹爹,你还没有回答我呢?你怎么每次都是岔开话题的!” 杨元奇无语,这小妮子不好糊弄,只得说:“我去下云良阁。” 李清照啊了一声,眼睛开始咕噜打转:“云良阁?听说这一带很有名望呢,国子监很多青衣都喜欢往那里去。” 杨元奇无奈:“得了吧,你还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么?” 李清照嘻嘻笑着说:“不就是女子取悦你们这些汉子的地方吗?要不,杨哥哥带我去见识一番?”李清照其实上次甩开嬷嬷,就是想去会会这些青衣学子嘴里的美人,这好不容易有机会,怎么会放过。 杨元奇有点牙疼,他现在喊李格非叔叔,要是叔叔知道这个侄子带着他宝贝女儿去青楼,这事难搞。 李清照一眼看出杨元奇的犹豫,追了上来:“你可别想跑,你要这么走我就大声哭,说你欺负我。” 杨元奇目瞪口呆,这小妮子估计真的做的出来。只得说道:“喂,你是不要紧。以后李叔拿捏我,我可怎么办?” 李清照两手一摊:“反正我知道你去了云良阁,你不带我去,我一样过去,还是找你,也是你带我去的。我觉得我老爹会信我。” 杨元奇也学着李清照两手一摊:“你这是没得商量咯。” 李清照咯咯笑着说:“没有!” 杨元奇说:“那我喊了,这是谁家女子哦。说不得你嬷嬷就寻到你了。”看着李清照身边没人,想到不用想又是被她甩开了。 李清照也有些愣,以往见着的人,她都是随便几句找个理由,别人就会就范,这个哥哥倒是一点面子不给的。“那你说说,怎样才能带我去。反正,这事你跑不掉。” 杨元奇想了想,怕是甩不掉这个小妮子,再说,他内心深处也不想甩开了她,带着这么漂亮的小妹李清照去青楼,想想就荡气回肠。 杨元奇道:“一会你不准多说话,还有,回家了可别说我带你去的,你就是跟着来的。” 李清照眨了眨眼:“后面可以答应你,不准多说话那还有什么意思?!” 杨元奇道:“我不管,你不答应就带你这次,下次你可就别指望了。” 李清照侧头想了想,觉得还是答应先,至于说不说话,他只是说不准多说话,多这个字怎么理解都行,和平时一样说话那就不是“多”!李清照点头答应下来。 “哇!”这是进了云良阁李清照的第一反应,以往路过很多这类地方,这却是第一次进来,就现在这装潢,比她住的那破房子不知道好多少。 封宜奴这时候迎了出来,看着杨元奇和身边的女子,也是有些愣,怎么他这是带着杨家的妹子来这里么? 封宜奴问杨元奇:“杨少,你这是?” 李清照自来熟的接口:“他是我表哥,我姓李,小姐姐你长得好漂亮。”封宜奴并未特意打扮,但看着的确有种别致的美。 杨元奇解释:“路过国子监,刚好撞到她,有些渊源,她非要跟着来,干脆一起来见识一下开封的风月。” 封宜奴笑着领着他们上楼,封宜奴的闺房有些大,分成几间,还有个露台设置非常巧妙,能看到外景,但道路上的人不注意,却看不到上面。 李清照有些奇怪的说:“不应该很多男子么?怎么一路行来,也没见什么人啊。” 封宜奴确信这个小姑娘是个大家闺秀,哪家青楼还没有几条僻静小路,特别她们这种台柱子一样的人物。 封宜奴喊人弄茶,来的却是以前顔楼的一个丫头,她是封宜奴在顔楼时候要来的,在开封她的小唱经过顔楼姐妹的一番沟通,有了两个和声的小妮子,倒是在开封又火了一把。 封宜奴笑着说:“杨少!前几天王婆寻了来,就知道你这几天要来开封了。” 杨元奇呵呵说:“上次碰到一个叫燕青的,听说你们熟识,没告诉你我已经到了开封吗?” 封宜奴哦了一声:“你说那个浪子燕青?倒是打过蛮多交道,这几天却是没来过我这里。” 李清照呷了一口茶,啧啧说:“你这个茶叶却比我家的都好,难怪学子们都喜欢往这里跑。” 封宜奴掩嘴笑:“小妹妹,他们寻到这里可不是为了喝茶哟?!” 李清照说:“那是为了见姐姐么?!那你这么漂亮,倒也值得。” 杨元奇和封宜奴都哈哈笑了,杨元奇说:“自然是为了弹琴吟诗,封章台可是会一首的小唱,名满开封呢。” 封宜奴道:“正好,我和几个朋友把《送别》调教了一遍,想不想听听。” “那是自然!”杨元奇接口。 封宜奴走进琴房弹唱《送别》一曲,封宜奴并未做多大的改动,听着却多了一番风味,少了一点落寞,更是多了一份渴望,给人感觉天涯若比邻的味道。 李清照听着沉思,开口说:“杨哥哥,这曲这么听来倒是有一番风味,比起念出来感觉好多了。这是以前你送给她的么?” 封宜奴声音传来:“可惜!这曲是你杨哥哥送给所有章台人的,我倒是希望这曲为我而作呢。” 李清照哦了一声:“封姐姐唱出来,个中滋味倒更感人。” 这时候楼下屋外传来一片喝彩,封宜奴的琴房极易将声音传了下去。 等到封宜奴出来,楼下老鸨跑了上来:“封姑娘,你这次拒了访客,又在房中独奏,这下好了,楼下都在问我房中是否有其他人,是哪个大佬过来,让你如此招待。” 封宜奴道:“劳烦妈妈就说故人兄妹来访就是。” 老鸨一听,这是个好解释,还有妹妹,那下面人就不会再多问。 第8章 初见赵明诚 老鸨正要离去,却被杨元奇叫住“劳烦老鸨遣人去国子监找李格非大人说一声,他家娘子在这里。” 李清照正要说话,想想也是不能让家人担心,反正她人已来到这里,再怎么样他老爹都会知晓,现在去说也无不可。 老鸨一听答应下来,李格非太学正,云良阁就在左近,自然知道这位进士及第的老师。 封宜奴微笑说:“原来是李家娘子,这么清灵聪慧,也只能是进士家的娘子呀。” 李清照道:“这词只有半阙,却不知为何没有补齐。” 封宜奴说:“我倒是试过几次,文采使然,总是没能满意,或许得等有天心所思才能有所得吧。倒不要没得埋没才好。” 李清照点头,要是狗尾续貂那才大煞风景。 封宜奴问:“杨公子来这开封,可有去过几个出名的场子。” 云良阁不是封宜奴的场子,她的身份挂在教坊,但云良阁和她合作紧密,她也有些小股份,甚至很多时候云良阁也需要她来维系和教坊的关系,这里的女子都是乐籍,大宋朝对乐籍身份的管理自有一套体系。 杨元奇摇头:“行了一路,这里青楼繁华,只是未曾进去。倒是这云良阁一进来,让人感觉非比一般。” 李清照在旁边说:“国子监说得最多的也有这云良阁呢。” 封宜奴微笑,这本来就是开封有数的场子,国子监那般学子不议论才怪。“李娘子没去过顔楼,他这话你还信啊?!顔楼不在这开封,那才是我见过最好的场子哩。” 李清照看向杨元奇:“就是上次说的你家开的青楼么?” 杨元奇点头:“嗯,我就是开青楼的呀。” 封宜奴说道:“顔楼,有颜无色,倒是让很多乐家有个栖身之所。” 李清照不由的点头:“我老爹不是很喜欢青楼,也不想那些学子天天往这些地方跑,却好像也没对你开的场子有不耐之语,现在连封姐姐也这么说,看来倒是个有趣的地方,就是好远,没得去看看了。” 封宜奴刚好借机说道:“杨公子这次来开封,可有想法?” 杨元奇苦笑:“原本还有点,真到了开封,倒有点打退堂鼓了。”这话不是推脱,杨元奇见到这繁华之所,如果仅能立足,不如不开。 封宜奴道:“事在人为,下次有空我带你去几个青楼走走,或许你就有其他想法了。这里我熟悉,缺的不是妓家,也不是客人,缺的是一个好东主,善待章台人的好场子。” 封宜奴继续说:“杨公子打交道的多是有些声望的章台人,这是做不得数的。却不知更多乐籍女子要的不过是碗安生饭。” 李清照接口说:“是哩,我老爹就说很多也是可怜人。” 杨元奇突然说:“封章台怎么这么关心其他人?”这的确让他好奇,不是每个章台人都会怜惜她人,自己本就飘零,如何关注其他。 封宜奴心思有些飘远:“或许……唉……不说也罢。” 杨元奇没再追问,到了这行,很多人都有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她不说就不要提及。 杨元奇拱手谢道:“差点忘记,王婆和黒水仙的事,要多谢封章台。” 封宜奴道:“些许小事而已,她们也是我的故人,倒和你没多大关系。”她帮她们找个落脚之地,有没有杨元奇这层关系,都会如此。 李清照却是道:“人好,茶好,曲好!其他也没个啥么!怎么老爹就是不让我来的。” 杨元奇和封宜奴哑然失笑,青楼要真就这么点东西,那花柳之地勾栏之所就当不得了。 封宜奴说:“李小娘子和你杨哥哥一起来,怕是看不到多少东西的。” 李清照想了想,多少听说一些青楼的名堂,有些讪讪不好接口。 杨元奇说:“得见故人,感觉就是不同。关于顔楼,我这段时间也会好好想想,有空我去找下孟子书问问。” 封宜奴点头问道:“杨公子在开封要呆多久?” 杨元奇道:“怎么都有半年吧。” 封宜奴颔首,还在这里就好,左右能经常见面,有得是机会劝他。 这时候外面有人闹将起来,老鸨和丫头都没能拦住,进来的却是一个十多岁的少年。 李清照惊讶的看着他。 进来少年看着几个人坐着喝茶,没了刚才的莽撞,指着李清照,对着老鸨和丫头说:“我都说是来找李家娘子,你问问她?真不是骚扰封大家。” 李清照赶紧说道:“赵哥哥你怎么来了?” 杨元奇听到“赵哥哥”这个称谓,不由得一声叹息,该来的还是会来啊。 “我爹刚好去你家,刚刚李叔说寻不到你,恰好云良阁来人说你在这里,就赶紧寻了过来。封大家,这位兄台,无意叨唠。”少年拱手致歉。 封宜奴给门口几个人使了个眼色,既然熟识之人,就不好再拦。 杨元奇招呼他坐下:“在下杨元奇,太原府人士,敢问这位小公子是?” 那个少年见着李清照在,也没出什么事,解释道:“我叫赵明诚,家父赵挺之,监察御史,和李格非李叔是知交。” 杨元奇内心又是一叹,果然是他,这个人难搞啊。现在一看,身份家世样貌都是一等一,要从他这里抢走李清照,怕是有点难! 赵明诚道:“李妹妹,你怎么跑这了来?!” 李清照不悦的说:“你们都不肯带我来,那我就自己来呗。” “这……” 封宜奴笑着摇头,小儿女的心事一看就透。 赵明诚喝了一口茶,却是知道封宜奴在开封有一定的名望,不能有辱斯文,说道:“封大家,不好意思,打扰你们。”又对李清照说:“李叔要你早点回去,他和我爹有些事要谈,我就来了。” 李清照道:“那再等一会,这茶你也喝了,坐也坐下来了,怎么就走?!” 赵明诚被噎住,好像是找不到理要她马上走。 杨元奇苦笑着说:“封章台,改日再来拜访,我送他们两个回去吧。” 封宜奴点头,别人家里人寻了过来,不好继续留客。 唯独李清照有些郁闷,啊了一声,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也没个多久,就得回去。 杨元奇道:“下次再来玩过就是,我就住开封天波府,你有事递个帖子来就是。” 李清照也只得答应下来,在杨元奇的陪同下,和赵明诚一起回去。 第9章 和箫让的深谈 这两天,杨元奇在杨府也无事,就在开封城里闲逛,顺便确认了一下箫让和刘唐的住所。 没有亲眼见证大宋开封的繁荣,杨元奇实难相信这个年代会有如此庞大的城市,也难怪皇亲国戚世家豪门没有人愿意离开。 箫让的住所和那个燕青在同一个区域,用箫让的话来说,这里水路四通八达,道路纵横交错,各色人员混杂,小隐隐于市,的确是个藏人的好所在。 箫让文武全才,他能来开封,杨兴武是叮嘱过杨元奇,以叔之礼相待。 杨元奇非常注意:“萧叔,这开封府达官显贵太多,大家还都想挤在这里,原本我还想找找关系,看能不能弄个顔楼,也好让大家有个地方呆着,现在倒是辛苦大家。” 箫让说:“麟州日子更苦,更别说当年西夏战事开启时候,现在这真没什么。但如果少爷想在开封有所成就,那顔楼却是非开不可。一来能展现你的能力,二来那的确是个收集消息的好场所。” 箫让沉吟一会道:“少爷你是思虑过多,有点得陇望楚了。” 杨元奇愣神。 箫让笑着说:“少爷所虑不过是担心竞争压力太大,杨家会有损失罢了。但顔楼之于杨家,不仅仅是个商业投资,少爷没必要想着它是否能挣钱先。再说,以少爷在商场的能力,要维持一个盈亏平衡也不难吧。” 杨元奇有些意动,来开封比以前在太原更两眼一抹黑,那时候杨家在太原有商行,经营多年,现在开封却真的有点抓瞎,开封杨府在开封产业不多,还大部分都是城外,城内也就几家店铺出租而已。何况,就现在,他能借力开封也非常少。 杨元奇说:“那开封杨府呢?”这是他必须考虑的问题,他在开封以杨家名义经营商行,开封的人理所当然会认为是开封杨家,这不是他能决定的,起码现在是如此。 箫让道:“少爷就住在杨府,有什么事通报就是,至于他们打算如何?你都没问过,猜来猜去没这个必要,少爷有点不像在太原,少了一份豪气啊。” 杨元奇无语了,在太原毕竟有他老爹撑着,出了事能“坑爹”,在开封出了事就真的会坑爹了。 箫让说:“来的时候杨大哥和我有过秉烛夜谈,他的意见你的将来始终会在官场,将来你有了儿子,更可能会是战场,这是杨家人逃不过的宿命。开封杨府就是一个明证,一旦脱离这条根本,离落寞就不远矣。” 杨元奇懂了,不就是搞砸了跑回西北捞军功去么,搞好了披红戴绿上战场,搞砸了如丧家之犬上战场,面子丢在开封就是。 杨元奇点头:“萧叔,还是要谢谢你,这么看来,我还是得在这里亏一笔。” 箫让大笑:“亏什么亏?将来的事谁知道呀。” 大宋以文制武,其实很多武将世家的职务现在也是文职,但作为武将出身,哪怕文职也是与武相关,最好还是去西北前线,那里天然就是大宋将门最后的训练场。 杨元奇在开封,担子给自己压多了,这是完全没必要的事,他能在开封混出名堂最好,混不出来吃了亏长了记性,对将来也只有好处。 杨元奇拱手谢礼:“萧叔,我就该早点和你聊聊这些。”他有些惭愧,在来开封的路途上,想着别离,他只顾着和陈妙常卿卿我我,房事是没少,却也没见她怀上啊,这么算,家里老爹老妈还会埋怨他正事没干成呢。 箫让也笑道:“天武厢都指挥使孟元孟老大人当年专管勾麟府军马事,是你老爹的老大人,对杨大哥有恩,也是他提拔过杨大哥,刚好这次你以子侄辈去拜见一下吧。” 杨元奇愕然,没成想他老爹还有这层关系。 杨元奇笑着说:“我要是没点想法,箫叔是不是就不说这个人出来了。” 箫让道:“哪会,你既然到了开封,于情于理都应该去拜见一下老大人。不过,你要只是去拜见一下,他要问起什么,你啥都没有,那脸面就不好看了。” 杨元奇和箫让哈哈笑着,谁不希望自己看中的人有点能力,混吃等死可不是个好现象。 在西北参加过与西夏战争的可不仅仅是西北将门,但凡有点想法的都去那边征战过,这种袍泽关系数不胜数,这也是为什么说太原杨家声势日上,西北战场的将门已形成一个庞大的团体,到了北宋末期,实际真正影响宋金战场的全是那个战场下来的人。哪怕后来崛起的小辈岳飞,早年从军也是西军,不过西军取得关键胜利后他又退伍回来罢了,他的治军之道也是源自西军。 关于顔楼,杨元奇实际想过另外一个人,他老丈人潘易岭的主考官,只是那人名头太盛,隔得有点远,大宋朝没有座师的说法,杨元奇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或者机缘前去拜见。那是杨元奇来大宋朝最想一睹风采的人。 …… 从箫让这里出来,杨元奇不住的摇头,他一个后世过来的人,竟然被开封的繁华给震住了,或许那个大宋朝给了他太深的印象,不管如何评价弱宋,它在文化技术经济等方面是整个古代中国的高峰,它的确给人后世人太多的遐想。 杨元奇归结为自己娶了两房漂亮老婆,对于现在的生活非常不舍,担心自己的动作会损伤来之不易的幸福。这不自己还有娶老婆的想法么?那怎么都得努力才行,天天走马章台那就完蛋了。 箫让有点说得对,关于开封杨府,杨元奇有所动作的确需要知会一声,能取得他们的支持最好,他们真要不理解,那自己该做什么还是得做什么,总不至于再开封呆着就呆着,天天陪妹子聊天?! 事实上,开封杨家如果这都不理解,那这个家族存在还有什么意义?太原杨家想在开封弄点产业,他怎么都该提供助力才对。现在的情况恰恰是,开封杨家给这个家族提供不了助力,也正是这点,到了他们这一带真正当家时候,让杨家各个分支如何自处?! 第10章 答复 杨元奇求见于氏,关于城外的用地,他等不起,潘杨杂货想在城外建立集散地,这是一个非常现实的决定,随着潘杨杂货在太原府的崛起,那边的扩张计划也摆到台面,折家更是想加大投入,在大西北几路治所陆续开办潘杨杂货。 潘杨杂货需要在开封甚至再南的杭州都开设货物集散点,不能大批量货物运到大西北再来确定质量的好坏。 潘金莲这个当家少主母对开封本就不待见,潘杨杂货还是她心爱之物,她才不会去管开封杨家怎么想。杭州她都有了眉目,他老爹去杭州下面权知县,这事不难办。她已经修书给陈妙常,准备把杨力留在那边。 于氏见到杨元奇,有些愣神,她倒不是有意怠慢这事,这两天,杨元忠在城外的确没回来,事情就是这么凑巧。 杨元奇有些焦急的说:“婶婶,时间不等人,从选址到建立集散地,这需要时间,不能在第一关这里就卡这么久。” 实际杨平看中的几个地方也不算很好,无他,只有一处有河流,地方不大,码头也得扩建改建。这种货物集散运输必须借助河流,这才是最便宜安全的方式,这一套理下来,几个月就没了,不能一直这么等着。 于氏让人喊来杨元忠的媳妇李氏,问道:“元忠在城外怎么一直不回来?可有其他事情?” 于氏昨天已经让李氏遣人去外面喊他,不管如何,这也是一个大家坐在一起的机会。 太原杨兴武已是河东路提刑司宪台,别看这不过是个从六品,这在一路已经是上岸的差职,大宋朝一个权六部侍郎也就从四品,已经是高级官员了。至于一品二品除了宰相就是拿来挂头衔的了。 杨兴武从转运司签判迁提刑司,这是一个非常明显的信号,既他已经进入中枢的法眼,这完全是一次文职的调动。 李氏回答:“昨儿叫去的人有回话,说元忠去了山里,他已经追了进去,今天还没有消息回来。” 这时候慕容婆婆的一个女婢过来,问道:“元奇小哥儿是为了城外靠河那块地么?” 于氏看着这个女婢,女婢赶紧说道:“大奶奶,大少奶奶,老祖母的意见反正那里放着用处也不大,就确定下来给到太原用着,至于费用这些,等元忠哥儿回来谈就是。” 于氏和李氏都是一喜,怎么没想这么一出,先把基调定下来,以后让他们两个小哥儿去谈就好,总得见面才好说。 于氏一拍道:“元奇,你看这样行吗?至于价格,不会比周边贵就是。”这态度出来,杨元奇就不能多说,这也的确更像一个家族的人应有的处理方式。 杨元奇道谢:“那就谢谢祖母、婶婶还有嫂子,我这边先安排人过去。” 一旦确定,于氏也不拖泥带水:“我让杨宏配合你们,他和你也熟悉。” 杨元奇再次道谢“那小子就去安排了。”有杨宏一起过去,这事好办很多,他是开封杨府的大管事,他来协调最好。 …… 杨元奇离开后,于氏不无忧虑的对李氏说:“太原杨家元奇这次来开封,怕是要置办一些产业,你劝劝元忠,心事放回到家族来。开封毕竟是我们熟悉的地方,占着地利人和。” 这才是于氏最为担忧的,一旦杨元奇在开封弄出声势,那整个杨家会很自然的以太原为尊,这是人心向背的问题,你总得能大家有奔头,要不跟在后面吃灰嘛! 李氏回答:“相公他还是想去国子监,上次说勋位承袭一事,要不要问下老奶奶章程。” 于氏想着这个又是心病,在开封,真正撑起杨府的是慕容氏,她这个杨文广未亡人的身份,杨文广死前官职并不高,但他的军事才能得到的是范仲淹、韩琦的称赞,在西夏战事也是亮点,这让他的后人会受到余荫。 开封天波府最在意的还是勋位的承袭,这意味着杨元忠会自然拿到国子监的资格,对于在科举正途难有建树的人来说,只要那里毕业,就能拿到官身。那才是这个勋爵之位最大的利益。 至于杨元奇,有他老爹在,他不会去要这个名额,他现在要去国子监有个合适的时间就可以,比如朝廷有事推恩,而这种机会自宋真宗起不要太多。去不去国子监对于杨元奇最大的区别在于,出来他能拿到文职,哪怕将来他行武事,也是走以文御武更好。 于氏说:“明儿我们去老奶奶那里一起吃饭,问下这事吧,太原把份额和份子钱这次都一并运了过来,有这笔钱总好办事一些。” 李氏点头:“可惜临安不知道出什么问题,要不,这一次的确是个机会。” 李氏又问:“这事要不要和太原商量一下。” 于氏叹气道:“和老奶奶谈了再说吧。”于氏都有些埋怨自家儿子,没有当初那档子事,倒是的确可以问下太原,现在却实在不好开这个口。本来对于这笔费用太原就有一些疑虑,现在反过头来问他们怎么办,这事只会更麻烦。一年突增20%的费用对于哪家都不是小数目,难道要去说现在只是有点消息么?! 慕容氏这件事情倒不是全无出处,杨文广在世的时候,他建立功勋那段时间恰好是旧党当政,得到的也是他们的支撑,现在旧党重新掌权,那的确就多了很多机会。 真正和旧党关系不大的恰恰是太原杨家,后来杨文广身死,帅臣狄青早亡,恰逢新旧两党激斗,杨兴武的老爹得罪了旧党大佬,加上慕容氏和李氏两个未亡人又出龌龊,阴差阳错,影响到推恩袭爵承勋,这一笔烂摊子已经无从理顺。 后来,杨兴武崛起于熙宁开边,这是新党在大西北的国策,在元丰伐夏更是立下实打实的功勋,杨家才又多了份声势。当然,作为杨家的后人,他能实打实拿到军功,和杨文广当年在西夏的余荫也是有关的。起码,他这个堂侄的身份就会让人多看一眼。 第11章 孟家 孟元的府邸离天波杨府并不远,大家都扎堆的往城内挤,这也造就了开封府异样的繁荣,河道航运非常发达,要养活这么多大爷,那相关提供各种服务的就不会少。 孟元对于这个小辈的到访非常高兴,他和杨兴武共事时间并不长,但他这个曾经的部下却是发展势头最好的。一个从六品的提刑司宪台,离他也不过一步之遥。他现在挂着个天武厢都指挥使职位,更多是虚荣,天武军在皇城站站岗可以,早就上不了战场,对于他这类武将,要想建功立业还是得去西北。 杨元奇的礼物就很合他的意,那是两匹良马,从西北过来的马想想就是好马。 杨元奇和他差了两辈,他坦然接受了杨元奇的跪拜。 孟元笑道:“难为你父亲还记得我,他还在那边打拼,我却是老了啊。” 杨元奇道:“叔爷客气,现在边关无战事,将来有事,说不得叔爷老当益壮,还得往外面跑了。就怕我们这些做小辈的有点无能,又得你们去收拾。” 孟元哈哈大笑:“当年麟州一别,也是有些光景。你父亲前年送了点土羊过来,这次你这个马好是好,就是不能逞口舌之欲咯。” 这时候来了一儿一女,和杨元奇差不多大。 孟元笑道:“你们两个来了,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个是太原杨兴武的儿子,叫杨元奇,在麟州呆的日子不长,也就他还记着我。前年你们说羊好吃,就是他们送来的。” 孟元又给杨元奇介绍,都是他的孙儿辈,男的叫孟励,女的叫孟婵。 孟励和孟婵见过杨元奇。 孟元说道:“听说你娶了两房娇妻,唉,这就可惜咯。哈哈……哦,也不能说可惜,你娶的是新科进士潘易岭的独生女吧。你们年纪相差不大,倒是能相互亲近。”其实他有点可惜的是自家女儿。 孟元对着儿女又道:“他从太原来,这个开封却是不熟悉,有空带他多在开封走走,那边可比不得这里的繁华。” 杨元奇谢过孟元,所谓通家之好就是这个概念,不可能他一个老头子陪着杨元奇,他来见过长辈就好,真正一起折腾的还是同辈同年纪之人。 杨元奇两手一摊“我们应该差不多年纪,不过好歹我已成亲,那就叫弟弟妹妹?不过礼物却是没了,下次我再过来拜访。” 孟婵没说什么,孟励却是不依,怎么都得论个长幼,别说,他还真比杨元奇大了一岁,这个结果让他有点伤,别人都两房娇妻了,他还独身一人。 孟元大笑:“你这门亲事也是坎坷,都折腾两年了。”孟励已经定亲,不想那家家中有白事,只得押后。 有他们两个小辈在,几个人倒是相谈甚欢,都是捡些奇闻趣事说。杨元奇更是把顔楼曲宁对他的编排都说了几段。 孟励和孟婵送杨元奇出去,孟励抓着杨元奇就说:“有空你得来找我,我最近可是烦透,家里拘得紧,你来可就好了,总得带世弟出去逛逛才好。” 旁边孟婵笑说:“你啊!就喜欢走马章台,也留点脸面给我的未来嫂子。” 孟励怒了:“就你多嘴,我也就是听听曲看看戏,哪里又干过其他出格的事。”这话说得大义凛然,他究竟有没有做过入幕之宾,反正打死他都不承认。 孟励悄声说:“你刚才说那个顔楼,我在开封都有耳闻,真是你家开的啊?” 杨元奇点头道:“废话!还是我自己操办的呢。” 孟励看着杨元奇满脸的崇敬:“你也敢啊?!我要是这么来非得被家里打断腿,这怎么看都像是监守自盗啊。” 杨元奇说:“先斩后奏呗,也就几棍子的事,想想还是值得。” 孟励一脸惊奇的看着杨元奇,这货胆子这么大的?! 孟婵听着却是着恼,说道:“你这也太胆大妄为了吧,没把你关起来啊。” 杨元奇哈哈说:“我这是深思熟虑过的,我家除了我姐,就一个幼弟。关起来也没用,我老姐一嫁出去,还不得把我放出来,总不至于什么事都让他们老一辈看着。” 孟励又是一怔:“怎么我听着倒不用开枝散叶来得好啊。” 孟婵打断孟励:“哥,他这不是随口胡说么,哪会是这个理的。听闻顔楼是难得的一座青楼,对乐籍女子非常的宽容。”这事不能深谈,对于一户人家,怎么都要人丁兴旺才好。这话题也不能深入,她一个大家闺秀谈青楼都是什么事! 大家约好下次碰面,几个人就此散去。 …… 杨元奇非常高兴,他原本想着拜见孟元就好,现在看,他们两家关系良好,他不可能没事去找孟元,但以后进出孟府会非常随意,只要他们兄妹有人在就行。 杨元奇发现自己忽略了这个事实,他不一定要见那些大人物,他是杨兴武的儿子,他要找的更多该是这些小辈,至于长辈,自己去拜见了就是诚意,其他不用多说。作为长辈,看到故人之子来访,只会高兴,这是他们的情谊。 实际,在那个年代,家族之间长辈愿意见晚辈,或多或少就是答应对方的有所托付,大事不敢说,有小辈遇到一些小事情,作为长辈的他们还真就得出面,那是对方长辈给自己的一种托付。 …… 回到家中,却是杨垣怡和杨垣希跑到杨元奇这里蹭饭,说家里几个大人去陪慕容祖母,刚好没人管她们,听说这里的伙食不错,就跑了过来。 所谓伙食不错,不过就是这里更多点荤菜,对于肉类,杨府不会省着两个娘子,却也不给她们多吃,要是吃胖了,这就难看了。 杨元奇怒了“喂,你们要这么吃,敢明儿婶婶就找我麻烦了。” 杨垣怡嗨了声:“也就今天,怕什么,哪里有一天就把自己吃胖的。你要舍不得份额明说。” 杨垣希只顾着啃骨头,没管哥哥和姐姐的纠缠。 杨元奇想想也就算了,也的确不多这一顿,只要她们别天天惦记就好。 “说好来,你们下次要这么吃,3天后了啊。” 杨垣怡和杨垣希连忙点头,杨垣怡更是想,这和几天没关系,有机会来就是! 第12章 还有不一样的 封宜奴送来帖子,却是因为赵明诚要去云良阁,她倒不是担心他们怎么样,这些少年学子最好对付,她要是懒得甚至都不用搭理。只是那个叫李清照的女子可能要来,她不知道他们两个的关系。 杨元奇过来却是有些早,轻纱罗衣的封宜奴让他有些眩晕,封宜奴抿着嘴笑了起来:“怎么?还以为你见多美人,我让你不屑一顾呢。” 这真不怪杨元奇,以前他们碰面更多因为有事,封宜奴一般会收敛自己的锋芒,她不喜欢以色侍人,起码对眼前这位顔楼少主人如此。这次别人过来捧她的场,她怎么都要打扮一番。 当头发不再盘起,长发垂到腰间,红唇黛眉,一颦一笑就全是风情。 杨元奇老大舒了一口长气:“见你这般模样,这个顔楼少东家做得就忒没滋味。” 封宜奴赫赫笑得犹如银铃:“你家有娇妻,看得你还严,现在这几次怎么丫头都没跟着了?!” 杨元奇怒了,这美人儿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过这话说出来实在不好意思,这就有点欺负两个丫头了。没有后面那些母亲啊,媳妇啊之类的撑腰,白鹭和春梅还真不敢拿他怎么样,甚至他要天天搂着一个姑娘,只要他不把姑娘带回去,她们还得考虑这事要不要瞒着两个少奶奶才好。对于很多木已成舟的事,说出来除了添堵,起不来任何作用。 封宜奴轻笑着说:“你也就这德行了!”这样的杨元奇在她眼中才更真实些,以前被人包围着,还酷酷的,哪里有点少年人的样子。 赵明诚是带着3个人过来的,除了李清照,还有张汝舟和陆德夫,都是他刚刚进入国子监的同学。他们3个很谈得来。 李清照见着杨元奇非常高兴,突然嘴又一嘟:“元奇哥哥,你来这里都不带我的呢?!” 赵明诚却是接口:“李世妹,我这不是带你来了吗?!还好是封大家,要不,我老爹得打断我的腿。” 张汝舟和陆德夫却还在发愣,此时的封宜奴有种惊心动魄的美,封宜奴微笑摇头,她已是习惯。 杨元奇叹息:“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想来就是这般模样吧。”想想也是,这开封府偌大的名头岂会是好相与,这里的才子们可是见惯风流,不是土包子。 赵明诚这时候也发现了对面封宜奴那摄魂夺魄的美,上次见好像不是这样。他努力把眼神移开。 李清照呆了一下:“封姐姐今天真的好美丽!” 封宜奴嘻嘻笑着说:“被别人说无所谓,倒是你这么个小丫头这么赞我,我开心着呢。你将来可会是更美哟。” 杨元奇笑了笑:“清照妹妹,这里场景装饰衣着和她最是搭配,大家注意了她的容貌,却是忘记其他,这才最是可惜。” 李清照看着杨元奇答:“是哩,那天那曲送别就让人回味良久。回到家去,我爹爹听说我在你这里吃茶,却还听了一曲,脸上都是艳羡不已。” 陆德夫年纪大些,多少知道些风月之事。说道:“盛名之下无虚士,赵老弟,今日我们算是托你福咯,寻常能见封大家一面也是难。” 赵明诚有些迷惑,他递了个帖子相约,以为也就如此。实际他下帖子给云良阁收到回应,他老爹都感觉稀奇。 赵挺之进士及第,他递帖子封宜奴肯定会收,但时间还是要约过,他儿子什么时候这么拿大了。这里面更涉及一个核心问题,第一次过去更合理是几个人来,单独和这种名满京城的艺伎相约,总要彼此熟悉才好,但赵明诚下帖子时却没说是聚会。 倒是封宜奴笑着说:“怎么这么说,来这云良阁就是客人,只是有时候的确有事而已。倒要几位公子见笑,不过是些欲擒故纵的把戏罢了。”这话其实透着的是客气,到了她这种名头,实在不需专门为谁玩这个把戏,除非是心上人了。 李清照拍手:“呀!封姐姐,上次我和元奇哥哥来,你要随意得多呢。”还是她心灵剔透,女子的第六感比什么都强。 杨元奇笑着道:“我可是开青楼的。” 李清照哼哼的说:“能把开青楼说得这么得意的,也就你了!” 封宜奴赫赫的笑了,李清照是真的不清楚顔楼的意义。 杨元奇现在到开封任何一家青楼,报上顔楼少东家的身份,大家都会倒履相迎。这不是迎接当年柳永之类的恩客,更是对他给予的尊重,他尊重的是全天下的乐籍女子,他认为这不过是份工作,那同理这些女子都会回应这份尊重。 封宜奴不跟老鸨说杨元奇的身份就是如此,那样云良阁很多女子都会过来打声招呼,乐籍女子比其他人更明白这种尊重的份量。实际,孟子书一个九品乐官能得到开封各家青楼的青睐也是如此,他是教坊对乐籍女子最心慈的人。 大宋朝和后世明朝有些相似,乐籍就是乐籍,虽然脱籍要比后世明朝容易很多,但当她们被抬出青楼嫁到人家,只能是晚上,这就是规定,这已是极限。至于以后别人家怎么抬那是以后的事,抬出青楼脱籍这个规矩却不能乱。其实,更多的是领走,找机会去教坊除名备案就是,有些罪犯之后,还得遇大赦天下。为什么极少有青楼女子在青楼生育,那还是乐籍呀。 赵明诚大声说:“李世妹,这次我也是带你来了,你也别再说我也不愿带你出来,你都唠叨几次了。” 李清照却是不客气了:“以前在国子监几次你都不愿意,这次元奇哥哥带我已经来过了,你倒是又好心了呀。” 张汝舟和陆德夫都是苦笑,以前赵明诚提过要带这个妹妹出来玩一次,却的确没得机会,他们都不过是少年人,总不至于真的把李清照带去勾栏之地。而艺伎自有身价,总得寻得好时机。 封宜奴看着赵明诚红了脸,却是帮他解了围:“李小娘子,他们也希望你去的地方适合你才好呀。” 就是这句话带来的麻烦更大,李清照两眼一睁:“啊?!还有不一样的呀?那你们也带我去,元奇哥哥,你最是厉害,好不好?” 在座的几个都傻了眼。 第13章 杨家啊杨家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李清照四下环顾,这话没问题呀,难道这里能来,其他不一样的青楼就不能去么?! 杨元奇接口道:“清照妹妹,青楼各有特色,都是千篇一律,那怎么还能吸引人来。有机会我带你去看看我开的顔楼,那就是另一种风味。” 李清照听得愉快的点点头,突然又垮了脸下来:“元奇哥哥也开始糊弄人,顔楼在太原,你这个有机会就是敷衍的吧。” 杨元奇头都大,越是紧着她越是不好对付,说:“那……那说不定,我就在开封也开了家呢。”这话听着还是有些敷衍,不过也只能如此。 封宜奴却是神色异常,脸上异彩闪过,好嘛!还想着以后和他越是熟识这事越好办,现在看也还有其他办法的嘛。 李清照有些丧气:“那也不知什么时候,你还是找个机会带我先去的吧。” 封宜奴总算想起一件事,道:“隔段时间教坊孟子书要组织一次演出,倒是很多青楼都会参与,你要元奇哥哥带你去一次不就好了呢。” 赵明诚一听连忙说:“对对!等时候确定,我带你去就好。” 李清照想了想道:“那也行,谁要你带来着,元奇哥哥才是开青楼的,让他带最是好了。” 赵明诚有些无助的看向杨元奇。 杨元奇一叹,你这货真不知道我打什么主意啊,我是要抢你的未来老婆:“有机会我都带你们去吧。” “好诶!”“恩诺!” …… 几人离别以后回到杨家,杨元奇总算歇下来。 白鹭匆忙进来:“少爷,开封元忠少爷来了,行色匆忙呢。” 杨元奇想,总算回来了,于氏和李氏几番催促,他再不回来,杨元奇都打算不再搭理他,他不在意这门亲戚,杨元奇更是不会在乎。想想还能找个理由,多娶几房媳妇,生出一个家族来。(想起一个笑话:我现在的状态,给我一个女人,我能创造一个民族。) 杨元奇刚刚起身,杨元忠一脸不忿的闯了进来,这让杨元奇有点感觉邪乎,不就一块地么?那点租金又打折就是,这么个脸色是给谁看? 杨元忠开口就道:“堂弟是吧?” 杨元奇哼了一声,却是摆手让白鹭出去,家族内部纷争,没必要这么多人围着。 杨元奇说:“堂兄,你何必如此脸色?” 杨元忠却是道:“怎么?到了开封杨府,你能给我脸色,还要我打笑脸相迎么?” 杨元奇有些愣神,他自认来这开封,并无失礼之处,他既然来了开封,那就是想缓和彼此的关系。 杨元忠却是道出另外一事:“封宜奴去过太原吧,我自作多情我认,她去太原那也是她的事,你来开封去探望她亦然与我无关。你就硬要她递个帖子进这杨府,好要我知晓她约你吗?” 杨元奇再次发愣,这货的心思怎么转到这块去了。 杨元奇总算想起他去见封宜奴,都未带丫头。封宜奴要找他,帖子只能走杨府转过来。 杨元忠对封宜奴的仰慕想来在开封杨府不是秘密,他都为她受罚十多天,那自然会有下人阿谀奉承将这事说与杨元忠。 杨元忠怒道:“怎么?说不出话了?” 杨元奇有些懒得搭理这个堂哥了,怎么什么事都往女人身上想。 杨元奇都不想解释这事:“好!堂哥也说了与你无关。我就是想要封宜奴递个帖子过来,让杨府都知道这事,怎么了?!我还就要封宜奴,又怎么了?!与你无关那你就别来说道!” 杨元奇心里其实已有怒气,来这开封杨府不是一两天了,你杨元忠躲着不见我是什么意思,我到这不是来求谁的,真要说清,是太原杨家在一件不能低头的事上,先迈出了一步。 杨元奇想想心里就窝火,老姐这事都还没跟你算,不说已经涉及两家杨姓这些事。要不是我和老姐关系无任何罅隙,我都得先去老姐那里赔罪再来开封。 杨元忠含怒而来,没想到杨元奇会如此回他。指着杨元奇说:“你?” 杨元奇发怒了:“你什么你?!你好好想清楚!我不会像你,才不会为了一个封宜奴跑来跑去。我来这是干什么的?你就不认真想想你都干了些什么事么?!”(关于是否为封宜奴跑来跑去,几年后的杨元奇会发现这真是一句没名堂的大话,这句话错得有多离谱。) 这个时候杨垣怡跑了进来,她是白鹭急急忙忙去喊来的,白鹭一开始就发现两个少爷脸色很不对,这时候又不能去找于氏,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吵,吵多大。先去找这个开封杨府的大娘子来最好。 杨垣怡一脸惶急:“元忠哥哥,元奇哥哥,怎么了?!妹妹可就站在这里,你们总不要在妹妹面前,没个表率吧。” 杨垣怡对着杨元忠就说:“元忠哥哥,元奇哥哥怎么都是从太原大老远跑来,别人说远来是客,他还是你堂弟,可是都留着老祖宗血的。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说?” 杨垣怡转头又急急给杨元奇道:“元奇哥哥,你刚来开封,我这个元忠哥哥其实人很好,就是性子太急,什么事不过头,你先别生气,妹子给你道歉先。” 杨元忠对着杨垣怡就说“他……他……”却又不出个理来。封宜奴递了个帖子给杨元奇,为这个他生气可以,那也只能自己憋气。你不能因为这个跑来找杨元奇麻烦。 杨元奇心一软,来开封就这几天,杨垣怡和杨垣希两个妹妹的孺慕之情,他不会不懂。她们对他一番赤诚和热情,她们认他这个堂哥,他一样认这两个堂妹妹。 杨元奇正色的看着杨元忠:“杨元忠,按说我要喊你声哥哥,今儿你一定要在我这里闹一场,我陪你。不过你真的静下心来好好想想,你这几件事做得如何。天波杨府对你我的父辈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我们做儿子的,好好看看门口那偌大的牌匾,红红的几个字透出的是老祖宗的血,他才不容易!” 杨元忠还要闹“你怎么自己不看看”,却是被杨垣怡拼命扯了出去,杨元奇最后那句老祖宗的血让她差点哭出声来。现在的杨家是对不起天波府那块招牌的,对于开封也好,太原也罢,都是如此! 第14章 难道真是红颜祸水 这场吵闹最终还是传到了后院。 于氏和李氏听到后有些黯然神伤,他们2个最是在意杨元忠和杨元奇的关系,杨元忠将来要继承家主位置,就必须取得杨元奇的谅解和支持。 于氏是杨元忠的生母,她清楚就目前的状况,如果他们老一辈离去,缺了太原杨家,连这个家族都岌岌可危,那会是家族的一场分道扬镳,总会有很多亲戚跟到那边去。真正有朝廷职官的就是太原杨兴武,他的儿子必然会受到一定恩荫,而且这个恩荫还比不得一般散官官阶,以杨兴武目前的发展,杨元奇是肯定能拿到差遣的,不过是这个职官最终如何罢了。 慕容婆婆听到最后那句“红红的几个字透出的是老祖宗的血”,双手都在发颤。她知道杨元奇并不是指责开封,太原也是杨家的一部分,这份荣光绝不是开封一家而已。 天波杨府承载的荣耀和现在你是否本家毫无关系,她的相公杨文广就是那一代最小的弟弟,太原一系还是杨文广的哥哥呢。最后爵位落在杨文广这里,无他,就是他撑起了那一代。 于氏来见慕容氏的时候,慕容氏的眼睛有些红肿,子孙不孝,她是整个杨家这个家族最有发言权的那个,她有过最辉煌的时候,只是现在呢?她觉得她拼命活着就是不敢去地下见她的相公,要她如何去说。 慕容氏说道:“忠哥儿这次回来不是谈那块地的事吗?他不是也答应小事情,见一面确定就好吗?怎么两个小哥儿就闹将起来了?” 于氏也很无奈,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杨元忠回来,其实是有心缓和一下关系,只是当旁边有小厮把封宜奴的事情一说,他那会就怒火攻心,这本来就是他的逆鳞。 慕容氏大怒:“是哪个畜生嚼这种耳根的。” 于氏说:“杨宏已经处理了,打了一顿直接赶出了杨家。” 这种事后处理本就于事无补,作为杨元奇乃至太原杨家,他们看重的只会是杨元忠处理事情的态度和方法。 慕容有种天不佑杨家的感觉,要是没有杨垣紫那档子事,这事就是个小事,不过两个孙儿辈争风吃醋罢了,说不得抓起来都打一顿就是。 慕容想了想,说道:“关于地皮的事,先和杨元奇那边确认好,就按杨元忠和打算的那样,按周边6折价就好。至于前日那场争端,既然是关于封宜奴,那就按这个传吧。还有关于租金既然是杨元忠和你议过,就把这个消息也放出去吧。” 于氏顿了顿,明白过来,慕容氏这个处理最好。只要把争端确定不过两个小辈争风吃醋,那这事就无所谓,也就一点风流韵事罢了。对于家族事务来说,比如那块用地,实际开封包括杨元忠,这番处置就是一家人该做的事。 慕容氏有些着恼:“元忠也是,以前他好歹顾及一下他媳妇,现在倒好,关了半个月,他却肆无忌惮了。也不怕他爹回来又罚他么。” 于氏都不知道怎么接这话,李氏就是太宽容,上次杨兴真老爷关杨元忠,最后还是她去求了情,做公公的,总得留点面子给儿媳妇。现在好了,杨元忠关于这个倒更肆无忌惮了。 于氏对这个儿媳妇还是满意的,只得说:“李氏心软,又是良善人,元忠是她相公,以他为重最好。” 慕容氏轻叹:“让我这个孙媳妇多来来我这里,有些事情得多教教她,自家的相公要看着点。” 于氏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她眼中的慕容氏,这个婆婆,要是当年没那么倔,稍微软点,也不会把另一个李婆婆气走。要是儿媳妇学她的脾气,管不管得住自己的儿子不说,将来指不定家宅不宁。以现在杨元忠这性子,总会还要妻妾。 慕容氏看着于氏犹豫,微怒道:“怎么?孙媳妇还不能多来我这里了?” 于氏只得接话:“有空我让她多过来的。” 慕容氏这才作罢。 …… 杨元奇现在也头大,杨垣希这个堂妹跑到他这里,哭哭啼啼让他别和她哥吵架,哥哥最近烦得都不理她。 杨元奇只能安慰着说:“我们也就吵个架而已,这不也没什么嘛,你不有时候也会和哥哥弟弟还有姐姐吵架。” 杨垣希说:“那不一样,杨垣怡姐姐都慌了神,她这两天都呆在元忠哥哥那边呢。以前她可没那么多时间陪我那个哥哥。” 杨垣怡和杨元忠其实交往并不多,她和杨元勇两个同母,他们的母亲是于氏从小的贴身丫头,后来变通房丫头到姨娘,杨元勇出身,守得明月见云开,她母亲却没了福气走得早。杨垣怡从小懂事,更多是看护着她那个小弟弟杨元勇。 世事就是难料,她母亲去世,杨垣怡却成了最大的受益者。她和杨元勇名正言顺的挂到了于氏名下,杨元勇毕竟是男的,多多少少都会有些芥蒂,她一个女的,却得到更多的照顾,这个开封杨府大娘子非常稳当。 她在杨府实际还帮着李氏管事,有她在,就不虞有下人敢欺负她的小弟弟。杨垣怡更多的看护着这个小弟弟,就是如此。 杨元奇看着这个小堂妹,身体流着都有祖宗的血,她还小,怎么都得让着一点。杨元奇只能哄着说:“好了好了,你在这里要玩好好玩,下次我和你哥哥碰到,我尽量不多说就是。这总行了吧?” 杨垣希点头高兴很多。 杨元奇自己都有些惭愧,他这话事实等于没说,见面不多说话就不是解决问题的态度。 …… 杨元忠怒气未消,却也知道去和杨元奇吵架有些孟浪,本来他就惹出事,几个月下来,总会去思索这里面的牵扯。 他长大以来,帮着杨兴真处理家事,自然知道杨家现在的艰辛,只是想想封宜奴那绝代风华,就来了火气。再怎么说,他还是开封杨家的大公子,怎么她更看重一个青楼小老板的头衔呢!难道真是红颜祸水!? 第15章 合约期限 杨垣怡跑来找杨元忠,她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母亲的去世,弟弟的年幼,她就得早早的撑起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 杨垣怡内心是感激于氏的,没有于氏的呵护,她会过得很辛苦。 杨元忠看了杨垣怡一眼:“你又来找我干嘛?” 杨垣怡没好气就回他:“我不来看你,谁还来看你,嫂子都被你气得关在屋里了。” 杨元忠哑口无言,他在杨府为了封宜奴找杨元奇吵架,最受伤的只会是他的娘子,李氏最初都不知道又闹这种妖蛾子。 杨元忠脾气倔一样和成长有关,上到慕容氏,下到于氏,哪个不疼他?他就是衔着金钥匙出生。那个时候杨文广都还在世,他的出生,别说于氏,对慕容氏地位都是一个巩固。 杨元忠怒了:“那你们都走,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杨垣怡都不知道怎么劝这个哥哥,知道他现在也听不得劝。也不多说话,让丫头拿了个刺绣过来,她就在旁边慢慢织。 杨元忠瞥了几眼,想把她赶走,却又想想也就她还能陪在这里,也不再管她,自顾自做起自己的事来。 良久,杨垣怡叹气。 杨元忠本来就心绪不宁,说:“又怎么了?” 杨垣怡说:“嫂子你也不去看看?!” 杨元忠嘟囔几句,他是去找过两次,李氏倒没有完全不搭理他,却是不说一句话。反正你说什么她认为可以去做,认为不行就不搭腔。 杨元忠说:“我又不是没去,我都讨好几次了,她还是给我使脸色。” 杨垣怡道:“这不是讨好不讨好,我是你妹妹,我就问你,你真觉得自己这么有道理?!” 杨元忠又有些怒了:“哦,我没道理也是你哥哥,那边是堂兄妹,你怎么就站别人那头去了!” 杨垣怡有些无奈:“你总算说了堂兄妹,那你有没有当他是堂兄弟。” 杨元忠睁眼道:“那他也没有当我是堂哥啊,我是在城外,他不会遣人过来说一声嘛。” 杨垣怡好气又好笑:“他都来开封了,还要他去求你见他一面么?!” 杨元忠怒了:“为什么不行,我还是个哥哥呀,他干嘛不早生几年。” 杨垣怡知道他性子执拗,想想还是得过了这几天再来说,他平时真也没那么不讲道理,就是有时候一根筋搭牢了。 杨垣怡说:“你是我亲哥哥,我要说多了你,你还说我这个妹妹多事。你好好想想吧。好吧,元奇哥哥那里先不说,嫂子这里你总得想想自己做错了什么了吧。嫂子在这个家不容易,有婆婆还有太婆婆她要顾及着的。” 杨垣怡没有再听杨元忠多说,转身离去。 杨元忠有些发呆,李氏嫁给他,平日里和和气气,对他还有这个家不能多说,他可以去找封宜奴,但不应该是在家里把事这么闹开,现在所有下人都会知道他为了封宜奴和堂兄弟闹一场,那让李氏在家里如何自处,下人又会如何看待他们。 …… 杨宏来拜见杨元奇,杨元奇对这个杨府老忠仆还是多了份敬意。 杨元奇问道:“你跑来干嘛?” 杨宏答道:“是关于城外地皮的事,开封杨府想按周边6折收租金,你也知道,那块地其实开封也没多用,就是现在开封缺钱,总是有些收入才好。” 杨元奇一听,这事开封办得漂亮,潘杨杂货始终有别家股份,收点租金合理,这按六折来那潘杨杂货主事人就得感谢,家族之间商业来往不是不谈钱,而是相互关照给予最大的方便而已。 杨元奇哈哈笑着说:“这算是给我一个甜枣么?” 杨宏赶紧接话:“堂大少,这事其实你们两哥儿吵架前就定了,我家少爷就是为了这事回来的。我真不是扯谎,我也做不了这个说合的人。” 杨元奇信这话,杨元忠能主持杨家的外务,就肯定不会是个废物,甚至有些能耐才对,要不以前杨宏也不会说杨府还多了点起色。 出于家族考虑,那块地他拿着没用,亲戚要拿来做点事,他要点费用,既维护了之间的关系,也给开封带来收入,何乐不为。如果这个六折就是他的主意,那他不算无能之辈。 杨元忠没有直接给出来,但折扣已然降到最低,这就是大气,既然让利了,就让到底。杨元奇再去旁边找任何的地,找什么关系都很难拿到这个折扣。 杨元奇笑道:“我这个堂哥也不是全无可取之处,你的解释倒是多余。他要是和我吵架之后,还这么让价给我。那还得更高看他一眼。” 杨宏啊了一声,觉得真是如此。 杨宏嘿嘿的干笑几声:“我想着还是红颜祸水。封大家就这么吸引人么?” 杨元奇哈哈的说:“这么说就没担当了。”杨元奇笑得是豪气,但这种事情其实放到他这里也难说。那不过是他作为带有主角光环的人,美女都往他这里凑罢了。 杨宏说:“合约期限多久?不过最好不要超过10年。” 杨元奇又看了杨宏一眼:“那就5年一签吧。”开封杨府做出这种表率,他不能顺着杆子就爬,毕竟开封现在比太原要难得多。反过来倒是可以。 杨宏笑着说:“大奶奶问我你们会怎么签,我就说一定是5年,不会要更久。”他和杨元奇打交道多,知道这个太原少爷做事手笔很大,要不也不会,太原杨家杂事自他接手,又是更上一层楼。 杨元奇撇了他一眼:“那还是10年吧,我觉得让大奶奶是对的更好。” 杨宏赶紧叫屈:“堂少爷别这么折腾我一个管事的啊。” 杨元奇也不想捉弄他,写下五年期限就丢回给杨宏。至于5年以后,杨府不会收回使用权,但需不需要增加费用那另外说。事实上,有没有这个期限问题都不大,杨府真要拿回这地有其他更重要的事要办,提前沟通一样可以谈。所谓家族血缘,意义就在这里。 杨元奇喊住杨宏:“这两天我不一定去城外,杨平那里你帮我带过去就好。” “行的!”杨宏答道。 第16章 张伯奋和恩荫 杨元奇又混到封宜奴的云良阁去了,无他,有个如此美女在这里,他多跑几趟也是正常,只是这次白鹭陪着同来,多少没了点氛围。 封宜奴算是了解杨元奇的德行了,一身的打扮让白鹭在旁边嘟囔不已,以前在顔楼见,她都没如此。现在倒好,略施粉黛,明眸皓齿,轻纱羽衣,这是勾引谁呢? 封宜奴问:“你这是怎么了?没了顔楼,倒是天天跑我这儿来的。要不要去知会一声你那清照妹妹。” 白鹭眼睛大睁,怎么少爷独自跑出去几趟,又认识了别家姑娘。 杨元奇说道:“想什么呢?白鹭,你在这样我可赶你走了。那是李清照,记得你跟我来太原驿站碰到的那家人么?” 白鹭一下想起来,大娘子还和那家夫人相谈甚欢,对哦,有个小妹妹好像是叫李清照,大娘子还说名字真好的。 封宜奴这才知道他们两个曾经的渊源。 杨元奇对封宜奴说:“你别!要叫我早叫了。这次我约了人来你这里。” 话没说完,就有人上楼,进来的却是张伯奋,张伯奋一脸的喜色和兴奋,这完全不是因为来见杨元奇,而是他来的可是封大家的闺房。 白鹭赶紧行礼,她和张伯奋有过一面之缘,这还好,少爷不是专门来见封宜奴的,他是要见这人。 张伯奋进来打招呼也不是先和杨元奇,哦,还算是打了个脸色,他行礼的先是封宜奴,这让封宜奴暗笑不已,好教旁边这个货色知道,所谓名满京城,那不是一个简单的词而已。 杨元奇怒了:“伯奋老弟,他乡遇故知,你这个也太不像话吧。” 张伯奋说:“我都喊你哥哥,陪你几杯酒就是。”他这个态度就是诚恳,男人之间嘛,这点小事还有几杯酒不能解决的?那就再来几杯。 张伯奋转头又向封宜奴介绍:“在下张伯奋,开封人士。家父张叔夜,现兵部通事舍人(正八品);伯父张近,现刑部员外郎……” 杨元奇打断了:“停停……你干脆把你祖父名号报上来算了。” 张伯奋一听,对啊,也不管这是杨元奇的讥讽。继续一连串就要报出来:“祖父……不对,还是先从曾曾祖父说起吧……” 封宜奴抿嘴笑着说:“可是东门大街张家?” 张伯奋赶紧点头:“是啊!封大家知晓?” 张家祖上阔过,出过宰相,那应该是张伯奋的曾曾祖父吧。虽然现在声势不同以往,在开封还算叫得上名号。张伯奋的父辈现在又有崛起势头。青楼地方的人又如何会不知晓。张近更是一榜进士,也正因此,张家的恩荫落在了张叔夜头上,张叔夜是以恩荫入官。 杨元奇说:“你要这样,下次我可不喊你来了。” 张伯奋一脸讪讪的坐下,说道:“你什么时候来的开封,我以茶代酒,先赔罪了。” 杨元奇这下怒了,太原见过几面,也没见他这么皮籁的啊。“那可不行!宜奴,可有酒?”杨元奇就是这么会抓机会,平时喊着封大家,这个时候一句宜奴,让封宜奴都不好不答应,她可知道有张伯奋在,这面子怎么都得给杨元奇。 封宜奴没好气的说了声:“有!我让人拿去。” 张伯奋眼睛都大了不少,这个宜奴叫得他想骂人,好歹他也是开封人,杨元奇一个太原土包子跑来,就这么称呼封大家?! 张伯奋道:“怎么不去趟我家,我老爹你不认识,我伯父好歹也在呀。” 杨元奇想过这事,但在太原府他没和张近见过面,张叔夜更是无从说起。关键还是在于杨兴武和张近不算深交,两个人甚至都没来得及交接。 杨元奇说:“我在想是不是有点贸然,这次就是先约你出来一趟嘛,要不,改天我再去拜访一下叔父和伯父。” 张伯奋说:“嗨,北水帮的事张家还要谢杨家。宋江跑是跑了,既然查到是他,这笔账将来有机会算回来就是。” 杨元奇接口道:“那哪天他们不忙,我在登门拜访。”杨元奇其实也很想看看张叔夜,这个北宋亡国的死节文臣!(谥号“忠文”,非进士出身谥号带文,已是极致哀荣。) (题外话:一个线人对于张家是否重要到这个程度?做个对比,杨家现在的所有家臣性质之类的,比如王婆,如果她在帮杨家办件事,死得不明不白,杨家就必须给她一个交代,这也是给他们所有家臣的交代。要不,将来谁跟你?!) 封宜奴把酒和被子甩在茶几上,她倒不是不让杨元奇叫她宜奴,就是你叫得这么个不明不白的,几个意思。 张伯奋却是心都碎了,这个举动也太暧昧,要不是熟识,她怎么会发脾气。 这心里头不爽,酒就喝得快。 张伯奋说:“你来开封干什么?天波府这十几年也是抑郁得紧吧。哦,是不是恩荫之事?” 杨元奇道:“嗯?什么恩荫?” 张伯奋道:“高太后生辰,听说打算恩荫一批去国子监,家里让我最近好好多念点书,估计得送我进去了。” 杨元奇第一次听闻,内心翻滚,高太后现在才是大殿上那个真正掌权者,这事说得过去。 张伯奋说:“你不知道?这事虽然没有成议,但既然朝廷吹了这个风,大差不差吧。怎么样,要不要来国子监。” 杨兴武现在从六品,关键是提刑司宪台这个位置,杨元奇受到恩荫正常,但没有也正常。 张伯奋知道接替他伯父的是杨兴武,杨元奇跑来开封府,他自然认为是为此事而来。 封宜奴在旁边笑着说:“元奇,你倒是可以想想,你还真要去考劳么子状元,听说你那手字不怎么样呀?!” 杨元奇郁闷了,才学就不能去说,顔楼的存在,知道他那手鸡扒字的人也不少,曲宁都差点写进她的脱口秀,后来想着这实在会影响到他,才又删了去。但知道的人一样很多。 张伯奋哈哈大笑:“收到帖子,我都不用打开就知道是你,那个潘娘子的催妆诗真的是你写的么?!算了吧,你还是跟我一样去国子监,我觉得那样会有人顶到我前面挨罚。” 白鹭不乐意了,这么取笑他家少爷,说道:“那也可能是我写的呀。” 杨元奇和张伯奋哈哈大笑,自己书写才是郑重。不过好歹她的话解了杨元奇的尴尬。 第17章 男人的酒后 张伯奋张口又是一杯酒,唏嘘不已:“唉,要是早知道顔楼有这份影响,当时你建顔楼,怎么不找我家入点股,现在开封都知道顔楼。我要说出去是顔楼小股东,以后走马章台,舍我其谁啊!” 杨元奇也是一杯酒下肚:“你得了吧,那我现在再弄家顔楼,你能入股?” 这话堵得张伯奋不敢接,他家书香门第,开青楼这事不是他能答应的。张伯奋喏喏的说:“好歹也可以问问,这可是顔楼!来来,喝酒!” 封宜奴娇笑着说:“开封大大小小上百家青楼妓院,去的最多的都是你们这班书香门第。要论开家场子,你们谁都不敢接口。我说文化人心思才最绕,难怪各家姑娘最是在你们这里吃亏。” 张伯奋更是讪讪说不出话,这话一点毛病都没有,开封青楼闹出事的一大半还真就是所谓的书香门第。“这……这……喝酒!” 杨元奇开心了:“看到没?办事情就得我们这种将门,直来直去,想做当做就做。来……喝酒!” 张伯奋道:“你家现在算得上将门?” 杨元奇道:“怎么不算,我老爹现在再是文官,那也是军功一步步捞出来的。倒是我那老丈人,写封信给我家娘子,要让我儿子读书,还说以后跟他一段时间。这不扯淡嘛?我的儿子我自己养!还不如问问,怎么他家大娘子没怀上的?”酒喝多了就上头,什么话都能说。 白鹭脸都白了,这话传出去指不定传成啥样! 张伯奋也赶紧道:“元奇老哥,你是不是喝多了?!不过也说得对,好男人志在四方,哪有读书一条路的。tmd,还说我不求上进,只能去国子监混混。我书读得不咋样,在太原做押司,不一样井井有条的。再说,我老爹不也是……”他也喝得差不多。 封宜奴赶紧吩咐白鹭把酒都收走,她还不敢喊丫头进来,有些话语境问题,说出来没什么,传出去必然变味。 杨元奇说:“宜奴,收什么收?最近烦得要死,再喝点。” 白鹭赶紧弄走酒,在杨府这几天,她知道杨元奇应该憋住了,怎么都只是个堂少爷,再善待你也是客。杨元忠和杨元奇吵架,杨元忠再不对,也没有哪个长辈硬押他来道个歉。 封宜奴拿起一杯茶,顺手把手里沾着的一点酒浸入酒杯,一口又给杨元奇喝下。 杨元奇有些迷糊“你这个酒怎么这么淡的,还有茶味。” 张伯奋道:“来,再陪你一杯。” 封宜奴赶紧递过去一杯茶,张伯奋却是不肯接:“不行!我喝得也要你的手指在里面搅一搅。” 封宜奴就坐在杨元奇身边,杨元奇没注意到,他可是看到美人把手指放进杨元奇的酒杯里的。 封宜奴脸一下子红了,这个动作完全是无意识的从权,她也没想过这有什么。现在张伯奋也要,她却实不想这么给了。 封宜奴说:“没酒了!你随便喝一口。我去拿。”自顾自赶紧出去。 杨元奇和张伯奋还在一杯杯的喝茶,房间还传来声音:“你们倒是赶紧再弄点酒来呀。” 老鸨上来看到里外两处的情景非常好奇,还有人跑到封宜奴这里喝酒,喝了也就喝了,还能喝醉的。要知道,没有人会这么唐突佳人的啊。最为稀奇是,他们在里面喝酒,最娇的美人站外面。她觉得这事要是传出去,就是青楼笑谈。 封宜奴只能轻声说:“太原府认识的几个故人,西北将门男儿就是这样。” 老鸨见过杨元奇几次,只有他来,封宜奴一定会推掉所有的邀约作陪。看来他们在太原交情匪浅。将门就是粗胚,好好的美人不管,喝酒?! 老鸨看封宜奴拿最烈的酒上去,这里最烈的酒不是最贵的酒,还以为封宜奴不过是想他们少喝点酒。 …… 杨元奇和张伯奋两个人醒来,已是黄昏。 杨元奇还在想着怎么喝醉了?以前顔楼酒没那么冲呀! 张伯奋却是哈哈大笑:“哈哈……我可是在封宜奴闺房睡了半天!哈哈……这事必须传出去,喝醉了也是睡!喝醉了才睡……哈哈!”那是要多得意就多得意。 封宜奴和白鹭一起进来,封宜奴一脸的恼怒:“这里是我的茶室,不是闺房!” 张伯奋又道:“那也是你的房间!” 杨元奇清醒了点:“宜奴,你这个酒也太烈了吧,不是顔楼那种呀。”你看看,一旦第一次喊宜奴,封宜奴没有回绝,以后全是宜奴。 封宜奴有些委屈:“这不想你大西北人,拿点烈的给你么?!” 杨元奇一拍脑袋:“下次还要这酒!” 封宜奴一脸惊诧莫名:“啊……还来!” 杨元奇一句话让封宜奴闭嘴:“烈酒才配美人!” 白鹭在旁不乐意了:“少爷,这话我可传回去了。” 杨元奇怒了:“传传传!你敢乱说,我打断你的腿。”心里嘀咕:我喝醉了都很小心了,我都没说最烈的酒最美的人呢。 杨元奇暗道侥幸,幸好这次带来白鹭,要是春梅来,打不打断她的腿,估计回去都会告诉她家大娘子。 关于最美,从来就是风花秋月的事,都是最美!杨元奇却只敢说潘金莲陈妙常最美,至于其他人是不是最美,娶不进来的只是美,娶进来的才是最美,娶进来了不是最美也是最美,娶不进来就算最美也只是美!这就是杨元奇的逻辑! 张伯奋今儿也是尽兴了,他这段时间也憋屈。见着杨元奇,他想到的是在太原那段挥斥方遒的日子,他的家世,还挂了个押司,在太原的确能横着走。 回到开封,他伯父是赞他办事得力,他老爹也没说什么,他爷爷是把他骂到地沟里去了,还说什么让他跟着伯父一段时日,是要他读书,你能干?能干有个屁用。这哪是这个道理的。 封宜奴赶人了:“不留你们吃饭了,一屋子的狼藉,我还得让人打扫呢,这酒味都不知道怎么清除。” 杨元奇嘻嘻笑着说:“我们可以了,都没吐呢?!” 封宜奴嗔道:“你要吐这里,以后就别来这了。” 封宜奴却是在想,下次他一个人来,要是喝醉了,是不是能搬到闺房让他睡一会?我的闺房都还没人住过呢。 …… 第18章 来章大家开心一笑 云良阁去了几个粗胚货还是传了出去,就是有些难听。 几个西北来的大爷,花大价钱跑去找封宜奴,竟然只会喝酒,还是大碗喝酒的那种。封宜奴赶都赶不走,听说还想过夜?!喝醉了就能在那里过夜?这些土包子也是思路清奇啊,后来饭都没混上一口就被赶了出去。 话是越传越歪,知道你们大西北现在有钱,搞军备竞赛的地方,会没钱?再有钱能比得开封,真是土包子就是土包子。不是说现在大西北那个太原有个顔楼,顔楼个屁啊?你们就会甩钱吧,最tmd没技术含量的就是你们这种。 …… 杨垣怡把这事当笑话讲给杨元奇听,逗乐的说:“元奇哥哥,你说好不好笑的。我才不信那些鬼话,你好歹是顔楼的东家,你知道不是这样吧。西北汉子豪迈,怎么会是这副模样。” 杨元奇脸都是白的,tmd,现在开封人说话都这么不讲究的,流言才3天不到就能传成这样的。好吧,那他张伯奋也是地地道道的开封人啊。 杨垣怡看着杨元奇脸色难看的像掉进粪坑,一怔:“元奇哥哥,不是吧!他们说的那几个西北大爷就是你吗?!” 杨元奇怒了:“是你个大头鬼,你看你堂哥是这样吗?怎么不说封宜奴就等着我去找她吗?!老子请一个开封人去,他都舔成狗了。我还能信谁说的话。” 杨元奇转念赶紧问道:“流言没有说是谁吧?” 杨垣怡娇笑摇头:“没有没有!要不,我就不说给你听了。” 杨元奇拍拍胸口:“还好还好!再传下去以后我是开封青楼的门都进不去了。” …… 杨元奇高兴太早,因为隔天好事者再去云良阁打听这事,流言更甚了。 听说有个西北汉子还是官宦世家,好像姓杨,不过还好他是将门,将门嘛?总要理解这些粗胚。开封有个姓张的也去了,那是怎么拉姓杨的都拉不走,他都差点跪下了。 杨元奇无语了,开封的人也太不要脸了。 …… 杨元奇躲在封宜奴的云良阁,这次春梅不忍了跟了过来,白鹭太没主见,少爷说什么就是什么,什么去见张伯奋,他就是找个理由去找那个封大家,不对,狐媚子才对。以前在顔楼也没发现啊?!现在两个少奶奶不在,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吧。 不得不说,春梅这个判断完全准确。杨元奇就是想找美人,美人也就是想勾搭杨元奇。男欢女爱不就这么点事。 杨元奇问:“宜奴,你们开封就这么不讲究的,我都成什么样了啊。这事你得帮我,你得说是你邀请我来的。” 春梅哼一声,都叫宜奴了,他现在就喜欢叫金莲和妙常! 封宜奴最近非常开心,那是相当的开心,流言这种事她是从来不信的。什么西北鲁汉子,什么用钱甩,杨元奇不是这样的人。不过这么传还真好!当然她可是不信流言的。 再说,最近还有个流言,杨府两房大少爷为了云良阁一个女子都打起来了。流言这事怎么能不信呢?空穴来风吗?那就是真的了,反正肯定有关就是。杨家两房少爷必然是打了一架,要不,他怎么那天会喝醉,那就是憋的,至于为哪个?她哼哼了!关于脑补这种事情,你想是什么那就是什么,谁都一样! 封宜奴说:“这不是你自带的光环么?” 杨元奇道:“什么光环?” 封宜奴说:“太原也是这么传你的啊,你回太原去其他青楼问问,你不就这样吗?!” 这话堵得杨元奇手都要发抖,太原他哪家青楼都进不去,除了顔楼。顔楼怎么玩?他想做点爱做的事,床都还没爬上去,那床得塌。连带还会骂到秦家,家具质量这么差,秦家知道了,然后这事又全太原都知道了。杨元奇这种鲁汉子,你要让他进去,别说做点什么,那床都遭不住。 封宜奴对着春梅说:“你说是不是?” 春梅赶紧点头,这狐媚子,不对,封大家还是说了句公道话。 杨元奇有些慌了:“那个宜奴,你的意思,我这辈子怕是都做不到,赢得青楼薄幸名了。” 封宜奴想了想,摇了摇头,最后还是点头:“我觉得必然是!” 转头又问春梅说:“你说是不是?” 春梅连忙又点头,这次频率更高,封大家还是有见识的。 杨元奇啊了声:“不对,你刚才摇头了。” 封宜奴说:“幸名没有,凶名有也不错呀,那也算是名满青楼啊。” 杨元奇彻底抓瞎了,这么传下去真有可能。 老鸨这时候又上了来,她来的有点多,她是真担心这个鲁汉子又折腾出事,这么一来二回,封大家都得受影响。 封宜奴只得去和老鸨又说道一番,别人丫头都在房间,还能干出什么事来?! 封宜奴笑着说:“你呀?还是想想自己的正事吧,你是不是想去国子监。” 杨元奇唉了一声:“我昨儿给老爹去信了,说了这个事。不过他推荐信不一定管用。” 封宜奴说:“那你还是赶紧找找人的吧。” 杨元奇又是一叹,这人怎么找,他是约了明天去孟家,不过孟家也是将门,这种事压根没一点话语权,他这是死马当活马医了。至于张家,他们还没到对方愿意为这种事出面的交情。 封宜奴原本想帮他问问人,后来一想他都为她打架了,这事她去找别人问,那就要惹怒他。她问人总要付出点代价吧,卖个笑那是至少,要是他恼了她这么做,这才是大麻烦。男人最恼的就是女人为他办事,牺牲色相去找另外的男人,这可是青楼大忌。 这个时候,有丫头上来,和封宜奴耳语几句。丫头一脸不解的走了下去。 杨元奇有些不爽了:“喂,宜奴,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 封宜奴盈盈一笑,你看他都吃醋了,那就不是流言。 封宜奴说:“丫头说燕青过来找我,他最喜欢各个青楼闲逛,也不知道什么事?我打发了去,我这可没空呢。” 丫头最是不解的就是这里,以前燕青来,哪怕封宜奴有事,也会出去几分钟,聊上几句,怎么这次这都懒得下去了。 各位书友,最近查资料太累,纯水一章搏大家一笑。 第19章 再遇燕青 杨元奇把丫头喊了回来:“宜奴,你让他上来吧,我刚好和他碰过一面。” 封宜奴点头吩咐丫头去了。青楼会客就是如此,你说找杨元奇,青楼会放你上来,你说找封宜奴,那就要顾忌房间里人的想法了。 燕青上来,一看是杨元奇,心道这小子果然身份不同,顔楼在青楼口碑极好,东家更是让人称道。 燕青拱手道:“原来是杨公子。” 杨元奇也说:“我听说她们叫你浪子,你这斯文外表还真是瞒了很多人。” 封宜奴笑着问燕青:“你有什么事?不要紧,这里说就好。” 燕青内心一叹,她和他果然不同。燕青道:“我也是最近听说有人来这云良阁骚扰封大家,就想来问问。” 封宜奴更是咯咯的笑着指了指杨元奇:“诺,流言中人就在这。” 燕青愣神,哈哈笑道:“这么看还真是流言呀。”杨元奇现在好好的坐在这里和封宜奴相谈甚欢,那就只能是流言了。要说明的是燕青的愣神,更多的是因为封宜奴那惑人心扉的笑。 燕青有些疑惑的问道:“杨公子的身份,怎么青楼传出去的流言会是这样。”流言肯定出自云良阁,以顔楼的美誉,不至于云良阁会这么传。 封宜奴说:“我哪里知道。不过杨公子来这,他都不说顔楼少东家,我又怎么好四处宣言的。他来开封,总要有些事办吧。” 转头还是问春梅:“你说是不是?” 春梅这次点头的都像小鸡啄米,这封大家是个好人哩,这事还是不要四处传好,说不得以后杨府都会烦死,总会有人过来找他吧。(有这个丫头,潘金莲会不会哭?!) 杨元奇有点欲哭无泪,你们倒是去传啊。今儿就不该带春梅来,她不在我自己去说了。 燕青有些兴味索然,他自认风流,在开封这几年青楼也算混出点名堂,虽然他没有柳永那般才气,但柳永也没他的身手啊,在青楼这种地方,身手也是有用的。今日见封宜奴和杨元奇,他觉得自己过于自命不凡。 杨元奇却是问起另外一事:“上次碰面,你那个兄弟怎么说?” 燕青谢了一下杨元奇:“他也是那天不知道中了什么邪,说那女子过于吸引,寻常不干这类事,我们已经处罚了他。” 封宜奴有些奇怪,对于青楼的人来说,最见不得这类事,燕青这帮人还是可以,都在开封讨生活,青楼和他们很多时候互补,甚至引为奥援。今日一听,他有兄弟做出辣手摧花的事么? 燕青赶紧解释了一下原委,杨元奇问他那句话非常注意,没有明言出来,并不是要挑拨什么,是他自己说出来。 燕青也说:“总会有些人良莠不齐,这事在我们那里也是大忌。倒要封大家不要在意。” 封宜奴不置可否的道:“是我就得把他逐出去。”她是青楼人,那自然最恨拐子。 燕青只得笑笑不接话,她是她,他们是他们,这事并未惹出大祸,不能一下就把兄弟赶出门,已经打过几板子,那几板也没怎么留手。 杨元奇问:“今日有缘再见,要不要来点酒。” 燕青还没回答,封宜奴却是不依了:“不行,前儿你才这里醉了一场,今天可不依你。春梅,你说是不是?” 春梅赶紧点头接话:“对呀对呀。来时候奶奶和少奶奶都提醒我们,要少爷少喝点酒。” 封宜奴一听,更是如此。少奶奶的话听不听两可,老奶奶的话她也得听。 燕青无奈摊手,她不喜人在这里喝酒,他就不喝。 杨元奇道:“那还能说啥?没有酒话都不尽兴。” 封宜奴坚持了,恨恨的说:“不尽兴就不尽兴,尽兴了都不知道你会说什么来!要喝酒你回去喝,别在我这里。”上次她就没让丫头进来,要不,那些话传出去,还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封宜奴内心想的是,要是就我和你,我倒是可以陪你多喝一点。(有女性书友的话,告诉你们一个法子:看到喜欢的,陪他单独喝酒,别让他喝多,你把自己喝醉就好,后面的交给他。) 燕青说:“杨公子,看你如此随性写意,我辈中人,惭愧了!” 这话杨元奇爱听,走马章台这事被人夸,好得意啊,还是浪子,传闻一个差点勾走李师师的浪子。 没喝酒一样能说大话,杨元奇道:“我就跟你说,要不是我一手字不行,我能一个美人一首词,把人全都勾走。要的就是才气。” 封宜奴横了杨元奇一眼,这货有点吹得没边了,与其说他会写词,还不如说他家娘子才气好呢,陈妙常一曲香如故就把他勾走了。不过送别肯定是他写的,哪是送给什么天下章台人,就是送给我的,要不,怎么他人都不敢出来,怕是不敢在陈妙常面前放肆吧。对哦,下半阙我得好好想想,不能给别人补了去。 脑补这事非常重要。 燕青苦笑,杨元奇有没有才不清楚,反正他身手好那是肯定的。这开封府要是多了一个文武双全的,那他就不好混了。 封宜奴倒是对燕青说:“你就听他瞎吹,一个举解试都不敢参加的人,能才气到哪里去。” 燕青哈哈的点了点杨元奇,他还是真是个妙人。 杨元奇问燕青:“燕小哥,我们也算一回生二回熟,有机会来杨府找找我,你那里要是方便,我也过去找找你。” 杨元奇这话不是无的放矢,燕青的他们肯定是个不大不小的团体,这种团体在开封比比皆是,他一直认为这些人很重要,亦如青楼的人很重要一样,现在多打点交道,说不得将来彼此都能用得上。一个上了水浒传的人,在杨元奇现在的理解上,总是有些本事的人。 燕青回答:“杨兄弟,有机会多多切磋就是。”杨元奇出身将门,还和青楼人关系甚好,多结识怎么都是多条门路。 后面倒是一些寻常聊天,没得酒,这茶喝得大家也算高兴。 第20章 孟励和孟婵 杨元奇上门孟家,孟励和孟婵一起出来相迎。 杨元奇打的旗号就是来找他们,他要办的事孟家不一定能帮上忙,那他就不要直接去找长辈开口,这会让长辈难以回答。和小辈说更好,他们自然会去问家里。 孟励带着杨元奇往后院走去,一边说道:“听说你和开封杨少爷还打了一架,为了那个云良阁的封大家。” 这种消息传得就是快,开封府很大了,怎么一下子都知道的,只能说一旦涉及风流韵事,开封府的人不是嘴碎,而是脸面都不要。 杨元奇就是这么想的,传来传去,他都怕以后他名字都出来了,那个西北鲁汉子就是杨元奇,杨元奇提心吊胆,云良阁不会这么没操守吧。 这就不是操守问题,孟婵这种聪慧女子,马上就联想到一起。 孟婵问杨元奇:“云良阁封大家?不是说这几天西北有个鲁汉子还骚扰到她,不会就是你吧?” 杨元奇顿下脚步:“这开封府还有没有一点道德底线的,什么都乱传吗?!” 孟励和孟婵一起愕然,孟励哈哈笑道:“还真是你啊?你也真是的,我们将门的名声,就是被你这种给毁了。” 杨元奇怒了:“不是这样的,你们要是这样说,礼物我可就拎走了。” 孟婵笑了:“那自然不是这样的,流言自有失实之处。礼物你可不能带走,哪有送了人还拿走的道理。”礼物不贵重,都是西北的小物件,但因人而异,她和孟励的不一样,那杨元奇就是花了心思。 杨元奇非常无力,她这么说明显就是信了嘛。 孟励说:“好了好了!不就这么点破事,将门是啥?不就是拿来扣屎盆子的么。” 杨元奇听了就说:“我现在还就不打算在将门这么混呢。这开封最多的就是青楼,以后我还怎么进去?” 孟励道:“那不是我妹子猜的么,别人又不知道叫杨元奇,你不认就是。” 孟婵说:“你都开了家顔楼,还怕别人说呀。怎么非要扯上不混将门?将门给你吃给你穿让你开青楼,你要去书香门第试试,今天开青楼,明天就断腿。” 杨元奇道:“今儿来我就是说将门这事。我让我老爹写推荐了,不是说最近可能有恩荫,我想去国子监。” 孟励一怔,笑道:“行呀!我还在那里没毕业呢。” 杨元奇说:“那你是进去了,我家不一定行啊。开封杨府这事压根帮不上忙,总要十拿九稳才好。” 孟励和孟婵才想到这茬,要是人太多,是有可能推到下一届的。国子监就那么点大,总不能全塞进去。 孟励和孟婵知道了杨元奇的来意。孟励说:“哦,你是想让我问问老爷子,看有没有门路?那这个得晚点。今儿来了,倒是给我聊聊封大家这事,她在开封可是很多人盯着。” 杨元奇斩钉截铁:“真不是流言传的那样。我就是那天去封宜奴那里,多喝了点酒醉了而已。” 孟婵彻底信了:“那流言是真的了,你都喝醉了,哪里知道做了什么啊。” 杨元奇这下感觉彻底完蛋,这事的确解释不来了,他那天是喝醉了,难道要他说就在封宜奴那里睡了会觉,那只会让流言更糟。现在想想云良阁还是按轻的来传,这样传最好,反正丢脸的是西北鲁汉子,不是云良阁。 孟励说:“你看,喝醉的人,搞不好你自己都不知道做什么事了。” 杨元奇也不解释了,越说会越乱。 孟励和孟婵带杨元奇去的却是孟婵的小院子。孟励说:“我那里太乱,还是来妹子这里坐坐的好。” 杨元奇点头,通家之好,将门这安排没什么事,到哪里都行。 这个小院子处处都是小女儿心事,大家一起坐在一个石桌子旁,杨元奇说:“孟婵妹子很有兴致呀,这院子装扮得有点门道。” 孟婵笑着说:“大哥,我就说是吧,你那个院子让我给你弄一下得了。” 杨元奇和孟励异口同声:“不行!” 孟婵啊了声。女人院子这样可以,男人这样就是笑话了,这还是不是将门。 杨元奇说:“孟婵妹子你以后这么弄你家相公院子吧,那还得不是将门才行。我那小院子被我两个媳妇折腾的,就没人能进来。走个路都能七拐八弯。” 孟励说:“别说什么相公的事,我妹子还小呢。” 杨元奇哦了一句。 孟婵嘻嘻笑:“杨哥哥和娘子关系很好呢,你都不情愿,还让她们弄。” 杨元奇说:“那能怎么样,她们有钱。我让了这件事,她们总得给我留点私房钱吧。” 孟励哈哈大笑:“你这么一提醒。这个我得和我未来媳妇说好,我让她一件事,她也得给我留点什么。”孟励婚事一拖再拖,现在总算好事将近。 孟婵眼珠子转着:“那我以后就得提防点自己的相公了。” 孟励却想着另外一事:“你是和封大家熟悉?哪天我们也去那里聚一聚呗。” 杨元奇来到开封,对封宜奴的地位是越看越高,在太原府他没觉得,现在发现敢情他认识最重要的开封人士,都是她了。 孟婵打破了孟励所有的幻想:“你要不怕自己这婚事好事多磨,你就去吧。” 孟励泄了气,已经拖了3年,这时候不能出点纰漏了,他现在是去不得。 这时候有人报老太爷当值回来,孟励本来打算自己过去先问问,但这是孟婵的院子,留下他们两个在,总会有点闲话,只能让孟婵先去问问。 孟婵走后,杨元奇问:“封宜奴在开封名气这么大呀?” 孟励道:“废话!这还有你的功劳呢,本来开封她的小唱就无人能及,你们顔楼一首半阙送别,让她从太原回来载誉而归。听说她的唱腔还多了份创意。孟子书也说顔楼此行不虚,她得顔楼盛情款待,客居一月,云良阁都快吹疯了。” 杨元奇只能说一饮一啄,这词用到封宜奴身上太频繁了。她在太原让顔楼名气更上一层楼,反过来,顔楼又给她在开封提供最好的造势机会。 第21章 有的人必须见 孟婵回来时候,脸色并不太好。 杨元奇其实已是有点底,这事本来就不是将门好折腾的。 孟婵说:“爷爷说你既然问起,他这几天会去打听打听,能不能找点什么人。太学和国子监看他就不顺眼,他还不好亲自去找。” 孟励说:“啊!” 孟婵恼怒的瞪了孟励一眼:“你也别啊啊啊的,爷爷把你送去国子监,你在那里毕业都成了老大难,这事都有你的一份。” 孟励闭嘴了,他在国子监混成啥样自己知道,他爷爷的确没了脸面。 孟婵说:“我爷爷倒是提过,你潘家娘子不是这届进士的大娘子么?何不去找下那人。” 杨元奇沉思,孟元说的那人是苏轼。苏轼以翰林学士知贡举,考题都是他出的。 …… 题外话:总算写到又一个心心念念的大人物。后世苏轼以词名满天下,自己认真一查,才知道历史苏轼远非我所想就这点东西。 苏轼以才学名动京师,只要他在京城,很多诏书都会由他来执笔。至于考题这种,一样如此。高太后当朝,他也的确以翰林学士知贡举。 这在后世明朝不可想象,怎么都应该是礼部尚书,而一旦任礼部尚书,一有机会就能入阁!其他尚书却是不行。 其实,最开始写手是想写明朝的,看明朝的人可能更多点。这书鬼得都不知道自己输在哪里,很用心了,查资料就极其耗费时间!看到这里的人别弃书了啊,你都看到这了,就继续呗! …… 杨元奇不是不想去见见这种传说级别的人物,是他没拿得出手的东西,这个关系已经有些远。 杨元奇连抄袭都心有所忌,别抄了首他内心已有成稿的,这事就大条了。 孟励和孟婵都没说话,这事得他独自决定,他要是出身书香之家,中过取解试,有些才学,这个进士女婿身份倒也使得,拜见一下总行。大宋朝不让读书人存在座师关系,但这份进士取中的关系却一样在。你答题都答到出题官的心坎上了,这就是神交了,要不你也中不来不是。 杨元奇长叹一声:“我来了这开封,这么好的机会,有些人不能不见,错过那未免太可惜。见不着那是另外一事不是?” 孟励和孟元异口同声:“就当如此!” 苏轼在当世人心中地位亦然崇高,他那豪迈不羁的性格也是让将门倍觉亲近。杨元奇跑去找他,他们当然觉得就该这么办。 …… 杨元奇话是说得豪气冲天,回去却犯了难,总得找个身份递帖子吧。你总不至于写上杨元奇,某某的女婿,关系是这个,但这么写在外头就太难看了。 杨元奇最后用的拜帖是太原顔楼,这个帖子通不过门子,但门子好歹可以用钱打发,总得让苏轼看着稀奇才好。至于风月之地,大宋朝的文人骚客不就这样,要不骚客这个词怎么来的? 杨元奇喊来王婆和黒水仙,要她们想办法在苏轼在家的时候把帖子递进去。这点事她们肯定能办到,那边递得进去,这边就要通知他过去候着,还是得礼貌点。后面就只能等了,打通关节总要两三天。 …… 慕容氏传唤了杨元奇过去,他这几天去云良阁有些频繁,这种事她是能管的,两家关系要亲密点,她都能直接打这个孙儿辈。 慕容氏:“你来开封不久,流言都传我这儿来了。你那个堂哥就因为这个被罚,你这是要重蹈覆辙么?这是哪家的狐媚子?!别人说元忠和你吵架是为了她,我还不信,现在不能不问了。” 慕容氏这次找杨元奇,有一点点杨元忠的原因,杨元奇去云良阁越多,他越不好受。但这个理由一点毛病没有,杨元奇跑青楼多,她一个长辈是可以过问。她也的确疑惑。 杨元奇说道:“云良阁封大家在太原顔楼呆过一段时日,我这也是故人重逢,开封我认得的人不多,也就多去了几次。” 慕容氏有些不悦的说:“开封你认得人不多,元忠和你闹别扭,元勇又太小,那你两个堂妹和你关系不错吧,有闲你找她们陪你逛逛开封不就好了。非得三天两头跑那里去?那开封其他几个故人你也没经常去呀。” 杨元奇只能这么解释:“叔奶奶,你也知道我在太原折腾了一家顔楼,到了开封,也是想了解一下这里的风月情况,指不定这里也能开一家呢。封大家对于这行甚为了解,就多去打探一番,有闲还得求她带我去看看呢。我这要去逛的是青楼,哪能带两个堂妹去的?!” 慕容氏拍了拍椅子:“那你现在了解得怎么样?还要这么跑去不?你可别框我这老婆子。”她退而求其次,只要他以后不去就好。前面去了几次还能怎么样,他也没惹祸。 杨元奇龇牙咧嘴,只得说:“现在倒也差不多,以后去的会少很多。” 慕容氏说:“你别给我打哈哈!” 这叔祖母逼得有点紧,孝字横亘中国几千年,他不能敷衍回答。杨元奇说:“叔奶奶,我这真不是寻花问柳。那我要再去也一定带上丫头。” 杨元奇在太原去顔楼后面都跟着丫头,这是他被太原所有人嘲笑的原因。哪里有去妓院带自己丫头的,这货是不是不行,还需要丫头给他推屁股?! 慕容氏缓缓点头,倒没听说寻花问柳还带自家贴身丫头的,他还是结了亲的,丫头也得紧着他娘子那边呀。带了,那多半就是正常聚会,只是选在青楼而已。 杨元奇告辞而去。 慕容氏又对身边的人说:“知道你们有人回头会告诉忠哥儿,嘴都给我把牢些,他是去看下有没有生意可谈,什么故人这些,总要寻个由头。上次杨宏已经赶人了,不要让我也来干这个事。” 很多时候,事情就怕传,不是说有人就会故意,而是人都喜欢夸大情境,让这事情听着更有趣,一个一个传下去,往往事情就变了味。流言就是如此。 第22章 第一张帖子 杨元奇收到了一张帖子,见着里面的娟娟字体,他一脸的微笑,李清照让人递过来的。 元奇哥哥:上次东大街相遇,那个小食我可没吃到,你肯定拿到了,自个吃了吧!人嘛,无信不言,这还是你说的,明儿我就想吃,这还已经是几天后了,就是我老爹不认为我有空。这可是我发的第一张个人名义的帖子,你也认为我还是会有空的吧。李清照 杨元奇捂了捂头,她这是要他想个法子,让她老爹把她放出来。 杨元奇喊来白鹭:“你去问问两个娘子,明儿有没有空,我带她们城外踏青。另外,要个小厮去租艘游船,按大的来,我们走远点。哦,也问下垣怡,元勇有没有课业,让她找下于奶奶,其实元勇休息一下也好。”白鹭应承下来。 杨元奇写了张帖子给李格非,既然喊他李叔,他有闲带杨府弟弟妹妹出去游玩,捎带一个清照妹妹,想来他只会开心。 杨元奇想了一会,又喊来春梅:“你去云良阁问问封大家,明儿我带几个弟弟妹妹出去,她有没有空闲一起出去踏个青?” 春梅啊了一声,带弟弟妹妹没问题,非得饶上一个封宜奴么?!虽然封大家是个好人,这还是有些不妥呀。 杨元奇:“本来也就让你去问下,现在你这样,她不去你也没得去。”潘金莲都不在身边,我还拿捏不了你这个小妮子?! 春梅一脸忿忿不平的跑去云良阁。 …… 箫让这时候找上门来,还带来一个人,张横。 张横是张顺的哥哥,曾做过北水帮的一任堂主,后来老家需要人主事,他就回去了几年。 箫让来开封安排的退路就是水路,上次杨元奇见他这事还在操作,提过要北水帮那边出几个人,没想到张顺把他哥哥给请了来。 杨元奇和箫让都非常开心,张横能力一点问题都没有,当年就是北水帮的堂主,那个时候张顺还不过是个大头目。 关键张顺这个举措,这是明显有依附杨家的意愿。张横这个人身份最恰当,他现在不是北水帮的人,却是他亲哥哥。 箫让看到太原府过来的是张横,直接就把他领来杨元奇这里。 张横行的是跪拜礼:“好教少爷知晓,来之前我去见过了杨老爷,给了我一个管事,这次我带了几个人过来,萧大管事的意思暂时安排在他那里,不过他想去码头边再寻个住处。”第一次见面,他这是明确自己和北水帮没有关系,他就是杨家的人。 箫让说:“这次张横顺路还带了点钱财过来,他先去熟悉一下开封水路,还得买个几艘小船。就是城防那边,少爷得去找下孟老爷,水路城卫得打点好。” 杨元奇点头,这事对于孟元就是小事,他厢都指挥使虽是陆路,但将门关系同样错综复杂,他甚至都不用上门。 张横说道:“少爷,杨老爷让我带句话,他说他永远是天波府的人,你永远是太原杨家的人。” 杨元奇有些唏嘘不已,他老爹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矛盾可想而知。 杨元奇嘴巴发干内心有点苦,他老爹这句话带给他,是想有些事情,让自己的儿子放手。却不知道恰恰是这句话,让杨元奇如何能放手?! 他老爹认天波府,担着责让自己的儿子想做就做,那作儿子的又如何真能这么做,孝字不是嘴上说说而已,也不仅仅是嘘寒问暖,他不能让他老爹担起不孝这个责任。 这句话意味着杨元奇和天波府最终决裂,他杨元奇也是太原杨家的人。 这看似一个简单的事,却还有更深的一个意思。 杨兴武认杨元奇是太原杨家的人,关键杨元奇不是普通的杨家人,他会是太原未来的家主,他支持杨元奇还是太原家主,那同理他的决策也是支持的。 杨兴武总会老,杨元奇迟早会当家。名义上开封还是太原的家主,实际杨元奇做的决策完全不考虑开封,一切只剩下名义。杨兴武其实已是不孝了!杨兴武认天波府,要是孝顺,是不是该把杨元奇换掉?! 这就是曹操和曹丕的关系。曹操没有成为汉室的终结者,曹丕才是。但没有曹操铺好的路呢?曹操守住的不过是他心中最后一点情怀罢了。为什么荀彧会死,因为他发现他辅佐的人以兴复汉室的名义,做的事最终结局恰恰成为了汉室的掘墓人。 那个是朝廷,他们这个是家族是亲情是血缘,那个是忠,这个却是孝。这个民族千年后,都把孝放在最最重要的位置。 箫让在旁边说道:“杨大哥说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的,没有其他意思。” 杨元奇回道:“萧叔,就是因为他说的是内心话,我这个做儿子的呢?!” 箫让久久不能言语,老爹给儿子所有自由选择的权利,他愿意承担最后的责任,那做儿子的怎么能让老爹不孝啊! 箫让叹气,箫让文武双全,别人真以为他来开封是为了见识这大宋风华,他其实才是杨兴武这个群体里面,最先欣赏杨元奇的人。 箫让在转运司做押司,他看着杨元奇在太原的所作所为,他压根就没多在乎杨元奇多大的能力,不差就行。他更关注的是杨元奇对事情的看法和态度。他总结不来这个人究竟如何,但他真的很欣赏他,应该说很喜欢他。他喜欢这样的人,一个他总结不能定论的人。 他甚至觉得,他这个杨大哥最大的成就就是教出这么个儿子来。 当杨元奇来开封,他找了理由,想来看看大宋的风华,其实他更想看杨元奇怎么做,能走到哪一步。这比看他杨大哥有趣多了。 杨元奇这句反问,他根本不敢回答,也不能回答。 他只是觉得他的杨大哥,这辈子很值得,难怪不管什么逆境,杨大哥嘴上挂着,他们不能这么完蛋,他还要见儿子和女儿呢。对了,他女儿也很有趣。 (写手题外话:箫让这个人物很重,我想过这个人是吴用,但总感觉吴用更呆板些,我指行事准则。箫让会是一个很独立的人,他有自己的行为标准。他甚至会去做他觉得对杨元奇有利的事,哪怕杨元奇不让他这么干。) 第23章 封宜奴的过往 朝霞如火,微风拂面,今天是个踏青的好日子。 开封东大街码头,一艘巨大的游船靠在岸上。 船头,杨元奇对张横说:“老张,不好意思啊,没让你休息,反正都得熟悉水路,刚好把你们找来,顺路看看。” 张横说:“哈哈,还省得自己操舟,就是这个船应该很慢。” 这不废话,游船会快到哪去,还是这种两层楼的,这是为了看风景的。 杨元奇很满意这艘船,就得这么大带二楼,这才像踏青嘛! 张横有些惴惴不安:“少爷,你不会想买这种船吧。中看不中用,还费钱。” 杨元奇是这么想的,关键现在没钱,也不能这么浪。 “唉,我也想,我要这么干了,你和萧叔可能堵住我,不让我出门。”杨元奇轻叹。 张横呵呵笑,他还是初次跟杨元奇做事,这个少爷倒是懂事的人,还风趣。 船舱里,杨垣怡、杨垣希和杨元勇带着一帮丫头在里面嬉闹,船里面设施齐全,你要写词作画都行,不过他们围着桌子玩牌九。 封宜奴在二楼一个榻上瞌睡,她昨晚一个晚上没睡好,杨元奇邀人出游,全是家人,还叫上她,这是什么意思?这意思还不明显吗。他一会上来就我一个人在这里睡怎么办?封宜奴继续脑补! 远处,一个身影一身青衣,一蹦一跳的,怎么都和那清丽的面容不相符。 (各位观众,中国麻将一姐李清照隆重登场,据说这玩意是她发明的。慢慢来,得让她牌九输急了才行。) 李清照看着杨元奇,跑了过来开心的说:“我是不是来晚了?李嬷嬷,都说得快点咯。”跟着李清照一起的是一个嬷嬷,不是丫头这有些稀奇。 杨元奇点了点船舱:“你觉得你晚了么?”里面的人玩得热火朝天,谁管你什么时候来啊。 李清照呀一声:“牌九!”直接掠过杨元奇就往里面跑去,杨元奇呆立原地,就这么被无视了?! 李麽麽过来给杨元奇见了一礼,道了个歉也进去。 船开了。 …… 杨元奇一个人站在船头,形单影孤,人再多没人陪就这个状态。 船舱里的人压根就没看风景,全围着张大桌子玩牌九,杨元勇没机会上台,都在拼命的跟着吼。 河道两岸绿树成荫,没有树木的却大部分都是青楼,这种青楼在开封很常见,前面是大街,后面是小河。你们说为了情趣?杨元奇觉得更是为了被抓包了有路好跑。 快到大相国寺位置,杨元奇走进船舱问:“要不要稍微靠下岸,买点吃的。”李清照的小食就在这里。(大相国寺旁边有没有河?小编说有就有!) 大家都没听见,李清照一脸的恼怒:“不要!这开封城对我风水不好,得赶紧出去。”李清照才不要吃那些东西呢,得让他欠着,下次老爹认为我没空再找他要。 看着李清照贴着一脸的纸条,杨元奇噗嗤没忍住笑出声来,不是很聪慧的妹子么?怎么才一会都这般模样了。 李清照怒了:“元奇哥哥,你笑什么啊,过来,帮我打一把。” 旁边妹子可不依了:“你输了,哪有找我哥哥帮忙的。” 李清照声音都大了几分贝:“你们一堆姓杨的,凭什么我不能找个姓杨的来帮我打一把。我怎么知道你们有没有合起来诓我?!”这就不要脸了。 李清照过来就把杨元奇拽到台前,把牌往杨元奇手里一塞,杨元奇差点忍不住骂人,这你妹的什么牌,我神仙也不行啊! “你输了!”“又输了!” 杨元奇看着满满的一手牌都无处说理去。 李清照呀哈叫得更欢:“是哩,输了!” 把脸上所有纸条扯下去往杨元奇脸上盖,杨家姐妹也好,丫头也罢,面面相觑,还能这么玩的啊。 李清照一把推开杨元奇:“他不行!我们继续!” …… 杨元奇登上二楼,封宜奴在船的晃悠中已经沉沉睡去,下面再吵似乎她都没感觉。 杨元奇赶紧走出露台,一个人常吃肉最近又没得吃,最是看不得这种场面。 封宜奴眼睛悄悄睁开一下,有些小得意的微微笑了笑,好吧,好困,我还是再睡会,他上楼已经很轻了。 露台杨元奇再次一叹,带着一堆美女出游,他一个人也就算了,这也叫踏青?还不如找个房间丢副牌九给她们就好。他还搜索了好几首词,看能不能迷死几个美人儿。 …… 船行到朱仙镇,这是一个让国人叹息的地方,杨元奇来这不是为了缅怀,岳爷爷都还没出生呢,哪怕把他往前拉一点点出现也在玩泥巴。 杨家的那块地就在旁边,反正人都出来了,这里也山清水秀,顺路看看这边的码头进度情况。 身边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封宜奴醒来走了出来。 杨元奇问:“怎么不下去和她们玩会?” 封宜奴笑:“一群小屁孩,有什么好玩。”封宜奴其实比杨元奇还小点点,她的及笄礼就在去太原前不久进行的,但她的经历让她异常成熟。 杨元奇道:“这里一望无际,心都宽广很多。” 封宜奴说:“好久没出来了,这里好像家乡呀。” 杨元奇知道封宜奴也是西北人,上次去太原亦有寻乡的想法。 杨元奇问:“想不起来了吗?” 封宜奴摇头,那个时候她太小,只记得护着她的姐姐,模样都已模糊。其他真的记不清了。 封宜奴把袖子往上裸,杨元奇有些眩晕。 封宜奴露出臂膀,那里有一道很深的指印“她说一定会找到我,这是她留给我的印记。” 杨元奇轻叹:“怎么不往手臂上抓,你这样很难被看到。” 封宜奴把袖子放下:“那个时候都还小,哪里顾得上这么多,她手臂上也有。” 封宜奴眼上有了泪:“你知道吗?小时候指印很容易愈合,我只能每年给它补上,这种感觉刻骨,所以我和她永远都不会忘记。” 杨元奇听得心有戚戚,手或许不会痛到难忍,心却一定是碎的。 杨元奇问:“你怎么还挂在教坊?”以她现在的声望和孟子书的关系不用如此。 封宜奴深深的看着杨元奇:“我不挂在教坊,她这辈子更找不到我了。” 杨元奇怔然无言,就让她这么安静的站着吧。 第24章 码头和船 船靠向朱仙镇的码头,经过太原的历练,杨平办事比原来手笔大了很多,眼界也高了不少。他没有扩建朱仙镇的码头,而是又建了一个。他现在着急着平整出更干净的一块场地来,那样旧码头能直接启用,总能撑过一段时日。 杨平在码头跟杨元奇打招呼,知道杨元奇要来,还带了一帮娘子,他不得不准备一顿中饭,他最近很忙,时间也不是很多。还好刚刚接到消息,杨元奇让他弄点吃的就好,不用太过隆重,都是一些自家人。 …… 杨元奇和封宜奴下到一楼的,大家已经杀出了火气,这场牌九就没中断过。 封宜奴看向船舱第一眼被吓了一跳,这是哪里来的一群魑魅魍魉,围在牌桌上的人脸上全贴满了纸条,李清照更是只能看到一双眼。 李清照一手烂牌也不要杨元奇来了,不就输嘛?!找个机会拉个垫背的,我贴两张你也得贴一张,死有什么好怕的,怕的是你不敢死。 封宜奴有些看不下去了:“你们这么多小娘子,都去二楼看看,上面没有风景,却是有镜子,好歹看看自己的德性啊。” 春梅声音大咧咧的传来:“今天说好的,没有娘子,这里都是女相扑,要留手就自己躺。” 杨垣怡怒道:“先看看自己的脸!”这话谁对谁说都一样,谁也没比谁好多少。 杨垣希说:“我有点看不到了。”有张纸条一直飘着遮她的眼睛。 杨元勇终于挤到一个位置,稚嫩的声音:“下次我不要算一半,我也要贴全部的!” …… 杨元奇知道这下怎么都叫不动了,他招呼封宜奴帮他看一下,自己招呼张横一起走下船去。 杨元奇介绍了一下张横给杨平。 杨平愣神道:“怎么就你们?小娘子他们不下来玩会?这段路我清扫了。” 杨元奇摇头道:“玩牌九玩出火气了,这会子天王老子来了都喊不动。一会让人把饭菜送上去吧,反正上面有桌子椅子。” 杨平笑了:“小娘子们可能日常拘得紧了。要不要四处看看。” 杨元奇点头道:“随便转转了,倒是辛苦你了。” “少爷,你以前可从不这么说话的,我在开封还有特殊补贴拿。”杨平说。 特殊补贴这是没办法,开封物价太贵,杨平却是住在城外,物价这些和太原府相差无几,这一趟他们这边的人赚得多。 杨元奇说:“那是因为大家离家,照顾不来家里,才给的。也不全是物价原因。” 杨平道:“反正我还是赚了。” 杨元奇和杨平在周边转了转,这块地还是可以,上面远一点原来的房子可以拿来做住房,只要靠近码头多建点仓库就好,加上码头和平整土地,这笔投入现在看也不是很大。 杨元奇有些可惜道:“就是地皮小了点,将来发展起来不好扩建啊。” 杨平说:“少爷,这你想差了。真要扩大,另外找个地一样,主要是码头的转运方式要弄好,货物上下船要方便快捷。扩大的话我还不想放这里,太集中就影响航运了,特别大船多靠岸很麻烦。” 杨元奇愕然,是这个道理,他既然管这摊子事,天天打交道,自然比自己清楚。 杨平说:“太原传来消息,北水帮想接这个码头的航运,他们说问下这边的意见。” 杨元奇道:“你怎么想的?” 杨平说:“给一部分,几成最后再议,不能超过4成,还得给些别人,另外,我们自己也可以弄点船,不用运多,船小点要快,一些紧急的货物自己运。”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杨元奇拍了拍杨平:“你可以做大管事了。” 杨平嘻嘻笑:“潘掌柜和我老爹也这么说的。” 杨元奇说:“难怪他们说问这边的意见,也没人跟我说。看来他们就是问你的意见啊。” 杨平说:“其实他们就是这么想的,只是他们在太原和张当家经常见面,不好做这个坏人,我在开封,我来说最好。他们两个精明着呢。太原本地的货物运输都是北水帮,这里也全给他们,太集中了。张大当家和我们交好,但以后北水帮出点变故呢,我们就麻烦了。” 杨元奇笑:“你就这么编排他们两个老人家。” 杨平说:“哦,他们让我做坏人我都做了,我说两句都不行啊。” 张横跟在旁边插不上话,这不是他的行当。 杨元奇说:“张横管事刚好要在开封弄点船,干脆开封的船队的事就给张横办吧。日常放在这边,开封城里要用再说。” 杨平点头应下。 张横点头道:“这样最好,要不大家都闲着,不过开封留一两条吧,萧大管事叮嘱几次了。实在闲着偶尔运点东西出来就是。” 杨元奇点头,没必要放着几条船在城里,真有事提前派进来就是,要是一点都没察觉危险,有没有船结果都一样。 当年宋江能跑不是因为有船,而是大家就没察觉到他。只是这事让大家印象深刻罢了。 张横说:“那这次我干脆不回开封,我和杨管事合计一下要些什么船。” 杨元奇应承下来。 …… 回到船舱,大家总算消停了,总要吃饭不是。 杨元奇看着封宜奴,封宜奴无奈的摇头,这帮姑娘们吃饭都不把纸条撕下来,说这局没完,还得继续。 杨元奇道:“一会重新计算不好么?” 一帮姑娘怒道:“不行!没完就是没完。” 封宜奴苦笑,她刚才就这么劝过,都不肯听。 杨元奇无奈了:“好好吃饭,下次就再带你们出来玩。要不,就没下次了。” 李清照大叫:“好耶!”一把扯掉脸上所有纸条,她贴得最多,根本就吃不到饭,手都要扭成麻花了,只是谁都不肯先低这个头。 大家一看,纷纷扯掉该死的纸条,这饭还能稍微慢慢塞嘴里,鲜美的鱼汤却是怎么都喝不到嘴的。 封宜奴朝杨元奇笑了笑,还是这个办法好,就不该跟她们讲道理,有的时候就得强压。 第25章 元奇元忠第二次面 船终于回到开封,一天的踏青完美结束,除了没有踏青! 李清照一脸的遗憾,这船也太快了,天都还没黑呢! 李清照说:“元奇哥哥,下次还来踏青,也要这个船。” 杨元奇怒了:“做梦!你们要玩牌九下次我找个地方玩就是,要踏青就给我好好踏青。”杨元奇都不知道怎么说,一帮姑娘连船舱都没出过,估计船长啥样都不知道。 李清照说:“那就牌九,谁费事去走路啊。” 杨元奇目瞪口呆,你要天天牌九,那你那些词怎么搞?不应该贴近大自然么?!再说,要是知道他把大家召来就是牌九,估计他得蜕层皮。 李清照转头就问一帮姐妹,现在大家都非常熟悉了“元奇哥哥问我们下次选牌九还是踏青?” “牌九!”声音就是齐整。 杨元奇无语,这小妮子还知道这一手啊。不行,下次直接安排踏青,走路去的那种。 游船靠岸,大家相互道别离开。 …… 杨元忠来找杨元奇,他不忍了,杨元奇带着几个妹妹出去踏青他知道,他不知道封宜奴也去了。 杨元忠这次没直接发火,他总算明白这样是没用的。 杨元忠问:“封大家和你们一起出去了?你约的?” 杨元奇说:“嗯!宜奴其实人很好,就是身世有些飘零。” “宜奴,宜奴!你们好可亲呀。”杨元忠说:“你明明知道……” 杨元奇打断他:“这不是知道不知道的问题,你根本不适合她。” 杨元忠说:“你怎么知道我不适合,当初,她也是和我说得很好的。” 杨元奇不知道如何说,封宜奴今天船上和她说过这事,不过是头一天两个人聊得很多,慢慢扯到顔楼,后来就没后来了。不过封宜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她那天的确刻意打扮很久。 杨元奇无奈道:“后面你去找她,她也不是和你说清楚了嘛!” 杨元忠说:“那……那她最开始都和我聊很多呀。” 杨元奇道:“你不是不知道她为什么和你谈这么多,你是不愿承认而已。” 杨元忠脸色一变。 杨垣怡又急急忙忙的跑来,这次还扯上杨垣希。 杨垣怡看着两个哥哥还没吵起来,嘘了口气。 杨垣希说:“忠哥哥,奇哥哥,你们不要吵架好不好?有事慢慢说就行。” 杨元奇道:“今天你来找我,很好,起码你没发火,你是我堂哥,有些事我说你不会听。也许你可以去趟太原,看看顔楼。虽然没有开封那么富丽堂皇,甚至姑娘才色也有不如,但它真的不一样。你去了就会知道为什么封宜奴要问你顔楼,那里真的值得一问。还有,自己做错的事,去给我爹我娘道个歉多好啊。” 杨元忠脸色变了几下,道:“哼……你就想我去太原道歉吧!做梦!”转身离开。 杨元奇唉了一句,不过这次比上次好很多,至少两人没那么针锋相对。 杨垣怡说:“奇哥哥,我去追下大哥,希妹妹在你这里吃饭吧。” “好!” …… 杨垣怡追上杨元忠:“大哥,等下我!” 杨元忠愤愤的说:“那里不是有奇哥哥么?追我干嘛。” 杨垣怡说:“大哥,你气我做什么呀,我都追来陪你了呢。” 杨元忠一想,他和杨元奇吵架,她几次都在他这里,实在不能再损她。 杨元忠说:“今天玩得开心?” 杨垣怡吐了吐舌头:“嗯!打了一天牌九。”开心是开心,说好踏青,船舱都不肯出,怎么都不是事。 杨元忠:“你就不怕我和母亲还有奶奶说啊。不是说好去外面动动的嘛。” 杨垣怡说:“你才不会去说呢。那会子打牌上瘾了,大家都不想去走了。船还停在几个地方好久,都没人理奇哥哥,嘻嘻……” 杨元忠一听高兴了:“那他没和你们打牌嘛?” 杨垣怡道:“都是女子,怎么行,后来想着元勇弟弟小,才让他打了几把,他就不会,输惨了。” 杨元忠问:“那封大家牌技如何?” 杨垣怡说:“这个……那个……也就一般!” “嗯!” 杨垣怡吐了吐舌头,她倒是好心。 杨垣怡说:“你和嫂子怎么样了?” 杨元忠道:“我认错了,我可是听了你的啊。” 杨垣怡又说:“那你还问封大家的事干嘛?嫂子可是良善人呢。” 杨元忠摇头:“说了你也不懂!” 杨垣怡道:“我怎么就不懂,你可以好好想想,你去找封大家几次了,她没和你好好谈谈吗?” 杨垣怡不知道前面一次封宜奴还见了杨元忠,后面几次他却是吃了闭门羹。 杨元忠恼怒的不再说话。 杨垣怡说:“哪天气顺了,你是要和奇哥哥好好聊聊的。他是我堂哥,也是你堂弟,我们都是留着老祖宗血的。” 杨元忠怒了:“说他干嘛!” 杨元忠想想又问:“你看封大家喜欢他吗?” 杨垣怡沉思良久,说道:“我没注意,但我觉得肯定不讨厌,奇哥哥约她都会来。听说,封大家在顔楼呆过一个多月,他们应该那个时候就熟识。奇哥哥一到开封,她收到消息不就递帖子过来了嘛。” 杨元忠奇怪:“他不是在太原有两房媳妇,怎么她们就让他这样?” 杨垣怡说:“那我真不知道了。其实,这些你们堂兄弟都可以谈呀,你干嘛就是这么拗着。而且……而且……” 杨元忠说:“而且什么?” 杨垣怡道:“而且那件事你是错了。不说奇哥哥,你就不想想我们的堂姐吗?再怎么说那也是她过门啊。” 杨元忠顿了顿,他这才想起,自那事以后起,杨垣紫再无信函到开封。如果杨元奇也是一样,不来开封,也没有一个函件呢?那开封太原两家杨实质关系就到上一代止! 杨元忠恼怒的想,哼……没有太原杨家,开封杨家也是杨家,天波府也还是那个牌匾。不就少了些资金吗?!不对,店铺租金和田庄份额他们别想吞了。 杨元忠却是知道,临安已经出问题,太原要是也断了份额,那开封杨府会非常麻烦,而且开封的地也没几块了。至于太原断份额,按律法一点问题没有,唯一留下的就是几个店面的租金,那还是上次太原退让确认下来的。或许太原会非常乐意用那点租金买断两家的关系。 他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第26章 苏府的门 黒水仙和王婆带来了好消息,苏轼家门子会把帖子递进里面,要杨元奇下午过去等着,他们也不知道苏学士什么时候回来。 王婆忍不住就说:“少爷,你还是把字练练吧,你那字让我们多花了好多钱。” 杨元奇有些恼了,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谁都得说他几句。 黒水仙笑了:“王婆,不用说少爷,两房少奶奶都随便他,我们起个什么劲。” 杨元奇道:“那叫特色,独此一份。” …… 独此一份的特色就被苏轼随手丢到一旁。 苏轼差点要喊人打门口的佣人,这是什么玩意,七扭八歪的字,就这种帖子他们竟敢送进来。太什么楼少东家,这是哪家老板这么有钱,这得打点多少人才把这帖子递进来。 王朝云笑着问:“谁呀?惹你这么大火气?” 苏轼说:“也不知道是不是谁来求字,帖子上字就像鬼画符,我都看不懂。” 王朝云说:“那也别乱扔啊,退回去就是。” 王朝云捡起帖子准备送外面,脚步却停了下来,帖子上字也没那么难认的嘛“太原顔楼杨元奇”。 王朝云拿着帖子又坐到苏轼旁边:“现在哪家艺伎风头最盛?”这话问得?说明苏轼很懂。虽然他这个身份也不可能乱去青楼,但不代表他不知道,偶尔聚会也还是会在青楼,何况这种事本来大家就最爱谈起。 苏轼说:“这我哪里知道?徐婆惜、封宜奴、安娘?哦,听说那个封宜奴北上一趟,小唱更上一层楼,倒不清楚是不是,也没去过。” 王朝云道:“是哩,封宜奴去了趟顔楼,顔楼集各楼章台之力帮她调试唱腔,听说还加了几个和声,名声提高不少。不过,顔楼《送别》这首半阙词有曲谱,只是封宜奴以未最后定曲为由,极少演唱。但有人听到过,是首妙曲。” 苏轼有些奇怪的问:“你怎么这么清楚,你现在很少关心这些。” 王朝云笑着说:“我是有段时间听说过顔楼,特意去了解一下它。我出自乐籍,自会关心3年一签的顔楼呀。” 苏4轼说道:“这事应该真的,听说合约都在官府备案。太原来的更说顔楼能媲美开封顶尖青楼。开封杨家声势日下,好好的事不做,跑去太原开个青楼倒是有声有色的。也不知道算不算有辱老祖宗威名。” 王朝云说:“这哪会有假。你这段时间也不顺心,想不想听听这个顔楼?” 苏轼一听开心了:“我们偷偷一起去青楼转转?”要打听顔楼,自是去开封青楼,最好就是封宜奴那里。他的帖子封宜奴总要接。 王朝云轻轻拍了苏轼一下:“才不去!”然后摇了摇手中的帖子“你认真看看?” 苏轼一脸嫌弃的又看了过去,眼神聚集一下“嗯?太原顔楼杨元奇。” “哟嚯,上门来了啊。”苏轼说:“快快,让他进来看看。哈哈……有意思。送别一词贵在情真意切,不过看着这手字的确也就半阙的水平,还非要弄个别人补半阙。”关于词的评价,反正他怎么说都有理。王朝云也很想看看这个顔楼少东家,一个开了青楼都能挣到名声的人,怎么都要见见。再说,她亦然出身乐籍,怎么会对这种人没好感。 苏轼正想喊人通传,王朝云却起身道:“我去迎一下吧,我是章台人出身,传言是真,为了那些人,我怎么都要出去一下的。况且,他也等得有点久了。” 苏轼点头,王朝云十多岁就被他从青楼带走,是青楼中的幸运儿,但太多青楼人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他贬谪的那段日子,她一直陪着自己。 门内门子也好,门外杨元奇也罢,帖子进去没个回应,这都什么事。杨元奇怀疑是不是门子骗钱了。 王朝云出来,门子都傻了眼,这个钱不好收啊。 王朝云是苏轼的姬妾,但谁都知道她在苏府的份量,苏轼夫人已过世,后院几乎都是她在打理。她更是陪伴了苏轼贬谪的全程。 杨元奇看着眼前的美人,都不用她报名就猜到哪个。 杨元奇行礼,王朝云赶紧回了个礼:“好教杨公子久等,恕罪则个,只是你那字也太让人难以认清。” 杨元奇大窘,跟着王朝云一起进去。 …… 杨元奇拜见苏轼,用得却不是顔楼的头衔:“家岳xx科进士潘易岭,小子代他问好。”以这个身份送上礼物最是恰当。 苏轼一愣神:“那你怎么不用这个拜帖。” 杨元奇又是大窘:“这手字估计进不来,说不得家岳还得被学士说道了。” 苏轼哈哈大笑,王朝云都抿嘴笑出声来。 这是实话,他以进士女婿进来,这手字苏轼都懒得问他才学,帖子直接丢出去,不骂潘易岭都好,怎么弄出这么个女婿来。 苏轼叹道:“我还是想你以顔楼东家身份进来,顔楼主人来我这讨教风月,这才是雅事嘛。” 王朝云却是说:“杨公子,你报潘进士的名头,说不得有事,只是你也暂且别问,我们还是先聊聊顔楼的好。说不得学士帮不上你忙,你也不说顔楼的事了。” 杨元奇上杆子就说:“那我们要聊得好,我那点小事学士也得帮忙。” 苏轼哈哈笑:“你这小子有趣,我办得到?” “很容易!”杨元奇答。他要入国子监,不过是哪届而已,身为翰林学士的苏轼直接都能把他名字圈进去。他本来就管着这些。 都还没说顔楼,苏轼点了点他就说:“哦!你这手破字要进国子监还真得我帮忙呀。朝廷开恩荫这事传出去了咯。”这事大家都清楚,高太后的寿辰怎么都会开一届。 他这一下猜到,杨元奇赶紧接口:“谢谢学士!”就得这么来,顺杆子上爬,一把敲定先。 王朝云再次笑出声来:“相公,这下你可入了套咯。” 苏轼摇头笑道:“你们这些小辈开始这么打主意了啊。”他也不再收回,这事的确太小,小辈都进了门,聊得还欢,那帮他入学就是。 第27章 苏轼的哈哈 杨元奇未见苏轼前内心有点激动忐忑,毕竟这是见偶像。真见到了,心情却平静下来,他来这世界日久,见到史书人物太多了。 苏轼和王朝云就是兴致勃勃的问顔楼。杨元奇感觉他倒成了他们的偶像。 苏轼问:“顔楼3年一签,不怕章台人离开?” 杨元奇问王朝云:“苏学士不来,你会从顔楼离开吗?” 王朝云从不避讳自己出身青楼:“要真有这么一处顔楼,我就慢慢等到他来就是。” 杨元奇两手朝苏轼一摊,就这么简单。苏轼只得哈哈笑着摇头。 苏轼又问:“那开封怎么没有人这么跟进?哦,这套体系远不像看到的那么简单。” 杨元奇点头:“3年合约期满人可以去其他地方,但始终还是乐籍,你一样得找个地方栖身找有缘人,或者自己存足够钱。至少太原,没有地方比得了顔楼。再说,顔楼的氛围比大家看到的更多。” 苏轼点头,这里面涉及到的利一样繁多。“难怪孟子书回来,提及顔楼,不愿言语,只说但愿开封终有一天,多几家顔楼。” 王朝云问:“那现在顔楼有没有人脱籍离开?” 杨元奇道:“我来之前可以脱籍的有几个,像无名楼两届楼主小凤仙,但她不想走,没有良人能去哪里?哦,有个叫黒水仙的到了我们杨家,嫁给了我一个朋友,现在在开封。其实顔楼让里面女子眼光也高了不少,要不,有些已经可以离开。”其实杨元奇不清楚,前院有个别女子嫁给商人离开,但结局亦然一般。 杨元奇说:“顔楼最希望第一个大张旗鼓出去的,能是官宦人家,但不是大族。” 这个道理大家都懂,这是没有办法的,只有这样,那个良人才会觉得这个女子抬出来值得,因为他是可以借助顔楼之力的。顔楼出去的女子和顔楼关系自然会在,那个女子等于有这么半个婆家,才不会被人欺负。因为出去时候,她始终先是姬妾。当然有两个爱得死去活来的更好,这就太难碰到了,这又会是一个美丽的能上野史的故事。 王朝云说:“诶,无名楼现在就封宜奴过去过?” 杨元奇道:“现在听说又有几个过去,我在开封不清楚了。这倒会很多,有了这层镀金,对她们回去以后也好。封宜奴这一趟会让大家看到这点。” 苏轼哈哈点头:“听你这么一说,无名楼才是顔楼的核心啊。它还是能帮到很多章台人。” 杨元奇也不隐瞒:“嗯,无名楼规则才是顔楼最要紧的,现在楼主都不给连任就这概念,担心利益固化给一部分人。” 王朝云突然俏皮的问道:“那你和封大家很熟稔咯。” 杨元奇讪讪说:“我来开封,去她那里混着最多。” 苏轼哈哈的说:“我觉得你才是开封府最有福的人啊,青楼都很欢迎你吧。” 杨元奇没有回答这句话,却是突然说:“学士,有些事当为不当为是一回事,惜身也是一回事。” 苏轼和王朝云都愣住了。 苏轼看着杨元奇问:“你想什么?听到什么了?” 杨元奇摇头看向苏轼:“我不知道有什么,也不知道学士发生了什么。我只是知道,以学士现在身份和位置,没有这么多时间和我开心的聊顔楼。而且,学士哈哈笑得太多了。” 王朝云看了看杨元奇,又盈盈看向苏轼,她知道他最近不开心,想着杨元奇来,刚好开心的聊点风月。却没想到杨元奇这人心思如此玲珑。 杨元奇当然不是心思玲珑到这都能发现,只是苏轼两次贬谪后世哪会不知。他最后为新旧两党所不容,有一个原因也是他认为有些话必须说,这点亦如范纯仁,但范纯仁比他更有度有分寸,也更幸运。 苏轼没有再接这话,他的事与小辈无关,当然这份关切还是要领。说道:“潘易岭眼光倒是好,你这个女婿才学没有,却也做得。” 杨元奇这话不爱听了:“才学这东西我也还是有点点吧,家岳和我也说过,朝堂挥斥方遒,牧守一方,治理一地,领一营之兵,经营一处,种好一亩庄稼,都应该称为才学。”这话还是潘易岭说杨元奇时候,杨元奇争辩的。 苏轼一愣,这话也有几分道理,潘易岭有这番见识,那县令也做得。 苏轼点着杨元奇道:“你小子是想说你开了一家顔楼也是才学吧。” 杨元奇回答:“那我觉得让自己家庭和睦,子孙绕膝才是才学。而且,学士……” 苏轼摆手让他不要说下去:“我可是大了你两辈的人,说过一次就好。” 王朝云却是旁边说道:“晚辈其他帮不了你,关心一下你都不行。”她最是希望苏轼惜身,那才是这家最大的幸福。 王朝云转头对杨元奇又说:“有空多来,陪你这个爷爷辈的多聊聊,趣事也行。” 杨元奇苦着脸说:“伯父好像可以,这个爷爷,好像差那么点点吧。” 苏轼这方面却是不羁:“辈分这东西随你就好!” 杨元奇舔着脸就接口:“那……老大哥?” 苏轼怒了:“我把你打出去!”再顺杆子也不能这么爬呀。 王朝云咯咯笑,这就是个猴子。嗯,要他多来。她眼中的苏轼喜怒才是真性情,一直笑着其实就是有些伤。 杨元奇说:“那我要是有首你看得过眼的词呢?” 苏轼这下舌头都直的:“那你倒是写啊!也得我满意才是吧。算了,你也不用写,你扯这个,我都不满意。” 杨元奇道:“那就没得谈咯。” 苏轼说:“没得谈!” 杨元奇说:“哼哼……本来就没有,不谈就不谈。” 苏轼和王朝云这下哈哈大笑起来,对嘛,这才是笑,这才是开心,前面说得那些有什么开心的。说顔楼对天下章台人有点用处,值得你这么开心大笑吗?明明没做多少,你却非得赞同着大笑,那更多叫无奈! …… 第28章 你好奸滑 杨元奇从苏府离开的时候,开心的想:老爹,我可帮你拔高一步,进士又怎么样,以后潘易岭都得叫你叔,不对,那我和潘金莲不就乱伦了?!呸呸……还是不要告诉老爹,各论各的。 (让写手吐个槽先:苏轼在写手心中地位过重,碰到这类人倒不会写了,不知道如何述说,有点不敢下笔的感觉,总怕毁了这个形象。前面两章写手竟然花了数倍时间,关键还写得好差,写手自己都晕了。) 杨元奇现在非常得意,又有些惶恐。得意是他要去国子监了,国子监有什么?李格非啊。惶恐就是,这手字被他看到,会不会被他踢到一个旮旯里面去。 杨元奇一想到这,方向一转,却是往李格非处寻去,他可不是去找李清照。见了苏轼又见李清照,爽是爽,中间也得喘口气不是。 李格非对杨元奇的到来有些好奇,他自认子侄辈,昨天还带着一群妹妹出去,怎么今儿到来见他这个长辈的。 李格非也不想想,杨元奇可以发帖子找李清照,但他一个两房媳妇的怎么好跑到他家来找李清照。 杨元奇觉得要和这个李叔打好关系,以后他来找李格非他刚好不在,那只能陪李清照聊聊。这很合理啊!再说将来进了国子监,他更能名正言顺的过来。 至于杨元奇不上课啊?哦,李格非上课不去听,你还跑他府里找他?! 别人怎么想,杨元奇不知道。但杨元奇知道李清照一定不会去想,因为这个时候她老爹没办法认为她没空。你看翘课都能翘得如此荡气回肠。 杨元奇先是道歉,这让李格非有点愣神,昨儿他约女儿出去踏青,他是高兴的,不能整天呆在家里,娱乐也不能整天是牌九啊。 杨元奇说得恰恰是这个:“李叔,昨天我本来打算游船带大家出去踏青,就是一上船,船舱里面有牌九,几个小娘子全折腾到上面去了,我赶都赶不走。” 李格非苦笑,自家女儿自家知,李清照从小就对这玩意感兴趣,碰到几个差不多大的小娘子,他想想都是怎么个情况。 这时候李清照已经跑了过来。 李格非点着李清照就说:“你再给我说说,昨儿去哪?看了些什么?” 李清照回答:“不是说了么,朱仙镇啊。” 李格非:“那你说看到了些什么?” 杨元奇不说话了,嘀咕:撒谎都不会,朱仙镇那是顺路去看码头,路上停的几个地方你应该都不知道是哪里,哦,可能你就不知道停过。 李清照看了眼自己的老爹,再看了下杨元奇,一下蹦跶起来,昨天问了,今天还问,那就是这个元奇哥哥使坏了,她向来就是这么机灵。 李清照恼怒的说:“喂,元奇哥哥,你该不会告诉我老爹我们玩牌九了吧。” 杨元奇道:“玩了不就玩了呀,不过下次出去踏青就踏青。” 李清照小拳头都拽起来,张牙舞爪,玩了就玩了这话一般是没错,但不能放在她这里啊,她平时在家就晃悠着玩这个。“你……” 李格非怒了:“你什么你?要不是元奇跟我说,我还被你蒙在鼓里呢。你元奇哥哥带着你们一群人出去,希望你们小女儿家能多跑动,这是好意。你们倒好,跑去外面打牌了?!你元奇哥哥玩了吗?” 李清照这个晕倒,他是没玩,他那是因为挤不进来,我们不给他玩,没看到后面他一样在旁边抓耳挠腮。 杨元奇赶紧说:“李叔,这也是小事,我这个做大哥哥的,下次注意就是。” 李格非也不会拿自己宝贝女儿怎么样,点点头说:“元奇,清照还小,你们一起出去该管就管。” 杨元奇接口道:“清照妹妹聪慧,用不着这样。” 李清照内心吐槽:这还像人话。 杨元奇口风又是一转:“不过我年纪既然大,自是会看着的。” 李清照内心一怒,你这货像哥哥么,哪有这么坑妹妹的哥哥。 李格非和杨元奇李清照又聊了一会,杨元奇告辞离开。 …… 李清照送杨元奇出门,她就说了一句不送走好,就被她老爹又啰嗦了一顿,妹妹不送哥哥出门,这是要老爹送吗?! 杨元奇开心的朝李清照说:“快快,还不来感激元奇哥哥。” 李清照惊诧莫名的看向他,这也太没有底线了,坑了她一把还要她说谢谢。 李清照怒了:“喂,我老爹没打我,那是宠我。你跑到我老爹这说三道四,还要我谢谢你?” 杨元奇道:“你也说他没打你没骂你,你又没啥损失,那你想想,以后你要出去玩,怎么办最好最容易?” 李清照顿住脚步,按刚才这个情形看,她一个帖子到元奇哥哥那里,他好像回个帖子给老爹,她就能出来。而且,老爹估计还会很乐意。这很正常,杨元奇这么点小事都跑来说清楚,那这人就有分寸,不会带坏他女儿。 李清照一脸鄙夷的看着杨元奇:“你好奸滑哩。” 杨元奇怒了:“那我可不回帖了。” 李清照马上变了一副面容,全是笑容:“元奇哥哥,妹妹被家里拘得紧。再说了,杨家几个姐姐也人很好。我和你,谁跟谁呀。我是觉得用聪明这个词无法表达到位,只能想了个奸滑两字咯。” 杨元奇笑着说:“那也不行,你得说点好听的给我。”她现在就能笑得这么颠倒众生,长大了是个祸害,为民除害这种事,舍我其谁?! 李清照寻觅了杨元奇几眼:“就你这样,自是花中第一流。”这个哥哥现在得罪不起,有他以后自己才能轻松的出去,愉快的玩耍。 杨元奇哈哈大笑:“可以呀!你这是不是哪首词里的啊?”就是少了个字,应该“自是花中第一风流”才对。 李清照哼哼的说:“词是词,还没想全,今天也没了那个心思。不过这句用在你身上倒也应景。”现在看,《送别》也还是不错嘛。 李清照嘀咕:还以为我是赞你呢?单独一句拿出来我就“嘲讽”你的?算了,也就只能嘴里说你一下而已,你还算是个好哥哥。 第29章 孟子书 告别李清照,回到天波府,白鹭说收到孟励的帖子,要杨元奇在醉仙楼摆一桌,他邀请了水陆城门一帮基层官员饮酒。 孟家对于杨元奇在恩荫的事说不上帮忙,那关于城门守卫疏通这事就更为上心,孟元和几个同事打过招呼,后来又担心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就让孟励去招呼了这一桌,把一些城门的基层官员约起来,大家通个气。 杨元奇概叹他老爹这个叔叔找得好,这个举动其实已是杨家的事务,别人介绍认识积下善缘已然足够。现在由孟励来发帖子组局,那聚会的人就不得不认真考虑孟家和杨家的关系,这不仅仅是简单打个招呼而已。 杨元奇拜见于氏,把孟家组局的事说了一遍。 于氏沉吟:“这事你既然定下,自去就好。你来找我,是不是觉得天波府也派个人去?”于氏看出了杨元奇的想法,城门的关系,开封杨府远比太原来得需要,开封杨府倒不是没些关系,但以孟家名义组的局远比现在杨府来得重得多。 杨元奇答道:“孟元老太爷是我父亲的叔辈,他这个厢都指挥使刚好管着这块,其实要不是涉及水运,这事会更简单一些。现在孟家出面张罗,于情于理杨家都应该更加重视,仅我一个人过去总有些不妥。” 于氏点头答应下来,她会让合适的人一起过去。 杨元奇走后,于氏不由叹息,杨兴真不在,最好的人选就是杨元忠,她知道杨元奇来找她就是这个意思,杨元奇要是和杨元忠关系好点,他们哥俩打个招呼就好,现在却只能她这个婶婶来沟通,这让她心里总会有些不舒适,她又说不出一个理来,杨元奇来禀报这事怎么都是好意。 于氏只得把杨元忠和李氏一起找来,开封比太原更需要这份关系。不管如何,杨元忠这事必须撑起来,这对他极其有利。 晚间,于氏去陪慕容老奶奶说话的时候,提及这件事,慕容老奶奶都不知道如何作答,昨儿才收到太原杨兴武的书函,提及杨元奇的恩荫一事,这次又是孟家组局,帮杨家疏通。 太原杨家的声势日上,以前只是耳朵听着,当杨元奇来到开封开始办事时候,开封才察觉,这远不是他们自行理解的声势,从方方面面看,太原杨家都在有条不紊的发展自己的家业。这种压力很自然的传导过来,太原杨家在开封办事都比他们自己本身更好找人。 慕容老奶奶问:“兴真不在,忠哥儿怎么说?” 于氏答道:“忠哥儿嘴上嘟囔,没答应下来,不过我和李氏劝导过他,他也没再坚持,只说实在没人就他去。我想让杨宏陪着,另外你看还有没有再要其他人?” 慕容老奶奶说:“有他和杨宏足够,太原也会有几个去,就是你得叮嘱忠哥儿一下,既然过去,那就认认真真的陪好大家。” 于氏点头:“我省得的,他也清楚的。” 慕容老奶奶又问:“兴真还不回来?临安究竟什么事?她李婆子不行就是不行,以为到临安就能如何?!” 于氏支支吾吾实在不好回答,她们两个上辈人的事,她一个晚辈能说什么?! “听说那边隔壁有庄子抗租,已经影响到杨家的地,这事不好办。杨家这几年并未涨租金,按理不是什么难事。就是抗租的事一旦燃起,就很难平息。李老太太那里不过是被殃及的池鱼。”于氏解释道。 “那就更不知所谓,自家办的良善事,还会扯出乱子?!也就她有这个本事。”慕容老奶奶不无埋怨。对于那个李氏,慕容氏从来就没好感。 于氏赶紧把话题岔开:“既然兴真已经过去,总要让他和临安一起商议着,把事情解决掉才好回来。” 于氏想起袭爵的事情来,这实在太关乎开封杨家的牌面,她不得不问慕容老奶奶目前进展情况。 慕容老奶奶叹气:“消息是很多,我找的人说和吏部还有礼部的人相熟,他也愿意把杨家情况报吏部,只是这事不过是一个小爵位的传承,文官大老爷们哪会在意这些。就担心有人随手一搁,事情就会拖下来。” 于氏有些无奈,这次为了勋爵承袭,开封杨府增加了份子钱,各方多少有些怨气,杨家日渐萎缩,开封杨府每况愈下,如果这次勋位承袭出问题,开封杨府会让家族很多人离心离德。这是非常现实的问题,一下加了两成份额,最后一个水花都没出来,你让其他亲戚怎么看待开封杨府。 …… 杨元奇没再管开封杨府的安排,他去教坊找孟子书。 孟子书和杨元奇在太原只见过两面,杨家给予了孟子书很大方便,包括罪犯女子的安排上面。 孟子书见着杨元奇非常开心:“有耳闻你要来开封,怎么这么悄无声息?”这个顔楼少东家到了开封,在风月场合上并未传开,孟子书有些好奇。 杨元奇说:“来开封是家族一些糟心事,总不至于让大家看我的笑话?” 孟子书道:“笑话你?其他我不知道,就风月这块,能笑话你的人不多吧。” 杨元奇说:“开封大街满是青楼妓院,这让我原本有心弄个青楼,现在也打退堂鼓。” 孟子书道:“你来找我为了这个?” 杨元奇道:“总要问过你才行。” 孟子书摇头说:“上次太原回来我就想过这事,要在开封弄出顔楼这么个场子,有些麻烦,不是场子本身,而是太多利益龌龊之事需要处理。何况,你也说开封各色青楼妓院都有,顔楼立足不会难,但仅是立足,就未免太看不起顔楼了呀。” 杨元奇其实要开家青楼,有孟元的关系在,倒腾一下,也不是不成。恰恰就如孟子书所言,仅立足,那顔楼辛苦在大西北积攒的名声就会丢掉。大家很容易引申,顔楼也就在土包子成群的西北地方有点声势,跑来开封不一样得老实趴着?!这实在不是杨元奇所愿。 第30章 王进和何灌 关于青楼,在开封,孟子书能提供的帮助是给杨元奇引荐几个青楼大家,这恰恰是杨元奇最不缺少的,他真要找这些青楼大家,完全可以磨着封宜奴去。 孟子书笑着说:“你刚刚也说去见了封宜奴几次,她比我更是相熟。我不过挂着一个朝廷的脸面而已。” 杨元奇道:“开封乐籍可有李师师,小唱亦然一绝?”这个杨元奇实在忍不住,不好在封宜奴那里打听,那在孟子书这里总行。 孟子书眉头微皱思索片刻:“开封小唱以封宜奴为尊,那大宋朝也就以封宜奴为尊,倒不曾听闻李师师的名字。怎么,顔楼可有传言?” 杨元奇无奈道:“那没有,朋友请托,随口一问。隔日要在醉仙楼请一些将门朋友相聚一场,倒问下孟先生可以请那些青楼大家合适。” 孟子书勃然变色道:“将门子弟醉仙楼聚会饮酒,你倒来问我推荐人,别得唐突佳人。你们要喝酒自己喝就是,还要弱女子把盏不成?!” 杨元奇只得苦笑不再接话,将门天然就是粗坯,吟风弄月本就和他们绝缘,这个实在不好争论。 …… 醉仙楼,孟励带来了个一大帮子开封城门相关的底层将领,满满的的几桌人。 杨元奇庆幸最后听了封宜奴的,大鱼大肉,烈酒管够,其他还有劳么子好招待的,人一多喝酒最好,没招呼好只能是酒不够。 杨元奇带来箫让和张横、杨平,他们几个以后最是可能和他们打交道,自然叫上一起,杨元忠和杨宏也过了来。 杨元忠再心不甘情不愿,也得为开封杨府考虑,他还得在这开封城混,对于他来说,这的确是个机会。 在孟励的陪同下,杨元奇兴高采烈的和大家相互认识,顺手就把杨元忠推了出来,说他是开封杨府的嫡系大公子,大家得多喝几杯才好。这是彻底把杨元忠卖了,让大家陪着你喝酒吧,至于你顶不顶得住,一切尽在酒中。 孟励摇着头端着酒对杨元奇说:“你和开封杨大公子不怎么对付啊,你这么阴他,好么?” 杨元奇道:“这怎么能说阴他,我这不是让他多喝几杯酒么?!男人,这种时候不应该都靠酒来解决么。” 孟励嗤之以鼻:“那你倒是去和大家多喝几杯啊,躲在我这里什么个事?” 杨元奇怒了:“我这也是救你,我们两个一人一杯酒人模狗样的站着假装聊天,少了很多人来敬酒。你不也少了很多事,要不,你今晚都回不去。这么个喝法必躺无疑。” 孟励想要反驳,看着桌子上的场面,实在不好说话。讪讪道:“我要不是怕酒后误事,我还需要你来打掩护?!” 杨元奇也懒得争辩,不需要我打掩护怎么和我聊得这么欢?! …… 旁边的一个桌子上,两个军爷嗓门很大,已经嚷嚷了起来,周边其他几个人也在起哄。 军伍中人,酒喝多上头,这类事很是寻常,至少他们两个只是在比嗓门大,还没抄家伙对殴。 孟励和他们几人甚为相熟,过去拉住其中一个说道:“何灌,你这是怎么了?这里论打斗就没人及他,你何必和他争吵。” 孟励转头又对另外一人说:“我说王进,何灌好歹算你半个上司,你这又是怎么了啊?” 王进说道:“不是说好酒场不论品级,这还不能说理的呀。” 何灌是京城开封的一个武学谕,这是个小官职,主要是管理一些兵员的训练。王进是禁军教头,武学世家,身手极好,在京城开封有点名声,也正是这个原因,朝廷征召他做禁军教头。何灌的确算他半个上司,一旦你吃了这碗饭,那王进就不好在酒桌上太落何灌的面子。 杨元奇作为东道主也跟了过来,端着酒杯就说:“论什么道理?!大家一起三杯酒下去,谁倒谁没理,都没有倒都有道理!这世道多的就是道理。” 这个方法敢情好,反正不过一些无伤大雅争论,你喝不过人家那你的道理就不够大。这个时候还真要分个对错不成?! 何灌和王进争论的也不过是辽国和西夏,铁林军和铁鹞子哪个更难敌。 杨元奇不知道如何说这事,就现在的大宋而言,两个都打不过,那还管什么难敌,只是这话在这里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毕竟他们两个好歹谈的还是军事,其他人聊得都是吃喝玩乐。哪里有新场子新玩法,哪里有新来妹子,哪里能弄到钱。 杨元奇陪着几杯酒一下肚:“两位老哥啊,宋辽休战,铁林军不清楚,西夏铁鹞子就在大西北,说来说去没个意思,要是有机会去西北见识一下怎么都行。” 这话一出口,满桌的人都不敢接。大家吹个牛可以,好好开封这个花花世界不呆着,真要去大西北送命?! 王进一口一个酒:“这……听说杨公子从太原来,可是有过接触。说不准老子什么时候要去走一遭。” 杨元奇脸也是一红,他老爹是说过一些西夏情况,毕竟上过一线挣过命,要他胡吹自己见过,有些拉不下脸。 这个时候,箫让过来解围:“都是两条腿一条命,刀子一进一样死。战场上个人勇武意义不大,得一群人站在一处,齐心不畏死,才有可能生还。铁鹞子我倒是见过,马匹重甲铁索连成一块,有进无退。当年杨老大带着大家碰过一场,用命挨过去,兄弟去了一半,要不是后续有人救,我们就全交代了,不过他们也没讨好。” 箫让话题一转:“大家拼命不就为了能喝酒吃饭,我们现在都在开封,就不要说这些个,将来有机会去过就是。” 在座的几个听箫让说他在西北拼杀过,都不再出声,军伍之人他上过战场,还面对过西夏精锐,那大家都不敢再继续这方面扯皮。 王进倒是拉着箫让问这问那,杨元奇不由多看了他几眼,这个禁军教头有些胆气。 第31章 孟婵的未来 孟励是被杨元奇抬回去,杨元忠则是被杨宏抬回去的。一个全是军伍汉子的酒席,酒不是那么好喝的。杨元忠这个开封杨家大公子直接被大家整懵圈,孟励却是最近都在国子监打交道,好不容易逮着机会放肆喝酒,一个不小心就没了节制。 孟府,孟婵看着孟励迷糊样,埋怨着说:“哥你就不能沾酒,每次都这样的。” 孟励摇着头,晕乎乎的有点语无伦次:“大意了啊……忘记这帮货不是国子监那群雏。你也是,有机会带你去喝点糯米酒,以后怕是你喝酒的机会都不多。” 孟婵一听,有些黯然神伤。 杨元奇奇怪的问:“喝酒注意量,什么时候都行,孟婵妹妹就算体弱,一点甜米酒,喝了就喝了呗。” 孟励看了看,叹气不再多言。 孟婵眼圈微红:“有空是要再尝尝,那味道不错呢。” 杨元奇更是奇怪了:“不会你家管得连酒都不能喝吧。孟爷爷军伍出身,这也太不近人情吧。” 孟励又是一叹。 孟婵解释道:“太后寿辰过后,我得进宫呢。这次宫中采选良家女子填补缺位,我恰好记上号了。” 杨元奇一顿,他知道太后寿辰后要选大批女子入宫,却不知道孟婵也得去。实际这次宫女采选很多都是官宦世家女儿,开封城内及笄左右的女子没有婚约的很多都会进去。这次和以往不同,太后在为未成年的皇帝赵煦做准备。一旦赵煦成年,很多宫女实际会成为后宫嫔妃。对于中下层官员,特别武将体系,他们的女子是最合适的人选。 杨元奇看向孟婵:“妹妹你想去?” 孟婵不置可否:“已经录了名字,想不想又有什么意思。”一入宫门,福祸难料,不是每个女子都愿意去的。再说,在家里是娘子,得人侍候,在宫中呢? 杨元奇和孟婵一起扶着孟励进去,一路都是无话,这不算开心事也不能说糟心事,这就是一件寻常事罢了。 杨元奇告别离去,心里怎么都有些堵。孟婵和他毕竟相识,一想着她要去宫中,极有可能虚度年华,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 杨府,慕容氏、于氏正在询问杨元忠和杨宏昨儿的情况。除去杨元忠喝得有点多,这次酒宴大家都很尽兴,杨宏回报几个东面和南面几个城门的人都有接触,有了这一遭,以后杨府货物进出会更方便。 事实上,这次酒宴最大的收益还是开封杨府,相对而言,太原所需货物大部分不会进开封,他们打交道得要少很多。慕容氏叮嘱杨宏这份关系不要断了。 慕容氏对杨元忠说:“太原杨家家势日上,你老爹最近在临安脱不开身,你多花些心事,你媳妇李氏性子偏软,却是个实诚人,一些外头女子的事,就不要扯到府里。” 杨元忠回道:“封大家的事,是杨元奇不顾及杨家情谊,怎么还要说我?!” 慕容氏叹道:“一个艺伎,你们是非要争出个道理?你从小聪明,天波府起来,女子还不多么?!” 于氏赶紧说道:“母亲,元忠已去向李氏道歉,这事先不提。元忠,你奶奶是想让你专心于家业,这才是你的根本。” 杨元忠说道:“孩儿更想有机会去国子监,那样路子才会走宽。” 这话一出,大家都不好接口,杨元忠有这份心事,家人必须支持。现在他不过二十岁,这事要继续拖下去,等以后年纪再大会更麻烦。 于氏看向慕容氏,这事还是和勋位承袭相关,杨兴真能袭爵,那怎么说都能想办法把杨元忠送进去。 慕容想了想道:“还是得让杨兴真早点回来,临安那边他呆久用处也不大,关键还是爵位的事。太后寿辰,心里头高兴,朝廷那些大佬现在也好说话一些,这次机会不能错过。” 于氏回答:“我给夫君写封信吧。临安缺的只是些钱财,说不得开封这边再卖掉铺子,这事成了钱以后挣就是。太原那边要不要……” 慕容摆手打断说道:“暂时不要和他们提,这事杨兴武也帮不上多少忙。他在太原,朝廷中枢的事更不清楚。与其问他一句,徒惹大家烦心,不如我们再找找门路。这时候,银子不要省!” 于氏点头。 …… 杨府的小院子,杨元奇很是赞赏张横的处事方式。 一顿酒下来,张横就找到了两艘小船,还是从厢军水军那里搞来的,两艘退役的船,这船东西不能装多,但进出开封要方便得多。城门兵卒看到这种船,就知道主家和城守体系的人关系匪浅。 张横不敢居功,说道:“还是萧大管事有想法,这船反正要退出来。何灌那边放着也是放着,现在有笔不菲的银子入账,怎么都是好事。他也答应出去旗子这些,船不做改动,以后我们要方便很多。”箫让几乎是按新船的价格收购这两艘小船,至于何灌怎么处理,那是心知肚明的事。 杨元奇笑着说:“你和杨平多和他打打交道,城外码头虽然不在他管辖范围,一个系统里面,总会有些拐弯抹角的关系。” 张横点头应下:“当年北水帮没少打点太原厢军……” 杨元奇打断张横道:“我老爹提点河东路刑狱,有部分监察职能的,你这话少说。” 张横嘿嘿闭嘴,有些事情就是如此,事可以这么做。但放到明面上说,那就是打所有人的脸,大宋朝可是高薪养廉的。 杨兴武这个职位,监察职能对于县一级,有着莫大的压力,对于州府甚至路来说,实在说不上嘴,很多事情就当没看到没听到。对于官府来说,这本就不是大事。 杨元奇道:“你和杨平还是赶紧把船队事办起来,有什么多和萧叔商量就是。” 张横应声道:“好!章程差不多有了,就是开封造船这方面家族,我们去整理一下,到时候与哪家联系,可能还要少爷最后定夺。” 杨元奇点头应承。 第32章 水调歌头 云良阁。 杨元奇非常开心,他收到了王朝云的帖子,想要他约一下封宜奴,苏大学士最近心情抑郁,她觉得杨元奇和苏轼聊得开,反正他和封宜奴更熟悉,找他最好。 封宜奴嘴上说着“你怎么又跑我这里来了?!”,语气却是开心的。 杨元奇道:“这几天有空不?带你好好玩一下?” 封宜奴一脸嫌弃的看着杨元奇:“这个开封,你想去哪里?应该是我带你玩才对吧。你是看上哪个青楼了?才没空陪你去呢。” 杨元奇切了声道:“别说得我天天逛青楼一样,这次指不定你得感谢我呢。” 封宜奴看着杨元奇问:“你还不是,都来我这里多少趟了?我要不是客卿,云良阁得跟你急,好多时间我都被你拉走了。什么事你找我还得我感谢你?” 杨元奇笑道:“我带你见个人,可是比柳永更有声望的呢?!” 封宜奴眼睛眨了眨,有些狐疑的说:“是不是?柳永都已是传说了。” 杨元奇道:“他以后一样会是。猜猜?” 封宜奴吐嘴说:“不猜!你不说,我不去就是!你都来找我了,还会不说?” 杨元奇一脸无奈的说:“这太不好玩了,苏大学士。” 封宜奴眼睛一睁,这的确是个才名满京城的人。封宜奴道:“他来云良阁还是你们约其他地方了?” 杨元奇道:“那还是来云良阁好了,省的老鸨说我霸占你的时间,连带你都不开心。” 封宜奴点头笑了,苏轼来云良阁,要是留点墨宝之类的,老鸨只会感激杨元奇这个西北鲁男子。苏轼的身份不是杨元奇这种粗坯能比拟的,云良阁有得是办法借机吹嘘抬高自己的身价。 封宜奴想了想问:“你怎么认识他的?是不是因为国子监的事?” 杨元奇大言不惭:“苏大学士就是喜欢我这种有才学的人,这叫惺惺相惜,你懂不懂?” 封宜奴差点笑出声:“就你?!你那手字都见不得人,还才学?!” 杨元奇怒了:“他还真是因为这字见我,他在想什么货色这么装b,用这么差的字写出那么好的词。” 封宜奴忍不住了,赫赫的笑得花枝乱颤:“你倒是说说,什么词?” 杨元奇道:“也没什么词,就一句最是花中第一流。你倒是想想,来这开封,有人敢这么说自己,他怎么都得见一下。” 封宜奴目瞪口呆:“真的假的呀?!” 杨元奇懒得再打趣逗她,把见苏轼的事说了一遍。 封宜奴啐了一口:“敢情还是因为你家娘子,才和苏大学士攀上关系啊。这么看,你还真有吃软饭的潜质哩。”封宜奴心里嘀咕,要是他能吃她的软饭,那也行呀。嗯,这么看他的确花中第一流。 杨元奇道:“什么话,我要不是能文能武,软饭硬吃那是做梦才是。” 封宜奴摇头不再搭理,她才不管他如何,软饭给他吃就是,女人脑补起来简直是越补越没脑子!她也不想想,杨元奇要是什么都没有,这门都进不来,还吃饭呢?!(给女性观众讨个饶,情字谁又能说得清。女人陷入情网,有时候的确如此。) 封宜奴问:“什么时候哩?我好歹准备一下则个。”一个翰林学士到她这,她再自傲也得放下身段。别说国子监那群浪荡子,一些后进的进士来都要思量,才学不够别丢了自己脸面。 杨元奇答:“就这几天吧,时间确定我再通知你。” “好!”封宜奴答道“喂,你真的有没有词,借一个来用呗。以前我可是听陈妙常说你其实胸中有点沟壑的?” 杨元奇哈哈道:“那你夸夸我,搞不好我就才思泉涌了。” 封宜奴去了一声:“你有没有?!没有我可以后不让你进门了。总要念点什么来的。” 杨元奇眉头紧皱一脸苦相:“真没有了!” 封宜奴哼了声:“那我得准备点什么唱腔了。”他要真没有,她又不舍得为难他了。 杨元奇突然眼睛一亮,说道:“水调歌头的唱腔音色过于复杂,我倒是听过一个小调,用来唱水调歌头甚为合适,更为柔情,要不要你试试?” 封宜奴看向杨元奇,身后有顔楼的杨元奇,他说有另外的唱腔,那就不得不思虑一番,况且《送别》一曲的确沁人心扉。 封宜奴微微点头。 好吧,《明月几时有》(邓丽君),这曲早生千年。 封宜奴轻叹问道:“这曲是顔楼所着?这唱腔有点开曲艺先河了,倒是和送别走一个路子。” 杨元奇道:“不是!这是我和你合着的才对吧,刚才我一边哼,很多还是你补充的呢。” 封宜奴目光熠熠的看着杨元奇:“那你什么时候想到的?别是你和你两个娘子闺房之作吧?我才不唱呢。”这曲再好,一想到是杨元奇和他夫人一起闺房之乐,封宜奴没来由的心情不畅,她是真不想唱。 杨元奇回答:“就在开封有时候闲着无聊,天天来你这里,想着想着就有了。” “真的?”封宜奴问。 “没诓你,这曲很多地方有些生涩,就是仓促说得,还是你刚刚补足这部分呢。”杨元奇道:“要不,你这两天再整理一下,想来苏大学士的明月几时有配上这曲,方能显得有所不同。” 封宜奴说:“那这几天你要是有空得过来,这曲还要认真调试一下呢。有点地方我们一起再合计一下。”这话说出来连她自己都不信,这曲其实已趋于完善,且并无过多转折,不过是她需要花点时间熟悉罢了。反正他也有份,刚好约他来多陪陪她。哼……这不就是闺房之乐么?!至于云良阁,她说要调试新曲静候贵客,就没人会打扰她。 杨元奇答应下来,封宜奴清唱的《明月几时有》,让他有种时光错乱的感觉,似乎回到了从前,又似乎那就是他梦想的未来。他喜欢听她唱,更喜欢她添加的自己理解的改编。 第33章 尴尬的杨元奇 杨元奇今天觉得很爽,非常的爽。 因为李清照觉得他父亲李格非认为她没时间,修书要杨元奇带她出去,她想带杨元奇去个地方。杨元奇非常爽气的拒绝了,要知道,拒绝一个妙龄小美人还是需要莫大的决心,这个决心不是杨元奇能下的,是苏轼下的。 恰好这天,苏轼答应杨元奇的邀约,毕竟去云良阁听听封宜奴的小唱,怎么都是件赏心悦目的事,何况这还能有王朝云陪着来,带着美妾逛青楼,苏轼都没去想为老不尊这说,这事雅事。 然后,云良阁内,杨元奇极度的尴尬,历史就是这么喜欢开玩笑,这是杨元奇现在的感觉。苏轼带来了一个人,带来的这个人又带来了一个人。这让杨元奇都不知道如何解释。 苏轼带来的是蔡卞,蔡卞带来的恰恰又是李清照。这绕了一个圈,李清照和杨元奇就这么碰面了。 蔡卞任礼部侍郎刚刚出使辽国回来,他曾经跟苏轼学过字,恰好回京城述职。 苏轼带来蔡卞本来就有教训杨元奇的意图,蔡卞的字已是大成,是很多读书人的摹本。(蔡京和蔡卞两兄弟都是书法名家。)苏轼跑来和杨元奇聚会,带个这种人来,其“歹毒”的心思可想而知。 蔡卞虽然四十岁左右,但辈分上和李清照是同一辈,他是李清照的表姐夫蔡京的弟弟。 先不说蔡卞,李清照嘴已经嘟到天上,李清照来这一趟可是花了心思。 事情的起由还是蔡卞去国子监说起。蔡卞出使辽国回来,国子监邀他过来上一堂关于辽国情况的讲座,陪同的人就是李格非。 李格非和蔡卞闲聊时候,蔡卞说起苏轼邀他一起去云良阁的事,恰好被李清照听到。 李清照的如意算盘打得好,她老爹认为她没空不要紧,云良阁她又不是没去过,不是还有杨元奇么?就打起杨元奇的主意,还美其名曰带杨元奇去玩耍。不成想杨元奇的回信堵得她气都没发出。 反过头来,她又跑去蔡卞那里哭诉,当然理由完全变了,是说她最近有心写词,既然邀约蔡卞的是苏轼,那她借机去听听完全合理。 蔡卞看着帖子上那七绕八绕的关系,加上那“情深义重”的语句,没法子又找回李格非,带了李清照来。 现在可好,李清照完全明白过来,这个元奇哥哥原来才是组局的人,而且完全把她排除在外,这事就可大可小了。说好的一张帖子他就有办法,原来他的办法就是回答“不行!”,这哪里是他对付她老爹的办法,这就是他对付她的办法啊。 李清照嘴上就不客气了:“元奇哥哥,你不是说最近玩性太重,得闭门读书吗?哟……你读个书还得来封姐姐这里,要红袖添香么?!” 苏轼和蔡卞赶紧闭口不言,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你杨元奇自己惹的事自己扛,可别扯到别人头上去。 苏轼更是脸都不要的说:“元奇啊,按说我是你岳父的师长,我可要好好说道你。年纪轻轻走马章台不是个事,要不,你先回去,云良阁我们在就好。本来我们谈诗论词,你也插不上话。文人的雅事你一个将门小子,还是什么老板,没得辱没我们的名头。” 杨元奇龇牙咧嘴,眼神就往封宜奴和王朝云身上使。 封宜奴这会子是指望不上了,苏轼和蔡卞的到来,她还是有莫大的压力,这时候她实在不敢插嘴。 还好王朝云想想这局真要论起,还是她组的,有杨元奇在,苏轼才能开心。只得她来说:“学士和侍郎一起来,使唤云良阁的人有些不妥,总要顾及个身份,有个端茶倒水的倒也使得。” 没等其他人说话,李清照拍手就说:“有道理!我现在就渴了,那个小子,倒茶倒茶,赶紧的。”杨元奇立马成为了一个服务生。 茶还没喝,蔡卞脸色又不好了,苏轼拿出杨元奇的帖子,蔡卞实在不知道他来干嘛,这字还要他教?!这还能教?!他难道是神仙不成?!这不是杨元奇的麻烦,这是他的大麻烦,要是以后传出去这货的字经过他的提点,这事就算完蛋,他蔡卞的名头都得臭,起码也是个敝帚自珍,祸害年轻人。 蔡卞小心翼翼的问苏轼:“学士,这……我们来这是为了论字?”他觉得苏轼要是回答是,他扭头就得走,不能提说半个字,这个脸他实在丢不得。 封宜奴总算救了杨元奇一把:“云良阁有小女子在,来这多是为了小唱,恰好他喜好曲子,最近倒是和我作了一曲。” 杨元奇赶紧接话:“那是那是!我就是个打杂的,就喜欢这些旁门左道,刚好偶得一曲,就找宜奴一起合计了。” 蔡卞不知道杨元奇和封宜奴相熟至此,这声宜奴叫出来没见有人多语,倒是又多看了杨元奇几眼。青楼中人最有眼色,封宜奴不反感这声宜奴,那他怎么都会有点东西。 苏轼笑着对蔡卞道:“元度,这小子来见我后,我多少打听了一下,倒算是个不学有术的人。邀你来倒不是要教他什么字,他的字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只是就想埋汰他一下。哈哈……他到我学士府来,啥都没有,就给我弄走个国子监名额,想想心里就不舒畅。” 苏轼完全低估了杨元奇的无耻程度。这事过后,杨元奇还真就打着他的字可是苏轼和蔡卞都见过的,他们都说率性而为,你们看不出门道那是你们不懂返璞归真,字嘛?!能表达意思就好,在意的是里面蕴含的内容,太纠结字本身那才是舍本逐末。别说,还真能唬到一些人。 蔡卞笑着,自然知道这不过是谦辞,他回京城,总有些熟识之人要见,苏轼约他来云良阁,这本就是待客之谊。 李清照一个劲的撇嘴,杨元奇这货似乎蛮得老年人欢心的嘛?!一看就是个“趋炎附势”之辈。 第34章 很得欢心的杨元奇 很得欢心的杨元奇陪着两个大佬喝酒,老中青三代人一起喝糯米酒,杨元奇大有横扫一切的状态。最后服务员还是变成了几个女子。 李清照嘴巴嘟到天上了也没用,该倒酒就得倒酒,再多嘴茶都没得喝。 杨元奇就是这么善于把局面掰过来,喝茶3个美女在这里,他就伺候不过来,那喝酒就不一样了,总得有人陪着大佬不是。 苏轼自有王朝云照顾着,封宜奴则照顾着蔡卞,李清照再心不甘情不愿还得给杨元奇倒酒。 李清照有点怒了:“你们这比茶喝得还快?!全是聊些没名堂的。”杨元奇没找她来玩,现在还要她在旁边倒酒,这哥哥可忍妹妹都不能忍。 话题不知道怎么就转到了国事上,关于西夏和辽国。蔡卞出使辽国回来,对于辽国评价并不高,认为他们少了原来的锐气。这点上杨元奇非常认同,河东路的走私说明辽国一样烂掉了,要不,也没那么多马能这么轻易过来。 苏轼原属旧党,但一扯到这些心里就不痛快,他认为旧党和当年新党并无差别,都是党同伐异,至于政策本身倒没多少人在乎。关于太原走私一案,旧党的处理就是如此,限定在一定范围内,这也幸好太原两范都是旧党,亦然无意扩大,这本来就有维护之嫌。 王朝云只得岔开话题:“好不容易来这云良阁,朝堂的事来这里还说,浪费这良辰美景。” 封宜奴接口说道:“这酒不能这么喝,前段时间还说云良阁来了2个耍酒疯的,现在这么下去,都要成为笑话了。” 封宜奴说着,让人再换些茶来,可不能几个人醉这里。 蔡卞说道:“也是!回到开封就听说封大家小唱更上一层楼,一直无缘,倒要问问可否演唱一曲。” 封宜奴听着一喜,接口就道:“要是满意了,蔡侍郎可否留一墨宝?” 蔡卞哈哈笑道:“苏学士在这,我还是不献丑了好吧?” 苏轼接口说:“这事不成,你的字已大成,再说,我这么个老头的字有什么好留的。别得让人笑话老不羞了。” 封宜奴不搭腔,说道:“我先演唱一曲,要是你们满意,这里可这么多人看着,总不至于诓我一个小女子。” 封宜奴也不待他们再说,起身到隔壁琴房拿琴。 《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响起:“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这词早已传遍大江南北,只是这唱腔让在座的几个异彩连连。后世这首曲能传世成为经典,自然有其道理。 一曲作罢,楼上楼下全场静默。 蔡卞一杯茶一饮而尽,说道:“好曲好词,真是天上人间。只是这云良阁怕是得留下苏学士的墨宝了。” 王朝云说道:“唉……元奇说封大家这几天调试歌曲,想来就是这首吧。妾身代相公敬谢封大家。” 苏轼概叹:“封大家有心了!” 不管如何,曲第一次听闻,和着他的词却浑然天成,让人不由猜想这曲是专门为此词所做,这已是情谊,今儿没人留下墨宝怕是走不出去,起码他苏轼得回馈封宜奴这份诚意。 封宜奴笑着道:“还是元奇哼了大半曲呢,我不过拾人牙慧。” 大家笑笑都不会相信,这种曲艺上的事,怎么也该是封宜奴的领域,杨元奇不过侥幸打打下手罢了。 李清照却是砰的站起身,点着杨元奇就说:“下次我有好词,元奇哥哥也必须这么重新谱曲。你今儿可是晃点我了,你要不答应,我就四处去说你欺负小女孩。”她就信封宜奴说的。 杨元奇堵得杯子都差点掉地上,李清照的关系网不是他得罪得起的。想来太多人愿意为她张目,谁会不乐意为一个晶莹剔透的小女孩出头,打压一个将门呢?不是欺负也变欺负了。 “我说姑奶奶,我哪里敢欺负你。我一个将门子弟,还是落魄的那种。你这么传,我就出不了开封城。”杨元奇有点傻眼。 “那不就结了,让你谱你谱就是。”李清照哼哼唧唧的道,大有你要是不从,管杀不管埋的态势。 苏轼也是一口茶,沉思一会问杨元奇:“这曲如果你哼出很多,那顔楼的风采就让人神往了。”《送别》的曲来自顔楼,那这首《水调歌头》想来也是集顔楼之力有过整饬,只是在封宜奴这里定谱罢了。 杨元奇回道:“不过是游戏之作,最后真是宜奴用心成稿,就是有些仓促。不过今儿再听,倒对得起天上人间这评语。” 蔡卞拍手说:“盛名之下无虚士,封大家去过了顔楼,这是两相成全呀。就是这千里共婵娟这么传出去,怕是会成为情爱之词,苏学士本意倒要无人知晓咯。” 苏轼摇头无语,此词是他思念兄弟苏辙所作,现在这么唱着靡靡之音,倒更像男女相思之意。 “千里共婵娟!”蔡卞再叹一句,他兄长蔡京是为能吏,一样贬谪出外。他这次出使辽国交差,京城呆了段时间,也知道他离外放亦然不远。他们头顶上天然就有新党的标签,何况他是王安石的女婿。(无论蔡京最后是否忠奸,都当得上能吏二字。) 苏轼说:“这几日,今日最是舒心。不过留字这事,还是劳烦元度了。”其实有这词这曲,苏轼留下墨宝最是佳话,只是苏轼心有所想,指不定又得外出,他年纪这么大,不像蔡卞,蔡卞的路还长。留下墨宝也多少有点背书的意思,对于青楼也是一种呵护。从这方面来说,蔡卞的确比苏轼合适, 王朝云说:“你要是开心,以后再来就是。元奇可是你徒孙,他不安排写信给潘易岭就是。” 李清照一旁道:“就是!下次必须带上我。元奇哥哥今儿可是欠了我的。”现在李清照觉得,当时她喊杨元奇帮她出去,太对了。这不,他又欠一笔了。 第35章 开封两个奶奶的想法 云良阁现在把杨元奇待为座上宾,以前多少看在封宜奴的面子上。现在就因为门口那块牌子,这可是蔡卞留下来了,妥妥的一门双进士,岳父还是宰相的那种。 云良阁以后叫“天上人间”,蔡卞这么写的,这个词应景。杨元奇听着这个名字怎么别扭,在京城的天上人间,这个兆头有点不妙。 老鸨可不这么想,“天上人间”,这名字雅啊。三天不到,整个开封就传开了,苏轼学士《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在这里重新谱曲,云良阁改名取自词中天宫之意,由蔡卞执笔写下名字。 老鸨现在彻底相信封宜奴的眼光,也只有她才独具慧眼,难怪她对杨元奇这个西北鲁汉子这么在意。 …… 杨府。 慕容氏正召来于氏问话。 慕容氏问道:“听说上次杨元奇去云良阁,同行的有苏大学士和蔡侍郎?” 于氏点头答道:“这事垣怡去确认的,元奇也不会瞒她。苏学士是他岳父那届的主考官,他这次来开封以岳父的名义过去拜见过,至于蔡侍郎他是第一次遇到。”于氏也是听到这个风声后,让杨垣怡去杨元奇那里打听一下。 慕容氏这才想起杨元奇娶得可是一榜进士家的独生女,内心有些波涛汹涌。关于杨府袭爵,慕容氏找的是各部郎中和员外郎。虽说县官不如县管,但文官体系里门生故吏、同科同乡、亲缘朋友之类,关系更是错综复杂,有的时候外头极难办的事,里头的人不过一句话而已。 于氏在沉思,杨元奇来开封以岳父名义拜见苏轼,这层关系有些远了,这让她不由猜想他的来意。 杨垣紫大婚的事开封的确疏忽,杨宏当时带回来的消息非常不好。开封杨府以为杨元奇说以后来开封不过是句托辞,这不过是没有时间约定的东西。太原拒收开封的礼物才是对那事最明确的态度。 杨元奇却是来了,还带来了足够的诚意,迈出了这步。开封杨家是非常高兴的。 但现在杨元奇动作频频,这可不是商业动作,他刻意和朝堂人打交道,那有没有其他想法呢。 于氏不由问出口来:“堂兄杨兴武会不会也有意这个爵位?” 慕容氏和于氏双目对视,内心忐忑不安。要是太原也有意杨家的爵位呢?以杨兴武的军功,这种爵位承袭并不一定要杨文广的后人,杨兴武也可以。从裁撤冗员的角度上说,这种可能性极大。朝廷顺水推舟,让杨家承袭爵位,不过换到杨兴武这系,这并不算大问题。 慕容氏紧了紧握着的扶手,这可能性非常大。 慕容氏思索良久,点头又摇头:“我观此子这段时间行事,不像如此。不过这事不得不防。” 一旦人有这个想法,很多看似寻常的动作,大家不免就会联想翩翩。 于氏内心难以平静:“杨元奇和垣怡、垣希,甚至元勇交好,唯独不肯和元忠和解,是不是就有这层意思,在做这种准备?” 慕容氏面色又是一变,太原要承袭爵位又不想彼此难堪,那就得和这些小辈交好,恰恰这事最直接利益相关者,杨兴真和杨元忠两个人除外。 慕容冷声问道:“兴真什么时候回来?” 于氏答:“已经遣人去催了,估计这几天到临安了。” 于氏又问:“要不要垣怡去探探?” 慕容神色一变:“不用,这事不过你我两人猜测。不管如何,他们小辈也需要彼此熟悉,我们都是杨家。” 这一点上慕容氏看得很清,哪怕太原和开封在爵位承袭上出现竞争甚至争斗,大家都还是杨家,小辈关系密切彼此才会留有情谊。 当年慕容氏和临安李氏关系再不睦,杨兴真和杨兴实两兄弟交往却并无太大影响。任何一个家族内部都会存在利益之争,当家的要做的是尽量把这个范围缩小,不是扩大化。那样只会让家族更加伤筋动骨。 同样,太原和开封两系由于各自理念不同,当年杨文广与旧党关系良好,太原一系则与新党交厚,但杨兴武在开封期间,和杨兴真杨兴实几兄弟一样和睦。一个长远的家族必然会控制这种争斗。 于氏想了想:“要不要直接问问太原?” 慕容氏叹气:“那也得等杨兴真回来,而且这种事只能面对面谈,不是信函往来能解决的,那只会更糟。何况这种事更不能让其他人看到,那对杨家才是灾祸。” 于氏只得点头。 …… 杨府小院子。 杨垣怡和杨垣希又跑到杨元奇这里蹭饭。 杨垣怡一脸艳羡的说:“奇哥哥,你去云良阁,哦,现在可叫天上人间那里,有大学士和侍郎这种人,怎么也不顺便带着妹子去?” 杨元奇哑然失笑:“哥哥去逛青楼,带着自家妹子。杨家的名声再不怎么样,这事我也不敢干,你这是想我断腿啊。” 杨垣希嘻嘻笑,也觉得那不可能。 杨垣怡却是不依:“那清照妹妹也去了啊,再说,我们也和封大家认识呢。” 杨元奇都懒得搭理:“清照妹妹又不是我带去的,她是和别人过去,刚好碰到。至于宜奴,你还好意思说认识,你们玩着牌九,打个招呼都嫌她耽误你们时间。她喊你们几个吃饭你们都不理会。” 杨垣怡有些尴尬的道:“那我还是想结识她啊,只是那会子牌九输不起。再说,封大家都没在意这事,合则你还嘀咕呢?!” 杨元奇说:“下次去玩带你们就是,不过青楼没门,还有牌九也没门。” 杨垣怡和杨垣希一起啊了句,杨垣希更是嚷嚷:“青楼不去就不去,牌九可不行,上次输的我还得挣回来。” 杨元奇笑了:“算了吧,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你赢回来也得赔上半边脸。” 杨垣怡和杨垣希完全站到一块,异口同声:“那也行!比一张脸好!” 白鹭这时候走进来道:“两位小娘子,这饭你们怕是蹭不到了,李少奶奶要你们两个人过去陪她吃饭。” 杨垣怡一听是忠哥哥的媳妇,这不好拒绝,只得拉着杨垣希离开。 第36章 蔡卞其人 杨平来找杨元奇,是关于朱仙镇的一块地,这块地其实不是他相中的,而是张横,这块地距离杨家现有的地有段距离,那里并没有陆路,但张横认为那一块水路很有发展潜质,至于陆上道路不通,更多是因为朱仙镇本身发展不好。而且那里适合建个大码头。 杨元奇问了下那块地多大,听完有些咋舌,虽然开封城外地价非常便宜,那也是对开封城来说,他压根就没这么大的财力,除非他不打算在开封建顔楼。 杨平尬声说:“我和张横去过一趟,也是瞅着那块地荒废有些可惜。”他不知道杨元奇弄动用杨家多少资金,但他清楚就潘杨杂货和顔楼,杨元奇是更希望优先发展顔楼的。 现在潘杨杂货在开封城外办转运中心,顔楼的事还放着,对于他来说怎么都是个机会,要是杨元奇启动顔楼事项,那这事他都不会来谈,肯定是没钱。 杨元奇非常不善的看着杨平:“你怎么主意打到我这里的?怎么知道我手里还有点钱?你说出来我就考虑一下。” 杨平无奈,这个少主人他不敢瞒,说道:“嘿嘿,少爷你也知道,我老爹(杨和)一般不过问潘杨杂货的事,这次却提如果开封行得通,可以稍微扩大点规模,把钱用起来。这事要是潘叔说起,我还不来找你。我老爹意思说是潘少奶奶的意思,也问过陈奶奶了的。” 好嘛,杨元奇不用想就知道怎么回事,他前段时间往云良阁跑的事应该传了回去。难怪这几天春梅神经兮兮,也就只有她敢把这事传太原。 潘金莲在太原不可能清楚太多开封的事,但有一点她却懂,要逛青楼,她这个相公靠得不会是什么才学,那就只能是砸钱。把钱用了怎么都好?!她又不好意思直接把杨元奇的钱用去。那开封潘杨杂货正在置办,加上一些船的置办,估摸着这样能把杨元奇的预算全花掉。这种置办地皮本来就花钱,后期可能还要投资产业呢?! 杨元奇笑了,他还真不是靠砸钱,没有才学他不是还有张嘴的啊!“你找王婆和黑水仙,把那块地的情况摸清楚再来回我。” 杨平惊奇了:“少爷,那块地有些大,你不去看看?” 杨元奇道:“你都说潘少奶奶了,还加上个我老娘,你觉得我看不看重要么?” 杨平干笑着,这个家就是这点好,和气。太原她们两个都这么说,杨元奇实在不好折腾。 杨元奇又问:“怎么开封城外土地交易不多?” 杨平回答:“到朱仙镇那个位置也说不上开封了,离城都快四十里了。那种位置还是没有发展起来的,问题应该不大。哦,它路属陈留县,少爷要是认识人倒可以提前招呼。” 杨元奇晕了,还真当他是神仙,怒道:“你们一并打听清楚来啊。我让春梅也一起过去,王婆和黒水仙重要留个在开封城。” 杨平苦着脸答:“春梅和白鹭都不行,得留着照顾少爷,只能让王婆和黒水仙苦点了。”这人他哪里敢接,离开太原时候,两个少奶奶都确定的事,两个贴身丫头得跟着杨元奇。他要带走一个,回头家里不敢把杨元奇怎么样?他就难受了。 杨元奇长叹,很多事不是他能率性而为的。 送走杨平,杨元奇看着忙碌的白鹭,问道:“春梅呢?” 白鹭回答:“她去云良阁了。”云良阁虽然改名天上人间,很多人还不习惯。 杨元奇有些奇怪,最近两天春梅独自去过两次云良阁,也不知道什么事情。 …… 晚间,杨元奇更是奇怪,他半天没见春梅,怎么春梅回来脸色这么难看的。 杨元奇不客气的问:“我说春梅,我是你主子,你跑宜奴那里去也就算了,你这脸色可是给谁看呀?” 春梅今天也不知道发哪门子疯:“宜奴宜奴,叫得比什么都亲密?真有事少爷也不比别人强?!” 杨元奇这下怒了:“你说说,究竟什么事!你把我的事说给太原,我都没给你算呢!” 春梅回道:“我又没说什么,只是告诉太原几个奶奶,你和封大家关系交厚,这又不是什么说不得的事?!” 杨元奇说:“哦,还是我冤枉了你?” 春梅怼道:“我都说封大家是个好人,那好人合该被你欺负了啊!” 杨元奇正要发火,一想这事不对,春梅说是封大家好人?那就不会诋毁了她。再说,潘金莲也没过问她和封宜奴的事,只是一些钱财调用,这说来不算管了他。 杨元奇看着春梅,发现春梅眼圈有些红。长吁一口气道:“你说?宜奴被谁欺负了?” 春梅说:“你约着人去云良阁封大家那里,合该封大家就应该伺候蔡侍郎?再说了,你一走就干干净净,蔡侍郎就该丢给封大家招呼么?” 杨元奇愣住了:“你说我把宜奴丢给蔡侍郎?这事什么个意思?” 白鹭赶紧进了来,劝诫道:“你们两个主仆有事说事,春梅,你又不是不知道少爷的脾气,什么事好好说就是。我听着也是半头雾水的。” 春梅眼泪都快出来,说道:“那个蔡侍郎这几天都去云良阁找封大家,封大家都知不知道该怎么办?!” 杨元奇这下彻底呆住了,蔡卞和他们在封宜奴那里聚过,还执笔写下天上人间几个字,那正常理解,他和封宜奴就是很有交情的,他去云良阁没人会拦,他一个侍郎身份也没人敢拦。后面的事,那就不用再去想。 白鹭也听明白是什么回事,你不能拦着一个朝廷大员去青楼寻她呀。至于云良阁,巴不得蔡卞多去呢。那封宜奴实际就不好自处,她不得不招待蔡卞,还必须热情的那种。 他杨元奇不能率性而为,封宜奴更是如此。 杨元奇有点徒呼奈何,这几天他的确没去找封宜奴,也就不知道这事。封宜奴也不会现在就跟他说起,她和他并无特别关系。 杨元奇摸了摸自己的头:“春梅,这事我的问题,我明天会去云良阁。”不得不承认,这个丫头是为他好。 第37章 体面 云良阁,天上人间。 看着杨元奇的到来,刚才还是愁云密布的封宜奴展颜笑起来。 杨元奇道:“宜奴,这几天家里一些事忙着,一下子倒没到你这里来。” 封宜奴初时有些生气,杨元奇一来,好似又什么都没了。说道:“你来了就好。还以为我没个用了,你就不用来了。” 杨元奇哈哈嗔道:“你这是什么话,我要不是顔楼东家,你可以这么想。这你还是想岔了吧,要不你敬我一杯茶?” 那天苏轼、蔡卞和杨元奇一起来她这里聚首,照顾着蔡卞的恰好是她,这几天杨元奇人影不见,蔡卞却是来过两次,也不怪她有点想法。 事实上,从任何方面,家世才学身份名望地位,甚至未来发展,蔡卞强的都不是一点点。除了一个年纪,还有哄女人开心方面,也就这些杨元奇能说得上点嘴。 封宜奴(ˉ▽ ̄~) 切~~的道:“才不呢!敢情你还能和别人进士比呀?” 杨元奇笑说:“进士这开封一大箩筐,西北鲁汉子却是少之又少,这叫出奇制胜。”这话没一点毛病,封宜奴久居开封,这类人见得多,自有自己的见识。 杨元奇问:“蔡侍郎今天没来?” 封宜奴打趣道:“你以为都和你一样,吊儿郎当无所事事,他要来也得晚点,总有一大堆事得处理。” 杨元奇道:“要不,我等他?” 封宜奴嗔了:“你来了就好,那倒不用,有事你去忙,没事等着也行,随便就好!再说,他也没那么多时间天天跑我这里来。” 封宜奴在意的不是蔡卞来找她,这本就是她的事务,蔡卞不来也会有其他人来,她在意的是杨元奇的态度。杨元奇介绍了他们认识,自己不来了蔡卞来,这怎么会不让封宜奴寻思?! 杨元奇说道:“你可别乱想着离开的,好歹和我一起在开封开个顔楼呀。”这是杨元奇第一次明确道出自己的想法,这也是杨元奇留住封宜奴最好的办法。 所以有些时候,话不能说太早,杨元奇和杨元忠也一个货色,这不就是“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都不过为博美人一笑,只是手里的东西够不够罢了。 封宜奴看着杨元奇眼睛亮晶晶,她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这不是以前她想他开顔楼,而是她觉得他开顔楼很大程度因为她。 “我现在倒不一定想你开个劳么子顔楼了哩。”封宜奴叹道,人就是这样,比起开顔楼,她觉得还有更重要的东西了。以前顔楼说是对开封乐籍人都有好处,那自然她这个热心人好处更多,现在她不觉得她需要顔楼。 杨元奇无语的说:“那我想开,你得帮帮我,这总行!” 封宜奴笑得极其灿烂,回头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她的语气有种由内而外的轻松:“那你得好好求我!” 杨元奇有些头晕目眩:“你别这么看我,我好好想想!”然后两手一摊:“实在想不着了,要不你说?” 封宜奴眉头一蹙,哼了一声:“一点诚意都没有,我也想不出来。要不,你以后答应我一件事,等我想好了告诉你。” 杨元奇郑重点头:“行!无论什么事!” 封宜奴两眼一亮,更是道:“说好的!无论什么事!击掌!” “击掌为誓!” …… 门外传来响声,却是蔡卞到了,他现在是可以直上云良阁封宜奴这里的。 蔡卞见到杨元奇和封宜奴,打了声招呼。 “元奇小兄弟,你怎么也来了。”蔡卞说道。 “我可是宜奴的蓝颜知己。”杨元奇答。 蔡卞有些奇怪的问:“什么叫蓝颜知己?”封宜奴也是好奇的看向杨元奇。 杨元奇实在不知道如何解释,难道要说“朋友之上,恋人未满!”,还是“正在谈情,还未上床”?! 杨元奇吞吐的说:“就是男女之间极好的那种,对!知无不言!” 蔡卞眉头皱了皱,他今天来其实是有事,他要出知宣州,这几天朝廷就会宣旨,以现在的情况,没人会杯葛这个任命。 蔡卞希望能问问封宜奴的心意,他实在没有时间做水磨功夫。今天看杨元奇和封宜奴的关系,似乎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 关于杨元奇,他不过一个将门子弟,蔡卞很自然会认为封宜奴和他不过寻常关系,那次聚会也是苏轼邀他来的,他自然不会认为杨元奇有这么大面子。(关于蔡卞和苏轼,要不要最终水火不容,笔者还不知道怎么写,大家慢慢看着,有想法和意见在评论区提呗。) 蔡卞沉声一会,问杨元奇道:“元奇小弟,我有点事想和封大家单独聊,你可否回避一下?” 没等杨元奇接口,封宜奴目光盯着蔡卞,摆手道:“那倒不用,刚才元奇还说我们极好的关系,知无不言的那种呢,蔡侍郎有什么话说就是。” 蔡卞内心叹息,对方这么说,已是明确拒绝,他这几天都抽空来云良阁,封宜奴不会不知道,他要杨元奇回避是想说什么。 蔡卞看向杨元奇,杨元奇这时候却坐着不动,微微摇头道:“蔡侍郎,你我几人也曾在这里把酒言欢,何不留下一段佳话。” 蔡卞这下懂了,她和他估计是有情谊的,要不,于情于理,哪怕封宜奴这么说,杨元奇也可以暂时避开一会。 蔡卞实在不知道自己输在哪里?难道真是年纪?这又不是个什么事。到了这个份上,有些事就没必要弄得鸡毛鸭血。 蔡卞脸色变了变,吐了口气说道:“那今日可否还有酒,我们三个就在这里醉一场?” 杨元奇也道:“喝酒可以,醉还是不要了。我好不容易和云良阁老鸨打好关系,这一下她又得叫屈。” 蔡卞哈哈道:“这里是天上人间了,酒还是喝。你们也别躲,我那几个字还在大门,更想叫屈呢。哈哈……” 封宜奴笑着吩咐人去准备。 和文人相交最大的好处就是,他们都会留点体面,特别是在美女面前。 今日的酒未曾醉人,因为都喝的不尽兴。 第38章 地竟然是蔡家的 杨元奇觉得这个世界多少有点光怪陆离。 杨元奇昨天才和蔡卞有点不痛快,今日黒水仙就告诉他城外朱仙镇那块地是蔡家的,不过不是蔡卞,而是蔡京。而且他们家拿到也不久,还有过一番折腾,当时那块地分成很多,不属于一家人。 蔡京做过开封府尹,他们家人对开封城内外自然熟悉。 杨元奇现在倒有些好奇那块地,蔡家总不至于盘下这么庞大一块无用的地来。 杨元奇有点不打算要那块地了,蔡家既然费尽心思把那块地整合出来,当时肯定有想法,只是现在新党被打压,蔡京被贬谪外出,蔡家不可能现在做开发罢了。 黒水仙给了的消息还确定主持这事的是蔡攸,他是蔡京的长子,这是一个极会弄钱的人。 杨元奇还清楚这是一个极不好惹的人,他可不是蔡卞这种必须把君子之名挂身上的人。杨元奇担心他要有想法,蔡攸也会一起来插上一脚,他实在不想和蔡攸扯上关系。 杨元奇让黒水仙赶紧告知杨平和张横,那块地不要再去勘查,他没自大到认为杨家在开封能呼风唤雨。现在的蔡家偃旗息鼓,十年后呢?! 杨元奇本能的认为不能和蔡家搭上这种关系,赚钱也不成。现在和蔡家合作,就有可能面对别人的打压,十年后,蔡家要是有想法,他有可能还守不住那块地,这就是在帮别人做嫁衣。 杨元奇开始反思自己,最近在开封他是不是有点翘了,可能结识李清照和苏轼让他自然生出一种骄傲感,这无可避免。就杨家现在的身份地位,实在当不得事。 事情怕什么来什么,翌日,杨平和黒水仙直接跑了回杨府。 杨平说:“蔡家有掌柜已经和我接触了。” 杨元奇有点恼怒,这又怪不得杨平。这事非常正常,当你打探别人的时候,别人自然也会有所触觉。这里是开封不是太原,杨元奇不过是个初到者,这些举动他们隐瞒不来。 杨元奇道:“这样!你去找下那个掌柜,就说杨家主事人发现这地和我们发展方向不符,叨扰他们了。” 杨平有些狐疑,这不过是和另一家官员接触,大不了一起合作就是。大家都能慧眼看中那片地,不是两家就有共同点嘛。 杨元奇懒得解释,这事也解释不来:“就按我说的办,要尽快。还有,你和张横,其他参与此事的人,都要传达我的意思,我要办青楼,不要那块地,有想法那也是顔楼之后了,就这样!” 这是杨平第一次见杨元奇说话这么严厉,他和黑水仙都一震,赶紧点头应承下来。 …… 杨元奇想去找下孟励,收到孟家的回信却是相约外出,这是孟婵的要求。她不久就要进宫,想去外面走走,谈事情别非跑到家里来。杨元奇不能拒绝,应承下来。 孟婵选的地方是相国寺,杨元奇本来打算就带封宜奴过去,看着相国寺,干脆也叫上李清照,她心心念念那里的美食不是一两天,这么欠着也不是个事。 本来以为也就杨元奇、孟励、孟婵、封宜奴、李清照5个人,不想大大小小跟着小厮丫头,人群一下就多了起来。 路过白矾楼,李清照怎么都不肯走了,说什么也要见识这京城最有名的酒楼。 几个人只好要了两家雅间,大家分开坐下。 李清照已是一嘴的水,抢着菜单就是点点点。旁边孟婵看着目瞪口呆:“小妮子,你这能不能吃完的?” 李清照一脸得意的说:“怕什么,有一些是糕点蜜饯,吃不来带走就是。” 李清照转头又问杨元奇:“元奇哥哥,你请客的吧,你不是什么老板么?不会这一页有意见吧。” 杨元奇笑着没搭理,却是要小厮打发了妓女和杂耍的人。这在开封,最繁荣的就是服务业,一进酒楼,各种把戏优伶都能排成行。 李清照呼喝小厮道:“我们这可是最贵的雅间了,怎么不是顶楼的?”雅间有个小露台,能从露台俯瞰开封全景。 小厮笑着解释:“顶楼能看进内宫,官家禁止,已经不开放好久。只能有些时段才能上去,你们来得不巧。” 李清照眼珠子转了转,杨元奇一看就知道她打什么鬼主意,敲了敲桌子道:“你要敢偷偷摸摸上去,我以后可就再也不带你出来了。” 李清照吐了吐舌头:“谁想看那里,开封景色不好么?”说着还一边走出露台,呼喝封宜奴和孟婵一起来看看。这楼建的很高,的确是个观景好去处。 孟婵微笑着走了出去,封宜奴却是懒得出去,还是陪着杨元奇和孟励坐在里间。 孟励问:“这一路都是走走停停,你约我有啥事的?” 杨元奇说:“还不是顔楼的事,以前一直没打定主意,现在还是想在开封试试,有人说不管你在其他地方怎么玩,要想成神证道总得来趟开封。”(笔者在哭,哈哈!有写手们看这部书没?) 孟励一听喜上眉梢,这事好事呀,在开封开家青楼,一想想自己的未来,这事必须办。 孟励沉吟:“你来找我,想来杨家力有不逮吧。” 杨元奇点头:“天波府在开封撑不起来,我们更是在太原。反正我们两家熟悉,刚好看能不能一起做成这事。” 孟励点头:“这事得好好合计,回头我也去联系几家看看。光我们两家哪怕钱够也不行,总得拉个几家捧捧场。天波府知道吗?” 杨元奇摇头:“你这里应承下来,我会去找她们说,要不,说了等于没说。不过你说拉个几家,我觉得越少越好,我宁肯现在麻烦点,也不想将来场子大了,大家为了利益再来折腾。” 孟励生出大拇指:“元奇老弟,你是很有信心做大呀。我会注意的。” 杨元奇点了点旁边的封宜奴:“我有她呢,红颜知己。哈哈……” 封宜奴微笑不语,他说了就会做,他就是为了她。好吧,继续脑补一会。 (好教各位书友知晓:关于开封顔楼,笔者只会注重写一些利益纠葛,扯出一些人来,至于顔楼开办本身,这次只会带过。) 第39章 打听下林冲 白巩楼的吃食非常精美,一伙人没多久就差不多吃个底朝天,吃最多的竟然是李清照这个小妹子,这让杨元奇有些慌,没养成个肥婆就不好了。 李清照摸了摸肚子,拉着孟婵就出去消食,她倒是个自来熟,和孟婵没多久姐妹叫的那个欢。 孟励问杨元奇:“这个小妮子真是李格非家的?这倒像将门虎女,这么能吃?!” 杨元奇龇牙咧嘴的答:“估计他们家饿多了她,清茶淡饭别长不高吧。”杨元奇患得患失这个了。杨垣怡和杨垣希就是如此,她们喜欢跑这堂哥这里吃饭,就是因为荤菜管够,在家里拘得紧,饭量多寡都还得讲规矩。 封宜奴非常不耐的说:“还不是你们这些男人搞出来的,胖了闲抱不动,瘦了又担心被风刮走。”她就是深受饮食控制的苦。 孟励赶紧赔笑:“封大家怎么吃都好看。”然后指了指杨元奇:“你倒是问问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封宜奴和杨元奇关系亲密,这点他还是看得出来。 杨元奇一看封宜奴看了过来,赶紧道:“瘦点亭亭玉立,胖点丰满圆润,怎么都行。不过,你这样子最好了。” 封宜奴啐了一口:“你的话现在也没得信了,就会哄人。” …… 突然楼顶传来嘈杂声,隐隐有李清照的声音。几个人对视几眼,一下猜到怎么回事,赶紧起身跑了上去。 果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李清照和孟婵偷偷摸摸上了楼顶。 杨元奇知道李清照不是个省油的灯,没成想孟婵会陪着她上去,一想想孟婵不久就要去皇宫,那肯定一下就被李清照忽悠了。 李清照和孟婵正在和几个人争执,一看就知道是当班衙役,幸好他们并未动粗,这点看人的眼色还是有,这不过两个有点身份女孩偷跑上来看风景。 孟励赶紧过去赔罪,这多少是他们的错:“敢为几位大哥贵姓,两个舍妹不懂事,我们这就带她们下去。” 为首的一人见上来的几个人,装束非同寻常,抱拳道:“在下陪戎副尉承直郎陆谦,刚好当值,想来两位娘子不知道这里不允许上来,误入而已。”他也不想事情扩大,总会有人偷跑上来,直接赶下去就好。 李清照不依不饶的说:“楼梯都没贴封条,我怎么知道?”说完还不忘抓了一把孟婵,楼梯口还是有简单的封条,只是被她随手扔到一边。 陆谦也不争执:“那应该是大家疏忽,现在我已告知,两位娘子还是下去。” 他态度这么好,孟励自然不会起冲突,赶紧道:“谢谢陆大人,家祖孟元,在天武军任职。”孟婵也赶紧道歉,拉着李清照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陆谦略微迟疑一下,孟元是天武军厢军都指挥使,还是他的直管上司,这他还是知晓,他也庆幸未动粗。 陆谦笑道:“那是自家人,这里能看进内宫,只在某些时段开放。两位小娘子并未待多久。要是想看,下次到了时分,在下通知贵府就是。”陆谦醉心官场,这可是个机会,他这么说兼顾了两个小娘子的想法。 李清照狐疑的问:“真的?” 孟婵也是道谢。 这时候杨元奇问道:“陆大人,索性我们再看看有没有其他人,楼梯封条让人补上,一会大家下去。”这更是个好办法,他们逛一圈看还有没有其他人,一会大家一起下去就是,几个娘子却是可以再站一会。 孟婵恳切的眼光看向陆谦,陆谦想了想这也是个说法,点头应承。 杨元奇、孟励和陆谦带着几个人在上面走着,杨元奇突然问道:“陆大人,你可否认识一个林冲的人,听说他是禁军教头。” 孟励倒是不知道有林冲,他知道的教头就是王进几个。 陆谦寻思一会道:“不曾听闻,禁军教头虽然不多,但历年均有更换,杨公子可是和他有旧。” 杨元奇回道:“我也是道听途说,杨家是用枪的,听说有个用枪的行家叫林冲,现在看应该是搅混了。” 陆谦眉头一皱,说道:“倒是曾经有个禁军教头叫张枪,一手枪使得有声有色,记得他也是因为他的名字,不过他最近不再任职。” 杨元奇哦了一声。(就这么先错过吧!) 等他们巡查一圈,几个姑娘也过足了眼瘾。大家再次向陆谦道谢离去。 回来路上,孟励问杨元奇:“你不是要去国子监,怎么还想着你家的杨家枪呀。” 杨元奇道:“我们怎么装点都还是将门,老爹一直就说,既然身为杨家人,就得精通杨家枪。开封天波府就是太不在意这个,要不,沙场一样能挣功名。” 孟婵在旁边点头说:“哥哥,爷爷也是这么说,你也别整天吊儿郎当的,国子监你都老大难了。” 孟励哈哈的说:“怎么都得等元奇兄弟来了,带他熟悉了再走。” 孟励又对杨元奇说:“武将官职和本身勇武现在没多大联系,但禁军教头却是实打实有些武艺,朝廷征召而来。陆谦说那个张枪,你要真有想法,倒是可以去寻寻。” 杨元奇无所谓的点头,他不过是个托辞而已,他想要问的是林冲。至于勇武,他老爹上过战场的,认为更需要的是纪律和合力,这才是战场挣命最重要的东西。 孟婵却是说起另外一件事:“今日没有喝酒,下次还得出来一趟。”因为想着还要逛街去相国寺,大家没饮酒,却最后也没去成相国寺。 李清照欢呼雀跃:“好诶!” 这次其他人却是异口同声回答她:“你不行!” 李清照双目圆睁,咬牙切齿,却也没人肯搭理。她这么个小屁孩,压根就没有决策权,只能是跟班。 “要不,元奇哥哥,把你欠的小点心换成酒就行。”李清照只能主意打杨元奇这里。 “做梦!”杨元奇道:“你要算,今儿你还吃了不少甜点。” 李清照怒了:“那是一个店么?!不算!”这就赖皮了,白巩楼的更贵更好。 杨元奇怼:“不是一个店都不算,那酒和甜点能算?!” 李清照无言以对。 第40章 稀释股份 杨元奇拜见杨府于氏,于氏这次还把杨元忠叫来。 在杨府,杨元忠不再搭理杨元奇,至于封宜奴的消息,杨府的人这时候也不敢再和他多说。 慢慢静下心来的杨元忠也不得不考虑这些事,特别关于杨垣紫。那天杨垣怡说杨垣紫不再有信函到开封,这对他触动很大。 如果说杨元奇和他在封宜奴事上有点恩怨,那杨垣紫这个堂姐对他来说,他是实实在在的错了。在杨垣紫掌太原家业那几年,不但从未短缺开封的份额,杨垣紫还经常会顺带送些小物件过来,这也是珍惜姐弟情谊。 杨元奇告知想和孟家一起在开封试试,能否开办个顔楼。 杨元奇问道:“不知道杨府在开封有没有合适的铺位,如果可行,我可以和孟家商量这事,就用这边的店铺。” 于氏看向杨元忠,现在既然大部分开封事务由杨元忠主持,他来了就多听听他的意见。 杨元忠道:“天波府这几年卖了不少产业,剩下铺面只有两三个,最大的一个还是租给别人开了个杨家酒店,就是卖酒。那里一样太小,不适合你的顔楼。再说,他们的酒现在非常出名,短时间也收不回来。” 杨元忠说着,心里有点颓然,杨家在开封每况愈下,这是不争的事实。 杨元奇问了下那个酒店的位置,说道:“位置倒是可以,租约还很长?婶婶,杨大哥,如果可能,我还是希望开封能加入,有孟家一起背书,大家厘定一些关系,倒不用太过担心其他。关键还得看顔楼本身,这点太原既然有成例,大家还是要有点信心。” 杨元忠摇头:“这不仅仅是租约问题,现在杨家也不能这么赶人。” 杨元奇一听明白,商业就是如此,别人经营良好,长期租赁,你要人走就得付出足够代价,不能你说如何就如何,这关乎一个家族的信誉,杨家担不起跋扈的名声。 杨元忠问:“太原杨家预计能有多少股份?” 杨元奇回答:“现在没这个说法,得看孟家找的人。但太原杨家不会直接入股。我们只会以太原顔楼名誉入股,会刨除太原顔楼个人股份。但折家和秦家的比例不能少。这是我的初步想法。” 于氏有些震惊,她以为这是两个青楼,不过名字沿用顔楼,现在听杨元奇的意思,这却是同一个青楼。 杨元忠也看向杨元奇,语气有些不善的道:“太原怎么想的?这是要排除开封?那还来问什么?”杨家投资和太原顔楼投资这不是一个概念。 杨元奇回答:“只是我对品牌的自己的见解。我不管其他地方如何,也不清楚将来是否有人会盗用这个招牌,只要是我主持开的顔楼,以后都是如此。当然,股份会有很大的稀释,但原则上不会变。太原杨家不会直接拥有其他地方的顔楼股份,只会是通过太原顔楼。” 这事杨元奇已经有定例,他也打算给太原详细说明这件事。以后其他地方开顔楼,也可以是另外几家顔楼加本地资本投资,外地的家族不会直接投资顔楼,只会通过原有的顔楼统一间接入股。 杨元忠问:“那顔楼还姓杨?” 于氏看向杨元奇,也不清楚他怎么想。这样做有可能会变成一种局面,比如开封,太原顔楼拥有最大的股份,但稀释分到三家以后,每一家都不如孟家的股份多。当然,孟家也要考虑多拉几家进来,那同样会稀释掉。但这种可能性是有的。 杨元奇笑着说:“如果开封顔楼也像太原顔楼一样,在地方拥有一定的影响力,我倒不希望它还姓杨。现在杨家也撑不起,那才是大祸。” 这话一出,于氏和杨元忠脸色都暗淡下来,就杨家现在开封的声势,这的确是最好的自保手段,他们都震惊于眼前这个人的才思。 实际杨元奇想的压根就不是自保,他就是认为股份顔楼就该这么来,他眼中顔楼至始至终都不仅仅是为了挣钱,那只是最次要的答案。他需要的是顔楼能立足于这个地方,然后借助顔楼建立自己的情报体系。 事实是,一旦顔楼股份稀释到一定程度,随着股份的错综复杂,那就谁都拿不走,包括里外的所有人,那将会要与一群庞大的人为敌。不可能顔楼所有股东全倒灶吧!而情报体系就能扎根长期存留下来。 于氏问:“这是你的想法还是太原的最终决定?” 杨元奇答:“这是我的想法,我会和太原说明,我想很大可能这也是太原的最终决定。” 于氏点头:“投资开封顔楼的事,也不差这点时间,你叔父杨兴真这个月就会回来,我们还会商量。但关于你这个想法,开封也会修书给太原,我们不建议这么做。” 杨元奇点头,这是应有之意,既然打算在开封开顔楼,那开封现在是可以提出自己的想法的。 …… 杨元奇离开后,天波府没等杨兴真回来,已经开始商议。 于氏、慕容氏、杨元忠、李氏几个人就先行商谈,最后还叫来杨垣怡。杨元奇关于股份的想法,在他们看来是不可想的,也没有这个必要,折家和秦家对于开封并没有多大影响力,关键也没这个必要。 慕容氏良久叹道:“太原杨家能有今天声势,杨兴武也好,杨元奇也罢,以前那个杨垣紫也是,都有自己的能耐,不论对错,首先他们都有想法。我也想不通杨元奇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 于氏也道:“我初时听闻,也很奇怪,这有点帮人做嫁衣。” 慕容氏道:“这应该不会发生,只是这个顔楼股份就太分散。” 杨元忠更是说:“他来开封究竟想做什么?” 李氏参与家族产业不多,她更多管着家里。但她的一句话更让大家沉思:“如果开封那个店铺能入股,那开封杨家的股份都不会少。” 大家相顾无言,这的确是个大事。甚至可以这么说,开封杨家会是极大的受益者,只要他们愿意投入。而且,集合太原和开封的份额,整个杨家的份额也不会少。实际,就这件事来说,太原是给了开封机会。 第41章 曹家 孟励和杨元奇相约到杨家酒店喝酒,杨家酒店地皮是杨家的,酒店其实是别人开的,杨家收的是租金,租借酒店的人需要杨家这个牌子,起码比他腰杆硬。 孟励带来一个人,叫曹诗,这就是未来的一个合作伙伴,曹诗是曹评的儿子,曹评职官神卫厢都指挥使,他的前任就是孟元,他们两个一直交好。 没错,这个曹家就是大宋开国元勋曹彬这个家族。曹家还出过一个着名的曹太后,在一场空庭政变中维护了老赵家的地位。曹家整个家族在北宋都是富贵至极。 杨元奇没想到孟家一下子带来这么一个人物,虽然曹家在政治上已是没有什么成就,但这个家族和赵家血脉融合是实打实的,不恋权只要钱,这种家族最是难倒。至于带兵这些,大家还是赶紧说正经事。 大家相互认识一番,杨元奇开门见山就问:“曹公子,这事似乎不妥。曹家出了个太后,要是入股青楼,这行不行的通?别一棍子让台谏把我们打死,你是不怕,我老爹那个从六品可还不稳当啊。” 曹诗大笑:“哈哈,我们可是妥妥的将门,才不管这些。再说,台谏那班爷们巴不得我们去寻花问柳,只要别给他们找事就行。老祖宗已经走了,她在我们也不缺钱,自是不会来。最近趁着手头还有点钱,赶紧弄点好产业,顔楼在开封我耳朵都听烂。孟老一和我老爹说起,我老爹想都没想就让我赶紧找孟励,你看看,这事也就三天吧,我就约你来了。” 杨元奇还是有点提心吊胆,这里毕竟是开封。说道:“孟励也在,曹诗,我们可说好来,台谏要是有点风吹草动,你们可得自己赶紧退出来,你们消息比我灵通。” 孟励一边说:“行了行了!不会有问题。我们可是开顔楼,不是青楼。” 曹诗看了看四周:“这里怕是不行吧,除非把周边几家场子都弄过来,这才有点气势,这开封青楼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就雅来说,很多都是各具风雅。我看你得走点其他路线,要大!囊括一切的大。既然大家打算开搞,不弄大点没了将门的霸气。” 杨元奇目瞪口呆的看着曹诗,这种大族子弟格局就是不一样,这么一比他就有点小家子气了,“雅”字在开封的确有点烂,这寸土寸金的地方,还真没有大的,最贵的就是地皮。 杨元奇说:“他妈的,我倒是缩手缩脚了,你说大就大,这个大家再合计一下。” 曹诗看到杨元奇转换之快,不由高看几分,一个人能瞬间判断形势,这人就有几分道行。 孟励说:“哦,还有一家估计隔几天会来,不过今儿我埋个坑,你们猜猜?” 曹诗一脸不屑的道:“猜那你也得给点线头吧。” 孟励说:“我老爹在西北的交情,恰好他要入京了。再详细点,太原府调进来的。” 杨元奇脑袋急转,太原府那破大的地方,调进来要值得孟家打交道的,还是这种赚钱的事上,真没有。难道是折家?不会,那样他应该已经知晓了。 曹诗也是奇怪,没听说最近将门有什么人从太原调开封啊。西北新崛起的将门和开封将门并不熟路。杨家那是迁到开封比较早,就现在来说,他们太原一系更应该靠西北将门那边。 孟励有点忍不住了:“难道非得将门么?” 杨元奇一脸惊诧的看着孟励,不会是范纯仁,那太原府文官体系现在值得一说的,一个是开封张家,张近已经回来。难道是?杨元奇狐疑的说:“不会是老范家吧?” 这下孟励瞠目结舌,这都行?!孟励说:“范之奇调入中枢了,据说是权户部侍郎,不日应该会到京。” 杨元奇内心狂喜,范杨两家交好,范家也需要河东路杨兴武这个提刑司宪台,那他在开封要好混很多,范家虽是书香世家,但太原的顔楼他们看在眼里,自然不会把它等同于其他青楼,而范家要加入进入,本来也有利益绑定的意思。 范家是妥妥的旧党中坚力量,范之奇散官官阶更是正四品,要是操作得当,他这个权都得去掉,说不准就是个户部侍郎。 曹诗怔了怔说:“最近也就你们太原这个案子办得漂亮,难怪了。” 事实上,调任范之奇入户部侍郎更大的原因不是案子,而是案子后面蕴含的事实。范之奇身为河东路转运使,他的职责就是财权。他要发起案子就是为了整顿漕运,威震宵小,减少路途损耗。这在朝堂大佬看来,他这个旧党中坚办事得力,加上本身家世,自然能上调京城。 杨元奇赶紧说道:“这么一说我还得问下张家,上次张伯奋就提过这事,我还差点忘了,隔几天我去找下他。” 就曹诗这个“大”的想法,杨元奇觉得有必要多拉几家进来,要是玩大了,还得多点人来一起背书。至于张家敢不敢头青楼,反正他问过了,不行那也是他们家的事。 曹诗却是道:“你问就赶紧去,估计你是白问,他们家在开封日久,一堆青衣,他们家要是敢,我头都砍下来给你。” 开个青楼不一定就会出事,但青楼这种地方最容易生事,一个不小心台谏有辱斯文都够张家喝一壶。这和将门不同,将门可以不要脸面,他们不行。杨元奇最初没有猜到范家,也是不会去想书香门第也来投资青楼。 孟励就说:“你说要是青楼搞点事出来,他老范家能不能撑得住?” 杨元奇和曹诗都不说话。 千万不要低估同类人的心态,书香之家最爱去的就是青楼,大家不是用才就是花钱,你们倒好,直接开一个,这还能忍?!竟然出事那就别怪大家搞你。 杨元奇说:“我觉得他们脱不开身,我们也会很难。怎么都会拉着大家一起背锅。” 这下,大家更不说话了,这完全有可能呀。 第42章 哄着苏轼 张伯奋现在很抑郁,非常抑郁,关于顔楼的事,别说他家老头子,他连老爹张叔夜这关都过不去。 张叔夜是典型的儒生,顔楼再好那也是青楼,杨家可以,张家不行。张伯奋敢说起这事已经够胆子了,结局也和大家想的一样。他被锁家里,估计要出来得等到国子监开学。 杨元奇收到张伯奋的信函,实在不知道说什么,这还把人给搭进去了。 倒是旁边白鹭看着一个劲的称赞,还是张家要脸面。至于春梅,想着潘家的情况,她觉得潘二老爷算是开明人了。来开封她们最是震撼的是京城的青楼事业,连一家茶楼里面都排满妓女,这让她们这种土包子有点接受不了。 杨元奇不开心了:“你们也是,顔楼女子什么样,你们看得不清楚?” 白鹭说:“我们不就嘴上说说,哦,临安那边来信,妙常少奶奶见着家人了,她这次回太原会往开封过一下,太原也是这个意思。” 潘金莲在这点上分析完全正确,陈妙常嘴上说着临安见着家人,会赶紧回太原陪她,这都差不多顺路,她又怎么可能不往开封寻杨元奇。那会子几个人还腻在一起,自然这么想,现在分开有段时日,相思杀人的。 杨元奇喜道:“什么时候?” 白鹭道:“收到书信差不多应该上路了,不过她走航运,现在漕运有些紧张,路上还是有些堵,怎么都得十天吧。” 杨元奇说道:“张横不是弄了点快船么?唉,算了,来回一趟差不多她也回来了。” …… 朝廷恩荫的旨意正式下发了,各地有机会的人都把人员推了过来。 杨元奇寻了个时间兴冲冲的去拜见苏轼,王朝云见着他来,非常高兴。苏轼一脸的不屑,看着杨元奇横竖不对眼,王朝云更高兴了,她希望苏轼在家能自在的表达喜怒哀乐。 苏轼问:“你怎么惹到蔡卞了,他一个礼部侍郎,刚好管着恩荫的事。我去说这事,他都笑话我了,说你那一手字也值得我来?” 杨元奇一脸谄笑的问:“嘿嘿,也就点花街柳巷的事。那他也就笑话一下吧。” 苏轼回答:“嗯,你差不多定了,不过你也不用去谢他了,他外出了。” 杨元奇一顿彩虹屁先拍上:“那个师伯,哦,太师公也行。干脆你一笔圈着不就得了,还非要找他。” 苏轼道:“总得名字先到太学吧。” 杨元奇道:“怎么说名字也能过去,我老爹还有军功呢。这个从六品可来得不容易。” 苏轼怒了:“真有人把你的字丢出去,把你拉下来,你也没处说理去。” 杨元奇道:“我这不是练了吗?总得有段时日。” 苏轼喊王朝云:“朝云,去把拜帖都拿来,你这字都怎么练的。” 杨元奇一脸的尴尬,他觉得自己字有点乱,开始学行书草书,那更是变得没法看。 王朝云抿嘴笑着说:“学士,他好歹是练了,就是路子不对。年轻人,你也别太埋汰他了,有这份心就好。” 苏轼道:“我还埋汰他?现在已经传出来,封宜奴和一个杨姓男子相交甚笃。也不想想,这点才学,怎么能让人服气。” 杨元奇说:“那我会编曲子啊,你们文人不就喜欢这调么?!我唱得明月几时有还带沙哑声的。” 王朝云兴致来了:“你倒是唱一首?” 杨元奇怒了:“这没配乐我没感觉。” 苏轼和王朝云笑出声来,这货吹牛都别有一番风味,还要感觉。 王朝云说:“我来帮你配乐,你倒是试试。” 杨元奇啊了声,忘了这茬,王朝云也是精通曲艺的。 不过这也难不倒杨元奇,明月几时有当年他就不是背的,而是唱着记下的。 杨元奇一曲作罢,最后还来点说唱。指手画脚的乐呵:“哟嚯……哟嚯……你要我唱我就唱,唱得让你泪断肠,哟嚯……哟嚯……都说千里共婵娟,却不知……” 苏轼和王朝云面面相觑,这曲本来唱得还可以,也当得上沙哑二字,的确有点味道,就是后面这哼哼唧唧,说得不知道一些什么,把意境全打乱了。 王朝云笑疯了:“也不知道你家娘子怎么容得下你。” 杨元奇说:“诶,我家妙常娘子隔断日子要到开封,是不是带她来见见师公。” 苏轼眉头一皱,要是潘金莲来了,怎么都好说。这个陈妙常过来,这就不是个事,他可是潘易岭的老师。这潘金莲和陈妙常还不知道什么个关系呢。 王朝云赶紧说道:“你家两房娘子关系如何?” 杨元奇道:“那是情同姐妹,都不带吹得。就是她们两个合起来折腾,有时候我难受。” 苏轼哈哈大笑:“那你自己看着办,不过我可不一定有好脸色。” 苏轼问道:“你去国子监,是想以后进入文官体系。” 杨元奇回答:“那倒不一定,杨家毕竟是杨家,哪怕文官,我也更想行武事。现在大西北不安宁,太原可是我家的所在,总得去那边见识下西夏番子。” 苏轼点头:“你能这么想就好,开封禁军是用不上了,将门也是一团糟。你老爹的军功倒是实打实。” 杨元奇说:“要是师公能去西北做个帅臣,指不定我们就能建个不世功勋来。” 苏轼听到这却是叹气:“唉,旧党西北收缩,西夏倒更过份了,当年司马相公有点想当然了,现在看有点把大好局面丢掉啊。不说这个吧。”现在的苏轼还算旧党,这么说其实已是后悔。 杨元奇赶紧话题岔开:“刚才师公说我的事差不多定了,那是差多少?” 苏轼看着杨元奇不学无术的样,又是来气:“现在名单核定下来,也要等到太后寿辰那天再公布啊。去去~自个回去多看看多学学,这么点事你还来问我。” 杨元奇懂了,那就是不差了,只是差个宣布而已。 杨元奇从怀里掏出点小礼物,给王朝云孩子的。 苏轼大怒把他赶走:“哦,我不帮你,你还不给他礼物了啊。” 王朝云笑着收下,此子赤诚,倒是会哄学士开心。 杨元奇哈哈笑着赶紧跑掉。 第43章 陈妙常的信 杨元奇没开心多久,杨平带来消息,蔡家倒是没再追问土地的事,但蔡掌柜提到蔡家有人想见下杨元奇,还有意无意和他说青楼的事。 杨元奇只能让杨平带话回去,马上要去国子监上学,最近正在家读书练字,不再出去聚会。 …… 杨垣怡这时候跑来找杨元奇,开心的说:“我爹爹回来了,正在洗漱,母亲让我来问你下午是否有空?他要去拜见老奶奶,你能过去就行,晚饭一起在奶奶那边吃。” 杨元奇赶紧应承下来,杨家的家主杨兴真终于回来,没空也得腾出时间拜见一下,要不就太不礼貌了。杨兴真去拜见慕容氏,顺便喊他,这也是一家人的做法。 杨元奇又问:“不是说还有几天吗?” 杨垣怡道:“我爹爹和母亲说,在临安收到你爹爹的信函,开封的人还没到他已经启程了,后面催他的人就没见到。他也想见你。” 杨元奇说:“那就是了,中饭你要不要在我这里打秋风。” 杨垣怡道:“不行!我去找下忠哥哥,他也不知道爹爹回来了,去街上看下店铺呢。”关于顔楼,开封既然认为这是个机会,那杨元忠怎么都要去仅剩下的几个店铺看一下。 杨垣怡走出门突然回头说:“元奇哥哥,不管开封怎么样,他们也是为了杨家。”她没头没脑的说完就跑了走。 …… 这会子,箫让带了个人来,竟然是武松。 看着武松风尘仆仆的样子,杨元奇非常紧张:“武二哥,你不是跟船么?妙常呢?”他担心陈妙常那边出了事。 武松一见,赶紧回道:“妙常夫人没事,是妙常夫人要我帮忙先来,运河有些堵,这几天我是骑马过来的。” 箫让也说:“是妙常夫人来不及到开封,先让他来。” 杨元奇问道:“什么事,也不差这几天呀。” 武松说:“妙常夫人让我带了封信给你,也要我找萧管事一起过来找你。”武松把信函递给杨元奇。 陈妙常的信: 相公: 妙常想你,非常想你! 本来和金莲姐姐说好从临安回去陪她,只是最近开封太原发生了些事,父亲、母亲和金莲姐姐商议了一下,认为最好我去趟开封,有些事和你沟通一下。 按说这事我要当面和你商议,太原的意思也是最后你来定。但金莲姐姐说那天和父亲母亲商议这事的时候,他们两个老人家都不好开口,那我们晚辈的可不能让老两口为难。 开封杨兴真叔父和父亲有过信函沟通,大家也知道你走了金莲姐姐父亲的门路,去找过苏轼学士。杨兴真隐约希望太原能帮忙,关于爵位承袭的事,应该是希望太原在这事上介入进来。 金莲姐姐的意见是,不管开封对我们如何,这事我们还是答应下来。我也是这个意见。开封如何我不清楚,父亲母亲如何我却是清楚得很,不能让他们再来说这事。 我从临安启程时候,问道叔父已经启程,担心他到开封会找你提这事,如果可以,还是答应下来先。 不是我们有意逼你,我到开封在好好给相公赔罪。 陈妙常 …… 杨元奇把信函递给箫让。 箫让快速看完,笑着说:“少爷这两房夫人都是良善人呀。”箫让很轻松,他和杨元奇关于这事上次就有过深谈。当杨兴武不顾一切会维护这个儿子的时候,杨元奇又怎么会随性而为,那是他身上的牵绊。 陈妙常不知道杨元奇做如何想,他要武松带着信函来,顺便一定要找箫让一起。就是想着箫让是杨兴武的生死兄弟,总会顾及杨兴武劝诫杨元奇。 杨元奇说:“如果我非要和开封争个胜负,我是不是就不再是好儿子了?现在还不一定是个好丈夫。” 箫让哈哈道:“你本来就是个好儿子!至于好丈夫?和这事就没什么关系吧。两房夫人虽然这么说,但你要怎么做她们亦然跟你站在一块,其实她们也是清楚你,你不会舍得的,她们这个家才是你最后的依仗。” 箫让说:“再说,这事和杨元忠的事根本就没关系。爵位承袭肯定是杨兴真的,杨大哥不会去要,也不会肯接。就是,最后可能还要你在开封跑,怎么心里都有点不好意思。” 杨元奇道:“太后寿辰,现在的确是个机会,总要有些推恩。只是这事涉及吏部和礼部,看大家的意思是想我去找苏学士,但这事我真不想去为难他,他已经一屁股屎,这事涉及人有点多,唉……” 箫让奇怪的道:“苏学士是旧党中坚,又深得太后信任,他碰到礼部和吏部官员提及此事,不是难事啊。这事要是不违律法,几个郎中就能报上去,后面不过审批罢了,谁会无聊到去杯葛一个不甚重要的爵位承袭?” 这个时候,大家其实都不知道苏轼的内心。杨元奇这个未来人却是清楚得很,苏轼现在被认为旧党中坚力量,但苏轼已经厌倦这种问人不问政的党同伐异,他就像一个被憋着的火山,不知道什么时候要爆发。(这毕竟是本小说,就神话一个人吧。)王朝云就是察觉苏轼内心的不痛快,拉着杨元奇哄他。 这事解释不来,杨元奇只得摇头这么解释:“最后再看看吧,我不想和苏学士的交往变成赤果果的利益交易。我不过想去国子监混个出身,这是后辈想有个上进之资,这事苏学士帮得毫无负担,只会觉得为国惜才,何况还是一个说得上话的有趣的小友。家族爵位承袭就是另外一个会事了啊。” 杨元奇摇手转开话题:“武二哥,既然来了这开封,好歹呆个几日,这里可不是太原可以比的。” 武松有些犹豫。 杨元奇又说:“北水帮也是要你护着妙常,她也不会在开封久呆,到时候还要拜托武二哥护送回去呢。” 武松一听,这本来就是他的差事,想了想道:“那就多谢杨大少给我找的理由了。” 箫让也是道:“那刚才武二当家就去住我那,我让人去找刘唐过来,有空你们也好切磋。” 武松答应下来。 第44章 杨兴真其人 杨府,后院。 慕容氏、杨兴真、于氏、杨元忠、李氏、杨垣怡和杨垣希都在,甚至杨元勇都在厅里跑来跑去,门外还有杨宏和杨凶,厅内还有一人就是杨元奇。 杨元奇内心五味杂陈,如果这仅仅是个家宴,那杨元奇会非常开心,但想着杨垣怡那就没头没脑的话,又想想陈妙常的信函,他心里有些发苦。 杨元奇一直小看宗族力量,现在他有些懂了,潘金莲和陈妙常是担心他,担心他在开封承受的压力,她们是为他好,让他暂时退一步。如果现在太原众人都在这里,他不会有什么压力。因为大家在共同承担一起面对。当他一个人站在这个舞台上时候,他就不得不照顾开封杨家人的情绪。 等杨元奇拜见几个长辈后,慕容氏招呼杨元奇一起坐下,让下人上茶,大家一起喝茶聊聊家常。 杨元奇一口闷下去,叹声说道:“这茶好苦!老奶奶、叔父,这饭点还有些早,有什么事吩咐就是。” 慕容氏脸色微微一变,正想开口。 杨兴真拦住,让下人都退去,缓和了气氛,这么多人在,杨元奇压力会非常大。 杨兴真说道:“本来想单独和你聊聊,母亲说得对,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这是举族最重要的事,没必要藏着掖着。” 杨元奇点头,果然是袭爵的事啊。 杨元奇看向杨兴真:“是有什么要我去跑腿,忠大哥没空,我去也成。” 杨元忠脸色一变,正要接口。 杨兴真喝道:“你给我住嘴,明天你带着李氏去太原一趟吧。如果来得及,再去秦凤路找下你大堂姐,去给我好好请罪!” 也难怪杨兴真发火,要是没有杨元忠这档子事,要是他早点认错,今天就不用这么多人坐在这里。爵位承袭本来就是全杨家的事,太原能帮上忙理所当然就该出面。 这下不但杨元忠脸面极其难看,慕容氏和于氏也是脸色大变,这多少对杨元忠有影响。杨兴真说的是请罪,那就是要杨元忠认错了。那就应该早点认错,拖到现在,更是不好看。 杨兴真给慕容氏说道:“母亲!我从临安回来,在临安与三弟杨兴实有过深谈,也和大哥杨兴武来往信函密集。临安的份额不但去年,今年估计也收不到了。那边收成不好,不得不免去田租了。” 慕容氏也知道少了临安,开封会更难熬。 杨兴真道:“钱都是小事,而是杨家不能这么拖下去。太原声势日上,这是为杨家指明了一条路啊。我们几兄弟商议着,爵位开封要拿到,这样,元忠有机会去国子监拿个诰身。另外,临安的杨再兴成年后会北上,杨兴武大哥会安排他的出路。” 杨再兴是杨兴实的儿子,不到十岁,这个名字是临安李氏取的,那段时间她和慕容氏闹得很僵,他还有一个名字叫杨元再。 在座的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慕容氏都没想到杨兴真这次有这个安排,还是他们几兄弟达成的。 杨元奇胸中也是波浪翻滚,这应该是杨家父辈最后的一次努力吧,如果能成,杨家就有再次崛起的希望,如果还要天天争吵,他们应该私底下已经同意分家了。而这个安排最是合理,每一家都能至少安排一个后辈去闯一闯。 杨兴真后面说道:“我们的祖辈为了这个天波府是染了血的,这句话传到临安也好、太原也罢、在这开封亦然。我们这代人都有错,杨兴武大哥在麟州祖辈之地重新爬起来,那其他人也必须跟上,要不,天波府这几个字有多大意义?看着脸还疼。” 杨兴真对慕容氏说:“母亲,刚才你说的事,儿子就忤逆你一次,不在桌子上谈了。他们这些儿辈身上的血都透着杨,大家会知道怎么做的。” 杨兴真转头又看向杨元忠:“忠儿,你自小聪慧,就是大家都护着你,少了挫折就少了份沉稳,现在做错点什么不要紧,这不过是家事,将来外头却不会有人就能容得下。你明天去太原,一路也好好想想。” 杨兴真有些悲伤的巡视一圈在座的人:“太原要在开封开个顔楼,开封别说帮忙,压根就凑不出什么钱来吧。这不是你们的问题,而是我这个当家的无能啊。当年我要是没荒废时光,现在天波府会好看很多吧。” 这话一出,慕容氏眼泪流了下来,其他人更是惶恐。杨元奇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但公正点说,杨兴真这个家主的确不称职。 杨兴真这几年触动非常大,最初他还能旁观者一样,看着杨兴武在前方为了个武职搏杀拼命,但现在呢?杨兴武借着军功从签判转运司到提点河东路刑狱,已经走出了一片天空。更重要的是,中枢应该有人看中了他的能力。一个武职一跃为宪台,别看品级,这中间的艰辛在大宋这个体系有多难。何况杨兴武几乎借助不到家族之力,别人唯一能有点怜悯就是他这个杨家后人身份。 杨兴真苦笑了一下:“今儿家族的人都在这,女眷居多,大家就喝点茶。一会好好吃顿家宴,有什么事回头再谈吧。” 慕容氏和于氏对望一眼,也不再说话。这里这么多小辈,杨兴真既然已经这么说,她们再有想法也不能现在出声了。 杨元奇深深的喊了声:“叔父,这样敢情最好。祖辈比你们难,你们也比我们难,总不会我们这代人就这么不孝吧。”不管如何,杨兴真的这个立场会让整个杨家受益,只要他以后一直如此。其实,杨兴真或许能力一般,但为人肯定不会差,要不,杨家早分崩离析。 杨兴真笑了笑:“你忠大哥其实很好,就是被我们呵护太多了。你和你姐两个呢?父亲不在身边,更早经历风雨啊。” 杨元忠接话道:“父亲,不管我心里有没有气,是否对错,我明天会启程,路上我自己也会好好想想。”慕容氏和于氏大惊,她们还想着回头再议议杨元忠北上的事。 杨元忠说:“我也很想见见我这个伯父,他的确撑起了杨家一片天空。”既然已经打算北上,他不想再节外生枝。 杨兴真连声说好好好,这段饭大家吃得还算舒心。 第45章 书房深谈 饭后,杨府,杨兴真书房。 杨兴真把杨元奇叫来,说道:“今天就我和你好好聊聊,你父亲信函中狠狠的夸了你这个儿子,里面透着的骄傲我和你三叔都很动容,所以他也让杨再兴北上,要不是太小你婶婶不同意,怕是现在就启程了。其实,你婶婶也是,去太原有你父亲,这有什么的?非得拘在身边吗?杨元忠就是如此,不过现在还来得及。” 杨元奇微笑不语,他从不怀疑自己会成为父亲的骄傲,他有着两世的记忆呢。 杨兴真受到的触动远远不及此,临安最后能脱身,还是潘金莲的父亲潘易岭或多或少暗中帮忙,仁和县和临安县同属杭州府,怎么都能找些交往的官吏。 一个人的起势会让身边的人受益,这种受益大家都会慢慢感觉到。哪怕现在,开封杨家也会好混很多,杨元奇打交道的人就明显层次更高。 杨兴真道:“你父亲要我回开封,有什么事可以和你商议,他说在开封他能办到的事你一样能,你还是小辈,有些事有些人比他更好去求。” 杨元奇说:“叔父你还是少感慨点,有什么事吩咐就是!”同样一句话,和下午在厅里说出来就完全不是一个意思了,这次是非常诚心的说。赶紧又补上一句:“关于爵位承袭的?”大家都知道这事,还是没必要非得杨兴真开口。 杨兴真点头开口:“这个爵位非常重要,可以让元忠少走很多弯路,他其实清楚,就是不想跟你低头。嘿嘿,他现在都没搞懂,家里低头多大的事啊!外面低头才是把有可能是把脖子伸出去了。” 杨元奇问:“开封杨府这段时间走的是哪个的门路。我娘子妙常来过封信,提到苏学士,但我不认为合适,理由我自己明白,这个叔父要信我。” 杨兴真最初也以为是苏轼,毕竟他怎么都算潘易岭的老师,虽然关系有些远,但这事不算特别大。 杨兴真沉吟:“原来有个吏部员外郎愿意帮忙,但得礼部提过去,现在听说他自己很麻烦,既然如此,那礼部他肯定不愿去沟通的。” 杨元奇知道这话意思礼部,杨府是不用指望了,员外郎这事能办成,但他也肯定要付出一定代价,毕竟关乎其他部门,还要注意监察之权的人,总得合情合理。 杨元奇道:“这样,河东路转运使范之奇调中枢权户部侍郎,他们家大业大,门生故吏,亲戚朋友一大堆,我去问问他。” 杨兴真看向杨元奇:“杨家在太原和他有交情,但他刚调中枢,这关系有些绕。”这种请托就意味着杨家要付出代价,他是权户部侍郎,不是权礼部侍郎。 杨元奇道:“这比找苏学士要好,他也有点弯绕。而且开封顔楼,他有意参与进来,那杨家多付出一些应该可以。” 杨兴真有些担忧:“来得及?”这次太后推恩,机会最好,时间越紧代价越大。 杨元奇说:“也只能如此,真办不成,起码有了这一次,下次也会容易很多。” 杨兴真沉思后就说:“嗯,恰好开封顔楼想来太原也有预留给我们的股份,给出去就是。开封杨家也凑不出这笔钱的。” 杨元奇点头,范家应该会满意这次顔楼的股份吧。 …… 杨兴真和杨元奇散去后,杨兴真去拜见母亲慕容氏。 于氏也在慕容氏这里,眼圈有些红,哭哭啼啼。 慕容氏气不打一处来,说:“兴真,杨元奇来开封安的什么心,我们都还不知道。本来今儿杨家这么大堆人,逼一逼他,他总得去跑跑,你这样,以后忠哥儿怎么抬头见太原一系的人,你可是他爹!” 杨兴真回答:“母亲先别生气,元忠这事已然是错,不自己去认,以后就能在太原抬头?杨大哥不是普通人,是实实在在的宪台。” 于氏在一旁说:“太原是蒸蒸日上,杨家这个爵位丢掉当年也和太原有关,他们就不出力?!” 杨兴真叹道:“上一辈的事,小辈如何说得清,又如何能让他们承担?!关键是后面,这是机会,不能永远拖着。”这事事关他们的父辈,怎么说也不该杨兴武来担。何况,说起来,慕容氏和李氏那时候亦然有错。 慕容氏说道的是其他的事:“现在爵位你们几兄弟说好你来承袭,忠哥儿那一辈呢?杨元奇……可是……” 杨兴真道:“母亲!杨兴武大哥要还能往前多进一两步,一个虚的爵位在哪家真的重要?!我们要这个爵位不也是为了忠哥儿有个正经出身?!忠哥儿有心入官场,他就一定很差?!” 慕容氏和于氏呆住了,这才是关键,大宋朝爵位本身并不重要,散官多如狗,多了点朝廷薪水而已,关键在于将来的职官,你能走多远。爵位更像是凝聚一个家族的图腾,让后人记得祖辈的荣光,不要埋没了自己的祖宗。 杨兴武又说:“哪怕忠哥儿入国子监,能把名字往前排,也需要杨家的人一起出手吧。”这又是一个事,这事倒是杨元奇办得6。 于氏唯唯诺诺,就现在局面,太原才有能力承担杨家大部分外事。 杨兴真叹气说:“我在临安,其实和三弟杨兴实一样的作用,他地头蛇都这么麻烦,我也就能出出主意,一起跑跑。当时,还是杨元奇娘子家出了些力。有些事我们看着难办,就是因为现在杨家在官场没人,只有官场越往前,事情就越好办。我们这一代起来的只有杨兴武大哥,下一代呢?他们起来了也许那个爵位在哪家都不在意了。”这话有些片面,随着官场走得越远你遇到的事也会越大,一样不好办。 慕容氏和于氏不再说话,这的确是有可能的。一个家族只要在上升阶段,内部龌龊事情就会少,只有无力扩张了,大家把眼光放到家里存量上来,事情才会变糟。那往往就是一个由盛转衰的转折。 第46章 交易 杨元忠启程了,不过晚了一天,他准备完后,带着李氏专程来见杨元奇,这算是他真正意义上以堂兄弟身份站在一起。 杨元奇有些意外:“你们怎么过来了?” 杨元忠说:“你我怎么都是堂兄弟,我是做大哥的,我不相信将来就不如你。” 杨元奇笑道:“堂兄,谁不如谁我们没必要分得太清,真有这心对外人说去,开封府豪门大族排成一排,有胆子到他们面前去呼喝。” 杨元忠看着杨元奇有些愣神。 杨元奇说:“堂哥,我来开封就不是来和你较长短的呀。你去趟太原也好,顺路也去下大姐那里吧。你以为这些豪门大族天生如此,就折家来说,多少人血洒疆场,他们找谁说理。他们很多时候还是兄终弟及,无他,不如此他们很容易就分崩离析。至于倒在路上的,嘿嘿!开封好是好,少了这份血性啊。现在歌舞升平,说不准哪天就天塌了。” 这时候杨垣怡也走了进来,她来看下两个哥哥有什么事,这话听到耳里不得不承认,他这个堂哥比亲哥看得广看得远。 杨元忠不知道这话是否真心,但这话的确更铿锵有力。 杨元忠也不再多说,抱拳道:“这段时间,家里弟弟妹妹你就多费点心了。” 杨元奇回:“不用你说,都是自家弟妹。” “好!再见!” “再见!” 杨垣怡送走杨元忠和李氏,这次却没跟着离开。转头回来问:“奇哥哥,刚才你这话发自肺腑?” 杨元奇笑道:“刚才是,不过有时候也会变啊。你不去送送你哥哥。” 杨垣怡说:“有嫂子在就不用,嫂子贤惠,就是太被哥哥压着了,哥哥有点刚愎。” 杨元奇说:“这你可别让你哥听到,平时你们和气,转头你倒编排他。” 杨垣怡道:“就是他听到才好,自己的脾气自己不知道?什么都忍不住,在外头迟早吃大亏,还不如家里吃吃亏呢。” 杨元奇说:“其实我让你哥去找我姐,还有一层意思,我姐会好好调摆他,磨磨他的性子,那才是个惹不得的人。你最好告诉你嫂子,多跟着我姐一点就好,学学她怎么管自己的相公。” “啊!难怪清照妹妹说你奸滑。”杨垣怡道:“那我也好想去看看姐姐。” 杨元奇说:“你去不就是了,去看远方的堂姐,这又不是什么事。你去可比在这里自在多了,你要看上哪个美男子她都会想办法帮你绑来。” 杨垣怡脸上一喜又暗淡下来:“现在不行,得元勇再大一些。” 杨元奇道:“你呀!放点手他才能长大,护得太多将来就吃亏了。要不,让元勇多跑我这里来?” 杨垣怡道:“才不呢!他可要读书,不能学你这个浪荡样。你是个例外,不能画虎不成反类犬。” “哈哈……敢情你跑来玩,还要拘着你弟弟呀。” 这才是一个家族,只有年轻时候多走动,年纪大了老了才会珍重彼此的情谊,就如当年他们的父辈一样。 …… 杨元奇总算明白孟家为什么找到范家。原来开封也有范家的宅子,关键范之奇的大儿子范坦是开封府的判官,主管的就是治安,这对于顔楼可是一个强有力的保障。 杨元奇越发明白什么是家族,你总能从某个旮旯堆里找出一个人来,一看就是某个家族的某个官。 孟励带着杨元奇来拜访范坦,本来箫让在河东路转运司做个押司,有这份渊源恰好一起过来,但范之奇还没进开封,就不好来了。 范坦虽然不认识杨元奇,太原两家交好却是清楚,走私案范之奇和杨兴武配合相得益彰,后面也时有合作。 几个人相互拱手见礼,杨元奇和孟励持子侄辈更是让大家相见甚欢。要不,范坦这年纪和杨元奇平辈论交,多少有些不自在。 范坦儿子十多岁,还不会理事,要不如何投资顔楼,让他们几个小辈商量最好。他怎么都是开封府判官,不可能公开露面。 孟励道:“范叔,这事也不用讲太多,份额今儿定下来就是,后头你们也不用再管,至于结算,我和元奇来时候倒是商量过,你们家的不在开封进行,账目上也不会体现,太原顔楼会和范家在太原结算。” 范坦非常满意这个安排,这会让他更安全,毕竟他是开封府的判官,这事要是被谏官发觉弹劾,他就会有大麻烦。其实就这笔投资,他是不赞同的,但家族这边在太原看到顔楼的盛景,想想开封可能场子更大,那这笔钱财无论如何都不舍得弃掉。 范坦说:“那范家投资的钱也不会到开封咯。” 杨元奇道:“这是自然,太原几家都不会单独投资,太原顔楼才是开封顔楼最大的股东,而且太原几家股东也不能再到开封入股。” 范坦点头,这个安排巧妙。他又有些疑惑,那开封杨家呢。 杨元奇说:“开封杨家不会投入股份,不过杨家有一事相求。” 范坦看着杨元奇,这就对嘛,开封是太原杨家的本家,这么大事一点不介入,那就有交易要办,范坦问:“事情很难?” 杨元奇道:“对于范家应该不算难,开封愿意放弃预留的股份给到范家投入。希望杨家爵位承袭上,范家能助力一把。” 范坦沉思,杨家爵位承袭一直悬而未决,却并未裁撤,这次太后寿辰,的确是个好时机,这种时候不是大事,谁都不会去给人添堵。 范坦问:“杨家跑动到哪一步?” 杨元奇回答:“吏部有人愿意勾选,只是需要礼部把事情提过去。至于朝堂大佬们,总不会这种事还打回去吧。” 范坦左思右想:“这事范家可以试试,但具体怎么办得我父亲过来。” 杨元奇道:“我们是担心时间来不及。” 范坦总算明白过来,他老爹范之奇还未到开封呢,难怪杨元奇和孟励急着找自己,关于投资顔楼大家既然说过,就不会不作数,现在顔楼地址这些什么都没有定,完全可以慢慢等等。 范坦道:“我会提前和我父亲沟通,反正最近我也有事得跑跑礼部。” 杨元奇大喜,旧党当政,范家出面,不会有大问题! 大家相谈甚欢。 第47章 剩余股份 曹诗约着孟励和杨元奇,怎么都要去云良阁,既然封宜奴和杨元奇这么熟悉,那谈事情哪里都是谈,这里最好,恰好有些事也和封宜奴这些人有些关系。 曹诗吐槽:“门口那块天上人间,怎么看着倒不舒服,还是云良阁这个名字习惯。” 封宜奴笑着说:“你要这么大声,老鸨可不高兴了。” 曹诗道:“哦,我还要哄着她了?” 封宜奴闭口,这种将门子弟才是真的将门子弟,杨元奇看着都是异类了。 杨元奇问:“你地方倒是找着没?”关于地皮的确认,这事主要是曹家负责,他们家大业大,在开封根深蒂固,最是合适。 曹诗说:“他妈的,这事是我大口气了,这就不是钱的问题,这么大的地方太难弄了,都涉及好多家。” 曹诗代表曹家初次理事,没想到这事比他想象的难办得多,开封很多地皮后面都有主人,谁还没点来头。 几个人的想法却是,主楼地皮得收购,倒是大型的花园这些可以租借,这就有点麻烦了。他夸下海口场子要大,这大反过头来折腾死他。 曹诗都不敢张嘴说弄小点算了,这可就一点面皮都没了。 孟励问道:“封大家会来顔楼吧?” 封宜奴看了看杨元奇:“那得问他。”她其实肯定会去顔楼,但她现在这么说这就是在表露关系。 果然曹诗神色暗下来,这个美人是有主了,再美也就看看了。 曹诗问:“顔楼剩余的股份都要分给顔楼人了?” 杨元奇点头:“这是一定的,太原也是如此。不过,太原的散股不会计入到开封这笔投资的。这边剩余的股份会拆散分给开封顔楼人。章程这些回头太原顔楼会送过来,两者相差不多。” 曹诗和孟励虽然不以为然,这事既然太原如此,他们就不会多言,他们不知道太原顔楼如何成功,但既然那边这么操作有效,那这边就不会画蛇添足。 孟励道:“却是有点多。” 杨元奇笑着说:“谁让曹公子说要大,而且这些股份也不会一下分出去,总要先留一部分。” 曹诗和孟励点头,谁也不知道后面要发生什么,搞不好还要请人办事,送出股份呢。 曹诗说:“诶,那有些地皮能不能拿股份去换,这样我要好谈很多。”对方不愿出地皮的,那就是有点能力的,那顔楼股份就很重要了,这对方总会动心。 杨元奇一听回答:“那可以,但不能超过一个数,回头让各家掌柜算算,怎么弄才好。” 孟励、曹诗一起点头。曹诗更是开心,他最近关于地皮的事弄得头很大。选址的地方并不多,得靠近太学国子监,那里地皮真不是人能谈的,谁都不怕谁,这可没有强买强卖的道理。 封宜奴问:“我是不是可以去问问一些开封姐妹了?” 几个人一起点头,曹诗更是说:“有那个姐妹,你要不好说,找我去啊。” 杨元奇赶紧接口:“我说曹公子,这个先说好来,不能监守自盗。要不,这顔楼难开了。” 曹诗道:“那封大家呢?” 杨元奇说:“那不一样!” 反正一样不一样,几个人也不会这事上争执。封宜奴却得意的一边倒茶一边哼着,那是,我才不一样呢!嘻嘻,杨元奇就是认为我不一样。 曹诗说:“那我得早点去找一个。” 杨元奇想想还是认真的说:“顔楼一开,我们几个不能带走里面姑娘,这必须说好来,家族的人也不行。不对,宜奴,这事你加在章程里面。” 孟励和曹诗面面相觑,这就太不近人情了吧。 曹诗赶紧说:“你得加个期限,要是顔楼在开封坐稳了,还是放个口子吧。” 封宜奴在旁边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开封比不得太原,太原杨元奇话语权非常重,但面对开封的这些大家族,杨元奇很多时候就不好办了。 杨元奇说:“那也得稳了再说。” 孟励赶紧问:“什么才叫稳?” 这个实在不好定义,杨元奇龇牙咧嘴:“这个?那我们以后再议。” 曹诗拉住杨元奇就说:“喂!你这就是缓兵之计了,不带这么玩的。什么时候议呢?怎么情况才可以议呢?这个说清楚来啊,不能打马虎眼。” 杨元奇非常无语,这两货更关心的是这个呀。 杨元奇道:“那两年一议,怎么都得排前的场子才行。至于怎么算,到时候看人流量流水量都能知晓。” 曹诗和孟励两个人对视一眼,非常迟疑的点头,别被这货给坑了。 孟励一拍大腿:“从今天开始,两年一议。” 曹诗赶紧击掌“就这么办!” 杨元奇看着两个不要脸的,还能这么算啊。顔楼要开起来估计都得半年后了。 “你们想想清楚,要是剩余一年多时间,场子还没聚集人气,你们可就更耽搁时间了。”杨元奇威胁道。 曹诗和孟励再次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是呼喝:“哈哈,不怕!这点本事没有,估计将来也不用从顔楼带女人走了。” 杨元奇也不再多言,他们想带走的女人一定是有股份的顔楼女子,其他估计也看不上,到时候杨元奇觉得他们很难带走。 这点太原顔楼就是如此,那里的章台人更愿意找孑然一身的读书人,在顔楼的章台人不会缺钱,她们见得多,更知道哪些人适合。 曹诗一脸的不屑,大言不惭的说:“听说太原你们顔楼几公子一个都没带走,我们的脸面都被你们丢光了。这种事,将来我来办。” 封宜奴笑着摇头,杨元奇要是和曹诗这种性子,那就真的难带走顔楼女子了。 孟励却是想起另外一事:“曹诗,宫中你们还有没有什么人,我妹子不久要进宫了,好歹你们维护一下。” 曹家毕竟出过太后,曹太后也不久才离世,怎么都会有些关系。 曹诗说:“哦,应该还有,这事我回头去问问。你家妹子叫孟婵对吧?我会告诉她们。” “谢谢!” “我靠,这么客气的!” 第48章 花中第一流 孟励和曹诗离开后,杨元奇留了下来。 封宜奴心砰砰都在跳,他不会想干点什么嘛?那人家都没准备呢。 杨元奇说:“陈妙常隔几天要来开封,你一起去见见。” 封宜奴“哦”了声,然后又“啊”了句。陈妙常和她在顔楼非常相熟,现在怎么看都像,她趁着陈妙常不在杨元奇身边,勾搭闺蜜的老公感觉。不对,他和她现在真的没任何关系,起码就没上她的床啊。 杨元奇狐疑看着封宜奴:“你这个哦啊是什么意思?” 封宜奴赶紧回答:“就是好呀!好久没见她,回想顔楼日子,和她在一起好轻松呢?!”又想,他一个人在开封多无聊,陈妙常应该感激自己陪他才对。 杨元奇要是听到封宜奴这个想法,肯定会大骂,你要陪好歹也陪我上个床啊。 杨元奇说:“我这几天去找下孟子书,问问有没有可能教坊也加入进来。”这是杨元奇思虑良久的事,一旦能拉到教坊背书,顔楼的声势会大涨。 封宜奴道:“要不要我陪你去?那里我可熟悉的。” 杨元奇看出封宜奴的犹豫,她小时候在那里,记忆不会很好,要不,她也不会没事从不去那。“不用了,你好好呆着吧。也花不来多久时间。而且,我也还没定什么时候过去。” “嗯!” …… 杨元奇回到杨府,慕容氏和于氏就叫了杨元奇过去。杨元奇开始勾兑袭爵之事,她们最是着急,这关乎开封杨家的未来。 杨元奇把情况大致说了一遍。 慕容氏期期艾艾的问:“以前杨家找过几个官员,他们也是这么回答,说尽量帮忙,但都没有成事,这次会不会也是这样。” 杨元奇道:“这种事最后如何谁都说不准,毕竟还没有去操作。范家既然应承下来,加上我们两家彼此利益纠葛,他们就会尽力。另外,范家关于顔楼的事,两位奶奶不要再与任何人说起,虽然这事最后也瞒不住,但起码不要从杨家传出去。” 慕容氏和于氏点头,范坦的位置太过敏感,他要不是劳么子开封判官还好。 范家的承诺其实会确保袭爵的事从礼部报出来,但哪怕吏部通过,政事堂上范家现在也没有人,那就谁都说不准会不会有意外。这事也不可能是范家去政事堂找人,而杨家,要是能有这种通天关系,也不会这事拖到现在。 杨元奇安慰道:“这事只能到这里,尽人事听天命。但我老爹现在刚好左迁宪台,那个案子影响也算大,出于酬谢怜悯都好,一般不会有人废黜这事。” 慕容氏和于氏齐齐点头,现在集太原开封两家之力,袭爵的事总算有个眉目,她们怎么会不担心。慕容氏更是对于氏说:“吏部那里,再准备一笔礼物,这几天送过去,不要那边出了岔子。”于氏点头。 杨元奇走后,慕容氏直接去了后院佛堂,跪在列祖列宗面前念经,这次再不成,她都不敢想杨家将来如何。而且,刚刚涨起来的一点心气会被直接打入谷底。 …… 杨元奇和李清照、孟励、孟婵、封宜奴,还带着杨垣怡一起去白巩楼,今天白巩楼有个时间段能上顶楼。 这次倒不为别的,就是偿还孟婵心心念念的吃酒。 杨元奇叮嘱杨垣怡看住李清照,你们两个不能吃酒,要是有人吃了,下次他可就不带她出来了。李清照不惧他的威胁,她有的是主意,就喜欢和这个哥哥斗智斗勇,杨垣怡还是不敢违逆。 孟励说:“陆谦倒是有心人,还是他来函告知我们,今日他们不用当值。” 杨元奇道:“废话,孟爷爷可是他顶头上司,要是我也会这么有心。” 孟励不忿的说:“得了吧,你要有心,说好请我们兄妹喝酒,早忘到天边了吧。还是我喊你的呢。” 李清照搭腔了:“就是!说好跑封姐姐那里会约我,你倒是说说,你去过多少次了?喊我了没?” 杨元奇语塞,这事实在不好再说下去,再这么谈,她指不定又得说小吃还没吃到。 孟婵倒没再多说,这次选的是白巩楼,酒却是从杨家酒店带来,这已是有心。 只是这酒还没喝两口,李清照怒了:“凭什么你们喝酒,我就是喝茶。” 杨元奇说:“杨垣怡都要及笄了,她都不敢喝酒,陪着你喝茶,你还要怎么样?我可是和李叔说了就带你出来喝茶看看风景,你要是醉着回去,我以后可就真帮不了你。再说,我可是要去国子监念书的,你老爹要是故意折腾我,我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李清照一听声音更大:“你怕我老爹,你不怕我,以后你去国子监,我就想办法折腾你。” 国子监很多学子她都熟悉,很多人也是喜欢这个老师的小女儿,她这话还真不是乱说。 孟励赶紧闭嘴给杨元奇使眼色,他在国子监,多少知道点李清照的道行。 杨元奇这下头大,想想就知道这么晶莹剔透的小女娃,国子监的坏叔叔会多么喜欢。 封宜奴笑着说:“清照妹妹,你要真折腾你元奇哥哥,说不得他就真的带不出你来了呢。” 这个威胁实在,李清照一想这的确有点两败俱伤。恼怒的道:“我不管,我就要喝点点,就一丢丢!”还不忘两个手指捏出个小距离:“就这么一丢丢!” 杨元奇赶紧给封宜奴打个眼色,道:“那宜奴给她一点点。” 封宜奴轻笑,她明白杨元奇的意思,茶里滴两滴酒呗,也只能这么对付这个小祖宗。 杨垣怡一脸艳羡的说:“我也想要一丢丢!” “啊……哪路神仙来救救我!”杨元奇长叹:“行行!你也一点点。”人生就是这么失败,带人出来没拦住李清照喝酒,还把杨垣怡搭了进去。 孟婵嘻嘻的笑着,他们几个关系真的很好。 孟励不由暗叹:杨元奇自称花中第一流,怎么都有点道理,他真的在女子面前很吃香。 第49章 高墙绝红尘 酒这玩意一喝就上头,只要是对的人,再淡的酒亦然如此。 现在白巩楼顶楼雅间就是找个状况,酒再淡几个人呼来唤去也会多。还好杨元奇再次交代杨垣怡,看住李清照,她们两个也已经喝了的。喝酒的人就不会再在意其他,哪里还会有空看住别人不喝酒的。 孟婵站在外面的美人靠前,已是有些站不稳,凝望着偌大的皇宫,脸上有了悲切。陪在她旁边的封宜奴酒量好点,却也两朵红云爬上脸颊,酒醉的美人有种说不出的诱惑。 “黄墙红顶,琼楼玉宇,却不知道锁住多少女子的青春。”封宜奴教坊出身,对宫廷并无多大好感。她也是喝得有点多,要不,怎么都不该在孟婵面前提起。 孟励过来赶紧接口:“官家还是准许宫女有休沐的。” 大宋对于宫女管理严格却并不严苛,相对来说对于女子还算慈悲,这也算是一点慰藉。但有一点一样,太多的宫女出来时候韶华已去,能混个嫔妃的女子毕竟寥寥。 良久,孟婵轻声道:“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高墙绝红尘。”语气坚定,双目泪下。 站着的人全部哑然无声,不敢发一言。连咋咋呼呼的李清照听到这句也突然安静下来。 这个女子是认命了,下定决心要在皇宫好好待着。 孟励张口结舌,看着自己的妹妹不知道如何劝说。 杨元奇摇头让大家走进房间,任凭高处的风打散楼上女子的发梢。这里他们没人能帮得了她,就让她一个人安静一会吧。 杨元奇有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作为穿越的人,终究亦然有太多的事让他束手无策。 孟婵再次进来的时候,已是平静。笑着拿起桌子上的酒:“以后我要是想你们了,就看看这白巩楼。你们要是想我了,就来这里看看那宫城吧。那样我们彼此都还能记住。” 李清照已经哭了出来:“不会的,孟姐姐,有空你就出来,我们陪你玩就是,什么时候都行。” 众人无言,那又有何意义?! (各位书友不要骂小编,百度查下孟元吧,小编也是找了好久她的名字。也许因为她,杨元奇会绝了一些对大宋的念想。最后关于宋,究竟是保是弃,小编也没有成想,留点坑好。) …… 杨元奇这几天再没出去,就在杨府小院子里安静的呆着,他在等待国子监的名单发布,也在等着杨家袭爵的消息,亦然在等着那个女子走入宫门。 他有种疲惫感,原来他真的不是无所不能,他和孟婵交往并不多,但以往见过很多女子,或多或少他都能有所影响,甚至改变她们的一生,起码和他知道的不一样。但孟婵这里,他却总觉得力有不逮,他甚至都没想过有没有可能不让她入宫?他不清楚孟婵最后如何,但进入宫门的女子,有多少会有好结果呢?!他不敢想! 杨元奇消停了,在院子里书书写写,不再出去。白鹭和春梅有点慌了神,这不像她们这个爷的作风。 春梅问:“不去找找封大家,李清照也行啊。” 白鹭问:“要不,大家去踏青?” 杨元奇摇手:“你们别烦我,我想静静!” 春梅和白鹭还是慌张,他想静静?静静是谁! 就在春梅和白鹭打算向外求助的时候,陈妙常终于到了开封。 …… 杨元奇和陈妙常的重逢并没有情感激烈的爆发。 站在院子里的杨元奇看着陈妙常,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陈妙常进来这段路已经听得春梅和白鹭说杨元奇的异常,她也没有言语,就一脸微笑的走到杨元奇面前,轻轻的靠在杨元奇身上,抬头看着他,轻抚他的脸颊。院子里,其他人都退了出去。 陈妙常低语:“不管你这段日子在想什么?现在你的娘子就在你面前,只准看着我想着我。” 杨元奇瞬间活了过来,把陈妙常扣进怀里,用尽全身的力气。陈妙常发出痛苦又满意的一声哼。 杨元奇低头吻了吻陈妙常的头发:“这几天突然觉得心里好凉,你来了就好,你来了就好!” 陈妙常笑着说:“你总会有时候魔怔呢,有时候一站就是一天,母亲跟我们两个都说过呢!” 杨元奇说:“是吗?我都有点忘记了。” 陈妙常道:“那时候也只有垣紫姐姐能唤你回来。现在好了,你有我们呢?” 杨元奇道:“嗯!你们在就好!” 陈妙常说:“现在你倒是可以告诉我,你这几天在想什么了吧。” 杨元奇笑着道:“就是发呆,什么都没想,就是感觉时间从身上流逝,然后自己就没来由心冷下来。” 说着杨元奇动了动手臂,把陈妙常更完全的搂进怀里,那样他更能感受她的体温。 陈妙常说:“你是前段时间有些紧张了吧,我扶你进去休息一会。” “好!”杨元奇答应道。 房间,陈妙常侍候着杨元奇躺下,杨元奇却再也经受不住,把陈妙常拉进怀里。陈妙常有些语无伦次的道:“不要呢?!我刚刚到,一路风尘,都没清洗的。我出去一会,一会就好。相公……” 杨元奇这个时候不会再管这些,他只想做他现在要做的事。陈妙常终究抵不过自己的夫君,和以前一样,她其实不过是在挣扎自己。 …… 等两个醒来,已是第二天上午。陈妙常一脸的羞意,她已为人妇,本不会如此。只是一个下午一个晚上,两个人太过癫狂,陈妙常觉得自己是在用命陪他。不过这样感觉真好,他总算彻底回了人间。 春梅和黄鹂一起进来,给他们两个洗漱。白鹭跑去了杨府于氏那里,陈妙常昨天就到了杨府,还未来得及拜见长辈,这怎么都是失礼。 春梅嘀咕:“幸好妙常奶奶回来了,要不少爷得一直发蒙下去。” 黄鹂道:“啊!少爷你又犯癔症了,听谢姨说你以前小时候经常会,长大就慢慢好了呢。” 陈妙常嗔道:“多嘴,相公什么时候会犯癔症,他就是想让脑袋放空一会。” 黄鹂和春梅对视一眼,嘻嘻笑,反正少爷现在好了就行。 第50章 妙常解围宜奴 杨元奇带着陈妙常去拜见杨兴真、于氏和慕容奶奶,顺便赔了个罪。杨兴真说了几句家常就离开。 于氏说:“小儿女分别这么久,久旱逢甘霖,那个小院子够不够住?” 陈妙常脸红了红,第一天两个人就没羞没臊,白日宣淫,实在有些不好意思。陈妙常回道:“足够了,我应该待的时间不会很久,还是要回太原。” 慕容氏也说:“好了,见了我们这些老婆子,你们回去就是,体己话也还没说吧。晚间摆个家宴,记得过来。” 陈妙常和杨元奇谢过几位太太。 出来的时候,杨垣怡和杨垣希已经等在门口。 杨垣怡眼睛一亮:“妙常嫂子好漂亮呢,难怪我堂哥想念。” 杨垣希也是连着点头:“只有香如故,这词形容嫂嫂,真是恰如其分。” 陈妙常见着两个妹妹伶俐,也是高兴。“听得丫头说两个堂妹赤诚聪明,今日见了,她们形容也太不着调,最重要的美貌却是忘记说了呀。” “嘻嘻……”两个小妹子嘻嘻笑。 杨元奇说:“去我的小院子吧,今儿不出去了。我让春梅去找了下宜奴,问她有没有闲也来这里。” 陈妙常微微侧头:“宜奴?你叫得倒是亲热。” 杨元奇哑口,这话接不得,陈妙常有时候会使小性子,让她说了就好,她说了心里就顺气,最是好哄。 …… 封宜奴过来的时候,杨元奇院子里几个人正在外头喝茶畅谈。 今日的封宜奴有种勾魂夺魄的美,她刻意打扮很久。陈妙常眼睛亮了亮:“宜奴妹妹,你今日很是漂亮哩。”这和上次顔楼见她有些不同。 封宜奴具体年纪她也不清楚,只是和陈妙常差不多,以前陈妙常称呼她是宜奴,这次却是加了个妹妹,这是陈妙常的小性子,金莲已经是姐姐了,这个美人估计以后逃不脱相公的手掌心,叫了妹妹先说。 封宜奴愣了愣神,也不争执,这句妹妹虽然听得不同,但她心里却有点恼怒又欢喜,欢喜怎么都要多一点。毕竟,她叫妹妹了不是,那就是她能感觉杨元奇对她的不同呗。 “妙常,好久不见,一别也有半年。犹是记得顔楼情境呢。”封宜奴说道。 陈妙常又道:“叫声姐姐这么难?说不得我能帮你?!” 封宜奴说:“姐姐妹妹不论,自己的事自己做。”她要勾搭杨元奇,才不用她们帮呢,那多没意思,本姑娘就这么没本事?! 杨垣怡和杨垣希旁边听着没再叽叽喳喳,这两个人话语多少有些不对付吧。杨垣怡看了看杨元奇、陈妙常和封宜奴,憋着嘴不敢笑。 杨元奇道:“好了好了!宜奴叫声姐姐就是,你那个成人礼就是时间了。” 封宜奴一听,也是,那是她自己选定的时间,唉,千算万算忘记这茬,不情不愿喊了声:“妙常姐姐!” 陈妙常笑笑,她现在实在犯不着和封宜奴争什么,她可是陈氏认定的好儿媳妇呢。嗯,女子不能善妒。而且从昨儿的情况看,他都像个饿狼,就差眼睛冒绿光了,那封宜奴和他现在就没什么,她怎么都抢了先的。 封宜奴想想就算她要进门,潘金莲和陈妙常的态度也至关重要,杨元奇别的没有,最是在意身边的人。她选他也正有这个原因,只要她有他,她将来也不怕被欺负了去。 几个人又聊了会趣事,没了开始的机锋。 封宜奴问:“妙常姐姐呆多久,妹妹带你逛逛这开封城?” 陈妙常想想:“好!太原我陪你,这里你陪我,倒是使得。” 杨垣怡和杨垣希赶紧说:“去玩也带上妹妹呗。” 封宜奴和陈妙常异口同声的答应下来。 杨元奇说:“一会杨府有个家宴,宜奴要是得空,一起去?” 这个邀约让封宜奴有点愣神,她经历太多宴请,却是没有这种家宴。再多的山珍海味也比不过这种亲情围坐一团。 封宜奴吞吞吐吐:“这样好不好?”她和杨府毕竟有过一段往事,还事涉开封大少爷,她不知道她陪着杨元奇出现,杨府会是什么态度。 陈妙常心慈,反正杨元奇喜欢的她都不反对。说道:“你可是我刚认的妹子,跟着我来的就是。” 杨垣怡有点不知所谓,怎么刚才还有点针锋相对,现在倒是她帮她解了围。 封宜奴想起陈妙常的性子还有她们的过往,盈盈一拜道:“谢谢姐姐!”这个姐姐认得不冤。 杨元奇看向杨垣怡:“我说妹妹,你先过去说一声吧。” 杨垣怡唉了一声,这事要提前和两位奶奶说一下,她是最好的人选。“那奇哥哥你可是欠我人情了啊。” 杨元奇连忙点头:“行行!将来你要怎么还就怎么还。” 杨垣怡这才跑了出去。 陈妙常道:“这个妹妹果然是个好妹子哩。” 杨垣希赶紧说:“我也是我也是!” 陈妙常哈哈道:“嗯!你也是!就是还太小了!快点长大才好跑腿。” 杨垣希啊了句:“长大还要跑腿呀,那还是慢点长大好了。” 杨元奇、陈妙常和封宜奴都笑了起来。 …… 杨家家宴,杨兴真、慕容氏和于氏总算见到这个名满京城的女子,也是震惊于她的绝色,难怪杨元忠为她神魂颠倒。只是现在她陪着就坐陈妙常旁边,怎么都不好说什么。毕竟,她并没有真的如何对待杨元忠,她的确尽可能的和他解释清楚。 于氏有点庆幸杨元忠去了太原,就这面貌,要是看着她跟着杨元奇来的,说不准杨元忠又要闹脾气,至于说她是陈妙常认的妹妹,这话谁都不会信。 倒是杨元勇有些好奇来的两个美丽女子,一脸艳羡的看向杨元奇,他已经开始懂点儿女之情,这两个女子也真是太美了点吧。 陈妙常送封宜奴离开,约好这几天有空就去逛开封城,回头对杨元奇:“哼……你离开我们两个不到半年,就在外头沾花惹草。还是金莲姐姐说得对,以后不准你去青楼,顔楼也不行!” 杨元奇哈哈不再多说,总算送走大家,他还有爱做的事没做呢…… 第51章 袭爵 杨府合家欢庆,朝廷旨意下来,杨兴真册封为开国男骑都尉游击将军,这是个承继的勋爵,从五品,散官官阶,从五品的散官就能恩荫入国子监,这个名额一有机会杨府会把杨元忠报上去,至于杨兴真,现在想拿到职官很难,这不仅仅是年纪,如果杨兴真入过国子监,这事会好操作点,现在已是没这个必要。 祖宗祠堂,杨家所有的人都拜在那里,告慰他们在天之灵。开封旁边几家远亲都来了人,至于更远的,杨府也着人赶紧通报。 杨家祠堂哭声一遍,慕容氏更是哭成泪人,这是她憋在心里十多年的委屈和不甘,杨文广走后她无数次懊悔自己的选择,今儿算是做了个了断。她不能成为杨家的罪人。 杨兴真念完一篇写好的稿子,合着重新抄录的一张旨意,一起烧给先人。 跪着的杨元奇有种这才是杨家的感觉,祖宗祠堂一直打扫得干干净净,他来到天波府却只是来过一遭,远远拜祭了一下。杨家太多人不敢独自进这祠堂太久了。看着台上那排布着的牌子,这些是一个家族几代人的命,这里凝聚的是杨家所有人的心。 杨兴真和于氏起身扶着慕容氏:“母亲,今天是喜事,大喜事,你要保重身体。” 慕容氏擦了擦眼睛,一个劲的点头,又吩咐道:“嗯嗯!今天是喜事喜事。忠哥儿呢?哦,他去太原了。一会你带着杨元奇和杨元勇去坟头,一定要今天去,不能拖,一定要今天去。” 杨兴真赶紧答应下来,让于氏扶着慕容氏回去。一边吩咐,要杨家所有男性族人今天一起去城外,虽然来回很远,回来可能深夜,但这是喜事,说了今天去就得今天去,而且必须走着去,全部用走。小的走不动就抱,抱着也要过去。 一个家族最重要的东西没了十多年,现在拿回来,怎么失态都不过分。其实,其他分布在外的杨家族人收到消息一样如此,太原杨府就闭门大祭祖宗。从五品的官阶并不高,但这实实在在是祖宗留下来的,特别放在最前面的那个开国男,千金难买,每一个杨家人都必须珍重。 有着前世记忆的杨元奇每次这种经历,都会加深他关于宗族族群家族在心中的认知,这是一个以宗亲血缘为纽带的社会,他必须深入理解融入其中。 …… 这日,国子监的恩荫名单出来了,杨元奇赫然在列,这时候这事在杨府已经打不出半点水花,爵位的承袭带走了大家所有的热情,放在今天,这事小到大家连道贺都忘记。 这日,一群女子告别红尘,有一个女子更是清冷,她走入了宫廷的大门,锁住了她的青春,她拒绝了所有人的送行。 …… 孟婵院子,孟励和杨元奇相顾无言,陈妙常默默的站在旁边,杨元奇想带陈妙常来见见孟婵,孟婵说过羡慕嫁给他的两个女子,她们能自由的装点杨元奇的院子,她却只能装点这个院子,这个院子并不是她以后的一生,陪着她一生的更应该是她相公家的院子。 孟励说:“爷爷锁了这个院子,她要是能回来,这里她熟悉。” 杨元奇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缘法,昨儿就想来,只是家族爵位承袭大事,实在不能离开。” 孟励说:“她知道的,就是没见着妙常弟妹,有点可惜。” 孟婵要见见陈妙常以后其实有机会,大家却明白,孟婵是想和她看看这个院子,在她还未入宫之前。从进入宫廷那刻起,她就不再是以前的孟婵了。 …… 孟励道:“听范家说,你家爵位在政事堂还出了点小事。他们倒想问你,什么时候杨家搭上苏颂苏大人的。” 杨元奇也不解:“怎么回事?杨家和苏颂苏大人并无关联啊。有这种政事堂大佬,我还用这么费事找人么。” 孟励说:“那天政事堂有人问了句,杨文广大人去世这么久,怎么这个爵位承袭现在才送过来,要不要查下前面发生什么事。苏颂苏大人说了句,应该是杨兴武为国守边十多年,总算提点河东路刑狱,礼部吏部有人怜惜杨家,借着太后的寿辰把爵位放了出去。” 这句话一说,除非政事堂有人和杨家有大仇,那就无人会再去追问。杨家的爵位只是未承袭,并未开革,那当年就算他们犯了事也不是大事,十多年守边的经历,得授从六品宪台,那就是立功了的,说什么都还了,这种时候怎么都要推恩。 杨元奇更是摸不着头脑,杨家就从未和苏颂打过交道,他这话基本就给这事盖棺定论了,难道是上代的遗荫。 孟励道:“范家也就开玩笑的问问,他们清楚着呢。这事我都能猜到,苏颂是朝堂的刑部尚书,你应该也想到了吧。” 杨元奇反应过来,杨兴武左迁河东路宪台,当时大家就摸不着头脑。现在一想,走私案子涉及大批官员,还有一府通判,肯定会过刑部复核,苏颂看中了杨兴武的能力。难怪政事堂上他这么清楚,连带这个宪台的任命都应该有苏颂的意思。 杨元奇问:“那我要不要去拜见下苏颂老大人。” 孟励说:“这个我爷爷说不用,苏颂老大人这么大年纪,为人谨慎,不涉新旧党之争。他不过就事论事,你要刻意去拜见,倒是着相了。就算有机会,也应该是你老爹去,你去有点难堪,别让人给个趋炎附势的评语。还不如你老爹在河东路干出点成绩来得让他舒畅。” 杨元奇点头:“这事我得告知我老爹了。” 官场之中裙带关系再多,也会有相互欣赏的发生,特别年纪这么大的老大人,看中一个后生小子,拉他一把,这本就不需要道理,也不需要其他有的没的,更不需要说什么。 杨元奇更是忧心自己那手字了,不是每个人都和苏轼一样的,更不会旁边刚好坐着个王朝云。 第52章 先生何苦 杨元奇带着陈妙常去拜访苏轼苏大学士,国子监的名额下来,总要去拜谢些不是。真正的原因是,陈妙常听得有机会见见这种文坛大佬,在床上都央求起杨元奇,这就有点太倒自家相公面子了。 杨元奇的小心思却是,让那个老头见见自己娶的绝色,艳羡一下自己。 听闻杨元奇带着小媳妇来,苏轼衣着正经一派正气,旁边王朝云也刻意修了下脸。 杨元奇和陈妙常给他们见礼,苏轼不由得暗叹:果然香如故,传言可以骗人,诗词不会,自是由心而生。一见这举止神态,想来她本人经历就是如此吧。 王朝云已经开口叹道:“总以为咏梅一说评论性情,今日一见,原来有的人一看就当如此。也只有这等容貌这等身材才能写出如此词。” 陈妙常轻声回道:“好教学士和夫人知晓,坊间传言此词是小女子自怜身世,借梅咏自身,实则是相公和我相识,为我而作。只是既然外头已经这么传了,也就懒得去纠缠,反正我自己都是相公的,拿他一首词又不是什么大事。” 苏轼和王朝云都一脸惊异的看向杨元奇。他们喜欢杨元奇,和他才学无关,杨元奇或许有些能耐见识,但在文章诗词方面,他们怎么都不认为他有点东西,所以要让别人觉得有才学,首先得练字啊。 苏轼怒了:“小子,你还真会写诗作词。” 杨元奇一脸无辜:“略懂?”这个略懂就是字面意思,可不是谦辞。 陈妙常接着说:“就是实在不知在苏学士面前,这个会字是个什么道理。” 这下,苏轼愣神,好像她说的有点道理,看来贬谪那段时间他收获才大,那可是诗词高产期,任是把文人墨客和美人都震住了。他要说杨元奇会写词,别人不一定信,好歹你得有点佳作,他要说杨元奇不会,那大家必然信了。 王朝云说:“你这个小蹄子,就这么护着你家相公。” 陈妙常笑着说:“我求相公带我来,可是带了礼物呢。” 苏轼连问:“那在哪里?” 陈妙常跟王朝云借琴,苏轼和王朝云一脸喜色,这是要演奏一曲啊,这礼物真真风雅应景。 一曲作罢,苏轼和王朝云慨然,连屋外都有人影闪动,想来听到这曲的院内女眷都在外面了。 王朝云本就是琴瑟大家“这曲真真从未听闻,妙常却是深得精髓。这就是当年顔楼开业的压轴曲目《广寒游》吧,难怪太原盛传,与会大佬无不概叹,此曲已成绝响,怕是再难听得了。” 苏轼一声:“绝妙!什么绝响?小子,曲目拿来,朝云你学了就是。” 王朝云却是摇头:“此曲是不学的,就让它成为一段佳话吧。” 君子不夺人所好,特别这种已成经典的东西,假以时日,难说不会成为典故甚至传说。 陈妙常带来的是琴声,不是琴谱,亦然是另外一段佳话。被人称为绝响的妙常真人《广寒游》,曾经特意在苏府响起。 苏轼一听就懂:“唉!那这礼物就重了点咯。” 王朝云却是已经知道杨元奇的性子:“重什么重?!送礼的人可能心里还在窃喜,一点金子银子都不用使,这礼物送得开心呢。也就你开始糊涂了。” 苏轼啊了声,确实啊!“对啊,那就不算了!” 陈妙常接口:“都已经接了,还有不算的道理?” 苏轼哈哈的指了指他们两个:“你们?!还有这么强送的道理啊。”这曲都听完,你还能说没收?! 王朝云道:“也是,妙常的礼物我们收了。元奇,你呢?她说不行,你会说她的就是你的嘛?”一个顔楼的东家怎么都不会认她的就是他的,那就把她当成物件了。 陈妙常不说话了,她有得东西的确就是他的,这事到哪里都是,唯独在他这里不能是。 苏轼得意了,我可有王朝云的,你家娘子也就年轻一点而已,再说王朝云实在也大不了多少。 杨元奇脸色郑重起来,轻轻念了一首词:“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定风波》苏轼) 杨元奇道:“学士当年作此词以为豁达,小子无礼,今日就以此词为礼物送与学士。既然豁达,何不暂且放下,做点自己的事。” 苏轼如泥人呆坐原地。 现在的朝堂风气诡谲,苏轼已经忍不住发出不平之声,杨元奇不会不知。 当年苏轼骂新党骂得最狠,但贬谪期间他也的确认真研究过新法,甚至旧党得势,他上京前,还特意转道去与王安石一会。 旧党上台,苏轼以为应该革除新法的一些弊端,绝不能一废了之,更不能将所有新党官员不加区分,全部打入尘埃。这个意见是得不到旧党认同的,被压抑了长达十五年的旧党重新上台,这么长时间隔离中枢积攒的怨气,不是你说放下就放下的。 王朝云泪眼汪汪,朝杨元奇盈盈一拜。苏轼接不接这个礼物她做不了主,她却是承情,对于整个苏家,这都是一份重礼。 苏轼说过不要再劝,作为长辈这话说出去,杨元奇任是不肯接,今日又出此言,双方已是孺慕之情。 良久,苏轼微微叹气道:“我再怎么说也被大家认为旧党中坚,你劝的放下不应该是我,而是现在的朝堂啊。这又不是你这么个小子能说话的。嘿嘿……都是五六十岁的人了,老了戒之在得啊。” 杨元奇这次没有退缩,称呼都变了:“先生,别人是别人,和我无关。既然你能放下,何不索性放到底。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政事堂怎么商议怎么玩,用不着苏轼多嘴,他做自己的事就好。 杨元奇没有想到的是,翰林学士这个职位入不了政事堂,但在政事多点嘴是可以的,这算不得越权,本来就是以备咨询。 苏轼唉了声:“本来你来我这,大家高高兴兴的,非得说这些……” 王朝云赶紧把话题引开:“还是说一下你和你家娘子如何相识的吧。” 杨元奇只得拉着陈妙常说点其他。 …… 第53章 杨垣怡的婚事 李清照跑来杨府找杨元奇,她听说杨元奇的娘子到了,找了个由头逃出了家门。 陈妙常听说过这个晶莹剔透的小妹妹,却了解不多。这次得见,不得不承认传言京城此女集天地灵气,这是一个让人一眼就会喜欢上的女子。 李清照喜欢着青衣,这和她经常跑国子监有关系,有种春天生机勃勃的既视感。 李清照呀的说:“姐姐好漂亮,难怪他在开封除去跑云良阁,也没去什么青楼。” 和李清照同来的是赵明诚,她要跑出来,不找杨元奇,只能要他帮忙。 赵明诚有些嘀咕,这个杨元奇不过将门,杨家也不是甚么了不得的家族,怎么他身边的女子各个美丽的。 陈妙常说:“小妹妹将来长大了才当得美丽呢。” 今天陈妙常有些不得闲,她和封宜奴约好一起逛逛开封,李清照却是高兴。 “那我也去啊,我和封姐姐熟悉着呢。”李清照接口说。 陈妙常有些犹豫,不是因为李清照,她和封宜奴说好是去逛些女子的商店,这次连杨元奇都不带,赵明诚年纪不大也不算小,怎么都是个男子,很多女子商店有些不便。 李清照一听情况,就给赵明诚说:“赵哥哥,要不你回国子监?我和陈姐姐和封姐姐去逛的。” 赵明诚“啊!不是说好一起玩的啊?”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和李清照出来,这才没多久她就甩开自己,心里自然不乐意。 李清照说:“陈姐姐的相公都不跟着,你一个男子怎么好的。哎哟,你自己找个地方玩就是,我晚点自己会回去的。” 赵明诚说:“那我也不知道去哪里啊,要是回国子监被李叔见着,那我怎么好说话的。” 李清照又问陈妙常她们打算去哪里,陈妙常说应该是朱雀门外街巷一带,具体她也不是很清楚,她初来乍到,地方是封宜奴说的。 李清照说:“那就行!赵哥哥,那边除了女子东西还有很多书画,要不,到了那里,我们逛我们的,你去看看字画古董之类,你本就对这些有兴趣。” 赵明诚想想也只能如此,几个人相携而去。 杨元奇把他们送出去,回头去杨兴真书房,杨兴真有事找他商量。 杨兴真是问范家的事情:“爵位这事落定,杨家还给吏部打点了一番。范家那边我们要不要也送点谢礼过去。”事情是杨元奇联系的,后续钱总不好让杨元奇再出。 杨元奇想了想道:“那也行,那就准备两份,礼部的官员是范家寻的,既然送了谢礼,那就那边也给一份。” 杨兴真点头:“是你过去还是杨府派人。” 杨元奇说:“范坦是开封府判官,杨府说不得以后还有事找他。还是叔父自己登门比较好。政事堂上苏颂苏大人是持中之言,就算别人知道杨家是通过范家找到的礼部,这也就是小事。” 苏颂在政事堂的那段话给这事盖棺定论,也让所有的人没了负担,不过是办事的官员心存善念,借着太后寿辰推恩杨家而已。传出去是好事。 杨兴真点头,这个爵位最大的好处就是,他的拜帖能冠以开国男游击将军,门子不敢把这种帖子搁置甚至延迟。 杨兴真问:“你和你如夫人一起登门拜访苏学士,太原杨家和苏学士非常熟稔?”他这一问是有来处的,开封杨府认为杨元奇与苏轼的交往是基于潘家的关系,那就不该带着陈妙常去苏学士的门,这是个什么事。 杨元奇笑道:“最初是这个由头,苏学士为人豁达,不在意这些小事,他和他的如夫人听闻过妙常在太原的故事,所以想见一下。特别他的如夫人是琴瑟大家,有这个机会切磋当然欣喜,我就带妙常过去了。” 这话其实把先后顺序调了个,杨元奇也不好解释他和苏学士一件如故,他也不能和苏轼一见如故,从年龄辈分都是如此。他只是苏轼喜欢的一个晚辈而已。 杨兴真道:“那有机会你得多走走。唉,要是爵位这事再早点,这次杨元忠都有机会入国子监了,现在还得等下一次机会。” 杨元奇说:“叔父这就得陇望楚了,我倒觉得忠大哥去趟太原回来更好。” 杨兴真哈哈的说:“人心不足蛇吞象,有了这难免多想,我也是问问,对对,有的是机会。”这几天杨府热闹非凡,甚至有些几乎断绝的关系,也开始续上,虽然大部分都是底层官员。 这怪不得任何人,杨家一个爵位朝廷迟迟挂着,起码表示朝堂上对这杨家不待见,这就会让不明就里的人心存忌讳。 杨元奇说:“难怪这几天两个妹妹都来得少了点,是很多故友来访咯。” 杨兴真点头:“都有人开始打听你妹妹垣怡的情况了。” 杨元奇一听,他是非常喜欢这个妹妹的,说道:“叔父,垣怡还有一年多成年。她的婚事按说太原不能置喙。只是现在杨家人丁不旺,倒是小子无礼,请求叔父暂时缓缓,说不得太原也可以帮忙看看。” 杨兴真一听,这是好意,除去这个爵位,杨兴武的确比他交游更广,太原说亲比开封其实要更好,层次会高上不少。 杨兴真沉吟一会道:“嗯,这事我会和你婶婶通好气,干脆,杨府放话出去,我堂哥喜欢这个侄女,想安排她的婚事,省的大家再来这里打搅。”杨兴真想想杨元奇的结亲对象,再想想开封现在交往的家族,这事这样安排最好。 杨元奇点头,一个家族里面这事再正常不过。 …… 回去院子没多久,杨垣怡寻了过来,责问这个哥哥:“奇哥哥,怎么你是想把我嫁到太原去啊,怎么我娘说我爹和她说好,太原来张罗我将来的相公的?!” 杨元奇解释道:“我是和叔叔说过这事,你的婚事太原张罗。又没说你嫁到太原。” 杨垣怡道:“好,那就开封,也不是伯父的主意吧,还你来安排?” 杨元奇说:“我们都是自己安排,太原的规矩就是如此,你要不想自己找,我可不管了啊!” 杨垣怡啊了声:“你们都是自己找的?” 杨元奇道:“废话,总得自己喜欢了才算,起码自主权大了很多。” 杨垣怡脸上马上灿烂:“嘻嘻,我就知道奇哥哥最疼我,那就这样好了。” 杨元奇切道:“你这脸变得也忒快了吧。” “谁让你是我哥哥啊!要不,妹子帮你捶腿!” “……” 第54章 路遇黑道 陈妙常、封宜奴带着李清照小妹妹在街上闲逛,两个美人加上一个轻灵小妹妹,这组合一路引得人侧目。 事情就是这样,几个如此美人在街上闲逛,身边没有男子,在大宋开封风气糜烂的地方,你就挡不住有人上来叨扰,登徒子在开封多的就是,你要不动手动脚,官府是不会来管你。 陈妙常、封宜奴和李清照兴致很高,行到了一个相对偏僻之处。故事桥段都是这么发生的,她们就这么被人拦住了脚步。 领头的是一个彪悍的男子,穿着却是绫罗绸缎,就是再怎么士子服也挡不住他的邪气,何况那双眼睛掩饰不住的淫荡之意。 “哈哈,几位小娘子逛这个开封城怎么都没人陪的啊,小爷我今儿刚好有空,我可给你们说,你们这么个逛法,哪里看得出开封的繁华。要不小爷带你们去几个地方,好好领略一下。”领头的汉子说话道。 陈妙常有些愕然,她在太原没曾遇到这类事,不想大宋的京城倒有这等宵小。陈妙常拉着李清照把她护在身后。李清照从来就不是怕事的人,不过这会子也感觉有些不妙,她们不过几个女子,这里的确偏僻了点。 封宜奴是见惯这类事,她很是从容:“敢问这位大哥名讳,这开封城我倒是熟识一些朋友,今日和姐妹闲逛,时日有些晚。改天请人上门叨唠一二。” “哈哈……”领头的汉子说:“我叫什么你答应了我自然告诉你。相逢就是缘分,今日已是偶遇,何必还要换时日。” 这三个人是当地纨绔恶霸,领头是王庆,旁边两个是他的兄弟,名叫袁朗、李助。袁朗功夫很好,李助武艺一般,心思却非常活络,在开封有些名声。 王庆是大哥,他是开封本地人,家是开封大商户,父亲叫王花(砉),平日帮着专门打点衙门中的事,是这里的地头蛇。 封宜奴行了一礼:“好教公子知道,我与这里洪庆堂燕青甚为熟悉,不知道是否认识。” 对于地痞流氓,封宜奴报出燕青的名字最是恰当,洪庆堂在开封势力一般,这一带却多是他们的地盘。哪个社会都一样,特别开封这种接近千万人口的都市,黑道势力不容忽视。大宋的权力延伸到底层,很多时候还需要借助这种力量。 洪庆堂有几帮人和王庆关系颇深。关于燕青,王庆有过耳闻,来这开封时间也就几年,当然传得最多的还是燕青一伙和青楼妓院关系不一般。 这个时候王庆内心大定,封宜奴报出燕青,那这几个女子身份可能就是青楼中人,事情要好办很多。 封宜奴见来人显然听过燕青,却并未让开,内心一叹,知道这几个人并不惧怕。说道:“我这两个姐妹官宦之家,王公子不认真想想?”至于她自己的名字,更不敢这时候说,流氓和士子不一样,他们的想法搞不好还是上了再说,名满京城的艺伎变成了他的人。 这也怪杨元奇疏忽,他来这开封,就没怎么碰到黑道势力,也不会认为这里黑道是否猖狂,怎么都是京城。 其实,只要她们边上暗中跟一个身手好的人,这时候出现,对方就会有所忌。但现在情况是,你报谁出来,对方都不会相信了。你就说是宰相家女儿别人还会认为你唬他。 至于普通官宦,开封谁还没点这种亲戚,王庆这点倒不是特别惧怕,要是大家族的人,怎么都会有点护卫,他们拦住几个小娘子有一会,暗卫也该出来了啊。 李清照这时候从陈妙常后面钻出来:“我们就不去了,你还能如何?我可喊了。”她一个小女孩才不管这些。 这话一出口,3个人倒是哈哈大笑。旁边的袁朗说:“这段路你们走过来,没发现突然没人了么?现在巷子口就有我们的人,你倒是喊喊试试。”他们跟了过来有一会,没想到这几个女子真的往这巷子走进来。 封宜奴内心一凛,难怪自己刚才总感觉不对,只是和陈妙常李清照聊得太欢,竟然一下子没注意,等发现对方已经布完局。 封宜奴一听到这话,知道她们已经入套,沉声道:“洪庆堂最见不得这类事,你们在这里头声事,难道真不怕以后大家难了?!” 这才是王庆有些担忧的,而且他清楚他的举动洪庆堂应该有人发觉,他在这里搞事,瞒得住别人瞒不住洪庆堂。他现在所忧心的是另外一件关于洪庆堂的大事。他们几个和洪庆堂一帮人有点事做,不能在没搞完之前生出事端。 旁边的李助上前耳语道:“今日已经拦了,燕青那边迟早要知道,既然拦了就做,史老哥刚好还在犹犹豫豫,我们就给他加个码。” 王庆一听正该如此,李助一直聪明,他比自己能想。他们今儿这里做事,那洪庆堂史老哥有些事就不得不做了。 这个时候,巷子口一个声音传来,有人拦住一个想过来的小子,却是赵明诚。 李清照对着赵明诚就喊:“赵哥哥快跑,喊人!” 王庆、袁朗和李助冲了上来:“既然几位姑娘敬酒不吃吃罚酒,就怪不得哥哥了。” 陈妙常和封宜奴赶紧拉住李清照就要往后跑,只是巷子口人影闪动,那里果然也有几个人。 赵明诚这时候也被人抓到,只是他也瞬间明白什么回事,一口咬住捂他嘴巴的人,大声叫嚷起来。 王庆几个大骇,外头可有很多人的。 (终于有盗版了,倒觉得是件幸事,本书首发《番茄小说》,免费小说,有空来这里看看吧!) 他们赶紧想打昏几个女子。 陈妙常身体弱,牵着李清照更是有点跑不快,封宜奴却是聪明,一把把旁边一些竹竿推到地上,暂时拦住一下他们。 这时候,巷子口一声大吼:“哪里来的贼子,竟然在开封行凶。” “哎哟哎哟……”几个人就倒地,一个和尚冲了进来。 王庆已经抓到封宜奴。 袁朗和李助也将陈妙常和李清照打翻在地上。 只是这时候他们已来不及给她们套麻袋了,进来的和尚武艺超群,门口巷子几个人根本没拦住,关键外面已经很多人发现这里的异常。门口的人哪里敢追进来,四散跑走。 第55章 必须要给交代 和尚一脚把地上一个东西踢了过来,准确的砸向王庆,王庆伸手挡住,“哎哟”一声,这厮力道好大。 旁边袁朗变了脸色,他是此道行家,知道带着三个女子,他们就跑不走。 袁朗和李助对视一眼,李助喊了声走,袁朗拉着王庆就疾退。李助顺手把旁边的东西更加打翻在地。 他们三个退到巷子尽头,那里有处机关能爬上巷子墙头。 和尚略过女子想往里面追进去,封宜奴在地上疼痛,呼叫:“大师追不上了,救人要紧。”陈妙常和李清照一起摔在地上,李清照还好,整个人被陈妙常抱进怀里,陈妙常却是挨了一下,已然昏过去。 和尚一想也是,只得放过他们离去。 …… 杨府一阵大乱,和尚把他们几个送回来的时候,杨元奇又惊又怒,手脚都有些冰凉,他从没想过开封能发生这种事。要是真有个闪失,杨元奇肠子都能悔清。 那边几个丫头手忙脚乱的把人抬进去,封宜奴受了点小伤,问题不大,陈妙常却是昏睡未醒,为了救李清照,她的拳头挨得实在。赵明诚不过受了点惊吓,他刚喊,和尚就冲了过来,一拳把他救下。 杨府于氏也带了人过来。 李清照惊魂未定,见着熟人,开始哇哇哭道:“这开封怎么乱成这样,陈姐姐挨得有点狠。”白鹭把李清照抱进怀里,安慰道没什么事了。 封宜奴挣开春梅道:“我没事,你们看看妙常姐姐去。” 封宜奴拉着杨元奇先向和尚致谢,刚才她们急急忙忙回来,还幸亏和尚背着陈妙常。 杨元奇郑重一礼,就要跪下,和尚赶紧拉住:“不用不用,小事尔。洒家也没想到,这开封还有这等贼子。” 杨元奇道:“敢为大和尚法号。” 和尚大笑:“什么法号,洒家不过避祸,一个酒肉和尚而已,我叫鲁智深,挂名在相国寺。” 杨元奇一愣,还真是他啊?!杨元奇抱拳:“那就谢谢鲁大哥,对于鲁大哥是小事,对于我却是大到再不能大的事。” 鲁智深说:“就是那会救人,实在留不住一个贼子,我来这开封不到两个月,实在认不得人。要不,这事就好办了。”鲁智深看到他送回来的人是大门大宅子,那怎么都是官宦之家,想来这家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杨元奇问封宜奴有没有事,封宜奴回:“我没事,我报出过燕青的名字,他们应该知晓这人。” 杨元奇点头,有线索就好查。既然布了局,就有不少人参与,那这种消息在黑道瞒不住。 杨元奇道:“宜奴,你在我这里住两天,鲁大哥,今日我还得送两位孩子回家,改日我去相国寺登门道谢。” 鲁智深笑道:“哈哈,不用客气,你来相国寺找我吃酒吃肉可以,道谢就不用再说。” 杨元奇也不再婆妈:“那就如此。今日实在有些后世料理。” 鲁智深大笑离开。 于氏这个时候说:“这里没事,元奇把赵公子和李娘子先送回去吧。这里我看着。” 杨元奇答应下来。 李清照和赵明诚毕竟受了点小惊吓,他怎么都要在各家府里赔个不是,起码他这个大哥照顾不周。 杨元奇详细问明封宜奴事情的来龙去脉,带着李清照和赵挺之去李府。 …… 李格非是个讲道理的人,不过再讲道理,自己家小娘子遇到这等事也异常恼怒。 李格非问道:“这事也怪不得你,这开封冉冉乾坤,我一个学正也要问问,这要出事,开封府如何说。” 李清照说:“那几个人凶神恶煞,要不是陈姐姐护着我,非得挨一棍子。” 赵挺之没看到巷子里面情形,说:“这事我回去告诉我爹,他是御史,总要问问怎么能在天子脚下,出这类事。” 杨元奇道:“李叔,赵公子,这事我娘子受伤,请两家暂且息怒,杨家会要对方有个交代。” 这事实在没必要扯上朝堂,这不过是孤例,而且杨元奇更希望找上开封府,解决问题。一上朝堂,不要事情没处理,上面有心人还借着这事相互倾轧。 李格非寻思一会,就事情本身并不大,哪里还会没案子,这人都没死一个。只是被叨扰的人是李家、赵家和杨家罢了。 李格非道:“明诚我会送回去,元奇你要处理就赶快,挺之兄是监察御史,他是可以风闻奏事的。” 杨元奇就要离开。 李清照赶紧说道:“妙常姐姐要是没事,也送过话来,的亏姐姐护着我。” 杨元奇点头应承。 …… 回到杨府,杨兴真和于氏还在小院子里等着杨元奇。 杨兴真说:“杨家刚拿到爵位,有人就来打杨家的主意,元奇,你要办事就办,这段时间杨家的人你调动就好。”于氏道:“你媳妇没事了,刚刚已经醒了,现在吃了点药又睡去。刚才兴真老爷让城外杨宏回来,还有杨凶年轻时候也在杨府呆过,他们熟悉人,你有什么事吩咐他们就是。” 杨元奇:“谢谢叔父婶婶。” 杨兴真回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也不仅是你的事了。这是杨家的事,一个刚刚承爵的杨家的事。”这是上纲上线了,于情于理,开封杨府都要给出一个交代,这个交代却不是给犯事的人,而是要给家族内外,特别外面的人看到,杨府不能吃这种亏的。爵位再小都是官家的人,黑帮都敢骚扰杨府的人,杨府还怎么在开封立足。至于对方知晓与否,这不是杨府考虑的事,你做了就要认。 于氏说:“刚才慕容奶奶也传话说,她老人家没脸啊。杨府十多年了,大家是看不上我们了啊。” 杨元奇说:“刚好就让他们认认天波府的门。” 杨兴真和于氏点头离开,有的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凑巧,这事本该杨元忠牵头处理最好,他却恰恰去了太原。当然,开封也觉得庆幸,就现在的人脉,杨元奇来处理更为妥当。 第56章 燕青的麻烦 杨元奇轻抚陈妙常的后脑伤痕,心里有些疼痛,幸好对方只想打昏人,要不这脑袋一下子,真不知道要发生什么。倒是肚子那一脚,因为是帮李清照挡得,对方不可能收住,让陈妙常有点上吐下泻。 (看到追更的数据上来了,小编这里求下大家,有空点个五星,随便写几个词!谢谢大家了!) 陈妙常轻轻说:“没事了呢,她们几个都没事吧。” 封宜奴在旁边赶紧说:“姐姐,我们都没事。刚才还让人去告诉李家小娘子,你也没事呢。” 陈妙常道:“那就好。你要杀人了吧?这开封不比太原,大家都没事……” 杨元奇不让陈妙常说下去:“就是因为不是太原,这事就不能留手。太原我老爹是从死人堆滚出来的,他不杀人只会让别人感念大气,大家不会因为这个对他轻视,在开封却是不得行的。” 封宜奴微微点头,她知道这种事必须立威,只有这样将来别人才会有所忌。 这时候箫让进来,道:“我让王婆、黒水仙都去查了,刘唐没动,武二当家我打算借来用几天,我给北水帮去信了。” 杨元奇点头说:“宜奴,你能找到燕青?” 封宜奴道:“嗯,我让云良阁的人传下消息。就是不知道他会怎么做。” 杨元奇道:“对方既然知道燕青,我们只知道燕青,那只能先从他这里入手,这不是他怎么做的问题。”事情就是如此,线索在你这里,你不做也得做,除非你离开开封。你没参与此事,官府不会拿你如何,但官府一样不会因为燕青拿杨家如何。 箫让沉思道:“燕青这人在开封黑道和青楼名声都不错,少爷还是等等。另外,杨家的人也出去打听情况了,出了这事,对方瞒不住的。” 杨元奇嗯了一声:“那就三天,三天没有个准信,我们就去找燕青。宜奴报出了洪庆堂和燕青,对方不在意,要么就是和洪庆堂有瓜葛,要么就是他们认为洪庆堂他们不用在意。不管哪个理由,燕青都不会帮他们瞒着,甚至他要是听到这事,也会去查了。在洪庆堂的地盘布局,还是前者的原因多吧。” 这个布局显然是临时起意,敢在洪庆堂地盘这么快布置,你要说洪庆堂不知道,那洪庆堂就该被打翻在地。 …… 另外城内一个屋子,几个人正在商议。 王庆问:“已经确认对方去了天波府?” 袁朗道:“我们跟着的人看得很清楚,那会子她们急着回家,也不会注意人跟着。” 王庆嘴巴一动,他后悔自己鲁莽,怎么那会就见色起意,天波府在官场中没人在意,在普通人中却有些名气。大宋朝当年感念杨业的刚烈,可是大肆宣传的。 李助道:“我们在洪庆堂地盘布局办事,燕青不会查不到,对方也报出了他的名字,这事迟早会查过来。王大哥,我们得赶紧了。” 袁朗有些慌,燕青本来和他们就不对付,这事恰好能借着杨家一起对付他们,这事不好办了。 李助说:“得把洪庆堂几个人拉进来了,再说,史老哥对燕青一直不满,大家吃这口饭,燕青对青楼也怼好了点,连保护费都只收那么一点,还让大家不要骚扰到那些女子。他怜香惜玉有本事,可以进出青楼,其他兄弟呢?那点钱也就只够找站街的了。” 袁朗想了想也道:“大哥,要不我们找史老哥,他反正也想干了,做了燕青,把事情都推他头上,你再找你父亲赶紧找找官府的人,把这事落定下来。杨家还能怎么样?” 王庆点头,这事他必须告诉他老爹王花,杨家刚刚袭爵,那就是朝堂的关系已经续上,不管他们家是拼命还是求得对方原谅,都得他老爹出面。 李助突然说:“你家和开封府衙很多官场熟悉,我还听说有人对杨家也非常不爽,他们在开封关系更厚,要不一起拉进来。” 王庆看着李助:“这事让我想想,那就太搞大了。”现在杨家还没查过来,也不知道对方的态度,他们这么干就是直接对上了。 李助说:“这事你得决断,你爹也会听你的,要是太迟,等对方出手,我们就完了。” 王庆道:“那一会我和去找我爹。不对,不管如何,燕青也要除掉,至少也有个说法。我们先去找史老哥,这是最好的机会。” 李助一想也是,不管是直接对杨家还是去取得对方谅解,燕青都必须死。最好的说法就是洪庆堂燕青做的这事,要杨家谅解也得有这个说法,给他们台阶下。 “好!” …… 洪庆堂。 燕青很奇怪,这么晚了,时迁跑来找他,说史副堂主有急事找他。 燕青来开封不久,洪庆堂是他师父留下来的堂口,他师父死前把洪庆堂交给他,实际他这个堂主做得并不稳。 时迁是他的老兄弟,史副堂主却是洪庆堂老伙计,他和燕青一人一管一块,有些规矩史副堂主就非常不屑,他们两个有过几次争吵,只是后来洪庆堂善待青楼,青楼反过来也给了他们很多帮助,起码有些衙门的事,青楼就能给他们一些助力,史副堂主也就没再折腾。但他们两方始终不算和谐。 史副堂主名叫史进,为人凶狠毒辣,在开封他曾跟禁军教头王进学过几年武,后来王进认为他凶狠好斗,就没再教他。不过他也因此和厢军一些人交好,在洪庆堂不折不扣是个二当家。洪庆堂除了燕青,就是他说得算。 史进带着周通一起过来,周通一直跟着史进,是他的心腹。同来的竟然还有王庆。 燕青脸色有些不好,王庆这人站着开封他老爹的门路,在这一带为非作歹,燕青和他交涉过几次,他都没怎么收敛。他和史进关系又不错,燕青一时也奈何不了他。 时迁道:“史副堂主,你不是说有事找燕大哥商议,怎么还带个外人来。” 史进说:“我带王庆来,自然是有些事和燕大哥商议,你多什么嘴。”史进却是不惧时迁,他就是靠着燕青起来的,他的对手是燕青。 第57章 完美杀局 燕青说:“都是自家兄弟,有什么事史兄弟说就是。” 史进狠狠的盯了时迁一眼说:“燕大哥,这事我也是听王庆王哥说得,我让时迁来约你,其实就是因为这事与时迁有关。” 燕青看了看几个人,说道:“什么事?还要外人来我们这洪庆堂说三道四的嘛?” 王庆打了个哈哈道:“要不是大事,我还懒得登这个门。” 燕青冷冷的看了王庆一眼,暗道,你王庆不要来我这里闹,我还要烧香拜佛了。冷笑说:“王老哥,那大家都在了,有事赶紧说,来耍嘴皮子的么?” 王庆道:“今儿发生了件事,你这个老兄弟时迁又想干人贩子的买卖,可是在东街干大事啊,很多人都知道了。” 燕青眉头一皱,上次时迁忍不住犯事,自己已是处理,他怎么就又犯这毛病了? 燕青有些狐疑的看向时迁,他还没收到这方面消息。 时迁大怒:“你们不要血口喷人,我今天当值,好像东街是有动静,我还在遣人去问什么事?一会就有人回报过来,我要贩人也不会让你知道吧?!” 燕青也有些奇怪,要是很多人知道,没理由他还不知道,他看向时迁:“今天你当值,怎么东街有事?” 时迁赶紧说:“是说那里有过打斗,不过应该不是我们的人,我还让人去打探呢,刚才史副堂主急着找你,我还没过去问。” “还打探,事情王老哥都知道了,你还打探什么,怕是你担心事发,正在打算善后吧。”史进上前一步,怒道:“时迁,别以为我不知道,王老哥是好意才来告诉我们,你知道你惹了什么人嘛?” 时迁吓得退了一步:“我没有!一会我的人就回来了,你们等着。” 燕青往后看了看时迁:“没干过你退什么,事情弄清楚就是。” 话音还未落,燕青感觉身前一道风声,不好!史进已经一把短枪刺了过来。周通和王庆也是一人一把小刀蹂身而上。 时迁大喊:“燕大哥小心。” 燕青一个回身,手上一把刀从腋下抽出,挡住史进的短枪。背后却是一阵钻心的疼痛,燕青骇然,只见时迁手里一把刀已经从侧后捅在他腰上。 燕青这时候已经顾不上周通和王庆,这是一场预谋的杀局。燕青恨啊,一个转身一刀先劈向时迁,时迁躲闪不及,拿刀的手已被燕青狠狠砍中,手断刀掉。 燕青避开了史进致命的一枪,全身用力往前跑,王庆的刀慢,只是划伤了他,但周通的刀却落在了他的背上,一道极深的口子已经划开,血喷在周通的脸上,周通一惊慢了下来。 燕青一口血吐了出来,史进见燕青避过,双脚一蹬,追了上来,又是一枪。 燕青早有所料,半转身右手再次把刀隔向史进的枪,只是力道已然不够,史进的枪狠狠扎在他的右肩膀上。 王庆的刀这时候又递了过来,燕青奋起余勇,左手荡开王庆的刀,也幸好王庆功夫不算深厚,刀只砍在左肩膀上,不过左手也使不出力了。 燕青这两下只为护住要害,燕青两眼发黑,再也不管对方出招,回身拼命往前一步,一脚登在旁边的一根柱子上,这里是他布置救命的一个机关,没想到竟然真的用到。房顶突然塌陷,一大堆东西掉了下来。同时他两脚一空往下掉,下面有个地道通到小河。 王庆、周通和史进急忙躲闪,燕青摔在地道,眼神已经开始模糊。这段争斗时间不过一瞬间,他已经深受重伤。现在他顾不得其他,拼命逃命。 等到王庆、周通和史进把掉下的东西清理开,跳下来,燕青已经不见踪影。 史进、王庆和周通面面相觑,知道燕青彪悍,却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能逃开。王庆道:“喊人四处找,他逃不掉的。”这么重的伤哪怕治疗都来不及,何况他根本没时间医治。 史进和周通点头,他们三人出得地道。时迁抱着自己的断臂恶狠狠的说:“没想到他还有这么个机关,嘿嘿,就知道他从来没相信过我。”时迁从那次被燕青处置,就已经开始搭上史进,这次布局本来会更多几个人,但由于发动太快,外面还有几个人要清理,他们不能再来更多的人。 周通哼道:“你这都没发现吗?” 时迁正要说话,一把枪已经扎进他的胸口。时迁荷荷的再也说不出话来,看着枪的另一头握在史进的手里。 史进蔑视的看着他:“今儿的事就是你干的,这你都不懂?!”时迁啊啊的吐出最后一口气,两眼圆睁看着他们,慢慢垂下头去。 王庆呸了声:“还死不瞑目?今儿所有的事都是你干的!上午是,晚上也是!”他才是那个最终的替罪羊。 史进看着王庆:“燕青这么重的伤,活不来。不管如何,你赶紧去找你父亲,想办法让官府把这事定下来。这事一定得快。” 王庆点头:“我就回去,后面善后的事就拜托你们。” 他们的想法很完美,上午发生的事是时迁弄得,他曾经做过人贩的事,这个很好追查,那他就有动机这么干,他昨天还是洪庆堂当值,有条件也有能力布局。何况那个女孩子时迁已经想拐卖过一次,这不过是再次干罢了。 晚上洪庆堂发生的事更能佐证,燕青察觉这事,展开调查,帮内想要处理他,双方发生械斗,哪怕燕青真活下来,这事也早就盖棺定论,一切证据链非常合理。 外围,另外2个人也被杀,绑票案一个是王庆的人,另外两个人本来就是洪庆堂的人,他们是堵巷口的人,他们两个被那个和尚和小子照过面,一样活不成。 之所以史进他们不能多来几个,也是为了同时处理那三个人。 史进不得不说,跟着王庆的那个李助是个能人,能马上想到这种方法解决这事。 这个晚上,洪庆堂有些乱。 第58章 震动开封 整个晚上,洪庆堂在这一带找人,动静有点大,第二天官府都会知道,当然史进他们也会报案,这事拖不得。 燕青跑到哪里去了?燕青没跑,他也跑不掉,他的这个机关设置本来就为救命,一旦启动,就是生死垂危,他又怎么可能跑的动。 这条地道非常短,连到外面的出口四通八达,最为巧妙的是,地道出口接着的是这里一个猪羊屠宰场的废水口,这里常年会有血迹,这很容易搅乱追寻者的足迹。 这个地道另外一头是个极隐蔽的小空间,那些东西掉下来,最后也会堵住这个口,这个小空间有点伤药和一点干粮。燕青拼命涂抹点伤口,再也支撑不住就昏睡过去。 燕青要庆幸两件事,李助没来,他要是细心就能发现,还有就是今天那个地道口有血水,别人很容易先认为他走了水路。 …… 第二天,开封府震动,昨天那起事件还没引发什么,杨家都还没来人报案,晚上死了3个人却是实打实的,房间打斗后一片狼藉,过来查案的人都慌了神,在开封府死了3个人这可是这两年最大的凶杀案。开封城内发生黑帮恶斗,就这么发生在天子脚下,这事也说不过去。 开封府今天很多人无眠,这里指的就是开封府的府衙。 开封府尹李之纯从来没像今天这么惶恐,他这一年权知开封,兢兢业业,恪尽职守,以为自己有机会更上一层楼。 在大宋朝,开封府尹是极其重要的职位,和其他路府不一样,这是实打实的从三品高官。不说无数的宰执从这里起步,大宋朝的太宗都是从这里登顶,要是亲王兼任这个官职,几乎就是储君。一个管着千万人的地方,职位怎么高都不过分。 现在别说做出什么成绩来,李之纯觉得要是案子理不清,他会被台谏直接参到底。 贾易很郁闷,贾易这个开封少尹更是新鲜热辣,他分管的恰好是刑狱。他做过几路的提点刑狱,有大佬出于某种原因给他谋了个开封少尹的位置。他原本以为这里待过个半年,就再动动。要知道,一旦一个人在级别相似的不同职位上频繁左迁,那就是升官的前兆。 现在好了,案子落到他这里,想跑都没机会,要是有御史言官把事情串在一起,一句不敢任职没有担当,这不是对事,这是连人一起栽进去。 张商英哭笑不得,他是开封府推官,妥妥的新党,他追随王安石变法,章惇更是对他十分欣赏,新党大佬如今几乎都被贬出京,是时候到他们这些虾米这里了,实际他很多权限已与判官范坦有所交叉。这案子一发,他倒是很可能走不了。 只有范坦暗道侥幸,原因就是张商英还没走,贾易刚来,现在无论如何都得把他们带上,案子大家都会查,查到哪里却都不清楚,多一个人大家都担责,自然轻松一些。 不要怪责大宋朝的官员心里面的这点小九九,在京城一个晚上死了四个人,明显就不是一起简单的凶杀案,这种黑帮厮杀只能说明下面利益冲突不可调解。那这事一个不小心就会牵扯到朝堂之上的。 …… 撇开开封府里的暗流涌动,目光转到天波杨府。 杨元奇一脸惊讶的看着黑水仙,箫让在旁边尴尬不已。黑水仙回来说的就是昨晚洪庆堂发生的事。 黒水仙说:“现在王婆王管事正在和杨宏大管事商议,从杨府调几个小厮过去,仅凭我们的人手是不够的。我也是听闻这事,急急忙忙的赶回来。” 杨元奇听得地方,正是他第一次遇到燕青的那处宅子。他现在唯一知道的就是死人里面没有燕青。 在旁边的封宜奴道:“云良阁刚刚匆匆回话,燕青不见了。” 箫让更是不知道什么,他们不过想等个几天再去找燕青,现在洪庆堂出事,那不用想昨天白天的事应该有关联。 这就是箫让最奇怪的地方,箫让道:“就算昨天上午的事是洪庆堂干的,值得这么杀人?这不是自己把事情闹大吗?那还不如自己绑了自己来杨府认错。” 昨天,除了陈妙常受了伤,封宜奴、李清照和赵明诚受了点惊吓,这事再大,对比杀人也要小太多。 杨元奇听闻这个消息,也是惊诧莫名,他第一反应就是犯不着?! 杨元奇问封宜奴:“你确信燕青这人不会拐卖妇孺?” 封宜奴道:“这不是我确信的问题,燕青掌洪庆堂后,我们那一带治安只比原来好,大家年节利市(保护费)给的都比以前爽快。要不,燕青也不会和青楼关系越处越好。” 杨元奇问:“燕青在洪庆堂多久?” 封宜奴道:“他年少拜洪庆堂老堂主为师傅,后来离开开封闯荡学艺,已是多年,后来不知道怎么,洪庆堂老堂主把他叫回来,让他掌了洪庆堂。” 杨元奇和箫让相互看了一眼,洪庆堂内部不简单。 杨元奇沉吟一会道:“萧叔,昨天上午的事,一会你那边去报下开封府,现在洪庆堂死了3个人,不管如何,官府都会详查,这已经关乎官府的脸面。” 箫让点头道:“我们的人要不要先撤出来。” 杨元奇说:“那倒不用,只要注意尽量限制查拐卖事就好,我们不是去查洪庆堂,也不一定就是洪庆堂做的。如果碰到有凶杀案方面的消息,我们及时转开封府就好。你报完案子之后,我会去找下范坦说明一下。” 箫让说:“这样最好。” 杨元奇又道:“武二当家和刘唐多参与进来,其他人倒不要太过深入,既然牵扯到这类厮杀,大家都要小心点了。” 箫让回答:“这是自然。” 杨元奇对黒水仙说:“你回去和王婆商量好,如果事情涉入到凶杀案,赶紧回报,不要太过纠缠。这开封城,官府比我们紧张。” 黒水仙道:“少爷倒不用太过担心,已经死了3个人,不管谁干的,现在都要收敛的。” 杨元奇点头。 第59章 开封府堂会 开封范府。 杨元奇把情况又给范坦说了一遍,这个时候范坦已经接到杨家过来报案。 范坦说:“你觉得这两件事有牵连?” 杨元奇道:“当时案发,封大家说起了洪庆堂和燕青的名字,对方明显认识,晚上洪庆堂就出事,燕青又不见了。我倒是不希望两者有牵扯,我担心杨家躲不过。” 范坦道:“呵呵,那倒不要紧,出事后,你们几个人的行踪都是确定的。封大家也呆在了你们杨家,不过是恰逢其会罢了。” 开封府只会把事情尽量缩小,要是扩大了那就不仅仅是杨家,还会把李家和赵家都牵扯进来,那就更难让案子定下来。你把这么多家扯进来,案子有小纰漏,那就是等着让人弹劾你。 实际开封府也正是如此处理,一个绑架未遂案,一个是凶杀案。甚至上午的绑架案开封府已经有意无意在淡化,你说绑架案和杀人案有关,那是不是要说出个道理来?绑架就是绑架,他们不过是受害者。甚至一旦开封府传唤杨家,那相应的开封就要做好案子出小纰漏,被这人弹劾的准备。 范坦说:“元奇,绑架案我会接下来,如果有什么问题,哪天你把几个人约一下,我们一起喝个茶。” 杨元奇道:“谢谢范叔,看你安排。”这样最好,开封府既能了解案情又不用让大家难堪。要知道,要是传唤的话,全是女眷和孩子。 要说清楚的一点是,把两件案子并案处理,洪庆堂上午绑架人,晚上就死了几个人,那就很容易让人联想是不是被绑的人报复。流言要真这么传,那不管哪家都承受不起,大家只会盯死开封府,要开封府还个清白出来。开封府要面对的压力就可想而知,现在开封府面对朝堂的压力毕竟是事情本身,那样面对的则直接是朝廷的人了。 杨元奇是想报复,甚至的确动了杀人的心思,但绝不会是这么直接。一个让人忌惮的家族绝不会如此粗暴跋扈,他会让某个人死,甚至隐约会透露两者可以联想,却绝不会做在明处,明面上也一定没有关联。 范坦不可能认为他们三家会这么干,李赵两家是书香世家,他们不敢这么来,杨家刚刚拿到爵位,在开封还没这种实力,有这种实力的也不会这么干,除非你自认可以只手遮天。 …… 开封府。 开封府尹李之纯、开封少尹贾易、开封推官张商英和开封判官范坦聚在一起,政事堂果然有人问起开封府的事了,这影响太大,时间点也太敏感,太后寿辰才过了几日?要是现在有人拿这做文章,又是一场党争。 范坦的意见非常明确,他负责的是开封府的治安,那片辖区最近连续出事,那治安的确存在问题,他想负责上午绑架未遂的案子,顺便整治一下那一带的治安。 贾易反对,既然治安有问题,两个案子连续发生,相距又不算太远,那范坦索性把凶杀案一并接去。 张商英没说话,旧党上台尽废新法,作为新法的追随者他已经上奏直呈此事,现在朝堂新党大佬都陆续被清出去,估计应该腾出手来清理他了,想来他不久就要离开开封。 至于案子,张商英已经思虑再三,他是不会接的,接下来又能如何,查明厘定他一样会被踢出京,两党已经恶斗如此,他躲不过。 范坦道:“要是两个案子都放我这里,这就很容易让人认为是并案处理,这是在把事情扩大化。”这话是有道理的,下面押司和衙役办案,两个一起查,你让他们怎么想。 贾易不好接这话,他亦然能想到里面的利害关系。一旦并案,不说其他,那个赵挺之还是监察御史,他儿子也涉入被绑架,他一定会把事情明着捅开来,开封府在太后寿辰不久如此不太平,那让人如何放心。 李之纯说道:“在开封太后寿辰不久死了3个人,现场明显有厮杀痕迹,这已是大案,还是做专案处理吧。贾大人,你提点过两路的刑狱,本就是这行行家,就不要推脱,这事你来牵头吧。至于绑票案,一旦有相关线索,范大人也可以移交过来。” 张商英一副老神在在的听着,这结果他早就料到,贾易跑来开封做少尹,本来就是他们那一系打的好算盘,刚好让你撞上这事,李之纯又怎么会错过这种机会。 贾易还想要找个理由拒绝。 张商英道:“贾大人从两路宪台调这开封府,这事刚好发生,想来老天也是想借贾大人的手,让这事水落石出才对。” 范坦也点头:“所有涉及案子的情报线索,我都会详细及时转交,不会有所疏漏。几位大人不用忧心。” 得到这两人的支持,李之纯淡然的看向贾易。 贾易从来没这么被动过,他也只能徒呼奈何。 开封少尹和各路宪台职官都是从六品,少尹却是京官且定额,他现在散阶就提了两级,本来正是春风得意,怎么就让他摊上这事。 今天这个堂会几个官员明确表达意见,贾易再不愿也知道躲不开了,这传出去就非常不好听了。真要论,这事也是好坏两方面,要是他能查证此案呢?那勇于担责办事干练的评语就少不了。 贾易拱手道:“我来这开封不久,请各位大人多多援手。” 李之纯笑着说:“一会合计一下,调几个专人一起彻查此事,另外,需要提供支撑的大家也会尽力而为。各路厢军禁军在开封区域有治安之责的,开封府会去函要求其派人配合。” 贾易点头应允,这事他已经不能再推脱,又道:“张大人,范大人会重整治安,有些事情还请你多帮忙。”他扯上张商英总行。 张商英有点恼怒,却也找不到理,只得点头。再说,他也不是很在意,他要实在想走,一个奏章再说说废弃新法的事,朝堂的人总会赶紧把他踢出开封的吧。 第60章 鲁智深的看法 杨元奇带着武松去相国寺找鲁智深,一个和尚一个头陀,原谅他的这么点恶趣味吧。杨元奇内心吐槽,武二哥你倒是学学鲁达啊,他都已经是鲁智深和尚了,你怎么还不去做行者头陀。 杨元奇再次道谢,鲁智深有些不耐,杨家怎么都是将门,做事怎么这么婆妈了。不过当杨元奇拿出酒来,鲁智深就哈哈大笑,这才对嘛,敢把酒提进相国寺里面的,还真没多少人。 三个人被庙里和尚赶了出来,这酒太香,不是广场上那些糟糠酒能比的。 鲁智深也不客气,带着大家进了个酒店,好酒配羊肉,杨元奇有种江湖出我辈的感觉。 杨元奇龇牙咧嘴:“这膻味也怼重了点吧。” 鲁智深吃的满嘴流油:“相国寺这方圆几里,也就这家羊肉够味。” 杨元奇看着店里稀稀拉拉的几个人释然了,这不是他的问题,这完全就是鲁智深的口味独特。 武松倒是无可无不可,有酒有肉就行,还非得分那么多的。 杨元奇问:“鲁大哥是怎么跑这开封的?” 鲁智深抹了抹嘴:“嘿嘿,一个错手不小心打死了人,只得躲这里避祸。”他从来就是这么嫉恶如仇。 杨元奇说:“鲁大哥,我来找你也不专门就为了道谢,是有事情相求。” 鲁智深道:“嗯?我走时候才知道是你们杨家,当年杨家满门忠烈,怎么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说来听听。”大宋朝这几年大肆抬高杨业,也好让人忘却那场不堪的战争,底层人士对杨家说不出的好感。 杨元奇说:“前晚洪庆堂内耗死了几个人,官府再查。你救的人里面其他人问题不大,只是有一个叫封宜奴,住云良阁,想鲁大哥有空照料一二。” 燕青去向不明,封宜奴是那天说出洪庆堂的人,而且也只有她才和洪庆堂有联系,有些时候不得不防。当然这些都是明面理由,杨元奇不认为现在对方还会出手,他更想的是借机和鲁智深交好。 鲁智深疑惑的说:“这位武老弟一看就是练家子,怎么他还不好吗?” 杨元奇道:“既然你都说杨家忠烈,有人都来打杨家主意,杨家怎么也得还一下吧。这事我们自己干,也不需外人。武二哥有时候就不便了。” 鲁智深道:“云良阁离相国寺虽说不远,却还是有段距离。我一个和尚天天守着一个青楼,好像不是个事。” 杨元奇道:“和尚守着青楼,这不才是最恰当的么?” 鲁智深深深看了杨元奇一眼:“小兄弟,有话直接说好。要是那个女子真的危险,你就不会放她去云良阁了吧。” 武松不由也看了鲁智深一眼,这人看似为人粗狂,内心聪明着呢。 杨元奇愣神,他太小看了花和尚啊。一个杀了人还能活得这么逍遥自在的人,怎么都不能把他当平常人。 杨元奇哈哈大笑:“好吧,鲁大哥,是小弟我心思活络,我就想着巷子里你能以一挡百,怎么都是个老把戏,杨家怎么都是将门,自然想来和你结这个善缘。” 鲁智深一拳打向武松,武松伸掌一拦,两人噼里啪啦打了几个回合,不分胜负。 鲁智深和武松双双抱拳:“好身手!” 鲁智深道:“杨家果然名不虚传,武兄弟深藏不露。” 武松回:“鲁大哥谬赞,再打下去我就顶不住了。” 杨元奇解释道:“武松是太原北水帮的二当家,可不是什么杨家。杨家和北水帮交好,这次武松来也是因为北水帮帮忙。” 鲁智深道:“哈哈,原来如此。”他原本以为武松是杨家的家将。 武松说:“其实杨公子的杨家枪才是杀敌制胜的不二绝技。” 武松说得非常清楚,是杨公子,不是杨家枪。 鲁智深眼神有些凝聚,开封将门现在什么状况自是清楚。别说舞刀弄枪,能去读个国子监出来好好做官的都不多。 鲁智深突然问道:“杨公子是太原杨家?”这也难怪他有此一问,那天他送几个人回去,那可是开封天波府,他自然认为杨元奇是开封杨家的人,现在他却是要问问。 杨元奇点头:“家父太原杨兴武。” 鲁智深赶紧起身行了一礼:“原来是杨兴武大人的公子,在下鲁智深,原名鲁达,渭州人士。杨公子,我们倒要重新认识一番。哈哈……” 杨元奇有点愕然,难怪总感觉他和鲁智深虽是坐在一处,他对自己有点疏远。想来鲁智深对开封将门并无好感。 杨元奇起身:“太原杨家杨元奇。” 鲁智深是习武之人,渭州人士。大西北常年与西夏作战,鲁智深见得多的是那里的将门,不说武艺这些,他们有个普遍的共性,上过战场拿过刀砍过人,何况守护的是他们的家园。这完全不是现在很多身居开封将门能比拟的。 鲁智深道:“杨公子你倒是早说啊,有什么事吩咐一句就好。” 杨元奇笑着摇头:“敢情我武艺高超与否并不重要?”鲁智深都没试他的武艺呢? 鲁智深哈哈说道:“会不会武不重要,战场又不是光靠勇武说话。多少白面书生不一样站在城墙直面西蛮子的呼喝。你家大人是死人堆里爬出来,刚才武老弟也说你枪法出众,我就不来丢这个脸。” 鲁智深是渭州人士,怎么都不会去试探一个战场下来的武将的儿子,打输了就不是个事,打赢了又如何?杨元奇不过是个少年,甚至还有人说他欺负小孩,这个和你欺负开封将门小孩是不同的概念。打赢开封的欺负了也就欺负了,打赢西北的别人会说你只敢和小孩过招呢,有种去他老爹那里试试。 武艺这种东西,生死战场上下来的无需证明。比如,哪怕他现在打赢的是杨兴武,所有的人都只会脑补他用阴偷袭之类的,这简直是一定的。谁会愿意相信一个在战场上厮杀的人被你打赢。这是西北人对那些守护家园的人的认同,敌人的血才能得到这种认同和尊重。 第61章 曹诗的试探 鲁智深非常开心,许诺会守着云良阁,这个时候他不认为封宜奴没有危险,没有危险他还有啥用。杨元奇想和他结交,他更希望和太原杨家的大公子结交。 武松在太原呆得甚久,自然知道边疆人对于浴血疆场的人的态度。 鲁智深讪讪的说:“这羊肉真的不如大西北的,膻味怼重!” 武松哈哈的笑:“鲁大哥,你想给杨公子下马威也不用把自己拉坑里啊。” 杨元奇也是哈哈笑着说:“那可不行,点了就不能浪费!” 鲁智深道:“有好酒就行!” …… 回到杨府,陈妙常已经恢复很多,东西也能吃些清淡的。 封宜奴和陈妙常住在两个房间,却是相通的。 陈妙常问:“怎么跑去哪里吃酒了?” 杨元奇道:“就是那天救你们的那个人。” 封宜奴说:“啊!他不是相国寺的和尚么?那里戒律森严哩。” 杨元奇道:“这不,实在没地方吃酒,他想跑到云良阁去了。” 封宜奴脸微微一红,她自然知道他是为她好,有没有危险不要紧,这份心意却不一般了,她这不是得被他看住了啊。 陈妙常咯咯笑道:“小蹄子想什么呢?就是保护你安全。” 封宜奴脸更是一红:“我让老鸨后院准备个房间给他吧。” 杨元奇说:“嗯!就是酒别让他多喝,他粗中有细,不过太好酒了。” 封宜奴回:“知道了!” 封宜奴心里不是很开心,因为她要回去了。她还是喜欢住这小院子,这里的丫头对她尊敬的很,完全就把她当自家娘子。何况,这里她非常安静,云良阁总会有些她推脱不得的应酬。 陈妙常知道她的心事:“这屋子留给你,想住来住就是。” 封宜奴脸更红:“那才不要呢!”这话不是小女儿推脱,这是她的心事。 封宜奴从小流落青楼,见识非凡,她可以嫁人,但她比谁都懂,一个女子需要有自己的东西。以色待人,色衰而爱弛,爱弛则恩绝。她才不要做那宠妃李夫人,她要做的是夜奔的红拂女。他已经有潘金莲和陈妙常了,她更必须如此。这两个狐媚子难道不一样绝色。 杨元奇说:“还是留着给你,哪天不舒心了过来透透气。” 封宜奴轻声:“嗯!”他说的,她得答应呢! …… 杨元奇、孟励和曹诗坐在一起,这次他们谈的不是顔楼,而是前几天那场杀局,这是开封少有的大事件。 孟家和曹家都是领一路禁军,日常拱卫开封城墙以及与皇宫相关建筑,寻常社会治安与他们无关。这次开封府通过政事堂,枢密院要各路禁军也派出人员配合,对皇宫周边进行清扫,这有点类似后世的打黑。 曹诗叹说:“堂堂龙卫军干这活去了。” 孟励没接这话,孟元是在西北打过几年战的,他无力改变开封禁军的现状,却也知道开封禁军的德性。 杨元奇道:“那敢情好,我家上次的事还没了呢,要是我找到谁干的,你们刚好有这个由头调人来,你们也不用帮忙,事情我自己干,却得帮我围着别让他们跑了就行。” 曹诗哟嚯一声:“你大西北过来,还是有点豪气嘛。”这可不是开封将门的做派,在当时开封,别说厢军,禁军一样拿来干私活。谁做都指挥使都一样,连下面都头都是如此。有权不用过期作废。 杨元奇说:“豪气个什么?杨家又不是开封什么厢都指挥使,步马军虞候之类的,能拉着一堆人天天用啊!” 孟励说:“要是开封杨家有你这霸气,有没有这个爵位大家都会让着点了。怎么,你从大西北带了人来。”他自然不会认为开封杨府有这个底气。 杨元奇道:“那没有,就两三个家将而已。我又不是和别个帮派火拼,我只抓带头人,要你们帮忙也是如此。”真正的将门不是带了多少兵,其蕴含的底气在于那些护院主事,还有各地农庄能拉出多少精兵来。当然,折家在这方面就已是大宋的极致,他们也影响不了政局。大宋这点清楚得很,倒是希望能多点这类的将门,只要是在边关。 曹诗说:“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地皮我有想法了。” 孟励问:“哪里?” 曹诗说:“就是那个洪庆堂啊,那一片出事,现在正在清理那里,周边更乱,朝廷清理那一片,刚好是个机会。哦,最好你们杨家那块地也放进来。那就成片了,总算够大了。” 杨元奇啊了一声:“我没准备那块地啊,开封杨家也是。” 曹诗可不管这些:“我现在头都大,就那里了。其他地方我搞定,杨家酒店总不该是我的事。再说,现在那里闹出这么多人命,还被官府盯着,这也算是个机会啊。” 杨元奇道:“那开封杨家还是得入点股?” 曹诗和孟励都异口同声:“这可不行!”关于股份他们盯得很死,已经不多了。 杨元奇抑郁了:“敢情我去强买强卖自己的地皮啊。”不给股份那就是给钱了。 杨元奇道:“这事不行!我得先问问。”这话要贸然出口,开封得和他急,不能这么玩啊。 曹诗笑道:“开封杨家拿到爵位,想着有机会做大,只是爵位那点薪水顶不来多少事,嘿嘿,要不是你们太原有了起色,开封的地都卖得差不多了吧。” 杨元奇也不爽了:“你别一口一个开封杨家,我也是杨家。” 曹诗一想,现在开封袭爵,还真是这样,杨家家族内部是确定开封为整个杨家的主家,要不,就是太原袭爵。 孟励赶紧缓和气氛道:“元奇,这不怪曹诗,没有你们太原这个异数,开封杨家真的只剩下壳,他们这十年卖的地皮真的不少。” 杨元奇说:“这话谁在我都这么说,如果开封要地皮入股,我只会赞同。”杨元奇对于家族认同已不是最初来到这世的想法。 曹诗深深的看了杨元奇一眼。 孟励一叹:“元奇,曹诗诓你呢?!他们想知道太原对于开封的最后态度。你这么急急忙忙表个态干嘛。” 曹家这种大族,曹诗深处其中,自然明白一个家族的含义。他必须知道这个盟友家族怎么回事。开封是开封,太原是太原?还是本就开封和太原! 第62章 高俅 送走曹诗,孟励说:“元奇,你别多想,曹诗这个试探我都很想知道答案。” 杨元奇笑说:“这又不是事,就是被他这么诓了一下,心里不爽,还是自己大意啊。” 曹诗这个试探非常正常,虽说开封杨家和曹家发生冲突概率极小,但对于开封这些家族来说,多了解别人一点怎么都好。至少以后曹家在判断开封杨家的时候,要多一份考量,太原会不会介入。 曹家作为将门也许军伍方面早已没了当年的血勇,但这个家族的力量一样不可小觑,能人辈出,会混官场还不厉害?!曹诗就非常能干。 杨元奇说:“还得喜怒无形于色啊。哈哈!” 孟励道:“本来就是,其实你们太原杨家比你自己想的要重。起码我们孟家没一点资本低头看你。你就想想,你都能自由出入苏学士的门。” 杨元奇一想,还真是如此。潘金莲是潘易岭唯一的大娘子,潘易岭为了这个女儿最初都不算再娶,这事有心人一定会查到。那潘易岭慢慢会成型的庞大朋友圈,杨元奇理所当然就能利用到。那可不是将门联姻,那是一群更不要脸的人的角斗场。实际现在杨元奇已经用到了,苏轼愿意见他,外人一定认为就是因为潘易岭。 杨元奇问:“孟婵妹妹怎么样?” 孟励神色一黯:“除了一封信,没有其他的。家里倒是送了很多东西进去。她性子忠厚,却不知宫中最怕就是太过忠厚。唉!” 杨元奇说:“等太……那个升天,总要送些人出宫吧。” 孟励道:“不提这个吧。” 杨元奇道:“下次你去信说李清照或者封宜奴想她,看她会不会出来的。” 孟励一听回答:“这倒是个主意,我下次问问。” …… 能自由出入苏轼家门的杨元奇去了苏府,这次他是被叫去的。 才进大门,苏轼劈头盖脸就骂了起来:“你不是要去国子监学习吗?不好好在家修身养性马上去报道,你天天在外面吊儿郎当是怎么个事?”他总算听说了杨家要开顔楼,还有几个产业开始办理。 苏轼的想法非常正常,杨元奇再怎么玩,也必须认真去拿个出身,而他之所以能玩,不也是因为他老爹拿到宪台了吗?!他老爹可比他难多了。 杨元奇四下张望找救兵,苏轼怒了:“别看了,王朝云不在。”女人坏事就在这里,他没告诉王朝云杨元奇来也是这个原因,要不,骂人都不尽兴。 杨元奇一副很无辜的样子道:“本来打算就去的,前几天不是遇上事了嘛,我家娘子外出差点被宵小绑走了,总得找出人来才好咽下这口气。” 苏轼愣了下,他只听说开封的凶杀案,却不知道还有这事,说:“开封府这么不太平了?” 杨元奇说:“太美也是种原罪。” 苏轼看着他怎么这话透着全是得意:“你家娘子吓着么?” “那没有!就是受了点轻伤。”杨元奇回答。 苏轼喊了个人来,说道:“高俅,我一会写封信给开封府李之纯,你和他相熟,那个陈妙常姑娘可是个妙龄人,有些事帮忙查查。”前几天还在府里弹琴,隔天就差点被人绑,他面子往哪里搁?现在开封地痞流氓这么不晓事了?难怪说要整治治安了。 杨元奇张目结舌,这个帅哥就是高俅啊,比他还帅的?!杨元奇赶紧道:“高大人,我和你一起去的。” 苏轼看了下点头,高俅答应下来。 苏轼说:“你要再不赶紧去国子监报到,我可就不管你了。” 杨元奇赶紧点头:“行行!” …… 高俅和杨元奇拿着信函跑去开封府。 李之纯做过苏轼的幕僚官,他们两个相交甚厚,高俅和李之纯也是认识。 李之纯知道杨元奇的来意后道:“你们和范家不是在太原就交好,这事范坦在查,你直接找他就好。” 杨元奇说:“本来也没打算打扰你,就是刚好在苏学士那里,他听闻这事,多了对小辈的关心。” 高俅在旁边也说:“这不是李大人你说句话,范坦他更没压力呀。” 李之纯道:“那我知道了,想来范坦会维护你们的吧。” 杨元奇现在有种天下风云出我辈的小得意,圈子在这里,他也能拐弯抹角的寻到一些关系了。 杨元奇和高俅出来,杨元奇跑过来就不是为了李之纯,就像他说的,有范坦在,他总不会这事吃亏,他要见的恰恰是这个高俅,是人都知道的人,怎么都得认识一番。 杨元奇说:“高大人,你跟苏学士几年了?” 高俅道:“不到一年吧,苏学士想把我推荐到小王都太尉王诜那里。” 杨元奇心里一叹,历史的车轮就这么滚滚的往前走啊。 高俅说:“还要感激苏学士,有他这层光环,我到其他地方要好混很多。” 杨元奇有种同道中人的感觉,他也是有苏轼这层光环,最近明显好混很多。 杨元奇道:“学士大才,这个文人士子都认。我一个将门弟子,没他有些门都进不去。怎么看我怎么是粗胚,我好歹也写过诗词的。” 高俅哈哈大笑道:“文人就是喜欢惺惺相惜,不过面子上如此,后面捅刀子的时候,还不如我们仗义。” 杨元奇说:“诶,你也算武职,不是我看轻开封,有机会你去大西北看看,那真的不同一样。” 高俅自家事自己知,杨元奇这话虽然难听,却是实在。高俅道:“又不是哪里都烽烟四起,这歌舞升平的开封最不重要的就是力气。” 好吧,军伍和力气其实也没关系。杨元奇说:“那大碗吃酒大口吃肉你们都不行,这总说不过去吧。” 高俅看着杨元奇这身材,也没比他伟岸啊。 “这个有机会,哪天可以找个地方比比,以这个定胜负,我在开封就没怕过谁。”高俅很有胆气的说。 “好!有机会约。”杨元奇道。 “嗯!” …… 第63章 王花的想法 花开两枝,各表一头。要说一说王庆和史进了。 史进正在接掌洪庆堂,燕青的消失让有些人慌神,史进告诉大家那场打斗他来得太晚,不知道发生什么,现在关键是找到燕青。另外,这事闹得太大,最近大家都必须安分点,官府总会有动作。 周通和袁朗负责周边寻找燕青,他不死这事太容易出意外,他身受如此重伤,不可能跑远。史进在整顿洪庆堂,同时看有些什么人不在,特别和燕青交好的,没有人帮,他们实在想不通燕青能活命。 王庆带着李助去见父亲王花,这事既然已经闹开,后面就必须有个章程。 王花听到王庆述说事情的经过,内心发凉,他实在没想到这个儿子胆子如此之大,绑票既然事败,对方并无多大损失,就算他招子不够亮,还有很多方法能解决,破财消灾都行。 王花道:“这事就你们几个知道?” 王庆点头。 王花知道王庆和史进他们交往颇深,他一直不以为然。史进和他们家不一样,在这开封府,史进是可以毫无顾忌的,他连老婆小孩都没有。王家不一样,王家在开封是大商户,何况他和开封府有很多交往,很多人都靠他一起赚钱。 李助在旁边说:“太爷,这事也不光是绑票。燕青在洪庆堂,强势压着手下的人,简直把这一带当他的天下,大家生意都不好做。”燕青的洪庆堂在收大家的保护费同时,的确有效维持了底层的治安。 对于燕青,王花也一直很有意见,但他的想法是有的是机会通过官府除掉他,燕青损害他们的利益,不一样会让官府很多人不爽?!而且,燕青毕竟能沟通,很多时候他也会让让。史进却是穷凶极恶之徒,现在他和王庆关系良好,那是因为他需要王家。 王庆又说道:“现在事情已经做了,再多说也无益处,关键后面怎么处理。爹,史进答应这一带,所有王家的生意都会让出路来。” 王花说:“死了3个人,官府不可能不管,你们既然动手,就没点想法。” 李助道:“刚好借着这次绑票的事,绑票是时迁带人做的,燕青不同意,想押着他去官府,双方争斗。现在麻烦的是燕青跑了。” 王花在沉思,这个说法是可行的,他对官府还是了解,以黑帮内斗结案这比什么都管用,至于真相究竟如何,那是另外一件事。而且抛开其他不谈,这本来也是黑帮内斗。 王花有点明白过来:“是你们联络史进做的?不是史进找你们的吧。” 王庆说:“史进一直想做掉燕青,他和周通没这个能耐,我们倒是商量过几次,不过这次机会的确是我们给的。” 王花想了良久:“必须找到燕青,现在只要燕青死了,这事会好很多。” 王花道:“你们绑票的人都是杨家的人?” 王庆顿了顿:“有个是云良阁封宜奴,其他应该是杨家的。那天她们走后直接去了杨家。” 王花沉吟:“杨家会不会追查这事?他们家族最近袭爵,在官场已有起色。” 事情回到原来,谁都不知道杨家查到,会不会借题发挥,王家可是开封有名的大户,他们要是有心借机弄一点呢,这不是绑票的事,这会影响到晚上的凶杀案,他们完全可以借助这事联系狠敲王家一笔。 王庆和李助一起呆住了,他们以为这是个机会,却的确把杨家扯了进来。王花、王庆和李助面面相觑,他们不能把这种把柄留在别人手上。 王庆有些慌了:“那燕青必须死,只有燕青知道这事是我们干的。” 不是燕青的话官府就会信,但有点肯定,对于有心人来说,王家比燕青显然更适合承担这事。燕青有什么油水可捞啊。 如果杨家知道,最慈悲的方式都会借着两件事狠狠的从王家这里搞一把。 王花更是知道,对于官宦之家来说,你一个商家,既然敢借着他们挑事情,那就得付出代价,这在哪里都是一样。任何一个家族都不会允许一个商家这么摆弄他们。这是一条隐性的食物链。 李助说:“封宜奴和杨家关系匪浅,也和燕青熟识。燕青不知道死没死,要不,干脆把杨家扯进来,燕青因为这事为杨家和封宜奴出头,杨家一起动手杀人?” 王花和王庆一脸震惊的看着李助,那这就是和杨家彻底对上了。 李助道:“开封杨家虽然刚刚袭爵,但他们在开封每况愈下也是不争的事实,很多家族就盯着他们,也许有人会很高兴我们给出这个机会。” 王花知道这事的确行得通,官宦之家可以和黑道有限的打交道,但和黑道一起杀人,涉入到他们的内部争斗,那会让很多人忌惮。这亦然在官场是铁律。 其实太原杨家就是如此,杨家和北水帮关系再好,也不敢明面上涉入北水帮自身的体系。杨家就是杨家,北水帮就是北水帮,大家都会借黑帮办点事,仅此而已。 王花非常犹豫,他与开封府打交道日久,知道那里头更是错综复杂,杨家再不济,天波府还在这开封。 王庆知道自己其实已经把事情惹大,急道:“老爹,不是有人……” 王花摆手不让他说下去,有人对杨家不满这不是事。官场中人相互不满的多着呢,官场有官场的玩法。 李助想了想道:“燕青有没有和杨家勾结,大家都不清楚。但可以把凶杀的事先定死。至于后面,燕青死了,那什么都好办。就算杨家知道绑票案有蹊跷,一样可以想办法沟通。要是燕青不死,他也不会就找上杨家。” 王花一听,这是个折中的办法。而且,如果事情操作的快,把案子先结了,哪怕杨家想翻案,也得考虑开封府的态度。那样甚至大家更好谈,杨家不可能为了这事得罪整个开封府,案子是不能有错的。 王花道:“那我明天就去找几个押司。” 王庆说:“另外那家老爹可以去提提,打个眼线也好。” 王花表面点头,内心却定不下来,那一家就不会吃人?!要是他们觉得不如卖个面子给杨家,反过来就能一起咬他一口。 第64章 浪子燕青 燕青悠悠醒转过来,幸好他在地道中留下的足够的上好金疮药。只是他现在已无半分力气。 燕青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他清楚他必须赶紧走。外面他们肯定在找他,找不到总会有人回头来地道。 燕青好恨,时迁的那一刀扎的不仅是他的腰,还是他的心。地道里有几套衣服,老人妇女的都有,这本来就是为了逃命而用。燕青包扎住伤口,不能路上崩出血来。 一个地道口,一个老头步履蹒跚的出来,他就是燕青,都不用装,他实在和老头没什么两样。 周边巷子很多人,燕青没有看到几个洪庆堂的人,他也是幸运,官府的人已经进来。这个时候史进和王庆收敛很多。 燕青不知道找谁,洪庆堂的人他一个不敢找,特别日常和他关系好的几个。他还来不及出开封,必须先找到地方医治和养伤,要不,他哪怕离开开封也会成为废人,那还不如死了。 燕青想到了一个人,那是一个让他改变一生决定的人。很多人不知道,燕青最后答应师父留下来,做这个劳么子堂主,是师父知道他的枷锁。他很想去看她。 燕青从小是个孤儿,他在开封跟着师父学习武艺,洪庆堂不是什么很有名的堂口,他的生活一样饥一餐饱一顿,那个时候的他并不出众。 有一次他遇上隔壁一个小女孩,瘦弱得让人怜惜。那个女孩被很老的婆娘带着,老婆娘带着的女孩有很多,活得一样辛苦,当然比他还是要好点。 他喜欢偷偷跑去隔壁的院子,很多男孩子都是如此,因为大家本能觉得那些女孩和其他女孩不一样,似乎她们学的东西要有趣很多。再说,她们吹拉弹唱也蛮好听。 那个老婆娘很凶,小女孩们都怕她。 那天燕青没吃上饭,饥饿一顿对他来说正常,他把自己缩在墙角,这样他能节省很多体力,这个道理他自悟的。 小女孩路过他身边,她对他还是有点印象,犹犹豫豫一会,还是掏出了个玉米膜,撕开了半个给他。那是他印象中最美的食物。 他和其他男孩们一样,往那个院子跑更勤了,不过他更关注那个瘦弱的女孩,他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到她,他也越来越努力练功,这样他能打过更多人。 有一次他看到了她白花花的手臂,她抓着一把剪刀在那里划过,血往下流,她的泪也在往下流,笑着的流。 燕青吓坏了,从很远的地方跑过去,只是他再努力,等他跑到近前,她已经做完了自己的一切。他第一次痛骂自己,师父说得对,轻身功夫也很重要。 他想问她为什么,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每个人都如浮萍挣扎,总会有些伤心事,何况他有次问师父,这些女孩子干嘛的,师父沉默没回答,师父沉默就表示这事不好,这点他懂。 燕青以为日子就这么过着,没几个月隔壁院子却发生了事。 老婆娘病了,来了几个人,他们要带走这些女孩子,他听清楚了,这些女孩子得卖掉。他疯了?这不是拐子做的事么? 燕青跑去了官府,然后官府的人闻风而动。那天以后他再也找不到那群女孩子。 那是他师父第一次狠狠的打他,他觉得师父是要把他打死。后来他懂了,老婆娘不算坏人,女孩子都是苦命人,老婆娘起码给了她们一技之长,那个老婆娘把女孩子卖掉时更会顾忌点情谊,尽量寻个好人家。至于官府,有的时候也是看人的。 师父很长一段时间不理他,燕青拼命的练功,后来师父重新和他搭话,是因为他还不时往隔壁的一家小学堂跑,他觉得他做错事就是因为不懂道理,有人说读书是很好的一个办法。 师父看着泪流满面的燕青,又是叹气。 又过了几年,燕青问师傅,他还能找到那些女孩子吗?师傅看着燕青一脸的伤感。师父问他为什么还要问,他说他时常想起,心里很痛,这个时候他已经懂得很多道理,他欠的不是那个女孩的,而是一群女孩的。 师父说那就去大名府吧,燕青头也没有回,走得很彻底,这是他内心的枷锁,他得自己解开。 大名府的事他现在不想去想,有天他收到师父的来信,师父也要死了。 他回到了开封,师父看着他那张忧郁的脸,告诉他,让他去大名府是为了要他放下,那些女孩去的是开封教坊,他帮不了她们的。燕青哭了,他没怪师父,真的没怪。他已经不是小孩,他懂!很多事就是这么随波逐流,很多事他们做不了主。 燕青接掌了洪庆堂,他流连于青楼妓院之间,他却知道他都不是在寻人,他是在弥补他心中最大的那个缺失。有些人他还记得,也碰到了,年纪大点的女孩他一眼就能认出,更多的人他找不到了。原来有些人真的要用一生来治愈自己的童年。 浪子的名字就是这么从青楼传出来的,当青楼的人这么喊,他其实已是不同别人。没有青楼的人会喊个天天四处嫖娼的人浪子,这种人满青楼全是,这几乎是个雅称。 有天,名满开封的封宜奴成人礼,他不在意这种事,后面听得有人说有将门骚扰她,他就去看了,他知道青楼的人时不时会把这种消息传给他,传来了说明她们觉得不妥。 燕青一眼认出了封宜奴,封宜奴和那个女孩完全不是一个样子,但他就是一眼认出了她,就是她。至于证明对于他来说太简单,不过哪天夜里窗外偷偷的一瞥,他记得手臂上那道疤痕。只是偷窥这事也有后遗症,他有时候还会去偷偷看她。 封宜奴已经记不得燕青了,他也没有说,在他没找到所有女孩之前,他都不会说。他一直认为,错了就是错了,你既然犯的是大人的错,就不能借口自己还是个孩子,这是他逃不掉的枷锁。 有的女孩其实也认出了他,也不多说,往事不堪,何必让大家一起疼痛。 第65章 杨元奇的决断 这两天云良阁多了个不起眼的老头,一个走路都会咳嗽的老头,这种人就太不引人注目。 燕青怎么可能会去找封宜奴,他怎么会让她看到他如此落魄的样子,他只是想看看她,就是这样他就很难看到她。 他身上的伤越来越重,他的药也快用完了,他知道他最好的办法是找个地方养个一两年,但他根本找不到。他不会去找任何一个认识的青楼女子,一年不是个短时间,他会把灾祸带给她们,他已经错了,现在就不能再错了。 今天他还是没机会,他拖着全身是伤的身体往破巷深处走去。 他咦了一声,他奇怪他耳朵怎么还这么灵敏,他慢慢转过身,站着的是一个和尚。 燕青轻轻笑了,时间到了吧,他还是被人发现了。 和尚自然是鲁智深,他和杨元奇都不认为封宜奴会有事,但答应人的事就得尽忠职守,鲁智深的准则就是如此。 鲁智深两天看到这个老头就很奇怪,他像个乞丐却没乞讨,他的眼神时刻往封宜奴的露台瞄,他的位置太适合了。 鲁智深没动手,他是认为这个老头太不像杀手,杀手应该观察周边的环境,然后晚上再来。 燕青咳咳两声:“怎么不动手?这里没什么人,我不会叫的,没有意义。”他不想死,但他知道这次他逃不掉,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鲁智深眉头皱了皱,这不是老头的咳嗽,这是有重伤的人,伤及肺腑。 鲁智深道:“说出来历,我就放你走。” 燕青说:“一个苟延残喘的老头而已。” 鲁智深摇头:“你要我动手?我不是你想的那些人。我是从云良阁跟来的,说出你的来历。”鲁智深告诉燕青他从云良阁来,那就是告诉他在云良阁旁边的举动露了底。 燕青怔了怔,要杀他的人不会废话,他不知道他。说道:“一个老头怎么会去云良阁,哦,那里很豪华,我想会有吃的吧。” 鲁智深哈哈的说:“那里叫天上人间,你再不说我就不客气了。”云良阁早就改名了,鲁智深从来就不是一个鲁汉子,他不过用这个体型掩盖自己。 燕青佩服这个和尚的精明,他心思电转,他明白这和尚发现他不时往封宜奴那个露台看了,他那会也没过多掩饰。 燕青道:“不过是想见下故人。” 鲁智深:“你这样子,活不来多久,还是说下来历吧,都要死了还怕什么?” 燕青一愣,是啊,他都要死了,对方要是杀燕青的,也该认出他了,他们面对面这么久。 燕青想直立身子大笑,却是带动全身内脏剧痛,“咳咳咳……我……叫……燕青!”雁过留名,好歹不能名字都留不下,他昏阙过去。 …… 杨府一个偏僻的房间,燕青躺着昏迷不醒。 大夫都惊叹他的生命力,这都不死? 杨元奇吩咐多给诊金,让他不要对外说任何话。 鲁智深说:“他命很硬。要是医治及时,情况会好更多。”群体的重要性就在这里,那天洪庆堂肯定内乱,燕青没有了群体,根本找不到人帮忙。 杨元奇非常犹豫,燕青一定参与了那场厮杀,现在最合适的办法是把他交给官府,但他一旦这么做,眼前这个鲁智深,太原的北水帮和他就会离心离德,这是肯定的。 这个时候把燕青交给官府,不说有没有人会趁机做掉他,他从官府出来也会是个废人,官府要的是他开口,不会管他最后的死活。 鲁智深不再多说话,杨元奇知道他是在等。鲁智深把人带到杨元奇这里,他就是想救这个人,燕青在这一带是有些名声的。 这时候外面有丫头问:“堂少爷,于奶奶遣我来问是有人受伤吗?” 杨元奇道:“没事!我一个朋友受了点小伤,一会就走,告诉于奶奶不要担心。” 丫头答道:“好!” 鲁智深长长疏了口气,杨元奇已经决断救这个人了,那就知道人越少越好,不仅是因为走漏风声,更是不要把无关人牵扯进来。 杨元奇道:“鲁大哥,你去找武松,哦,直接去找我萧叔,武松也在那里,用船把他运出去,没人会拦的。开封城外我有个伙计张横在那里,那边有杨家的产业。另外,去其他地方找个医生,把他一起留在那里,药物这些不要在这一带买。我隔断时间再出去。” 鲁智深连声答应下来。 杨元奇问:“你是在云良阁发现他?他可能想找封宜奴?” 鲁智深点头,说道:“杨兄弟,他……他应该不是去找封宜奴救命,而是想看看她。”既然杨元奇要救他,那这事情就告诉他。 杨元奇笑着说:“嗯!封宜奴我会去问,这事你不用管了。” …… 回到陈妙常房间,陈妙常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问道:“相公,刚才那人是谁?怎么样了?” 杨元奇说:“就是那个燕青,当时你们被人拦住,宜奴说的那个人。他受伤很重,得救活他才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这事不要跟任何人说起,要不要官府介入我得先知道事情。晚点我们一起去看宜奴?” 陈妙常道:“好哩,这两天她有空都会来看我,现在我好了,也去她的云良阁坐坐。” …… 鲁智深办事非常快,他知道这事情拖不得,这里人太杂,太容易出事。没多久,他就和武松一起转了回来。 武松告诉杨元奇:“萧大管事说他会书信写给杨大人说这事,不要真出了问题时候,杨大人还蒙在鼓里,被打个措手不及。另外,他直接喊张横回来运,朱仙镇那边也只有张横会知晓。” 武松说这话时候非常轻松,他是北水帮的人,但这事杨家找他一起做,那其实他出事,不但北水帮,杨家也会倾力相救。杨家喊的是张横,那他在北水帮一样好过,张顺是张横的亲兄弟,某种程度他们已是一体的。 杨元奇说知道了,开封杨府可以不告诉,他老爹却的确得知道。 第66章 丁都赛的悔意 封宜奴这两天心里有些烦,有几个曾经的姐妹来找她,问是否知道燕青去了哪里。燕青虽然经常来云良阁,但这次洪庆堂出事,燕青消失了,她心里也有些牵挂,却又如何知晓。他日常亦然会去你们那里,甚至更多吧。 这天,丁都赛过来了,丁都赛是封宜奴的大姐,在开封曲艺界极具盛名。她们当年在一个小院子长大,后来都去了教坊,封宜奴能有今天的成就,很大程度是有丁都赛的呵护。 封宜奴有些惊讶的问:“丁姐姐,你也不知道燕青去哪里了?”这是她得知丁都赛来意的第一反应。 燕青和丁都赛异常相熟,洪庆堂和青楼她们这一系关系良好,更多是丁都赛和燕青的关系。封宜奴甚至知道这个丁姐姐是喜欢燕青的,只是不知道为何她从不和燕青说起。这其实就是你爱他、他却爱她的故事。 丁都赛是认出燕青的,当一个男子为一个儿时的错误用尽一生去赎罪的时候,她又如何会不爱,何况那不过是她们本来就会有的路,只是稍微再差点罢了。她从不告诉燕青她其实知晓他就是当年那个他,有些伤疤是不能撕开的,那会让很多人一起疼痛。 丁都赛有些慌了:“他没来找过我,我以为他会来找你!” 洪庆堂出事燕青消失,丁都赛就感觉不妙,她这段时间一直在青楼等着,燕青除了洪庆堂,在开封并无其他关系。这几天下来,她实在熬不住,跑来封宜奴这里,她知道燕青看封宜奴的眼神不一样。 封宜奴道:“洪庆堂的事怕是和他有关,这个时候他应该找你呀。”她们是女子不一定能办成什么事,但总可以办点事吧。 封宜奴他也没来找,丁都赛担心燕青死了,在开封不明不白没了一个孤儿,这太正常了。 丁都赛内心从未如此慌乱,有的人错过才会正视自己,她甚至后悔她就该告诉他,她知道他是谁,她喜欢他。也许这样,只要他还有口气,就会来找自己。 丁都赛在封宜奴房间来来回回走着,不能自已。她非常慌,燕青估计出大事了。 封宜奴从未见丁姐姐如此的慌张, 安慰道:“听说洪庆堂在偷偷的找人,只会是燕青,他应该没事。”她也是在安慰自己。 丁都赛稍微平复了一下心境,说道:“不行,这事得去找官府。” 封宜奴说:“怎么说,燕青是个活生生的人,他只是不见了。官府怎么会管这种事呀。” 丁都赛一听,也知道自己乱了分寸,她和燕青没关系,跑去官府说一个朋友不见了,这都是啥事,没人会搭理她。 封宜奴拉着丁都赛先坐下:“丁姐姐,你先喝茶。我们平静一下。” 这时候,杨元奇和陈妙常上了楼。 封宜奴一愣,赶紧把几个人介绍一下。 丁都赛笑着和杨元奇打招呼,她是知道杨元奇的,她封妹子的心上人,这个爱来爱去的链条很长! 丁都赛道:“杨公子自太原来,从不说这顔楼东家身份,现在可是要干大事?”封宜奴和她说过开封顔楼的事,她正在考虑是否要加入进来。 杨元奇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很美,非常美。后世留了名的人果然是不一样,杨元奇道:“原来是丁大家,相请不如偶遇,都说干大事了,丁大家是否有兴趣插个一脚,股份嘛,和宜奴一样就是。” 封宜奴在旁边嗔道:“丁姐姐可比我厉害多了,我们一群姐妹从小就得她照顾呢。” 陈妙常明白从小照顾在青楼一行中的份量,说:“那股份再加就是,宜奴妹妹可不轻易夸人,总得先让你开心才行!” 丁都赛一叹,封宜奴喜欢杨元奇不是没道理,她们很在意男人,却比其他女子更在意男人身边的女子。青楼女子很难成为正室,那男人身边的女子就非常重要了。陈妙常和封宜奴的关系很能说明问题。 封宜奴脸上一红,这个妙常姐姐也是,在丁姐姐面前埋汰起她来。 杨元奇拍手说:“丁大家,那可要说好来。” 封宜奴看出丁都赛还在犹豫,赶紧把话题岔开,这事情来的突然,总得给她时间考虑,说道:“丁姐姐心绪不宁,这事以后我再和她商议的。” 陈妙常问:“什么事让丁大家如此焦急?”她也看出丁都赛心在别处。 封宜奴回答:“燕青消失,丁姐姐最是忧心。现在急着四处找他,她以为他来过我这里。” 陈妙常和杨元奇心里都一咯噔,燕青还真是来过封宜奴这里,只是封宜奴不知道而已。 陈妙常转身寻热水,她还不怎么会隐瞒,只得找点事做。 杨元奇喝了口刚刚倒好的茶:“那晚厮杀肯定和燕青有关,现在就算他没事,也不会出现了吧。丁大家往青楼寻,怕是错了方向。都知道浪子燕青和你们相熟,这时候他是不会来的。” 丁大家眉头微皱,换做其他青楼的确是,两个地方除外,一个是她那里,一个是封宜奴这里,他是很大可能会来的,但这事又不能这么说,这关乎情爱了。 封宜奴急了,杨元奇的本事她是知道的,总比她们两个这么没头苍蝇一样的强。说道:“哎哟,元奇,丁姐姐和燕青关系很好,嗯,就是你说得知无不言这种。他出了事怎么要过来看看吧。” 杨元奇沉吟一会道:“我们都认为燕青和那场厮杀有关系,那他就有可能受伤而且犯了什么事,如果你们关系如宜奴所说,那他更不会找你们,这是会带来灾祸的。”燕青到了云良阁却不找封宜奴,应该就是这么想的吧。 丁都赛彻底变了脸,声音都变了:“他出事不找我们找谁,他能找谁去,他脑袋里想什么?!不找我自己去死吗?!他……他……”她真的后悔了,肠子都悔青的感觉,他真有可能自己去死,这可能是他最后的一点骄傲。 第67章 都是糊涂人 封宜奴赶紧旁边说道:“燕青多聪明的人,姐姐先别着急。” 陈妙常看着也安慰道:“丁大家,我相公也只是说可能受伤这些,并没有说会怎么样的。” 杨元奇道:“丁大家,这事不好报官府,不过我个人倒是可以去问问先,你无需太慌张。” 封宜奴这时候却看了看陈妙常,又看了下杨元奇,脸上已是哀求之色,陈妙常这句话是认为燕青只是受伤,她怎么笃定他只是受伤。 封宜奴突然说:“丁姐姐是我的好姐姐,小时候就得她照顾,那教坊又会是什么好去处。我知道丁姐姐心系燕青,她怎么都不会去害燕青的。” 丁都赛有些惊异封宜奴干嘛说这些,陈妙常也在愕然。 杨元奇叹道:“宜奴,我来这里本来就是想你和说这事的。”封宜奴不像陈妙常,她在外久历风雨,心思玲珑,她和陈妙常相熟,从陈妙常话语中已经听出蹊跷。 丁都赛还没反应过来,封宜奴却是脸上有了喜色。 杨元奇说:“你这小妮子,总得想办法娶了去,要不我自己都不安心。”这事虽然大家心里都有所想,却是杨元奇第一次说起,这让在座的几个人心思各异。封宜奴更是嘟了嘟嘴,却也没有反驳,她才不会反驳呢。 杨元奇点了点四周,封宜奴笑嘻嘻的起身出去看了一圈,说道:“没有其他人的。元奇,你可不准藏着掖着。” 杨元奇狠狠的盯了封宜奴一眼:“燕青在我这里,没事!” 丁都赛心思一松,整个人身体都要垮下一样,封宜奴赶紧扶住。 丁都赛垂泪道:“那他也不告知一声,让人担心得好苦。” 杨元奇说:“他的确受了重伤,现在还在昏迷,不过你们别担心,命是保住了的。” 丁都赛遽然起身:“在哪里?我去看看!” 这时候封宜奴拉了拉丁都赛,劝道:“丁姐姐不着急了,元奇先说了没事。你放下心来听他说完就是。” 丁都赛讪讪坐下喝茶。 杨元奇道:“大夫说没事,就是醒来可能还有段时间,他受伤过重失血太多。我把他送到安全地方了,官府也在找他。我先把话说这,不能有其他任何人再知晓这事,要不官府就找我麻烦了,那时候才谁都救不了他。” 丁都赛和封宜奴连连点头。丁都赛问:“我能见他么?” 杨元奇说:“现在不要,他也还没醒,到时候我再看看?” 封宜奴道:“元奇,你今儿和妙常姐姐来为了这事,干嘛和我说?” 杨元奇看了眼丁都赛,他还是能分辨出这种关心非同寻常的。 丁都赛这时候心静下来,说道:“杨公子有什么说就是,浮萍之人,在这尘世很多东西我可看的很透,刚才不过关心则乱。”喜欢一个人没什么好隐瞒的。 杨元奇说:“他来云良阁看封宜奴了。” 丁都赛微笑,虽然有点苦,但的确是在微笑,他还能走来这里,那人就没事。何况这答案她也有所猜到。 封宜奴眼睛睁得大大的,一个受伤极重的人来找她不找丁都赛,她置身欢场,不会这还不懂?! 封宜奴期期艾艾的道:“不是吧!我和他虽说交好,没有什么呀!再说他找丁姐姐才多呢,也就在丁姐姐那里会喝醉。” 丁都赛却说:“妹妹,可还记得当年小院子那个小男孩?” 封宜奴一愣,回想当年,别说,燕青和那个小孩的影子开始重合,真是一个人呀。封宜奴脸上一怒却又平静下来,她马上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当年老婆娘想卖掉她们也是没办法,但对下家挑选甚是严格。但那个小孩子跑去报官府,却让事情往最坏发展。老婆娘手里这么多女孩子,总会有问题,那后面的事不用想了,老婆娘死了,她们大部分人去了教坊。 燕青在开封流连青楼却并不是四处狎妓,所以青楼叫他浪子,他这是在找人,在为自己当年的错误赎罪啊,所以他才如此照顾青楼。 封宜奴想起了这么些年来,燕青果然是去她们几个姐妹这里最多。 封宜奴也是垂泪,有些事不用如此,这或许就是她们的命,而她的现在很幸福。 封宜奴转向丁都赛问:“姐姐知道是他!他知道你知道吗?” 丁都赛话语有点苦:“他不说,我不说,那我们就都不知道!” 陈妙常心软,听到这也是泪如雨下。说道:“他又怎么会不知道你知道呢!” 是啊,他们不过是包着一层纸,不忍撕开,他们都不知道一旦撕开,要怎么相互面对。丁都赛颓然,他们都是知道的吧,她就是不愿承认,他也是。所以其实他们都是在骗自己。 封宜奴哭着狠狠的打了丁都赛一下:“姐姐你怎么这么糊涂,你为什么不和我们说,为什么不和他说。你一直说这是我们的命,那和他有什么关系?至少我们大多数人还在教坊。要不,四处流落,老妈妈当年再慧眼,就都能好了去?!” 丁都赛年纪最大,也只有她最有可能认出燕青来。其他人有人或许记得,有人的确记不得了。 丁都赛不敢告诉其他姐妹,实在不知道姐妹如何看待燕青,她比谁都怕。如果姐妹把燕青当仇人,那她喜欢的就是她们的仇人啊。 杨元奇说:“丁大家,你知道为什么宜奴不曾想起,因为她已经忘记啊。既然忘记,那其实就已是原谅!这才是内心深处最真实的东西。”她都忘了,怎么还会是记仇,这或许根本算不得仇了。就像封宜奴所说,其他地方就都能好了去?! 丁都赛泪如雨下。 陈妙常轻声安慰对面的两个女子,她的确是最幸运的那个,以前总想着自己青灯礼佛十多年,对比她们这真的算不得什么。 …… 小编语题外话:写完这段,自己都有点感慨,觉得自己可以去写言情了。这个桥段很早就有想法,却不是燕青,想让主角成长中犯点错最后破镜重圆,但那就不是回忆,得直述这事。一想要是这么写可能就有人弃书了,实在不敢动笔,就放到燕青这里吧。 第68章 杨家与家将 夜晚,杨府小院。 陈妙常痴缠着杨元奇。 把已经接近虚脱的陈妙常搂在旁边后,杨元奇道:“你真不要命了?好好睡觉!” 陈妙常没来由就是想杨元奇要她,因为幸福,或许现在的她,唯一缺的不过是个孩子。 陈妙常道:“就是不要命了!看着她们,担心自己有天什么都没了。” 杨元奇拍了拍陈妙常:“胡闹!想什么呢!” 陈妙常说:“明儿我去陪宜奴妹妹。”她有点怜惜她。 杨元奇嗯的答应下来。 等到陈妙常睡着,杨元奇爬起来走出院子,他很轻,不仅担心打扰到陈妙常,也担心外屋睡着的丫头们。 杨元奇这一身其实未受什么委屈,封宜奴她们的经历,让他触动很大,今晚陈妙常的异常也是这个影响,要不,她都得昏阙掉,她是强硬的让自己清醒着看着自己的相公。 杨元奇回头看着外屋的一些丫头,心里想:这次回去,要安排她们了。春梅跟着潘金莲,年纪相仿,已是有点大,白鹭也没个两年了,只有黄鹂稍微小的,还能呆个几年。 杨家出身将门,规矩不多,对于丫头却一直很注意,这不是因为什么道德,而是有着最基本的需求,杨家的家将。杨家不像开封将门,杨家和家将的紧密不仅在于利益,也在于生命本身,当他们走上战场,命就是一起的。 杨家庄的丫头出得了杨家的门,都是完璧。丫头年纪差不多,杨家也会有意安排一些事务,让家将和丫头相处。这倒是让杨家给人感觉家教森严,这在书香世家都很难做到,他们里头乱得很。 杨元奇之所以这么晚才有贴身丫头,就是因为这份关系不能太紧密。要是亲密到一定的程度,比如他老爹的谢姨,就不会再送出去。 太原潘金莲现在最着恼的就是顔楼,因为顔楼的存在,杨府的丫头远没有原来吃香。现在的杨家不过一个中等人家,要不,反过来,杨家的家将也会是很吃香的存在。如果杨家是个豪族呢?哪怕现在,潘毅都打算把儿子丢去临安,他儿子还算不得杨家家生子。杨平没那么多事,那是因为他已结亲。而像晁盖、箫让这些跟着他爹从麟州回来的,一旦他们适应普通人的生活,那离结亲就不远了。刘唐到了开封都没以前在太原去青楼多,他开始把钱留着了。 外屋传来动静,春梅发现杨元奇在外面,她给杨元奇带了外套披他身上。杨元奇这会子恰恰想到了春梅。 杨元奇想到她,是因为陈妙常来开封曾经旁敲侧击说了她,后来看着封宜奴,她倒没再说了。反正开封有个封宜奴,她相公要是忍不了,想来封宜奴也就嘴里说不要吧。 潘金莲最为难的就是春梅的安排,她不是杨家的丫头,是她带进来的。潘府本就有意春梅跟着这个大娘子,她好有个体己人,这在大户人家很常见。 春梅怯生生的问:“少爷,怎么没睡?” 杨元奇道:“想些事情,你以后在杨家还是如何?” 春梅啊了声:“我的事金莲少奶奶会安排,你回去睡吧,风还是有些凉。” 杨元奇说:“也可以和我说说。” 春梅道:“不!这是女人的事。” 这种时候杨元奇也不会难为她:“好吧,回去了,今晚是有些凉,你穿得还少。” 杨元奇和春梅一起走了回去。 …… 第二天,杨元奇和陈妙常醒来。 杨元奇说:“妙常,你这次回太原,要不带春梅回去?” 陈妙常奇怪的问:“怎么?她不合你意,给你惹事了?” 杨元奇道:“没有!只是她年纪总要有个安排,我担心今年我回不了太原。” 陈妙常认真看了看杨元奇,微微笑道:“(ˉ▽ ̄~) 切~~,那还是让她留着吧,要不,金莲姐姐会慌的。” 杨元奇听着,好像是这个道理又说不上是。 陈妙常会和潘金莲商量所有丫头的安排,除了春梅她不会多问。很多事就是这样,她们姐妹相处融洽,有些东西就不会去触碰,除非潘金莲来问她。 陈妙常后面的话让杨元奇打消了念头:“要是今年你真不回去,那明年金莲姐姐怎么都会跑来开封了,她也要来拜祭我们的祖宗啊。”这都不算是借口,而且用这个原因,就没人会拦。 陈妙常又笑着说:“你怎么想起这事,这你不要多想了。柳翠大丫头跟着垣紫姐姐去了折家,母亲写信给垣紫姐姐都提了句呢,嘻嘻!垣紫姐姐也就会听听她的。我们快起来吧,你不是要去趟开封府,我去宜奴妹妹那里。” …… 杨元奇跑去开封府找范坦,范坦今儿却不在,一问说他去城外接父亲了,范之奇到了。 杨元奇干脆往北城门走去,果然在路上碰着范之奇和范坦。 杨元奇赶紧拜见范之奇,范之奇问:“元奇,你怎么知道我今天进京。” 杨元奇道:“我是去开封府寻范叔,听得老大人来了,左右无事,就过了来。” 范坦哦了声:“什么事的?一边路上说。” 这时候却是另外一人和杨元奇打招呼,竟然是秦押司。 秦押司解释了缘由:“范小大人说开封要个押司,刚好秦家有事也要人来开封,我就讨了这个差事。”秦押司的到来,还有另外一件事,关于顔楼在开封事宜。折家有杨垣紫,压根不会来管,秦家派他过来却是恰好。 秦家明面上家族影响最小,多少在开封和皇城司能打上交道,派他来有尽一份力的意思。毕竟,当杨家最终决策按照杨元奇的意思来,由太原顔楼入股开封,那秦家和折家是占了大便宜的。仅这一下太原秦伯翰还在羞愧初识杨元奇,自己还以势压人,这真是有点班门弄斧。杨家这举动说不出的大气。 范家听说这个举动,关于入股顔楼,一丁点反对声都没了,杨家是一个能长期合作的家族。 第69章 查案 范之奇道:“我说元奇,你家岳丈怎么就没看上我范家女儿的。”这句话就让秦押司有点尴尬,潘易岭续弦的可是秦家姑姑。 杨元奇解了秦押司的围:“老大人,秦家可是有人在这的,那已经是我的岳母了。” 范之奇哦的哈哈大笑。秦家也有姑姑嫁到范家,这种关系最好,不妨碍杨家和范家商业合作,也不妨碍假设有天他们朝堂兵戎相见。这种最大的好处,哪怕政治上把对方打趴下,也会留点活路。 范坦道:“你也不像有急事啊?”不是说找他有事。 杨元奇说:“这不老大人来了么,没啥大事。再说,刚才说秦押司也会到开封府,哦,萧叔知道押司来会很高兴。”箫让和秦押司有一年的共事经历。 范之奇笑说:“我就当你是来迎我了。” 杨元奇道:“这也使得!也谢谢老大人在杨家袭爵上的援手。”事情是范坦在跑,关系却更多是范之奇的。(小编在替王花一家担忧,要引入哪家才让对决有些看头。有些伏笔,但总感觉拉他家进来有些牵强。) 送范之奇到范家,杨元奇和秦押司告辞离开,后面是别人家的家宴这些,他们没必要继续碍眼。 杨元奇道:“你住哪里?这里离箫让住处不远,要不我们一起过去。” 秦押司说:“好,时间还早,住的地方有准备的。” …… 箫让看到杨元奇身边的秦押司也是高兴,他乡遇故知,在陌生的城市就是如此。 箫让道:“秦押司怎么跑这里来了。” 秦押司说:“你这个押司也还叫得,我来开封做押司了。” 箫让喜道:“哈哈,那敢情好!杨家可是被人欺负,拐子都敢把主意打到妙常夫人身上,这事可是开封府的责任啊。” 秦押司还不知道有这事:“哦,杨少你刚才找小范大人就为这事?” 杨元奇道:“他早知晓,不过多问问。” 秦家是知道杨家在开封只能算初入者,开封杨府式微不是一两年了。 秦押司说:“太原我和杨家合作,到开封还是这样,缘分妙不可言呀。” 杨元奇也不藏着掖着:“说不得秦押司也要问问他们。”这个他们自然是指皇城司,秦家在开封没有力量,只能借助皇城司的同僚。 秦押司只能摇头又点头,秦家这事还真必须通过皇城司,他这个押司也是初到开封,开封府什么个状态他知道亦然不多。 箫让道:“先喝酒!妙常夫人只是受点惊吓,出手的人现在估计比她受的惊吓更多。” 杨元奇和秦押司大声道好!一顿酒下来,箫让喝得有点多,他在开封认得人不多,又操持太原杨府很多事,这次总算尽兴。其他没说多少,秦押司许诺他这个押司就跟这事,有范坦这个判官在,他接手这事不是难事。 …… …… 王花现在有些忧虑,事情比他想的麻烦。 案子的线索很快就到开封府,王家本来和开封府几个押司就相交深厚,现在开封府对案子重视,那相互配合,很多事就会按着他们布局的方向走。 这场厮杀定义为洪庆堂内讧,双方厮杀3死,那受伤的人呢?其他参与的人呢?总不至于全死了。麻烦在于伤口,死的几个人主要刀伤,也有枪伤,那把事情全推到燕青一个人头上,这事说不过去。开封府还在抓人,洪庆堂当晚有几个值守说不清的,已经抓进了开封府。 绑票案也是如此,现在的口供只有一个人,王庆的那个人,这事不大,那个人会这么咬死。但还有绕不过的坎,赵明诚只看到巷子口的人,封宜奴和陈妙常却是和他们照过面,就算那里有些暗认不太清,还有一个和尚。而且人数不对,巷子里可是有三个人。哪怕巷子口露面是2个,另外一个算到巷子内,也还差一个。 王花想和查案的押司把这事糊弄过去,看怎么上报,还没想到怎么弄,押司说开封府换人跟这个案子,一个姓秦的太原人接手。 这个举动足够王花担心了,这个秦押司来自太原,应该是范家的人,这开封府他和范家一点不熟,他熟悉的是另外一家。因为那家的存在,当时他也不可能去和范坦打交道。要是秦押司秉公处理,那这事要瞒过去还得继续操作。 王花找来王庆和李助。 王花道:“你们想办法去查查新来的秦押司的来路,要史进他们也帮忙,得赶紧,我看有没有机会和秦押司打上关系。”一个秦押司,一个范坦。王花理所当然先选秦押司。 李助道:“要不要再找个差不多的人,他也在巷子里头抢人,这样人对得上,口供也对得上。一个绑架未遂,有我们在,处理不会严重。” 王花点头:“是要做这个布置,关键还是得看秦押司。他在第一线,案卷上很好做,他那里不行。” …… 秦押司看着移交过来的案卷,目前看漏洞很多。 秦押司没有去审那个被抓的人,他做了二十多年押司,一眼就明白按着这个卷宗,前任只是想快点结案,这个他是可以理解的前任的。一个绑架未遂,已经抓到1个,没必要兴师动众,至于死的人,又不是绑架死的,那是另外一件事。当然,案子才刚刚开始查,这个很正常。 那个人口供问题也不大,他说他只是听时迁的,和另外一个人守着巷子口,至于里面究竟发生怎么事,他是真的不知道。他只知道和尚冲进来救人,打翻他们两个,他就赶紧跑了。 至于和尚是谁,杨家肯定知道,总不至于杨家会让救命恩人跑了,一点谢意都没。这里就是一个漏洞,前任不找几个女子问还能说等等,或者找个其他理由,却怎么都要通过杨家,找到那个和尚问问才对,后面怎么查另说。 秦押司这个时候不着急,既然前任想快点结案,他索性就能等等,这点他比谁都懂,案子在手里,他不急其他人才会急。 第70章 燕青醒来 封宜奴求到杨元奇要带丁都赛去探望燕青,扯上陈妙常一起,杨元奇就有些吃不消了。得承认这方面,杨元奇就是个贱骨头,面对一个美人他还能强硬一些,当两个美人都站在一起,杨元奇就罩不住了。 杨元奇找了个理由“踏青”,然后人群有些不可控了。 这段时间,李清照和陈妙常书函交往频繁,那场绑票,陈妙常至始至终都在护着她,她非常喜欢这个姐姐。当她听到杨元奇和她们要外出,那怎么可能忍得住。去城外带上李清照不带杨垣怡、杨垣希和杨元勇,杨元奇就很难安宁。 杨元奇只得重新计划,当然人群一大也有好处,这就是一次非常普通的外出郊游,不会有人想到其他。 同样坐船,这次到了码头几个小妹妹就差点闹将起来,因为杨元奇没有再租用大游船,而是杨家的两艘改装的冲锋舟,这船最大的特点可以几个人一起摇橹,速度就是快。 杨垣希和杨垣怡还只是耍点小性子,埋怨几句,李清照却是张牙舞爪咬牙切齿,昨儿晚上她还认真思索了牌九的注意事项,准备今天大杀四方,事实却是英雄无用武之地。更为重要的是,今天还有一个赵明诚,她可是告诉他是来玩牌九的。 杨元奇道:“不是告诉你们尽量穿劲装,这就是踏青,你老爹要是同意你玩牌九,我现在就把船换掉。”杨元奇说什么都不敢这么来,上次跑去诚恳认错,这次继续犯,杨元奇不觉得李格非他得罪的起,不说他心心念念的辈分,隔几天他还要去国子监了的。 李清照无奈了,她没告诉杨元奇,他去国子监,会比他想象的难混,因为她老爹看着杨元奇的帖子,脸都是青的。李格非差点去问这货是谁批准来的,就该让他在家写个一年字再来。 船行很快,不久就到了朱仙镇,杨平和张横已经在候着了。这一处已经整饬的差不多,但码头还在赶工,杨平追的很紧。 到了这里,几个小妹子心情好了起来,杨元奇带着大家一起来到一块草坪,他准备了大宋最流行的一个活动——蹴鞠。 “耶!”几个小孩子高兴的叫了起来,幸好都穿了劲装,有机会在这么一块宽阔的场地玩足球,这安排倒也合理。 原谅杨元奇的恶趣味,这是大中华足球最初的辉煌,也是最后的荣耀,过了这段黄金时代,大中华足球一千年都没爬起来。 李清照、赵明诚、杨垣怡、杨垣希和杨元勇很快做了分组,性别大战,3v2。 杨元奇让陈妙常看着这些孩子,杨平也留在这边照应着,自己带着封宜奴和丁都赛,跟着张横悄然离开。 路上,杨元奇问:“燕青什么情况?” 张横道:“他昨天醒来了一会,身体受创严重,大部分时间都是睡着的。”几个人一听,松了一口气,醒来过就好,后面慢慢治疗就是。 安置燕青的地方比较偏僻,这里青山绿水,路上风景很好。丁都赛的脚步有些匆忙,她是无心观赏四周。 杨元奇说:“这里风景怡人,有空可以来这里住住。” 封宜奴道:“仔细以后得闲,我们一起来。”话说完却感觉有点不妥,杨元奇说的是来住,不是来玩,住和玩可不是一个同等概念。杨元奇瞄了封宜奴一眼,封宜奴脸都红了。 守着房子的是武松,一问燕青醒过来后,鲁智深就回开封,他挂在相国寺,总要回去知会一下。 屋里全是药味,大夫刚刚出去。 武松道:“他醒来时间太短,又吃不了太多东西,这段时间还有的熬。” 丁都赛看着躺着的燕青,眼泪不由就流了下来,那张原本清秀的脸两颊深陷,没有一丝血色。 丁都赛走到近前,轻轻握住燕青的手,却是不敢喊醒他。封宜奴走过去扶着丁都赛说:“丁姐姐,他既然前面都能撑过去,现在就更不要担心。” 武松说:“他今天还没醒来,我们等会就好,大夫说只要今天他醒来时间更长,问题就不大了。”丁都赛轻轻点头。 丁都赛问道:“我能留在这里几天吗?” 杨元奇说:“丁大家,我知道你的心情,这事不行,你要是为了他好,以后你也不能过来。现在外面找他的人很多,他绝不能被人发现。要不是我们上次也有过出游,这次我都不知道如何安排。” 封宜奴在旁边说:“丁姐姐,元奇说得对,不管如何你都得把心放下。” 杨元奇道:“有事我们会及时反馈回来的。” 丁都赛点头,也只能如此。 …… 燕青终于醒来,看着眼前的这些人,眼睛亮了亮,挣扎想起身。 丁都赛赶紧扶住他,说道:“你不要说话,不要动。” 封宜奴插话:“丁姐姐可是乱了分寸,出了事你都不找她的?” 杨元奇道:“燕青,你也累,有什么想说的等你再好点,我来找你。我们先出去。” 杨元奇和其他人退了出去,只留下丁都赛和封宜奴。燕青已然找到,那晚的事对杨元奇来说并不重要,那是开封府的责任,晚点再问不差这点时间。等他伤好,杨元奇更希望带他去开封府,那时候也不虞他被人暗杀。 至于杨元奇更关心的晓绑票,燕青知道自然会说,杨元奇更是不差这几天。 …… 良久,封宜奴也走了出来。 杨元奇问:“你们聊什么?” 封宜奴道:“不敢聊太多,他身体还很弱,就说了丁姐姐关心他啊,当然,我也担心他,不过我能找你来帮忙呀。” 杨元奇逗她说:“我想知道的是你给他说找我,那我是以什么身份出现的啊。” 封宜奴嗔道:“哼!才不告诉你哩!” 封宜奴和丁都赛都好,要和燕青说清这事,封宜奴最好就是说她找心上人帮她了,这样很多事就不用去解释,大家心照不宣相互留点体面。 杨元奇也没再继续追问封宜奴:“你们告诉他你们认出他了么?” 封宜奴摇头:“刚才没有!不知道丁姐姐现在会不会说,应该不会吧,他身体还不好。” 也没等多久,丁都赛走了出来,给杨元奇几个人又是行了礼,表示谢意。 丁都赛说:“他睡下了,我们走吧。” 第71章 蹴鞠的后遗症 回到足球场地(蹴鞠用得总感觉不顺口),杨元奇目瞪口呆。 场上的人全成了泥猴子,好好的一个优雅的运动,任是被他们玩成了“斗殴”,原来这就是中华足球是有传承的。 陈妙常哪里是看住他们,她也好不了多少,跟着一群孩子在上面撒欢。 杨元奇没有打扰他们,就让这个场景保留那份纯真吧。 丁都赛和封宜奴看着远处的奔跑,这才是应该有的童年吧。 杨元奇牵过封宜奴的手,轻轻的说道:“将来我们都会这么幸福。” 封宜奴微微挣扎一下就不再动弹,轻轻的:“嗯!” 直到丁都赛转过头来,封宜奴才赶紧扯开手,丁都赛笑了笑:“妹妹你很幸运!” 杨元奇道:“丁大家也会很幸运的。” 丁都赛一听,心里大定,这句话不是对她的承诺,而是杨元奇隐晦的告诉她,杨家不会让燕青出事,也只有这样,她才会幸运。 封宜奴侧着头说:“那你可一定不能让燕青出事。在我眼里,就没有你办不成的事。” 杨元奇说:“我会让黑水仙找你,有些事情你帮帮她,开封你最是熟悉。” 封宜奴嗯的答应下来。黒水仙和她熟识,她们本来就有交往,她也猜到黒水仙来开封应该是建立杨家的青楼线人体系,杨元奇这个时候给她说这个,那她以后逃不出杨元奇的手掌心了,何况她又不想逃,躺在他手里睡着才好。 …… 回去的路上,李清照兴奋的说:“元奇哥哥,那下次出来玩还是蹴鞠?” 杨元奇没好气的道:“不牌九了?” 李清照说:“那可以坐船的时候牌九,下船时候蹴鞠啊。大家说对不对?” “耶!”几个小孩子的兴奋的回答。 赵明诚在旁边也一脸的兴奋,他曾经看过别人玩,自己也去试过,但完全不像今天这样,一群人在场地上奔跑玩耍,无需太多规则。 杨元奇道:“这倒是可以,不过下次得弄个草坪。”他们几个有人已经摔的青一块紫一块,当时不觉得,现在有人就哎哟呼痛了。 赵明诚说:“我老爹会不会骂我呀。” 李清照怒道:“怕什么!老实认错,下次继续就是!”她从来都是这么霸气。 杨元奇回答:“你就告诉他玩蹴鞠就是,适当的运动对身体只会有好处。”关于这点,杨元奇不担心,这个时代人还是知道长期久坐对身体的危害,更没有女子裹脚一说。 回到开封,杨元奇还是把李清照和赵明诚一起送去国子监,两个人泥猴子,总要去解释一下。 李格非果然没有为这个说什么,只是道:“元奇,不会找个好点地方?我还以为他们真去打架了呢。” 杨元奇说:“没想到他们玩这么疯,下次要寻个草地。清照妹妹平时运动不多,明天可能会有点酸痛,倒不用太过担心,让她再适当运动一下更好。” 李格非道:“还有这种说法。” 杨元奇说:“我是将门出身,长期不动,突然练武就会这样,所以将门讲究每日都得疏松筋骨。” 李格非想想点头,这说法并非没有道理,人的身体总要有个适应,他看书久了,懒腰伸得狠,也会拉痛甚至拉伤筋骨。 李格非道:“谢谢元奇,你这个大哥哥倒也做得。” 杨元奇说:“李叔不客气。” …… 第二天,陈妙常哎哟哎哟的在喊疼,杨元奇恼怒的道:“你那个瑜伽最近停了?!”所谓杨家心法,陈妙常嫁到杨家,自然知晓他是胡诌,杨元奇只得说这玩意来源隔壁国度,佛教起源之地,不过他也只是略懂皮毛。 陈妙常伸了伸舌头,似乎离开太原她就没怎么练了。陈妙常一脸的委屈:“我这是痛,你都不关心我这个,还问瑜伽。” 杨元奇怒了:“你要天天练了瑜伽,今儿就不会这么痛。从今天开始,你给我捡起来。你自己都知道身体越来越好,怎么现在屁股又翘了啊!” 陈妙常说:“这也有关系?!” 杨元奇道:“身体筋骨拉开,自然寻常运动就不会给你身体形成负担。黄鹂……黄鹂……” 黄鹂跑了过来。 杨元奇道:“以后看着你家少奶奶,她要不练瑜伽,你来告诉我,另外,有空你们这些丫头也练练,只有好处。” 黄鹂一脸苦相,以前太太让她看着少爷,现在少爷让她看着少奶奶,她却谁也看不住,合则就是丫头受累。 杨元奇想,好像也是有点为丫头,最后一句话让陈妙常变了想法,她还是好好练瑜伽吧,不能偷懒。这句话是:“你要想早点生个宝宝,好好练,身体才会好!” 后来,陈妙常偷偷问杨元奇:“瑜伽对生孩子真的有用?”她觉得他更是为了他的闺房之乐,要知道身体柔韧性和床事息息相关。杨元奇答:“难道你不觉得你更难昏阙么?!”好吧,这事陈妙常得认! 最后真正好一通解释的,还是于氏那里。 杨垣怡和杨垣希第二天也下不来床,杨元勇却是问题不大。他毕竟也会练点武,只是强度不大。 杨元奇把他们之间做了个比较,两个小娘子就是太缺乏运动。杨家好歹是将门,府里头也有练武之人,于氏虽然还是有疑惑,但几个人都这么认为,她也没再多说。 杨元奇有一点有道理,两个妹妹将来嫁给书香子弟还好,要是嫁给将门呢。一副楚楚可怜弱不禁风是会得人欢喜,但只是得人欢喜有什么用,他老姐可不仅仅是得人欢喜而已。多运动别说身体,性子都会更加外向。 于氏想到了杨元忠的媳妇李氏,她就是呆在屋子太久,所以性子也过于内向。 在杨兴真的思索过后,杨府也总算放松了些对杨垣怡和杨垣希拘禁。 杨兴真想的更是简单,杨元奇和两个妹妹关系极好,又不会害她们,她们几个最近也的确更加开心,那做长辈的这方面少管一点就好。 第72章 各怀鬼胎 杨元奇和鲁智深一起去开封府,秦押司问杨家和尚的事。鲁智深救的是杨家的人,开封府查这件案子,他们一起过来合理。 秦押司问杨元奇:“这事有没有什么人找你?” 杨元奇道:“没有!怎么了?” 秦押司说:“有人旁敲侧击问我了,案子能不能快点结,我回说那也得看看苦主怎么说啊。” 杨元奇皱眉看着秦押司,看来绑票的人有些关系,洪庆堂的可能性要小很多,洪庆堂对官府的反应不可能这么快,特别燕青都躺着的时候。一想也是,敢大白天在开封府办这种事,没一点点来头说不过去。 秦押司说:“那就再等等,真是有关系的还是会找上你。我说了苦主,那他们自然不会催着我结案,总要苦主满意。” 这时候鲁智深和衙役一起进来,他刚才被带去看下几个犯案的人员,当时他和他们都照过面。 鲁智深说:“抓着那个是守着巷子的,死了的也面熟,但究竟是在巷子口还是里面,我分不太清,当时我冲进来,巷子里的人转身就跑。我忙着救人,也不会去理会他们。” 秦押司愣住了,鲁智深既然和杨元奇一起来,就不会隐瞒,那他这么说就的确是这样了,那这个案子的确有太多寻租空间。 秦押司问杨元奇:“你看要不要几个女子也过来认认?” 杨元奇想了想道:“那就先等等,刚才你也说可能会找我。” 秦押司点头,没必要把几个女子拉这里来“除了妙常夫人,还有封宜奴,另外的人也是杨家的?” 杨元奇也奇怪的问:“案卷这个都没有?”苦主都不问问清楚?这个随便差个衙役到杨家,杨家都不会隐瞒。 秦押司很有深意的点点头,前任这个都没搞清楚,他的确太想糊弄一下结案了。 杨元奇嘿嘿的说:“那你也别说出去,一个是李格非家的,国子监太学正,还有一个是赵挺之家的,监察御史。” 秦押司不说话了,他也不会把这事先记入卷宗,他还在慢慢查案呢。 秦押司有点幸灾乐祸,前任查案押司也好,后面隐藏的办事人也罢,苦主都不弄清就想着急急结案,这不是找死。 事涉杨家,官场上敢如此大意的人,他实在想不通还能在开封呆这么久。太原他可是和杨家有过交集,杨家凭着一个签判,能扳倒一府通判,这种人是好相与的?!范家的确使了力,但范家一直都在,没有把杨兴武调进去的时候,不也是找不到地方下口。 秦押司原本还不打算就去找皇城司的人,现在他打定主意还是去问问,别人这么不小心,秦家不能这么玩。 …… 王花现在心很凉,那个和尚去了开封府,关键是和杨家的人一起去的,那就说明杨家这事不打算罢手。 王庆和李助大气都不出,他们太大意了,大家总算搞清楚了陈妙常不是开封杨府的少夫人,而是太原杨家的。 拿到关于太原杨家的信息,他们更有点抓瞎的感觉。 太原杨家以杨兴武为首,现提点河东路刑狱,不折不扣的一路宪台。他的崛起与河东路走私案有关。 陈妙常的相公,杨元奇,来开封入读国子监。开封杨家的袭爵估计和太原有关。太原杨家和范家秦家关系甚厚。那很多事一下就通了。 这次绑票案由范坦负责,范坦把秦押司调来,秦押司是太原秦家的人,这个案子糊弄不过去了。 王花怒道:“另外几个人是谁,你们赶紧打探出来。”王花现在一点都不敢大意,对上一个早已式微的从五品空爵位家族,和对上一个从六品实权人物,还是一个正在起势的家族,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这种家族在官场的纠葛会非常深,现在就已经是了,主持案件和查案的人就都是他们交好的家族。 王庆回道:“已经去查了,明天一定会有结果。”他咬了咬牙道:“现在是杨家怎么办?他们要不要罢手,会不会罢手?” 王庆很想扇自己一个耳光,怎么当时就见色起意了?尼玛的杨家把几个女孩子丢出来,都没人跟着的?哦,丫头都没带啊,谁tmd知道!你们几个女人那会倒是说啊,说了我转头就走,不对,那会说了他也不会信。 消息转了回来,另外几个人也是杨家的人,王花、王庆和李助稍微松了口气,起码现在只是对一家。 王花还在思索,王庆已是有点急,他不但绑票,也参与了那场厮杀,他很难脱身:“老爹,杨家再厉害也是太原的,要决断了。” 王花冷冷的看着他这个儿子,当年太宠他了啊。他要把杨家诓进来,那就得去找熟悉的官宦家,别人愿不愿意出手对付不说,哪怕真要出手,就这件事而言别人是不会冲到前面,只会暗中帮点忙。这多好?反正有人冲锋陷阵,死了就死了。别人是可以抽身的,他们一旦这么做了,是得充当敢死队的。 …… 关于王家收到错误消息的事,这得说到史进,消息来源是史进,当他发现几个人身份都不简单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就是瞒住王家,必须瞒着先。 史进的确凶悍,但并不蠢,一旦王家发现这事涉入这么多家,他们一定会退缩,哪怕花再多钱都会退出来,不就一个绑票未遂,哪怕把王庆牺牲掉,也不过是打板子的事。一旦他们老实趴下认错,官府也不会再怎么样他们,难道还能因为这事破门?! 那凶杀案就瞒不住,那时候王家会想尽办法把这事安在他头上。 史进是想杀燕青,人也的确是他杀的,但机会却是你王庆给的,你也一起动手,哦,你们跑了我来担吗?这天下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史进甚至想报复王庆,这哪里是个机会,这就是一个大坑。你王庆眼睛是瞎了么?这么多官宦子弟都认不清?女人窑子多的是,王庆你特么的还天天都蹲里面呢。 第73章 杨垣怡的决断 杨元奇不得不去找杨兴真,关于杨家酒楼的事,曹诗折腾的地皮总算有点起色,就是洪庆堂那一块,他最大的麻烦是那里原有的几家青楼,他实在舍不得把股份给出去,股份越散,他觉得以后越麻烦,他们家不缺钱,现在要的是产业。 孟家配合清扫的黑道的区域也是那一块,旁边一块则是曹家的,收到枢密院关于配合开封府的消息,他们两家最是起劲,刚好把那一片清理一下。 杨兴真和于氏听到杨元奇把事情说完,内心是意动的,杨元奇争回来的条件是,开封杨府地皮和楼一起入股,但那个楼不算股份,还有这个楼的改造费用最后算到开封杨府。就这个条件,杨兴真知道杨元奇尽力了。 开封杨家的收购份额已经给出去了,现在顔楼要用这块地,这是商业买卖,对方出钱,你给出来,作为杨家不可能在这事上强硬拒绝,周边的地都在卖,你还这么守着就不对了。 现在杨家的地算成股份,那吃掉的其实得从剩余股份里面出来,本来这些就不多,还得省着点用,曹家都轻易不把这些股份放出去。现在拿回这个条件,怎么都不好再多说。 杨兴真和于氏真正麻烦的事,府里没钱了,袭爵的事已经把杨府掏空,现在账面都是负数。清退杨家酒楼和改造杨家的楼,这几笔费用得实打实得掏出来的。 杨兴真说:“去把杨垣怡喊来吧。”杨元忠不在,杨府得有人操办此事,杨垣怡年纪小点也得出来担着了,再说,这事杨元奇在,也不虞有人会阴她。 于氏道:“老爷下定主意了?” 杨兴真说:“这已不是钱的问题,顔楼涉及这么多家人股份,开封杨府又有了这个机会进去,怎么能放弃。” 杨兴真这才是拎得清,虽然往后这段时间开封杨府会更难,但这条路必须走出去,就像当年他和老姐在太原,哪怕四处腾挪也得把产业开出来,当时杨家庄还不知道顔楼能否挣钱。现在起码大家对顔楼有点信心。 杨兴真这句话更道出了开封最缺的一样东西,比钱还缺。杨府和开封各家族的关系,顔楼的开创给了开封杨府这个机会,涉及股份,大家就要打交道,这种沟通才会加深彼此的了解,各方利益相互慢慢渗透。杨家一个店铺一个店铺的卖钱,那不叫和人打关系,那是让人看笑话。 杨垣怡进来后,杨兴真把事情说了一遍,最后道:“忠哥儿这段时间不在,这事你得撑起来,算算你比当年元奇当家也小不了多少。” 杨垣怡问:“府里能抽出多少钱来?” 杨垣怡其实已是涉入家庭事务,只是杨元忠在的时候,她实在不能多说。 于氏和杨兴真对望一眼,一脸的尴尬。于氏说出一个数字的时候,杨元奇都不知道该如何接这个话 ,这基本等于没钱。 杨垣怡转头就问杨元奇:“元奇哥哥,太原能否举债?!”父母亲不好问,她却是不怕的,做妹妹的管堂哥借钱,天经地义。 杨元奇这时候一样无奈:“太原顔楼是最大的投资者,顔楼没那么多钱,考虑不带散股,更不能动那里太多钱,太原各家都在补充资金进去,实际太原杨家已经在跟潘家举债了。” 这是实际情况,曹诗要的“大”把他自己折腾得欲死欲仙,其他各家一样焦头烂额,大家都在四处腾挪资金,开封的地皮不是一般的贵! 太原杨家最后向潘家举债,不是折家范家秦家这些,就是他们各家也需要投钱,潘家其实在太原最穷,但好在没什么大投资,杨家只好从潘家那里拿了点钱出来。 嫁给潘易岭的秦家姑姑为这事还写信,好好说了潘金莲一通,说她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她的意思是潘家入股,要杨家举个什么债。还是潘近柊理解杨家的难处,知道开封不是杨家一家说了算,不是你说谁入股就能入股的,最后把这事压了下去。 几个人都沉默不知道说什么,临安自身都难保,份例都没交,更不用指望,杨家的复兴之路还很长!至于其他远亲,不过是当地一些小财主。 杨垣怡突然说:“以前总觉得垣紫姐姐占了天时地利人和,今日却知有些东西源于自身。父亲母亲,太原顔楼一战我研究过,索性学学当年太原。杨家酒楼要清退,那就给他另外一家店铺,他们一定会满意。其他还有的卖掉就是,足够凑出钱了。” 杨兴真和于氏大惊失色,这是破釜沉舟毕其功于一役。 杨元奇看向杨垣怡一脸的赞赏,杨家酒楼拿到的可是另外一个店铺地皮,可不是租约,只要地皮相差不大,谈好了反过来他还会愿意给些钱。所谓地皮不差,既然是杨家留到最后的店铺,那就不会差。其他还有店铺甩卖和以前卖店铺也是两回事,以前是卖了补贴家用,现在是腾挪资金。 于氏诺诺自语:“这……这……”这一步走出去,店铺全部卖了,这一两年杨府不会缺钱,但一两年后要是顔楼没撑起来,开封杨家就不知道怎么死的,城外庄子这些能养活杨家,那只是养活而已。 杨垣怡道:“府里所有开支都得节省,我们得预留三年的时间。我不知道顔楼什么时候才能提供现金流,却也只能三年。大不了大家一起去西北,重新来过。” 杨兴真和杨元奇此时都在想,杨垣怡怎么不是男子,大不了西北重新来过,这才是内心的底气!这里的重新来过不是简单说再经营什么?没有钱了干什么?年轻的入军伍搏军功,年纪大的弄个庄子种田养家呗,那里城外买地买庄子的钱怎么都凑的到吧。 杨兴真看着自己这个庶出的女儿实在无法平静,当大家把目光集中在杨元忠身上的时候,她就这么倔强的成长,已是长大。 也不等于氏再说,杨兴真道:“就这么办吧!” 第74章 要学会走路线 杨元奇再去和曹诗、孟励一晤的时候,曹诗都瘦了不少。 曹诗第一句话就是:“这段时间,我都要硬不起来了。” 孟励说:“你这压力也太大了吧。” 曹诗道:“男人说出去的话就得作数,我还不信这地皮我弄不到了。” 杨元奇就差摇扇子了:“杨家酒楼开封杨家会搞定,他们有了章程。” 孟励不屑的说:“那个杨元忠不是去了太原,你帮忙搞的吧?” 杨元奇摇头,把杨垣怡的事说了一遍,曹诗和孟励都看向杨元奇,杨家这个女儿可以啊! 孟励一叹:“可惜我已经定亲了。”他是认识杨垣怡的,那小妮子长得也水灵,大家一起去过白巩楼。 杨元奇怒了:“她的婚事我老爹老妈来定,我可是和她说了,自己去找,喜欢了回头给我说,我来想办法。” 曹诗道:“你们家还能这样?”曹家家大业大,关于婚姻他们自己是没有太多自主权的,都是先婚后爱。 杨元奇得意了:“我就是!” 孟励和曹诗佩服了:“你家进士娘子自己找得?”这也太让人羡慕了吧。 孟励问:“太原会不会有艺伎下来?” 杨元奇道:“为了开业声势,太原会有下来一批人,不过最后留下来的不一定多。还是得开封这边谈下几个,不过必须是极具盛名的,这样才会引起轰动。最好弄个什么开封花魁聚首之类的噱头。” 曹诗点头道:“太原关于顔楼人员的股份分配,我家族几个长辈看过,认为的确非常合理。就是开封和太原有些不同,开封这行竞争太过激烈,有些人可能顔楼待过3年就会离开。” 孟励也说:“这样怎么看也是为人做嫁衣。” 杨元奇回:“要是留不住强行留,就有违顔楼本意。你们说,开封那些书香子弟最在意的是什么?” 孟励想了想答:“怜香惜玉的名头!” 杨元奇说:“对!顔楼不可能压制得住开封这么多的青楼,我们给的恰恰是顔楼的人这样一个名头,这里善待艺伎,他们过来就会更心安理得。其实,就开封来说,出名点的艺伎哪个不会被青楼善待,但我们却把这事明着表达了出来,这事是讨了巧的。至于人来人往,开封这行业如此兴盛,我们担心人走干嘛,人能来就好呀。” 曹诗和孟励翘着大拇指,这货还真是个风月老手。人来人往,顔楼才够新鲜呢! 曹诗说:“孟励,你们家能不能努力一点,那片区域治安是好了,但你们久不上门,那治安就太好了。” 这话说得在座的几个有点脸红,孟励家调动禁军时常上街,就会影响那里的生意,特别青楼行业,曹诗才更好的收购地皮。 这事得做,还得快点,时间太长商户人心惶惶,开封府就会有意见,让你们这些大头兵来维护治安,不是来骚扰地方的。哪怕范家是投资方,范坦都不敢压制这种声音太久。 孟励咬了咬牙:“这段时间我和老爷商量商量,再扫荡几波。曹诗,你得赶紧点,实在不行,让点就让点,要是惊动谏台,我家遭不住。” 杨元奇把话题岔开,还是得聊风月,这事他当然赞同,却得撇开和自己没关系,要是闹开了让孟家去挨骂,我可是个好人来着! …… 也就三天,高俅跑了找杨元奇,不是来喝酒的,说是李之纯在苏轼面前扯了几句,你们弄个什么顔楼,开封有些地方被弄得乌烟瘴气。 高俅说:“一会到了府上你得小心点,苏学士有些火大。” 杨元奇赶紧点头:“这事也不是我弄得啊,我没这个本事吧。” 这话高俅都不信:“你要这么说,苏学士会把你打出门,他们还不懂?什么时候开封禁军这么热心公事了?!一天两次的上街?!” 杨元奇一想,都是治政行家,苏轼亦然做过地方官,李之纯既然和他说这事,那他们都能联系起来。李之纯找苏轼,苏轼找他,本来就是放他们一马,得,老老实实认错。 杨元奇突然说:“你等等,我去把陈妙常和封宜奴带上,一会到了苏府,要是王朝云夫人不在,你得想办法帮我去喊了来。” 高俅想是这么回事,这么多人在,劝他消气要好办很多。“好!那你赶紧!” …… 苏轼看着杨元奇带着陈妙常、封宜奴一起来,无语的狠狠看了高俅一眼,这货真是个猴子,越来越难管了。 苏轼本来还想骂杨元奇几句,看着两个美女和他一起,一脸的谄笑,实在不好搏他面子。人就是这样,当你把对方当子侄辈,对方亦敬你如叔伯,你不由就会心软,甚至会想,也不是大事,让他别再干就是,再说,也不一定是他做的,他还有能力调到禁军?! 苏轼指着杨元奇道:“东街那里是不是你们干的,顔楼开在那里吧?” 高俅已经跑了出去,这会子王朝云进了来。 王朝云说:“怎么了?开封顔楼有眉目了?” 杨元奇想想还是先回答苏学士:“是的,这事是我们干的!那天他们说起我没反对。” 苏轼一愣神,气已经消了一大半,他敢认就好,要是敢在他面前遮掩糊弄那才是事。 苏轼道:“哟嚯,你倒是光棍,胆子很大啊。” 杨元奇叫苦:“开封府这地皮就不是人能买得起的,大家也是急了才出此下策。” 王朝云对杨元奇说:“你还没回答我呢!” 杨元奇赶紧说:“有眉目了!”然后又把惹苏轼的事说了一遍。 王朝云顺了顺苏轼的背:“也就三四天,让元奇找孟家说说就是!” 苏轼说:“李之纯都跑来问我了?!你赶紧的,现在就去找孟元。” 杨元奇说:“现在啊?” 苏轼“嗯?!” 杨元奇赶紧回答:“哦,知道了!我现在就去。” 王朝云道:“封大家和妙常留下,刚好我有个曲谱,需要几个人配合,我们弹给学士听听,这可是难得这么多大家在这里呢。” 杨元奇赶紧丢下他们,跑去孟家,切,小爷走的就是女人路线。 第75章 蔡攸浮现 孟府,孟励、曹诗和杨元奇聚在一起。 孟励说:“这事不能干了?” 杨元奇赶紧道:“不能干了!开封府尹李之纯已经很厚道了,他要在苏学士那里话说重点,我吃不了兜着。他要苏学士都不找,那就更麻烦。” 曹诗说:“这几天还是有收获,还差点点。”这帮文臣的确不是他们惹得起的,你小玩可以,真要影响地方治政,曹家一样吃不了兜着。 杨元奇埋怨道:“你们就不会声势弄小点,就去那几家么?!” 孟励和曹诗面面相觑,好像是这个道理。 孟励回过神又道:“那也不行,那就太明显了,都没搞清楚对方后面是什么人。” 曹诗和杨元奇也点头,开封府地皮零碎,很多人都有,指不定哪个后面就有大家族站台。你要直接针对没块地皮很容易引起大纷争。 孟励道:“实在不行,加钱?”这也不是办法,加钱这事不能乱来,很容易原来谈好的也出问题。 杨元奇道:“究竟还有哪几家?搞清楚来,真的不行给点股份让他们办事都行,加钱太容易出事,何况对方也不一定要钱。” 曹诗道:“那就这样,我去找范坦,把那些地皮的资料调出来,现在谈的都是掌柜们,我倒要看看,后面究竟是什么人。我们给的钱够厚道了。”曹诗是这事的操办者,总会有不给面的人,他才是最郁闷的,带出来是不给面整个曹家。 这已不是商业行为,不过到了最后只能如此,到了这个份上只为利益,总不至于为了那几家顔楼就不开了?! …… 杨元奇回到杨府,陈妙常和封宜奴已经回来。 陈妙常说:“你怎么惹苏学士了,还好他不计较。” 封宜奴道:“姐姐,苏学士不会怎么样他的,要真办他就不会把他叫去府上了。”封宜奴看得清,叫去府上那就是按家事处理。这事李之纯都没打算办他何况苏轼。 杨元奇对封宜奴说:“这么晚了,今儿你就在这里吧。” 封宜奴道:“恩诺,今晚也没事,刚好这里透透气。” 陈妙常说:“晚上我们两个说说话?”和封宜奴一起,杨元奇晚上不会折腾了,她这几天真的有点累。 封宜奴笑笑答应,陈妙常容光焕发的样,她看着都妒忌。 …… 晚间,另外一处,王花终究敲开了另外一家的门。 王花见的是蔡攸,蔡京的大儿子,他恩荫出身,在开封府呆过一段时间,随着蔡京的离京,他辞去手里的事,在家专于商业。 王花曾经听过蔡攸对杨家的不满,就是在于杨元奇拒绝了蔡家的邀约。 蔡京离开给了蔡攸大展拳脚的机会,他想着政治上蔡家最近倒灶,弄点钱总可以,蔡家在京城还是有些能耐的。 杨元奇拒绝的时机不对,这让蔡攸觉得他不过是因为蔡家最近窝着而已,怎么说他和他叔叔蔡卞也是认识,按说见个面聊聊总行?!又不是非要一起干点事。 当开封顔楼的事开始慢慢传出来,蔡攸心里更是不爽,东街那里就有点地是蔡家的,蔡攸倒不是一定不卖,在商言商,他不会在这种事上坏人好事,死磕到底。任何家族都是如此,除非那块地你的确有其他事干。 蔡攸想的是,他们肯定会知道那几块地的来路,你杨元奇总要见我了吧,你不搭理我,反过来现在你得邀约我来谈了。至于曹家作为股东折腾这事,他们问过来,我只需回一句问问杨家怎么说,我都约不到他们,曹家就会懂。 王花其实不想找蔡家,他是开封府的地头蛇,蔡家如何他不好评价,蔡攸却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他和蔡攸以前合作很多。 这次来找蔡家,王花也是因为恰好其他的事,刚好借这个机会敲敲边鼓先。 王花说:“蔡大人,又来打扰你了,实在是有件事想来你这里讨个主意。” 蔡攸没有说话,他喜欢这种感觉。 王花只得继续:“东街那里杨家在买地,听说开顔楼,我也有那么几块地在那里。说实话,他们给的价格不低,就是我实在有用,不是很想卖,想请蔡大人帮忙看,能不能做个沟通?”他这步棋进退都可,要是能沟通那就最好。 蔡攸心里暗爽却也打起精神来,这真是说什么来什么,他也还扣着几快地等着杨元奇来找他呢。你王花应该听到过我对杨家不满吧,什么做个沟通,你是想我对上杨家吧。 蔡攸道:“杨家要买地,他最后肯定要找你,你给他们说清楚不就是了,再说,真有它用你们也可以商量看有没有折中法子。”这就是废话了,这不过是正常商业往来,要是正能这么来王花还来找他干嘛。 王花知道他不说点什么蔡攸也不会说什么,王花道:“其他家这么来也行,就是找个杨家是将门,我听说东街他们家女眷被人骚扰,晚间骚扰的人就死了,我一个商家,听着就有点慌了。” 蔡攸暗暗呸道,你家是商家?你家背地里借着开封府吃黑的不少吧。不过王花说的这话他却是在思索,他这是在说杨家报复杀人?! 蔡攸脸色沉了下来,他和杨元奇的事不过意气之争,王花想要做的却是大事。王花来找他说这些,他自然懂什么意思。这事放在以前,倒是可以联系一下,说不准就让杨家喝一蛊,现在却是不行,开封府判官范坦就是和他们一路,除非真是杨家干的,要不不可能有事。 蔡攸可不会相信杨家蠢到今天被人骚扰,晚上就杀这么多人,这哪是报复,这是自己找死。这种家族要是在,大家都会害怕。 有一点蔡攸却是肯定,王花想搞杨家! 这点他倒不反对,现在谁去搞杨家他都不会反对,那他要怎么做涉入多深就要思量一下了。 蔡攸道:“回头我想想,这种事官府会查清,不过那几个押司你放心去问就是,他们肯定也在查案。”至少和蔡家相熟的押司他可以放开。 这不是王花想要的答案,押司他就可以找。 第76章 燕青的伤 王花牙齿一咬,说道:“我东街还有几块,其中有一块蔡大人倒是提过,想和你家店铺并在一处,既然杨家一定要那些地,倒不如过给蔡家。”那块地可不小,现在水花都没有,先出掉一块。 蔡攸看着王花,这块如果买来,和他家店铺合成一处,那杨家的顔楼就怎么绕不开,这事倒也使得:“王老板,你不是不知道最近蔡家风水不好,缺钱的紧。” 王花道:“价格么?好谈,左右蔡家都会给钱,要不,我们先过你们蔡家,钱算点利息就好。” 蔡攸暗道这个王花是个聪明人,这样地价不论,利息是一定不会高的,这就有点像无息贷款,蔡攸哈哈说:“那就这样,哦,宫中贾详和我相熟,我写封信给你,你倒是可以找找,听说他和开封府少尹贾易有点关系,至于究竟如何,我就实在不清楚了。” 王花赶紧谢过蔡攸,这事上蔡攸说有点关系,那就是关系很深,那块地给到蔡家,贷款还是在的,这事蔡攸没必要扯谎。 蔡攸今天真是高兴,平白无故得了一块地,至于王家要和杨家对上,他不来找蔡攸觉得都要帮帮他,现在最好,让他们斗去。贾易究竟如何,他不清楚,贾详却一定愿意帮忙,他最缺的可就是钱。 …… 杨元奇有点奇怪,甚至有些小愤怒,这是关于绑票案的事。 杨元奇不知道是谁,但既然有人问了秦押司,秦押司也说了苦主是杨家,案子不能乱结,那对方怎么就不找自己。难道杨家在别人眼中就这么好欺负?! 杨元奇都想着最近刚好手头有点紧,弄点私房钱。他顺便买点礼物给陈妙常、封宜奴、李清照还有赵明诚,自己应该还能留点。难道开封的人比太原还不懂事?! 杨元奇问杨垣怡和杨宏,有没有人找到杨府,他还担心别找错人了。 这时候杨元奇本来怒气已是渐渐平息,杨元奇觉得难怪有人报仇,从来不等来日,这要等了段时间,仇都淡了。现在倒好,对方非得杨元奇自己找,找人不要花钱的啊。 黒水仙那边转来的消息和官府没什么差别,洪庆堂肯定事涉此事,甚至晚上那场械斗可能有些关联。开封的线人网还没成型,不能太为难她。现在封宜奴接手这事,情况要好很多,她在开封比黒水仙的关系深很多,就凭她那些姐妹都是一股不小的力量,关键看你怎么用! 杨元奇想来想去,还是得去问燕青,他多少会知道一些,再说,洪庆堂内斗归内斗,他怎么都还有点关系吧。 杨元奇把封宜奴和陈妙常撇在家里,一骑绝尘去往朱仙镇。 …… 燕青的伤比大家预想的要好的快点,现在吃喝的量上来了,就是下不来床,大夫都认为他命硬。 燕青看着杨元奇来,先是道谢,命是他救的,人就得恩怨分明。 杨元奇太喜欢这个人了,一个能为儿时不是错误的错误把自己搭上的人,杨元奇觉得这才是侠义,江湖不就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么,要不,他杨元奇就太不好混了。 杨元奇说:“前段时间你伤势很重,我不好来问你,那晚发生了什么,还有现在都说洪庆堂绑我的娘子和封宜奴,宜奴是不信的,她说那天他报了你的名字,对方并未收手,但对方应该知道你。” 燕青没有回答,却是先问:“现在外面应该传我杀的人吧,怎么你不把我送官府。”杨家毕竟是官家的人,一般这种无关他们的事送官府最好。 杨元奇道:“说实话,想过。不过既然大家对你评价这么高,宜奴不愿我这么做,她的丁姐姐更是要死要活,那我还是搞清楚来龙去脉,再想想要不要把你送给官府去。” 燕青哈哈笑着断断续续,内脏有伤,怎么看都像哭一样。 杨元奇说:“你这算笑还是算哭?” 燕青道:“笑哭有什么分别,我最重的伤是我的兄弟从后面插的,真是好啊。我做人是不是很失败?” 杨元奇心里一咯噔,燕青以轻功见长,他搞成这样最大可能的确是中了圈套。 杨元奇问:“那个时迁?” 燕青回答:“是!你怎么想到的?” 杨元奇双手一摊:“我只知道他。” 燕青差点吐血,还能这么猜么?! 燕青把那天晚上详细的情形讲了一遍。 杨元奇皱着眉头,这事更蹊跷了,说道:“这么说那个史进说时迁干了这事,来找你处罚他,借着你疑惑之际,他们出手,然后时迁从后面捅了你一刀。”这布局果然完美,环环相扣。对于史进,杨元奇从来没好感,这里意指水浒传里面的,书杨元奇没看,电视还是看的,他实在想不通这种人有什么好夸的,就因为是什么天罡星? 燕青回答道:“是这样!” 杨元奇说:“时迁死了!” 燕青脸色暗下来,嘿嘿的道:“总得有人死,他怎么就不明白,他把刀捅向我后背时,就没有人敢再相信他了,死人才不会说话,他是最好的替罪羊。” 杨元奇问:“你也认为他是替罪羊。” 燕青道:“是的!白天当街绑票,这不是一两个人能干的,要是时迁做的,他怎么都得带上洪庆堂四五个人,那就不可能瞒得到我。他能不能找到这么多人都难说,我在洪庆堂,是严格杜绝这种事的。” 杨元奇点头,时迁已经犯过这种事,那再做一次就真是找死了。燕青那天没有防着时迁就是因为不信,以为史进他们借机栽赃打击他,而那时候时迁表现得也是这样,所有他才入了套。他实际是在救时迁,只是…… 更为重要的事,时迁死了。如果真是时迁做的,他就不用死,把他弄去官府最好。至于晚上的杀局,史进和王庆完全可以说燕青护着时迁,所以他们动手抓他,还不用死这么多人。那个时候别说时迁,他燕青都很难说得清。谁知道是不是你燕青指使时迁干的,你说不是就不是?! 第77章 史进的聪明 杨元奇问:“最有可能是谁?” 燕青道:“王庆!史进面临的是和时迁一样的问题。而且,王庆不该出现在那个场合。” 燕青说:“王庆家在开封是大户,非常有钱,他又极其好色,你很容易查到,他爹王花和开封府交往甚密,官府说现在洪庆堂内讧,我杀了人,这件事王花最好办。” 杨元奇已是相信,因为上任押司很想结案,也因为他们找上秦押司。 杨元奇道:“王花家和官府哪家关系最厚。” 燕青说:“他和开封的押司都很熟,至于大家族,我就不知道了,这种事我们很难知道。” 杨元奇开始郑重起来了,王花和开封这么熟,那肯定能搞清杨家的情况,他不来找我是什么意思?他是怕我借着这几事要得很多,就说我要得再多,也好过直接和杨家对上好呀。再说一旦对上,他一个商户难道就不花钱?! 杨元奇脑子不够使了,他问燕青:“如果真是时迁干的,你把他抓住了,你会怎么做?” 燕青道:“拿到你们跟前,该道歉道歉,该赔就赔。你们要送官府就官府,总不至于杀了他。” 杨元奇想,这才对啊,王家赔了钱,我就算把他人丢官府,他王家和开封府关系好,也容易换个从轻发落呀。 杨元奇这次是真愤怒了,王家宁肯把钱给别人和杨家折腾,也不给杨家这个苦主,在他王花眼中,杨家就是这么不堪?!看来,这个开封,杨家还要亮一下獠牙啊,阿猫阿狗都能欺上门了。还是你们tmd早就知道陈妙常是我老婆,一样色迷了眼,绑了再说。 燕青看着眼前的杨元奇眼神变得凶狠,问道:“杨公子想到了什么?” 杨元奇道:“你都知道来道歉,他王家和官府打交道这么久,出了这事竟然没人找杨家?!” 燕青明白过来,这些官宦家族和江湖人也是一样的,谁都讲点面子,如果王家做事前绑错了人,事后还不赶紧来弥补,这么不闻不问,这就是看不起对方了。 杨元奇现在郁闷范坦管的是绑票案,怎么不是凶杀案了,要是他管凶杀案,杨元奇会狠狠的把事情栽在王家身上,就是你们干的,不是也是,王庆就在现场,他还想躲开?!绑票是不能把你们怎么样,大不了抓出几个打一顿,死了3个人的凶杀案却能让你家最低倾家荡产。 杨元奇问:“燕青,要不要报仇?” 燕青呵呵的说:“我不死他们如何放心?!”这就不是报仇的事,除非他远走他乡,要不他们之间已是不死不休。 燕青想到了丁都赛,那天她在他面前说她喜欢他,无论他是谁她都喜欢他,他知道她其实知道他是谁,她不说但一定知道,他不知道他究竟喜欢丁都赛吗?但他现在不能负了这个女子,他从来就喜欢把事情背在自己身上,她说她们有她们的命,他又何尝没有自己的命。 杨元奇:“你好好养伤,要想做事越快越好。你把他们这些人的性格给我好好讲一遍,我回去自己再理一理。” 燕青点头,杨家涉入这件事,他才能报仇,才能了掉这事。不说王家,现在洪庆堂也许已经史进的了。 …… 史进现在也很烦,他接掌洪庆堂还算顺利,燕青不在,他本来就是唯一的副堂主,资格也够,明面上就没有人会反对。 他烦的是最近洪庆堂收入锐减,而且行动非常不便,开封府进行了一系列清理市场、打击不法商人,最为麻烦的是这个区域的赌档被官府扫掉一大批,而这恰恰是史进这系最大的财源。 大宋朝奢靡盛行,赌博之风也就兴起,宋朝皇宫和豪门大族内都流行一种“关扑”,说是博彩,其实就是赌博,在一些重大节日,官府会设置关扑日,让大家能在大院甚至官署聚赌。 开封豪奢,赌博之风更是如此,柜坊和赌档就在街面上悄然兴起。但要明确的是,大宋在法条上从来就是禁止赌档的存在,也恰恰因为这个,大部分赌档实质是由黑道控制,这里面寻租空间太大。极少官宦家族会涉足于此,这太容易被政敌攻击,你喜欢赌和你开赌场不是一回事。 王家在开封是大商户,他和开封下层官员的关系就是柜坊收入,史进和王庆的合作也是基于此,史进承诺放开王家的大门,意指他掌的洪庆堂区域,王家的柜坊他们不会骚扰,也不会要保护费。(其实要有画面感,想想现在满大街的色情行业,那个时代的赌博行业就类似现在的色情行业。) 官府对于街面所有此类生意管理就有随意性,关扑和赌博本来就难以区分,柜坊也好、赌档也罢,对外明面上都是关扑。 开封府清扫赌档从来就是根据市面情况,只要觉得影响市场交易、本地治安,就会清理赌档,甚至李之纯上台,还会定期清理。 最让史进觉得这个世界就是个玩笑的是,燕青一系的收入还相对稳定,人员也更稳定,他这一系因为收入锐减,倒是人声鼎沸闹得他头疼。 史进现在更是偷偷把钱往自己口袋转,这加剧了内部的矛盾。史进这么着急是他知道绑票案的苦主涉及几家后,他必须做好脱身的打算。王家现在顶了上去,但他对王家根本不看好,他觉得凶杀案可能瞒不住。 史进长期的黑道生存经历告诉他,这不仅仅是王家和杨家谁势大的问题,官府在某些时候会有些底线。官府内斗多为权利,那个时候是不存在脸一说。但王家和杨家对上的是凶杀案绑票案,这种事是存在是非问题的。 他看到太多涉及赌场利益的官员被不起眼的下级官员搬倒,因为事情一旦落到明处,很多人就会要脸面,大宋官场亦然如此,一旦它连这点脸面都不要,那所有的管理秩序就会土崩瓦解,船都要沉大家还玩个屁。 第78章 箫让涉入 杨元奇回来的路上在思索,谁是主谋杨元奇理所当然的认为是王庆,究竟是谁不重要,反正就是王庆和史进。他又不是查案子,真相如何没必要一清二楚。王庆是主谋王家才难以脱身,他要只是个帮凶,王家就很容易弃卒保车。谁又有兴趣搞王庆,搞王家才是道理。 杨元奇现在麻烦的是杨家涉及的是绑票案不是凶杀案,你怎么去开封府追问绑票案都不过份,这事关脸面,你去追问凶杀案,那就不免让人怀疑。 难道现在把燕青丢出去?这不行,鲁智深不能弃,丁都赛不能弃,燕青本人也不能弃掉。 杨元奇关于这点拎得非常清楚,以上的人现在不算杨家的人。更何况这里面还涉及封宜奴,封宜奴在开封杨府的眼中都是他的人,那封宜奴要护的人就不能弃了。 北水帮张顺和杨家已经走得很近了,还要把他大哥张横送杨家,就是想成为杨家的人,实际他只能如此,除非他不做北水帮帮主。 杨家从不弃子,这和杨元奇无关,这是杨兴武的名声,一个战场上下来从不弃兄弟的人的名声,这可比杨元奇的招牌响亮得多。(读了大宋和西夏的几场战事详细记录,多少有点叹息,如此压制武将,绝大部分武将亦然持正守节沙场殉国。) …… 杨元奇直接去找秦押司,顺路拉上箫让。 杨元奇的话让他们都有些奇怪:“绑票的事没人找杨家!” 秦押司觉得他给带话的人说得虽然隐晦,但表达很清楚了,总不至于直接说这事得看杨家。 箫让说:“这就是看不起杨家了。”这个定性下了,秦押司不再多言,也不会去劝,他没有立场可以选,秦家就是他的立场,大家办事就是。在利益上,秦家是最早和杨家进行捆绑的,他这一头不过几个不熟悉的同僚。 秦押司道:“明天我会提审被抓的人,总得打一打才不会张口闭口什么都不知道。要不,委屈萧管事去范大人那里寻个衙役身份,也来听听?” 秦押司前面一句还算秉公,后面这句就是纯粹送人情了,干脆杨家也来多听听,他还不用天天送话。 箫让说:“好,那我赶紧去把事情办了,另外,这事不用瞒着别人。”如果对方连这个压力都不在乎,那不是蠢就是的确不在乎,不管哪个原因,杨家都不会收手了。 秦押司也说:“我会告诉他们明天我要提审犯人的。” 杨元奇点头,和箫让一起离开。 杨元奇道:“萧叔,审完找机会再问问他凶杀案的事。” 箫让回道:“我知道!既然出手就不能留情,最好把案件引出来,凶杀案没那么快结案,只要我们这边使力,那边办案的人就得寻思一下,会不会让案子留下太大漏洞。” 箫让又问:“你去找过燕青?” 杨元奇点头,把前头他和燕青的谈话说了一遍。 箫让谨慎的说:“那我们也要提防,对方不惧绑票案,要是把杨家往凶杀案引也是可行的。” 杨元奇笑道:“对方如果真这么干,那有点昏头,这种案子都不是开封府能一言决之,就不过刑部复核?!下面押司敢,贾易会敢?贾易敢,李之纯总会留点情面吧,我们没干过就是没干过,这都能让人冤枉去?!” 箫让说:“嗯!反正多想想,那个王家要不要派人查查,燕青知道的不多。” 杨元奇道:“现在我们能查到的都是燕青知道的,他才是地头蛇。王家后面是谁,开封我们没这个能力。不过查查也好,反正王家也知道我们了,总不至于一点动作没有。” 箫让点头,你查他的同时也是暴露自己,特别在这开封。 杨元奇是真的没特别上心,没干过要是敢硬塞到杨家,杨家会举族硬杠,不管对方是谁!那就不是案子,甚至会涉及党争。那也不是为了对付杨家,那就是为了对付整个与杨家关系紧密的所有人。要抓机会也不是这么抓的。 这种事不用怀疑,你在那个圈子里,你要被人抓到了事实存在的把柄,事情严重搞不定,大家不一定会维护,这就是弃子,你输了得担。 你要明显被人诬陷,那一个圈子的人都会同仇敌忾,这不仅仅关乎义气,这就是利益。一个圈子连自身人基本利益都不敢维护,那还要来做什么?!这种对决引发的就是朝堂大争执,一场相互不要脸面的对喷! …… 回到杨府,陈妙常和封宜奴不知道跑去了哪里,疯起来人影不见。 杨垣怡找了过来:“奇哥哥,总算找到你,说你跑去城外了。” 杨元奇问:“怎么,你遇到难事?”对于这个妹子,他还是关心的,杨垣怡现在初掌开封杨府店铺事宜,可能会遇到麻烦。 杨垣怡道:“和杨家酒楼谈妥了,他们愿意搬出去,不过现在顔楼并未动工,他们希望可以最后再搬,就是要杨家把那边店铺一边腾出来,他们愿意出钱补偿那家店铺的人,好中间进行过渡。既然这事他们做,我想不如直接把店铺转过去,事情提前,我们什么没得,就把店铺转走,我担心会有阻力。” 杨元奇回:“这事合理,合约上说明事情由来就好,你要是实在不放心,要他们压笔钱就是。”杨家势大,对面并不亏,不会这里玩猫腻。 杨垣怡点头又问:“另外还有两家店铺我也一并卖掉,经营的店铺的人想盘过来,但钱有些不够,他们想分期付。” 杨元奇道:“这个你得和你父母商议,分期付倒不是不可行,但利息必须给高,而且第一笔多少你们得厘定好。开封府地皮很好卖,如果杨府钱能周转的过来,我倒不建议如此。要么卖个高价,要么咬牙撑住。其实你可以多和杨宏商量,另外也可以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掌柜。” 杨垣怡点头表示懂了,她跑去和于氏商量,其实她已打定主意,有一家能出到高价的先卖掉,另外一家那就拿着,咬牙再撑一段时间,实在不行再变现掉。杨家已经袭爵,局面开始稳定,只要能挺过去,事情就会有转机。 第79章 案件进展 秦押司提审犯人,既然开始审理,那就不会客气,你的供词有疑点圆不过来,几个板子打过先,特别这种嫌犯只抓住一个的,太好打了。多抓几个,你还得先把嫌犯全部审问完,把供词对一对才好打人。 犯人很嘴硬,问到圆不过来的问题,就一句不知道不清楚。秦押司不在乎,他就没想过这次犯人会开口,你都认了绑票你有参与,要的就是打你,下次案子有进展对一下你的话又有疑点,提出来再问再打,你不是认为没事吗?你相信你后头的人会撑着你,多打打你就会好好思虑,你后面的人会不会救你,救不救得到你。 秦押司打完道:“萧衙役,你把人送回牢狱,其他人把供词和疑点再理理。” 箫让把人带回牢里,塞了点银子给跟进来的牢头,轻声道:“我把人送进去就好。” 牢头跟着走了几步刚要说话,箫让眼神变得凛冽:“人不会有事,你要是想听可要想好了。” 牢头比谁都懂,这个时候他要留着就是选边了,他不敢这么押宝,犯不着,这不是他的事,他留下来有什么用?对方不问就是,下次再来呗。 秦押司和萧衙役都是换来审理这个案子的人,你们这个都搞不定换了人,难道我会去撑?牢头说:“萧衙,人不要出事就好!”这是场面话,他扭头就走。 箫让这句话再轻,他身上挂着的犯人全身都抖了一下,箫让就是让他听到。 箫让把人丢进牢里,问这个犯人:“今天我姓杨,如果你觉得你一个人扛过去,将来出来就有好事,你可以什么都不说。你知道的也一定不多,但对我还是有用。你为了自己知道的这点要把命留下,那我不会再来找你。今儿的板子实在不实在你自己最清楚,下一次有疑点还会这么打。至于别人会不会害怕,你有没有机会让我继续打,我就不知道了。时间不多,我等你一会。” 犯人变了脸色,王庆告诉他的是按这个说法不会有事,就算挨棍子也会很轻,绑票而已,哪怕发配,他们都有办法把事缓下来。现在的情况是,堂上他被往死里打,刚才牢头就直接出去,没再搭理他,以前怎么说牢头也没拿他如何。至于那些王庆说的钱,你得有命才能花。 犯人慌了,这个道理他分得清:“那个萧,啊不,杨大人,我不是存心隐瞒……” 箫让道:“直接说事。” 犯人道:“不是时迁,是王庆出钱让我们看着巷子口,他带他的人去巷子里面,至于带着几个人我是真没在意,我们几个人就是看着巷子口子,我也是被钱迷了眼,他给的钱太多了。” 箫让道:“凶杀案呢?知道点什么?” 犯人道:“我不知道晚上的事,我不过二流子,不敢干这种事。但是白天事发后,我们去找王庆,他刚好和洪庆堂史副堂主一起,时迁也在,至于他们说什么我不知道。” 箫让说:“好!你好好待着,自己小心点。我们不会来打你了。” 犯人啊啊的说:“杨大人救我呀。” 箫让道:“牢头送来的吃就好,你死了他要担责,我也会说一句,其他人的东西宁肯饿死也不要吃。” 犯人拼命点头。 箫让道:“你放心。他们来杀你的可能性极小,但自己注意点。” 箫让说完就走,至于牢头,说不说一样,他要为钱来担这个责和他无关。 箫让也不完全是宽慰他,对方要杀人可能性的确不大,已是直接对上,何必还干这事。自己为了钱认不清形势,怪谁?!堂上说了不好吗?开始不说,板子这么狠下来也不说?!堂上说了出来,王庆他们再恨,也绝不会为了泄恨跑这里杀人。 …… 箫让找到杨元奇,把事情说了一遍,说道:“是王庆干的,要不要让秦押司重新提审他?”这话其实是问杨家自己处理还是交官府处理。 杨元奇摇头:“不用,王庆不会认。一旦官府抓了王庆,很多事我们倒不好办了。我们自己来吧。” 箫让道:“史进、王庆和时迁在过一起,佐证了燕青说的杀局。时迁死了,凶杀案官府找不到由头抓史进和王庆的。” 杨元奇道:“官府要证据,我们不用,王家家大业大,不好现在搞。史进一个洪庆堂堂主,有的是理由找他麻烦。” 箫让点头:“要不要等等,我们一动史进,王家就会弃子,甚至他们会想办法让史进担掉一切,贾易和我们不熟,他肯定愿意这样,案子在他手里就是个烫手山芋。” 杨元奇说:“那就等等,看王家扯出什么人来吧,不可能就他们家,被人盯上感觉不好。” 箫让道:“嗯!是要看看谁对杨家动心思。” …… 开封府发生的事,王家很快知道了,秦押司不但提审了犯人,杨家也有人在场,而且杨家的人还去了监狱,至于牢头,他说那会子他刚好不在,不知道监狱里发生了什么。 王花这是真的慌乱了,他去找过贾详,贾详公道,非常公道,做事情明码标价,作为一个宦官,贾详觉得自己太讲道理了。 贾详认为王花的钱只够快点结案,他会和贾易那里请托关说,至于把案子往杨家身上引,贾详认为这个钱是不够的,这种事情涉及的是一个官宦家族。 贾详还非常公道的给了另外一个价码,王花可以请蔡攸过来谈谈。废话,你蔡攸赚笔钱自己躲在身后,我扯个屁。 王花现在极度后悔,这果然是个无底洞,他就不该管王庆这个逆子,这么花钱,还不如直接给了杨家,换凶杀案和绑票案两个案子杨家不出声,这又不是不可以,不行那再加钱!总比花了钱还不知道事到哪里好。现在是花了钱杨家不一定搞得定,那搞不定杨家这钱花的就是空处。 王花清楚,很多人开始在抽身了,现在开封府就有押司打退堂鼓,那个牢头说那天不在场就是他不敢碰这事了。 第80章 李格非清流 杨元奇遭不住了,李格非写函给他,归结意思就是该去国子监报到了。 老师喊学生去报到,孟励觉得杨元奇这货混得风生水起,换个身份这词就是“简在帝心”。看看他自己,逃了无数课都没人理。 杨元奇看着孟励跟着来,实在有些受不了,说道:“你这是啥意思?” 孟励说:“我和李家妹妹一样熟悉,我就不能一起去吗?” 杨元奇怒了:“我那是和李格非大人惺惺相惜,关李清照什么事?”怎么到了开封,玩着玩着就变成吃软饭的了?! 孟励连忙点头:“对对!我刚好和你见见师长。”这货现在得罪不起,自己毕业的事搞不好要求他帮忙。 杨元奇还是认真看了看孟励:“你别乱扯,要不我就完蛋了。” 孟励这次点头很慎重,说李清照是杨元奇的妹妹一点问题没有,要说有其他的,有也是没有。这事要有,杨元奇在国子监就混到头了。李格非会感激杨元奇照顾这个妹妹,绝不是其他。 国子监的一个办公室,李格非看着是两个人进来,一个还是孟励,脸色已经非常不好看了。难怪报个到都不来,这两个是一丘之貉啊。 杨元奇大声喊:“李叔!” 李格非口气很不好:“到了这里,叫先生。” 孟励赶紧大声喊:“先生!” 李格非口气亦然不好:“你还是叫叔吧。”他可不敢认孟励这个学生。 杨元奇和孟励两个人面面相觑。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杨元奇赶紧说话:“先生,我是来报到的,刚才门口已经做好登记了。”得先把事情办了,再来找领头的说话,杨元奇一直很醒目。 李格非道:“是吗?我还以为你不想来上学了。” 杨元奇说:“哪会啊!这不家里有些事情,一直没得解决么。” 李格非说:“就是为了那个什么劳么子顔楼,你要来国子监,还去干这个干嘛?” 杨元奇撇嘴,他归结这个就是文人之间的妒忌,青楼你们又不是不去?!杨元奇自认是个文人了,这都来国子监进学,还不是吗?! 杨元奇道:“那可不是因为顔楼,是因为绑票骚扰了女眷,这是我的事,总得把人找出来为清照妹妹出口气呀。”既然王家不在乎杨家,杨元奇觉得到哪里都可以给他上个眼线,不用客气。 李格非一听这事,果然就问:“嗯?查到点什么?开封府这么点事都查不清?” 杨元奇就是这么滑溜,李格非要追究他报名的事,他就赶紧把话题引到其他有兴趣的地方,一会就能把这事忘记。 杨元奇说:“开封府查案谨慎,什么事都讲证据。我却是不管来着,十有八九就是东街王家,家主叫王花。”千万不要小看这种上眼线,大宋朝最大优点和最大的缺点就是权利极其分散,指不定哪天某个场合说起王家,有人就来一嘴。 李格非看了看杨元奇和孟励:“哼!天武军不是最近在那一带帮忙维护治安吗?!”官场的人就是这么会借力,你都和孟励跑来找我,你们两家关系不一般,知道了人还不会找点事给他?!天武军就算寻个由头去抄王家场子,大家知道内里杨家被他们骚扰过,也不会去管。要管那就得绑架案一并算。 杨元奇大义凛然的道:“这就有点仗势欺人了吧。” 这话要是一个刚进官场的平民子弟说出来,没问题。杨家一个将门弟子这么说就太不要脸了,将门仗势欺人的事还少么?!何况对方还给了这么大个由头。 李格非差点笑出声来,这货真的适合混官场啊。 李格非道:“别给我说这话,你要这个样子,我都不敢把女儿丢给你。” 杨元奇赶紧回道:“呵呵,还是李叔智慧,一听就透。其实是我把话放出去知道谁干的,王家都不带点动静,那我就不逼他了。”有没有放话?杨元奇觉得就是有,你听不懂是你的事。 李格非眼睛一眯,杨元奇这话意思这个仇现在不能这么算了,已经太晚了。李格非道:“不要搞错了人。” 官场会有各种隐性规则,说不上道理,但大家就会这么干。比如两个小辈冲突,事情小,就会私底下解决。不涉政治的时候,大家都是你好我好大家好,要不都没好日子过,官场子弟多纨绔啊。 孟励在旁加了一嘴:“好像这事发生有些时候了?李小娘子和赵公子也受了惊吓。” 李格非清楚孟励这话有挑拨之意,心里一样有火,对啊,我女儿差点被拐了。赵家有没有收到什么邀约他不清楚,李家反正是没有,谁在这世上不是为了家人?! 李格非轻轻敲着桌子:“哎……百无一用是书生啊。”论起不要脸,大家都一样。李格非是书生吗?是!但也是不折不扣的一榜进士,还是苏轼的门生,文章学问显达。所以李清照的母亲,李格非的王氏就是当时的宰相王珪的女儿。 李格非说:“倒是要问问李之纯李大人,案子这么难?!”他女儿在开封受了侵扰,问李之纯没错啊,他和其他人又不熟。 杨元奇和孟励心里都疙瘩:李之纯估计得烦死。所谓一入进士就清流,这里面的朋友圈太大了,这就是道理。 清流:指水的上层,流动很快,意指升官快。比如:一般来说,李格非,他国子监学正是七品,他考评只要是上等,在国子监呆6年,还是正七品。但如果有机会,他就能直上五品,因为2年一次的考核都是可以算上的。这在其他官员是幸进,在进士上就不是,还很正常。杨兴武就得一级一级往上爬,6年后升职,你一般就是正六品,中间两次你错过就错过。 这也是为什么看着那些进士出身官似乎不大,四处调动,张口喷人,别人是清流啊,可能他那个清流官都做了七八年了,一个机会官职出来能让你傻眼!何谓清流官,比如现在国子监太学正,这种做先生的不是进士能来干?! 很多父子进士的,父亲高官,儿子跑去编书十多年不升职,和个人道德没关系,父亲会把自己儿子压制十多年?那会叫道德?那叫沽名钓誉。别人是清流官,在养望呢,不是进士你能去官府中枢编书?! 同样,一个清流出身高官得罪了他赖以生存的清流,他就极其麻烦,因为他本身就是借这个圈子的势。 第81章 鹧鸪天.赠孟婵 李格非拍着脑袋骂自己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他被杨元奇晃点了。 送走杨元奇,李格非总算反应过来,他把杨元奇喊来是想骂他,要他认真进学的,一直到他走了,他都没怎么说这事,连练字的事都没说,全是谈其他的了 最后,杨元奇走的时候却还不忘说,去找清照妹妹问问绑匪的事。 难怪听李之纯说苏学士喜欢他,这就是个猴子,想想苏学士的处境,也就这种猴子能让他开心点。 李格非只能安慰自己,好歹把那个孟励留在了国子监。 孟励在国子监暗暗叫苦,总算搭上李格非,这可和老师的关系不一样,却是把自己留了下来,他觉得杨元奇就是故意的,他以为自己跟着杨元奇一起得计,没想到杨元奇反手就让他顶框了,杨元奇那会说孟励不好好读书,那个义正言辞,搞的他自己就读书一样。 …… 李清照看到杨元奇来寻她,喜道:“你怎么跑来了?哎哟,这几天我爹可不给我出去。” 杨元奇道:“去,还有能难倒我的事,我可从李叔那里过来的,走,你元奇哥哥今儿带你出去。” 李清照好耶大声呼喊:“我爹说了要我读完一本书,他真的愿意?” 杨元奇说:“我给李叔说问你绑匪的事,刚好去宜奴那里,几个人把事情理一下,走吧。” 李清照一听赶紧嚷嚷“走走”,还是杨元奇奸滑,是聪明,这太合理了。 路上,李清照问:“你为什么不问我绑匪的事?” 杨元奇回答:“有什么好问的,要问也是问绑匪去。逮住他们想怎么问怎么问?” 李清照说:“啊!官府不问,你也不问,好像你们就没关心过呢。” 杨元奇笑道:“我有眉目了,到时候抓来打就是,要问什么?!官府不来喊你倒是顾忌你一个官家小娘子,没到最后没这个必要,人家是好意。” 李清照嘴一嘟:“那也可以遣人来府里问我啊,我都能把几个人画出来。” 杨元奇顿住脚步,他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忘记了,李清照是才女,把绑匪画出来是一点问题没有。 杨元奇叹道:“你回家问问你老爹,要不要画出来,这样官府可能就要问你了。”李清照把绑匪画出来,那官府怎么都要询问她情况。留给王家的时间不多了,这可不是王庆一个人,3个人一个跑不掉。虽然他差不多能猜到,但没有比这个更可靠的证据。 李清照说:“行!回头我问我爹去。今儿可是出来玩的,才不理这事呢。” 杨元奇想了想说:“要不,这事你先缓缓?” 李清照有些奇怪的问:“为什么?” 杨元奇道:“我想给人挖个坑,你的证词会让这事提前爆发。” 李清照一脸兴奋的道:“好哇好哇,不过你得告诉我什么坑。” 杨元奇说:“就是绑票案和凶杀案人员上有些牵连,你的证词会是关键。具体什么事说来话长,你一个女孩子算了吧,都是我们一些尔虞我诈。” 李清照说:“那行!具体什么我还懒得问了。” 李清照画出几个人来,封宜奴和陈妙常还能再次确认,这个绑票案已是能落案,板上钉钉。 杨元奇不着急是因为凶杀案,凶杀案现在的初步调查的结果是内讧,但事发原因是绑票,当那头绑票的人和这边绑票案的证词完全对不上的时候,这事就得有人出来承担责任了。 杨元奇不用想,核查案件的人很容易能辨别出真伪来,那凶杀案就是一个大坑,会把那些想糊弄这事的人全部陷进去。 现在凶杀案并未定案,他们还能找理由,查案过程本来就是一个水落石出的过程,绑票案更该及时把线索移交过来,你们不移交怎么会事。 只有开封府范坦没查到,那这事完全说得过去,至于为什么当时没查,涉及官宦家族的小娘子,最后再去问她们,这不很正常。 杨元奇现在彻底不着急了,他完全可以拖拖,看哪家来搅这趟浑水。 云良阁,封宜奴和陈妙常正打算出去,还好他们两个来得及时。 封宜奴说:“清照妹妹,你来的真是巧哩,我正说带妙常姐姐去白巩楼看看皇宫。” 李清照道:“好诶,我想孟婵姐姐了,刚好去白巩楼看看她。”说到孟婵,几个人有点黯然神伤。 白巩楼,眺望京城,远处的皇宫隐约可见。 封宜奴还好,经历太多分分合合,红尘本就太多苦恼。 李清照却是落了泪,那个女子说想她的时候,来这里看看皇宫。白巩楼看过去,却是什么都看不清。 陈妙常和孟婵并未照过面,不知道那个女子究竟如何,她站在旁边沉默不语。 李清照说:“这里看宫殿,人影绰绰,她不会孤单寂寞吧?” 陈妙常道:“那里虽在笼中,总有很多一样的女子,想来她是会有伴的。”李清照不过是个十岁多的小女孩,陈妙常只能安慰她。 李清照摇头:“妙常姐姐,你骗我的!我知道的……我看过的书很多。” 陈妙常哑然无言。 封宜奴道:“妙常姐姐青灯礼佛十多年,亦然过得,清照妹妹,她也不全是安慰你。” 李清照说:“妙常姐姐却有了元奇哥哥啊!那首咏梅真的适合妙常姐姐哩,终究是守得暗香来。” 杨元奇道:“我和孟励说过,要他带话给你孟婵姐姐,你和宜奴想她,非常想!” “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梅定妒,菊应羞,画阑开处冠中秋。骚人可煞无情思,何事当年不见收。”(取自李清照《鹧鸪天.暗淡轻黄体性柔》,把名字改了。) 李清照轻轻述说:“《鹧鸪天.赠孟婵,一如桂花》!能把这首词带给她吗?只愿她一如桂花!” 所有人一脸惊诧,不可置信的看向李清照,这是一首极具才情的词,出自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子。 杨元奇内心波澜壮阔,那个古今第一才女终究要见世了! 第82章 名动京师的烦恼 《鹧鸪天.赠孟婵,一如桂花》一出,李清照名动京师,词究竟如何,这种评论各人看法各异,但出自一个十岁多的女孩子,这就有点让人难以相信,甚至不愿接受。 李格非抚着额头,这是种幸福的烦恼,这几天他家门都得给人踏破。 李清照给很多长辈的感觉是古灵精怪,这样固然讨喜,却非良配。长辈更希望自己的儿媳妇雍容华贵。 现在不一样了,精灵不过因为她还小,现在看长大了她会是个好女子。 因为词本身固然重要,更关键是词的来历,写出这词时蕴含的意义,带出来的故事。李清照思念入宫的闺中密友,为她做此词,那她对情谊就极其珍重,这是女德。一个有才有德的女子,这还不够?! 李格非有个大难题,已经有人开始来提结亲的事,李清照自幼丧母,现在的王夫人是李格非的续弦。当年李清照母亲去的早,最放不下的就是这个女儿,续弦王氏也是出身大家,对这事就非常谨慎。 李格非不想李清照的亲事和政治扯上关系,何况今日的师友也许是明日的敌人,那定亲就无需太早,男方的年纪也小,谁知道将来会如何,起码长成以后更好判断。 现在却是有几家开始论及此事,李格非全都拒绝,那别人总会有想法,你这端着是什么意思?各家子弟都配不上她么? 李格非现在是拖着,但这始终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他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让这事消停的理由。这个理由不好找,因为这个理由还不能对李清照本人有影响。 李格非看着李清照心里叹气,李清照嚷嚷杨家将门,杨垣怡都能自己先看看夫君,凭什么她就得这么早把亲事定下。这话在他面前可以说,在外面却不能乱传。 杨家是杨家,关于这方面,将门很多时候比书香之家要便宜行事得多。杨元奇都能娶两房夫人呢,至于官府记录是小妾,李格非才不信呢?!这要放着李家就是有辱门风,很容易被人参一本,还是打击道德人品的那种。 李格非只得轻声对这个宝贝女儿说:“那你倒是出个主意?我帮你办就是。你生气又有什么用?” 李清照左思右想一样没个好办法,开始耍赖皮了:“我想不出来,我不管,你是我爹,你得给我想!” 李格非被堵了一口气,这个爹也难。只得道:“我和你后母商量商量。” 王氏对李清照还是包容。 李清照开始撒娇了:“那你们商量。爹,你们可得想好,女儿将来的一辈子呢?!” 李格非走了出去:“好了好了,我们会想的。” …… 孟元听闻这事,赶紧让孟励把词随信函寄送进宫中,希望孟婵有空能出来。孟婵心里纵有千千结,见见她这个情真意切的妹妹总行。 深宫中的孟婵,她心里有怨么?有!但当她看着和她出身相差无几的女子也不少时,心中的怨平复很多。人都会如此,当很多事情无法改变,就会试着慢慢 去接受。 孟婵看着厚厚的信函,里面不仅有家人的,也有封宜奴和李清照的,心中多了些暖意。孟婵看着封宜奴信中最后一句,白巩楼根本看不到你。心里想笑,这个字也太难看了,除他以外,别无二家吧。她遥遥望向远处的白巩楼,那里已是她心中的一块碑,或许得空是得出去吧?清照妹子这么有才气,以前怎么没发现呢,是得好好瞧瞧她。 杨元奇会写信吗?他不敢,他怕被人拉出去砍了。 他只敢在信中加最后一句。 …… 李清照跑出来找杨元奇,这几天她气不顺,李格非拘得没那么严。 看到陈妙常,顿时头脑答错线,说道:“妙常姐姐,你说我也和你一样,做个姑子去,这样是不是就不麻烦了?” 陈妙常大惊失色,前几日还是才女,今天就要去做尼姑,这个女娃实在不省心啊。 杨元奇听得很是不屑:“就你?你自己去庵堂呆三天念经,你要能挨过去,我去跟你爹说。”笑话,她老爹这么严厉,她三天两头都想着往外跑,她能一个人去庵堂呆着?!没得出来就写首骂佛祖的词。 李清照脸垮了下了,她的确做不来。 陈妙常笑着说:“我那是因为身体不行,你以为我想做姑子呀?你这么漂亮聪明,你要做姑子,佛祖都会不好意思。你怎么想到这一出?” 李清照道:“唉!还不是那首词惹的祸,家里门槛都能踏破,有几家来提亲事,我都才10岁多,现在就把自己嫁了。垣怡姐姐都要及笄了,还不慌不忙,这是个什么道理。” 杨元奇心里大叫不好,别这么李格非就把她亲事定了,那还有他什么事。 杨元奇赶紧问:“那你爹怎么说,有没有和哪家谈呢?” 李清照两个小拳头一握说:“那没有,我才不这么早定这事呢。老爹暂时帮我拖着,不过还没找到办法把这事放一放。” 杨元奇脑袋运转到极限,这事得帮她想个折。 这种时候的杨元奇在智慧上是无人能敌的,杨元奇道:“事情由此词而来,自然有此词解。你为桂花叫屈,也能说为孟婵姐姐叫屈,亦然能是为你们两人情谊叫屈。她在宫中都没嫁,你这个妹妹在外面等等,这不是全了你们姐妹情谊。反正词是你作的,你怎么解析都行。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桂花不就该又落有空,多好!” 李清照先讥笑杨元奇:“你这最后引的诗也太不伦不类,就没着调。不过你这个说法倒也使得。我捋一捋,好像是可以这么说诶。” 李清照对着陈妙常和杨元奇一句:“再见!”一溜烟又往家里跑去。 陈妙常看着这来得快去得急的小妮子,无奈的笑:“她这个样子怎么像能定亲的。不过你这个法子行不行的,我怎么觉得很牵强,这有点糊弄人吧。你可别出个馊主意了。” 杨元奇回答:“一定行的!” 第83章 丁都赛的请求 杨元奇告诉陈妙常文人最重“雅”,也就是装b。 李府用这个缘由把李清照不想定亲告诉大家,就是文人之间的雅。 所有人都能听出这不过是个托辞,但这是用李清照的词说出去的,那就是那个小女娃要表达的意思,她还不想结亲,而把女子情谊联系一起,大家就会照顾到小女孩的情绪,就像李家把话放出来,也是家长照顾小女孩的情绪。 父母之言媒妁之命,李清照并无忤逆之处,李家也没放纵女儿,只是女儿求得父母放一放。李格非对这个有才气的女儿都“纵容”一下,那他们这些外人不更应该有雅量嘛?!那就放一放,大家一起装b好了。 陈妙常吐了吐舌头,她这个相公可把文人心思看透了。同样一件事本来不得行,你把他装点成一件雅事,这件事倒就可行了。 …… 李府传出来的话更让事情顺水推舟,李清照写此词时候,就是怜惜和姐姐情深义重,见面却难,思念孟婵姐姐想和她共情。 不管究竟是不是,李格非拒绝所有的求亲,却没有扫任何人的脸面,大家还能笑着说就让那个小女娃任性一会,这是雅事,谁还会再去折腾。 …… 云良阁。 杨元奇、封宜奴和丁都赛坐在一起。 封宜奴笑着说:“怎么妙常姐姐没跟你一起来?”陈妙常呆在开封时间不会太长,就会抓住每点时间和杨元奇腻歪在一起。 杨元奇回答:“几个堂妹求她帮点小忙。”转头问丁都赛:“丁大家约我有什么事吗?” 丁都赛这次来实在是有事,燕青身体好转这事杨元奇已经告知封宜奴。 丁都赛盈盈行了一礼说道:“上次你提到的顔楼的邀约,我回去好好思量过,也和几个姐妹商议过,我是想入驻顔楼的,只是不知道章程究竟如何。” 杨元奇大喜,有丁都赛的加盟,就封宜奴和丁都赛两个人同时出现在一个青楼,在开封已是会引起一定的轰动。要知道,开封的青楼太多,出名的也不少。封宜奴和丁都赛已经代表了顶尖的一层,她们两个关系如此之好,也没挂在同一个青楼,顔楼囊括了两个顶尖业者,从开始这个声势就不同一般。 杨元奇说道:“丁大家的股份我按宜奴的再加两成,其他丁大家有姐妹要来,我让杨家管事和她们谈。我有个管事这两天会从杭州回来,他会主要操办顔楼的商务事宜。” 杨元奇继续说道:“丁大家确定加入顔楼,我会把太原转过来的顔楼的规则和管理的东西也给到丁大家,开封顔楼最后如何你们也可以商议。” 丁都赛点头:“杨公子,其实我是还有一事相求。我这两成加的不要也罢,但请杨公子帮个忙。” 杨元奇笑着说:“如果是关于燕青,那你不用多说,既然杨家已经插手,就没有中途撤开的道理。这和股份没有关系。”他救下燕青,还会让丁都赛把恩情买了回去?! 丁都赛和封宜奴对视一眼,丁都赛道:“先替燕青谢谢公子,不过这事和他无关,本来是宜奴妹子和你说,我拦了下来,她求你是你和她的情分,这涉及人不少,那你和她情分就得冲淡了。还是我和你谈吧。” 杨元奇慎重点头,他想起来封宜奴来太原的场景,她本来就带着某种目的而来。 丁都赛道:“我也好,封宜奴也罢,还有我那个几个姐妹,我们身处乐籍,不过是外人看似风光。而且我们的乐籍挂在的是教坊,教坊才是我们的东家,其实我还有两个妹妹亦然一起呆着教坊旗下的青楼。我们虽是客居在外,实则是孟子书孟大人心慈。” 封宜奴言语中已带恳求:“元奇哥哥!” 她的事其实已经解决,杨元奇是官宦子弟,他要带走封宜奴,给足银子,教坊不会拦阻,何况他和封宜奴的关系,有心人都会清楚,作为朝廷的一部分,这类事教坊只会成全。加个丁都赛问题都不大,左右银子的事。 实际上,教坊司官员就不会多要钱,不会去折算丁都赛和封宜奴的名声这些。你都打算把人放出去,何不做个顺水人情,钱收进去又不是他的。教坊司录属太常寺,妥妥的文官体系。 现在丁都赛说的是一群人,不是几个人,这动静就有点大,这事要是传开,教坊司自己都不敢承担,教坊掌朝廷音乐,你把人大批放出去是个什么意思。哪天官家或者哪个大臣认为教坊的质量差了,这个责教坊司也担不起。 丁都赛说:“其实,现在也不多了,加后来认识的姐妹也就十个左右吧。” 杨元奇龇牙咧嘴,这还不多?你的姐妹不会是教坊最普通的那种吧,这么多年怕是每个都有些来头。 封宜奴眼泪汪汪的看着杨元奇。 丁都赛道:“我知道这不是银子的事,但也只能如此,除了那两成股份不要,我们愿意到青楼的几个姐妹,都愿意一起降两成。” 杨元奇苦笑道:“你说不是银子的事,最后还是拿银子说话。” 丁都赛接口道:“教坊司那里总得使银子。” 杨元奇沉思着:“这事不成。” 丁都赛和封宜奴两个人心里一凉,杨元奇一见才想起他这话吓到她们。 杨元奇赶紧说:“我是说不能都来顔楼。”丁都赛和封宜奴转念就明白,要是这么多人脱离教坊司跑顔楼来,顔楼就成为众矢之的了。 杨元奇沉吟一会道:“宜奴在这里,我就不说客套话。这事我得先去跑跑,究竟结果如何,我也说不准。” 丁都赛心里一叹,谁都不敢给这个承诺呀。 杨元奇看出丁都赛心里的不安,这个正常,封宜奴会相信自己尽力,其他人呢? 杨元奇说:“丁大家,那就做笔交易,想来这样大家更能认真对待。” 丁都赛微笑说:“好!”在这开封城,没有什么比交易稳当。 第84章 丁都赛的选择 杨元奇的交易很简单,不事涉股份,曹家和孟家想着多赚点银子,他却更在意另外一件事。杨家需要这些女子听到的消息,这些女子分居在开封各处,是最好的线人。 杨元奇不指望这些女子能拿到多机密的情报,但只有大量的消息汇集,才能寻到有效且准确的情报。 丁都赛这事不用商议就答应下来,还特别致谢杨元奇:“关于消息,宜奴也清楚,我们本来就会收集一些,燕青在洪庆堂坐的稳,也是因为他比其他人知道更多的消息。”燕青最大的失败在于只顾着外头,忘记了内部。 对于丁都赛她们来说,甚至不用和杨家怎么另行再建渠道,反正多把情况传到封宜奴这里就行,给了封宜奴就是给了杨家吧。 杨元奇这时候摇头了:“杨家还需要你!”丁都赛才是这帮人真正的领头人,封宜奴不过是个妹妹,甚至封宜奴嫁给杨元奇后,更有可能彼此会疏远,这不是指心中的情谊,而是事实上的关系。 丁都赛想都没想,再次拜了下去,这事在她心中早就定议,甚至这都不是代价,杨家需要她,她也需要杨家的保护。 杨元奇内心得意,丁都赛在手,燕青也跑不掉吧。要不要帮他们一把?反正金风玉露丸、奇淫合欢散这些青楼还是有的。 …… 关于教坊司的事,杨元奇现在想的不是找谁,而是要如何操作这件事,把影响降到最低。因为他无需再去找谁,只需要去苏府混几天,苏轼的一个儿子苏迨现在就是太常寺博士,就是不知道掌的是不是教坊司,反正是不是这事问题都不大。这事最大的麻烦不是人,而是这事本身得怎么操作。 杨元奇想了想,这事还得先去找孟子书,他在教坊司呆得久,总会有点办法。 当年孟子书和杨元奇一起扯淡时候,说过杨元奇要是在开封弄家顔楼,他会帮忙,没想到吹过的牛真的要还。 杨元奇道:“就艺伎这一块,去其他青楼挖几个可以,最终还是得来教坊司,再怎么说,这一块最大最强势的群体就在教坊。从教坊出来的,也最是被人看好。”教坊是皇家的曲艺团,里面很多女子还是倒灶了的家族的女眷,质量是不必说的。 孟子书头大了:“你要一两个,这事好办,封宜奴你要带走,我今天就给你报上去,钱都不带多加的。听你这口气不是这回事,似乎是十来个啊。这一下子弄这么多走,谁敢来。” 孟子书道:“带走这么多人去顔楼,不可能瞒得住人。别说教坊司担不起,你们顔楼多少股东都担不起。”这事完全是能被人放大的,你把为皇家备着的人一股脑带去顔楼,这不找死么?! 杨元奇说:“那也不会都去顔楼。分人或者分批呢?” 孟子书道:“这不是一样的道理,不是她们去哪里,而是你带走太多了。分开分批也不行,不过掩人耳目,风险太大,事发大家一样承受不起。”这种事一旦被人上纲上线,比如皇权,那涉事的人家都得倒霉。 杨元奇反思自己,这事他想简单了,他原来认为只要都不去顔楼就行,经和孟子书这么一聊,他不过是耍了小聪明,留下大破绽,这破绽会一直存在。这事情不管什么时候被人察觉,都是可以追溯的。 杨元奇庆幸自己找了孟子书,他要调整方向,不应该是把事情瞒着偷偷做掉,而是要把事情摆出来让大家看到,明面这个操作合情合理。只有如此才不会留有后患,涉及皇权,怎么谨慎都不过份。 …… 回到杨府,封宜奴已经跑到这边来,正和陈妙常还有杨垣怡和杨垣希一起,在院子里玩蹴鞠,好吧,自从那天过后,她们竟然喜欢上这个运动。没了赵明诚和杨元勇,那个四处挑火的李清照,这是真的蹴鞠,不是足球。 “耶……”杨垣怡又踢出一个好球,她在这方面很有天赋。 杨元奇把封宜奴叫过来,让白鹭去拿些毛巾给她搽汗,把刚才他找孟子书的事说了一遍。 封宜奴脸色黯淡:“这事不好弄?要不我去找丁姐姐说说。” 杨元奇道:“其实人好找,关键得有个法子,能维护皇家的尊严。不用着急,我在想想。你可以和丁大家讨论下,看有没有点子。” 封宜奴点头,这时候一个球飞了过来,杨元奇一个踢腿,球准确的飞入一个远远的球框。大家目瞪口呆,杨元奇讪讪的说:“运气……嘿嘿……运气!”真的是运气。 …… 杨元奇喊来王婆和黒水仙,她们两个都会放在开封顔楼,黒水仙不会过多涉入顔楼事务,她还是情报体系,王婆却会代表太原顔楼入驻顔楼。 杨元奇说:“王婆,大管事的身份可是给你了,你和太原李老鸨好好沟通,看那边调几个什么人来。” 王婆惊喜的点头,在开封这段时日,她和黒水仙的成效并不好,没想到杨元奇竟然会升她的职,要是在太原,杨家现在的大管事都能直接去官衙找押司。 杨元奇说:“另外你去拜见下封宜奴,开封的事宜可以报给她,还有就是丁都赛丁大家很重要,她会入驻顔楼,你要多沟通。” 王婆连连点头,封宜奴的情况她们看在眼里,知道她真正所缺的是太原的认同,特别是得过老爷和太太的目。杨元奇怎么都会禀明老爷太太后再做定夺。 王婆也清楚就杨家父慈子孝的状况,杨元奇看上的老爷太太不会反对,但究竟什么地位却没有人清楚。 杨元奇在家臣方面的选择权极大,杨兴武压根不会多管。比如她王婆升任大管事,现在杨元奇说了这事其实就是定了。同样,开封他要用什么人一样如此。只是后面在杨府备个案而已。 但他的娘子在杨家什么地位,杨元奇自己却是说不上话,这个陈氏看得比谁都严,陈氏的原则就是家和万事兴,娶进来是我的事,其他外面你爱折腾就去折腾,这是她儿媳妇的事,儿媳妇宠他放纵他,就不要以后到她面前来哭哭啼啼。 第85章 贾易的想法 贾易看着几个押司交上来的案卷沉思,人抓到有几个,有用的证词太少了,全是一些边角的东西。这些证词都不足以他开堂,这个案子的关注度太高,他不敢有太大的闪失。 贾易提点过两路的刑狱,自然知道这里面的道道,这个案子恐怕涉足了与官府关系极深的人。 贾易想到了府中带来贾详的话,希望他能尽快结案。贾详和他交往不深,但的确同宗。一个宦官一个文臣,要是交往过多就太难看了。 贾详这个时候催他结案,贾易自然懂那就是按现在卷面上的结就是。 贾易清楚这个结案方法很容易出事,李之纯是会复核的,刑部的人也是会复核的。 贾易摇了摇头,他想到了如果发生不利的情况,李之纯是在他后面复核,他才是主审人,他连李之纯都很难带上。他做过两任宪台,审理的案件出纰漏,李之纯一句自己关于刑狱方面没有他的经验,自是相信他的判断。那他要承担的责任就大了,李之纯却是更好脱身。如果他这么办了,贾详只是催快点结案,他一样可以脱身,只有他这个开封少尹陷在里面。 贾易非常难受了,贾详这人不好得罪。贾详深得两宫太后(高太后是赵煦的奶奶辈,向太后是赵煦的母辈)的信任,高太后掌权,他们两家确实有些勾连。 大宋对宦官限制很严,特别是涉及政治权利,那不过是大宋官家不相信宦官这个群体,亦如不相信武人这个群体一样。但从不代表宦官没有权利,只是没有大到影响政事堂政策罢了。中晚唐宦官专权让大宋太害怕了。 贾易想把张商英拉上,张商英一句身体有恙,直接躲回家里去了,政事堂估计要把他踢出京了,张商英想离开,没人会拦,那他就借助不了他的手。 贾易叹气,看来要和贾详说明一下利害关系,没有李之纯和刑部的认可,这个案子他不能这么结。 如果再说一说他的老师和苏轼关系,贾详应该能理解。他的老师和苏轼都是帝师,两个人闹得不可开交。这时候他不能出问题,很容易带出双方的火拼。 贾易有时候会笑话苏轼的说辞,你说没有党,不能党同伐异,事实上大家自然而然就会形成群体,进而升格为党。 他甚至认为当年欧阳修的朋党论也是文过饰非,你们是志同道合,别人就是蛇鼠一窝?你们为大义,别人就为私欲?君子一起无党,小人一起就是党。那谁是君子,谁是小人! 是范仲淹的退让成就了他们那一代的名声,而范纯仁在新旧两党相互倾轧中的坚持,再一步一步沉淀他父辈的名声。君子无党! 贾易很想骂这些押司,他又必须依靠这些押司和衙役,他初来乍到,可以调一两个人来,但这不是关键,关键是要贾详放手。既然贾详找他关说后,案卷就递了上来,那他们和贾详就一定有关系的。 贾易左思右想,把案卷退了下去,要手下押司继续深入调查。事情他可以拖一拖,但他知道这事始终没能解决,最后审案的还是他。他现在需要找到一个办法破局,他才是这起案件审理中最难受的。 …… 王花听到贾易把案子退了下来,手脚都是冰凉的,贾详家中的传来的消息是可以提交了呀。退案子会说明很多问题,他的那些所谓朋友,一些涉事不深的人,看到这种情况就会抽身,一旦引发趋同效应,王家这关就更难过了。 王花去找自己的老妻,他必须把王家的账目收好,你们要是不仁也别怪我不义,这是他最后的依仗。 王花去找蔡攸,那是他账本里面最有份量的名字。唉,政局变化太大,小老百姓就不好搞。蔡家要是还如当年一样,他这事该不会如此麻烦,这是他这个层面的理解。 王花作为一个商贾的局限在于,商人之家和官宦之家看问题角度是不同的,商人认为钱最为重要,能解决问题。官宦却只会把钱当成目的和结果,不是解决问题的手段,起码不是很重要的手段。 …… 蔡攸听完王花的述说,心里也不好受,按王花的说法,他的要求不高,只是先把凶杀案结了。 蔡攸问:“贾易没说要开堂审理此案?只是要下面再细查?” 王花点头。 蔡攸道:“这个案子毕竟死了3个人,你们要让他结案总得把案子做实了才好啊。” 王花给自己提了口气说:“中贵人(贾详)说要扯上杨家,需要蔡大人出手,他倒愿意帮帮忙。”贾详说的可是蔡攸来和他谈。 蔡攸看了眼王花:“要扯上杨家总得有个说法啊,就因为绑票,总要有个人提到过。难道仅凭无中生有的怀疑?开封杨家这么大,你们有没有办法?” 王花这次真的怕了,这是要买通杨家的人了,案子这么僵着,他不认为杨家没在后面干点什么,他确实不敢这么玩,这不是花钱,他怕他这边还在买通谁,那头杨家就知道了。 随着事情的进展,杨家在他眼中也越来越清晰,他们对开封杨府的判断没错,却没想到太原杨家远不是最初他们以为的土包子。那时候袭爵的是开封杨府,怎么会想到太原杨家,那tmd怎么不是太原袭爵,你这是在装b么。将门不都是为这个打生打死么?! 王花在开封府左右逢源,自以为他看清了官府的德性,不就千里为官只为财么。没想到一遇到大事,真和官宦之家对上,事情远不是他看的简单,他压根就控不住场。 蔡攸一看王花那如丧考妣的样,知道他没办法。安慰道:“你别慌,开封不也没拿你如何,贾易不过在等,案子如何才能落到实处,你得找帮忙的押司确认,不是你们几个怎么想就怎么样的。” 王花现在有点明白了,很多事都是他自以为。案子如何才能结,的确他们家里几个想当然了。有几个押司的话还是有道理,要案子落下来,还得有几个人证,现在链条太单薄了。 第86章 地皮是蔡王两家的 杨元奇躺在封宜奴的茶室,封宜奴在给他泡茶,陈妙常一个一个杨梅往他嘴里塞,杨梅过了季节就没了。 杨元奇听说开封府押司把案卷递交贾易,又被退了回来。秦押司和箫让说起的时候,脸上有点不可思议,他想办法看了下案卷,都没看完就走了,押司是在糊弄贾易?最有力的证词不过有个口供说看到了点里面的厮杀,就这能结案?! 连那个押司都苦笑说,有人就是要这么递上去,并多少提了几句东街王家。大家递上去是以为你真的搞定了,可不是认为这案子查得没问题。秦押司知道这位同僚在退缩了,给他这边卖个好。 杨元奇在轻叹,他是在可怜王家,你后面的人不肯入局啊。能做大一点的官宦之家岂是好相与的,这就不是机会。既然不是,非要创造机会让自己碰个头破血流?不如等着,反正也能好好过日子!(书友们:抱歉了,脑袋都要想破了,想到了这事的结局如何写,最后大家怎么勾兑,却想不出怎么入局?!) 陈妙常问:“不管如何,你都不会放过王家了吧。” 杨元奇道:“废话!太原可以,那里要施恩,开封不行,得立威。”大宋官家老赵不就是这么对付他们的?! 封宜奴道:“哼,把丁姐姐的人伤成那样,就得让他们痛。” 陈妙常说:“那你还不动?” 杨元奇答:“这哪是我能决定的,清照妹妹不去和她老爹说,关我什么事?” 李清照几天都没和她爹说这事,她是根本就忘记了。她正和她老爹争执另外一件事,孟婵托人送给了她一小壶桂花酒,这太应景了,她怎么都得要来那壶酒喝掉。(一代女酒神开始她的出世之旅。) 封宜奴听得李清照,拍了拍杨元奇道:“清照小妹妹说,孟婵送了她一壶酒,被他老爹扣着了。倒是想想办法,一起搞出来啊。” 杨元奇怒了:“怎么没和我说?!” 封宜奴一脸的心不甘情不愿:“就一小壶,都不够你一口,和你说了,我们没得喝了。” 说清照,清照到。 李清照开关门的声音,楼下都能听到,看来她还是败给了自己的父亲。 李清照大气的挥手:“封姐姐,拿酒来!” 封宜奴递给她一杯茶,笑话,你老爹都不给,我敢?! 李清照忿忿不平:“成年人也能这么不讲道理,孟婵姐姐明明写了一壶桂花酿,指名道姓送给我,凭什么就能被吞了去?!” 陈妙常笑着问:“李叔叔喝了?” 李清照道:“他敢?!他说没收到!” 杨元奇这下好奇了,这个理由太假了吧:“不是吧,这也能丢?那你得找孟家去啊。” 李清照怒道:“屁!孟励送来的,他就在国子监,他支支吾吾说好像是有壶酒,忘记放哪里了?!啊……” 孟励老老实实呆在国子监,李格非给他的要求不高,不求学问,连续3个月过去,就放他离开,还不会耽搁他结亲,有个国子监毕业身份总更看得过眼点。 杨元奇笑出声来,孟励这黑锅不背也得背,他实在不敢得罪李格非,还等着帮他毕业呢。 李清照找她老爹,李格非咬死说没收到,孟励又不敢说给了,李清照就算知道怎么回事也没用了。 …… 第二天一大早,杨元奇还爬在陈妙常身上,云良阁封宜奴遣人过来,说曹诗找他,不想去杨府,跑她楼里蹲着了。 杨元奇跑了过去:“喂!这也太早了吧。” 曹诗说:“赶紧把事情了掉,我得好好休息三天。下次找你还来这里。” 曹诗对封宜奴没想法,但来这里封宜奴怎么都得招待他,时不时还能听她弹上一曲,曹诗觉得最近他在家族太有面子了,事情办得差不多,还能出入封大家的云良阁。 曹诗道:“其他搞定了,只剩两家,一家姓王,大商户,开封府有些关系,我听说你们家似乎盯上他家了,既然你们有恩怨,我不用费事了。一家蔡家,他们家蔡攸正在操持,我老爹去问,他说问问杨家。怎么,你来开封没多久,四处惹人?!” 封宜奴一听,心里有些忐忑,还没开口,杨元奇安慰她说:“不是蔡元度(蔡卞)的事,蔡攸是蔡攸,他是他。”这种青楼小事,蔡卞不会放在心上,两个人以后不怎么会见面倒是真的,省得尴尬。 曹诗问:“什么事?赶紧去说开来吧。他既然给我家说了你们,就是想谈。毕竟,顔楼涉及这么多家人,蔡攸是个聪明人,不会这个时候没事找事。” 杨元奇叹气,他拒绝了蔡攸几次邀约,其中有次他还隐约提到过顔楼,现在顔楼真的要开办,招呼都没和他打一声,这就会给他一种看不起蔡家的感觉。 杨元奇怎么可能敢看不起他,只是真的不想和蔡家搭上关系而已。 杨元奇说:“来的时候城外有块地,他们家的,那个时候还没确定主要投入哪里,家里有人去问过。后来,蔡攸还提过顔楼,我没回,想来心里不爽了。” 曹诗道:“这事不大呀,蔡家现在还想入股?嗯,不是!那样他不必回复问杨家,应该是问我们几家一起谈。” 杨元奇问:“这事不着急吧。” 曹诗道:“只能说不太急,你不说王家想来王家的地没问题咯。蔡家是打算放手的,不过是费用大点,恰好也得其他全部完成交易再给他们,要不麻烦。我休息几天,让各家掌柜赶紧把所有地的手续办了。不过你也不要拖太久,到时候动工,蔡家有块地位置比较重要,得动起来。而且拖得越久价格就越高。你们太原不是有个掌柜过来,还没到?让几家掌柜碰一下吧。” 杨元奇道:“好!” 杨元奇想拖一拖,是因为剩下的地恰恰是蔡家和王家,蔡京又做过开封府尹。但当曹家找到蔡家,蔡家直接点出杨家的时候,绑票案蔡家就涉入不会深,那样杨家太容易把顔楼的事搅合在一起,蔡家就麻烦了,对上的是几个家族。 第87章 琐事和准备 杨力总算从杭州来到开封,陈妙常走后,他留在临安建设一个小的集散中心,他本来想等下潘毅大掌柜的儿子,两个人完成交接再北返开封。 开封催得急,他只能提前过来,太原已经明确重点在开封顔楼,另外还有也是秦凤路的潘杨杂货,现在杨家折家都没钱了,那边也几乎暂停下来。临安现阶段只会是一个集散中心。 临安能借助的却是杨家李氏的力量,陈妙常家是个土地主,并不显达。仁和县潘易岭不可能顾到这边,何况像他这种进士出身官员,调动会很频繁,潘家秦太太就没怎么置办产业,这也是她想入股顔楼的原因。 杨元奇道:“你休息一天,后天持我的帖子去孟家和曹家一趟。”本来杨元奇还想杨力去找下秦押司。 但秦押司不仅代表秦家,范家关于顔楼的事宜,也是从他在协调。范坦和秦押司就在一个官署,沟通非常方便。范家最初打算调个人来,被范坦拦住了,他的位置没动之前,范家是不可能露面的。 通过范之奇权户部侍郎位置和范坦在开封府的勾兑,关于税收方面给予顔楼一定折扣后,范家更是不会再露面。实际一旦顔楼开业,秦押司也不会再管顔楼的事。 杨力点头答应。杨元奇想了想:“开封杨府这边你多走动,我打算把你留在开封,你妻儿到时候让他们过来吧。” 杨力嘿嘿的说:“还是留太原好,我想让他学武,他还小,别被这个花花世界迷了心智。” 杨元奇笑道:“你有这番见识倒也使得,你自己看着办。另外,催催太原顔楼,人员要做好准备。总得有点有经验的人过来。这里不比太原,压力要大得多。” 杨力应承下来。 杨力说:“我来的时候被潘太太叫了过去,让我转告你,下次要是有投资机会,我们不通知她,那她可就找金莲少奶奶麻烦了。” 杨元奇想起秦家姑奶奶的泼辣:“你不会把事情往秦家引啊!” 杨力苦着脸:“那边是她的长辈,这边是她的晚辈,这说什么理。” 杨元奇道:“秦伯翰不也是她晚辈。” 杨力道:“秦家家大业大,人口众多,又不像我们杨家。”这事就这样,秦伯翰是大哥,也是秦家最属意的接班人,但秦家兄弟多,管的自然不会宽。找杨家的确比找秦家更方便。 杨元奇说:“这都什么话,人多才好,这是我在开封悟出的道理。” 杨力呵呵不再争执:“反正话我带到,我都惹不起。” 杨元奇道:“行吧行吧,你赶紧去休息吧。” 杨力点头,直接去杨府找杨凶和杨宏,他打算借住开封杨府。 …… 陈妙常这几天闹小性子,月事来了,她实在想不通这么努力了竟然没怀上。她在想找个法子再多留一个月,至于潘金莲那个姐姐,她顾不上了。 杨元奇劝道:“再大几年怀不更好?” 不提这还好,一提陈妙常就生气:“还大,再大老姑娘了。” 杨元奇在这事的观点更趋于后世,虽然身体差不多成熟,但总觉得晚点更好,别说陈妙常,关于潘金莲他都这么想的。 杨元奇道:“你金莲姐姐比你大几岁,你要是怀上了跑回去,指不定她发疯就跑来开封。” 陈妙常只得说:“那不是你说要生出个家族来的啊。”这是闺房玩笑话,怎么能把这个当理由,这个时候的女子就没道理可讲。 杨元奇说:“你身体本来就不好,你要真想生出个家族来,就好好注意,多动多锻炼。” 陈妙常气呼呼的说:“那我下个月回去。”她出来日久,她要再不回去,潘金莲和她姐妹情谊都得闹翻。潘金莲要想跑出来她就得回去,太原毕竟有公公婆婆,杨元幸又还担不了事,总不至于那里的事全甩给长辈。现在潘金莲发来的信函口气都越来越不好。 …… 杨元奇去相国寺找鲁智深,他正在种菜,这是他的活。 杨元奇说:“有没有兴趣做一把,那几个绑匪的。”要对上王家还有史进那一摊子人,杨家开封现有的实力是不够的。既然在曹诗和孟励前夸了海口,那就得守住这个面子,曹诗如此,杨元奇亦然如此,不能被人小瞧了去。 鲁智深道:“手脚都要生锈了,这个敢情好。什么时候?” 杨元奇说:“再等等,先和你说好来。就是燕青赶不上,要不会好办很多。” 鲁智深说:“我前天出去了一趟,燕青能起来走动了,打架不行。不过估计他怎么都会要来,哪怕是用牙齿咬。” 混江湖的,要的就是狠,这事既然不死不休,那有机会就要了断,哪怕对于他来说,机会并不好。而且,在燕青眼中,这更是他的事,不是杨家的事,杨家和他们的仇并不大。 杨元奇道:“最后看吧,时间紧就瞒着他。” 鲁智深说:“嗯!好不容易救活,就他现在那身子骨别又栽了。” 杨元奇想了想还是问道:“做完这趟要不要回大西北,渭州的事我来解决。”折家在那里的力量这事能摆平。 鲁智深道:“大西北,不用太麻烦了,太原如何?” 杨元奇说渭州的事能解决,问的却是回大西北,这就是带有试探的邀约。 杨元奇哈哈大笑:“那就干完这票再来好好聊。” 鲁智深也是哈哈大笑:“说实话,有机会去会会西夏番子也不错。” 很多话不用说太明白,当大家干完这票的时候,所有事情会水到渠成,没有什么比同上战场更能表达情谊,那里不需要言语,争斗也是战场。 杨元奇说:“一起把这地锄完喝酒去。” “好!” 杨元奇和鲁智深在奋力锄地,杨元奇不是讨好,有的时候农活是能让彼此看清一点实力,既然要上战场,那就多点了解。 鲁智深看着翻过来的土地,笑道:“太原杨家,果然将门!” 杨元奇哈哈的拉着鲁智深去喝酒。 第88章 贾易的老道 贾详今天没有当值。到了他这个位置的宦官,在开封城有宅子很正常。贾详最近管着端王府,这个职位说好也说不上好。 端王年纪小,但为人聪慧,诗词书画各个方面都极具天赋。两宫太后都非常喜欢他,连当今官家也和他交情甚厚,端王有一半时间就是在皇宫。 向太后把贾详调过去照顾端王,就是认为贾详办事麻利。但就贾详来说,怎么都比不得呆在皇宫好。 贾详听着家里老奴说起贾易送过来的话,话再多再委婉,贾易也是不打算搅和这事,起码现在不是时候。 贾详不认为贾易就办不到,但贾易说的证词过于零碎,关注案情的人太容易发现缺陷,他又不得不考虑,文官有时候要点脸面,有时候又一点脸面都不要。贾详一直看着,到现在都没整明白他们想的究竟是啥。 王花的钱已经进账,贾详认为他在开封说的话有人听,就是公道,收了钱他就办事,他可不想砸了自己的招牌。 贾详知道王花这么多钱找上他,那这事肯定有些麻烦,但对王花来说麻烦对于自己来说就不一定。王花肯定有所隐瞒,这个他懂,这不是事,谁还会把所有东西押上呢。 贾详想到了王花嘴里的杨家,他没答应王花扯上杨家,不是因为杨家多厉害,而是王花的钱给得不够。既然他说了杨家,贾易哪里又拖着不办。他觉得还是有必要了解一下杨家。 贾详喊老奴去找王花拿笔钱来,皇城司那边多少会有些杨家资料,这可得使点银子,这是你王家的事,这钱可要另算。皇城司不是他管辖的,他只是有个小朋友在那里。 …… 王花欲哭无泪,他觉得用不了多久他的家底就会掏空,有的事有的人你一旦沾上,就很难脱手。到了这个份上,他连后退的机会都没了。 王花现在觉得自己也是被逆子冲昏了头,这些钱要是丢给杨家,绑票的事差不多能了掉,那时候他要做的只是把凶杀案彻底落在史进头上,这本来就是他干的事。当时那个秦押司说要看下杨家的说法,他就应该马上调转方向。 王花找来王庆,要他想办法去史进那里拿点钱,燕青不见了,洪庆堂他做主,再穷也有点,这是大家的事,不能就王家这么放血。至于史进说放开王家赌赌的路,他现在钱都没有,还开个屁赌档。 王庆带着人跑去史进那里,除了大家大骂一场,一分钱都没捞到。史进还骂骂咧咧的说,要不是你说机会,我还不来做这事,钱我也想给,现在开封府管得这么严,你又不是不知道,洪庆堂都快撑不下去,很多兄弟都喝粥了。 史进这话没假,这段时间洪庆堂怨声载道,本来就出事,官府还抓去几个人,现在钱也没有,这太难活了。 王庆走后,史进目光闪烁。 周通说:“史哥哥,这事看来不妙啊。” 史进点头:“这段时间我把钱弄过来不发,就是担心出事。”史进手里最大的一笔银子是卖了一个小地皮。“我们得准备后路,只要有银子,到哪里还不一样东山再起,就是可惜没了开封城的繁华。” 周通问:“要不要现在走?” 史进想了想摇头:“不用!还有几笔钱可以收到。王家都还在,问题不大。不过也让人盯着王家,有动静我们就走。” 在贾易把案子退回去,让押司和衙役继续追查时候,史进开始打退堂鼓,燕青失踪已经让事情有了大漏洞。 时间过得越久,他越觉得燕青还活着,越来越多的线索表明他活着,那晚周边没有动静,他逃不了多远,再远一个重伤的人能出开封?洪庆堂他的人也都还在开封。 那燕青还在开封城内,大家就该发现了,官府最近整治治安,他们也不会这么眼瞎。燕青估计躲到了一个他们不知道的地方,他太大可能性活着了。 …… 开封府,贾易把范坦转过来的绑票案案卷认真看了一遍。和凶杀案一个路数,嫌犯甚至只有一个,证词也是少得可怜,行凶的人还是死人。 贾易突然冒出一身冷汗,这么多年宪台经历,他对案子非常敏感。 范坦的案子比凶杀案其实好查,虽然嫌犯只有一个,但受侵扰的人还有很多个,案卷除了救人的和尚,其他人的证词还没有。 范坦根本就没大力推进这个案子,绑票未遂案当不得大事,他慢慢查可以,但这事情涉及官宦人家,他这么磨蹭怎么都说不上理,他就不怕被别人弹劾? 贾易想到如果他把凶杀案当时就往结案的方向走,范坦依然不慌不忙,那其实凶杀案是结不了的,凶杀案里的证词起头可是绑票。 贾易咬牙切齿,范家和杨家相交甚厚,他们两家肯定会有沟通,这事不简单了。贾易不认为对方的目标是自己,他应该只是恰逢其会,但这两家已然是对他不友好,只要他们瞒着自己,哪怕坑不是给自己挖的,他一样是个踩坑的人。 贾易想到这里,觉得他倒是有个破局的方法了。 贾详是关说他的人,不管如何,这事只要把来龙去脉告知贾详,贾详是直接还是间接关系人都好,贾详一样会感受到两家的恶意,就如现在的他一样。 贾易敲着桌子,他得去找李之纯,李之纯再和他不对付,他也是开封府府尹。 贾易把所有卷宗收集一块,只要他把所有的疑点告知李之纯,他就得有个态度,从他的反应贾易也能判断出更多东西。 当然,贾易不能说别人给他挖坑,这不过是猜测。官场从来就是如此,你要不小心犯错,就怪不得别人出手。 贾易庆幸他没着急,没去听贾详的,要不他会很被动。同样当他和贾详沟通清楚这事后,想来贾详只会感激他。 李之纯这段时间不顺,案子没有进展,他这个开封府尹有压力,现在还有其他人来询问他这事,他总要给个答复。 (题外话:关于案子,写得真的不满意,可能这方面能力不够,大家见谅,慢慢读完这几段吧,抱歉抱歉!积稿了一段时间,发3章试试吧) 第89章 官场的玩法1 李之纯听完贾易对两个案件的分析讲解,问道:“你认为绑票案推进缓慢?范坦范大人有些懈怠?” 贾易心里一咯噔,李之纯压根不接招,反过来问他。他刚才的确说案子推进有问题。 贾易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负责的凶杀案一样没什么进展,范坦大人主要职责是治安,绑票案也不可能推进很快。张商英张大人这段时间身体有恙,我又初来乍到,那案子推进有些难。李大人看一下有没有其他办法,或者能向朝廷再要人过来。” 这才是贾易的最终目的,李之纯和贾易本不睦,贾易也不会为了一个案子推进慢就去得罪范坦。他把几个事情放在一起和李之纯汇报,那作为开封府尹的李之纯就要做出回复。 贾易可以调派押司和衙役这些,他要的不是这个,这个案子只要开封府投钱投入,他肯定能查出来,他现在需要的是这个案子不能他一个人来担着,特别现在不知道贾详涉入多深的时候。如果贾详问题很大,涉入太深,他和贾详是有些关系的,他需要由其他人来应对贾详,张商英现在肯定不会。 李之纯现在位置还能进退自如,但你总得找人来吧?!开封府缺的是中层官员,不是他一个少尹能直接上折子的,这需要李之纯这个开封府尹往上提告。 李之纯说:“那把范大人一起喊来商议吧。” 贾易道:“那好!恰好我认为凶杀案不管查到哪一步,都需要绑票案这边有个明确的说法。” 贾易在案件审理方面的确是能吏,他既然发现范坦这个案子会影响他的案子的判定,那索性就把这事挑明出来,绑票案必须在凶杀案前结案。总不至于前面有坑他也去跳。 范坦过来以后,几个人坐在一处。 李之纯把情况又大致说了一遍。 贾易先开口:“两个案子不能并案处理,这个我是认同的。但凶杀案根据目前的调查情况,起因又的确有绑票案有关,而且可能是凶杀案的直接导火索。范大人,以目前两个案件的资料看,凶杀案无论如何都展开不下去,这需要绑票案提供有力的线索。” 范坦沉思,这个问题不好回答,贾易是要把两个案子扯在一起,当然他要求的不会是并案,并案的话只会让他自己承担更大责任,但贾易这个说法却能把压力分担到范坦头上。 范坦道:“贾大人认为两个案子牵涉很深?” 贾易点头:“的确是这样。” 范坦有些举棋不定,不并案也可以把案子丢给贾易,他倒可以脱身,只是他又不能这么做,这事涉及杨家,范杨两家现在的关系,范家不可能为了这么点小事甩出去,那以后范家就没人会理了。 李之纯亦然想到这里面的诸多牵扯,范坦是有可能把案件压下来慢慢往前推的,反正就绑票的事来说,影响不大。特别开封府从上到下都按这个思路来,两个案子在任何地方都是分开的。 李之纯清楚贾易不能压范坦,他是可以压范坦的,但他也不会压着范坦把案子交出来,这就是把自己推出去,范家和杨家的关系他可以不管,他总要顾着杨家和苏家的关系。 范坦沉声:“这样吧,绑票案苦主有几个小娘子,案子我办的有点慢也是考虑小娘子是官宦之家,没必要一上来就弄的风风雨雨,既然贾大人需要绑票案更加明了,我提询各个苦主吧。” 范坦让步了,既然退让,那直接承认自己办慢了就好。他的这个理由传出去,没有官员会为难他,甚至会认为范家就是老道,这事与法有点不合,却太是合情了。他顾及的可是几个官宦之家娘子的脸面,这种办事方法只会让大家有好感。 贾易歪了一下嘴:“范大人,我不是催你,我的确需要你的线索。”你查就查呗,还非得说句是我压你干嘛。这事没办法,范坦面临的局面比他的好太多,范坦在开封府多年,和李之纯关系也处得好。他不一样,刚刚调进来,本来他这少尹的任命就让李之纯不痛快。 李之纯说:“那范大人尽快的吧。”他现在已经被别人催案子了,刚好借这个机会要范坦快点。 贾易继续道:“李大人,那调人来开封府顶替张大人的事呢?”贾易不管这么多,至于张商英会不会有想法,这里坐着的所有人和张商英都不是一路。他也不会管张商英的想法,和李之纯范坦好歹可以说内部竞争,和新党的人早已敌对,不差这一点。 李之纯想了想道:“我和政事堂沟通吧,有没有什么人选?”这话也就随便问问,究竟是谁轮不到他们两个说话,甚至李之纯也只会提议下几个人,推官判官都是从六品,但这可是开封府,这是京官。 偏偏这时候贾易来了一句:“要不要提一下河东路杨兴武杨大人。” 李之纯和范坦一脸震惊,心里都暗骂,贾易好贼,不是好惹的啊。绑票案事涉杨家,凶杀案可是和他们无关的。但在座的几个却又知道这事可能和杨家有关,至少办事的人没顾及杨家。 贾易这个推荐完全是在为自己解套,只要杨兴武来查这案,结果是什么都和他没关系,案子查明他有功劳,案子查不明有人一起担着,关键他知道杨兴武来一定能查明,这事真是涉及杨家,不查明杨家都能被人看扁。查明得罪了人,不是他贾易的事,你杨兴武要去和谁对上都行,那个人也一定会认为是杨兴武,不是他贾易。 贾易敢把这话放在台面上讲,就是清楚李之纯和范坦都不敢否决杨兴武,这对于杨家也是个偌大的机会,贾易和杨家没交情都提这个人,别管动机如何,只说结果,这事杨家还得谢谢贾易,那李之纯和范坦两个呢?至于政事堂怎么想,这和大家就没关系了。 李之纯看了看贾易,得把这货弄走,这货太聪明了,呆在开封府我都不放心了。李之纯说:“这事不是开封府能置喙的,不过我会把这次增加推官抑或判官的是由陈述清楚,至于人员,既然贾大人提了,我就提一下吧。” 大家点头,事情落定。 第90章 官场的玩法2 范坦离开开封官衙,没去找任何人,直接回去问他父亲范之奇,这事太大,他不敢到处乱说。 范之奇听完开封府这场堂论,第一个教训的是自己的儿子:“贾易你要学着点,有的时候帮别人也是帮自己,哪怕那人和我们不对付。” 这就是贾易的老道,他要拉着别人死很容易,他要给自己搏个公正廉明的名声也容易,他要在这事上抽身而退甚至还能只得利不沾因果,这就太难了。 这和最终任命谁来没有关系,贾易只要堂上说了杨兴武,他几乎就解开了身上的套。他等同于告诉所有人,这事和杨家有关系,他案子搁在也是因为杨家,杨家还不能记仇只能记恩,涉入案件的人知道里面的道道,那绝大多数不涉入案件的人呢?只会知道他推荐了杨兴武。 范坦说:“杨家这运道也太大了吧。”杨兴武的宪台都刚坐满一年呢,这又是个平级左迁,却有种一步登天的感觉。 范之奇却是摇头:“贾易当年在御史台,近距离接触太多官场争斗。开封府这个推官增设要是李之纯提了个杨兴武,这事倒有可能成了。贾易只为自己解套,这事他要再深入想想,开封府不提人才是最好。” 范坦有些疑惑:“要不要和杨家说说?” 范之奇说:“这事不好判断,大家等着就是。和杨家能说什么?说开封府这场堂会?八字都没一撇的事。” 范坦点头,李之纯究竟如何做,谁都不清楚。这不过是一场什么都不能决定的议事而已。 …… 他们不说,有人会说,关于贾易的这个提请还是传到杨家,这是自然的,贾易要解套,他才会把这事传出去。 箫让知道后赶紧找杨元奇商量:“少爷,这对于老爷是个机会,要不要试试?” 杨元奇有点愕然,这事他不清楚“谁传来的?消息来源?!”关于情报,杨元奇有着很深的理解,消息渠道不同带来的含义都不一样。 箫让一愣:“范坦参加了这个堂会,他没和你说起?” 杨元奇和箫让对视一眼,消息不会是李之纯放的,他没这个必要,范家没来消息,那就只能是贾易。 箫让叹道:“唉!看来这事不一定成了,贾易是为了把自己摘出去吧。” 杨元奇也是叹息:“范家啥都不说,也是猜到贾易只为自己,那我们就别去费神折腾,我老爹已经左迁过一次,这还来就太快了。真是天上掉馅饼还得担心有没有毒。” 箫让嘿嘿干笑:“我也是听闻就急急跑来找你,现在想想,我这个衙役才是最好传消息的。就让他们认为得计吧。” …… 开封府尹李之纯在这事上不敢拖着,案子压开封府这里,贾易开堂都不愿意,事情又到了他这里,这的确是一个破局的办法。 李之纯的公函上去了,不过他没按着贾易的来,开封府缺的并不是一个推官或者判官,张商英虽然外出,提拔范坦为判官本来就有接手他的意思,这时候因为一个案子再去要个来,别人还会问他李之纯有没有能力的? 李之纯把案件的情况述说一片,也承认贾易推进有点难度,看中枢有没有办法,同时他请调一个从七品的录事参军专管此案,人员嘛?潘易岭。这就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请调,潘易岭是苏轼的学生,李之纯和苏轼亦师亦友,有这个机会提拔一个小师弟还是可以(这里不指年纪)。 潘易岭是仁和县八品县令(大宋进士出来大部分都是八品以下),虽然他位置还没坐热,但这个调派太轻松,这是他们清流之间的事。 贾易油滑,李之纯也不是吃素的,调潘易岭来大家没得话说吧,大家都不得罪,这个请调还落在实处,政事堂估计不会过问,批准就是,反正案子你得给我赶紧结了。至于你说的案子的事,案件卷宗都没呈上来,谁去看啊! …… 这份公函呈上去的时候,看戏的人清楚,这事走向差不多定了。没有人会去杯葛一个进士基层的调动,这又不是去一台一谏。何况这时候还有一个大佬,苏轼的弟弟苏辙权吏部尚书,这事他一批准,政事堂更不会去折腾。 台谏和其他同级官员不一样,那里代表着对官员的监督,俗语就是骂人的地方,那种调动才事关政争,得有人发声大佬才好出手,哪里会有打架了大佬挽起袖子冲前面的。实际宋朝也好,后世明朝也罢,一旦类似谏台人员出现大异动,那一场政争就迫在眉睫了。 …… 听到这个公函递上去的时候,杨家轩然大波,杨元奇担心的不是潘易岭,而是秦家姑姑要来了,这尼玛的早知道先哄着她。 秦押司就笑着对箫让说:“嘿嘿,开封顔楼,秦姑姑可是明确说了要入点股的,你们好说歹说把她劝住,这下可好了,你们少爷估计会很头痛。” 陈妙常打算启程回太原了,潘易岭的任命要是下来,潘金莲理由都不用找,开封有她的夫君和父亲,她还会在太原安稳的呆着?! 杨元奇说:“一般这种调动不会有问题,不过是时间。你是要赶紧回去和金莲交接一下。”杨元奇其实很急,要对上秦家那个姑奶奶,这事得潘金莲来,这不是他能搞得定的,唯女子难养也,让女人对付女人。 陈妙常点头:“我和宜奴妹妹把宅子定下来就走了。”陈妙常和封宜奴得一边去帮潘家找房子,这事不能等他们来说,做事态度要端正。 杨元奇也说:“我信函这些会写好,至于房子的事,你定好以后以你的名义写给秦家姑姑,你和她在杭州好歹游玩过几次,她看到会舒服很多。” 陈妙常说:“那不是还要等等。”毕竟任命还没下来,不到最后这封信不好发。 杨元奇道:“信函留到同一天发就是,你可以先走。这不就是让她知道,我们很在意的么!”秦家姑姑知道他们这么干,心里会舒服点,她要的就是重视,陈妙常都走了还留下这封信,那怎么都会让她神清气爽点。 第91章 杨家的路 慕容氏把杨元奇找来,杨兴真和于氏也在一旁。 杨兴真在临安未与潘易岭见面,却是知道临安的事潘易岭暗地里帮过忙。 慕容氏越发的明白太原杨府走入的圈子,杨元奇这个岳丈进士头衔的份量。她见过自己相公杨文广在官场的艰辛,潘易岭位置都没热乎就能上一阶,还是来开封府。 和慕容氏有关的那个吏部员外郎传来的话更是让她思量,那边的话是潘易岭的任命“权吏部尚书”问过?他都要出使辽国了还问过,那意思就是让他赶紧签掉,而潘易岭和杨家的关系人尽皆知。 慕容氏问:“小苏尚书和杨家有没有关系?” 杨元奇摇头答:“没有,苏学士以小辈身份待我,但小苏尚书我没有过交往。” 苏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旧党中坚,旧党上台他入京就是言官,就是那个冲锋在前的打手,杨元奇不想和他太多交往。而有苏轼在,杨家碰到苏辙的时候,他就一定会考虑这层关系,不需要太多走动。 慕容氏有些怪责:“既然你和苏学士交往,为何不干脆多走走。”她眼中的权吏部怎么都是更应该多交往的人。 杨元奇道:“我不过一个将门白身,和学士投缘已是幸事,何苦再去过多攀附。” 这话杨元奇说的其实是托词,他内心深处,对那段你死我活党争中表现冒尖的人,感觉都不好。无关新旧两党,新旧两党里面太多这种人,他一直觉得大宋朝璀璨的风华,就是被他们一步一步带到沟底,他们把文人士子的底限慢慢拉到没有最低,只有更低。 政治从来就是“肮脏”的,但人毕竟是有道德底线的,特别对于熟读圣贤书的人,一旦有些底线没了,那政治就会异常血腥。 杨兴真劝说道:“母亲不必怪责,交往过多就要往前冲了,杨家没那个能耐,也经不起这个折腾。” 慕容氏听着不由深思,这点道理她还是懂,你拿到越多,将来有事付出就得越多,道理很浅显。 慕容氏点头:“那奇哥儿有什么打算?”这是她第一次问杨元奇这方面的事,以往她一直认为杨元奇心有所图,现在她明白他再图也不是图这个开封杨府的。 杨元奇心里有些苦也有点甜,这个杨文广的未亡人终究迈出这步。他清楚不管他们表面关系如何,杨元忠这个嫡亲孙子存在,她对他始终戒心很严。但毕竟大家开始相向而行。 杨元奇也不瞒着:“我拿到官身要回大西北的,那里才是杨家能再次崛起的关键,杨家始终都是将门,功名马上取。” 慕容氏、杨兴真和于氏内心都是一震,他们就是在开封歌舞升平太久,忘记了杨家的根本啊。 于氏道:“你想忠哥儿去你姐那里,也是这么想的吧?” 杨元奇点头:“太原不是西夏主战场,我姐那里却是。我希望忠大哥能去看看那里的将门,特别是折家,我觉得他会有些感触的。我们的老太君就是折家的啊,折家坚持下去了,我们却没有!”府麟两州唇齿相依,当年他们就是一起在那个乱世走了下去。 杨兴真有点忐忑,他的儿子已经长大,很多想法都已成型,而且他对习武从不感兴趣:“他要是不打算走这条路呢?” 杨元奇说:“又不是每个人都一定要这么走,他只需明白将门不易就行了啊。至于杨家,这条路他不好走了,我可以,杨元幸可以,临安杨元再也可以,开封杨元勇亦然可以。我们这代的儿子都可以!杨家这么大,总会有人可以!” 杨兴真觉得他得劝劝他的女儿杨垣怡,杨元勇要真不想读书何必拘着,对啊,练武也行啊,马革裹尸本来就是将门的宿命。 慕容氏愣神了,她似乎从杨元奇身上看到了别人的影子,她的夫君杨文广,她的公公杨廷昭,还有那众多的杨家人,他们无一例外,都是马上取功名。 于氏不知道如何说:“那杨家,那忠哥儿……” 在座的几个都清楚,如果杨家整个家族把目光聚在武事,杨元忠不走这条路,除非他能在文官体系搏得一个极其光明的前程。(一个非进士出身的,杨家这种门第,很难!)要不,无论如何杨家都不可能以他为尊,这不是谁能压住的,能让杨家服气的只会是那个在战场上打下最大成就的人。这条路也会是最好的道路,因为那样小辈都不用在杨家内部争什么,你在战场上拿到什么,就会有什么?! 慕容氏就是西北人,和折家本就有些关系,她知道折家其实就是如此,家主一系会有更好的资源,仅此而已,家主死后,接掌折家的都是战场上成就最大的那个。 慕容氏知道杨元奇在这个大厅说了,他会去大西北,那他就必然要去的。他来开封不是为了劳么子的爵位,或者说他认为爵位本身并不在开封,决定爵位的根本在战场上,他看得比他们都要透。 其实哪怕现在都是如此,杨兴武要是有意这个爵位,那开封杨府这一次袭爵就很难说了。苏颂在政事堂说官员怜惜杨家,就是杨兴武守边十余年。这才是盖棺定论的事实,这不是你走谁的门路,这是作为旁观者,见证的内在本质。这里面的守边和开封将门的守卫不一样,这是实打实的拼杀,这几十年,大西北从来就没有平静过。 大宋朝从来就没有相信过武将,是指担心武将的权利一旦放大,会尾大不掉,更是文官对于已得利益的集体维护。大宋朝在政治上限制了武将,在其他方面又的确补偿了武将,比如荣华富贵。将门欺行霸市比文官欺行霸市,受到的惩罚就要低很多。文官都把武将压制到这个份上,难道还不让他去往下再找点存在感么?! 慕容氏也好,杨兴真和于氏也罢,他们的确要认真考虑,爵位已经承袭了,是时候想想开封杨府的未来了。 第92章 曹诗不得闲 曹诗和杨元奇在云良阁碰面,封宜奴却是和陈妙常出去了。 曹诗问道:“我也没休息几天,怎么你家掌柜找我家掌柜还要买一块地,虽然不大,你还不消停?顔楼够大了。” 杨元奇说:“你就这事找我啊,哦,那是买来住的,喏,宜奴和我家娘子现在就再去看看了。” 曹诗说:“啊!这样啊,我说呢?怎么,好好的天波府不住?不舒心么?” 杨元奇道:“哪会,家岳可能要调进京城,是给他家找的。” 曹诗大赞:“你说的家岳是潘家吧,封大家和陈夫人去帮潘夫人娘家找房子,你这个相公很有能力啊,来来,今儿我们好好说说如何治闺!” 杨元奇哭笑不得:“屁呢,有个事,你们这种大家族更有经验,我想从教坊司搞点人出来,一些还是顔楼的,有没有什么折子?” 曹诗一听,这事的确得要点名目,杨元奇搞点人肯定不是指几个人。 曹诗道:“哎哟,我家老太太薨了,要不这事不难。高太后说来和我家也有些远亲关系,不过当年她有些事和我家老太太闹得不愉快,现在不知道好不好去说。而且总得有个名目才好开口。”高太后是曹太后的外甥女(高太后也是曹太后的儿媳妇),不过曹诗这么说,那也不知道她们闹了什么,后宫的事不打听。 曹诗问:“太常寺你有没有人?我们几家都要几个?” 杨元奇点头:“太常寺有人,不过没找过他,这个责不能让他来担,也不敢这么来暗的,真被人扯出来大家也担不起。” 曹诗懂了,杨元奇要的人太多,又不能留下太大把柄。那就只能明着来,那这个名目都不好找,这得正大光明能摆到台面上。至于钱,给的越足越好! 曹诗问:“孟励知道吗?” 杨元奇道:“不知道,你也是今天刚好碰到,想起这茬事来。” 曹诗说:“我回头府里问问。”这事他决定不来,只能问家里大佬了。 杨元奇知道只能如此。 …… 孟祥拿到了皇城司转过来杨家的情况,情报非常不详细,开封杨府就没人关注,寥寥几行字。太原那边只是一些基本的关系,杨兴武的简历,杨元奇的婚事,嗯,娶的是进士家的女儿。孟祥感激的是皇城司那个同僚的一句话,太原杨家和秦家关系密切。孟祥知道他拿不到太原杨家更多的信息了,秦家只会把最基本的,大家都能查到的报过来,官场就是如此。又不是太后和官家要查?! 他的老奴从贾易府里回来,带来的情况让贾详心里起了波澜,原来范家、杨家、秦家和潘家在太原盘根错节。 他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势力,他这次有点明白贾易的谨慎了,贾易和他不一样,他立身于文官这个体系,太原这一脉是可以追溯到朝堂最大的一个群体,北方士大夫那难论边际的关系网。谁知道他们里面那错综复杂的关系。 贾易不可能轻易起冲突的,贾易一样能算到那个大群体,王花不小心碰及到一个他惹不起的圈子,杨家再是边缘角料也不是他的身份能去沾惹的。 现代人可能会低估乡党这种关系,同乡同科在古代从来都是不二法宝,同乡有个很基本的联系,那时候各地方方言极乱,能在官场上用相似方言轻松交谈,这是多么开心的事,然后聊聊家常,慢慢两个家庭可能就联结一起。 贾详清楚这种大圈子也可以无所谓,但大家会评估这事值得不值得。想到这里,贾详有些恼怒,这可能还真是别人挖的坑,这不是给他挖么?贾详不会认为是自己主动跳进去的。 潘易岭的提拔会成为现实,那他一到,这事就会收网,贾详不用想这事贾易都会丢给潘易岭,你们要怎么弄随便你们,反正他是案件的主理人,他一定受益。 贾详叹气,他必须去找蔡攸了,他收了王家的钱,很大笔的那种,王花是走蔡攸路子找到他的,蔡攸和王家更是关系紧密。 …… 蔡攸这段时间很憋气,杨家还没有找他,贾详更是让王花说让他去找,难道蔡家就这么被人看扁。贾详的邀约让他多少有点安慰。 蔡攸和贾详碰面是在一家酒楼,贾详没有藏着掖着,把目前他手里的情况和蔡攸沟通了一遍。 贾详是不想撒手的,这已经不是钱的问题,这是面子,这是他贾详的“公道”,他的立身之基,贾详能在开封混到现在,靠的就是拿钱办事。现在遇到问题就撤,那将来谁还怕他。 蔡攸内心也开始翻滚,现在王家事实上已与杨家对上,那王家最后是个什么下场,他不知道。但如果杨家下手狠,王家是可能会扯出他们来的,他都要死了,还管个什么。 蔡攸想了想问:“这事王家不会把我们藏着的,中贵人你觉得保还是弃?” 贾详只得道:“现在到了这步,只能保了。” 蔡攸和贾详很快取得共识,都觉得不能让王家出事了,起码事情不能太大。他们涉事再不深,也不能给你杨家欺负了去吧!蔡攸后悔自己有点拿大了,早知道亮出来这事还更好谈。 蔡攸说:“杨家和几家要在开封办顔楼,我手里有几块绕不开的地,王家手里还有点点,要不,让王家把这几块给你吧。我倒是想到为什么他们要挖个坑,杨家自始至终都没把王家当对手,他们不认为王家有这个能力,所以想知道王家后面的依仗。这个坑挖来,他们是在找人的。”蔡攸总算猜到了点这事的由来。 贾详脑子转过来了:“那你的意思,我的交易做在明处?” 蔡攸道:“现在顔楼就差蔡家和王家的地,这时候你把王家的地转过来,我想杨家不会不明白吧。杨家既然要对付王家,他迟早也会清楚你我涉入这事的。他挖坑不就是在找我们?干脆告诉他们就是我们保王家,看下杨家要如何。” 第93章 风来了 贾详举棋不定,他觉得这会是个更大的坑。 贾详知道阻人财路这事会多严重,而且这就不仅是杨家了,这对上的会是很多家。 贾详知道问:“那不是和大家都对上?!” 蔡攸说:“嘿嘿,我给他们带过话了,这地我扣着和杨家有关,现在不妨再带话过去就好,杨家也没来找我啊!既然要发财,总不好撕破脸。” 这话贾详是不会信的,哪怕这事是真的又能如何?杨家就不给你脸了,你也不能不给顔楼脸,这是两码事。别人帮你带话是希望你们两家能解决,别人不会把这事用顔楼背书。 杨家最后解决不了蔡家,顔楼的所有股东一样会出面解决,不过是内部杨家要付出很大代价罢了。难道因为这个顔楼就不开了?! 贾详清楚蔡攸是在赌,赌这些砝码压上杨家会找他谈。他是不怕的,蔡攸和贾详有个最大的差别,蔡攸是可以输的,这种商业事影响不到蔡京和蔡卞,何况现在新党这个样子,就算影响又如何,继续被贬谪呗,事情传出去,还更会让新党的人心有戚戚,抢钱也不带这么来的。 他贾详一把梭哈出去,可没其他的了。 贾详说:“那让王家再来和我谈谈。”贾详觉得得先稳住蔡攸,先拖着。地皮可不是这么好买卖的,王家都不一定舍得。 蔡攸斜了贾详一眼,中贵人们既要拿钱又怕事,从来都是这路货色。 蔡攸道:“有什么好怕的,亮明车马,保住王家的命就行,钱不给我们,杨家不一样拿去?!你就想想这个坑?我们是踩了,那你也是挖了啊。” 贾详一听,咬了咬牙“行!” …… 王花从来没那么悔恨过,贾详要的几个地不大,但那是他们家最后的资本,除了那些就只有这座宅子了。 贾详的话很明白,他和蔡攸商量过了,他们这次对上的杨家根本不是他能惹得,杨家要在开封办顔楼,他这么做就是想直接和杨家对上。你要守着这些财那他就撒手了。这些财也不是他贾详拿得住,这是拿来和杨家讲数。 王花知道贾详这话没骗他,开封府越来越多的人在抽身,厚道的还告诉他开封府尹可能调新人来,叫潘易岭,查的就是这个专案,潘易岭和杨家是亲家。只是早知道要讲数,当时不如他直接去找杨家。 到了这步王庆倒不害怕他这个老爹了,因为谁都知道走到这步,杨家就不会撒手了,他老爹只能硬着顶了。 别说官宦之家,王家要把人逼到这份上,对面才肯低头,王花觉得他都不会放过那人。这么大费周章难道大家都是闲的。 王花让人把地契带去贾详,他要做最坏的打算。 王花把王庆单独找来说:“我现在骂你没有意义了,事情到这一步,王家就算躲过去也伤筋动骨。” 王庆道:“一步错步步错,要不我们拼了?” 王花说:“怎么拼,有几个人会拿着刀跟你去拼这种命?你和洪庆堂这些玩黑的走得太近,从来不会想官府怎么办事。” 王庆说:“那也是没办法,家里这么多赌档,王家总要有人玩黑的?!” 王花道:“所以这事我当时也没骂你,现在也不说这些,太晚了。我喊你来是觉得王家的账本放在你身上比我这里安全。要是贾详和蔡攸弃掉我们,好歹能拉上他们,不能让他们这么从王家身上吸血。要是可以,我宁肯把钱丢杨家去。” 王庆知道他爹在做最坏的打算了:“拿着账本找谁?” 王花竟然接不上话来,找谁会愿意接这账本?他真的不知道,他看着王庆恨声道:“你藏好,实在没人,那就找人抄录四处发。”天下乌鸦一般黑,再黑也会有清白人吧。 王庆只得点头。 …… 史进和周通正在商量,他们很想走了,但是李助告诉他们,王家找了一个中贵人出面,这次李助很强硬,要他们必须拿点钱,中贵人要的就是钱,王家地皮都当出去了,实在没钱了。 史进这次打算给一些钱了,那些中贵人的能耐他是清楚的,王家要转让地皮这也很容易查。怎么都是开封好,不到万不得已谁愿意离开。 周通说:“这事估计能破财消灾,王家现在也没打算走,李助还这么强硬,我们是可以等等。” 史进说:“那就等等,钱还是得收,不过适当发点下去。我们在拖一拖。密道修好没?” 周通点头,他们把燕青逃跑的密道整修了一下,也是这个时候他们确信燕青没死,他们发现了密道的那个藏身之所。他们都给燕青骗了,他那会压根没逃多远,他肯定包扎伤口换了装逃了。不过这事他们也不会告诉任何人了。 史进很恨,怎么这么一个小伎俩就把他们骗到了呢。要是燕青死了,很多事就好办的多,现在落案都能找人说更多的口供。 史进和周通都清楚,过了这关他们还有一关,燕青既然没死,就一定会找他们,在开封他们现在还能安排,要是离开开封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燕青揣上。 王家和史进他们两家看似还站在一条线上,但更多已是尔虞我诈,都不愿对方脱身离开,只有挤在一起,大家才会有一点暖意,感觉事情没那么糟。 …… 秦押司在得知李之纯要调来潘易岭,皇城司那边找过杨家的资料,知道事情差不多要水露石出,大家都开始跳出来了。 秦押司反手也从皇城司那里拿来史进和王家的资料,转给杨家,顺便说了下皇城司有人在问杨家的情况。 秦押司看得很明白,杨家都安排到这个份上,皇城司那边还在调杨家的情报,那后面不管是谁,胜算都不大了。这和是谁没关系,都什么时候了?!以前你们去哪了?!杨家在太原办事就是如此,谋定而后动,你可以认为杨家胆小怕事,但只有这样,他们这些家族才活得长久,如此而已。 第94章 苏轼的尴尬 苏轼把杨元奇叫了来,这次杨元奇带着一大群人,王朝云倒是高兴了。 除了陈妙常和封宜奴,杨元奇还把李清照找来了,苏轼不是一直说李格非这个女儿才气斐然么,这不一起来见你老人家。 李清照先告状:“苏爷爷,他们几个为你“明月几时有”谱曲,我现在也是做了一曲赠孟婵,他们竟然说这词不好谱?你倒是说说,这词哪里不好了。” 苏轼本来就不耐杨元奇多管闲事,顺着这话就说:“我觉得你的是好词,可以谱上一曲。” 李清照这下来劲了:“看到没?你们怎么说?” 杨元奇、陈妙常和封宜奴都不知道如何接口,陈妙常只得说:“这几日我就回太原,知音楼也没什么曲子传来,那这次我带回去,要顔楼一起为你这词安排一下。”这话其实打了折扣,安排这事可广,谱曲算一种,大家一起弄个和声之类的也算啊,哪怕弄个舞来搭配也行。 李清照这话是分辨不出来的,高兴的说:“嗯嗯……那你们得快点。” 封宜奴说:“明月几时有,我们几个都在,还是可以调整一下。今日得空,刚好几个人合计一下。” 苏轼一听,拍掌道:“那敢情好,这可是几大名家呀。你们刚好谈,我有点事问这个小崽子。” 苏轼把大家丢在厅里,带着杨元奇去了书房。 苏轼看了杨元奇一眼:“潘易岭也要进京了,开封凶杀案和绑票案有关?你们这是打个什么主意?贾易去到开封府,李之纯很不开心吧。”苏轼察觉这事不对了。 杨元奇道:“本来挖好一个坑,以为贾易会跳,没想到他机灵,想来他和这事无关。” 苏轼想发怒又感念杨元奇的心意,贾易当年之所以被踢出京,和新旧党争无关,是因为他这个侍御史咬着苏轼不放,大家被搞烦了。苏轼真是被他折腾得焦头烂额死去活来,还不好还嘴。 李之纯调潘易岭来开封,苏辙都会过问要下面赶紧办了,就是大家都猜到这内里的道道,特别杨家既然要拿王家立威,怎么拖来拖去的。虽然不知道里面打的什么鬼主意,反正弄回来再说,总能让你贾易两头烦。 苏轼说:“何必再计较这事?!” 杨元奇道:“最初也不是有意为之,不过碰到了也就试试,你老人家心里堵不好发作,我可不用顾忌。只是最后贾易这番操作,让人不得不叹服,杨家还得承他情了。” 潘易岭不是贾易提的,贾易却的确提了杨兴武。李之纯这个顺水推舟尽管会让贾易难受,这事上他其实已经脱困。 苏轼嘿嘿笑:“现在你发现大家都不是省油的灯了吧,还是赶紧去国子监拿个诰身滚回西北吧。” 杨元奇讪笑:“这不趁着你们这么多大佬在开封,试下手,反正这事不大,我又死不来。这次懂了,我这种小子,压根斗不过老狐狸,拿到诰身就赶紧走。” 苏轼骂道:“懂了就好!将门就是将门,你也说功名马上取,学学你父亲,老老实实攒点军功。要是真的涉入这些事太深,杨家这点东西经不得风浪的。” 杨元奇只得连声说是,却是说道:“大西北的事我还是能说得清点,司马相公也好,现在宰执也罢。西夏那些蛮子,不是你说退就退的,不打痛打死怎么可能?他们只会认为大宋朝软弱。” 苏轼这话不能接口,西北收缩是现在的国策,哪怕后悔这事他都不能开口,现在坚守这事的恰恰是他们,其中就有他老弟苏辙。 苏轼说:“算了,章大人不是要过去,有他在总会放下点心。” 杨元奇不知道如何述说,章大人可是妥妥的新党,一个得不到后方支持的人前方又能成什么事?!现在朝堂就有说法,那是因为大宋朝退得不够彻底?这都什么逻辑?! 苏轼也知道自己这话更像安慰,摆手说:“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想说了?” 杨元奇愕然,这事绕回来了:“先生!说了有用有意义才说,只为开口,何苦?” 苏轼也不知道如何答,他有他的尴尬,又怒了:“行了行了,你这么在意西北,下次去了把详实情况写给我就好。政治政治,你一个小年轻懂啥。” 杨元奇无语,这事本就有太多解不开的结。这就有点以老压人,没啥道理可讲。这也不是苏轼不和杨元奇讲道理,而是苏轼知道他去朝堂上大放厥词,别人不会和他讲道理。 杨元奇说:“你看,你骂我,我不开口。那你也可以不开口啊,让他们玩不就好了。” 苏轼叹息:“走吧走吧,一起出去看看她们在干嘛,每次和你单独说话就来气。” 杨元奇内心是高兴的,他一肚子气能发泄一点就发泄一点,杨元奇再怎么被骂,也只是被他嘴里骂,出去了杨元奇还不是能打着他的旗号,四处招摇混得风生水起。杨元奇甚至觉得要是能和他一起倒霉,是不是千年后他也会被史书记上一笔。(小编语:我觉得你在史书上会被记得更多,至少这部书里。) 王朝云看着一脸愠怒的苏轼出来,微笑着骂杨元奇:“你又说啥了,惹得你师公一副这个嘴脸。管管你自己那张嘴。” 李清照嘴不客气,在杨元奇面前,她从来就这么“毒舌”,说道:“又是一副得意样,我跟你们说,我那词说桂花,自是花中第一流,他倒好,四处说这句词他也想过,他是花中第一风流。也不看看自己那样!” 苏轼听着话却是开心了:“看着他带来这两个,好像他说得也有点道理。” 李清照啊了句,却也不好回嘴,总不至于说他下流,这话可就得罪两位姐姐了。 杨元奇道:“嗨,我现在可是做大事的。从来都是风流不下流。” 大厅所有的人都我非常无语,也就他从来不要脸,不过这话倒也不是全错。 第95章 丁都赛的心思 丁都赛要外出一段时间访友,杨元奇内心嘀咕,这就是所谓的恋奸情热。 云良阁,封宜奴只能站在她丁姐姐这边,说道:“我们偶有外出,大家都是知道的,丁姐姐很长一段时间没散心,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杨元奇对丁都赛道:“那也防着一二吧,我用船把你往北走送出开封,夜里你陆路绕过开封回朱仙镇。船会继续北上。” 杨元奇想丁都赛在她借助的青楼都已经交代好,这时再拦住一样让人生疑,反正刘唐也闲着很久,让他后面揣远点,看有没有人盯她。 杨元奇不会认为王庆或者史进这时候还以为燕青死了。你们用孙子兵法的时候,杨元奇耍起了“战略上藐视对手,战术上重视对手”的高端理论。 丁都赛谢过杨元奇,以前她是非常忐忑杨元奇会把燕青交出去的,她见过太多官宦子弟,这种黑道的事他们唯恐避之不及。 封宜奴和杨元奇关系在丁都赛的眼中,类似官宦子弟在青楼找个小妾一样,他不可能为了她帮一个不熟悉的人。 当杨元奇说杨家需要她时,她一口答应,这里面就有燕青的关系,只有她和杨家有了这层关系,杨家才会愿意付出代价。 杨元奇说:“丁大家,你去朱仙镇注意一件事,不能让燕青离开那里。” 丁都赛有些慌乱,不让他走?她有些疑惑的道:“燕青是个浪子,他一定要走我也不好留。” 杨元奇道:“燕青将来身体全部好了,他要走我才是留不住,你想不想留看你自己。我要你在的这段时间留他,是如果我也要解决史进他们,就得动用朱仙镇的人,我担心他会察觉,他那个身体经不得的。” 丁都赛脸上一红,她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丁都赛点头:“那我一定会想办法留住他。”她也知道有这种机会,燕青一定会去。 杨元奇笑说:“你不相信我,好歹相信你封妹妹。” 丁都赛回答道:“杨家并没有接封妹妹进门。” 封宜奴一听,赶紧谢谢丁姐姐道:“姐姐别担心我,我看得清的。” 丁都赛是真怕封宜奴看错人,封宜奴再聪明,关于情爱,青楼女子有时候比普通人更蠢。她们认为自己见多了男人,不会觉着自己会看错男人,所以很多青楼女子爱得太狠,结局却很凄惨。 杨元奇微笑不去解释,这事只能看将来他如何做。“好歹我也算是你少家主了吧,你这没得一点面子给我。” 丁都赛说:“我会是一个很好的家奴,但可不一定会是好家臣哟。” 封宜奴泪眼汪汪看着丁都赛摇头,丁都赛既然承诺进杨家,她的出身决定她不可能自主离开,这在律法上都说得过去,因为她的户籍只会是从乐籍转过来。 对于杨家,一个家奴和一个家臣是有区别。丁都赛意指没有封宜奴,她就是你杨家的女婢,你想怎么她都可以,但她也只会是个女婢。丁都赛清楚杨元奇不缺女婢,他缺的是她这种家臣。 杨元奇说:“你一个如此美丽的女子,跟我说这些,还连带把你疼爱的妹妹扯进去,都不知道说你蠢还是聪明。” 杨元奇拍了拍封宜奴的手,不让她说话,继续道:“你这么喜欢做女婢,那好,我要你留住燕青,用你的什么都行!” 这下轮到丁都赛脸红了,人就是这么奇怪,她毕竟是名传开封的青楼大家,杨元奇要她这么干,她就拉不下脸了,她喜欢燕青,可不是杨家女婢用身体去喜欢的那种。 丁都赛诺诺不知道如何答,答应其实也蛮欢喜的,但又觉得不能答应,她和燕青不应该如此。 杨元奇懒得再捉弄她,你青楼大家又如何,我两世记忆看得比你多得多。 杨元奇道:“行了,记得留下燕青就好!” 丁都赛不得不承认,封宜奴喜欢杨元奇不是没道理,这个人不是她们能对付的,他要是想,封宜奴过不去,那就是她的命,将来是欢喜还是伤痛,她都只能受着。 丁都赛想了想,认真说:“少爷,你可以先把封宜奴带走的。”丁都赛认为杨元奇不带走封宜奴和她的那些姐妹有关,从教坊司一下带这么多人难,带走一个封宜奴却真没什么。 封宜奴开口急道:“我不!姐姐,我的事你放下心来好不好?” 封宜奴不让杨元奇作答不是因为她的姐妹,而是她不愿为难杨元奇,她必须等。这里有个很基本的问题,她入籍杨家,最终决定权是在太原杨府。杨元奇是可以带走她,但同样还得回去给她入籍杨府,否则她就是个外室。 封宜奴不想杨元奇没通过父母就娶走她,她在太原见过杨家,她羡慕陈妙常,一个是否得到他父母承认的姬妾,在杨家会有本质区别,这在各大家族都是如此。所以她甚至都不愿勾选她的是潘金莲。 杨元奇说:“丁大家,我和宜奴的事你别理会了,会让我和宜奴变得糟糕。你要真想她幸福,就放手,这本来就只是我和她的事。”说这话的杨元奇很正经。 杨元奇原谅丁都赛的局限,她看不清楚杨元奇,那她所有的判断都是基于杨元奇和其他官宦子弟并无差别,她太担心这个封妹妹了。 杨元奇后面补了一句:“你一走开我就要了封宜奴,你能如何?”丁都赛不敢再说话了。 封宜奴眼汪汪的看着杨元奇,眼珠子咕噜咕噜转,他说的算不算数?! 杨元奇更是无语,对付得了丁都赛,又把封宜奴扯了回来,把茶杯一丢,丧气的说:“好了,没得说话的兴致了,你们姐妹自个说些体己话吧,谈谈怎么找个名目去教坊司啊。我走了!” 杨元奇离开,丁都赛笑着对封宜奴说:“你倒的确遇到一个好的。” 丁都赛明白杨元奇越是不要封宜奴,就越是重视她。封宜奴都愿意从他,他要不慎重上了她就是。 第96章 陈妙常北归 丁都赛要等两天,因为陈妙常要北上,刚好同行,中间她也更容易掩人耳目下船。 杨元奇带着陈妙常又拜见了一下开封杨府长辈,却拒绝了开封杨府家宴的好意。杨元奇感觉到杨府在大力削减开支,在开封他们能做这个调头,非常不容易。杨元奇不想打断这个节奏。 杨元奇把几个小朋友约在小院子里喝茶,算是送行。 李清照有些不舍,她们交往不多,那场绑票案中陈妙常一直把她护在怀里,让她并未受到惊吓。 陈妙常和封宜奴两个人躲在旁边说着悄悄话,封宜奴大包小包的给到陈妙常,这是她送给太原众人的礼物。 看着院子里杨垣希和杨元勇在撒欢,李清照喜欢这个氛围,她母亲早逝,后母待她很好,却怎么都少了份亲近。 杨垣怡和李清照甚为相熟:“你也是,不是有个弟弟了?将来多带着他不就好了。” 李清照说:“那也还小了点呀。”不过她又喜笑颜开“已经开始蹒跚学步了呢。” 杨垣怡认真问杨元奇:“奇哥哥,我父亲问我,杨元勇究竟学武还是学文好。你们聊过什么?” 杨兴真知道杨垣怡最是疼爱她的亲弟弟,这事就和她商议。 杨元奇回答:“杨家肯定学武有优势,但最后还是得看他自己,现在练武也不用太狠,会影响身体发育,让他强身健体就好。学文其实比学武更难的。” 李清照嘟了嘟嘴:“这有什么难啊?不就多认认字多看看书呗。” 杨元奇无语,你是个妖孽,整个大宋朝,不对,整个中国古代史都能说独你一份。写词的女子多,能像你那么高产还字字珠玑的真翻不出第二个来。 杨垣怡还在想李清照这句话,杨元奇急了:“别把清照妹妹算上啊,她可不具备参考性!有几个十岁能写出赠孟婵的人啊,还是把男人都算上。” 杨垣怡一想是这么回事,差点被这小妮子带偏了,她做不得数。 杨垣怡犹豫不决。 杨元奇说:“你就不会让他自己将来选啊?他就是做个纨绔那就纨绔,杨家还真缺一个彻头彻尾的纨绔子弟呢。将来他长大了刚好!”杨元忠再不济,也不是纨绔,他只是性子太缺磨了。 杨垣怡啊了声,这事算了,还是自己想吧。 陈妙常和封宜奴总算说完了体己话,大家吆喝着蹴鞠,好吧,这时候杨元奇只能靠边站了。杨元奇看着场上跑得不亦乐乎的杨元勇,这货在蹴鞠上如此有天赋,说不得就是个纨绔呢。 …… 晚间,陈妙常抑郁得要死,她月事刚完,使出浑身解数,怎么勾搭杨元奇都不理她。 杨元奇一句话:“你真想要孩子现在就给我安分点,这除了对你身体有坏处,一定不会让你怀上。” 陈妙常泄了气:“你就是前段时间腻味了,现在留着,等着宜奴呢?!”这话是不讲道理了。白天还两个人姐姐妹妹,叫得不亦乐乎,晚上这嘴脸就变了。 杨元奇道:“我好好陪你说会话还不好?你不是就喜欢我搂着你说话,不动手动脚么?!” 陈妙常怒道:“那你手也没闲着啊。” 杨元奇算了,懒得和她争这个:“房子定好没?” 陈妙常说:“嗯,谈好了,明儿杨力会去交接,就是贵了点。” 杨元奇道:“能敢上时间就好。船是小了点,我把武松留下了,张横会送你回去。他要试试到太原最短的时间,你可得注意点,不会很舒服。”朝廷任命已经通过,只差对外发敕文。这事得赶紧了。 杨元奇本来不想陈妙常坐这个船,不过她想着早点回去和潘金莲见面。 陈妙常道:“试试这个船也好,可能以后一辈子都没这个机会呢。”陈妙常的愿望是大家都不用这个船,只为备着。 陈妙常说:“宜奴妹妹的事回去我会详细述说,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宜奴可得好好谢谢我这个姐姐呢。”陈妙常的述说会比杨元奇有力,这个时候陈氏只会相信她,谁知道她的好儿子会怎么胡诌。 杨元奇轻抚她的头发:“没什么交代的,我还是想让她见见老爹老妈再来定,既然要见面,那你说高了倒无用,按实说就好。” 陈妙常哼哼道:“你对她可真好!”。由她去说,杨元奇肯定可以娶进来,但见了父母再娶,意义不一样。 杨元奇说:“你都是杨家陈氏,这吃的哪门子干醋?!”杨家族人称呼她都是妙常夫人,开封杨府慕容氏都以堂少奶奶待她。而太原杨家内部,陈妙常几乎一言决之,潘金莲更多是看顾着外头商业。 “嘻嘻……”陈妙常也觉得她这辈子足够,不对,不够,还有孩子?她又有点想入非非了。只是杨元奇似乎更懂她,就这么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然后她就沉沉睡去。 清晨,没有人送行,陈妙常和丁都赛乘着小舟北归。 …… 箫让分析完秦押司的资料后找杨元奇:“少爷,我们的人手盯不住所有人,这样最后很容易两头拉下。” 杨元奇想了想道:“还是想动手的时候,一个都跑不掉。实在不好弄,先盯着王家更好。” 箫让点头,王庆才是绑票案骚扰杨家的人,史进不过利用机会联手王庆搞了燕青,冤有头债有主的事。再说王家怎么都比史进要肥。 箫让道:“皇城司既然问过杨家,后面的人怎么都要找你谈了。不能拖到潘老爷进京。” 杨元奇说:“奇怪的是就是没有!” 对于杨家来说,潘老爷没进京前,杨家是可以随时发动的,一旦潘老爷进京,很多事就不是杨家一言可以定,总得问过他的意见,他可是会成为案子的直接责任人。他要一定按着官府的来,杨家于情于理都得退后出来。 现在范家也好,李之纯也罢,他们能等是因为杨家或者还是官府解决,他们影响都不大,只要结案说得过去,真正责任人是贾易。 第97章 杨元奇放不下 范坦遣秦押司来询问杨元奇,关于绑票案的事宜,陈妙常的线索,陈妙常已经北归,这其实是在问杨家有没有要解决的,官府会推进案件案件的审理了。 潘易岭的任命确定后,贾易不可能急着推进凶杀案,他只会拖下去,绑票案拖不拖下去都意义都不大。 贾易已经明确,没有绑票案的具体线索,凶杀案是很难结案的,他也不会再继续着急。 杨元奇只得说:“秦押司,那该询问就一边询问吧。陈妙常的口述我让她留了下来,到时候你拿去。封宜奴……” 秦押司说道:“其他几个人我登门就是,我不过一个押司,没必要传他们到堂。”他知道李清照和赵明诚作为苦主,官宦子弟,他们也不会因为他的传唤过来,递来一份记录就行。封宜奴却得做出反应,乐籍的身份摆在这里,你名气再大,官府的传唤也得受着。 秦押司上门也是为了了解更多细节,而各家看到开封府办案人员的低调,也就会配合,不会一份记录就了事。 杨元奇道:“要不,李家那里最后去吧。” 秦押司看向杨元奇,李清照不过十多岁女孩子,真要不去让李府递一份记录过来也行,杨元奇的意思却他还是过去一趟,只是放在最后。 杨元奇也不瞒他,反正他过去了就会知道:“李清照绘画上亦然有天赋。” 秦押司愕然,那谁是绑票的人几乎已经水落石出,秦押司嘿嘿笑:“我会按正常流程细致询问苦主,你们真要做事也快点了。”杨元奇既然知道李清照能绘出嫌犯模样,那自是早清楚哪几个人,只是各种缘由拖到现在而已。 …… 曹诗来寻杨元奇,这次他去国子监带来了孟励。 曹诗说:“开封顔楼那个区域,最后点地皮这两天过了一次手,消息放给我们了,王家过给了宫中中贵人贾详。” 杨元奇道:“你和孟励一起来,是要我赶紧解决了咯?” 曹诗说:“想来你家娘子的绑票案不仅是王家,贾详应该插了一手。这个消息是蔡家给来的,他们应该是要想和你谈谈吧。” 孟励发话道:“绑票案是绑票案,顔楼是顔楼,这是两回事。”孟励的这个表态很重要,他不想几个事搅合一起,绑票案是杨家的,顔楼却是大家的。 曹诗沉思一会:“这个可以!”前期曹家拼死拼活拿下那个区域的地,一码归一码。 顔楼一个股东和你蔡家或者贾家有过节,你们可以解决,但不代表你们可以把战场放在顔楼,如果选在顔楼,那表示你们认为可以一并搞定。要是曹太后还在世,曹家甚至都不会去分辨内里的道理,你这已经是看不起曹家。 杨元奇道:“先谢谢两位。不过既然他们点名了杨家,那这事还是我们来吧。”杨元奇要在开封站住,这事就不能假手于人。 曹诗说:“那你总要给我们一个时间吧。” 杨元奇沉思一会:“我也不清楚家岳什么时候到开封,毕竟这不光是路程,还有一些交接事宜。这样吧,给我一个半月时间,不管如何,我都会解决掉。” 曹诗和孟励点头,孟励提醒:“元奇,我丝毫不怀疑你杨家的实力,你们还占着道理,其实这事你还是得加速点,很多人已经看着了。特别蔡家既然把消息给了曹家,那他们也不打算隐瞒。你不要因小失大,有的时候斗起来时间倒很容易拉长了。” 在开封人家看来,你要解决的不仅是事情,还有所花费的时间。特别在蔡家和贾详把牌告诉了杨家以后。 杨元奇知道,只要他登上蔡家或者贾详的门,这事就能解决,这也是他们想看到的,条件甚至会开得让他得大利。他们要的是你登门,那他们怎么退让别人都不会在意了。 曹诗听到这个期限,也是想到杨元奇可能不打算去谈了,劝了句:“和你接触几个月,你的确霸气,这性子我个人很喜欢。你现在毕竟代表了太原杨家,甚至代表了开封杨府,有没有必要这么来硬的。”在开封各大家族认知中,不到万不得已,没必要火拼,大家都是为了面子和钱。 杨元奇说:“这就是我和你们最大的区别啊。如果这是太原,我会登门。但这里是开封啊,你们是开封的土地主,你们可以,我初到开封不行的啊!” 曹诗和孟励一想,的确如此,杨家在太原,和他们在开封一样,这事退一步给对方面子,自己拿到实在利益,大家倒不会认为他们没了面子。杨家却是刚到开封,家里一个最重要人物受了侵扰,因为钱的事要退让,那就没了面子了。这事外人是可以这样解读的。何况,现在的蔡家和贾详,担不得这么大的面子。 …… 送走孟励和曹诗,杨元奇其实是郁闷的,贾详跟着的是端王,蔡攸代表的是蔡家,在大家眼中,都不是什么开封顶流,大家很轻松的等着。 杨元奇却是清楚,这象征两股什么力量,他的到来对历史并无太大影响,起码现在是,难道他能影响到别人的寿命?那他要得罪的可能是未来两大顶流势力。贾详不能代表端王,但他一定能影响端王。 这种事,杨元奇又根本不可能搞死他们,那他实在不清楚结的仇将来如何影响杨家。 杨元奇要去他们面前屈膝,不是现在杨家的面子问题,是有些东西他不愿,他也放不下。 杨元奇劝苏轼放下,他已经隐然清楚,他劝不到了。亦如现在的他,不就是有些东西放不下,有些人不能有瓜葛就不能有瓜葛。 杨元奇甚至想到蔡卞,他不喜欢这个人,但他要在开封,好歹也能通过他缓和一下,现在杨元奇找不到任何人了。杨元奇不想和他们冲突,但事情往往就发展到这一步。 杨元奇甚至只能安慰自己,好歹认识了高俅,这个被水浒传传成最大恶人的,起码和他有过良好接触。 第98章 要砍人了 杨元奇写了封信给潘易岭,说了下案子的事,隐约指出杨家作为苦主想多些准备,潘易岭看到信自然会控制进京时间。 杨元奇其实没什么好准备,他不过内心犹豫,办事的是他,承担这事的却是整个杨家,这是毫无疑问的。 不管杨兴真是不是开国男,是不是杨家家主,更多的人认为太原杨家更能代表整个老杨家。那杨元奇做的事就是整个杨家的事。 看着屋外院子杨元勇和杨垣希在撒欢,终究还是他这个哥哥把他们带向一个更凶险的未来。 封宜奴这会子过来了,她原来以为是因为陈妙常走了,那她懒得过来,应该是他去找她,难不成她成了陈妙常的备胎。 当她听得杨垣怡说杨元奇有些魂不守舍,她就忍不住跑来了,哎哟,就算他为了陈妙常离开难过,这不还有她在开封吗?才不和陈妙常计较这些呢。 封宜奴轻轻巧巧的走到杨元奇旁边:“怎么了?心里不开心都不来云良阁找我?妙常姐姐就这么香么?!” 杨元奇回答:“是很香呢,你也香!就是她的香能闻还能吃,你的就只能闻闻了!” 封宜奴来了个大红脸,嗔道:“什么时候成了这么个登徒子了?”接着乖巧的说:“要不,我陪去你逛逛,实在不行,我们找齐了人去郊游!” 杨元奇说:“算了!你来陪我说会话,好多了。” 封宜奴道:“这么想妙常姐姐啊?” 杨元奇说:“不是这个事,只是感觉有些事压在身上,很难做个决断。” 封宜奴清楚杨元奇身上压着全是事,笑着说:“很难决断?其实就是有所决断。实在不行抛下骰子,做完。大不了回太原,我去跪老爷和太太。大家觉着开封繁华,我却是觉得太吵了,就是去了太原也不想去顔楼,得弄个清净地方呆着。” 封宜奴这个和陈妙常恰恰相反,陈妙常小时候过得清净,现在倒是喜欢身边多点声音,封宜奴恰恰小时候闹腾事太多,现在想着能清净最好。 杨元奇从来没想到封宜奴会有如此决断,她知道不管如何,只要她什么都不要,跪在杨兴武夫妇前,他们就会收留她,儿子喜欢的,还能如何。 杨元奇说:“就是不知道这个骰子会让身边的人如何?” 封宜奴道:“你觉得没有你,大家会更好吗?” 杨元奇一听,有些犹豫的点头:“应该不会吧。” 封宜奴道:“是一定不会!那不就结了。” 杨元奇想着是啊,没了太原,开封杨府这个爵位都不一定拿到,太原倒是更简单,没了他,估计很多人活不下去了,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 杨元奇啪的亲了封宜奴脸上一口:“好!到时候我就投骰子。”哈哈的笑着出去,只留封宜奴呆立原地,他竟然亲我脸了,他……他真是个登徒子哩! 杨元奇的骰子不一样,他不着急,会找到人问,让他的答案最终只有一个。 …… 杨元奇去找杨兴真,问道:“叔父,开封杨家现在可有武艺高强的?我得办件事,人手不够。” 杨兴真说这话的时候有些潸然:“除了你带来的杨凶,还有一两个老奴,不过他们身体应该也不好。” 杨元奇一叹,这开封果然纸醉金迷,杨家早没了将门的血性,那其实才是一个将门的底蕴。 杨元奇说:“那算了!你也别说出去,我去找找人。”杨凶他也不会带,都是老人了,让他们享点福。 杨兴真道:“绑票案你要动手了?”这事大家都知道,杨元奇要人只会为这事。顔楼开办涉及这么多家,杨元奇不用这么问他,大家都出一点人就好。 杨元奇点头:“得做准备了,家岳潘易岭大人要是到了开封府,这事怎么都得了掉。” 杨兴真道:“不仅王家吧。” 杨元奇说:“嗯!不过撑死加个洪庆堂,其他有涉入的也不用动手。就是搞不好就得和别个家族交恶了。” 杨兴真这点却不含糊:“世家大族谁还没点仇家,杨家没仇家只能说明没人能看得上了。” 杨元奇没想到杨兴真是这么想的,这话又的确有道理,你在这里混饭吃,有朋友就会有敌人,哪家不是这样,天底下就没有白吃的午餐。 杨元奇说:“叔父这么想,我轻松得多。” 杨兴真道:“哈哈,总算让你多看我一眼。家族分支散叶因为内部太大不好协调,外部不一样因为你大了,仇家就多了,分开不至于被人一把连锅端了。” 杨元奇说:“要是对面太彪悍呢?” 杨兴真沉思良久:“对方太彪悍,不对上就尽量不对上,但对上了就只能拼命了,甚至更不敢退了。”就是找个道理,退了别人就一定会收手吗?放在国家都是如此,大西北大宋退了,西夏更得寸进尺了。 杨元奇正要走,却被杨兴真留下:“你堂弟杨元勇最近也经常往你那里跑,你要是觉着他练武行,那就带带他。要是不行,给我送我学堂啊。别让他玩野了。” 杨元奇回答:“这事还是让杨垣怡妹妹来,杨元勇怕他姐。”杨元勇是真的不怕杨元奇。 杨兴真没办法,这事看来找于氏,他还不能出面管,那就太严厉了。 …… 慕容氏和于氏听说杨元奇可能要砍人了,表现则完全不同。于氏到底经历少一些,这些年杨府又收缩惯了,有些担心。 慕容氏这点上却大力支持,毕竟见识过当年神气的时候,有种要扬眉吐气的感觉。杨家憋得太久,不能这么永远缩着。可惜开封杨府调不到合适的人,要不怎么都得跟着过去。 慕容氏对于氏道:“有的时候一个家族就得有点气,最好能死一两个人,这样别人才会顾及。杨家刚刚袭爵,缺的就是气势。这个你可得慢慢学,你还是挑几个年轻的,让他们去跟着杨凶学武。” 于氏点头答应下来,她不是很清楚,但大家都这么认为,而且开封有些家族的确也是如此,那应该就是如此。 第99章 敬叔叔 封宜奴把大家邀来云良阁,自从杨元奇到了开封,她很少下帖子邀人,有空闲都是陪着杨元奇去了,杨元奇也让她没多少空闲。 杨元奇不开心是真的,她干脆腾出一天,把云良阁三楼清空,让大家来玩一下。 杨元奇、曹诗和孟励还好,毕竟成年人。杨垣怡、杨垣希、杨元勇和李清照和赵明诚却远未成年,也就杨垣怡大点点。 这种时候,杨垣怡总是郁闷的,因为房间给了间她们,却是要她看住,不让大家喝酒,还不准大家去一楼和二楼。后面这个能做到,毕竟有丫头跟着帮忙,不让喝酒就让她头大,李清照带着人跟她唱反调,何况说来说去,她都有点想喝了。封宜奴拿了两壶茶,滴了几滴酒送过去,她们才算消停。 然后那个房间就开始了固定节目,牌九!不过这次却是赢了的喝酒。 曹诗和孟励最羡慕杨元奇就是封宜奴这里,来去自如。更羡慕封宜奴跑杨家,来去亦然自如。 曹诗几杯酒入口,口气都不善:“封大家开封府这么多年,倒是让你一个西北土包子扒走,这事怎么可让开封子弟没了脸面。估计,以后你麻烦会很多。” 孟励酒喝得更大,他被李格非关在国子监,脸都有些白,叹气说:“唉……以为跟着认识了李格非大人好毕业,现在倒好,关系近了,逃课都不敢了。他李格非信都能写到两家去。”一家是孟家,一家姓刘,他未来亲家。 孟励直呼自己失策,早知道不如花钱买,现在被李格非以子侄辈盯上,他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这次要不是李清照要来,他觉得封宜奴的帖子都没用。李格非估摸着还想封宜奴邀约这二货,还不如约他自己呢。 曹诗问:“你那个未来媳妇哪个刘家?” 孟励道:“西北的,我老爷子当年的故交,你们不认识。”这句你们不认识,曹诗就不再问了,反正不是开封的,孟家也不是显赫家族。 孟励继续道:“人下个月会进京,哦,有空帮我去那边站个台。他们开封更不熟悉。”按说曹诗和杨元奇应该帮他站台,他这么说,那亲家就是在开封没任何力量的了。他只能请这两个去那边帮忙,不至于亲家进来被人看扁。 曹诗说:“杨元奇可以,我过去就太明显了。”杨元奇毕竟西北将门,他去帮忙站个台是使得。曹诗不适合,谁都会认为这是孟家叫来帮忙的,更让人嘀咕。 孟励一想是这个道理,眼睛就看向杨元奇。 杨元奇答应下来:“到时候我可就不管你了,没个催妆诗你门都别想进。” 孟励龇牙咧嘴,还想着也就杨元奇半桶水能帮他出个主意,怎么就站到对面去了。只能说:“那我找几个国子监同学帮忙。” 曹诗呵呵笑了:“要有强健的体魄,挨过去就是。” 封宜奴这时候端来一壶酒,道:“这可最后一壶了,你们省着点。哪有这么喝的,这酒再淡也是酒。” 曹诗抑郁的说:“封大家,你邀大家来总得来个节目吧,再等等我怕是开封就听不到你的小唱了。” 孟励听到也是一叹,她进了杨家,他们偶尔可以听到,那性质却完全不同,不仅得恰好碰到,还得看她心情了。 封宜奴回道:“那你们只喝这壶就行。” 曹诗和孟励赶紧点头答应。 …… 封宜奴今天还是有准备的,唱的就是《明月几时有》,经过她们几个音乐大家几番调整,杨元奇已是只能隐约听到原来的曲调,固然是余音绕梁,却怎么都找不回沉在心里的感受。前世能留在的心中的东西不多了。 封宜奴过来,看出杨元奇有些心不在焉,走过去喂了一杯酒给杨元奇,只看得曹诗和孟励两眼发直,唉,美人喂酒和自己喝,这待遇差别太远。 封宜奴脸红红又走回琴房,这次再响起的《明月几时有》却是当年的原版,两相对比,各有风味。 封宜奴再次进来轻声对杨元奇说:“这个敢情要好,我记着呢。就是不想太多外面人听起。”女子总会有些女儿心事,总会给自己留些特别的东西,就像这首歌曲。 曹诗和孟励只能再次叹气,将来传到外面去的想来只会是第一首了,后面一曲只会留底,怕是很难听得了。 云良阁却是呼喝声大起,云良阁最巧妙的设计就是这个琴房,声音一起,满楼几乎都能耳闻,每次这个琴房声音响起,云良阁也会瞬间安静下来,能听得一曲,对所有的人来说都是幸事。 孟励问道:“杨元奇,什么时候带走封大家?” 曹诗也非常好奇,连封宜奴都没了言语。 杨元奇说:“现在不得行!我想我父母见她再说。” 在座的几个脸色都微微一变,封宜奴更是垂泪欲滴,这话可不一般。 杨元奇和封宜奴关系到这里,杨元奇带走封宜奴不会是难事,但杨元奇要带她先见父母,那封宜奴就不是普通姬妾,总不至于儿子没娶她带回来,做父母的还把她地位往低放。 封宜奴盈盈一拜不多言,在这么多人面前,他说怎么带她走就是怎样,她有其他想法也得事后。哪怕他这句话只为诓他们,她真个也值得。 孟励说:“你父母可是在太原!”这事要废周折的多,恰恰如此,曹诗和孟励才脸上变色,杨元奇宁肯大费周章也要如此,这就不是普通姬妾了。 杨元奇笑着说:“省得你们开封人士说我土包子,凭什么带走封大家!” 封宜奴这时候却举着杯子说:“敬两位叔叔一杯,只在这里只在今天哦。” 封宜奴当着他们面如此,那就是不管如何她都会等他了。 曹诗和孟励举杯,她既然要说“我非他不嫁”,他们两个做兄弟的就是成全。 曹诗大声呼喝:“都这么喊了,再去拿两壶酒来,这哪里够。” 封宜奴这时候再不情愿,也只得喊人再去拿酒,她今天都喊叔叔了,还能挡着大家不喝酒。 第100章 就让这章放在100吧 杨元奇独自来到苏轼家中,王朝云很好奇,最近他来可都是带着女子,陈妙常回太原了,封宜奴还是在的。他这是跑来触霉头么。 苏轼哈哈笑着说:“来来!上好的西湖龙井,这可是我通判杭州时候结下的缘分。这个你可很难寻得到!” 杨元奇和苏轼相对坐着,就这么一杯一杯茶的喝,倒是王朝云在旁边丈二摸不着头脑,这个猴子今天这么安静的。(编者语:正在听着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最怕……莫名的伤心!) 苏轼也不多说,再闹的猴子也会有心事的时候。 杨元奇问:“是不是有些事不能不做,有些人永远隔绝?” 苏轼道:“你错了,人是不能隔绝的,人时刻都在变,有些事却不能不做,从来没有什么不得已?!” 杨元奇问:“那如果明知道这事做了,将来一定会后悔呢?” 苏轼道:“那要看那种后悔?” 杨元奇说:“心难安!” 苏轼说道:“明知做了将来心不安,这就一定不做!读书是为了明理,你书读得不多,道理却明白得很!” 苏轼正襟危坐,整了整衣冠:道:“你知道为什么你怎么劝我,我都不生气吗?我从来不认为你是不懂那个道理,一个能把青楼开成顔楼模样的人,心中一定会有自己的一杆称,你可能做不到很多事,但你一定明理。” 王朝云急了,正想说话。 苏轼摇了摇头让王朝云不要说话,对着杨元奇道:“你说惜身,螳臂当车那才是牺牲,因为车都看不见螳螂,那是没有意义的。我不知道你遇到何事,只是当你觉得这事会让你寝食难安时,那你的选择就必须是能让自己心安的那种。一定不要不得已!没有不得已!” 杨元奇诺诺自语:“不得已!不得已!没有不得已!” 杨元奇抬头看着苏轼,他很想劝这个先生,只是苏轼微笑的看着他,他却再也说不出口来,他们其实都是一样,朝堂那个苏轼不是螳螂,他有一群庞大的追随者,他也不可能等到所有事情尘埃落定,再来说什么收拾旧山河。今天他都不做,明天又能做什么。 王朝云泪眼汪汪看着这一老一少,有些时候男人就是如此,“当为不当为”之间如何选择,这本就没有一个固定答案。但一旦人以“当为”给自己最终的答案,他们的选择往往会让后世惊叹,无谓成败,原来这世间真的有一些人会如此。 杨元奇朝苏轼深深一揖,转头离去。 苏轼并没有教给杨元奇什么道理,他其实只是在述说一个道理,这其实本就已是他们心中的道理,不过今天再次相互印证而已。何谓相知,也许这就是男人之间的浪漫吧! 杨元奇懂了,今天和蔡攸贾详苟且不是大事,这事也真不大,但只要他今天苟且,那明天他一定亦然如此,人一旦做了这个选择,他下一次只会变得更加轻松自然。 历史恰恰告诉他不能如此,你不能骗自己这次苟且不过是为了惜身,这次退了,大家自然就会黏在一起,这简直是一定的。明天的利益只会更大更多,今天你都守不住,你还敢说明天?! 亦如今天的苏轼,他一旦认为今天可以胡混过着,等他真有决定天下的明天,他做的一定还是如此胡混过去,因为这一直是他的路,他就是这样的人。 亦如太原那个范纯仁,他不止一次宁肯外放都要坚持他的以为,这和他以为的对错本身无关,而是你今天选择做怎么样的事,将来就是怎么样的人。因为你今天的选择已经是决定你是怎么样的人。 杨元奇心中好痛,他以为他能留下这个人,却不曾想恰恰是自己,给这个人心中加上最重的一个砝码!当苏轼告诉杨元奇要如何做时,杨元奇不一样在告诉苏轼该如何做。对于苏轼来说,这还是一个小辈尚且能坚持的道理。历史滚滚而去! …… 杨元奇枯坐在封宜奴的云良阁,他现在哪里都不想去,就这么待着最好。 封宜奴轻声问:“你的骰子投下了?” 杨元奇点头。 封宜奴笑着说:“怕是你的骰子每面都一样吧。”封宜奴又如何会不懂,他投骰子之前都独自跑去苏学士家里,那就是要一个答案。哪有那么多的选择?! 杨元奇道:“就是心里好痛,揪心的那种!” 封宜奴说:“一个骰子而已,闯不过闯得过,我们都已遇到!” 杨元奇说:“不是因为我们的事,我们这么点能力能碰到什么大事?是因为……唉,想来苏学士亦然如此!” 封宜奴眉头一皱:“那你就不该找他呀,你的事影响了他的心境?” 杨元奇道:“不是找不找的问题啊!他迟早会知道呀!” 这才是杨元奇最无奈的地方,事情没有发生,大家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事情一旦发生,有心的人都能查到里面的弯弯绕绕。 曹诗和孟励都劝他没必要的时候,那很多人也会得出结论,没必要。但杨元奇就是做了,那杨元奇一定有他自己的道理,那是他的坚持,那是别人没看到的未来。 他都有自己的道理,那苏轼这个长了两辈的人呢?一个小辈天天劝他这个那个,他却毫不犹豫这个那个。这和事情大小无关,事情的本质就是如此。那个时候让杨元奇如何面对苏轼,又让苏轼如何自处。 封宜奴从后面轻轻搂住杨元奇,吻了吻他的头发。说道:“我就知道,在你眼中,很多时候不是事情难不难办,而是要不要办!” 这就是封宜奴选杨元奇的理由,当她和他越走越近,她就越是心安,她只需要做的,也是只想做的,就是成为他的人,成为他的理由。那后面的事她什么都不用害怕。对于她来说,这简直是一件太简单又太愿意做的事了。 封宜奴说:“我才是最聪明的那个,还好我跑去了太原顔楼呢!嘻嘻……以前就是羡慕金莲姐姐、妙常姐姐,我现在做梦都笑醒呢,以后很多人羡慕我吧!” 杨元奇更觉得,将来很多人羡慕他呢,就凭他身边的这些她! …… 第101章 又是办事前 秦押司过来找杨元奇,说道:“我这几天要去李府了,要不要等潘大人进京。”几天他还是等得起。 杨元奇摇头道:“不用等了,我上次去信,希望他稍微慢点,我自己的事自己解决。” 秦押司道:“那就后天吧。” 杨元奇说:“好!你后天下午吧,晚上我们动手。开封府太多人了,消息太容易走漏。” 秦押司点头,从李清照那里拿到绘图,他不可能放在自己身上,他是查案的人,这么重大的事不能拖着,一旦回到开封府这事就很难瞒住。 秦押司道:“几个地方?” 杨元奇说:“两个地方,相隔不远,晚上可能你们得加个班了。” 秦押司道:“又不是第一次,这次还得早点。怎么太原来过一次,到这开封又是这样。到时候我和萧衙役,一人带点人去一个地方。你也不用等我,我下去到李家,回到开封会是天黑的,你们差不多时候动手就是,我到了开封图一交就会赶来。” 杨元奇说:“好!” 秦押司带着开封府的人不是去抓人的,他们只是去现场提人走,并做个见证,他们这点人也抓不住人。 曹诗和孟励带来的人才会帮忙,他们只会抓些小虾米,然后围着那里,不让首恶跑掉。至于杨家的人才是动手的人。 这不是大费周折,这就是官宦之家和官府的一种默契。看似不合道理却处处都透着道理。 官府肯定要办案子拿人,但有人要帮着出手,官府只会高兴,杨家是去帮着拿人,不是杀人,当然中间有人死了也是正常。官府拿人就一定不死人?特别面对的是穷凶极恶的歹徒。 杨家又不够力量拿人,他需要官府帮忙,这就更让知道这事的大佬人无所谓,杨家和官府的犯人有点私怨,他们要去抢着拿人,力量摆在明处,就这么点力量,谁会在意。真正决定胜负的还是朝廷禁军吧,你不过是讨了个冲锋陷阵的机会。至于杨家面子问题,这种事就没必要说了吧,谁还不是为了点面子。说句不好听的,你要打输了最后禁军拿人,那才是笑死人。 这事要是发生在孟家或者曹家,他都不用自己家臣上,禁军借这个机会冲上去拿人就是,这也算是他们家拿的。杨家这事也是没办法。 …… 很快,曹家和孟家也商量好了。 天武军和神卫军会在上午对那个区域进行清扫,这段时间反正大家都会偶尔清扫,上午没什么事,这会让人产生错觉,今天没什么事。同时,也给禁军出现在那片找到最合适的理由。因为下午他们还不曾离开,很多人下午会在街道买卖。 晚上,围过来的也不需要当天的全部禁军,只要留下几队人没散就好,下午只要大家拖一拖,很快就能组织起来。其他散着的也会收到消息,收到消息的在外围就地警戒,一来不要太多人过去,二来有漏网之鱼也很容易被发现。 …… 杨元奇写了封信函给蔡攸和贾详,表示要与他们一会,时间嘛,三天后。还暗示要把该带人的人也带来。 有了这封信,杨元奇不觉得对面还能察觉什么,一定不会逃吧。 信一发出,杨元奇浑身轻松,终于回不了头了,他谈了拿人和拿人了再谈,这就完全不是一回事,这么晃点那两个人,这个恩怨怎么都结了。 信嘛,还是走曹家带回去的,曹诗看着牙疼:“喂,你这不算让我家背书吧。” 杨元奇道:“你想想,我信中可有一句假话。” 曹诗说:“那是没有!” 杨元奇道:“他们要是察觉了,谁在意这封信?!他们都察觉不来,凭什么你们曹家察觉了?你们曹家就你曹诗一个人吗?” 曹诗一想是这个理,带兵过去的是一个人,带信过去的人可是另外的人,曹家这么大,谁tmd知道这里面什么回事,再说,这封信本来就没半句虚言,杨元奇就是说三天后大家一起坐下的嘛,你们也可以提前啊。 孟励拍了拍杨元奇,翘了个大拇指。事情没发生,他们可以劝一劝,事情定下来,那就不用劝,再说,有的时候就当如此,快意恩仇。杨家等了你们几个月,还能怪不继续等等?! …… 王花老泪纵横,贾详传来话,叫他多带点钱,没有那就给房子给商铺,准备好他们家能给的,隔几天一起去见杨家的人。别人搞了这么大一圈,你们拖了这么长时间,别人怎么要求都不过份。另外后面官府的事他可就不管了,加钱都懒得来管了,这事太麻烦了。贾详从来就是这么公道。 王花觉得怎么都得把史进他们找来,这事到这份上,不是王家不给钱,是实在没钱了,要是他们不来顶,那那场凶杀案开封府王家也不会顶了。 王花心里都打定主意,要是史进他们没钱,他这个儿子也不能这么救了,大不了给出去。经过这一茬,官府再怎么样也会严查,王家是真没钱搞了。 王庆急急忙忙的跑去找史进,这事到这一步,他们几个才是最大的蚱蜢,他老爹可是说得很明白,杨家就算谈,最后的结果也只是保持沉默,他们还会犯事帮你们顶?!让他们低头不说话都已经是结仇了,说不定将来碰上来还得重新算。 关于这点,不得不说王花看得很明白。 …… 蔡攸看了看信,他再聪明也不虞有他,本来大家斗来斗去两败俱伤,大家谈好来,你杨家什么都不用干,只要侧身走开就能拿到巨款,还要怎么样?面子?有钱才有面子,你杨家在开封也没多大面子。再说,就是姬妾受了点惊吓,多大的事? 王家那种商户不晓事,你们下次搞他就是。何必非得这次!谁让你们挖坑的,挖了坑就得看看掉进去的人啊! 蔡攸仰天长叹,下次还是要谨慎,难怪父亲说,官场如战场,丝毫不能大意。这次说来说去,的确怪自己踩坑,看看别人贾易,不就没一头栽进去。 第102章 碾压 一旦准备充分,事情总是来得更容易。 最初的计划,由于事涉王家和洪庆堂,大家不得不分两组,禁军不论,杨元奇和鲁智深一组去王家,箫让、武松和刘唐一组去洪庆堂,两地相隔不远,哪一组先搞定就去支援另外一组。 没想到,晚间,王家全部跑去洪庆堂了,王花本来是想要史进他们过来商议钱的事,不料史进怎么都要在洪庆堂。 两路禁军跑到一块,却是把一个小小的洪庆堂围得水泄不通,曹诗没什么经验,人太多差点整出乱子。还好,天武卫来的领头人是个老面孔,陆谦。 陆谦很快把人员整起来,天武军守第一层,神卫军守第二层,后面零散过来的人也编进第二层。 陆谦指挥人大喝:“开封府拿人,只抓首恶,洪庆堂史进、周通、开封商户王花、王庆、李助、袁朗,其他无关人等抱头跪地,官府查验身份,有阻挠者同罪论处。” 声音响彻洪庆堂,顿时大家慌乱四散奔逃,再凶悍的二流子看着带着明晃晃的刀剑的禁军,也不会这时候蠢的和大哥同生共死。 洪庆堂中几个人面面相觑,史进大怒,第一句话是:“tmd,你们阴我!” 还好李助这时候及时止住双方的对峙:“史堂主,阴你王花王老爷没必要来!大家想办法走,我们都被人阴了。” 王花这时候全身颤抖瘫倒在地:“完了完了……王家完了!”他和官府打交道日久,王家竟然一点风声都没收到,还傻乎乎的想着筹钱,那事情的结局已经可想而知。 周通大喊:“史大哥,我们走!” 王庆、袁朗和李助也赶紧呼喝:“走!”大家抽刀抓剑。 “想走?嘿嘿……”杨元奇带着一干人等从屋顶而下。 武松双刀而下,直直砍向最近李助,鲁智深也是跳下来的,他使得是一把大斧(好吧,我觉得这个好!)。 刘唐是从后门冲进来。 箫让则是和陆谦带着禁军从前门杀进,箫让说了声:“陆大人,那群人你稍微等下,旁边的一些人就麻烦你了。” 陆谦已然知晓这次的来意,说了声:“好!”指挥人手向旁边冲去。 王花这时候除了瘫倒在地上哭得声撕心裂肺,根本动弹不得,他一个老头又能如何?! 王庆、袁朗往后面冲去,毕竟后门进来的只是一个人。 史进已经被杨元奇揣上,双枪直接对在一起,周通赶紧隔开了鲁智深,要不一个照面史进就会受伤。 其实,要是史进等人齐心协力,这一战就算输也能拉上垫背的,但这个时候禁军开始进来,他们又如何敢恋战,大家只是想着赶紧逃命才是。 李助喊道:“大家一起往门口冲。”人有的时候不能太清醒,特别大家都在发疯的时候。这个分神要了他的命,武松又岂是好相与的,李助架住他第一把刀,武松第二刀就从一个诡异的角度切来,李助“啊”的一声左腿已经被深深的砍刀。 这时候围着一大堆人进来的曹诗和孟励看到这幕,变了脸色,这厮好彪悍。连旁边好整以暇正在抓小喽啰的陆谦目光也是一聚,这人刀法登堂入室了。不过一个照面,也就一招,李助就左腿受创躺倒在地,武松一个箭步踢在李助的胸口,李助顿时昏阙。 战事刚起,李助的惨叫让众人都是心惊,周通硬撑了两下鲁智深的大斧子,用尽力气一个横扫挡住斧子。因为这个时候他听到史进又是一声:“走!”周通知道史进要进密道。 史进和杨元奇也是两个回合,手已经麻了,对方这个年青人清秀异常,怎么枪这么重,难道现在燕青遍地走?! 史进守了一招一脚踹在房柱上,脚一空,梁上东西往下掉,喊了声“走!” 只是史进怎么都想不通,杨元奇的枪仿佛长了眼睛,杨元奇人再退,却把枪当暗器甩了过来,这个时候失重的史进也顾不上什么,侧身掉下去,枪扎进他的肩膀。史进人还是进了密道,受伤就受伤,他也不敢往密道一端躲。往河道口冲去。 周通借着横扫和鲁智深斧子相交的反作用力,往密道奔去,杨元奇侧面伸出一脚,周通一惊横道砍向他的脚,杨元奇也是好笑,他为了避开楼顶掉下来的东西,已经往后拉开了距离,这个距离怎么踢得到,杨元奇收了收腿。 也就是这个耽搁,周通再也跑不走了,鲁智深的斧头再次追了过来,周通横刀挡住鲁智深的长柄斧头的时候,一股力道传向他的手,单手刀对双手斧,他虎口一开,刀掉,斧头砍在手臂上,鲁智深弃斧双拳砸在他胸口,他飞了出去。 王庆和袁朗冲向刘唐,刘唐不进反退,他倒不是怕,两个人来他要留下人就得退门口,几个回合,袁朗发了狠都闯不过去,王庆那被掏空的身体几乎帮不上多大忙。 后面陆续传来的惨叫,袁朗知道他们已跑不掉了,突然疾退弃刀跪地,他心如明镜,他不过是参与绑票案,与其不小心被人砍死,不如被官府抓去还可能有活路。 箫让冲过来,略过王花,他冲去最近的武松,李助倒了,追上鲁智深,周通飞了,地道还得捡开东西,算了,只能追到后门,好歹再刘唐把王庆打翻在地时候,抓了个投降的袁朗。 门口孟励和曹诗总算对西北将门有个直观的了解,面色都非常不好看。 孟励以前天天听得老头子说西北将门,他总有点觉得夸张,见到杨元奇更是如此,一个白面斯文的泡妞可以,枪法也就吹吹吧。今日才知盛名之下无虚士,也难怪他家老头子对西北将门高看一眼。 曹诗不在乎武功,却也不得不承认,西北将门崛起迅猛,打下个偌大名声,还是有点道理。 哪怕一直习武的陆谦看着这场一边倒的对决,也觉得杨家的确有底气说禁军帮忙围住,清理小喽啰就好。 第103章 尾巴也不留 史进在地道狂奔,他都不敢拔掉肩膀的枪,他没多少时间,没想到这条地道逃过两任洪庆堂堂主,天道好循环。 史进眼前一亮,他冲出地道,圆月星光,还好船还在,史进闷声一哼,忍住肩膀疼痛,把船划出岸边。 没等史进划出两桨,却发现船开始下沉,史进tmd想骂娘,怎么这船这时候竟然坏了,他跳入水中想游向对岸,一个往下猛扎,水面一片水花,却是再也没有浮上来,张横在水里死死的缠绕住史进,他再也上不来了。 地道口,走过来的陆谦看出杨家的人一点不着急,问了句:“地道口有人?” 杨元奇说:“搞不懂!他们为什么会认为我们就不知道这地道呢?” 箫让也是摇头,燕青没死他们想来已经知道,怎么就不会想想,杨家有备而来蓄势而发,最大的可能就是杨家什么都清楚了,那燕青也就最大可能被杨家救了啊。 王花这时候声音已经哭哑“啊……啊……蔡攸害我,贾详害我……啊!” 杨元奇一把拍碎他的牙齿,王花只能啊啊含混不清。 杨元奇凑过去:“有什么东西?他们怎么害你?” 王花道:“账……本……账本……在我那孽畜……身上!”然后他被杨元奇拍昏。 杨元奇朝远处刘唐指了指王庆,刘唐还在愕然,箫让往他身上摸了几下,回头点了点头。 陆谦这时候缓缓往后退,有的事他是不能听到的。 杨元奇对着陆谦道:“老头子头昏了,什么都没说。” 陆谦呵呵干笑:“是!我什么都没听到!” 曹诗和孟励带了人走到近前,禁军分开捆人,只是那个周通已经进的气少,出的气多,眼看是活不过去了。 鲁智深抓耳搔挠:“担心他跑,用了全力。”他那会子更多是恼怒,别人都没跑掉,就他直接对上的人,怎么让他封住斧子转身,要不是杨元奇那个伸腿,他还真跑了,至少跑出他的手。这个时候他可没脸说他对上的最彪悍。 …… 开封府,范坦看着秦押司带回来的绘画,他都没拦着其他押司进进出出,杨家今晚动手,这他还是知道。 范坦和秦押司看的也不是画像上的人,范坦啧啧的说:“这画技,这笔法,开封府以后张贴的犯人的像都拿不出手了。” 贾易这个时候进来:“怎么开封府拿人不通知我?” 范坦赶紧解释:“绑票案的案子,想拿完人落案了再转给贾大人。” 贾易也清楚这事他抓不住别人小辫子,再说,拿到人他也只有好处,他不知道更有好处,省的以后别人问他怎么不通知他。 范坦还拉着贾易指着画像:“来来,贾大人,这寥寥几笔,能让人像如此栩栩如生,开封府的画师是不是得练练。” 贾易瞧了眼:“谁的手笔?” 范坦道:“哦,那个李家娘子李清照。” 贾易说:“一首赠孟婵的李清照?” 范坦道:“诶!就是她诶。” 贾易说:“范大人,你把这人放最后再问,不厚道吧?” 范坦讪讪道:“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不信你问秦押司。” 秦押司赶紧道:“大人,我也就比你早知道一两天。” 这个锅谁都不会去背。 贾易知道事情只会如此,也只能如此。反正他也没踩坑,官场相互挖坑太正常不过。 范坦说:“秦押司,你还不去拿人。” 秦押司赶紧出去点人走,堂上那是开封府大人们的大事。 范坦道:“贾大人,潘易岭潘大人想来也要进京了,是你审案还是他来?” 官府最终定案,押司是没这个权利的,押司只能查案。潘易岭却是进士出身的录事参军,妥妥的从七品,他是有落案权利的。 贾易知道范坦这话里的讽刺,杨家既然今天动了,那就肯定有足够的证据落这个案子,一个3人被杀的凶杀案查证理清,这可是政绩,当得了能吏。至于范坦说是去抓绑票案,那刚好一起抓回几个人来,这还能是事?! 贾易说道:“既然调了他来查这个案子,那就是他的案子,我何必呢?!”贾易清楚他要是一定要审,可以,但传出去就不好听,反正他主管这个案子,也是受益者,没必要一定亲自来。再说,还不知道后面贾详会不会有幺蛾子,那时候他只是核查,完全可以脱身出来。 …… 洪庆堂,大大小小抓了一群人,除了喊出来的首恶,其他小喽啰也还是要问问甄别一下的。现在啰啰嗦嗦都是事。 这个时候秦押司带着一群人终于赶到,同来的衙役捕头神色各异,王家的人这里大部分都认得,这是要把王家一锅端啊,说实话谁都不知道王花会牵扯出什么人来。 秦押司看了看王花,随手点了几个人:“你们把王花带回去,他家是大商户,既然涉案,其他人随我去王家,另外这些人可能麻烦禁军带回开封府衙了。曹大人,陆大人,你们说如何?” 秦押司不知道他让人把王花提前带回去,开封的同僚会不会懂。他不会去干这事,和他也没有关系。但这么多同僚,没必要让大家过于担惊受怕。 曹诗看了下秦押司,若有所思的说道:“那就这么办吧,幸好秦押司过来。” 陆谦没想这么透,却明白既然曹诗这种大家子弟都行,那他又何必多事。 孟励没有官府职位,他是来看戏的。 这里没有人希望开封府再出大事件,凶杀案已经把大家眼光聚了过来,开封府也难。 杨家的人已经离开,只留下杨元奇和箫让。 杨元奇更不想这个时候开封府还要清理门户,那李之纯会有麻烦,三番两次出事。 …… 第二天,果然传来消息,王花年老不堪折腾,死在狱中。开封府的查勘非常迅捷,王花事发,开封府拿人,动静太大,他受不得惊吓,畏罪而亡。 王花在开封府经营二十年,和太多人太多事扯上关系,他一倒,要是不死,难说他不会牵扯一大帮人出来。搞不好就是一场大的清洗。谁也不愿凶杀案后牵连出另一个大案。 第104章 账目换罢战 贾详在屋里砸东西,他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亏,杨家那个小子一边喊他讲数,一边动手抓人,这是狠狠打他的脸,当着所有人的面。贾详知道这事不可能瞒住有心人。 贾详已经想好,哪怕要王家倾家荡产,王家不愿意,他都会帮杨家做,只要杨家来谈。但现在一切基础不存在了,人都先抓了,还谈什么。 贾详心里又有点得意,他王花不一样死在狱中,我又能有什么事,今天你杨家赢了,落了我面子,那又如何?东街的地在我手里,现在是谁来也不好使。那个杨元奇小子跪在我面前才行。 贾详收到了杨元奇的又一张函,几个字,地皮换账本。 …… 蔡攸听到消息,这次却是完全冷静下来,王花死了,杨家图个啥?他不敢再小瞧任何人。他和贾详不一样,他手里也有东街的地,但蔡家现在还在倒霉,值不值得为了这地继续冲突? 蔡攸自己轻轻的摇头,顔楼这事涉及太多家族。哪怕他要和杨家继续玩一场,这个战场也不能选在这事上。而且,他清楚现在蔡家不能跳出来继续斗,旧党会很乐意看戏,顺便有意无意踹过来一脚。君子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蔡攸还在思虑如何借这个机会,拿到一笔巨款抽身而退,再挣回来一点面子的时候,蔡攸也收到杨元奇的又一张函,很短,地皮换账本。 …… 箫让从王庆身上搜出的是账本,王花家的账目,杨元奇都不用去细查,贾详和蔡攸的他自己都划了出来,王花估计恨这两个人比恨杨元奇还多。 杨元奇知道这账目送去官府没有任何意义,不是说官府不会查,而是处理这事的结果。 先不说贾详,说蔡家吧。 旧党会很开心拿着这事狠狠的围殴蔡家一把,但就这事,涉事的是蔡攸,哪怕牵连在一起,这种事也打不死蔡京,蔡京只会因为这事贬谪更远,如此而已。 这和走私案是不同的,走私案涉及的是违禁品,与其说黄通判是被杨家打倒,倒不如说太原旧党放弃了他,杨家不过是刀。 蔡家不过和商户有勾连,哪怕这勾连见不得台面,也只是利益勾连,这在每个家族都是如此,顔楼不一样?这事事发了会损官身,会被贬谪。蔡京呢?那就继续贬咯,本质无一点差别。 再说贾详,贾详会遭殃,宦官这种事会被挨打,但亦然不会要他命,要他命的只能是官家的心意,亦或他涉入不该出现的政治倾轧。 杨元奇把账本丢出去,除了恶心一下他们,让他们难过一点,不会有其他大作用。 既然打不死就只能休战,顔楼要他们的地皮,这才是根本。用账本能换取这事的罢战,至于将来如何那是将来的事。现在大家也好喘口气,对杨家如此,对蔡家和贾详也是如此。 …… 杨元奇先找的是贾详,蔡攸在杨元奇心中凶名太盛,这种人得放在最后。至于贾详,他是中贵人,还跟着端王,但他不是端王。 没想到先收到的回应来自蔡攸,蔡攸没有和杨元奇碰面,你既然不愿见我,现在你事情都做掉,那就更不必再见。 蔡攸的回复异常简单:可以!九折! 杨元奇反手回复也简短:加一成收购! 然后函件就变成纸条传递。 蔡攸:八折! 杨元奇更是简单:加两成! 蔡攸要折价卖掉地,杨元奇要加价收地,这事怎么都透着蹊跷。 好吧,既然大家都是聪明人,蔡攸不得不把信函拉长:参照周边你们收购的市场价吧,这是最后的报价!账目只有一本,何必非要给我! 蔡攸心里非常冷,此时的蔡攸是完全冷静的。 蔡攸最初或多或少把杨元奇当晚辈,经过这么一出,他再不正视对手,那就真的找死,他已然把这个晚辈升格成为对手。 杨元奇在办了事后马上发罢战函,每个人拿到手中会有各自的解读,比如这小子见好就收,比如这小子是要嘚瑟一下。 蔡攸既然收起了轻视,压根就不会认为对手需要表达所谓的情绪,他看到的是每个字蕴含的意义,字越短越得注意。 蔡攸心里发冷就是读出了杨元奇那满满的恶意,他竟然还想通过双方罢战交易,把目前最烫手的山芋丢给自己。 那个账本根本就不是那么好拿的,账本肯定是王家的,那就一定不会只有他蔡攸的名字,里面的名字会很多非常多。蔡攸不觉得账本拿到手里会有好事,一旦涉及人太多,你要么就对上他们,要么就赶紧丢出去。 王花人都死在狱中,谁tmd知道账本里面还会有谁?那就算账本上没太大的名字,那开封府那些押司和衙役呢?这么多小吏,后面究竟站着的有多少人?凶杀案和贪腐案可不是一回事,凶杀案和大家没关系,很容易撇清,贪腐案呢,这后面可能牵扯的还有多少人?! 蔡攸只想要他的那页账目,账本谁爱要谁拿,他是拿不动的,整个蔡家现在都拿不动。 杨元奇心里也是凉的,从拿到账本的时候起,他一看这么厚,看到最后面一两页的蔡攸和贾详,前面他没再去翻,有些秘密不能好奇,一旦好奇了你就脱不开了,当里面某个名字和自己遇上,他实在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想到账目。 杨元奇现在心里更凉,蔡攸果然是个他不愿得罪的人啊,这货思路太清晰了。 杨元奇回了个条子:那就最后一页,前面我没翻。写这句话的时候杨元奇脸都是红的,这句话怎么都是在向这个世界讨饶“我没看啊!” 蔡攸冷冷的笑,回了个条子:无所谓! 前面账目会不会有蔡家,蔡攸觉得依然会有,这无所谓,最后那页庞大的金额没了,前面有点小关系这不正常?谁还没点关系?那是真的无所谓。 杨元奇最后回了个函:账目我撕下来了,等我账本甩出去了再给你。 蔡攸已读不回。 第105章 账本甩出去了 蔡攸喊来管家,让他去找曹家掌柜,把东街手里的地转出去,越快越好。蔡家必须让人看到他们家的惶恐。 蔡攸这是上眼线,他是要让大家看到:杨家在顔楼这事上已经和他们算反目,蔡家竟然还赶紧卖地,那一定还有什么小辫子被别人抓了。 如果有一天账本真出事,那大家很大可能认为不会是蔡家。 这也是为什么蔡攸要折价卖地,他要告诉别人他们家在害怕。 蔡家这事怎么都算输家,蔡攸自己得认。反正蔡家最近一直在输,也不差这点,从卖地开始他认为这是重新开始了,那卖地给你上个眼线。 杨元奇最后说账目先不给他,一样不是因为地的交易,这事大家说了就会认。杨元奇是担心那页账目一给蔡攸,明天开封就传杨元奇手里有账本,那杨家就得焦头烂额。 蔡攸甚至都不担心那页账目,只有一页的东西,没人会信,真的都是假的。 …… 杨元奇跑去贾详家里,你不回我函,我来还不行吗?他太爱死这个贾详了,所以杨元奇揣着账本往他家里跑。 杨元奇一刻都没耽搁,现在贾详在气头上,刚好把事情办了,等他回过神来,估计账本就砸自己手里了。 贾详问老奴:“他没走?就这么等着?” 老奴答:“那小子一直都在,就老老实实在旁边门房坐着。”贾详还是公道的,你看,还让他有地方坐了。 贾详说:“算了,让他进来吧。”贾详觉得还是得见,那个账本也是个事,里面肯定有他的名字。虽然太后最近心情好,要真传出去,他一样没好果子吃。 杨元奇进来,一脸的谄笑:“中贵人,小子杨元奇有礼了。” 贾详看着这个笑心里顺气了点,这个笑和他平时的也差不多么。这种笑他太懂了,这是有求于人。 贾详讥讽了句:“你不是很能耐吗?怎么还要来我这里?!” 杨元奇赶紧回话:“中贵人这是折煞小子,王家欺人太甚,我上午说要和中贵人好好谈谈,他下午就四处说最后还不是谈?!” 谁都知道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假话,贾详不得不说杨家小子聪明,还能找到这么个理由。他说:“那你都做了,还来找我谈什么?” 要别人帮忙,态度就得端正。杨元奇解释道:“这不东街那些地么?顔楼开办还是得需要的。” 其实当蔡攸答应下来,王家最后那零散点东西用处不大,实在不行,围墙隔着缺个口就是。杨元奇还真觉得贾详不卖就不卖,这将来大家看到,贾详多跋扈,顔楼多干净。 来顔楼玩的人,肯定不会认为他脚下踩着的顔楼的地不干净,只会是那个缺口的人家不干净。你看,顔楼都有地买不下来?那顔楼就是干净的。人就是这么习惯看问题的。 贾详嘿嘿的干笑:“我还以为你不要了呢?” 杨元奇赶紧从怀里拿出账本:“中贵人,这个东西小子给你带过来,你看王家就是这么不知好歹,这哪能乱写,喏喏……就是最后这页。”杨元奇从来就是这么体贴,还走到近前翻开给他看,指指点点。 贾详翻了几页,把账本拿下,这小子还是很聪明伶俐的,他都没再说交易的事了。 杨元奇退开,也不说话,反正账本你收了,后面说什么我不拿回来就是。 杨元奇说:“那中贵人,我先走了?”得表现点依依不舍。 贾详喊道:“等一下!你也算懂事,那几块地反正不是我的,喏,账本里还写着呢,嘿嘿,老王不厚道啊是真该死,这都记着。市场价给你们吧。”贾详就是这么公道,有的时候公道真的能救命。 杨元奇进出了这个门,那屎盆子有的是办法扣他头上,这是本来的事实。那几块地更能借题发挥,为这事做个佐证。杨元奇还真不想要了。 杨元奇无奈了:“哪里能市场价,那别个就真的认为杨家敢骑在中贵人身上拉屎了,还是加两成吧。” 贾详开心了,他是个公道人,自然喜欢公道人,你看杨元奇就很公道嘛,加了两成不是钱的问题,这才是有面子,你前面扫了我面子,现在加两成,勉强面子也算拉平。 贾详说:“那就一成表示一下吧。” 杨元奇连忙点头:“那谢谢中贵人,这事还得赶紧让大家看到,干脆现在就去办了?” 贾详想了想说:“也行,我差人去吧。明儿我还要去当值,差不多也搞定了。” 杨元奇再次谢过贾详,赶紧离开。 …… 贾详随手翻了几页账本,这是真的,一笔笔都不大嘛,不过这么厚,加起来这王家和多少人有交易啊(也有反复出现的)!我以为只有我公道,你看,大家都很公道的嘛。 就账本本身来说,每笔还真不大,恰恰是这种账本传出去,最大的可能会是以贪腐名义进行的一场官场倾轧,一场党争。这家天下的时代,这么些钱单笔来说真的不是大事。 不管后面的事如何,传出这本账本的人一定躲不过,会被无数人撕碎。 杨元奇从贾家出来,仰天深呼吸,这个烫手的山芋总算送出去了。贾详会不会反应过来,什么时候反应过来,杨元奇不在乎了。账本只会在他手里,烧了都是在他手里。 …… 几天后,曹诗在一场曹家家宴中彻底醉倒,在顔楼的生意上,曹诗表现出来的不仅是生意的天赋,而是办事的能力。开封顔楼所需要的地皮他完美拿下,还顺手多拿了几块。 曹家确定曹诗会是开封顔楼曹家的代表,曹家比原来多拿到一点开封顔楼股份,不是地皮钱都是曹家出的,而是最重要的一件事是曹家办成的。 开封府东街,大批人正在搬迁,这是这几十年开封最大的一笔商业投资,这也是开封府最大的一个房地产项目,房地产这个词现在大家还没有系统认知,几年后,一个现在看似不起眼的家族会让所有人重新定义。 第106章 烧掉的祸事 贾详得意开心了几天,直到他的府中来了一个人。 贾详看着下面的人道:“你跑到我这里来是个什么事?我可是个公道人。”他对这个人感觉不是很好,他也算是参与了这件事。 来人说:“下官是有件事想向贾贵人汇报。” 贾详道:“哦,你不去那边跑到我这里来,这事这么难?” 来人说:“不是难,是有件事太蹊跷了。” 贾详懒得这么猜来猜去:“那就赶紧说,老夫没那么多时间猜哑谜。” 来人道:“我只知道那天杨家带走了一样东西,这本来也不是什么事情。” 贾详眼神凝聚,账本可是蛮好看的,从这个时候起,他更确定自己的方向没错,要做个公道人。但来人这是什么意思?你也想来分杯羹?!这也太把自己当回事。 来人继续说:“就是最近坊间传言很多,说王家丢了的东西到了贾贵人家中,我也不知道什么东西,只是这说法传得极快,我都能听到,不知道开封这么多人家听到了会如何。现在想想杨家就是当时拿到这个东西吧。” 贾详呆若木鸡,来人没有明说,却并不隐晦,他明白开封流传的就是王家账本,账本这玩意,你拿出里面某个账目去和哪家谈谈可以,说不得你好我好大家好。但你拿着一本,那就是你好大家都不好了。这是犯了众怒。 贾详手脚发冷,杨元奇你麻痹的好毒,他根本不是要和他和解,他是递了一本催命符给他。(杨元奇真不是故意整他,杨元奇只是想脱手这玩意,太烫手了,谁爱要谁拿去。) 贾详能想象会有多少人想他死,这可是满满一本的名字,这后面可能牵涉到多少家族,你不能认为这里面居多的押司和衙役没一点关系吧。 贾详想到了撕掉的那页,那肯定是蔡攸的,这王八蛋聪明,只要自己最后那页,这是一本谁都不敢抓在手里的账本。 贾详慌了神,这事既然传了出去,堵是不可能堵住,在他手里也跑不掉了。有这么几天时间,杨元奇也不会给他机会。 贾详看着来人:“你!你……你既然来说,可是有了主意,赶紧说!今儿爷欠你的,爷为人公道,一定会还!” 来人不慌不忙的道:“中贵人,东西在你手上已经跑不掉了,我都知道了,相信更多的人已经知道。你再丢给其他人,现在也很难取信于人。” 贾详说:“对……对……那如何?” 来人道:“烧了就是!” 贾详大怒:“这谁tmd会信?!”这事根本不是烧掉不烧掉的问题,是得让人相信他没有那个账本,也没看到过。 来人道:“要是找个理由在太后面前烧了呢?不过,那就的确要烧了,而且贵人你也是没看过的。而且这事必须快,一刻都拖不得。” 贾详怔住了! (大家猜猜来人是谁,他在一段时间不会出现,得到后面局势变化,历史不就这样,回过头来发现还是你。) …… 于是,第二天,开封城皇宫。 贾详急急忙忙跑去大哭:“太后,老奴被人欺负啊,你可要给我做主啊。” 贾详阐述的过程和来人说法不同,这个自然得重新润色一下。哪里能在太后面前烧,要是她心血来潮想看看呢?! 贾详的说法是这样的。 贾详在外面有个小宅子,有天他在家,刚好有人冲进来,把一个本子丢来,说这东西重要,他不能带着,让他帮忙好好放着,回头他再来拿。 等他跑了,随后一个人追进来,说叫杨元奇,开封杨府的,正在帮着开封府追犯人,他一闯进来看到就说要这个本子。 贾详想什么重要东西,别人说了会拿,杨元奇又不是开封府的办案的,他有点不信,然后两个人就在屋子里抢来抢去,恰好本子掉旁边灶台烧掉了。 杨元奇看到烧了,倒也没再要,只是没头没脑说句“东西可是在你手里。”就跑了。 贾详以为也不是什么事,烧了就烧了呗,后面也没人再来要。 哪里知道没过几天,坊间就传言那东西是这个案子最重要的物件,没了它案子很麻烦,东西都烧了,怎么还有。 贾详担心误了开封府的事,只能跑来太后这里请罪救命,不要开封府一股脑把案子怪责到他头上。 …… 太后不知来龙去脉,不会在意,只是吩咐开封府不要这么件事为难一个宫中老奴,不就不小心烧了点东西,没了证据再找就是。 太后也不会为这点去问一个杨家,杨元奇既然帮着官府追人犯,看到东西他抢得急,也没为难你贾详什么。 开封府收到这个漏洞百出的说法?不对,这个事情合理,问问杨元奇去。 开封府问,杨元奇答有这么回事,这老头总算发现这玩意有毒,谁都拿不得。杨元奇不知道是有人给他说还是他自己搞明白了,反正这个说法大家都能抽身,还有太后背书,那肯定就是这么回事。 开封府比谁都想让这事这么定下来,忙不迟疑的回报太后,东西是很重要,不过也就是一个证据,案子其他证据多,足够定罪了,不是大事。 账本在太后那里背书了,烧了那就是烧了。贾详根本不敢说自己看了,更不敢再拿出来,它也一定是烧了。 一场大祸事就这么烧掉了,不过是贾详被罚了几个月薪水。 贾详恨得牙痒痒,这事都必须先这么揭过去。都说文官心思玲珑,最是恶毒,现在看,将门一样没一个好货,难怪文官把他们压制的死死的,要是让他们跳起来了,这还让人怎么活。 贾详知道按他的说法,大家都能解套。过手的人都会配合,比如杨元奇,比如开封府。他都没去和大家沟通,你们谁要是再来,大家就玩吧,得把大家都玩死! 贾详再也不说什么,躲进端王府,他知道他必须什么都不做,现在要是他再去找人公道,太容易被人误解他看过账本了。 只是这个仇就结得有点大了。 第107章 潘易岭进京 开封城,杨元奇在普济水门候着,潘易岭进京了。 潘易岭看到杨元奇,招手让船过去,在贤婿和元奇两个称呼中选择了后者,他觉得这么亲近:“元奇,在府里候着就是,何必这么远出来。” 船舱内传出另外一个女声:“贤婿,怎么不多几步去朱仙镇啊。”潘家秦氏就不客气了(还是称呼秦家姑姑吧)。 潘易岭和杨元奇有点尴尬,没办法,潘易岭老夫少妻,平时对她就哄着点。 潘易岭和秦家姑姑路过朱仙镇,顺路看了看潘杨杂货的这个码头,年底应该就能完全启用。 杨平办事麻利,这个货物集散中心已不局限于质量把关,有了这里,杨平发现很多商品采购成本都直线降低,这个意外收获让临安都有点想扩建码头了。杨平甚至想过和蔡家合作,把那偌大的一块地开发出来,当杨元奇和蔡攸之间彻底决裂,他才彻底断了念想,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杨元奇严禁他和蔡家继续交往。 秦家姑姑走出船舱,眼睛直勾勾看着杨元奇。杨元奇无奈了,对着这个大了自己没多少岁的女子行礼。 秦家姑姑哼哼的道:“总算还知道点礼节。” 潘易岭说:“算了算了,一点小事,你就别再使脸色给他了。” 秦家姑姑一听这话,也不顶撞,她从来就有法宝,袖子往眼睛抹去,声音开始哽咽:“相公,你是不知道。仁和县也就罢了,以后这开封城物价昂贵,我那点嫁妆只出不进,又顶个什么事……” 杨元奇真遭不住了:“那个……岳母?”这称呼怎么这么拗口的“开封杨府资金极其短缺,要不我们去打个商量,过一点来?”杨元奇还不是慷他人之慨,杨府现在的确太难熬,杨垣怡头发都白了几根,彻底把她自己吓到了。 秦家姑姑马上站直身子,亭亭玉立的道“嗯!贤婿,这事我们回去再说,一家人碰面,哪有就谈钱的。相公,你和贤婿也好久未见,你们船头聊聊,我去船舱了。”然后转身娉娉婷婷回了去。 杨元奇傻了眼,现在都是比谁不要脸么?! 潘易岭咳咳,有些尴尬的说:“元奇,不要理她,她人很好,其实也是为我好。” 杨元奇心里嘀咕,这不废话吗?!她不就是知道这点,所以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杨元奇说:“房子我让人打扫好了,就是小了点。那个……岳母这话还是对,开封物价太贵,只能这样了。” 潘易岭笑着说:“我又不是没在开封待过,你们有心了。”潘易岭最后贡举前都在开封,他又如何会不明白。 陪着潘易岭和秦家姑姑走进小院子,秦家姑姑的脸总算多了欣喜,这个房子不大,却是该有的都有,难为还有个很小的院子,门口更好,对着一个小巷子,贵在安静。 潘易岭道:“这可比我读书时候好多了。”那个时候潘家再送钱来,也不可能多到哪里去,原谅大宋士子挤破头考进士吧。 秦家姑姑问道:“元奇,妙常妹子回太原了,不是还有个什么封大家一起帮着摆弄的吗?她怎么没来。” 秦家姑姑对于称谓理得太清了,潘金莲就叫金莲,实在不好加个妹子,陈妙常她就加个妹子,还能怎么着,杭州她当着潘易岭的面也是这么叫的。杨元奇,不办事的时候叫元奇,要他办事的时候一定是叫贤婿。 这话出口,杨元奇得找地方钻进去,他娶了潘金莲,陈妙常的事还能说自然发展,这跑到开封又找一个,在老丈人面前就有些不是事。 潘易岭心情有些不好了,说道:“元奇,年轻人戒之在色……”这开封府到处是绝色,他这是要领回去几个? 秦家姑姑却是说:“封大家在太原顔楼,就是和妙常妹子经常一起的那个,相公想起了吗?她和金莲关系好着哩,不是金莲要她在开封照顾一下元奇的吧。” 秦家姑姑能进退自如就是这么得体,一到开封,杨元奇都送了这么大个礼,她也就回他一个,她们几个在太原熟不熟,这有什么好管的,反正认识准没错。至于杨元奇要领多少进门,那是潘金莲的事。 潘易岭听着,那这情况就不一样了,杨元奇自己跑去找的,和潘金莲本来就熟悉,有托顾之意的完全不同。他说:“哪天带她过来见见。” 这话有点蠢,其实潘易岭不蠢,只是关于男女情爱,婚姻嫁娶之类的事,他着实不太懂,他当年就娶了一个媳妇,还去得早,除了陪着女儿真不知道这里面道道。 秦家姑姑赶紧补救道:“哪天我们去她那里听听曲吧。” 潘易岭是杨元奇的岳父,封宜奴并未进杨家的门,在杨家没确定前,他一个正牌岳父怎么能让杨元奇带着她来拜见的。这不是外面笑话问题,潘金莲都得回来闹腾他这个木头脑子的父亲。 杨元奇说道:“嗯!得闲一起去下。秦姐,你们先休息一两天,岳父去府衙报到,你有空再到杨家,我们一起把股份的事敲定一下。”这声秦姐喊得顺口。或许在别人眼中,这笔人情不值得,但在杨元奇这里,这是天大的人情。 能不能娶封宜奴进门,潘易岭做不了主,但他要是有意见,杨家就会非常尴尬。 秦家姑姑微笑点头给他使了个眼色,既然她接了这事,那潘易岭这里就好过了。 秦家姑姑却是想,杨元奇这货好对付,只要他找妹子,我悄然站在他这边,他就得承情。他女人多不多不要紧,那是潘金莲的事。 秦家姑姑想了想:“开封我是不熟,回头你让春梅来我这里呆几天,好歹我熟悉一下的。” 杨元奇点头答应:“好的,她本来想随我一起出来接你们,实在忙不过来,也就拉下。我明儿让她把事情空出来就来你这里。” 潘易岭道:“那我们收拾一下,晚间要不要一起出去吃个饭,这里我是熟悉的。” 秦家姑姑瞪了杨元奇一眼,杨元奇赶紧道:“岳父和秦姐一起吧,这里有岳父的记忆,你们两个一起才好。” 秦家姑姑点头,还是和聪明人打交道顺心。 第108章 房子的钱 杨元奇回来的路上只能嘀咕黑水仙,顔楼的情报对秦姑姑评价很高,是个良配,很有主见。tmd,你们倒是把“很有主见”放前面,划重点啊!良配是良配,我这个贤婿可就苦了。 杨元奇又不得不承认,这个秦家姑姑真的适合潘易岭,实际,她的性子和处事态度,对于任何一个蒸蒸日上的家族都适合,因为她把家里的事情摆在明处谈,那样才会少了蝇营狗苟。 杨元奇觉得这个秦家姑姑太好对付,摆明车马就是,不要当她是女人。 …… 杨元奇找来春梅:“潘家奶奶要你过去帮她几天,可是说好,关于封宜奴的事你一并不知道。”那货哪里是要春梅过去帮忙,就是想多知道些东西吧。 春梅脸都垮了,怎么每次主子斗法,丫头受累。 春梅有些期期艾艾:“现在金莲少奶奶都不敢惹她,我又哪里敢瞒她,再说了,我也瞒不住。” 杨元奇叹气:“唉……那回头你再说给我吧。” 春梅赶紧答应下来。事情就是如此,秦家姑姑对潘易岭好,那他们这些晚辈就无人敢惹她,只能顺着她来。 …… 潘易岭去了开封府报到,秦家姑姑带着春梅来到杨府。 杨兴真、于氏和杨垣怡一起迎了她进来,她可是太原杨府的亲家,正儿八经的进士及第夫人,就“进士及第”这闪亮的招牌杨府都不敢拿大。 事情谈的倒是很快,杨府本来也有意让出一点点,这事回头就差和其他几个股东沟通确定,潘家现在就算开封府的家族了,再小也是。何况,就目前的趋势,大家也不会说什么。 秦家姑姑也是爽快:“回头我把嫁妆搬些过来,就麻烦杨府帮忙折算下。” 杨垣怡正要说个数目,杨元奇插嘴加了一倍,杨垣怡不敢说话,他不知道这个堂哥想啥?!这还敢干?! 秦家姑姑道:“那这事就这样,你们现在能否去点人,放在潘家我还有点不安心。”她这么着急真是这个原因,不是开封现在治安不行,人到了一个不熟悉的地方都是如此。 杨兴真遣人和春梅一起过去,杨元奇跟着出去。 于氏说道:“既然来了,中饭一起在杨家吧,就是食材简陋一点。” 秦家姑姑说:“那就叨扰杨家了。”又对着进来的杨元奇道:“你怎么出去了?” 杨元奇回:“秦姐,我让春梅抬一半到我房里去。” 秦家姑姑眼睛一睁。 杨元奇赶紧说:“那个最近手头实在有点紧,潘家的房子我可是垫钱的,你去问问春梅,那点还不够呢。” 秦家姑姑声音高了不少分贝:“那嫁妆就按高的来,不能下折,我还要投资其他的呢?” 杨元奇声音也大了:“我也是有急用,哪里有给开封往低里折,给太原就往高里折的道理。太原和你潘家才是亲家!” 秦家姑姑怒了:“那哪里有先做后说的。” 杨元奇也怒了:“这不还没做?你去让她们停下来啊。” 杨兴真和于氏面面相觑,这可是有其他人的,他们一个岳母一个贤婿就这么当堂争吵。 杨垣怡若有所思,两个人始终争论折价问题,却都不提不搬过去。这才是亲家应有的关系吧。她在旁边轻轻说:“要不,先吃饭?” 最后的结果,不去计算折价,也不去计算房子花了多少钱,那些嫁妆就是杨家帮潘家买房的金额,至于亏了赚了谁都不要去计了。 秦家姑姑哼哼的想:这货也不好对付啊。 杨元奇呼呼的想:这货不是省油的灯,脸面在她眼里不值钱。 抛开这段不要脸面的争吵,潘家奶奶到开封杨府的拜访还是和气的。中午饭慕容氏也出来作陪,于氏心里都在想,开封杨府接待的客人层次开始提高了,这是这十多年来,第一次有进士家眷到府吃饭,还是便饭。 秦家姑姑问杨元奇:“你还有什么投资?” 杨元奇不客气的说:“你不是没钱了么?” 秦家姑姑道:“那首饰也可以啊,秦家再捂着,总会给点。”秦家姑姑从秦府出来,除了金银,带的嫁妆都是好折现的。 杨元奇道:“我得想想,那你总得还点什么吧?” 秦家姑姑点头:“你在开封还有没有其他老相好?潘老爷这头我帮你。”封宜奴这事已经过去,既然帮了那就不能再拿出来说事。 旁边的杨垣怡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这个做岳母的,这次她是真的理解不来了,杨元奇娶的大房太太可是你家大娘子! 秦家姑姑看着杨垣怡的神态,点了点她:“怎么看男人,学着点!你家堂哥要是敢偷偷摸摸背着你金莲嫂子乱来,我首饰不要了送他!太原顔楼多少绝色,你堂哥也就留着口水罢了!” 秦家姑姑很得意,都是一群小辈,也就我愿意教教你们。 杨家在潘家亲事上调查秦家,秦家家里杨家和潘家的资料,不是一样一大堆。 最后的结果不就是,一家愿娶一家愿嫁! …… 杨垣怡送秦家姑姑和杨元奇出去的时候,说:“奇哥哥,上次说好的,我的婚事太原做主,这事你可得帮我好好把关。”她算是懂了,以后杨元勇的婚事最好也是太原来操办。 秦家姑姑听得道:“哎,我那个侄儿潘近柊就很好,可惜娶亲了。秦家就算了,你不适合。其他我不熟了,以后我在开封帮你看看。” 杨垣怡赶紧点头。 秦家姑姑站住脚步:“既然太原做主,你是可以自己先挑挑的吧。” 杨垣怡又点了点头。 秦家姑姑道:“小妹妹啊,你这才是最幸运的啊。那还是你自己多看看吧,看上了再让你堂哥去把关。一个女子有机会挑自己的夫君,没有比这个更幸福的事了。你就看看你的几个嫂子,你堂哥挑的她们,何尝不是她们挑了你堂哥。” 杨垣怡认真想了想,他们之间太多事她看不懂。 杨元忠哥哥找封宜奴,她总觉得他对不起嫂子,但杨元奇找封宜奴,她觉得似乎就是如此,陈妙常嫂嫂她可是认识的呀。 秦家姑姑说:“好了,你们别送了,我一会还去开封府接老爷!” (好吧,杨元奇是主角,这就是道理。) 第109章 潘易岭拜见苏轼 潘易岭要杨元奇晚间和他一起去苏府,路上潘易岭有些愠怒:“李之纯大人说开封府就这么吸引人?你天天往这头跑,国子监是不用去了?” 李之纯和杨元奇不是特别熟悉,他不会直接去说杨元奇,但在潘易岭面前多一句嘴,毫无违和。 杨元奇只能说道:“王家和洪庆堂的宅子还在开封府,我得盯着点。” 开封府这个案子办得极度郁闷,人是抓住了,铜板却没掏出来几个,两家这段时间早就被人挖空了。本来就杨家在这件事中的作用花钱拿走宅子说得过去,但现在两家一个其他子都没有,开封府自己都会压不住,没道理办了这么久一分钱进账都没有,那边曹家和孟家又会是吃素的?这事就僵住了。 曹诗、孟励和杨元奇都往开封府跑,还不带一起的,这事你是你,我是我,你的多了我就少了。 潘易岭道:“那你赶紧去国子监,这事我会帮你看着,案子还在我手里呢,别回头李格非也来问我。”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苏轼的学生。 想想这就是官场上杨兴武的艰辛,他的朋友太多武职,还都是一步一步爬的,官职高不到哪里去。在大西北他是可以混,放到开封就怎么都不够看。 王朝云出来迎他们,她可以随便踢杨元奇,却也要出来迎潘易岭。 杨元奇刚抬手想打招呼,潘易岭就给了他一脚,恭恭敬敬的行礼:“后进拜见如夫人。”他可没称呼师母,大宋朝没有师父师母一说,更没有老师学生,你看看,现在谁这么喊过?! 杨元奇只能赶紧行礼,王朝云笑着带他们进去。 …… 苏轼招呼着他们两个坐下,还是那个茶几,又是“西湖龙井”,这几乎就是苏轼逃不开的宿命。 潘易岭拿出来的礼物也是西湖龙井,他从仁和县来,没有比这个更恰当的礼物了,杨元奇多送了份西湖藕粉,嘿嘿笑着道:“岳母给的,顺便带来了。” 苏轼哈哈笑着道:“易岭,还是你这个女婿聪明啊。”苏轼喜欢龙井无人不知,那他家里的就会有点多。 杨元奇在这个群体中最大的依仗,其实是潘易岭只有一个疼到骨子里的大娘子,哪怕他的续弦秦家姑姑生个儿子出来,由于年纪原因,那也更会被人看成下一代的下一代。比如现在李之纯的子侄辈办事要找潘易岭,最好的办法就是找杨元奇,他们去勾兑。某种意义上,杨元奇亦然撑起了潘家的未来,当然,他也表现出了这个能力。 这一点上,秦家姑姑就看得非常清,她再怎么折腾,和杨元奇潘金莲关系实质都是极好的,因为她的儿子将来要有出息,就得杨元奇来,潘易岭会老的,那个时候她的儿子需要这个大女儿大女婿。 潘易岭说了说杭州的近况,他们京城一别也有一年多了。 苏轼道:“那是个好地方啊,可惜你回开封了,要不,哪天我跑杭州去了,倒是能找个人喝茶作词。”大家一起没事不谈政治,太扫兴,有事再说。 潘易岭说:“就是西湖最近水域不宁,对周边农户不是很友好。” 苏轼默然,他通判过杭州,王朝云就是西子湖边名妓,他带走了12岁的她,最后娶了16岁的她,那里有他最美好的回忆。“欲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 苏轼一叹:“真想再去看看那西湖啊!” 杨元奇黯然神伤,他很想归去吧。 潘易岭道:“学士兴致盎然,只是这政事……” 苏轼摇手没有让潘易岭说下去:“就不说这政事了。” 这是一个他自己解不开的结,他说新法里面有些好的能推行,新党有些人可以用,他的徒子徒孙都不会赞同。 这其实已是事关个人切身利益,大宋朝散官多如牛毛,职官却就那么些,位置摆在那里,新党的人不腾出来,旧党大批中低层官员如何升迁。潘易岭的情况就是如此,新党执政,开封府到处是新党官员,怎么都轮不到潘易岭回来。 苏轼问杨元奇:“你的事做了吧,听说你和蔡家还有贾详中贵人闹得不可开交。那个贾贵人都跑去高太后那里哭了。你感觉如何?” 杨元奇不想说却又不得不说:“心很安,人很静!” 这是他真实的感觉,蔡攸和贾详,他很担心他们甚至有些害怕,但当他把事情做下去的时候,心里却全是平静,甚至觉得自己挣开了一道枷锁。 苏轼其实曾经求去过,他自请外出,只是高太后殷切的挽留,让他驻足。 高太后对他说不上知遇之恩,却有提携之意。哪怕很多时候他不赞同她,却也承认太多时候她护住了他。 这个时候高俅进来,他是来向苏轼拜别的,苏轼把他推荐给了驸马王诜。 苏轼招呼他一起过来坐下。 高俅和杨元奇相识,得知来人是杨元奇的岳丈潘易岭,赶紧行礼。 高俅道:“元奇,既然潘大人也来了这开封城,你家潘娘子是要来开封了吧。” 杨元奇喜道:“应该已经出发。学士,我娘子可是雍容华贵,她可崇拜你了,虽然你也不缺崇拜,好歹让大家见一见吧。” 苏轼有些愕然,苦笑着说:“你呀!” 倒是旁边潘易岭说了一句杨元奇“胡闹”。 杨元奇顺杆子就说:“岳丈,学士可是见过陈妙常的,我这是和你站在一头。” 高俅哈哈笑道:“潘大人,学士都在开封,这又如何,怎么都得看看是什么人能让妙常真人愿意退避三舍。下次你可要喊我去你府上吃酒的啊。”最后这话却是对杨元奇说的。 潘易岭只能摇头苦笑,就他来说,不会愿意杨元奇多娶,却也认为多娶最好是陈妙常这类人,他女儿在杨家是没有委屈的。 这会子,王朝云把刚刚送来的西湖藕粉调出来,端着进来道:“来!大家尝尝潘大人这么远带回来的藕粉。” 大家齐齐点头。 苏轼没有急着再次自请外出(让他参与一件事,离开得更荡气回肠一点),杨元奇不知道的是,这次变故会更让他痛彻心扉。 第110章 课堂会清照 杨元奇跑去国子监,潘易岭到了开封,他要再四处浪荡,时不时跑去云良阁,遭殃的都不一定仅是杨元奇。 李格非看到这个稀客:“你总算知道来了?” 杨元奇赶紧呼道:“李叔……” 李格非打断:“叫先生!” 杨元奇大言不惭的说:“李叔先生,前几天不是忙着开封府案子么?清照妹妹可以作证,还是她画的画像。” 李格非道:“你别和我解释这些,课吗,赶紧去上,我那里有几本书,你拿去。” 杨元奇跑进学堂后差点转身就走,这都什么事啊,赵明诚、张汝舟、陆德夫,全是比他小四五岁,加上杨元奇身子本来就伟岸,他感觉自己这是去幼儿园么。 还好,角落里,一个青色身影朝他挥了挥手,是男装版的李清照。李清照是女子,身体发育较早,个头就有点高,她一般都躲在后面。 杨元奇走了过去,张汝舟这会坐在李清照旁边,杨元奇过去点了点他,让他走开。 张汝舟在云良阁是见过杨元奇的,就是赵明诚带着他们几个去封宜奴那里的那次。看了下彼此的身材,觉得这种西北土包子他惹不起,只得赶紧离开。 至于赵明诚为什么没坐这里,他可是个好好学生,都是坐前面的。 李清照嘻嘻的说:“你怎么跑来了?”李清照眼中这个元奇哥哥和孟励一路货色,要他来这里真儿坐着,怕是比关监狱还难受。 杨元奇道:“李叔让我来检查你的学业。” 李清照咯咯的笑着:“就你?!我来教你还差不多。”说真的,看着男装版的李清照,杨元奇觉得要真有男子长这副模样,也不是不能有龙阳之好。不对,和长相无关,这才是真爱。 杨元奇说:“昨晚苦读,今儿有点累,你帮我看着点,我睡会。” 李清照目瞪口呆:“先生可是有学业要交的。” 杨元奇看了看桌子上的纸,丢给她:“那你帮我写了啊。”还顺手签了个名字,这个名字可再也不是歪歪扭扭,杨元奇昨晚没睡只为这个签名。 李清照一脸无奈的看着杨元奇:“你这怎么行?” 杨元奇道:“这怎么不行?!我要是写了第一次,以后你才不好写。” 李清照啊了一声:“那以后都是我写啊?” 杨元奇说:“嗯!请你吃酒,陪你牌九!”(写词我是比不上得,这两个我可是可以陪你!) 李清照一听,头都点得像小鸡啄米。 杨元奇可没说时间。 周边一群士子,眼光都能杀人了,从没见过李清照开心得如此自然。好吧,后面几排坐着的还是高大威猛,不全是小朋友。(要不,写不下去了。) 有人还想搭腔,这货哪家的。 杨元奇转头先说了一句:“孟励是我兄弟,很铁的那种。”不是你说你的名好使么?!这得试试! 众人不说话了,孟家不是官大,而是孟励这货是国子监呆得最久的人,拳头又硬,这不是他们能对得上的。现在还和李先生关系很好,没看到李先生都把他关小房间去了么,那叫偏爱。 …… 杨元奇美美的睡了一会,起来先想:这事不行,不能在这耗着,有李清照都不行,李清照忽悠出去就好。 李清照看着杨元奇醒来,一脸嫌弃的指了指桌子,杨元奇嘿嘿不好意思,口水多了点,这不你在旁边吗?能不多流点。 李清照太佩服杨元奇了:“元奇哥哥,你知不知道,你从睡着到醒来,恰好是老学究进来到出去这段时间。他都没发现你这里趴了个人。” 杨元奇这时有点茫然:“还有老师来过啊,这叫什么来着?王不见王?!” 李清照也是服气他了:“你这哪能乱用的。” 杨元奇把有自己的名字的纸拿来,李清照喜滋滋的问:“写得怎么样?” 杨元奇答:“真好!” 李清照问:“哪里好了?” 杨元奇答:“字很好啊!”这就是杨元奇的评判标准。 李清照气结:“我是要你看文字,不是,是看内容。”然后她两个小拳头抓紧了。 杨元奇一见这架势,得认真看,小女孩心境就是如此。 “唉~可惜你是女儿身。”别说,虽然写得不多,字里行间自有一种勇毅,这本就是她的一身。 李清照听着欢喜,这就不是评价,给出却已是一个最高的评价。 “你明儿还来不来?”李清照问。 “明天不行,我得出去一下。”杨元奇道。 李清照脸垮了下来,她知道他事情的确多,他不像这里大部分人,他在开封有个只能是他的身份,太原杨家的代表,代表了一个家族那事情就必然多的。 “那我的酒呢?”李清照摇了摇杨元奇的手臂。 杨元奇一脸诧异的道:“那也不能带来这里啊,我也没说现在。” 李清照怒了:“那可不行,说了就得作数。” 杨元奇一脸祈求:“能不能换一个其他的?”这要是把酒带给她,估计明天就被赶出国子监。 李清照眼珠子一骨碌:“那明天你去哪?带我去。我老爹觉着我这几天没空。” 杨元奇想了想:“走吧,现在找你爹去。” 李清照好啊好啊点头。 杨元奇找到李格非,非常直接的说:“李叔,我能不能不天天来,你也知道就我这样子,天天也看不来那个书。” 李格非看着杨元奇,杨元奇来找他直接说,那他就要认真考虑了,杨元奇本来也不差这点学业,他只是老爹宪台来得晚,恩荫有点晚。 李格非想了想:“第一,我给你的书看完。第二,策论部分课业自己完成。最后,有些考试必须参加,我得看看你的情况。” 李清照在旁边听着急了:“老爹,那我也这样我也这样!” 李格非理都没理她,就当没听到。 杨元奇说:“李叔,我明天带清照妹妹去看些开封铺面。” 李格非问:“她这几天学业没跟上。” 杨元奇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比起读书,她更缺行路。” 李格非摆手:“行吧!”李清照哪怕课业拉下了,更缺的也是行路。 李清照欢呼“耶!”还是这个元奇哥哥有办法。 第111章 案子落定 杨元奇带着封宜奴、李清照去看王家和洪庆堂两处宅子。 潘易岭传了话过来,开封府只会给杨家一处产业的优先采买权。他案子都没开审先把这话传来,那这就是开封府的底线,这个案子的确让人牙疼,钱都被别人掏空了。 封宜奴说:“你怎么逛洪庆堂这边比较多。” 李清照也道:“是哩,王家那个地方才更深更幽静,适合居住。” 杨元奇笑着说:“我又不是来买住宅的,东街这段时间闹腾得凶,地价就会下来一点。趁着顔楼还没动工,周边多买一些地。”杨元奇急着从潘家把钱拿来也是为了这个。 优先权采买权还有个不成文的默契,这会比周边地皮便宜点,而且费用交付也没那么急,可以拖一拖,毕竟官家的地嘛。 但饶是如此,杨元奇手里筹集的钱也买不来几块地方。 杨元奇说:“宜奴,你让杨力杨平想办法,尽量多凑些钱,洪庆堂周边能买多少就多少,往顔楼方向延伸。” 顔楼很大,那将来带动的流量就会很吓人。这些地改成商铺,那租金都能顶得了现在开封杨府的所有开支,但杨元奇没那么多钱。 杨元奇问:“要不要去钱庄举债?”对于这个,女子天然有种排斥,钱庄的利息高的吓人。 封宜奴本能想拒绝。 李清照却是说:“元奇哥哥,你说杨家要是拥有半条街,后果会如何?” 杨元奇猝然而惊,好吧,房地产胎死腹中,想一人吃独食,就得准备好牙口。杨元奇暗骂自己,开顔楼都知道利益均沾,怎么突然得意忘形了。后世房地产影响太深,操作好来钱快啊。 杨元奇没好气的道:“那就能买多少就买多少。清照妹妹,你要是想要嫁妆,现在可得赶紧了。隔几天消息可就放出去了。”朋友亲戚那边要赶紧提一提。 杨元奇完全可以通过钱庄,把周边地皮在手里过一手,但那个时候估计杨家离死不远了。不说别人,当利益足够大,就他合作的钱庄都可能咬他一口,而且他们一定咬得起。钱庄在开封永远是最顶流家族把持。 杨元奇摸了下李清照的头:“好像是得请你喝酒。” 李清照怒了,这话的意思他原来就没想过,胡诌她的:“哼!” 杨元奇补上句:“等你再长大些吧。” 原来他的确从来没想过。 …… 封宜奴这几天不是很开心,她去城外找过一次丁都赛,关于乐籍的事,包括她们几个姐妹在内,大家都无计可施。 要知道,开封顔楼没开出来之前,她们有着最大机会,只要有办法,几个家族都会使力。一旦过了,大家的努力就自然的会减半,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李清照听着这事更是奈何,她很多物事本就不太懂。 李清照说:“元奇哥哥,这些都算你和我爹说的行路吧。” 杨元奇道:“是的!我们都在这个环境生长,遇到的每一件事都是生活。书本里有的有,有的没有,但不管如何,纸上得来终觉浅。”杨元奇可不想李清照只有诗词文学。 封宜奴叹气:“实在不行,出来几个就几个。” 李清照摇了摇封宜奴的手:“封姐姐不着急,他最有办法,他不是行路很多么。” 杨元奇心里发苦,也就她们认为他无所不能吧。 杨元奇突然问封宜奴:“你说要是说当年你们那个婆婆犯事并不大,我们能不能告开封府?” 李清照和封宜奴惊住了,这事太过久远,少说十年,这种案子翻案都找不到人,以下犯上,成了都得先坐几年牢。 李清照和封宜奴异口同声:“不行!”告开封府的可以不是杨元奇,谁都很容易查到后面是杨元奇。没有杨元奇,开封府甚至案子都不会接。 这事和现在开封府无关,但做官的碰到这事,只会维护自己的脸面。 封宜奴眼睛红着看向杨元奇:“元奇,你有此心,足矣!” 李清照撇嘴:他真是太会哄女孩子了。 杨元奇心里一叹,估计他岳丈潘易岭这关都过不去。 …… 开封府,潘易岭正在开堂审理案件,范坦把绑架案也移了过来,让他一并审了,到这个份上,没必要你来一次我来一次。案卷分开就是。 这个案子太好审了,因为涉案里面有两个人是不会说谎的,有这两个人的证词印证,其他人就太难逃脱,再说,参与的差不多也死光了。一个是袁朗,一个是李助。他们真正涉入的是绑票案,这事再大也会活命。 真正让潘易岭动了刑的是要把王花带进去,这可是事关王家的宅子,王庆一个人担着,那查抄王家可以,现在案情明了,你还得把宅子退回去。王家还是有其他亲戚的。 袁朗和李助只是说后面事发王花遮掩此事,却没有说杀人王花有份参与。王庆被打疼了倒是说了他爹知道,想着燕青他们几个碍事,只是这口供倒是出了漏洞,你把一件不存在的事安进去,那就很容易出漏洞。 潘易岭觉得王花死的有道理,他要一口咬死前面不知情,这案子还审不下去了,他只有包庇罪,为了自己儿子的,官府还不能从重发落。 还是最后秦押司提了个醒,王花已经死了,不需要给他定多大的罪,只要足够查抄他们家的房子就行。 潘易岭恍然大悟,是啊,包庇罪就包庇罪,把事情一点点理出来,你这个包庇涉入也太深,做的事也太多了。开封府案子拖了这么久,不就是因为你拼命包庇,开封府查案不要经费的啊,这是浪费大宋朝的财产。 量刑时候潘易岭都没有说要他家宅子,只是除了他本人的罪,还要罚金,这笔罚金够不上住宅不要紧,给个期限,王家交不上来,官府自然会拍了你家房子算钱。要是有点点盈余还给你们王家,你们几个子侄自个争去。 案子是清楚的,判刑稍微有点过重,王花得罪这么多人,没有人会为这点事把案子打回来,顶多说个几句。 第112章 北水帮的想法 杨元奇带着封宜奴乘船到了朱仙镇,武松这几天也跑到了这里来,他以前和张横在北水帮就熟悉,刚好最近无事,几天后他得出发回太原。 杨平过来拜见杨元奇和封宜奴,杨平道:“再半个月那个大码头能启用,到时候潘杨杂货估计得加速扩张。” 一旦这边建成,太原是是消化不来这么庞大的物资,加上秦凤路那边或许可以,只是秦凤路折家前段时间资金不足,杨垣紫嫁妆什么都有,就是没什么钱。杨家那时候给出的是股份,也没多少钱。 杨元奇说道:“你回头去找下我那个堂妹杨垣怡,开封临安的货物转运也放到这个码头吧,可以费用结算,也可以是地皮租金费用相抵,具体怎么样,你们自己去谈。” 杨平点头答应,这是个主意,码头货运量不足就难以兴盛。杨平问道:“上次潘老爷和秦太太往这里过,看了一下。要不要去问问开封府有没有什么可以转运的?” 杨元奇一顿,倒是忘记这事:“那你也直接去找潘奶奶商量,她最近拼命想弄些产业,估计是希望怀孩子前把事情多定一些。到时候她可没那么多时间。” 杨平开玩笑说:“金莲夫人来了,却是可以劝劝秦奶奶,帮岳丈大人娶一个。”这话是好心,潘家大族,二房这系却人丁凋零,秦家姑姑要是生了,她不可能有太多时间打理外事,那就有必要再娶一房,哪怕是帮着带娃娃管家也行,她才好腾得出手。 封宜奴在商业方面没什么知识,这是第一次听到杨家谈论生意,非常用心。 杨元奇道:“你要有心,以后让杨力把一些账本送给你看看,不过可只有太原杨家在开封的一些收支。” 潘杨杂货的账本在封宜奴没有得到太原首肯之前,是没人敢拿给她的。事情可以告知,账本不行。潘杨杂货不是杨家一家的,没有一个家族会愿意自己合作家族把大家的账目给一个外人。封宜奴和杨元奇关系再好,这也不行,外室都不行。 封宜奴说:“嗯!以前以为自己聪慧,我接触了些开封收支,才知金莲姐姐才是不世出的女子呢。” 潘金莲从小接触商业,这个世界,女子能有她那份商业才情的不多。要知道,就整个杨家目前的商业体系,事实上只有潘金莲才算完全把控住。这点上,杨元奇远远不如。随着商业版图的扩大,杨元奇官场走远,这种情况只会越来越明显。 杨元奇道:“你妙常姐姐急着回去,就是担心有事交代不清楚,不要最后惹出事情,得多点时间交接一下。” 这是个不争的事实,陈妙常在太原,更多的只会守住现有产业,这已经会耗费她极大精力,压根腾不出手来干其他,更不论扩张。 杨平在旁不搭腔,他知道在太原,不遇到大事,他老爹现在都是直接找潘金莲少奶奶,不会跑去问陈氏。潘毅这个大掌柜更是如此。而遇到商业大事,陈氏也一定会等到潘金莲在,才做决定。杨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壮大,谁都不会去打破这种自然而然形成的态势。 杨平知道封宜奴进杨家门,太原一定会同意,陈氏都有点心疼潘金莲这个儿媳妇,但也是因为这种心疼,她会更多顾忌潘金莲的感受。 …… 杨平走开,武松和张横一起和杨元奇封宜奴走去远处房子,武松道:“我隔几天要回太原,张顺大当家让我问问你,北水帮财务上有些混乱,杨家能不能派个人帮下忙。” 北水帮亦然发展很快,所谓财务混乱都知道是个托辞,北水帮希望能靠得杨家更近。甚至如果可以…… 杨元奇摇头说:“武二哥,回去你和张大当家说,杨家也想,但有些事情我们跨越不起。”杨家不敢说,杨元奇是真的想,就为了这些名字。 武松和张横显然心情有些低落,他们也清楚事情不是杨家能决定的,武松之所以说,也是他们认为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方法。 杨元奇道:“就像封宜奴姐妹的事,如果你采用一些遮掩的方法,事发时候你要付出的代价更承受不起。” 杨元奇对于这点认识已然深刻,不能碰就不能碰,官场聪明人太多了。 武松说:“太原的伙计生活有了着落,人心思就会多想。”群体都会向着最大利益的地方靠,黑帮一样如此。 杨元奇想了想说:“西北战事,杨家肯定会去,估计很大可能是我,如果有人愿意,北水帮可以和杨家等同。”现在旧党收缩,西北将门也不会积极往前线跑,打输了没命,打赢了也不见得好。但现在表现出的西夏的性子,迟早还得打。 武松大喜,谢过杨元奇,以前北水帮一样有很多弟子从军,却是立功的少,身死的多,因为是零散分到各地。但和杨家去就不一样,那是个群体,真要是全部折在那里,杨家都得表示,官府都不好多问。如果战场上下来的人,不是一起都是一起,这个官府亦然不能多问。明面上北水帮还是北水帮,杨家还是杨家。 张横在旁边说:“武二,你也别高兴太早,伙计们生活好了,去军伍讨生活的就少了的。” 武松愕然,好像是这个道理。这又和杨家不一样,杨家家将没得选。杨元奇去战场,认为张横合适,张横就得去。杨家家主的少爷不是一样带队去了。如果真有天,杨家庄老少男人都要去了,那也去! 西北将门的崛起不是偶然,当你旁边有个强大敌人,还天天打战的时候,人也好,家族也罢,自然而然就会形成一套更适合战争的体系,都是为了生存。 很多人以为黑帮以义结成纽带,那是因为那个时候的黑帮没钱,只有靠这个才能凝聚一起,以义兴起。一旦它有了钱,一样最终是为利而存。每个黑帮最终都是如此。在官府的眼中,黑帮就是黑帮。 第113章 燕青入杨家 丁都赛和燕青一起过来谢过杨元奇。 封宜奴开心的拉着丁都赛:“丁姐姐和燕大哥关系很好哩。” 燕青已是能行走,简单的一些炼体也可以。 燕青其实感觉到杨家要动手了,那个时候他却硬生生被丁都赛留了下来。丁都赛道:“你要有事,我就有事,我要有事,我所有姐妹和杨家都难有关系。”不管这话真假,燕青不敢走,他不是为仇而生的,他心中那块缺口有机会填补,他无论如何都不敢尝试。他从来就觉得他欠了那些女子。 杨元奇道:“怎么样,身体好没?” 燕青先是行了个跪拜礼:“谢谢少爷帮燕青报此仇,燕青从此和洪庆堂再无瓜葛。” 杨元奇拉起燕青:“可不全是为你。”人嘛,就算有点挟恩求报也得遮遮掩掩一点,杨元奇现在就是这个脸皮。 杨元奇说:“也不用和洪庆堂全无瓜葛,你要会会你曾经的兄弟和朋友又不是什么事,不过,你这个名字不好用了,燕青毕竟曾是洪庆堂堂主,要不,你以后叫燕小乙?” 燕青道:“嗯,我就是杨家的燕小乙。” 杨元奇心里暗爽,燕小乙这个名字可是我取的。 封宜奴问:“元奇,燕小乙是不是可以回开封了,丁姐姐离开也有段时间了。” 杨元奇道:“那这次我们一起回去,就是小乙还是少露面先。” 封宜奴说:“那好了,小乙这个名字好叫呢。丁姐姐,你也叫他小乙算了,多亲近,要不,他住你那里吧?” 丁都赛红着脸道:“那……那……。”丁都赛花魁级的人,可不能把小乙带到房里。 杨元奇道:“那算个什么事,小乙还是住萧叔那里吧,他一个人闷得很。” 燕青答应下来,道:“少爷,我晚一两天吧,总要和武二哥道个别,听说他得回太原。”这段时间,燕青和武松张横关系很近,都是习武之人,太多的话题,鲁智深都没事大老远跑来。 杨元奇说:“那干脆丁大家也晚一两天吧,丁大家,看着点,现在别让他多喝,以后才能多喝。” 丁都赛再次红了脸。 丁都赛过来,大部分时间都是照顾燕小乙,谁都知道要不是丁都赛的身份问题,他们已经走到一起。 丁都赛稳了稳心神认真道:“少爷,顔楼开业,我不想待,我更希望能为他素手调羹。”丁都赛年华正在老去,她比谁都希望能早日离开欢场。 杨元奇笑着道:“在顔楼又不是一定做艺伎,不过前面一年不行。顔楼还需要你的名气,只待一年,到时候你自己选,要是什么都不想做了也行。” 丁都赛点头谢过杨元奇,至于一年后,杨元奇不担心,杨家有的是事情可以做,杨元奇不觉得一个如此经历的女子,会愿意一辈子躲在燕小乙身后,她只是不清楚杨家这点上的开明,燕小乙也是如此。他们担心杨家只允许燕小乙外事,丁都赛参与杨家内事,那她就更想守着燕小乙。 很多家族都是如此操作,在没有顔楼时候,杨家也是如此。但根本上来说,每个家族都不会拒绝家将妻妾有能力的话,参与外事。 …… 杨平从哪里搞来一坛好酒,逮着杨元奇道,既然说了喝酒,那就一起来一场。 杨平在太原长大,是杨家庄的家生子,在杨家庄呆的时间却不多,他老爹杨和那个时候大部分时间在太原,他们一家子在太原时间多。不过和杨元奇喝酒却不少,每次杨家庄大宴哪怕杨和回不去,妻女儿子都会送回去。 武松、张横和杨平喝得有点凶,燕小乙眼热,却是被丁都赛死死拉住。 杨元奇道:“行了吧,你好了再和他们比过就是。来来,我和你喝点,少点少点。” 杨平和张横已经非常熟悉,一个码头一个船,他们合作甚多,这时候杨平却是撇开张横,这种有妻室的略过。 杨平拍着武松肩膀说:“武二哥在太原也是个人物,武二哥,这样,你要是哪天敢上战场,只要一次,不是站岗的那种,回得来,我就把妹子嫁给你,嫁妆一定让你满意。” 杨元奇不客气说:“你瞎胡诌个啥,你妹子的婚事你能定?你老爹看得还不严?你这是喝大了吧。” 杨平讪讪道:“那武二哥要是战场下得来,怎么都有点军功,我就不管我爹,找你或者大奶奶,还能怎么了?” 杨元奇赶紧道:“你说找大奶奶可以,找我可不行!”他和他老爹对上,把我找上这是什么事!这货真的喝大了,他去找大奶奶,估计也会被打出去。他爹都没来说,他较个什么劲。 杨平说:“哎呀……少爷,我知道老爹是担心我们没命。杨家是将门,将门就是将门,军功就是话语权,他这点看得清,就是不愿认。我是不行了,我都劝我小弟回杨家庄习武去,呆在太原干个啥。” 杨元奇无语,这是一个事实,像张横、燕小乙这些人,在杨家就会比杨平他们更容易,他们可是随时能上战场。但话说回来,那是拿命在换呀。 任何将门,对战场功勋都看得极重。 杨平最大的郁闷就在此,他老爹掌着杨家那么多钱财,在有军功的杨家人面前,一样礼让三分。 当你战功达到一定程度,能得授官职,从九品散阶都行。太原杨家就会欢送你出去,自成一家。你是成为杨家大家族族人,抑或离开杨家,那是你的选择。唯独不能是随传随到的家将,哪怕你还想做家将明面上一定不能是。 你既然得授官府官职,任何家族都不能把你当家将。当然,大宋朝也没有家将家臣说法,这是下面自然而然形成的宗族体系。 杨兴武自觉对不起晁盖,晁盖在杨家地位超然,就是因为他实质放弃的是官家律法上最坚实的保护。晁盖已是官,大宋朝会连自己的官员都保护不了。 最后,丁都赛和燕小乙却是和杨元奇一伙一起离开,既然已经一醉,就不必再儿女情长。 (这几章关于家将描写有点多,为后面西北篇章做准备了。) 第114章 没钱和有钱 杨元奇一直非常得意自己在一群小妹子面前充大款,今天被彻底的打了脸。还是被一个小妹子狠狠打脸,那个妹子叫李清照。 李清照来找杨元奇的时候,杨元奇正在和杨力交代事情。杨元奇说:“你必须把太原在开封所有闲散资金集中,是所有。前几天从潘家那里转回来的他们宅子费用我给你。包括黒水仙和萧叔那里的经费,去洪庆堂周边收地,能收多少就多少。” 杨力说:“潘家还的这笔本就是太原在开封预算中抠出来的,那实际我们买不了多少。而且……” 洪庆堂周边的地是整个东街最便宜的,因为洪庆堂在那里,特别最近这几场事也是对周边产生影响。但哪怕这样,那地价也是高的吓人。 杨元奇问:“而且什么?” 杨力道:“潘少奶奶从太原出发了,太原遣人要我留点钱,少奶奶没带钱过来,太原没钱了。” 杨元奇愕然看着杨力,太原还和潘家举债了,还是空了?他终于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开封顔楼的开办在资金上比他想象的要难,他花钱又从来大手大脚。一个当家少主母从太原来开封竟然带不来资金,太原杨家现金流枯竭了。 开封顔楼的地价让太原咋舌,这已经接近太原同地段的十倍。实际别说杨家,范家和秦家都喘不过气来,折家更是把秦凤路杨家大娘子的事都停了下来。 至于杨家,潘近柊借给杨家的银子不是一点点,杨兴武和陈氏已经开始担心要是出事,潘家也得跟着陷进去。 杨元奇懂了秦家姑姑为什么一到开封就要谈顔楼股份,急不可耐。当潘家这么多钱借给杨家投入一个项目,那这个项目成败事实已经会影响潘家,反正顔楼死潘家估计也得蜕皮,那就不如想尽办法加进去,不差这一点了。 杨潘两家的关系决定了,杨家投资崩盘了,潘家不可能通过其他手段去杨家要债,比如官府之类的。说句赖皮点的话,那就只能是杨家欠着就欠着,慢慢还。 事实上,秦家姑姑收购开封杨府的股份就是她的嫁妆,潘家也没钱的。秦家姑姑的这笔收购应该是在潘家背书了的。 杨力看出杨元奇脸色的懵逼,这个爷从来就是敢使银子,以前还会自己算算,量力而出,后来潘金莲娘子进门,爷开始得意,银子还是敢使,却是不怎么算着了。 杨力轻轻道:“少爷,要不要等金莲少奶奶到了开封再商议一下。” “你让我想想!”杨元奇思索着摇了摇头,潘金莲来了也生不出钱来,她带不了钱那就是太原腾挪不动了。开封要腾挪,产业都还没回收。 杨元奇把这段时间和顔楼的事宜一遍一遍的捋,他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大家都没钱了,都在咬牙苦撑。 顔楼所有投资者中,最有钱的应该就是曹家。曹诗都瘦成咋样了?而曹诗对杨元奇一个西北将门如此高看,恰恰就是当他夸下海口说出得“大”的时候,杨元奇竟然不眨眼,在开封要“大”,这里面得有多大的底气。杨元奇眼都没眨。 杨元奇tmd哪里知道地皮都要比太原贵上十倍啊,太原好歹也是府,差个五六倍顶天了吧。 李清照就是在杨元奇思索的时候开心的跑进来。 李清照呼喝:“元奇哥哥,洪庆堂周边的地我和老爹说过了,他说我想买就去,给了一笔钱给我。” 李清照说得简单,事情发展远不是如此。 李清照那天和杨元奇、封宜奴逛完街,关于地皮铺面的事上了心,她跑去找李格非要点钱。李格非问她要钱干嘛,李清照说买点地,然后说了数,差点没让李格非吓死。不是说李格非穷,开封官员就没有很穷的。关键,他这个女儿第一次跟他要钱就这个数,那他就是穷的了。这能是“要点钱”,这也不是小女孩给父亲要点钱吧。 李格非赶紧问了下李清照事情的来龙去脉,李格非很无语,你杨元奇带她去行路,这路行的有点远啊。 杨元奇在开封的大动作带来的影响,事实上比杨元奇自己认为的要大得多。开封顔楼其实已经不用打广告了,一旦那块地真正动起来,眼光自然都会聚焦,这的确是这十多年来开封城内最气势磅礴的一场商业投资。 李格非沉思,顔楼只要成功,那李清照说得那条街的确会跟着暴涨,问题是在开封开这么大青楼一定成功?这个是不好判断的,开封不是没人想做大,最后存活下来最有影响的恰恰是精致青楼。大和精致往往是对立的词。 李清照说:“老爹,元奇哥哥可比国子监的那帮人厉害多了。” 李清照嘴里的厉害在李格非耳里是没用的,不过这给李格非提供了另外一个方式,判断不来事,那就判断人。 抛开杨元奇不算,他的确是加分项,顔楼的投资有曹家和孟家、另外太原顔楼的一些人,就浮出水面的家族来说,倒也可以认为成功的可能性大。 李格非招了招手说:“走,见你母亲去。” 李清照问:“干嘛?” 李格非道:“你不是要钱吗?这可不是一点钱。” 李格非现在的夫人姓王,不是李清照的生母,他两任夫人都姓王,一个宰相家的娘子,一个状元家的娘子。就这,他怎么会是穷人。 王氏了解了情况,笑着的一句话打消了李格非最后的疑虑:“对比大娘子的那些东西,开封府的地皮,就算亏了也亏不大哪去的。” 李清照的母亲去世,留下了很多的嫁妆,她生母就她这个女儿,状元家女儿的王氏是不可能吞掉这笔财物的,嫁妆中有些东西放着只能放着,李清照要点钱,那就不如折现给她试试。 李清照谢过母亲,王氏对她非常好,嫁妆王氏一定会给她,但她这么小就愿意给,这里面多少带着怜悯。 王氏开着玩笑接着说:“不会全部给你的,你母亲嫁妆拿出来一半,家里再补一半,这半算你将来的嫁妆,亏了可就不补了啊。” 李清照跪下谢过母亲,李格非也笑着给夫人见了一礼。这是他续弦对他亡妻的慈悲。哪怕李清照一分不剩的亏掉,她母亲的一半嫁妆,李府为她准备的一半嫁妆,一样会让李清照将来到哪里都不被欺负。 第115章 杨家没钱了 杨元奇听得李清照准备好的资金,嘴角一抽一抽,真想忽悠过来先用着解下燃眉之急。 杨元奇也是一句:“走吧!” 李清照问:“去哪里?” 杨元奇道:“去找你封姐姐,一会我让杨力跟着你和封姐姐,你们去现场看地吧,交易压价这些杨力比我们都懂,你看准一些地皮就好。” 李清照说:“那你不一起去啊。” 杨元奇道:“我在云良阁还有些事,我得约些人来谈谈。” 李清照哦了一声。 …… 云良阁,杨元奇要白鹭和春梅把三楼空出来,她们守着。云良阁老鸨现在对杨元奇客气得很,她终究知道了些他的来路。 杨元奇今天约的不仅是曹家、孟家,还有范坦,因为他来,那就得谨慎些,起码这里的交谈不能外人听到。 范坦过来有点晚,开封府还有些事,他来的时候杨元奇、曹诗和孟励已经喝了几轮茶。 范坦有点奇怪,这个阵仗显然是为了顔楼,一般来说有事他和秦押司沟通一下就行,别是顔楼出大事了吧。 曹诗和孟励也愕然,他们来了没谈顔楼的事,怎么还有这个人。 这里坐着的能代表顔楼所有大股东了。太原顔楼,杨元奇可以代表了,哪怕最近有点资本进入的开封杨家和潘家,杨元奇也能代表了。 大家围在桌子上,气氛有些紧张。 杨元奇深深的一叹:“杨家没钱了!”杨元奇打算摊牌了,杨家资金流枯竭,这是谁都解不开的结,与其潘金莲来了跟着他一起愁,不如索性提前告诉所有股东。 全场静默,“呼……”“呵……”“嘿……”,大家都深深的吐了一口气。 杨元奇有些莫名其妙,杨家资金流都要断了,大家应该紧张啊,总得有人准备把可能出现的窟窿堵上,我不信你们家里就都还很多钱。 杨元奇道:“你们谁家能腾点,股份举债都行。” 所有的人都摇头。 曹诗声音都大了些:“tmd,我还以为杨家能撑住,还真tmd以为你家挖到了金矿。”曹诗脏话都出来了。 孟励说:“我家老爷子准备找人举债了。” 事实上,这里每个家族都在拼命崩着,但全部都在崩着的时候,大家就是轻松。因为有个事情得搞清楚,各家缺的是资金流是现金,资产是不缺的,但资产不能随便折现的,这是任何家族都忌讳的事情。比如前面这么多年开封杨府变卖资产,他们就是空壳。 这里坐着的人却拥有一个现在可以腾挪的资产,开封顔楼。 曹诗给大家挖了一个大坑,不对,是大家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然后每家都自己受着,不能让其他家看扁了。 大家的这个坑是,大家都表现出来顔楼的股份家族吃得起,在现有的官场权利能护住顔楼的情况下,既然每个人都吃得起,那就不会引入其他大型家族的投资。 曹诗说一定得“大”,杨家毫不犹豫的跟进,那大家都不能退了。按现在的情况来说,杨家应该是最没钱的,太原杨兴武刚刚起家,一个起家的家族本来资本就不多,发展中他的对外投资也会非常多。你杨家都能腾挪资金撑住顔楼,那其他家族呢?!这种合作什么都可以不要,唯独不能没了脸。 范坦说:“我在开封,太原那边问我开封顔楼是个吞金兽吗?太原那边感觉无穷无尽的在转钱给太原顔楼。” 太原顔楼股份涉及三家。 杨家就不说了。 折家把秦凤路杨垣紫的事停下就是拼命收缩了,其他一些投资不好停,那杨垣紫的总能停下来,她那里还是折家最大的一笔投入。 秦家情况更是复杂,不只有秦伯翰这一系,各系又不和睦。当这系把秦家所有的流水都抽走时,那里面集聚的怨气就有点大,他估计日夜难眠。 曹诗都要哭出声的喊:“去拿点酒来。元奇啊,你tmd真的吓到我了。” 曹诗越到后面越慌,你看到账本上的预算和你看着钱花花的往外流,这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那个时候钱就再也不是一个数字了。然后你再往下看后面的预算,以后的日子还得继续熬,这哪是人能过得日子。 一个屋子的人现在全在伸手踢脚放松。 杨元奇有了潘金莲后,压根没怎么在意流水,当潘金莲来开封都带不了钱的时候,他才反应太原那个家是如何在苦撑的,他们都不敢开口说没钱,就怕杨元奇在开封顶不住。 孟励问:“你家资金链都要断了,你怎么做到在开封过得云淡风轻的。” 这才是众人想不通的问题,这也是所有人最大的误判,他们几个相互都能看出压力非常大,就tmd杨元奇一个人逍遥自在,仿佛没事一样。曹诗都瘦成啥鬼样了。 曹诗说:“你在开封玩得风生水起,其他各大家族想插一脚都不敢。” 客观来说,正是杨元奇的云淡风轻,让外面各家打消了来分一杯羹的念头。你要进来总得他们缺钱了不是。杨元奇都没带装的,他就是认为他有钱。 范坦有些疑惑的瞪了杨元奇一样,这里他年纪大了一辈,纵横官场,眼睛毒得很:“你是不是压根不知道杨家撑不住了?” 杨元奇尴尬的点头:“我是今儿才发现的。” 杨元奇双手一摊:“你看,我一没钱了马上喊人,你们要面子关我什么事。” 曹诗大骂:“我操!” 孟励龇牙咧嘴:“尼玛啊!” 范坦摇了摇头说:“后面的事我不参与了,你们定下来通知范家就好。不管是以顔楼名义借钱还是引入其他家,范家还是不能出面的,特别是引入其他家,最好不要和范家关系太近。” 范坦轻松了,范家和曹家一样,倒是可以腾挪点钱出来,但事不是这么干的。家族一大,涉及的各房各系就多,你去抽走流水可以,盘活一些资产也行。却不像中小家族,一旦涉及大量资产腾挪,就不是一家一系能决定,事情会变得非常麻烦。 杨元奇、曹诗和孟励点点头,送范坦离开。 第116章 顔楼借贷 现在几个人聊天轻松多了,没钱就找钱,开封顔楼还是有人看得上的。 杨元奇问:“开封钱庄具体情况我不了解,我是想举债,顔楼已经推进到这个份上,引入家族都不好算份额。” 顔楼最麻烦的地皮都解决了,后面建设找人相对来说,和权力体系关系要少,更多在于商业,那引入的家族实质就是投钱,那意义就小得多。还有就是引入一家开青楼的,但就家族来说,杨家在似乎也没这个必要。 孟励道:“这种大资金投入,钱庄还得实力大的。” 这和后世不一样,后世希望多引入几家,保持关系还好扩大借债规模。大宋朝不一样,他们这种家族借债的钱庄只会是另外一个庞大力量,出事催债的方式能反馈到家族本身,包括官场的人。 孟励想了想继续说:“能不能分批只借部分现金流,各家族缓解一下压力就好。” 杨元奇道:“顔楼不能这么办,短期可以,那样很容易把内部现金流情况泄露出去。”开封顔楼大了,有心的人就会多。 孟励说:“你是想一劳永逸解决这事?” 杨元奇点头,开封顔楼这两年估计都会需要大批量资金,与其以后又来折腾,不如现在就让利出去,省得以后麻烦,这又涉及了那还不如直接引入资本,举债个啥。 杨元奇问一直沉默的曹诗:“你怎么今天不说话了?” 曹诗惊醒,他刚才在想事。 杨元奇眼神寻觅了他一圈:“你是想到谁了?” 曹诗咯嘎两声:“我刚才有点想法,你说皇家不好涉入青楼行当,曹家去举债,期限拉长,利息浮动,应该可以只算借债吧。” 杨元奇和孟励对视一眼,曹家是想借这个机会找某家续上关系,按曹家的说法其实是包装成借债,实际按资本投入来。至于比例他们前面可以和那家谈。 杨元奇突然说:“那顔楼最终给出的比例呢?”这样估计给出的份额不能少。引入的家族能耐越大,那给的比例就得大,要不谁来陪你玩?你当别人没事么。 孟励道:“以前是大家硬撑着,既然各家都说没钱,那干脆点,太原顔楼、我们两家加上孟家,同比例下浮下来就好,其他散股不动。” 曹诗眼睛一亮:“可以这么来,这怎么都有点像进贡,想来那家会很舒服。” 杨元奇和孟励觉得好像是这么回事,大家一起送点东西,对面接受,回馈钱。 杨元奇说:“曹诗,大爷!哪一家我们不知道,你们沟通就好。我也一定不知道。” 孟励赶紧点头,曹诗龇牙咧嘴。 杨元奇补了一句:“曹家的比例可以不抽,只要我们不知道!”无非就是大宋官家,两个太后家。但他们的确不能知道,哪怕再操作,本质上要是算投资,那这事不能有一点消息出去。 曹诗牙疼了,这事要是透露出去,大家都不知道,那就只能是曹家了。这尼玛他出的什么鬼主意! 杨元奇叹气:“曹诗,那还是尽量弄成借贷吧,把这部分股份打个包做抵押,就是利息浮动。起码这更像贷款。” 曹诗一听,这么装点一下好像是更像那么回事:“我回家去商量吧。”就曹家来说,曹太后已经走了,有些亲戚关系还是可以续上的。 …… 几个人分开后,杨元奇跑去东街找封宜奴和李清照。 杨元奇寻到封宜奴的时候,却不见李清照。 封宜奴点了点旁边一个店铺,好吧,李清照正在一个店铺里看古董。 两个人进去,杨元奇说:“清照妹妹,你这是哪一出?” 这个店铺是卖的东西杂乱,摆件古香古色。 李清照招手说:“看看这个,似乎是王羲之真迹,可惜残缺不堪。” 杨元奇看都没看一眼:“你个女娃知道什么真迹,你的店铺呢?” 李清照说:“哎哟,杨力正在和两家谈,几个人磨磨唧唧的有什么意思。” 封宜奴轻声娇笑在杨元奇前耳语:“我刚才不把她拉走,估计别人报价她能甩钱。” 李清照说:“你会不会看?不行,这个得把赵明诚找来,他最是熟悉。” 杨元奇让封宜奴看住李清照,抓着那张残破不堪的纸找到店家:“来,你这个玩意几钱?” 店家说:“这个残破,但听得有人说可能是当年王羲之的真迹,可是要些钱的。” 杨元奇哈哈的笑:“你就听得有人说?王羲之真迹?你怎么收来的?他的真迹纸张会这么破碎?他的真迹你会这么丢在店铺不显眼的位置?也就我家世妹喜欢这玩意,她从小就怀旧。你就赶紧说几钱?不说我走了。” 店家想想,这东西得来是有些蹊跷,那会对方的确吹得天花乱坠,关键他收来钱是不高,最初还摆在店铺显眼位置,慢慢的心思就淡了。 店家报了个数字。 杨元奇怒了:“你就这么诓骗人?一半,多一毛都不行。要不是我字写得差,妹子想着让我学学,我还不要了。”这字的确龙飞凤舞。 店家犹豫不决,他这是亏本甩卖了。 杨元奇道:“我看你店铺这个杂乱,想来要搬走吧。这么张纸,你可别又搞破了。” 店家一想,他都得搬走了,那边还得慢慢弄,现在卖点是一点。 店家说:“那就7折,这可是我收来的价格。” 杨元奇道:“我报5折,你回7折。那就是6折了。”杨元奇准备付钱。 店家目瞪口呆,还有这么还价的,他也没同意啊。 杨元奇脸一红,他身上没钱。 店家懂了:“你?” 封宜奴赶紧过来付钱,有这一出,店家倒是忘记继续讨价还价,唉,算了,6折就6折,总算捞回点本。只是这么身材挺拔的男子竟然靠女人养,不过这小脸这身板的确有点本钱。 李清照过来,杨元奇把纸甩给她:“找人装裱好,要不真破了!” 店家瞬间反应:“这真是真迹?” 杨元奇道:“我不知道,管它是不是,不过这玩意字还是好的,值得装裱!” 将来才女世出,把这疑是真迹的玩意装裱着挂墙上,她说这是王羲之的真迹,那就是了! 第117章 这就是真迹 出得店里,李清照说:“元奇哥哥,我也不肯定呀,不是说叫赵明诚来看看吗?!他对这个特别懂。” 杨元奇道:“你回去跟他说,你找到了一件王羲之的真迹,花了你很多很多的钱,让他帮忙看看就是!” 封宜奴咩嘴差点笑出声来,她要这么问,赵明诚就只能说是真迹了。 李清照说:“那也不是我花的钱啊?” 杨元奇道:“那你就说,是封姐姐买来送你的啊。你们一起看过的。不过,必须强调花了很多很多的钱。” “很多很多是多少?这也不多钱呀。”李清照就是这么爱学习,不懂就问,得寻根问底。 杨元奇服气了:“这个数字后面加几个零,我想想?加5个吧!对,得加5个才行,既然是你封姐姐送你的,没这个数她也拿不出手。” 好吧,这已经是王羲之的真迹了。 杨元奇还想把这个事情神话一下,问道:“清照妹妹,你最近有没有得什么佳句,要两个人互赠东西的这种。” 封宜奴推了下杨元奇:“好了!就这样了!” 杨力这时候跑了回来,说那边两家店铺谈好了。 李清照这时候才有点慌乱,这可不是一笔小钱。 杨元奇安慰说:“不要紧的,可能租金会有起伏,甚至这一两年还会降一点,但店铺本身一定会涨。” 现在东街出了这么多事,人还搬出去一大堆,这两年人流量只会越来越少,租金降低是没办法的,但也正这样,才有机会。 曹诗那边要是谈妥,顔楼资金会缓解,这个进程只会加快。 几个人陪着李清照去把合约签下,付钱过户这些后期就让李家自己来吧,杨元奇想,哪里有我来帮你干的?(你还是特别想干的吧!) 李清照呼了一口:“第一次花钱,花得这么大,我是真的有点慌乱。”两个商铺已经让她去了一半钱。 杨元奇说:“你不是很跳么?刚才宜奴还说别人报价,你就能答应下来。” 李清照有些尴尬的说:“那我不以为就是商家说价,我买单的啊。” 旁边的封宜奴笑着说:“清照妹妹,我第一次买胭脂水粉也是这样,后来才发现有些东西是可以谈价的。” 李清照道:“这就是行路吧。” 杨元奇答:“是!” 封宜奴有些羡慕李清照,她在成长的过程中遇到了一个好大哥。(你可以千万看着点:也不一定是好大哥,坏叔叔也有可能的!) …… 这些天,东街陆续有些地皮交易,顔楼股东们的亲戚朋友,陆陆续续有些人来买店铺和房屋。有的人会相信顔楼将来带来的影响,当然也有人不信。作为亲戚朋友,事情提过就好。 杨元奇在开封没多少亲戚朋友,开封杨家和岳丈潘家现在穷得一样叮当响。有钱都往顔楼怼了,还去买隔壁店铺? 杨元奇这次登门潘易岭家,纯粹是来探望。当他换个角度看潘家在顔楼借贷中的态度,这份亲戚情谊就难能可贵。 潘易岭问:“你怎么有空跑我这里吃饭?” 潘易岭在开封府名声传得很快,因为这几天秦家姑姑都会到开封府接他回家。老夫少妻却举案齐眉,这给士子的感官极好,这个是美谈。 杨元奇嘿嘿笑:“我说感觉秦姐的嫁妆有点多,你们信吗?” 秦家姑姑瞪了他眼:“怎么!金莲要来开封,现在学会讨好潘家了,晚了!” 潘易岭说:“你胡说什么话,你好歹是他长辈,埋汰他干嘛。” 杨元奇道:“金莲来开封,太原给不出一笔钱,包括潘家。” 潘易岭愣住神:“洪庆堂的宅子我帮你留着,你拖一拖吧。” 杨元奇点头。 秦家姑姑明白过来,叹道:“那也得撑下去!”出身秦家的她这点道理懂,撑过去了就能长成参天大树。 杨元奇说:“秦姐说我那堂大舅潘近柊可以,当时没在意,回头才发觉的确如此。” 潘易岭说:“亲戚亲戚,还能如何?那是不是还要算算太原走私,杨家的做派?!”当你以诚待人,对方回馈亦然如此。 杨元奇嘎嘎笑道:“那不我色诱熏心么?!” 潘易岭怒了:“我可是你岳丈,你嘴巴胡诌就给我滚出去。这都什么话?!” 这怎么听着好像是潘金莲色诱杨元奇。还别说,杨元奇最想潘金莲色诱他,特别是两个人在闺房的时候! 秦家姑姑却是明白,杨元奇觉着自己欠了潘家,那笔借贷真的蛮大。 秦家姑姑说:“你知道太原为什么你们杨家名声鹊起么?杨大人再大也就是个宪台,他的出身还限制了他的路。” 杨元奇正襟危坐认真听,太原杨家能有今日,绝不会是因为他杨元奇,一个家族的兴盛与否一定和真正当家的那个有关。 秦家姑姑道:“你爹战场上挣命,他对情谊的理解远超过你,这会在他处理任何事务中都表现出来。这才是大家抬捧你们家的原因,他比别人可靠安全。” 杨元奇叹道:“这么说来,我怎么都应该上战场了!” 潘易岭和秦家姑姑相顾无言,这话接不得,他们是不想杨元奇去的!作为岳家,怎么会希望他去那里挣功名。 潘易岭想了想道:“元奇,就现在来说,你要走文官的路已不是不可以。但这是你杨家的事,我不便置喙。只是……” 秦家姑姑插嘴:“老爷,不说这个!龙生龙,凤生凤。这本来就是一个家族的命。”秦家不就是如此?! 杨元奇是绝对不能走文官路线的,太原杨家需要一个战场上下来的未来家主,那个家族里面家臣家将都是基于这个出来的。 如果弟弟杨元幸战场挣下功名,哪怕官位比杨元奇低,只要不是天差地别,那杨元幸会自然而然成为那个家的家主。只有这样,那些战场上下来的彪悍武将才会服!至于杨元奇,只会是一个有影响力的旁系。 潘易岭黯然,他也知道这就是他那闺女的命。 第118章 潘金莲到开封 黄昏,晚霞荫满整个淡蓝的天空,开封城,斑驳的城墙染着日光微微,城门口,几辆小车在落日的余辉下从远处缓缓而来。 城门口一骑绝尘往车队奔驰而去,溅起一路烟尘。 车上绝美女子似乎听得远处的蹄声,掀开窗帘时候,前方值守的一骑已是回转。正是杨雄。 “好像听到相公声音了……” 杨雄回道:“少奶奶和少爷心有灵犀,是少爷来了。” 窗帘呼的一收,须弥车子前面的车帘揭开,潘金莲出现在车厢门口。 杨元奇一人一骑已经奔到近前。 “少爷……”“见过少爷……”“少爷好……” 潘金莲似乎忘记自己正在车头,一步踏出,杨元奇伸手一捞,就把潘金莲整个搂进怀里,周边一片嬉笑声。 潘金莲把身体舒服的缩进杨元奇怀里,嗯吟一声,头埋了进去,这里这么多家丁丫头,又怎么能不红了脸。 杨元奇笑着道:“我带你进开封城。” “嗯呢……” 杨元奇吩咐杨雄:“雄叔,你们慢慢来,我们先过去了。驾……驾……”。 城门没等兵丁反应,一骑已是穿过,沿路大街一片狼藉。 兵丁问都头:“怎么办?” 都头说:“报上去就好了,你还能追上?” 刚才城门口就知道,杨家这货在等他娘子。 …… 杨府大门,于氏和杨垣怡出来迎接潘金莲,目瞪口呆的看着杨元奇纵马而来。上次杨元奇过来,杨府就出来个杨垣怡,这次杨元忠一样不在,于氏觉得上次已是失礼,这次她出来就什么都补上了。 杨元奇哈哈笑着从马上跳下来,怀中有美人,纵马闹市,这才是纨绔啊! 他回身把潘金莲抱下马来。 杨垣怡一见,撇了下嘴,堂哥娶的果真都是美人,展颜跑了过去:“妹妹杨垣怡给嫂嫂见礼。” 潘金莲回礼:“传闻垣怡妹妹聪慧,还真是这样哩。” 杨元奇耳语,潘金莲赶紧走前几步:“太原杨元奇娘子潘金莲见过婶婶。要婶婶出来,金莲惶恐。” 于氏笑着说:“好了!来了就好,一起进去吧。” 于氏有些忐忑问杨元奇:“元奇,你有点肆意了,这开封城可不能这么骑马。” 杨元奇说:“那也明天再说。” 潘金莲听着又不忍责怪他,她那会子也晕晕乎乎的,只知道痴痴的看着她,手指抚摸着他的脸颊。 内厅大堂,慕容氏和杨兴真坐着等他们,杨垣希和杨元勇却是跑了出来,迎接这个嫂子。太原杨家潘少奶奶可是正儿八经进士家的大娘子呢。 又是一番繁琐见礼。 潘金莲说:“倒是道个歉,堂兄杨元忠和李姐姐还在太原,我却是跑了过来,有些过意不去。”这声李姐姐那就是她们两个关系处得很好。 慕容氏说:“嗨,这有什么,这才是亲戚了,以前才是走动少了。忠哥儿在那边可好?” 潘金莲道:“其他都好,就是顔楼会时不时过去,不过一般都会让李姐姐过去陪着。” 杨兴真说:“我堂兄在那!他要天天跑进去,打了就是。” 潘金莲道:“顔楼总有些物事值得见识,他并没有什么出格之处。不日,他也会去秦凤路,父亲说杨家子弟既然到了大西北,去下那边看看更好。”那边才是西夏的主战场。 杨兴真点头。 慕容氏问:“我那侄儿和陈氏可好?” 潘金莲道:“父母亲康健,也待他们给叔奶奶问好。” 慕容氏笑着说:“好!好!大家都好!” 慕容氏自从杨家袭爵,揪在心里的事放下,身体的确好了很多。 杨垣怡道:“后院子里菜饭都要凉了,不如过去。其他人等呢?” 慕容氏道:“好!一起过去吧。” 杨元奇说:“我来得急,让他们直接去我那个院子就行。” 慕容氏一边起身一边说:“听说这次还来多了几个人,我让他们把隔壁的房间也清了一下,回头垣怡安排妥当。” 杨元奇和潘金莲谢过慕容氏,杨垣怡点点头。 …… 家宴过后,杨府小院子。 白鹭和春梅扶着潘金莲进来,春梅嗅嗅道:“少奶奶喝酒了?” 潘金莲说:“总要喝点点。” 杨雄和宋清这时候进来,宋清就是杨雄的媳妇,一直跟着陈氏,不想这次太原让她也一起过来。 宋清道:“少爷,左侧那个墙要不要开道门,这样杨府那几个屋子和小院子进出更方便些。” 杨元奇说:“你去问问开封杨府吧。” 宋清说:“好!” 杨雄道:“少爷,我来时候老爷要我去下孟府,孟元老爷子应该还记得我。” 杨元奇有些怒了:“行吧行吧!有什么事明天说不好!”这帮人也真是,开封杨府几个少爷娘子,他们这么想和潘金莲亲近,杨府都留着不让他们过来。她们倒是问这问那的,现在天都黑了,这么点眼力见都没有,都不懂春宵一刻值千金么?! 小院子总算清净下来。 杨元奇在房间走来走去,潘金莲借着大家出去时候说得洗漱一下,一下任是没留住。 良久,潘金莲一身素装再进来,杨元奇风一样冲过去抓着她就亲吻。 潘金莲气喘吁吁,这一吻有点长:“相公,你好心急呢……” 杨元奇微怒:“我都想疯你了,全是劳么子的见这见那。” 潘金莲吃吃笑着还想说什么,杨元奇道:“一会再说,一会再说,床上慢慢说,有得时间说!” 男女久别重逢,女子想说诉衷肠,男子却只想做,自逞强。 杨元奇这时候非常硬气,得按男人的来,做了再说。 “……鸳鸯交颈舞,翡翠合欢笼。眉黛羞频聚,朱唇暖更融。气清兰蕊馥,肤润玉肌丰。无力慵移腕,多娇爱敛躬。汗光珠点点,发乱绿松松。方喜千年会,俄闻五夜穷。留连时有限,缱绻意难终……”(唐.元稹) 这一夜过去,什么都没说! 潘金莲前面被堵了嘴没机会说,后面却是全身瘫软没了力气说。 潘金莲见着杨元奇,最后只能任他逞强! 第119章 跑马事件 清晨,开封府。 城门守卫转来个公文说要处理,有人大街纵马,虽未伤人,却也混乱街道市场。 范坦奇怪,这种小事怎么处理了就是,潘易岭呢? 押司回道:“潘大人今天还没到。” 范坦更是奇怪,潘易岭到任,案子处理差不多以后,他协理治安,一直热心公事,怎么今儿迟到了。 范坦说:“那你等他回来给他就是,还这么早给到我这里来的。” 押司支支吾吾的说:“大人还是看看吧。” 范坦打开,抑郁的看着函件:“杨元奇,河东路提点刑狱司杨兴武之子……” 范坦无语,他不处理潘易岭估计今天都不会来了,他肯定知道昨天的事,杨元奇搂着他女儿闹市纵马,他这个老爹不知道应该得意还是生气。 范坦说:“我要去趟东街,你递给府台李大人吧。” 押司说:“已经给到你了,你不批也不好吧。” 范坦想骂娘,早知道不看了。他认真想了想,拿起笔在前面补上几个字“国子监学生”,然后说道:“你把这个给李大人,我去巡查一下了。” 押司看着函件“国子监学生杨元奇,河东路提点刑狱司……”,点着头拿去给李之纯府尹。 李之纯也是莫名其妙的打开公文,扫了一眼“趴……”的甩到地上,押司赶紧转头就要走。 李之纯喊了声:“回来!不是写了国子监学生吗?拿去国子监!”那几个字明显范坦加上去的。开封府不是处理了吗?你国子监的学生自己管去。 李格非很是奇怪,怎么会有开封府转来的公文,打开公文瞄过去,脸色不好看了,说道:“谁拿来的?让他送回去。” 堂下说:“他送过来就走了。” 李格非叹了声,也只有他国子监来处理,开封府要是按律来这事烦了,那几个补上去的国子监学生不就这个意思。那只能是国子监管教不严,学生顽劣。 李格非说:“你去杨府传话,让杨元奇自己去反省室呆三天。” 堂下人正要走,李格非又喊了回来:“让他十天内吧,不用现在了。”好歹别人夫妇久别重逢,给他点时间。 事情就是这样,大宋朝的重文轻武不仅仅是国策,他会体现在任何一个方面。 你要是杨家将门杨元奇在这开封府跑马,你这就是武将跋扈。你要是国子监学生跑马,带上个久别重逢的夫人,那就是情难自禁,也能说成风流韵事。官字从来就是两张口。当然,再是韵事也是要罚的,这不是罚关禁闭了么,让他从心里认识到这是错的。 李格非再次把堂下人喊了回来:“去出张告示,国子监管教不严,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还有国子监学生敢如此肆意妄为,国子监会转开封府处理。”别以后大家都去跑马玩风流了。大宋朝的官员就是这么负责任! …… 一早醒来,潘金莲和杨元奇都赖床了,潘金莲搂着杨元奇一个劲说家常,太原的事太多了,讲得杨元奇都得又睡着。 潘金莲嗔怒推了推他:“你是不是没听啊?” 杨元奇迷糊说:“听了呀!得起来去拜见你父亲了,他估计没去开封府衙。” 潘金莲只得起来“唉哟……”这么久没运动,昨晚有点狠。 杨元奇一边起来一边喊白鹭和春梅。 潘金莲打理着自己说:“还是得你们两个在身边。”白鹭和春梅嘻嘻笑。倒不是潘金莲在太原的丫头不好,而是她有意不再让某个丫头跟着自己太久。 春梅说:“刚刚潘奶奶遣人过来问,你们会不会过去吃中饭,老爷还在家里呢,他请了一天假。” 潘金莲道:“你让他们自行吃吧,我下午会过去早点,就在那边呆着,吃了晚饭再回来。” 春梅看了眼白鹭,白鹭看了眼春梅,都不说话。 潘金莲问:“这是怎么了?” 白鹭说:“开封府云良阁封宜奴封大家送来张帖子,说想来拜见少奶奶。” 潘金莲嗔了一眼杨元奇,说道:“那我们过去云良阁,我也想好久没见她了呢。” 春梅说:“少奶奶这有些不妥吧。” 潘金莲道:“有什么不妥?封妹妹在太原就认识,相公开封得她照顾。见面先聊聊家常就好。” 杨元奇和潘金莲还没出发,封宜奴却是已经到了杨家。 封宜奴说:“潘姐姐好,太原一别已有年许,你可是瘦了些呢。”潘金莲这段时间相思之苦,的确瘦了点。 潘金莲道:“封妹妹,他一个男子可以逍遥自在,又怎么会知道什么相思杀人。” 杨元奇说:“我还是很想你的,好不?我信可没少写,就我手速,很难了。” 潘金莲心里也是知道,让他写东西有点难为他,他却几天一封,虽然话不多,但事一定记得。 封宜奴笑笑说:“上次妙常姐姐来,我带她可是逛了个开封,这次姐姐要是得闲,也带你去玩着可好?” 潘金莲道:“好!” 潘金莲和封宜奴在太原有交集,但彼此交往并不深,这个见面已是非常好。 潘金莲没有一定要封宜奴来杨府,这已经是没有使小性子,让大家难堪。封宜奴在得知潘金莲要过来,也是急急跑来,总不好要姐姐先来她这里。 潘金莲说:“一会子,我们一起这里吃个饭吧。下午得去父亲那里,就不能陪你了。” 封宜奴道:“好!” 还是杨垣怡和杨垣希跑来救了场,昨儿没来,今儿听说嫂子起来了,两个人就相携跑了来。 这多了几个人,这饭局就开心的多,也不会没得话讲。 杨垣希叽里呱啦的说她这个堂哥相好的个个都是美人,搞的潘金莲都问是不是还有其他什么人了。 还是杨垣怡道她这个妹子就见着你们几个,也就是你们美,奇哥哥对外面其他人可就眼睛都长天上去了。 杨元奇这时候想着的是,得多带着潘金莲找李清照,只有相熟了将来他才好办事。杨元奇从来都是未雨绸缪,特别情场如战场,大意不得。 第120章 潘家父女 开封潘府。 潘易岭见着潘金莲非常高兴,上次回太原他并未待多久。 秦姑姑对潘金莲说:“你们父女也是许久未见面,在这开封府你父亲白天又得去官署,我看啊,你得时常过来住住,这里比现在杨家那么房间宽裕。” 潘金莲道:“那……那……相公……” 潘易岭说:“过来时候一起就是,刚好元奇在国子监,有些学业要完成,我也可以检查一下。” 杨元奇脸都要变,李格非他能忽悠,潘易岭他却不行,这怎么搞。 秦姑姑道:“女婿来怎么盯着他这个了。元奇,也就这么一说,你想怎么样随你,就这么定了,多过来住几天。” 杨元奇点头,潘易岭极疼潘金莲,既然都在开封,他们两个在开封杨府也算客居,那住这里就没什么了,也省得那边还得开个门。 秦姑姑赶紧吩咐人整理房间。 杨元奇笑着说:“那也过了这一两天,我们在杨府那边收拾好。总要和我家叔叔婶婶打声招呼才好。” 秦姑姑一想:“那行!” 潘易岭问:“你爷爷大伯他们都好?” 潘金莲道:“爷爷身体还好,大伯因为不怎么再管家里事务,精神差了很多。” 现在潘家基本是潘近柊在负责,这也彻底断绝了潘近柊的科举之路。对于这事他是觉着可惜。 潘易岭问:“那金梅侄女呢?” 潘金莲说:“金梅妹妹想去做姑子,被婶婶留下。我去得她那里几次,她或许走了出来,但心还是冷的。” 这是潘家最大的恨事,西门庆死了,也带走了潘金梅的一切。其实,那个晚上就已然带走。人有多少个十年,还正是青春正茂的十年。 西门庆最后死在提刑司一次审讯中,潘金莲还问过潘金梅是否要去见上一面,杨元奇知道要是潘金梅一定要留下他的命,这事还会让潘金莲很难取舍。 听说后面是陈氏发话,几天后西门庆没了。那是她在太原唯一一次展露狠绝的一面,将门总会有獠牙。她实在不想潘金莲这个儿媳妇左右为难。 潘金莲不想父亲伤心,赶紧道:“堂嫂嫂何氏性子刚毅,府里头现在氛围很好哩。就是也不见有孕。” 这话一出,在座的都有点不知所措,这就没一个有身孕的。特别秦姑姑当年是生过的,她也没有刻意避孕,怎么就没怀上。 秦姑姑说:“赶明儿我和金莲去相国寺拜拜。” 潘金莲点了点头,太原杨家想孙子想疯了,陈妙常回去,陈氏搂着她怎么看都不见心情好,怎么跑去开封呆了这么久,回来肚子就是平平的。 潘易岭又责备杨元奇:“你和金莲再多久没见面,也别在开封纵马啊。我府衙都不敢去。” 杨元奇赶紧道:“这不那会子得意忘形,以后肯定不会。” 潘易岭问:“开封府怎么说?” 杨元奇回道:“国子监要我过去蹲三天,开封府应该把事情转给国子监了。” 潘易岭一愣神,这事他还不知道,想想范家和杨家的关系,范坦这个法子倒是好。手下留情又很难说是徇私,他哪里会知道国子监怎么处理杨元奇。 秦姑姑又问起顔楼的事,杨元奇说几家谈好,打算借贷。这样各家都会少点压力。 潘金莲还不清楚杨元奇这边已经开始操弄,太原杨家资金流极其紧张。潘金莲一到,杨元奇除了床上的事,啥也没干,啥也没说。 杨元奇干巴巴的说:“金莲,你让太原这一两个月可以缓一缓,回点血。” 潘金莲瞪了他一眼:“那潘杨杂货我分一期利润出来,太原杨家和潘家都很难熬。”这段时间大家只进不出,都有些慌,总要喘口气。 潘易岭说:“元奇,你也少折腾些,国子监拿到诰身再说。” 杨元奇赶紧点头。 …… 回到开封杨府,天色已晚。 却是杨平和张横还在院子里等着,他们从朱仙镇过来,回去太远,问明他们两个会回来,就干脆等着。 杨平过来把账目也是带上,他知道潘金莲最是关心潘杨杂货。潘家在杂货上不多问,潘金莲就会更谨慎,这毕竟是两家的。一并把最近的情况说了一通。 潘金莲说:“朱仙镇周边所有的投入都按原定的就行,最近不做任何扩充,你有什么想法都放着吧。” 杨平只能点头,他离开太原到开封,开始独当一面,总是想做点事。随着杨家资金的紧张,码头后面的很多想法都未实施,杨平还希望这次潘金莲来了,能从少奶奶这里找到支持,只要她愿意,很多事情就能推进。 潘金莲这时候怎么可能会同意,刚刚还想着潘杨杂货做分一期利润出来。 …… 张横再和杨元奇说另外一件事,武松已经离开朱仙镇去往太原。走得时候他们两个合计了一下。 杨家船队既然要招点人,北水帮可不可以送几个人来。杨家在北水帮这事上不得不保持一定的距离,那脱离几个人到杨家却是可以,两边人员有所流动,那自然以后关系就会紧密。 杨元奇想了想:“也是可以,但不要多,给个三成就好。人员这些让太原出人确定。”太原杨家很容易拿到那些人员的具体情况,不用担心有些身家不清白的人过来。 张横答应下来,又道:“我弟弟其实……” 杨元奇道:“我知道的,前几天就说过,那会子人多,有些话不好说。你告诉你弟弟,杨家能有今日他是看得到的,杨家不会负善待杨家的人。” 张横赶紧谢过,杨家在太原口碑太硬。北水帮和杨家他都呆过,以前或许他还有点疑虑他弟弟张顺的安排,现在他只认为北水帮和杨家就没有可比性,难怪他当时回北水帮,张顺不肯,把他送到杨家。 杨元奇有点想念那个见面不多的父亲,他积攒起来的名声对太原乃至河东路的人,吸引极大,这不仅仅是官位的事,比他爹官位高的太原都不少,但北水帮这类人就是更靠近杨家。 第121章 家族事1 晚间,总算赶走了所有的人,杨元奇和潘金莲回到屋子。 杨元奇没闹腾潘金莲,昨晚是不好忍,今天还是得让潘金莲好好休息,她身子再丰润也经不得,一路到开封本就有些累,晚上也没得怎么休息,白天又忙了一天。 潘金莲搂着杨元奇微笑说:“你总算和我好好说话。” 杨元奇道:“明天去相国寺你要不要问问宜奴?”这怎么听怎么像个试探。 潘金莲想了想说:“明天杨府要收拾这些,我和秦姐去,你让宜奴过来帮帮忙吧。” 杨元奇狠狠的亲了她一口,潘金莲让封宜奴来这里帮忙,这比去相国寺更表示,她愿意她进杨府。 潘金莲啐了口:“我要不这样做,就不是一个好娘子了吧。父母亲那边我可是不管的。” 杨元奇怎么可能还要她去做这说客:“好好睡吧,明天起来好做事!” 潘金莲奇怪:“还有什么事?” 杨元奇耳语,潘金莲打了他一下,在他的抚摸中,沉沉睡去。 …… 潘金莲起来非常的晚,昨晚的确好好睡了一觉,能和自己相公睡一团,还能比这个更安稳的吗?!不过早上起来她就被杨元奇闹腾了,似乎刚刚恢复的元气被他一抽而空,然后她狠狠的睡了一个回笼觉,这在她身上不常见,醒来就是醒来,怎么又会睡去呢。 潘金莲迷迷糊糊的问春梅:“相公呢?” 春梅说:“少爷起来去见杨兴真老爷,开封杨老爷会去庄外,他得早点去和说一下到潘家住的事。” 潘金莲问:“潘家有没有来人催我?” 春梅笑着说:“哪会的,秦奶奶可是这几府里头最聪明人呢,你不过去寻她,她是一定不会来问的。” 潘金莲嗔道:“哪有你这样说秦奶奶的。” 春梅也不惧潘金莲,这在潘杨两家下人里独此一份。“本来就是的呀,秦奶奶就是个厉害人,她对二老爷是真的好!” 秦家姑姑对潘易岭好,不是外在表现,有些东西是装不出来的,特别是枕边人。与其说她对他好,不如说她让自己喜欢上这个二老爷,这要比整天努力去善待一个人容易。 实际,抛去潘易岭40岁年纪这点,他其实才是这几个府里丫头嬷嬷最认可的人,一是进士;一是他对亡妻的情谊,由此引申出来他对女儿的爱护。在大宋朝这种人凤毛麟角。 苏轼大学士写出情深义重的悼念亡妻词,让人唏嘘不已。真要认真寻思,潘易岭的人生更让人叹息。文人士子就这样,有些事自己做不来,但对能做得到的人都会有点敬意,这让潘易岭在官场声誉极好。 潘金莲问:“相公真的把她嫁妆拿去一半了?” 春梅喏喏不敢说话了。 潘金莲瞥了春梅一眼:“你这样子,那就是了。” 春梅赶紧道:“少爷当时委实不知道各家资金都紧张,为这事少爷后来还内疚不已。” 谁家都缺流水,那能折现使用的东西就非常重要。潘家宅子不能是杨元奇来买,但这笔银子什么时候还过来是不重要的。 潘金莲说:“一会我和秦奶奶再聊聊。” 潘金莲知道,一旦杨元奇和开封顔楼各家商议,大家确定顔楼可以引入其他家族,那关于资金的事会迎刃而解,除非开封府的人脑子都有坑,认为顔楼一定不能成事。现在顔楼的股东,太原和开封大大小小加起来六七家人,要的是缓解短期现金流压力,不是没有固定资产,如此而已。 潘金莲来开封时候就想,要是和杨元奇商量不出一个法子,她就以潘杨杂货做抵押,去拿到一笔资金流,或者出售部分股份。 潘金莲心里再喜欢这个玩具,在决断的时候,依然还是有个排序,顔楼在她心中的序列甚至高过太原府的那座杨府。 只有一个地方,她认为比顔楼重要,那就是太原城外那个杨家庄,那里挣不到钱,但只有守住那里才能守住杨家最后的根基,因为这已事关这个家族的人,那群出生入死的家将,这已与根有关。杨家不是商业大族,从来不是。 杨元奇离开太原后,陈氏彻底撒手杨家日常事务,因为潘金莲主持了一件事。她重新梳理了一下杨家庄,把那里的地分了部分出来,给到杨家所有管事级的人头上,包括晁盖、箫让这些杨兴武带出来的人,也包括王婆、黒水仙这些杨元奇收来的人,也有她从潘家带来的潘毅这些人。虽然地都不大,但这个意义不同。 当杨家庄越来越多的人不姓杨,人又在增多的时候,杨家就开始了崛起的步伐。这是一个欣欣向荣的家族,这也迟早不会是一个以姓为名的族群。 潘金莲和陈妙常交接,她千叮万嘱的一件事,就是要陈妙常把杨家庄周边土地收购放在第一位,那里地价虽然不贵,但交易极少,极少有人愿意放出来,土地始终是农户的根本。 潘金莲也是完成这事后在杨家地位持续拔高,陈氏把香囊送给潘金莲、陈妙常甚至杨垣紫,但现在陈氏连同杨兴武,对自己儿子挑的这个媳妇都多了敬意。 杨元奇也是知道潘金莲这事以后,觉得他要娶封宜奴,要顾忌太原杨府的态度,原来还是老爹老妈,现在多了个自己的娘子潘金莲。 当时,信中论及此事,杨元奇不认为杨家庄的地有啥用,杨家现在管事又多,每个人分到的极少,他都怀疑要不是杨家庄有人一并耕种,那些田都得荒废掉。他没有想到的那个时代,土地的意义,更没想到,杨家庄的地在杨家门人心里的重量。 杨元奇是一直认为城里的地皮远比那些田地好,这是他的认知,他也能带动身边的人多了层思考。但现在的他改变不了那个时代,绝大部分人只会认为能产粮食的田地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商家看不起农户,农户也看上去商家。 真正对这两者均有理解的只有上层,比如大宋朝的很多官员。因为他们两者都很多,慢慢就会发现这两者各自的意义。 第122章 家族事 杨元奇给杨兴真说陪潘金莲去潘家住几天,杨兴真把于氏找来。 于氏问杨元奇:“是不是开封杨府有下人不懂事?” 杨元奇哈哈笑答:“婶婶,你要以前问我不奇怪,自从杨府袭爵,我去了国子监,还有哪个下人敢跑我那院子里拿大。我娘子潘金莲幼年丧母,得她父亲宠爱,长大了后,岳丈多呆开封读书,见面就少了。这次恰好是个机会,潘家本意是多回去住住,我想着以后我们还得回太原,干脆搬过去住段日子,省的来来回回两头跑。” 于氏点头,只要不是因为在杨府住的不舒心,那就不是什么事,别人也是为了享天伦之乐。于氏道:“那小院子给你留着,什么时候你要回来都行。” 杨元奇说:“嗯,小院子我让太原杨家人住着,那样两边都舒服些。倒是你们后面加的那排屋子,可以暂时不用,要不你们也过得紧巴巴。侄儿谢过婶婶。”杨元奇对于于氏前几天的安排非常承情,天波府规模也不大。 于氏道:“别谢来谢去,忠哥儿的媳妇李氏在信中还说,要感激太原你父亲母亲的盛情款待呢,话里还说你家娘子是个体贴人。” 杨兴真说:“那回头你自己找管家安排。” 杨元奇告辞离开,这才是一家亲戚。 也许有一天杨元奇和杨元忠还是会有番争斗,甚至同样会把太原和开封都扯进来,但只要两家走动频繁,增加了解。更多的人就会站到旁边,以相对公平的态度看待他们的对决,等待他们的结果。这对旁边看戏的人也是最有利的选择。 …… 杨元奇回到院子的时候,潘金莲已经出去。这时候白鹭刚好把封宜奴迎了进来,同来的还有燕小乙和丁都赛,他们刚好去云良阁。 杨元奇喊来杨雄和宋清,介绍他们认识。 杨元奇道:“小乙,以后要不你也不用住萧叔那里,就在这里住着,我和金莲得搬去潘家住段时日。” 燕小乙道:“少爷,要不萧大管事过来住吧,我还是住那边,那里离潘家也近。萧管事很多日常杨家事宜,住这里更方便些。” 杨元奇一想是这个道理,箫让是太原杨家的大管事,杨雄也是,杨雄和箫让更是一个战壕待了十年,他们都住这里,很多事能直接商量。而且,他们是备了案的太原家臣,燕小乙身份没问题,但始终没回去见过家主。 杨元奇道:“也行,你回去时候和萧叔说就好。” 燕小乙答应下来。 杨雄高兴的说:“估计箫让在开封待的气闷,刚好我来陪陪他,哈哈!” 宋清道:“白鹭和春梅跟着你过去,要不要找个有身手的去潘家?” 杨元奇摇头:“那里是进士府邸,没必要有这种人在,也没人会去那里找事的。省得有人还惦记。” 在杨家里面,白鹭和春梅已是大丫头,这已是管事级别,她们领的薪水事实和管事一样,但内外是有不同的。管内事的天生权利低1级,这里有限制内部权利的原因,内事的人和主家关系太过紧密,要是权利过大,外头的人就不用办事了。 杨雄和他婆娘宋清就是这个关系,薪水上都是大管事级别,宋清和陈氏关系再好,杨雄却能代表他们这一家子。倒是顔楼的李老鸨,要升任大管事的王婆,她们的大管事位置是实打实的。当然,她们管的事本来就是外事。 作为太原杨府,他们愿意外事的管事实际收入要比内事的多,有权力多多少少就会有其他收入,却绝对不能容忍管内事的人收入高于外事的。 这就是寻租空间的不同,外事的不一定是拿杨家钱揣兜里,也可能拿其他人的,或者相关信息引申出来东西。但内事的人极大可能就是杨家的。 潘金莲在分田产的时候就把所有内府管事排除,不需要埋怨,你要想她也可以安排你去试试外事。这和男女无关,比如杨力,就是内事管事,但杨元奇把他带出来,在太原管外事时候起,他的管事就慢慢转成外事,原来他的这个管事也是内事级别的。 现在内外差别还不算明显,但杨家一旦发展壮大,特别随着杨兴武和杨元奇这些人官职的提升,外事的人权限扩大会远远大于内事。 杨家很多家生子还整天想着窝在家里舒服,那迟早会越来越边缘化,你要永远做个家丁那就家丁吧。 杨平在这点上比他老爹杨和就看得清,他甚至都不想他弟弟的外事是商业,只想他直接习武走杨家最核心的路。杨家庄很多人都是杨家安排的,那时候选择机会不多,现在他家是可以选的。 丁都赛一起过来有件事,她来询问她手里的消息走向,杨家现在所有开封的信息都是汇集在黒水仙那里。 杨元奇说:“没这个必要,情报这东西,不能只有一条线,出事了就是大事,你们定期交换信息就好。将来开封顔楼开业了,我再把大家叫一起理一理。” 就现有的人手,关于开封的所有情报,杨元奇内心其实是想丁都赛负责的,她的消息远比黒水仙的多,这是正常的事,丁都赛这班姐妹可以说土生土长在开封。但黒水仙毕竟是杨元奇从太原带来,她已是非常尽力,她起手的牌太差而已。 杨元奇把燕小乙又喊过来:“小乙,丁大家也在这里。有件事我疏忽了,你过去洪庆堂的兄弟朋友,有人想要军功的,你可以交交,带过来找我也行。要是没有,你还是少来往吧。我想丁大家也会这么想。” 杨元奇想起这事,还是因为和张横聊北水帮的事。北水帮和杨家算是紧密,他们有人想来杨家最好都是从军。北水帮好歹还是水上抢体力活起家,洪庆堂他再看好燕小乙,洪庆堂也是在开封坑拐赌拿起家,杨家可以利用也会利用这类帮派,但要是联系太深,那杨家会越变越黑。 燕小乙苦笑着说:“少爷,我这条命的教训还不够吗!?” 杨元奇愕然,他那场生死之战这么被动,不就是他的处事方式实际为洪庆堂所不容。 第123章 爹爹 人来得多,办事效率还低,这个那个事,把搬家事倒拉下来。 最后,杨元奇只得让人把他和潘金莲的东西先送去潘家,他们之间搬来搬去的事明后天再弄。 丁都赛有些失望,她陪着封宜奴过来还想见下潘金莲,不想没碰上。她太想看看这个女子,她见过陈妙常,能猜出这个女子性子,封宜奴嫁进杨家,不会受她欺负。 她有点担心潘金莲,她在朱仙镇呆过一段日子,从杨平和张横嘴里,觉得潘金莲要冷面很多。她还是官府记录在册的杨元奇夫人,有个进士老爹,她实在不知道如果潘金莲不待见封宜奴,封宜奴会有多难熬。 丁都赛说:“少爷,你来开封日久,云良阁是从不避讳,也不知道有没有空,和少奶奶一起来我的云梦楼转转,那里最近可是有场盛事。” 杨元奇眼睛开始冒光,这可真是抓住他的软肋,他赶紧频频点头,完全没注意封宜奴微怒的样子。 封宜奴道:“哼!” 杨元奇嘿嘿的说:“这不你一样可以去的么。” 封宜奴道:“我本来就要去,总要帮丁姐姐撑下场子。” 杨元奇怒了:“那你还不跟我说。” 封宜奴啊的道,好像也是诶。杨元奇就是这么善于抓机会。 丁都赛:“那就恭候少爷大驾。” 杨元奇告别大家,带着白鹭和春梅往潘家而去。 …… 到了潘家,潘金莲已是在那边,她们去相国寺求签时间不用很久,还逛了一会周边,秦姑姑要去开封府接潘老爷,她就先回来。 杨元奇抓着潘金莲就往刚铺好的床上滚,这可是老丈人家,这可是白天,杨元奇没点小激动是不可能的,潘金莲怎么都不从,就是那句“你不是今天去过相国寺了”让潘金莲彻底没了力气,杨元奇还是这么善于抓机会。 秦家姑姑和潘易岭一起回到家,过来寻潘金莲的时候,杨元奇正好整以暇的伸着懒腰,潘金莲却是手忙脚乱还在打理自己,女人这个还是麻烦。 秦家姑姑取笑了句“这么着急,菩萨就这么灵吗?!算了,一会子过来吃饭。”转身离去。潘金莲臊得脸红到耳朵根。 饭桌上,一家人其乐融融。 潘金莲说:“爹爹,秦姐那笔嫁妆收了东街两个店面,我还是过到秦姐的名下,回头在潘家借贷上去除就好。”杨元奇事情已经办了,这时候也没面子退回去,干脆她来办。 潘易岭嗯了声,他无所谓,他心思只在政务。 秦家姑姑哼哼的道:“这才像潘家大娘子!那个也不就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你这都把姑爷带回家里了。” 杨元奇怼了句:“你就是秦家泼出去的水吧,那两个店面本来是我的。” 潘易岭很无语,昨天她怼他,今天他怼她。不过杨元奇这句话没错,潘易岭对着秦家姑姑说道:“你在府衙门口,秦押司问你几次要不要回去趟,你也没给他个说法,毕竟现在没那么远了,这是有点不好。” 秦家姑姑知道潘易岭的性子:“这不,我们来开封府才安顿下来,总要等这边事了再看看。” 潘易岭还要说。 秦家姑姑继续道:“我要是平着肚子回去,公公会把我赶回来。”潘老太爷可是做梦都盼着他的二房赶紧有个儿子。 潘易岭不说话了。 秦家姑姑是真不想回娘家,秦家现在内部斗得有点狠。秦伯翰这一代起来后,内部利益已经不够瓜分,外面抢不到只能自己内部抢,自然是这种局面。 她嫁进潘家来是彻底顺气了,她在那个环境长大,对家族内斗这类事看得多,现在的潘家和杨家这点恰好相反,都还在成长,她混得太得心应手。她这个进士娘子的身份,只要不押注,秦家各系各派的人又得哄着她。 秦家姑姑现在最想要的就是赶紧有个儿子,那就张罗给潘易岭找个二房,她可是开封府最雍容大气的夫人,整个开封府衙都这么认为,那天府尹大人见她在门外都转了过来打招呼。一个风雨无阻来接自己相公下班的女子,和潘易岭相互熟悉的官宦怎么都要过来行个礼,大家认识一下。 杨元奇问:“云梦楼丁都赛丁大家邀我和娘子去看场盛会,岳父和秦姐有没有兴趣?” 潘易岭问一下时间,那就不得行,那天休沐日,他却刚好得值守,管治安就是找个烦,秦家姑姑也只能摇头,不能大家不上班潘易岭上班,她就不去开封府衙接他,这就难看了。 潘金莲问:“丁都赛就是你打算邀进杨家来,管理开封顔楼的那个女子?” 杨元奇道:“是呢!她和宜奴在教坊一起长大,比她大了五六岁,宜奴得她照顾良多。” 秦家姑姑道:“照顾?姐妹?”这个关系有点问题。 杨元奇赶紧道:“她和杨家新来的一个家将燕小乙是情侣,她想嫁进去,我让她等一两年。” 潘易岭这时候皱眉:“新来燕小乙?那个燕青是怎么回事?我在卷宗上看到过这个名字。” 杨元奇只能说:“燕青是燕青,燕小乙是燕小乙。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潘易岭既然问起,这事不能瞒着他。 潘易岭看了杨元奇一眼:“明天你去国子监好好关三天。”他又不能真去把燕小乙拿了,他也没犯事,只是他到案会让案情更加清楚明白。 潘金莲娇呼:“爹爹!现在怎么行!”她才不要杨元奇不在身边,她才没来几天开封。 潘易岭无奈了,在官衙似乎自己能办点事,回到家怎么啥事说了都不算。“好了好了,纵马闹区总要给个交代,国子监够纵容他了。元奇,你说什么时候?” 杨元奇大义凛然:“什么时候都行!” 还未等大家反应,又一脸讪笑:“能不能给李格非说说,三天拆开来?那也是三天啊。”拆开就是一天一天,那就是晚上可以回家了,反正十天里面有三天去过就成。 潘易岭怒了:“你自己去说!” 潘金莲:“爹爹!!!” 潘易岭老泪纵横…… 第124章 反省 国子监反省室,杨元奇觉得这里条件比课堂好,除了不能出去,这简直是为悬梁刺股的人量身打造。杨元奇想要是有足够的小黄书,别说3天,10天都不是个事。 没过多久,杨元奇为他的想法后悔了,因为他手里抓着的是“之乎者也”,这有些要命。把人绑在凳子上什么都不做,任凭时间流逝,这让他这种将门粗坯有种绝望感。 “咚咚……”窗户不大,旁边有人敲,然后杨元奇看到了李清照,倒是忘了这个小妮子。 李清照说:“你怎么关来了?” 杨元奇回道:“还不是你没帮我交课业。” 李清照切了声:“拉倒吧你,我就随口一问,我还不知道么?你家娘子就让你这么得意忘形?!” 她不清楚又怎么会知道他被关了,不过就他干这个事的确太容易让少女怀春遐想,想着躺在他怀中的女子那会多浪漫。 李清照说:“你得这里呆3天啊。” 杨元奇答:“是啊!” 李清照笑说:“很难熬吧,你要求我,我就弄本奇谈异志给你。” 杨元奇道:“算了吧,就那玩意我自己都能写出来。” 李清照说:“到哪里你都能吹,我银子用光了。” 杨元奇道:“啊!都买铺面了?” 李清照说:“嗯,还买了一个。” 杨元奇道:“不会吧?你的钱应该还够多买一两个吧,杨力呢?!” 李清照说:“我把那天那个铺子连带里面剩下的东西全买了。” 杨元奇晕了:“你这……铺子很大?” 李清照说:“不是啊!上次带回来那副字就是王羲之真迹哩,赵明诚看了也说是。我觉得那个店铺还有东西,就又跑去,一件一件找麻烦,买下来再说。” 杨元奇差点摔倒,千算万算没算到这小妮子会来这么个回头杀,这都是赌石套路了,要是她亏个底朝天,他觉得以后李格非下次关他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杨元奇有点慌:“那你没拉赵明诚去认真看看么?” 李清照说:“去了啊!他脸色有点不好。” 杨元奇差点骂人,这小妮子思路清奇:“你先买铺子再喊他去看的啊。” 李清照说:“嗨,只要有老物件就行,管他多少。赵明诚虽是男子还是个哥哥,做事就是不大气,他其实最是对这些有研究,却总是抠抠搜搜。” 杨元奇一听这事上升到大气,那就另一回事了,又不是养不起?将来就得这么养。杨元奇道:“有道理,只要有老物件就行。回头我们想个办法高价卖掉就是。” 李清照不答应了:“那可不行,这些东西还是得留着,落到不懂人手里才可惜了。”(一代收藏家李清照冉冉升起,非常可惜她当年被金兵烧掉的船。) 杨元奇说:“我的姑奶奶,你到底咋想的啊?” 李清照道:“你第一次见我都说我聪慧,这都忘了。我这就叫千金买马骨啊,以后街道真的繁荣,大家都知道这家店铺的主人买收藏品不眨眼的。” 杨元奇愣神了,她从来就是一个冰雪机灵的小姑娘。 李清照嘿嘿的说:“你看!被我震住了吧。就是最近没钱了,得收点租金先。” 杨元奇道:“你这么玩,那也不够吧。” 李清照说:“那店铺里其他我不喜欢的还是卖掉啊。有些赚点有些亏点,差不多就得了。何况,我总会想到怎么卖高点价格吧。行路行路,总得一步一步往前走,哪里有一步到终点的。” 杨元奇深深的看了李清照一眼,这小妮子长大估计就很难骗了,现在他还是得注意保持点形象,这太容易被她拆穿了。最后这句话她说得如此自然,这已是对人生的一种理解,会深入她的骨髓。 李清照说:“喂……你别这么看我,刚才你的眼神中有利芒呢。” 杨元奇收回心神,微笑着说:“既然行路,什么都得去瞧瞧,明天下午我带你去云梦楼,听说那里有场演出,丁都赛丁大家压轴。” 李清照喜笑颜开:“好诶!你不是得关3天么?这可不能逃,会加倍的,还会锁门了。” 杨元奇道:“是啊,今天一天!还有两天我到时候看什么时候来。” 李清照有些晕:“还能这样啊?” 杨元奇道:“你看我的处罚里面可有说连续3天?!” 李清照一脸嫌弃:“你还真是奸滑哩。” 李格非就是这么讲道理,以后处罚人得说清楚来。 杨元奇道:“哦,我最近住在潘家,你可别去错地方。” 李清照点头说:“那我明天上午去你那里成不成,我先去看看你家娘子。你可都为她闹市跑马了。” 杨元奇道:“行呀!” 李清照说:“好!” 杨元奇觉得他这不是被处罚,这是上天给他的恩赐。 …… 晚间,杨元奇说起李清照的事。 潘金莲说:“听丫头说她很是可爱伶俐。” 潘易岭插话道:“李清照?才气斐然,唉,李格非还是有福气的。”李清照的赠孟婵在士林影响很大。 潘金莲说:“我明儿要不要送个礼物,就是我也没得准备呀。” 杨元奇道:“没这个必要吧,以后有的是机会碰面。” 潘金莲点头,潘易岭和李格非素有往来,杨元奇和这个李清照妹妹更是交情匪浅,倒是会经常有交道。 秦家姑姑叹气:“你们明天都有玩,我就得在家里呆着。不行,晚间陪我喝点酒。”云梦楼在城西,她来回走时间太紧。 潘易岭看着她那样,让丫头端来一壶小酒,这是她不多的一点嗜好,当年她丧夫又丧女,打击很大,用了1年时间才缓过来,却是染上了点酒瘾。 后面秦家姑姑重新振作,却始终有些改不掉,嫁给潘易岭后,又是收敛不少。不过酒这东西,文人一样少不来,潘易岭得空两个人就会一起喝点,而且一般来说,有点酒那晚就会多些癫狂。 潘易岭明日值守,因为休沐日,却不用早去,他觉得她就不是要酒,是想要他。 第125章 李清照的美 杨元奇爱死喝酒了,微醉的潘金莲才是潘金莲,当她放开矜持,浑身散发的浓郁芳香让他迷醉。她身子的丰润能把杨元奇陷入深渊,杨元奇觉得自己都要迷失了。 清晨两个人醒来,杨元奇的手流连忘返:“嗯,以后得喝点小酒。”想想似乎第一次和陈妙常她也是微醉,那晚的感觉也是异常好。 潘金莲能察觉昨晚杨元奇的淋漓尽致,把头枕在他身上,轻轻抚着他:“你昨晚睡得很早哩。” 这本就正常,那个时候女子更多的是想着满足自己的夫君,喝了点酒的时候却不会再有这类心思,那会子才会放任自己,自然更符合夫妻之间的默契。当然,随着慢慢床笫之事熟悉,只会更好。 杨元奇笑着说:“秦姐这是教你哩,你倒有个好继母。” 潘金莲掐了他一把:“不准胡说。她嫁进潘家是她的幸运,何尝不是爹爹和我的幸运。” 杨元奇道:“我们都是幸运的人。” 潘金莲说:“嗯!”她想起来初次和杨元奇的相遇,真的是天上刮来极为诡异的风,就只在她手边,让那个衣杆子砸在他肩膀。潘金莲轻抚着杨元奇的臂膀一脸的微笑。 …… 潘易岭已经去了官衙,秦姑姑一脸心满意足在院子里走着,今天天气微微有雨,雨后的花露很美。 杨元奇和潘金莲相携而来,秦姑姑一脸笑意:“一起吃个早餐,我可是等着你们呢。”她侍候着潘易岭起来早餐,想着他们两个,就多等等。 潘金莲道:“秦姐等我们做甚?” 秦姑姑说:“老爷起来晚了吃得急。这不你们在还能聊会天呢。” 这时候,李清照迎着微雨而来,青衣青伞,如烟似雾。 潘金莲和秦家姑姑一脸的惊艳,北方有佳人。 走到近前,潘金莲和秦家姑姑长长吁了一口气,这的确是个小女孩,只是真不知道她将来长成会怎样的倾国倾城。 李清照也是一脸的讶异,他这个元奇哥哥眼睛真毒哩,怎么娶的女子都是这么美。封宜奴姐姐如此、陈妙常姐姐亦然如此,今日潘金莲姐姐还是如此。 潘金莲说:“这就是清照妹妹吧,有写出赠孟婵词句的才情,这副美人胚子,将来可不知道祸害了哪个男子。” 李清照嘻嘻的道:“金莲姐姐,难怪元奇哥哥惦记着你。”自然的仿佛早已认识。 秦姑姑在旁边努嘴说:“你怎么一眼看出是她,我就不漂亮啊。” 李清照笑着说:“都漂亮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就是她。想来也只有姐姐这样,他才会策马汴京吧。这没管没顾的要是被官府拿了去,姐姐可就是真成红颜祸水了。” 杨元奇怒了:“从来没有祸水,只有不成事的男人,以为给自己犯的错找个美丽的借口,就真能掩这悠悠众口。你这么把两个词放在一块,没得侮了红颜这个词。” 李清照一拍手:“元奇哥哥,就是感觉你的见识和国子监那帮人不一样。下次就这么说他们。” 潘金莲喊春梅和白鹭去拿干净的帕子,一边引着大家进去:“得帮你擦擦干,今儿雨小就飘,你都湿到头上了。” 秦家姑姑也让人去拿套合适的衣服,这天气最是容易让人着凉。 杨元奇只能在外面守着,等她们帮李清照打理好。 等杨元奇进屋子,看了眼李清照说:“你以后少穿青衣的好,现在这么看着才像个女孩子。” 李清照还想问为什么,潘金莲解释说:“那衣服显得你清瘦,多了份灵气,难道是和你名字带清有关?第一次见你心有戚戚,总担心天妒红颜。你这么穿却是正常得多。”好吧,太美也是种罪。但潘金莲和秦家姑姑当时就是有这种担心,想到的就是可别着了凉。 李清照嘻嘻的傻笑,他们的关心是真的。那以后就不着青衣了。 秦家姑姑问:“早餐吃了?” 李清照答:“吃过了。” 秦家姑姑说:“一起继续吃点?” 李清照答:“好!”陪他们坐着也好。 旁边的白鹭说:“李娘子还是来这里自在。” 春梅说:“要不我把早点端亭子里吧,现在雨小了不少,外面气息新鲜哩。” 李清照嗯嗯点头,她和白鹭和春梅两个丫头甚为熟悉。 …… 李清照喝着春梅给她的红糖水,还是暖的,嘀咕这个家的人都很机灵呢。 “金莲姐姐,那个骑马是不是很好开心啊。”李清照对这个场景太过遐想。 大家都是摇头,这果然还是个女孩子。 潘金莲倒是突然想到送她什么:“我这次从太原来,没带什么,倒是西北骏马有点,我让他们挑匹小的送你,你自己去试试吧。” 李清照开心道:“好呀好呀!就是这个礼物重了点,可不知道如何还礼了。” 大宋缺马,西北是唯一产好马的地方,将门家里培养的马就贵重了。杨元奇刚到开封,孟元收到杨家的马就高兴异常。 潘金莲笑着道:“要你个小妮子还什么礼?” 李清照回答:“也是!” 李清照突然问:“封姐姐没来么?” 杨元奇道:“下午她要帮丁大家压场子啊,她过去准备了。” 李清照说:“一会子得弄个好地方,我爹爹他们也会去,省的他看到了我又拉过去啰嗦。元奇哥哥,你和丁大家和封姐姐都熟悉,看你的了啊。” 云梦楼这次准备的节目比较大,开封很多达官贵人都会过去。杨家还不一定会有好包间,不过李清照可是和丁都赛也去过朱仙镇,怎么看都是杨元奇有办法。 杨元奇这时候才知道这场演出有点盛大:“白鹭,你去杨府带上两个小娘子,元勇就不要喊了。”这可是去青楼,开玩笑,小男孩在家里好好玩泥巴。 秦家姑奶奶再次郁闷了:“去去,春梅拿点酒。” 看着李清照眼睛发亮,杨元奇赶紧道:“别!” 秦家姑奶奶看了下知道怎么回事“甜糯米酿,加点红枣之类,加热一下,她抿一点点,比红糖水驱寒。” 第126章 风云聚会 云梦楼是开封比较大的风月场子,云梦阁里不仅有丁都赛,还有俏枝儿,她年纪比较大,带着一个杂剧帮子,也是教坊出身,现在云梦楼就有她的股份。 燕小乙带着杨元奇、潘金莲、李清照、杨垣怡和杨垣希,还有几个丫头去了二楼一个房间,位置很好。 燕小乙在云梦楼里呆的时间比云良阁要多得多,这里老鸨和他也是熟悉。 云梦阁是西城最高的楼,有四层,这在开封不多,这次来的达官显贵比较多,三楼四楼都给预定。丁都赛能留下二楼最好的位置,已是尽力。这次演出得孟子书的帮忙,其他还请了楼外一些杂剧说书的艺人,封宜奴也在邀请行列。 开封在休沐日经常会有这类活动,燕小乙说:“今儿云梦阁最后压轴的其实是一场相扑决斗,这事在开封吹了很久。” 李清照啊的说:“那我老爹怎么也来了,他可不喜欢这玩意。” 相扑在开封流行,两个大汉在台上互搏摔跤,为很多士子所不喜,认为有失体统,但在底层市民和武将这里却非常流行。有些家族还圈养相扑手,节假日有聚会就组织比赛,相应的都会开出盘口,有时候赌资很大。 李格非这次来是受了秦观的邀请,秦观以前也是太学博士,和李格非的国子监是一个体系,秦观已经离开,现任秘书省正字,兼国史院编修官,这是个典型的清流官。这次同来的还有开封府尹李之纯。秦观最得苏轼欣赏(后世称苏门四学士),他其实邀约了苏轼,却被苏轼婉拒了。 苏轼拒绝秦观是有原因的,谁都知道丁都赛和封宜奴姐妹关系,云梦楼举办集会,封宜奴一定会来,秦观来云梦楼只为封宜奴。他有时候会去云良阁,是封宜奴不得不招待的客人。 苏轼知道杨元奇和封宜奴关系不一般,实在不好意思,帮着秦观去争小小辈身边的人。 秦观年纪比潘易岭还要大上一些,反正在文官眼中,妹子年纪多小不要紧,越新鲜越好,经常跑去谈诗论词,琴瑟和谐,让她看上眼就行。 这点将门要比文官来得干脆,喜欢某个艺伎也会经常上门,甩钱就是,甩不动下一个。将门最不耻文官的就这点,说得好像他们不甩钱一样,还非得弄点所谓的才学,道一声雅。 这个时候封宜奴进了房间来,给大家打了声招呼。 封宜奴说:“知道你们到了,上来和你们说会话,怎么?金莲姐姐、清照妹妹,你们两个喝了点酒呀。” 他们几个中午陪着秦家姑姑吃饭,几个人没办法喝了一小点点,一起听雨赏花,总算哄得秦家姑姑开心。 杨元奇是看不出来,潘金莲和李清照却是遮掩不住,李清照还只是喝了一点点,一样双颊绯红,有些醉态。 李清照说:“都说酒难入喉,全是骗小孩子,可甜着呢。” 封宜奴道:“却不是哄了你,你应该只是喝了点甜酒酿吧,有没有放冰糖?”最后这话却是问的杨元奇。 杨元奇回:“没呢!秦姐不让,说那还叫什么酒,糯米香倒是真的,也不知她怎么就喝出这么甜了。” 封宜奴道:“我让人端些醒酒汤上来吧,甜点这些你们自己要。” 李清照不乐意了:“你不会再让人端下酒来啊。”这话说得连旁边杨垣怡和杨垣希眼睛都亮晶晶。 潘金莲说:“宜奴妹妹不用理会她,醒酒汤上来一些就是。宜奴妹妹可是准备了《送别》?”封宜奴离开太原顔楼,杨元奇和陈妙常送她一曲,潘金莲知道这词曲其实都是杨元奇所作,却是未曾听过原版,这事就放在了心上。 封宜奴道:“才不呢!下次我专门唱给姐姐听就是。”她一直没有对出合适的下半阙,这曲就不怎么愿意唱。总得是上下阙齐了,唱给大家听,那才是成就一段佳话。 潘金莲笑笑,女子的心思就是如此。 李清照也嘿嘿嘿,她可是听过了的。 封宜奴道:“那我下去了,一会我节目完了再上来陪你们。” 大家齐声说好。 潘金莲说:“这楼虽四层,格局却怎么看怎么小了点。”顔楼在太原走的是一个雅字,还是比这里要大上很多。 杨元奇道:“你也是,那里可是太原,这开封府地皮多贵。好了伤疤忘了疼,开封的地皮都让我们几家焦头烂额了。” 潘金莲说:“现在这么看,那个曹公子说的大有几分道理。开封青楼都注重个雅,那顔楼就给大家展颜大的格局,总得有些不一样才好。” 杨元奇道:“道理是在这里,就是大家钱遭不住,也不知道曹诗他谈的怎么样。都这么多天,没个回信。” 李清照听着说:“你们这么聊,我都很想见识下开封顔楼开业了。”这事实际急不得,这么大个项目没个一两年都很难完成。 …… 曹诗这时候其实也在云梦楼,今儿他家里一个哥哥组局,曹家和高家几个子弟来云梦楼小坐,由头就是顔楼以股抵债的事,两家谈得差不多七七八八。开封有家实力雄厚的钱庄后面站着的是高家。曹家预定的是四楼,这会几个人正在喝酒。 曹家高家两家相互通婚,关系错综复杂,当年曹太后和高太后有些不愉快,曹太后想给高太后老公神宗纳妃,高太后把她的姑姑曹太后硬顶回去,任是把曹太后气得闭了自己的门,两家减少了一些往来。 以前曹高两家时有合作,两个太后关系差了以后,就再未有新的大项目跑到一起,两家总要顾及两个老奶奶的面子,都不好先开口。曹太后已经走了,现在恰好借顔楼股份的事,两家又续上关系。 …… 后台,孟子书看了看各路节目开始准备,有些得意。开封这种青楼聚会都会请他帮忙,很多艺人都会给他面子,他是教坊最善待艺人的官员。在这个行当,教坊出来的人有着很大优势,毕竟扯上了皇家。 孟子书概叹:也许不久以后,那个顔楼也具备此能力吧。 第127章 丁都赛的勇敢 云梦楼的表演正式开始,节目非常精彩。 李清照、杨垣怡和杨垣希几个看得津津有味,又开始要酒。潘金莲塞给李清照的是醒酒汤。 潘金莲说:“节目和顔楼各创胜场,就是来来去去都是如此,少了新意。”太原顔楼也偶有集中表演,潘金莲见得多,自然对这类不会特别诧异。 杨元奇道:“节目是好,但要都是这个路数,我对开封顔楼多了些信心。还好开封人口众多。” 李清照回头问:“这些节目是很好呀,元奇哥哥是认为顔楼更佳?” 杨元奇道:“不是如此,节目很好,只是这些艺家开封时常会有演出,你们是第一次来听自然喝彩,楼下众人也是。但你认真听三楼四楼,很多包间就是礼貌性鼓掌,那自然是有些节目已是看过。” 开封青楼众多,往往组织这类盛会又会遍邀当红艺人,艺人演出多有钱挣,那推陈出新的心思就少,开封人口众多,看似没问题,却忽略一个最大的情况,那就是来观盛会的顶流,楼上的人才是青楼最大的消费群体,他们见多识广,可能会参加不同盛会,节目雷同多了,他们很容易就会腻味。 潘金莲和杨元奇相视一笑:“开封顔楼开业,太原是要组团过来一趟,节目并不一定比这些精彩,对于开封人来说却是别出心裁。” 李清照微微点头,下面节目又是换了一个,她赶紧看了下去,对于她来说,都是新颖。她们三个小姑娘细细的尖叫声,在人群中隐约可闻。 楼上秦观道:“也不知道哪家带了几个小娘子来,这似乎有些不成体统。” 李之纯说:“多为将门吧,今儿压轴的可是一场相扑。将门多纨绔,现在倒好,小娘子都带了来。” 李格非道:“潘易岭那个佳婿杨元奇出自将门,倒也使得,哦,秦兄,听小女说杨元奇和封大家可是甚有交情。” 秦观哈哈大笑:“潘易岭都不敢在我面前说文采,何论他一个将门女婿。” 李之纯笑着摇头,潘易岭在开封府衙名头可是盛得很,文采不提,那个小媳妇倒是娶得好。他指着下面:“好像是封大家的表演就要来了。” …… 登台的却是丁都赛,一般来说今天是云梦阁的场子,应该是她放在封宜奴的后面,这个安排让楼上众人各有所思,估计今天能听到新曲。 丁都赛说:“好教大家见笑,云良阁封宜奴封大家得一新曲,从未公开演出,今日就让我抛砖引玉,先给大家热下耳朵。” 楼上猜到的人一遍声音果然如此,你看这才是青楼浪荡公子,一猜就准。 丁都赛继续道:“小女子在这红尘多年,年华逐渐老去,今儿,台下楼上各位恩客,就不用再献花了吧。” 周边一片哗然,这种演出青楼会备好各类花朵,观众花钱买来,根据自己的喜爱给台上表演人献花,得花越多表示这人最受欢迎,这也是花魁名字的由来。这可是青楼很大一笔收入。 台下老鸨这时候脸色都变了,台上丁都赛虽然未明确说洗净烟尘,但她让大家不要献花,这急流勇退的意思很明显。 台下已经有人不依:“今日这场盛会未有此说,丁大家何出此言,我花都备好了。”一个像丁都赛这种名气的大家要退出红尘,不管哪个楼来开办,都会把这事告诉所有人。这也会让欢喜她的人聚集,过来做个道别。 这时楼上也有人问了:“丁大家,所谓不献花,是否已有良人,教坊未有听说丁大家要出籍,孟大人可在?”显然这人是教坊司一系官员。 丁都赛乐籍落在教坊,她在云梦楼只是客卿。丁都赛要离开教坊,赎身之人只要符合程序给足钱,以她名气和服务年限,教坊多会成全,但这事没听过呀。何况,能带走丁都赛的人怎么都会是一个有点来头的人。 孟子书暗暗叫苦,他要一点不知道还好,但上次杨元奇找他谈过想带走一些人,以封宜奴、丁都赛和杨元奇的瓜葛看,多半这群人里有丁都赛。 孟子书正要硬着头皮出去。 丁都赛已是回道:“丁都赛未和孟大人说起,小女子也并未说离开教坊,只是不想大家献花,小女子遇到儿时玩伴,他不过一普通人,带不走小女子。只是有时候总会痴痴在想,我韶华正去,得遇年少知己,是否老天给的启事。今日在此演出,大家送花上台,我总得陪着不是?但我又委实想多陪陪他,所以有此一求,望各位恩客成全。” 丁都赛在这里演出,要是有人以花为媒,她是要过去谢过作陪。说得很雅,其实就是有人要甩出大把钱来,她怎么都得上去陪陪人家。 楼上楼下再次一片轻语和吁声,这个意思还是她有心上人了,不过那人是个普通人,她还得留在教坊,脱不开乐籍身份。这还是一个大事件。 楼上人声音叹息:“丁大家,你……粗茶淡饭,材米油盐……唉,不说也罢。” 这人既然是教坊一系,那多为文人,总不至于要他说那人养得起你吗?这就有辱斯文了。 秦观这时候开口,他可不想这事僵着:“丁大家既然有这一求,花大家还是献上,敬谢就不必了,也为此盛会留下一段佳话。” 这话说出来,楼上的人就不好再开口,文人要雅,武将要面,何必当着众人面让台上女子为难。 二楼有人接口,却是女子的声音:“203以10个花篮预祝丁大家心愿得尝。”却是潘金莲。 楼上楼下一片呼声,10个花篮不多,但这可是祝福丁大家而已,又不是要她上楼小坐,声音是女子更是让人感觉相互怜惜。 秦观哈哈大笑:“303以9个花篮预祝丁大家好事得成。”文人做事么,楼下女子已经出了10个花篮,这时候可不能去争抢,少个花篮只为成全二楼和台上丁都赛的一段佳话。 一旦他们把这个基调定下,楼上楼下一片祝福和献花的声音。有这两个房间这么打底,大家不过花费点小钱买段佳话而已。 第128章 封宜奴的舞台 丁都赛一曲完毕,楼上楼下全是喝彩声,在台上谢过大家。 房间中杨元奇这伙人认识丁都赛,却也是第一次听她的曲。潘金莲说:“这不行,以后开封顔楼有大场面,她有空还得来演唱几首。” 几个小女孩也频频点头,这声音这曲子以后听不到未免可惜。 丁都赛问:“谢谢大家。就是202房间是个女子,想问问众人,我能否上去一趟。” 楼上楼下哈哈大笑,这肯定使得。 丁都赛上得房间,燕小乙迎了她进来。 燕小乙给丁都赛郑重行了一礼,丁都赛在这个场合直言已有心上人,燕小乙又怎会不心生歉意,她比他要勇敢。 房间中人都知他们彼此心意,微笑祝福。 李清照问杨元奇:“元奇哥哥,你不会这个忙都帮不上吧。” 潘金莲说她:“好好听曲就是,就你小妮子心疼人呀。” 李清照笑着不再说话,他一定有办法的。 封宜奴上台时候非常开心,丁姐姐和燕小乙走到现在,怎么都不会分开了吧。哼……那我以后怎么也不和他分开。 封宜奴道:“今日其实演奏的是一首老词,苏学士的《明月几时有》,只是这曲就不再是《水调歌头》,今日此曲我在云良阁偶有尝试,前些时日才算定谱。此谱由学士如夫人王朝云、太原妙常真人和小女子共同定稿,今日有幸在此献唱,只望大家聆听,就不要指教了。” 楼上楼下这下乱了套,先不说曲子好不好,这可是三个大家共同新谱的曲子呀,何况里面还有个王朝云,还有什么比用苏轼夫人的曲唱他的词更美妙的事吗。 也只有如此,连刚才以为天籁的丁都赛也要退避三舍,这曲来头太大了。封宜奴说大家不要指教不是拿大,而是这曲就算有瑕疵,有写词人的如夫人王朝云定了谱,那的确谁都不能多说,不能说王朝云不懂苏轼吧。 四楼正在吹嘘他听过一次的曹诗此时也闭嘴了,他听的时候还没王朝云什么事呢。 三楼秦观、李之纯和李格非一起道了声:“绝妙!” 四楼403一个声音传来:“今日可真是幸运哩,有苏学士的词,她夫人的曲,还有如此佳人……”人已被人拉了回去。 房间里一人说道:“我说小王爷,来听来看都行,怎么能出声,你这样老奴可就不敢带你来了。” 说话的人却是贾详,那个被他喊小王爷的人是个十岁的小孩,正是贾详现在的主子端王。 端王说:“没事呀,我故意把嗓子压粗了。” 贾详道:“那也不行!这里可是青楼,你要年纪大点倒也来得,现在要是被人知晓,可会有人把老奴打死的。” 端王说:“好好,我不说话了。台上那个就是封宜奴吧,果然和你说的一样呀,这开封还有如此美妙的女子。” 贾详再恨杨元奇也知道,现在他不能跳出来,但给他偷偷挖些坑也还是可以。杨元奇不是和封宜奴交好么?怎么你想带走她?那我带端王看下这个女子,要是他有机会也要封宜奴呢? 贾详以己之心度他人之腹,他不会认为,杨元奇抢不过女人就耐他如何,甚至也不认为端王就能抢得过,那恶心杨元奇一样总好。 楼下,封宜奴声音响起“明月几时有……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端王目光炯炯的看着楼下女子,听着她的歌声,转头对贾详道:“贾详,我想要她,就是我好像还小了点吧。” 贾详心里乐开了花:“端王,有些事慢慢来,你还小她也不大,时间不是会慢慢往前走么,等你长成了,花儿不是刚好盛开吗?!” 端王有些可怜兮兮:“那也可能会被人采了去呀。” 贾详道:“我想想法子,只要有个理由,你现在去也行啊。不能采还不能守么?!” 端王点点头,有道理,还是贾详知心呀。 …… 台下,大家已经疯狂献花,一朵一朵,他们知道楼上的人迟早会有花篮,但他们一样可以表达自己的喜爱之情啊。再说了,丁都赛看上的不就是一个普通人,都不收花呢,花篮也不收。 潘金莲恨恨说道:“怎么都这个德性,还是顔楼规矩好。以后不准宜奴这个小妮子来参加这些劳么子盛会。” 几个小女孩知道不多,倒是说:“这也很好呀,这么多人献花呢。” 丁都赛劝道:“少奶奶不用想多,这本来就是章台人的命,到房间去表达个谢意陪着坐一会,也不会有什么事。” 杨元奇道:“你要不开心,下次不要她去就是。”杨元奇想的没那么复杂,顔楼不也是这样,表现不同本质一样。身在欢场亦然为爱勇敢,这不更可贵?!潘金莲这么说他还开心,潘金莲是已经把封宜奴当成杨家的人了。 丁都赛也知道此节:“少奶奶,宜奴妹妹毕竟乐籍还在教坊。” 潘金莲火又转道杨元奇身上:“那相公你还不办事?封宜奴和丁都赛就撩在这里了。”杨元奇有些头大,这事是麻烦。 这个时候台下献花的人已不多了。 二楼有人开口:“205赠10个花篮。” 又有人开口:“15个!” 每个献花的房间也是如此,他们知道邀得封宜奴大家的可能性不大,但一为试试,二为喜欢就是喜欢,怎么都要让封宜奴知道啊。 205继续:“20!” “25!” “26!” “30!” 302房间,李格非和李之纯喝着茶等着,反正这不关他们的事,他们就是陪着秦观来看节目的。 秦观说:“50!” 205房间出声了:“来人可是秦观秦大人。” 秦观道:“是你啊,周邦彦周大人。你不是离京了,何苦来哉。” 周邦彦现在已被贬谪,因病在开封多留了段时间。 周邦彦仰慕封宜奴已久,他比秦观更早认识封宜奴,那时候封宜奴还小,他在京城也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世事变化,新旧党调了个头,秦观回到开封,他却要离开。 第129章 周邦彦秦观 周邦彦本来打算去云良阁和封宜奴道别就离开,却不想扑了个空,听得她今日在这里参加汇演,就想也不道别了,等到这日来这里献一些花,聊表心意吧。 周邦彦说:“秦大人,我不日离京,你何不放下今日。” 楼上楼下全是聒噪,你们斗花可以,反正你们有钱,怎么能这么来。 秦观道:“我辈风月同道中人,既已离开,转身就是,哪有如此磨磨唧唧的道理。” 周邦彦继续:“60!秦大人,不留下一段佳话?!” 秦观也继续:“70!周大人,你有没有弄错?!” …… 秦观喊道:“100!” 这下各个楼层都叫好了,是嘛,就得这么玩! …… 四楼,端王对贾详说:“我也想报花。” 贾详赶紧道:“这次使不得,小王爷,有得是机会,我们可没说来这云梦楼。现在下面争抢的已是官员,他们又怎么不认识你。” 端王有些无奈。 …… 402房间,曹诗说:“唉,我那杨兄弟不在,就是我们一起开顔楼的,看来我得帮他一把了。省的一些混账玩意价嘛一点一点慢慢报,话吗多得耳朵都闲烦。好像巴不得全楼都知道他们和封宜奴关系匪浅。” 曹家和高家几个子弟笑道“随意!”“自便!” 402传出一个声音:“1000!谁再加我马上走,不加了封大家回云良阁,不用上来了。”正是曹诗。 202这时候传来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关你屁事!谁出我都加1个花篮。” 曹诗嘎嘎大笑:“你在啊!那诸位观望的朋友,抱歉了哈,刚才和我无关,我收回,见笑见笑!秦大人你要加1还是加100呀,1000也行啊。” 曹诗这个爽啊,他这时候说不算数只会让他曹诗名头更加响亮。他报价时候可是说了没人加花,封大家就回去了,显然他是为朋友出头。那朋友都在场了,他说不算没人会计较。 李之纯和李格非面面相觑,杨元奇来了。 李之纯笑着说:“秦老弟,刚才这个加1个花篮的就是杨元奇了。”这下好玩了。 秦观抑郁的要死,怎么封宜奴和这么个粗坯搅合一起,张口就一句关你屁事,他又不得不犹豫,这种纨绔子弟最麻烦,他说加1还不一定就真的加1,你也报个1000,搞不好他又退了,秦观不认为需要1000才能让封宜奴上来,那还不如明天去云良阁找她。 楼上楼下开始聒噪了,这一趟来得真值,这戏好看。 周邦彦说话了:“这么多人在这里,在下不过一个贬谪官员,和封大家认识已久,花我送不出这么多。不过刚才丁大家的花已是留下一段佳话。何必最后这场满场的铜臭味,不如大家献上一词,这里这么多文人士子,就由封大家自己选上一首,想去哪里道谢就哪里道谢吧,也让封大家留下佳人才子的名头。” 202房间传出一群小女孩的声音“切~~” 李之纯有些疑惑的问李格非:“好像202有你女儿的声音。” 李格非脸色铁青,他也听到一点,却肯定他女儿李清照在202,杨元奇在楼下,她在不很正常。 李之纯看出他脸色,赶紧说道:“李兄弟别着恼,有几个小女孩呢。” 李格非转念平静了下来:杨元奇带着杨府几个小姑娘和他女儿一起,那就是跑来见见世面了,今日这个盛会和勾栏无关。 曹诗在房间和兄弟们说:“你看看,这帮文人从来就是这么不要脸面,每次搞不过就玩这套。这都什么事啊。” 不管每个房间作何想,事实就开封的氛围,周邦彦说得没什么错,他也直承自己没钱,大家最后还以钱论输赢,那封大家的声誉还会受损。青楼本来就是文人士子的天下,他们掌握着最后的话语权。 轮到杨元奇郁闷了,他知道他顶不得,封宜奴最大的名气还是来自文人,这也是她的基础,她离不开这个圈子。 秦观这个是从来不惧的:“也是!这里这么多人,封大家也不会故意乱选一首的。” 曹诗听着又是这么不要脸的玩法,怒道:“你们两个是文人,要是开头说好来,这事也就罢了。现在我兄弟花都出了,他不过是个将门,这还怎么玩?” 秦观好整以暇:“听说杨公子是国子监学生,还是进士女婿,这算不得将门吧。” 曹诗张口结舌,明明知道这事不对,却找不出理。你们是进士,他是国子监学生,这还比啥。但这话不能说了,你说一个文人一个将门不好比诗词可以,你说一个学生一个进士不能比?都是文人那就是文采不够。要不,但凡比文采,大家按进士排个序不就是完事了。你也读书,他也读书,你读不过他,怪谁?! 二楼那个教坊司系官员开口了:“那就按文采来吧。不一定非得多好的词,能表达出对封大家的心意,情真意切也能胜的。封大家选的是人,不是词!”这也算是给杨元奇找了个机会。 “好……” “好……” 杨元奇差点想骂这个该死的教坊司官员,比词就比词啊,比你妹的情真意切啊。词我手里一大推,情真意切一时半会我怎么搜得到。我都准备好人生只如初见了。(这词快用烂大街了吧。) 房间所有人都忧心的看着杨元奇,对面可是两个进士,这次怕是没得用了。 秦观道:“我就以此词赞美封大家的风采。” 远山眉黛横,媚柳开青眼。楼阁断霞明,帘幕春寒浅。杯延玉漏迟,烛怕金刀剪。明月忽飞来,花影和帘卷。(南宋,张孝祥《生查子》,有人说是秦观写的,估计是传差了,就用这词吧。) 楼上楼下一片叫好声,这番对封大家的描写,恰如其分。 周邦彦缓缓道:“唉……拖到今日离开京城,本就想与封大家告别,今日赠此词,只愿封大家记得你我曾经的缘分。”这货?青楼多见几面这有多大缘分。文人也太会脑补了吧,封宜奴以前就是受你们影响太大。 第130章 李清照与封姐姐 “柳阴直,烟里丝丝弄碧。隋堤上、曾见几番,拂水飘绵送行色。登临望故国,谁识京华倦客?长亭路,年去岁来,应折柔条过千尺。 闲寻旧踪迹,又酒趁哀弦,灯照离席。梨花榆火催寒食。愁一箭风快,半篙波暖,回头迢递便数驿,望人在天北。 凄恻,恨堆积!渐别浦萦回,津堠岑寂,斜阳冉冉春无极。念月榭携手,露桥闻笛。沉思前事,似梦里,泪暗滴。”(北宋 周邦彦 《兰陵王·柳》) 周邦彦念出此词,云梦楼没了声音。 秦观脸色黯然,这次他怕是要输了,甚至今日听得这词的人都会觉得周邦彦用情至深了,这是发自肺腑的离别的哀伤。 李之纯轻声劝道:“秦兄弟,这次……算了吧!” 李格非轻轻一叹:“唉!” 文人的方法也是有点用,起码和秦观一起来的两个人也觉得,这次他不能再勉强了。 云梦楼所有的人都在思索回味这词。 …… 202房间,潘金莲、丁都赛和燕小乙沉默不语,这词……不能评论不好了。 杨垣怡和杨垣希已经跑到杨元奇身边,她们有些焦急,无所不能的元奇哥哥这词怕得退一步了。 杨元奇还在找词,用人生如初见可以,词也是好。但现在周邦彦的词太应景了,都知道他被贬谪出京,他来这不过为见封宜奴一面。还能如何,还要怎样?! 李清照忿忿不平:“谁知道他是不是为封姐姐写的?!谁知道他要给谁道别?!还缘分不缘分?封姐姐和他有个什么缘分?!还不如我和封姐姐的缘分呢。” 杨元奇:“你别吵呀,让我想想!” …… 就在大家等着封宜奴决定的时候。 202房间传来一个女声:“今日来聆听封姐姐的小唱,才知自己年幼浅薄。我有缘得遇封姐姐,相携一起行路,路上人来人往,同行之人亦是多有变化。陈妙常姐姐已然远赴太原,孟婵姐姐是高墙绝红尘。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封姐姐唱得时候亦如此想吧,学士这词真的该重新定曲。我没有姐姐的乐理才情,就给封姐姐送一词,词实在比不得各位长辈文思。只是行路难前路茫茫行路难,封姐姐就来这202,陪着我好不好?”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宋.李清照.如梦令) …… 整个云梦楼鸦雀无声,不是因为这词写得多好,而是202房间说话的明显是个妙龄少女,她轻声细语的述说女子闺蜜之间的情谊,彼此携手同行。最后这句“陪着我好不好”更是小女孩心态毕露。 词对上这段话亦然非常应景,这应该就是某天她们生活中发生的一个小日常吧。只是不知道谁喝醉在问,谁又是那个卷帘人。 …… 楼中很多文人骚客一声叹息,这已不是诗词比拼,不管前面写词的人是谁,他们都要退去了,这个时候和一个如此才情的小女孩较劲,赢了也是输。 周邦彦已是开口,202房间说话的是个小女孩,要她的大姐姐去陪她,他要坚持就有辱斯文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有的事情冥冥中自有天意,只是行路难前路茫茫行路难,说得好呀,封大家,山高水长,就此别过。”李清照这句“行路难前路茫茫行路难”道出了他心中的感慨,他被贬谪出京,前路亦然迷茫。 302房间中。 秦观也是朗声道:“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封大家还在这开封城,只愿下次得见,那海棠还是依旧啊。秦某再此作别。” 秦观转头喊两个朋友:“后面什么相扑就不看了吧,我们走?” 李格非问:“你们说我现在是要下去,还是要那个小妮子滚上来?!” 李之纯拍了拍李格非肩膀:“你也是,走吧。她们来给封大家捧个场,这是女子彼此的情谊,你和你女儿较个什么劲。我们走吧!” 文人很多时候不要脸,有的时候却又是要脸的。 周邦彦退开,话语间没有提李清照半点词,他并不认为就词来说,他输了。与其说他被词打动,不如说被小女孩情真意切的话语打动,所以他引用的她的话语。 秦观退开,直接引用的是李清照的词中句子,那是认为在这个场合关于封宜奴的描写,他确实输了。他描写的再美好辞藻再华丽,用在其他美丽女子身上一样可以。但李清照的词描写的可是她的生活,词中那两个女子聊聊的两语,将一个美好的场景呈现在大家眼前。这已是平淡中见性情,“海棠依旧”可以说花亦可以喻人。 文人从来就是这么矛盾,何必非要为难封大家,大家退去就是! …… 两个大佬一离开,封宜奴也不用再选,她给楼上楼下行了一礼,往202走去。 丁都赛和封宜奴这两场带走了大家所有的激情,后面本来作为压轴的相扑顿时没了颜色,一些文人士子更是悄然离去。今日这场盛会有这两场,此行不虚矣,最后那个小女孩那首《如梦令》更让大家唏嘘,这是哪家女儿有此才情,年纪还这么小,那未完全褪去的童音做不来假。 …… 4楼,端王若有所思的道:“琴棋书画,以为也就养养我的性情,或者可以找点事做。没想到还能拿来角逐女子,绝妙啊。” 贾详在旁边说:“小王爷,你这个舍本逐末了,有的时候银子也使得的。” 端王笑着道:“贾详,这个你可就不懂了!哈哈……”今天这场,用才情拿下怎么都比用银子拿下要风雅。要是谁的花篮多封宜奴就去哪里,那才让人没了性情。他又问:“后面还有什么节目?还有更美的女子来?” 贾详道:“那却是没得了,丁都赛和封宜奴在开封已是顶流,哪里一场盛会能找更多。端王,后面比的可是两个男人了,慢慢看,老奴就卖个关子了。” 端王哈哈大笑。 第131章 有些事不玩 相扑在文人士子中有争议,楼下人倒是不见少。云梦楼更是把二楼三楼一些空出的房间队伍打开,让人带着一些女眷上去,这点杨元奇认为云梦楼的确有些门道。 要知道哪怕有人离去,剩余的房间里面非富则贵,你带人上去得有人计划维持秩序,不要打扰其他人。 相扑前面会有一番介绍,有点造势的感觉,也给有些要关扑的人时间选择,云梦楼自己不设盘口,却也不会去禁止有些人私下开赌。 杨元奇问燕小乙:“你就是因为这个在洪庆堂弄得众叛亲离吧。”燕小乙和青楼关系极好,洪庆堂史进他们却是经营赌档,燕小乙强硬护住手下的青楼,实际是断绝了洪庆堂可能最大的一笔收入。 燕小乙苦笑道:“也不全是这样,只是我会尊重青楼的意愿而已。” 丁都赛在旁边说:“青楼越雅致,越不愿让外围盘口进入,青楼之地本来就是人员复杂,一旦这些进入,很难维护其原有的秩序。” 杨元奇说:“洪庆堂其实能有今天,史进他们才是蠢,盘口对于青楼来说也会是个大收入,为什么云梦楼自己不开?越雅致的青楼高官显贵就越多,很多人心里隐约清楚,不是这个钱不挣,而是这钱不是你能挣的。” 洪庆堂从底层崛起,燕小乙或许出于与青楼的关系,随青楼意,但盘口这种事,洪庆堂要来这些高端青楼玩,实则取死之道。这笔钱压根就不是你能挣的。 比如现在台下两个相扑的人,如果后面都有庄家,那你就是抢他们的钱。你知道他后面庄家究竟是哪个?有什么能力。哪怕没有庄家,楼上那个曹家,他要借此事开赌,也不会容得你洪庆堂来收钱。越是高端青楼来的人越有钱有势,他们会让你洪庆堂来折腾?! 燕小乙若有所思,问道:“元奇,开封顔楼开业,里面也不会设盘口咯?” 杨元奇道:“不会,只有这样,很多精彩的比拼他们才会选顔楼,顔楼要他们聚人气,但一样会限制这类事情。” 顔楼对外规矩一定是如此,当然一旦你这样做了,真有高端局需要开盘口,他们倒会找顔楼商量了。人就是这样,你不开赌的场子有天大家勾兑开个盘口,对方还会认为你给了他面子,同理,他会主动过渡一点利益过来。偶尔玩几个关扑可以,但青楼就是青楼,绝不能成为赌档。赌档经营得当,来钱比青楼更快,玩多了这个青楼性质就变了,这是杀鸡取卵。 楼下总算开始比斗,几个小女孩挤到窗口,连潘金莲和封宜奴也往前挪步,杨元奇不得不说,对于女子来说,这种比赛的确吸引人,特别没见过这类的女子们来说。 这时候,曹诗敲门进来。 杨元奇问:“你不用陪着楼上的朋友?” 曹诗道:“我哥哥弟弟都在,不差我一个。” 杨元奇赶紧喊来潘金莲,这里他们两个不认识。 曹诗见礼,心里嘀咕,这货就凭这几房娘子在开封纨绔圈都能横着走了。一个进士女儿在开封不算什么,美艳漂亮的也多,但能带来青楼的就少了,还能和这么多女子一起,有封大家和丁大家来作陪,这就太少了。哪家娘子会让自家相公和这么这么多青楼大家交往的。 曹诗点了点一个汉字:“盘口你最好买这个,我楼上另外一家说的。” 杨元奇摊手叹:“你和我说有什么用,得和前面几个小妹妹说。” 上面的人既然告诉他结果,就不是要他赚钱,那别人得赔钱了,或者只能临时重新安排胜负。但他们可以拿来哄小姑娘,谁都会一笑而过。 曹诗叹道:“你还是什么都懂啊。” 杨元奇说:“我懂个屁!以后顔楼这类事尽量不玩,青楼就好好的办青楼。” 曹诗嘿嘿笑:“行!我们都不玩。” 杨元奇点头,有这个基调,以后真有谁要借用顔楼的场子,大家都好谈。 曹诗说:“要不要上去大家认识一下?” 杨元奇沉思一会问:“有没有办法关于教坊的那批女子?” 曹诗想了想回答:“没有!他们有我们也就有的。”这两家非常相识,要说底蕴,可能曹家更势大些。 杨元奇道:“那就不上去了。”没事谈喝几个酒,没这个必要。 曹诗回答:“嗯!一会我上去了,我就不是来见你的,不管过程如何,丁大家和封大家都到了202,总得下来转一圈。倒是碰到了嫂子,呵呵。” 潘金莲说:“有机会大家再碰。” 曹诗答:“使得!喂喂……前面几个小娘子,要不要曹大哥哥帮你们买点马?我这方面眼光独到。” 前面的人看得正津津有味,哪顾得上这些,能回头搭理他一声都没两个。 曹诗摊了摊手,一头的黑线:“我走了!”表现的机会都没给他。 …… 燕小乙一直没有说话,这个时候他有点明悟,难怪他师父当年说,有些东西他来做比史进做更好,就当时局面而言,他以为史进其实更好做这个堂主。 别人不管你,是你没有触碰到别人的核心利益,一旦你踩到了,别人不会管你是有心还是无意的。他师父年纪大,混在开封几十年,看得很透。 等燕小乙走后,李清照偷偷从窗口转回来,说:“元奇哥哥,我可听到好多话了。” 杨元奇慌了,喜欢小赌可以,可别让她想着坐庄,他很严肃的问:“你觉得和姐姐妹妹玩牌九时候,不知道纸条贴哪里好玩,还是知道贴哪里好玩?” 李清照:“好玩肯定是不知道好玩,就是有时候结果太丧气。” 杨元奇不说了,只是说:“清照妹妹,元奇哥哥不会玩,你旁边金莲姐姐也不会玩,你也不玩这个,行吧!” 李清照偏头想想。 潘金莲说道:“丧气也比将来她们不和你玩好呀?” 李清照展颜:“有道理!不过既然你们都不玩,元奇哥哥我还是相信的,那我也不玩,将来我会想明白的吧。” 杨元奇笑了笑!男女之间有些承诺会非常作数。 第132章 波澜起 杨元奇送李清照回李府,李清照在云梦楼写下《知否》,他老爹肯定知道了。李清照怎么都得拉着杨元奇一起来送死。 李格非看了下杨元奇:“你还知道过来?怎么你觉得不妥了?” 杨元奇赶紧赔笑:“本来妥妥的,清照妹妹写了词就有些不好了。” 李格非道:“明天,自己来国子监,2天的禁闭一起待了。” 李清照对这个处罚很满意,反正不是罚她,还能在国子监找他。 杨元奇有些无语:“两天来就来,那屋子床铺太小了,回去睡行不行?我第二天一大早就回来的。” 李格非说:“那不是没多罚你?!多了一个晚上你话还这么多?!” 杨元奇继续挣扎了一下:“李叔,我家娘子不是刚到,这不总得带着她见识一下开封的风月,我都是第一次去云良阁以外的地方。” 李格非道:“李之纯大人在问我,不是把你关着了吗?怎么还可以带着一群小娘子四处浪荡的。” 李格非心里想到的却是另外一事,他那个好兄长秦观这次怕得吃瘪了。那天202有杨元奇的娘子,封宜奴最后还是去他房间,这里面能说明的问题很多。 杨元奇一听,好吧,扯上文化人面子,这事不能再说了。 …… 回到潘府,潘易岭在啧啧的说:“李家这个小娘子才气斐然呀。那首赠孟婵还能说她偶得一词,今儿又有这词,大家不关注都不行了。” 秦家姑姑说:“估计还是今天偶得,听雨吃酒赏花,也就上午在这里发声,下午就能出得一词,唉,早知道今儿不去接你了。” 潘金莲笑着说:“别人听得是词,秦姐差点都是词中人,够了够了!” 秦家姑姑唉了声:“下次再把她约来,多喝点,说不定也为我做一词。” 杨元奇道:“秦姐你和岳丈不需要了吧,也给开封府衙其他夫人们一条生路的吧。”现在潘金莲和杨元奇都喊着秦姐,潘易岭也不再多说,他们这么称呼也是关系很好,家和万事兴。 潘易岭看了杨元奇眼:“最得给你活路?!”关于杨元奇在外的事,他从来不是很爽,女儿就这么容得了他?! 杨元奇干笑不敢搭这话。 潘易岭道:“案子差不多要判了,李助和那个袁朗会发配,要不要给到河东路?” 杨元奇说:“算了,还去折腾他们干嘛。” 潘易岭不再多说,判去西北有点远了,还是河北河南那带合适。他们目前看,犯的事不大。 …… 国子监,杨元奇老老实实的呆在反省室,这次他有备而来,准备好好再练几个字,对于练字他已经绝望,不过练某几个字那还是可以,名字不用再天天画,不过比如,“亲启”“顔楼”“世叔”这些还是要多写写,起码看着封面大家能舒服一点。 李清照果不其然的跑来过了“喂……你带我出去玩,我跑来这陪你,我算了算,你应该欠我的了。” 杨元奇怒了:“你撑死3天,我带你出去可远不止这个数,你算术是教头教你的啊?” 李清照也怒道:“性质一样吗?你这个是关禁闭,我那个可就是出去玩。” 杨元奇道:“那我带你出去,吃喝玩乐,你呢?也就动动嘴。这又怎么算?” 李清照摆手大气的说:“你就这么和一个妹妹算,你好意思啊?行了行了,算扯平了。” 杨元奇道:“那不行!那我欠你就欠你吧。”怎么可以扯平算清?! 李清照笑了笑,她亦然不愿,就是想这事得反着来更好。 杨元奇和李清照在国子监扯淡的时候,朝中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 知汉阳军的吴处厚一份奏章让朝廷平生波折。 他认为,新党领袖蔡确游安州(今湖北安陆)车盖亭所作诗,用唐上元年间郝处俊谏高宗传位于武后事影射高太后,是为讪谤。 蔡确作为变法的忠实追随者,高太后上台,旧党得势,新法被罢,他自己也屡遭贬谪,毕竟他当时是事实上的新党领袖人物。 蔡确屡遭贬谪,已经离开朝堂,在苦闷中,游览车盖亭,山光水色让他一扫心中郁闷,一气写下了十首绝句。里面有没有影射之意不论,口气不会好这是一定的,如今政事堂和他的想法本就不符。 这事和当年苏轼被新党打压的乌台诗案有着极其相似之处,也就是后世说的“文字狱”。你不能指望一个被贬谪的人写出的东西,还为现在的朝堂唱赞歌,总会有些不平之意。(就让苏轼在这一场还了当年欠下新党大佬们的情吧。) 吴处厚最大的毒辣在于扯上高太后,而且这个联系让人不寒而栗。这会让旧党所有朝中的人都思量,你蔡确这么说,那朝堂的人都是罪臣了,他们都是支持高太后的,那就是影射说旧党配合高太后要夺老赵家的江山?! 这事其实大家知道几乎没有可能性,大宋的制度也不会允许,但一旦奏折这么联系了,你又不得不去处理。 奏章一上,新党还在开封的几乎都远窜,这个联系有点狠,这有点要把新党赶尽杀绝的意味,谁知道高太后这会怎么想?!高太后想过了做皇帝,蔡确过不去;她没想过做皇帝,蔡确更是过不去,你这是欺负我一个寡妇?! 乌台诗案后的苏轼,在文章方面其实有点收笔,一旦大家把文字作为这种相互攻讦的武器,你写得多错得就多,大宋朝不杀士子在这点上走了歧路,应该是不能以言获罪。 士子犯了不该犯的事可以杀,但恰恰不应该是因为言语被杀。本来大家玩得就是政治,意见肯定千差万别,仅仅因为说了什么,你就砍了人家,那大家以后都不要说了。 何况就吴处厚的奏章来说,这种牵强附会就太虚无缥缈,你非得把事这么引申,别人会没事找事故意引申写首这种诗?蔡确又不是小孩子了。吴处厚敢上这么上奏章又恰恰知道,政事堂上的大佬们不能说他错了,这已经是个立场问题。更为重要的是,他给了旧党一个机会,将新党全部放翻的机会。蔡确是走了,很多位置还是新党的呢,总得给人让路不是! 第133章 不要再去找他 杨元奇听到这个消息时候,很冷,心里异常的冷,他问潘易岭这事的看法。 潘易岭叹声说:“我已经在开封了,很多人没有!” 这就是旧党的中下层官员对这事的态度,潘易岭意思很清楚,他不会多加置喙,但他知道太多旧党的人需要这个机会了,这不是哪个能压得住的。大佬们回朝堂位置坐好了,那下面人呢?! 这事和杨元奇没有关系,甚至对他现在的杨家来说,还是好事,有人动了,他们家现在交好的都是旧党,搞不好杨兴武有机会都能动动。 杨元奇却从来没这么苦闷过,他没来由的想到了苏轼,想到了他的心安,苏轼的乌台诗案和这个车盖亭案如出一辙,他自己深受其害,一个“心安”,那苏轼的选择就不难猜。 杨元奇有些后悔,就该帮着他这个师公早点走,这个开封不是人能待的地方。 …… 这个节骨眼上,范纯仁要回来了,还是尚书右仆射,兼了个中书侍郎。(有些和历史不一样,小说架空就架空,事情是这些。) 范纯仁是被吕大防调请回来的,高太后从来就喜欢范纯仁,这个任命很快就通过了,也没有旧党官员会去折腾这事,不过这个调动下到太原还是有些晚。 吕大防是被高太后越级提拔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作为旧党现在朝堂的领袖,他身居高位,却又压不住下面一堆的旧党官员,他的这个调情就有点耐人寻味,这个时候他宁肯把范纯仁拉回来,他是有点想罢手了,没必要把人往死里整。 …… 杨元奇跑去找苏轼,带上潘金莲,他可是说过想见见他的娘子,苏轼说有事不见他,最后还是王朝云把他们引了进去。 潘金莲见过苏轼就和王朝云出去,王朝云终于明白,男人的事有时候她们左右不来。 苏轼有些无奈,第一句几乎让杨元奇落泪:“他们有人出声,有人没出声。但都是希望我不出声!我懂……”有没有人理解苏轼,有,还不少!但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都站在自己的立场。 政治从来就是肮脏无比,因为他里面没有对错,是真的分不出对错。哪怕放大来说,现在当朝的是旧党,为了政令通畅,下面的人也应该是旧党,没有道理可言。当年新党亦然如此,你不推新法就给我离开,你推了你就是新党。 杨元奇笑得很苦:“学士,学生没那么说过。只是能不能稍微等等,范公也要回来了,朝堂这时候把他扯回来,那政事堂那些大佬总是有些清白人。” 苏轼哈哈笑道:“原也使得,现在估计不行了呀。吕公着昨晚走了,他甩手甩得真好啊!哈哈……嘿嘿……” 吕公着死了,老死的。他是当时旧党最老最有资格的领袖,他或许可以把这事缓缓,他走了,吕大防是无论如何都顶不住的,他这个宰执是破格提拔,不能你升上去了就让大家罢手吧。 不管吕公着怎么想,他是要放大这事还是缩小,他都已经走了。他要想放大这事,那谁说都没用了,他要想限制一下,总会让情况好点。 苏轼说:“今天一起喝个酒,你这个小子,几房夫人没一个不美,这点就没几个人比得上你。今儿我们两个喝,就喝酒。” 杨元奇沉默不语,拿起酒杯就往嘴里倒,这是每一个人的人生。杨元奇清楚,苏轼才是最好发声的那个人,因为他的经历。 当年王安石也好,章惇也罢,不管出于什么道理,他们拼命护住苏轼,苏轼现在都得还了。不是还谁的人情,是总有些道义必须坚守。(新旧两党一步步加深的恶斗,终究断送了那段最璀璨的风华。) …… 潘金莲没有想到,来开封府这么多天,杨元奇竟然是在苏轼家喝醉的,来的时候她兴奋异常,到了发现气氛有些压抑。 王朝云和潘金莲进去收拾,他们酒喝得也不多啊,怎么两个人就这个鬼样子了。 晚间,潘易岭和秦家姑姑过来看看这个醉鬼。 潘金莲说:“门口我们候着了的,没多少酒进去。” 潘易岭自然知道朝堂现在发生的事:“他醒了让他去国子监,你早上去晚上接,别让他跑来跑去,他现在有什么用?!”这种事杨元奇哪怕怎么跳都够不着,够不着就好好的读书。 潘金莲道:“来这开封府,以为陪着他有点好日子,现在感觉还是太原好,守着自己的三分田,没什么比这个好过了。” 秦家姑姑道:“什么太原就有好日子?哪里都一样,事情都会来。” 潘易岭也说:“想想太原,走私案那段日子,也不见得就好到哪里去。” 潘金莲愕然,是这个道理,一个家族要往前走,又怎么会少了事?!真正让她心烦的是,那件事他们深在其中没得选,只能一步一步往前挪。现在有得选了,那这个选择就事关心灵,这会让人更难以取舍。 杨元奇醒来已是第二天早上,看着趴在身边的潘金莲,心里有些苦,还是让她受累的。 潘金莲醒来,嫣然一笑:“醒了?你翻来覆去都不吐的,吐出来可能还好点。” 杨元奇说:“这怎么能吐?以后得传出去,我可是和苏学士这种大文豪共醉一场的,估计以后去青楼都能显摆一下。哈哈……” 潘金莲却道:“我们走的时候,王朝云王夫人让我们不要过去了,好好把自己的事情做好。” 王朝云知道苏轼要如何做了,这里面的道理谁都清楚,只是你能不能过自己这关而已。 杨元奇正想说话。 潘金莲拉着他的手说:“你去他更会心烦的。王夫人说他不见你,下次她也不会带你进去了的。” 杨元奇无言以对。苏轼一定不愿这段时间有人天天往他那里跑,这事会有牵扯的。高太后是个什么态度,没有人知道,一旦她认为苏轼不该如此,那些天天跑过去的人,可能还会被认为就你们这种人坏的事。 第134章 要记住一些名字 云良阁,潘金莲和封宜奴一起陪着杨元奇。 杨府的房子,杨雄、箫让住了过去,潘金莲干脆全收拾了出来,没必要还留着空间,大家还挤着。 有封宜奴一起,潘金莲觉得自己轻松很多,不能每次杨元奇心情不好,自己就用身子抚慰他啊,这也太让潘金莲郁闷了,她宁肯和杨元奇多说会话。 潘金莲字斟句酌:“宜奴,我想把你和丁大家先从教坊弄出来,其他女子可以挂在教坊,但开封顔楼可以和教坊司沟通好,让她们借籍呆在顔楼。” 封宜奴这话不好接,杨元奇说她可以撒娇,潘金莲说她却不能辜负对方的好意。 杨元奇倒是开口:“不行的,那些女子也不会都来顔楼,来不来顔楼也无差别。”她们现在有几个也能借籍在其他青楼,名声起来年纪大点的就是如此。 封宜奴想了想道:“丁姐姐我可以劝劝,她不像我,燕小乙不好护着她,她出来就不一样了。我自己才不怕呢!” 潘金莲有些丧气,封宜奴她还真的不担心,开封风月场就没有多大的秘密。 封宜奴愿意从了杨元奇,没从之前大家还是会抢,但都会保留点脸面,跑封宜奴这里来做水磨功夫。官场黑暗不是在这个地方,你要有人从教坊司把封宜奴弄出来,总得给封宜奴说吧?教坊司的总也会有人和杨元奇说吧?!这和权势都没多大关系,反正传个话的事。 封宜奴说:“姐姐今儿来了,我给你们奏一曲?” 潘金莲摇手:“算了,奏啥奏的,在顔楼听得也多,聊聊就好。他心里也够烦的。” 封宜奴吐了吐舌头,她在这云良阁,关于朝廷的事知道不少,那份奏章引起轩然大波,自会让士林谈起。 封宜奴道:“这些个事本来就是这样,青楼以前多的是一批官员,现在换了另外一批。风向就是如此,那又能如何。元奇你着恼得太早了点吧。” 杨元奇说:“你们陪我喝点酒吧。” 潘金莲想劝,算了,在这里喝好歹还能管得住多少,跑出去喝更是不知道天昏地暗的,别回家的路都找不着。 封宜奴和潘金莲对视一眼,让人拿点糯米酒来。 …… 此时的朝堂风云波动,旧党是不会等到政事堂的大佬从容收拾。 高太后见了这封周折,她对蔡确是有不满,只是她也容不得别人把她当刀使,她把这事丢给政事堂,让政事堂去处理。 政事堂处理是想处理,这不慢慢来吗?吕公着走了,吕大防刚刚上来,还有一个右仆射范纯仁在奔赴京城的路上,处理一个前宰执,谨慎一点不过份,何况这事本来就有点东拉西扯。 这个时候是没有人能压住底下的暗潮汹涌的,左谏议大夫梁焘、右正言刘安世、中书舍人王岩叟和开封少尹贾易等加入弹劾队伍,指蔡确“指斥乘舆,犯大不敬”。更为重要的是他们把章惇、吕惠卿、曾布等等新党的人全部扯进来,认为他们这其实是这帮人共同的想法。 (大家看书不用为新党旧党叹息什么,这本来就是场不归路,新党也好,旧党也罢,当大家互相倾轧,一步一步把前人费尽心机建立的政治温情体系打破,没有人最终能讨得好。有些东西建立起来很难很难,破坏却非常容易。慢慢看,书很长,哈哈!) 吕大防郁闷惨了,他这个宰执没做多久,早知道还不如直接把蔡确再贬一次算了,反正他也不差贬,找个稍微好点的地方安顿一下,这事可能还了掉了。 吕大防心急火燎的找到刘挚,他管不了台谏这帮大爷,找刘挚这个老上级去试试总行。 刘挚很光棍的双手一摊:“台谏他们一定要递折子,我是拦不住的。再说,现在折子都递上去了,我还能如何说。还有,吕相公,你再看看递折子的人,还有其他不是台谏的人呢。” 吕大防回头一想:“其他的人我来弄,台谏这边你总得压着才好,折子递上去了大家也可以等等啊。” 吕大防没等刘挚回答,他清楚刘挚也回答不了他,台谏折子已经上来,这人已经很多,那他都不敢强压了,何况刘挚。 吕大防把贾易先踢出京城,你一个开封少尹该管不管,不该管倒来扯淡,反正早看他不顺眼,弄掉再说,也给所有人提个醒,你们别他妈的的乱来啊。台谏怎么说都是他们的权利,你扯淡干个屁。 贾易在开封府衙其实内心也纠结,他知道他上的折子和台谏不一样的,他的折子代表了另外一层含义,旧党中坚力量忍不了,这是广大旧党官员的共同心生。 他在开封府里反正郁闷,上头有李之纯,中间范坦,下面还有潘易岭,没一个和他对付的,这就不是人过的日子,干脆点,一把梭哈,换个地方再说,被贬谪也不会惨到哪里去,兄弟伙还在朝中呢,等事情了完再回来。 他折子一上去,李之纯和潘易岭就躲着他,大家小心得很,生怕他又扯人进去,这种时候,“疯子”是不能得罪的。 吕大防第一个处理他也是如此,台谏得评判以后再来说,贾易却是不用,他和这事没啥关系,管得太宽,先踢出去再说。 贾易摇头叹,这个吕相公有点乱了,没必要嘛,你还真柿子拿软的捏啊。要么,想个办法都处理了,要么,想个办法都不处理,拖下去。你这杀鸡骇猴也得选好鸡啊,你以为火有点大,往里面捡材火出来,怎么看都是把外面更多的材火激怒。时机更是不对,隔天就得朝会,你还能挡住悠悠众口?!发生的事情已然发生,这时候一动不如一静。 中书舍人王岩叟就没等这事到给事中那里去打回来,他直接压下了贾易的事,马上朝会了,他是可以问问吕相公的,政事堂这事做得对不对?对了,我写个诏书发出去就是,总得找个理来,这个少尹任命都不到3个月,还理清了开封府一桩大案,你倒回头把他打发出去?!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得说一下,王岩叟是科举史上“连中三元”的人,这种人不多。 第135章 就不该有朝会 高太后当朝,宋哲宗赵煦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他知道自己发言也没人听,干脆坐着看就是,有时候看着大家打架还是蛮有意思的。 高太后这几天心情不好,吴处厚的奏章她看到了,她知道赵煦也看到了,他所有的奏折都能看,她临朝的含义本来就是如此,她孙子还没长大不懂事,不能做决策,既然是教他,就得让他知道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那她真的不清楚赵煦会怎么看待这封奏折。 高太后最恼怒的就是这一点,赵煦总会长大的,她总有一天会死的,那这事要是在赵煦心中留下不好的底,她不知道她娘家以后会如何?赵煦折腾不了她,她死了他都不会去折腾她,但真要折腾她的兄弟姐妹还有后人,他是可以的。甚至赵煦只需露出点意思,底下的人就会把他家犯的陈年旧事都翻出来,大家现在认为这都啥小事啊,那时候也可以是大事。吴处厚把几首诗都能联系成大事,还有什么不能是大事的。 高太后把事情丢给政事堂,也是希望他们赶紧处理,这样不管如何处理,起码不是她来弄,那赵煦心情会好点。 大宋朝不是她想不想做武则天的问题,是她压根做不到,她要做武则天高家的人现在就得开始站在这朝堂上,能和堂下官员形成一定的均衡。这怎么可能呢?别说不是她高太后一人说了算,哪怕老赵家自己都不行。 就体系制衡来说,权利分得越散,你要干大事砍的人就越多。你还要预着砍完一批还有一批不怕死的又跑来,继续砍?!往往被砍多了后面的人倒不一定怕了,左右都是要被砍,那干脆自己跳出来挨砍,给自己和子孙后代留下一份最重要的遗产。 高太后自认自己没这个能力砍翻这个朝堂,她甚至都不敢去砍向太后,她要是做了,这个朝堂旧党自己都得完全裂开,这是逼着大家做选择,这个时候文人会非常害怕,煌煌史书总会让很多人心有所忌。 一个敬畏祖宗的种族自然就会爱惜子孙,这两者是分不开的,因为迟早会成为祖宗的一部分。历史上太多人他自己好做了,子孙太难做了。 高太后最大的麻烦就是,吴处厚说那帮新党的人,王安石的徒子徒孙说她是武则天,她知道蔡确不一定是这么想,这么多人都这么想更不应该是真的,但她信没用,得赵煦信啊。 她临朝垂帘蔡确最后是投了赞成票的,起码确定他孙子做皇帝以后,蔡确没再叽歪让另外一个儿子来做皇帝。最后新党要是反对她临朝,那个时候她一样麻烦,也可以是向太后啊,他儿子的媳妇,皇帝的母亲。那个时候的朝堂新党的人多。在这点上,文官还是要了脸面的。因为文官都懂,按正常讲她年纪这么大,死得应该会比年轻的向太后早,那以后权力回归小皇帝会安稳很多。 (这点上,大宋朝的官员就是聪明,一定得是太皇太后这种老人家垂帘,不能是太后。太后再活个二三十年,很多事还真不好弄,太皇太后就活得没那么长了,哪怕她再恋权估计也就多活个几年。) 吕大防今天要汇报的事情很多,他占用的时间越多,后面的时间就少,这点他还是清楚,后面的事大家一样办,只要不是这么多人听着就好办。 高太后有点烦了,她必须处理蔡确的事,而且当着赵煦的面。她让政事堂处理,不是让政事堂收着这事,这事收不了,对她来说。就算这事子虚乌有,政事堂最后想不了了之,政事堂可以,她不行,她是真的不行!她是老赵家的祖宗一部分,也会是高家祖宗的一部分,她可是亲姑姑! 高家她在位的时候,基本退出了政治,连军职都不敢再拿,你可以说她那个高弟弟不争气,但他也完全可以去西北试试,把失去的找回来。她不敢让高家人呆在这名利场,不能自己爽了,让娘家以后承受所有苦果。 高太后是喜欢吕大防的,她喜欢的人不多,司马相公、文彦博这种,那是欣赏,年纪太大,喜欢不来。范纯仁,嗯,最近他要回来,她是高兴的,这人她喜欢;苏轼,她也是喜欢的,就是不省心,有些事他没看开,何苦呢?!(编者认为他恰恰是看开了。)从她喜欢的这批人来看,她本质算是一个“好人”,事做得哪怕很多不对,那种时候,把事能都做对的有几个?范纯仁、苏轼在人品上的确值得一说,她现在的这个评价和后世评价都相差不大的。(新旧两党斗成那样,史书改来改去,这些人史书终究都留了一笔,留下的这笔是抛开政治只论人,这是一种为尊者讳,也是对祖宗的敬畏。) 高太后知道这时候吕大防是靠不住的,这件事上他不会按她意思来。 高太后问刘挚,好歹他曾经做过御史中丞:“台谏似乎最近有些乱呀。” 这话一出口,大家都清楚怎么回事了,太后想问这段时间的事了。吕大防有些愕然,不是让政事堂处理吗?我都还没汇报呢。 刘挚咬了咬牙,吕大防昨天找他还是有点用,他不想顶着政事堂把事情闹大,他压不住下面,却也没必要自己上。他已入政事堂,离左右相位不过一步之遥,等着就是。刘挚本身还是想借机把一些人拉下马来,不能他刚走不久,就把自己的老伙计全得罪了。 高太后问,刘挚知道车盖亭诗这事躲不过了。刘挚道:“这事已有谏台人递了折子,我也询问过此事,想来蔡确有些怨念是真的,这事很难作数,吴处厚和蔡确两个人,也许心境不一样,这事两说。”这话虽然不明确,但其实还是有些指向的。 谏台炸了锅,他们可是明确的说这事有牵连,蔡确他们一堆人是认为高太后是有可能想做武则天的。刘挚这话有点不轻不重。 第136章 定鼎之语 高太后的难在于,她必须处理蔡确他们这些人,这不是攀诬的问题,这是既然有人认为蔡确说她想,她就得告诉赵煦她不想,她要处理那些说她想的人。至于是不是攀诬,朝堂压根没人敢乱说不是!莫须有这个时候是成立的。 左谏议大夫梁焘出列发话了:“刘挚大人也说,蔡确有怨望是有可能的,那这事就不用再多论,这已是大逆不道。朝廷该贬谪就贬谪,该斩当斩!” 梁焘这点很准,不用急着拉进来一个群体,只要这事落定,那群体就跑不掉。 刘挚不再说话了,梁焘这句话没有问题,他也没必要去为你蔡确争论有没有。 苏轼这个大学士出列了,乌台诗案新党把持的御史台就是这么炮制他的,旧党的人总会有很多认为是时候报仇了吧,机会给你了。 高太后这么护着你,你也该还了,不用去管这事是不是,你一个诗词大家,你也认为是,那高太后就好处理了。不就一些被贬谪在外的人借诗咏志,认为她高太后可能会是武则天。高太后不是,那把这帮人处理了就是。 苏轼道:“臣认为诗词是会直抒胸意,蔡大人到了那里,会想起前尘往事,会对历史发出感慨。但臣不认为蔡大人借古讽今,诗作之中没有涉及任何当朝政事。这类诗词太多了,以此来论,怕是我辈写诗作词都不好动笔了。” (熟读史书的人不要争论什么了,苏轼这事时候在杭州,他的态度有些玩味,他提议让皇上来做个判断,太后最后处理!每个人解读不一样,这是架空小说!) 右正言刘安世出列说话了:“蔡确蔡大人写的是十首诗,不是一首,苏学士才情至斯,难道认为能一下子写出十首来?” 苏轼回道:“这个怎么能以诗多诗少来论,再说,他也有可能一路闲来无事,有些诗已渐渐有了想法,到那里触景生情,写了出来而已。” 刘安世追问:“那就是有准备?有思绪了?” 苏轼有点恼怒的道:“我写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难道说我还要概叹南唐没出个周瑜这种人物,让大宋没把他们锤死?!”这话看似强词夺理,但吴处厚的这种牵连本来就是强词夺理,你把古代人物做的事和现在的政治扯在一起,只要你写词涉及古代人物,就可以把这些东西放在一块来谈。 刘安世哈哈笑着说道:“苏大人有没有我不清楚,别人可是认为有些时候,这是可以有的。”这话怼得苏轼有些很难上气,他的确也被人认为有过,这话他都不好反驳,他有没有和蔡确有没有毫无关系?!他自认没有别人可以说有,他认为别人没有难道就一定没有?! 监察御史赵挺之直言:“以诗词文字解析论罪,曾经现在都不该有!”(他人将来还有戏份,还是出来亮个相,哈哈!作为御史,他的确也是反对弹劾蔡确的。) 中书舍人王岩叟说道:“有没有这里再争再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十首诗首首都能联系上,吴处厚的奏折不能说一点理都没有。那就让蔡确蔡大人自己上疏说明。”这其实是一个很大的陷阱,蔡确要是认为本来就没有的事,你要他怎么说明。逐条把吴处厚的解析再解析一次?!那大家更容易发挥。 就此事而言,其实放到朝堂上来争论,蔡确已经难以脱身,这种事越是争论只会把事情越放大,让争论的人更多。事情一旦扩大化,那就必须处理,旧党是朝堂最大的一波人,不可能认为吴处厚是攀诬,那整个台谏就得垮掉。只有你蔡确背着锅,不是也是! 高太后看向吕大防:“吕卿,你认为此事该如何处理?” 吕大防这个时候再后悔也懂了,这事不能再这么闹,只会让更多人陷进来,难以收场。吕大防道:“蔡确有没有不做评论,他一个贬谪官员,本应谨小慎微,现在行事孟浪,不注意言辞,理当处理。” 左谏议大夫梁焘出列道:“那就以大不敬之罪处理。”这话接得让人无语,这是从重处理,吕大防的话其实有点想息事宁人,随便处理一下算了。 苏轼再次出列:“不可如此?!臣知晓此罪一定,后事无穷。既然有没有不论?那何苦开此例,以言论罪,此例一开,流毒无穷!臣每思当年之事,亦有孟浪之处。蔡大人已离朝堂,所谓有怨望谁都不能妄加揣测。即为盛世就当容人。” 这个套路苏轼太懂了,一旦这事定性,后面就能追究,苏轼的案子扩大后,有了个由头,把他所有的诗词文章都收进来,总会找到其他线索,好吧,连带曾经的朋友和这些有关的,一并牵扯。包括司马光、王巩、苏澈和范镇等等全部受到牵扯。要不是王安石最后那句“圣朝不宜诛名士”放下脸面的求情,(王安石当时已没在朝。)新党不知道会闹腾到什么时候,他是在求他身后的党放下。 王安石这句话说给的人是宋神宗,这其实也是给他的徒子徒孙,他们的精神支柱都在放下,都在说求情话,是要让王安石也上个折子吗?! 高太后看向前面的赵煦,她有些无奈,苏轼这时候说这些,只会让朝堂的人心头更火,容人?怎么容?!就你大气吗?! 她自己都不能容,这关乎她身后事,她今天处理蔡确不会让赵煦认为她就不做武则天,但她只要将来真的不做,那今天的事就亦然是个旁证。她要做的是让下面所有的人熄火,只有熄了火这事才好了,不是要他们争论对错。 梁焘这时候说下了一句无关这事的话,这话让这场争论彻底息声。 梁焘说:“蔡确自认社稷臣也,有策立之功,理当重用!” 吕大防和苏轼一脸惊异的看向梁焘,这货这么说,是把人往死里坑,难道还要找人对峙蔡确说没说过? 刘安世道:“蔡确与章惇、黄履等向来互相交结,自认为是社稷大臣,贪天之功。今日贬谪在外,语出怨怼,理当重处。” 整个朝堂没了声息。 第137章 高太后的苦 高太后手都拽成青紫色,她都不想去分辨蔡确有没有这么说过,朝堂上坐着的不仅仅是她,还有小皇帝。这会让小皇帝如何想。 梁焘的这句话的意思是,所谓策立之功,蔡确说新党的人把小皇帝扶上了皇位,这在其他时候这句话是没有问题的,但这句话今天这么说就是意指高太后没有关系,她还想做武则天呢?!你看,新党的人都被清出朝堂了。 赵煦是当时神宗的大儿子,高太后也好,政事堂当朝的人也罢,这是毫无争议的事,恰恰传言蔡确还有过其他想法。 高太后不会想她另外儿子做这个皇帝,对于她来说两个看似没差别,其实差别大,他儿子做皇帝她连垂帘的资格都没有,他儿子早就成年。当然她太后反正都是稳的,这事她也不会去多说,那小皇帝呢?他会想自己这个奶奶愿不愿? 高太后从来没想过要立她其他儿子,实际这场接位没多少弯绕,甚至只有她立她孙子,她才有机会垂帘。但今天这事放在朝堂上这么讲出来,蔡确这把倒霉到家了。 高太后努力让自己声音平静下来,不能慌不能乱。 高太后:“今日散朝,政事堂把蔡确的事给哀家查清楚,他敢如此离间祖母关系,人我是不轻饶了的。” …… 高太后和小皇帝赵煦离开以后,苏轼出离愤怒的指着几个人:“你们?你们?!安敢如此?!”都在这朝堂折腾,谁都知道这话不可信,但这话和你信不信没关系,高太后和小皇帝也不一定信,只是到了这一步,政治容不得半点温情。莫须有一旦涉及皇权那就是有,或许蔡确真的这么说过,这就足够了! 吕大防恼怒的看了他们几个一眼,这事从一上到朝堂开始他就输了,就不该论也不能论。吴处厚是要报私仇也好,是想爬升也罢。把蔡确找个好点地方贬谪了再说,回头再去搞吴处厚都好。(吴处厚这个人物后面不怎么会出现,当时他有个进士儿子,这个奏章发出去以后,据说他儿子都骂他不像人干的事,他那个时候已经来不及收回来了。终其一生,他们也没再有任何成就。) …… 范纯仁这个老好人终于赶紧赶慢的跑了回来,范纯仁也想不通事怎么会弄成这样。 吕大防找到范纯仁、刘挚协商时候,顺便拉来了苏轼,这事本来不该苏轼来,但那会朝堂上最强硬的只有苏轼。 范纯仁突然发现他就不该来趟这浑水,这时候吕大防和刘挚是打算处理蔡确了,发狠的那种,这事到了这份上,谁都不敢小觑。 苏轼心情轻松了,原来有的时候坚持某些道理,心真的能安,或许当年新党那些大佬也有怕心不安,后世名难写吧。 吕大防头真的很大,范纯仁早不来,现在来了,贬谪蔡确这事又较劲,苏轼不同意贬谪蔡确不要紧,他一个翰林学士意见可以说,他不听就是,范纯仁现在回来可是右宰执,他的话亦然极重。 四个人商议,二对二,这事搞不下去了。范纯仁有句话让吕大防头皮发麻,大意是今日我们做了这事,煌煌史书那一笔不论,明日时过境迁,没有人会认为不得已!做了就是做了,哪天朝堂人换了一批,做了就得认!你有你的不得已,别人也可以有别人的不得已。 这事麻烦在于贬谪之地,吕大防最后悔也是这里,早把蔡确贬谪到底,找个地方安顿,比如一撸到底让他回家养老,这事都要小很多,至于后面找他麻烦,今日他心安,明日也会有人为了自己的心安。 台谏奏章给的地方是新州(岭南),文官杀人不用见血,当时那里是一个疟瘴横行的地方,极其阴湿,别说蔡确一个外地老人家,本地人都活不长命。 吕大防觉得这事搞不下去了,还得去找高太后。 高太后这时候也差点发疯,她要多恨有多恨,蔡确这句话真的假的不重要,这话传到旧党,那新党有的可不仅是蔡确。 这话朝堂上一出来,那新党全得倒霉,毕竟她儿子死的时候的确是新党当政,的确也是她孙子这么个少年坐上了那个位置。她郁闷在于明明她儿子死的时候,她是更愿意孙子接位的,现在她倒是因为想做武则天这么干了。(她当时还让人做了小孩子的皇帝衣服,只为给她孙子披上,她担心她另外一个有本事的儿子。) 她内心深处还有一个极大的担忧,她这个孙子太崇拜自己的父亲了,他认为新法是对的。这是一种少年无法掩饰的心态。将来怎么办?哪怕她孙子不信这些,新党真要上来她估计已经死了,她的娘家呢?她太懂了,哪怕孙子不信,只要新党有人想干,他就很难拦。 新党坐稳要砍人,都不用再找其他理由,你们不是说蔡确这么说的吗?对,大家就是这么说的,所以你们这帮旧党人为了高太后,把小皇帝晾着,把新党全赶出京城去了。 小皇帝信不信不重要,他只要用了新党人,有些事就会这么发展,总得把人清出去,大家才好进来啊。小皇帝要用新党人就得信,他身边新党一多也会信。 吕大防带着范纯仁、刘挚和苏轼过来。 高太后差点哭出声来,这事已经这样了,她必须处理。当范纯仁和苏轼明确反对的时候,她更想哭,她知道这事他们或许没错,但放在她这里就是错。她要连蔡确都不动,那小皇帝就认为她真这么想的了。 高太后只有把敢说她要做武则天的人都处理了,然后自己不做那个武则天,她的孙子好歹还能信她。她也只有把政局好好稳下来,自己走前把她孙子送上去,这个结才能解。 这里大家还在闹,那边她询问的一个老臣回了话,那是几朝老臣,曾经旧党的核心,文彦博。 文彦博没多说,只是简单的几个字:处理蔡确吧。他太老了,也看不到未来会如何。到了这时候,还争论个啥,赶紧事情做了继续干活。这事闹到人尽皆知,你做不做梁子已经摆着了。干脆越狠越好,最好新党能被折腾作鸟兽散。 文彦博没看清一点极其重要的,新党能结合成势,不仅仅利益。他们还有一个重要的核心,王安石的《新法》,这就有点像后世党团,一个有明确执政方针的党,不会因为打击了党首就会散去,比如王安石倒了?新党不一样干的风生水起?! 第138章 这算不算一种托孤 有的事情要么不做,既然做了干脆就把事情做绝。政治就是如此狠绝,这也是那个八十多岁的文彦博的态度,他想的就是把新党能带头的全搞掉,新党死灰复燃的可能性就很小,只要不是个庞然大物,后头的人就好办。 范纯仁的忠恕这个时候没有用的,也没人肯听。就政治本身而言,宽恕敌人对手,更多人的结局还是被反噬。 范纯仁和苏轼相顾无言,范纯仁和苏轼相交甚厚,苏轼是他老爹范仲淹的小迷弟,现在年轻才子把苏轼做偶像,亦如当年他们把范仲淹做偶像。 苏轼现在的情况比范纯仁要糟糕,他翰林学士的身份硬顶台谏也就罢了,他在高太后面前的陈词让很多人受不了。你是翰林学士,不是政事堂的群相,参知政事衔都没有。所谓以备咨询不是让你占着高太后的喜欢,在那个场合胡言乱语。 苏轼说:“你比我好多了。” 范纯仁答:“你才比我好多了。” 苏轼说:“你是真的比我好多了。” 前面两句是说两个人的心态,后面这句苏轼说的却是实际情况和作用。 司马相公尽废旧法,范纯仁和苏轼都是反对的,两个人都认为新法已经上路十多年,有好有差,必须甄别。真要论,这还真不是政治人物应有的处事方式,但这一定是政治家内心必须坚守的态度。 司马光和文彦博这种老人家比这种晚半辈的人,他们对于政治的理解没有温情,特别他们是被新党踢出朝堂十多年,不能发出半点声音。当时旧党刚刚回来,朝中上下有很多鼓吹新法的人,以这个论调司马光连政事堂都清理不干净。 王安石当年就是如此,并不是被贬谪的所有人都完全反对新法,新法本来就是一个一个推出来的,总会有些不合适的东西。但他的态度至关重要,他能做的就是把人都赶走自己好办事。 只有当他也被折腾出去后,他才反思自己曾经的态度。也许他不这么执拗,事情结果会有所改变。 范纯仁对比苏轼,对于道德原则的坚守要高得多,对于事情解决的手段也要有效的多,苏轼说范纯仁比他好,抛开文采,这非常真实。 范纯仁和司马光再争论,也把争论限制在事情本身,反而司马光说不过了,说范纯仁忘了十多年闭嘴的苦。苏轼和司马光吵到最后,则是苏轼骂出来:“又是一个拗相公。”这个评价亦如他当年给王安石的一样,这就有点让人受不了。 范纯仁终其一生,谨守上一代关于朋党的说法,没有结党,他提拔的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是他出的手。苏轼周边围着很多人,非常的多,对于后辈来说,他比范纯仁要讨喜很多。 范纯仁轻叹:“你何苦?太后对你有提携之恩,何必还要硬顶?” 苏轼这个时候看得很开:“就是因为她有这份维护之情,我得说她想岔了,她不需要做再多告诉天下,她是个太后,她原本就只是太后。” 苏轼是赵煦的老师,他清楚这个小男孩骨子里有执拗的一面,他认为小男孩这么多人围着,圣人文豪君子能吏都有,他或许也会有叛逆的一面,但他将来一定会懂,也许过程会有波折,这不是谁再做什么就能改变的,这已经改变不了。 范纯仁道:“那你也只是个翰林学士。” 苏轼答不上这话,关于这事他可以发言,但的确不是他管辖的事,话说出去了就行,他又何必非得让人听他的。 苏轼颓然,扯开话题轻声道:“范兄,我认识了一个小子,很有趣。他很崇拜我,老了老了特别喜欢被小字辈用那种眼光看着,嘿嘿……是不是有点为老不尊?!他竟然能看出我的不开心,才多点大。他明里暗里说我就是个大嘴巴,既然有些事放下就不该去管。但你知道吗?他认定的事他自己却坚持践行。” 范纯仁没接,这时候不需要他说什么。 苏轼说:“他以为我是喜欢他这点,其实根本不是,我更喜欢的恰恰是他认定前,那时候他的犹豫不决患得患失,那才是人真实的样子。不过,认定了就不能后悔了,认定了就做,将来如何你是顾不得了的。” 苏轼说:“他可是来自太原,都没听他说认识你,你跑去那边修身养性,多认识几个小辈那多好玩,整天一群老男人聊来扯去,有啥意思?” 范纯仁看着苏轼:“姓杨的?” 苏轼哟嚯了一声:“你还是知道点嘛?!认识啊?!” 范纯仁摇头:“我认识他父亲!离开太原前,我偷偷去了那个顔楼,顔楼的那份合约让我第一次关注那个家族,后来杨兴武到太原,那个案子他办得非常好,因为顔楼我原本以为他不会这么做,毕竟那事更赚钱。” 范纯仁道:“说来好笑,顔楼里面能听到最多的恰恰是那个家,趣事也好琐事也罢,一个能把家和顔楼都经营成那般模样的,这个家族就差不到哪里去了。” 苏轼怒了:“他岳丈对我还持弟子礼呢!” 范纯仁不屑了:“你就坏在这点上了,还别人岳丈?!自己一张大嘴巴,门生故旧还一大堆,我都不是替你担心,我是替他们担心。怎么只说他?” 苏轼说:“就认识这么个小毛头,其他人有什么好说,都这么大年纪,必须得为自己做的事负责。” 范纯仁道:“将门的人在开封混这混那,能有什么作为?你要是为他好,还不如让他走。” 苏轼说:“小孩子总有小孩子的想法,哦……大人们都想蹲在这开封,到了小孩就担心这里纸醉金迷了?!” 范纯仁冷冷的说:“我在开封立业吗?你在开封立业吗?杨兴武在开封立业?!” 苏轼懒得争论了:“你就这点不好,什么事都正正经经!你就不能看开点,放开心态看看小孩子玩不好吗?!” 范纯仁也不想继续争这个:“行了,你说的我知道了!走吧……去下政事堂!” 这算不算一种托孤?! (历史上,车盖亭案应该是范纯仁出知太原直接原因,他是强烈反对以言论罪的。他不离开京城,很多事办不下去。事情办完了,高太后又赶紧把他拉了回来。本书他早点出去也早点回来了,给带主角光环的人留点奥援吧。) 第139章 苏轼离开了 开封城外,古亭边。 风萧萧兮易水寒,苏轼再一次踏上他的贬谪之路,那是他心心念念的杭州。 从被贬谪的地方和官职就能看出党团的意义,新党被打趴,所以他们的贬谪要多惨有多惨。 苏轼这种旧党人物,朝中整个群体还在,他的贬谪就温情很多,当然,这里面也有高太后的舍不得,顶撞归顶撞,喜欢就是喜欢,不顶撞还不是苏轼了。范纯仁被贬谪去太原时候也是如此。 苏轼是以龙图阁学士知杭州,两个职位放在一起,他连薪水都没降,大宋朝不是以你最高职位给薪水的,是以你多少头衔累加薪水的。这种人跑去杭州想好好在地方干点事,周边很难有人掣肘。 苏轼对杨元奇这个送行就非常满意,因为他拉来的人太合心意了,潘金莲、封宜奴,顺便还拉了个李清照。 杨元奇最后悔是怎么留他这段时间干啥,还把朝堂另外一帮大爷得罪了一轮,走得有点狼狈。他自请外出多好?那才是豁达。 贾易在离京前几乎要了苏轼的命,他给苏轼打上个标签“蜀党”党团领袖,不管你有没有,这个标签一传出去,很难摘掉,这让苏轼非常伤。tmd,大家都是被贬,凭什么你还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几乎要做土皇帝。(新旧党只是一种说法,没有真正明说他们是党团,蜀党这个却是明明白白被人贴上去了,这在当时党团是一种忌讳。文人嘛,还是要点脸,但这点脸也就到此为止。) 这个时候太好处理苏轼了,赶紧踢出去。少了一个大嘴巴,大家也好办事。 苏轼也没闲着,还留下一份奏章,关于党同伐异,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这事真不能这么干。苏轼的大才就在于此,唐宋八大家不是指诗词,而是文章。走了还不忘留点东西给人添堵,这玩意可是极有可能留存后世的。有才华的人从来就是这么任性! 杨元奇本来准备好了一首词,想来个应景,好歹苏轼要走了,自己在给首词留段佳话挣点名声,但真到送行时候,发现根本不是这回事。 苏轼的想法已经是,走就走呗,他去杭州比留在这鬼地方强。 封宜奴和王朝云一起来了首《送别》,王朝云琴,封宜奴唱。 茶没喝完,苏轼一句话让封宜奴花容失色:“怎么还是半阙,要不我补上?” 还好李清照怼了句:“苏爷爷抢小女人东西是个什么意思,我都没说要补这半阙。”她知道这是封宜奴的心事,苏轼这不是坏人好事么。 王朝云道:“为老不尊,抢小辈东西,让她慢慢想吧。” 苏家对于离开开封心里是有点不舍,杭州再美那只是美,那个年代缺的不是山水,而是开封的繁华。但苏家也知道,这样很好,起码不像上次,那可是纯折腾。 (后世回头看那段历史,那些人物,苏轼除了结局有点惨,他真的赢下了整个世界。有文章、有诗词、还有一个恒久的古迹——苏堤,菜都非得叫东坡肉。连隔壁彼岸那个小日子,都想把他当祖宗,对比那个半岛,当祖宗和把人拉来做祖宗不是一回事。) …… 望着苏轼远去的背影,杨元奇终究还是伤了,他没有改变任何东西,苏轼还是这么走了,他回来与否都没有任何意义,那不过是高太后最后的挣扎。 杨元奇痛就痛在,他想抓住一点什么,却什么也不抓不到,时间把历史碾成了沙,从他指尖滑落。他不相信,杨家不是正在慢慢崛起,但他一进入到这个大时代,却没有改变什么,这是一种很深的无力感。(好吧,主角,故事还在开始呢!) 潘金莲轻轻抓了抓杨元奇的手,微笑的看着说:“我们回去吧。至少我爹说,杭州很美!”旁边李清照和封宜奴撇了撇嘴。 …… 朝堂那场争论传到了杨元奇的耳朵,杨元奇心里更是很凉,他能感受到苏轼那会子的孤独,他是在为自己抗争,也是在为自己呐喊。 乌台诗案在苏轼心里留下一道恒久的疤,这是大宋朝文人第一次用文字攻击一个人,这在大宋朝文人主政极其少见。车盖亭诗案亦然如此,当旧党用同一种方式攻击另外一个人,这让深受其害的苏轼出离愤怒。底线就是这么一步一步拉低的,道德在这种时候非常重要,律法是判断不出什么的,这时候只能依靠道德!哪怕到了后世,律法也只是个低到不能再低的底限了。 苏轼走的时候很是豁达,笑得的确很欢,但某种意义,政治上的那个苏轼正在死去。 旧党正如苏轼说的那样,绝不会仅仅是一个蔡确,文字这玩意,口子一口,你能拉进很多人来。本来就是牵强附会,做都做下去了,继续干就是。 新党的人一个比一个继续贬远,章惇、李清臣、蔡卞等等新党人员组团去岭南旅游,牵连人数接近百人。有些贬谪已是在杀人,不过没用刀子而已。 苏轼离开前,在政事堂有句“不能杀人!”实际已经撕破了脸皮,还是范纯仁把他赶了出去,不是政事堂的人在这里胡言乱语。 文官心里都清楚,把人贬谪到长江流域以南是个什么概念。当时的母亲河只能照顾到它的南北两侧,再往南深入就无能为力了,特别以南岭为界。 政治有没有温情,至少大宋朝曾经有过,宋神宗盛怒之下放过了苏轼,他不得不放,新党的几个首领都不肯支持他,连写诏都找不到人,诏书里贬谪一个人和杀一个人是有区别的。总不至于把中书舍人先换掉再来写?!这个时候谁敢去接。 政治上再你死我活,大家彼此还留下最后一点个人情谊,都是一个出身,一个锅里抢饭,都是为国家做事。政见不同打趴下,但不用抡刀子。这次贬谪却已经倾向于抡刀子,至于脸面,苏轼那句不能杀人把大家最后的尊严都扯下了。 苏轼的确在开封待不下去了,旧党不可能再容他,或许最后一点香火情就是不杀你,所以他最终能去杭州。 第140章 这案子得接 杨元奇在写东西,用他那蹩脚的字写。 潘金莲看了点点以后急着跑去找封宜奴,然后封宜奴带着丁都赛过来跪下了,封宜奴哭了,她不让杨元奇继续写。 杨元奇在写状纸,控诉十年前开封府的一场冤案,老婆子有错已经死了,她手里的女孩子不可能都有问题,官府找不回别人家人已是瑕疵,却绝不该送去教坊,这是把人直接打入乐籍。 事情在于教坊司一定也会陷进来,开封府移交人不可能有所有人身份,教坊收下了,那就是他们不怕。那这事牵扯的人会很多,这关乎皇家脸面,一个大宋朝的官家都不爱惜自己的臣民,就这么弄进来,这事怎么算!? 丁都赛这个时候有点明白,为什么封宜奴这么信他,他和别人还是有些不同。 封宜奴哭道:“你带我走也行,你带谁走都行,你别写了好不好?” 这个案子的关键不是查证什么,十多年了,很多事情其实已经很难查证,这种事追究其实更是一场政争。 杨元奇发怒了:“你们都别烦我,让我写,不写我心里不舒服,真的不舒服!” 这几天他非常抑郁,他想到了偶像的那句“不能杀人”,在政事堂那是一种如何的绝望。 杨元奇看着还在站着的潘金莲,跪下的封宜奴和丁都赛,大声呼喝:“出去!” 秦家姑姑听到动静,赶紧把她们拉出来。劝道:“让他写写心里就舒服了,状纸上去也是开封府,不是有老爷吗?先等等。” 丁都赛给潘金莲盈盈行了一礼,这个杨家她是不打算走开了,有的家族很容易让人安心。 潘金莲说:“你们不要对外去讲,也没用,我们先等等。” 几个人点头,潘金莲和封宜奴在都没用,那其他人估计只会让他更心烦。 …… 杨元奇就是想这么写,把他知道的原原本本的写,他没有调查过这里面的来龙去脉,这是官府的事,十几年前的事开封府的记录比他多。人很多还在这开封府,官府可以问。 潘易岭没多久就从开封府跑了回来,这事还不是他能拦住的,要拦就得现在,他要递上去,他这个岳丈压根就不能拦,这会让他名声尽毁,到时候大家一起遭殃,你们这两家是在玩游戏么?!一个邀名,一个把事化解掉。 潘易岭进去,杨元奇一看得起身,他能喝退他的女人和家臣,却没敢在他面前造次。 潘易岭说:“心里不舒畅?” 杨元奇点头。 潘易岭说:“老师又不仅仅是为了谁,他求个安心,你这是学哪一出?”老人家就是精明,一眼就点出杨元奇的心态。这种事本来就是相互促进,你做了,他得做,他做了,反过来你得继续做。你也可以理解为这是面子问题。 杨元奇道:“我不学他,我就是为了身边人。” 潘易岭说:“那你把她带走不就是了,潘府也不阻她住进来。”这的确有些不要脸面了,你要纳个人进来,现在我tmd都让你带进潘府了。 杨元奇道:“那我写写心里就舒服多了啊,我再等等?” 潘易岭赶紧点头:“等等就好!等等就好!” 杨元奇问:“岳丈,这事要是和金莲或者秦姐有关,是你会如何做?” 潘易岭顿住了,想了又想,这你尼玛还真不好回答。 潘易岭怒了:“那不是没关吗?!哪有这么做假设的!” 杨元奇答:“懂了!” 潘家这个态度,封宜奴却是潘家都不好现在来了,潘金莲这两天费尽心机哄着杨元奇高兴,杨元奇过得爽,摸着潘金莲肚子说:“这总该要大了吧。” 潘金莲心里也是小欣喜又是期待,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怎么都得弄个大肚子回去,这才能比陈妙常那小妮子强,那就是个不中用的。 杨元奇说:“我出去一下。” 潘金莲狐疑看着他:“不是去开封府吧。” 杨元奇答:“我去那里干嘛?” 潘金莲这几天累得可以,实在懒得陪他出去“我喊封宜奴过来陪你去逛逛?” 杨元奇答:“随便!不用了吧,都烦着,她还急着和姐妹们商议怎么办呢?” 封宜奴这次是真怕了,得有个法子,实在不行,她就先从教坊出来了,这事不能把杨元奇憋久了。 …… 杨元奇出去了,他还是去告状的,潘易岭回答不上那就是回答了,事不到临头谁都不做决策,但他的迟疑已经很能说明问题,这事关家人,封宜奴现在就是家人了,不退! 杨元奇没去开封府,他跑去了大理寺。大理寺出来的是权大理少卿张近,你看进士官,昨儿还是员外郎,今儿就是少卿,哪怕多了个权,也把他的散官官阶落到了实处。他其实受益于这场贬谪,不仅新党,有些旧党官员就外出了。 张近初略的浏览了一下状纸,深深的看着杨元奇,或许在太原该和他家多接触一些。 张近问:“这事你家知道吗?” 杨元奇答:“知道一点。” 张近问:“怎么不去开封府?” 杨元奇答:“这事涉开封府,怎么好去?再说,我岳丈就在那里,也得避嫌。” 张近继续问:“太原知道?” 杨元奇答:“不知道!我是我,太原是太原!” 张近差点大骂,你老爹不知道你就告?你是你?你屁都不是! 张近问:“你是你,太原是太原?那你什么身份?以民告官,这可是要担着的。”大宋从不容许草民乱告,要不,一场案子下来,你认为官府有问题,就四处喊冤,这事就得乱。 杨元奇答:“国子监学生!” 张近道:“那国子监知道?” 杨元奇反问:“这事能让国子监的人知道?” 这个有道理,这事要是国子监那班没事找事的知道,又有事情玩了,这麻烦更大。 张近有些牙疼,这国子监学生也算士子,就是总感觉这里面关系邪乎。 张近郁闷的就是他和杨兴武交往不深,要是太原多点交情,他能一巴掌扇过去,让他老爹看了这份状纸再来报。 好吧,张近不得不承认,杨元奇有备而来,案子他得接。 第141章 秦家姑姑怀了 张近轻声一叹,做最后的努力,说道:“我是以一个伯父的身份问你了,你好好想过没,要不要和太原再沟通一下?” 杨元奇摇头:“我真的想明白了,有些事太原有太原的想法,而且我担心一旦我坚持这个决定,我老爹也同意呢。那不如干脆点,我就是国子监学生,何必非要把所有人扯上。我不等这个商量,也是这样才更好说得清。” 张近点头,如果杨元奇坚持,太原又同意了,那就是太原杨家也觉得可以告了,这事的确牵扯更大,现在好歹留下回旋余地,顶多把杨元奇打翻在地,太原没倒,他倒了他现在屁都不是,撑死发配充军那不刚好是将门。有的时候光棍很重要! 张近:“你回去告诉他们吧,大理寺接了这个案子。” 杨元奇点头。 …… 潘府比想象中的平静,事情一旦发生这时候闹什么都没用。 潘易岭看着眼前这个佳婿,这真的是个佳婿,就是不太省心。人从来就是这样,不希望自己的亲人去做太勇敢的事,可他做了,你又不得不承认这就是他的亲人,甚至有点小骄傲。 杨元奇看着有些泪水涟涟的潘金莲,倒是苦了她。杨元奇说:“你去找下封宜奴,一定不要让这事传开,特别是那些女子,什么都不能动,等着就好,这时候不能挟恩的。”潘金莲赶紧点头,这个都懂。 潘易岭叹声:“案子本身不难理清,真正麻烦的是朝堂,是官家呀。”这事关朝廷脸面,也关乎皇家脸面,这甚至能引申出教坊很多不清不白的女子身份问题,这是大宋朝黑暗的一面。 杨元奇道:“状纸都递上去了,等大理寺查了再说。大理寺也不可能一家担着。” 潘易岭说:“这事完了你给我回西北,带着你的人,你老杨家想孙子都想疯了吧。”潘易岭觉得他这个岳丈搞不定这个女婿了,还是赶紧搞走,让他老爹来管他。 杨元奇道:“那我在这里也可以生呀!” 潘易岭怒了:“哪里有在岳丈家生小孩的?!你老杨家是没府邸么?!” 杨元奇只得退去。 …… 没隔两天,潘易岭突然不怒了,又开心的把潘金莲和杨元奇找来,他现在走路都带飘,秦家姑姑有了!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高兴的。 潘金莲看着秦家姑姑是满脸艳羡啊:“爹爹,这事得赶紧告诉太原,爷爷盼得头发都白了。”这都能联系有点随意了! 秦家姑姑说:“应该是了,先等两个月吧,稳定了再说,他老人家年纪大了,经不得一惊一乍。” 潘金莲听:“嗯!那秦姐这段时间不能出去了!” 潘易岭连连点头:“嗯!嗯!得好好养着。” 秦家姑姑说:“那怎么成,得多走动走动,不要累着就好。” 杨元奇也道:“是这个道理。我让宋清过来一段时间,等你确定了,潘家人过来再说。” 潘金莲一想道:“那就还是现在给太原说一声,开封缺点人手,让他们派来个一两个。这事给潘近柊大哥说就好。” 潘易岭点头:“是这样,这段时间宋清过来帮帮忙也好,以后再说。” 潘金莲把潘易岭和杨元奇打发出去,是左问右问秦姐的情况,就差床上动作了。这一起去的相国寺,这段时间杨元奇和她房事就没少,怎么就没点动静呢。 秦家姑姑彻底气顺了:“你们就不能想这个事,我这段时间就整天想着两件事,一个陪老爷,一个是潘家的产业。然后突然发现月事没来了。” 秦家姑姑想了想又道:“应该是这个理,这事你越是想越不行。” 潘金莲点头,好像最近她是有点着急,只是想怀,身体都要跟不上了,她再丰润也敌不过杨元奇那股子劲。做爱这种事就应该顺其自然。 …… 外面,潘易岭看了眼杨元奇,那是非常的不屑,还年轻人呢,有个屁用! 杨元奇尴尬了,这事不能他们两个人说,恼怒的道:“我出去一趟了。” 潘易岭很是大气的挥手:“走吧走吧!唉,年轻人,干什么都不行!” 杨元奇一头的黑线。 …… 杨垣怡这时候找了过来,开封杨府这段时间总算回了口气,朝廷把几个月薪水算好补了过来。 杨垣怡说:“几个店面也处理完了,杨府这次只剩下一个店面了,这样倒也好,终于可以轻装上阵了。”杨府只留下了最大的一个店面,的确收缩很多,但这样对于顔楼的投入会更从容,这把开封其实玩得也有点大。 杨垣怡道:“最后这个店铺估摸着租约到期也会收回来,只有一个店铺,我觉得还是自己做点什么,杨府需要产业。”租金是安稳,但不可能挣很多,何况租金这种东西,对于杨家本来发展没什么效果,要培养人就得自己经营。 杨元奇说:“你能有这个想法就好,坐吃山空,看别人脸色吃饭终究不是长久的事。” 杨垣怡道:“我爹正在和临安沟通,临安如果实在麻烦,这里还能支撑一点。我的意思也是,缓了这口气,杨府开支还是必须省着,面子上虽然不好看,却是实在的东西。其实真要有所为,还是得顔楼开业。” 在开封顔楼未开业前,那里都是个吞金兽,杨府现在家业很小,更是必须预留钱财以备不时之需。杨府除了慕容老太太那里的开支没减多少,其实各个地方都在收缩开支,杨垣怡甚至想放批人出去,不过这事最后没能执行,杨家刚刚袭爵,内部的人都知道撑过最难的时候,开封杨府好转可能性很大。这时候离开就可惜了。 杨元奇道:“实在不行,城外看看能不能弄点什么?那里投入不大,开支也不大,可以缓解杨府人员问题。”开封杨府没有扩大,人却增多,家生子就不少,这是开封杨府的一个麻烦。 杨垣怡说:“我回头和家里商量下。” 杨垣怡说:“家里收到薪水,想大家聚一下,问你们过去吗?” 杨元奇答应下来:“好的!你去帮我喊下宜奴,我和金莲一会过去。” 杨垣怡点头。 第142章 孟励毕业了 杨元奇和潘金莲回到杨府,箫让、杨雄和宋清刚好都在。 潘金莲说了下潘家缺人,要宋清过去帮忙一段时间,这是小事,宋清答应下来。 杨元奇把他报案的事说了一下。 箫让和杨雄倒没说什么,在他们眼中,杨元奇得去西北战场,这事哪怕不行,也能把他搞去边疆,朝堂都不会多说。 箫让道:“燕青、刘唐和张横我会知会他们,就是鲁智深,少爷如果想用他,还是得跑一趟。”他在为西北做准备了,他的评判,赢了案子估计杨元奇都得躲一躲了。这告的可是开封府,牵涉到教坊司。 杨元奇说:“那明天我和金莲一起去吧。” 箫让道:“那最好!”有个少主母一起过去,这更加显示重视。 …… 倒是杨家家宴,杨府听说这事,慕容氏和于氏都有些责怪之意,这事最好还是能商量了来。 慕容氏对封宜奴态度就有些不好了,封宜奴在饭桌上都不敢说话。要不是杨垣怡帮忙说笑几声,她更不知道怎么办。 这也不怪杨府,在大部分人认知里,为了几个教坊艺伎真犯不着,封宜奴都可以弄出来了,何必还去折腾。 于氏甚至想,这要是杨元忠也这么个来,杨府都不知道怎么办。 杨兴真说:“事情你都已经办了,说什么都没用。是福是祸就这样吧。” 慕容氏说:“还是得让你爹来管管你!” 杨元奇道:“我以国子监学生名义,也是不想牵扯太多。叔叔婶婶还有老太太,你们等着就好的。” 大家点头,也知道只能如此。 …… 相国寺,鲁智深看到杨元奇和潘金莲联袂而来,过来给大家行了一礼。 杨元奇说:“最近事忙,倒是没来见过鲁大哥。” 鲁智深爽朗的道:“你们两个人一起,有话不用藏着掖着吧。” 潘金莲笑说:“难怪听得说鲁大哥内心透亮着,倒是我家少爷要求你了。” 鲁智深哈哈道:“这都什么话。” 杨元奇说:“太原杨家想邀鲁大哥一起!”这话得直说。 鲁智深道:“洒家以为那场争斗就算定了,哈哈,不过杨少爷,洒家倒是有个要求。” 杨元奇说:“说来就是。” 鲁智深道:“我想回大西北。” 杨元奇说:“求之不得!” 鲁智深给杨元奇和潘金莲再行了一礼。学武之人,能上战场挣功名始终是个最好选择。大宋朝武人地位再低,对于获取军功的人,只要他不涉入政治,待遇还是非常优越的。真正担心的是不要成了炮灰。 杨元奇说:“鲁大哥,以后是叫你鲁智深还是鲁达?燕青那里还有住所,你倒是可以和他亲近亲近。” 鲁智深道:“还是鲁智深这个名字好,省的麻烦。” 杨元奇说:“总要解决,不要以后有家不能回。这事我们会问问我姐的。”这事还得折家来,折可适在那边有着很大的影响力。 鲁智深谢礼。 …… 晚间,孟励邀约大家去云梦楼吃酒,特意嘱咐不能带女子。 杨元奇差点骂人,孟励这蠢货避开云良阁就不会云梦楼也一并避过么?! 潘金莲听到了,声音都懒得出,娉娉婷婷的吩咐白鹭去趟云良阁。春梅最近帮着宋清,秦家姑姑的丫头更多去照顾潘易岭。潘易岭现在不怎么让秦家姑姑管事。 云梦楼,孟励有点得意忘形,他总算从国子监拿到文凭,他的婚事也马上将近。 曹诗问道:“孟老哥,你准备去哪里?” 孟励道:“武职能拿个从八品,文职估计只能正九品了。还没定,我爷爷的和我父亲有些先佐,不是职务问题,我爷爷想我去趟大西北,我父亲不是很愿意。不过得等成亲了再说,估计要是没有儿子,我母亲都会去我爷爷那里哭。” 大西北西夏蛮子从来就没有消停过,一旦你过去了,那意味着随时可能走向战场,不会有第二条路,你敢跑,管你是谁,文臣会把你弹劾到底,甚至不介意带上你的家族。 这场战争打到现在,指挥失误判断出错的数不胜数,但放到战斗中临阵脱逃的寥寥无几。也正是这种寥寥无几托起了西北将门的崛起。大宋文官们经常脑袋发昏,打出扼腕叹息的战役,武将却从来没有因此退缩,很多时候用命在那边填坑。大宋西军这响亮的名字就是这么用血堆砌起来。 孟元最大的遗憾就是他儿子这一代没有人,当年他热心公事,家里少了管教,他调到开封以后,对孙子就看得比较牢。 杨元奇说:“你的亲家都选了西北将门,这事还真的很难说。他们什么时候来?” 孟励道:“已经出发了。她带着弟弟一起过来,到时候麻烦你们有空带他出去逛逛。我那段时间比较忙,不好出去。她弟弟没结亲,和元奇差不多大,他想着反正他姐姐亲事定了,不差这点时间。” 杨元奇说:“那行。”西北将门的过来,还有这份关系,他得尽半个地主之谊。孟励这话其实也是对杨元奇说,曹家和西北将门并不熟络,也没那个兴趣。 云梦楼的节目精彩不精彩不清楚,丁都赛过来说了句封宜奴今天也过来了,孟励有点吃瘪,曹诗却是清楚一些,说孟励:“你选场子也不带脑子的。” 丁都赛道:“要不,我给你们来一曲?” 曹诗说:“算了,一会你楼下演出我们看过就是,人你也别喊了。多给我们搞点好酒就成。” 丁都赛笑笑:“那就给几位公子爷赔个罪了。” 孟励有些无语,他这段时间关在国子监,哪知道有这事。至于封宜奴有没有来云梦楼,大家问都不好问,难道在了就非得过来碰下他们? 曹诗说:“反正房间的钱你还是得花,老鸨可能还说我们来了,都不叫几个姑娘的?!” 孟励怒道:“姑娘顔楼多的是!” 这话出来曹诗和杨元奇都懒得接口,姑娘是可能多的是,估计将来没一个叫得动。再耍威风都不会跑自己场子里来! 第143章 张近刘仲武 大理少卿张近这几天很忙,他去调阅了开封府和教坊司的陈年旧账,这是一个明显带有缺陷的人员移交。 这事要查证太容易了,哪里会去把十多个女子的身份取证,开封府对于口供的录取太随意,教坊司接收人也根本没去管身份问题,听说涉案人员,一股脑就打到乐籍。 张近清楚案子的本身并不重要,这种案子真要查下去,只会让官府和皇家脸面难堪,他只得把这事报到大理寺卿,大理寺卿看得案子的详情,也有些无语,这谁给他找事。 大理寺卿想了想道:“张大人,你从刑部调来,和苏颂苏大人亦然熟悉,这案子先不去问人了,也别找其他人,你直接去找下苏大人,问他有没有章程?他可以在政事堂先说一说。” 苏颂是刑部尚书,尚书不是政事堂的自然人选,他一个老大人,又不涉新旧两党之争,高太后给他挂了参知政事衔,他在政事堂是有一席之地的。(元丰改制,其实没有了参知政事,还是变动一下吧,在大宋这段时期很短。毕竟旧党当政嘛。) 大理寺卿这锅甩得可以,却不是毫无道理。反正这种案子都要过刑部复核,不如提前沟通,这案子查证起来不会很难,关键是查不查?怎么查?查到哪里?! 张近答应下来,这事必须在政事堂提起,最好也是苏颂直接说,不能一封奏章上去,那样看到的人就可能太多了。 大理寺卿又问:“开封府有没有知道?” 张近回答:“李之纯大人知道一些,虽说这是陈年旧账,毕竟事涉开封府,不提前说一声,要是他们最后知道也得炸锅。”事实上仅就官位而言,开封府尹都比大理寺卿要更核心,大理寺毕竟是个边缘部门。你去查它的案子,不提前沟通,张近查下去了将来都会麻烦一堆。 大理寺卿让他赶紧去办,张近为人谨慎,这个事情处理周全,让相关人员知晓,又没有自己把事情扩大化,要是碰到一个愣头青或者想做点大事的人,指不定又是一场波动。 杨元奇找大理寺少卿张近也是想着,大家有点情谊,别一下子捅个大篓子,杨元奇只想有个合理的说法要人,不是追究责任,他没那个闲心,更没那个能力。 …… 刘家到了开封,孟励和李家大娘子不好见面,带着她兄弟刘仲武来找杨元奇。 刘家和杨家并无交集,都出自西北将门,大家就多了份亲近之意,箫让和杨雄和都是上过战场的,刘仲武更是以叔辈相待,箫让和杨雄在开封没个神气,也没人在乎这段经历,在西北将门眼中却是多少有点不同。 刘仲武出自秦凤路,那里是西夏和大宋冲突最激烈的地方,刘家有点人丁单薄,战死的人过多。 孟励说道:“仲武,杨元奇的姐姐就是折可适的儿媳妇,她现在就在秦凤路。” 刘仲武却是知道一点,折可适在秦凤路可是响当当的人物,那可是浴血沙场的老将。折家这个媳妇出自太原杨家,秦凤路很多将门多少知道一些,因为这个媳妇是折彦质二哥的,很多事情却能当折家的主。现在虽然来的是开封杨府,不过这不难猜想。 刘家在秦凤路不过是个极为普通的将门,这门亲事是孟元定下来的,他爷爷和孟元一起上过战场,可惜没能回来,孟元感念他爷爷当年在战场上对他有恩,给孟励定的这门亲事,当时孟励的母亲还有过异议。 孟励把刘仲武带到杨元奇这里,也有请杨元奇帮他家站台的意思。亲家弱势,对孟励来说不是好事。 杨雄拍了拍小伙子道:“我们西北将门才不管这么多,将来敢上战场就是爷,开封大爷的弯弯绕绕你无需在意。” 刘仲武说:“谢过杨叔,来时候母亲说过,我们不过是历代从军,称不得显赫,功名将来马上取就是。” 箫让说:“哈哈,你有这份心就使得。” 杨元奇道:“我带他去燕小乙那里,你们叔叔辈的,我们也说不来。” 箫让说:“随你们,就是仲武,想来这里随便过来就好。” 杨元奇也道:“我住潘家,一会也带你过去,你没事过来就是。” 孟励也谢过杨元奇和箫让杨雄几人,他后头得忙结亲的事,实在没多少时间陪这个妻弟。 燕小乙和鲁智深虽然年纪大些,和杨元奇、刘仲武还有孟励却算同辈中人,能交谈的事要多很多。 杨元奇想到:“我说小乙,知道你其他兄弟没找,青楼还是不时去看看,你可别带着刘仲武去的啊。” 刘仲武眼睛有点发亮,这可是开封青楼。 燕小乙道:“嗨,也就去喝茶饮酒,总要见识一下。”鲁智深开始蓄头发,就是因为和燕小乙有时候跑去青楼喝酒,怎么看都不是个事。至于另外一个住处的刘唐,他却是安分,箫让一直要他守在那里,不和其他人过多接触,只为留最后一手,没用最好,不要真要用却没了个后手。 刘仲武也道:“土包子进城,总要见识一下的。” 杨元奇想了想也是,他和自己年纪差不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也不是他能说得算。 杨元奇道:“那就想办法喊我!”这可是招待西北将门的同僚,这个借口杨元奇觉着非常好。 燕小乙头疼了,他认识的封宜奴几乎都认识,这要是带着杨元奇去,封宜奴找他麻烦的。 鲁智深大笑:“少爷,就这点来说,你也就这样了,何必为难我们?” 孟励都是笑话杨元奇:“你也就这点出息?!” 杨元奇怒了:“想想你自己。” 孟励本来想接口,这不是为了娶亲么,却想着刘仲武就在旁边,有些话说不得,只能跟着憋气。 刘仲武说道:“孟大哥,我姐不像那些大家闺秀的,那样在西北也活不下去,你可得小心了。” 孟励龇牙咧嘴,听说他这个娘子有点力气,想着这门亲事他有些发憷。 杨元奇道:“你别唬他了,他等得很苦了。” 大家都是大笑不已。 第144章 杨元奇见苏颂 苏颂看着大理寺转来的案卷,一直在沉思。张近就这么候着。 苏颂开口问:“张近,这事知道人多吗?” 张近道:“不多,除了开封府大理寺相关几个人,我没有告诉别人,一些资料是我自己去调的,没有过别人。” 苏颂实在不愿看到朝堂再发生一起乱斗,车盖亭诗案余波都还没平息,这个案宗递上去,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又拿来搞事。 苏颂说:“你把资料再全部理一遍,越详细越好,我去政事堂说吧。”苏颂自然知道大理寺把案卷拿到他这里的用意,他的确是在政事堂提及此事最合适的人选。事涉皇家,你又不能瞒着什么。 张近道:“要不要去问问杨元奇究竟想干嘛?” 苏颂摇头道:“没这个必要。他把状纸递给大理寺,他想做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案子的确有问题,他交给你已经是表露出想息事宁人的态度。作为我们,没有立场去交易什么,案子就是案子,真正需要交易都不是开封府,他想的应该是教坊司吧,想想顔楼?!嘿嘿……不过刑部也好,大理寺也好,案子只是案子,和这些没有关系。我们要做的也就是把这事限制在案子本身上。” 苏颂对杨元奇这个举动感觉非常不好,在太原走私一案中,杨兴武的立场就是查案子,这才是一个人该有的纯粹,他没有去想着和黄通判他们交易什么。 张近想了想还是拉杨元奇一把:“我不觉得杨元奇为了交易什么?要真如此,他不如去找教坊司。甚至就顔楼来说,也不缺这几个女子。”苏颂在政事堂的陈述至关重要,这会让政事堂有先入为主的想法。 苏颂想了想,顔楼善待乐籍,这不是可以装出来的,顔楼人来人往,那么多的乐籍,如何可能骗到所有人,善待了就是善待了。 苏颂沉思:“听说苏学士也甚为喜欢他,那就让他来拜下我这个老头子吧,我也想看看太原杨兴武的儿子,这个顔楼的真正东家。” 张近告辞离去。 …… 杨元奇得知苏颂让他去拜见他时,兴奋异常,他熟悉的历史中苏颂官大不大不清楚,历史记录更多的是新旧两党的那些风云辈出人物。 他兴奋是因为,大宋最尖端的科学产出记下了这个官员浓重的一笔。他重用通《九章算术》的人才,天文仪、水运仪和浑天仪等正是在他主持下得以建造,还有现代人都用的钟摆装置,明明在大宋最先出现,怎么会算成了西方。《新仪象法要》可是有原理记录流传的。 杨元奇拖了三天再去,他把杨平和杨府的掌柜都找来,努力搜刮自己脑中那贫瘠的几何知识,让他们能写多少就多少,他不知道这些东西大宋有没有,但他觉得这才是他来大宋最该送出去的礼物。 杨元奇拜见苏颂的时候,苏颂有些不爽,我一个年纪可能比你爷爷都大的朝堂大佬,喊你来拜见我,你倒是摆谱拖了几天。 苏颂看着杨元奇话都不说,只是看着书桌上的文章诗词。 杨元奇可不管这些:“苏老爷子,来晚了只为等到这个礼物,这玩意可是我在开封古董店收刮来的,还让人整理了几天。” 苏颂更是不高兴,让你来你跑去古董店找礼物,我是缺你的东西? 杨元奇把薄薄的一本小册子递给苏颂。 苏颂冷冷的看了杨元奇一眼,怎么自己现在眼光也差了,当初提一手杨兴武是觉得他疆场厮杀,调回太原也热心公事,怎么现在这个儿子晚来三天就为给他送礼? 苏颂翻了翻,初时脸色还不好,多翻了几页,脸色更不好,再翻几页,脸色极度不好了。敲着桌子就问:“你在哪个古董店寻到的?就这么点了吗?有没有遗漏?”苏颂也看不懂里面一些道道,但他知道这是什么,也知道谁能用得上。这礼物还真不是一般有心啊。 杨元奇一脸讪笑:“哪还有,我全搜了一道,这还是我一个妹子买下的古董店,清理东西,我那天不小心看到,这东西我小时候接触过,知道这玩意有用。” 苏颂轻轻吐了口气,这小子不坏!好吧,有的时候改变一个人的看法很简单,送礼就是最简单粗暴的一种。 苏颂问:“叫你来是想问你,开封陈年旧案是怎么回事,你这个状纸递得大理寺都不知道如何处理。” 杨元奇太懂这些老头子了,老老实实比什么都安全,至于怎么解读那是另一回事,起码他知道你没骗他。 杨元奇说:“这不看上了一个女子,她刚好是这群人中的一个,想把她弄出乐籍,她又念着这么多姐妹,我实在没得法子,这事官府本来就有错,那就干脆点,把事情捅回给官府。” 苏颂继续问:“张近和你家也算旧识,你给他是什么意思?” 杨元奇嘿嘿笑:“本来还想给我老丈人,他不肯搭理我,再说想了想他得避嫌,那就只能找张近了,起码和他熟,不会想着一棍子打死我。谁让他是大理寺少卿,不找他我找谁去?” 苏颂想想也是这个道理,至于他还有点小九九,还不让人有点想法了?你看,先入为主就是这么重要。耍奸和耍小聪明本就是一个东西,感觉就是不一样。 苏颂问:“你是想要官家知道吗?为什么不直接找教坊司?” 杨元奇道:“哎哟,老大人,这事我真想过,10多个人,一下子赎不出来的,这一样关乎官家的脸面。老大人,这事有没有问题,谁都清楚,我家人也不同意我这么干。后来,我想通了一个事,我既然知道了且与我切身利益都有关联,这事我都能糊弄着过去,那将来我想能糊弄的事就太多了。” 杨元奇正视苏颂:“每个人都有心里坚守的东西,或许我要的目的是女子,但我认为她也是我的家人,那有些事我就得为她做了。何况,这种事要是经常发生,我不认为官家就有脸面,有些事真的能瞒得住老天吗?!就这十多个女子会成熟,她们迟早也会明白,她们的事官府压根就没道理。” 第145章 韩公廉到访 苏颂内心不平静了,他或许把事情想小了,如果这类事不常见问题不大,谁还没点错误呢。如果时有发生呢?教坊女子混迹青楼,见识本就不同,真要东窗事发,如何堵得住悠悠众口。 苏颂清楚这十多个女子可能更多本就乐籍,但张近都没提审相关人就把案卷提来,那原来案子落定就太草率。 涉案的只是一个老婆娘,她明显没有能力拐卖那么多女子,那估计就是涉及买卖,买卖的最多的肯定是乐籍,但能出案子就说明不全是乐籍,显然官府有责任询问查证女子的来处,就算年幼查不到了,你也得查过啊,这类查证记录太少了。至于究竟当时出了什么问题,得核查才知道,但案子有问题这就是板上钉钉。 苏颂看着杨元奇:“案子你还有什么想法?” 杨元奇道:“没有了,有现在也不是能解决的!” 苏颂呵呵的笑:“你倒是说说,我也不能?” 杨元奇摇头道:“不能!我是开顔楼的,关于乐籍问题,老大人认为能吗?” 苏颂被堵得哑口无言,却又发怒不得,一个善待青楼人说这句话是不同的,他可能真的想过,乐籍这事合理不合理! 苏颂有点恼羞成怒:“那你还说?!” 杨元奇点了点他手里的书:“其他人面前我不会说,不过是有疑惑而已,没那么多质疑。你手里抓着的这本书这些人呢?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苏颂这次沉默不语了,关于户籍的合理与否,有不合理之处,但就现在来说,他认为这也是最妥当的办法,这不是大宋现在要解决的问题。 苏颂无力的道:“你一个小子怎么想这么多?” 杨元奇说:“老大人,我出生将门却不得不跑去国子监啊。杨家还算是上岸,大西北多少将门在用血肉搏个出身。” 苏颂不会去争论这个,小孩子看事情有片面性,文武之差在他们这些文人看来是非常有道理的,这不仅仅是大宋怎么得的天下,而是五代十国之乱太让人后怕,大宋最终给那段极其黑暗的历史划上句号,恰恰就是太祖果断以文制武。太祖当时可以说是因为皇权这么做,很多文臣真的痛心疾首那满目疮痍的山河。至于民众?在当时,武夫简直和强盗这词没有区别。(苏颂的想法是文人的想法,杨元奇怎么想小编还没想清楚。) 苏颂摆手让杨元奇离开,张近帮这小子说句话还是可以的,这小子不错。苏颂更高兴自己眼光没什么问题,他可不愿自己提了一手的杨兴武弯弯绕绕这么多。 杨元奇行礼说了句:“杨家多谢苏老大人的提携之恩。” 苏颂摇了摇手里的书:“多注意点这个。” 杨元奇答应下来。 苏颂现在要做的就是等,等恰恰有高太后和政事堂几个人在场的时候提这事,这事首先要知道的是高太后。 …… 第二天就有人来潘家找杨元奇,将作监丞韩公廉。(他将来戏份多哦!) 韩公廉看着潘家中门大开,杨元奇携手夫人潘金莲出来相迎,有些感慨,他不过一次私人拜访,杨元奇这个态度他懂,拿得出那本书的人自然懂彼此的涵义。 杨元奇没高兴多久,因为韩公廉拿出的是本他修订的《九章算术》,这就有点欺负人了,杨元奇不过知道点这些,你拿个这么专业的东西出来,杨元奇觉得就是来埋汰他的。 事情有时候就是这么出乎意外,潘金莲是真懂,她醉心商业,账本都能一目十行,又怎么会不学这玩意。 潘金莲一脸的欣喜:“韩大人,有个不情之请,这个书能不能留几天?” 韩公廉笑道:“这又不是什么大事物,虽没发行,我也印了几本。倒是再找几个人过过稿,修订完成可以公开发行了。”韩公廉想,估计那书是这个潘夫人理出来的,一个将门子弟懂个啥,我的东西也是这个美艳夫人认真得多。 杨元奇却是一把把这本书拿来:“那也不还了,反正你还与其他印刷的,这个给我们家吧。”开玩笑,指不定这个将来就是孤本,这可是韩公廉手书版,在他手里是书,在杨家手里就是钱,说不得将来子孙不争气卖家产,这玩意太好保存了。 韩公廉有些心疼,这是心血,这本比印刷的多了记录过程的,毕竟自己一点点整理的。 杨元奇说:“韩大人,我那本可是找几个人一起整理书写的,你不过一个人,我的很多人,这个可比不得。” 韩公廉苦笑摇头,笔迹不一,乱七八糟,你那本坏就坏在这了。 潘金莲也接口说:“下次找到其他的,送韩大人就是。” 当自己的东西被人如此重视,韩公廉也只得叹自己来的时候失策,想着带上亲笔的原版,怎么都是诚意,现在却是拿不回去了。这两夫妻都什么人啊?! 杨元奇给韩公廉大致说了一下自己那几何本,大部分韩公廉知道,有些部分他却的确未曾听闻,这种相互佐证更让他受益匪浅。 杨元奇说道后面,觉得韩公廉,加上潘金莲可能都比自己更懂了,他们不过有些地方没想到而已。 杨元奇双手一摊:“我还得去那个古董店再翻翻了,屋顶墙角也得找找。” 韩公廉说:“我倒觉得你来将作监也是可以。” 杨元奇怒了:“我?!将门!将门!舞刀弄枪的那种。”这就不对了,科学这玩意比什么都耗心神,真要钻进去,不要女人在他面前都不香了。 韩公廉哈哈大笑。 送走韩公廉,杨元奇斜了眼潘金莲,他这个娘子娶的真好,能文能武床上耐力还好,人生得意啊。 潘金莲嗔道:“看什么看!我去看看秦姐。”他那个眼神她太懂了。 杨元奇怒了:“等等呀,我就占用你一会时间,就一会!” 潘金莲理都没理他,赶紧走了开去。 “喂……我是说你这些东西多教教那帮掌柜呀!”杨元奇怒啊,这也太不懂他了。 潘金莲声音传来:“本来很多也是从他们那里学的呀,有机会我把大家一起喊来合计一下,我知道了!” …… 第146章 又是老套路 刘仲武真是太爽了,他和鲁智深跑去相国寺游玩,看遍繁华,最后还打了个群架,两个对七八个,能干翻这么多人,还有比这种欺负人的事更好玩的嘛?! 杨元奇和孟励急急赶来的时候,地上人都哎哟哎哟躺着一群人。 事情的起因是,相国寺门口,一个浪荡子拦着一个妙龄女子打听家庭,这事在大宋朝开封很常见,不算什么。没有靖康和后面礼学崛起(这两事有很大关联,文人嘛,自己做不到的事还是可以要女人做的。),宋代那个时候风气更像唐代。 坏就坏在他们人太多,把女子吓哭了,刘仲武和鲁智深什么人?拳头说话,一场冲突就在所难免。 还好,他们懂得留手,领头的那个浪荡子只是摔地上一点小伤。 孟励看见地上躺着的人,眉头一皱。那浪荡子看到孟励也是一愣神。 孟励过去道:“高公子?怎么是你。”摔在地上的是高太后的侄孙高世明。(随便取得名字) 杨元奇听着心里一咯噔,低头要燕小乙赶紧去曹家喊曹诗来帮忙。 这个时候躲在刘仲武后面的女子倒是轻轻问:“是杨公子吗?” 杨元奇又是一咯噔,怎么认识他。他回转头过去。 妙龄女子说:“我叫苏林,在爷爷府中见过你进出呢。我爹爹是苏迈。”好嘛,苏轼的孙女。(名字随便取的,找了一圈找不到她名字,有大神清楚的说一声,我改过来。) 杨元奇赶紧行礼道:“原来是苏小娘子。” 这个时候又有人跑了过来,竟然是高俅。苏家现在正倒霉,他跑过来非常合理。 高世明这时候在孟励的搀扶下起得身来,怒了:“孟老哥,我可是被欺负狠了,你怎么不多带点人来?再打过!”打架嘛?开封盛行的就是以多欺少。 孟励先稳了稳高世明:“怎么回事的?” 高俅跑来直接找上苏林:“苏小妹妹怎么了?” “问他!”高世明点着的是刘仲武,苏林点着的是高世明。 杨元奇和高俅对视一眼,这事不用问都能看懂,一个想拦着问问女子芳名,一个想英雄救美,不就这么点事。 苏林来相国寺上香,他爷爷苏轼被贬谪,父亲苏迈去往西北赴任的路上又被追贬,想求菩萨保佑。美人在路上,遇到登徒子拦路问名她不是没见过,就是现在苏府人员不多,她就带了个丫头,高世明行为有些莽撞,把她吓到。刘仲武看到,自然冲过来维护,几句话就起了冲突。然后就是刘仲武和鲁智深把高世明连同带来的打翻在地。 高俅这时候也知道倒地上这个是高世明,杨元奇和高俅一起过去先道个歉,反正打赢了,赔礼的话得说。 杨元奇道:“高公子,是我这个朋友和府内家将鲁莽,因为女子和杨府甚有渊源,一下着了急,得罪?!” 高世明哼哼疑惑的道:“他们认识?” 杨元奇手在后面一摆:“自然认识!她是苏轼学士的孙女,前段时间苏学士在开封,我去他家很多。”必须认识!哪来那么多英雄救美。 刘仲武和苏林自然懂杨元奇话里和手势的意思,随口轻声说了几句。 这下倒是惹急高世明,他怒了:“你们诓小爷?!” 高俅赶紧道:“高公子,先把他们扶下去,索性伤得不重。”高俅点着地上躺着的人,得把事情岔开,这事不能说太清楚。 高世明骂骂咧咧了,一帮人打不过两个,这tmd丢人了。“你们都给我走,自个去药店。”输了也不能让他们来疗伤,后头还得练练。 刘仲武往前一步,他这时候也清楚了来人,不能给家里惹祸:“刚才多有得罪!” 高世明嘿嘿的说:“你又是谁,他只说朋友,总要有个名姓。” 刘仲武道:“西北刘仲武。” 高世明道:“没听过!”杨元奇开顔楼,高家现在有些资本要进入,这事还不好折腾,打架归打架,生意归生意,这他分得清。 孟励说:“哎呀,我说高老弟,他姐姐隔几天进我家门了。我亲家姓刘呀。他们几个一起,不都是西北过来的嘛。” 高世明又愣了愣,这口气就这么咽下去?这和权势无关,都是一群公子哥,还有大生意一起玩票,一场架难道还能怎么样?! 曹诗总算跑了过来,一路的哈哈大笑:“呀哈?!打架都不带我?” 路上他已知晓情况,拉着高世明指着杨元奇就说:“喂,上次云梦楼这小子就在下面,本来想大家见一面,碍着你家面子太大,事情又没完全落定,就错了。”跑青楼可以,呼朋唤友也行,随便找人相认就没这个必要了。 高世明面上阴晴不定,曹诗明显是他们找了来说合的,这面子又不好不给。 高世明问:“我不就打听个姓名,合则我该挨揍了?” 苏林过来道歉,大家都认识,高世明并未动手动脚。苏林怯生生的说:“当时我也是慌了神,你是高家人,自然不会乱来。那会子你也没说呀。” 高世明有些好笑,难道我拦个美女还先把家世报出来唬人么?! 曹诗说:“要不要醉仙楼摆一桌先?至于如何,再谈?!” 高世明怒道:“摆啥!谈啥!今儿这事算了,没得兴致!面子我是落了,下次算过。”高世明怎么愿意再去喝酒,当然他这么说,所谓算过倒不是将来清算什么,不过以后碰到了类似事,他还得想办法算过来。 事情局限在打架,那什么都好办。真有机会打过就是,杨元奇甚至想多打趴地上几次,开封将门才会懂西北将门的含义。 曹诗拉着高世明一边说:“至于嘛!我不觉得开封打得过西北这帮兵痞。” 高世明道:“我家可是有相扑手的,诶……今儿这场算我输,再来搞一场?!对哦,这事不能这么了,来来,约过!”落下的面子得找回来,还不信了。 高世明指着刘仲武:“今儿你出手最狠,怎么样?” 高俅和杨元奇正想说,曹诗轻轻摇头,这个解决方法不过份,他认为他身边没带来最彪悍的家将而已。孟励也拉了拉苏林。 刘仲武也是爽气:“好!时间你们定。” “好!” …… 第147章 刘仲武的气势 高世明没让这事等多久,时间两天后,地点曹家练武场,这是私人对决,没必要搞得人尽皆知。给出两天是要刘仲武熟悉下相扑规则,至于说这是否有点不公道,哪会有完全相等的公道。 曹诗和高世明商量没有约其他人已是大家收手。 …… 杨元奇只带了封宜奴,潘金莲对这类事压根没兴趣,封宜奴是一嘴水,听说西北将门和开封将门单挑。 孟励独自一人,倒是刘仲武还是三个人一起,还有苏林和高俅。 苏林问:“刘公子要不要留手?”她见识过刘仲武的勇悍,自然这么认为。 刘仲武摇头:“对方长年练习,还不一定打得过。男人之间这时候无需留手。”这点各个将门都一样,这种对决你还留手那才是看不起人。 几个人站在旁边,台上刘仲武对上相扑手。 规则一旦制定,对方还是长年累月练习的此道高手,那台上这场对决和苏林想的就不一样了,刘仲武是真的打不过。 这不是战场,战场你趁敌不备,丢石灰粉冲上去把对方捅死,大家都只会夸你,台上不行,你只能按着规则硬撼,还是你不熟悉的规则。 高世明哈哈大笑,只是笑着笑着声音小了下来,眼睛都眯成一条线。 台上刘仲武起身太快了,这是对决,没有裁判会跑来说刘仲武摔倒几次就输了,只要他能站起来不愿退,就能继续打。 当一个人一次又一次,越来越重被摔倒,又坚定爬起来继续上的时候,那种震撼感让孟励、曹诗、高世明这些开封将门心悸,曹诗和高世明相互看了一眼,西北将门,人的名树的影。 苏林看到这已经泪水涟涟,封宜奴也张大个口,走到苏林面前微笑着让她放下心来。 台上的相扑手都有些发怵,他自己最清楚自己的力道。身体素质再高,也经不得这么摔吧,但对方就是还能爬起来。 高世明转头对杨元奇说:“这就是你们西北将门的做派?” 曹诗道:“算平局吧。” 孟励更是心疼小舅子:“算输了吧,再起来也打不过。” 杨元奇摇头:“这就是西北将门的做派,让他打下去,说也是他说,不能我们来说。”封宜奴和苏林看向杨元奇,在他还能爬起来的时候,他都不肯认,我们不能帮他认! 高世明听着龇牙咧嘴,不能帮他认! 西北将门来开封什么都不是,正因为什么都不是,面子只能自己挣。 没有奇迹,刘仲武终究没能摔倒相扑手一次,当最后一次刘仲武挣扎的站起身来却冲不上去的时候,相扑手就这么站着,静静的看着眼前的男子,这是一个值得尊重的对手。 刘仲武嘴角全是血,嘿嘿的说:“老哥,冲不动了,你过来,再来一把……” 相扑手摇头,谁冲结果还是一样的。 高俅问杨元奇:“这就是你说武职最好去趟西北的缘故吧。” 杨元奇说:“这不是什么事,箫让说我老爹最惨的时候,只能睁眼不让自己晕倒,他扶着我老爹,我老爹就是不敢倒,眼睛拼命张大,他一倒大家就完了。”战场厮杀,气绝不能散,那会让你带着的人全部丧了胆气。 听这话的人嘴角都是抽的,以前听着这类吹嘘不觉得,但看着眼前这个人亦然如此,他们有点懂了。 曹诗道:“精彩!不论输赢了吧?” 孟励道:“这场是我小舅子输了,输了就输了,下次再来。” 高世明道:“下次再来!” 杨元奇也大声道:“刘兄弟,这次怎么都不行了,认了吧,下次再来。” 这次大家说的“下次再来”没过多恩怨,至于比斗,有机会比斗就比斗呗,天天走马遛狗,偶尔打个架多好。 这时候有人跑了上去,赫然是苏林,气一旦一泄,刘仲武倒了下去。只是苏林跑上去这让台下的人眉头微微一皱,台下几个男的经历可不少,这怎么看怎么有点过于关心。 杨元奇心里就在嘀咕,怎么英雄救美的戏码不应该他是主角的吗?! (这段后面不会再多写,毕竟不是主角,再去写他们的情情爱爱大家看着也烦了。孟励是虚构人物,书中可以把大家串起来。) …… 回来路上,高俅说:“刘仲武一个小子,霸气呀!不过苏家小妹妹这么跑上去,这事回头我们可别去和苏迈老叔扯啊。” 杨元奇道:“我才不多嘴呢,我自己的事都搞不定。就是你,别哪天嘴巴不严,王诜和苏学士可是好得很!” 高俅一听龇牙咧嘴:“看了这么精彩的对决还没地方吹嘘?那今天苏林妹妹不在就是了!” 封宜奴笑着说:“高大人,听得你这么说,好像比我们这些章台人,嘴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杨元奇道:“算了,曹诗和高世明估计都把不牢嘴巴的。” 孟励若有所思:“看来我爷爷要我娶刘家娘子还是有些道理啊,将门开封呆得太久,什么都没了呀。” 杨元奇突然笑得很贼:“你说要是刘家娘子和她弟弟一个样子,你遭不遭得住?” 孟励脸变得有点白,回头看着远远躺着回去的刘仲武,旁边还有个苏林妹妹。 封宜奴呸道:“你这个人怎么嘴巴这么讨厌,哪能这么埋汰人。” 孟励慌张的问:“那你们西北将门呢?” 杨元奇怒了:“什么将门,我有顔楼,有的是手段。嘶……”封宜奴拧的这下有点狠,尽是往嫩肉来的。 “我是说酒,我就是说有酒,洞房为什么要喝交杯酒。哎哟……轻点啊!” …… 事情最大的结果,倒是高世明拍着曹诗,说他办事牢靠。看来高家那笔投资不会亏,总是对西北那群土包子心存疑虑,要不是扯上曹家和孟家,高家实在不想趟浑水,这可是一大笔钱。从人是可以判断事情的,西北将门的人有这份狠绝,那生意还是做得的。杨家在西北名头更大,刘仲武都这个样子,想来杨家也差不到哪里去! 第148章 高太后的怒气 政事堂,高太后差点把桌子上东西甩出去,她从来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现在越来越如此。 苏颂把开封案卷呈上去,事情说了一遍,这让几个人都有些尴尬。 吕大防、范纯仁、刘挚还没说话。高太后先怒了:“这个杨元奇想干嘛?!他是开封杨府什么人,袭了爵位就想三想四了?!” 刘挚还在算事发的年份,嗯,这事好办,反正那个时段新党当政,有问题他们跑不掉,指不准连带一堆人出来。 范纯仁赶紧说:“杨元奇是太原杨兴武的儿子,袭爵的是开封杨府,堂兄弟关系,太原杨家已算自立门户,算不得一门了。杨元奇这小子赤诚中人,太后息怒。”在法理上,他们两家是分开的。大小家族都是如此,现在这时候就有用了,不能一棍子全被打死。 高太后骂道:“赤诚?赤诚会想着去教坊司捞人,赤诚会捞不到人想着拿官府当刀子使!”别怪上位的人这么联想事情,苏颂最初反应也是如此。他们都是精明人,更是久历风雨,不会认为一个人没点利益就仅为了赤诚?!高太后嘟囔着范纯仁,这人就是这样,好也是这点,不好也是这点! 刘挚态度明确了:“那就严查,案子查,杨家也查。” 苏颂开口道:“当时开封府尹是王安礼,那段时间朝堂有些争执,估计他是疏忽了。” 刘挚特么想骂苏颂一句,你倒是早说啊,王安礼是王安石的弟弟,却是不折不扣的旧党中人,他是极其反对新法的。 高太后清楚台下这帮大臣全都不是省油的灯,她为什么用苏颂,不就是他不涉入新旧两党,她为什么喜欢范纯仁,不就是他招牌硬,遇事论事。 高太后想了想这事先忍忍,一发火事情就大,事情一扩散就不好处理,这个她太懂了。 高太后说:“我倒是想问问,杨元奇既然是官宦子弟,还找不到人问这事?还要一个状纸往大理寺送?!”询问事情和状纸递上来这可不是一回事。 苏颂道:“太后,现在不是查杨元奇,甚至不是查这个案子,现在是这类事多不多?!不是孤例,那就迟早是个隐患。” 高太后有些愣神,苏颂的话她明白,要是教坊司很多女子来路不明,多了些无缘无故打入乐籍的人,这会是一个笑话,这就真关乎皇家脸面了。 吕大防道:“这事既然是大理寺少卿张近查的,他不往下查应该是担心被太多人知晓,只得报上来。只是,一旦去查证,那事情就很容易公开化。要不,让教坊司自己核查一下名下教坊的人员情况,这个随便有个理由都可以进行,也好大家知道教坊的情况。” 刘挚道:“那就让张近以户籍登记巡检教坊司吧,让教坊司配合他。” 大家都不反对,这事在政事堂算是议定了。 …… 高太后回到寝宫,看到贾详:“怎么你来了?端王来了?” 贾详回道:“正和官家一起呢。” 大宋官家和端王关系非常好,两房太后也非常喜欢端王,他们孩子关系处的好,两宫非常欣慰。 高太后道:“难怪今天他说学业未完,没去殿里。端王和官家聊什么的?” 贾详说:“不就是一些开封趣事么,哦,开封那个案子查得很清,可不关老奴的事。” 高太后有些奇怪,案子不是早定了,她突然想起什么:“你上次说那个什么杨家小子欺负了你。” 贾详心头一喜,他来这为的就是杨元奇的事,只是有些话绝不能他先说,所以才会说那个已经厘定有段时间的案子。 贾详道:“西北将门都是些粗坯,前几天听说杨元奇还和高世明公子打了一架,哦,就是在相国寺。西北将门从不懂礼数。” 高太后一听怒气上来了:“杨元奇?又是这个小子?”贾详倒没想能把杨元奇如何,反正多在耳根子旁上眼线,慢慢只要太后对他有恶感就行。他都没想到高太后反应这么大。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贾详是啥人,他又不是君子,他是公道人,欠了他的讨回来。贾详赶紧说:“听说后面没什么事了,也不是大事,不过是打架,高世明公子没打赢却是真的。” 高太后不会在意小辈们这种冲突,大家都是吃饱了撑的,总得找个地方发泄,将门之间斗殴比欺负平头百姓强。但今天高太后却是很火了,政事堂上说你杨元奇,出来又听你杨元奇,还没一件好事。 高太后喝道:“你去找梁师成。让他把开封杨家所有的资料给我调来,有多详细就多详细。我倒想看看这个杨家。”梁师成是皇城司的一个领班。(反正这种历史大拿迟早得出现,早点给个角色吧。) 贾详赶紧跑了出去,嘿嘿,不知道这个杨元奇哪里惹到高太后,我可是公道人,后头可不是我要怎么样了,一码还一码先。一个从六品官员的儿子能惹上太后,那我和他之间的恩怨一定是他问题,这也太能惹祸了。 …… 梁师成急急忙忙去调取资料暂且不表,先说说贾详这头。 贾详在宫里转了转,总算知道杨元奇问题出在哪里了,他虽然伺候端王,品级在这里,朋友也在这里,这点消息不难弄。 贾详嘀咕:杨元奇这是要去教坊司捞人么?封宜奴?多大的事,找一下我不就一句话吗?价码公道得很。 贾详都想笑话杨元奇,这么大阵仗,还得写状纸?!平头百姓都不会这么干吧。好吧,这事大家都不说,大家都瞒着?那我是可以说的,有的是办法把事情闹大。你杨元奇状纸都写了,也不在意谁知道谁不知道的吧。 宦官势大吗?真大!大宋宦官只是相对弱势一点而已,这不仅仅是制度,而是皇家从来没特别信任过宦官,起码不会超过文官这个群体。一旦信任到了一定程度,宦官一样作用大得很,很容易带动官家的倾向,只不过做得更隐秘一点罢了。 第149章 杨家的资料 梁师成这时候有点苦,高太后单独要一个家族的资料,那对这事就一定上心。只是他手里这点东西,实在拿不出手。这还是从职方司这些地方转来的,都是一些寻常资料。 梁师成能做到这个位置,就知道上位的人要的是什么,肯定得最详细的,要是能打听到他家狗去哪里交配了最好。 梁师成吩咐下面人:“你去问问太原秦家,皇城司要杨家最详实的资料,好坏我不论,只要详尽。很急!很急!很急!”三个很急秦家应该会懂。 梁师成和贾详有一定的关系,他是贾详提拔起来的,现在两个人不在一个局,梁师成是知道贾详和杨元奇那点事,但这些和他无关。 高太后单独要资料,梁师成就得尽量详实,皇城司不是他一个人的。他不知道高太后会不会找其他人要。高太后是让贾详找他,他也不知道这些人里面有什么东西,他要做的就是这事不能有错,他自己不带指向性。 …… 太原府,秦家。 秦老爷和秦伯翰两个人坐在一起。 秦老爷说:“皇城司要走了杨家的资料,三个很急,一会我让他们送过去了。” 秦伯翰有点愕然,太原没什么事,杨家有事他们怎么都会有点风声,只能是开封杨元奇做了什么,让皇宫要他家资料。三个很急,那就不是皇城司自己要,只会是大人物了。 秦老爷找秦伯翰要商量的不是资料给不给,没人敢不给。再说,那些资料并无什么不妥之事。 秦老爷找秦伯翰来是要确定这事要不要告诉杨家,这才是风险所在。如果杨家在开封犯了大事,他们提前告知杨家皇城司查他们,那这事要是漏出去,秦家就有可能搭进去。 秦伯翰道:“父亲,既然是皇城司,杨兴武杨大人是文职,那事情再大也大不到哪里去。” 大宋对文官的优厚就在这里,杨兴武现在是文官,不管谁,哪怕是官家要动他,都应该通过朝堂来。大宋没有独立于三司体系之外的机构,皇城司只是情报机构,如此而已。至于情报,别人要查他,只要不是谋逆,那就查呗。你要动一个文臣就得按着条框来,这是所有士大夫都会自觉坚守的东西,这一条一破,皇权将会无限放大,人人自危。 秦老爷点头,两家交好,不能遇到一点事马上就想到退,那以后就难看了。从秦家收到的情报看,杨家并没有什么大逆不道之事。秦老爷叹道:“你去下顔楼吧。” 秦伯翰点头,有顔楼就是好,他不用去杨家说什么,顔楼有的是人把事情传过去。 …… 高太后看到杨家的资料已是几天后,这个时候高太后火气已然消了很多。高家那边也告诉她,小儿辈打架而已。事情很轻巧,小儿辈斗气,大人没说有什么,那就仅仅是打架,估计高家还打赢了,要不,怎么都得怼他们几句。 高太后让贾详去找梁师成,她知道这样收到的情报就不会为杨家说好话,这里面的关系她太懂了。 资料的确没有好坏话,只是杨家一些人员关系和杨家的一些产业,真正好看部分还是杨元奇“正室潘金莲、侧室陈妙常、同夫人,闻与开封封宜奴有染,另,顔楼多有女子心向之。” 高太后认为这份资料足够详实了,特别那“同夫人”几个字,在官府正常记录里面不会有这个的,这份资料还专门指出那个陈妙常的地位。 高太后对杨元奇不会有好感,都想娶两个正室的,她会有好感?你看,还有个封宜奴,这不就是教坊司的那人吗?太原都知道了。但顔楼这份记录让她有点沉思“约三年,章台人向往之,不愿离开者众。”章台人不愿离开顔楼,只能说明没有找到良人脱籍前,她们认为那里最安然。教坊司?太多人想离开了。 高太后甚至清楚她要处理杨元奇,政事堂可能会拦了。文官就这个尿性,事关乐籍,顔楼又善待乐籍,这太容易让人联想了。想想那天政事堂情形就是如此,她发怒,政事堂的人的言语就是熄她火、消她气。 高太后问梁师成:“那个顔楼要在开封办场子了?” 梁师成说:“有这个说法,现在知道的有曹家、孟家、杨家,听说……顔楼还向高家举贷了。” 高太后百无聊赖把资料丢一旁,好吧,难怪她那老弟轻描淡写的告诉她打架而已,举贷?这么多家,这么有钱挣?举个什么贷?有份的吧,脸都不要了去开青楼,骂他可能他还会哭穷!打架?不会是为了哪个狐媚子,拳脚解决问题吧。高太后这种上位的大人物就是聪明,猜对一大半了。 高太后知道这么多家投这个顔楼,在很多时候,他们利益就纠葛一起了,小事情是动不了这些人的。她要砸顔楼的饭碗她老弟估计都会跑来皇宫哭。 高太后清楚不涉权利之争,甚至皇家脸面那些臣子有时候都会拿来当幌子使。只要不涉政治,下面就能和气生财,当然皇家也是,她娘家不一样是。你要天天为这个挣个你死我活,就是相互砸饭碗。 关于钱财方面,文臣做的比其他人还是好点,毕竟还是有很大部分人只靠薪水过活的(薪水是真高!)。高太后想到了范纯仁和苏轼,她喜欢这类人,贬谪他们的时候前面都多加点头衔多给点钱,还是不要亏了他们。 高太后也不会为这事说贾详什么,这开封城里里外外全是恩怨,上眼线这种事正常得很,贾详都不算说坏话,就是他自己挑个硬茬子估计折腾得够呛。 高太后对梁师成说:“你去说,让贾详好好服侍端王,一天天的没事往皇宫跑,不知道他应该在哪里吗?!” 梁师成赶紧应声,他清楚这份资料是拿不动杨家什么的,撑死只能说这家很来事会弄钱,这又不是事,没说他家巧取豪夺,跋扈都算不上。至于杨家找大户?弄大钱不找大户自己独吞么?!这么想东街地皮有机会去弄点,顔楼估计能成,那块地皮得涨!梁师成从来就是这么有经济头脑,过去是,现在是,将来更是! 第150章 杨元奇来大麻烦 杨元奇这次遇到麻烦了,是大麻烦。他往大理寺报的这起案子传出去了。 贾详聪明在于,既然杨元奇是国子监学生,他也是用这个名义的报案的,那把事情从国子监传出去最好,国子监有的是吃饱了没事的人,这些人还多有背景,这真是太自然了。 案子一传出去,果然引起轩然大波,国子监就已经群情激奋了,这冉冉乾坤下,开封府还能这么随意处置妇孺儿童?!开封府还有没有一点责任心,教坊司果然这么藏污纳垢。 李之纯很想把那个杨元奇赶出开封府,事情又不是现在发生的,找他干嘛!国子监那般鸟人才不会管这些,都有好多家子女跑开封府来打听了。 李格非第一时间把杨元奇叫来,都想掀桌子,你是不惹事就不惹,一惹事就是往热油里泼水啊。骂完他还不能如何他,这事你真不能说他做得不对。 李格非怒了:“你行事不会谨慎点吗?!” 杨元奇也是一脸无辜:“我都是只给了张近张大人,谁知道特么的现在朝堂的人一点底限都没有,什么事都能乱传。” 李格非:“你!反省室,10天!不对,不行,你去潘家关10天,哪里都不能出去。我会告诉你岳父看着你点。赶紧走,我还得去国子监让他们消停一下。” 李格非没有失了理智,把杨元奇关国子监,那帮学生恰好能找他问了。他现在还得跑去让学生们消停,这事既然报到官府,那官府就一定会查实,tmd,你们个个不是家里都有官么?这都不信吗?! 李格非怒了:“你还愣着干嘛,走啊?” 杨元奇还是很无辜:“他们好像知道你叫我来了。” 李格非火大:“清照,清照,拉你元奇哥哥往后边走,让他爬墙!” 李清照咯咯笑着带杨元奇往后院去:“元奇哥哥,你是为了封姐姐吧?你都能告官了啊。” 杨元奇现在郁闷得要死:“告什么告,你哥我现在麻烦大了。”这次他很难逃了,政事堂一定会处理他,区别仅在于事前还是事后。 李清照说:“你没点后手?你不是整天说自己一步十计么!” 杨元奇道:“那是对付女人好不好。” 李清照羞他了:“也就你!登徒子都敢做得这么理直气壮,真不知道几个姐姐就这么容你。” 李清照想了想,还是有些担忧:“你不会真有事吧?” 杨元奇回答:“刚才我不是正在想办法嘛,你老爹就把我拉来臭骂一顿。你老爹也是,这个时候还骂啥,想办法才是道理啊。” 李清照答:“我爹爹也是关心你啊,谁让你捅这么大篓子。” 看着这么高的墙,李清照有些发晕,忘记带梯子了。 杨元奇找了棵靠墙的树,左右几个踢踏就飞到墙头,只看得李清照目瞪口呆。 “哇……你还会这样啊!” 杨元奇回道:“偷香窃玉必备技能!走了!” “咯咯……再见!”李清照笑得很欢。 杨元奇跳下来的时候还在寻思,这个爬墙似乎搞反了,不应该是从外头往里面爬嘛?! …… 潘家,潘易岭看着杨元奇神色很不善:“你办事不是很周全吗?这次怎么皇家脸面都不顾,就这么传出去了?” 潘金莲道:“爹爹,肯定不是相公传的呀,政事堂皇宫多少人?又不是每个人都会这么谨慎,还不一定有人要害相公的呀。” 潘易岭怒了:“那这事也是他搞出来的吧?!既然告状了总要考虑周详一点。” 杨元奇说:“岳父大人啊,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谁能想到那么多呀。” 潘易岭道:“智者?老太爷说你当年就是色令智昏,你自己说的。金莲,下次管着他,一遇到香点的,魂都没了。” 杨元奇这下来劲了:“那金莲就是这么香嘛!” “……” 封宜奴和丁都赛这个时候已经躲去了朱仙镇,案情传出去其他人名没有,这两个人的名字赫然在目,她们不赶紧出去,会有很多人来“关心”!这个时候想来护花的人可不是一点点。不就教坊吗?爷先带你走!开封府和教坊就不干人事。杨元奇有个鬼用,这么点事还要告官?! 封宜奴一脸的忧愁:“这次是不是很麻烦?我是不是太贪心了。” 丁都赛安慰道:“麻烦不麻烦不清楚,你当初看上他就是这样吧,你懂他的。” 封宜奴想了想,也许真是这样,想他为她做什么,却真的不想他辛苦。心里啊,矛盾得很! …… 曹诗和高世明几个人在喝酒,喝得那个嘎嘎笑。这货有趣,还真来硬的告官去了啊! 曹诗问:“诶……你家老祖宗会怎么想?” 高世明道:“前几天来问我们家杨元奇的事了,前面都没散播出去,估计是政事堂或者皇宫出了问题。” 曹诗哈哈大笑:“那就只能是杨元奇的问题了。” 高世明愕然,也是哈哈大笑,还真只能是杨元奇的问题。 这货这一把得蜕层皮。 …… 孟励在家那个郁闷啊,他马上结亲了,现在倒好,刘家弟弟躺床上养伤,杨元奇现在也指望不上了,还说找他来撑场子。这都什么事?! 孟励想明白了,这事自己以前是想岔了。下次关于女人的事不能找杨元奇,他自己女人的事一堆都搞不定,还管得了别人?! …… 张近收到消息的时候还在忙里忙外,这下好了,他赶紧先抽身,教坊司不会信他了,查个鸟的户籍,你是来查案子的吧,本来就奇怪查什么户籍,怎么是大理寺来查,你这是想玩阴的?! 张近说:“苏大人(苏迨),真不是想瞒你,杨元奇和你家也熟,这事他惹的,到我手里没办法我得查,我先回去,看政事堂大老爷们怎么说。” 苏迨点头:“户籍你还是一边查吧,我还是可以尽量配合的,其他人我就不知道了。” 张近道:“也行,你们一边送过来,我在那边看看。”他才不呆教坊司呢,谁知道国子监的人会不会来这里找麻烦。 第151章 杨元奇的思虑 杨元奇知道自己这把被阴了,消息散播开来问题只会是政事堂和皇宫,要不等不到现在。 当太原转来消息皇城司要他家的资料时候,他几乎能确定问题出在皇宫。皇宫什么人都有,当它要去调查一个家族的时候,那有心人就能摸清里面的情况。 知道归知道,杨元奇清楚这没有用,他才会是那个散播消息的人,恰好源头还是国子监,锅都帮你整理得明明白白。 杨元奇知道政事堂的大佬也清楚,但他们不会管,你解决不了就是你。不会是他们不会是皇宫,这和开封前面两次案子一样的。真相是什么,这个时候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解决。而且或多或少大家都会认为这事本来就是你搞出来的。 杨元奇现在很伤,这事太难搞了。 流言这事就是如此,你越去压越去说明,流言只会越来越广。甚至传到一定程度,你把犯事的人抓来砍了,大家一样继续会问就这几个小喽啰?后面有没有大人物?!没有大人物他们怎么敢干。这就是人心!人要的答案其实在自己的心里,和心里不同那就不是真的,或者不完全是这些。 杨元奇深切的体会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这句话看似轻巧,说话人内里有多焦急。高太后也好,政事堂也罢,他们不会给他太多时间,也不会有太多时间。 真要一直闹下去,政事堂就会干脆把事情撩开,这就是一场大案了,不知道要牵扯谁?不管牵扯到哪个?他都要完蛋,他会是那个天然的背锅侠,是他把事情这么搞出来的,他或许会赢点名声,这个名声在有的人那里好,在更多人那里差,也就如此。官场里面最怕愣头青,朋友敌人都怕,这种人得躲着,他就是那个愣头青! 杨元奇想了想,只能这么来了,他开始动笔,有些东西还是可以写出来。 …… 政事堂,大家相顾无言,国子监那边有些骚乱,李格非安抚下去了,但事情没有解决,大家都在等,国子监也明确告知不赶紧处理,那边很容易出乱子。 苏颂说:“张近没有去管其他户籍了,他把这事情相关人的户籍来源调查一遍,有6个人的确写得不清不楚,他已经找到了4个,当时都是小女孩,只记得被人拐了,具体什么地方什么人还得细查。” 这个结果大家其实都有心理准备,一定会有人有问题的,哪里一个老婆子带的十多个女子全是乐籍,全是乐籍那老婆子可能都没犯事。 范纯仁问:“那开封府没有小女孩的口供?” 苏颂道:“当时她们太小,开封府问了其他人,代说代签的。” 范纯仁怒道:“就这么定案?!” 吕大防说:“范大人,这事让张近慢慢详查,该谁承担责任就谁?!现在是这事情传出去了,怎么赶紧平息先。” 刘挚道:“先把杨元奇拿了,问问他怎么知道的?!既然告了官,就去大理寺跪着说清楚。”这是准备甩锅了。 范纯仁道:“刘大人,这也平息不了众怒!” 刘挚道:“那就让他把案子撤了先,说人员对不上,大理寺发现人员也对不上,现在不是只有6个人嘛?!” 苏颂道:“这样拿人,杨元奇不会认,这事只会更大。” 高太后轻轻说:“6个人的说法能让大家消停一点吗?!”高太后心情刚刚平复几天,这事又闹,杨元奇,这次说不得你来抗了。你要敢不抗,把你老爹弄来抗,把他换个地方可以吧。 范纯仁道:“太后!已经掩盖一次了,不能再来了。堵得了这次,堵不了天下悠悠众口,也堵不了那些苦命女子。”人被拐卖了,官府算是救到她们了,官府倒好,转头送去教坊打入乐籍,这事传太广,怕是史书都不敢留笔。 高太后看着政事堂的人:“那国子监的学生呢?总不要影响再持续扩大。” …… 这个时候,外面有人说国子监李格非来报,大家心里一咯噔,不会国子监又出事了吧。 李格非进来,先没说话,赶紧把手里一叠纸递给政事堂的大佬。“杨元奇找到我,说可以把这个故事传遍国子监,皇宫责令教坊司先放出丁都赛的乐籍。” 他们传阅一遍,若有所思。这是转移视线,李格非说得简单了点,但大佬们知道只要大家稍加运作,先把大家的火找个地方出去,然后慢慢处理就简单了。 现在与其说是处理案子,不如说平息流言,这个故事显然会更快的随着流言传出去,传出去的还有皇宫的推恩。 高太后拿来看了看,里面是一段故事,非常凄美,关于燕小乙和丁都赛,只是把封宜奴的角色也放在丁都赛里面。 高太后神色非常黯然,太后身居皇宫,对这种痴男怨女的戏码一样动情,她声音都低沉不少,轻轻问:“这事是真的?” 李格非道:“我女儿和杨元奇素有交往,她说这事其实就是这样的,这或许也是杨元奇意难平的一个原因。” 吕大防道:“太后,丁都赛在开封素有盛名,也是案中人,既然有这个名字,这事就做不得假了。” 苏颂和刑讯打交道比较多,知道燕青这个人,上次案子也见过。“燕青确有其人,被开封青楼喊成浪子,他流连开封各大青楼,青楼女子宁肯如此喊他,看来他的确有些不同,应该不是为了狎妓。这的确更像是赎罪。” 范纯仁道:“一个江湖浪人尚且知道用一身去恕罪,何况我们这些熟读圣贤书的人。” 刘挚也说道:“这个法子是有可能让大家更注意这事,只要官家推恩诏书写得诚挚,大家会更加感激官家慧眼查冤情,操作的好,还会让大家心向官家。” 人就是如此,后世流传很多故事不就这个桥段,上位者最后出面解决冤情,大家却不在意这冤情本不该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那个时候大家只是感激上位者,却往往忘记是不是上位者最应该承担这件事的责任。 (编者语:本来还想再把故事写一遍,前面几章写过,差不离,也写不出更好的,就这样吧。) 第152章 余波 国子监的声音很快平息,纵然还有人追寻此事,朝廷虑及的不过是群体,并不会在意有其他询问之音。案子本来就需要侦办,只是担心影响太大,没有了其他声音,案子处理就能从容。 这段催人泪下的爱情故事,国子监这里多了个皆大欢喜的结局,而且这个结局很多人见证,教坊司给丁都赛办理出籍手续的时候,国子监很多人都在现场。 官家推恩并未牵扯案子,而是对这段催人泪下的爱情当事人的祝福,给予了丁都赛一个从九品诰命的散阶。 当天,从教坊司出籍的包括丁都赛有6个人,大理寺少卿张近和太常寺博士苏迈赶到现场,苏迈代表教坊司向丁都赛等人表达歉意。 大理寺少卿张近明确会把整个案件过程理清楚,给这起案子的苦主一个答复,这也是说给国子监到场的学生听。 国子监的学生明白这其实是朝廷的底线,不管案件中涉及多少人,没有查明理清之前,不可能就不明不白把人放走,也不会随意处理相关人员。更为重要的,当他们见证这段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有个皇权祝福的结局,心中的不平之意会大幅度的消退,亦如刚刚听到这事时候潮水般的奔涌。 最大的遗憾是,云梦楼贴出公告,即日起丁都赛不会驻足云梦楼,没有最后的演出,云梦楼祝丁都赛丁大家好梦得圆。 …… 东街丁家,这里是丁都赛的家,这个小院子是丁都赛买的,这是她们6个人最大的收益,教坊司没有收取任何她们的赎身费用,反而计算了一笔薪水,意指她们是以民籍为教坊服务。丁都赛更有从九品散阶的薪水。 杨元奇和潘金莲、封宜奴过来是几天以后,前面几天丁都赛出籍,总有一些朋友过来庆贺一番。 燕小乙和丁都赛出来相迎,杨元奇贺道:“你们两个什么时候结亲?” 燕小乙回:“事情了掉再说,谢谢少爷。” 案件并未了结,只是把几个民籍的人先放出去,表明朝廷对此事的一个基本态度。封宜奴就不在这六人中,很大程度说明她的乐籍是没有问题的。 丁都赛给杨元奇施了一个礼:“我替那5个妹妹谢过杨少爷。” 她们不能一起跑来谢杨元奇,她们要谢的是朝廷恩典,现实就是如此,要是都跑来道谢杨元奇,杨元奇倒会非常麻烦。 丁都赛拉过封宜奴,眼睛多了泪痕:“苦了妹妹了。” 封宜奴回道:“姐姐,这有什么好苦的,又不是没待过。” 潘金莲说:“进去再说吧。” …… 在丁家院子,杨元奇说了下从张近那里了解的案情进展,涉案剩下能寻到的女子只有五人了,其他的很难继续查证,大理寺没那么多资金和人员寻根问底。 至于涉案官员,他会把直接相关人员缉拿归案,仅此而已。政事堂都要他不要再大动干戈,太容易引发政争,更容易让事情又发酵。 一旦追究到底,那当时过了这个案件的人或多或少都有责任,当时的开封府、太常寺、刑部、大理寺等等,大宋朝制度上一个案件最后落定是会过很多部门的。这种事情发生,就可能引起政争。这些人很多还是在朝堂的,谁知道有没有人眼中盯着他们的位置?! 这最后的五个人,丁都赛和封宜奴都知道,大理寺本来也是从她们口中统计出来。 丁都赛最大的内疚是封宜奴现在很难出来了,她们5个女子的乐籍是没有问题的,那当年开封府送她们到教坊也没有问题。 另外4个女子等风声过后,高家、曹家和孟家会帮忙陆陆续续弄出来,封宜奴却不行。谁都知道封宜奴和杨元奇的关系,国子监是平息了,其他被这事折腾的官员呢?估计有人很想找机会给杨元奇一锤子。 苏迈就告诉杨元奇,教坊司不可能把封宜奴放出去,教坊司在这次事情中最是灰头土脸,余波不知道要波及到谁,怎么可能放她走。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持封宜奴的现状,不让别人用她生事,这点其他同僚也会理解,苏家和杨家毕竟关系摆在那里。 杨元奇在开封就不敢露头,对他着恼的人不少,哪怕政事堂,除了范纯仁和苏颂,一样看他不顺眼。你一个小子差点折腾出大事,谁还能给你好脸色。 潘易岭就说李之纯问过他,赶紧把他的好贤婿送出开封,整天就知道惹祸,迟早把人坑进去,这还算同一系的人,其他人呢?! …… 几个人坐着一起默默喝茶,大家没想到事情最后的结果会这样。 潘金莲有些着恼,什么人都能离开,老杨家最想要的人反而陷进去了“喂,相公?一点办法没有!”她其实知道不是办法的问题,而是目前的形势谁都不敢动了,只是心里就是烦躁。 杨元奇心里也有点苦,无奈的摇着头。 封宜奴笑着说:“你们想什么的,左右再等个一两年就是,难道大家还天天惦记我一个小女子呀。教坊一直不怎么拘我,现在更是有演出都不喊我,比原来好多了呢。” 封宜奴道:“再说,我就是杨家的人了,在哪里都是!” 潘金莲听着,看了看封宜奴更丧气的很,老杨家的人一个乐籍都搞不定,这都什么事?! 大家有些无言。 …… 贾详被调去了直殿监(皇宫打扫卫生的一个部门),他求着端王进宫去见高太后的时候,高太后都没见他。 案子怎么泄露出去的,没人能追究,这种事太难查,过了政事堂的事谁知道哪个有点想法,就把事情放出去。 贾详却明白这把玩太大,高太后怀疑是他,她不需要人来证明什么,她按她自己想法来就是,反正一个宦官。 端王问:“你惹了什么事?好好的在我这里,怎么给弄去干这个了?” 贾详苦着脸:“得罪了朝外的人了吧。” 端王安慰:“太后都不想看到你,这次你等等吧,以后有机会我再问问就好。” 贾详丧着脸:“端王爷,你可要记得老奴啊。”现在他陪着他,天知道隔段时间他会不会记得。 端王道:“好了好了!记得的。” 有时候,上位的人就是喜欢下面人斗一斗,你看,一场下来谁都没讨到好。 第153章 代价 高太后今天心情舒畅,前几天教坊司的事让她心里怎么都有点堵。今天,总算有人弹劾杨家。 谏台右正言刘安世弹劾杨兴武为人不端,教子无方。杨元奇得恩荫入国子监,不思朝廷恩德,在开封走马章台、结交匪类、闹市纵马、更危言耸听……等等一桩桩一件件,就差罄竹难书。 官场就是如此,现在看杨元奇不顺眼的人太多,小事和大事其实就在一言之差,何况刘安世好歹把这么多小事放在了一起,加起来也算得上大事,这都算不得攀诬。 这个弹劾看似事情很小,实际影响会极大,这是对一个人人品道德的否定。这种东西放在将门还好点,放在士子体系就是极大的污点。你杨元奇不是国子监学生吗?你一个将门粗胚既然想玩文官,那就按着这个来。 这其实也是一种试探,不仅是试探老杨家,也是试探护着杨元奇的人,这段时间杨元奇太跳,这的确是一个机会。 你们要不要出来护着,还是偃旗息鼓?不护着是可以带出杨兴武来的,那就搞到一个,小事情你们都护不住人,还有啥用?!护着也可能把一堆人陷进来。就现在朝堂的走向,想杨元奇倒霉的人多,那这个战场等于是他们选的,而且就这个弹劾来说,他们要撤兵也很容易。 朝堂突然安静下来,谏台这种弹劾可大可小,进退自如。谁都不知道仅仅是对杨家、或者就是杨元奇,还是所谋者大。 …… 政事堂,高太后轻松拿着这个奏章问道:“各位卿家,这个杨元奇怎么一直惹事的,怎么处理?” 政事堂的几个在的人心里都一咯噔,这事可大可小,她把这个弹劾放着不处理都可以。正常来说,这也是最好的办法,事情大自然会有人继续弹劾,事情小弹劾过就算了。 高太后先开口那就是她想处理了,这有点在拉偏架,你不动才会看到后面究竟还有什么事啊!高太后这一问,将大家的玩法都给打破了。 苏颂作为一个老臣,杨兴武算他提拔,他直接开口:“杨兴武积功调河东路转运司签判,督地方漕运一年,政绩斐然。左迁河东路提刑司,亦然并无不妥之事。这个弹劾说大了。” 刘挚在旁说:“大人,刘正言的弹劾也没说杨兴武公事如何,他是说教子无方,杨元奇远在开封,他疏于管教是有可能的。”刘挚这话基本就是认同刘正阳说杨元奇这个人不行了。 范纯仁没想到苏轼离开的时候给他塞个人,以为也就照顾一下小辈,他却还惹个事来。 范纯仁说道:“观杨元奇行事,说有时候孟浪可以。不过一个小子,上纲上线没这个必要,朝廷容人,怎么能轻易把一个小年轻否决掉。” 刘挚看到有人护着,也没再多说,这事和他关系不太大,车盖亭案这么多人贬出去,苏轼也跟着遭殃,都说苏轼喜欢这小子,没必要跟着又给别人一棍子。 范纯仁直接说:“知杭州苏轼离开前,曾和我提过这小子,他为人赤诚,自然行事有些着急,实在不行,责令国子监好好管教就是。”作为一个宰执这话出口,政事堂其他同僚就不好接口,这已是一个老人在为一个小子求情。这时候跳出来那别人就会认为你是幕后人,这是要搞大动作了。 高太后犹豫了,范纯仁这话实则是苏轼和他自己两个人在求情,她打嘛太狠了有点说不过去,不打嘛好不容易有人弹劾他,就这么揭过去,刚好起来的心情又得烦。 犹豫了那就不做决策先,高太后说:“那就先让谏台再好好理理,这个杨元奇怎么回事,要真和弹劾中所说,甚至不端之事更多,那就不是责令管教了。要真都是小事,朝廷总要推恩,毕竟人家家长还在西北拼死拼活。” …… 开封杨府乱了套,这不刚刚有点起色,怎么把太原杨家给弹劾了。 慕容氏赶紧把人喊来,杨兴真和于氏一起,却只见到了潘金莲。 潘金莲道:“夫君去国子监了。” 慕容氏问:“去那里干嘛?” 潘金莲道:“他是那里的学生,既然弹劾他行为不端,国子监总要出个说明。” 杨兴真等几个人脸色好了点点,国子监应该不会说杨元奇不行。 潘金莲道:“我回一下潘家,我爹爹应该回来了。” 大家齐齐点头,这事老岳家是要出面。 …… 潘府,潘易岭清楚,杨元奇教坊司的事终究惹人烦了。 这些小事不一定每个人都会干,但也绝不会是杨元奇一个人犯。你又不能嚷嚷别人可以自己为什么不行。这种弹劾最烦就是这个污点,朝廷不处理这个奏章会留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事。 潘金莲沉默不语。 潘易岭道:“没有其他奏章事情不会大,政事堂没有传出其他消息,那估计也没人会继续上折子了。这么点事没必要揪住小辫子不放,太用力大家也会烦。” 潘金莲所虑不是这个:“这奏章说了老爷管教不严,杨家本就是将门,老爷这个宪台好不容易做安稳,以后再进一步就烦了。” 潘易岭叹道:“也只能等等了。” …… 杨元奇去国子监的路上一直在想,也许这就是苏轼离开的最大原因。整天在这泥潭摸爬滚打,一旦你看开就会腻烦。开封是大宋的核心,什么事都容易放大, 杨元奇甚至不觉得是教坊司的事,这不过让人烦心而已。真正的问题在于顔楼,顔楼的规模太大了,那这里面的利益就大,杨家的权势很容易会被人认为过线了。 他刚来开封时候就很清楚,顔楼要开关键是利益关系,不是顔楼本身。但问题是现在顔楼开始启动,大家陡然发现这是一个庞然大物,那不好意思,杨家要得太多了。 甚至像高家曹家这种家族,内部都会有争议,杨家有没有实力牵这个头。虽然杨家是以整个太原顔楼入股,但总会有人认为是杨家。 杨元奇懂了,他得走了,这远比他想的要早。 第154章 不如离去 李清照开心的跑到李格非的书房,杨元奇来了。她过来可是帮她的元奇哥哥的,他被人弹劾,她爹爹应该得写人物评语的,他可是国子监的学生。 李清照在想:要是爹爹不夸好点,她就整天缠着爹爹,烦死他。 跑进书房,气氛怎么有点压抑,李格非和杨元奇就这么默默的相互凝望。 李格非看到李清照进来,松了口气。 李清照赶紧问:“怎么了?不是写评语么?!”这自然是因为这个事。 李格非摇摇头也看向杨元奇:“一张弹劾而已,国子监都还没给出你的评价。” 杨元奇道:“李叔,不是这样的,不是奏章,杨家撑不起呀!猜来猜去还累,这本来就是我的命,将门的命!” 李清照问来问去,才知道杨元奇是要李格非给他诰身,他要去大西北了。 李清照哇的哭出声来:“元奇哥哥,你要走了!你不是还有很多事吗?你国子监学业没完呀,顔楼也没开出来呢,还有还有……我的店都才刚刚弄呢!你也得等杨伯伯再往前走走啊。”这会涉及杨元奇拿到的官职,好吧,大宋朝就是这么玩! 李格非倒不是在意杨元奇走,他在意的是杨元奇去的地方。 “环州?环州?杨家同意,潘家呢?!他们始终是你岳家,潘易岭其实可以……”李格非这话又说不出口,是啊,潘家是岳家,杨家才是杨元奇的根。 李清照一听环州,彻底急了。大哭:“哇……元奇哥哥,不要走!哇……不去那里。”杨元奇看着这个还是少女的女子,内心苦涩,他很想说,你知道吗,十多年后你喊出来的就是,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李格非看着刚刚送进来的杨元奇的课业,双手都有点抖,他用一种哀伤的眼神看向自己的女儿,难道这真是命?他这个不想元奇哥哥走的女儿,却为他的离开写下了最后一笔。 他以为自己可以说杨元奇的课业不好,再多学一两年。但里面一笔一笔,字迹再粗犷,他也知道这是出自他女儿的手,难道他要去说杨元奇找人代写课业吗?!那才是毁了他。 李清照突然明白了什么,她冲向父亲想撕掉那些课业,杨元奇紧紧拉住她。 李清照大骂:“你混蛋……你想好了的吧……你还真tmd一步十计啊……混蛋……爹爹,那是我写的,真的是我写得!爹爹……呜呜……” 李格非深呼吸了一口问道:“想好了吗?” 杨元奇无声点头! 李清照哇哇大哭:“爹爹,不准给他通过。呜呜……” 李格非无奈的说:“他一样要走的呀!” 李清照全身一震愣住了,泪眼看着杨元奇,他一样要走的呀,不给诰身他一样会去,那…… 李格非写下考评,杨元奇躬身告辞。 杨元奇笑着对李清照说:“清照妹妹,你元奇哥哥那么多娇妻都在,一定会回来的。倒是你,快点长大呢。” 李清照呜呜的哭。 杨元奇和李格非互相点了点头,杨元奇走得很落寞。 …… 杨元奇离开开封,走得是非常狼狈的,不仅在于时间的匆忙,都来不及跟开封的亲戚朋友道别,更是因为杨家手里面的事全是半拉子。 杨元奇不得不走,车盖亭诗案的过程告诉他,一旦事情放大,根本就不是杨家能把控的。一旦事情争论到要查明厘定,杨元奇经不得查,杨家也经不得查,任何一个家族都经不得查,没有哪家能做到黑白分明。 开封城外,杨元奇对着潘金莲说:“不用再送了,太晚你们都不好回去了。” 潘金莲泪水涟涟:“嗯!连太原都不回去?” 杨元奇回答:“没意义,还留下口舌,不如早点过去。开封的事就得辛苦你了。” 潘金莲微微颔首:“不要紧的,你都走了,他们会消停的。” 杨元奇人一旦离开,开封杨家面临的压力会直线减少,人都走了,还去欺负孤寡女子,这会让更多旁观的人厌烦,事不是这么干的。 杨元奇召来封宜奴:“宜奴,要多帮着你金莲姐姐,把开封稳下来。” 封宜奴亦然泪水涟涟:“一直想等着离开教坊,进杨家门才回复原来的名字。现在等不得了,我以前叫李师师,以后也叫李师师了。” 杨元奇恍然,原来那个名满大宋的李师师一直在身边,封宜奴就是李师师,李师师就是封宜奴。 李师师问:“怎么了?” 杨元奇答:“哦!差点想起,在大西北看看能不能寻到你姐姐。” 李师师点头:“我会听金莲姐姐的,金莲姐姐在潘家也安排了我的房间,我们都会等着你回来的。” 李师师突然想向潘金莲跪下,被潘金莲死死拉住:“你的事让父亲母亲来定,好吗?你就是我的妹妹呀!”潘金莲和李师师抱在一起。 夕阳西下,几个骑士策马远去,另外远处,一马一青衣少女遥遥看着那离去的身影。 …… 宫中,一个身影遥遥看着北方,高墙绝红尘。她得出去一趟了,哥哥要结亲了,清照妹妹还一直嘟囔想她把酒自己带给她,对了,也要去看看封宜奴还有那些小妹妹啊,她们现在应该很伤心吧。或许自己应该早点出去,也能送送他。 …… 杨兴真对慕容氏道:“母亲,杨元勇习武吧,这是杨家的命,太原已经做出表率了,开封不能再拉下去了。生死看太重,别人就会看轻你了。” 慕容氏和于氏微微点头。 …… 潘易岭有时候在想,要是潘金莲和杨元奇换过来,是不是会更好点。秦可儿摸着肚子说:“这样也很好!你要舍得,让我肚子里的给他们带带?” …… 杨元奇只带走刘唐、鲁智深,把杨雄和箫让留了下来。对于杨家来说,老一辈已有军功,不到生死存亡就该年轻一辈顶上,这既是机会也是历练。 原本燕青也要北上,只是他新婚燕尔,拖过三个月后再过来汇合。最无奈的要属张横,船队少不得他。太原那边也正在清点人员,杨家少家主北上战场,怎么都得派出人去。 人生无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缘法。 第155章 杨家的交代 高太后看着范纯仁递上来的一个任命书,这不过是一个小到不用她过眼的任职,脸色沉了下来,心里似乎动了一下。 这就是杨元奇给那份弹劾的回应吧,这也是太原杨家给这个朝堂的交代。 杨元奇是行为不端也好,嚣张跋扈也罢,杨家作为一个将门给出了他们的答案,铿锵有力! “环州团练副使”,一个从八品小到不能再小的恩荫,这个任命杨家都不用找人,报上来吏部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批准,有多少人会去那里,那里是大宋朝战事最为频繁的地方,一线的一线。朝廷发配犯人都找不出比这个地方更差的了。 高太后看着台下的范纯仁,想着杭州那个曾跪着哭的苏轼。她甚至觉得人是不是真有宿命,当年苏轼就被打成“黄州团练副使”,现在他护的小子又混了这么个官职,连发音都是一样的。 高太后清楚,范纯仁和苏轼两个都喜欢杨元奇,她以为这毫无道理,或许她错了,他们在某种意义上其实就是同一类人。所以,杨元奇只要不犯大错,他们就会不自觉的去护着他,那其实也是护着他们自己。 高太后知道,只要她稍微露出点点对某个人的厌烦情绪,那就有人会为她做很多事情。她得承认,她对杨元奇并无好感,所以当几次遇到处理他的事,那种情绪就会被人察觉。 高太后把那份弹劾奏章给到范纯仁:“你把它退回去吧。” 奏章留存和退回是两个不同的含义。奏章留存不理会,这事可以消停,也可以不消停,甚至停下了,几年后都能翻出来。退回去就是这事到此为止吧,大家不要再闹了。 范纯仁道:“谢太后!” 宫中,高太后找来梁师成:“你花点时间,我要所有杨家的资料,是所有!我想看看这家人!”梁师成点头应承! …… 开封府这个月风月场可是出了两件大事,丁都赛脱离乐籍离开了,封宜奴宣告她叫李师师,这是她在开封教坊案案卷中的名字,她以前是李师师,以后也是李师师。 李师师的出世,让开封闹腾了一阵。 太常寺两个官员大吵了一架,某官员说有家族要给李师师赎身,苏迈强硬拒绝,说有没有问过李师师本人的意见;该官员认为事情符合程序,对方愿意几倍价格给出费用,没有律法条文规定要征得本人同意;苏迈答,那究竟是哪个家族,他有权利核查这个家族的身份。 所有的人都在等着那个家族是否愿意出来。皇宫发了一道旨意,李师师为教坊司服务多年,在开封亦然有其声望,教坊应善待旗下女子,尊重本人意愿,以后所有乐籍女子类似此问题,都应参照处理。 这在风月场是一件大事,这给了所有乐籍人一个人身保护,中书省写旨意都特别的快,洋洋洒洒,这的确是一种皇恩浩荡。 李师师从出世那一刻就戴上了又一道光环。 (编者语:涉及到女角色多,不好出戏,文字水平受限啊。最初还想把封宜奴和李师师两个身份重合,来一段小故事,能荡气回肠些。不过西北篇章她在开封戏份还很多,觉得把几件事放在陈氏身上比放杨元奇身上更有效果。) …… 太原杨家,杨兴武和陈氏正在协商去环州的人员,开封的事传过来已经有了时日。陈氏都想把陈妙常塞去环州,还是杨兴武拦住,军营就是军营,不能乱来。杨家就是要他认真行武事,不是在衙门勾勾画画。 陈氏只能求菩萨保佑,潘金莲怀上了。 董平跑了过来,转运司范之奇走了,他本就不想在转运司呆着,杨元奇去了环州,他反应很快,马上把事情辞掉跑来了杨府。 杨兴武看着他:“行吧行吧,你好好在太原玩着吧,走前再通知你。顔楼想去都多去,没钱让你晁叔先垫着。” 董平嘿嘿的跑走。 陈氏有些担忧的问:“把北水帮武松算上,董平、杨志,要不要把杨林也派过去?” 杨兴武说:“足够了,不用了,全是这边带过去的,元奇在那边还不好组建队伍,你全部是外人,那别人就不服气了。倒是箫让,元奇不该留开封,前线缺的是能文能武的。不过他又担心开封应付不过来。唉,将门,缺的是用笔的啊。” 杨兴武和陈氏商量的是管事级别的人,实际杨家庄还有二十来个年轻庄稼汉,北水帮也还有二十来个愿意去的,这样凑齐了半都队伍。(一都百人) 杨兴武想了想:“你是想些顺路带点什么东西去垣紫那里,军营的事你不用操心,还得靠他自己。” 晁盖这时候寻来:“杨大哥,还是我过去吧,箫让留在开封,总要有个老军伍过去,元奇才更快熟悉,杨志、刘唐和董平虽说出自军旅,始终没我熟悉。” 杨兴武说:“要是有大战事你去好,要是没有,让他试试也行。不是听说你有成家的想法吗?那不如留下好好找个媳妇的。” 晁盖道:“那不是在太原浑身没处使力嘛?!这次能回得来就成家。大战事我去才没什么用,都是帅臣们的事,我们努力拼杀就好。小战事很多时候才得自己做主啊。” 杨兴武想想好像是这个理,真要碰到大战,轮不到杨元奇多说,带着自己的队伍一条心拼命就好。笑道:“那你去我放心多了,那其他人你还想要怎么办你带去就好。” 晁盖问了下现在定的人:“行了,够了!赶紧把人组织起来,先练练就好。顔楼这些护院安身日子过多了,都拉不到几个人。唉……” 杨兴武道:“那以后我让杨林在家里得折腾他们一下,护院护个啥院?顔楼还会有人来闹?!” 晁盖嘿嘿道:“我自己再不去都得拉下,还是种田好!得用力,人不能歇着。这大西北,指不准太原都得和西蛮子对上。” 杨兴武道:“哦,还是甄别一下,家里有老母没兄弟的,这次也不用去了。” 晁盖点头:“行的!” 两个人都是老行伍,第一线战事并不吃紧,不过是些小规模冲突,没必要一股脑全拉去。 (编者语:西北篇章了,写得真有点累,但写着写着,自己都不忍弃了。) 第1章 凤翔折家 凤翔府,折家,一个女子提裙飞奔而出,满脸的惊喜,后面跟着几个丫头么子根本追不上她。 折家门口从马上下来几个人,这时候大门打开,女子呼啦的冲了过来,男子张开双臂把女子抱在怀里。 女子自然是杨垣紫,男子当然是杨元奇。 杨垣紫怒道:“怎么都不通知一声,来得这么急?咦……你还长了点个啊?都快高出我一个头了呢。” 杨元奇说:“赶紧赶慢的来,哪里来得及通知。” 杨垣紫是知道杨元奇被弹劾的事,也猜到杨元奇会回大西北,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到了。 杨垣紫问:“你没回太原一趟?” 杨元奇道:“来不及,我去的是环州,听说那边不安生,早到早准备。” 这个时候丫头也追了出来,领头的是当年杨家大丫头柳翠,笑着说:“前几天还说少爷可能要来这里,怎么这就到了。” 杨元奇看了下柳翠的装束,笑道:“恭喜翠姑娘。”她着的是妇人装,想着太原他老妈的想法,应该是抬进了折家。 柳翠脸红了红:“你还是叫我翠姐吧”又对杨垣紫说:“大娘子,我遣人报太太了,还是让少爷先进去?” 不等杨垣紫开口,杨元奇道:“嗯!来得太急,什么都没准备,我和老姐过去。劳烦翠姐把他们安排一下。” 刘唐倒是无所谓,当年在战场和折家有过交集,鲁智深却是有些局促,折家在这一带名声很显。 杨垣紫说:“要你准备什么,不过太太的确想见见你呢。就是你也不早点说一声,我好告诉父亲和二哥。” 杨元奇道:“算了,我去环州会路过他们那里,就是不想你要他们回来。” 杨垣紫想想也是,来来回回时间还全耽搁了。 …… 杨垣紫和杨元奇往里走,这时候,折可适夫人梁氏正牵着一个小子,带着一大帮子人出来。 杨垣紫喊了声:“母亲!” 杨元奇赶紧见礼。 梁氏笑着拉起杨元奇:“杨家麒麟儿来了啊,起来起来,见下你弟弟,他叫折彦野。” 折彦野问:“你就是哥哥嫂嫂经常说的杨元奇哥哥?” 杨元奇答:“是呀,野弟,不好意思,这次哥哥来得急,没带礼物,将来给你补上。” 梁氏道:“礼物什么礼物?说个什么话,要不要我问问老爷和质哥儿得空回趟凤翔?”他们两家的关系实在没必要说这些。要论,杨垣紫责罚折家的人,责罚也就责罚,她要责罚杨家的人,杨家估计还得把那人再抓回来打一遍。 杨垣紫接口:“母亲,不用了呢。我小弟说自行过去一趟,的确也顺路。” 梁氏点头,那边最近有点不安分,他们也很难回来。 折可适把家安在凤翔是有原因的,大宋采用的是募兵制,允许家属随军,但定额很少,折可适人在一线,把家安在这里,一定程度规避了这个规定,同时随行到一线的人也不会带女子,更是带一些彪悍的家将。这在将官中非常常见。大头兵却有些会带家属到一线,当然女眷不能住在军营,有些战事吃紧的地方还能组女营。 梁氏道:“一起进去坐着说。翠丫头呢?” 杨垣紫说:“她去安排住处这些了。” 杨元奇心里也承认,到了大西北,他胸中抑郁之气才解开,在开封他在混的风水水起,都必须小心翼翼。进了凤翔府,整个人轻松很多。凤翔府为秦凤路的路级机构所在地,在整个秦凤路的最东南角,贴着后方。 这里是战事一线,路级机构职权不大,朝堂经常会设安抚使经略使制置使等等领几州之地统兵,这里更像个后勤基地。比如最出名的范仲淹就曾领陕西安抚副使,统领一些州抗击西夏。实际大宋朝路这一级机构并不明显,除了转运司这个职能相对单一的算常设,其他经常变动,特别是大西北这个一线。 折家这类将门在凤翔府势力就极大,而且在一定程度上,这里的平民会更偏向折家这类将门,别人毕竟在前面为大家顶着西夏蛮子。 梁氏问:“奇哥儿,你在凤翔也呆不了几天吧。” 杨元奇点头:“我赶路急,就是想能多点时间在这边,别中间时间耽搁掉了。” 杨垣紫问:“你国子监的事呢?” 杨元奇嘿嘿笑道:“求爷爷告奶奶拿了个出身,拿了个小官职。不过具体要怎么弄还得和折老爷商量下。” 梁氏有些惊讶:“你不是没去国子监多久?” 杨元奇道:“我可是文武全才。” 梁氏笑道:“你呀,悠着点好,别尽给你父亲惹事。” 杨垣紫说:“母亲,他都来这里了,怕什么?!他要快意一点就快意一点,在开封肯定憋气了。” 梁氏也懒得说他们姐弟:“先进去休息下,吃点东西……谁让你弟弟要去开封折腾?前段时间我都有些提心吊胆。”梁氏前段时间也有些慌,开封顔楼是个吞金兽,杨垣紫和她商量不仅把秦凤路的事情停了下来,还抽走了一笔资金。最近这个月太原杨家才回过一口气,折家也跟着松了一口。 杨元奇赶紧解释,这事还真是他不对,他在开封钱是花爽了,后面几家却都提着心。 杨垣紫对这个老弟从来就是有信心的很:“怕什么?产业都不用卖。以前太原顔楼,我们还直接把资产都卖了很多。” 梁氏说:“你们年轻人啊,就是没摔过大跟头,什么都行险。奇哥儿,我可是告诉你,到了前边,千万不能有这个心思。” 杨垣紫一听也有些慌,赶紧说:“小弟,这事姐姐认认真真提醒你,千万不能逞强。你要出事,太原怕是活不下去了。你要乱来,我可就去前方把你扯回来了啊。” 杨元奇赶紧点头应承,这不仅是关心的话语,杨垣紫很容易也很快能知道他在环州的情况,要真是急了,她真有可能赶过去拽他,那就要被人笑话了。 第2章 姻亲关系 晚间时候,杨元忠和李氏从外面回了来。这是杨元忠和杨元奇最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 杨元忠行了一礼:“堂弟!” 杨元奇道:“堂哥,大西北怎么样?” 杨元忠摇了摇头:“不知道,说不出来!”李氏有点摸不着头脑,他不是和她说得很多嘛?! 杨元奇哈哈笑着道:“就像我也不知道开封,说不出来!”夫妻之间本来就不是说,而是一起探讨。 要他们给一个地方一个评价,他们两个都说不出来,短短的经历看到的更多是表现。 杨垣紫左右看了看杨元忠几眼:“哟嚯……没以前那么给人看鼻子了嘛!”杨元忠从开封来,怎么都会有点优越感。 杨元忠苦笑:“堂姐!你怎么不生在开封!”不得不承认,在太原那段日子,他觉得杨元奇做的比他好。他顶多算个守成,杨元奇却做到了开创。太原杨家手里的牌也不见得就多好。他认为这个和杨垣紫也有很大关系。 杨垣紫哈哈的说:“算了吧,我还是要我弟弟,嘿嘿,开封也没有二哥。”反正他喊折彦质就是二哥,闺房都是! 杨元忠问:“堂弟,要不要我也去环州?” 这一问让杨垣紫和杨元奇都有些发愣,李氏有点着急。 杨元奇想了想摇头道:“不行,我自己还不知道环州的情况。你要真想,凤翔府看完赶紧回去吧。到时候国子监的事你自己想办法跑跑,就是不知道开封还有多少人。” 杨元忠点头,杨元奇不在开封,哪怕关系是杨元奇建立的,他这个堂哥一样可以借用,只能自己去跑,再难也得跑!当杨元奇这么说的时候,实际内心深处有个共识,不管如何,彼此还是兄弟,竞争归竞争。当然,杨元忠要竞争就不能是杨元奇这么代他跑。 李氏说:“那我们先告辞,不耽搁你们亲姐弟了,你们应该一年多没见了吧。” 杨垣紫道:“算算还真差不多了,他竟然还长了点个头。” 杨元忠和李氏离开。 杨垣紫问:“你那个封宜奴怎么回事呀?” 杨元奇道:“她叫李师师,不就这么回事么。男欢女爱谁还没点,你不给二哥都娶了翠姐么。” 杨垣紫有些恼怒,怎么倒说起她来了:“喂……是我问你呢?!好吧,这个不问,李清照呢?!”杨垣紫有点叹息,她想起了当年驿站那个女孩子,难道真的命中会有缘分,那是杨元奇真正意义上第一次遇到杨家庄外的人。 没有人会认为杨元奇对李清照有想法,除了杨垣紫。当那个女孩子频频出现在开封递过来的消息时,她想到几年前的那次相遇,杨元奇听到李清照名字那脸上复杂的神情,之后整天的落落寡欢!难道有的人真的凭一个名字就能打动一个人?! 杨元奇道:“姐!那次我有种错过全世界的感觉。” 这下杨垣紫竟然说不下去了,李清照和其他人不同,年龄差距不是问题,他们差的也就六七岁,关键她身份。进士家的女儿是不可能做小的,侧室也不行,哪怕杨家再给她什么地位都不行,除非潘金莲死了。(书友别急,没人会死,慢慢来!) 杨垣紫轻声一叹,问个屁嘛,问了自己还多了件事,这事还谁都不能说,特别自家人,他爱干嘛干嘛去呗。这事连杨家都不能说,因为事情会涉及到杨家的大儿媳潘家,这会是一场灾难。 杨垣紫有些恼怒:“你从来就没有让人省心过!” 杨元奇道:“所以你给二哥赶紧拉来一个?你担心?” 杨垣紫骂道:“有这么跟姐说话的吗?!我会担心!你以为都像你娶的那些娘子,什么都能容得下你。他要敢负我,我就跑去府州闹,让折家一大家子全不好过。” 这种事要发生,折家自己会遣人打断折彦质的腿。这不是杨家多大势力,家族联姻的有很多,但像杨垣紫这种在娘家地位的,一旦杨家认为杨垣紫没错,那折家就等于给自己找了个势不两立的敌人。 潘金莲这点和杨垣紫很像,现在潘老太爷在世,要是他走了,潘易岭成为整个家族的家主,一旦潘金莲认为是杨元奇对不起她,那对于杨家就是场灾难。潘易岭会毫不犹豫的借任何机会打击杨家。 她们两个都是家族唯一的娘子,被家族宠爱到骨子里的那个人。 杨元奇和折彦质最大受益也是这里,只要夫妻关系和睦,他们不需在意什么,他们可以毫无顾忌的利用岳家的力量,所以家族对亲事都非常满意。太多大家族不是一个姻亲就能形成如此紧密关系的。 梁氏和杨元奇第一见面,彼此一点沟通障碍都没有,这种感觉大家都有。 梁氏心里清楚,杨垣紫和折彦质这门亲事,使得折家和杨家关系紧密。更为重要的事,真要内斗杨家都能说是折可适这一系的外援。这在姻亲之家极其少见,一般大家都不会去涉足别人家事。因为只要杨垣紫不愿输,她在杨家人面前表露心事,杨家就不得不给她站台。当然,这只是说明一种关系,不是说事情要这么发展,只要家族内部公平点,大家都不会多说。 杨元奇懒得理她:“行了行了,知道你内心满意,怎么肚子还是平的?!” 杨垣紫抬头看天:“我怎么知道?!你那几房娘子不也一样?!不说这个,几个没用的东西。” 也只有杨垣紫这种霸气性格,才会认为女人没怀上就是男人的事,她老弟当年不是说生男生女其实靠男人,那生孩子不就是靠男人嘛! 杨元奇闭嘴了,这话杀伤力有点大,他和折彦质都会有点伤。陈妙常没怀上说得过去,杨元奇其实偶尔会避开时间,陈妙常自己是不知道的,她那会子早神游物外不知道飞哪里去了。潘金莲他却真没有,潘金莲比他大了差不多三岁,杨元奇认为她是可以怀孩子了。 这个时候翠姑娘过来,问杨垣紫要不要过去陪下梁氏。 杨垣紫嗯了声转头对杨元奇道:“你自己去住吧,一路风尘,也好好休息。我过去母亲那里一下。” 杨元奇点头。 第3章 铁匠铺 杨元奇走到自己住的院子,前面一个小演武场,刘唐和鲁智深正你来我往对练着。 看着杨元奇回来,刘唐说:“少爷,明天在凤翔府买几把趁手的武器吧。”在开封,他都是带着刀,现在回大西北要去战场,朝廷配置的武器都是制式的,想着去找点更趁手的,再往北走就很难找到实力雄厚的铁匠铺。 杨元奇答道:“行!明天我找折家拿点文书。”大宋朝对很多兵器是有管制的,为什么黑道多用朴刀,一把砍肉刀套上个手柄也可以叫朴刀。这个禁令在大西北这边没那么严厉。 鲁智深嘿嘿笑:“我这把斧子是不是能加长了?” 杨元奇看了看他:“你用长柄?多长柄?!” 鲁智深道:“哪能,那总得现在开始练习长柄吧!” 杨元奇道:“那你还是弄把趁手的中短柄吧,长兵器这玩意上战场,得制式才能形成合力。” 刘唐哈哈笑:“鲁大哥,这你就不如我懂了吧,我再喜欢刀,当年还得跟着杨老爷学点长枪,长枪才是战场不二法宝,随手还能捡到!” 鲁智深说:“看来军伍还是不一样。” 刘唐说:“武功高那活命机会还是大点,最终还是基于整军不乱不散,要不,再厉害的武功也没啥用。我和你们讲啊,当年……” 杨元奇也不能接话了,这里只有刘唐上过战场,他们两个只能听着他唾沫四溅的吹嘘! …… 第二天,杨垣紫陪着杨元奇去铁匠铺。 凤翔府铁匠产业非常兴旺,这条街有几家,官府有自己的铁厂,很多时候需要大规模打造兵器甲具,人力不足,也会给到商业匠铺订单,这让凤翔府这类产业异常繁荣。 杨垣紫让折家的一个管事带着他们到声望最大的那家,这家店铺的店主叫汤隆。 问明来意,大家对要求做了一个确认。鲁智深要的是一把短斧,后面弄了个小机关,能加长中柄和长柄,他对长柄斧子念念不忘。 刘唐却是简单,要了十把刀,样式和军伍一样,却都重了一半,这得加更多的精铁。杨元奇的枪也是按刘唐的要求来的,他说杨老爷的枪他最熟悉,就按杨老爷的来。 只是时间上,汤隆犯了难,杨元奇他们三天后就要。 折掌柜有些奇怪:“汤老板,以你店铺的力量,大家加个班,问题不大呀。” 汤隆说:“也不知道最近怎么回事,突然生意多了。我前面还接了一单,也是那天要出货。” 杨垣紫不管了,丢了一张折家单子给他:“我也不诓你,这里写了20把刀具,足够这些兵器的费用,你自己去官府结算。说了三天后要就三天后。有了这个单子你也好和那伙人解释,他要还是不依,你让他来折府找我。” 汤隆一看知道这事没法谈了,折掌柜他认识,在这个娘子面前毕恭毕敬,那她就是折家大人物了。 杨垣紫拉着杨元奇就往外走:“你走这么急啊。” 杨元奇道:“为了这三天,我路上都没怎么停歇。” 杨垣紫点点头,反正人都在这边了,那边要是不吃紧,抽空让他回来就好,再说,他要不方便,她也可以去找二哥,顺便就跑他那里去看看。 环州属于永兴军路,贴着秦凤路。折可适的禁军大营在秦凤路,和环州紧贴一起。当年折家有意折彦质去环州,其实是认为那边需要个熟悉的人,两边更好配合。毕竟大宋版图上属于两路,西夏蛮子才不会管你是不是两路,这两个地方配合作战很多。 …… 杨元奇道:“这边漕运有没有恢复?开封那个集散点还是有用,潘杨杂货以后南边量不会少,就是不知道这边销路如何。” 杨垣紫说:“前段时间一些事宜停了,最近我让折家一个掌柜跟着了。这边的收益潘家减了几成给折家,毕竟都是折家在操作。” 家族之间关系融洽就在于此,活一边干,事情不能停,关于利益分配各方慢慢谈好就是。 杨垣紫道:“我给妙常妹妹说了,让他还是要派一两个人过来,折家这个掌柜不太清楚潘杨杂货一些套路,得双方再沟通一下。” 最近杨垣紫重心有些转移,她觉得关键得给折彦质怀个孩子,梁氏对她什么都好,就是这点念叨得她有些烦了,又不好像对自己母亲陈氏那样顶嘴,一些事情都丢给掌柜去了。 杨元奇说:“其实现在临安比太原和凤翔都好,就是折杨都力不能及。妙常说那边商业氛围更浓,特别是靠海贸易非常兴盛。” 杨元奇听到陈妙常给他说这个的时候,想着的是那片大海,小日子和半岛就够吃的,何论还有南洋那广阔的区域。宋朝丝绸之路丢掉以后,海贸自然蓬勃发展。新党有个不容忽视的特征,南人也很多。这和保守的旧党完全不一样,旧党大部分都是北方人,加苏轼这帮蜀中人。 杨垣紫看到的恰恰是西北:“当年机会错过可惜,丝绸之路重开,大宋朝才能翻身啊。也不知道政事堂那般老爷想什么,大好的机会白白放弃。上次折父和大家聊起这个都说可惜,延边四寨不该弃啊,不把西夏蛮子打得收回去,这里什么都做不了。” 杨元奇说:“上次苏学士在开封说,章楶章大人可能会调这边来。这事还真得新党的人来干,他们这方面的想法比旧党有进取心多了。” 杨垣紫问:“确定?” 杨元奇道:“这哪里能确定!不过想想也是贬谪,可能性大吧,再说大西北这么大,天知道最后丢哪个旮旯里。” 杨垣紫轻叹:“打来打去,倒是好了我们将门,就是命不值钱啊。” 战事进进退退,最得利的就是西北将门,朝堂需要他们,资源也向这边倾斜。没有这场战事,折杨两家发展可能还不如现在。现在西北将门也越来越成长为朝堂不可忽视的力量。 杨垣紫道:“走吧,母亲喊你一起过去吃晚饭的。” 杨元奇点头。 第4章 两兄弟的深谈 梁氏问:“武器定了?” 杨元奇点头。 梁氏说:“你晚辈第一次来,总得给你点礼物。那点武器就不算了,我这里还有一件软甲,贴身穿还是有些作用,多一层是一层,反正不重,你一会拿回去。” 杨垣紫道:“小弟,拿着吧,比杨家的好。” 杨元奇谢过梁氏,这不用客气。 这时候有官家过来报,秦凤路提举秦凤路常平仓种大人遣人过来,问是否折可适大人在外打了几件武器,铺子有人想过来结算。 杨元奇一脸惊异的问梁氏:“是哪位种大人?”种家几乎全在家中,是西北这几十年来崛起最迅猛的将门。 梁氏说:“种师道,他原来武职,后来通过考试转文职,刚刚调任提举常平仓,有部分军伍费用从他那里过来。他和折老爷很熟悉,和你父亲倒不一定,不过他堂兄种朴和你父亲应该有过交集。” 杨垣紫已经把事情确定下来,过来的押司看到杨垣紫来确认,又见到梁氏旁边的杨元奇,问了句:“是不是杨家公子来了?” 杨垣紫回道:“就这么点东西,他是去环州。” 押司点头:“我就随口一问,种大人是奇怪怎么就要这么点,喊我来求证一下,现在倒是懂了。呵呵……”这么点小东西这些将门之间不会多问,送给的也是杨家的人,估计杨家终于有人要去战场了。要是大批量那谁都不敢。 杨兴武在大西北西夏战事中名声鹊起,但杨家在西北将门弱势,无他,杨家没人!要是杨兴武的几个堂兄弟都在西北,那情况就会不一样,亦如现在的种家军,能追溯到大宋开国起的折家军。杨家军?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杨垣紫谢过押司,押司拜别,环州驻有“种家军”,杨家跑去环州,倒是让他有点好奇。 西北人来看,杨兴武离开麟州升任完全没有问题,但后续无人就让人有点徒呼奈何,那真是杨家崛起的一次机会。 …… 杨元奇、杨垣紫、杨元忠和李氏坐在一起,这是杨家小一辈非常正式的一次交谈。 杨元奇说:“堂哥,昨天我问了姐姐折家的一些情况,我父亲一直认为杨家搬去开封其实是杨家最大的失策。不是开封不好,而是杨家这么点东西,在开封是撑不起的。我父亲到西北是因缘际会,只是他呆久了,看得就多。我们的祖辈是靠军伍起家的,大宋朝行文事固然比行武事要好多少倍。问题是杨家没有这个底蕴,或者说没有这种书香底蕴。” 杨元奇继续道:“你回开封是要去国子监的,通过考核拿到出身重要,但哪怕我作为潘家进士的女婿,最终,一样认为我的未来在这里,我毕竟不是入赘潘家。开封杨府你的意见会非常重,我们堂兄弟这里聊,是希望你能好好考虑。” 杨元忠知道杨元奇愿意开诚布公和他说这个事,是希望杨家能把步调统一起来。父辈已经有了这个想法,临安他那个叔叔就要杨元再来西北,只是碍于年纪还没北上。 杨元忠这段时间感悟颇深,太原杨家,秦凤路杨垣紫,在当地都有一定的话语权,这和杨家在开封完全不同。杨家说是个从五品爵位,这是一个中层官员的级别,但你说开封杨府有中层官员的权势么?!哪怕开封最后能混到从五品的实职,开封那个进士都遍地走的地方,几乎已经到头了。 杨元忠道:“国子监总要几年,我会认真想想的。” 杨垣紫说话了:“小弟你说话也是,客客气气遮遮掩掩。元忠,我小弟的意思是你的弟弟妹妹,你已经成年,有自己的想法没错。你弟弟呢?他会受你们的影响,你们想他做什么,他将来就可能做什么。” 杨元奇说:“垣怡妹妹和我甚为亲厚,她内心深处是想弟弟着青衣,谁不想着青衣,我也很想。杨家估计没那个天赋的。他将来要做纨绔都由得他,只是现在他在立志阶段,我觉得走这条路更好。” 杨元忠回道:“我回去会和父母亲认真商量好!” 李氏也说:“元奇弟弟在开封应该和父母亲也谈过的吧,我们还要一路回去呢,我们也会聊这个的。” 杨元奇点头,他不知道开封会如何,他却知道那个又叫杨再兴的堂弟,(把他出生提前了哈,小编在想要不要把岳爷爷提前拉出来玩泥巴。南宋中兴四将要拉进来都好写,吴家也能些,就岳爷爷不好写,现在想想,当年那场事,南宋那班文臣们的确砍他最合适,年纪最小升得最快。)将来一定会在军伍中有个辉煌的未来,史书中都有一笔的人物,在他现在所处这个世界一定不是普通人。 杨元忠和李氏离开的时候,脚步有些沉重,杨元奇说得他们不是不明白,只是如果杨家确定这个方向,杨元忠又还是想走文职,那其实杨家会自然以太原为尊。 杨元奇以前不说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当他自己没去战线上时,这些话是没有立场说的。因为话说的轻松,真正做起来那就是用命去搏。没道理自己躲在开封,让弟弟去送死吧。 杨垣紫说:“小弟你终究长大了呀,其实我觉得你躲在太原也可以,你说的生个家族出来也不是不可行,就是时间久了点。还有金莲妹妹、妙常妹妹,哦,以后什么师师妹妹,她们得加把劲。” 杨元奇瞪了杨垣紫一眼:“凤翔府有没有好的青楼,我觉得现在就可以去试试。” 杨垣紫怒了:“你滚!诶,要不要我找几个丫头问问?去老杨家做姨娘。” 杨元奇怒了:“你滚!” 杨垣紫哈哈的笑:“其他都好说,你金莲妹妹那个贴身丫头春梅,你们怎么说的?”按杨家做事的方式,杨元奇的性子,估计她们会放出去的。 杨元奇双手一摊:“我真不知道!” 杨垣紫耸了耸肩。 在那个年代,人力是最重要的资源。国家是,家族也是! …… 第5章 吴用等人 汤隆家铁匠铺,铺子里正在争吵,几个人正站着质问汤隆,他正在求爷爷告奶奶:“几位大哥,我真的不是有意拖延,的确是官府订单,你们也看到了?” 来人中有人道:“汤老板,你后面接到官府订单,你也可以派人去客栈通知我们,我们换一家就是,我们可是足足等了你三天。” 汤隆哭丧着脸说:“吴老板,你们要得急,你们的东西我也下料了啊。再多给我一天一夜时间,我就赶出来给你们。” 吴姓男子有些怒了:“汤老板,你这话不对了,你做的都是刀,下的料给那家就是,我们找过另一家。你并无损失,你现在是两头都要赚,唯独我们的时间不是事。今儿你没个说法混不过去的。” 杨元奇、鲁智深和刘唐进来提货。 汤隆就像看到救星,赶紧说:“吴老板,你看看,他们来提货了。至于料我为什么不能废,这些刀其实不一样的。” 汤隆喊着:“公子爷救命啊,我当时没说谎,他们下的单也很急的呀。” 杨元奇道:“不是让你说去折府找他们少奶奶吗?” 汤隆不敢接这话,他其实说过了,但对方要的是他陪。他一个老板知道要是这时候说这话,就把另外那帮客人完全得罪了,这是挑起他们两家冲突。他们能花钱买这么多刀就不是好相与的。他们不会去折家冲突,却一定会调摆他。 杨元奇一想也懂,折家要是认为这些买家这么点事也要问,折家都懒得搭理他们,要是搭理了,他们还麻烦了。 杨元奇转头从刘唐手里拿过一把刀,丢给说话的吴老板。 吴老板退半步,旁边一个国字脸的人帮他接下,说:“吴哥,这刀有点沉。” 杨元奇拱手问道:“三位老板能否告知名姓?” 中间说话的人说:“在下叫吴用,其他人不提也罢。” 杨元奇内心大动:“太原杨家杨元奇,家父杨兴武。”在西北,他老爹的名字管用。 杨元奇想都不想,也不管刘唐的怨念的眼神,又抓过两把刀丢给他们:“三天三把刀,这个足够赔偿了吧。” 对面站着的另外两个人接过,脸上已是现出喜色。 吴用眼神凝聚,轻微摇头:“汤老板,一天一夜,你赔两把制式刀给我们吧。至于这三把刀,别人的就是别人,礼物贵重,庄稼人收受不起。”这本来就是他们此行的目的,时间已经拖了,事涉折家他们不可能找得回来,不如要老板赔偿一点,他们太缺这类军刀了。 杨元奇愣了愣,好吧,三把好刀连个名字都拿不到。 旁边鲁智深恼怒道:“看不上就看不上,少爷何必多说。” 吴用把三把刀放在桌子上:“官宦之家,看不起庄稼人才对。欲取先舍,这点道理我懂。” 杨元奇哑口无言,这货果然是“智多星”啊,一下子就把自己那点小心思猜到了。杨元奇无奈道:“也不知道你们定了多少货,不过既然你们来这凤翔府,汤老板也愿意接,问题估计不大。就是想问问哪里要?结个缘分总行。” 吴用道:“最北,清风寨,我们不是山贼土匪,就是不知道还算不算宋人?” 杨元奇站定无言,这已是北面平民对官府的责问,一声叹息:“君不养民,民自养之。”他们是不想和官府的人打交道的。 吴用苦笑,带着两个兄弟和杨元奇插身而过。 为了抵御西夏蛮子入侵,北方建有大量山寨,大部分是军寨,占据重要军事要点,也有少部分是民寨。朝廷主动弃守前沿最重要的军寨,丢掉大好的局面,不知道有没有想过那些民寨的人会如何看待此事。 作为北方的地方官员,哪怕看到这类武器采购有点超额,查明去处,也不会再过多追责,人始终会分辨一些是非对错。 刘唐过来道:“他们应该听过杨老爷,你报姓名的时候,他们脸上有轻微反应的。” 杨元奇那会还在琢磨吴用这个名字,这却是没太在意。杨元奇说:“到了环州再说吧,清风寨应该就在那一带。” …… 外面,吴用对旁边的人说:“花兄弟,你对太原人没什么好感,杨家人在这里,你可别生事。” 花兄弟叫花荣,对对,就是大家想到的那个。花荣说:“这我清楚,那是我长辈的事,我不过在太原呆过几年,有些事一旦沾上只会越搞越大,最终把整个家族陷进去。” 大家不知道,花荣的父亲是太原花家的家生子,太原走私案不仅牵扯辽国,还有西夏的一些影子,相比辽国,西夏更需要和大宋交易。丰州可是三国交接,大宋没人敢和西夏交易,但和一些在辽国的西夏商人,只要能遮住点脸面,还是有人敢冒这个风险。恰恰也是有过和西夏的交易,花家内部出过大纷争,那些上个西夏战场的人几乎都离开了。 三个人里面最后一个是扈成,对,还是大家想到的那个,扈三娘的大哥,一丈青啊,这都差不多和杨元奇一样个头了,妥妥的模特架子,既漂亮还能打。这可不是和潘金莲闺房之乐那种能打。 (杨垣紫一直嘟囔杨元奇还长个头了,实在不能让他比扈三娘矮了去。) 扈家是寨子最庞大的一派力量,扈成说:“杨元奇最后那声叹气,也是西北将门对三年前这场退却最真实的反应吧,战是大家用命在前面换的,一个不要就不要了。老赵家不知道想的是什么。” 花荣道:“官府最是信不得,得靠自己。”这是花荣的老爹教给他的道理。 吴用问:“逃到你那里的那个人没有问题吧?” 花荣说:“没什么问题,不过一个女人,当年还是我父亲把她买进去的,她也是找不到地方,只能逃到我这里来。” 扈成说:“花兄弟,你不是对她有意思吧?” 花荣没有回答这句话。 吴用给花荣解围:“别人家事,你管这么多的?!” 第6章 折家折可适 杨元奇带着鲁智深和刘唐离开凤翔府继续北上,到达了镇戎军,镇戎军为军州,就是以军事为主,为战而准备州,镇戎军这一带的将军就是折可适,左武大夫游击将军。左武大夫是一个正六品的官职,游击将军是个散阶,从五品。 宋朝军制时有变化,特别大西北,范仲淹和其接班人都根据战事做过很多调整。 大宋朝以文制武,往往很多人认为文是拼命压制武将,实则不然,大宋朝的文官不蠢,他们也需要军队具有战斗力,特别时常发生战事。文官是通过制度压制武将调兵权,同时不让部分将领拥有过大的军事权利。 宋朝,营是一个很基本的单位,一个营由指挥使负责,下辖500人左右,在后方就是以营计量兵力,比如调几个营去哪里防守。 指挥使这一级往往形成将门,为了保持军队基本战力,这级别基本不会发生平调。部分将门表现出色,在军一级也形成一定的固定军队,一个军下辖5个营,比如折家、当年的杨家、现在的种家等等。 大宋朝真正控制的是一厢之军,10个军为一厢,2万5千人以上,在厢这一层面,文官对于武官的限制是非常到位的。比如孟元这个厢都指挥使,是不可能调动他手底的军队的。 折家的强盛不仅体现在府州,还有折可适现在的职位,折可适领游击将军任职左武大夫,是大宋朝对外战事中一个折中的方案,既要保证军队战力又担心武将势力做大。 镇戎军有的不仅是折可适,镇戎军实际是西北组建的禁军,这是一个厢的编制。但在这个位置折可适领了镇戎军三个军的编制,接近八千人,这是实实在在的“折家军”。这么大编制的禁军没有哪个家族养得起,只能是朝廷。(折可适这个编制不一定叫镇戎军,不知道他们禁军的名字,按这个来吧。) 大宋朝的文官比谁都清楚,将不知兵战是没法打的,把兵力控制在一万人以下,那武将就很难形成危害,又能充分发挥军队的战力。一旦个人影响力超过这个,你离上调不远了,比如狄青。他或许没有家族,但他从小兵升起来,一路打出来的,他手里彪悍的将官太多了,多到让官家和文官担忧,谁都知道当时的形势狄青不可能反,大宋朝就是防患于未然,不让这种情况有一点点苗头。 狄青的早亡是大宋那代将门心里的一根刺,但又恰恰他死得早,他手底下的骄兵悍将才有更好的出路,因为大宋朝可以放下心来用他们了。杨文广就是跟着狄青南征。 除了政治,大宋朝还是给了武将其他补偿,也正是控制了武将势力,大宋朝官家也愿意给出死入生的武将一个好出路,起码有荣华富贵,至于你将来得老死在女人肚皮上,只是因为你太强了。 …… 这是杨元奇第一次见到折可适,折彦质在他面前没出声,打破沉默的是折可适,他笑得很爽意。 折可适道:“小子,不用拘谨,我和你父亲一人领一军,同时出塞,在一场战事中一起立功,大军后撤,我和他拖在最后,相互掩护交替撤退,无一人提前先走,将门到了这份上就不说交情了。你父亲最后一场差点出事,要不述功还能大一点,别人不清楚,只追究损失,我在战线上又如何不知,有的时候退快了就全完蛋了,总要给点尾巴西夏蛮子啊。” 杨元奇说:“折伯伯,没拘谨,总以为自己很能了,进了大营,这种肃杀之意,还是对心境有些影响。” 杨元奇在开封见再大的大佬都没拘谨,但进入大营心里却是有些震撼,纸面上的东西终究浅,大家看似轻松随意,那种井然有序,布置条理,他是能感觉到的。这大营能应对任何突袭,里面驻守的也是能随时开拔的大军。 折可适哈哈笑道:“嗨呀,你没到过前线,有这个感觉不错了。平时你父亲没给你少讲。” 这时候下操的声音响起,折彦质道:“父亲,下个点不是我值守,我可以和他多聊聊了吧。” 杨元奇这才明白为什么这么久没见折彦质,怎么他摆出个酷样的。 折可适说:“进去一起吃军粮,我准备大肉了,就是酒不能喝了。” 杨元奇谢过折可适。 …… 折可适说:“你这个环州团练副使有点不伦不类,你在凤翔府的这段时间,我收到了你父亲的来信,他只说要我照顾你,他从不求人。这句话让我斟酌良久。” 杨元奇没接话,他内心深处感激父亲。他来大西北,和杨兴武有个交情的将门或多或少都会照顾点他。杨家和折家的关系更不用多说,但杨兴武依然给折可适这份函,那折可适于情于理不会只是简单照顾而已。 折可适说道:“我想过这事,团练副使在环州不同其他地方,不会只是编练厢军,环州遇到战事可能性极大,你守土有责,是退不得的。” 一个在环州的低级文官,领的又是这个职务,遇到战事,他最好的出路就是和环州一起亡,大宋对后撤的武将都会评判一下战事详情,对他这么个低级文官,他要敢后撤,就是那只拿来杀鸡骇猴的鸡。 当杨家要的是这个职位,朝堂上官员都不会追究弹劾里的那些小事,就是这个道理。谁都清楚,太原杨家把嫡长子放在环州,这是在给所有人一个交代。苏迨在教坊司强硬的问那个家族是谁,不是要和那个家族对上,他是想让所有人看看这是哪个不要脸的玩意,这么办事的。你去找李师师可以,凭你本事,你这么来谁都知道是要给杨家难堪,这是认为杨家这个交代还不够? 折彦质知道父亲的想法,说道:“父亲,不用这么多铺垫,把想法给元奇小弟说了就是,将门按将门的方法来。就是种家那里,倒要父亲和杨叔再解释一下。” 折可适点头,环州驻扎有禁军,那里驻扎有种朴率领的一个禁军满编制军。 第7章 人情很大 折可适这事有了定议,他打算想办法给出一个营的编制到杨家,既他会奏请一个指挥使给杨元奇,这种小武官任命不是问题。一个500人编制的费用朝廷会愿意出,哪怕不愿,他也能从他手里扣出来。这对于杨家是个大礼。 这里涉及一个原则问题,这个营实际是要去环州,那里属于永兴军路,折可适这边是秦凤路,这是两路,折可适没有权利置喙那边的事,连大声张口都不行。 这个编制的费用要想朝廷来出,就需要环州种朴愿意,这是有可能吃掉环州编制的。他不像折可适,家大业大,他手里就一个军五个营,已是满编,环州增加一个营,这个营不归他,总得和他商量好。 杨兴武和折可适操作完环州加个营,种朴插上一脚,这个营编制给他,这就是一场嘴仗官司。出于指挥的完整性,永兴军路只会照顾种朴的想法,起码这个营应该是由环州种朴节制。种家在大西北崛起,不一定会吞了这个营,但要是遇事把这个营拉去填坑,那总没问题。 种家和折家杨家不同,种家到种朴这一代算得上将门,但追溯到前面两代,特别是第一代种世衡以文人行武事,和折家这种世代将门的看法是不一样的。后面两代军中待的人多,各家关系才是建立起来。种朴是种家将门一系的主心骨。 种家实际最得朝廷信任,也更让文官集团接受。他们不像纯正的将门,种家很多人也在文武之间游走。杨文广当年或许也想走这条路。 种家的家主更有点像文臣里面的帅臣,只是他家扎根西北,长年战事让他清楚,手里没有一点自己的精锐战力,战是很难打的。种谔病死的比较早,倒是种朴一直在军中领着一军精锐。 折可适道:“你父亲那里来不及了,我会先写封信给种朴,我让折彦质和你一起过去一趟。” 折彦质点头,这样两家都出面,种朴和折可适、杨兴武毕竟有过共同作战的交情,总要考虑一下。而且一旦战事起,环州远比镇戎军更需要对方。双方现在又不属同一路,有时候相互配合,救命都等不及后方的命令。 杨元奇想了想说:“折伯伯,信我带着就好,二哥还是不要去了,我一个人去说更好点。是想种家帮忙,又不是压他做什么?而且我这个黄州团练副使有点兵,对环州总有好处,还能缓解他的压力。” 折可适拦住折彦质点头同意下来,折家和杨家毕竟是两家,折家能给出最大的帮助,但杨家的事还是杨家的事,折家插手太多外面人看着也不好。作为一个亲家,他做得够多了。 折可适道:“你要谈的好,一个营的装备我让彦质一边准备着,可以给你先调过去,到时候你那边编制下来,补给这边就好。” 杨元奇表示知道,就等于是借用一下装备,虽然涉及两路有点手续麻烦,但这事大家不会扯太多。真要问起,就一个营500人装备,折可适都不用找其他理由,就是帮隔壁亲家小辈先张罗一下,这里是战事一线,这点东西不用等。 …… 折彦质陪着杨元奇出了大营,问道:“凤翔府怎么样?” 杨元奇怒了:“你不问我怎么样?凤翔府能有什么事?就是我老姐肚子还是平的。” 这事谁都不敢说谁,说起来都无能。折彦质道:“过了这个冬天我回去好好休息一次。” 西夏犯边一般秋天,特别这类小规模侵扰,这时候秋收,能抢到东西最好,他们也好过年。 折彦质是录事参军,还兼领了两队亲兵,这种职位最是适合将门子弟,既能接触高一级别的军务,关键时候还得上阵砍人,两头不误。这个职务也说明折彦质被折家看重培养,这其实比他去环州要好,那不过是充当联系人物。 杨元奇说:“我老姐可是帮你把翠丫头都要进来,就是很想要个孩子了。这次我来环州,家里最放不下我的其实也是这事。唉!” 折彦质不好接这话,太原杨家更麻烦,除了杨元奇,只有个杨元幸。他要死了,杨家估计得崩,那个时候杨家啥都不会想干,只会想着生儿子再说。 折彦质说:“不说这些,所以我们都必须活着。说真的,折家也好杨家也罢,真要让我们在生死之间做个选择,我想他们还是希望我们活着,以后关进祖宗祠堂都比折在外面好。” 杨元奇道:“人就这样,所以我们就更不能可能做活着的选择。” 折彦质默然,人最大的矛盾就在这里,看似有了退路,最终却没了退路。 折彦质说:“不留你在这里了,你早点去环州比什么都强。秋收一到,西夏蛮子要是不来,今年应该就不会来了。” 杨元奇道:“不能想办法把队伍再往前顶。” 折彦质苦笑:“朝堂严令不能重启战端,这时候往前上去,打赢了都是输,他们正好找不到人顶这个锅。” 现在前方将领最大的纠结就在这里,旧党放弃前方寨子并没有让西夏罢兵,但军队又不敢上前抢占那些有利位置,只能坐等西夏人来袭。谁就是立了功守着那些地方,哪怕旧党发觉自己错了,也会把事情栽到他们头上。至于要不要改变策略那是另外一回事,这种战略上的事从来不是武将能置喙的。 杨元奇道:“我是环州团练副使,编练点厢军或者乡兵总是可以的吧。” 折彦质认真思索一会:“那也得有人愿意,现在前方十寨九空,形成不了合力就没有用,怎么都得有野战的军队才能实现相互连接。何况现在别人也信不得官府。” 杨元奇点头:“走了!别送了!过了这个冬有的是时间。” 折彦质最后叮嘱道:“环州你一定要小心,比不得我这里。” 杨元奇表示明白,要是冲到这里,朝廷不打也得打,何况这里才是禁军精锐,没那么好出事。 第8章 将门的干脆 环州,大宋和西夏前沿的一个小城池。 说它是个州,怎么看都是连一个小县都不如,里面人口很少,有一半还是为了军事服务。唯独让人心里舒畅点的是城墙修得牢靠,因为城池小,也好防守。 环州是种家的起家之地,种世衡当年就是从知环州开始了他辉煌的军旅生涯。知环州的是种家的种诊,侧面上也是说环州作为抗击西夏一线,大宋需要军人在这里挡住西夏,由种家来最是合适不过。 种诊病重,这两年几乎起不得身,现在实际在料理环州事务的是种朴。种朴的职位很长,飞骑尉武功大夫致果校尉团练副使,他本来还有个什么寨主,那才是他的职官,那个寨被放弃了,他守在环州。 杨元奇来见种朴,他这个环州团练副使的直接负责人应该是种诊,种朴那一连串的职位实际表明他就是种家的继承人,他也能管着环州绝大部分事务。 种朴第一句问的是:“你怎么不去麟州?” 杨元奇回道:“我是从开封跑路的,去麟州别人看得更不顺眼,家父既然已经离开那里,也打算撤出来,我要再跑去,指不定还有人把我参死。这里最好,直面西夏,首当其冲,现在就没人管我了。”(别问,问也是环州,这里最近有战事,主角来这最好。) 种朴不会去管开封一堆啥事,他不是很希望杨元奇来这里,要是杨兴武来,他一点不介意,哪怕过来分权的他也不会介意,前线不是那么好混的。他们都是过来人,只有合一块才能活命。 杨元奇把折可适的信给到种朴,种朴看着没有说话,一个营的编制不大,但他很需要,环州多拿多少营他认为都是需要的。 种朴道:“你也说这里直面西夏,我多要多少编制都不过份。指挥使的任命下来我拦不住,但你这个营既然编练在环州,理应由环州节制。” 杨元奇说:“我来这一路想了很久,要守住环州有些点就必须保住,我可以适当往前顶,我也会受环州节制,是环州不是种家。杨家我来了这里,庄子里就会有很多人过来。” 这个州要是其他人的,这事不用谈,但是种家守环州就必须谈,种家太多人在军中,要建功业手里就必须有队伍。别说一个营的兵力,种家再加一个军的兵力也不会被忌讳。 杨家要是这个营受折家节制,显然折家不会去抢杨家这个营,指挥归指挥,朝廷其实也喜欢这样。现在问题是种家还想发展,种家人也很多,种鄂死得太早,种家现在的发展其实有些停滞。至于朝廷,杨家营、折家营和种家营他们不会在意,杨家营也许更好,他们更弱小。 种朴知道杨元奇的意思,这个营他能指挥,但这个营的组建和他没多大关系,而且有一天要调离这个营,种朴也不能过多阻拦。 种朴找到事情的关键:“那如果有天你们调走,防务还是种家,要种家如何接手。” 杨元奇说道:“杨家不会主动想办法调离环州,至于战事选择,那是帅臣们的事。种家如果认为调令会影响环州整体防御,杨家不会多言,守着就是。那是环州知州和帅臣的事。” 种朴清楚,杨家这个要求不过份,杨家既为将门,就清楚亲军的重要性,而且一旦杨家选择往前顶,他们就不是来混资历,要混资历得有命活下去。 种朴想了想:“你去守木波镇,那里有一军厢军。不过3个月我得撤回来。” 杨元奇也干脆,守哪里都是守:“我有团练副使的衔,我要那个军厢军。” 种朴摇头:“不行!既然放了一营禁军,我不会再丢厢军在那里,我也穷。我会给你两个军乡兵编制,至于你组多少人,随便你。钱我就这么多。厢军我留一个营给你,不至于你过去空手。” 杨元奇想了想,三千乡兵额度多少能弄点钱,一个镇子用不了这么多人,那就收缩把钱用在刀刃上,说得过去。有三个月时间,部队编组来的及。 杨元奇道:“属下谢过种大人。” 种朴摆手说:“我提醒你,那里面对西夏最直接的骚扰。你是杨家的人,总得拿出点东西让前方的人看看。如果你倒霉遇到大规模的西夏入侵,你得守住3天,至少3天。你得给环州时间,环州兵力不一定能单独北上救你,你那个时候要指望的是周边州府的部队来得及集结过来。” 杨元奇点头,这个道理他懂。战事就是如此,你倒霉碰上了怨不得谁。作为环州种家,他要守住的是环州,它要预好的是周边来不及聚集援兵,环州必须面对木波镇被攻克后,那个口子涌进来的西夏军。他没有弃掉环州的权利,这种权利来自与帅臣,就大宋现行的状况,帅臣都不敢弃环州。不要想着什么诱敌深入,西夏对大宋不是灭国之战,最大的可能是他占据环州,四出抢一波大的,有了环州只要它部队不贸然深入,随时可以用环州为后撤支点,全军撤回西夏。相反,只有西夏打不下城池,绕过去往下走,那才有可能诱敌深入。这个点可能会在后面要了你的命。 杨元奇从种朴这里出来,心里隐隐有些担忧,却也有些兴奋。他不知道接下来要面对什么,只知道他终究和他老爹一样,走上了一条将门必须往前走的路。他比他老爹还要幸运,起码他能是一个指挥使,手里有一营之兵。 杨元奇和鲁智深、刘唐做了一个分工,鲁智深和他直接去木波镇,刘唐留下来赶紧回去找折彦质商议,要折家先把一批基本制式装备准备好,杨元奇的想法非常简单,他只需要步兵装备,这样才能省钱,而且朝廷也不可能直接给马军编制。 …… 此时的晁盖,带着第一波人事实上已经离环州不远。他没等杨兴武再组织人员,带着杨家庄和北水帮的人直接赶了过来,他认为人不需要多,尽量要上过战场的人,如此而已。 第9章 再遇清风寨 木波镇是一个小镇,到了这里,杨元奇懂了为什么环州要守这里,它实在联系了周边几个寨子,这里丢了,前方几个寨子去环州就得绕大圈。 西夏要是只为侵袭,那木波镇逃不开。要是大规模南下,杨元奇倒不认为西夏会选这里,就地势上来说,它并不是环州前出的必由之路。而且,这里西夏要面临周边州府的宋军援军,太靠山外了。 长年的战事让木波镇里面人员口音很杂,这是必然的,本地人故土难离,外地民壮和随军军属又不少,加上连接了几个寨子,这里曾经有集市的影子。只是受战火影响,怎么看都有些萧条。 木波镇官署没几个人,一问人都去了前面一个关卡巡边,可能要五六天后才能回来。到那里有差不多两天的路程,边境有许多这类关卡,既然巡边,那估计都得走一遍过去,关卡不是为了阻挡西夏蛮子,而是岗哨,烽火一旦燃起,可以给木波镇一天的时间。木波镇和环州能从不同的烽火大致推断西夏军队规模。 这些岗哨非常重要,要是不小心被西夏人偷袭拔掉,很容易引起连锁反应,木波镇可能会应对不及。 杨元奇和鲁智深花了两天时间熟悉这个小镇,与其说是镇子,不如说是堡垒。 堡垒不大非常适合防御,里面存放有几千人的粮食,够吃三个月。原来的防守官很有经验,因为粮食分开储存,几个地方周边还堆放有柴火,守卫不让杨元奇和鲁智深靠近。 仅凭这一点,杨元奇对这个镇子的防守官就多了份敬意,这是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谁都清楚镇子守不住,这些东西一烧,等待他们的就是死亡,西夏人不可能再放过他们。 集市放在了堡垒后方,离堡垒有几里远,集市大部分残墙断瓦,很多都是临时搭建。 鲁智深说:“集市可以玩后再放一点点。” 杨元奇摇头:“集市并不仅是民众用的,军人和军属很多也会来这里交易,出事时候,人不可能全往堡垒跑,有些会往环州,军人这些却得往堡垒回来,得预着他们回来的时间。太远了也不好维持次序。” 杨元奇凝神看着堡垒后方的一些守城器械,这个防守官很有想法,集市其实才是这里最空旷的位置,他把一些家伙放堡垒后方,有阴对方一把的意思。 鲁智深看着杨元奇目光,说道:“这个镇子的人有门道啊。” 杨元奇点头,这是个老行伍。东西放在后方大家一看都懂,能想出这个法子才厉害。 集市上人很多,交易却并不火爆,整个集市只有半头猪在卖,其他都是很简单基本的生活用品,倒是一些铁制品这里不少,很多是破损的武器,各种类型都有。 …… 回到土堡内,路过唯一的一家客栈,杨元奇和鲁智深和对面三个人相对而望。 杨元奇笑了:“还真是山水有相逢,吴先生也来这里。”对面的三个人正是吴用、花荣和扈成。 吴用三个人也是好笑,这大西北就这么点大么?三天两头能碰上。 杨元奇道:“一回生二回熟,这下吴先生总要把大家介绍一下了吧,说不得我们还能谈点生意。” 吴用无奈,五个人只能相互认识一下。 杨元奇心里在吐槽,都遇上了,他觉得自己不是天选之人都对不起贼老天。 杨元奇说:“这下我可以尽下东道主之谊,就这个客栈请大家喝一杯了。” 吴用苦笑却是问道:“杨公子远来才是客,我们才算本地人。我们来请吧。” 杨元奇说:“这你可搞错了,朝廷给我的职位就是环州副团练使,这里以后更是我的防区,我已经算不得客了。” 吴用、花荣和扈成对视一眼,面色不算很好。这个镇子防守得当,朝廷怎么换人了。难道朝廷连这里也打算弃掉?!他们对整个官府没什么好感,对当地守军却不然,他们始终是守住了大宋的边陲。 吴用道:“那就不客气。” 几个人坐下来,酒是烈酒,现在不到饭点,客栈没什么好东西,不过一些土豆玉米之类的,这在西北已是丰盛。 杨元奇叹息:“有酒没肉,大家将就。” 吴用却是开门见山就问:“这里要换防?木波镇再弃,周边寨子就麻烦了啊。”他们的地方叫清风寨,离木波镇不远,这里朝廷要是再撤,那他们寨子就更麻烦了。 杨元奇愕然:“你们的寨子就在周边?朝廷要是撤,就不会派我来了。” 吴用眼神凝聚:“这是要加强这里防务?”朝廷总不至于没事弄个团练副使来这。 杨元奇道:“算是也不算是,我是来换防的。” 花荣和扈成有些失望,这个木波镇原守卫做得很好,这时候作为周边的人,谁都不希望这局面有所改变。 鲁智深不乐意了:“你们这个表情是何道理,杨家历代将门,杨老爷更是上过战场,我们也不像怂货。你们怼是小瞧人了。” 吴用苦笑:“也不怪杨公子和鲁小哥责怪,木波镇并未出过事,守着这一方的平安。我们这些当地讨生活的不懂什么大道理,只是他们守得好,我们就服气。现在突然换防,我们有点想法也是正常吧。” 杨元奇说:“是这个理,没守住这里前,多说无益。这事以后论,朝廷命令已经下达,断不会突然更改的道理。这么说,三位老哥还得指望我和上一任一样,有胆气和谋略才行。” 吴用道:“酒我们喝了,愿公子记得今日之言。西夏蛮子凶残,你退了可就苦了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了。” 杨元奇说:“你们寨子在哪个位置,这边事了将来有机会我去拜访下。” 扈成道:“杨公子守得住,我们举寨欢迎,其他?命都不一定留得下,还谈什么将来。” 吴用赶紧致歉:“我这兄弟话糙理不糙。清风寨就在木波镇东边,我们去凤翔府采购点武器,也是木波镇守不守得住,我们那里都可能会被蛮子骚扰。只是你们顶不住,我们那里可是有上千妇孺儿童啊。” 杨元奇郑重道:“战守成败现在本无定数,人在镇在!” 吴用、扈成和花荣也是郑重回礼,这一句话他只要说到做到,已是足够。 第10章 种师中 晁盖赶紧赶慢终于到了木波镇,他都没进环州。 这是杨家这几年来最大规模的一次集结,晁盖带来差不多三十人,其中约二十个是杨家庄的精壮,剩下是从北水帮和太原招募的一些人,一大半还上过前线。 这是杨元奇第一次召集杨家这么多家将开会,可以说这是杨家军队权利的一场移交,小一辈终究要当家了。 杨元奇、晁盖、董平、杨志、武松、鲁智深,还有缺席的刘唐,未北上的燕青,这是杨元奇全部的家底,也是杨家一大半的家底,这些人要全折在这里,杨家就差不多只剩一口气了。 杨元奇把情况大致说了一下,主要是他会要求木波镇留下一营的厢兵,组建禁军。 晁盖道:“从厢军中抽调人员组建禁军,这是常有的事。指挥使可以和他们协商,所留厢兵不能出自一营,得各营抽调。这点哪怕厢兵领头的会同意,毕竟薪水要涨一大截,消息一旦出去,他也压不住手下的人有更好出路。” 这是宋朝募兵制最大的一个好处,禁军组建往往抽调厢军,由于薪水差异,一般来说能拉过来的不会差。当然,很多地方其实已经烂掉,别说抽调,不吃空饷的都很少,但大西北四战之地,这一条保留得非常好。 杨元奇点头,晁盖军旅十多年,他不来这很多事他倒真不清楚。 杨元奇道:“这样,从明天开始,所有杨家的人开始晨练。晁叔,这个先按我的来。大家集体跑步,往木波镇四面八方选地方跑,保证一天至少40里,慢慢来。一来熟悉地形,二来让大家体力练上去。” 晁盖微笑说:“是个好办法,军中多有体能训练,就是这么多跑,其他锻炼时间要少了。”这其实本就是一种方法,只是没那么重视,军中一般认为勇武和阵法最重要。杨元奇却是清楚,这种长途奔跑,只要要求得当,比如十人一组,按最后到达人算时间,这会培养更多的集体荣誉感。 杨元奇道:“这次来的都是会点功夫的,不差那个时间。其他以后再说。人员现在不足,你们一人带5.6个,晁叔,我们以最后一个到的时间为全队时间。” 所有在座的人一想,这是个好办法,自己跑得快不算事,得所有人。 …… 这几天,厢军军营剩余人员最好奇的就是新来的这支队伍,也就半都(一都100人)的人,他们做的最多的竟然是跑步,早上一趟30里,下午一趟30里,中间练的是阵列,关键阵列也太简单了,就是站立转身齐步走这些。难道他们不练武术,怎么上阵杀敌?! 除了晁盖,其他人员全部按这个来,到了后面晁盖都跟着大家跑。 晁盖边跑边对旁边杨元奇说:“你哪里学来的,最初我还不觉得,现在看,这不仅仅是体能啊,士气都凝聚不少。” 杨元奇道:“多读书还是有好处的,大家都清楚一条心才能挣命,其实很多时候不一定要上战场,训练也是可行的。” 除了跑步,日常操练杨元奇倒没有一起,他在帐中绞尽脑汁的想着军中的条例,宋朝军中有现行的条例,但崛起的将门都有一些自己的引申,比如原来杨家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吃饭排队,不允许抢食,现在杨元奇办的就是增加一些条例。 …… 木波镇的守备官终于巡视回来,杨元奇和晁盖一起过去的时候,官衙人很多,很多是当地商户农户,换防的消息传了开去,对于他们来说,这不是件高兴的事。 等官衙的人把大家劝了回去,杨元奇见到了木波镇的守卫官,这是一个比杨元奇大了十来岁的人。 晁盖有些愕然,打招呼道:“可是小种将军。” 来人也是愕然:“嗯?晁校尉?”晁盖在军中原来有个从九品校尉衔,几乎就是杨兴武的随身将官,见得人多。 杨元奇见到了那个后世扬名的种师中。 晁盖哈哈道:“已经不是校尉了,介绍杨兴武大人的儿子杨元奇给你认识一下。” 种师中只知道有人来接防,不曾想会是杨家人。他参与了元丰伐夏,那个时候不过是个正九品校尉,战后和杨兴武有过几面之缘。 种师中说:“哈哈,来,给你们介绍一个人,他叫朱应,山东人,在这里待了十多年。”朱应过来见礼(水浒里梁山管粮草的)。 种师中把朱应介绍给杨元奇是有想法的,他不知道接防的是谁,作为种家将领,他最在意的是木波镇存放的粮草,木波镇可以丢掉,但木波镇的粮草一定不能丢,一点都不行,这里是几千人3个月的口粮,他自信自己能守个把月,却不知道后面续任者能撑多久,口粮不可能减,这关乎士气,但也绝不能留,真到事不可为,那就烧了,他实在不清楚后面的人有没有这个胆气,他需要朱应留下来,也需要讲清楚这事。 种师中说:“晁老哥也在,恰好,这里可有粮食。” 杨元奇道:“种将军,我懂!”关于接防这个镇子,杨元奇承认,种朴没有其他想法,这里本来是种家自己人守的,那把它移交给他,就是认为杨家守得住,这是杨兴武的名气,杨家总会配些人来,要是他这个大儿子这么不管用,环州还是环州,杨家就不再是杨家了。 种师中哈哈道:“看到你们来,我也就提醒一下。朱应的一都兵就是干这个的,另算。其他我再留一个营给你。” 杨元奇说:“我要的编制是禁军,种将军,叫你声小叔,我要抽调人出来。” 种师中沉思一会道:“这里厢军和后方不一样,都是能战之人,不存在太差,我不知道你要怎么抽,我觉得没这个必要。” 杨元奇说:“种将军答应就行,方法很简单,不会出大问题。明天将军一起来看就是。” 种师中点头应承下来,将门之间这点帮忙要给,而且这种各营抽调,只会每个营出一点人,也不会影响这支厢军的战力,还能更好的完整保留基层都头。既然是杨家,他们打算抽人,就不会拉走太多底层将官。 第11章 调军 第二天,种师中和杨元奇一起到校场,杨元奇抽调人的办法非常简单,由他的人带着两千人拉出去跑一圈50里的路。 种师中最初以为这个儿戏,队伍跑到40里左右,已经零散不堪。让种师中眼睛眯起来的是杨家人的态度,他们已经练习过体能跑步,这个种师中知道的,关键杨家的人把速度拉下来以后,拼命鼓劲厢军的人加油努力,这是这段时间杨家的跑步方式,他们太习惯这种互相鼓励了。这个场景让种师中不得不重视,这就是合力。这稍加引导,就是一个军队的合力。 种师中问杨元奇:“怎么做到的?” 杨元奇没藏私,办法简单,按整队人计算,最先到的那队人先吃饭,最后到的那队人帮着伙头兵收拾饭堂。 朱应在旁边说道:“杨将军,我的人也按这个来。”他的这半都人马已经确定留在木波镇。 晁盖接口道:“可以,刚好赢了的队伍给你当值一天,少跑一天休息。” 朱应点头。 杨元奇道:“种将军,总会有队里的人这方面弱项,一定注意,不能体罚,更不允许队伍弃掉这人,必须是一个队伍把速度拉起来,不求最快那个多快,只求最慢那个不慢。真遇到身体实在不行的,也是我们来安排,对正这些人提意见的权利都不准有,他要做的就是帮他跑起来。” 种师中点头,这个道理懂,一旦有人跟不上就弃,战时就完了,也只有这样大家才能共命。 种师中道:“杨家名不虚传,就是你们家人丁太单薄了点。”种家这一代人军伍里的十多个人,正是这样撑起了种家威名,并不是只有环州才有种家军。 杨元奇说:“何必都姓杨。” 种师中想了想还是说道:“你我懂,朝廷不一定懂!” 朝廷不是不懂,是以家族为轴,朝廷还能理解,要是以理想目标为轴,组建军队,朝廷就担心了。朝廷很容易分辨一支带有姓氏的队伍,也就能有相关控制方法。要是理想目标结在一起的人,朝廷太难分辨,太容易出事。亦如当年狄青,他也许没有一个明确的想法,但他的影响力已接近军中偶像,他的经历就是一部大头兵的逆袭史,这种共情太让军伍的人以他为核心了。 …… 最后敲定人员,种师中还是和杨元奇出了争执,杨元奇要的是散人,最后却搭了一队人,这队人是这军厢军中最没走散的一对,带队的叫朱武(神机军师,小编特喜欢这个梁山好汉),恰是这个人种师中不愿意。 种师中来之前朱武就在木波镇,很多布置也是出自他的手,他还是个从九品的校尉。 种师中直接说:“战事一起,禁军要有兵员补充,也会有扩编,我会找机会安排他。” 杨元奇道:“我守木波镇,我现在一线,我已经有禁军编制,何必让他等呢?多给我一个人而已。” 种师中有些无语的道:“我已经多留半都人马过去,见着杨老哥我也说得过去的。” 杨元奇说:“开价吧!”还是这么来干脆。 种师中愕然:“妈的,给我十匹马。” 这个开价有点高,马并不比人便宜,一人一马合理,大宋更缺马,哪怕你真要这人,一比十也过了。 种师中没等到杨元奇的还价,杨元奇:“成交!” 种家在他组队伍这事上给予太多方便,从这个角度说,杨元奇也要有所回报。何况杨元奇除了探子这些,就没打算组马队,就那么500人编制,不如用马在折家那里换点其他的来。 种师中看了看杨元奇:“那两个乡军的费用你要是挪这边,你可得注意点,这种事可大可小。” 种师中算算杨元奇加抽调人,和杨家的人,包括他留下的,都差不多700人了,朝廷不会多给钱,那只能其他地方挪。 杨元奇道:“我知道,我不属于马军司,但总得给我些马,折算这些费用,贴补个点点,够700人的武装了。”马军的组建更为复杂,在朝廷层面那就是精锐中的精锐,太耗钱了。这都做不到精锐,文官能把带队的大卸八块。 …… 一个月时间一晃而过,刘唐终于把折家那边先凑起来的装备运了过来,同来的还有杨元奇的任命,宣节校尉领一营禁军,另外给了两个从九品的空衔,一个杨元奇给了朱武,一个给了晁盖,朱武本就在厢军中有散阶,晁盖曾经就有官职,这两个任命不过是备案。 种师中找来杨元奇,这个月他和杨元奇接触非常多,关于练兵,两个人沟通很多,相互取长补短。 种师中说:“你这十天装备起来,我会提前和环州报备,我先撤下来了。我得重新调整下这支队伍。” 杨元奇答应下来,总得自己扛起来,越早越好。 种师中这段时间想过很多,杨元奇的一套方法不一定在禁军中有用,这个得战场试过才知道,但在厢军或者乡军中却一定能实现,这是一种快速成军的办法,它基本抛却了个人勇武,强调令行禁止,而其训练体系几乎就是参照这个来。 杨元奇以队为单位,一队10人,六队为一都60人。队内同进同退,一都之队又强调各队相互配合,这其实是一种战事指挥的下放。 当武器没拿到手时候,种师中还奇怪为什么杨元奇执迷于队列,武器拿到手后种师中有些明白,所谓合力不仅仅是心齐,也包括作战,杨元奇整天和他手下这些都头商量的就是如何使用一些简单动作厮杀,这种厮杀不需要多复杂,只要成队列做出动作就好。 种师中知道这种方式风险很大,在厮杀中队列是很容易乱的,但这的确是一条路子,拼命保证己方的小阵型,局部形成人员优势,培养大家精通几个招数比让他们精通打斗显然要简单很多。 种师中现在想回环州抽调人试试,环州有种家很多基层武官,只要像杨家这样,用勇武之人牵头,弥补个人勇武的弱点,带着队伍形成合力,这方法是很大可能行得通。 第12章 组军 燕小乙从太原过来,他带的人不多,只有十个不到,却把杨家的马几乎都拉了过来,有三十余骑。 燕小乙是带着丁都赛从开封去的太原,这有拜见主公的意味。丁都赛去太原,无名楼又增加了一个重要客卿,这让太原士族为之空巷。 丁都赛在太原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和太原顔楼章台人一起编排节目,为以后开封顔楼开业做准备。 太原顔楼的丁都赛就露面了不到一个月,这让太原很多人对顔楼耿耿于怀。杨家也很无奈,丁都赛怀孕了。 陈妙常那段时间情绪就非常不好,她们这些人在开封交情匪浅,她缠住杨元奇两个多月,肚子就是没一点动静。等开封传来潘金莲肚子亦然平的,丁都赛直接躲去了杨家庄,陈氏看她脸色也不是很好了,这人就不能比较。 燕小乙是从杨家庄直接带着人出来的,都没敢去太原府辞行,他觉得这会子要再过去,指不定骂他跑去嘚瑟。 燕小乙见刘唐、武松和鲁智深这些熟人就有点避开杨元奇,他媳妇有身孕,大家怎么都会说一说,这个时候跑到杨元奇面前嚷嚷,怎么都感觉是去触霉头。 杨元奇心里是真有点慌,潘金莲那里他是动了心思的,不会老天让他穿越,最后给他留点东西不给他吧。 燕小乙的到来,补上了杨家营最后的一环,哨骑。骑兵可以没有,哨骑却必须是精锐,特别作为一个步兵营,不管将来是不是随军,杨元奇觉得这个不能少,他从来最重视的就是消息,战场更是如此。 …… 今天是杨家营的一次大调整,杨家营正式组军。 组5个步兵野战都,一都约60人,都头杨志、刘唐、武松、鲁智深和董平; 组1个哨骑都,约70人,40个骑兵,30多个步兵,都头燕小乙。 后勤都120余人,其中40人为野战都,另外80多人主要负责全营后勤,都头朱应。 一都100人,都头朱武,这是杨元奇的护卫都; 一都80人,都头晁盖,这其实是督战队。 朱武和晁盖挂指挥副使。累计约700人。 各都以10人为一队,由这段时间表现好的将士充当对正,很多对正实际来自杨家,这没什么好说,上过战场的人表现出的能力自然不一样。 除朱应手里有8个队,那80人的后勤都训练稍微有些不同,其他都以野战为目标练兵,既然为禁军营,就必须预好野战准备。 各步兵都轮流去前方哨岗值守,哨都把骑兵训练场放在哨岗和木波镇之间。 杨元奇的要求非常简单,应该是明确,保持队列,枪和刀各练习几个动作,一遍一遍的练,形成肌肉记忆,把这些动作练到全队整齐,自然而然,后面再来弄其他的。用杨元奇的自白的话就是,仅从这几个动作看,大家的武艺都能登堂入境。三板斧,三板斧过后没倒继续三板斧。 …… 在一场轰轰烈烈的练兵运动中,杨元奇带着朱武、晁盖去往清风寨。 清风寨是个民寨,这种寨子最显着的特点是偏远,易守难攻。这是平民百姓自保最好的办法,同时也会让官府忽略它的存在。 这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这种寨子是很有可能避过战火,一旦它防守严密,西夏蛮子不一定有兴趣花大力气拿下这个寨子;坏处也是如此,一旦它面临攻击,大宋会把它自然放在救援的最后序列;原因是一样的,这个寨子不在战事的重要点上,对战局影响不大,对双方来说都是如此,自然都会忽视。 清风寨地处横山山脉西部边缘,里面有很多横山熟番,这里半耕半猎,民风彪悍,在这个位置,汉人能占主体的寨子不是很多。 清风寨的寨主姓扈,是扈成的父亲,这里扈家有六十多户,清风寨有约千户人家,看似不多,实际受战事侵扰,来这里的人本就各户各姓都有,这里最初不过是个扈家庄。 扈家有横山番子血统,扈庄主的婆娘是横山熟番,也正是因为这点,这个寨子在这一带比较稳,也给周围的汉人形成了庇护,大批周边躲战事的村庄搬迁到这里,形成了这个清风寨。 西夏未起兵叛乱前,扈家庄在汉族地位很尴尬,因为他们和横山熟番通婚,汉文明具有莫大的吸引力,番子在大家认知中是低下一等的,你和番子通婚,这让周边很多汉族有些看轻。 西夏起兵,大宋对横山番子加大笼络,防止横山彻底倒向西夏,扈家处境就开始好转,等战火波及到这一带,这里却最终成为汉人的庇护所。有点时也命也的感觉。 出来迎接杨元奇的是扈成和花荣,一路进寨子,这里没有木波镇那种荒凉的气息,虽然土地也是贫瘠,但寨子后面不远有座蔚然大山,还有更大比例的妇女儿童,给人感觉有点世外桃源。 杨元奇说:“扈少寨主,花小哥,这里不像在战事前沿啊,这么多妇孺。” 花荣的话怼得杨元奇彻底闭嘴:“很多男人都死了。”这人话哪里像待客之道。 扈家的大厅堂,里面坐着扈庄主和扈夫人,旁边有吴用和一个番子装束的人。扈夫人后面站立的一个女子差点让杨元奇流了口水。 不得不说,混血的女子就是美,一种奇异的美,气质更是和汉人女子完全不同。女子棱角分明,面部线条硬朗,骨架又高,最夺人眼球的是略带绿色的眼珠。 这放在大宋真不是美女,大家可能还不多看一眼。在杨元奇眼中,这实在和后世顶尖模特没什么区别。 女子微微皱了下眉头,她有些奇怪,这个男子看她的眼光有些不同,这在她这里太不常见了,宋人看她有好奇甚至不屑,绝不是这种眼神。 她是不折不扣的宋人,有番子血统也是,她父亲是宋人,她受到的教育很多也是宋人文化。要说真有不同,那就是横山习俗她也懂。 第13章 扈三娘的锐利 感觉到女子些微不悦,杨元奇赶紧收回眼神,tmd 习惯了宋人的审美,见到一个后世标准的模特美女,搞得自己没见过世面一样。 杨元奇给扈庄主见过礼,这次来他是打了手好算盘的。见礼嘛,送东西,30把刀30条枪,这可是他顶着手下人抠出来的。 不管怎么说,带来这么重礼物,扈庄主高兴的起身。 吴用道:“几面之缘,杨公子这个礼物有点重了吧。” 杨元奇说:“不重不重,我守着这方小天地,这里安置这么多宋人,这也是清风寨代行了官府的职责啊。” 扈庄主旁边的熟番通汉语,他是扈夫人的弟弟,他有个汉人名字扈刀,这个名字他自己取的,他觉得这么彪悍。 扈刀用他半生半熟的汉语道:“这里虽然在横山边缘,大宋官家不是早就放弃了这块治地。” 杨元奇不做这个争论,笑着岔开话题:“这里这么多宋人,那就算送给横山族,表达谢意也行吧。”这里汉族与匈奴、鲜卑、党项各族都有,实在不知道如何称呼。 花荣这时候接口道:“到了这里,没有宋人一说了。” 晁盖和朱武眉头都是一皱,何必呢?再说都是宋人,祖宗可不能不认。 扈庄主缓解了一下气氛:“我们是汉人,隔壁大辽国也有很多汉人,西夏亦然有汉人。几位算是大宋官员,大宋要让天下汉人都是宋人,这不取决我们,取决于大宋。” 晁盖和朱武正想争论,杨元奇摇手不让他们说下去,祖宗我们都敬畏,他们认自己是汉人,没有辱没祖宗。 作为一个有后世记忆的人,杨元奇不觉得他们这话有毛病,当宋朝放弃了一个地方,不管你内心如何不愿,再多不得已。这些人只能是汉人,不再是宋人,这和后世国籍一个道理。当扈庄主自承自己是汉人,他就无法再争论,至少在这种时候他们也是认根的。 杨元奇说:“宋朝其实并未放弃这里,所以我们来了。” 吴用道:“杨公子,大家敞开门说亮话。礼物清风寨收了,木波镇清风寨从未骚扰。以后也是如此。我们这些人聚在这里只为活命。杨公子其他的有什么想法就不用带来了。” 杨元奇想过这事有点难,没想到起头就这么不顺。 杨元奇认真道:“刚才进清风寨,花小哥说很多孤寡妇孺,我想问这里面有没有宋人所为,如果有官府行这类事,我虽然不过一个副团练使,却也有写奏章的权利。包括乱兵!” 大宋从来没有允许军队打劫宋人,哪怕乱兵也不行。这点在文官主政的时候极其明显,这是文官压制武将最好的说法。不管哪个武将麾下出这类事,只要发现,就是打翻到底。 大寨的几个人都沉默不语,这里躲兵灾,躲的还真是西夏不是大宋。实际在大宋失去对这边区域有效控制时,宋人躲避的有西夏蛮子,也有横山番子。 吴用、花荣这些人与其说他们不认自己是宋人,倒不如说爱之深责之切,他们不过怒其不争,他们成为了弃子。 扈三娘这时候大声说:“你们官府的人说得真好听,明目张胆的坏事是不敢做,肚子里却坏得很。被官府害得家破人亡的还说吗?花哥哥,投奔你的表妹不就是被官府害得无家可归的吗?倒是和这位这么大义凛然的杨公子说道说道。” 大家看向花荣,花荣只得道:“扈三娘,这事没有定论。那家的确是官府抄的,谁是谁非我们不清楚具体内情。她只是愤恨别人做得,他们就做不得。” 大家都知道花荣收留了一个远房表妹,听说是一个大家族的大丫头,不过家里有天遭了横祸,犯了事被官府抄了。 杨元奇说:“总会有些官府中人不做人事,哪个地方都会有坏人。扈三娘可不能把这个和官府等同起来。”也不知道杨元奇这骂不做人事算不算骂自己。 扈三娘道:“刚才说话还以为一身正气,你这个开脱怎么看都不像男人。” 杨元奇这下尴尬了,他刚才的话真是有点避重就轻,官府可能办了错案,这时有发生,他这个是真管不了,他只是个副团练使,这一带有乱兵他能办,其他要是天远地远他如何多嘴。 吴用说:“扈三娘,你也不用挤兑他了,他也是一个边境小官。” 杨元奇更是尴尬,这下充大尾巴狼了,以为自己是大佬,别人压根没把他当大佬。 扈三娘哼哼的道:“宋人都是如此,夸大其词!” 杨元奇这下不忍了:“喂,别以为你绿眼珠子就不是宋人,你也是!” 扈三娘被堵得回不上嘴,她最恨别人说她不是宋人,就是眼珠子的颜色,现在这人说她绿眼珠子,还是宋人,这让她气结,这不能顶。 晁盖和朱武两个人面面相觑,这话题怎么说得不知道偏哪里去了。 朱武咳咳的道:“杨头,我们是不是也要说下来意?”这是军营大家对杨元奇的称呼,现在当不得将,只能这么叫着。 有过这一茬,气氛倒的确缓和不少。 扈三娘又是哼哼唧唧,还不是有事要谈,带这么多礼物就是没安好心。 杨元奇干笑几声道:“扈庄主,吴先生,我来这里不是为其他,而是一旦木波镇战事一起,我那里也有些老幼妇孺,要是往环州撤,那条路更容易被人赶上,我想能否把他们送来清风寨。也好安将士的心。” 厢军很多人是托儿带口的,内地从军的人家属不会带过来,本地人却是带在身边更安全。另外木波镇也有不少平民百姓,青壮要留下来,这些人却最好送走。朱武就有一妻一妾一儿子在身边。这也是普通平头百姓从军希望跟着将门出来,那样他们后方的家人会得到一定的照顾。 这个要求不高,他们守着木波镇对寨子有利,人员提前转移到这边说得过去。 扈庄主想了想问:“人多吗?” 杨元奇道:“可能会有上千人。” 第14章 喝酒 清风寨几个人都面露难色,这不是清风寨能承受的起的。这里满打满算都不到二千户人家,战事一起,这里也会坐吃山空,来的又没有青壮,养上一两个月寨子就崩盘了。 杨元奇有粮,那是军粮,这不是杨元奇能动的。最后烧了可以,运给别人就是死罪,谁也不知道打起来那里要撑多久。 吴用说道:“杨将,不是清风寨不愿伸手,这是真的养不起。” 杨元奇说:“我有乡兵的编制权,我会上奏给清风寨千人乡兵编制,可以补充你们的军械,但请寨子想办法,遇到此事帮忙撑过去。”这才是杨元奇最终的打算,先给个编制,将来才好慢慢谈。一千个乡兵的军械没多少钱,真正花钱的是禁军的甲具,后方听闻是前线寨子,也会愿意给。 吴用道:“要是官府要调动我们呢?” 杨元奇说:“乡兵本就守土有责,你们守着清风寨是可以的,我会禀明这事的来龙去脉,不做这个调动。”这倒不是难事。 扈庄主、扈刀、花荣和吴用对了下眼,这事可行,清风寨其实赚大了,可以彻底解决武器问题短缺问题,所谓养人,战事就算3个月,大家咬紧牙关撑过去就是。何况,还不一定会发生战事。 其实,杨元奇不给编制,真要把人送过来,清风寨也不能不接啊。他们是宋人,对宋朝朝廷有怨望的宋人,他们对宋人没有怨望。 杨元奇公函怎么写都想好了,环州团练副使前方收一横山民寨归流,组一千乡兵自守,这还不是妥妥的政绩。要是哪天这支乡军出现战场上,那更是功劳。 …… 清风寨今天举办酒席,杨元奇被干翻了,酒管够,饭菜不管够。 杨元奇被干翻前还想努力找点面子回来,他的理由这酒不行,浑浊的果酒他是真喝不惯,太不适应了。晁盖把他拍晕在地,说酒不行这让主人情何以堪,这里要是能用粮食酿酒,那才真是怪事了。 清风寨必须请他们喝酒,一千人的武器真的不是一个小数,这是他们几个当家的费劲心思都搞不到的。花荣有把神臂弓,还改良过的,这是他们家传之宝,寨子里最多的就是些不伦不类的弓,因为箭矢最不耗生铁,便宜得多。要是没那么讲究,寨子也有人能做。 乡兵的武器好不到哪去,大部分是朴刀,少部分长枪之类的。对于清风寨来说,这也算是全体换装了。 清风寨感激杨元奇不仅仅是这个,而是他们清楚杨元奇担了多大的风险,这是一种没来由的信任,如果清风寨对外大声说他们是反贼或者其他什么,搞不好杨元奇会被人拉出去砍了。 杨元奇醉倒也是自己活该,本来还端着,稍微喝点。扈三娘过来敬了一碗,他还真喝一碗,然后什么都没发生,扈三娘走开了。再然后,他就只能端着碗干了。再往后,他就不知道了。 吴用没有出声,他对杨家的评价高了几分。 晁盖喝了点酒,朱武却是一点没喝,连带带来的二十个人都没喝酒,这是他们的职责,任何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清风寨几个当家的看到这个情况,也没有多说。军营有军营的规矩。杨元奇喝了酒,这已没有失礼。他一个人陪这么多人,已是趴下,那还能多说什么。 整场酒席下来,只是多了一个醉鬼,不知道这算不算自取其辱。 …… 花家房子,花荣回来有点醉意,没尽兴,想放倒的人太干脆了,直接把自己弄倒,这让他们的敬酒词全落在空处。 花荣的表妹李萍轻轻说:“今天那个和你们喝酒的人我知道。” 花荣叹道:“花家的案子和杨家有关吧。” 李萍嗯了声:“就是杨家主办的。” 花荣劝道:“这事没必要再去提及,杨家现在对清风寨是有恩的。再说,你呆在花家就真的开心?” 李萍不知道如何作答,花家毕竟把她养大,她过得也蛮好。 花荣想了想说:“你不过是花家的丫头,你们没多少仇怨的。” 李萍道:“我知道,就是……算了,这样也好。”李萍真正介意的是她的名字在官府通缉名录上,她的路引再也用不上了,她还有一个留在大宋的理由。 花荣说:“我知道你人漂亮,又在大家族生活这么久,这里生活清苦,只是我真的想娶你。” 李萍点点头声音黯淡:“花大哥,我知道的我知道的,只是我这个身份?我来这里已是担心连累你。” 花荣道:“这不是大事,官府不会管这里。而且这里是边远寨子,你叫李萍就是李萍,将来有机会这个名字报上去就好。”对于清风寨来说,本来就是横山化外之地,这事真不是难事。 李萍真担心了,她对杨家很担忧,当年太原她侥幸逃脱,实在没想到这个家族出手如此疾风骤雨,花家能逃出去的人就没两个。 “要是……要是……那个杨家真的很厉害。”李萍说道。 花荣道:“现在清风寨和杨元奇是相互需要的,等过段时间,大家有过实打实的交情,我去说!” 李萍点头,与其这么担心,不如找杨家说,她的事并不大。 …… 扈家,扈庄主和吴用坐在一起。 扈家这个选择有一定的风险,庄子里横山族的态度。横山族对西夏和大宋这场战事看法不一,有人想靠近大宋,有人又认为西夏和他们更好沟通,西夏也比大宋更需要他们。 吴用道:“扈庄主,寨子以你为尊,你夫人和妻弟那里得多沟通了。清风寨里太多宋人,是不可能和西夏走到一块的。很多人和西夏有着血海深仇。” 扈庄主点头:“这事我知道,今天敲定这事就是如此。横山族恩义还是算得清。” 清风寨最大的担心还是杨元奇这个官太小了,很多事不是他能决定的。大宋这个朝廷变化也太快了,这让他们这些局外人实在看不清。 第15章 杨元奇vs扈三娘 清风寨回来,杨元奇头都还是晕的,以后酒不能乱喝,特别有美女的时候。 对于清风寨,晁盖和朱武都认为的确值得笼络,这两个地方太近,哪怕出于横山番子的考虑,这事都值得一试,起码横山不会有人过来骚扰。 杨元奇练兵从来是一套一套,朱武对于杨元奇给他取得外号神机军师有点摸不着头脑,怎么都感觉他比这个名字适合。 杨元奇给军队上了难度,持枪前刺后弃枪拔刀,这其实是个非常简单的动作,但整个一都人一队人一起连贯起来,气势就不同凡响。 杨元奇给朱武的任务是制定口号,所有动作都必须汇成一个简单的词汇,一声令下,全部遵守。 晁盖和刘唐、董平这种老军伍越发认为杨元奇的方向可行,至于勇武,战场过后活下来的都会,真正麻烦的是第一次上战场,这时候的战损比是非常惊人的,往往老兵越老越妖。这种方法显然可以让初上战场的人更具威胁,也更容易活下来。 …… 环州关于乡兵编制很快批了下来,最初就给了杨元奇编制,只是没想到他把一大用在了清风寨,环州唯一有点不安的是木波镇人手是不是少了点。杨元奇的回话简练,你们不会真不来救吧?! 清风寨扈成和花荣带着人来木波镇,杨元奇屁颠颠跑去见了,因为来人还有扈三娘,她带了清风寨女营过来,也就三十多人。马上农忙,清风寨把能用的人手全用上了。 杨元奇很惆怅,他本来想喝场酒,找回点面子。只是人在军营,这事他最终没敢干。 杨元奇说:“我让朱应陪你们去趟环州,我手里没来运这批武器了,等环州过来会很晚,只能你们自己去了。”朱应在木波镇呆的时间长,周边寨子认识的人多。 扈成和花荣答道:“好,这事我们自己来。” 杨元奇道:“来了我的军营,有没有先看看这里的训练。”杨元奇太想显摆一下。当然这更是一种亲近,杨元奇太想要清风寨的战力了。那里很多人以猎为生,杨元奇觉得哪一天他要组建神臂弓都队,就得他们来。 扈三娘答道:“可以!杨家将门,训练队伍应该有自己的一套。” 扈成和花荣更是如此,有机会接触大宋禁军的操练,对他们会有一定的收获。 …… 杨元奇陪着几个清风寨的人走在训练场,现在校场训练的还是队列,比起原来的多了点变化,训练的是两列队伍交叉前行。现在效果不是很好,两列队伍的要保证队伍的紧密不散,又能交叉前行。几个都头也摸不准如何合适。杨元奇这时候也没想到合适的办法,只能大家尝试。 清风寨的几个人看得不是很透,但他们能读懂队列的气势,战场上能有这种气势,怎么说这支队伍都差不到哪里去。 扈三娘问:“你们不练武艺?” 杨元奇回答:“想练,来不及。必须把所有队列完成,我们再着手这事。” 清风寨依寨而守,有过几次小冲突需要的还是个人勇武,因为局部无法展开。 扈三娘问:“你把这个放在最后,是认为勇武不重要?” 杨元奇点头:“嗯,我认为队列更重要。” 扈三娘看着杨元奇:“我觉得你这个想法有问题,要不你让你们营中哪个凶悍的和我试试?” 晁盖和朱应看了过来,扈成和花荣没有出声,那这个扈三娘应该实力不凡。 杨元奇哈哈笑道:“那就不如我和你试试?”杨元奇不认为自己能敌过他手里的都头,但他也实在不菜,这种和美女打架他太喜欢了。 扈三娘笑道:“你是为将的,那就马上试试?” 晁盖喊来鲁智深和武松:“你们把队伍拉出去长途拉练,今天提早一点。” 朱武和朱应也是这么觉得的,杨元奇估计脑门里只看到女子了,她出声,同来的来个大哥没拦她,那这个女子恐怕不是好惹。最近杨元奇压根就没练过什么马战,杨家枪再精妙,一个长期疏于训练的,实在不让人看好。 …… 校场,杨元奇和扈三娘一人一马,相对而立。 杨元奇把长棍别在身后,姿势得帅,对面可是美女。谁敢横枪立马,唯我杨大将军。 “驾……”“驾……” 一个回合交错,两枪(棍)相交,扈三娘在马上一个晃动,就臂力来说,她实在抵不过杨元奇的天生神力。 再次交错,扈三娘侧面撇开杨元奇的长枪,横马一个转身,和杨元奇在校场上并肩而行。 杨元奇这个时候感觉了对面美女的不简单,她尽量避开和自己的长枪硬碰,通过挑打开自己的长枪,时不时还能回一枪过来,这让他有些疲于应对。 三五个回合,两马再次错开。 杨元奇和扈三娘再次策马相交,杨元奇不再给扈三娘并肩的机会,杨家的回马枪往后甩个过去。 这枪很难躲,杨元奇终究有些怜香惜玉,把枪缓了一缓,把她打下马就是。只是扈三娘这时候两腿一夹,坐下的马突然一个急速。一手持枪撩开杨元奇的枪,一手抬起马鞭就往杨元奇的马腿上扫去。 “尼玛……哎哟……”杨元奇实在想不通自己不过收了一下,结局会是这样,杨元奇连人带马摔在地上,自己一个打滚摔得鼻青脸肿。 “好……”场外全是呼声。 扈三娘勒马回转,眼中光芒闪烁,最后那个回马枪她感觉到杨元奇留手了,别人不一定看得清那个马速,她却是知道,等她夹马前冲有点来不及了,但那会他很连贯的一招明显慢了半拍。 扈三娘跳下马,这个时候大家已经围了过来。 扈三娘道:“谢谢杨将军留手,要是钢枪我撑不到这个时候。”钢枪最大的优势是重,不过这个时候大家只会认为她是谦辞。 杨元奇苦笑摇头:“以后旷野对战,我会躲在军阵里面,因为我勇武不够。” 众人面面相觑,这货打输了得到是这个结论。 扈成和花荣笑着摇头,扈三娘若有所思。 这个结论太是符合晁盖等人的想法,一军之将,没必要冲在前头。 第16章 遇敌 今天的黄昏已经非常冷,武松牵着马带着10余个人往最东端的土堡行去。 杨家营有个规定,非战斗需要不允许骑马,关于骑兵,朱武还在和燕小乙拟定具体条例,但步兵只有他们几个都头有马,几乎大部分时间是不能骑马的。 杨元奇对于军法的执行非常严厉,他给督查队说得很明确,非战时多打人,那么战时就能少砍人,打人和砍人感受是不一样的。 他给了督查队“一刀”的权力,他们能根据条例给任何人一刀,非战时这一刀是带刀鞘的,战时就是明晃晃的一刀了。受罚人没躲的情况下,只准一刀! 所以督查队有了另一个名字“一刀队”。他们可以背条例可以砍人,但不能骂人。不能骂人这条引起很多争议,行伍之中,骂人和脏话太难区分了,杨元奇还非得区分这个。另外一刀队更希望战时,因为那样他们自己需要背诵的条例也非常少,非战时有点多。听说晁都头正在和杨头商议,得找些笔墨的人,把东西简化点,杨头东加一点西加一点,这太容易乱了。 武松带着12个人在巡查岗哨,多出来的2个人就是督查队的,武松对他们是有指挥权的,但他们比其他的人多的一个权利,就是回去报告他们的所见所闻。也是因为这个权利,武松只能把他们两个带身边,最后时刻用,这样也好,不会打散他队伍的阵列。 巡查岗哨已算战时,作为督查队,他们亮出刀必须经武松允许,应不应该亮刀不是他们决定,他们只能回去后如实汇报给他们另外一个头,晁盖。 督查队条例里面的第一条,原则性条款。战时任何时候,他们都必须服从指挥官的指挥。哪怕武松要投降,这也不是他们能判断的,下级服从上级,这不是督查条例了,这是军队最基本的准则。 一刀队很多人员对于这几个条款的理解不是很透,杨头给他们简单的处理了下,战时服从武都头指挥,战后如实汇报晁都头。仅此而已。 武松对裴宣说:“这条禁酒的条例应该改点点,这天很冷,过段日子黑夜会更难熬。” 裴宣是一刀队的一个队正,他原是北水帮的一个大头目,读过点书,他是主动跟随杨家来军伍的,北水帮大头目在太原其实混得不错,他来这里有点小心思,他希望他小弟小妹以后不走他的路,他能看到的最好是杨家。 裴宣道:“别和我说啊,你再说我都想喝了,你找杨头说去。”他和武松在北水帮就非常熟络。 武松说:“这事得先和晁都头商量,不行,得找朱武都头,他办法多。” 裴宣道:“你明天不是有半天休息,能喝的吗?” 武松说:“你就没认真听我说话,我是说以后冬天夜里天寒,岗哨这边带点酒好撑。” 裴宣想了想:“好像是可以沟通下,不多别坏事就好,那玩意抗寒。” …… 到达东边这个岗哨,天色已黑。每个岗哨有20个人分班值守。 武松大概看了一下,道:“我和带了的10个人休息一下。裴宣上半夜你别休息了,帮忙看看,下半夜我来。”岗哨本来按三班倒负责轮换,无需他们这队人参与。 裴宣回答:“诺!” 武松醒来的时候有些晚了,裴宣没喊他。 武松跑上来说:“怎么不喊我。” 裴宣道:“我这趟回去刚好到有一天休息时间,看你睡得熟,算了。” 武松说:“谢了,我来吧。” 裴宣道:“后半夜你可得注意点,秋收了。” 武松哈哈道:“知道!以前我们北水帮有些事不也是这个时候干。”黎明到来前最黑暗。 武松拉来值守的一个兵,他只要有人说话就好,要不,的确容易睡着。 …… 武松突然感觉有点不对,轻声说:“去拿个火把来。” 火把落下,岗哨不到50米的地方,一队西夏蛮子正扛着两条云梯偷偷摸摸的靠近过来,岗哨顶铜锣响起。 下面的西夏蛮子发觉已经暴露,不再掩藏,突然加速。 50米的距离很短,不过一分钟,一把云梯就在武松面前搭过来,武松随手抓起一个盾牌,挡住下面的几支箭,跳上墙头,把云梯向侧边一踢。旁边这个小兵随手往下面砸了块大石头。另外一侧两个兵士也靠了过来。 武松从墙头跳下喊:“撑住几分钟。” 那边还有一把云梯已经挂上,那里也有3个值守的兵士,云梯一旦挂上,他们三个人是很难推下去的。 武松往那头跑,这一头岗哨下面一层的人正呼啦啦的往上冲。 这一头的云梯才是危险,和武松一起到的还有冲上来的一个西夏兵,幸好那三个士卒也很勇猛,一人抢一人刀把他砍了下去。下面一阵箭矢,又一个西夏兵借机跳了上来,武松急了也顾不上下面的箭,有甲衣护住,抛物线的箭矢死不了人。 那边的云梯再次架了上来,裴宣带着二十多个人冲了上来,局面倒是可以稳住。 战事中个人勇武这个时候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了,武松这边组不来人数优势,必须靠个人厮杀挡住云梯先上来的敌人,不能让他挤占到空位,那样后面的人就能源源不断的往上涌。 武松双手挥刀砍过去,他不在意能不能砍倒这个人,他得先逼住他的位置,另外那边又一个人跳了上来。武松大喝:“往云梯这边挤。” 武松得庆幸那三个里面有个杨家老兵,带着另外两个人大喝:“前,挥刀。”三人一起往前踏步。 武松双手重刀把来人逼退一步,他已看到云梯下面又一个人爬上。却实在有点无力顾及。这时候他身后呼呼的几支箭过来,裴宣发现了这边的险情。武松用左侧的甲硬挨了西夏人的一刀,同时后手刀砍在对面的脑门上。西夏兵以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倒下去,这才刚开始接战,对方就命都不要了? 武松挨得这刀已是大伤,他没有办法,他不能让西夏兵再上来把两边人隔开,来的西夏人多,没了这个地利优势他们根本撑不下来。 武松喊:“去点狼烟啊。” 第17章 所谓气势 西夏人偷袭哨岗,不从底下直接冲击门户,用云梯来就是为了狼烟,这能为他们多争取一到两天偷袭木波镇的时间。 当朝堂大佬们用直尺丈量战事时间的时候,前线的大头兵只能用命算时间,一天两天,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武松和另外两个人再次顶住后续上来的两个西夏兵,这时裴宣也带着4个人冲了过来。哨岗狼烟起,西夏兵退。 这是偷袭,一击不成没必要继续耗人命,攻下这个哨岗已没有意义,不如收拾队伍组织天亮攻势,这样伤亡会小很多。 …… 远方,木波镇看得到岗哨的敌袭报警烟火,西夏人来了。 天微明,环州也隐约见到了狼烟。 种朴说:“西夏人来了,应该是木波镇岗哨的狼烟。所有部队集结按战事准备,以防万一。” 种师中道:“有这个狼烟木波镇撑三五天没问题。” 种朴说:“嗯,你把厢军左营那个箭营调去木波镇,现在来得及。” 种师中:“诺!” 这个时候木波镇是不会有狼烟的,西夏来了多少人,是进攻木波镇还就是岗哨冲突,亦或其他什么,没有个确信。只有敌人真的大规模袭击木波镇,木波镇才会燃起狼烟。 …… 燕小乙带着哨骑往岗哨方向奔去,路上遇到另外两个岗哨回撤的守卫。岗哨就是岗哨,不是军事要塞,他的作用只为木波镇提前预知敌情。战争的一线是木波镇。一旦有岗哨狼烟,其他岗哨会撤回木波镇,岗哨是守不住的,徒劳丢几十个人在那里。后面的战场侦察会由哨骑接手。 守卫道:“是东边的岗哨遇袭,武都头应该刚好在那边。那是他昨晚巡视的最后一个点。” 燕小乙点头:“你们赶紧回去,要是西夏蛮子骑兵过来,我可能护不住你们。” 守卫:“诺!” 西夏人偷袭岗哨也是如此,他不会去偷袭所有的岗哨,那更容易暴露,他只需打掉一个,几百人甚至千人的骑兵就多了一天时间抵达木波镇,要是走大运还能偷掉木波镇。 …… 燕小乙哨骑5人一队,这和步兵队有些不同。哨骑在营中就是精锐,至少燕小乙这么认为。 燕小乙把队伍重新编组了一下,留下几个队伍继续战场观察,自己带着20余骑往东边岗哨奔去。武松已经在那边接战,不一定能退得出来,他必须过去看看有没有机会接他们出来。要不,精锐这个词再也无从说起。 杨元奇在开封的所为,燕小乙看得很清楚,绝不能不得已,哪怕真是万不得已,你也得做好一辈子承担的心理压力。这些燕小乙太懂了,他本就是这样的人,他以前不知道那么为难自己,究竟对不对。当他娶了丁都赛,丁都赛为他怀下孩子,他豁然明白过来,他坚持的东西是对的,他认为自己的收获远大于付出。 …… 天微明,武松看着天边的黑线,那里是西夏骑兵,初略估计有两千余人。哨岗没被围住,要感谢哨岗两侧的深壕和据马栏,这不是他们过来后修筑的防御工事,这是前面种师中留下来的,这让哨岗保留了撤离的机会。 前方不到两里有个百余人的队伍,那是昨晚偷袭岗哨的人。他们没有再抢攻,不是打不打得下,是已没必要。他们是在等哨岗的人撤走,那样旷野中追击他们会很轻松。哨岗的人不能不撤,不到一个时辰,大军过来,用箭都能把这个哨岗盖住。 武松知道不能犹豫了,再等他们一个都跑不了。“裴宣,你带人走。我留一队人拖着,我怕是回不去了。”身上的箭创没什么大事,但左侧的刀伤很深,他跑不了多远。 裴宣回道:“你还有批马,你走!” 武松点了点自己的亲卫一都:“没用,我一个人走吗?”一匹马的确能把他拉走,那队伍呢,跑步跟?!那还不如裴宣带着人按队列奔跑撤,或许有些机会。 裴宣苦笑:“武都头,他们不会直接攻哨岗的,不如绕过来追撤退的人。” 武松决断了:“全队组成阵列,撤出哨岗,不能乱不能快。” 裴宣点头,在旷野上这30人是顶不住百余人骑兵冲击的,但只有这样,他们才更好拉人垫背。生死不过如此,这是武人的命。 …… 燕小乙赶来的时候,他眼前是一片混战,武松的队伍在旷野上被西夏骑兵死死困住。他根本来不及多做准备,他发现这处战斗的时候,西夏人也发现了他的到来。 燕小乙带着10余骑并排冲了过去,不能给西夏人整理阵型的机会。11骑并排持枪能冲出什么气势?对面的西夏人或许会懂。所谓气势不在人多,更在于那种视死如归的决绝。 武松在阵中组的是个三角形,他手里就30多人,只能如此。外面看着乱战,他的战线隐约还是在的,要不,他们已经全部阵亡了。现在重伤的他倒想活着出去,没了刚刚从岗哨出来时那种悲壮。他想带话回去,战场厮杀,小阵型真的有用,不一定非得靠个人勇武。旁边裴宣比他更惨,他帮他挡了两刀。 他还在想再拉个人垫背的时候,南侧西夏兵一片混乱。 燕小乙在接战的那瞬间喊出了队伍苦练几个月的动作:“前,弃,起刀,下!” 长枪带甩一样的刺出去,拔刀,砍出去。他不清楚队伍多少人能把动作完全做出来,做不出来以后再也没机会练了。 南侧乱做一团,武松看到了冲过来的燕小乙。他在阵中搏杀,根本来不及看外围。武松怒喝:“起刀,下!”阵中剩下零散的人听着这声呼喝,用力的凭着肌肉记忆做这个熟悉的动作。阵型没彻底散乱最大好处是很难砍到自己人。 燕小乙往东边偏着继续死命冲,没其他原因,他看到东侧他队伍的马似乎多几匹,西侧掉落马下的人多。 西夏兵终于乱了。 燕小乙一边大喝:“抢马,走!”一边不要命的压着东侧的西夏兵。必须让他们乱,一旦回过神来又会被死死的缠住。 武松把裴宣丢在自己的马上,其他活着的人就近趁乱抢马。 燕小乙勒马转头“走!”往武松旁边略过,把他拉了上来。 战场出现奇特的一瞬间,双方竟然都在往回跑。 第18章 木波镇 清晨的旷野,朝阳照射的战场,横七竖八躺着无数的尸体。 西夏后方疾驰而来的一队援兵,没有再继续追过去。对头挥刀砍下几个乱兵的头,他们才稳住逃跑的脚步。 西夏带队的将军看着这片狼藉的厮杀之地,看着已然脱离追赶距离的小队宋兵,眼神闪烁。那边战场看似很乱,宋兵躺下的尸体却隐然构成一个三角型。这支军队不能小觑,他们到最后一刻都没乱。 …… 木波镇,这是杨家营组军的第一战,杨元奇没想到会是这个惨重伤亡。 武松的30余人和燕小乙的20余人,回来不到一半。武松的30余人更是只有不到10人回来。 燕小乙和武松包括回来的人,足够自傲,这个层面上的战场就不存在计谋一说,两军交锋勇者胜,他们做的全是决死的选择。 杨元奇不能,他如果只把自己当个营将,他可以把一个营都拉出来这么打一场,但他从来不是想过来做炮灰的。 复盘整个战事,杨元奇觉得他把哨岗两侧壕沟据马栏再扩挖一公里,收到哨岗报讯后第一时间要燕小乙组所有的哨骑过去,这一战结局都可能不一样。他什么都没做,他集结队伍上墙,把市场上的人拼命往四处散去。 杨元奇在战前都没怎么去看过那些哨岗,至于燕小乙,他率领的是哨骑,没有他的命令,显然不敢把人全丢这个上面去。 杨元奇有些慌乱的问:“晁叔,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晁盖声音沉稳:“没有!战场从来就是瞬息万变。壕沟再拉长,西夏人可以填平几米就行了。燕小乙再带多人过去,西夏人这支队伍如果是三百人呢?!或者手里有个五六十人的预备队呢?!你现在是复盘,我们从复盘中得到经验。你以结局推论前面的作战,那肯定很多地方都是错的。在战场进行过程中根本不行,你看得到很多又看不到太多。” 朱武也劝解道:“杨头,燕小乙在过去前也不知道能不能恰好救下武松,武松在最后时刻也想不到燕小乙来救他啊。” 杨元奇说:“但我始终出了纰漏吧。” 晁盖和朱武有些默然,杨元奇最大的失策是没把自己当营将,这好又不好,好呢,会更有大局观,不好呢,会忽略眼前的事情。 杨元奇闭目想了很久,嘿嘿的说:“专注!没有什么比战场专注更重要。这是杨家营成军第一战,我没有把目光转回来,这里才是我的一亩三分地!” 晁盖说道:“正该如此!” 朱武道:“去城墙上面看看吧。” 杨元奇点头。 …… 木波镇。 这是一个用土夯实的城堡,这种城堡要守住就不能太大,千人编制最好。 朱应正在编组民壮,不是为了登上城墙,而是确保后勤补给,箭矢石头热油,能想到的这些操作得当,民壮在后面提供的支撑,可以让城墙上守军战力倍增。 远处一队两千多人的西夏兵扎营,他们围不住木波镇,偷袭不成,是时候考虑要不要打这一战了。 刘唐这时候赶来,环州一营400人厢军弓手到了镇子南侧,他带队出去接应进来。 杨元奇让刘唐和鲁智深一起带队出去接应。同时要剩余的哨骑尽可能屏蔽这条线,多拖一会他们更能安全进来。 朱武道:“杨头,外围这次战斗虽然不大,却极其惨烈。西夏蛮子这次不一定硬来了。”如果是为劫掠,保存机动兵力是西夏最好的选择,没必要为了一个镇拼个你死我活,他们也得担心会被后方宋人援兵围过来。 晁盖也道:“他们一定要试试,刚好杨家营也能试试。看他们怎么办吧。” 从目前各州各府传来的消息,西夏这次不是大举伐兵,更是一场秋收的打劫。 同时遇袭的有很多边境小镇小寨,虽然大部分都察觉过来,还是有小部分被西夏偷了去,偷去的地方他们更多是四下劫掠,没有进一步深入。 杨元奇道:“木波镇位置非常好,却太小了。形成不了一个完善的防御体系,要不遮挡住周边的地方,这一大块区域会更好守。” 造成这个局面其实就是来自于旧党全面的收缩,木波镇前面是有军寨顶住的,那这个建城方法没有问题,本来就是拿来当部队集结北上的位置,现在突然直接顶在一线上,自然来不及修筑。 这个时候环州来的一个官员递来的一个信函,种朴和杨元奇约定,西夏攻城,一道狼烟;如果需要救援,那就两道黄色狼烟;如果西夏军有后撤迹象,三道狼烟。 种家在战场上不含糊,他这个约定最想的是说最后三道狼烟的事,前面两个都是自然的,后面这条种家却是在为追击做打算。既然你这么点人来了,那总得试试看咬不咬得到。 杨元奇问:“妇孺撤了没有?” 朱武道:“已经撤走了大部分,一部分去了清风寨,一部分往环州去了。西夏蛮子现在不敢追出去。” 杨元奇道:“通知朱应,即日起,粮食定额。各家各户上午要注意官府战报,有必要的时候所有人都得用起来。” 朱武回答:“我和朱应会安排。” …… 城外,西夏蛮子来的是个擒生军,带队的是一个族群族长,叫胡其所,他带了有足足两千五的兵力。西夏这个冬天不好过,本来今年就欠收,河西走廊西夏和吐谷浑打了一战,丢了个草场,这让西夏雪上加霜。擒生军,顾名思义,为劫掠而说,擒生本意就是指抓奴隶。 西夏只能往南抢,反正和大宋打来打去几十年,冬天最能有结余的只会是汉人,这次南下西夏并没有大军南征,但是经过了一番协调,各个部族几乎在同一时间起兵,就为了战役的突袭性。 胡其所没想到的是,他和木波镇宋军第一次接触,偷袭的精锐就被打残,人死了不说,没了胆气这支部队就完蛋了。承担偷袭的往往是精锐,这一战对于他来说,不是一个好兆头。 第19章 生与死的区别 杨元奇非常奇怪,西夏人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只是象征性攻击了一下木波镇的土堡,就又缩了回去,这更像是一场试探。晚间,西夏倒是骚动了一会,不过仍然是试探性质,箭矢是射了不少,但最后仍然没有强攻土堡。 杨元奇这次不敢大意,时间并不在西夏人这边,宋军后方的援军随时可能组团上压,现在大家都摸不清状况,小心翼翼的接触,但很明显随着时间推移,宋军会占据更大的优势。 清晨,杨元奇登上土堡顶,这一区域是由董平负责,他昨晚没睡好,这种战事前的平静最是磨人。 杨元奇凝神看着对面大帐:“不对!tmd,让燕小乙的哨骑过去看看?!”杨元奇看到对面营盘竟然有鸟飞过去,还蛮多。 董平看着对面大帐,也看出了点端倪,对面营盘可能人去楼空了。 杨元奇和董平对视了一眼,西夏蛮子这次把营盘扎在木波镇的东面一个山坡,翻过那个山坡就能到去清风寨的路。 杨元奇瞬间明白:“所有队伍集结,各部都头官衙开会。” …… 木波镇官衙里,杨元奇召集了所有将领,晁盖、朱武、朱应、鲁智深、董平、刘唐,武松拖着重伤身子也来了。人员来齐,燕小乙也恰好赶了回来。西夏人走了,往清风寨去了,他让哨骑往那边跟去看。 杨元奇开门见山:“我们只有半个时辰商量,各都队都在整装,西夏蛮子肯定去清风寨了,他们本来就是为了劫掠,这里防御严密,换个地方就是,现在救又不救大家可以发言。最后命令一下就没得商量了。” 杨元奇内心是想救清风寨的,部队整装有半个时辰,他想听大家的看法,因为他内心有种担忧,他觉得他就是为了扈三娘。那他必须听听别人的意见,扈三娘再美现在都不是杨家人,他不能把杨家营拉去冒这个险。 杨家营能拉出去的队伍满打满算也就600人,西夏蛮子来的是擒生军,现在看人员就有3000,对方完全有实力回过头来吃掉他。那影响到的是整个木波镇的战局,有可能木波镇都守不住。 晁盖道:“这一战不好打,大家不用思虑其他,只从这场战事谈。” 朱应直接说:“杨头,清风寨丢了,作为守土官员,你是有责任了,但你最大职责还是木波镇,清风寨现在还算不上大宋的。杨家营刚刚成营,要是野战,很大可能救不下把自己填进去。” 朱武摇头:“应都头,我们在环州七八年了,环州种家,隔壁折家,能有今日声势,不曾弃子。虽然清风寨现在算不算宋土,两说。但他们已经接受杨头关于乡兵的提请,而且也有改土归流之意,那不能这么论了。” 武松躺着突然开口:“燕都头,你20骑而来,是否想过救不下我,反而把命填进去?!” 朱应一听,叹息。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不好接口了。 鲁智深哈哈的说:“现在所虑不过清风寨是不是宋土,救不救得下。杨头,你对清风寨有想法,那里的确可以整装一些人出来,我们也不用藏着掖着,那就把它当宋土,就要它的人。至于救不救得下,预好死了也打残他们,其他就是环州种大人的事了。” 刘唐道:“杨头,当年我跟着杨老爷,一直到现在跟着杨家,只为安全。大家别笑话我,我人安全,我做事的时候心安全。” 晁盖说:“杨头,你召集大家来,内心就是想救的,要不,一封询问环州的函这事责任都没了。今天不去,杨家营何来成营。” 朱武道:“边境这十年,我时常看到弃子,有太多是不可为,人都没死,如何说是不可为,这是战场!杨家要想站起来,这一战就必须打。生,以后就有杨家营,死,以后也还会有杨家营。不去,再也没有杨家营。” 杨元奇从来没想到这个初到杨家营的朱武能如此看待这个问题,好吧,他承认当初给他取外号神机军师,怎么都有些恶趣味,现在他的确就是杨家营的神机军师了。道:“留后勤都、武松3都守木波镇,其他整员出发。晁都,你留这里主持大局吧。” 晁盖点头,知道必须留人守这里,这没法争,他最合适。 朱应接口:“杨头,后勤都大部分留,有4队我带着。” 杨元奇点头:“武3都未参加前日战事的几队人也编给你。” “诺……” …… 木波镇土堡,杨家营全军集结。 杨元奇看着手底下整齐排列的队伍,这还是他真正意义上第一次面对整个杨家营。 杨元奇大声道:“今天杨家营有一战必须打,可以选,其实又没得选。条例再多,训练再努力。新兵就是新兵,你们旁边也有一些老兵。你们可能很多人认为自己也算老兵,当了五六年了,厢军就不是兵。今天我要告诉你们,那不算老兵,哪怕你禁军当了十多年,也不是老兵。” 杨元奇道:“今天会有一场恶战,我也不防告诉你们,很多人会生,也有很多人会死。如果想生,你们给我认真记好,不管战场发生什么,你要做的是穿好自己铠甲,拿紧手里的武器。因为你们还不会判断从天而降的箭会否落在你们头上,也不会清楚什么时候抬抢挥刀,更不知道敌人的武器已经递到你身前能否把你刺穿。这些不要紧,你们只需凝神听好你的队头、都头的口令。像在训练场上一样做出你们的动作,喊出你们的口号。其他不多做任何事情,哪怕地上放在一堆金子,那也不是你的。过了这天,你们就不会是新兵了,你们才能成为一个老兵。” 杨元奇说:“新兵和老兵唯一的区别就是:生与死的区别。”这一条是为杨家将来所有部队新兵和老兵的区别,精锐不同于别人的区别。生与死的区别,大家听不懂理不明白,却又感觉是该如此。生与死的区别。 杨元奇道:“出兵!” 第20章 清风寨的危机 木波镇到清风寨要整整1天的时间,杨元奇把所有马都给了燕小乙,包括军官和他自己的,步兵现在是急行军,哨骑不撒得远,很容易被西夏人打个伏击,谁也不知道西夏人会不会直接回头。 杨元奇对于步兵的这个行进速度很满意了,因为他们还要保持队列,随时准备作战,这也是训练最多的科目,一天两趟从未断绝。最后还增加了到终点以最快时间成营。 杨家营是幸运的,除了几股侦骑,他们没有碰到西夏人的阻截。 黄昏,当杨元奇赶到清风寨的寨子口,他也明白了原因。西夏人和清风寨激战正酣,两处战场。这要从清晨说起。 …… 西夏胡其所是个有主意的人,当他看到那场厮杀的残留痕迹,他实际已经打消了攻取木波镇的念头。偷袭不成还能说有巧合因素,但联系那场旷野厮杀,那这些就不是偶然。 宋人会复盘战役,以战立国的西夏又如何不会。一个哨岗的守卫军能有如此战力,他已是心惊。那支二三十人来救的骑兵更让他不得不思量,守在木波镇的军队他能不能啃下去。以战场的眼光看,那支骑兵不该来的,可他们就是来了。 他这次来是为就食,为劫掠而来,抢哪里不是抢。他把大营设在那个位置,就是为了故布疑阵,虚晃一枪。 胡其所知道木波镇的守军不多,他来木波镇也是因为知道这里换防了,是一支新军,虽然是大宋禁军编制,那也是新军。现在这支部队的战力超出他的预期,不要紧,不在城墙和他们硬拼就是。 转道偷袭清风寨很顺利,在关上大门那一刻前锋精锐已经冲了过去,虽然人未挤进去,但他相信自己的人能冲进去,大门清风寨的人反扑很坚决,但顶不动他们。这是运气,他奇怪为什么大门这时候还没关上。 接下来的战事他懂了,另外一支队伍从侧翼杀来,门应该留给他们的。哨骑发现的及时,他把手里一支部队冲过去在坡脚拦住他们。 两处隔离的战场,胡其所思虑的是不是要把最后的预备队投进去。预备队这是当年西夏人偶像李元昊留下的战场准则,战事瞬息万变,不到最后不用这支队伍。 …… 清风寨。 在看到木波镇报讯狼烟,扈庄主就收缩寨外人口。左边梯田的小麦让他犯了难,那一大片要是丢掉,清风寨这个冬季会很难熬。 几个人商议一下,觉得三天时间抢收来得及,虽然有些还未完全成熟,总好过没有。花荣带着三百人守住一个山坡,寨子这边做好防御,全部女子和老人都去帮忙抢收,前面两天安然度过。 这是最后一天,按吴用的意思顾不得了,最后一次收完其他不要就不要了。人也不再派出去,就在最后一批人手准备回来的时候,西夏蛮子来了。清风寨岗哨发现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会子还有一些麦子挡在了庄子口。 扈成带着人赶紧清理,外面的麦子不要了。扈刀这时候犹豫了一下,不仅仅是因为麦子,寨外最后一批人花荣正带着马上回来。 西夏蛮子骑兵来得太快了,寨门最终未关上。还好清风寨的防御体系建设的很好,西夏人在寨子口展不开,在寨子大门双方发生了争夺。 扈刀拼死带着人堵住寨门,寨子旁边的箭矢孔也打开,想要箭把后面的西夏人逼退。西夏人这时候也非常着急,一旦寨门关上,这一战损失会更大。陆陆续续赶到的西夏人也拼命用箭压制寨子旁边的箭孔。 寨子门口双方短时间形成拉锯,这里厮杀极其惨烈,谁都知道这几乎就是这场战事的胜负手。 花荣带着两百人还有四十多个抢收麦子的老弱女子回来的时候,脸色一变。 花荣大喊:“扈三娘,带着女人赶紧往梯田那边走。” 扈三娘也发现了西夏兵,谷中几百西夏蛮子已经围了过来。 扈三娘道:“花哥,给她们刀,来不及了。” 花荣一看,两条腿的女人要是在梯田那边还好说,现在这里怎么都跑不过马的。花荣脸色有些白:“组阵,组阵!守住!”这次怕是凶多吉少。花荣抬弓就射死一个回头往梯田跑的男子,没想到和西夏蛮子交战,他杀得第一个人竟然是自己人。“女人护进阵中!死咬住,寨子会派人救!”花荣清楚这个份上寨子救不了他们,但这是唯一给大家手里抓住的希望,人不能泄气。 寨子顶端,扈庄主脸色一片煞白。 吴用转头就说:“扈庄主,你带着女子孩子还有老人,往后山小道爬山,赶紧走。我去组织人,寨门得顶住。” 扈庄主声音有下哑:“外面的人呢?” 吴用扭头没有说话,只是赶紧去组织人。他从来没这么恨过自己,不就一天的小麦,不要就不要了,自己都已经忧心了,还带侥幸心理?!战争容不得半点侥幸。 吴用狠绝的回头:“寨后仓库留两个人,门破烧了!”散落在寨子的粮食来不及收了,那两仓库粮食不能留。 扈庄主全身冰凉。 吴用带着四五十个老汉冲到寨门的时候,两堆人正挤在大门。扈刀已经浑身是伤正在包扎肩膀的伤口,还好守寨门的人都有皮甲。 扈刀看到吴用带来的人,眼神一黯。吴用怒道:“人给你,你死了我也在你后面。死了就死了,老子不会走!”扈刀看了看吴用,点头。 吴用道:“不要慌,我们休息10分钟,鼓足力气一起顶!你姐和妻子孩子我让他们小道爬后山撤了。” 扈成继续点头:“实在不行寨子全烧了,不留给这班畜生蛮子。” 吴用摇头:“不行的,寨子还得留着。西夏蛮子迟早会走。那些人还得回来啊。” 扈成默然。 吴用对着寨头的扈成大喊:“不要射了,砍寨门顶,赶紧砍掉。” 扈成看着寨门口乱做一团的人群,恨恨的喊:“啊……砍寨门!”寨门全掉下去,他也不清楚砸到是谁。 第11章 清风寨浴血1 花荣手里不过三百壮丁,这其实是清风寨最强的战力,大部分有皮甲,还好武器都补足了。另外几百人就是守寨门的。 围过来的几百西夏蛮子人不多,战事一起,上过战场和没上过战场的区别就出来了。花荣这边有过战事经历的不过几十个人,近战一旦碰上,他的防御圈根本顶不了事。花荣随手射死两个人,扈三娘持枪护在他身侧。扈三娘手里有二十多个女营,刚才也是她们这些人在最后抢割麦子,上了战场却顶不了太多事。还是西夏蛮子手下留情,好吧,女人在这个边境线上是资源,他们舍不得。 …… 有人倒下,有人爬起来再倒下。花荣这里不过一个小山坡,基本无险可守,唯一的好处是西夏蛮子拉不起马速,不能一下子冲进来,要不仅凭一个冲阵,花荣觉得自己就得崩盘。 花荣脸色有些凄惨,在是否留女子这个问题上,吴用和横山族有过争论。这事没有定论,他看着旁边还在拼死护住他的扈三娘,他知道自己不可能这么干,活着总比死了好。 花荣抓起手里的刀砍向身边靠过来的一个蛮子,对扈三娘道:“往后冲?你能带走几个就几个。” 扈三娘怒道:“死就死,走不掉!不如这样死!” …… 最先看到杨元奇这支禁军的是李萍,她手里抓着一把刀,没砍动人,有个近身的蛮子也没杀她,这时候犯不着。她不敢丢这把刀,这已是她的命,她是一起过来抢割麦子的,这几天她非常开心,她觉得整天深宅大院还不如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只是没想到快乐会这么短。 李萍抓着机会冲到花荣面前:“花哥哥,那边有人来了!” 远处,传来禁军号角! …… 吴用正准备和扈刀一起冲的时候,扈成上面大喊:“有禁军,应该是木波镇的杨家营,就是人太少了!” 扈刀推开吴用:“你去上面看一下,你这点力气用不上,我来!” 吴用转头往高处跑,他会全程看完一场不惧生死的血战。和那些山头所有的妇孺孩童一样,这会是他们一辈子的记忆。 …… 杨元奇出征的时候是有些忐忑的,和他嘴里的新兵一样,他也是!与其说他是给新兵鼓劲,不如说他也是给自己鼓劲。身为杨家人,将门之子,有些事总要面对。 等到了这片战场,杨元奇心里异常的平静,运动是个好办法,这么远路跑来,跑着跑着吊着的心就放了下来。 杨元奇扫了一眼整个战场,他不清楚怎么会打这样,这不是他现在要关心的。他现在要做的是把山谷眼前那千人阵列打散,他知道那应该是西夏人最后的预备队,等着做最后冲击的。 “列阵,列阵!”前方几个都头已经在大声喊。 杨元奇喊道:“燕都,你的人收回来,下马,给你们半个时辰休息。”哨骑一路和西夏的侦骑厮杀,都想占据战场观测的主动权,双方都损失惨重。 杨元奇:“鲁智深,左列;杨志,右列;董平,前阵,朱应,队列跟在董平身后,慢慢来开5人的距离。加强纵深,刘唐,后列,注意转身。朱武,我们中军。鲁杨必须护住董平的侧翼。各队督查队,分开,督查队指挥权在我。” “诺……” “诺……” 没有什么好打主意的,硬碰硬,谁退谁死! 杨元奇心里清楚,他压根没有时间可以等,另外两处战场岌岌可危,哪一处垮掉,对方都能回过头来,和他眼前的这支部队一起合兵收拾自己。 “前!1-2-1——1-2-1”走的很慢,很稳! “前!” …… 胡其所把手里千人预备队调转马头列好阵的时候,对面禁军也刚好把阵势摆开。是战是退,其实握在的是他手中。他全军都是骑兵,要走,宋军留不住。 胡其所看着两处的战场,禁军的到来激起了宋人最后的勇气,一时半会他们撤不下来。 宋军压根没给胡其所多余的选择时间,他们踏着整齐的步伐已经一步一步往前压上来。阵列很小,前压的态势却非常坚定。 胡其所有点怒了,这么小看自己? 小不小看杨元奇不知道,他只是没得选! 胡其所举手,不能犹豫,现在已经拉不开马速了。他没发现对方“1-2-1”的口号喊的越来越快。距离拉得比他想的还要近。 “冲!” “冲!” 差不多千人骑兵冲阵,这不是等闲事。 杨元奇继续喊“1-2-1”“1-2-1”这次慢了下来,等稳住。 “1-2-起!”“起!” “杀……”“杀……”“杀……”这是西夏人的声音。 骑兵和步兵轰然撞在一起,杨元奇有点庆幸,马速没拉开。 箭头骑兵一把动穿董平的阵列,3人队列是挡不住这种正面冲击的。拉开五步距离的朱应都却恰好能把枪刺在力已竭的精锐身上。两侧要好很多,他们应对的不是骑兵最厚的中部。 董平:“前!”从接战那会起,他的都队的指挥权就会下放他手里。 董平奋力挡住刺向他的马枪,他这时候顾不上多杀一人。“弃,拔刀,前。”他知道只要他按节奏喊出去,没死的人就会形成合力,给与对面更大的杀伤。 鲁智深觉得他一身武艺这时候用处不大,还不如嗓门大好。 刚刚交战,左右两边阵列虽然应对的是薄弱位置,但自己阵列一样很单薄,瞬间有些摇摇欲坠。 杨元奇喝道:“左右两侧,督查队顶上去!”他手里的督查队从来不应该是拿来砍自己人的,他们也可以做一都的预备队。 杨元奇在朱武和旁边战士的帮助下,砍翻几个漏过来的人,越是单人勇猛越是靠前,这会子死得越快。 杨元奇不敢把朱武的人调出去,对面没乱,这时候压出去双方就会混战。一旦混战他不认为自己手里这支新军能打的赢。 杨元奇喝道:“董平,没死绝前压一步!”董平的人必须前压,后方朱应才能跟着往前刺。两侧是没有能力打散敌人的,他必须正面击垮他们。 朱武手里已全是汗,他觉得杨元奇这时候是个冷酷的机器,难道这就是百年将门?! 第22章 清风寨浴血2 “刘唐,兵分两路,顶住左右两侧。后面不要了,燕小乙,准备上马!截住对方预备队,我看不到了。你给我死死的拖住他们。”这个时候没有绕后,对方也不可能绕后了。 “诺……” 杨元奇拿起枪“朱应……前压!朱武,跟着我准备!” 杨元奇要搏命了,趁着对方主将带着二百号人还在后面,必须把正面压碎。 朱应大声呼喝:“起,前!”他是现在这场混战中唯一还算有点完整的战线。 “朱武,前压!” 杨元奇、朱武带着中军跟着朱应的队列就往前压,还是“1-2-1”保持阵列。 …… 这个时候,胡其所挥手,手里这百多号人冲击,他选择了左翼,他有理由相信,这种冲击,对方侧翼会比他的中路先崩。 左翼稍显混乱无他,刘唐去的是右翼,左翼少了几个人和一个都头,更是不堪。 燕小乙上马,聚齐手里最后一点骑兵,只有四十多个人。他绕过阵列,迎着对方出击的骑兵就撞了过去,他知道他要做的就是给杨元奇中路时间,是胜是负就看杨元奇中路能不能冲乱对方了。 胡其所脸色变了,他是看到过哨骑追逐战的,他没想到对面就敢这么硬来。凭着这哨骑堵住他的预备队? 胡其所还在看着侧翼的血肉搏斗,宋军根本不是来砍人的,他们就是想拖住这支骑兵。回转主战场,形势却是巨变。 …… 杨元奇发狠了,听到燕小乙的马蹄声,他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 杨元奇冲到朱应的队列前,他看不到董平的情况吗,朱武跟了过来。两个人还顺手砍死一个人。 杨元奇喊道:“朱武,朱应我们站前面。朱武,你后面的队列跟过来。” 朱武大呼前插。 杨元奇呼喝:“给我前,刺!”部队再次前移,他看到了董平倒在血泊中,他顾不上他了。 杨元奇抓起钢枪就往前顶:“朱武、朱应,护住我两边。” 朱武、朱应各自带着一两个督导队的人,拼命往杨元奇这里挤。 杨元奇奋起余勇,也顾不得侧面过来的刀枪,他只能指望两个都头了。 “操!”杨元奇往前再次挤了3步,狠狠的往前扎进去。 朱武赶紧喊:“起,插!插!” 杨元奇抓起枪就甩向旁边一个还想往前撑的西夏头目,他应声倒地。西夏兵再也撑不住前面滚滚而来的压力,战线开始往后倒。 战场生死之间,要的就是这口气。一旦有人退,周边的人就会惊慌跟着往后退,至于是什么原因,这时候是无法分辨的。他也分辨不出来是败了还是阵势转换。 不远处的胡其所骇然发现中路有倾溃的态势,急忙策马往前冲,中路战线他的人并不少。作为一个一线指挥官,最后预备队一搏的时候他就该往前稳住主战场的战线,给预备队留下冲阵时间。或者直接带着预备队猛冲,大家抢时间。 这个时候胡其所大喊:“稳住稳住!”往前冲已然来不及。正面战线一旦有所退却,多米诺骨牌效应就会发生。 杨元奇突然感觉前面压力一轻,后排的队列已经跟了上来。朱武中军和朱应剩下的人合兵一处,往前一步一步拼命往前挤,还腾出了一轮的前刺的空间。 前面还在勇战的西夏兵身边有人退却,失去掩护没了厚度,连续中枪倒下,浪潮一般的第二轮又压了上来。西夏兵彻底乱了,恐慌如同瘟疫,西夏兵开始转身就逃。有人拉马,有人更是撒腿子就往后撤。士气会传染,侧翼紧接着就崩盘了。 胡其所冲了一半不到,就见前方的战线崩溃,他的手下蜂拥而退,一脸骇然,他败了! “起!刺!前!”一声声呐喊响切云霄。 一只败退的队伍哪怕人再多,也是不顶事,这个时候人想到的只是逃,赶紧逃,他们还有马,对方追不上。 刘唐带着他的半都援兵补上鲁智深的缺口,就往中间挤,更让西夏兵慌乱中相互踩踏。 胡其所想到的是兵败如山倒。 …… 有幸见到这场战斗的人无不骇然,这是一场步兵对骑兵的正面硬撼,没有任何花哨可言。 吴用全身坚硬,他的这个位置能看到全场,在他看来同等数量的步兵在这个战场上胜算极少,哪怕杨元奇这边地势稍微高点也影响不大,就算马速没拉到最大,骑兵同样具有厚度。但杨家营就任是从正面压垮了对手。 他想到了队列,这就是杨家营一直强调的队列吧,这是合力,这不仅仅是力量的合力,更是心态的合力,只有战场上所有人什么都不管,相信自己的军队,才会有如此合力。在他看来,西夏兵最后的马队冲阵那刻,整个战线杨家营一样摇摇欲坠。 杨元奇给朱武道:“救燕小乙和山丘那支清风寨的队伍。”最后的那三步让他失去全身力气,左右两侧都被重创,朱武和朱应再搏命往他这里靠,也挡不住全部来自两边的压力,那个时候杨元奇已经是独自前顶了。杨元奇眼前一黑,朱应赶紧上来扶住他:“不能倒!”杨元奇此刻明白了当时他父亲面临的局面,守住最后一口气。 朱武顾不上其他,也来不及追杀逃兵,点齐几个人就往旁边燕小乙那里冲过去。 燕小乙这里虽然损失也很惨,但问题不大,毕竟他们刚刚接战。而且中路战线开始摇动时候,这支骑兵已经开始失去胆气。 朱武带着十多人往这边冲时候,这支骑兵剩余人员扭头就跑。 花荣的那个小山头已是一片乱战,双方尸体交错。西夏人开始退走,花荣一样一身是伤,旁边扈三娘还好一点。西夏兵竟然还懂点怜香惜玉,可惜他们再也带不走任何人了。 李萍就躺在花荣旁边,她没砍到人,帮花荣挡了两刀,一刀看在后背一刀砍在左臂。花荣知道这种伤应该不会死。 燕小乙和朱武转过来的时候,西夏只剩四散奔逃的乱兵。燕小乙没有听到花荣和扈三娘的呼唤,他看着李萍目光闪烁不已。 第23章 为了什么 杨元奇昏倒了,在看到西夏兵漫山遍野逃命的时候,大局已定,他再也支撑不住。 醒来时候,他全身都被包扎着躺在一个床上,这是一张女人的床。这是寨子最好的床,这里住着的是扈三娘。 吴用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杨元奇问:“什么时候了?我的人怎么样?” 吴用回答:“你不过睡了一个晚上。杨家营折损严重,不过你放心,死的人不会多。寨子有疗伤药也有人手。” 一场胜利最大的好处就是能控制战场,救助及时很多人都能留下命,而这些人只要不缺胳膊少腿,再次起来就是真真切切的老兵,精锐! 清风寨给予了杨家营最优先的救治,超过清风寨的伤者,这种礼遇是正常的。 没有人预料到当时木波镇的杨家营敢来会来。哪怕战事他们出现在战场,那区区单薄的战阵也让清风寨看着心惊。扈庄主当时就不停还把人还往山里赶。他真正感激的是杨家营给了他们时间。 扈三娘这时候进来,杨元奇的伤是她包扎的,这场战事她受的只是轻伤。她的位置是可以看到战场的,只是那时候他们也在搏命,她只看到开头和结局,结局她感觉不可思议。 扈三娘道:“这就是你强调的队列阵型?” 杨元奇微微点头。 清风寨上次看过杨家营的训练,当时他们几个都有些不以为然,杨家营用一场浴血,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给他们做了一个最直观的解释。 吴用摇手不让扈三娘再问,这时候不是说这些的。 吴用道“你的很多都头都在睡着,大大小小都有伤。董平、杨志和鲁智深伤很重,董平没个半年起不来,他失血过多。你要不要见下他们。” 杨元奇心里平复很多:“明天吧,麻烦吴先生照顾一下了。” 吴用说:“你要说麻烦,清风寨就无颜了!那你也好好休息,你的人都在寨子里面安顿好了。明天再说吧。”这更应该是清风寨的战事,最后决死的主角却是杨家营。 杨元奇点头,看了看扈三娘和吴用又沉沉睡去,这次他睡得很死! …… 清风寨这次损失也很惨重,特别是寨门那一块,堵在门口的西夏人和清风寨的人就没几个活着的,扈刀也重伤!倒是花荣那里,战事惨烈,最严重的时候没几个人站着,打扫战场时候却很多人留下了性命。这和杨家营有些类似。 …… 第二天,扈三娘的房间,清风寨和杨家营能坐着的人都在一起,其他躺着的人就好好疗伤吧。 杨元奇依然躺着,他一样起不来。杨家营朱武、朱应、燕小乙、刘唐,清风寨扈庄主、扈成、吴用、花荣、扈三娘坐在一起。 扈庄主先问:“还有几十个西夏蛮子关着怎么处理,他们都有伤。”昨天其实人更多,有接近一百人,只是得不到疗伤,一夜之间死去一大片。 杨元奇说:“分批拉出去砍了,杨家营督导队来。”扈庄主变了脸色,杀俘和战场杀人是不一样的。 杨元奇道:“能留下的都是伤者吧,有几个主动投降的?你们愿意给他们治疗那随便你们。”杨元奇不想杀俘,他让督导队做不让士兵干也是这个道理,但现在根本不知道还会不会有西夏人过来,几十个人始终是个祸害。 吴用道:“你督导队能站着的人也不多,你们是行伍,总会有些规矩,他们来我们寨子烧杀抢掠,我们是报仇,这事我们来吧。” 杨元奇点头,战场决死是一回事,战士杀俘不祥。 扈成道:“缴获的装备马匹很多,杨头你来处理吧。” 战利品是清风寨收捡的,但这场战事更大的功勋是杨家营。 杨元奇想了想:“马匹我们要,这战下来,燕小乙估计没马了。其他的都给你们吧,甲具和兵器你们太缺了。” 清风寨的人大喜,有这些东西,以后清风寨的战力会强很多。 这个时候晁盖进来了,西夏兵退却后,他放心不下,急急赶了过来。 朱武看了下大家,他定了定神道:“我在边境十年,我清楚各个寨子的苦。杨家营举营来救,有人反对有人支持。当杨家营以一营之兵再这里搏命,不是没有想法的。杨头一直都有,只是不好说。清风寨需要杨家营,杨家营亦然需要清风寨。我们需要清风寨乡兵的指挥权。昨日之战,我相信清风寨也会清楚,我们不是要拿清风寨的人来填命,而是杨家营的确需要你们。” 清风寨的人沉思不语,这是大事,关乎清风寨两千多户人的身家性命。 晁盖接口道:“杨家会按杨家营的方式组建清风寨兵力,你们不用担心。至于在座的各位,杨家同样会给予相应的地位,确保清风寨的利益。” 杨家营出兵不是为了清风寨,那是杨家不得不出兵,但今日却可以从这个角度来谈。这事在出兵前大家心里就有这个小九九,不过不知道最终战局会如何罢了。 这里是大西北,这里是战场,没必要像开封样,大家勾心斗角,既然有这个想法,说出来就是。现在两家还有联兵之谊。 吴用开口道:“既然大家都打开门来说亮话,杨家如何保证清风寨利益,这不是嘴上能说的。” 晁盖道:“杨家营副指挥使必须朝廷批准,杨家会提名给清风寨的人,是哪个你们定。这里的人都会是都头。你们也不用过多担心,杨家营军事会议都头以上都能参与的。何况,一旦清风寨战士加入杨家营,杨家营也不可能不管你们利益,这会让杨家营内部就离心离德、分崩离析。” 扈三娘这时候插话道:“杨元奇,你们来救援清风寨,就是像他们说的,为了这个吗?” 杨元奇一叹:“不是!他们不过想以这个理由说起这事。但杨家营的确需要你们,否则就得从后方抽调人员。对于杨家营来说,我们更需要上过战场的人。昨天的战事我自己都不想有第二次。” 第24章 我为了她 扈三娘正要追问。 吴用拦住了:“扈三娘,不用再问了,不是的!要是为了这个,他们恰恰不会来的。比起清风寨的战力,杨家营本身的战力更重要。” 当杨家营举营过来,谁都不清楚这战会打成如何,更大的可能是杨家营全军覆没,何苦为这个过来。 吴用问杨元奇:“杨头,你看上清风寨的战力,这个理由我是不信的。禁军是可以从厢军抽调的,西北很多厢军并没有你说得如此不堪。” 杨元奇说:“我说为了你们,你会信吗?”清风寨的几个人一脸讶异,这怎么信?! 杨元奇看着旁边一脸恼怒的扈三娘,指了指:“我为了她!” 扈三娘脸色红一阵白一阵:“你?!”跺脚转身就走了出去。好吧,这下大家信了,为了女人,说得过去,这比为了他们好。房间内一片笑声。 扈庄主和扈成不知道如何言语,杨元奇的确配的上她。 就清风寨而言,他们不是不想成为宋人,他们中很多原本就是宋人,但这段时间,边境寨子被害苦了,他们有点不敢相信官府,杨家显然比其他人值得信任,这本不是特别大的问题。 在座的人甚至想,也许扈三娘嫁给杨元奇,的确是最完美的一个选择。没有什么比这个会让大家关系稳固的了。 事情原则一旦议定,大家却不好再多谈,再直率坦白这会子又突然要起了点面子。当然,这事也不是这里马上就能操作的,还有很多事得和朝廷商议。不过仅仅清风寨改土归流这事,就会让朝廷乐于成见。 …… 杨家营必须开拔回木波镇,那里才是环州最重要的防区。 晁盖留在清风寨,和清风寨一起商议后续事宜,所有重伤伤员也留在清风寨,得养好了再归队。 清风寨也让吴用和扈成跟去木波镇,那里会有很多事宜与环州商议,他们能就近商量。 杨元奇被抬走的,只有他这个重伤员得回木波镇,他还是想呆在这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养养,特别这里还有扈三娘,反正话都说出去了,扈庄主都没直言反对,他继续调戏就好。 杨元奇道:“等西夏蛮子完全退去,大家再一起喝场庆功酒。” 大家都笑着答应下来,他们之间的确缺了一场酒。 杨家营踏上归途。 …… 杨元奇在路上睡着了,一嘴的水,吴用、花荣、扈成,哈哈……不对,这些不重要!扈三娘啊,这个最重要!杨元奇心中已经开始多了个最美,这可完全不一样的美人呀。也就他们眼瞎,哪里有个头高肩膀宽的女人不美的?看看那黄金比例,缺的不过是个胸部,模特们胸部也不大啊。 …… 环州种朴收到木波镇的战报人是呆的,这是一场神仙战,四百多余首级做不来假,杨元奇以步对骑,能留下这个战绩,已是极限。 大宋最大的无奈就是在这个战场上,打赢太多战,却留不下对面太多人,逃走的人再丧胆,回去西夏花个一年半载重组一下,出来又是战士。 种师中在杨家营呆过些时候,他认为杨家成军有些办法是管用的,只是他也没料到木波镇能打出这么一战。这是在没有骑兵和神臂弓的情况下,硬生生用步军硬撼骑兵打出来的结局。 擒生军不是西夏最后的精锐,但却是和大宋交锋最多的军制,他们的表现并不差。西夏精锐不过万人,不到大战最关键时候,他们是不会出现的。 西夏这波侵袭,在各地都有收获,或多或少而已,唯一灰头土脸的就是环州,而且还是一场惨败。其他地方纵然有收获,宋军也没有成建制被击溃,这本来就不过是一场冲突。三千人这一个整军的兵力。西夏和大宋在兵制上差别不大。 种朴说:“杨家的练兵方式有些门道,百年将门,内里藏的东西不少呀。可惜种家子侄辈……要不,送一两个人过去。” 种师中有些黯然,种家他们这代十多个兄弟,全在军中,但到了下一代,竟然有种后继无人的感觉,至少现在长大的几个没有入伍。 种朴道:“环州的捷报让木波镇先写给过来吧,那里打了大战。”杨家这个小儿能撑得起,种朴不会介意拉他一把。 …… 朱应把伤亡数字统上来,杨元奇有些心里准备,心里还是大恸。战死和重伤不能归队的达到三成,这是一个取得战场胜利还能及时救护后的比率。 杨元奇沉思良久问道:“后勤有些工作他们能否适应?” 朱应深深的看向杨元奇:“杨头,有些可以,但……” 杨元奇说:“那就按这个来!让其他都头也一起想办法。大家理一些东西出来。其他实在不行的,我去和清风寨商议,妥善安置。” 大宋对于伤亡是有抚恤制度的,但谁都清楚那点东西远远不够。 …… 吴用到了木波镇,还没处理清风寨和杨家营如何构筑的事,就被杨元奇抓去干另外一件活,伤员的安置。 吴用最初以为杨家营是想把人放在清风寨,当朱应告诉他杨头意思那是最后的选择的时候,他发现他对杨家营了解太浅,大家只看到那场战事杨家营的彪悍,核心在于士气,但究竟什么能让他们在绝境中士气丝毫不堕,吴用现在认为自己想得简单了。 伤员的安置杨家营以前没有,这是第一次。吴用能想到杨元奇把这事放在首位,比叙功还靠前,那对杨家营的士气会是如何的影响。这其实就是杨元奇的建军方向一直遵循的态度。 赏功授勋能让军队充满战斗力积极进取,追责处罚能让军队保证底限。吴用这些都懂。 杨家营解决军人后顾之忧那会让这支军队充满韧性,这是一种内在的东西,似乎看不到又事实存在,吴用清楚韧性最终决定一支军队能达到的高度。这是一种和凝聚力之类关于心里的东西,和精神有关。 第25章 开封闻战报 开封收到环州转来的木波镇战报,这是一份非常直述其事的文章,杨元奇的水平加上那手字,也写不出什么好东西。 …… 佛晓,西贼百二余人袭哨岗,守卫三十余人,察觉,战并燃烟,西贼退。清晨,哨岗撤,西贼中途截,哨骑二十余人救,均折损过半。 …… 西贼三千余骑偷清风寨,杨营六百余救。抵寨,西贼三分,一部寨门,一部寨左侧山坡,厮杀惨烈。一部谷中压阵,约一千。 杨营与谷中西贼列阵互冲,敌溃。余两处西贼受惊,崩。 战后计,杨营折损三成,寨亦受损重。取敌首级四百余,敌退! …… 这是一封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战报,没有运筹帷幄,没有浴血厮杀。只是把过程表述一遍,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解读。但最后“敌退!”这两个字实为大胜,这也是这次西夏扰边,大宋最大的亮点。 几天后,环州的奏章到了朝堂,这是一个请功的奏章,奏章的东西都是些例行公事,奏章附送了另外一事,则是环州关于扩编杨家营。 杨家营的扩编,杨元奇和种朴有过沟通,扩成两营,加两神臂弓都。考虑杨兴武在北边服役十多年,杨家历代将门,加上这场功勋,杨元奇认为枢密院是可能会通过的。 虑及和枢密院总有个讨价还价,环州最后送上来的是,扩杨家营为5营成一军,外加一个神臂弓营。这个扩编就有点大,既然为了讨价还价,大家索性狮子大开口,怎么说环州也打出一场胜战。 枢密院对于这场胜利是肯定的,也开始叙功,但关于扩编一事却全打了回去,压根就没打算和环州商议。枢密院的理由也很简单,一场战事下来,各部战场的折损要补足,赏功抚恤也得赶紧跟上。 大宋的政事堂有了一些变化,旧党通过登车盖亭诗案彻底把新党打翻在地,朝堂人事出现了一些更迭。 尚书左仆射吕大防、尚书右仆射范纯仁(留着)、中书侍郎刘挚、尚书左丞苏颂(升迁)、同知枢密院院事韩忠彦、签书枢密院院事王岩叟。顺便说一下,现在的翰林学士是梁焘。 从任职上,登车盖亭诗案中表现出色的几个旧党官员都得到提升。 签枢密院事王岩叟对于这场战事是认可的,关于叙功奏章他批准的,但附带扩编事宜他直接丢到一旁,他对杨元奇实在没好感。环州种家军扩编他会考虑一下,杨家?这不是已经给杨家营叙功了?抚恤和赏赐他可是足额给的。作为他这个职位,这个决定无谓对错,一个军的编制,本就不是事。 …… 潘金莲看着手里这封信,心情非常不好,信是杨元奇写来的,说得也是关于杨家营的事,在杨元奇眼中,他的叙功不要紧,他更在意的是杨家营扩编。那点人在西北实在做不出什么大事,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朝堂传来的消息却是枢密院压根就没考虑扩编,王岩叟想的更多的是别重启战端,王岩叟把这话放出来,旧党的人就不好说话,这是旧党的国策,不能自己打自己脸。相应他不扩编一线禁军是说得过去的。 潘金莲拉着秦可儿去云良阁李师师那里喝茶,李师师有时候会跑潘府来陪她,有空闲她也经常去李师师那里,在没有杨元奇的日子,她们多少有些抱着取暖,彼此安慰。 秦可儿肚子已经显怀:“哎哟,我最近哪里都懒得走,你要去自己去,你有什么事直接和我说就是。怎么样,把春梅给我吧?” 秦可儿打得是另外一个主意,她很想给潘易岭找个二房,人选就是春梅。春梅出自潘家,长期跟着潘金莲,在春梅眼中也就那么几个人,以前是潘易岭、潘近柊,后面是杨元奇。 这段时间在潘府,秦可儿肚子大了后,经常遣春梅去开封府接潘易岭。 潘金莲有些不知道如何作答,她要把春梅抬为杨家姨娘,杨府没人会多说,哪怕杨元奇一样会同意,杨元奇对身边这几个大丫头本来就无可无不可。 秦可儿说:“你啊,你相公的女人还会少?说不准隔段时间从大西北又给你们带回来一个。就你们几个,最后一定会容他。你还给他塞什么人啊?!再说,他在大西北,两三年怎么都要吧,人又不能往那里送,你还真让你十多年的贴身丫头变老姑娘啊。” 潘金莲喏喏的说:“那总要问问春梅。” 秦可儿赶紧把这话题敲定下来:“你说的,她答应就行。”春梅和潘易岭一样熟络,赶情除了年纪,你还真认为你相公比我相公强啊?!我相公可是进士,文采风流,可没像你相公一样,在外面拈花惹草,他还是你爹呢。 潘金莲道:“行了行了!跟你说件事,得让我爹爹想个办法,把杨家营扩编的事怎么弄一下。” 秦可儿说:“你上次不是说过吗?他也说了想办法,只是枢密院这事做得虽然不地道,却说不上没理。” 潘金莲道:“你也说我相公两年三年?那里可是环州,还是前沿的镇子。不多给他备点人,再拖下去说不准下次……”潘金莲实在不敢想。关于战报别人看到的是砍了多少人,她看到的却是杨家营死了多少人。有时候午夜梦回,她最怕看到那里面多了杨元奇的名字。 秦可儿愣神了,这事有道理,现在开封就没有几个杨元奇的熟人,潘易岭圈子大,熟人多,什么旧党政策,这比女婿的命重要?不行,这事的确要吹点枕边风。杨元奇这个人可以,我肚子里的以后还得他来帮忙。 潘家和杨家有点很像,杨家没了杨元奇,估计太原和这里一大帮子活不下去了。潘家要是没了潘易岭,她觉得潘家也没啥指望了,估计她也不会想活。 秦可儿道:“这样,你去找李师师,明天或者后天,你们两个一起过来哭。他没办法也得想!” 潘金莲连忙点头:“嗯嗯……你那会子记得在旁边,我先去李师师那里。” 秦可儿“好!就这么来!” 第26章 李师师补半阙 云良阁,李师师的二楼。 李师师可以说是开封风月场顶流的顶流,以前或许青楼女子对这个有些说道,当皇宫责成教坊司对乐籍处理参照李师师时,没有哪个青楼女子敢不认为她是顶流了!她的事给了乐籍女子选择的自主权。 云良阁现在从不安排李师师的活动,只有遇到重大场合会邀请她,用的就是邀请。而李师师栖身云良阁,几乎让人称她为开封第一个阁。 今天李师师房间来了客人,秦观。 在李师师没有嫁进杨家前,秦观从不认为他没有机会,再怎么说他也是文才传天下的人,他只认为杨元奇走了狗屎运。 秦观喝了点酒,说道:“杨元奇因为你的事状告开封府,他确实用情至深。只是你何苦不早和我说这事?” 李师师微笑摇头,这就是他们两个的区别。当时,杨元奇任何时候得能带她走,却从不这么做。她知道他是顾及她的感受,他不想把她带回去成为姬妾,他想给她名分。他状告开封府是为了她,也是为了坚持她所想,她心中惦记的人惦记的事。他要的不仅是她这个人,他要的是她的一切。她真的愿意给。 李师师劝道:“秦大人,你喝多了呢。听说你最近学那个浪子燕青,这不是好事情。你可是秘书省正字,要是这么流连青楼,说出去可就难听了。”偶尔去青楼和三天两头的跑,这是有区别的。 秦观说:“嗨,这个朝堂不就这样?!”这个时候的秦观和苏轼很像,有点心灰意冷,但他没有苏轼的豁达,他看不开。 苏轼的离开,对秦观触动很大。当旧党把登车盖亭诗案扩大化,对新党大面积打击的时候,秦观才认真的思虑他的老师对他说的:新旧两党并无不同。 他是编史书的,不管是否承认,他觉得史书最后的记录一定会是:党同伐异,同异和是非无关。 李师师道:“秦大人认为朝堂不怎么样,那就该提振精神,让它怎么样一点才好呀。这么四处找青楼喝酒,可不是道理呢。” 秦观喜欢李师师不仅是漂亮,也有些在于每次和她聊天,她在劝诫自己。他不懂的是,李师师对每个官员都会这么说,唯独说法不一样的就是杨元奇。估计杨元奇要是有去意,她会高兴的收拾行装跟他跑路。她一点都不想杨元奇去环州挣功名,有什么好挣?太原就不能活到老么?!那里太危险,要是他死了,她死都不甘心,她都还没嫁呢! 秦观说:“哈哈,你怎么没想办法留他,环州不是个好地方。” 李师师道:“他想去就去,我怎么可以阻他。我想做什么他亦然会懂,不会阻我的。” 秦观有些黯然,她对他用情很深。 秦观说:“那首送别真是他为你做的啊?虽然半阙,却也可以。不像将门子弟有的才气。” 李师师道:“哎哟,总会偶有所得。他做得少才说明当时心情就是如此呀。你还是别喝酒了吧,我让人泡些茶来,西湖龙井?哦,我这里有上好的紫阳红茶,要不要试试?” “他送来的吧!”这个问话让秦观更是泄气,紫阳红茶产地在西北,想来就是他送回来的吧。这个猜测其实是错的,紫阳红茶是陈妙常从太原送过来的,杨元奇去了环州,陈妙常听话很多,老老实实的喝红茶,她觉得李师师的身体也体弱,就寄了很多过来,要她喝这个。 实际现在包括潘金莲都是喝红茶,因为秦可儿说她只喝紫阳红茶,然后亮了亮肚子。女人有时候真是没道理可讲,她们的关注点不一样。 李师师点头,陈妙常送的和他送的一样。“秦大人,过几天我去潘易岭大人府上住住,你可不用来寻我了。” 秦观苦笑:“那以后吧,今儿不早,我也走了!”再聊下去他估计心情更伤。 秦观走到楼下,楼上琴音歌声响起。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情千缕,酒一杯,声声离笛催。问君此去几时来,来时莫徘徊。草碧色,水绿波,开封伤如何。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多。” 秦观呆在原地,这是一首完整的送别,她终于补上了最后半阙。李师师这时候唱这曲不是为了送他,这是告诉他,她对那个人的思念。 《送别》杨元奇、李师师,开封风月场以极快的速度传唱一首新曲,这亦然是一段爱情的记忆。 …… 潘金莲来到云良阁,眉头皱着怒道:“师师,你喝酒了?!”潘金莲不准李师师在外面喝酒,已经和她说过几次。杨元奇去环州以后,改变很多人的生活,潘金莲非常担心李师师会借酒浇愁。 李师师舌头一吐:“金莲姐姐,没呢没呢!刚才秦大人来过,他喝了一些。” 潘金莲没好气的说:“真是的,得让我爹爹说说他,哪里有和子侄辈抢女人的!他抢的过么?!” 李师师道:“你就别管这些了,元奇那个杨家营怎么样了?” 潘金莲丧气的说:“就是找你说这事,明儿你来潘府住几天,我爹爹回来吃饭的时候,我们就流泪,哭也行。” 李师师连连点头,这个她在行。 潘金莲说:“有没有茶,一路过来渴死了。” 李师师道:“嗯,我让人泡着紫阳红茶。王婆和杨力昨儿过来找我,他们和另外几家掌柜商议了一下,趁着最近资金没那么紧缺,是不是把云良阁和左侧几块地买下来,把顔楼再扩大一些。虽然有点突出来块地方,却不是什么大问题。” 这事他们掌柜先聊,再来找李师师,与其说他们是想扩建顔楼,不如说他们更是想买下云良阁,李师师以后更好住这里。作为同样顔楼的几家股东,只要李师师点头,掌柜回去提起,这事大家也会同意。杨家在开封最近不好过,这时候大家尽点心意,也是做给外面人看。 潘金莲说:“随便你,就是开封潘杨杂货的钱你不能调走啊,我答应潘近柊堂哥再分笔红,他们那边缺钱。” 李师师点头。 第27章 潘易岭办事 潘易岭来拜见苏辙,他在家里被几个女人闹得头大,想来想去也只能找他想办法。 苏辙刚出使辽国回来,还挂着权吏部尚书,不过他这次出使辽国载誉而归,以现在的旧党声势和他的地位,估计还能提升,起码这个权字会去掉。 潘易岭直接说明了这次的来意,他就是来为自己女婿杨元奇谋点编制的,家里女人说的对,管你国策不国策,扩编不扩编,他这是为女婿的命办事。 苏辙对杨元奇没什么感觉,杨元奇他哥哥喜欢,但杨元奇和苏轼一家非常近,却始终没有登过他门,多少有些不对。毕竟杨元奇和整个苏家关系都处得不错。 苏辙对潘易岭却非常看好,进士及第,在开封府官声还好。这个忙他不得不帮,这么点编制小事情,他也需要朋友下属。 只是这事归着枢密院管,韩忠彦他不熟悉,但这种事情不会拦,现在拦这事的是签枢密院事王岩叟,他们两系本来就极不对付,他哥哥苏轼更是和他们撕破了脸,他不可能给苏辙这个面子。甚至他把扩编事否决可能就是给这一系使脸子。 苏辙想了良久:“这样,我要吏部考功司把这次叙功赶紧递上去,杨元奇立了大功,官阶提升是正常的,这样政事堂好有个由头引到扩编的事来。” 枢密院这点小编制的决定权力是有的,政事堂不可能去置喙他们办事不对。但通过这边把这事丢到政事堂,那就可以议议,起码范纯仁和苏颂两个老大人还是护着杨元奇的,给他多加点兵这事有什么?! 苏辙说:“就是不知道政事堂最终结论了,刘挚他们应该不会同意的。”这么做还不知道会不会引起韩忠彦的反感,要是他也说不行,两个枢密院的人都这么说,这事就办不下去了。 潘易岭谢过苏辙,他能做到这一步已是尽力。 …… 木波镇,杨家营正在统计功劳记录在册,朝廷只会对整个杨家营进行奖励,后续的具体分配是杨家营自己的事。 关于功劳,杨元奇要求各都只记到队,杨家营本来就是以合力取胜,你要去分辨谁带回来人头,那以后队列就不用保持了,大家都想着割人头去了。至于最后还有个人功勋,也是给到战死或重伤的人。 这个很快取了大家同意,操作性也很强。现在麻烦的还是抚恤,哪怕加上朝廷的赏功,对于战死或伤残的人来说,这也是杯水车薪。 吴用和朱应现在有些头大,有些人可以安排,但也只能一部分,杨家营带不了这么多伤残人。杨元奇又一定要他们必须想办法处理。 吴用最后把结论给到杨元奇:“杨头,除非你做大,要不,我连田地都找不到那么多。” 杨元奇默然,原来历史没有说谎,有的时候你不做大,你连手下的人都顾不得。 杨元奇无奈了:“我会书信写给太原,这次让杨家各路产业吃掉一部分,清风寨吃掉一部分。可能到时候你或者朱应,谁带着人回趟太原,把事情在那边交接好。” 吴用点头,清风寨跟着杨元奇的确是个最好的选择,杨家可靠负责。 杨元奇心里非常不安,这次是可以,下次呢?清风寨和杨家不可能还有位置安排以后的人。 这件事弄下来最大的一个好处是,吴用和扈成商量,清风寨要加快与杨家营的合流。 …… 西夏人终于消停了,撤回了他们的祖地。 军营大宴,之后所有人放假三天。 清风寨第一批伤员归队,一同过来的还有清风寨的六十多个乡兵,他们将会编入杨家营,清风寨花荣和其他都头这次也一起回来,除了一个还是躺着的董平。 杨元奇最开心的是扈三娘也来了,这把得喝回来,上次清风寨吃了这个小娘皮的亏,这次在自己的地头上,怎么也得翻转一下。 晁盖和吴用有些苦,他们两个值守,督导队他们领着维持次序。饭大家坐着一起吃,酒却只能看着,这怎么都不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 杨元奇太中意他这帮都头了,你看看,没过多久,扈成、花荣和扈三娘就有些晕晕乎乎找不着北了。 酒对于男人,特别是军营的男人,就是催化剂。只有这个时候,大碗吃肉大碗喝酒大家才什么话都敢说。 鲁智深搭着扈成肩膀就嚷嚷:“你家妹子,也就杨头降服得住,我可跟你说……” 扈成怒了:“拉倒吧,我家妹子把杨头打下马的。”这话说得大家脸面就不好看了,却又驳斥不得。这事太多人看到,晁盖再把队伍放出去,军营一样还有很多人。这事已经开始在军营内部传开,杨头被清风寨一个女人打落马下。 刘唐有些惊异:“这……不会当时杨头留手吧。” 花荣怒了:“怎么会?扈三娘在清风寨抵得过也不多。” 杨志觉得这个话题不能深入了:“杨头是为将,需要个人勇武吗?这一战你们不是有人看到,个人勇武顶什么用?” 这话也是事实,军营里争论最好的还是这点,是什么认什么,特别关于战场。 扈成说:“为将那是另外一回事,谁让你们说勇武?” 扈三娘有些受不了,她不觉得自己打过了杨元奇,也不觉得打过了又如何,怎么拿她说事。“你们喝酒喝酒,爱聊什么聊去,别说我!”起身往房间回去,她头是真的晕。 事情到这里没问题,后面出问题了。 扈三娘去的房间是杨元奇的,这个官衙就他房间最舒服,再说,喝醉酒的扈三娘心里想:杨元奇去清风寨,我得把房间给你,我那个床再不好也没有其他男人上过吧,凭什么来这里我就住一间小客房,我还就睡这间了。 都头们似乎发现什么,也不去灌清风寨的人酒了,几个人过来就是:“杨头,这次是彻底服气你了,杨家是个好去处,干了这碗。” 杨元奇啊,特么的,怎么这般鸟人突然又和他喝了。 第28章 就这么办了 晁盖拍了拍吴用:“走,吃饱了我和你去巡下城墙,我们两个也好好聊聊。” 吴用说:“走吧,晁大哥你和杨老爷一起十多年,也给我说说杨家。” 晁盖哈哈道:“这次我们刚好说说这个。” 晁盖拉着吴用往城墙方向走去。 …… 杨元奇有些头晕的往房间走,花荣已经被燕青和武松干翻了。 扈成总感觉有什么不对,鲁智深抓着他就说:“来,再干了这碗。我觉得打架这种事,杨头最擅长,最后一定他赢。也就那次不小心而已。” 扈成一碗酒下去,还没想到哪里不对,刘唐又是:“干了这碗,什么杨家营清风寨的,我们都是一家人。” 扈成又是一碗酒,然后看着杨志,扈成干脆彻底倒下去了。 …… 杨元奇醉了没有,不算醉,要不是后面几个不懂事的都头和他干了点,杨元奇觉得他能找扈三娘直接把她放翻,上次就是这个娘们那碗酒让他露了破绽。 杨元奇看到了床上躺着的扈三娘,怎么想起她她就果然在了呢。扈三娘已经解去了戎装,月白的底衣没露出什么。杨元奇就是口干舌燥。 杨元奇知道自己是什么货色,往后退了一步,“哐当……”门锁了? 扈三娘被声音吵醒,看着门口的杨元奇,手撑起来,她头有些晕。 杨元奇和扈三娘就这么面面相对看着,屋子里非常安静。扈三娘有些怔然的看着杨元奇走向自己,她突然没了声音,对,不对? 杨元奇终究扑在她了身上。 …… 晁盖和吴用走在城墙上。 晁盖说:“其实清风寨和杨家一起,扈三娘嫁给杨少最好的。这会让清风寨所有的人没了任何顾虑。” 吴用道:“虽然我觉得是可以,扈三娘似乎也不会反对,只是杨家高门大户,杨少已经有了妻妾,总担心她会受欺负。她毕竟在很多人眼中是山野女子。” 晁盖哈哈道:“你想错了,杨家最重的就是家族和睦,他都善待自己的家臣,何况少爷的女人。而且,就清风寨来说,杨家一定会给扈三娘应有的地位。这个我可太了解了。” 吴用晕了:“晁老哥我们就来说这个?那也是他们自己的事。” 晁盖拍了拍头:“也对,那她说好就好吧。” 吴用不再言语,这是自然。他能看出杨元奇对扈三娘有好感,只是杨家旗下有顔楼,怎么他会对一个山野女子有兴趣。要知道,青楼不仅女子貌美,更多才女。 吴用问:“杨老爷是个什么人?” 晁盖说:“一个极其看重生死兄弟的人,比我见过其他人都看重。他没有那么多考量,比你现在见到的杨家营还少。” 吴用点头,其实到杨家营这个份上,清风寨已是足够,笑着道:“这么说来,只要她愿意,我们家扈三娘有个好归宿咯。” 晁盖道:“那是一定的!” …… 扈三娘究竟愿意不愿意,清晨醒来的她都是在杨元奇怀里。 扈三娘有些羞恼却又不知道如何说,昨晚她是知道的,她知道杨元奇也知道。 杨元奇还在嘿嘿傻笑,这把是全找回来了,不就喝酒么?这下你喝得人都是我的了。不就被打下马么?马上打不过就打不过,床上也就几个来回,你还不是溃不成军,任我凌辱。 杨元奇看着扈三娘:“看什么看,早就想把你办了!” 扈三娘恼怒:“你怎么可以这样,是不是借着酒故意欺负我的?” 杨元奇嘿嘿的说:“借酒是真的,只是第一次见你就想要你,那是一种很赤裸的占有欲,觉得你就应该是我的。” 扈三娘信这个话,她和他第一次见面,她记得那个目光眼神,和昨晚的一样,只是昨晚的更炙热更不耐。至于情爱欲望这本就是分不清的事。 扈三娘问:“那以后我们怎么办?” 杨元奇道:“你家里没问题,我家里更没问题,他们只想着抱孙子,越快越好!”对于女人,这真的才是最煽情的情话。 扈三娘还在沉思,杨元奇又翻过来爬在她身上,那是一种奇特的感觉,头对头脚对脚。 …… 官衙,扈成和花荣沉默不语,他们喝多酒,自己家人看不住怪谁?! 吴用走来走去:“你们……你们……”好吧,昨晚他估计被晁盖阴了,杨家营还好人,就这么明目张胆的阴他。 杨家营的人坐着面不改色心不跳,反正不说话就是。再说了,杨头想要的人帮他去抢都行,这还不过是喝了点酒。 吴用手还在搓来搓去,他担心的扈三娘,那会她是醉的,这要真闹,事情就大条了。 朱武说道:“这太阳都晒头顶了,想来吴先生你就不用想什么了?!” 吴用顿住了,再怎么样也该醒了,现在还没动静,那……那应该没事! …… 杨元奇来到大厅,怎么全坐在这里,以为就几个人呢?!这是等着看他笑话?! 大家都看着杨元奇,杨元奇升了个懒腰:“各位弟兄,今日喜得一门亲事,这事你们回头家里得多说说。” 杨元奇转头:“大舅哥,扈三娘不好意思出来,这个亲我自己求,明天我们就去清风寨。这事你们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扈成看了下杨元奇,他认就好。 吴用轻嘘,杨元奇开青楼的,对付女孩子肯定有一手。他倒是多虑了,扈三娘这个时候没点动静,那就是愿意,难道还要她出来?这就太羞人家了。 “哈哈……” “嘿嘿……” 杨家营的都头交头接耳的往外面周,他们从来就不觉得杨头对付不了扈三娘。 杨元奇喊住燕青和晁盖。龇牙咧嘴的说:“晁叔,我父母亲那里你也写个信。小乙,你也写个信给丁夫人,让她帮我给她们说个几句先。” 这事他已经办了,杨家一定会认,他怎么都得让他们帮忙说合一下。起码,那边会觉得他有点慌,那样他才好办事。 杨元奇又道:“吴先生、扈大哥、花二哥,明天我们一起回趟清风寨吧。” 几个人点头说好。 第29章 亲事 清风寨。 扈庄主和扈夫人看着杨元奇和扈三娘站在眼前,他不拒绝这门亲事,就是他们这个先斩后奏,脸面有些挂不住。扈夫人更是担心这样,杨家会看轻了她女儿。 杨元奇道:“扈庄主、扈夫人,我和扈三娘就是情投意合,第一眼我见她就这么觉得。她要不要我不管,我就是要她,杨家也一定会好好待她,请你们成全。” 吴用在旁边暗赞,这货滑头。事情都办了,亲事是肯定成的,这个时候不要去提什么成亲,直接说他喜欢她,这更让他们心里舒服。 扈三娘这时候轻轻拉了拉杨元奇,看向杨元奇眼神都含情脉脉,她在寨子从没听过这种情话。 扈夫人爱怜的看着这个女儿,总以为她长大人高马大,又自幼习武,要是嫁给横山族还好,宋人却是不喜欢这款,她又想嫁给宋人。现在这个归属她非常满意的。 扈庄主想了很多:“我想按横山族的规矩,你娶她可好?”横山族没什么规矩,但这句话意思有点像他不想她做个小妾,但杨元奇又已经有了妻妾,这倒是个折中的主意。 杨元奇点头:“嗯!我会去信给父母亲,他们会同意,扈庄主,不是其他意思,是我想扈三娘也能得到我家人的祝福。” 扈庄主和扈夫人点头,这更好! …… 杨元奇写了一份很长的信给父母亲,关于清风寨,关于杨家营,关于扈三娘,关于他自己。总结差不多就是杨家很需要他们,他要在这里站住脚跟,必须按横山族规矩娶扈三娘。 这封信其实就不是给杨兴武和陈氏看得,这信他家里的那些娘子一定会看到。杨元奇给他父母带的话是:我想娶这高个美女。杨元奇办事总是有套路。 …… 杨元奇在清风寨呆了三天,什么都没管,他就是拉着扈三娘,让她带着他去她小时候的每个地方。 每当扈三娘被他这么牵着手,扈三娘心里幸福很满,原来结亲就是这种感觉,让他知晓自己所有的东西,不仅是身体,还有她的曾经。扈三娘觉得她是真的败给他了,很彻底。 吴用实在看不下去了,这两个腻歪的小两口什么都不管,他忙得脚不沾地。一旦这么亲事敲定,清风寨打算把一些横山族的人也送去军营,在这之前大部分都是宋人。扈夫人还和她弟弟扈刀商量,想他也过去,只是他现在躺着起不来,要不他来办比吴用方便的多。人就是这样,一旦成为亲族,彼此的感觉更不一眼,这时候的杨家营在清风寨眼中,更是自己人。 吴用跑来找杨元奇和扈三娘:“杨头,得回去了。木波镇还有很多事,你要这么下去,干脆来清风寨做个寨主算了。” 杨元奇叹息,偷得浮生半日闲,古人的话诚不欺人。 杨元奇拉着扈三娘:“跟我一起过去吧。” 扈三娘点头,这几天白天闲逛,晚上搂在一起,她感觉真的很好,她喜欢那种震颤的感觉,也喜欢自己全身是汗的看着他满头大汗。 吴用赶紧道:“杨头,三娘,到了军营可不行啊!”他就是这么公私分明。 杨元奇怒了:“那我总有休沐日吧。” 吴用说:“回官衙随便你们,军营不行!”扈三娘可是能带兵的,清风寨也希望她能呆在军营。 杨元奇说:“回去吧。” …… 木波镇,种师中带着一车队的犒赏物资,朝廷的奖励下落实了过来。 带着一堆东西过来,种师中却非常无奈,他清楚杨元奇最想要的东西没有,杨家营的编制,枢密院否决了那个奏章,连谈都没和环州谈过。他必须过来说明一下情况。 官衙里,杨元奇、扈三娘、晁盖、朱武和吴用实在不知道说什么,种师中让杨元奇尽量屏退人,是担心这事说出去影响士气。一个取得如此大胜的营想扩编一点,竟然没被搭理。 种师中说:“环州的奏章,不仅有我堂兄种朴的署名,还有我叔叔种诊的官署。种家也不清楚,为什么枢密院竟然回应都不给,直接就罢了那个奏折。” 杨元奇问:“种家知道具体是谁吗?杨家也好过去沟通一下。” 种师中道:“签枢密院事王岩叟。” 杨元奇默然:“谢谢种家,这事和你们没关系的。”开封欠下的债现在要还了。 种师中一怔:“怎么?有旧怨?呵呵……算了,这事我们也管不来。战事损补这次环州一并也运了过来。你们自己到时清点一下,还缺什么。” 杨元奇点头。 种师中离开时候心里有些郁郁,将门不易就在这里,很多时候不是你打赢多少战,做了什么事。朝堂很多文官的想法不一样,他们只是在纸面上看到文字数字,从来不会想到这些文字数字在现实中的含义。不就六百人打了场胜战么?! 杨元奇那份战报,以步对骑,折损三成,这其实透着的是血。 种师中在军伍多年,明白战后折损三成,那战时倒下去的就得翻倍,那种时候,一支军队竟然没散,那是一种怎样的搏命。这也是种家为什么认为杨家这次要重新崛起的缘由,杨元奇用这一战告诉所有人,他会是杨兴武合格的儿子。 杨元奇闭着眼睛道:“把犒赏发下去,人员安置的事赶紧办起来。我在想想!”他这次觉得自己很累。 官署今天异常沉闷。 吴用这时候在想,果然如此,他们需要担心的不是杨家,而是大宋这个朝廷。 …… 当杨元奇不知道如何应对,还愣愣的躺在床上的时候,开封政事堂正在进行一场争论。 杨元奇能走到今天,从来就不是一个人,这次他会懂。 就像现在的他,其实他并不孤独,扈三娘就陪在他身边,静静的看着他,告诉他,清风寨改土归流,朝廷也会要有所表示,在前方的寨子,直面西夏,没有一点装备是不行的。 同样,那个军营,都头们正带着人在发狠的训练。 第30章 政事堂琐事 事实总是出乎意料,苏辙要吏部考功司把杨元奇的职位报上去,政事堂通过了他的新职位,尚书右丞。他迈出了最重要的一步,进了政事堂。 苏辙自己都感叹世事巧妙,他在政事堂处理的第一件就是杨元奇的职位,致果校尉武毅郎环州团练副使。正七品武散阶、从七品武职官,团练副使不变。这个提升一点问题没有,甚至还有点压功。 就在大家以为政事堂会平安度过一天时候,苏辙开口道:“这个考功司的任命还过了我的手。潘易岭和我闲聊这事,说没想到他这个女婿有这份胆气,这么点人就是敢在那里硬撼西夏蛮子。就是兵员太少啊!” 政事堂有人知道环州要求扩编杨家营的事,有人不知道。 王岩叟是肯定知道的:“苏大人这话什么意思?”前面的话没问题,后面这句叹息却多余。 苏辙没接这话:“我说潘大人也别担心,以后杨元奇任职会提升,他又有带兵的能力,总要好转。” 王岩叟说:“苏大人,木波镇应该如何防御,杨元奇要带多少人。枢密院自会有安排。” 苏辙继续没搭理王岩叟,这是王岩叟的范围,他不能争也争不过。 苏辙只是问韩忠彦:“韩大人,木波镇如何防御我是不懂,只是想问下杨元奇的安排而已。”韩忠彦只要说枢密院安排没问题,苏辙就不会再开口。这本就是枢密院的事,政事堂他只是随口一问。 韩忠彦回答:“木波镇的防御由环州负责,环州种诊行伍二十多年,我们相信他就好。” 苏辙道:“哦,能不能问下环州的安排,省的我去问他们。”这话才是最大的杀伤,环州是提请扩编的。 刘挚说:“苏大人,政事堂多的是事,就别闲聊这些了。” 高太后坐在后面问道:“环州有什么安排吗?” 高太后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事,上次她就让皇城司把杨家的资料报过来。杨元奇在环州大破西夏蛮子大家都知道,王岩叟把那份奏折建议罢掉,皇城司一样会报过来。太后既然要了所有的资料,那过去现在的都会给。 苏颂听出了不对:“怎么,环州有调整?” 王岩叟这个时候必须说了:“环州曾建议扩编杨家营成军。我这边否决了,既然这场战事打赢,那就没这个必要,何况,边境动静一大,又会引起刀兵。” 范纯仁这次有些恼怒,杨元奇已经去了大西北,实实在在的在那边守边,切切实实的打了一场狠战,杨家本就将门,按功扩编,一个军的编制没多大影响,他要有带兵的能力,多一个强军不好吗?撑死3000人。 范纯仁道:“军队作战,赏功罚过,奖惩分明。对于前线将帅,升官进爵重要,浴血勇战也为承担更大责任,再难听点,也为下一次立更大功勋抓点本钱。本钱是什么?无非能统领更多的军队。环州作为前方战事实际执行者,这么个请求枢密院也要否决么?!有没有和环州再行商议?!” 范纯仁看到杨元奇的那份战报,内心是欣慰的,这和他印象中的杨元奇是一样的。范纯仁不太懂军事,他看到的是杨元奇率着600人就去救清风寨,一个民寨,还正在和环州谈改土归流的民寨。就这点来说,范纯仁认为已是足够。 高太后静静的看着下面争论,她更不懂军事,但她有个在西北鏖战多年的弟弟,虽然元丰伐夏,他犯下致命错误,但他是懂军事的。 高太后问他对这份战报的看法,她得到的回答是:如果属实无夸,以六百步兵硬撼千人骑兵,已是无畏;正面击溃,更是大宋首例。哪怕她清楚高家和杨家关系匪浅,她也知道事实不会比评价差很多。至于属实无夸,更是不需多说,四百余的首级还能作假?! 高太后看到皇城司梳理后的杨家情报,她对这个家族是有些好感的。杨兴武的战场履历,她看着也觉得将门不易,对比开封将门,那更像是将门。杨元奇跑去随着他父亲的步伐,第一战已是续上了他父亲的荣光。 范纯仁还在说:“杨元奇率兵救援,尽忠担责,环州种诊才会扩编。枢密院担心前方扩军,引起异动。拉到后方扩军会很难?!” 王岩叟清楚这事在政事堂扯开就不好争论了,他当时想的就是小事,不管就是。但今天政事堂有人为杨元奇张目,那他这个小事做的就有些没有道理,他本来也没去想这事该有多少道理。 刘挚问道:“奏章还在枢密院?韩大人是否确认?最后和环州确认了吗?” 王岩叟内心一动,这是在救他。王岩叟道:“奏章还在枢密院,我还是觉得没这个必要,不过可以和环州商议后,再报韩大人最后做决定。”这事本就不用扯到政事堂,枢密院定了就是,他现在不是还没最后定么?! 高太后道:“那就赶紧定,不要冷了前方将士的心。”这是拉偏架了,都说不要冷前方将士心,那还能怎么定?!编制给出去就是。 对于大宋来说,西北战事正酣,前方缺不得将门强军。是有10个统万人的将门,还是有1个统十万人的将门,或者几个统五万人的将门。这显然是第一选择最好。你说让折家或者种家扩编,大家还会思虑一下。杨家现在就一个独苗在那里,这有什么好担忧的。 高太后内心是这么想的,杨元奇离开开封,说来也是她逼了点,她的喜恶会促成很多事情。你们杨家既然尽忠职守,今天我就给回你这个机会。当她说出最后这句话的时候,想来别人也不会一点小事,再去折腾杨家了吧。 高太后认为关于杨家,杨兴武还是可以称道的,至于杨元奇这小子……算了,看在他老爹这么难的份上,懒得折腾他就是,反正他现在也不在开封,眼不见心不烦也不会惹事。只是当她这样想时,她内心其实已然在改变。 第31章 政事堂大事 杨家营编制事宜在政事堂不过一个小插曲,苏辙不扯个闲聊家常出来,大家都不好说起来。更有可能无从知晓。 政事堂需要商议的西北一带的形势,西北几路都受到了侵扰,几乎都有损失,这是这十多年最大的一场被动作战。 这有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司马相公当年认为战事最频繁的几个寨子弃掉,以诚促和,显泱泱大国的胸怀,那些寨子又的确花费了最大比例的军费开支。却从来没去认真想想为什么那里战事最频繁最激烈?无他,战略重地,军事关键所在!也只有这些地方才会成为兵家必争之地。当把这些地方弃掉,意味着门户大开,战争不停下来,那就只能在更多的地方堵。 大宋朝旧党的政事堂现在不得不讨论这个问题,这场战事连旧党最后的一点遮羞布,节约开支都站不住脚了,因为一场这种战事下来,大宋的户部发现所耗开支同样也大。 至于那些大国胸怀的场面话,更是没人再提。西夏已经用了一场实际行动狠狠的打在所有人的脸上,这可不是一场边境冲突。这是有预谋的南下劫掠,这么多州在差不多的时间点上,同时遇到侵扰。 政事堂得到的结论不会是战略错误,战略是不能有错的,那意味着一大堆人的倒台。那只能是前方各路各州府指挥存在问题,还好,这个时候的政事堂也会要脸面,没有去说具体哪里有错误,路的设置有些问题,不利于作战。 大宋朝这时候的地方行政体系设定起到了重要作用。大宋朝有路、州、县三级地方体系,路的作用是非常不明显的,这也是当年唐末地方割据给大家的心理创伤。还是设置以战为主的路,协调指挥前方战事。这绕过了整体战略失误的事实,只是前线各州府之间没有了统一协调指挥。既然没打好,那就重新整合一下前方州府。 大宋调整环庆路,统领庆州、环州、保安军、定边军、怀德军、镇戎军。章楶以直龙图阁出任环庆路经略安抚使,兼知庆州。 经略安抚使掌一路军政大权,这在宋朝地方体系已是最大。经略安抚使这个差使没有固定品衔,是个差遣,但最低是从三品,因为它一般以直学士一级以上充任。充任这个词隐然有点临时的意味,大宋朝从来不允许有一点地方割据的可能。 章楶挂的这个龙图阁直学士恰好达最低要求。至于薪水吗?龙图阁直学士、经略使、安抚使、知庆州,头衔一加妥妥的高薪人士。 这个任命是值得商榷的,章楶在朝廷中枢只有短暂的中层官员经历,其他时候都在地方调来调去,他之前还没有行过武事,这个时候调去守边疆,实在说不上好事,下一次出事那是得担责的。 其实这也说明旧党的大方略是没有变的,要是想真的和西夏来一场,那就应该是朝堂旧党大佬调派北方了,从资源调配,压制地方势力,各方面都会更好,而且这个环庆路地盘也太小。(史实还要小点) 章楶作为章惇的族兄,南方章家,他天然就被打上新党的标签,但又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新党中坚,倒不是他反对新法,而是他大部分时间在地方为官,很多这类官员也参与不到朝廷用什么法度上,想冒尖的那些人除外,更多的还是兢兢业业做着自己的事。 政事堂的大事往往就在于必须考虑事情本身,也要有里面的政治考量。这么算章楶还真是很合适的人选。你看,章楶半个新党人,这次成为帅臣算提拔,至于那个位置好不好做,做不做得到,那看你本事。反正没必要弄个旧党中坚去填坑。 章楶,进士及第,贡举第一名,初次行武事,时年六十五岁,经略安抚陕西一路,是为帅臣。(很想写的一个人物,他比起朝堂大佬,更不该被埋没。) …… 潘易岭带回好消息的时候,后院几个女子还在垂泪哀伤,他实在有些受不得,这段日子不好过,也就春梅能陪着她。 政事堂的情况已经传出来,大家讨论的是章楶这个任命,至于杨元奇那点破事,谁有心绪管。 潘易岭清楚太后最后的那句话其实已确定事情的走向,王岩叟不会认为这时候他要还拖着,其他大佬不会把这事再捅一捅。 潘易岭说:“行了,你们给你们相公写封信吧,让他先一边准备着。别在我这个院子哭了,你们去下杨家还是云良阁住几天都好。我手里还一堆事。” 潘金莲一听:“事情办下了?” 潘易岭摆手道:“办了办了,应该差不多的。” 潘金莲也不再骚扰自己的父亲,拉着李师师就往云良阁去。 潘易岭说一堆事是真的有一堆事,开封府前段时间起了把火,是府衙,现在大家都在收拾残局。这个时候李之纯还走了,新的府尹马上到位,更是让开封府衙多了份忙乱。 李之纯这次躲不过去,出知成都,加了个直学士头衔,工资没怎么扣,人外放了。 这个职位苏辙花了力气的,把他弄去自己的家乡,好好建设一下。从另外一个角度说,这一系是认可李之纯能力的,要不就不会把他丢成都去。换个新党人碰上这事,直接打翻到地底,唾沫星子都能把他喷死。 大宋朝有没有党?真有!蜀党算不算党,应该算。只是这些政治人物,因为嘴上说着党的不存在,更让大家盘根错节,难以明确区分罢了。 苏辙对李之纯寄予厚望,他走得时候,还建议他教育、引导当地人们学习礼仪等道德规范,让巴蜀子弟更加向上。“民习礼义,易与为善,难与为非”。 事实,当苏轼离开开封,有心淡出政治。苏辙就自然而然成为蜀党的党团领袖。有没有这个党,自在心中。 后世苏轼最终赢下那个时代,不仅因为诗词文章,他实在是最先放下的一个人。他从那个时候就被人认为乐天派,豁达人。这里得排开范纯仁这类人,因为他不曾拿起。 第32章 种家也难 环州种朴有些哭笑不得,环州关于杨家营扩编一事,往大报了个虚数,以为得和枢密院有番讨价还价的折腾,奏章丢过去,枢密院理都没理他们。 种师中跑去木波镇和杨元奇解释完,这都还没过多久,枢密院又把那个折子批掉了,还是没理环州,直接就丢过来个足额。一个步兵军外加一个神臂弓营。这个弓营的编制可就让种家有些眼馋,神臂弓的制作维护成本不比马军少多少。 种朴后悔不该让种师中跑前面这趟,要不他就能和杨元奇谈谈,留几个都队在种家这里,现在却实在拉不起这个脸。算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政事堂派来了帅臣。 环庆路的设置,章楶的这个任命,种家不得不认真思索。兼知庆州,环庆路的治所就在庆州,环州顶在庆州前面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环州一定会被重点加强,坏处是环州本身的话语权会直线降低。 经略安抚使这个职位在前沿战区权柄极重,要是章楶前面挂的学士再高点,他都能直接斩了前方的中层武将。所谓帅臣,就是总管这路军政两事,只为战争。一旦战事起,权限极大。 种家不担心自己,但环州的将门呢,包括种家自己的一些家将,只要你是大宋军中武职,在种家和章楶意见相佐时,他们都不敢随意发声。 章楶六十五岁高龄,从来没有武事的经历,种朴能不担心?!一个错误的指挥,大家就得拿命去填,这是没有道理可讲的。哪怕章楶最后错了,也是朝廷事后追究。至于冤死的武将和兵士,你也得冤死了后方才好追究。 大宋以文制武,这个时候文官还指挥不动下面将领,那这就是句空话。 …… 种师中道:“朴大哥,帅臣之事,非环州能置喙,至于战事如何,种家用命就是。杨家扩编这事得马上通知杨元奇,不要到时候章帅过来,他那边还未成型,那边有其他想法。” 种朴点头:“那去一封函件,让他人员赶紧能组多少组多少,环州先支出部分物资装备,剩余的这些只能等章帅到庆州了。” …… 收到环州通知,杨元奇已经不在军营,回了府衙,正拉着扈三娘在院子里对枪,扈家的枪法和杨家的枪法还是能相互印证。 杨元奇知道不管如何,自己的气不能泄,但又实在顺不过来。不能和扈三娘白日宣淫,那相互习武总可以。 杨元奇得到这个消息也还有点懵,这个时候其他军营的都头已经一股脑的跑回府衙,这是个大消息。 杨元奇积功得授致果校尉武毅郎,留环州团练副使,这个不突兀,后面加的组一军,让杨元奇喜出望外,原来的情况这是没有了的。 晁盖说:“元奇,想来开封有人使力了。金莲夫人和潘大人在那里,总会有些办法。” 杨家营的都头一脸喜色,清风寨的人更是如此,很多事情有了着落。 吴用说:“杨头,这事得赶紧,事情总有反复,先干了再说。” 杨元奇点头,这下有得忙了。 …… 关于组军,最后的职官任命需枢密院备案或者审批,一般是从军中提拔有散阶官衔的军功充任。杨元奇这个军指挥使也就正七品,下面职官任命没人会理。 这次战事叙功,杨元奇的任命已经到了,同样到的还有各个立功将士的奖励,各都头的散阶。 大宋官职混乱这里就有体现,如果杨元奇没有组一军的权利,那他手下的将士就只有散阶,多了份薪水,没有职事官,干的还是原来的事。这对于军队的士气影响是很大的,大家本能会觉得没有前途。好不容易天大的机会拿到散阶还这么继续干,那有些散阶就有可能被挖走,这是非常现实的事。毕竟更多时候是命都没了,功还没立多少。 杨元奇这个军的任命真正最得益的是清风寨的人,他们是改土归流的寨子,还参加了战事。在西北,很多军寨的任命就是七品,等同县令,这已是低层官员的最高级。 杨元奇对于军队的组建有自己的思路,他也没过多理会这次手下散阶多高,在基层战事中,一线砍人的一定功劳会更高。至于运筹帷错,出主意管后勤这些,从来就难以体现。在朝堂眼中,也不会认为这是你的事,听从指挥砍人就是。 杨元奇设两个军副指挥和一个虞候,虞候是燕青,这个没多大问题。两个副指挥使却出了争议,杨元奇的打算是晁盖和吴用,晁盖这里稍微好说点,哪怕这次叙功他不高,军中自有地位,杨家军内部没意见,上面可能有点异议,应该也不会去管。 吴用这里却犯难,清风寨属意的是扈三娘,他得照顾清风寨的想法。当扈庄主提出这个人时候,杨家营本来的都头又会倾向于扈三娘,没有什么比未来娘子能任职这个最好了。 杨元奇最终还是选择了吴用,仅凭这段时间的交往,他还是清楚吴用的能力,他手里最缺的恰恰是吴用和朱武这类能执笔的人。 杨元奇干了军伍的事,就不会只想着只要一个军,越往上走这类人越重要,就像箫让。因为杨家是将门,缺的是会文的人。晁盖也好,吴用也行,他想的不是这两个副指挥带兵出去,他想的就是类似参谋一类的性质,现在不积累地位,将来更不好办。 杨元奇给扈庄主的解释非常到位,老丈人嘛。扈三娘的一切终究系在他这个夫君身上,杨元奇自己的命最重要,扈三娘与其去外,不如带护卫守着他这个夫君。有她在,他最安全。 杨元奇的想法非常美好,要是有个女营守在自己身边,这该是多么拉风的事。不过这事最终他还是想到了空处,所有人都反对。扈三娘可以,护卫还是得精锐;女营也可以,守宅子去,不能去军营。 杨元奇屈服了,守宅子我还不如让漂亮丫头呢。 第33章 杨家军 杨家军的初步架构很快搭建了起来。 军指挥使:杨元奇 副军指挥使:晁盖、吴用 军虞候:燕小乙 副虞候:朱武、朱应、扈三娘(女) 下辖6个营 1营(5都):营将董平,满编500人 2营(5都):营将扈成,满编500人 3营(5都):营将鲁智深,满编500人 4营(5都):营将杨志,满编500人 5营(5都):营将刘唐,满编500人 6营(6都):营将武松,满编500人 弓营(5都):营将花荣,满编500人 护卫队(2都):扈三娘(兼),满编200人 督查队(3都):朱武(兼)满编300人 哨队(3都):,燕小乙(兼)满编240人,全骑兵 后勤营(若干都):朱应(兼),人员不定额 …… 环州收到这份组军名单,种朴也没含糊,一笔就把后面什么队什么队划掉。再划掉一个营,枢密院给的一军加一神臂弓营编制,上面刚好满编3000人。 种朴也厚道了一把,送来了3个营的装备物资,其他的他没了。得后方运来再说。 …… 杨元奇收到这个回复非常高兴,现在他就没有哪个营是满编的,这得有人才行,有了这些物资现在的人可以一边训练。杨元奇自己再划掉一个营,把哨队放上去,缴获的那几百匹战马他就不打算送去。 …… 种朴也不多说,还是5个营,1个200多人编的骑兵营换1个步兵营,说得过去,杨元奇还写了是哨队,他懂这个意思。环州把这份名单报去了枢密院。 …… 种朴以为事情总算了掉,杨元奇下一个名单让他差点骂娘。 杨元奇以团练副使的名义组建清风寨地方厢军、乡军。厢军:番营约500人,宋营约500人。乡军:1000人。 种朴用屁眼想都知道,厢军这些东西杨元奇还是给自己那个军的,至于乡军那1000人应该是清风寨的留守队伍。 种朴吃了第一次亏,不会再吃第二次,不就编制吗,批准,给了!至于物资,他现在手里头的确没有,后方运到再说。后方运到了,那个时候估计你不是来找我商量,你自己去找章楶章帅。 …… 杨元奇这次军队既是扩编,也是重组。几乎参与战事的人都能有个队正或队副。这是一个极其庞大的扩编,木波镇加周边的寨子根本就没那么多人。 环州帮着解决了一千多人的人员编制,亦然后续乏力,环州其他部队也要补足。边境地区人员本就缺乏,长年征战,很多年纪最是合适的青壮已经从军。 杨元奇本来想找永兴军路解决剩下的,这个奏请打了回来。理由就是等环庆路经略安抚使章楶来定夺。杨元奇看着南方,那个男人要来了。 杨元奇要大家趁着这个时间,和军里的几个头商量,把杨家军的军队条例整理出来,大宋已经有很多军规,比如不准扰民之类的。 杨元奇要的是更为合理的调整,精炼简洁。把这些深入贯彻进大家骨子里,后面一些辅助条例就会非常简单。 杨元奇很是自然的抄袭了他做梦都想见的那支军队的原则,非常简明的三条: 一切行动听指挥;不拿民众一针一线;一切缴获要归公。除了最后一条,这些在大宋的军规上一样有相似条款。但就是这三条原则最终撑起了,那支在那个半岛上用血肉硬撼钢铁的军队。 杨元奇说:“这三条是原则,是铁律,是基本的守则,不允许任何人违反。” 晁盖问道:“杨头,这三条是否有人违反,督导队就能执行战场纪律?”在军营里面晁盖从来不喊他元奇。 杨元奇道:“不!恰恰因为它是原则,绝不能由战场纪律来执行。违反三条原则的人,必须由督导队和他的上级会同审理,才能做出最终处罚决定。如果涉及死刑,由军级最后批准。” 燕小乙不解的道:“杨头,你强调这三条军规为重中之重,为什么处罚却轻。” 杨元奇解释说:“这不是处罚轻,这是处罚慎重。我要的是这三条原则灌入每个战士的骨子里,成为内里的东西。假设这三条已经在他内心,他还要犯,那就一定要慎重审视他当时的处境。” 吴用若有所思的说:“是不是这个意思,越是必须坚守的原则越应该公正处理。涉及公正,那就只能按条框来审查。” 杨元奇点头:“也有这个原因。最重要的是,因为是原则,它就会很简单,会趋向于道德而非律法。反而是围绕这条原则建立的具体军中条例,会更好执行,原则不会一条条告诉你什么,条例才会,明文规定什么事不能做,做了受什么处罚。但不管任何条例,它都不可能完全,我们也不能弄得太多。那很多时候大家的行事方式就会按自己心中的原则来,每个人都不一样,面临环境不一样,有时候一个举动有没有违反原则,可能他自己都不清楚。有一点要相信,只要原则在他心中,后面的一些条例他就会很容易的去遵守。” 朱武说:“这个可以,以三大原则把宋军条例重新组织,作为后面的解析,方便大家理解这三大原则。” 杨元奇道:“嗯!条例不要太多,大家记不住,把最能表达这三大原则的东西放在后面,等大家熟悉到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那后面再加什么条例都会很轻松。因为它本就为了原则而建立,符合他个人的原则。” 众人点头。 杨元奇说:“三大原则是包括我们这里所有人,从我们先做起,一级一级传下去,天天说,天天背。第一份条例跟着一起放下去。不要多,其他和作战相关的先不管,就是和这三大原则有关的。这样,就定12条吧。你们几个这里整理一下。三大原则十二条例。” 《三大原则十二条例》,这会是后来这支令所有人闻风丧胆的军队的根本,也是所有这支军队军人入伍第一个要背诵牢记在心的东西。后世所有组军的人首先就是拿着这页纸,有人明白,有人不明白。 第34章 楶帅臣 章楶收到调令以最快的速度来到庆州,这个职务对于他来说,多一天时间都会更好。 章楶第一个举动让西北悬着的将门心放下一半,他组建的幕府一半来自于将门,种师中、折彦质、刘光国等均调入帅府。对于将门子弟来说,这实在是一个很好的履历,他们能全面的接触到整个战事。作为将门,在环庆路帅府参赞军机立功显然比前线立功更安逸一些。 环庆路帅府。 章楶看着大厅的地图,手里拿着转来的环州物资请调函。 章楶喊来种师中,他把一些将门子弟调过来,最主要其实不是参赞军机,更是为明了前方部队的真正实力,同时也方便一些事情的沟通。种师中算是个例外,他毕竟参加过一些西夏战役,有些事是可以问他的。 章楶首先问的是木波镇这一战的看法。 种师中回答:“斩首四百余级,在哪里都是一场大胜。以步对骑,虽然当时西夏蛮子是分散在几个战场。但和杨元奇对决的西夏骑兵应该相差无几,杨家营硬生生的把对面击溃,这在大宋恐怕也还是首次。杨元奇手里没多少骑兵,不能实现追击,那四百首级应该多为战场对决的结果。哪怕取胜的杨家营减员也不比他们少,也能佐证那是一场正面的血战。” 章楶岔开话题问道:“你种诊叔如何?” 种师中回:“谢章帅关心,问题不大,却也好不起来,当年他受创太重,伤到了元气。” 章楶叹道:“将门不易。你把杨元奇要的物资凑齐,还有从厢军中调派足够人手,过几天我们去趟木波镇。” 种师中答:“喏,要不要把折彦质喊上,他是杨元奇的姐夫。” 章楶笑道:“把大家都带上吧,杨元奇可是小辈中第一个冒尖的啊。他满二十岁没?这都成为一方主将了。”能带一个军已是可以称为将。 种师中摇头表示不知道。 …… 木波镇。 杨元奇动了大阵仗,把整个军营都拉出来,斗志昂扬的等着章帅过来。自己想要的补给全靠他了。 章楶带着种师中、折彦质和刘光国一起到来,军营扎得很出色,但不会有惊艳的感觉。 走入军营,几个人脸色都有些不同,似乎一样又总感觉有点不一样。 章楶突然反应过来,整齐有序的兵营不少,但干净的不多,这里干净,这个军营很干净。 杨元奇带着晁盖、吴用迎了上去,站立,左手握拳往胸口一拍:“军指挥使杨元奇,副指挥使晁盖、吴用见过章帅。” 章楶回了个礼:“你这个是什么礼?”杨元奇这个军阶正式行礼应该单膝跪地。 杨元奇道:“这是我们营中定的礼,这样简洁,也更能观察四周的形势。何况,军人需要的是胆气,将士在军伍中任何时候不用跪拜。” 杨元奇不知道章楶会不会喜欢这个调调,反正他喜欢,这是他在营中的要求。 章楶点头,行伍之中无需太多繁文缛节,这个礼节看着也很英武。 折彦质笑着问:“怎么是左手?” 杨元奇右手做了个握刀动作。 旁边刘光国说:“赶情跑你军队来左撇子还不行了。” “哈哈……”大家笑起来。 杨元奇引着大家走向大帐,路上所有杨家营的战士,整齐排列,按着编队在口号“敬礼”声中,抬起左手放下,这都放下,下一都刚好抬起。 同行的人这次变了脸色,这个简单的动作,给人感觉的是同仇敌忾的气势。 章楶和大家一同入大帐坐定,这次来这里不错,这短短的一段路,这支军队的确有抗衡西夏兵的能力。这和庆州几只完全不同。这和体壮身材这些无关,这是一支敢战的队伍。 章楶都还没开口,杨元奇直接问了:“章帅,你也看到了,枢密院编制这些都给我了。就是物资和人员我就凑不出来。” 杨元奇从来就是这么对付老人家,他一个六十多岁的大佬,自己一个青年小兵,有什么要求直接说就是。就是这话一边说,折彦质那边给他打眼色。打个屁眼色啊,这是好机会。 种师中接口:“你搞这么大个阵仗,就是为了物资啊。” 章楶哈哈笑着道:“东西种将军都备好了,已经启程了,估计下午就会到了。刚好让厢军拉过来,你一起编组掉。” 大家都笑了。 杨元奇嘿嘿的遮掩自己尴尬:“早说啊,我还把队伍拉过来折腾,真是费事。也就这么点小心思。” 刘光国和杨元奇差不多年纪,彼此不熟悉,不敢取笑他,官职这些不说,关键他打出了前段时间最漂亮的一战,在军伍中,这始终放在很重的位置。 刘光国道:“将门沙场搏命,不就希望立功多带点兵打更大的战,拿更大的功勋吗!” 章楶问:“你那一战怎么打的?你的军报我看过,详细情况你说说看。这里刚好这么多人,都能听听。” 杨元奇说:“那还是吴用说一下吧,他在山腰看得更清。” 吴用把战场的过程和自己的观感说了遍。最后道:“嘿嘿,我也是运气看到了。清风寨都不觉得能赢,还一直在往山上撤妇孺。” 章楶沉思:“刚才你们说保持战场阵型队列。今天军营这些将士其实也是队列的一种吧。” 杨元奇点头:“是这样,所有的训练都围绕这个来,在混乱的战场上,人是不会有太多空间腾挪,那就干脆不管,阵列在,就能打出局部配合。实际当时赢得有些侥幸,要是西夏精锐,他们再多撑几分钟,极大可能是杨家营先崩。战阵缺乏厚度,已是勉力支撑。” 章楶轻轻摇头,战场胜负本就一瞬间,可能到了那个份上还是西夏先崩。不过对于杨元奇胜不骄他还是满意的,就怕他年轻气盛,打出一战自己以后就是大爷。 章楶说:“也非侥幸,你们能赶到战场,西蛮子其实就已经过于拖大。他哪怕放个几百人守一个好的地形,你们能冲过来估计也赶不上。” 众人愕然,这个老头知兵啊。兵书嘛,写得都是这些玩意,至于冲杀,文官才觉得更是前方武将的事。 第35章 闲谈军事 章楶问:“战事一起,清风寨坚壁清野是否晚了些?” 吴用答:“都知道要坚壁清野,但真正做,很难,我不是指官府。我是说这里的寨子,或者其他村镇,村民始终要吃饭,官府的补助是不够的,大家要活着只能让庄稼能熟就多熟一些,这也是西蛮子南下卡这个时间的原因,而且几乎每年都会来,只要多来几趟,他们就清楚一定有人舍不得,这一样关乎生存。” 章楶不知道如何答这句话,民以食为天,他都吃不饱饭,官府那道命令就不可能落到实处。 章楶原本就认为坚壁清野太简单化,现在前面很多位置又没有军寨往前顶出去,这广袤的地盘西夏人过来几次,哪怕不打战都会废弃。他最大的麻烦在于他没有能力往前建军寨,这涉及到巨量的资金,现在政事堂是不可能给的。 章楶说:“必须调整部分军队,集中一定的精锐力量,没有能力前出,那只能被动守着。长期以往,地都废了,还有什么用?!最好是守城的军队部分地方也有出来袭击西蛮子的能力,这样他们才会收敛,才好给平民百姓喘气的机会。这点你们回头都要说说。我会发布命令,有这个能力我将来就给他扩编。不执行这道命令的,我会让他回去。战不能这么打,清风寨这一战,彻底把对方打崩也不能扩大战果也是在于此。” 杨元奇道:“嗯!章帅,只有各个城池寨子具备前出能力,西蛮子才只能一个一个寨子的拔。现在他们凭着骑兵优势能四处绕,随机选择战场,对于我们来说太被动了。” 章楶可惜的看了眼杨元奇:“你们杨家人少,要不把你也调来幕府。” 杨元奇呵呵的道:“也可以调我父亲去啊。”杨兴武调进来,不会是低级别的录事参军,打个胜仗指不定升个一级,那就彻底跨进中层官员的大门,现在这个宪台总感觉差那么点点味道。 章楶哈哈的说:“下次看有没有机会吧。” 大家相谈甚欢,章楶他们离开时候,折彦质留了下来,物资这些需要交接,他刚好事情办掉顺便叙叙旧。 …… 折彦质说:“你真的可以,这一战我父亲都说不可思议。听说你姐姐知道这个消息又哭又笑。什么时候回去一趟?” 杨元奇道:“成军以后再说,明年这个时候怕是有场大战。” 折彦质说:“章帅第一次行武事,却并非不知兵。听你姐姐说你这里娶了一个?还拜托她去说和?” 杨元奇嘿嘿道:“走,去府衙吃饭,我带你去见见她。” “好!” …… 折彦质见到扈三娘,她的确有种不同于其他女子的美,折彦质有些忧心,非常小心翼翼的问杨元奇:“你不会有那个倾向吧?” 杨元奇莫名其妙:“什么?” 折彦质咬咬牙道:“龙阳之好……” 杨元奇晕了:“你滚!”这些人全是眼瞎,女子长得高竟然不好了。杨元奇觉得自己心在跳,呸呸! 扈三娘转头问:“你们说什么呢?!” 折彦质说:“弟妹英姿飒爽,就是你竟然能把他打下马来。” 杨元奇更晕,怎么到哪个地方,这些人传流言都没底线的。你们倒是传在房间里,她在我面前就是不堪一击啊。嗯,这事应该没人知道。 扈三娘嘻嘻说道:“他留手了呢。” …… 折彦质问:“太原回信了么?” 杨元奇赶紧接口:“没那么快,应该收到消息不久,他们总要商量一下。”按信中所述,扈三娘是清风寨改土归流的人,她还有朝廷官职,估计太原府现在头大,开封还有两个呢,不能不给她们知道就把人领进来。 折彦质说:“你那封信我都看见了,弟妹有这个身手,最是合适将门。”好听话先说着,反正见到另外弟妹换种说法就是。 闲话说完,折彦质认真的对杨元奇说:“我父亲让我转告你,为将切不可逞能。以正合以奇胜,首先做到以正合。” 战事打完,别人看着简单的战报看不出什么,折可适却是明白,这战打的过于冒险,杨家营连后手都没有。不是说不去救援,在他看来那种时候应该是想办法牵制住对方,环州过来也就三天路程,赶得快估计两天。那种时候只要杨家营先出现,环州的援兵就能加快速度,不用过于担心被偷。 杨元奇道:“清风寨寨门都没关上,当时也是没办法了。” 扈三娘突然说:“我不管以前如何,以后相公一定先是杨家。相公是不该这么来。” 折彦质咋舌,反正对于女人方面,他是服气杨元奇。 杨元奇说:“三娘,这事过去了,大家不再多说了吧。” 折彦质道:“话我带到了,至于怎么打,我没打过你这种硬战,不便多说。还有个事,神臂弓只有一半,章帅那边也凑不齐,这东西制作费时费力,各路都在要。他也是尽力了。” 杨元奇说:“他们把你留下就是背这个锅的啊。” 折彦质道:“背什么背,这是实际情况。你要有主意,我回去也会报章帅。” 杨元奇沉思良久:“章帅能不能调到将作监的人过来,干脆自己干。” 折彦质说:“这个肯定不行,其他刀剑或许可以,神臂弓匠人朝廷不可能调往前线,那是他们的宝贝疙瘩。” 杨元奇明白,大宋还是清楚这些匠人的作用,别哪天一个不小心被人掳了去。 杨元奇想到了韩公廉,走他门路似乎可以先补足这边,反正往哪里发都是发,先发这边也行啊。不过这事还得过枢密院和兵部,兵部他就不认识人,而枢密院更不会搭理他。大宋朝兵部也就剩下这么点事,情报和装备这些。 杨元奇有些无奈,这事现在他办不成。“能不能先补一些弓弩之类的。” 折彦质想想:“这个问题不大,章帅那边也希望木波镇能加强。” 杨元奇说:“那只能这样了。” 第36章 杨家的烦恼 太原杨家。 杨兴武和陈氏正在商议扈三娘的事,杨元奇的信函到了太原,他们看完以后也给到陈妙常,并让她一起寄往开封。信是写给他们做父母的,陈氏清楚也要让杨元奇这几房娘子知道。 他们两夫妻清楚,杨垣紫通过折家捎带过来的话“儿子想娶她”,这是把锅往自己父母亲头上甩。 就杨家来说,娶扈三娘肯定好啊,在那边既能帮到杨元奇,还能赶紧生儿子。甚至扈三娘作为半个横山族人,她的身份都很好处理。按清风寨的办就是,加上扈三娘的官府身份,她在杨家的地位都能保证。 陈氏清楚,关键还是这几房媳妇,不是她们不讲理,李师师的事她们是知道的,所以会接受。这次呢,杨元奇一声不吭娶了一个,那性质就不同,媳妇们再不说话,也得担心杨元奇有一就有二啊。 杨兴武更是无语,这事找他怎么商量,还要他做公公去给媳妇说,他儿子想多娶一个。陈氏又找不到其他人商量,她连谢姨娘都不敢喊来,谢姨娘和陈妙常好着呢,说不准就传到媳妇那里去。 杨兴武烦了:“那兔崽子对付他媳妇,有的是办法。让他自己来就是,扯到父母亲来,这是什么道理。”他这个兔崽子怎么听着都有种骄傲,他这个儿子打出了比他还彪悍的一战,他怎能不骄傲。 陈氏说:“你想不想要孙子了。” 杨兴武没话说了,孙子谁生都好,关键得有!“那我有什么办法?你还不如想办法先说服陈妙常,然后可以拉谢丫一起想办法。” 陈氏一愣,好像也是办法,陈妙常心最软,杨元奇在环州,她担惊受怕,有那封信打底,好说点。开封那两个?李师师她不特别了解,传过来的东西总会有些失真,但她毕竟没进门,这个好处理,还能干脆一并把事情了掉。潘金莲?!那还是得陈妙常一起来才好说。 陈氏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以前整天就是说媳妇宠着杨元奇,以后他要多了别来她面前哭,现在倒好,她来帮着杨元奇娶个进来。 陈氏心里也烦:“好吧好吧!我想想明天怎么和陈妙常说。”这事还不能拖,她也不想拖,她还惦记着自己的孙子呢。 …… 第二天,陈氏去了旁边的女贞庵,女贞庵现在改成了杨家的庵堂,名字还是这个。随着杨府其他地方房子起好,陈氏又把女贞庵恢复成原来的规模,做好了隔断,只在两个后院间打通了一个门。这边还是规划出一片菜园子,负责这里的是陈妙常的那个老婢陈麽麽。 陈氏每天都会来女贞庵念经,她认为这里是杨府的宝地。她自己也会隔三差五的料理一下这里的菜地,这让她有点在杨家庄的感觉。 陈氏让人去喊陈妙常,她很快就到了。 陈氏问:“你昨晚住这边了呀。”陈妙常现在不常来女贞庵,有时候思念杨元奇过甚,才会去她原来那个房间住几天,那几个房间谁都不敢动,那里有她最深的记忆。 陈妙常嗯的说:“有点担心他了,住几天心安。”陈妙常不求菩萨了,但会时常来拜,菩萨给了她太多,她信杨元奇说的只拜不求。 陈氏抱了抱她:“他也是,偷偷摸摸就找一个。心情不好?” 陈妙常说:“母亲,不是心情不好,是真的有些慌,他在那边情况好像不是太好,母亲有什么就说呢。” 陈氏内心微叹,陈妙常就是这样的人,她的道理就是杨元奇说的做的她都信,杨元奇说那边情况不是很好就不是很好,他需要娶那个女子就娶。她只在意杨元奇和她一起的时候,他怎么对她。 她最大的小心事就是她不能离开杨元奇,她也一定不会让他离开她。所谓离开,不是人走开,而是心走开了。至于人,她不管未来如何,她肯定要葬在杨家的祖坟,写得一定是杨家陈氏,这是从她收到那个香囊时候起就决定的事,不得更改。她和他的相遇那是菩萨给的。 陈氏拉着她手说:“不是我说什么,是你要多说。家里就你有了委屈也不会出声,谢姨娘也经常这样,你们两个就别整天凑一起。” 陈妙常委屈着脸回:“母亲,杨家我一点都不委屈呢,谁敢委屈我?!这可是真的。你现在这么说我才委屈。” 陈氏说:“好了好了!我才不委屈你不骗你。不管他信中怎么说扈三娘的事,他既然说,那他内心肯定是想娶她。” 陈妙常笑着说:“我知道啊!他不想做的事就不会妥协,但我知道他说的也是实情。要不,扈三娘就太可怜了。” 陈氏愕然,是啊,陈妙常怎么会不清楚,她懂他。 陈妙常道:“最初听到心里是有点不舒服,回到这个女贞庵,我想起自己,金莲姐姐都没和我争,要知道我是分走他心的。他把丫头一个一个往外面赶,这已经很好了。母亲,我相信,扈三娘关键时候会救他命的,她救得可是全家的命。” 陈氏实在接不上这话。 陈妙常说:“这点是肯定的,就像我们一样,我不信扈三娘不是这样的。那夫君就太被小瞧了,我们也被小瞧了。扈三娘还有能力做得比我们更好,有这个比什么都重要。” 陈氏:“哎呀哎呀,我找你来谈什么这个,这方面你比谁都强。” 陈妙常嘻嘻说:“母亲是想着金莲姐姐吧。” 陈氏横了她一眼:“是!” 陈妙常道:“母亲,这个我们太原真要注意了,扈三娘就在杨元奇身边,金莲姐姐肚子是平的。” 这才是这事最大的麻烦,陈妙常也好,李师师也罢,她们两个谁先有儿子问题都不大,潘金莲只会着恼自己怎么还没怀上,但不会着恼不是大儿子。 这个很现实,潘金莲是官府记录在册的大夫人,潘易岭的进士身份摆在那里,除非她儿子一点都不成器,要不陈妙常和李师师的儿子是不可能影响她儿子地位的。 第37章 杨元奇写长信 作为杨家,只要杨元奇的儿子之间差距不特别大,为了家族的稳定,杨家的人就只能站在潘金莲儿子这边。也只有大家这么站着,杨家才会更好壮大,其他儿子才会有更好的未来。 扈三娘不一样,她有官府官职,还能认为是改土归流一个寨子的大娘子,清风寨现在的状况,会有很大的一群武人进入杨家,他们是极有可能成为杨家家将里面一庞大势力的,这本就是杨家的立根之基。扈三娘有个大儿子呢?怎么爱自己的夫君,就会怎么爱一起生下的儿子。 陈氏知道她亦然如此,她和杨兴武相敬如宾二十多年,但杨兴武要是对杨元奇不公,她一定会伸出自己的爪子。 陈氏觉得她必须先看看扈三娘了,这不是找潘金莲说说的事。她不能让将来的孙子打起来。事情最后怎么发展谁都不知道,她能做的只是现在尽力去避免。关键也不是清风寨的家将,关键是扈三娘,她不出声别人就不敢出声。 陈氏喊人了:“这段时间环州战事不紧吧,西蛮子要来怎么得明年吧。去环州带个话给我那儿子,我现在想看看扈三娘。等等,我去找下老爷,把我的信函带过去。” …… 杨元奇收到太原加急的信函时候,正和吴用在军营巡视,他现在习惯了这里的氛围,训练场扩大很多,很多都是按他意思增加的体能设备。还设置些壕沟山坡地形,让队伍在这些地方训练前进队列。 看着杨元奇脸色非常不好看,吴用在旁边问:“怎么了?” 杨元奇说:“我母亲想要三娘去下太原。” 吴用笑道:“现在反正空闲,你让三娘过去不是很好,她也是该见下你父母亲。” 杨元奇苦笑点头,他没说的是信函有句话“你潘夫人肚子是平的。” 杨元奇知道这句话的意思,都没说“金莲肚子平的”,特别写了潘夫人。作为一个现代人,他并不在意信函里的意思,他儿子都还没有,长大了也得自己教好,他觉得父母亲有些操空心,但他又不得不承认他没有顾及潘家的感受。哪怕他认为最终得看哪个儿子强吧,也得自己慢慢来影响她们。 …… 杨垣紫看着天空叹气,她要回娘家了,她那个不省心的老弟求她回去趟,他抽不出身,要她好好陪下父母亲,别让他们气着。长长的信也就这几句管用,其他说来说去的又是他脑瓜子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 杨垣紫想,气个屁啊,父母亲气个啥,他们不就担心你。从小两个人一起长大的姐弟,杨垣紫这方面更知道点杨元奇,他脑瓜子那稀奇古怪的东西,虽然她很多不理解不明白,她只知道杨元奇有时候想的的确不一样。 杨垣紫把事情理一下,她更能理解父母亲,但的确她回去还是有点作用。反正折彦质一样抽不出身回来,那她去太原陪陪父母亲也好,她也想太原了。 …… 杨元奇没和扈三娘多说什么,扈三娘在清风寨的成长历程让她想不到这些,她也根本不知道杨家的想法,这样最好,关于家族,她其实很纯。扈三娘和吴用想到一块去,杨元奇父母想见她,那是重视,她怎么都要过去一趟。 扈三娘问杨元奇她要注意什么,杨元奇答做自己。扈三娘继续问,怎么算做自己?杨元奇答在清风寨她是什么样子那里就什么样子。扈三娘还问,清风寨她就是个野丫头。杨元奇答那你就是野丫头,把那里当家当成清风寨就好。扈三娘懂了却又不懂,不懂是因为官宦之家不是应该有很多规矩吗?杨元奇答,要是真那么多规矩今儿我们两个就不会躺在这床上了。扈三娘终于全懂了,只要是家人那就没那么多规矩,规矩都是做给别人看的。杨元奇总算搞定了他的扈三娘,要不他自己办事都不尽性。 杨元奇两世的记忆,现在心里有种亲切感,儿子对父母亲的态度就这样,闲他们管得多,又觉得不关心自己那就不是自己的父母,他们太想什么都为他多安排一点。杨元奇终于承认对于父母亲他有的不仅是敬,也有爱。很多时候他在他们面前的轻松根本不是刻意为之,是理当如此。 …… 杨元奇写了封长信给潘金莲,他发觉这事他不对的是没必要瞒着她,潘金莲是他自己选的媳妇,他和她本来就不应该有秘密可言。 杨元奇觉得是潘金莲媳妇做得太好,所以他心生顾虑,相敬如宾,这是大宋朝最为人欣赏的夫妻关系。他不想和潘金莲仅仅这样,他觉得潘金莲是他的女人,他是潘金莲的男人。这种关系更好。 杨元奇打定主意,如果他和潘金莲没达到这种关系,他就会要潘金莲来环州,至于开封,丢给李师师再说,潘金莲是他的女人这个事情更重要。穿越的人说得最多的是什么?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你看看,明显把美人排在前面。 杨元奇这封信越写越长,他做宋人做得太久了,他已经是个宋人了,这没法改变,那他得保留点东西,不是宋人的东西,这些东西在他脑子里隐在深处,久了久了他都快忘记了。 写着写着杨元奇思维终于开始跳跃了,是不是得把这信多抄几份,给大家都寄一封,想想还是算了。这就太累了,让她们自己传着看就好。那扈三娘认的字不多,得给她找个先生?这事得慢慢来,别以为是嫌弃了她,陈妙常不是可以读给她。李清照?杨元奇觉得写封小函给她,然后随便提点什么,只要她知道有这封信在,她的好奇心一起来,就有办法看到。 杨元奇身心巨爽,这段时间压抑了啊,都把自己活成了古人。扈三娘还没睡吧?睡着了也不管了,明天老子休沐,忙忙忙,活得休沐日都没了吗?!一起睡个懒觉,再隔一两天她就要走了呢。 扈三娘睡梦中醒来,震颤中又睡去,他今天有些不一样呀,怎么这么霸道的。 …… 第38章 堡垒的提请 扈三娘走凤翔府回太原,杨元奇送到庆州,他当然不是送扈三娘,他是去帅府求见章楶。 章楶这几天召集文武幕僚商议军事,重订了环庆路的军事方略,这个方略再如何修饰,与高太后和政事堂的整体西北策略是相佐的。 章楶不担心,他已经意识到经过今年这场战争,朝堂再不打算调头,也会允许前方各路有所调整。而他能调到环庆路,政事堂意思就非常明显。 政事堂云集各种大佬,并不存在压倒性的力量,大家都有自己的考量,都是人老成精的人。这种格局的政事堂,一般决策下来,对于国家来说不一定是最优选,但弄个最差选更难。因为各方形成牵制,就得相互妥协。 新党对外有个普遍特征,强硬积极进取。敢变法的人本身就比较激进,对内都有动刀的心思何论对外。 现在大宋朝新党全被打压,蔡确一案更是牵连甚广。找来找去章楶是合适人选,放在环庆路试试,搞不过还能背锅。当然,政事堂也不会想最后结果是背锅,他更希望通过新党的人试试其他方略。 章楶甚至认为他的方略交上去,哪怕心里想他倒霉的人都会同意,背锅都能多给了理由,谁让你要做大调整。 章楶提出:西夏嗜利畏威,如不给予惩罚,边境不得休兵。 章楶这个说法新颖吗?一点都不,这从来就是新党对外的同一理念,唯一不同就是他话语修饰了一下,他说的是不予惩罚,和什么开疆扩土毫无关系。 这不还是要去打他们么!既然要打人,难道是蹲在家里让人来打? 章楶的方略也很残酷,不仅是对西夏人也是对自己人,这时候文臣有的不仅是图上画画,也有非常冷酷的一面,更有内心对武人的轻视,不是说认为武人不行,而是所有文人内心或多或少都有的东西,他们是社会阶级最上层。 修筑大型城寨,章楶没那么多钱。但在战略要地修筑一些防御工事驻兵呢,显然这是可行的,摆出几万军队出去占据军事要点,一个点一个点放个几千到万,西夏就得慢慢来拔。这样起码平民会护在内线,会有足够的时间喘息。 同时,章楶需要组建几支机动部队,他也需要一些箭头,能救援也能打反击,如果时间充裕,每个军事要点能训练点前出队伍那更好。 现在想想文人打战方略都是一个路数,从来就是这个版本,修要塞也好修战略支点也罢,就是一点点修堡垒往外面推,堡垒后方组建军事集团。宋朝如此,明朝也是如此。没有什么不对,这些都是在王朝后期,王朝后期面对一个崛起的政权,你必须承认两者整体军队素质已经存在差距。 章楶的冷酷在于,哪怕没有城寨也得这么打,用无数点拖住你,只要有几个点彪悍顶住了,他就有机会用后方重兵咬上一口。至于那些顶不住的点,既然你无能,死了就死了。这种时候,那些点那些人在他眼里就只是数字,这是上位者的大局。 章楶会不自觉把民众地位放在军人前面,这也是士大夫的理念,当兵吃粮就得保家卫国,民才是本。而这也是大宋朝武人的地位。 …… 杨元奇跑来找章楶就是对他这个方略的考量,他在木波镇,一定是图中的某个点,他已经没有退的道理,他不能让自己成为被战争抹去的点,他只能想尽一切办法加强自己这个点。 杨元奇强调军人下级服从上级,现在轮到他服从上级了。 章楶还是很愿意接见杨元奇的,在他眼中这小子是个合格的将门。 杨元奇说出来意:“章帅,上次清风寨遇袭我就想过这事。我需要在木波镇东侧借助山势修筑一个防御工事。和木波镇土堡虽然相距有点距离,但两相呼应,中间这个空间,西夏蛮子就不敢太过猖獗。” 章楶问:“环州种诊种朴知道吗?” 杨元奇道:“我和种师中大人说过,来找章帅是环州没这个钱。” 章楶这一问出于指挥体系,环州知道杨元奇这个提议一定会答应,他等于帮环州挡住了一条线。 章楶说:“要修军寨不如再往前顶,那个位置有些尴尬。” 杨元奇一听,章楶想岔了,他这个层面是会这样理解。杨元奇赶紧解释:“不是军寨,我不需要那里有这么强横的力量。那里虽然山势险要,但位置始终是木波镇重要,木波镇丢了那个地方等于被撩在边上。但有那个寨子,我只需放置少量部队,西夏蛮子就会犹豫,强攻木波镇他就得留意那个位置,他不可能知道那里有没有藏兵。” 杨元奇对付这些大佬从来就是老实:“我需要为清风寨做点什么,我的部队很多清风寨的人,清风寨都打算把他们女儿给我了。这个小堡垒在那里,西夏蛮子要去清风寨也会先拔掉它。那战略意图就会非常明显,它是要环州还是就来转一圈。” 章楶看着地图思索一会:“你需要多少资金和民夫。” 杨元奇道:“没细算,不会很多,借助山势的一个堡垒而已,那里山势可以利用,真正要花的钱是我得弄得像能够出兵的样子。也不可能在那里花太多钱。” 章楶点头:“我可以给你调过去乡兵和民夫不到万人,不过你只有三个月时间,这些人我还得修筑其他地方。” 杨元奇认真想想,这个时间有点赶,杨元奇下定决定了:“既然只有三个月,那我集中人员花一个月先调查怎么修,多少费用,大概的资源。所有确认好后我再具体汇报。” 杨元奇接着说道:“章帅,你能不能调到将作监的一个人,我在开封和他有过接触,算学方面的,我需要他过来计算这些。” 章楶现在对杨元奇非常满意,他懂治政,也是,好歹国子监给了个优评。这样才能更好节省人力物力。 章楶说:“这事我来办。”借调个将作监的基层官员,对他来说不是难事。 杨元奇谢过章楶。 第39章 扈三娘进太原 太原杨府。 太原杨家一大群丫头嬷嬷在门口交头接耳,杨家大娘子杨垣紫回娘家,这可是大喜事。算了吧,杨垣紫回门,她们会这么跑来看,都老老实实干活去了。 真正的原因是从凤翔府过来的还有个姑娘,听说是杨大少爷看上的一个山野丫头,这才是稀奇事。要论亲疏,怎么都应该是丫头啊,那论美貌才华,顔楼莺莺燕燕可是一大堆。杨大少爷喜欢个山野丫头,估计是口味刁了,想品尝新鲜了吧。 陈妙常和谢姨娘出来的时候,陈妙常罕见的发怒:“平时惯着你们了,该干嘛干嘛去!”这么多人围着,看笑话?这还是自己家的笑话了?! 大家作鸟兽散,都知道妙常夫人脾气最好,她发怒了,那大家还是赶紧散开。 谢姨娘道:“你也别生气,她们不一定有什么心思,也就好奇一下。” 陈妙常说:“有心思还好办,打一顿赶出去就好,就是怕她们好奇。” 杨元奇自己挑的媳妇,还是有官身的,一个山野丫头拿到朝廷官身,这不得不让人好奇。秦家就在问了,杨家也知道,秦家现在把杨家的资料都往开封送,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杨垣紫看出扈三娘微微有些紧张,心里叹息。她们两个一路行来,杨垣紫已是知道扈三娘性子爽朗,并无畏惧,一个生活在边境上过战场的女子,还会怕什么。她紧张只能是太在乎。 杨垣紫安慰她说:“你都敢把我老弟打落马下,在我这里也丝毫不惧,到这里更不用多想。我父亲其实抵不过我和老弟的,我母亲有你和妙常在,一样顶不来事。”杨垣紫思路清晰,两个二对一,稳赢! …… 陈妙常有些愕然,扈三娘是长得很高,面容线条分明,眸子碧罗湖水,英姿飒爽。关键她那水蜜桃的臀部,长长的美腿。陈妙常觉得别人不一定,她那个相公一定爱死这款,他就是喜欢女人的腿,她知道的,她自己腿都有点痒了。 杨垣紫先开的口:“看什么看,姐姐来了也不招呼一声。”她和陈妙常交情极厚,书信往来不少,却也一年多未见面。 陈妙常嘻嘻笑道:“快点进去吧,母亲都等急了。老爷今儿也早早回了家。” 转头又对扈三娘说:“三娘,相公信中这么称呼你,我也随他,跟我一起进去。”陈妙常话语轻柔,关键是伸出去牵过扈三娘的手,这让扈三娘有些感动。 陈妙常轻轻取笑了一句:“仔细你都是武职呢,手心有汗了哟。这是谢二奶奶,我们都喜欢叫她谢姨。府里以后有什么不习惯的,和我或者谢姨说都行。” 谢姨也说:“一起进去吧。” 扈三娘有些语无伦次,应该是拜见一下吧。这个时候谢姨走到另一边也牵着她,她突然明白为什么杨元奇娶她,哪怕都那个了她,还一定要先问过父母。这是他的家,他的家人很好。杨垣紫姐姐如此,现在陈妙常和谢姨也是如此。 杨垣紫有些不乐意:“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呢?!” “姐姐!”一个少年跑了过来,是杨元幸,一把抱着杨垣紫的大腿:“你可回来了啊。” 杨垣紫道:“哟嚯,一年多,还是高了点,不过你这都没你哥长得快。” 谢姨嗔道:“他还没到长的时候呢,还有一两年。” 杨元幸让姐姐低下头,轻声在她耳边说了点什么。杨垣紫一脸惊喜的看向谢姨娘。 谢姨娘脸一红:“还没确定呢。哎哟……先进去吧。”谢姨娘这个月没来月事,过了十多天了。 陈妙常道:“我觉得是!”老杨家这方面一点喜讯都没有,太让人丧气。现在这事就是有趣,一个潘易岭、一个杨兴武,能耐! 杨兴武和陈氏坐在厅中,这个时候杨垣紫和杨元幸已经跑了在他们身边。陈氏更是让自己的女儿坐在身边,一把抱着就舍不得放手。 陈氏道:“一会你再和我好好说说在那里过得怎么样的。” 杨垣紫轻轻点头:“嗯!女儿好着呢,他们家对我很好的。” 陈氏内心欣喜,这是自然的事,她说好那就是好,她只是想多听听。 这时候扈三娘进来下拜,姿势不算标准,拜得非常认真。 陈氏关注的只是臀部,其他她不在乎,嗯,这个适合生养。她内心的担忧现在只在于她的性子,其他各方面她真的适合现在的杨元奇。 杨兴武道:“来了就好,听说你竟然能把他打下马来,这个不多见啊。他天生神力,你怎么做到的?说来我听听。”军伍出来的人,比较想知道这个。 谢姨娘说:“先起来坐着再说。” 陈妙常道:“三娘和我坐一起吧。”牵着扈三娘往旁边坐去。 扈三娘说:“其实取了个巧的,两马错开,回身时候马鞭甩在他马腿上。而且,老爷应该知道回马枪,我觉得那会他应该收了一下手。” 杨兴武闭目,她回头扫鞭和回马枪应该是一个路数,只看谁快,没在现场他很难分辨。她能逼着杨元奇用回马枪,那至少杨元奇是到了最后的时候。 扈三娘道:“真要上阵我更不占优势,他枪重,我用了很多巧劲,战场上这么打我很难有这个机会。” 杨兴武征战二十多年,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两个人校场对决不会受其他影响,可以专注,战场你的注意力不可能只放在对面这个人上,这个时候巧会更被压缩。 杨兴武想想也是,她在边境生存,一样艰难:“你已有这份见识,那边不太平呀。” 扈三娘点头:“那里从来就不太平。” 谢姨娘道:“老爷,不说这些了吧,就你们两个懂。” 陈氏说:“也是!先安排三娘住下。” 杨垣紫说:“我呢?!” 陈氏道:“你的小院子给你留着了,和以前都一样的。哦,你太原折家那个房子要不要给你卖了?范家想用那里。” 杨垣紫认真想想:“也行!那里其实就没怎么住过。” 第40章 杨府的生活 扈三娘住哪里倒最后没确定,不能让她住客房。杨元奇的院子剩下的那几个房间总觉得有些偏了小了。 陈妙常道:“三娘,你住我女贞庵以前的地方,好吗?那里清净,我一个人住总感觉冷清点,你来了就好了。我陪你在那边住段日子。” 扈三娘有些不懂,说道:“我随便住一间房不就好了么?这里面好大。”杨元奇在清风寨不就随便住,当然她从了他以后,他就住她房间就行。不够住还是去住客房啊。 杨垣紫知道扈三娘的情况,笑道:“三娘,可不兴这样。你又不是杨府的客人。你去妙常妹妹那里最好,可以随性些。让谢姨给你配个丫头,你好熟悉些。” 扈三娘赶紧摆手:“不用不用!我一个人习惯了的。”丫头这她是知道的,杨垣紫姐姐身边那个丫头还嫁给了她夫君呢。 陈氏想了想,她在山野长大应该性子淳朴,也不清楚这些。可惜白鹭没回来,要不她去陪下扈三娘最好。开封那边,潘金莲有打算把春梅嫁给她父亲,就会把白鹭留下来陪她一段日子。 陈妙常笑着说:“我让黄鹂陪着三娘,刚好我也在那边住着,谢姨把元幸身边的那个秋容给我就好。” 杨元幸晕了:“为什么是秋容?府里又不是缺丫头,嫂子你找一个其他不就是了。这么换来换去多麻烦?!” 谢姨娘答应道:“嗯,就这样!”秋容随杨元幸有一年多了,杨元幸不说这话还好,这话一出口,他就留不住秋容了。 杨垣紫对着杨元幸就道:“元幸,想要说话,快点长大。秋容秋容?是不是现在没人管你了?!” 杨元幸不敢顶这个姐姐的嘴,杨家就没人敢顶她嘴。只是他还没搞清楚自己错哪里了,怎么没人管了啊?!也就最近稍微轻松了些。 谢姨娘对于府里丫头管教不算很严,她就是这么走来,很多都懂也会有些共情,杨元幸又是她亲儿子,总是多了点疼爱。以前潘金莲在家里还好,丫头收着。现在陈氏不怎么管事,陈妙常平常看着性子柔又好说话,杨家将门家风本来有些粗犷,丫头随意了很多。 …… 女贞庵让扈三娘多了些自在,这里丫头嬷嬷不多,少了杨府里面那份喧哗,又有个不大不小的菜园子,让她寻常时日也有事情做。 第二天清晨,陈妙常出来空地做瑜伽,扈三娘已是在那里练习拳脚。 陈妙常说:“你是个勤快人,一会子等我练完再洗漱一下,我们一起去太太那里吃早餐。”陈妙常每天几乎都会去陈氏那里,并不一定一起吃饭,这次扈三娘来了,想着总要带她多见见婆婆。 扈三娘问:“我以后叫阿姨还是婆婆呀?” 陈妙常道:“呵呵,这个随便你呢,你都是他的人了,叫母亲都行。我是喜欢称呼她母亲,她待我很好,你别多想,她一样会这么待你的。” 扈三娘点头,有个基本道理她明白,一个家的人相差不会很大,她已是开始熟悉的杨垣紫,现在的陈妙常,虽然性格迥异,内里的底色却非常相同。她能感觉得到来府里短短一天,她碰到的丫头看她眼神里藏不住的艳羡,她应该是个幸运的人。 扈三娘说:“挡到你了么?” 陈妙常走到一个角落,让跟着过来的一个丫头把垫子铺好,道:“没有!我就只要这么点地方。你练你的,我练我的。我让秋容一起把热水准备着,黄鹂呢?” 扈三娘道:“她说去杨府厨房帮我看些早餐。” 陈妙常赶紧吩咐一个丫头,让她过去找下黄鹂,要她直接让厨房那边端去太太那里,顺便去和太太说下,她们两个一会过去。 扈三娘看着有些折腾,却也知道大户人家生活果然不同,她对锦衣玉食的理解太过浅显,这和杨元奇在木波镇完全不一样,也不知道他怎么会适应那里的生活。 陈妙常一边做瑜伽一边说:“三娘你别太在意,你要不习惯,自己亲力亲为也行的。” 陈妙常懂扈三娘的窘迫,她在女贞庵十多年,原本一样过着简单的生活。她拒绝不来家里的一些好意。比如衣服,从内衣开始穿得越来越好,起初不过是杨元奇说了句可别伤了皮肤。吃东西亦然如此,陈氏嘟囔得注意搭配,别身子骨不行,儿子都不好生。好吧,不用这么找借口,最根本还是由俭入奢易。 扈三娘一边继续眼睛往陈妙常那里时不时瞟去,这是大户人家女子的锻炼方法吧,虽然不剧烈,似乎也的确能拉伸筋骨。 陈妙常笑嘻嘻的道:“想学么?这个可是杨家特有的,金莲姐姐还有好多丫头,哦,顔楼好多女子都练这个呢。” 扈三娘一脸的无奈说:“我不得行,这个时间还是练练武好。” 陈妙常想着也是:“那也学学,在房间空的时候也能练呀。这一套现在复杂很多,以前可是相公教的呢。”现在的瑜伽已经被大家改进很多。 扈三娘点头,是这个道理,这个随便有个地都能用。 …… 杨府陈氏院子的餐厅,杨垣紫已经在里面狼吞虎咽,看着陈妙常和扈三娘联袂而来。说:“你们可来得晚了些,炉子里热着的东西火候有些过了呢。” 陈妙常看着桌子端上的东西,一脸的欣喜。 陈氏嗔道:“别看了,甜食你没得吃,给三娘备着的。” 陈妙常哀求着说:“都上来了,我就吃一点点。” 扈三娘看着这么多点心也说:“母……亲……我也吃不来这么多呀,给妙常妹妹一些就好。”扈三娘和杨元奇一个年纪。 陈氏笑着说:“她是身体吃不得这些。” 杨垣紫塞了一块嘴里,丢了一块给陈妙常:“姐姐帮你,这一块可不小了!哈哈!” 陈氏恼怒的瞪了自己女儿一眼:“就这一块!” 陈妙常赶紧往嘴里塞,一边嗯嗯的点头。 扈三娘开始喜欢这种感觉。 第41章 潘杨杂货的归属 杨垣紫和陈妙常一起结伴去潘府,顺便带着扈三娘一起过去走下亲戚。 潘近柊和李氏出来迎她们,潘近柊笑着说:“大娘子回来,想着等几天我们去杨府一趟,你们倒是先跑来了。” 陈妙常道:“这是三娘,从环州过来。” 潘近柊打过招呼,杨家带着她来潘家,那杨家是想娶她进门。就是开封那边没话传来,潘家多了些尴尬。总要潘二姥爷和潘金莲有个准信,他们才好接待,这个事太原做不得主。 杨垣紫说:“今儿来这里找你们有其他事呢,关于潘杨杂货的。三娘来这里人生地不熟,多一起出来走走。” 潘近柊点头引着大家进去。 潘杨杂货最大的股东其实是潘家,潘金莲虽然一直管着,不过自从潘杨两家那笔借贷发生后,杨家一直觉得还是得把它划回给潘家。潘家能有这么大的借贷其实就是没有合适的产业。当两家关系越来越近,彼此配合越来越亲密,杨家还是想把控制权交出去,现在几家能当家的人都在,恰好大家谈一下。 陈妙常说明来意,潘近柊和李氏相互对视,杨家总是如此,能在太原做大不是偶然,这其实没这个必要。 潘近柊说:“如果是因为那笔借贷,这事让来让去,倒让别人看了笑话。” 杨垣紫无可无不可,作为折家代表,这个杂货他们是小股东,她更多是来做个见证。 陈妙常道:“也不全是,杨家打算放一成股份给到你们,刚好借贷那里扣下来一些就好,潘杨杂货的控制权给到你们这边。这也不是让,你们也是收购了啊。” 潘近柊正想找了理由拒绝,李氏干练的说道:“相公,这事不要再多说了。太原敲定更好,杨家既然专程来说,想必他们经过深思熟虑,不要让开封那边来拍板,那就真是难看了。” 潘近柊一听,明白过来。如果杨家一定要让出来,太原不做这个确定,开封潘金莲和秦可儿去说,那就真容易传成笑话。 太原杨家在开封主事的是潘金莲,她还住在潘府。流言传出去,要么就是潘家欺负自家大娘子,要么就是潘家出嫁的大娘子回来一起谋夺杨家的产业。哪一种都会让这笔股权转让变了味道。 潘近柊说:“一定要这样,那股份收购不能按原来的资金算,毕竟潘杨杂货远比原来扩大很多。” 陈妙常回答:“这个可以,让潘家去个掌柜和潘毅掌柜计吧,他们还熟悉。” 李氏喊大家喝茶:“唉,潘家现在不缺什么了,就是金梅妹妹走不出来。” 李氏进潘家的门,潘家家势刚好蒸蒸日上,她真的觉得一个好的结亲,对家族会产生如何大的影响,不仅是说结亲家族的权势,更是大家处事的态度。 扈三娘轻声问杨垣紫什么事,杨垣紫叹息把西门庆和潘金梅的事说了一遍。 扈三娘想了想:“我能去看看金梅娘子吗?” 大家有些奇怪的看向她,扈三娘说:“我生于山野,那里是宋夏交锋的边境,我觉得有些话可以和金梅娘子说说。” 潘近柊点头,带着大家去后院祠堂,潘金梅想出家,被她母亲留住,很多时候她就会去祠堂求拜。 …… 祠堂里,扈三娘并不是要劝潘金梅什么,一个被爱了十年的人用最狠的方式回馈,她实在不知道能如何劝。 扈三娘只是在说边境的事,关于女人的事,一桩桩一件件,很惨,那里的人过得非常艰辛。有的女子一生嫁个七八个人,无他,要活着只能这样,没有男人那个地方更活不下去。有的被人掳了去再无音信,有人被人强暴生下孩子,但不管那种,那里的村民都给出了自己的宽容。女人要做的不是其他,而是放过自己。那就是边境的生活。 扈三娘说得很平静,听的人无不动容。这里锦衣玉食,那里呢?大家知道苦,但当这些事情慢慢从一个女子嘴里这么轻易说出,那实际情况就是他们无法想象的。 潘金梅开始听着泪眼汪汪,最后突然大哭,疯狂的大哭。潘近柊有些慌了,几个女子却都是摇头,拉着潘近柊出去,她太需要这场歇斯底里的哭泣了。 …… 祠堂内,声音一直不曾停歇,声音开始嘶哑开始断续。这个时候,潘家大夫人都过了来。李氏拦着婆婆轻声述说,大家就这么等着。等那个女子把压抑在心中那过不去的阴影吐出来,她得哭,越狠越好,有些东西她一个人承受不来。 整整一个上午,等到一脸憔悴不成人样的潘金梅出来,看着屋外等着的人,她再次哭着跑到母亲的怀里,声嘶力竭:“女儿好痛!好痛!” 潘大夫人也是泪流满面:“母亲知道,知道!痛就痛,感觉到了就好。”哀莫大于心死,有痛才能慢慢的活回来。 潘近柊给扈三娘深深的行了一礼。扈三娘还了一礼,她真的认为金梅生在大户人家,她的人生比她见到的大部分女子都幸运。 李氏有些歉意的说:“今儿就不留你们吃饭了,府里现在也不做宴请,还有,我们还得多陪陪她。谢谢扈三娘。” 杨垣紫、陈妙常和扈三娘点头离开,这时候让家人再多陪陪潘金梅,她应该能跨过这道坎。 潘金梅心中爱其实已然淡去,作为一个大户人家女子,被人骗了十年,她过不去的也是她自认的残花败柳。特别现在潘家家业蒸蒸日上,这种反差会让她更难受。她需要有人告诉她,有些东西不重要,而且还得她信。 出来时候,杨垣紫说:“三娘,你很懂女人心嘛。” 扈三娘摇头道:“这在边境不过一件寻常事,每天都在发生。边境的人就从来不在意这些,元奇也不在意,有句话他说得好,要是那里男人在意这个,那得把自己的头先砍下来了,哪个女人不想有个安稳幸福的人生!” 大家默然,那里的确更残酷。 第42章 他的信 开封杨府。 潘金莲今天把自己关在房间一天没出来,她在看杨元奇的信,有笑有泪。 杨元奇的信写得很乱,非常乱,很多都是琐事。一遍一遍的看,她懂,杨元奇从来不想她做他的夫人,而是想她做他的娘子,做他的女人。 杨元奇懂她想做个好夫人,就像他自己也想做个好杨家子弟,这是他们身上背负的责任。但他们之间不该有这些,在外面很累了,在家里就再也不行了。 关于孩子,杨元奇说了也不少。他想有很多的孩子,这样让他感觉这个世界的真实。孩子最后要做什么,他不想管,他们就不需要背负太多,他们可以做他们想做的事。去考进士行、去当将军行,什么都不做躺着也可以,去做个纨绔一样可以。只要他们珍惜这个家,他们做什么随便。 潘金莲最想杨元奇和她说,就是这些事,她也喜欢说这些,所以每次他抱着她,她也拼命说,就是她身子是不是太诱惑了,他每次都听到一半又按自己的来。 这信很长很乱,她得重复一遍一遍的读,这信才是杨元奇压在内心深处很少表露的东西,这里面甚至有些话都大逆不道呢。 潘金莲又嘟了嘟嘴:哼……他想说的就不是扈三娘,他是想给他以后所有的女人说情,那不行,那得多少啊,他太能骗女人了。 这信她会给她们几个看,只有她们都看了,她觉得大家才能管得住他。懂了才能更好的管,要不只能由着他。这始终是个男人的世界,她再好强也明白这点。 潘金莲嘀咕,他不是说要她去环州吗?那她就去,她就是不懂。不过她又愁了,开封的事真的走不开呀,丢给李师师?先试试,嗯,明天去找她,把信丢给她。 …… 潘金莲最终没能离开开封,李师师看完这封信泪眼汪汪的看着她,好吧,这小妮子估计不会让她走了,她们都太想他了。 潘金莲给杨元奇回了封信,正正经经的提条件,扈三娘他娶不娶都已经娶了,这事再多说无益,但后面一定不准再有,她也会让扈三娘看住他。她和他是夫妻,相公娘子的那种,不是老爷夫人。她是他的娘子,这种条件她提出来天经地义,这是她对这封信的理解。 李师师翘着大拇指的夸潘金莲:“姐姐,该放出去的丫头赶紧放了。”潘金莲深以为然。 潘金莲怒道:“姐姐喊得这么亲热,云良阁你就好好待吧,哪天其他人勾走了你,我开心的送你出门。”她也不觉得她要以夫人身份看着这个小娘子,何必呢?丢什么脸?!杨元奇要按男人女人的来,不就这么点事。这多好,我做我的好娘子就是,都懒得理你们。 李师师撇嘴,那你别给我看这信啊。 云良阁,她们醉了,她们真的想他。 …… 秦可儿看着被人抬回来的两个小辈,彻底怒了,喝酒竟然不叫我,叫了也不行啊,我不能喝,她们太会挑时间了。 秦可儿怒道:“白鹭、春梅,去去去,给她们两个醒醒酒。烦死了!春梅,一会你接老爷回来别说这事,省的他也心烦。”秦可儿觉得杨家什么都好,就是这个将门,做屁的将门啊,好好读书不行吗!秦可儿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得让他好好读书,去外面拼死拼活苦了的是自己的家人,这太难熬。 …… 第二天,潘金莲喊来箫让:“萧叔,你还是过去环州吧,他那里太缺书笔之人了。” 箫让怎么会想呆在开封,只是他也知道自己走不开,而且他在开封这事太原也清楚,他这么走不好。“也得等这里事毕呀。” 潘金莲说:“事能毕吗?得毕了也是一两年后了。我和李师师在这边,你担心什么。你过去就说,他娘子要你去的。不过这事你得答应我,萧叔,给我看住他点,一定说是他娘子说的。” 箫让唉了声,这还得带这个条件啊,这么说他也去得。扈三娘的事让少夫人着急,不能再有下次啊。箫让算了算,这活得接,要不,他离不开这个开封,环州战事传来,他呆得已经心神不宁,那里才是最适合他的地方。“金莲夫人,还有什么要我带话的?” 潘金莲慎重的请求:“萧叔,事不可为,不管他如何做想,有些事拜托你做了。杨家做不得,我是他的娘子,我做得!没有什么比我相公活着更重要了。”他们两个儿子都还没有,他怎么能死呢?!男人女人之间最重要的事都没做呢。 这个要求箫让点头的很痛快,这事这么办最好。真到生死关头,他的大哥杨老爷是不会允许杨元奇退去,她的确可以,他和她一体的,她一个女子要怎么做都行。至于杨元奇本人的想法,那个时候倒不重要了。 潘金莲从来就是这么冰雪聪明,她首先是杨元奇的娘子,然后才是杨府的少夫人,她太懂这里面的差异了。她是杨元奇的好娘子,这比少夫人做起来要容易得多。 …… 箫让北上是和将作监的几个人同行,他们也要去环州,领头的就是韩公廉,这是章楶指名道姓要的人。这么些人,前方战事有用,吏部和枢密院会直接批准掉。 韩公廉听着他的任务是去帮木波镇修个工事,对箫让语气都非常不好:“你们老杨家的人就不能交往。我就拿了点算数本子,也算是还了一本。倒头来把我人给搭过去。” 箫让说:“杨家没这么大能耐,你的任命是前方章帅提请的。” 韩公廉道:“拉倒吧,要是苏颂苏相公调我去,我还思虑是杨元奇还是他?章帅都不认识我这号人,这么指名道姓去木波镇,不是杨元奇背后揣唆的?我就这么好忽悠!” 箫让安慰道:“韩大人,放心吧,也就建个堡垒,战事用上了,还得给你叙功。你呆着这个开封,天天干那点事有个什么用?!” 韩公廉不得不承认,大宋朝军功也很重,前提他得有命,环州能胜! 第43章 木波镇与清风寨 木波镇。 杨元奇的杨家军正在如火如荼的练兵,这是一支完全超编的军队。不把后勤营算上,他手里都差不多有四千禁军装备的队伍。就这点来说,他的确可以被称为将了。 杨元奇的老爹用了二十年才带到一支军,他是从最小的队正做起。踩着他父亲的肩膀,借助一场大胜,杨元奇用了不到一年时间。这支禁军还带了一营神臂弓,这让晁盖这些老行伍都羡慕不已。 杨元奇现在就在和花荣等几个人商量着神臂弓营如何配合,这和大宋对神臂弓的运用不一样,原因是他手里没有足够的量。伸臂弓营在进行远距离压制时候需要人的厚度,杨元奇没那么多人。那和步兵营的配合就成为重中之重。 杨元奇说:“今天先到这里,明天得把队伍拉出去,先试试这个思路行不行。” 朱武道:“让燕小乙的哨骑冲一次试试,其实要压制隔断对方后面部队,这个时候神臂弓的作用比弓弩也好不太多。” 花荣说:“明天试试看吧。效果不太大就放在城头算了。” 大家点头。要是燕小乙的哨骑都应付不了,那不如放着守城。 整个杨家军就燕小乙的哨骑训练思路不一样,他们其实没多少冲阵的能力。这让燕小乙和杨元奇都有过几次争执。 杨元奇对于哨骑的定义很明确,你60人也好,200余人也罢,就是哨骑,不会因为人多有改变。他宁肯让他们多练控马,个人格斗,都不让燕小乙多练集体冲阵这些。正在跑步队列这些有,这是传统,也是要成为一个团队的最好办法。 杨元奇最后被燕小乙骚扰得不行,怒怼:“我没钱给你搞重甲,搞不了你冲得越凶队伍死得越惨。任何时候我都需要我的哨骑活着,你们才是我最后的预备队。” 杨元奇关于这点想得很清楚,一旦哨骑要像上次那样用,意味着要不他要死了,要不他要撤了。那个时候他不但手里没点兵,没了哨骑在战场四周,他实在没有信心打赢一场两眼一抹黑的战斗了。 燕小乙消停了一些,清风寨西夏蛮子冲阵时候,他就在后面,现在想,要是对面是西夏精锐重甲骑兵铁鹞子之类的,那单薄的阵列可能顶不住。燕小乙跑去问朱应有没有骑兵铁甲,吴用刚好正在那里安顿伤残军人,怼了他一句:“你要是给哨骑配上重甲,你这个哨骑营营头就做到头了。” 燕小乙转念,tmd,真是这样,哨骑最重灵活,来回奔袭。弄个几十斤的重甲背着,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嘛。 杨元奇从来就不认为步兵不能正面对决骑兵,真正让步兵对上骑兵有天然劣势是因为这里的地形,太适合骑兵机动了。西夏人完全能利用骑兵的拉扯把它的优势放大,在他们认为合适的时间决战。就在几百前的大唐,骑兵威震大漠,但一样能用五千精锐步兵生生击垮上万铁骑,一战让别人胆寒。 …… 吴用觉得杨元奇把副指挥使给他不给扈三娘,他是早就料到今天这一出,吴用因为改土归流的事跑断腿,最近军营都不怎么去,除非去找杨元奇。 改土归流最重要的事,一个是户数人员一个是土地,这两者得记录在册。清风寨这事办得稍微慢了些,主要是土地的权属分配,这是大事,得照顾到大家的利益,一旦报上去,以后要变更清风寨自己都不能做主。 涉及到土地变更,在那个时候就是大事,清风寨以后不能作为主体拥有土地,这对于清风寨是个巨大的变化,要把里面关系理顺,反过来吴用又觉得杨元奇不娶扈三娘这事完全没法搞。 最后,吴用给出一个折中的方案,剩余的土地可以录属官府,但由扈家代持,他把土地拆分出来,报上去的名字扈庄主、扈成和扈三娘,再把扈三娘和杨元奇的关系捅到环州,这样环州那边也算有个交代。官府不需要那些土地,单独的扈家不能拥有这么庞大的土地,所有权上必须要点脸面。清风寨不再是番寨,是切切实实大宋治下的民寨,地位甚至要高于木波镇。 杨元奇看着这个不伦不类的方案:“不能再商量一下,多出来的直接记录到官府?那个旮旯角土地值个什么钱?扈庄主以后也会是官府任命的寨主。”这其实已是个正七品的职位,官府也不会没事找事去换了他。 吴用支支吾吾:“扈家毕竟要照顾横山族人的想法,那里没有横山族的支持,也撑不到今天。现在土地是这样,要是大宋把西蛮子压回去呢,那地就会好上很多。” 杨元奇只得说:“那先按这个来吧,方案定下来,你把事情给到扈庄主吧,让清风寨自己去弄。你赶紧回来。”杨元奇眼光从没放在清风寨的地上,他要的是那里的人,他始终对于土地在当时平民心里的地位有所忽略。至于扈家,清风寨的精锐都拉到杨家营了,还不如彻底一点,更倒向大宋就是。 吴用又是支支吾吾:“那清风寨更搞不下去,也就我这个教书先生通点大宋的政事。” 杨元奇叹气,这里是一线,通点文墨的还能凑一些,但要处理这些,除非清风寨接收多几个环州派过去的押司之类的。杨家营这里有几个人,偶尔帮帮忙可以,不可能全丢清风寨去,这里也缺人。 这是任何一个改土归流的地方都会遇到的事,原有土司之类性质的当地大族一定会被压缩势力,但又必须依靠这些土司,很多方案才能执行下去。这和寨子本身所处环境有莫大关系,要是清风寨被大宋围着,这事好办,顶出去直面战争也好办,恰恰这种不尴不尬的中间地位最不好办。 吴用道:“杨头,你赶紧把扈三娘拉进门来,这事可能稍微容易点。要不,就按这个来吧,以后再说了。” 杨元奇点头:“那你自己跑趟环州吧。” 吴用无语,还是得他来跑啊。 第44章 监军体系 杨家军这次整训练兵比上次要快很多,无他,队副以上都是老兵,而且这批老兵原来就是按这个体系训练的。 《三大原则十二军规》试行版已经发行,认字的人不多。朱武只得把副队长和以上的全召集起来,还有督导队的很多骨干,大家天天背,背完给下面人天天背。又不断修订,这里修订不再做规则上修改,只为更朗朗上口,让大家好背点。 这段时间排队吃饭时候都是起此彼伏的背诵声音,杨元奇被吵得头大,现在背得还不算整齐,经常躲回到官署去。还好扈三娘最近回了太原,要不晁盖他们得以为他就是憋不住。 箫让和韩公廉的到来,让杨元奇有些吃惊,他们来得很赶,章楶这种地方大员办事果然不一样,箫让尚且有自己的原因,韩公廉能这么快完成调动,那朝堂还是照顾了边帅的小要求。 箫让把潘金莲的来信给到杨元奇,杨元奇有些语塞,潘金莲没来环州因为她懂他,所以她不来,这封信也要求杨元奇懂她了。她就没说什么事,而是各种各样的要求,女人要求自己的男人做点什么,一点错没有,虽然有些小要求很刁钻,他开了这扇门,就得允许他的女人进出。 杨元奇龇牙咧嘴的问箫让:她还说什么? 箫让答:关于你的安全,这个我就不说了,少奶奶是要求我了的。 杨元奇愕然,他一下明白过来,他的安全自己都不能做主的时候,那就是生死存亡了。箫让的确不会说。 他们两个的到来,让杨元奇彻底下定决心按自己的心意组建杨家军,这和报上朝廷的无关,甚至和编制都没有关系,他调整了军级指挥机构,他得把许多职能彻底定下来。 杨元奇在军指挥一级中设参军机构。 指挥参军:吴用、晁盖 后勤参军:韩公廉、朱应、扈三娘 虞候参军:燕小乙、朱武 监事参军:箫让 护卫队调整为朱武兼职,督察队调整监察队,由箫让兼职。 杨元奇做这个调整,是想彻底解决监军这个体系。 杨元奇召集所有参军商量的第一件事就是督查队的职责。 在杨元奇的军中,督查队有点类似大宋的监军,但大宋的监军只到厢一级,而且权柄没有个定势,随监军这个人本身而定。 杨元奇内心却是知道,监军这个职能用得好,其实是战力的倍增器。因为后世有一支军队,就是凭这个实现了几乎不可能的事。不过那支军队上面叫政委,下面叫指导员。对于基层战力来说,指导员的作用比大家想象的要大很多。 杨元奇知道他不可能弄出这种职位来,指导员的要求太高了,但他能利用到一部分,对于一支职业军队足够了。 杨元奇把督导队的职能完全独立了出来,用了宋朝监军这个名字。该体系只到都一级,其人员任命一样需要指挥体系通过,但任命有监军提议,由于其独立性,也不能对任何指挥提出异议,他要做的只是汇报。 同级监军有任何汇报权,上下级监军有指导权,但没有人事权,换句话来说他要任命下一级监军也得他同级的指挥官来决定。他本身就比同级指挥官低一级。 以营为例,一个营将会有营监军,营监军会把营下所有都监军的汇总情况交给营将,同时也会上报给他的上级军监军。 营将有权根据需要调整他下面都一级所有的都头,无权调整他的营监军。营监军不是营将的平级机构,和其他都一样,它要低一级,唯一不同的是他的任职和营将无关。而且营将有否决下一级都监军的权利,他不能任命下一级监军,但可以否决这个任命。这有点像政治主任的角色,稍微加强了点职能。 杨元奇最后强调的是营将不要把营监军当一线都头用,也就是承担最后预备队的责任。他直接指挥的这个都本来也没几个人。 虽然话有些绕,但对于营将来说,他只需知道,他不能调整营监军,可以调整都监军,但调整都监军和调整都头不同,这个最好让营监军自己提名,他来批准就好。 对于营监军来说,他只需知道都监军他来提名。都头的任命他无权否定,但可以质疑营将并上报,因为这份质疑他也得交给上级监军。他的上级军监军会根据他的汇报考虑是否和营将协商。上一级对下一级任命本来就要审核,只是明确了监军这个职能在这上面有监察权利。 杨元奇这么做是想把监军职能独立出来,但人不能。人还在这个军队中,人需要调动升级。最理想的状态就是都头立功成为营监军,还是都头这个级别,但减少了部分军事职能,增加了监督职能,为下一步成为副营将提供立身之阶。 同样,他军中参军这个职能并不是指挥副使,他更像是营将,只是这些营将在军中不独理一军,承担军中横向的责任。杨元奇可以根据需要把参军调去做营将,也能把营将调进来做参军。他实际还是削弱了吴用和晁盖副指挥使的职能。 箫让这个监事参军想的更多,对外战场侦察是虞候参军的事,对内则是他的事,关于情报这点,他是很认同杨元奇的,太原和开封,杨元奇的理念就是情报第一,同时他限制了情报机构的权利,只为情报。 箫让对于他这个任命和机构调整,其实明白杨元奇很想知道军队的情况,对于指挥官来说,要想把部队如指臂使,他必须掌控的东西非常多,这不是一个他多跑军营就能清楚的。 箫让对于监军的职责就强调了信息收集整理上报,至于指挥,这本就不该是监军的事,这监军都能干完,他不如做营将都头指挥军队去。 杨元奇只能要求箫让不能让监军随意动用战场执行权,这得用条例规定死,而且处罚必须严厉。一旦涉及情报,军队的监军和杨家线人不一样,他们本身就具备一定的执行能力,这要是做大,这个军队战力会很快消亡。他没有指导员这类的职位,只能限制同级监军的权利,把监军降下来一级。监军是服务军纪的,不能再扩大权限。 第45章 韩公廉的作用 韩公廉是过来帮忙在东侧建立一个简易的堡垒,那里山势可以利用。 杨元奇是不打算放这个人,一个精通几何计算的人在战场上有大多作用,他比谁都清楚。 韩公廉和杨元奇去查勘地形,问明这个军事要塞的用途,他直接就把这个堡垒往后挪了几里,用他的话说,你需要的是对清风寨形成一个的保护,那不需要卡住对面,只需要弓弩手能对下面最平缓的路形成一定威胁就行。这样更适合防御,至于空间拉大了,他们能通过一段小坡地绕过去,这是没有办法的,你部队不前出的情况下,无论如何都堵不住。不如让他们难受就行。这样做最大的好处这个堡垒很容易建造,更易守难攻,但坏处就是木波镇丢了,它几乎没什么作用,西夏兵不需要管它直下环州。 杨元奇采纳了这个意见,环州这条路的门户就是木波镇,守不住这里都是白搭,不如节省兵力守木波镇。 韩公廉把省出来的钱打算多开一条通道,明面这条相对容易被发现,会让西夏兵认为堡垒是能前出救援木波镇的,另外一条往侧后开,可以布置人员偷偷进出。要是都被发现,那不过多增加守一条道路而已。这种道路很好守。 杨元奇道:“韩大人,那就拜托你和将作监的人把图纸赶紧定下来,我下个月问章帅能不能把民夫和资源运来了。” 韩公廉点头应承下来,军事要快这个他还是懂。 韩公廉对于木波镇的土堡进行了一些调整,拆掉和增加了几个箭楼,杨元奇只得说专业的事专业人来做,杨元奇觉得神臂弓营的威力会大增,这会让箭楼本身形成相互呼应的体系。韩公廉对于神臂弓的射程太了解了,本来就是他们产的。 韩公廉不清楚他越做得多,杨元奇让他走的可能性越小。他是想着赶紧事干完赶紧走人,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杨元奇现在能想到的办法,让军营里的参军们多和韩公廉沟通,吃饭喝酒哄着他,有了情谊才好说话。 …… 章楶的一封函把杨元奇好心情打到屁眼,他问及上次西夏战马缴获事件。章楶正在组建一支精锐骑兵,他以折家为底,想扩编出一支快速骑兵军队来,这个将军他选的就是折可适。 折彦质过来办理这事的时候,杨元奇知道他藏不住了,240员哨骑是有册记录的,其他的马他留不住了。章楶这种老人家太精明了,他都不打算让环州种家来问,把折家人丢过来,你杨元奇不会藏东西了吧。 杨元奇没好气的说:“我留270,剩下不到一百匹马你全拉走吧。” 折彦质道:“那我不客气了,太缺马了。章帅也没办法,四处找马,你这里都算是最后了。” 杨元奇说:“最后不最后结果不一样。给了多少编制?” 折彦质道:“折家原来就有2000骑,这次打算增加2000骑,差不多凑齐两个军。”这才是大手笔,折家有这支部队,在西夏中路战场势力大增。 杨元奇问:“折家调整了吧,你回去没?” 折彦质摇头:“府州折可求会过来,这个任命报上去了。我父亲统领这支骑兵,原来的步兵司的那个军由折可求带,他在府州本来就是正八品的职位,不过是个平调。” 折彦质道:“章帅要想有三万人的机动队伍,至少一万是骑兵,他的想法沿用了当年的策略。外线形成一道防御圈,内线组织打反击的力量。他对这支机动部队要求很高。” 这是当年新党打西夏最常见的办法,西夏要是不来,继续往外推出去建城寨,原来的外线变内线,一步步挤压西夏的生存空间。虽然看着很蠢,确实有用。最大的麻烦是,这得花很多钱。 杨元奇说:“能不能你回头找章帅,给我多整点生铁之类的,我简单处理一些给后勤车蒙点皮。” 折彦质道:“这估计不行,你不如想点其他的。你要这些意味着你必须前出。你这个位置前出个啥,守住就是大功。你还不如多弄点箭矢。你这里位置太靠前,不能放太多铁匠,你要生铁意义不大。”章楶需要的是环州有前出能力,不是木波镇。 杨元奇道:“那就直接箭矢吧,这可得帮我多要点。” 折彦质点头,杨元奇把马爽快给出来,章楶怎么也不会这时候留点箭。 折彦质问:“你扈三娘的事搞定了?你姐都被你弄过去了,不会一点办法没有吧。” 杨元奇道:“我哪里是靠我姐,你又不是不清楚我,我直接搞定潘金莲,那我岳父就不会出声,还有比这更简单的事?!我家那里,也就嘴上说说。” 折彦质说:“你算了吧,那还让你姐往太原跑。” 杨元奇怒了:“她到你们折家一年多了,回个娘家都不行?你又没在凤翔府,章帅现在动作这么多,你还能回去不成?!” 折彦质不和他争辩,杨垣紫去了太原就会回趟府州,这事也不全说就回娘家。 折彦质说:“你这个军营就是干净,总感觉有些不一样,回去我得捋一捋,以前不在意这个,现在感觉还是有点用。” 杨元奇道:“很多看似简单无用的东西,堆积一起就会改变一支军队气质。一会你去找朱全,他那里有很多卫生条例,不过很多也还没公布,大家还在理。这个比大宋军规多了很多,你拿回去看看吧。” 折彦质点头,在作战方面,以前他能说比杨元奇懂,现在杨元奇一战成名,他不敢再多说,在他们这一代,杨元奇走得最快,这也和杨家有关,折家人太多,要想出头,比他难熬,仅“可”字辈就还有一大堆人。 折家发展到现在进一步难,大宋朝会若有若无的压制他们家族继续壮大。杨家不一样,朝廷或许还希望这支将门快点发展起来,杨元奇只需把自己的事情做好。 第46章 扈三娘杨家庄 杨垣紫启程去府州,陈氏让陈妙常和扈三娘送到杨家庄,扈三娘在杨府多少有些拘谨,陈氏不想这个儿媳妇太心累,干脆让陈妙常带她去杨家庄住几天。 陈妙常对这个安排高兴得很,她嫁进杨家,就没去过几天杨家庄,过去也是有事,待不了多久就回来。这次可算找到机会好好逛这里。 杨垣紫还在杨家庄找来一个老嬷嬷,让她带着她们去以前杨元奇最喜欢去的几个地方。 陈妙常拉着扈三娘高兴的在周边闲逛,扈三娘感觉有点回到在清风寨和杨元奇的感觉。那个时候杨元奇喜欢听她说,现在她们两个听老嬷嬷说。 陈妙常和扈三娘一起躺在河边一块大石头上,老嬷嬷说以前大娘子找大少爷,来这里准没错,这里冬天的阳光都很温暖。 扈三娘说:“我还以为他在杨府长大呢。” 陈妙常道:“杨府是后面才建的,以前杨府在太原很小,哦,顔楼一直没带你去,下次去过就知道,那一块留了一栋很小的楼,也给杨家做办公用了。” 陈妙常不带扈三娘去顔楼,有点担心她更为拘谨,那里已是太原最繁华的所在,她总得有个适应过程。 扈三娘喜欢这里,这里有清风寨的气息,却更为安宁平静。 扈三娘说:“我以后来太原能不能住这里。” 陈妙常笑着说:“随便你呀,不过要是相公住太原,你怕是舍不得一个人回来。嘻嘻……太多人回来,那个小院子就装不下了。” 杨家庄比原来大了不少,只是增加的房屋全是给家将的,杨家没再扩大。 陈妙常指了指前面一处山岭,那里郁郁葱葱。说道:“要是能把山前那块地买下才好,山上有一大片竹林,可漂亮了。搬些人过去,那里弄个小村庄,估计你就舍不得出来,应该和清风寨像吧。” 扈三娘道:“不一样呢,下次你去环州我带你去。” 陈妙常说:“那敢情好。哦,那里有个小码头,有小船,你随时能用的。不过其实也没什么用,快是快,能几个人摇桨,那船坐得不舒服,我坐过一次从开封回来,吐得我昏天黑地。” 扈三娘微笑,她明白这是杨家的一条退路,这种东西在清风寨很多,只是那边没有水路。陈妙常说的对面那座山其实也应该是吧。 这时候秋容跑了过来:“妙常夫人,三娘,丁都赛丁大家问你们到她家吃饭,说给你们熬了鸡汤。” 陈妙常:“哦!走吧,三娘,带你去认识丁大家,他是燕小乙的媳妇,估计她也想问你燕小乙的情况呢,她肚子显怀了,走动不远。” 陈妙常和丁都赛在开封就相熟,进门先问:“丁姐,有没有甜点。”这个庄子就她会弄一点。 丁都赛指了指肚皮:“我自己都不吃,你想弄点心自己搞,我没糖。”这话就让人丧气,那还能叫甜点?! 扈三娘说了下环州的情况,最后道:“丁姐,燕小乙更想知道你的近况呢。” 丁都赛微笑,这是她最平静的日子。“我有什么不好,就是等宝宝出来,得去太原做事了。” 陈妙常眼热的就是她这个肚子:“你可别整太酸了啊。”酸男辣女,有这个说法。 丁都赛说:“没有没有!酸的我自己吃。上次那些节目编排如何了呀,妙常夫人。” 陈妙常说:“差不多,找个机会在太原汇演一次。刚好我带三娘去看,时间来得及。就是没得你去压轴,太原的爷们估计会烦。” 丁都赛摇头说:“估计都没了丁都赛这人了,以后是燕家娘子。” 陈妙常道:“那不会,你的唱腔还是一绝。” 扈三娘来到杨家庄,她明白杨元奇为什么在意清风寨,只有清风寨安稳,杨家军才能安稳,亦如这里的杨家庄,杨家人的战力不同别人,就是这里给了所有杨家那批军人一个根。这里太多妇孺孩子,和清风寨一样。 成军是一件不难的事,只要朝廷给钱。但要成为一支强军,往往是一个体系,这里其实就是非常重要的一环。 扈三娘从杨元奇娘子的身份思考问题,她甚至不觉得清风寨是个合适的地方,那里太危险,某种程度上就会牵扯到杨元奇的精力。 …… 现在杨元奇就在心急火燎的催庆州送人来,图纸既然定下,那就赶紧把这个地方弄好,杨元奇给吴用和晁盖都打好招呼,必要时候军队可以过去帮忙,早点用起来,还能试试哪里有不足需要补齐的。 扈成就建议把清风寨的乡兵调过来一段时间,那边防御调个营过去就好。乡兵非战时要务农,现在没什么农好务,是可以拉来,禁军没必要还是多拉练好。 杨元奇同意了这个意见,但关于禁军一定不过去,他不是很同意。战时建立防御工事也应该是军人要做的事,这玩意一样得练,这和布阵是相通的。 杨元奇说:“还是得试试,那里不是土堡,是依山而开的防御工事。等物资一到,轮换组织着上吧。明年开春要是都能弄好,就更可以腾出手来干点其他的。另外,这个春节就不放人回去了,清风寨的除外,短期放个七八天假就好。太远的来回一两个月,很多东西还不熟练。” 杨元奇下命令道:“轮流参与修筑的计划几个参军一起商量后定下来,各个营参照着执行就好。哨骑不列入,另外,哨骑关于岗哨的支撑要理个东西出来,以后也是参照执行。还有就是轮休计划,清风寨人员过年可以轮休。其他只在周边修整,不做回家打算。这个你们几个清风寨的头一起商议一下吧。” 大家应承下来。 杨元奇最后想到的是要不要把足球也弄个出来,大宋朝军队很多地方都有蹴鞠,那就像玩儿。现在足球不一样,找个场地,定下规则,各个都组织一下,也给休沐的士兵一种休闲方式。这事得下次议议。 第47章 秦伯翰来庆州 在环庆路的章楶发了一次大火,关于战事侦察,前方战场侦察不论,职方司和皇城司在西夏经营多年,很多情报收集滞后。 一场大军出征,周边是能看出迹象的,比如粮草管理突然严格,各地的警戒加强、兵员大规模归队等等。 西夏、辽国和大宋,彼此都是相互派出探子,彼此非常熟悉。章楶为这事还专门写了奏章,要求兵部职方司和皇宫皇城司,在西夏情报收集上加强力量,提供更多有用的信息。 政事堂对于这个奏章反应迅速,要职方司和皇城司相关人员直接去环庆路报到。文官体系在大宋处于统治地位,这让文官们非常强势。职方司自然不必说,皇城司作为皇家的情报机构,一样受到了文官的节制。章楶发火有没有道理政事堂不去论,但章楶需要什么政事堂清楚得很。 秦伯翰就是带着这个背景跑去环庆路的,秦家在皇城司有个重要的职能,西夏的情报收集。 章楶不是要拿谁是问,他只是需要更快更有效的西夏情报,情报不能这么传来传去,他有权利得到关于西夏的一手信息。 章楶给秦伯翰的命令就是,必须在西夏大规模进犯前一个月前提供预警消息,最好有地方指向性。 这个命令没有任何好讲的,特别提前一个月察觉西夏的出兵,以西夏的人员结构,包括党项族在大宋的人员,皇城司的确有能力完成这点(宋境内很多党项人,比如整个折家),这也是章楶的底线。有地方指向性则是皇城司做到了,章楶就会为他们请功。 秦伯翰跑来木波镇找杨元奇是顺路,他见了章楶以后,人就来环州,有些东西他必须亲近安排,这起码是个态度。 杨元奇看着蓬头垢面的秦伯翰说:“章帅这次发狠了啊。” 秦伯翰道:“不就这样,当年我们被文官们拆撤,认为没用了。现在有人又想起我们了。”关于往事,秦家从来就很痛,他们本不属于皇城司,那个时候也是没办法。秦伯翰就曾经和杨元奇说过,朝堂大佬打架,遭殃的是他们下面办事的人,秦家当年在西夏是丢过人命的。 秦伯翰这次被秦家派来,这个意味非常明显,他之所以能来,也是因为他保留了西夏的隐性商道,这是一笔亏钱的买卖。 秦伯翰来找杨元奇是想在木波镇保留一个通道,大宋朝在西夏是有人的,还不少。他现在还要预备信息安全及时抵达,他得多准备几条线。 秦伯翰和杨元奇约定很简单,持有暗号的人如何与哨岗接头,哨岗判断来人是否真实更是非常简单,超过两人就射杀。至于那一两个人,木波镇不需多问,绑着最快送回庆州去都好,后面的真假庆州会判别。 杨元奇笑道:“这事干完,你要接班了吧。” 秦伯翰苦笑:“打赢了,章大人的话才能落到实处,打输了,也许我们还是有问题的。” 杨元奇默然,这是中小家族的苦,他们决定不了大势,大势又需要他们每个人尽力,大势赢了尽力的人才能更好的叙功,杨家和秦家都是如此。在一场输了战事中,功劳很容易被掩盖掉,除非你非常亮眼,要不不追究你已经不错了。比如杨家的老祖宗杨业,他就用一场毅然而然的北上为家族留下福祉。 秦伯翰说:“你也别不说话,起码秦家拿到大笔费用,以前那条商路可是吃了我家不少钱,现在总算有个出处了。” 杨元奇拍拍他的肩膀:“那你还是可以,要是没保留商道,现在这笔钱估计还不够花吧。” 秦伯翰哈哈道:“所以我来了啊,现在我做梦都希望这里有场胜利。” 秦家最本职的工作是西夏情报,秦伯翰对秦家本职工作的理解是他接班的最有利的砝码。作为皇城司下面的探子,他们明面上是没有监控西北各大家族的权利,但谁都知道他们会把各家族情况转回皇城司。这种时候,你连本职工作都不做好,就别怪将来追究责任时,有人落井下石。 杨元奇这么重视情报,调查个秦家姑姑还得瞒着潘易岭,小心翼翼,不能有体系性的东西出现。在大宋,士大夫占据绝对优势,他们天然不是讨厌这类事情,他们是知道情报的重要性,所以更不愿把这些用在自己身上。 杨元奇的话让秦伯翰有些尴尬:“诶,我老杨家最近有啥有趣事,不是我家告诉你的,是你发现的。” 秦伯翰说:“你家能有啥事,你家几个媳妇没事就没事。你老爹都扛不住那一大家人女人。说真的,我羡慕就你一个大儿子,还有个杨元幸太小了。哦,对了,你谢姨可能怀孕了。” 杨元奇点头:“谢谢了!” 秦伯翰苦笑的走了。 杨元奇哼哼道,不就玩情报么?!秦伯翰不知道他的话露出了很多东西。 杨元奇基本能分辨秦家买通的人可能在谢姨娘这边,因为他这个情报即时性很高,了解谢姨娘的情况不是问题,问题是这个情报对于他家内部情况的判断,明显来源于谢姨娘身边的人。要是他的几个夫人或者杨兴武陈氏身边的人,显然不会认同对杨家各种关系的这个说法。 杨元奇放心了,他不会去找那个人是谁,没这个必要,这更能让要情报的大佬放心,他也很放心了。 杨元奇判断秦家也是如此,他也许看到的是秦家内部纷争有点乱,但身处其中的秦伯翰不一定会这么认为。 当杨元奇肆无忌惮的在秦伯翰面前吐槽他们家乱,他以后收到的情报还是如此,那杨元奇也知道他对秦家的情报只能做到这一步,没有更核心的了。如果他说很乱是非常核心的事,那秦家就会去查杨家买通的人了。既然后续还是这类情报,那这个东西是秦家能忍受的。 杨元奇始终认为,每个家族在自己眼中和别人的眼中是不一样的。 第48章 扈三娘回程 陈妙常吐槽这个时间太短了,太原杨府要她们回去了,谢姨有身孕了,那里得有人管。 陈妙常这几天过得非常舒心,和扈三娘在杨家庄撒野,她现在迷上了骑马,还是扈三娘教的,这让她们能走得更远。 扈三娘有些担忧的说:“你大腿两侧都是红的,要不要坐船?这么骑到太原有点远的。” 陈妙常道:“那怎么行,回太原就没地方骑了。不要紧,我再垫厚一点。”太原那叫走马,不是骑马。 扈三娘有些无语:“这不是垫厚的问题,你得熟悉马的起伏。” 陈妙常道:“那起码没那么容易伤啊。”好吧,也只能这样。 陈妙常如此,庄子里的人却不拦,这个妙常夫人性子文静,有时候很容易憋着,这样子对她心情只会更舒畅,身体就会更好。 …… 回到太原的陈妙常哎哟哎哟的挤着脸,陈氏一脸的心疼:“你也是,不会悠着点?三娘,你也注意看着点你这个妹子啊。”对于陈氏的埋怨,扈三娘竟然很开心,她觉得她也是这个家里的人,她本来就是嘛! 陈妙常道:“不关她事,下次再来,熟练了就没事了。” 扈三娘也直率:“你一段时间不骑,下次还是不行,得形成自然反应了才有用,要是在杨家庄多骑个几天才行。” 陈妙常啊了一句,更是一脸的苦相,这次白搭了?下次又得重来。 陈氏又道:“哎哟,你就哄她一下咯。” 扈三娘搀着陈妙常往女贞庵走。 陈氏看着她们离开,一脸的微笑,这就好,杨家现在很好。 潘金莲的书函到了,没等杨家这边问询,杨家还在等,等陈氏对扈三娘的看法,也在等想个什么主意给潘金莲说。 潘金莲只是要扈三娘赶紧回环州,杨元奇那里缺人照顾。 扈三娘是被陈妙常多留了几天,说杨家庄其实得算扈三娘带她玩,她陪扈三娘去看看顔楼,还有潘杨杂货的总店。 潘杨总店潘金莲的闺房,陈妙常让人以后把账目慢慢移交到潘府去,这事既然议定就不再折腾。不过这房间留着,这里有潘金莲最深的记忆。 扈三娘推开窗说:“金莲姐姐就是这里掉东西砸下去的?她是不是看到他了,这里怎么会有风。” 陈妙常从来就信杨元奇的话:“他们说有风就有风吧,怪事不是天天有。他还爬我的墙呢?!不对,这些不叫怪事,这是缘分。”扈三娘笑,很多时候就是如此,那天他们两个也不见得就醉了。要不,她哪里会记得这么清晰。 …… 扈三娘终于见到了顔楼,这个顔楼在杨元奇嘴里说得不多,在杨家军那些太原过来的人嘴里就没见停过。每次说完什么最后一句:“下次回太原请你去顔楼聚聚。”那话里透着得意,乡巴佬,带你进城呢。 扈三娘知道陈妙常最后带她来这里是好意,这里的确食不厌精,很多奇奇怪怪的举止,喝个茶还得一步一步来,陈妙常一边教着她一边说,你要是嫌烦直接喝,不过好像的确少了些味道。喝酒更是没意思,还要行酒令,不过这时候陈妙常玩得最开心,她没得多少酒喝不能玩畅快,现在好了,她们两个一组简直所向披靡,一个能喝一个才气够,这让顔楼姑娘非常郁闷。 最后的节目非常精彩,扈三娘说:“妙常妹妹,怎么总是少了些阳刚之气,太原城和开封城的人就好这个调调。” 陈妙常愕然:“你觉得还缺什么?” 扈三娘道:“我觉得也能有些沙场征战的场面啊,这里有些表演也是男子,总感觉他们的表演有点女子化了。” 陈妙常双目一睁:“咦,好像是这样哩,你好像给了我一些思路,这个回头我和大家商量一下。今儿我们好好看完,下次我看要不要加点点。” 旁边和楼下花园全是欢呼,这可是为开封准备的节目,这里先预演,对于太原的豪族士子,没什么比这个更让大家有面子的。 陈妙常说:“我们走吧,差不多完了。老爷还在旁边陪客人,不要哪个大人问起我们,又得过去拜见。”这是没有办法的事,熟悉的几家人问下小辈,在的话那就要过去拜见了。 …… 太原府,扈三娘准备离开杨家了,她在这里的时间不长,感触却是良多,她真的认为她来杨家,就是老爷太太想看下她,当然结局就是这样。对于这个山野女子,杨家给了所有的关怀,她任是没想到也许她这一次过来,她的婚事会黄。 大家还在给这个媳妇送行,杨兴武和陈氏一起出来。大家赶紧拜见。 杨兴武把手里带来的一把钢枪丢给扈三娘,这可不是给潘金莲和陈妙常的刀,这是他用了几十年的枪。杨兴武道:“这把枪是给你的,他用着可能还稍微轻了点,最是合适你用。但枪不过是武器,沙场重要的是命。这种枪杨家随时能做很多把,你可不能有多余想法。” 扈三娘甩手挽了一个枪花,是很适合。“谢谢老爷……谢谢……父亲。” 杨兴武哈哈大笑:“枪也别藏着,多用用呢!多帮我砍几个人就是。” 扈三娘点头离开,她没注意周边所有人的讶异的眼神,她不清楚这杆枪在杨家的意义。 随着他一同走的杨家都头看着她明显眼神都不同,他看了一眼杨老爷和陈氏,杨老爷和陈氏给他点了点头,他清楚他死都不能让扈三娘死,这是杨家又一个少主母。 扈三娘兴奋的马上又舞了舞,这个礼物好,可比带走的那些瓶瓶罐罐玲珑绸缎好多了。 陈妙常看着离开的背影轻轻的说:“母亲,她真的很好,她会护着杨元奇的,她会做得比我们都好,相公看人本来就很准。” 陈氏默然,生性淳朴,这是她给她的定义。她觉得她是管自己儿子太多了。扈三娘如此,潘金莲也是如此。潘金莲的那封信的到来,她清楚他儿子肯定托人带去话了。当然,几天后,太原会看到那份长信。现在潘金莲舍不得,自己在抄一遍呢。太原看到的也是潘金莲抄来的手书。 第49章 结亲 回到木波镇的扈三娘兴高采烈的冲去府衙,杨元奇正和晁盖、箫让、吴用看府衙外一处大空地看两个营对垒足球,这是休沐将士的一项活动,这是第二次这个活动。杨元奇实在忍不住看球的兴奋,他还是把事情干了。 扈三娘这开心,骑着马就找了过来,英姿飒爽的用枪指着杨元奇:“夫君,我们再比过一场。” 扈三娘觉得自己这次能把他再打下马来,这把枪太顺手了。晁盖和箫让看着这把枪若有所思。晁盖笑道:“恭喜少爷了!” 杨元奇怎么都不肯,开玩笑,他打得赢都舍不得把持这杆枪的人打下来。 扈三娘跳下马:“来一次嘛,我在太原手脚都生疏了的。你可能打的赢。”淳朴的女子也会变,明明一路回来骑马耍枪。 这时候杨家那个都头过来说了句:“我去缴令。老爷说她就是这把枪的主人。扈夫人非常喜欢这把枪,她就是喜欢。”然后离开。 吴用没听明白这话,晁盖和箫让点头,他们懂,人归人,枪归枪。人的地位定了,不能让她觉得这把枪不可弃,那会影响她在沙场的判断。 杨元奇还是不肯:“诶,我们一起看看这个球赛,很好看的。喏……规矩简单,把球踢进球门就算赢。” 扈三娘怎么玩得过杨元奇,有的是办法转移她注意力,球赛不精彩,很热血。球场打架是传统。 …… 杨元奇把吴用、扈成、花荣都找来,让他们这几天归途归流的册子必须报回环州,至于有些争议,杨元奇说:“其他有什么,官府那边你们吃点亏。杨家以后想办法补上,这是我给清风寨的承诺,也是杨家给清风寨的承诺。”他得赶紧去清风寨把扈三娘婚事办了,不能把改土归流的事还拖着。 吴用想了想回答:“那明天我们送过去。横山族隔几天有个节日,大家一起回去,刚好把婚事办了。至于春节,倒是可以让清风寨宋人回去,这次还是留军营,一下子不要走太多人。” 杨元奇点头,只要合理的轮休,没什么问题。 …… 晚间,杨元奇打不过扈三娘那是外头,床上扈三娘从来就是丢盔弃甲毫无还手之力。 杨元奇精神气爽了:“怎么样,太原如何?” 扈三娘点头:“他们都很好,我是不是很幸运?就是还有些不习惯。”对于她来说,哪怕现在她老爹是个官,她也有官身,她觉得自己还是个山野丫头。 杨元奇笑:“我是问你太原怎么样,他们好不好我还不知道?” 扈三娘嘻嘻的说:“太原就那样啊,我就是觉得杨家人好呀。老爷和夫人虽然见面不多,我却是知道他们时常问起我呢。妙常妹妹天天陪着我。” 杨元奇拍了拍扈三娘,想起陈妙常那个女子,不仅是她们的运气,也是他的运气。 扈三娘有些恼了:“不准你现在还想别人。” 杨元奇呵呵道:“那把枪给我用用?” 扈三娘这下不乐意了:“不给!老爷给我的,你用着也稍微轻了点点。” 杨元奇心里得意,多娶一个还不是一样搞定,关于女人,他从来就是这么能耐。 …… 清风寨今天大宴,这是拜月节,这是横山族的婚嫁之日。有心仪对象的双方都会约好来。今天有场大型跳舞会,那些心仪的今天抗走就表示他们结婚了。 这次回清风寨的就不仅有横山族,一些汉族有过约定的也会回来。花荣就和李萍一起回来,过了今天,在寨子里他们的事就算确定了。 杨元奇最恼怒的一点就是,跳舞很high,这个时候是大家一起,喝酒吃肉跳舞。到了月上中天的时候,其他人就会围在旁边,有婚约的女子上去跳,然后男人上去抢。要表达跳舞很欢快,女子不能从男子,得男子抢走她们,得真抢。杨元奇觉得这就是为难他的,扈三娘怎么抢?这不得折腾到最后。 扈成在旁边说:“你也别着恼,抢到最后也好啊。” 杨元奇道:“那我要是抢不走呢?” 所有人都无语了。 吴用道:“一段时间她们又会喝一杯酒,这你要还抢不到怪不得人了。” 杨元奇在大家目瞪口呆中很快就抱走了扈三娘了,他直接冲过去摔地上,扈三娘赶紧过去扶他…… 朱武差点看不过眼,这个头这个时候还讲兵法啊。清风寨的人更是龇牙咧嘴,这门婚事怎么感觉好亏,扈三娘得被他吃得死死的。 外面大家还在喝酒,扈三娘的房间杨元奇在得意,微醉的扈三娘才是最好的扈三娘! …… 清风寨第二天,对于杨元奇把清风寨乡兵拉去修工事扈刀有点意见,杨元奇解释道:“不仅是乡兵,杨家军一样得去。战场彪悍是一回事,更多时候你会发现彪悍不过是很小的一点。你也得过去,你去了会明白很多。治军得学会治政,这两者很多是想通的。” 扈刀没完全明白这个道理,不过杨家军一样去,那他就没什么意见。他从不认为他的乡军就差到哪里去,体系也是扈成他们几个一起搬来用的,不过是装备差了点。 杨元奇道:“岳丈,庆州补了一些弓箭之类的东西,到时候我们送过来一些,这里非常适合。不过还是得外围多建几个岗哨。可以在山上观察都行。这样以后这里就不会猝不及防。” 扈庄主点头,上次清风寨吃了大亏,不能因为这个寨门就马上紧闭,总得外面的人撤进来。是得有个提前量。 杨元奇道:“董平的那一营人我最后会放在清风寨,不过最好不要安排守寨子,得保留点兵力机动,这里最是合适藏兵。” 董平应喏,他还是行动不便,只能坐着。 吴用说:“冬季一般西夏不用兵,还是要加强防备,搞不好他们认为可以试试偷一把哪里。” 这事大家都这么赞同,越是寒冷时日越得小心,寒冷时分西夏人也没活干,有时候偷袭就发生这个时候。大规模战事倒少,因为进攻方不利,那时候寒冷的天气会是致命的弱点。 第50章 这个冬天很冷 这个冬天非常寒冷,杨元奇的心也是冷的。 木波镇三个哨岗遇袭,西夏这次侵袭,竟然就是为了拔出哨岗,哨岗军发出了警报,西夏人却没有退。 当上百人围攻哨岗,从下面大门加云梯同时进攻的时候,哨岗的战事没有了悬念。一个哨岗总计十个人,全员战死。 西夏人的目标非常明确,拔除哨岗。 燕小乙的哨骑援救了这个哨岗,除了打掉一个十多人的尾巴,再没收获。周边几个城寨也是同样的情况,西夏人一击而走。各地都有损失。 军营大帐,气氛很沉闷。 朱武道:“这个冬天这类骚扰不会少了,明年西夏人一定会用兵。他们就是一次一次的打击哨岗。” 朱应说:“其中两个哨岗损毁非常严重,如果他们持续骚扰。那哨岗其实用处不大。” 处于守势的军队就是这么被动,这类偷袭是很难防住。除非你天天守着才可能打到伏击。这样队伍就必须长期在那带驻扎。 燕小乙道:“干脆撤出来,哨骑能提供那带的战场消息,我们控得住。” 杨元奇摇头:“缺了哨岗,短期哨骑可以承担这个任务,长期下来人困马乏,真到了要用的时候,哨骑战力下降太快了。”这里还遇到一个问题,那就得哨骑和偷袭的西夏人长期追逐,时间还是他们选。 朱武说道:“杨头,木波镇的防御做个整体调整吧。把后方的市场的人全部迁走,这里可能会是明年西夏用兵之地了。我们不缺这两天的时间。只要加强土堡防御,不让对方偷袭得逞就行。” 这是一个全面收缩的方略,这也是个示敌以弱。如果后面几次西夏偷袭哨岗发现都没人,那极有可能下次用兵就会从这里来。你连哨岗都不要,那试试镇子好了。 这个策略最大的问题是木波镇后方的村庄,西夏兵是有可能利用夜色绕过木波镇偷袭周边的村庄。这和章楶章帅的方针不符合,他是屡次强调保民的。 吴用突然想到一点:“西夏这种偷袭,他们一击而走也是怕伏击。他们收到的命令应该也是借机拔除哨岗。只要集中哨骑两百人,时不时白天往哨岗前出一段路程,多转转,西夏人会有所收敛。要注意的就是燕小乙不能被伏击,这个只要谨慎一些。我们的步兵司也可以派营跟过去。反正队伍都得拉练。如果西夏要和我们打一战,那就战!” 朱武也道:“哨岗周边多布置工事,不用人值守,守着木波镇就行。他们要敢绕过去,打疼他们一次也会收敛。” 杨元奇想了想,就这么来。那样没那么被动。只要对面西夏不是大军前来,要打这一战他们也要考虑,一旦有了这个顾忌,他们哪怕晚上也找时间袭击也不敢太深,他们是看到了我们这边有不大不小的一只骑兵,要是被咬住,他们也很难脱身。 …… 章楶心里也很冷,几个地方遇到小规模袭击,对于他来说不是大事,但监军已经在问,而且这种战事,对军心影响很大。东损失十多个西损失十多个,多来几次人就会难以平静,失了分寸。 章楶又不能说这就是当年弃守前方寨子的错。前方寨子最大的优势是接近荒漠,这样西夏要想过来偷袭得越过荒漠,这种来回只为骚扰一下没有人愿意干。现在前方寨子丢了,西夏人有了立足点,那后面的寨子很容易被侵袭。 章楶只能抗着这事,他必须找到机会重创西夏,然后往前推出去,不管政事堂怎么想,这就是他的方略,他得压缩西夏人的生存空间,他得打掉那些立足点。 …… 这是一个非常难熬的冬季,前方屡屡被侵袭,章楶也没有任何完全的办法,他只能待在庆州硬撑,告诉政事堂这不过是小袭击。 木波镇倒是平静很多,西夏人始终没有打算打一场大战,晚间哪怕他们又去偷哨岗也没人。反倒有一次差点被撞上咬住。 杨元奇不清楚的是,他对面的三千骑兵就是胡其所,被他打怕了的一个人。 胡其所接到的命令是冬天借机拔除对面的哨岗,这个军令他是做到了的,他对面的三个哨岗已经被他毁得差不多,那里晚上也不见有人了。至于其他位置有人还敢时不时深入一下偷袭点村庄,别人敢,他实在没这个胆量。他不想他手里三千骑兵在这个冬天和对面木波镇的宋军对决,他其实面临的问题比杨元奇更大,他也是没有援兵的。冬天他的寨子没多少军粮,大军压根没来。 …… 这个冬天,开封朝堂也不是很平静,关于西夏战事又出现了一次争论。这种情况下,大家都有种预感,明年西夏人还会来,冬天他们费时费力不会只为恶心宋朝一下。 这意味着朝廷必须准备钱,旧党当政基本的策略就是安民,朝廷节流。新党的新法对于大宋财政还是有好处的,起码不难看。旧党的这套理念更趋于休养生息,安民就会减少收入,所谓不扰民,各种税负原则上就在减少,节流的钱有时候还不够花。大宋的顽疾冗官冗兵又有抬头的趋势,这更让那点钱不好花。 朝堂的争论也在于此,钱怎么花。这场争论对于前方战事非常不利,因为钱更多还是花在了内部上。 苏辙的一个奏章得到了通过,关于大宋官员增多如何处理,他的方向是职官还是不能乱开口子,这样很容易引起混乱,到这里,这事处理没多大问题。关键散阶他的想法还是养着,而且散阶多了也能平息很多官员的不满,没有职官位置,起码还有薪水拿,少拿点而已。这是一个让他得到很多赞溢的折子,只是苦了大宋的户部。 杨元奇听到这事情实在不知道如何评价,苏辙对杨家有恩的。他亦然认为这没解决大宋的问题,只是把事情拖着,拖得越久这个负担只会越重。不得不承认,这点官宦阶层又很喜欢这个处理方式,这是一个一定能通过的折子。 第51章 这个冬天也不冷 冷的杨元奇过着的却是暖冬,因为他有扈三娘。他有些肆意,扈三娘年纪够了,身体又好,杨元奇就从不拘着自己了。 杨元奇自己还觉得很有克制力了,起码他大部分时间老实的呆在军营。 吴用和韩公廉一起进来,韩公廉非常高兴:“杨大人,东侧山间那个堡垒总算修好了,比我预计的还早1个月。”韩公廉还是觉得用堡垒形容它最为恰当,除了长得不像堡垒,他觉得比堡垒还好防御。工期缩短,得益于杨元奇把军队轮番拉上去帮着修筑。 吴用道:“民夫的几个头和我商量,能不能让他们干完这个月,他们这批人人的役期就结束了,刚好能回家过年。” 在这里干活并不比其他地方轻松多少,最大的好处是他们伙食提升了,时间的安排也非常合理。杨元奇把队伍拉过来一起干活,那就会对民夫也一视同仁,实行军管。像排队吃饭这些基本的套路还是能拉过来用,而且偶有休沐日。那剩余的这个月继续留在这边当然最好。 韩公廉想了想说:“刚好还有一个月,可以把土堡也再修缮一下,我这几天找朱武一起再走走,把该补该修的确认一下。”朱武有个职责,负责木波镇日常安全。 杨元奇点头:“那就这样,军队就不再参与了,人还展不开。庆州我会去函说明情况。” 庆州折彦质管这事,他只要确定3个月的时限,不会去多问。后面折彦质对这事的回复干脆又多给了他几天,他让人过来在木波镇解散这批役工,他也发现这批役工时间差不多到了,不如直接放回去过年。 杨元奇道:“韩公,下午还有点时间,府衙旁边有场足球赛,听说是哨骑休沐日的队伍和后勤营的约战。要不要去看看?”哨骑是加入足球比赛最晚的,他们只能约到后勤营,其他营压根不搭理他们,认为一群新手,还是骑马的,打赢他们也不会多挣面子,还是相互对决来得爽。 韩公廉才是对球赛最感兴趣的,毫不迟疑的答应下来。 吴用说:“杨头,我和韩公一起去,萧参军还在找你。” 吴用拉着韩公廉就出营地,他太了解杨元奇了,他哪里是想看球,就是想回府衙跑去找扈三娘,他能等到开场就不错了。 吴用和韩公廉打得火热,吴用在治政方面是有能力的,他一个先生能独自在清风寨挣到副寨主,没点道行在边境很难做到。他最欠缺的恰恰是韩公廉的知识体系。韩公廉将作监的经历又最欠缺就是对平民的处理。这两个人凑到一块,相互印证,有点惺惺相惜的感觉。 吴用是清风寨倒向杨家最坚定的人,没有他,清风寨的融入要慢很多。吴用知道杨元奇的心事,也亲眼见证韩公廉的能力,韩公廉对杨家军的作用远比现在看到的大得多,仅凭他随手就能画出这边山势防御,这能力在将门就是不传之秘。 杨元奇无奈,见着箫让,不管他的事是什么,他就走不成。他有次为这事争吵,箫让就拿监军条例来压他,还说杨元奇现在连撤他职的权利都没有,道理说得头头是道,按条例,参军的确低一级,但其他人可以,唯独这个监事参军他不能换。杨元奇怒了,这个参军不是大宋的,那他不是没人可以换了。箫让答理论上杨老爷可以换他。杨元奇目瞪口呆,很合理啊。 军营最近有些按队进行拼杀的训练,杨元奇很满意,这说明整体队形阵列方面各营训练到了一定程度,开始腾出手来以队为单位训练,当每个队都具备独立抱团作战,那强军的雏形就出来了。 谁都不能保证一场大战以军以营为单位还能保证完整的队列,那个时候被冲散的队伍要保持战力,那10人队单位的小合作就非常重要。同样,当每个队都能有能力维持自己的阵列时候,整个阵型看着乱,也会有种向心力把阵列往回拉。 箫让找杨元奇是因为秦伯翰的一件事,秦伯翰要去趟西夏,他实在对秦家的护卫放心不下,于是找到杨家,想这边派几个人。 箫让差不多答应下来:“秦家这次去西夏也是为了战情,大家本来合作就多。就是过去的人得你最终确认一下。” 杨元奇问:“你选的什么人?” 箫让道:“监察队裴宣,他出身北水帮,太原人,都不用装就是最合格的走私路的护卫,而且他用的身份也就是北水帮。” 裴宣是监察队里得到军司重点关注的人,他在哨岗战役中表现很突出,不仅做到了监军的职责,更是领会了监军的含义。战时他这个监军很大提升了那个小队的战力。箫让觉得调这个人出去得和杨元奇商量一下。 杨元奇点头:“那就他去吧。” 杨元奇有些不死心的又说那场足球赛,然后箫让拉着他巡查军营。 …… 秦伯翰不得不去西夏,章楶这个冬天过得很不安稳,整个陕西都认为西夏明年一定会来,那规模、时间甚至主攻方向就非常重要。这个判断不是章楶拿着地图能判断出来的,西夏可以进攻的地方太多,都不一定就是环庆路。 前方的情报就成为重中之重,章楶对职方司和皇城司追得发了狠,他为难不了两司上层官员,那得弹劾,这说不上嘴,但为难一下陕西这边的责任人有的是手段。 西夏的探子是感受不到秦家的压力的,只有秦伯翰自己都过去了,那边的人才能明白这次的刺探和原来不一样,所要收集的情报比原来得详实迅捷得多。秦伯翰过去也能带上钱,很多时候需要更多的钱来解决问题。 秦伯翰还在等太原的货过来,马上是汉人的春节,他作为这条私商的少东家过去,在这个时候想多赚一点,说得过去。 秦伯翰对于自己这五六年力排众议,亏钱都要维持这个商路,非常自得。要不,他有没有胆子过去他自己都不知道,现在他手里的牌还是够用的。 第52章 杨家的酒席 这是一个非常有寒意的春节,对于整个老杨家都是。老杨家分成三块,杨家庄的酒宴都少了生气,哪怕这是杨家历年最大的一场宴请。 杨家这次花了大钱,太原杨府和杨家庄都开了席,就是杨府的人不多,很多客人有闲的都去了杨家庄。 太原顔楼这个时候偃旗息鼓,关于春节,更多的人选择在家。以往很多女子会参加太原杨家酒宴,这次杨家准备了船,一大群人就往杨家庄跑,太原对于她们来说太熟悉。 北水帮张顺找到了理由,带着北水帮一群核心操船就去了杨家庄。 杨兴武和谢姨娘留在了太原府,陈氏、陈妙常和杨元幸回了杨家庄。 杨兴武看着偌大的花园,人还是满的,但对比以往还是少了些,以往这里都吃流水席。杨兴武有些兴意黯然:“唉,就我们两个了。” 谢姨娘嗔道:“谁说两个?三个呢?!”杨兴武嘿嘿的点头,是三个,谢姨娘肚子开始显怀。 杨林跑来说:“太太传信来,船别去了,那边人太挤了。”好嘛,都跑杨家庄去了。 小凤仙咯咯的笑着跑过来敬酒,她是顔楼的管事,顔楼的管事更认为自己就是杨家的管事。她的行程定了下来,三年合约期满她想继续在顔楼,关于谁下开封,小凤仙和白牡丹有过争执,谁都想让另外一个人去,李老鸨头都被她们两个吵大,还是最后陈妙常定了白牡丹。陈妙常理由说了一堆,都是她后来乱想的,决定这事的是自己在房间丢的骰子。 杨兴武在太原这两年对于顔楼的观感变化很大,这是指对于里面的女子。他出身将门,对于青楼女子有着一定的轻视,这两年或许他依然改变不了,但顔楼在他眼中不再是其他青楼。 杨兴武一口喝掉,还不忘说了一句:“这酒可比不得顔楼的,便宜但就是烈,你既然敬了可得喝完。”这话出去,小凤仙都觉得自己有面子,一口就下去。杨兴武怎么都是太原府从六品的宪台,这可不是在欢场喝酒,这是家宴。 谢姨娘喊住小凤仙:“你让她们别来敬了,这一杯杯下去,他也得趴。” 小凤仙回去带完话,呼啦啦一群女子围过来,那一群人敬总可以。 杨兴武哈哈的说:“那我就三杯聊表敬意,谢谢诸位在顔楼的努力。” 一群女子嘻嘻的回:“谢谢大人维护。” 杨兴武问谢姨娘:“李老鸨去杨家庄了?” 谢姨娘眉头都皱的:“别提她,她回老家了。” 李老鸨差不多要四十岁,风韵犹存,她竟然养了一个小叔子,一个二十多岁的读书人。白牡丹从戴宗那里要过来的情报,对这个读书人评价还非常不好。戴宗让白牡丹最好劝劝李老鸨,只是这种事,欢场女子一旦陷进去,特别李老鸨这类人,这就不是人能劝的。谢姨娘说的是回老家,她其实去那人家了。 反过头来黒水仙从开封传了话给戴宗,让戴宗找人盯下那个年轻人。戴宗郁闷得要死,他就不想沾这种事,这是别人的家事。对于黒水仙来说,她一直认为李老鸨对于百花楼出来的姑娘有恩,只为她带着百花楼加入顔楼。 这事最后传到谢姨娘和陈妙常这里,谢姨娘也不能多说,这的确是家事,只得把顔楼一些事情转到白牡丹这边,至于开封顔楼,杨家不打算让李老鸨过去了,不过她估计这时候也不会想去开封。 戴宗最近没在太原,杨家拖北水帮运开封的份例他跑去押运了,张顺知道这个年再忙,也得给他去趟开封。现在北水帮有两个二当家,一个是戴宗,武松走后,另外提拔了一个,是原来杨家的一个掌柜,叫张青,最早在杨家客栈,这个举动大家都有点小心翼翼,对外是说北水帮缺个掌钱的,刚好这个掌柜离开杨家,和张顺是本家,大家以前生意来往多,就花钱请了他进来。 张顺是彻底安了心,他认为这才是杨家真正意义上插手北水帮的事务。这个二当家的任命,还有就是张青进来后第一件事和张顺戴宗商议,限制北水帮的发展,特别是太原。这是在以杨家的角度看问题。 …… 杨家庄是另外一派景象,杨家庄在祠堂门口大堂开了流水席,大家吃了喝了周边逛就去,田都能去踩踩,开春反正得翻过。 陈妙常唯一做的就是除了杨家庄的值守,她还叫来张顺,要他也带几个人一起维护一下杨家庄的次序,张顺没想到自己跑来杨家庄,酒都没给混上,不过他屁颠屁颠就跑去安排。 杨家庄今天酒准备得太多,女子又多,陈妙常可不想在杨家庄闹出点事来。 张横在负责整个杨家的船队,开封太原两头经常跑。张顺和这个大哥是时常见面的,张横的船队相比北水帮,小得不止一点点,但张顺觉得张横的船队比北水帮井然有序,张横是亦步亦趋的参照了杨家军的一些东西。 张横最近没回太原了,特别箫让走后,那里只有个杨雄,张横很多时候住在开封,他的小妾也过去了,只是把老妻和孩子送到杨家庄。张横在朱仙镇呆的都很少了,他认为开封要是有事,他最是合适干点“杀人放火”的事。 张顺安排完后,抽空跑去哥哥家里,张嫂子看着他来非常高兴,当初小叔子让自己当家的来杨家,她有怨气,小叔子都是北水帮的帮主了,家业看着还更好,张横要回去,他竟然还不给。 张嫂子问:“你没去吃席?” 张顺回:“吃了点东西,没喝酒。妙常夫人让我看着点这里。我两个侄子呢?” 张嫂子说:“去吃席了,你没碰到?” 张顺回:“人太多了,我也走开得早。” 张嫂子道:“那你还是再去看着点吧,回头有闲再过来吃饭。” 张顺说:“嫂子,我还得安排回去的船,不一定能留下,过来先看下你们,我东西丢屋门口了,要是有空我晚点来,没空下次了。” 张嫂子点头。这个小叔子好,杨家很好! 第53章 开封的冬天 开封今年的冬天一样非常冷。 杨府终于要杨元勇习武事,慕容氏是看得懂那份战报的,他知道西北步军出城迎战西夏军是个什么含义。擒生军是西夏部落军,有强有弱。但当杨家营毅然决然的出城,那是这十年来西北将门少有的血性。开封天波府来往的人都多了很多,今年这个春节就要热闹很多。 杨元忠说:“潘家那里要不要送些庄子里的牲畜去?在太原潘少奶奶对我们两个甚为款待。” 慕容氏道:“送过去吧,分开送,潘家的、太原杨家潘金莲的。” 杨垣怡插话说:“也送点到孟家和李家,我和孟励大哥还有清照妹妹相熟。” 杨元忠道:“那不如送点野味之类的过去,这样喜气。特别李家,他们不一定有。” 慕容氏呵呵道:“你们自己安排吧。你们兄弟姐妹之间要送什么,都自己着手去就是,都从公出。” 临安今年送了一半的份例,太原的份例更是很早就到了,朝廷的薪水更是足额发下,杨府也喘过这口气。 杨元忠和杨垣怡商量后,自家的开支还在严控着,但亲戚朋友的没必要省着了。于氏虽然认为有点苦了自己,想着现在潘府的潘金莲也生活过得简洁,那这点开封是可以学学。 …… 潘金莲生活过得简洁她不知道,反正该买的东西她从不省着,就是开封的物价的确有些贵,李师师花钱更是没个准数。 潘金莲怒道:“就这么个纸你就这么买了?” 李师师说:“是啊,清照妹妹不是喜欢这些玩意么?她没事就跑来找我,过年了总要送点给她。这还是我自己的钱,我都没拿太原的分例呢。” 过年这几天李师师都住在潘家,看着太原带给这里杨家人的份例,她倒不是没有,各种礼物一大堆,就是她觉得和大家一样,得拿点钱才对啊。 潘金莲噗嗤的说:“想拿份例了啊?!谁让你去年守着的,你不是最会狐媚么?!也不看看自己收了多少东西。” 李师师心都是酸的,她觉得这个事上不该听杨元奇的,就该哪天狐媚他一下,他肯定守不住的。想着环州那个扈三娘她都有点挠心,就这么给别人抢了先。她想要钱不是这些礼物。 潘金莲看着李师师那个阴晴不定的脸,算了,不挪逾这个小妮子了,要不她又跑出去乱花钱。 潘金莲说:“行了,下次他回来你自己想好就是。东西赶紧送过去吧,我让人送了几件衣裳给她,红红绿绿的那种,嘿嘿。一会秦姐喊我们吃饭了。” 白鹭进来说:“清照姑娘送了几坛酒来,说让我们帮她留一点。东西我让他家人带回去了,刚好省得我跑一趟。” 潘金莲和李师师都笑了,也就在这里,她能蹭到一点酒。这个礼物她是给自己买的吧。 李师师本来要去宫中演奏,她挂教坊,这个点有安排她不能拒绝。后来孟子书说算了,她准备的是《送别》,这怎么行?!太不应景了。她现在的心情也唱不出欢歌笑语,省得去给人添堵。 白鹭这时候说:“金莲夫人、师师娘子,太原的马到了,张横问你们要不要带到开封,还是放在朱仙镇。”自从陈妙常给她们的来信,通篇写着如何骑马如何好玩,她们两个就忍不住了。潘金莲更是想着上次带来的马还给李清照送了一匹,现在自己倒没了。杨府最好的礼物就是西北的马,开封已经没了,现在杨家庄都没多少了,燕青一次几乎带走了全部。不过刚好马还不大,适合女子先熟悉。 潘金莲道:“放那边吧,这里也骑不来,春天到了就过去试试,让他们别太养肥了。” 春梅这时候过来:“秦奶奶让你们过去了,老爷访友也差不多回来了。” 潘金莲和李师师起身。 白鹭笑着说:“春梅,过完年是不是得喊姨奶奶了。” 春梅狠狠的瞪了白鹭一眼:“你要埋汰我,做姨奶奶了,我可找点事给你了。” 春梅的事差不多定了下来,潘金莲以姐姐身份和她好好聊过一次,关于杨元奇和潘易岭。不管最后她如何,都会为她做主。她毕竟潘家长大,想杨元奇这边又感觉他人太多了,对于春梅,潘易岭是个更好的选择。至于差个十五六岁,太正常了。 白鹭吐了吐舌头:“你都是我姐姐的,以后还不照顾我点。”她们还住潘家呢,这个姑奶奶可不能闹翻了,她们几个大丫头本就异常熟络,别真给她点小麻烦烦死她。 潘金莲说:“都说些什么呢,过去了。” …… 第二天,孟励约了她们几个去白巩楼,孟婵出来了。大家都推掉手中事务跑了过去。 白巩楼,孟励、孟婵、潘金莲、李师师、李清照、杨垣怡、杨垣希和杨元勇聚在了一处。除了潘金莲是第一次和孟婵见到,其他都是熟悉面孔。 孟婵喝得有些多,皇宫的生活不同这里,规矩这些无所谓,但那里更是个名利场,而且把范围限制在一个地方,那里的确有些辛苦。孟婵性子和善,不争不抢,虽然好点,但始终没有知心人。对于孟家,那本来就不是一个好去处。 孟婵醉意朦胧:“本来还想约金莲和妙常去我那处宅子,就是看着熟悉的院子总感觉不属于自己,还是来这白巩楼好好喝一点。大家都在,这样很好。元奇在环州没什么事吧。听说他立了大功。” 潘金莲说:“将门的命,立功又有什么好,天下太平才好!” 孟婵轻嘘:“命?!真是这样哩,人各有命呀。不过那才是他最想要的世界吧。” 李师师道:“孟婵姐姐,这你可想错了,我觉得他最想娇妻美妾,忙不过来才好吧。”大家嘻嘻笑。 李清照怼到:“所以师师姐还这么飞蛾投火呀!” “你……”李师师语结:“你就这一杯,不能多喝了!” “啊……”李清照说,是啊,有的人总会让人飞蛾投火吧。 第54章 苦命的秦伯翰 春暖花开,边关终于舒了一口气,这个时间是养马的季节,西夏的骚扰总算缓了下来。 章楶收到西夏的情报,写了个折子,政事堂拒绝了他的建议,他想借这个机会推出去筑城,枢密院和群相直接否决了他的提议,没钱。 枢密使韩忠彦对于收缩防御的战略是持肯定意见的,他承认当年五路伐夏取得战果,但他认为那也是大宋朝的一场败仗,因为投入和产出不成正比。当年新党凑齐无数钱财,发动大宋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战争,最后未竟全功,对于朝堂影响很大。宋神宗更是因为这一战病倒。从这个点来说,旧党的态度不能算错。只是后来把到手的果实又扔掉,之后也没能改变什么,这就让新党很是气愤。 章楶和韩忠彦来回争论几次,最后也没能取得枢密院的支持,只能把目光转了回来,他需要一场胜利,只有胜利了他才能借着机会往外扩出去一点。面太广了,这还不仅是环庆路的事,他又实在指望不了隔壁几路。 最先承受章楶压力还是苦命的职方司和皇城司,他需要他们能多提供西夏的资料,他需要知道西夏的主攻方向,他们一定会来。 …… 秦伯翰在西夏只是过商队经常的那个部族有点小麻烦,毕竟多了几个生面孔,对方怎么都得盘问一下。还好他准备充分、身份这些没问题。裴宣的身份一样好查证,他不过离开太原一年,他所有的资料都是北水帮,连行动举止都不需要装。 秦伯翰和裴宣对于西夏今年要南下很快就确定下来,因为很容易发现他们在囤积粮草,从去年秋天就开始,物价也在一直上窜。 秦伯翰现在犯难的是他想比较一下会州、盐州和夏州几个地方的情况,但这就很容易暴露,他去的地方太多太显眼,时间不够他把这事从容计划,他不能直接把三个地方跑完。 秦伯翰想了想说:“会州太远来不及了。我去趟夏州,你就近去盐州等我。夏州我可以找个说法,那里可以取道麟州府州去太原,商路本来就起于太原,我去考察那边路线说得过去,盐州你帮忙仔细查看一下,盐州我们长期存在,问题不大,你小心点就好。” 裴宣答应下来,对于这个举动,他有点佩服这个有钱公子爷,他那边其实危险。环州受到攻击最大可能就是来自于盐州,作为杨家军,他也更应该关注这边。 裴宣说:“你那边如果麻烦,就干脆取道那边回去。” 秦伯翰想想道:“实在不行就这样,如果三个月后我没回来,你把收集的东西带回去,我也可能从那边走。” 裴宣点头答应下来。 秦伯翰把盐州的几个重要线人移交给他,叮嘱道:“钱要花,但一定不能多花,那会引起别人注意,你过程中扣得越死倒越安全。”这是商人最大的特性。 裴宣说:“你放心,我就是北水帮的人,我来是为了分一杯羹的。我占着这点就很难出问题。” 秦伯翰和裴宣互道珍重,告别而去。 …… 春天里的杨元奇是在春梦中醒来的,还搂着自己的“春天”。 扈三娘看着他醒来说:“你得赶紧起来了,今儿你要去找韩公廉大人的。”这段时间安宁了一些,杨元奇很多时候回府衙睡。 韩公廉的离开已经拖了两个月,现在城墙修补完成,清风寨他都去过几趟,杨元奇实在找不到借口再去庆州找章楶。章楶把他调来也不全是为了杨元奇。 杨元奇和扈三娘登门,韩公廉开心的迎了他们进来。 韩公廉清楚杨元奇想留下他来,能被一个人这么重视怎么都是件开心的事。 杨元奇说:“今天是来为你送行的,只愿韩大人记得,这里曾有一只军队,如此重视韩大人。”杨元奇想明白了,韩公廉官职不高,却是文官体系,他不能挡着别人前进的脚步。 韩公廉笑着说:“你们这么多人天天跑我这里来学这学那,吴用朱武箫让这些也就罢了,其他营将也跑来,今儿你倒是不留我了?” 杨元奇道:“想留!章大人那边也说不过去。”这还有件更难通过的事。关键章楶把这个人调过来也只是借调,将作监属于皇室,这不是说请调就能请调的。总得和将作监讲好了来。 韩公廉说:“杨公子对于战场工事如此重视,这个木波镇倒是守得啊。” 杨元奇道:“将来有机会还望韩大人记得这个木波镇。” 韩公廉说:“这里是我最尽性发挥的一次,虽然没什么雕花砌玉,也让我受益良多。我就祝将军凯旋。” 杨元奇和扈三娘起身送韩公廉出去,门外,杨家军参军和营将一起列队送行。韩公廉变了脸色,对于一个军,这已是最高礼遇。韩公廉深深做揖,或许原先他心里有些恼意,现在一切都烟消云散,杨家军留他只为重视,所用方法更多是情谊! 杨元奇始终有些郁郁,在他心中,韩公廉这类人史书不会过多笔墨,这与他们留给后人的东西远不成正比。就在现在,他们做的事能得到的收获也远远超出他们说得。哪怕现在这个木波镇,要是取得一场大胜,历史会记住的是文臣武将,却忽略掉有这么个人在这里实实在在重筑了个城。在叙功本上,章楶最多也只会带他们一笔而已。 扈三娘握了握杨元奇的手:“心里不开心了啊。” “春天花会开,鸟儿自由自在。”杨元奇道:“其实,韩公廉在这里会更自在。只是这里太凶险,他毕竟有一大家人啊。” 扈三娘回:“一大家子人。那你可得注意。开封金莲姐姐给我写信说把你交给我,可得把你带回来。” 杨元奇说:“你们开始写信了?” 扈三娘道:“都写了不少了,就是我字不行,写得还慢。有些词也用不好。” 杨元奇哈哈道:“那我们两个差不多。” …… 第55章 探子的风险 秦伯翰和裴宣在盐州碰头,秦伯翰这次是拼命回到盐州,裴宣奇怪怎么离开不到两个月秦伯翰就急急回来。 秦伯翰说:“赶紧走,秦家有队人没过洪州。”那里是秦家商道的出关口。 裴宣道:“不会路中有什么事?” 秦伯翰说:“其他时候好说,这个时候怎么可能,我都在这边,有事也该让人通知我一句啊。他们有人知道我去夏州了,那你在盐州有没有听到秦家有人过来?” 裴宣一听,这事蹊跷。问道:“你夏州发觉什么没有?怎么不从那边直接走。” 秦伯翰说:“这不是还有时间,我等了3天,然后直接跑你这里来。盐州你栽了我一样过不去啊。”这是秦家的命,他们必须带回点有用的消息。 裴宣说:“走!” 这时候一个秦家人跑了进来:“好像盐州突然警戒。” 秦伯翰和裴宣对视一眼:“走!” 秦伯翰只留下一句:“让所有人该走走,该伏着就伏着。” 秦伯翰和裴宣带着三个人在大街小巷穿行,这个时候如果被人盯上,他们估计很难逃过去。 秦伯翰说:“北门,赶紧。”这是秦家最关键的后路,那里看门有个伍长是潜伏人员。 秦伯翰和裴宣带着几个人到北门的时候,北门还没关上,那里有几辆马车挡着,士兵正在清理。秦伯翰顾不得了,一边朝着一个伍长一边喊:“军爷,这是怎么回事,我有点事要出去,我是老秦啊。” 另外一个伍长说:“没事没事,你们认识啊,今天出不了城了,命令下了,你们还是明天……啊……”他身后的伍长已经洞穿了他的后背。 那伍长大喝:“走!”又砍翻旁边一个人,马车就是他借故留下的,他不知道城内发生什么,他只清楚这几天秦家有人在这里,事情很重要。门晚关一点点就一点点,今天甚至都不是他值守,他找了个理由跑来。 士兵大乱,裴宣和同来的几个抽刀就冲了过去。远处看到这边情形的已经围了过来。 那伍长首先砍翻领头的,也不过能争取一点混乱时间。 伍长两个弟兄一左一右往两边顶过去。裴宣拉着秦伯翰砍掉前面的一个人,又是一换一,他侧身任由对方砍在自己的背上。 伍长砍掉马车上的几匹马绳子,转手挡住旁边冲来的人。“走!” 裴宣和秦伯翰上马,裴宣问:“壮士姓名!” “宋人!走,婆婆妈妈……个屁啊!”他挡住了三个人,一左一右的弟兄也退不得了。 借着门还未完全关上,裴宣和秦伯翰冲了出去,吊桥正在升起,身后还有厮杀声。 救了裴宣和秦伯翰命的不仅是那些人,还有那座吊桥,西夏兵冲出来的时候,吊桥收了起来。 秦伯翰喊“先往北……” …… 城外一个小客栈,这里是秦家一个点。裴宣刚刚包扎好,秦伯翰牵来四匹马。刚才拉车的马跑不远,这马看着小,速度也不算快,却能长途奔跑。 秦伯翰吩咐客栈主事人:“你们赶紧躲走,这里不一定留得住。不知道这条线是谁出了问题。” 客栈主事人道:“我知道,你们走了我们马上走,4匹马上都有干粮和水,还有金疮药,皮甲记得披上。保重!” 秦伯翰和裴宣道了声:“保重!” 裴宣承认秦家老道,这个客栈在城北,留下的门也是城北,这里实质更远离大宋,很大程度会迷惑西夏人。至于他们得绕远这不是事。 裴宣再次问:“壮士姓名?” “宋人!” 裴宣不再多言,死了有没有名字有何意义。 秦伯翰路上说:“都是破家之人,苟活于世,何来姓名?”这才是这批人答宋人的最根本的原因,没有和西夏有灭门之恨,谁来做这事。 …… 燕小乙正带着一堆骑兵越过哨岗,哨岗最终木波镇不打算留下了。一个冬天的时间,足够哨岗后面修筑各种各样的工事,反正让你难受就好。哨岗却是修好了,每个哨岗顶端会有两堆火,一堆能烧一个晚上,一堆下半夜会灭掉。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选择题,岗哨被拔了,没人,西夏人会不会去续上那堆火,或者灭掉另外一堆,虽然不一定有用,反正这类小机关多设就是。 燕小乙带着哨骑越过去,也是看到哨岗的火没什么变化,他过去转一转看。作为哨骑的营将,他觉得其他人带骑兵来不过哨岗可以,他到了不过去转转实在对不起自己营将的名头。 倒是哨岗两个上去看下火堆具体情况的人,指着远方大喊:“燕头,那边有人追逐,好像是西夏兵再追什么人。大约不到二十人。” 燕小乙一听,还真碰上了,好吧,哨骑本来就是干这个的。领着几队就往那个方向冲去,他手里可有三四十号人,这把得赚。 …… 秦伯翰和裴宣在拼命跑,前面很长的路没什么事,那里地广人稀,要躲开人不难。但到了边境,大家都严密监防,他们没能躲掉。 他们两个都受了很多箭伤,裴宣把秦伯翰护在身前,用一个小皮盾挡住头,至于其他地方,只能指望皮甲了。 裴宣计算着距离,这个马速他们不一定能跑掉。 裴宣道:“秦伯翰,我也是宋人。” 秦伯翰瞬间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不行,盐州情况你给我说得不详细。” 裴宣说:“起码能带回去。” 秦伯翰道:“再等一下。前面有人?” 裴宣愕然看着,那是杨家军的旗帜。裴宣丢了个哨子给秦伯翰:“我吹不动了,你拼命吹!”他们差不多到家了,嘿嘿,也只有杨家军的哨骑才会越过哨岗跑这边来示威吧。 燕小乙听到前方两骑的哨声:“架……冲过去。” 这个哨声他太熟悉了,练兵场上天天吹,不过怎么听着像监军队的哨子,声音太尖锐,其他哨子更沉闷。他以为是他的哨骑有人过去查看情况。 第56章 木波镇的准备 环庆路经略司今天比较忙,木波镇杨元奇送了两个人来。 种师中问:“他们怎么样?” 杨元奇答:“伤势有些重,不过都能活,我给他们包扎好了。这事拖不得,就运着他们过来。” 送过来的自然是秦伯翰和裴宣,燕小乙救下他们,西夏兵看着杨家骑冲过来并没有再追,两边隔着遥遥射了几箭就脱离接触。 杨元奇让人给他们治疗完后就用车一起运了过来,从西夏带回来的军情对章楶重要,他没必要让两个伤员再说一遍先。 折彦质进来:“章帅马上过来,他们怎么样?” 种师中道:“大夫刚刚走开,问题不大,他们醒了。” 章楶和经略司几个人一起进来,西夏探子用命带回来的情报,他得好好听听。 秦伯翰把他们两个的情况汇集说了一遍。 关于西夏物资准备这些秦伯翰简单略过,这些事相信经略司其他地方也会收到消息。主要还是盐州和夏州两地的差别,他和裴宣一路相互印证,这些情况很重要。 从两地的准备上来说,盐州比夏州做得更加充分,主要在于不仅仅是物资准备上盐州更多更充分,盐州聚集了更多西夏部族的人。最蹊跷的消息是西夏梁太后会来盐州巡查,这个消息从几个部族嘴里传来。 裴宣更是说了在盐州这几个月的感触,越到后面戒备越森严,而且经常会有一些安全相关的政令发布,有西夏几个部族的人已经到了。但没有听说西夏精锐进来的消息。 章楶基本能确定这次西夏南侵就是环庆路,不考虑会州的位置,环庆路顶在了前面,盐州是攻击环庆路最好的方向,哪怕会州准备充分,也是西面北面更容易对环庆路形成夹击之势。 现在基本能确认,战事从盐州发起,那就一定是环州。环州顶在最前面,那里有种家军,作为西夏,他不可能放着这里不管,任由种家在眼皮底下,它要攻击其他地方,也最好先拿下环州。 章楶问:“西夏梁太后南巡盐州,你们还有没有人在那边,她只要过来,这么大事瞒不住。” 秦伯翰道:“最重要的一条线被破坏了,拿不到。” 章楶对身边一个官员说:“职方司该做事了,这不难了。只要在盐州外围放几个人,梁太后兴庆府下来你们都能察觉。”他不能要求皇城司更多了,关于梁太后南巡没到她真的出来,谁都不敢保证。 秦伯翰补充道:“我们是从洪州出关的,洪州准备没那么充分。”这个是自然,那里被大宋夹着,不适合出击,守着就好。 章楶道:“消息最后印证,我会为皇城司请功。你们好好休息。”能提前发觉一个国家太后出巡边境,这怎么都是大功。 …… 对于章楶来说,他手里的消息已经足够,盐州准备这么多,不会是没事找事,西夏贫瘠,多来几次这样的大规模准备,部族都压不住,一定是环州。而且职方司要是努力点,时间都能判断了,只要兴庆府大批部队南下,那就是他们发动的时候。 种师中说:“其他各路我让人把消息传过去,环州我回去一趟。” 章楶说:“你堂兄种朴会知道怎么办,消息过去就好,你不用过去。你得赶紧尽量再调配些物资过去。” 种师中应诺。 章楶现在考虑的是要不要把他手里的折可适先放出去,打反击和伏击不能从庆州去,这很容易被西夏察觉。放出去就得围绕环州做文章,如果最后西夏打其他地方他会很被动。而且庆州虽然在环州后面,大家相互派探子,要是被对方察觉庆州守兵不多,也会麻烦。 章楶盯着前面的地图,他摇着头,西夏不敢绕过来,环州毕竟有前出的力量,那太行险,再兵少借助坚城都能撑个几天,何况这里厢军很多,而且西夏这么绕攻城利器就很难下来。章楶知道他要做决定了。 …… 杨元奇开始收缩部队,他把武松营、花荣伸臂弓营三都放在了东侧靠山体的防御工事处。晁盖带一都监军过去,由晁盖统一指挥。神臂弓在那个位置,会对想绕过去的袭清风寨的骑兵形成威胁。其他两都分驻在木波镇几个塔楼。 庆州又调来两千弓箭兵厢兵给他,杨元奇把一千弓箭兵放在木波镇,清空街道,作为机动队伍,弓箭兵能在城墙后面进行集团覆盖,不需要他们上城头。另外弓箭兵一门放两百五。 鲁智深、刘唐、杨志和扈成封驻守四门。护卫队做为预备队。董平那个营留守清风寨。燕小乙哨骑做外围警戒,战事起除留驻镇内哨骑,燕小乙在外哨骑可以退清风寨。木波镇的几个门太小,实在不适合骑兵进出。不如留在外围。 杨元奇要扈三娘去清风寨做总负责,军营发布命令,扈三娘两眼含泪都得应喏。吴用认为清风寨适当时候可以组织兵力前出。大家都不认为西夏会大批量进攻清风寨,那里毫无军事价值,只要提高警戒,易守难攻,要打清风寨,他们也最好拿下那个土堡,就那个地势,不如强攻木波镇。 朱应现在拼命赶运物资,木波镇又加了两千厢兵,杨元奇想让粮草军械能支撑到3个月。也拼命从木波镇赶人走,特别妇孺儿童,呆这已经不安全。 杨元奇想到了是汤隆,那个凤翔府的铁匠,让他把人都带过来。多准备点生铁,自己去弄几个铁匠来,好歹临时打些箭矢应该没问题。 杨元奇给他两个选择,一个是钱,一个是战后从九品的官身,不过那得有命赢了这战。 箫让正组织人在城内挖水井,木波镇府衙不远就有一个水井,他总觉得不够,能多挖一口就一口。 杨元奇最后想到是医疗,他给环州和庆州都去信,要求调几个疗伤的大夫来。如果这里是战场,木波镇那一个大夫不会够。章楶和种朴都会同意,环州是西夏的目标,那木波镇就首当其冲。这里守得住,战事几乎赢下一半。 第57章 梁太后的思虑 盐州,迎来了西夏现在最具权势的梁太后。西夏梁太后对比大宋高太后,可要悲催不少。 高太后垂帘听政,在汉族的文明中,小皇帝没成年,她是符合伦理道德的,她太后位置非常稳固。宋朝更不存在后党一说,士大夫庞大的势力集团隔绝了后戚参政。 梁太后不行,西夏很多时候学习大宋,又不能和大宋一样,西夏李家能立国,借助了这里复杂的人口体系,政权要稳固,需要中央集权有得让利给一些部族,这两者始终难以协调。 西夏皇后一般来自西夏另外的几股强大地方势力,比如野利氏、没藏氏。但梁太后不是,她是汉人,西夏汉族不是一股小力量。 和辽朝一样,西夏和辽朝幽州在汉唐时期就是中华领土,他们是中华的异族臣子。上千年的积累这些原本的边塞地区自然是种族融合,你绝对不能称呼他们汉奸,他们祖祖辈辈就生活在那里。 何况,哪怕被异族统治,他们也保留了汉族的文化传承。他们说的语言、用的文字、大部分的生活方式、甚至很多道德准则,其根本都来源于汉族。 他们是汉族,不是宋人。是大唐崩溃后,汉族文明的主体传承最终放弃了他们。几百年来,他们需要生存,一个连生存都无法保障的族群,不能要求他们太多。亦如今天的果敢族,他们就是汉人,是中华放弃他们,他们没得选。 西夏李家的崛起是比其他部族更重用了汉人,党项游牧善武,李家崛起是其武功,但建立政权稳固政权,西夏的汉人功不可没。 梁太后是个极具传奇的人物,她是一个家世极其平凡的女子,她的上位充满了血腥杀戮,你见不到一点夫妻母子之情,李家被她能贬则贬,能杀就杀。她重用自己的娘家梁氏,生生的拉起一个宗族。有的时候,你把她当成一个拒绝全世界的人,似乎更能解读她。作为汉族人,在那里本来就是被压榨的对象。其实,她对党项人并没多少好感,当然她对宋人也无好感。 梁太后当政,和李家当政有个最大的不同,汉族势大的时候不担心文治,担心的是武功。宋五路伐夏,梁太后撑住了西夏的局势,最后还打出永乐城一个反攻,她坐稳了太后的位置。随着李家皇帝的长大,她不交权就需要继续的赫赫武功,她不可能交权也不敢交权。很多时候一旦你起了这个头,后面就由不得你,你必须走下去。梁家的出头充满血腥,那她要离去一样会充满杀戮。 梁太后要继续稳住西夏,她要掌控军权,她必须率领西夏军队南侵宋朝,在她眼中,宋才是软柿子。这也符合其他党项族人的利益。 梁太后这次大举南征是有充分的计划的,她集中了手里最大的力量,只打算攻大宋一路。宋朝尽管前段时间有过起色,但在纯军事这个层面,始终双方都有一种心理,野战西夏占据优势。所以西夏占据战争的主动权,而宋朝永乐城之战后,哪怕新党想到的也是城寨筑过去,挤压过去,挤占他们的生存空间,压垮西夏。 梁太后这个想法很谨慎,以西夏的实力灭不了大宋,那用雷霆之势咬下一块,要是这个战略能成功,今年一口明年一口那宋朝也会崩。 梁太后选择东中西有过思虑,东边她首先排除,那里有点远,麟府丰州是吕梁山山外有限的一点空间,打下了收获和付出也不成正比,再往里走地势对西夏太不利。折家作为党项族,也不是那么好打的。 中西两边梁太后考虑很久,她更倾向于中,只有打掉环州,才能和西夏会州形成宽度,当环州传来擒生军惨败的消息,这个给她加了重重的砝码。 战事不大,西夏梁太后却清楚,这场野战对于西夏意味着什么,她绝不能让环州这样崛起,那样宋顶出来的这个点会让西夏寝食难安。她必须把这个牙顺便拔掉,不能让宋形成连环效应,一旦更多的宋军具备野战击溃西夏能力,那五路伐夏的事就会重演,那会更难打,那个时候宋军不算很强,只是各路准备充分,那是用钱堆出来的。 梁太后到了盐州,她会中路直接发动战事,没必要东西两路先去试探,那里没多少部队,很容易暴露实力。她有点概叹西夏部队不如从前了,她遗忘了这根本有她的原因。 西夏李家对战争的理解,是一点一点打出来的,是行武事的人长年的积累。只要多点大局观,那就能带着一支军队崛起。梁氏掌握了军权,可以有策略,统兵方略,但一支军队本质战力还是在军队本身。 地图上划出来的分兵合击、长途奔袭,看似神来之笔,执行的却是军队,军队没这个实力,可能都跑不到位置,更别说还要打一战。梁氏某种程度犯了大宋很大部分文臣犯的错,只是梁氏还是懂点军队的,就是她不认为西夏军队战斗素质下降是她的原因。 梁氏要会州和夏州在她中路出击后,做出一个出击的动作,其他要求不了更多。战力都集中在她这里,战事一起会州夏州会不会受到宋军的反击,她不能最后判定,虽然各路线报总结认为宋朝不具备这个前出能力,但小心能使万年船,对于西夏来说,这几个州任何一个地方有事,西夏都很难承受,西夏还是太弱小了,很多时候输不起。这和大宋不一样。 梁氏的弟弟梁乙埋来给梁氏做最后的协商,他来带队攻木波镇,梁氏走洪德寨。(下面说一下几个点大概位置。) 洪德寨在环州的西北面,更偏于北,木波镇在环州的东南面,更偏于东。这两路都能直抵环州。木波镇比洪德寨的位置更重要,环州的南面是庆州,走木波镇是可以绕过环州去往庆州的,走洪德寨要绕道去庆州会麻烦很多。 梁氏摇头,环州她势在必得,那木波镇才是最重要的,木波镇一下,庆州有援兵北上环州都要思量一下。她完全可以驻兵木波镇,绕一点点袭击庆州的援兵。 第58章 还是奇袭 洪德寨守军一个满编军,三千余人,同样是禁军,后台硬不硬还是有差别。宋一个军的人员是两千五,前线禁军有个三千人,这正常。要是把开封禁军一个军不到一千人算,平均也还是两千五。大宋朝的文官就是这么算账的,因为军资是这么给的,不都是两千五么,合理啊?! 环庆路经略司发过几道命令,要环州各寨加强戒备,这比以往年要早了点。现在还没到秋收。洪德寨前几天更是收到很严厉的警告,西夏盐州有大人物到,可能是梁太后。 洪德寨守将做了些安排,起码前方哨岗又重新整修,一个冬天被西夏蛮子骚扰的不行,听说东面木波镇干脆把哨岗都撤了。 当洪德寨守将听到号角就出现在自己的寨口时,他从睡梦中醒来,脸色大变,出了事。哨岗他还是放了人的,号角没在营内响起,哨岗被人偷拔掉了。 守将反应很快,让人通知环州,自己带着营盘的人往寨口赶。这是一场极其惨烈的厮杀,黑暗中无数西夏蛮子从四面八方涌进来。守将不能退,他不敢,环庆路经略司和环州知州衙三番五次预警,他要一个晚上都守不住,回去他也保不住人头。 守将率领他的亲卫营搏杀时候,看着自己放在寨内的弓营也是持刀往前冲的,他一身的绝望,组织不起来了…… …… 木波镇半夜也是号角响起,土堡高处的了望口看到了哨岗燃起了两堆火光。杨元奇带着、吴用、朱武和箫让走上城头的时候,燕小乙已经率领两都哨骑从两道门冲了出去,堡门正在关闭。 要最大程度发挥哨岗后面那些小陷阱的作用,还是得有轻骑过去骚扰一下。得大概摸清楚西夏来了多少人。 箫让看着城头又跑来一人,是裴宣,他伤还没完全好透,他心里极其清楚西夏一定会来,没过半个月,就从庆州跑了回来,剩下那点伤不用在庆州医疗。 箫让道:“杨头,我和朱武去西门看下,裴宣留这边。” 杨元奇点头。木波镇只有东西两门,门还不大,这也是为什么计划中西夏大军进犯,燕小乙哨骑没必要撤回里面,这个门太窄,打反击不好,进来也慢。 燕小乙哨骑撒开没多久,各路哨骑就又回头往他这里跑,来得好快。燕小乙见到这个情况,知道来得是大军。他摆手让哨骑后撤,哨骑不是拿来这么打战的,哨骑最重要的收集战场情报。杨元奇在冬天都差点拿小米养马了,就是为了马能来回跑。 哨骑再次按队散开后撤,燕小乙带着手里百余骑兵干脆退到东南山边土堡侧后方,他得保留手里这支哨骑,主要是为了替换现在散开的哨骑,一旦西夏大军压过来,他这点骑兵只能这么用。这一战不是他这点骑兵能打的。 木波镇对于哨骑的情报有些恼怒,黑暗中对于对方军势很难判断。但三个哨岗都冲了人过来,那第一波就有上万人,后面还有没有更多人,弄不清,有几队哨骑还在想方设法穿插。 杨元奇让他们没必要了,对于木波镇来说万人、五万人和十万人现在已经不重要,到了白天自然会知道,现在先守住就好。 西夏人骑兵没有直接冲击木波镇,一旦偷袭失败,晚上骑兵下马攻城那是找死,他们沿着木波镇围过来,扫清外围再说。 几个哨骑队和西夏骑兵撞上,零零散散都有交锋,哨骑不敢恋战,尽量摆脱战场往后撤。这是杨头的准则,为了这事杨头还骂过营将燕小乙,他是哨骑,不是冲阵的骑兵,他手里头就这么个营,还只有两百余人的营,大宋朝没人会给他补充马匹,它没富裕到给一个步兵军补这么多马。 整个环庆路烽烟燃起,西夏人来了。 …… 清晨,杨元奇愕然的看着东北面过来的西夏大军,再有准备,当看到十万大军缓缓压过来的时候,他还是有点接受不了,他妈的环州又不是只有木波镇。 吴用说:“杨头,脸色!” 杨元奇一听把双手往脸上一揉,手放开已是一脸的坚毅。将为兵胆,想怂都没法怂了。“回府衙吃饭!让朱应组织民壮赶紧把饭送各营。” 吴用这时候倒有些慌,这变化也太快了吧。 杨元奇说:“这么多人来,好歹他们也要吃个饭准备一下攻城器具。走吧,一会打起来才没东西吃了。” 吴用最终没跟着杨元奇回去,他组织民壮去了,吃饭一会随便拿个馒头啃啃就好。 杨元奇心里嘀咕,文臣打战还是有好处的,比如现在,他就能计算数字了,看着乌压压的人计算和现在计算感觉完全不同。不就十万人吗?你还能全部涌过来?不也得按着城墙的长度一波一波来,这不就是添油战术么?! 箫让跑来找杨元奇的时候,看着他有条不紊的在府衙吃着东西,大笑道:“杨头,这个你比我强,当年第一次见这么多人时候,我腿都是颤抖的,那还是自己人。” 杨元奇这时候有点恼怒,他的脚这会子才安宁下来。 …… 环州也被大军围了,种朴看着西北方向过来的西夏大军,差点把从洪德寨逃回来的人砍了。三番五次的叮嘱要小心,一夜陷寨,他不觉得是守不住,一定是迎战仓促了。那里可有三千禁军。 守城是不能这么计算数字的,要这么计算,环州不到两万人,精锐是他手里的五千种家军禁军,那也不用守了。十万减去两万,环州没了。 种诊这时候被人搀着过来:“种朴,木波镇方向呢?” 种朴心情好了点:“杨元奇传讯来了,有西夏大军去了那边,具体不清楚,信使出来的时候是夜间,估计晚点会有详细情报过来。” 种诊说:“不会比这里少的,木波镇比洪德寨更重要。西夏人还得注意庆州。” 种朴道:“这次西夏人怕是都来环庆路了,我们得撑几个月。”其他各路不可能现在就来援救,战事没明前,谁都不敢乱派援兵。这是角度问题,环庆路破了,最大的责任是章楶,他们要救也得确保自己没事以后。 新将和老将的区别在于,种朴可以看着城下的西夏大军计算数字,杨元奇怎么都得先缓第一口气。 第59章 守城第一战 西夏人没让杨元奇等多久,十多万大军而来,梁太后也不需要想多久。在控制庆州道路后,西夏人没管隔壁山边的土堡,西夏兵开始攻城,四面蚁附。 第一天的攻城战极其惨烈,这和木波镇新兵太多有关,谁都有个适应过程。 西夏人用弓箭拼命压制墙头,云梯一架一架立起来,蚁附要攻成,就得人数足够,四面形成压力,当云梯驾起达到一定数量,守军一个点破,很容易就被撕开口子。 东西两边扈成和杨志压力最大,他们多了个城门。蚁附的同时,撞门锤还是会准备的。这让左右两个神臂弓的塔楼无暇顾及城头,他们更多的是压制对面城门的弓手。 这个时候神臂弓发挥了巨大作用,对于冲击城门的西夏兵,他们以盾牌加厚甲护住,相对没那么惧怕弓弩。但一旦少了后方弓弩手被神臂弓压制,那么城头上面的石头木桩就能倾泻而下,一旦他们阵型打乱,塔楼上的神臂弓就会射向没了盾牌的人。 西夏人组织了几次弓弩压制塔楼的神臂弓,但效果都不大。韩公廉对于塔楼设置改造非常到位,极其利于防御。 墙头厮杀就没停,双方都在墙上拼命,杨元奇发现墙后的弓弩兵实际用处不是特别多,只有把中间整营的弓弩兵调来,形成一定的密度打击,才会缓一缓后续西夏兵的攻势。 守墙最重要是不能让人站住脚跟,墙头不高,一旦架过来很快就有有西夏兵登城,你得堵住才有机会破坏云梯。云梯有两种,一种能勾住的,一种是架在城墙下面点点。西夏兵大部分是第二种,第一种需要大量铁钩,幅度不够大还不好钩住。第二种最适合西夏,不过是多跳一步。 这波西夏人经验足,特别是后方的弓弩手,基本能在梯子的人上去前,有一波箭雨下来。这时候需要杨家军的人顶着箭雨顶上去。杨元奇只能庆幸箭矢抛物的杀伤没那么大。 杨志在城墙厮杀,拉着一个人道:“去,找个位置指挥弓箭手集中往一段墙头集射。”杨志明白过来,与其这么长的面弓弩手再后面稀稀拉拉的压制,不如集中压制一些墙头位置。 杨元奇发布调令,一千弓弩兵不再来回跑,各段城墙分去二百五十人,归各营将指挥。这个调整很及时,战争就是斗智斗勇,双方都在寻找对方的破绽弥补自己的不足。 最大作用还是几个塔楼,神臂弓对于登城的西夏兵威胁很大,那个时候他们防护也是最差的时候。 朱应在指挥人拼命往上运东西,石头木桩还有一筐筐的土。城墙窄,不可能把东西都放上去,得留运兵通道,这一战消耗很大,上面战事很惨烈。 在西城门的扈成打得非常难受,他把两都队伍排在城墙,一都守城门,另外两都做预备队,打了半天,就得往上调一都。人不是死了,城墙没破前,更多的是伤,而且还得预着轮换的体力。 箫让过来:“扈营头,监军队给你做预备队,现在不用惜兵力,第一波西夏蛮子气势正盛,得把他们气焰打下去。” 扈成应诺,调人。 战事就是这样,西夏大军前来,并未受挫,这个时候士气是非常盛的,就这么个小城,他们会相信很容易攻破,人就悍不畏死。 了望位置传来信息,土堡想做前出动作,旗语在询问木波镇。 杨元奇没好气的回:“让他们滚蛋!” 杨元奇知道这时候他们出来影响不了什么,西夏蛮子兵力太厚实,随便就能堵住那边,形成不了压力。倒会让那个土堡露了底。 在梁太后旁边的观战参将道:“太后,得把攻城器具赶紧运过来组装,那些塔楼宋人神臂弓杀伤太大,得打掉。”战事从上午打到下午,上午还有摇摇欲坠的迹象,越打感觉城墙还越稳。这一波阵前的是他所在部族。 旁边另外的将领:“让宋人喘息明天更难打,前方将领都没说退。” 一旦开战,这种没有花哨的对决,让杨家军军人最初那点畏惧之心一下散去,在面对如此庞大队伍,没开战前没有人不紧张。 前线指挥战事的是梁永能,梁家人。他清楚压力必须持续不断,既然选择了蚁附,已经功城了,就得持续施压,他手里的兵足够。 梁太后道:“让前线指挥的人自觉,我要的是攻下这个城,该怎么做他自己知道。” 梁永能在前方让人准备火把,要另一个部族做好准备,前方损伤很大,得换下来修整,交接时候必须紧密,不能让宋人喘息。“先换弓弩手,后续部队没到前不允许后撤,一步一步来。” 听着城外西夏的鼓声,在厮杀喊叫震天的声音中都能传来。 杨元奇对吴用说:“今晚有得熬了。”这个时候他是平静的,战事打到现在,看惯生死,想不平静都难。 杨元奇道:“把伤员有机会就运下来,赶紧医治。” 吴用应声跑了下去,城墙不远就设置了伤号营,轻伤就地治疗,重伤的人往府衙运,那里有个更好的安置营盘。 让木波镇喘息的是今晚的气候,没有月亮。这个时候攻城完全靠火把让西夏人处于极为不利的局面。城墙上的人太容易判断哪里西夏蛮子兵厚了,火光集中的地方。这对于城墙上调动和城后弓弩手的集射轻易找到方向。破墙的点堵上去的时间比白天更短。 入黑,梁永能终于打消了一次压垮木波镇的念头。这种压力下再进行下去,徒劳增加伤亡。 梁永能鸣金收兵,让人把城墙下的伤员运回来。 杨家军除了用弓弩骚扰下外面城墙撤退的西夏蛮子,也没再做任何打算。大家都太累了,需要时间喘息。 杨元奇吩咐:“各部赶紧清点,让朱应从后勤营抽人补充上去。另外,城内铁匠打造神臂弓箭矢,弓弩厢军的人抽调去塔楼。”弓一把,射的人可以几个,那个东西太耗臂力。 夜黑,木波镇寂静无声,这里刚刚进行了一场血战。 第60章 这就是战事 第二天,梁永能并未攻城,只是让弓弩手城墙尝试过几次集射,做出了几次尝试性攻击动作。他不能让木波镇太歇着,他的战场反应很快,昨天的压力没能破城,今天估计也讨不到好。与其这样,不如等几天,必须把攻城器具运到组装好。最好能砸掉几个塔楼。 至于东南侧那个土堡,梁永能倒是尝试攻击了一次,最后也是作罢,那个位置让他难受,但究其原因是因为木波镇还在宋人手中,打下木波镇那里就是无用之地。他就没想过要去清风寨。他需要打下木波镇,就能彻底和环州那十万大军畅通无阻的汇合。 环州城也是经历了一场厮杀,不过不是太狠,那是大宋苦心经营的一个城池,梁乙埋带有试探性质的冲了几波。捞不到好也得等,攻城对于西夏来说,不是一个好选择,这方面对器具要求高。而且他想等木波镇的战事结束后,那支大军一起过来。 …… 庆州的章楶有担忧也有兴奋。 他的兴奋在于他战前最重要的一个决策,让折可适带着六千骑兵离开了庆州,提前布置在原州山野一带。要是在庆州,西夏哨探第一天就已经渗入过来,那这支骑兵用处就不大了,只能去解围用。西夏人不会蠢到发现这么一支骑兵还不做点反应。 章楶担忧的是木波镇,他不认为环州那个坚城会顶不住,木波镇却有些麻烦了,西夏这次倾巢而来,全都挤到了环庆路。 会州那边还算有点动静,夏州传来的战情,那里还是小摩擦。这个战情也确定了西夏目标就是环庆路这一带,西夏会州这个时候动静,是为了牵制住泾原路,那是环庆路的侧翼。 章楶知道木波镇守住了,庆州就是安全的。他不信那个梁太后敢绕过来打庆州,她要是也拿不下庆州,那个时候西夏攻打庆州的队伍就是孤军深入,一个不小心就会退出去都极难。 梁太后不是李元昊,哪怕李元昊,章楶认为他用兵如神,某种时候也是光脚不怕穿鞋的,很多都是行险。现在西夏手里的东西比以前多,他们舍不得丢的。当然,要承认那时候的西夏军战力非凡,李元昊才敢这么东西左右腾挪。 决定一场战争胜负的始终是军人,如果主帅熟悉手里军人的底线在哪里。就有可能打出漂亮的战役,他还能总结分析他的对手底限在哪里,就能用兵如神。 章楶喊来种师中,要种师中去秦凤路和永兴军路把后备厢军往庆州调。前线和西夏接壤的经略司他调不动,后方的各路转运司和州府他提出奏请,枢密院和政事堂群相一定会同意。现在战事已经起了,他要的不过是厢军前置。 章楶和经略司副都统刘浩商议,把庆州最后的部队组织起来,这个组织不为守城,必要时候得救援木波镇。他实在不清楚木波镇能守多久,他再欣赏杨元奇这个人,他也不知道那支军队能扎住多久。 …… 这两天木波镇是平静的,杨家军在调整,下一波攻击会更凶,杨元奇收到环州和庆州的信鸽,随手丢到一旁,无非就是让他坚守。 文臣和武将的区别这时候差别体现出来了。 环州“坚守,无援兵!” 庆州“坚守,援兵准备前出!” 长期军旅生涯的种朴只会告诉环州的实际情况,环州被围,他派不出援兵,大家好自为之。 章楶不一样,他是文臣行武事的主帅,他得告诉前方的人希望,有没有援军他都必须说有,那样前方的将领才能看到希望。 杨元奇知道章楶没说谎,援兵是有的,什么时候会来?!至于准备前出,一个没有时间的前出是没有意义的,明天和一个月区别太大。他只能守在这里,拼死守住,要有一个月得先有明天。 吴用说:“杨头,还是回复一下吧。章帅和种大人还是心系战事的。” 杨元奇叹气,都知道西夏一定会来,现在几十万全涌入环庆路,的确还是让人有点预料不及,总以为会有几只佯攻的部队,那环庆路就会少了很多压力。问题的关键不在环庆路,得周边的经略安抚使,那些和章楶一样的大佬们,调兵往环庆路来。 杨元奇道:“回他们吧,敌十万余,无虑!”杨元奇最后无虑也是废话,他压根就退不走,有没有虑都没得选。反正大家都说废话,那他也来一句,他要战死在这里,没有人敢说这个无虑影响了判断。 吴用赶紧跑去回信,杨元奇听到屋外大喊“无虑!”“无虑!”响彻城墙。 …… 折可适带着六千骑兵在原州山野间,他在等,等一个合适的机会。章楶给了他自主权,他只说了一个要求,命令下达后,出击只有一次,打哪里他自己定。这是肯定的,一旦出击他的骑兵就展现出来了,他压根也没多少机会。 折可适还是佩服章楶的,把最强的一支队伍布置在外围,对于文臣他认为已足够有勇气的,庆州没有多少人了。 折彦质问:“木波镇顶不顶得住?” 折可适没有回答,他真不知道,他没收到更多的战报,只知道西夏大军两路围城,一路到了环州,一路在木波镇。仅此而已。 折彦质见他老爹不说话,觉得凶多吉少。 折彦质问:“等到什么时候?” 折可适道:“等到西夏人疲马乏,等到西夏人有了退意,等到章帅下令出击。” 折彦质默然。 …… 种师中急急往回赶,他明白章楶的意思,只要后面厢军一上来,他有点人在庆州,那庆州剩余的部队,章楶打算前出了。文官有的时候计算数字就是这样,来的部队能不能打战一回事,数字摆在这里,人就感觉抓住了东西。这点上,章楶也不例外。 种师中没去永兴军路的路所,他跑去了凤翔路的路所凤翔府,那里有他大哥种师道,还是折可适的家。只要转运司和州府同意调些厢军,那他们能帮点忙,调点有用的人过去。 第61章 决死 木波镇被围已经五六天,杨元奇看着远方缓缓推来的投石车,这才是正菜吧。 西夏蛮子用投石车和箭矢拼命压制城墙,但始终没有大规模冲击,杨元奇扣在手里那几个投石车终于派上用场,西夏人还在试验位置和距离,城墙上的几个投石装置已经给西夏造成杀伤。 只是当对面源源不断的补充车子,砸过来的时候,小城小门最大的弱点就展现出来,不能纠集一队骑兵冲出去搏一把。 在投石车和箭矢也压制下,西夏兵顶着伤亡,把两道大门前方的壕沟平成了通路。 唯一的好处是,城墙的投石车算是毁了,好歹又拖了一天。只是这一夜的木波镇非常难熬,用一天的时间做好定位的投石车,晚间都没怎么停,一直砸到深夜。再坚固的箭楼挨了几下也失去用途。当兵力相差悬殊,城墙又不高打坚实,这战就打的极其被动。 投石车休息了一个时辰,天蒙蒙亮,又开始了咆哮。 西夏蛮子这次蚁附一样的冲击非常决绝,有了投石车压制城墙后面的弓弩手,西夏蛮子的速度行进速度更快。 杨元奇的伸臂弓营损失很大,很多岗楼已经摧毁,弓营只能借着残骸的高处拼命压制城下涌来的西夏人。至于压制他们的西夏弓弩他们顾不得太多,得阻住上墙的人先。失去了岗楼的庇护,仅靠着皮甲和一些盾牌,伤亡无法避免,何况时不时还有石头砸过来,稍微安全点的是石头更多往头上飞过去,西夏人也不敢砸得太近,准头不行,经常砸伤自己人的。 城墙更是厮杀声一片,所有厢军弓弩手都配甲持着刀剑,跟着队列里拼命阻挡上来的西夏蛮子。 鲁智深带着的两队人面孔换了很多,作为营头,哪里有漏洞他就带人去哪一段,他也一身是伤。 杨元奇砍掉一个冲到他身前的人:“吴先生,要不,你下去?” 吴用抓着刀没回他。 杨元奇道:“让伤员自己能爬的爬下去,现在不是逞强时候,会堵住兵道的。赶紧去安排。” 吴用反应过来,随着西夏蛮子上墙的人增多,城墙本身宽度不大,被挤压要是兵道受阻,很容易形成点破。总有彪悍英勇的蛮子会在局部形成突破,得赶紧过去人堵住。 城门的争夺更是白热化,西夏蛮子的冲城锤要大了一圈,不再是人力抱着冲。他们昨晚拼死要修筑的道路就是为了这个。 扈成把城墙守卫丢给一个都头,自己带人从城头拼命砸东西下去,门不能丢。两侧的神臂弓已经顾不得蚁附的西夏兵了,拼命射向冲城锤的位置。裴宣和朱应分别带着大锅和人在城头烧油找准机会往下浇。 朱武把城下轻伤兵和弓弩手组织起来,东城门的门要破。 杨元奇赶到东门,又砍翻一个在想,这里怎么没有沥青的?!他手里只有两队护卫队了。 民壮必须上墙了,得把伤兵运下来,尸体往外抛。吴用在下面赶紧组织。 杨元奇看了看城门内外,对着城内朱武喊:“我给你腾时间,从现在开始三息。” 朱武赶紧应声:“好!” 杨元奇把手里的一队兵拉好,一声“前!”带着一队人持枪就三步冲过去,把城头上来的一些西夏兵怼了回去。另外一队并跟着就把冲上来把城墙还有的东西往下丢。 朱武在城楼内:“大喊,撤!”城墙下面的门堵了很多沙土泥墙。后面是很大一群人死命顶着沙包。 木波镇太小,没有瓮城,城头却有足够宽度,后面还准备了一道门,但关第二道门加丢沙包这些需要时间,不能让西夏人冲进来。这需要城头上的人给外面压力。 杨元奇给他争取了足够的时间,后门一关,朱武让城内伤兵、民壮赶紧堆沙包和弃土。 杨元奇让人往预留孔拼命注油,这比往外倒油安全多了。 杨元奇听不到城下的惨叫声,但当西夏兵好不容易冲破一道门,又得再撞一道的时候,士气泄的不是一点点,而且由于城门门洞小,他们的车远没有原来那么好使力。 梁永能看着城门的战况,嘴角都是抽的,外围几百个西夏兵已经准备好冲进去了,这对于军心士气打击。 梁永能知道今天怕是还得无功而返。城墙没破他有预料,这支守着木波镇的军队士气很足,人一旦用命,除非人员伤亡到了极限,那冲墙蚁附的人怎么都吃亏很多。他就是想借着城墙上宋兵的压力,无瑕顾忌,冲破城门。 …… 扈三娘要从清风寨出来了,她带着董平的最后一营和扈成的两千兵。清风寨妇孺老幼已经往山上去了,留着四五十号人守着,被偷了就不要了。她不能看着自己的夫君在木波镇没了,那清风寨也没了。 杨元奇让她守清风寨,没让她站在这里不动,她有临机决断的权利。 扈三娘联系好了晁盖和燕小乙,时间得定好,她的部队太远,路上不可能不被发现。她需要他们创造机会。 晁盖把突袭点定在东面的一处辎重营,那里人很多杂乱,山上看得清,燕小乙带着两百哨骑先冲,燕小乙在外围一直和西夏一队骑兵相互牵制,做不成这事。他率领土堡军队从小道出击,得趁夜色打乱他们。 扈三娘才有机会在西夏蛮子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冲过来。 而且这一战只能是黑夜进行,只有黑夜才会迟滞对方的反应。 扈三娘已经问晁盖第三遍了,她在清风寨不知道木波镇具体情况什么,只知道十万余人围着她相公在狠揍,晁盖最后只能回她:“相信你自己的相公。” 晁盖已经从明道冲出过去几次,只是并未形成压力,西夏对这个位置防范很严,他还是时不时丢一些人在出口,每到下午木波镇战事紧张他就让武松和花荣轮番带人冲。 他不能让西夏人察觉侧后方那片乱糟糟的树林再深入一点就有一条路。 第62章 袭营 这是第几天,杨元奇有些算不准,应该是十来天了吧,木波镇没有完人了,包括民壮,朱应报来粮食足够,武器补充也够,伤药不够了,护理的人员也不够。 最后这两天,梁永能就是攻城墙,甚至投石车有些都砸自己人身上了。箭塔早就不复存在,神臂弓营死亡率倒小了些,他们几个人一组随机站位置,就是作用也小了很多,而且能用弓的越来越少。拉弓射箭得双手,这就不如刀来得利索。 梁永能今晚让大家休息,他在做准备,宋人疲了,明天他要发起最后的攻势,白天不行就晚上继续,晚上还没有白天继续。他们都疲了,何况镇内那些宋人。 梁太后遣人来问他还要几天,已经十二天了,他回答就是明天。他不对梁太后隐瞒战情,他们是血亲,战事上不需要,梁太后和梁家就是一体的,她都不能算李家人了,至少她的行为就是如此。 南侧传来厮杀声,这时候有人来报,那支哨骑冲开骑兵队了,梁永能大骂无能,他给了他六百骑,就是为了看住外围这支骑兵,这都能让人冲散?梁永能让人带一千骑堵过去。梁永能现在有些高兴,宋人自己看出来木波镇撑不住了,要夜袭只能今晚。 梁永能突然脸色有些变,要夜袭只能今晚,会不会…… 梁永能匆匆走出营帐,这时候东面火起,一片厮杀声音,那里有辎重。梁永能变了脸色。 晁盖带着武松和花荣两个营一个冲锋就突入了辎重营,这里辎重不多,不要紧,烧起来就会乱。 晁盖拉过来监军:“你带人放火,我继续往前冲。” 监军都头点头“我马上跟过来。” 整个兵营就在东面看着木波镇在血战,他们就这么看着,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屈辱。 梁永能带着终于赶到辎重营的时候,另外一处已经大乱。乱局会传染,梁永能让传令兵要各部自行防护,他发现了来袭很坚决,人数却不多。东南西北几个大营,最乱就是东边。只是看着被烧的辎重,他心很疼。还好自己分开放了。 辎重营传来一片厮杀,火是救不了。监军都头来不及跟去大队伍了,他拼命指挥手里百号人在厮杀,不仅是为了这个火,他撑的越久,晁头那边就越能让大营乱起来。 梁永能没想到百来号兵也能结阵撑这么久,这是一队决死的人。 这个时候大营终于大乱,当另外一处也排山倒海的声音响起,军心顶不住了,部队从来就怕夜袭,这时候最是摸不清情况。一处一处被冲击,西夏兵受不了。 梁永能脸开始白,北面和西面不能乱。西面隔着木波镇,来得及反应。南面?不管了!那里军队最少,也不是主攻点,他们还得时不时防着庆州。但北面呢?梁太后在这里。 梁永能慌了,他让手下几个副将顶住,带着人往北面冲去。 …… 杨元奇在城头看到了东面敌营大乱,他明白了章楶到来时对城寨不能前出的不忿。木波镇这个时候要是能冲出去,会让敌营大乱,但看着城墙下面的门,他知道他做不到了,等打开门出去组好阵,再迟钝的西夏兵也能反应过来。 杨元奇知道一定是清风寨的人出来了,从连续的三波大乱,他都能想到外面发生什么,燕小乙的哨骑、晁盖的土堡、扈三娘的清风寨。 吴用、箫让、朱武都跑了上来,朱应还在下面问要不要开门。最开心的是东门扈成,他也能来看,其他三将得守着自己负责的那面墙。 吴用说:“他们来了!” 杨元奇道:“南面也开始乱了,只是北面和西面估计来得及准备了。” 朱武说:“这次西夏蛮子得好好想一想了。” 朱应在下面开骂了:“tmd,要不要开城门?”城门丢的东西太多,不是一说开就能开的。 杨元奇才想起下面还有人,他摇了摇头。朱武赶紧跑去应声:“上来看吧。” 杨元奇苦笑,自己好好统了一军之兵,打出了两个隔离的战场。 燕小乙带着人已经和扈三娘汇合,他对面的骑兵自行乱了,拼命和他拉开距离想维持阵型。扈三娘道:“吹集结号角,让他们往这边冲。我们冲过去。”董平点头,他这次没冲在前面,他重伤未愈,实在没了力气,不如让扈刀带着人冲前。 当两边夹着东大营厮杀,西夏再也组织不起来,大家只是拼命逃,往北的还被自己人砍死不少,不能让乱兵把北大营冲散。倒是木波镇捡到了不少便宜,朱武把剩余的神臂弓营组了过来,总有乱兵跑入射程,反正往人影的地方射就是。 晁盖带着花荣赶了过来,武松在殿后厮杀,不能让乱兵定下心来。 晁盖看了看天道:“烧完再走,能烧多少烧多少。” 扈三娘点头:“佛晓再退,走大道,让他们看着我们进土堡。” 几个将领点头,这下你们要不要攻土堡?! …… 天微明,梁永能是目送这支军队撤回土堡的,他对自己的军事能力产生了怀疑,他现在分辨不出土堡还藏多少人,不会多,但一定还不少。他做这种判断时候觉得木波镇他可能拿不下了。 这是惊魂未定的一个夜晚,梁永能再次堵着土堡时,发恨的想要不要这里打一波,望了望后面的木波镇,他知道自己不能,这就是因怒兴兵,这是大忌。 清点损失,梁永能有一些肉痛,东大营辎重全毁了,人死了也就上千人,很多还是死在北大营门口,更为重要的是全军没了一点士气,恢复过来起码十多天。十多天后他实在不敢想局面会如何变化。 梁太后喊梁永能过去了。梁太后看他的眼色很冷,这是自家子弟,要不她现在就剁了他,为将二十多年,是为将,就这么被人把营偷了。 梁太后问:“还要多少天?” 梁永能跪在地上硬着头皮答:“太后,臣下无能,该撤了!” 梁太后愕然。 第63章 各方反应 种师中带着秦凤路一万多厢兵回来,是木波镇袭营的第二天。这还是种师道认为的最有战力的厢兵,他不知道这个战力要如何评价,他觉得还是他老哥和折家凑给他的两百人牢靠点。 章楶要李浩带着庆州两万人马倾巢而出了。清风寨出兵袭营消息传来章楶知道木波镇到了最后时刻了,对于他来说,战事打到这份上,他已经认为战事定了,折可适那边没有动静,西夏人就没发现他。 章楶要李浩出兵一定得稳住,慢慢压过去,这会给西夏带来莫大压力,他甚至都能想到梁太后一定不敢绕过木波镇来打这支部队,十万余的部队不可能都是骑兵,辎重兵辅兵都得算上。梁太后要敢用骑兵奔袭李浩,她得担忧打不下呢?她后面的辎重营不要了? 环州和木波镇已经守了十三四天,再强的部队也有疲累的时候,强弩之末而已。章楶刚刚还下达了让折可适出击的命令,估计几个时辰后他就出发了。折可适随便突击哪个点西夏都得吃不了兜着,他没有给折可适下具体位置。他希望折可适北上打后方辎重,不去管木波镇和环州,那样连带环州那十万西夏兵都会慌乱。 章楶到这环庆路最相信的还是折家军,这还是他加强了的。养精蓄锐的折可适不会这点仗都打不好。他现在最希望的是隔壁两路的骑兵也能赶过来,环州守了十多天,他们该出来了。大家都过来这口肉才能咬得狠。 章楶喊来刘光国:“你去泾原路,有援军让他们北上袭击西夏后勤辎重。你父亲在泾原路,范大人应该会听他意见。”章楶又喊人来通知左侧河东路这些。他希望的还是泾原路会有所动作,那里离战场最近。 …… 这里要说下范大人,范大人是范纯粹,范纯仁的弟弟,泾原路的帅臣。范家任何人在那个时代多少都有点“可爱”。 战事打到这个份上,泾原路是最早派出援兵的,范纯粹再谨慎,也相信西夏是主攻环州了。十多天来会州除了骚扰一下,动静太小。当他听说种师中都跑去秦凤路凤翔府要厢军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他不能坐视旁边的环庆路章楶就这么苦撑,这不是范家的人做的事。他派出了刘延庆的六千精锐,这是他手里最“彪悍”的部队。 范纯粹的这个命令是没有任何值得玩味的,刘延庆的六千禁军精锐就是泾原路最有威胁的机动部队。他本来想着再去一支厢军,又觉得搞不好还拖累行进速度,不如直接就他这支部队过去。 刘延庆在路上撞见了刘光国,刘光国带来的是章帅的命令,让他往北走看有没有机会打到辎重队,这和范纯粹的命令是不相符的,范纯粹是要他去庆州。 刘光国从庆州来,全程看着这场战事。说道:“父亲,章帅要泾原路的队伍北上没有问题。现在这个情况,环州西夏拿不下了。哪怕那个木波镇我都不认为西夏能吞掉。与其去庆州站岗,不如北上突袭西夏人的后部。” 刘延庆在思虑,范纯粹要他去庆州让他服从章帅的指挥,那他北上没有问题。关键是他不想北上,战事凶险,北上有可能要打硬战,特别是刘光国还说环州拿不下,那西夏就要退了,他们还要继续拖下去?他别刚好堵个正着把这支精锐丢了。 刘光国不知道他父亲怎么想的,以为还是命令相佐:“范帅知道不会怪责……” “滚出去!我想想!”刘延庆怒道。刘延庆担心会州,现在会州是没什么动静,他北上呢,那会州就是他的侧翼,要是会州发现他这支部队,拦过来呢。他是护住了环庆路的侧翼,他自己谁来护着?! 刘延庆想了想刘光国的态度,北上还是得北上,范纯粹是说过到环庆路听章帅调遣,这本来也是客军惯例。而且他已经撞上了环庆路经略司的人,只是刘延庆走得非常小心翼翼,甚至可以说慢慢腾腾。 刘延庆不知道他这个儿子会如何想,但他想儿子也该学学,要立功可以,得首先保住自己的命。 …… 梁太后还在思虑,她率十万大军而来,一战未下就这么回去,她有点不敢想这给她的统治带来多大影响。 梁乙埋的信使来了,是梁家的人,这事得人亲自说。 梁乙埋说出了环州的情况,环州是坚城,他短期是打不下的环州的。最初计划也是梁太后这路打下木波镇,这里作为一个驻兵点,给庆州形成威胁,大军在环州汇合,拿下环州。 梁乙埋的另外一番话让梁太后不得不思量,会州和夏州的确没有硬性任务,但他们也太安分,侵扰过于敷衍,连牵制都做得不情不愿,得担心这两路宋兵靠过来。 梁太后知道这战打到现在,梁家掌握的精锐损失并不大,攻城的首先也不是梁家的队伍,梁永能是打算最后这波用的。真正有所损失还是东大营这战,不仅那些辎重,还有军心战力。环州梁乙埋已经直言很难一战而克,哪怕她打下木波镇,回头拿不下环州,最后还是得弃掉。时间可能不允许她这么做了。 梁乙埋话里话外夏州和会州并不稳,要是梁家这一战损失过大,那西夏她都不一定压得住。从木波镇这战看,要想取胜就得付出大代价,这是她不愿意的。 梁永能继续说:“太后,这战我打得已是无能,不够果断。你回去如何处罚是另外一回事,现在这局面捞不到多少了。而且梁相也有些进退两难,不如赶紧撤,而且要撤还得快。我已经犯了这个错,后面就更不能继续患得患失。只要精锐部队还在,将来讨回来就是。” 梁太后想了想,终究还是点头。关于战事,梁乙埋和梁永能两个人都同一观点,倾向于走,那这战也没法打。总不至于她去指挥前方战事。 西夏打算撤走了。 第64章 洪德寨之战 折可适收到章帅出击的命令,第一个想到的是木波镇,打什么辎重,那里打了都十五六天,他不信自己突然出现在战场上,西夏兵还能顶得住。真正让他犹豫的是战报传来木波镇还夜袭了一波,那这两天他们应该非常谨慎,不会急着继续攻城,他出击的突袭性就少了很多。 折可适想了想还是直接去环州,那里也有一支大军,也打了很久,虽然看目前的战报应该没那么激烈,但西夏兵现在困乏是一定的,谁都顶不住。关键打了那里会让木波镇的西夏蛮子进退两难,一举两得。 折可适领着骑兵就往东北方向走。折彦质问:“不去救木波镇?” 折可适摇头:“夜袭以后就不用救了,杨元奇都能守十多天,现在多守几天更不是问题。章帅在庆州,他让我们出击,庆州也会有动作,不需要我们过去了。” 折可适这个决策让他最后赶上了趟,当他赶到环州时候,环州那边烽火已经再告知西夏撤兵了,折可适赶紧继续往北追。西夏梁太后还不能算无能之辈,夜袭之后他们竟然能果断北归,不再贪恋,这算得上果决。环州他们已经来不及拿下,那就哪里都不要管了,就算咬掉木波镇一样于事无补,风险还太大,不如撤退。 折可适不着急,他算着自己出击时间,西夏没发觉他这支骑兵,他就一定能赶上,撤兵得步步为营,何况一支久战的队伍。折可适继续往北赶,只是这段山路也不好走。他得找到一个好方向东进。难道要直接跑到最北面从大漠过去? 折可适想到了洪德寨,那里是西夏的进军路线,一战而下,那营寨损坏就不会严重,极有可能在那里修整一两天。 折可适说:“去洪德寨。” 折可适突袭洪德寨出来的西夏军是梁太后的部队,梁乙埋领着十万大军在前头多走了两天,梁太后从木波镇回来要晚一天,加上在洪德寨休整了一下,等再出来的时候,折可适已经到了半天,他没有去偷袭洪德寨,骑兵这点兵力不能这么来,在行进中截杀西夏兵最好。 这是大宋和西夏这十多年战事,最酣畅淋漓的一场野战,折可适领着六千精锐骑兵对着西夏王旗就冲过去,梁永能实在想不到这里会出现一支骑兵,再有两三天他们都能回到大漠边缘了。 梁太后这次的确惊慌了,她不是不通军事,却也没碰到宋人军队离自己这么近,那一往无前的气势显然是冲着她来。 梁永能管不得军队大乱了,他带着梁家精锐拼命拦阻冲阵,掩护着梁太后撤走。战事一边倒的追击,要不是梁永能手里有五千梁家精锐,梁太后都很难跑掉。 梁永能这时候清楚的知道,不留点什么给宋人,他们走不了。梁永能要旁边的梁家子弟去后队,让他带队往这边拼命冲,前队这时候指望不上,他们要回救也得时间,他们只会更往前跑。梁家子弟问:“那辎重营呢?” 梁永能摇头,现在不能管他们,要不这里都走不了。他已经判断不来有多少宋军会来,摆脱了这一支还会有第二支,可能第三第四支。留下辎重营才能吸引住宋军的目光。 战事其实打的很苦,折可适追着梁永能硬冲,他紧扣着一点,带乱他们,不让他们有适当的距离转身,没多久西夏后队也越过辎重营冲来想夹击折可适。 折可适只能拼命往前扎,把梁永能往前赶,让前面队列更是散乱。整个战场一片混乱,在旷野里相互追逐砍杀。梁永能弧线都跑不出来,遇到河流不得已时候更是落水无数者无数。这已是他见过最强横的大宋强军,实际就骑兵而言,折可适的军队已是大宋骑兵最数一数二的精锐。 晚间,当环州种朴率领一支精锐部队五千余人赶了过来,梁永能知道他保不住辎重营了,他还想着后队能先冲散追他的宋军,回头再去护住辎重营,这个时候他拖不下去了,梁乙埋那边传来消息,宋朝泾原路的部队在北面出现,他先拦过去。让这边赶紧走。 西夏兵全线北撤,丢弃了辎重营,他们的撤军的速度也会快很多。 环州种家的追兵缠住了拉在后面的辎重营,当李浩的追兵也赶到战场,那剩下的辎重营就成为了被屠宰的对象,四散逃命。 北面出现的哨骑是刘延庆的队伍,实际那会他的队伍要全力过来还得一天。他前面走得太慢了。他要是赶得再快截住一支队伍就一支队伍,这场战事收获会更大。这个时候折可适的骑兵已经无力再追赶。 梁乙埋率领一万军队回救的时候,遇到梁太后,再也不愿这时候回头再来一场,梁乙埋护着这支丧了胆的部队北归。 …… 这是西夏和大宋交锋以来最大的一场野战惨败,西夏军伤亡数以万计,给折家军留下的人头都能以千计数,西夏丢弃了很大的一个辎重营,仅骆驼就有千头。更为重要的是,他们留下了皇太后的行装。被折可适逼着不丢东西已是不行了。少了那千的骆驼,下次西夏大军越过大漠南下都不知道得修养多久。 …… 木波镇和洪德寨战事最大的差别就是斩获,木波镇打得再惨烈,城外西夏人都能收拾战场撤回去,就像城内的杨元奇一样。 哪怕杨家军伤亡如此惨烈,最后死亡的人数都不会多,城未破内部又能治疗,大部分人养个三个月半年又能归队,归队以后的杨家军更是一支极具韧性的队伍,这一战他们就是切实的胜利方,是一场极度困境下血战出来的军队。西夏人作为战败方,战损不算大,但士气上影响极大,要回复时间比杨家军长很多。而且下次面对你不曾战胜的队伍,还是以十万对三千,心理上会有一种不能敌的恐惧感。 洪德寨一战不仅赢得漂亮干脆,斩获都不见少,要是骑兵多一点,留下的人会更多。这里已是旷野,再走就是大漠,骑兵不足,扩大战果就难。 第65章 战后 这是震惊朝野的一战,章楶以环庆路一路不到十万之兵抵西夏二十余万大军,大胜!这在大宋对西夏战史中第一次打出如此胜战。章楶一个六十五岁的老人,初次统兵,能达到这个成就,状元之才实至名归。 战后第一件不是叙功,而是朝廷枢密院派人来调查真伪,当然说法是慰军。也不能把开封想得太坏,他们第一时间确定环庆路取得一场大捷,只是总觉得不真实,是否有水分,前线总会有点夸大战果。 折可适洪德寨一战战果丰厚,那几千头骆驼上千头骡马,还有那些能疗愈的上千战马做不来假,特别那几千骆驼,把整个环庆路的加起来都凑不出两百头。他还有西夏梁太后的衣冠和其他物品,正更没人敢做。 真正麻烦的是章楶描述的木波镇战役,这已是整场战役的第二功勋。能交出来的只有满镇的伤兵,还有百余西夏蛮子的人头。战报里写着木波镇西夏折损也是数以万计,这怎么看都是水分。你说后面加个0都有些夸大吧。你这是加了两个0了。 折损和死亡这本来就有差别,作为一线的战事指挥者,这个数也是估计,但战事打到那个份上,前方的人不会不信。 章楶在战后跑去木波镇,看着那残破的都不能叫城墙的土围子,他都想不到这种状况下木波镇怎么就没丢。那满镇的伤员,西夏人伤亡数目只会多不会少。 章楶没在木波镇呆多久,他又跑回庆州,堵住枢密院的官员:“你要去可以,你自己偷偷去,你要这么过去调查或者随便说个慰劳,这会寒了将士的心。”慰劳不是嘴上说两句,得带东西去吧。章楶过去时候都带了一大堆伤药和几个大夫,他知道那里最缺这个。 枢密院的官员也干脆:“战事胜了做不来假,洪德寨的胜利也做不来假,木波镇也一定有场守城胜仗。我已经得到了答案。只是章大人,你要是想让木波镇战事的状况落到实处,我也得过去一趟啊。再说,你战报加了两个0,其他也有人会调查吧。” 章楶没在多说:“我只是要你自己偷偷过去,至于其他人要查,让他们赶紧去,别等城镇修复了人员都好了,有人再来说这说那。” 枢密院官员看着章楶点头,他的说法也有道理,如果是真的,他这么过去实在不好看。 …… 高太后正在听着梁师成对木波镇惨状的描述,这是皇城司派人过去调查的结果,战事大家都看不到,战后什么情况还是能说。全员无不带伤,城墙一带几无片瓦,城已非城。 高太后还是信了,当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有点好感的时候,那个人做什么大概率都是对的,她自己就能找到很多佐证,环庆路经略司又不是章楶一个人的,这个奏章发过来,也没见其他前线所有官员有异议,再说,这么一场大胜章楶何必单单拔高一个小子的功劳。二十万人围了十多天就死了一百个人这不能信,至于是一千两千还是一万,环庆路既然这么说,何必再去追究,那个杨家小子打得也不错,起码没丢那个重要的点。大家不就是认为环州守城战报西夏折损只有千人,木波镇一个小地方倒是上万人了。小年轻吹嘘了也就吹嘘了,几千那究竟是几千,接近上万也是几千。 …… 章楶关于一些官员的叙功和军队整编,枢密院和吏部都大体通过了。就是折可适的官职拔高了一些,还加了再恩荫一人,代价是骑兵扩编被否了。这个在大宋朝很合理,已经没压你功了,折家府州还有精锐骑兵。这里再多给完全没必要了,他能战,以后战时再划过去军给他临时统一指挥就是。 杨元奇得授从六品振威校尉,统两军加两神臂弓营,这是一个切切实实的将职,只是那个环州团练副使没了,他实在不知道这是好是坏。打着两场战,把自己文职还打没了。 杨家朝堂也不是没人,事后另外一个吏部任命让他心里舒服很多,给了杨兴武一个正六品承直郎的散阶,这是一个文散阶。这可比杨元奇那个武职有用多了。杨兴武在任内兢兢业业,教导儿子有方,这个散阶提升并没有多大不妥。哪怕考虑父子关系,提了个正六品的文散阶,和杨元奇这个从六品的武散阶对得上。杨兴武有了这个正六品文散阶,对以后职官提拔极有好处,起码他非清流,这个散阶让他叙了宪台的功。 折彦质战前在经略司幕府料理战事,战时又在洪德寨之战立功,折彦质得授致果校尉武毅郎,这是一个和杨元奇未晋升前一模一样的职位,除了没有团练副使。正七品的武散阶从七品武职官。对于折彦质这个任职非常重要,他等于是折家这一代最先崛起的人。 清风寨扈庄主是正七品寨主,对于改土归流的一个寨子,在战事紧张时候,他能悍然出兵,哪怕立了点小功,朝廷都会往高里算,这已带着很大的政治意味。扈三娘的也拿到一个从七品的武职,其他杨家军人员大大小小都有散阶提升。只是大家都是武散阶,在大宋,最有收获的还是扈庄主这个民寨寨主。 杨家军编制两军加两营,这是一个六千步兵司的编制,抛去最花钱的骑兵,这是一个切切实实的将职,军指挥使不一定能称将,现在杨元奇的确可以被喊为杨将,这在军中比他老爹多走了一步。当然杨兴武更能耐,他转去转运司签判直接拿到从六品的文职官。 大西北将门崛起不无道理,作为一个武将只有打战了才能晋升,打战才是根本。 杨兴武五路伐夏以后,再无提升,也是这个道理,那场战后除了西夏每年过来骚扰,大宋就没大规模的战事,旧党上台更是全面收缩,那个局面下你要能不败都是能人。折可适亦然如此,他那个将都不知道做了多少年。 第66章 杨兴武的职位 木波镇府衙。 整个府衙就是个伤兵营,守四门的营将没一个能爬起来,战事的时候似乎还站在城头,西夏退去当天,就全部躺下。木波镇也就吴用和朱应还能走动,箫让稍微好点。这几个人最后时刻还在跑协调组织。 晁盖、武松、花荣、扈三娘、燕小乙和董平进入木波镇,接手了防务。不过董平又是躺着,他伤势太重,这次出兵强撑着过来,又把自己撩了进去,不过比上次好多了,上次他能活下来已是幸运。 这次杨家军没个三个月基本不具备战力,不过这个大家都不再担心,这一战起码能打出边境两年的平静,西夏更需要恢复,梁太后也需要时间来稳固她的政权。 箫让在做调查,土堡晁盖出来一战把监军队几乎打没了,这怎么都要进行一次战事审视。监军队在东营辎重营里一战救回来的只有一半,全是重伤。 杨元奇要吴用去庆州经略司多沟通扩军的事,把物资人员要回来就好,至于组军得一两个月后了,现在杨家军这个局面,好好休整以后再说。倒是庆州运来一些猪羊让杨家军声势恢复不少。 杨元奇手里现在一大批正八品及以下,这些人要都留在杨家,杨家现在最急的会是要杨元奇生孩子。经历过这种血战,哪怕离开杨家,都会和杨家有生死的联系。 杨元奇道:“三娘,我这不好好活着嘛!你不也来了,我也没说你啥啊。” 扈三娘说:“以前以为死了就死了,现在去过太原,你真不能死的。”说实话这场战事,杨元奇还不如清风寨那场伤重,其他很多人都是如此,只是战事崩得太紧,体力精力消耗过大,人就需要恢复,伤势也是跟着如此。西夏兵一退走,几乎所有的人都倒下就是这个原因。 杨元奇道:“我不会死的,你们把修整的事情赶紧办了,都轮流放个长假。想回去探亲的也行,今年怎么都安稳了。秋收期间大家都回来,也好帮清风寨收收庄稼,那个时候大家再来议定成军之事。”这一战朝廷赏赐丰厚,很多人都衣锦还乡。听说政事堂上高太后说了句:“小辈能有此表现,该多赏赏,让大家都能看到。” 晁盖说:“元奇,这十来天你去清风寨好好养养吧。章帅那边也传话来,有事一个月后再去找他,他也知道你伤得重。这里我们看着就是。” 杨元奇点头:“那轮休的事情你们放在心上,早点定下来。明年大战虽然可能性不大,总要准备着。” 晁盖点头:“我会和几个参军把这事定下来,大家刚好轮着休养一阵。” …… 太原杨家。 木波镇一场大捷,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杨家却并不如此,杨家庄又多了很多寡妇。 杨兴武在沉思,他拿到正六品这个文职应该是件高兴的事,他想法却不是。他觉得自己应该再去边关,文职再好,这和他出身还是不符。哪怕文职他也应该更靠近战线,而不是太原。 陈氏说:“妙常在买地,估计这次有些伤员要回来。清风寨能安排一些,杨家庄也要安排。” 杨兴武道:“你说我往边关走走怎么样?” 陈氏看着他,有讶异有不安,最后都化成了理解:“你想着元奇在出生入死,自己有些不安了?” 杨兴武说:“也不全是,杨家走到这一步,我不能就这么在太原啊。杨元幸还太小,谢姨娘肚子里那个更不知道什么时候,杨家总得有人过去。” 陈氏问:“要不要和她们几个商量一下。” 杨兴武道:“那就走不了。” 陈氏默然。 …… 开封苏颂收到一个陌生的信件,是太原杨兴武。苏颂算是提拔过杨兴武,也很欣赏他,杨兴武的儿子杨元奇最近也是让他老怀欣慰,他终究没看错人。 杨兴武写的一封请调函,他想去边境,苏颂看着这信叹息,杨兴武的心事很容易懂,他觉得对儿子有亏欠,这一战两战的打,他们本就是将门,他这么在太原呆着,自己感觉不妥了。其实要说,太原也算边境。只是现在那里偃旗息鼓罢了。西夏现在不会去碰府州麟州。 …… 政事堂苏颂提调杨兴武知定边军(环州旁边的一个军州),相公们听着都是若有所思,杨家这是和西夏彻底怼上了?杨家可是人丁不旺的。 苏辙说了句:“老大人,杨元奇就在环庆路,没必要一家子往那里送吧。” 苏颂也没藏着:“杨兴武跟我说想去边境再会会西夏蛮子,他家崽子赢得侥幸,被揍得有点狠。” 吕大防说了句公道话:“定边军处一线,杨兴武二十年武职经历,宪台职务未有松懈,去得!”至于里面什么关系他不管。 高太后这次是真的有点心疼这个杨家了,杨家不像其他家族,儿孙满堂。父子都去,以后有事,恩荫在杨元幸身上?其他这种将门她不了解,杨家这段时间她太清楚状况了。 刘挚问了句:“这个提请是杨兴武说得?” 苏颂笑着说:“他只是和我说想去边境,我觉得既然提请了,那里最合适他。” 刘挚点头表示同意。种家守环州,杨家守定边军州,那环庆路西夏一线应该会少很多事。 范纯仁看向韩忠彦,这关乎军事,他的话语权最重,不能让枢密院另外一个人说话。 韩忠彦想了想,对于前方战事是有好处:“他知定边军,干脆把杨元奇十二个营调过去。” 吕大防道:“理当如此!” 高太后:“那就这样吧,哦,不是有个改土归流的清风寨,分在环州还是庆州你们还在争议,划到定边军。”清风寨的划分的确有争议,环州庆州都可以,现在放在定边军亦然可以,那就是环州和定边军彻底接壤。庆州作为经略司驻地完全脱开西夏,放在两州后面。 只是朝廷群相都有些奇怪,这种事高太后一般不怎么管,她怎么注意到清风寨了,也许是这场战事影响太大,她也认真看过战报吧。 第67章 潘家的反应 潘易岭专程回到开封潘府,他出知陈留县,正七品的县令,陈留就在开封城外,朱仙镇就是陈留的辖区。对于他这种二甲进士,一旦有人看中,调动会很频繁,他老家在太原,天然挂着朔党的牌子,又有蜀党一派交好,这个官非常好做,但他这个出知是有些蹊跷的。在大宋越靠近中枢越有机会,何况开封的生活水平也不是其他地方能比拟的。 潘易岭有一个主张和旧党理念不符,就是关于大西北战事。潘易岭深受杨家、特别是杨元奇的影响,对于西夏他是持强硬态度的。当然,这么点事对他来说影响不大,谁都知道潘杨两家是亲家,杨家将门天然就对西夏极其厌恶,大家能理解。 最终他出知陈留,是因为他对西夏的态度引申到了整个对外国策,一种对外趋于强硬,甚至认为需要扩张的态度,这与旧党保守的理念不符合,甚至这点上来说他已倾向于新党。潘易岭出知都是京城的县,还提了一级,这是一种冷处理方式,也就是旧党大佬们认为他应该出去冷静一下,好好想想。 潘易岭回来是要问杨兴武任职的事,潘易岭问女儿:“妮子,这事你一点动静没有?” 这个时候丫头说李师师来了,看来她也得到了消息。秦可儿让人带她进来,给她使了个眼神让她坐下来听。 潘金莲摇头道:“我是今天第一次听,就是这种任职也不一定会预先知道。” 潘易岭说:“这是苏颂苏老大人的提请,听说他比较看好杨兴武,就是这个任职不知道是他的意思,还是杨家去问过他的。” 潘金莲说:“一般有这类事,公公婆婆会知会我一声。这次我的确没有收到任何风声。” 潘易岭沉默不语,这个任职官方角度上说得过去,朝堂认为杨家去撑起定边军,补上那一块没有问题,这刚好还发生在木波镇的两场胜利之后。但作为苏颂,他既然和杨家有旧,就没必要提出这个意见。杨家毕竟没有几个人,定边军也不需要一定是杨兴武去撑,这不是必要条件。 这里涉及一个根本,杨兴武是河东路宪台,他好好做,哪怕慢点升迁未来是可期的。定边军是西夏战场,打起仗来不说伤亡,没人能保证这种一线州打战是输是赢。何况,虽然环庆路取得一场无可争议的大捷,但朝堂方略没有转向,还是安民保国。这场大捷蜜月期都没过,章楶已经开始和枢密院有争议。 潘易岭这次出知也是旧党少有的人,他赞同采取对外强硬。所以他就认同借机推出去,想办法挤压西夏的生存空间。 潘金莲说:“要不我去信问问?” 潘易岭道:“任职政事堂已经通过了,不过是程序上东西了。你也不用再问,中间有什么事太原会给你解释。” 潘易岭看了看潘金莲和李师师,说道:“杨元奇的十二个营会去定边军,你们两个可以考虑下,谁过去了。” 潘金莲和李师师脸上现出狂喜,杨兴武是杨家的家主,他知定边军,那里可以是杨家的家,她们理所当然可以过去。 李师师脸上黯然:“金莲姐姐,你能过去了。”李师师是教坊乐籍,她要去定边军只能请假,时间还不能太久。 潘金莲怒道:“现在还不能去教坊把你带走?爹爹,赶明儿你就去试试。” 李师师赶紧拦道:“别别,姐姐,不要紧的,他又不是不来开封,再等些时日就是。何况你要走了,开封我怎么都得留下了。”这段时间杨元奇立了功,但杨家调动频繁,没这个必要去刺激别人。潘易岭去教坊司和杨家去并无区别。 秦可儿也笑着说:“金莲你急什么呀,让你那相公来搞定。哪里有我相公来做这事的。” 潘易岭突然觉得这也是好事,起码他女儿不用在开封独守空房,赶紧去生个儿子去。开封府这段时日他过得还是舒心的,秦可儿有孕,春梅抬进房,还有女儿经常作陪。再舍不得自己的女儿也得让她过去了。 潘易岭拍了拍椅子:“今儿早点吃饭,晚间我还得回陈留,明天不是休沐呢。” 秦可儿撇着嘴:“你这是有了新欢,急着回去陪吧。” 潘易岭闭嘴,潘金莲笑着道:“秦姐仔细你的肚子,整天没事埋汰我爹干嘛,这还是你要娶的呢。” 秦可儿不说了,省得潘金莲又给她烦,潘金莲在旁边,她也挪逾不了几句潘易岭。春梅也的确是她看上的人,潘家也就这个丫头她看着过眼点,秦家那更是不着调。 秦可儿:“老爷回来了,今儿喝点酒。” “不行!” …… 当杨兴武的任职发往太原,太原的信函也过来了,说了下杨兴武任职的事,最后一件事才重要,陈氏要来趟开封祭拜祖宗。 潘金莲收到这个消息,内心微笑,她要去定边军了,又对李师师道:“师师妹子,可恭喜你了。” 陈氏既然来了开封,一定会要见见李师师,潘金莲几乎能肯定陈氏来祭拜祖宗是一个原因,要来解决李师师的问题一样是个原因。陈氏不会长期留开封,潘金莲要是也不在,太原杨家在开封的事宜必须有人主持,杨家肯定认为最好就是李师师,那李师师在杨家的地位就得陈氏来确定。 李师师脸上一脸的喜色,她也想到了这里面的弯绕,她要见他母亲了。李师师有些吞吞吐吐:“金莲……姐姐……你暂时不走吧。” 潘金莲怒道:“怎么走!母亲人要来开封,我就赶紧跑走,这是什么道理,让别人看着我这个媳妇还做不做?!” 李师师喜滋滋的说:“那金莲姐姐,这事你得帮我的呀。你在我没那么慌。” 潘金莲嘿嘿笑着说:“多说点好听的,还有,别我说什么你听完就听完。现在才想到我了。” 李师师说:“我哪里有没听姐姐的啊?!” 潘金莲想了想,小事情没听的一大堆,算了算了,都是小事。 第68章 都不给了 清风寨。 杨元奇正在和扈庄主、扈三娘商议清风寨土地的事,部分伤员要退出军伍,杨元奇想安置一些过来。清风寨土地本就不多,好的大部分还都给分去了,这事情就不好办,那会让人寒心的。 扈庄主还是给了这个女婿极大的帮助,他把几块官地和自家地腾几块出来,但能解决的也不多。 吴用一脸抑郁的进来,他是从环州过来的,说道:“杨头,这事有些蹊跷啊,环州种师中和我本来商议好好的,突然又把一些物资和人员扣下来了。我问他,他说还不清楚,不过听说有些变动,让我等等。” 大厅坐着的几个人都有些疑惑,都是一些正常军需物资,环州种家和杨家也算交好,没听说有什么事啊。 朱武这个时候也急忙进来,他去的是庆州,说道:“庆州把所有的东西扣下来了,章帅给了你封信函。”他把信函递给杨元奇。 杨元奇皱着眉,我要物资要兵员,你一个帅臣给我个信函?诸葛亮的锦囊妙计么?我才不信这玩意。 杨元奇看着信函眉开眼笑,章楶说杨家军调定边军,你父亲应该调去知定边军,等你父亲把定边军的所有资源理清楚以后,缺什么再来环庆路调。 定边军属于环庆路,章楶不会扣杨家军的东西,但杨家都去那里了,总得所有东西清点一下再说。 杨元奇知道章楶嘴里应该这个词就是定了,只是官员任命程序这些还在走。前面他还说了杨家军调去定边军,那这事更是笃定。朝廷应该有声音强化这一带防务,只是这个时候杨元奇不清楚他老爹直接申请去边境的。 杨元奇哈哈的解释了原委,大厅的人都是喜色,对于他们来说,杨兴武来定边军是最好的选项。 杨元奇捂了捂头说:“吴先生,你再跑趟庆州,其他不要紧,找经略司要马,哨骑那个营的马他们得给,定边军那边不可能有这玩意。折家不能扩编,很多马得交回来,很多人都在盯着,你赶紧要些来。”吴用赶紧点头,这玩意最有用,是得赶紧。 杨元奇道:“朱武,你回木波镇把消息带过去,轮休计划提前,不过休养的人回来就是去定边军了。另外,军队一个月后开拔。哦,吴先生,也给经略司说一下,调令请他们给一个月时间,战事刚完,伤员先养一个月再动。” 朱武和吴用点头。 扈庄主突然有些担忧:“清风寨以后呢?”杨家军离开,清风寨不可能和定边军天天打交道,纵向层级不对。 杨元奇笑道:“朝堂这次做事大器,章帅也提了清风寨归属定边军,这个枢密院在问经略司意见,他赞同的,也是有些程序要确定。”章帅兼知庆州,他同意,唯一可能提反对意见的是环州,就现在这局面,种家完全没这个必要,只会默认这事。毕竟定边军和环州唇齿相依,种家不说话杨家就欠了一个人情。 杨元奇是真的开心,别人怎么想他不知道,或许有人还会认为定边军要是哪天没守住,他们父子全丢那里。杨元奇相信杨家军,就像隔壁环州一样,一旦他老爹知定边军,他相信杨家军就能站住这里。这里的人脸露喜色也是这个原因,他们相信杨家军的战力,他们最担忧的是杨家军哪天成了炮灰。杨兴武的任职在一定程度上规避了这个可能。 杨元奇笑着对扈三娘说:“清风寨解决一些,杨家庄解决一些,定边军这么个州,还能解决一些,总算让将士有个着落。” 扈三娘想的却是另外的事,公公要来定边军,不知道太原会来多少人,以后她不是得住定边军了,妙常妹妹会来吗? …… 定边军是军州,治所就叫定边军(以后叫定边吧),这个边境州没有人口特别集中的地方,人最多的就是定边,这里驻扎大量厢军和十个营的禁军,军事调动最先展开,章楶在把杨家军调过去的同时,也把其他禁军调了出来。杨家军一十二个营足够。 章楶对于定边的要求是定边要有前出的能力,这其实意味着杨兴武到了定边,必须让厢军具有守城能力,杨家军一十二个营得调出来野战。作为边帅,他做了这个调整,那就得为这个调整负责。 章楶在计算着手里头的兵力,他又多了一个州的兵力好用了。这一战让他心有戚戚,刘延庆的表现他清楚,他也奈何不了。他不能指望每支禁军都有野战的勇气。刘延庆作为客军表现已没责任,他至少北上了,虽然有点慢,但某种程度上也隔绝了西夏会州方向的兵力,虽然会州没出来,要是出来了呢。他实质还是掩护了折可适的侧翼。换句话说他还是来了。 …… 杨兴武正在收拾行装,这个时候全家都知道了。整个老杨家都有些不平静,作为太原府的人,谁都希望杨兴武留在这里,大家好好过日子,她们已经过了几年好日子了。 陈氏这几天在府里骂了几次人,她虽然已是同意,心里一样不会好受,这下老爷和儿子都去了,以前好歹有个人在身边。 陈氏问谢姨娘:“你生了,以后给我带带?”谢姨娘已是偷偷哭了几趟,自己怀了,老爷却跑了。谢姨娘的儿子杨元幸其实挂在陈氏这里,陈氏做得很好,还是她自己带。挂在陈氏这里只是为了提升他的地位。但这一问显然不是这个意思。 谢姨娘苦着脸说:“太太,还是一起带吧。” 陈氏唉声叹气:“算了算了,一起吧,你也苦。” 谢姨娘不接这个话,这还苦啊?她不苦。不过现在她是得苦,要不孩子都没得带了。 陈氏道:“有空你多陪陪那个小妮子,这几天她烦的很,我都被她吵死了。” 陈妙常这几天更是罕见的躁,她得留在太原,太原不能没有人。总不至于潘金莲回来,她跑去定边军,这就太不讲道理。 第69章 一个家族的影响 杨兴武去定边只带了一个人,曲婷。顔楼寻梦楼的原楼主,她有个妹妹叫曲宁,还在顔楼。 曲婷是真正意义上第一个三年合约期满离开顔楼的人,她宁肯交出顔楼的股份也离开了顔楼,转头加入杨家。外人看她这个举动,认为她完全是为了妹妹将来有个更好的出路,杨家并不这么认为,因为曲婷给出股份的条件就是她加入杨家做外事。别人分不清杨家内事外事的区别,她看得清。 陈氏直接给了她一个外管事,这是一个很有见识的女子。她在顔楼加股份的分成收入,这不是杨家一个管事给得起的,顔楼这几年赚的盆满钵满,那个股份比大家原本想象的要值钱得多。事实上,让太原顔楼女子能安心呆着股份一样是个大原因,在没有找到合意的男人之间,谁都不愿离开。 曲婷毅然决然的把股份丢出来,没想办法过给她妹妹,而是要换来杨家一个外管事,杨家就一定会重用这个人,从经济层面上来看,她是吃了一个大亏。她这是极度看好杨家,因为哪怕她呆在顔楼也是有可能成为顔楼管事的。但从顔楼和杨家发展,她认为最重要的还是杨家不是顔楼。 杨元奇把晁盖、朱武和朱应几个参军全先派去了定边,花荣、武松和刘唐也带着三营先去。太原杨家也抽调不出人来了,只能这里人先过去。 杨元奇找来裴宣:“你回趟太原,顺便也探下亲,另外你找下秦家,让他们帮忙建立一条西夏的走私商路,可以去职方司备个案。另外,要张顺和戴宗北水帮可以打通定州到太原他们的商路,也背一条到西夏的私路。”没有官员敢和西夏走私,这也根本是亏本买卖,只要定边愿意分享这份情报,职方司一样不会拒绝。 裴宣笑着说:“张大当家肯定很愿亏这笔钱。”北水帮的私路显然也是为了情报,不是为了赚钱。 杨元奇道:“可以和张顺戴宗商量,操作一下职方司备案能不能用北水帮名义。这个你们自己看怎么弄好,最好是北水帮,要不你可能就不好回军营了。” 裴宣有官身,太原张顺还是有点力量,他们需要的是和太原职方司的人沟通。如果以北水帮的名义,那太原杨家就不要去出面。 裴宣说:“那我自己和他们多跑也得把这事搞定。” 杨元奇嗯了声,他也希望这事最后是戴宗来管,裴宣也和秦伯翰熟悉,西夏那边要能跑通需要秦家帮忙。 …… 临安杨家。 杨兴实打定主意要杨再兴去定边,他才十三岁,他现在要面对的是他母亲李氏和妻子王氏。 杨兴实说:“母亲、娘子,我们不是还有存儿吗?让他读书也行呀。再兴自幼就喜武,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我们做长辈的得给他铺路啊。我这方面不行,兴武大哥就在定边,这是他最好的机会。” 王氏最担心的就是在定边,要是太原还好,那里…… 李氏想着自己亡夫杨文广,也在西北拼过命,以为儿子孙子可以安宁了,临安这两年让她有些觉得自己搞错了,将门是不是就该去挣命!? 杨兴实道:“杨元奇已经起来了,将来杨兴武大哥一定能恩荫杨元幸。我们临安有什么?就有一个喜欢武事的再兴啊。” 李氏彻底放了手,不能拘着了,再拘下去临安杨家可能真的就三代了,那还不如死了。 王氏一看连婆婆李氏都同意了,她知道再多说也没办法了,只得垂泪。 杨兴实心里也忐忑了,来说的时候一把信心,现在可以了心里又上上下下,不行,得赶紧写信送走。 …… 开封杨府,杨兴真和杨元忠两个人的父子局。 这个时候,开封杨府已经知晓是杨兴武自己要去边境。 杨兴真听到这个消息是有些颓废的,他认为自己当年确实走马章台浪费了。他比杨兴武小了就一岁。他不认为自己这个从五品的虚爵比杨兴武那个正六品的文职好到哪去。 杨兴真道:“我会去找你弟妹潘金莲,让潘家帮忙,你进入国子监,得赶紧把课业结掉。”这是这个爵位最大的收获,入学的时段总要跑一下。 杨元忠点头:“父亲,弟妹那里我会去找的。你不用担心,我会努力一年内出来的。” 杨兴真说:“父亲当年……” 杨元忠打断杨兴真道:“不说以前了,那我也得说很多了,我出去了。”杨元忠听到那两战浴血不会不内心震动,杨元奇其实比他的路好走,他不用去前线搏命都有很多机会。 一个家族里面,有一系崛起,必然会影响整个家族,大家走得近看得清,很多时候,只有切身在旁边近距离体会,才会悟出很多道理。 …… 潘金莲送走杨元忠,觉得这个堂大哥也是,这不是多大的事,他自己跑来潘府一趟,不如让他妹妹杨垣怡跑去李家找李清照玩,杨垣怡和李清照两个人关系好得很。 潘金莲写了封信,要丫头带去杨府杨垣怡,让她找去李清照,顺便把这个信给她。杨元忠的恩荫都在这里,他年纪还大些,于情于理都会让他赶紧入学。小辈去求下长辈就好,哪里要她老爹去写这个信。 至于为什么不是潘金莲自己去找李清照,她才懒得搭理那个小丫头片子,又是喝酒又是蹴鞠还要牌九,还说什么她夫君答应她的,她夫君不在她陪也行。哪有这种论道理的。 …… 杨垣怡从李家回来那个气愤啊,杨元忠和李氏还以为出了问题。杨垣怡心里还是忿忿不平:“办了办了!她都带我见她爹去了。” 李氏说:“那你有个什么好气的?” 杨垣怡道:“我是她姐姐,我现在欠了她一堆银子,她可比我有钱多了。说得拿金莲嫂子的东西来还,说金莲嫂子给她信,人都不去,她不是天天拿着封什么破信看嘛,得看看是个什么东西。” 李氏又问:“那是封什么信?” 杨垣怡说:“我哪知道,反正去找了看看,得她满意才行。” 潘金莲有段时间在四处寻杨元奇写给她的那封长信,几天后才在桌子一个角落看到,她还奇怪好几天,难道我哪天喝醉了? 第70章 陈妙常在太原 太原杨府。 今天这里来了一个小客人,来找陈妙常的,陈氏看着这个公子有些愕然,看来她那个儿子在开封交友蛮多吗。 来人是赵明诚,他父亲赵挺之作为监察御史,受蔡确案牵连外出做了一路宪台,最近调来权通判太原(不要去追究具体通判哪里啊,这个履历差不多就行。) 当年赵挺之在廷议上是反对追究蔡确的,后来也是如此,他始终认为不应该因言论罪。那这个监察御史也就做到头了,必须得弄出去。他波折不算多,正七品变正六品,妥妥的进士及第,毕竟不算新党人物,丢外头去磨练一下。 陈妙常见到故人也是开心:“母亲,当年开封绑票时候,就是赵公子喊人救了我们哩。” 赵明诚说:“得了,救你们的是那个和尚,我也是他救的。给太太请个安。” 陈妙常问:“你国子监学业完了?” 赵明诚道:“嗯!我父亲还是想我能下场试试,说我年纪还小,怎么都得去见识一下。”赵挺之其实对文章没什么兴趣,这也是为什么他父亲让他先去国子监保个底。 赵明诚问了句:“清照妹妹和妙常姐姐可时常书信来往?” 陈妙常点头:“会有一些,经常听她说开封的趣事。” 赵明诚有些黯然,他和李清照也有书信往来,但更多的是劝他认真读书,关于人关于事她说得越来越少。 陈妙常说:“这次来了,赶明儿我带你去顔楼吧。”赵明诚未成年,但身体看着已是长成,按说陈妙常不好独自带着他出去,杨元奇不会去在意这些,再说,去顔楼问题不大,那里毕竟是杨家的场子。 赵明诚来找陈妙常其实就是想着这个,开封就听着太原顔楼,现在到了这里,怎么都得去逛逛,自己这么去不行。刚好和陈妙常熟稔,就跑来找她。 赵明诚道:“就是这个呢。” 陈妙常说:“母亲,那我到时候喊秦公子一起来陪着他。” 陈氏点头,她这个儿媳妇还是注意。要是传出不好的话,最受创的其实是赵家,书香门第规矩多。杨家?现在越来越没规矩。 …… 陈妙常最终没能陪着赵明诚去顔楼,只能让小凤仙带他去转,丁都赛孩子出生了。丁都赛在太原没有多少熟人,有杨家庄的人照料也没什么事,但燕小乙有官身,陈妙常和丁都赛关系又好,想着过去镇下场子,丁都赛早产了一个月。燕小乙下个月轮休回来,现在却赶不上趟了。 当婴儿出现在陈妙常眼前,陈妙常是真的有点想流泪,既为这个小生命(男孩),也为自己。 杨家庄的嬷嬷说:“哎哟,妙常夫人,你有的是时间,要是实在太想就过去定边一趟。” 陈妙常不语,要是一定能怀她还真就去了,一个月累一下自己就好。陈妙常道:“你们把太太要带的东西都准备好,不几天太太就要去开封了呢。” 麽麽答:“嗯,正在往大船装呢,张横大掌柜都回来了。” 陈妙常走进房间,恭喜丁都赛:“姐姐,是个男孩哩。” 丁都赛一脸母性的光芒,有气无力的说:“你呀,记得多吃酸。这下你可以彻底把甜食戒了吧。” 陈妙常很认真的点头,是得把甜食戒了,至于酸辣她觉得都行,就要和他的孩子,不管男女,再说了多生几个都有了。 丁都赛问:“太太要去开封了?” 陈妙常点头:“嗯!” 丁都赛说:“我让我那几个妹妹去拜见太太可好。”当孩子出身,燕小乙拿到官身,丁都赛对于杨家是彻底已不知道要如何感激,她甚至觉得李师师赶紧进门就好,哪怕无名无分都行,这个家族就不会亏待她。她现在想着是另外几个妹子,以前她还不知道如何,现在她懂,找得回家人找,找不回去没有比杨家呆着更好的事。 陈妙常道:“好的,你写封信和师师妹妹也说下吧。” 丁都赛一脸哀求的看着陈妙常道:“她知道的,她其实……总要先问问太太意见。” 陈妙常叹了声:“回去我来说这事吧。”进了杨家,她们会为杨家做事,但杨家同样有维护她们的责任。她们不一定进开封顔楼,何况开封顔楼也不是杨家的。她们大部分人在开封,丁都赛不得不考虑杨家,那里是开封不是太原。当杨家承认那些女子身份时候,她们在开封惹了事最终还得杨家来。杨家在开封并不是什么大族,杨元奇都能被逼走开封。 李师师是不好和陈氏说这事的,关系太近了,这个请求已是有拖护的味道。人都没进门就求主母护着她的姐妹?何况那场事,杨元奇是付出了代价的,那更不清楚杨家怎么想了。杨元奇无所谓,杨家呢?!杨家是一个很大的群体,他在照顾很多人的利益,也在综合很多的意见。这是丁都赛对杨家的评价,这是一个群体,不仅仅是杨姓这一个姓氏而已。 丁都赛在太原顔楼只呆了不到两个月就来养胎了,在杨家庄越久她看得越清。当有麽麽丫头竟然叹息顔楼那个曲婷的选择时,她都不想说什么。曲婷一定不会是顔楼最后一个。 丁都赛问:“我什么时候回太原顔楼?” 陈妙常一听这话就没好气了:“就你?!怎么得半年吧。不过等你出了月子可以先过来,现在太原空得很,母亲还要去开封了。我都觉得那地方不能呆了。刚好过来陪陪我,有空看护下顔楼,不过倒不用急着天天去。” 丁都赛笑着说:“那我下个月去太原了。这段时间在这里闲着无聊,我还真真有些想法呢。上次扈三娘不是说顔楼准备的开封开业节目少了点阳刚之气么?还真是可以哩,我想弄个战场类的舞蹈。西北战事的?” 陈妙常想了想:“不行!不能论现在的事,苏学士都吃了亏。不过可以是杨老祖宗的呀。对,就是老祖宗的,杨业抗辽呢。” 丁都赛和陈妙常对视一眼,这个可以有。 第71章 物资补足 定边州衙门。 杨兴武的头衔:朝奉郎骑都尉权知定边军兼权定边军团练使。吏部还是严谨的,都加了个权,做好了给你把权抹掉。作为军州,这里民事不多,团练使是方便杨兴武对厢军以下进行调整。至于禁军,一个可以称将的杨元奇,不是杨兴武能动的,哪怕知道这些关系,也是不能动,但他在本州内有调动指挥权。 当然安抚经略司才是这些州的最终调动权。安抚经略司管的地盘很小也是因为在本地盘内权利太重的缘故。 对于边帅来说,最喜欢的其实就是杨兴武这种武职出身的知州,第一能打战,第二好搞。对比一个进士出身的知州,他有着更大的压力和影响力。武将身份浓厚的,边帅一个弹劾一个准,进士出身的搞不好就是吵架。实际,现在西北战场一线武将色彩浓厚的知州多。 杨兴武这个头衔和种诊非常像,理论上没有种诊的那个重,因为这是个军州,经济发展在哪个时代都是第一要素。 杨兴武提了几个任职,都是八品的武职调动,晁盖、武松、刘唐的职位变更,经略司和枢密院都不会拦阻,他这是要整顿定边军厢军。杨兴武还调来清风寨扈刀,他想弄只番军出来。 杨兴武命令定边军(杨家军先过来的十多个营)先入驻各个厢军营地,既然动了,那就上面下面一起动,能留的下的留下,留不下的从禁军调老兵进去,做个都头对正总好。这种动作,他得要精锐过去压场子,他军伍出身,这点还是明白。 朱应提议有些主要负责后勤的厢军部队,可以调一些合适的伤员进去。 晁盖说:“杨大哥,尽量按不换的来,给大家机会试试。要不,杨元奇过来也会抓瞎。” 杨兴武一愣,想了想点头。定边军有两个禁军编制,现在都差一大堆人,你把老卒全搞走,虽说可能提拔一点,但薪水不差太多,反而是前程少了些,就是命安全了点。“那就这样,尽量保留原来的人,先安排一些伤势不太影响的人进去吧。半年后再来看表现,不行就换出去。除了装备这些,所有规矩都按定边禁军的来。” 杨兴武道:“分成三个军,可以一个一个来,其他人都过去。这样速度还快。另外前方防务调两个禁军营去,朱武去前方看着。还是得问问元奇那边,得把哨骑拉一部分过来,这样朱武就轻松多了,也要预着有蛮子没事来打秋风。” 大家应诺。 …… 经略司不但吴用过去了,杨元奇也急急从清风寨又跑了过去,关于马匹经略司只肯补足战损,不肯增加,而且你的战损马还不一定这么多。杨元奇的两军编制,没说要这么多骑兵。杨元奇、吴用和一个录事参军吵了一天。好说歹说才多拿了30匹。经略司最缺的就是马,章楶都不会去管他们吵。 杨元奇说:“得赶紧去折家。”吴用点头。 …… 折可适就没见着,他不是光躲杨元奇,他是躲所有人,谁都知道他不可能把马全交完,随便找点由头,马伤了马废了也能扣下来一些。 杨元奇逮住折彦质发了狠:“那上次给你们的那些总要还我。” 折彦质无奈的道:“说是大捷,最多的是骆驼,全给经略司拿了走。那一战下来,是真的很多马伤了。”这还真是实话,那是一场惨烈的追逐战,很多马其实废了。 杨元奇想了想:“骆驼呢?还有多少?给我30头我去找经略司换。你要敢告诉我真的全交了我扭头就走。” 折彦质没想到杨元奇这话找到了口子。 杨元奇最终带走了10头骆驼30头骡子,走时候还不忘记说:“你也别说我拿走了多少,我现在就去经略司换点马,别把锅往我这里背。” 折彦质一脸尴尬,他是真的想下次有人抓他,他就说杨元奇拿走很多。 杨元奇走后,折可适偷偷摸摸出来,小辈来要他实在不好意思不给,干脆躲着。折彦质说:“父亲,这样行不行?” 折可适道:“明天,你让人送50匹马去定边,祝贺亲家升职。这样,我回凤翔府一趟,这日子不是人能过的。”种家也盯着他,理由非常充分,那一战种家到了,没有去和他们抢马这些,而是去砍人了。两边还在讨价还价,对于军人,对方这个举动就是袍泽了,先干人,后面利益打完了再谈。 折彦质拇指一竖,这边给了指不定那边还得给。“你怎么好走?” 折可适说:“你想想,我在这里那是种朴种师中找我。你在他得找个小辈来,他总不好压你太狠。种家小辈比种师中好对付多了。”这是种家最大的悲哀,有几个小辈人是大了,但是能力太一般。 折可适为这个决定后悔了好一阵,种家还真不要了脸面,种师中来找的折彦质。 杨元奇去经略司那里总算又换出了40匹马来,扣着手指头开始算数字。 …… 杨元奇和吴用这几天庆州都没离开,这次大捷,朝堂算是慷慨了一把,补足了很多东西。有了马的前车之鉴,还是得自己看着点,该拿的拿走先。 直到最后,章楶看着天天坐在经略司衙门口的杨元奇,实在太碍眼了,说道:“定边军不是报过来了吗,两军禁军,两营神臂弓,一万其他军吗?我让他们给你们先补足就好。” 杨元奇赶紧爬起身来:“缺得就是章帅这句话,我怕他们阴我,反正武职好欺负。” 章楶扭头就走,你是武职,你老爹不是,录事参军也不敢把你当武职看。下次把折彦质调回来,让他们两个搞去,反正姐夫弟弟,爱吵就去吵。 身后还传来杨元奇的大喊声:“章帅,这可是你说得啊,先补足我们,我现在找参军去。” 杨元奇的声音真的很大,就是得让大家听到。 章楶苦笑摇头,老人对一个小年轻,打出漂亮一战的人,怎么都会多点纵容。 第72章 杨再兴来了 杨元奇这几天很得意,他白天在木波镇数东西,晚上和扈三娘恩恩爱爱。他都不想去定边,那里怎么都过不得这么逍遥的日子。 扈庄主传来的信让好日子仅限于这几天,作为清风寨寨主他得去趟定边,要他一块过去。杨元奇嘀咕:真是的,这也是你女儿的好日子啊。 扈三娘说:“听说你有差不多两年没见父亲了呢,是要过去了。” 杨元奇这才想起他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离开太原再未谋面。“那明天出发吧,今晚得抓紧时间!” 扈三娘横了他一眼,他哪里像个官宦子弟,这些荤话天天挂嘴边。就这一眼,也不用等晚上了,杨元奇已经丢了魂。 杨元奇出发又带走了一个营,剩下的就等最后物资到齐,最后和伤员一起归队了。杨元奇带上了一个人汤隆,那个铁匠,他拿到了一个从九品散阶。这是他的选择,散阶也是官,不过他想再回去,杨元奇不让了,拿了散阶现在就想走?定边最缺你这种人了。 杨元奇忽悠:“你这是军职,你这要离开那就是逃兵,我都能把你抓回来砍头。” 汤隆傻眼,这个散阶这么不好拿的啊。 杨元奇给他讲定边多漂亮多繁华,就差把太原搬过来了,汤隆只能跟着走了。这是未来汤隆最得意的事,他可是值得杨元奇哄的人,杨元奇!哦,你连名字都不知道啊,就是那个……至于看到定边那穷山恶水他眼泪都下来了这事他可不会说的。 别说汤隆,杨元奇都差点哭出来,这尼玛的,清风寨离定边不远,他哪里知道差别那么大,定边北面就是大漠,这里都可以说是出塞之地。杨元奇都觉得政事堂是阴杨家了,对,是他老爹申请去边塞,那边塞也很多吧。难怪这里连州都不敢叫。 杨元奇见着杨兴武,什么都没说,过去两个人相拥抱一起。这一幕让看到的人唏嘘不已,这真的是父子。 杨元奇说:“老爹,儿子干的也不赖吧。” 杨兴武道:“那是你爹我教得好!” 杨元奇说:“老妈还好吗?” 杨兴武道:“你母亲很好,哦,最近脾气好像差了些。”对于老妈这个称呼,杨兴武听着总是别扭。 杨元奇说:“那你可得对她好点。” 杨兴武道:“哪有你这样对父亲说话的,你姐姐呆了十多天回去了,你母亲把她赶回去的,说抱了外孙来,呆多久都行,现在拉倒了。” 杨元奇龇牙咧嘴,这是父亲说给他听的:“三娘在身边呢。” 扈三娘过来给杨兴武行礼。 杨兴武笑道:“那把枪怎么样?” 扈三娘说:“上次饮了很多血。” 杨兴武哈哈大笑:“那才是它的归宿!” 杨兴武和扈庄主、扈氏、扈刀等人见过。既然过来,也不光公事,亲戚走动一下也好。 杨兴武刚好把大家叫来,大宴一场。杨兴武看着这么大一群人聚在这里,在想是不是先要杨元奇生儿子先,谢姨娘怀了,要不让她来定边,她来说这事最好。 杨兴武和扈庄主谈下最重要的一件事,清风寨的开荒事宜。杨兴武来定边发现,那一带水源多点,最好发展。就是地势不平坦,杨兴武打算调些人过去拓荒,开发梯田,这样可以安置很多人。定边的衙役这些也不能全是退伍的人。 花荣这时候说:“以前吴先生说那一带有很多地方可以发展,不一定就是那个寨子,多做一两个寨子都行,都叫清风寨就是。” 杨兴武道:“哦,吴用呢?” 杨元奇说:“和萧叔他们还在木波镇,他们最后过来,有些物资他得最后确认一下。” 扈庄主道:“回去以后,我喊他过来看吧,木波镇那边过去也不远。” 杨兴武点头,清风寨只要有地,非常好安排,那里还有很多女子,这对于大家都有好处。 杨元奇道:“清风寨要是可以发展起来,朝廷都得给你们叙功。” 杨兴武说:“让老伙计有个归宿才好。最好那边道路能全勘察一遍。” 杨元奇又想起了那个韩公廉,特么的他在这种事就好办很多。还是得去信问问他,有其他人也可以推荐来啊。 杨元奇把这个想法告诉杨兴武,杨兴武点头,有官身好,没有这里也有很多押司位置。 杨兴武说:“你干脆写信给你母亲,她在太原估计要出发了,她去登门比谁都强。” 杨元奇点头说好。 这时候门口有人来报:“外面有个杨元再的说是堂少爷,他来找伯父的。” 杨兴武哈哈道:“让他进来,应该是他,肯定是他。” 杨元奇内心有种时光交错的感觉,杨家也不是没有人啊,那个杨再兴终于来了,一个十多岁的孩子跑到这里,假以时日,根据以往的经验,这种历史都有记录一笔的人,将来会是多大的成就。 杨再兴进来拜见伯父,杨兴武狐疑:“你十三十四岁?”模子有杨兴实的影子,就是有点高大呀。 杨再兴嘿嘿的说:“马上十四了,就是长得有点着急。”他身材都快敢上杨元奇了。 杨兴武说:“来,见下你哥哥,杨元奇,还有这些叔叔伯伯哥哥,你得一个一个行个礼,不过酒就别喝了,等你18……16岁吧。” 杨元奇和杨再兴相互见礼,杨家真正意义上的战将出山了。(各位看客还得等等,还是太小了,已经拉大蛮多了。) …… 夜晚,杨兴武和杨元奇走在定边街道,破破烂烂。 杨兴武想了想还是得说,谁让只有他一个人在呢:“你媳妇娶了几个了,也该有动静了吧。你不会……” 杨元奇怒了:“别乱说啊,老爹!这事得随缘吧。” 杨兴武嘿嘿的道:“一定得把杨家弄起来呀,这么多年不容易。”杨兴武的确有些心酸,他有两个堂兄弟,杨家还是将门,最终他一个人还得守到自己儿子长大。 杨元奇说:“他们不是也来么?” 杨兴武说:“嗯!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第73章 李师师后无乐籍 开封府城外,潘金莲和李师师带着杨雄、宋清、杨平王婆和黒水仙接到张横的船队,太原杨家陈氏来了。 潘金莲喊了声“母亲!”语音有些哽咽,倒进陈氏怀里。陈氏拍了拍潘金莲的后背:“好了,这不事情都好了嘛!你想要去定边去就是了。” 潘金莲说:“我就是想他嘛!” 李师师上船后没有见礼,她直接跪在地上,不过这时候她在嘀咕:不应该是叫太太或者婆婆么? 陈氏拉起李师师,这小妮子又是个绝色呀,她儿子眼光还是毒。 迎着陈氏的目光,李师师泪水突然流了下来,似乎是害怕,又似乎有些因为看着熟悉,抑或其他什么。 陈氏:“你就是李师师吧……哟……怎么哭了……”也把她抱住:“是不是就抱了金莲没抱你?可不是老婆子想多看看你嘛,你金莲姐姐看得太多了。” 潘金莲说:“母亲,别是你和相公一样,看腻我了就行!” 陈氏嗔道:“你什么话的,你相公是你相公,我是我。他看不看得腻那得看你自己本事,我看不腻你就好。” 怀抱很温暖,李师师还是身体有些坚硬。陈氏说:“怎么了?害怕。搞的我老婆子是个难伺候的,还是金莲欺负你了?” 李师师说:“没呢没呢,谢谢金莲姐姐的。” 陈氏道:“那就行呀!可不带你这么哭的,家里有个妙常了。哦,也是,你的命有些苦。没事没事,这不来杨家了嘛。” 李师师这下泪水断了线,十多年教坊司,怎能不苦。 陈氏安静的等她平静下来。 旁边杨元幸问:“母亲,她也和我们一起去祠堂吗?” 李师师全身一震。陈氏紧了紧胳膊:“对!一起!”李师师全身一软。 陈氏:“哟哟……” 潘金莲赶紧过来帮忙扶着。 李师师抬头:“我也可以叫你母亲吗?”陈氏带着李师师一起去祠堂拜见祖宗,她懂这是什么含义!关键今天她还是乐籍,教坊司并没打算放她出来。 陈氏呵呵道:“我就是你母亲,你怕什么。杨家祠堂的祖宗眼睛可明亮呢。”这次杨元幸同来,也是要以陈氏儿子身份入族谱,得拜祖宗。 陈氏又说:“你们船行快点,拖拖拉拉,老婆子还摔不到。”张横赶紧吩咐加速。 开封杨府,今天大门中开。太原杨家杨兴武的太太陈氏过来祭拜祖宗。 杨兴真、于氏、杨元忠、李氏、杨垣怡、杨垣希和杨元勇都出来迎接了。 杨兴真说:“嫂子,我们有十多年没见了吧。” 陈氏说:“再来这开封,恍然如梦啊。”上次来还是杨文广老爷子走。 于氏道:“嫂子,我们进去,老太太等得有点心焦了。” …… 大厅,陈氏赶紧给慕容氏见礼:“见过婶婶!多年不见,身体安好?!” 慕容氏说:“安好安好!就是你这个时间来得有点晚。”今天是杨业老祖宗战死沙场的时日,对于杨家很重要。 陈氏道歉:“婶婶,实在不是有意,出发太多东西要带来,路上河道有问题还耽搁了一天。” 慕容氏说:“他们跟我说过了。中饭不能吃,大家赶紧沐浴更衣。可得提前进去。”杨家这天的祭拜都是提前进去,有事情可以提前说,在黄昏日落时分拜祭祖宗。不知道杨业死的具体时刻,日落时分,杨家的祖宗战死! …… 杨家祠堂。 陈氏拉着李师师,纵然有人感觉不妥,也没必要这个时候拦,还没有到祭拜的时候。 开封杨府,慕容氏、杨兴真、于氏、杨元忠、李氏、杨垣怡、杨垣希和杨元勇。 太原杨家,陈氏、潘金莲、李师师和杨元幸。 全部跪在地上。 堂前是一个杨家老人,他掌着祠堂规矩。 陈氏认真望了杨家牌子上所有的名字,缓缓道:“杨家第八代孙杨兴武妻陈氏,请祖宗知晓,杨元幸出身杨家,为杨兴武儿子,自幼由我养大,请入杨家族谱陈氏名下。” 杨家老人:“可!记!”这不是大事。 陈氏清了清嗓子:“杨家第九代孙杨元奇娶李师师侧室,请入杨家族谱杨元奇妻侧室。” 杨家老人有点不敢答话,中午太原杨家找他说这事,他就没点头,这实在不符合规矩,李师师是乐籍,怎么入侧室。 陈氏看看杨家老人,又大声说:“杨家第九代孙杨元奇娶乐籍李师师侧室,请入杨家族谱杨元奇妻侧室。”她把乐籍重重的加上。 满堂大惊,连旁边李师师都慌了,潘金莲微微向李师师摇头,她不能说话。 杨兴真劝道:“嫂子,要不要缓缓?” 陈氏大声道:“对!杨元奇现在娶李师师入族谱,她就是乐籍,杨家无能,教坊司愿放也好,不愿放也罢。杨家今天要入族谱的就是乐籍,就是侧室!杨家既然开了顔楼,顔楼是什么,我清楚。乐籍如何?女子好坏和乐籍毫无关系,我以前不懂,我儿子没跟我说,但他在用顔楼告诉我,亦然告诉天下人。” 陈氏跪着都很凛然,点着杨家老人说:“你给我记,我是在祖宗祠堂告诉了我的祖宗的,将来我一样要去见他们,我会去说。李师师,杨元奇侧室,乐籍!” 慕容氏喝道:“记!”她出身并不如何,当年杨文广的侧室那个李氏更是如此,她很想哭,她觉得如果她早发现这点,或许当年和李氏就不会如此。 杨家老人写在上面。李师师哭得伏地不能起。 当杨元奇看到这个消息,手都在抖,他从来没有想过他的母亲,一个大宋朝的女子,会做得如此勇敢,他始终还是小看了自己的母亲。 当历史过去,一切尘埃落定,所有人都变为尘土,后世史书留下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李师师作为一个传奇女子,最后到死她都没有把乐籍的身份摘掉,不是因为不能,是不愿! 她死前那句话让后世无数人动容:“我要走了,让世间记着,我才是最后那个乐籍女子!让杨家的子孙好好给我记住。”谁都知道她不过是担心将来有人重开乐籍之门。 李师师,宋朝乐籍,原录属开封教坊司,初为杨元奇侧室……李师师薨,满朝唏嘘……李师师后,中华再无乐籍! “李师师,杨元奇侧室,乐籍!”淡淡的几个字,永远的留存在博物馆。 第74章 李清照初见陈氏 李师师再怎么想,她都想不到最后过程结局是这样,也只有这样的儿子才会有这样的母亲吧。 她在杨府小院站着,感受着丫头嬷嬷们的目光,她不想去猜度这里面究竟蕴含什么,她就是乐籍,她就是杨元奇的娘子,就是他什么时候回来啊? 潘金莲过来,丢了件衣服给她,嘟囔:“也不怕着凉!” 李师师把衣服披着:“嘻嘻,姐姐,我们是不是特别幸福!” 潘金莲眼睛一瞪:“那是你,我酸着呢!” 李师师嘻嘻的说:“嘻嘻,姐姐,难怪以前妙常姐姐说她做梦都笑醒。” 潘金莲道:“你可别说她,母亲都说,家里有一个经常哭哭啼啼的,你要这样,我都找豆腐撞死自己。哦,你可别把你那套用我身上来。” 潘金莲知道她其实不会,李师师聪慧通人心,而且遇到事情很多时候比她狠。能在教坊司待这么久,哪怕有人护着,她也不是好相与的。她不过对着杨元奇和他身边的人藏起了爪子。 李师师道:“才不会,也不敢呢!我只叫你姐姐。” 潘金莲说:“去陪陪母亲吧,她今天心神也有点激荡。” 李师师点头:“嗯,我今儿见她时候是不是太紧张了?我还真是蠢哩。” 潘金莲道:“是有点,久了就好了。想说什么说就是。” …… 房间里,陈氏说:“你们两个过来帮我按按!我给他娶这么多,总得享点儿媳妇的福。” 潘金莲笑着给陈氏轻轻按头,李师师嘻嘻的给陈氏敲着腿。 陈氏道:“哎哟,人还是老了,船上不是躺着吗?怎么今儿跪了全身都痛。” 潘金莲说:“你是今儿心情震动了呢,师师妹妹的事你当时也没想好的吧。” 李师师安静竖着耳朵听。 陈氏说:“呵呵,那个杨家老人也是,中午给他说他还敢不记。最开始也没想说师师乐籍的。他真不记,我心里就怒了,我太原杨家娶个媳妇自然会自己告诉祖宗。不过后来说着说着觉得就该如此,你自己太原顔楼看得还少?!” 李师师泪汪汪,这才是好母亲,说道:“母亲,我可高兴了呢,你就是为了维护我呀。” 陈氏说:“刚好找不到东西送你,哈哈,这么一出,看谁敢惹你。” 李师师这下赶紧说了:“那我的月例也要给了吧。我可没领过一次,得是银子,白花花的那种。” 陈氏笑呵呵:“给给给!连外差费都给。要不要以前的补上?”李师师脑袋里面已经再转了,什么东西用月例买,什么东西用自己的钱买。好像月例也太少了,买不到什么啊,那干脆,每个东西加一点点月例买。她就是喜欢脑补,这实在看不出什么差别。 李师师说:“那不行,今天才是!就得今天这个日子。” 陈氏说:“你那些姐姐们都出来了?有闲你让她们来拜拜我这个老婆子吧。你妙常姐姐担心你不好说,她跑来给我嘀咕。” 李师师道:“嗯!我替她们谢谢母亲,都出来了呢,钱也算给各家了。”还有几个乐籍陆陆续续曹家、高家和孟家帮忙的。 陈氏说:“你不谢我呀?” 李师师道:“母亲帮儿媳妇,天经地义。我上午就是第一次见你慌张嘛?难怪都说你好着呢。其实想想相公那样子,你就应该是这样子。我还是叫元奇吧,好别扭!都是你娶的儿媳妇,不是元奇娶娘子了。” 潘金莲说:“母亲,还是要她们不要一起过来拜了,省的给相公带麻烦。她们是师师妹妹的姐姐,师师的事怎么都会传出去,怕什么!” 李师师想了想是这样:“嗯!这样好。” 陈氏道:“男人和女人想事情不一样,你不能去猜着他们怎么想,女人有女人做事的方法。那些民籍想来不想来她们自便,你们注意着就好。乐籍出来的拜了就拜了,就是杨家拖人领出来的。元奇都告官府去了,谁还不知道我们就是想领她们出来。至于出来干嘛?让他们自己去顔楼看看,管我们要干嘛。” 潘金莲点头:“是母亲这个道理,那就让她们来。” 陈氏说:“我得躺下,你们继续按着,我睡着了再走的。” 潘金莲和李师师扶着陈氏躺下。 …… 开封杨府院子,这天陆陆续续来了些女子,包括所有民籍,都过去陈氏那里狠狠磕头。当陈氏在祖宗祠堂说出,杨元奇侧室李师师乐籍。她们这些人如何会不来,有些事她们感同身受。从乐籍抬出去了入侧室是民籍了,李师师进杨家门就是乐籍。 …… 李清照跑来杨府了,那天的事杨垣怡给她说得绘声绘色,她实在想来看看这个妇人,他的母亲。她在想,也只有他才会有这样的母亲吧。 陈氏看着这个机灵的姑娘非常喜欢,真的越来越像姑娘,不能叫小丫头了。 陈氏摸了摸没东西了,只能撸下手中的镯子递给李清照。“你就是那个小机灵鬼啊,妙常就是不着调,这么水灵姑娘哪里是小丫头片子。” 李清照笑着接过,长者赐不敢辞,她就是这么想的。 潘金莲和李师师一起撇了撇嘴,一个老物件被外人骗了去。这还不机灵?!这才见过一眼! 李清照说:“太太你真的勇敢哩,我是听得垣怡姐姐说你在那祠堂里,跪着都觉着很高大。我觉得杨家祖宗会以你为荣。” 陈氏哎哟哎哟的说:“那不是被逼的啊。” 李清照说:“太太,什么啊,你不就是借着发怒告诉自家祖宗嘛,就娶了师师姐姐。顺便还说了顔楼青楼,就是杨家开的,祖宗得知道,祖宗会懂,他们会庇护杨家就会庇护顔楼。” 潘金莲和李师师嘴都是抽的,这小丫头片子越来越会哄人了啊。你看陈氏都哈哈大笑了。 陈氏道:“今儿你得陪老婆子一起吃饭,你家人不要紧吧。” 李清照嗯的点头。 潘金莲和李师师嘴更是抽,不是说好就三个人吃顿便饭聊聊闲事的嘛,把她加来算个什么事! 这时候,陈氏说得算! 第75章 高太后如是想 高太后这几天很忙,她在给孙子赵煦物色皇后和妃子,他不久就成年了。高太后正在看着几个人资料,最后又拿起了底下那一本,那里有个名字孟婵。 在宫里这段日子,向太后给她的评价非常好:温柔善良、不争不抢。有意给儿子选她做皇后。 高太后对这个不以为然,倒不是说性子不好,而是这种性子她觉得做皇后不好,做个妃子倒是可以。当然这点也说不上什么,宫里待久了,有些东西自然会懂。 孟婵这个人高太后是知道的,孟元她也知道,关键她在另外一家人的资料里也见到这个人,他们一群人交情很好。“一如桂花”这个评价有点高,做不得数。 高太后真正忧心的是孟家是开青楼的,这传出去就不好听,你总不至于先去找他家说把青楼退股了? 这个时候梁师成进来,给她递了份资料。 高太后认真看了一遍,这是一家什么人啊,难怪会有杨元奇这种儿子。那个陈氏就敢在祖宗祠堂说她开了青楼?娶一个乐籍女子这么大声?不过教坊司也是,扣着别人做什么。别惹急了又去大理寺告状。狗急了还跳墙呢,她认为这个评语给杨元奇很合适。 高太后又把梁师成喊回来:“你去把那个顔楼资料拿来,我再认真看看。” …… 高太后闭目沉思,这就是这么一家人吧,杨家顔楼,嘿嘿,有气魄,难怪敢再祖宗牌子前这么大声。 高太后又继续翻了翻孟婵的资料,再翻了翻顔楼,又翻了翻杨家。好吧,她承认她那个弟弟入点股也是可以的,不对,那是借贷。要不让孟家也借贷一下?这事也不能她来说。人以群分物以类聚,高世明多好!曹诗也不错,孟励还行,孟婵这个女子也很好,就是杨元奇差了点点,也就差点点。 高太后有些举棋不定。 …… 这事还有时间,高太后看了看太常寺递来的一个折子,偷偷摸摸的像个什么样。哟嚯,杨家还真把几个乐籍女子弄出来了啊。管什么?别人狗急了都跳墙告到大理寺去了。 太常寺自己都不声张,给她这么个通道递个折子。自己觉得不合适官司打起来啊,正好看戏。不过那件事也是有趣,就是那对鸳鸯苦命了点。 皇家脸面皇家脸面,高家曹家还不知道啊,他们都敢干,不就是觉得那些女子出来给到杨家合适,已经做错了,别人还算帮你们找了个好归宿。那些女子要是再出事那才是没了皇家脸面! 要不要让教坊司把那个李师师也放出去?还是不用,杨家自己都不在乎,我去在乎个什么劲,就这样,咸吃萝卜淡操心。想想顔楼想想那些女子想想祖宗祠堂别人说的话,杨家真是不在乎。 高太后把折子丢到一边。想了想又拿了回来,得告诉他们那事都过去了,是不是还要拿到政事堂去吵吵,还有那个什么李师师,你们别管她,杨家要给出去就是。反正皇家高家不能这么干,哪里有祖宗牌位上写侧室乐籍的,杨家不要脸面那是他们自己的事。就是不知道李师师有孩子,将来这个嫁娶怎么算,有趣!这个倒是真的操空心了,她这个年纪怎么都看不到了吧。 …… 潘金莲和李师师这段时间住在杨家小院子,陈氏来开封,她们就不好在潘府呆着。 秦可儿带着春梅来找陈氏,秦可儿这时候可不去论辈分,她年纪小了这么多。再说了,老杨家嘛,哄一下陈太太,比什么都划算。 秦可儿这次没哄到陈氏,她挺着个大肚子哄得到才怪,陈氏脸都是瘪的。秦可儿这时候才想着忘了这茬。 陈氏聊个天眼神就是往她肚子瞥,幸好春梅没有,潘金莲坐立不安,这次去定边不怀不走了,用命榨干了他都行。 李师师呢,跑去李清照店里找藏品,她觉着手镯子被她拿去,不去她店里寻一件等价的老物品,有点挠心,她一个杨家儿媳妇,竟然就她没拿到陈氏的老物件,还被那个小妮子顺走了,对就得用顺这个词。 李清照看着她翻来翻去:“你会不会看?我这些字画才值钱。”然后还晃了晃自己的手臂,嘿嘿,还师师姐姐呢,拿出封宜奴的名字都不行。还说什么她帮我买过字帖,这个镯子给她。她做梦呢?! 李师师怒了:“你怎么都是些瓶瓶罐罐。” 李清照道:“我这些比这个镯子值钱多了,你拿去卖了都能买这个十个了。” 李师师牙都想咬碎,她就是知道这个镯子在自己手里才值钱。 李清照说:“得了吧你,别给我装愤怒样,你心里不知道多得意吧。祖宗祠堂诶!” 李师师说:“诶,那个赵明诚不是去了太原,写信给你没?” 李清照道:“写了!也是服气他,给我写什么顔楼见闻,我不会问妙常姐姐吗?哦,我现在找金莲姐姐,那知道的也会比他说得多。” 李师师说:“孟子书来找过我,抠抠搜搜的问我要不要离开教坊。他也是,每次难做的事就他来。” 李清照呸道:“一群蠢货,还教坊司,从来不懂女人心。这个时候你都不愿离开了吧,爱挂就挂着呗。杨家好歹也是官宦之家,都敢说就娶你乐籍进门。现在他们难堪了吧,其他官宦谁还好意思来赎你出去。师师姐你也是幸运,能碰上杨家。” 李师师的道:“哎呀……突然觉得自己什么都有了。不过有机会你还真可以去太原看看顔楼。我现在都还记得第一次去顔楼的场景。” 李清照摇摇头:“不去!懒得!”李清照是真的不想去,她心里的想法自己都奇怪,要是以前她们都在的时候,那她去。现在她们其实都不怎么在了,她就不去,因为曾经没去!小女孩在长大,慢慢也会有些莫名其妙的思绪。 李清照看着李师师那懈怠样就来气:“你可得好好看着开封。要是这里有点问题,你自己都会找个地方跳下去。” 李师师呸呸的说:“我知道,这不是金莲姐姐和母亲在吗,让我开心几天。” 李清照道:“母亲母亲,走吧走吧!我也得回府里了。” 李师师和李清照道别。 第76章 潘金莲去定边 开封顔楼快要成型了,一个字大,两个字很大。这是一个有太原顔楼翻了两番的顔楼。这还是在开封。 云良阁,曹诗扭头就走,这尼玛的什么股东大会,以后他要没面子了。因为来的全是女人,就他一个男人。关键这种时候要是谈起来,他曹家估计得吃亏。 李师师咯咯的笑:“曹公子,帮我们倒个茶也行。” 曹诗道:“爱喝自己喝去,我走了,你们定下什么通知曹家就好。”有几个女子是好事,女子太多一个男人事情麻烦。再说,他走了这帮娘们才占不到便宜,他在他一定得让步,不在那的确大家不好意思。 潘金莲、李师师、刘氏(孟励家娘子)、王氏(高家娘子)、秦可儿(还是个大肚子)和杨垣怡。 大家约一起也不是开股东大会,配合越来越娴熟,潘金莲道:“过几天我走了呢,大家都好久没喝过茶了,一起聊聊就是。”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潘金莲隔断时间会把账目给大家看看,这些都是几个掌柜看过的,但潘家和开封杨家是小股东,她们没有掌柜参与,一般潘金莲就会隔段时间喊着大家来。其实究其原因还是无聊,毕竟,账目也是各家掌柜们一起整理的。 潘金莲道:“顔楼是年底还是明年开春开业?提前一个月太原那边会有很多人启程过来,不过她们待了几天就会走。” 王氏说:“最好明年开春,那样花园会漂亮些。这边这些章台人全定了?” 潘金莲道:“教坊这里有5个会参与进来,她们在开封素来有名声,有她们在问题不大。”对于开封一个青楼就有5个教坊司出来的大家常驻这已豪华,何况还有太远的,再说还能要再需要,也能问问其他人帮忙来镇场子。 刘氏道:“东南两楼的章台人都是开封的。多几个少几个没什么问题。” 这两栋楼就是勾栏院,这点顔楼不再避讳。只是房间更宽,两楼大一点,但里面装得人不多。而且两楼后面都有窗,能看到花园前端一个舞台。但花园后端看不过去,用园林和小河巧妙隔开。得给后院文人留些面子。其实每栋楼都能是一个大型的开封青楼。 后院和太原顔楼一个模式,就是大了点。无名楼小了点,能进开封无名楼的客卿不多,至于开封本地的要来,偶尔住一个晚上就好。要承认开封才是大宋风月的核心。后院最出彩的地方是两条小河,一是和前院隔开的一条小河,沿河绿树成荫。后院一端也是一条河流,有码头和画舫。 潘金莲说:“那还是工期,这个就拜托高家和曹家了。”同样的钱他们两家的人办事快,无他,他们调得到一些半官方性质的资源。 大家都笑着点头,还是来这里喝茶聊点其他的好。 潘金莲说:“以后李师师就是太原杨家的了,反正大家都一起熟悉的。相关文本都会签李师师,杨家会把李师师的印记给到大家。”其实,李师师写了就写了,大家都会认。只是出于尊重,杨家觉得有一些还是给一下好。 总得有个正式表态,李师师惹的事做的事以后就是杨家做的了。开封府户籍不给她入,没这个道理人还在乐籍这里又写杨家籍。这个时候杨家就得出面和所有人家做个确认。 孟家刘氏还给她出个主意,去上个封宜奴,大家糊弄一下得了。李师师又不愿,就是得写杨家李氏。 王氏(高家娘子):“你们也是拗。” 李师师说:“不是拗呢,是那天祠堂已经记了。不能又要太太去改啊,已经和祖宗说过了呀。” 这事也不再说,对于她们一些大家族,有些东西告诉了祖宗还真不要去动。 刘氏(孟励家娘子)突然说:“太原有没有隶属教坊的机构?” 大家都愣了下,要是有,把李师师教坊乐籍挂太原去,太原比开封好弄。开封教坊乐籍太多,不敢开这个口子。 李师师道:“哎哟,你们别给我想主意了,就这样好。” …… 杨府小院子,陈氏要太原杨家在开封所有账目以后都过李师师手,除了顔楼,还有杨平的码头,张横的船队,其他就是内外部开支了。 李师师在没有太原杨家确认前,没有人会把账目给她。也不是每本账目都重要,这是一个家族的规矩。同样,扈三娘不喜欢看账目,但有一天她到了哪个地方,要看那个地方账目,那里就必须麻烦给出来,因为她就是少奶奶。除非那里杨兴武或陈氏给它备了书。 事实上,在太原杨家,掌柜最怕这种背书,几乎每个人都知道杨元奇现在就是少家主,哪天她们娘子要看,他们给不出去,天知道杨元奇当家后,她们会不会看他不顺眼。杨兴武和陈氏也没背过这种书,杨家的账目杨元奇的媳妇都能看。 潘金莲来开封后,李师师学得最多的是写信,给杨元奇和各个女人写。这是潘金莲的习惯,大事小事说就是。这样彼此才会知道在干什么。要是你瞒着我我瞒着你这才是麻烦。李师师这几天信里前面第一句话全是一样的:我是杨元奇娘子啦,母亲在祖宗祠堂说的,记族谱了呢! 扈三娘苦恼的就是这个,看着大家的信有趣,自己写起来累死。她让人传了几次口信,陈妙常就直接说她了。杨元奇郁闷也是这个,以前身边有女子,她们会写写,他偶尔插几句嘴就好,多轻松。现在很多得自己来。 陈氏还在嚷嚷写信这事以后得写在家训里面。 哦,这事还得提下李清照,李清照是看过杨元奇给潘金莲最长那封信的,她笑颠了那些字,但又佩服这个元奇哥哥,那明显是硬笔,不会是拿筷子写的吧,他应该对自己毛笔字绝望了。不过看到潘金莲和李师师的笔,她郁闷惨了,他就是奸滑。杨元奇还是有发明创造的,硬笔可是快多了。 …… 潘金莲出发去定边,骑马!陈氏很是无奈,只能让杨雄带着开封杨府的几个人跟去。开封杨府总会有几个愿意从军的。 第77章 另外那个李师师 云良阁是开封现在最让人称奇的青楼场子,虽然以前云良阁走的也是雅,但始终还是勾栏院。 现在的云良阁还是走雅,但与其说它是青楼,不如更像一个聚会的场所。现在开封这类场子也多了起来,因为云良阁的聚会没“荤”吃,那很快就有人填补空白市场。 云良阁不大,就在顔楼旁边,中间任是隔了几间房子没买下来。那几间房子不知道哪家的,正在改造成裁缝店,高端的那种,这是打算拿顔楼大赚一笔。 云良阁是杨家的,旗下有六七个艺人,如果说开封在绝色艺伎上有个排名,一定会是教坊司、顔楼、云良阁。 开封顔楼股东对于杨家这个举动,曾经有过异议。后来杨家给出收支情况和经营模式以后,其他股东再也不说话了。也是那个时候,很多家族在尝试解读这个家族的商业模式,进而解读这个家族。 云良阁的模式是李师师一手创建的,这模式让潘金莲退避三舍,觉得青楼这个行当还是得她们这种久经风月的来。李师师说很多点子还是元奇说得,潘金莲非常不屑,她又不是不知道,他是点子多,点子谁都有,真正实现的又有几个。 云良阁的模式无非就是后世的经纪人模式,仅教坊出来的十多个女子,就有4个挂在云良阁,最大头是顔楼,另外还有几个她们想自己慢慢选择生活。 云良阁最大的收入没在这个铺子,而是在它旗下艺人的演出费用。云良阁之所以没赚到钱,仅做的基本的收支平衡,恰恰是这个云良阁本身的亏损。这也是最后杨家不得不把这个地皮盘下来,杨家觉得这么交租金,亏得更多。还不如丢块地皮在这里算了。 云良阁有点成为开封官宦妇人娘子们的聚会之地的倾向,这是其他会所做不到的,因为它们要赚钱。 实际上云良阁房间还是紧俏,有小娘子们和文人士子争抢,想不紧俏都难。只是每个房间要给人舒适,首先得足够大。那你就做不到太多房间,价格又不能拉得太高,所以云良阁就亏损了。 抛开旗下艺人收入这块,云良阁很难实现收支平衡,这还是妇人们开始一掷千金往这里跑的情况下。比如现在高家曹家有时候妇人玩点什么牌九就跑这里来,用曹诗的话,这群人就是想花钱,家里后花园比这好太多,非得花点钱出来才是聚会么?! …… 李师师今天非常高兴,云良阁今天被她包场子了。李师师扶着陈氏来这里,潘金莲走后,她可是狠狠的陪了陈氏几天,才逮着机会请陈氏来她这里转转。 陈氏身体很好,她都不需要丫头扶,她就是喜欢被媳妇搀着的感觉。 陈氏说:“我要不来,你去天天蹲我那里了吧。难怪金莲说你这里有些坑。” 李师师道:“才没有呢,最近我又签了几个艺伎,差不多填平了。” 陈氏说:“是,填平了。那房租呢?”最大的开支是房租,现在地皮杨家买了,房租省下了。 李师师嘻嘻笑:“明年就能回来了。”她倒不是虚言,她有几个姐姐现在也想挂到云良阁来,陈氏在祠堂的举动太得她们好感了。以后顔楼开业,这边艺伎过去演出,那个时候云良阁才能算收支平衡,得把地价折算掉。 顔楼股东也是发现这点,云良阁等于集合了开封其他五六个青楼的头牌,它们只会合作。至于将来云良阁能有多少女子,他们不管,起码现在说得上名号的开封青楼就有接近百家。再说,一旦云良阁这条路子走通了,它也得面临别人竞争。那个顔楼才好办,不用去四处找青楼大家过来演出,找云良阁这种商家就好了。顔楼股东这个意见很统一,太原顔楼人走后,顔楼大型演出顔楼自身节目只占三分之一。开封风月太发达了,你得依靠这个行业。 陈氏压根不是想看云良阁,问道:“你住哪里?我去喝茶。” 李师师搀着陈氏就上楼,喊:“白鹭,你去赶紧让她们把热水这些烧好。”潘金莲走后,白鹭就跟着李师师。 进得房间,李师师伺候着陈氏在一个榻上躺着。陈氏说:“你这丫头,这里很舒服呀。” 李师师说:“平时金莲姐姐一来都被她霸了。”潘金莲后面来云良阁较多,是在杨家买下云良阁后。 陈氏呵呵的笑,她最喜欢看着媳妇这些事情上斗,那就不会大事上斗了。“我回太原了你不想住开封杨府小院子咯。” 李师师点头:“这里就是太原杨家的,我干嘛住别个地方去。” 李师师这个分得很清,她经常去潘家,但过夜住宿不多。潘金莲一走,李师师直接告诉春梅把她的房间撤了。要不是陈氏在,杨府那个小院子她也不想住。 李师师只认定她是太原杨家陈氏的媳妇,这是她一生的决定。将来也是如此,她只考虑太原杨家。她娘家都没有,她的母亲就是太原杨家陈氏。对于一个漂泊到今天的女子,关于家的认定非常狭隘,杨元幸也只是杨元奇父亲的另外一个儿子,陈氏只有一儿一女,如此而已!她才是最后那个老杨家都怕的女子。 陈氏说:“你也是,不都进杨家门了,那里还供奉着祖宗呢。” 李师师道:“我一辈子没家,现在有家了,哪里都不去。祖宗我记得去拜就是。” 陈氏说:“哎哟,好了好了,我不说你,你舒心就行。杨平和张横来找过你没?” 李师师道:“我让他们别来,收支送过来就好。这几天得陪陪你。” 李师师没说,她让黒水仙去拿码头和船队账目了,不通过他们。黒水仙在开封的消息有些闭塞,她理解,要是这两样在杨家的她都拿不来,那就把她丢回太原。 陈氏说:“天天陪有什么好陪的,晚上记得陪我吃饭就好。” 李师师笑着说:“早上也陪母亲吃早餐,我还是喜欢和你住呢。” 陈氏笑呵呵,李师师是什么人?欢场中都能留下处子身的人,太懂人心了! 第78章 账本出事 杨家的账本还是出了事,不过不是开封的账本,而是太原顔楼。开封的几个账本有些出入,但都是小问题,大家核一下就好。 这事还得从丁都赛回来说起,丁都赛刚过月子就回了太原。顔楼把几个月的薪水补给她,她没在顔楼,只有基本薪水自然非常少,但该补还是得补些。丁都赛奇怪的不是少,而是不该有。她在杨家庄是有薪水拿的,杨家庄不知道她要不要回顔楼,就把基本薪水给她发了,反正她的大头都是燕小乙的。顔楼又给她,那她的就是发了两遍。 陈妙常以为两边交接出了问题,要潘毅去查一下,顺便把几边的账都理一下。 潘毅去理一下,发现压根不是交接问题,而是有人吃了空饷,丁都赛是基本薪水,做账的人知道把丁都赛当人头,操作的人不知道,既然有丁都赛这个人,他肯定给她。 为什么丁都赛是人头,因为她在顔楼待过啊,她离开了。顔楼这边一样如此,账上有她薪水。丁都赛回来了,操作的人也不会清楚,自然也给了丁都赛。 在哪个时代,会计和出纳都必须分开就这个道理。虽然诟病做账和操作偶尔会出错误,出错误都比没有管控好。 丁都赛这里只是一个错误,潘毅顺手一查,冷汗都出来了,还有其他两边都有人头的,潘毅这种老掌柜不会认为这是同样的错误,有人在做假账。 回来把事情报给陈妙常,脚都有点软,数额不大,基本薪水,人头还不能太多。但这是杨家第一次发生这种事,这不是一个好风头。 陈妙常说:“你们都没发现?” 潘毅苦着脸:“杨家庄和顔楼是分开算的,账目中人员费到我们这里都是一笔。不过,不过人员费是杨家庄最在意的东西,各个人员细账一段时间也会汇集。” 陈妙常道:“那就是汇集的人有问题?” 潘毅说:“我发现这个问题马上过来找你了,具体哪里有问题,所有人工费用都得细查。而且……” 陈妙常说:“而且什么?” 潘毅道:“而且,包括我这个大掌柜,所有过了账目的人都得先看住了,这个命令得杨家来下。” 陈妙常道:“你去喊戴宗来我这里吧,来的时候喊要他带个送火漆的快马来。” 潘毅点头又有些异样,这事是得告诉陈氏了,只是对于杨家来说,再小也是头一次。潘毅反应过来,杨家庄也事涉此事,快马陈妙常都不敢用杨家的人了。潘毅冷汗出来,杨家庄才是杨家的根。 戴宗比较奇怪,潘金莲会找他,陈妙常却是第一次。 陈妙常说:“把这信帮我送开封,最快的速度到陈氏,不能任何人看到。” 戴宗点头。 陈妙常想了想看着戴宗:“戴二当家,找几个人帮我盯着所有顔楼的掌柜和涉及账目的人,这几天有人……有人举家出城的告诉我。” 戴宗面色诧异,顔楼账目有问题?这事和我没关系,赶紧点头离开。 陈妙常内心有些郁郁,没想到老杨家出这事,老杨家薪水给的很高了。 …… 陈妙常这个处理方式是有问题的,要么干脆放着等陈氏回来查,要么她现在就查。一旦她盯人,又不去管杨家庄,那其实是很容易出问题的。而且一旦盯人,事情很容易走漏风声。 …… 开封收到太原的消息,只有三天,这是日夜兼程的速度了。 陈氏遽然而起:“这个小妮子也是,她拿人就是啊!她是少奶奶,杨家庄就怎么了?杨家庄更是杨家的人。” 李师师看着信:“母亲,杨家庄不仅是杨家老人,很多是战场为杨家拼命的人,她可能顾及这个吧。” 陈氏急着团团转,她得回去了。 李师师心里那个突然开心了:“母亲,这事给师师做好不好?你现在回去得多长时间?我骑马回去,三天就差不多到了。我和妙常姐姐还好久没见,也好久没去过太原了。我和妙常姐姐商量着来,总得我们媳妇来处理。” 陈氏想了想点头:“嗯,和你那个谢姨也说说吧。她们两个性子有些软,你可得守着。” 李师师说:“我知道呢,所以我有事情都去求妙常姐姐帮忙呀,她最是愿意帮人了。” 陈氏不知道里面有多少人涉入,只是一旦涉及到这类假账,那就不会是一两个人的事了。她没有去考虑多少钱,她考虑的是要是人多,这对杨家多大的伤害。陈氏心情难以平复。 …… 李师师到太原已是晚上,陈妙常以为要等等陈氏,没想到几天竟然是她回来了。 陈妙常愕然:“你回来了呀,这都刚进门呢,就怕自己家里不安宁。呵呵……” 李师师说:“谁让你不逮人了。” 陈妙常道:“关键涉及庄子,那里要是乱了,定边那边都要着急。” 李师师说:“你就是心软,以为你怎么待别人,别人一定如何待你。” 陈妙常道:“杨家不就这样?你不就是?!” 李师师晕了,好吧,从这个道理上来就说不过她。 李师师说:“我累了,没地方住吧。” 陈妙常道:“今天到我屋子洗洗睡吧,我们都好久没说体己话了。你这个小妮子遂了心意,总要让你得意一下。” 李师师嗯嗯嗯的点头:“嘻嘻!要不要和谢姨说说?” 陈妙常说:“我都憋了几天了,明天吧,让她睡个好觉。” 李师师道:“妙常姐姐,明天我来?早上和谢姨说道时候,你可得帮我。” 陈妙常想了想:“你来就你来吧,母亲都愿意让你回来。” 李师师切了句:“反正你都是好姐姐,以后我就是个坏妹子。” 陈妙常顿住了,李师师赶紧说:“不是不是呢!姐姐,你要做了心里还累呢,你就不是那样的人。我做了我开心着呢,我现在就是杨家人了吧。”她知道刚才那句话让陈妙常觉得不应该这样待她,陈氏做不要紧,李师师和她是一样的。 第79章 李师师办事 杨家大厅,谢姨还在恼怒,她刚刚知道消息,这是杨家第一次出这种事,她到杨家三十年了。不过想想杨家以前也不大。 李师师和陈妙常还有些昏,李师师本来就累,昨晚还聊得晚,要不是陈妙常最后哄了哄她,估计她还得说下去,她太需要家人给她分享她的快乐了。 李师师喊了杨林:“杨林,你带着人,把杨家所有大管事、顔楼和杨家庄与账目有关的人,全部带来。相关有人在杨家庄那边的先放放。” 李师师并不是想留手,杨家庄如果有人收到消息跑,她太喜欢了,她会让人追到死。是死!杨家庄是杨家的根本,那里的人出事,那就要所有杨家人看到杨家是有狠人的! 杨林愕然,杨家账目有问题,有人乱弄? 李师师看了看杨林:“是不是有你?” 杨林赶紧回道:“我现在去带人来。” 李师师说:“顺便派人告诉戴宗,让他把人撤了,不需要人看。有什么好看的,这么点钱,杨家亏得起。” 李师师看了看来的人,杨家还不大嘛,管钱的人也不多。不会要所有管事都来,很多管事拿着薪水干自己的活。 杨和、潘毅、李老鸨、白牡丹(升任大管事不久)、两个管事、五个执事,这些是与账目有关的人。 杨林道:“杨家庄还有4个大管事,但有两个年老不怎么管事了只领薪水,这些不算我本人。杨家庄管事级别的人今天没有人在太原,其他相关人员都在这里。另外,顔楼其他管事我也通知他们最好不要离开。” 李师师说:“潘大掌柜,你说说你发现什么了。” 潘毅出来把自己发现的账目疑点说了一下。 李师师道:“自己出来!” 李师师道:“没人是吧?杨林,带人去把细账拿到这里来,大家就在这里翻。” 一个管事和两个执事瘫倒在地上,大厅默然。 李师师冷冷的看着那个管事:“杨家庄还有什么人,给我说出来。我让杨林去带回来。他们和你一起干了,也算兄弟啊?!啊……不想再害他就说出来。” 管事汗入雨下,他说出现在在杨家庄的一个管事名字。 这个时候李老鸨大惊失色,你说谁?那是她养的那个小叔子,钱花光了帮他在杨家找了点事做,前面也做得不错,李老鸨求着谢姨娘给了他个杨家庄管事,李老鸨这点还是看得清,杨家庄其实才是杨家的根本。 李师师冷冷的笑了:“就他一个?这里的人好糊弄?!” 管事又说了一个大管事的名字:“其他还有谁是杨家庄那边的人,我不知道了。” 这个大管事名字出来,杨林和谢姨娘都变了脸色,他们两个是知道的,那是个家生子,杨姓,跟了杨兴武二十多年的人,年纪比杨兴武都大了不少,杨林还受过他恩惠。 李师师说:“这个人很重要?嘿嘿!” 谢姨娘轻声和李师师说了句。 李师师道:“那刚好,不用通知老爷和太太了,他们难做。杨林带人去杨家庄把他们带来,在那边问问他还有谁?都给我带来。” 陈妙常有些懂了为什么李师师说她来,她觉得她性格不一定愿意这么来,可以过去问他,留点脸面。 李师师又问杨林:“这个掌柜不知道其他人了,是你也知道?还是我手里没有什么老物事?杨家人不用听我了?!”杨林反应有些迟疑。 杨林硬着头皮赶紧答:“我现在过去,有多少人我带多少人回来。” …… 当杨林垂头丧气的带着杨家庄6个人进来的时候,三男三女,厅内坐着的人都不知道怎么说话。这时候其他没有涉事的人已经离开,大掌柜留着坐在旁边一起看着。 杨家庄涉事的一个大管事(男)两个管事(一男一女),三个执事(一男两女),这是所有的人了。 进来的一个管事先往李老鸨这里冲来:“李娘子救我啊,我错了……”李老鸨人如呆滞,起身跪下道:“谢二奶奶、陈夫人、李夫人,人事薪水账目最后往我这里过了的,我听了他的没在意,其实就是做了。当年我管顔楼人事,杨家就是虑及不要亏了姑娘们。我……”那时候好得蜜里调油,他说账目看看就好,我们做点自己爱做的事,杨家会有什么事!她信了,是啊,杨家会有什么事?所以她这里出了事。 那个管事看着李老鸨也跪下了,呆滞不敢再说话。 杨大管事进来说:“谢二丫头,我错了,我真错了,我让大家把钱退出来,我给你跪下了。” 谢姨娘问:“杨义,你不是不怎么管事了?” 杨义道:“我错了,我要他们一起干的,他们都是杨家好人,所以……我错了!”也只有他出声,管事执事才动了心。 李师师出声了:“钱你们拿去!杨家庄屋子和田产得给我留下,所有人都给我离开杨家庄。所有人!” 杨义看着台下这个小美人,怒道:“我认错了!按杨家家法打我,打我,我认了。”其他人也拼命求饶。 李师师问杨和:“这个按家法要怎么算?我还没详细看呢!” 杨和:“……”那也是他最熟悉的人。 李师师又问:“我还要问谁?” 杨和道:“逐出去!” 杨义说:“杨和……你……”杨和把头撇开。 杨义看向谢姨娘:“谢二丫头,谢姨娘,她不能这么来。她是李……她是潘夫人吗……”杨义知道李师师,刚进门的娘子,其他人他都见过,只有她没见过。 谢姨娘和陈妙常怒了:“住口!” 李师师嘿嘿的笑:“你不用说这话,我是乐籍人,大半时间在教坊司长大,这些我懂,你这话坏不到谁!” 李师师道:“本来还想留点情面,你这话出来我就担心了,杨家不能有你这种人的。家生子?嗯!杨林,明天把他全家全部赶出杨家庄。”家生子的儿孙算不算独立门户,这个各家族都有争议,不过这时候没人敢来论这个。 第80章 李师师的狠 杨义也不管了:“我救过老爷的命,杨林,还救过你的命。你不能这么对我,杨家不能这么对我!” 李师师遽然起身:“给我赶出去,你救过老爷命是吧?杨林你说,怎么救的。帮老爷挨一刀我今天就挨一刀。你连什么叫共命都没搞明白!” 杨林轻轻的走到杨义面前,蹲下来,拍在他肩膀上:“义叔,你不该这么说啊。老爷也救过我们的命,我们的命那个时候都是一起的啊!” 杨林眼泪出来了:“你什么都不说,该认就认该挨罚就挨罚,将来大家才好说话啊!你真的认为救了老爷的命吗?”战场情谊不是这么算的,用力活着的人不敢说救了谁的命,那些救了他们命的人已经永远留在那个战场! 杨义无语不敢言,老爷也救过他的命! 谢姨娘和陈妙常安静的坐着,陈妙常很想劝下李师师,轻轻放下,但更清楚这个时候不能说话了,她得帮她了。陈妙常最后悔自己的信,她早点处理这事结局或许能温和些,她竟然真的让李师师做了坏妹妹! 陈妙常看着谢姨娘眼中的不忍,说道:“谢姨,我扶你走吧。师师妹妹,你本来就是杨家的人,你比我们做得都好。” 陈妙常把谢姨娘拉了出去。 当杨义把这话撩出去,哪怕他切切实实挨了一刀,他也得赶出杨家,以后太多人可以和他一样这么干了。 杨家将门在战场上,大家共命挣扎,哪个人不是这样?谁都不欠谁的,起码不能主动去跟别人算!这和今天这事是两码事! 李师师:“其他人?还有什么说?杨家还欠了你们什么!” 满堂寂静。 李师师:“所有人,都赶出去!” 李师师稳稳了心神说道:“李老鸨,你回杨家庄休息一段时间吧。账目你们几个全部再理一遍。至于他们究竟怎么弄得,详细写好发开封和定边。” 李师师转身离去。 …… 晚间,李师师躲在陈妙常怀里,语气有些低:“姐姐我错了吗?” 陈妙常紧了紧手道:“一点都没错,是姐姐那会子心软了。男人不在,女人就该撑起来,你做得真的很好。” 李师师说:“你可不是诓我?” 陈妙常笑笑:“你这个妮子,还不能猜到我是不是诓你?就是不该让你来做才对。” 李师师有些开心了:“嘿嘿,那还是好姐姐坏妹妹好点,要不家里得翻天了。” 陈妙常道:“你这几天累了吧,好好睡觉,你还能待几天?” 李师师想了想:“得见下丁姐姐,哦,我没带礼物,你有没有的。过几天就回开封,母亲还在那边的。后面很多善后的事呢,姐姐要辛苦了。” 陈妙常说:“那有什么辛苦,不是天天做这些事的。” …… 李师师去见丁都赛的时候,丁都赛差点把她打出去,她没拿陈妙常给的东西,说男孩子不兴这个,跑去杨家仓库找了一把好刀,哪有这种送礼物的。 丁都赛嗔道:“你怎么这么凶?刚来杨家,不懂给人点好嘛!” 李师师说:“杨家就是太好了啊!你别看金莲姐姐看似凶着,她那是没办法,总得有个冷脸的,我天生就是!” 丁都赛也不好说她,她们的经历就是如此,艰难中生存。丁都赛觉得以后燕家有这类事,她也这么干! 丁都赛问:“你要不要去趟定边?都到太原了。” 李师师啊了句道:“母亲不在开封还能去,现在不行,明天回去吧。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想办法给他再娶一个,那样才好走得开。” 丁都赛哑然,好像是啊,开封现在还有其他儿媳妇,她就不用回去了。 李师师说:“那天安娘姐说,你生了个儿子,她得赶紧找一个,生个女儿给你家。”安娘一样是教坊出来的开封顶流,现在在云良阁。 丁都赛道:“才不呢!这得学你们老杨家,让孩子自己先找找。也不想想你自己,自己找的好。”她没看清杨元奇也没看清陈氏,杨家……杨家!儿子果然随母啊。 李师师高兴了:“嘿嘿嘿!” …… 陈妙常重新了提了几个管事,把人员换了一遍,并确定每半年,大掌柜组织一次大查账。这始终是一个家族经济命脉的根本。 至于被赶出去的人,她不发一言,李师师做的就是她们做的,这没什么好说的。一旦她不出声,大家就知道这事只能如此。 杨林对杨义说了一句中肯的话,让他不要去定边,求老爷就不如去求李师师。他要真求到老爷那里,老爷和他才是再无情谊。难道他要挑拨老爷和少爷起争执,还是挑拨少爷和少奶奶起争执?! 李师师来太原的时候是骑马,回开封却是坐船。 陈氏跑到码头来接这个儿媳妇,这次可是苦了她。 李师师笑颜如花:“母亲,你怎么出来的?” 陈氏说:“看你笑得这么欢就好,刚好出来走走,屋子里呆着才憋气。” 李师师说:“母亲,要是有人求到你,你自己看着办就好。” 陈氏嗔道:“那不行,那得直接去求你!” 李师师说:“我可是不放的。” 陈氏道:“就该有次这样的,要不家里人还真以为随得他们乱来了。” 陈氏继续道:“你休息一两天,可得好好带我这个开封城逛逛。过不了多久我得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来。” 李师师说:“啊?你就要回太原啊。” 陈氏道:“太原那几个才不省心,我不去呆着,指不定又得你四处跑。不过就该去趟定边。” 李师师苦着脸:“时间赶不上了,再说了,金莲姐姐和三娘都在那里,美了他了啊。” 陈氏呵呵的说:“你就这嘴,还美了他,不一样美了你啊。怎么想着坐船,你不是很喜欢骑马么?” 李师师这下来话了:“以后不骑了,那玩意骑一会还好,长期骑得腰酸腿疼,要不是在这船上睡回来,现在骨头都是散的。” 陈氏笑着:“那到屋里头赶紧休息。” “嗯!” 第81章 一些准备 另外一个腰酸腿疼的人在定边,她是真的起不来了,和杨元奇毫无关系,就是骑马把自己折腾惨了。 潘金莲除了刚到时候拜见了一下公公杨兴武,在屋子里躺了两天,曲婷还过来帮着扈三娘一起照顾了她两天。 潘金莲对杨元奇极其纵容,有个很大的原因,杨元奇非常照顾她的情绪。潘金莲睡了两天,杨元奇该在外面做事还是做事,晚上一定是回她这里,就是安静的陪着她睡觉说话,让她缓过这口气来。换个其他夫君,估计就是和扈三娘翻云覆雨去了,反正这个时候的她也没用。 潘金莲美美的从梦中醒来,昨儿下午其实她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只是聊了会天,被自己的夫君摸着摸着又狠狠的睡了一觉。 潘金莲走到前院府衙,府衙人非常忙碌,刚好碰到曲婷,曲婷是府衙的押司,这在整个大宋朝少见,这里是边境军区,很多事情就能从权。 潘金莲说:“曲婷,我夫君呢?” 曲婷道:“起来就找自己夫君了,他去城门了,木波镇的人全过来了。” 潘金莲说:“我过去。” 曲婷道:“我也刚好过去下。” 杨元奇是陪着杨兴武一起到城头的,杨兴武很想看下这支浴血奋战的杨家军,编组后就叫定边军了。这次倒扩编不大,以前杨元奇太超编。 扈三娘先看到她们两个,过来打招呼:“金莲姐姐,你来了呀。曲婷,刚好在问起你呢。” 曲婷问什么事。 杨兴武笑着招呼儿媳妇:“来了这里,等缓回来,让三娘带你出去跑跑马。大漠狂沙,还是马来的方便。” 潘金莲点头:“其实都不是因为马,是真的有些远,而且马速不能太快,杨雄说那样废马。”她还是喜欢骑马的感觉,这次一路过来,亏得杨雄路上又教了一些,越到后面觉得越是适应。 扈三娘道:“那这里不要紧了,换着骑就是。” …… 城下,杨家军已是到来,排着队伍鱼贯进城。杨兴武对杨元奇的练兵都是赞叹,现在不算战时,从队列和行进状态,这支军队亦然保持着警惕,周边还有哨骑在远处张望。 几个营头往城下过,握拳往胸口拍拍,却也并不上来,而是跟着队伍往军营行去。杨兴武说:“你这个敬礼方式是很好。”这比单膝跪地简便。杨兴武也对着下面过往敬礼的人回礼。 杨兴武喊来一个传令兵:“你到军营让他们不要过来了,卸甲后休息吧,明天再到府衙议事。”营头没有上来他这个明白,严格一点军队都是如此,先缴令。 箫让上来,参军一般不用,不是一线指挥。箫让说:“杨大哥,其他几个参军今儿刚好有军令,东西太多,得分开管着。我反正无事,只是搬家。”军营战事期间他称呼杨兴武和杨元奇都不同。 箫让:“诶,金莲夫人来了。” 杨元奇说:“萧叔,刚好你来。我想让曲婷挂一个你们监军队的职务,禁军厢军这边都挂,她正在招募人,弄个疗伤营出来,不过她人我老爹没给,借着用着先。她也只会组织营内,正在战场救护这些还是得有过战事经历的,从军队里抽个人来。” 箫让哈哈说:“可以!我还把木波镇的大夫全逮来了,伤员都还没完全好,怎么可以走开。只是没你想这么深,对,干脆弄一个,这次木波镇他们得算军功,留住了好多人。” 杨兴武想了想:“你把事情补上来,我报经略司,他们不给定边军给。” 箫让点头,可以这么来。 …… 杨元奇终于神清气爽,抱着身上柔美的身子,他可憋了几天,潘金莲是被他摸着摸着美美睡着,他可是难熬得很。潘金莲搂着他亲了一口:“你还得陪着我几天,我会给三娘说,我会告诉她这个秘密。” 杨元奇纳闷,她可从来不这样的。潘金莲脸红着说:“我就这几天呢。”这个她可是腆着脸问李师师的,青楼避孕,那自然懂怀孕。她从小又没了母亲,这个时候她才完全明白原来女人每个月有月事,怀孕也是有那么几天特别容易。潘金莲不就是这么骑着马来,又好好休息两天了嘛! 杨元奇呵呵笑,好吧,估计他女人不多久就都知道了。难怪今天她身子这么火热,这个时候的女子身子亦然特别敏感。 …… 杨元奇说:“你看了妙常的来信吗?” 潘金莲这几天都在家里呆着:“嗯!师师妹妹就这样,别看她柔弱,也就在你那里,她爪子利得很。” 杨元奇道:“嘿嘿,说得好像她撕过你一样。” 潘金莲怒了:“她还没撕我?!天天弄得我头大。” 杨元奇说:“那是给你挠痒吧。” 潘金莲嘿嘿的感觉好像是这样,转开话题问:“父亲怎么样?” 杨元奇道:“没什么,就是有些难受。他写了信给谢姨,让她在庄外也注意照顾一下。不过他让杨林好好整顿一下杨家庄。” 潘金莲舒服的转转头,公公是个明理人,他终究没说让他们回杨家,李师师还是刚刚进门,怎么都有立威一说。说道:“师师进来了好,要不我整天板个脸也烦。” 杨元奇说:“不是说好做我的女人就是么?” 潘金莲道:“你就会哄我,再说在你们面前随意就行了呀!” 杨元奇说:“那个医疗营你去折腾一下。战场救护得靠前,得培训些兵,大夫都给军医称号,双倍给薪水,得驻营。上次战事发现,救护及时,至少能多保住一半人。还有,问问太原有没有书写执事愿意来军营的,朱应那里非常缺。” 潘金莲嗯了声:“我去和曲婷商量好的。太原我会给妙常说的。其实,定边军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机会。起码论功不会只看到战场上杀敌的人。” 杨元奇恩了声:“还有个叫汤隆的铁匠,你去看能不能组个军需的,起码箭矢这些不会缺。” 潘金莲点头:“你就不能让我好好歇着么!” 杨元奇呵呵道:“那就只有这些了!” …… 第82章 定边军成 定边府衙。 这是定边军第一次全体军事会议,这也是这段时间定边众人商讨很久的结果。定边将以该份编制最终在经略司和枢密院备案。 杨兴武权知定边,设立定边军司,下辖厢军5个军,禁军2个军(加两营),番军1个军。 定边厢军1军:军指挥使晁盖,满编2000人。 定边厢军2军:军指挥使武松,满编2000人。 定边厢军3军:军指挥使索超,满编2000人。(原定边军留任) 定边厢军4军:军指挥使杨雄,满编2000人。 定边厢军5军:军指挥使朱应,满编2000人。(定边军司后勤军) 满编定边厢军总计1万人。 番军1军:军指挥使扈成,满编2000人。(实则是番军2个营宋军3个营) 满编番军总计2千人。 军司监军营:监军参军箫让,满编800人。 定边禁军1军:军指挥使杨元奇,副指挥使吴用,满编3000人。(5营+1神臂弓营) 定边禁军2军:军指挥使扈三娘,副指挥使朱武,满编3000人。(5营+1神臂弓营) 定边禁军总计6千人,以杨元奇为将,扈三娘为副。监军裴宣,受军司监军参军节制。军司虞候燕小乙。 以上所有人员挂定边军录事参军,为军司幕府。 这个会报给经略司和枢密院记录在册,方便他们指挥和计算兵力。杨兴武在奏章中会注明,定边两个禁军会以将为单位训练,1军2军编制战时会打乱。既命令不要分开发给两个军。直接发给将,同属副就行。 定边禁军编制杨兴武和杨元奇商量,按杨元奇的意思来,统一编组。 …… 定边禁军1军2军指挥体系编组为一个军。 定边禁军将杨元奇、将副扈三娘、参军吴用、参军朱武、虞候燕小乙、监军裴宣。这几个人也是入定边军司幕府的。 定边禁军1营:营指挥使董平,20都,满编1000人。 定边禁军2营:营指挥使杨志,20都,满编1000人。 定边禁军3营:营指挥使刘唐,20都,满编1000人。 定边禁军4营:营指挥使鲁智深,20都,满编1000人。 定边禁军5营:营指挥使花荣,20都,满编1000人。(神臂弓营) 定边禁军护卫营:营指挥使朱武(兼),10都,满编500人。 定边禁军哨营:营指挥使燕小乙(兼),8都,满编400人。(轻骑兵) 定边禁军监军营:营指挥使裴宣(兼),4都,满编200人。 这就是朝廷最终给定的定边军6000满编人员。 …… 杨兴武将定边厢军1军2军由晁盖节制,布置在前方关卡,3军4军由杨雄节制,放在定边。3个月他们进行轮换。5军朱应的后勤军常驻定边。承担包括禁军的整个军司的后勤工作。番军扈成布置在清风寨。 禁军不承担日常防守任务,不过训练的任务比较重。 杨兴武请扈庄主帮忙,和扈刀一起与周边横山族商议,看能否召集一些部族人来。杨兴武主要是想把扈成的番军彻底做实成军,然后能再组一个厢军。这一带受战事所扰,民风彪悍,要不是番军里面太多不通汉语,他觉得假以时日,用军规整顿他们,不失为一支强军。 定边作为一线战事州,目前集1万2厢军6千禁军,这个编制在朝堂上看其实稍有不足。但军队,与其把数字放大,不如扎实把军队素质提升。按照定边军现在的原则,以老卒带新兵。有这个规模已是极限,要不就太损战力。 杨兴武内心还有点小九九,这个编制情况,定边禁军调走的可能性没那么大。 …… …… 杨再兴,这个临安的小少爷,现在正在老老实实的做书记员。 杨兴武认为他年纪还小,把他带在身边做记录最好,这样他能近距离接触战事,又不用现在就参加战争,而且他最缺的还是笔墨。 杨再兴做书记员是因为他被扈三娘打下了马来,最后的回马枪在扈三娘这里没用。杨家小子靠的都是这个了? 杨再兴那个悔恨啊,扈三娘是嫂子,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呢?!他那会也是昏了头。杨兴武惩罚的也是这点,他年纪尚小,臂力经验武艺都会成长,脑子犯这种错误那就不该。 更让杨再兴郁郁的是,扈三娘最近不和他比划了,说要陪另外一个金莲嫂子。他觉得没多久就能把扈三娘挑落马下,找回场子。 扈三娘会和杨再兴交流,但真是不和他打了,杨再兴的感觉没错,这么打下去她觉得迟早她得输,他还在成长,她很大程度已经定了性。嫁进杨家这段时日更是觉得自己退步了不少。扈三娘很想揍杨元奇,却又没用,晚上他肯定加倍找回来。 扈三娘现在很懂一点,战场的选择。杨元奇这点说得很对,天时地利人和一切说的就是选择战场。如果感觉这场战事很多意外,不是你想打的,那就不打做好后撤的准备。只有你觉得战事很多是你安排到的,那才一试。木波镇打得辛苦就是因为没得选。但反过来她那个反击偷袭打得好,也是因为选择了合适的时间打那场战。 扈三娘想了想唉得回府衙了,她和潘金莲骑马,潘金莲要她写字。以为潘金莲来了会好,哪里知道扈三娘最近更惨,潘金莲就是要她来写,说得还多,这是个要命的事。不过这事她也愿意做,潘金莲会陪着她看信件,里面有些话语她以前不一定认得全,也读不懂,有潘金莲在没了问题。就是她要求有点多,说她没在身边以后就得自己说自己写了。 扈三娘现在真的很喜欢杨家,太原如此,从开封过来的潘金莲也是如此,现在她有点想看看那个李师师,很多信就是她那里过来的,是不是也和潘金莲陈妙常一样漂亮,她们是真的漂亮哩,不过她们都说我这种山野丫头才好,相公其实最喜欢我这款! 另外几个地方的女子,还在寻思,这话好像是潘金莲的啊,怎么看着这字是越来越不成样了,被杨元奇带偏了?! 第83章 楶内调 定边军风风火火的大整兵,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边帅没了。 环庆路经略安抚使章楶内调,这是一件让环庆路唏嘘不已的事。 章楶和枢密院终究吵了起来。 章楶认为必须强化一部分禁军,这样才能实现战场更好的机动,枢密院同意了,就是钱该死。章楶认为需要坚守要点,强化防御,这个上一场战事得到证明,枢密院最后也同意了,还是钱该死。当章楶把强化哪些点报回去,枢密院再也受不了,这是要往前推啊,这不是逼着西夏发动攻势嘛?! 政事堂(含枢密院)商议后,把章楶调了回开封,权户部侍郎。 章楶以龙图阁学士权户部侍郎,这是一个非常值得玩味的内调,按说平级内调就是升职,但他已是从三品,怎么都不能给个权字,特别朝野一致认为环庆路的确取得大捷的情况下。 这好像就是旧党在跟他说,来来来,你过来看看户部账本,你战是打好了,钱呢?!哪里还有钱!现在西夏怎么都要消停一段时日,你非要在前方找事么。 政事本就如此,章楶认为西夏退去,现在势弱,借着这个时间刚好推出去。政事堂认为西夏没有进攻的能力,自己赶紧省点钱,又不是只有西夏边境要花钱。在安民保国这个旧党的理念下,章楶能做的不多,他的想法和旧党存在根本差距,关于边关军事战略,他是彻头彻尾的新党理念。 章楶也没能在户部翻多久账目,他被贬谪了,跑去内地做知州,和杨兴武一个职位,理由还是冒领军功的事,木波镇的缴获让大家还是有疑义。只是这么个疑义最后也没处理定边禁军杨元奇,杨元奇收到这个消息哭笑不得。 杨兴武看着这个消息很无言,沿着西夏边境线,各路经略安抚使又是清一色的旧党,西夏战略再次统一了。 杨兴武赶紧让晁盖把兵收了收,叹息是不是他就没有打仗的命了,五路伐夏以后,他再也没有打过大战。好不容易捞到个机会,又和以前一样了。以前麟州疲于应付,现在定边是不是又是得边境相互敲敲打打了。 杨兴武喊来杨元奇:“你把禁军调到清风寨那边去,轮换着练练兵挖点土。厢军又要守边还要训练,没那么多时间。” 杨兴武发现有秩序的去挖土,一边兼顾着练兵似乎对军队战力影响不大,特别去清风寨挖土,还让士兵更有斗志了,那里毕竟是他们一个安置的归宿。 杨元奇哦了句,转头就走,他一样意兴阑珊。 杨兴武又喊住他:“把你的人都带去,朱应也跟着过去,那里建立个大的后勤点。还有,燕小乙的哨骑留这边。” 杨元奇继续哦了声去安排,这都什么事啊!作为武职他意见都不敢往枢密院提,大头兵嘛?!懂什么方针策略,老老实实的带好自己的兵,让你们砍人去就是。 …… 清风寨。 关系近就是好,杨元奇带着潘金莲和扈三娘住到了最靠山的一处房子,这里能俯视整个山谷。 吴用在前方一处重新设了一个寨,更像军寨性质,名字都想好了,这边叫清寨,那边靠外面点叫风寨,合起来就是清风寨。 杨元奇问:“你这也护不住这些田啊。” 吴用怒了:“这么大地方,你怎么护得住,我是护人,以后人能往清寨跑。别像上次那样寨门都关不住,让人打个措手不及。” 杨元奇点头:“高明!” 吴用怎么听怎么觉得这话讽刺味道很重:“杨头,今儿说话不像你啊。” 杨元奇道:“还不如把西夏蛮子堵在定边,我不守定边守这里啊。” 吴用说:“行了,总有堵不住的时候。这么弄着地都好种啊,平时风寨的人还是回风寨就是。” 杨元奇问:“钱呢?” 吴用道:“我去环庆路最后要了点,干活人多,这不是给自己建寨子么。” 杨元奇走了,不拿禁军的钱就好,人嘛,现在不挖土还能干嘛。 扈庄主高兴女婿来,看着清风寨这么快速的壮大,说不定他这个寨主以后就能叫县太爷了。就是另外那房娘子美得不像话,他有点为女儿担心。受宋人审美观影响太深啊。 潘金莲来这里彻底玩high了,定边和这里没得比,这里好歹山清水秀。然后经常人影不见,至于相公交代的事,她不是晚上会问相公做到哪了嘛。杨老爷陈氏不在,她现在是大爷。时不时拉着扈三娘一起去打猎,美其名曰得吃点山珍海味。弄回来自己还不敢吃,只说这个东西寨子里都说补,往杨元奇嘴里灌。有次杨元奇看了看那黑乎乎的汤,真怕她冒一句:“大郎,喝了这碗汤吧。” 杨元奇没有多说,老老实实干活。潘金莲从嫁进杨家是最辛苦的一个,不是指她做了什么,而是她当姐姐的心理。为什么老杨家上一辈家臣都认她,她的确做了太多事。自己就在身边,让她放飞自我一下吧,她的确更想做他的女人,而不是大娘子。 潘金莲消停了,她月事没来,那个时候她的眼睛真的在放光。跑去寨子那个不知道什么神仙的小庙拜了又拜,还真有人祈祷月事不来啊。几天以后她彻底舒心了,走路都哼歌了。 扈三娘现在很信她,跟着她在算日子,然后杨元奇发现身边两个女人,一个都不给用了。杨元奇发现自己怎么就变成生育工具,彻底慌了,在山里面对扈三娘都用了强,这事得按自己的来。 杨元奇心里有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他原来还是有些担忧的,自己穿越而来,大神给自己开个玩笑,留点什么东西不能带来。 杨元奇搂着扈三娘说:“这个你别听她的,她那点东西还是我教的,我再教教你不就好了,你这不是舍近求远嘛!”扈三娘这方面好忽悠。 …… 没过多久好日子,杨元奇收到杨兴武转来的一封信。 第84章 赵佶和李师师 信是开封李师师写给杨兴武的,她很少给公公写信。 内容情真意切,总结起来两条:一是开封嘛就这样,她嘛很好,一个人怎么都好,杨家开封她一个人说了算,还有什么比一个人好的嘛!二是顔楼得开业了,这个很重要,要不让杨元奇回来一趟?定边不是最近无战事么。哦,听说清风寨山清水秀的,我都没见过父亲,是不是应该拜见一下。条理非常清晰,都写给杨兴武了。 潘金莲撇了撇嘴,小蹄子听到她怀孕,这下怎么都忍不了。 扈三娘说:“她很想你哩,要不你回开封一趟吧。” 杨元奇问:“怎么样?要不要带你去开封。” 扈三娘这次摇了头:“禁军人都还没满编,这次怕是不行。” 潘金莲护着肚子摸了摸,她肚子现在就还没变?!说:“你出来两年了,有这个闲,是要回去一趟了。再等着她就老姑娘了。这里有父亲做主,我还有时间,也不能疯跑了,扈三娘还能陪着一起,是不好晾着她的。” 杨元奇点头,开封!怎能忘了开封! 杨元奇本来想回趟太原,陈氏说,太原也在收拾要准备南下,让他直接去开封。小妮子这信都写了,她就是真的忍不住了,相思杀人。 …… 开封,李师师重组了开封的线人网,安娘负责外事,这本来就是她们的强项。黒水仙暂时负责内务,还有她要黒水仙把杨家的东西也全整理给她。 黑水仙专门回了趟太原,然后带回了顔楼和北水帮戴宗所有整理的东西。陈氏回她,小妮子要什么给什么就是,别来问她。 李师师就是这么任性,她是杨家媳妇,也是杨家女儿。谁也不能动她家,包括家里人。李师师开心了,写了封信给父亲,这个可以是父亲。陈氏?早就是我母亲了。 …… 白鹭进来说:“师师夫人,李清照小娘子和垣怡邀了人要了个房间在玩牌九,还在嚷嚷怎么不拿酒的。” 李师师道:“不会告诉她没房间么?!” 白鹭说:“云良阁有人拦得住李清照小娘子?”这还不是你和她的事。 李师师抓了抓头,李清照是来云良阁唯一不用给钱的,就李清照独独这一个人,也不是不给钱,是全算到李师师账上了。李师师去她店里搜刮东西也没付过钱。反正要算李师师一定吃亏,李清照那些瓶瓶罐罐的价格就没个准数。 李清照能随手抓起一个东西丢给她,这个很值钱,老物件。她可是花了很多钱买来的,不信?那她写信问问赵明诚或者杨元奇也行,是不是珍品! 李师师无奈了:“要她们不准拿酒进去。” 白鹭还是一脸的为难,这还是拦不住,等久了李清照就会自己出来寻了。 李师师抓起茶壶,倒了一杯酒进去,说道:“就说我送给她们的酒,封宜奴送的!不喝仔细给她们算账!” 白鹭笑笑拿了过去,以前是一滴,现在都一杯了,总有一天得整壶拿去了。 白鹭清楚李师师对李清照不一样,李清照官宦女子,自幼就认识她,几年下来,当云梦楼李清照做《知否》说出一起行路难时,那是真的喊她姐姐。那个时候李师师还是封宜奴。 李师师又喊白鹭:“告诉她们,打一次牌九就少一次蹴鞠的机会,让她们自己去算。”白鹭不以为然的走开,以前这个还管点用,自从开封杨府不拘杨垣怡蹴鞠,杨垣怡会在杨府组局,李清照还扯住过张横要船去朱仙镇,说当年是她帮杨元奇出国子监的,现在他必须送她们去朱仙镇。 这还是李师师和李清照的事,张横觉得他要是不干,杨元奇不会说他啥,李师师可能会找他麻烦。 …… 楼下一个丫头上来说,端王来了。 李师师叹,他又来了呀。端王赵佶第一次来云良阁还不说自己是端王,李师师也没在意,他那手字画的确值得称道。再来了几次,李师师才回过头要安娘查下,哪里有世家公子爷连老爹是谁都不说的?大家不是最爱挂嘴边的么。 李师师笑话他你又不是官家,官家的弟弟而已,至于遮遮掩掩的。端王说你是封宜奴还是李师师,不也神神叨叨。 李师师这时候很认真的回答,她叫李师师,杨家的李师师。端王不悦,杨家?贾详说这家不是什么好人。唉,他才是个好奴,就是怎么太后要他洗厕所的。 端王说你都杨家了,还挂着教坊司。李师师笑笑没有继续说下去,他不懂! …… 端王说:“师师小娘子,我今儿可是有了点情思,写了首词,带给你看看。”端王的词不怎么样,不过重点不在这里,他字好啊。 李师师看了下说:“楼下李家清照就在,要不要她评评?” 端王回:“那算了!”关于诗词,那个小娘子惹不起,要是她说一句不堪一观,传出去就难看了。 李师师说:“你们做王爷的这么得空?今儿又跑我这里的?” 端王道:“王爷是真有空的!听说云梦楼请了徐大家去,她可是对你当年那首明月几时有很有心得,要不要一起去听听?” 李师师说道:“不去!我和她熟悉着呢,曲子还是我给她弄的。”徐大家都是这云良阁的。 李师师说:“你要是这事我走了啊,我得去楼下把杨垣怡逮走了,估计还有个小妹妹也在。要不,元奇回来说我不管他妹妹了。”李师师不会蠢到端王这点心思看不出来。 端王啊了句,他又找不出其他东西了“那我隔几天休沐再来找你吧,我课业太多,要不多来你这里玩儿了。”端王对那个杨元奇是有点讨厌了。 李师师笑说:“还好你课业多,这里是青楼,你一个王爷这么来才不是事。” 她也不再多说,跑去楼下找李清照,不行,今儿又卖了笑,去找这群小丫头片子赢点酒喝。 楼下一阵欢呼,李师师来了,总要加点酒,哪怕假酒也比没有好呀! 第85章 最重的东西 开封城。 李师师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子,她的信都没发出去多少天呢,他也不说一下的。 李师师飞鸟入林的投入杨元奇的怀抱“真的好想你了!”杨元奇衣襟湿了一半,杨元奇轻抚她的后背,这妮子水做的啊。 等李师师从杨元奇怀里醒来,她就是小睡了一会。 张横、宋清、王婆、黒水仙、白鹭、杨力、杨平和安娘都进了房间里来。 李师师手忙脚乱的整理:“我睡过去了啊,他们什么时候进来的?” 杨元奇笑说:“有一会了,来了总不至于屋子外等着。” 李师师有些不好意思了,都是家臣,她就这么躺在他怀里睡了,怎么都不像做人家娘子的。 杨元奇在她耳边道:“你是我女人呢。” 李师师嗔了他一眼,招呼大家坐下。 杨元奇说:“你们也是,我一路骑马而来,都不让我休息一两天的。” 几个人赶紧说,就来看下你,这就走。 杨元奇道:“来都来了,还走什么。刚好几个事情告诉你们,省的到时候回头又找人。” 杨元奇说:“宋娘子,我父亲调你去定边,那里组个女营很缺人,刚好杨雄叔在那边,省得你担忧。” 宋清笑着道:“谢谢老爷少爷。”宋清有个十岁的儿子,杨雄想把儿子带过那边去管教。特别他认为清风寨除了比杨家庄穷点,其他并不差。 杨元奇说:“雄叔正儿八经的官身,你还是喊我侄儿好吧。” 宋清都懒得理他,这点他老爹比他实在,杨雄世代杨家人,这在官府都不会认为他们不是一个坑的。反正到了定边她要干啥自己会去和杨兴武说,她还伺候过杨兴武一年。 实际杨雄他们这些人进入官场,对杨家最大的影响还是杨家少了很多女子,因为他们自己本身的家业,一旦到了八品,那薪水不是杨家一般内务比得起的,宋清这种大管事,或者一些权柄重的管事还好。没有的话,不如回自己那个家,对比杨家内府做的事,不如管好自己的家,哪家都要发展,花点时间把自己家人管好,搞不好将来下一代都有恩荫。 杨家也是希望一些老人开心离开内府,要不久了乌压压全是老人家,那还玩个啥。 每个家族都是如此,所以一些上升家族,哪怕家主很多事都身不由己,有一种汇集的力量会推你往前走,大家过了好日子只会想过更好。 杨元奇问杨力和杨平:“你们两个谁过去?衙门要懂账的。”定边辛苦,不会要老人过去,杨家年轻后起掌柜他们两个可以,还有那个去了临安的潘毅的儿子。 杨力和杨平异口同声说:“我去!” 杨平恼怒的对杨力说:“这把你让让我,我老爹那里难搞。”这话说出来,杨力还来不及说什么。 杨元奇只能说道:“那还是杨平吧,我在开封让你过去,我老爹也要人,和掌柜不好再多说。你把码头的东西交杨力,得快点。” 杨平和他父亲杨和关于他家去哪里,一直在吵。杨和作为杨家大掌柜,还是极得权势的那种,认为就这么呆着多好。杨平从不觉得,甚至鼓动他弟弟都在习武。 杨元奇对张横说:“你船队训练方式很好。就是回去区分一下,把船护卫和其他的可以分开,不用太多人,让船护卫能腾出手来多练练。这个你自己考虑,我就这么点想法,实在不行按你自己的来。” 张横点头。 杨元奇道:“其他也没什么了,是我这个少爷谢谢大家陪着师师,这里不是家,只把她丢这里。”这才是杨家觉得亏了这个师师的。 大家笑着不接这话,这更多是说给李师师的听的。 李师师哼哼的说:“你就会用嘴哄我。” 杨元奇道:“我们去杨府吧,那里我哄你?” 李师师说:“能不能就在这里呀?”李师师红着脸。 杨元奇奇怪的看着她:“那也要去拜见老太太和叔叔婶婶吧。” 李师师哦,脸红的能滴血,她刚才真的想那种事去了。 …… 杨府全是女子,杨兴真去了陈留县,秦可儿想在城外置地,她马上生产,潘家一下找不到人,杨兴真那一带熟悉,刚好过去,把杨垣怡和杨元勇也带去了,顺便和潘易岭谈些其他事。杨元忠则去了国子监,不到休沐日不回来。 慕容氏、于氏和李氏三个妇道人家看着眼前这对璧人,有些唏嘘。杨元奇离开开封都不到两年,就从战场上生生拿回一个正七品,那可是十多年来大宋的大胜啊。将门才是杨家的路啊! 杨元奇轻松的说了些战场的情况,他砍人别人,反正不危险。倒是把几个女子逗得哈哈大笑。等丫头回来说安排妥当了,杨元奇和李师师告退。 杨元奇是要带李师师再进祖宗祠堂的,陈氏既然把李师师写在了上面,他觉得自己要和李师师在那里做个最后的见证。 李师师偎着杨元奇的怀里,也不管丫头麽麽怎么看,这就是她的男人。 李师师哼哼的说:“战场真不危险?你别唬我!” 杨元奇道:“我这不完完整整的回来了嘛!” 李师师说:“祖宗就在前面,你能在这里说?认真的告诉我!” 杨元奇点头:“祖宗也会告诉你们,那里不危险!” 李师师默然,杨家的人怎么会对家里女人说危险。 …… 杨家祠堂内。 杨元奇拉着李师师跪在堂前,认真对祖宗说:“后辈不是来说战事的,你们经历比我多得多。后辈是拉着师师来求祖宗保佑她的,我母亲在这里以乐籍记录侧室,那她就不会肯离开了。祖宗得多多看着点她!” 李师师泪如雨下,他就是懂!母亲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认她这个媳妇,她不是抬出乐籍的,她就是乐籍。李师师就不会要她母亲去做第二次。 杨元奇又如何不懂,当李师师有机会也不肯离开教坊,那一切都注定了。族谱上淡淡的一行字再也不会更改,那才是李师师最想守护的东西,杨家拿不出比那天陈氏在祠堂对祖宗说的话更重的东西了。 第86章 知否 云良阁。 李师师从睡梦中悠悠的醒转过来,她昨晚幸福到要死去,从内心到身体都是如此,有那么瞬间她想着干脆死了算了。 杨元奇可是和她喝过交杯酒的,不过也就到此为止,衣服都没穿到半个时辰。但不管如何,他娶了那么多女子,到头来还是她和他才是先有夫妻之礼,再行夫妻之实。 杨元奇一直醒不来,他这累啊,从定边到开封,就没怎么休息,晚间又是忍不住,现在得还了。 李师师睡不着,就一直这么看着他,脸上一会笑一会悲,一会开心一会恼怒,然后眼睛慢慢闭上。 李师师再次醒来的时候,杨元奇已经又开始弄她了。李师师求饶的说:“相公……相公……不行……得让人进来整理床铺了,有东西得剪呢。” 杨元奇泄了气,他知道其实其他人不在意,只有她才会最在意这个。 李师师赶紧拼命亲了亲杨元奇:“晚间我好好陪你咯!现在都日上三竿了,我伺候你起来的。” 杨元奇看着进来整理床铺都是几个丫头,领头的还是白鹭,实在不好说什么,抱着李师师说:“你就是想这想那的!” 李师师说:“才不是你呢,我就是想让母亲知道呀。” 杨元奇道:“你给我找个地方,我再躺会。” “嗯!” …… 杨元奇就没躺着,云良阁被人砸场子了,门口一片狼藉。 来人是李清照,后面跟着个一脸尴尬的杨垣怡。 (大家不着急,那个多愁善感的李清照没那么快!) 李师师一脸惊异的走过去:“哎哟,小姑奶奶,你今儿这是怎么了?” 李清照一脸愤愤的指着杨元奇,眼睛的泪也开始打转:“你……师师姐……你……你问他!他诓了我也就算了,好了,现在来了开封,都不过来道个歉。杨元奇……你好啊……你……” 杨元奇牙疼,不是信里说过了嘛,你也没说啥啊,不是有信件来往的,这气怎么来的?! 杨元奇说:“清照妹妹……” 李清照一甩手道:“别叫我妹妹,那你说你来开封信里和我提过没?你就是怕见我吧,心虚了?!” 杨元奇内心这时候是得意的,哦,是因为没告诉你我来开封啊,对了,到了也没跑去找你。这不是太急了么,人比信快啊。 杨元奇张口就来:“我这不是先来云良阁和你师师姐姐商量嘛,得怎么去你家道歉。不信你问你师师姐姐。” 李清照狐疑,转头看向李师师。 李师师把她抱怀里:“是哩是哩,相公刚刚正和我说这事呢。”再长一年她都抱不住了! 李清照:“真的?” 杨元奇走过去:“清照妹妹,真的!你看,你就那么点词,我没办法,只能这么来写。” 一朝花开傍柳,寻香误觅亭侯,纵饮朝霞半日晖,风雨着不透。一任宫长骁瘦,台高冰泪难流,锦书送罢蓦回首,无余岁可偷。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歌曲《知否知否》全词,(现代)张靖怡(宋)李清照) 李清照呆住了,这不是如梦令了耶,还能这么补?!这词和所有词牌无关,但真真切切毫无违和。 “这个叫什么?”李清照语调弱了很多。李清照觉得自己有错了,是该弄个半阙词让他给我补上。 “《知否》,还没有曲,刚才就是想你师师姐看有没有法子。”杨元奇道。 李师师一脸讶异,她还不知道。杨元奇赶紧打眼色。 李清照还在认真一遍一遍的看,嘴巴开始翘起,倒也情真意切。她也不是不记得我嘛。废话么?说得好像你们之间没写信一样。 李清照展颜了:“师师姐,你有曲没?” 李师师叫苦:“哪有那么快?!这得多找些人来谱才行。难道随便找一首安上去?!” 李清照不忿了:“你都《送别》了,不行,我的也要有!” 杨元奇说:“行行!也不好要其他人来,总要几个熟悉的人把曲补上才好啊。这个你着什么急!” 李清照看着大门的狼藉,嘿嘿不好意思说:“我虽然有错,要怪垣怡姐姐没说清楚,说你都到开封了,怎么就没人说的。”杨垣怡也是昨晚才听得说堂哥突然到了。 杨垣怡晕了,这货甩锅真快啊。 李师师说:“上去坐一会吧。” 李清照嗯嗯点头:“那首送别你再弹来听听呗。” 杨元奇也非常想听听,补得真像,和原作没差别。(小编有点懒。) 李师师摊手:“他都在这,唱不出来了!” 杨元奇和李清照都暗道可惜,这真不是时候。杨元奇估摸着自己更惨,一辈子都听不到她唱了。只要他在她身边,她唱那个送别有个啥味道。开心唱送别?!搞个rap?! 杨垣怡追了上来:“我呢?!师师姐姐。” 李师师道:“你你你!叫嫂子!” 杨垣怡赶紧:“嫂子!” 李清照一脸不耐的看了看李师师:“师师姐姐!” 李师师唉,算了,随她,各论各的! …… 李师师拿起一壶茶往里面丢了一杯酒,好好的一壶红茶又毁了。 她没好气的说:“小妮子,门的钱你得给我算回来。要不,下次你得翻天了。” 李清照啊了声,想了想。拿了张纸,在上面写上《知否》。 李清照说:“元奇哥哥,来,写!” 杨元奇写了前半段,李清照拿过来把后半段写上。丢给李师师:“真迹!” 李师师目瞪口呆,还能这样啊。不对,真能这样!这小妮子的钱难弄啊。 当年云梦楼可以说是李清照为她写这一词,只为她不要走开,一起行路。今儿自己夫君写序,这说得过去,也的确是真迹。 李师师一叹,拿笔认真在纸上写:元佑年间,开封云良阁,杨元奇、李清照,赠李师师! 李师师喊人过来收起。 …… 开封有人来有人走,发生太多的事,留下太多的传说。只是不知道这《知否》真迹将来能值几何?! 第87章 杨元奇看新法 杨元奇和李师师赶到潘府,秦可儿要生了,潘易岭还在陈留县,已经遣人去寻他了。 春梅走来走去有些焦急,已经有一个时辰了,白鹭在旁边轻轻的安慰他。 杨元奇在外喊道:“秦姐,我可是带礼物来给妻弟的啊,让他赶紧来拿,我还有事呢。。” 秦可儿问:“外面元奇?” 杨元奇道:“金银首饰很多。” “哇……”一声啼哭。杨元奇嘟囔:这货这么势利眼? 里面产婆爽朗的声音:“是个儿子,夫人!” …… 潘易岭回来很快,这个时候秦可儿已经躺在床上抱着儿子不肯撒手,这辈子她又活回来了。 杨元奇和李师师看着一大堆金银首饰,里面一半用不上了。 秦可儿怒道:“你就是想省钱吧,买那么多女孩子的。” 潘易岭看着这两货神色也不善,感情你们就认为我又生个女儿啊。 杨元奇说:“这不,金莲这么得岳父喜欢,以为喜欢女儿嘛。” 潘易岭好不容易抢过儿子:“都喜欢都喜欢!” 杨元奇和李师师恭喜这对老夫少妻,说道:“我说秦姐,将来他的聘礼我给你出一半。” 秦可儿嘿嘿的说:“这可说好来的。” 杨元奇赶紧补充:“只能算一次的啊。”想想自己这德性,还是说清楚好。不要他娶了一个又一个。 秦可儿说:“都以为是你啊。师师,我不是说你啊,我说他!” 李师师笑了笑,她们两个熟。 杨元奇问:“岳丈,名字取好没?” 潘易岭张口就道:“潘近峰。将来比我高一头。” 杨元奇点头。 潘易岭问:“你点个什么头?” 杨元奇说:“一语成谶,他一定比你长得高。” 潘易岭怒了:“去!”这货不说重点的,我是指身高么? …… 潘易岭和杨元奇聊了很久,对于新法很多他有疑虑,但开疆拓边这方面他又趋于新党。当然这些不重要,他四十多岁了,不会和小年轻一样四处说自己的见解,这次他也不过多说了几句。 小儿子出身,他觉得得多花些时间陪他才好,他没多少年好混,起步有些晚。 杨元奇是赞同这点的,大宋朝现在政治倾轧越来越严重,实则在耗费大宋的元气,也是消耗士子的心气。一旦心气没了,底线就没了。这是相辅相成的。 杨元奇问:“章老大人怎么样了?” 潘易岭道:“不清楚,我和他不熟悉。你在西北应该见过一些吧。” 杨元奇说:“一个文臣初领兵事,能做到他这份上,我还敢说不厉害?对于我们这些前方武将来说,他已是最合适的帅臣了。” 潘易岭道:“你有空来开封,那边战事停了?” 杨元奇点头:“嗯,大规模的估计会消停。唉,对于前方战事是个机会的。” 章楶和政事堂吵不仅仅是他急,他一个老头急啥,他是觉得战场机会稍纵即逝,现在好不容易争取一个先手,就是拉着不给他下。最终章楶和政事堂彻底闹翻也是觉着,再拖下去西夏就缓回一口气,那个时候在往前驻寨胜负就难料了。 潘易岭道:“朝廷国库的确也不足了的。” 杨元奇不再争论,所谓户部钱粮不足,不过是这件事的序列靠后而已。 …… 杨元奇在开封接下来几天,再没出去寻朋访友,锁在云良阁,白天看书,晚间折腾李师师,这让李清照都称奇,这货在国子监都不读书,怎么转性子了。 李清照把目光转在李师师身上:“师师姐,你们青楼是不是有不传之秘,关于狐媚方面。” 要是其他人这么问李师师,估计得被她打出去,也就李清照,她问那她就是疑惑,和其他无关。李师师现在心满意足,才不管他干嘛,反正晚上都是她的人,最近白天她都非常注意休息,她觉得自己开始应付不过来了。 李师师瞪了李清照一眼:“有也不会教你,就你这个模样,要是学得了这个,将来不知道哪家公子遭殃。” 李清照切了声:“我爹爹丢了几本书来,说杨元奇既然有心向学,这几本可以看看。” 杨元奇从书房出来喝茶,李清照来了,他还是会出来一下,没其他理由,就是好色。 杨元奇拿起书说:“回去帮我谢谢世叔,我看的是兵书战策,他弄些经论给我,没得折腾死我。这玩意还不如你以后有空和我讲讲。” 李清照撇着嘴:“那我得想想!”关于一步十计,李清照本能觉得小心点这货,想着如果这几次在西北他战死了,那她给他亲笔写下的课业真的是一道催命符。 能在这开封安静的品香茗茶,倒也不枉此身。 …… 杨元奇这几天不是在看书,而是在看政策。从新党的西北战略到整个王安石的新法,这是他真正意义上认真阅读新法,这毕竟是大宋最浓墨重彩的一笔,它彻底的分裂了大宋的士大夫阶层,虽然结局是党同伐异,但和历史其他不同,这都已经不是单纯权利之争。它确确实实整体上论述了怎么建设一个国家,用另外一种方式。 《新法》其实对士大夫的冲击很大,特别是地主这个阶层,它的的确确是士大夫对所获利益在一定程度上的退让,不考虑在颁布实行中的走样,填补这块利益的是最大的地主皇族和平民。 杨元奇甚至能理清楚一条脉络,为什么官家一般倾向采用新法,太后却不会喜欢。 作为太后,她要考虑皇家,也要考虑另外一个大群体,娘家!她不需要区分新法究竟如何,她只知道她身边的很多人都反对它。她身边最多的人不是士大夫本身,在没有当政前更多是她的娘家。 新党的人员组成亦然如此,新党里面最大的士大夫群体是南方士族,这个时候南方的商贸已经崛起,很多大族甚至涉足海运,恰恰是这群人利益冲击会相应小点,新法在土地方面的让利,他们远远比北方还有天府之国的士族,更能承受得起。这也是为什么《青苗法》最受旧党诟病,而役法相关,哪怕旧党内部也有人认为可以用。那些治政几十年的官员们,怎么可能会感觉不到里面的道道。 第89章 关于赌档 寻杨元奇,孟励去了熙宁路任职。 曹诗说:“你走了一年半多了吧。哎,你不在开封,这日子过得寂寞。” 杨元奇道:“哎,现在回来都夹着尾巴做人。” 高世明哈哈笑道:“谁让你在开封这么窜。你也是,开个颜楼非得搞这么大,还跑去教坊司要这么多人,还好你走的及时,要不非得被人参死。” 关于颜楼搞这么大,杨元奇点了点曹诗,这真是他的主意。 杨元奇问:“孟励跑了多久?” 曹诗说:“不到一年,听说他爷爷还和他父母亲有争议,那里毕竟危险,还是后来刘娘子说,将门就得按将门的来。他娘子都不怕自己夫君性命,其他人也就算了。” 高世明道:“也许没多久他还得回来。”高太后属意孟婵,其他人还不知道,高家多少有点风声,孟家的一些情况高太后也会问到他们,这个节骨眼上高太后频繁要孟家资料,孟婵就在宫中,很容易让人联想。 曹诗和杨元奇不疑有他,没在细问。 高世明说:“弟妹呢?那个事不行?”李师师在其他人眼中或许算乐籍,在这几家眼中就是少夫人,签章都给到了各家。 杨元奇知道高世明是想问偶尔开关扑的事。高夫人和李师师商量过几次,最初以为是颜楼分成问题,谈过几次后才发现根本不是这回事,他们就不打算在颜楼设置这个。 杨元奇说:“颜楼一点不涉入,那玩意操作得体比青楼进项还快,舍本逐末了。” 高世明为这事还说过高夫人,当李师师明确颜楼不涉入时候,并不是说钱,是和颜楼方向有关,那知道这个消息的高家就没必要多去找别人,起码想清楚怎么和颜楼合作这事,或者干脆不做。而不是跑来找李师师谈钱,这没了身份的,别人要的也不是钱。 高夫人没搞清楚,多找了几次李师师,高世明觉得还是得他出面说明一下,颜楼不设关扑,不设就不设,那以后有人借颜楼场子做局不会和高家有关系,高家也是颜楼股东。 高世明举起一杯酒:“那高家在颜楼的掌柜会遵守这条,如果真有刚刚好的机会,我娘子再和大家谈。” 杨元奇点头:“好!哪天要是在颜楼举办选花魁,那不做也得做了,那时候,还是以高家为主。” 曹诗道:“这是自然!” 三个人一起举杯!有刚好合适的活动在颜楼举办,涉及赔率的大家没必要拒绝,那高家操作拿走份额,剩下的算颜楼的额外收入就是,不过只能一事一事的论,颜楼本身不涉。 颜楼的大股东其实是:太原颜楼、曹家、范家、高家、孟家、(开封杨家和潘家),其他以后开封颜楼人员的散股没表决权,范家基本不涉入颜楼事务,实际曹高孟三家要是联手对颜楼管理层提出异议,那太原颜楼加开封杨潘两家那点小股份是拦不住的。也只有这样相互制约,大家才会放心。 如果把太原颜楼的股份拆开成杨家、折家和秦家,开封颜楼最大的股东倒是曹家了,杨家、孟家和高家差不大。曹家在地皮上花下的心思决定了他增加的那些股份。曹、高、孟三家都有一个掌柜进入开封颜楼的管理层,虽然各管一块,但开封颜楼的账目他们都能随时调阅。 高世明喝完酒道:“我那娘子第一次有机会管外事,眼睛还盯着眼前那点银子,你们也别笑话,慢慢她会明白,关键得看人,大家合作得顺畅,有的是机会。” 高世明对和杨元奇第一次见面就满意,杨元奇认为是那次打架,他却认为是在云梦楼,当曹诗带回来杨元奇没管那场相扑胜负时候,高家关于入股颜楼最后一丝疑虑也没了,在开封,赚钱机会多,千万别想着什么都能插上一脚。 当高夫人来找他说李师师那边不同意在颜楼设档口,高世明反应过来这是杨家的真实想法,只是那时候高夫人急,跑去找李师师谈了几次。 杨元奇说:“你娘子才是明白人,她不需要明白什么,决定家族最后的是男人在另一个战场的结果,和她们本身做的事关系都不算大。” 曹诗和高世明哑然,是这个道理。看来杨元奇上次被逼着离开开封,受益匪浅啊。 曹诗说:“弟妹呢?都来了云良阁,给我们找两个她姐妹唱几曲咯。”云良阁可是手里头抓着接个顶流艺伎的。 杨元奇说:“去南侧那条街逛了,那里杨家有个店面。” …… 李师师的确去南侧街了,她也就看了眼自家店面,直接跑去李清照的古董店。掌柜的看到她来,非常无语,这么漂亮的姐儿怎么喜欢拿人家东西的。不过她也眼瞎,那些书画一点都不拿。 李师师不是不懂书画,只是这玩意李清照太喜欢,没必要和小妮子抢。还是拿点摆件会云良阁装点自己的小屋子。李清照经常能在她房间发现自己中意的东西,怎么就跑她这里了的。 李师师这次看上的是几个酒杯,杨元奇回来了,总要喝点酒,她觉得是时候给屋子放一套了。 掌柜看着她拿这个牙疼,这可花了点钱收来的,还没摆多久呢,这漂亮姐儿眼光毒啊。 掌柜丢给她一个本子,那是李清照怕东西乱,自己拿东西走做记录的。 李师师在上面认真写到:6个酒杯,封宜奴代李清照拿。她署名封宜奴,顺走这东西的心思就昭然若揭。封宜奴和杨家没有关系,要是写个李师师,指不定哪个将来跑去杨家要赔钱,封宜奴不要紧,只是她个人,那只能找她了。 掌柜的龇牙咧嘴,又是代拿,李家娘子酒都不能喝,你代拿酒杯这是几个意思?这也太不要脸了。 李师师看了看掌柜的:“别这么看我,你赶紧告诉李家娘子,我拿走了酒杯,她指不定多开心。”李清照看她拿走的是酒杯,一定会跑来找她闹,要试试那个酒杯。我都没用过,你就拿了去,怎么都得给我用下啊,酒杯还能怎么用?! 第90章 韩公廉与秦观 杨元奇携李师师去拜访韩公廉,理由都找好了,颜楼要开业,总得有个合适时间,天文大家不就是干这个的,那日才是良辰吉日。 韩公廉道:“杨公子,你我在算学方面都有算深入,我带你去看样东西,你就清楚为什么我急着回开封。” …… 杨元奇看着眼前的东西张口结舌,李师师更是被这么大一个球体弄得不知所措。 韩公廉说:“这就是我督造的浑天仪,本来今年完工的,去一趟西北倒是慢了点点,不要紧,终究要建成了。” 杨元奇不再多言,深深一揖:“韩公大才!”历法乃一国之本,对于农耕文明更是如此,杨元奇觉得自己是要求过了,他不能弄走这个人了。 韩公廉回礼:“诸天星辰自有其规律,我辈能明其一理已是侥幸。” 杨元奇回道:“一直希望韩公能留在西北,现在看是小子无理。韩公要是有合适人选,就推荐几个到定边,那边建桥修路,少不得你这类人。” 韩公廉点头,这个可以有。他知道杨元奇认为他在将做监,不得升迁,有些可惜,实际当他把浑天仪建成,就再无可惜一说。 杨元奇拉着李师师离去,来开封前就打定主意再找下韩公廉,只是看到浑天仪那刹那,杨元奇清楚他不能这么随性,那远比他做的事重要得多。 …… 回到云良阁,不想秦观来寻李师师,他最近被贾易参了一本“行为不端”,贾易在外转悠一年,回来复入侍御史,作为车盖亭诗案有功之臣,这个调请并不突兀。 秦观现在最大的一个行为不端,流连青楼,贾易扣盆子非常狠,他举例的就是云良阁李师师,话里话外还扯李师师的身份的问题,这就让很多人有些尴尬。 现在说秦观流连青楼没问题,说他和李师师有纠葛,那就真个冤枉,自从上次他来云良阁,李师师以《送别》赠他,他就不再来叨扰。 秦观终于见到了这个杨元奇,杨元奇先拜个礼,好歹是长辈。 李师师说:“好教秦大人知晓,这是我的夫君杨元奇。” 秦观笑道:“将门子弟,好大的名头?西北战事倒是让人不能小瞧你了。” 杨元奇说:“将士用命,侥幸而已。” 秦观道:“我是认真研究了你那两战的,以道取胜,当得起。”秦观以诗词闻名,让人往往忘记他的文章策论,作为旧党,他对军事其实非常有研究。 他的策论《进策》30篇里,《安都》、《将帅》、《奇兵》、《辩士》、《谋主》、《兵法》、《盗贼》上中下、《边防》上中下等共12篇是专论军事的,几乎占了一半。 杨元奇却是第一次知道秦观还有这一面。这是杨元奇来开封第一次和人论策,还是在云良阁,李师师作陪,外面人见了以为两个人是在说风月。 关于大宋兵制,秦观几乎一针见血的指出将从中御导致宋兵战力下降,他很是认同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要求分权边将。 关于西北与西夏战守形势,他建议采取积极态度,攻取横山、灵武,巩固边防,把西夏压制在大漠以北,这是典型的积极进取压出去的想法。 也难怪他最近被弹劾,无人好护他。他最近和潘易岭走得非常近,他们两个几乎如出一辙,跻身于旧党,关于边境策略却与旧党不相符。 唯一秦观走得没这么远的是,他认为只有压制住西夏在这几个地方,大宋才能更好的防御,这更是一种积极防御的理念。当然也有可能他为了让自己主张更符合现在朝廷的理念,稍微做了一些变动。 一番聊下来,杨元奇和李师师送走秦观,他自己又有书读了,秦观的进策进论50篇。 秦观走时才想起他是来找李师师,他得说清楚一下,他其实无意什么,只是别人借他前段时间出入云良阁过多弹劾而已。这次见着杨元奇更好,送了这么多书给他,这都是礼物了。 秦观承认,关于军事,他和杨元奇的这场交谈他受益良多。他的东西毕竟流于表现,很多也是他想的。杨元奇混迹西北,在战场杀敌,对于战争的解读比他更实用更有落足点。看来李师师看上他也有一定的道理,不是非得金榜题名才是人才。 …… 杨元奇是幸运的,作为将门,在西北作战,本能会更亲近于新党,谁想整天窝在家里被人锤。 杨元奇接触的几个旧党在军事上要么不出声,要么就倾向于一种更为积极的防御理念,这让杨元奇过得更为轻松,大家真要扯到政事好歹有点共同话语。 李师师说:“他这几次打击颇大,已有求去的心思了。” 杨元奇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他那个来头太大的苏轼师公去杭州逍遥,倒是他身边的这些人跟着一个个都只想闪人。潘易岭想去地方为郡官,今儿见秦观又想跑路,这官就这么难?! 李师师道:“这开封能好到哪里去,除非你有个铁石心肠,说不得去定边才好,日子过舒坦一些,真要过不去西夏蛮子这关,一起死了去也行。” 杨元奇更不好答话,这话他接了几次,李师师就会甩了开封往定边寻他去。 杨元奇劝道:“你可别说些无厘头的把死挂嘴边,你金莲姐姐怀了的,现在说这些,她得骂你。你在信里可别乱讲。” 李师师说:“哎呀,知道知道,听说扈三娘也没来月事。”这话说得她一脸的艳羡。 杨元奇目瞪口呆,他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现在想想,最后那几天似乎和扈三娘是有点疯,都有点不分时间和场合。别看扈三娘长得身高体长,在情事这方面简直就是个雏儿,太容易着杨元奇的道了。 “真的假的啊?”杨元奇怎么感觉这老天玩他呢,不来就一直不来,一来都来的?! 李师师道:“今晚你哪里都不准去了。”风月不是她最擅长的嘛?!怎么自己没动静的?! 第91章 苏颂一问 太原顔楼南下了,船队出发开封这边就在造势,传得沸沸扬扬,孟子书过来找杨元奇。 孟子书说:“教坊有一个节目想在开封顔楼开业的时候亮一下相,看看效果如何?杨公子你看如何,师师呢?” 教坊终于不打算和杨家折腾,所谓节目不过是借个由头看下杨家的反应。 顔楼涉及曹家、高家,这已是两代太后。当高太后让太常寺对于开封乐籍一案有异议公开提,教坊已经打算收手了。太常寺下面有的不仅是教坊司,那个案子扯了这么大,已算平息,现在教坊司重提,这不是让所有人难堪么。 皇宫传出向太后(宋哲宗的上辈)有意孟家娘子,教坊怎么都得考虑一下顔楼在礼乐方面的影响力了。这种消息传出来,孟婵怎么都会是个嫔妃,将来如何谁都不知道。曹太后已经走了,高、向和孟呢?这已是把皇宫有点权势的女子全得罪了。 李师师笑说:“那敢情最好,有教坊来,顔楼只会名声大震。我就是教坊的人,你们直接说给我就好。” 孟子书长舒一口气,双方都无意继续拗下去,这比什么都好。 孟子书问李师师:“你什么时候离开?” 李师师道:“孟大人,我哪天去趟教坊司吧,说明一下,不是要大家为难,是我乐籍就这么挂着吧,杨家族谱这么写了,陈太太在祠堂杨家族人前已是这么说,就没必要再做更改。” 孟子书点头,只要李师师到教坊司去说明缘由,这事能揭过去,不是她执意让教坊难堪就行。一个名满开封的乐籍为教坊服务十多年,她要走,还是去个官宦人家做个记录族谱的侧室,教坊就这么扣着,怎么都说不过去。 陈氏那句女子好坏与是否乐籍毫无关系,这句话在士林中反响都极大,士林中很多妾室都来自于乐籍,除去大家闺秀,没有什么比乐籍更适合做妾的了,本来就是往这方面培养的。要不是想着乐籍对于他们实在有利,估计现在就能吵翻天。 杨元奇说:“孟大人,这次顔楼有个节目主要是男角担纲的,太原人下来,有空你帮忙看看,这是第一次这么搞,多找点人先观摩提点意见,怎么都比太原顔楼闭门造车要好。” 孟子书一听笑着说:“那好,顔楼开业,留个位置给教坊司吧,大家都来观摩一下。” 杨元奇点头答应下来,教坊司来人只有好处,这可比其他人有用的多,自带一层广告效应,顔楼开业教坊都组团来交流。 送走孟子书,杨元奇对李师师道:“倒是苦了你跑来跑去。” 李师师笑:“我是现在天下最幸福的乐籍吧。” 杨元奇呵呵说:“我写几个帖子,苏辙和苏颂大人府上你送一下去吧。还有范纯仁范大人那里,太原顔楼开业他不来,这次继续邀。” 李师师道:“你不自己去?” 杨元奇说:“我请假跑回来,这要四处招摇,一个弹劾能把我打趴下。还是老老实实躲在云良阁好。而且……唉,不提罢,我想清楚了再和你聊。” 杨元奇对于新旧两党这场党争没有好感,如果有一天他必须做个选择,哪怕有苏轼的关系在,他觉得他极有可能站在新党这一边,他觉得只有站在这边,才有可能把士大夫的目光引开,眼光不能都盯着土地。何况就将门眼前的利益,新党的对外策略也更符合将门发展。 杨元奇又写个一封长信,他没有苏轼的文采,他只是把他的想法写下,要人带去给苏轼,他是他的师公,作为小辈他怎么问询都行。 这是后世留存不多的关于杨家治政思路成型的信件,从信件能看到一些策略的影子。只是最为可惜的是杨家内部族群那庞大的信件绝大部分没了,后世史学家认为有了那些,就能摸透杨家发展的脉络。 那些信件随着杨家那代最后一个人离世,一把火全带走了。李清照满脸哀伤的求恳跪着满地的录史的人:“都是些私人物品,让我带走吧,到了那边,有这些哪怕他们不记得了,也能在信中想起。” …… 杨元奇收到苏颂的帖子,让他去府上,杨元奇屁颠屁颠的跑去了。 看着这个小了不知道多少轮的后生,苏颂有些感叹,他不过偶然看中了杨兴武这个中下级官员,没想到杨兴武这个儿子真能在西北打出名堂。 苏颂说:“既然老老实实的学会韬光养晦,怎么听韩公廉说你整天打他主意的。” 杨元奇回答:“那不是以为他留在开封还不如去西北么,现在我可没这么想了啊。就是他那个玩意怎么动辄就是几年好造的,花的那个钱给我,我觉得自己都敢带着几个军冲出去找西夏蛮子麻烦。” 苏颂呵呵的说:“都是你们领兵的,讲究大开大合啊。精度,精度!那才是一国之本。” 杨元奇点头道:“就是太耗人心力了,苏老大人关注这个,不代表大家都关注呀。” 关于天文对于农耕文明怎么说重都不过份。一部“农历”结合了阴阳两历,其精确度对于农业生产的作用,实则被士子看轻了。你就想想哪怕提升个一成的农作物产出,那是一笔多大的财富。 苏颂说:“你知道就好,也要有东西让人看到别人才会关注啊。韩公廉拒绝你几次,不好意思和你说。我就不客气了,你顔楼不是开了么?不是很有钱么?有空帮他们多寻寻这些方面的东西。” 杨元奇应承下来,得找个时间自己捋一捋,总能再搜刮点东西出来。 苏颂道:“叫你来还有件事,你父亲也刚好在定边,上次不是要你整理点西夏的东西出来,你可给我记好了,战事不紧,这事放在心上,回去以后理出来带给我。另外,职方司说太原北水帮要建条私商在西夏,别人不在意这事,我多少知道点你的东西。你倒是说说怎么回事?” 第92章 苏颂和高俅 杨元奇心里嘀咕:前面铺垫一大堆,这才是你苏老大人的重点吧。 太原走私案中就有北水帮,北水帮在漕运涉猎恰恰是杨兴武崛起这段时日,北水帮和杨家交好,官府不可能不知。苏颂有心查一下,总会发现北水帮和杨家关系不一般。 杨元奇想了想,说道:“北水帮和我家的确交厚,这不有很多利益来往的嘛。很多时候,杨家的确能影响他们,他们也希望有人护着好赚钱。老大人,杨家这么点能耐,也影响不了什么吧。再说,我们也没找他们去干坑蒙拐骗的事啊。” 苏颂沉思良久:“不要让我来查杨家,杨家能影响他们,那我可是吩咐你了,也带给你父亲,北水帮不能进开封,哦,不能出河东路,西夏辽朝不算。一旦让我发现其他苗头,我会要人彻查北水帮的。至于你们杨家是影响也好,其他也罢,自己算着点。你不做,不代表杨家这么多人不做的吧。” 杨元奇赶紧应承下来,关于这点,苏颂已是留下情面,要是其他官员觉得杨家作为将门,和黑道交往过深,不说查他们,把事情传出去,那都能让其他家族对杨家侧目。你一个白道的玩黑的,让玩白的人如何放心。 杨元奇离开苏颂府,心里暗道侥幸,幸好在杨家和北水帮关系更近一步时候,杨家有意不让北水帮往开封来,要是借着顔楼和潘杨杂货,北水帮往这边发展,今天苏颂发现北水帮后面有杨家的影子,这关就难过了。他现在不过是提醒杨家,别乱来,有的人可以用,可以借助,有的不行就是不行! …… 高俅跑来找杨元奇,对于他能收到李师师的帖子,他还是有些小兴奋,就他这个位置,杨家犯不着。这是个私人邀约,并不是邀请他的家族,他家族也担不起,开封顔楼的帖子不仅是杨元奇在发,另外几个大家族也在呼朋唤友一起去观开业盛况。但邀请他来,是朋友之情。 高俅开门见山的说:“多给一张帖,我来替王诜王驸马要的。” 杨元奇道:“你也是,自己来看就得了,非得把他们家拉来。高家估计看他们家不顺眼吧。”高俅的帖子还是杨元奇特意吩咐的,好吧,杨元奇就是趋炎附势了先,这种事不就得提前做么?! 高俅道:“那干脆你给苏家多一张也行,反正苏先生不在,王诜用他们家的也行。”苏辙已经发了,他已能代表还在开封的苏家几个人。 杨元奇说:“那你拿去吧。”王诜这个驸马做得不怎么样,高太后对他一直很大意见,高家也是如此。王诜和苏轼却是通家之好,总要顾及一下高家这个股东。 高俅问:“你在西北搞得不错吧,哪天我都想去看看。” 杨元奇道:“你现在要去,和驸马爷说一声,明天就都能去了。”对于这个未来太尉,杨元奇觉得非常有必要去西北。 高俅嘿嘿道:“那下次吧,我这边有很多事呢。” 杨元奇说:“算了吧,舍不得开封灯红酒绿你明说。” 高俅说:“真有事,哎呀,上次苏家小娘子苏林和刘仲武的事,刘家拖孟家去问苏家了。我帮着跑断腿,你也知道,刘家西北将门都排不上号。”(刘仲武娶得就是苏迈的女儿,个人觉得他们几家关系远比历史书上说的那点厚,多乱编编,哈哈。) 杨元奇无言:“这个有点麻烦啊。” 高俅说:“是啊,不过苏家小娘子倒是和她父亲说了,她想嫁!这不扯到你们家去了,说你们家都能自己选,凭什么她倒不能了。” 杨元奇更无言了,难怪苏迈和苏迨现在不想搭理他,这杨家是杨家,苏家是苏家,别把这种事扯一块来啊。 高俅道:“我认识了端王爷,他有时候会去找王诜驸马,李师师你要不赶紧娶走吧,省得麻烦。” 杨元奇这次真无奈了,还和教坊司说好李师师不脱籍了,李师师也得呆在开封一段时日。说道:“杨家不是把她记录族谱了啊。” 高俅说:“那是你们家的事,这不算官府记录在册吧。再说了,就算记录了还不是有人送来送去。” 杨元奇怒道:“那是别人,我们家记得可是侧室,杨家就这么点人,一个不能少,没那个习惯,这事说个屁啊。” 高俅也不多说,这事和他没关系,他知道李师师在杨家心中的份量,都能明目张胆把乐籍娶回家,这份量还不重?! 高俅问:“教坊司还搞不定?” 杨元奇道:“不是教坊司的事了,她不肯走了。” 高俅转念懂了过来,也是服气这家人:“你们就这么喜欢折腾!?”要知道一旦官府记录李师师的籍贯落在杨家,别人再有心思也得直接找杨家勾兑。 杨元奇说:“不说这个,一说我心里还烦。诶,你别是要帖子也不仅是王诜吧。” 高俅说:“端王爷应该会和王诜一起去,他也找不到其他理由呀,陪着王驸马最好。” 杨元奇啊哈哈的说:“那抱歉了,没有李师师的节目了。” 高俅一脸狐疑:“不是吧,顔楼开业,她怎么都得出来搞点什么吧。” 杨元奇道:“最不缺的就是艺人,现在还有其他青楼的人来问有没有可能亮下相呢。这可是有很大群的达官贵人来的。” 高俅道:“也是!今儿没事,我们干脆喝一场?你我也有一年半没见面,你那顿酒欠得有点久。” 杨元奇哈哈说:“这使得!云良阁算太原杨家的,总算请你来我家喝了顿酒。我喊师师去搞点烈的?” 高俅说:“我们两个人多喝点好,要什么烈的。” 杨元奇点头,这次来开封还没好好醉过呢,没想到这次谋一醉竟然是和高俅。 酒一上头杨元奇话开了:“你也别苏家孟家两头跑,直接写封信去问问苏轼老大人,他这方面看得开,你那事准成。” 高俅想了想,拍了下脑袋:“可以这么试试!” 杨元奇赶紧接口:“出了这个门我可不认的啊,是你自己想的主意。” 高俅呵呵摇头,这事不用他来:“是苏林小娘子自己想的。”只要这事他给苏林说说,她自己会找她爷爷,说通她爷爷比说通她父亲容易。 第93章 太原众人南下 太原顔楼人到开封了,丁都赛和白牡丹带队下来的,顔楼各楼楼主来了一半,曲宁、乐婉、云艺菲、云芳菲,这些人会常驻开封顔楼,白牡丹也是开封顔楼的老鸨。 开封顔楼开业一个月后,有几个开封教坊出来的女子会北上太原顔楼,那里亦然会有一场轰动。 开封顔楼对外封闭了,太原准备的节目并不比开封好到哪去,胜在新颖,很多时候就是如此,没见过的就是好的。 云良阁签下一个嘌唱(一种歌舞剧的表达形势)男艺人张七七,这是云良阁唯一一个签约五年的人,他是民籍。云良阁条件开得很足,就是在协议上五年,而且有优先续约权,也明确他这几年得优先满足顔楼。没办法,男艺人本来就少,顔楼这次是打算捧他,还是担心他走得太早。 曹诗和高世明对此非常无语,搞来搞去,顔楼弄个头牌还是男的,哪怕他能歌善舞这事怎么看着别扭。 杨元奇说:“没那么多道道,他有些阳刚之气,你们都别往其他方面想啊。到时候开业你们就知道了。” 高世明道:“你封了顔楼,我们也不去看?” 杨元奇说:“有两个节目还算是我提议的,我都不去看结果。这事得让专业的人来做,我们自己也去惊艳一把,那会子看效果最好。” 曹诗道:“那就这样,省得家里问我情况怎么样,我现在都不用说什么,不知道就是。” 杨元奇说:“那么多青楼大家齐聚一堂,再怎么也不会差到哪去。” 曹诗道:“孟家我打过招呼了,那里是他们的地盘,要他们那几天注意维护治安。另外开封府也有过沟通,问题不大。” 高世明眉头皱了皱:“提前几天那片再清理一下吧。不要折腾出什么事来。” 高世明这么说是有原因的,那天高太后有可能过来瞧瞧,招呼和高家打过,只是事情未完全落定,也不能四处去说。 曹诗看了眼高世明回道:“孟家提前几天清理,那天晚上我让龙武卫驻场吧。多花些费用给他们就好。” “这样最好!”高世明说。 …… 李师师这几天非常忙,丁都赛、白牡丹到了后,她再给杨家做一次大调整。 李师师打算把丁都赛和白牡丹留在开封,安娘和黒水仙以后去太原。安娘是她们这群人中性子最凌厉的一个,黒水仙也是如此。事实上,杨家在顔楼除了杨力这个大掌柜,她更希望王婆安心做个老鸨,丁都赛和白牡丹把情报体系建立起来。安娘和黒水仙的性子更适合在太原,太原陈妙常毕竟性子柔,她想给这个姐姐弄几个更下得了手的人去。 李师师从来不避讳她就是一个狠人,大家应该都知道了的,不知道那以后慢慢都会知道。 安娘和黒水仙还有些疑虑,毕竟陈妙常在太原的。李师师说这事她会和妙常夫人沟通好。她们在太原也无需对她负责什么,只是如果觉得事情棘手,需要动点手段,直接找机会在陈氏和陈妙常一起的时候去报就行。 杨元奇为这事还笑话李师师,说她也太顾着妙常姐姐,陈妙常性子和善不代表她不懂,黒水仙和安娘只要汇报时候用肯定语气告诉她,她就不会去特意阻拦。这点丁都赛也说李师师多事了,她和陈妙常这段时日都在太原,陈妙常不是下不来狠手,只是日常对人好了,大家就不在意一些事而已。 “这事得处理人”和“这事要不要处理人”,两句话放在陈妙常那里是不一样的。特别一些小事情,陈妙常可能会轻轻放下。大事情李师师多虑了,不过太原也需要有人在小事情上拘着大家一点。 杨元奇最后的一句话让李师师不再多说:“反正我回定边要往太原去,那时候开封你离开一两个月问题不大,跟我一起去趟太原好了。上次你来去匆忙,这次好歹去杨家庄呆呆。” 李师师现在非常想去太原,她以为陈氏不一定来开封,陈妙常会下来一趟,没想到这次她没来,好吧,她跑去见母亲和姐姐总行。 …… 秦伯翰来开封了,他是去了皇城司以后才来找杨元奇的。 秦伯翰和杨元奇是在开封一家酒楼碰面的,地方是他定的。 秦伯翰先给杨元奇介绍了一下这家酒楼的一个掌柜,然后笑着说:“这次来皇城司,事情没定之前不好意思找你。今儿我们就在这里喝一杯酒,没人听得到。” 杨元奇说:“这是你家在开封最后的一点东西吧。你来皇城司后再来找我,你们家族的事定了?”秦伯翰不去云良阁,约他来这个酒楼还介绍个掌柜给他,那这里就是秦家在开封最后一条线了。 秦伯翰点头:“这次来就为这个,我是过来叙职的。”秦伯翰在西夏战事后,皇城司被章楶提了一嘴,家族终于确定他来做这个掌事人了,他来也是和皇城司备案确认的,以后皇城司在太原的事直接找他,不用找他爹了。 杨元奇道:“那恭喜你了。” 秦伯翰摇头道:“有什么好恭喜的?他们问了我北水帮的事,我说你们在太原有过一些合作,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 杨元奇苦笑:“还这么多人盯上了啊。” 秦伯翰说:“北水帮秦家涉入不深,以后有什么事你让他们知会我一声吧。” 杨元奇想了想:“好!这事要谢谢你!”秦家如果在皇城司把杨家和北水帮关系说重一点,杨家会有些麻烦的。 秦伯翰说:“我们认识三四年了,我不怕跟你说,这事杨家还是自己早做打算,我撑不起的,杨家更是如此。” 杨元奇看着秦伯翰:“北水帮不会出河东路,有人也提醒我了。” 秦伯翰点头:“这杯酒喝得痛快多了,我当这是你的承诺了,如果我有其他发现也会通知你,你可别晃点我。” 杨元奇说:“好!这是个承诺!”秦伯翰这话已经担了莫大干系,如果北水帮有来开封的迹象,他会先认为是北水帮私自做的,不是杨家。那杨家需要给他一个交代,他毕竟瞒了很多事情。 秦伯翰道:“那我祝开封顔楼开业顺利,我还得赶回太原。” 杨元奇哈哈笑:“那可惜了,你得错过开业了。一路顺风!” “保重!” 第94章 李清照的后母王氏 杨元奇从各个方面收到对于杨家和北水帮关系的非议,他不得不重新看待这个问题。 杨元奇是知道北水帮问题不大,两个二当家,戴宗的情报,张青的财务,实际都算杨家,包括大当家张顺一样如此。他接受张青入驻北水帮财务,这都还不足够表达诚意,那他也多做不到什么了。 问题在于这些东西又不能给别人知道,别人只是疑虑两者走得太近,你把这个亮出来,别人不会认为你诚实,就算诚实,也只会逼你处理。 李师师走到窗前杨元奇身边,用手轻抚他的眉间:“怎么了?装了什么心事?我都画眉好久了,你也不过来。” 李师师现在不喜欢早上有丫头进来,她宁肯自己起身弄好,帮杨元奇打理一下,然后自己施施然坐到梳妆台前,她喜欢他帮她打扮画眉,也喜欢杨元奇早上闹她,虽然嘴里从来都是不要。 杨元奇说:“还不是北水帮的事,秦伯翰昨儿约我的时候说起这事。” 李师师眉头一蹙,说道:“你再提醒一下张顺、戴宗和张青他们几个就好,这事现在你也解决不来。”黑帮永远都会存在,现在洪庆堂没了,经过这么几轮,几个当家都没了,它很快就消亡,但洪庆堂的人还在,他们还要生存,不过是被另外势力填补进来罢了。 杨元奇摇头:“问题是有人疑虑北水帮势力有点大了,都认为借了杨家的势,枪打出头鸟就是这样。” 作为张顺,他靠近杨家,不仅仅是借势,他就是想加入杨家,无论大家如何,他实际都没进入杨家的体系,他本能会想壮大北水帮,这样他才能更好的进入杨家。 李师师想了想说:“他愿意的话,让张顺的娘子和儿子去杨家庄吧,按大管事过地给到他们。哦,不一定杨家庄,清风寨也行,或者杨家庄旁边那座山,那里妙常想弄个小村子。” 杨元奇知道这是个方法,但始终没有解决整个北水帮的问题,现在却也只能如此缓和。只得点头:“那就这样吧,我要张顺、戴宗和张青一定得限制北水帮的发展。” 李师师说:“直接告诉他们开封杨家面临的问题,你自己把想法告诉他们,那样他们会更明白的。”关于人心,李师师最是明白。 杨元奇看向李师师“这是个主意。让他们几个当家感觉不是为北水帮做什么,而是杨家要杨家人怎么处理北水帮,他们就是杨家执行的人。”这事不用去和北水帮几个当家商议什么,就是杨家从自己角度要他们怎么做。 李师师:“嗯!哎呀……不要……嗯?”杨元奇开始闹腾她了。 …… 杨元奇和李师师跑去李清照店里时候已经晚了点点,李清照看着一脸风情的李师师,撇了撇嘴:“喂,我母亲都要来了,你们也是的,不是告诉时间了吗?” 李清照的店竟然能提供内宅一些资金,王氏现在怎么都要过来看下,以前还想着她母亲早亡,她爱玩让她玩会去,怎么都亏不大哪去,现在虽说也没挣多少,但毕竟挣钱了,王氏就想来看看了。 李清照约着李师师一大早就过来,要她这个姐姐来帮忙,一看这两个人的样子,就没做好事。 李师师可不在意这些:“去,等你长大嫁了人就不会说我了。” 李清照翻了个白眼。 王氏已经带着丫头嬷嬷过来,李清照赶紧跑了过去:“母亲,你来了,小弟呢?” 王氏说:“被你爹留着看书,说他还小,行什么路。” 杨元奇和李师师赶紧过去拜见王氏,李师师和王氏有过接触,杨元奇和李格非有师徒之谊,却是第一次见王氏。礼物开路,一盒子子上好的陕西红茶。 王氏笑着说:“倒是很久前就想见下你,这次来开封也不去府上拜见一下你李叔?” 杨元奇道:“一到开封,李叔就丢了几本书来,要是婶婶去给李叔说一下,免了那点课业,我马上就去,现在实在怕他问起。” 王氏咯咯笑:“难怪听得说你是猴子,课业我是不帮你说的,不过你来府上告知我就是,我不让他那会子给你难堪就是。” 杨元奇赶紧答:“那也行!那我再提茶去,这个茶可适合女子了。” 王氏笑着摇头进店,这茶李清照那里多了去,也是李师师捎过来的。现在倒是李格非有时候也跟着她喝点红茶,以前他只喝绿茶,士子更喜欢那种清淡。 李清照献宝一样带着王氏看她这个小店,倒是李师师最后露了她的底:“婶婶,你要是把房租算上,她这个店都是亏的。还不如她另外两个店面收租金实在。” 李清照怒了:“喂,师师姐,喊你来你就这么帮我啊!你把拿走的东西算给我钱,我也没亏的。” 王氏说:“好了好了,你这个小妮子,没事就往云良阁去,我可是听说你也没给她钱啊。” 李清照道:“母亲,一码归一码,那是我的花费啊。” 李师师不说话了,这事不能细聊,这小妮子给她算钱,那些破烂玩意都是天价。 王氏心里还是概叹,她相公眼光不错,所谓行路,不是他们长辈能一直带着的,总得李清照自己结交朋友,同行收获才大。哪怕这个店面再亏,这个角度看也是值得的。 王氏问李师师:“你们那个顔楼什么时候开业?” 李清照插话了:“也就那几天,等他们定了会通知我的。母亲,我们一起来看,这可是我要的房间,不是爹爹的,师师姐说位置很好。就是小弟估计没得来。” 李师师道:“他七八岁吧,其实也可以来看下,有些节目很适合的。再说,哪怕有些靡靡之音,现在引导他,好过将来他长大了自己去寻。” 王氏想了想点头:“那回头我和你爹爹说说看。清照,你那些古里古怪的笔墨纸砚别给你弟弟带,等他大了一点懂了些再说。” 李清照说:“那不行!等他大了懂了就明白他姐姐对他的好了,弄坏就弄坏了呗。” 好吧,王氏不再说,这毕竟是他们姐弟的情谊。 王氏觉得,要不是杨家是将门,杨家要有几个杨元奇类的弟弟,把李清照嫁给杨家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第95章 开封顔楼开业 开封顔楼开业了,在一个华灯初上的晚间,这天月光和星星非常明亮。仅后院大舞台的灯笼花费就是巨资。 这次表演直接有两场,两河两侧都有。前院要少几个节目,美其名曰留点时间给来顔楼恩客寻欢。后院则是最后几个节目表演后散场,今晚不做营业,只为表演。 后院设置巧妙,每栋楼不是沿边而建,而是点缀在花园中,中间有个舞台,曲径通幽,和小楼并不直接相连,但都能直接看到舞台,你要过去却得绕着走。这既给了以后来楼里客人空间,有节目演出又能直接观赏,这主意来源于顔楼的章台们,真是摸透了达官贵人的心思。 高太后是和向太后一起来的,去了高家准备的房间,这让最后顔楼的治安维护又提升了层次。看着有禁军出入,高家所在那栋楼更是戒备森严,大家多少能猜到一点。 杨元奇在房间里面陪着杨府来人和秦可儿几个,潘易岭却是跑去了李清照那边,李格非邀了几个人来,刚好他们几个熟人聚一场。潘易岭本来还想去拜见一下苏辙,只是想着这场合,他没邀大家去苏家房间,那还是不去打扰别人雅致。 李清照没多久也跑到这边来,嘟囔着:“还说我的房间,现在倒好。自个没地方去,跑你们这里来蹭。”那里房间宽敞,哪会不够,她是看着长辈太多,还是来杨元奇这里方便。 李清照问杨垣怡:“师师姐呢?” 杨垣怡说:“在院子安排呢,她们很多人都在花园里。” 李清照嘿嘿的把杨垣希拉到一边,自己坐了个位置:“你一个小丫头,能来不错了,去和你弟弟挤去。”杨元勇这次也来了。 杨元忠的娘子李氏呵呵说:“你就是来这欺负小朋友吧,也就这里有几个人比你小。”李氏比较感激李清照,她夫君还在国子监,这事李家帮了大忙。顔楼再怎么说也是青楼,也只有杨家才会把小朋友都带来。 达官贵人来得并不少,各家主事人都没出去,掌柜也没出面,全是顔楼各楼女子引路,这让大家心情舒畅不少,晚间月光下看哪个女子都漂亮。 杨元奇听得后院有人说范纯仁和苏颂也来了,心里呵呵的笑。好歹这两个大佬也来了。他怎么都有点小孩子献宝的感觉,让他们真正看看这个顔楼。 …… 王诜的房间,端王问高俅:“你听得说李师师今儿不登台么?” 高俅道:“也不确定,不过今儿很多开封太原章台大家都在,也不缺她一个。” 王诜说:“端王爷,李师师都是杨元奇的人了,你还是少跑得好。这种风月事,要是输得没了脸面,你以后才会被笑话。” 端王想了想说:“都说是风月事,我一个小王爷,有什么脸面好输的。” 几个人都笑着摇头,小孩子心性,不过也是,秦观这类老人家要个风度,他现在还真不用。 …… 高太后看着高世明问:“说吧,我不过给你爷爷提了一嘴,你倒是跑东跑西的,就是想我这个老太婆来,怎么,还想我给你背书?” 高世明嘿嘿笑:“老祖宗,这不你看后再说么。背书也是借贷,只会是借贷。” 这话是没得信了,高太后也懒得骂他,孙子辈要玩点花,她骂多了还不好。 向太后解了他围:“太后,他都敢喊大家来,那好好看看就是。” 高太后也不再折腾他,她内心也想看看这个顔楼,各路的情报汇集对顔楼评价都不低,说当得起第一风月场的名头。 …… 曹诗领着一帮亲戚在另外一处,其中就有潘家,大宋开国名将潘美的后人,关于潘家,和杨家有个说不出道不明的节,那场战事潘美背了锅的,那杨业的死怎么都有点关系。要说后人,潘家其实还明里暗里维护了一下杨家。 曹诗出于礼节邀了一下潘家,他们两家通婚比较多。没想到潘家还真来了这么多人,这让曹诗有些不安,他只能守在这里。关键他现在清楚最后压轴演出是一场大型武戏,说得不是杨业,而是关于那场战事将士的勇武,这多少有些影射。 …… 前院已经隐隐传来欢呼声,演出那边提前一个时辰,后院隔着几排树木都能听得到点动静,想来节目还是精彩的。 高太后不悦的问高世明:“怎么我们还是看第二场的?” 高世明赶紧解释:“有些节目是一样的,最后几个节目却是只有后院上演一次,还有前院几个节目也不会在后院上演,多少有些狐媚之意,总要让前院的人先歇息。” 高太后继续不悦,这还是勾栏院嘛! 高世明有些尴尬,关于这点,太原顔楼异常的固执,认为顔楼就是青楼,勾栏院的女子才更能代表天下乐籍。等到太原顔楼南下,看着很多来人,高世明和曹诗也不好多说,他们认为就该直接高端,但太原的人很多都不讳言,她们就是在勾栏院出来的,比如那个白牡丹就振振有词。 高世明赶紧拿来顔楼备的精品紫阳红茶:“老祖宗试试这个,比不得绿茶清晰,却也有种爽口的味道。” 这茶是潘杨杂货精心从太原运来的,陈妙常和杨垣紫大肆收购各地茶庄,就这个就能让潘杨杂货有比大收入。另外几家都领悟过来,顔楼能给他们带来远不止顔楼本身,他们几家要是有好东西也能借着顔楼推广。 高太后和向太后都尝了一口,味道有些苦,口有回甘,却多少冲了点。 高世明解释道:“听说这茶暖胃,可得让太医们瞧瞧。要是老祖宗和太后喝不惯,这里也备好了清茶。” 向太后想想吩咐人带些去太医院,说道:“既然来了这里,那就试试。这茶胜在苦甜分明。” …… 这时候,后院舞台两侧边灯笼挂起,一排架鼓展现在众人眼中,清一色的女鼓手,鼓声响起,顔楼开业! 第96章 顔楼节目 顔楼的节目胜在出新,后院对比前院做了节目删减就在于如此,很多开封出色的节目并未在顔楼演出,倒是有开封大家有新曲,哪怕没那么经典也可以觅得机会,这侧面也是在告诉开封风月场,以后有好曲子可以尝试来顔楼首演。 后院节目上演个几场也会到前院演出,特别效果好的一些,文人骚客不会为这着恼,顔楼给的说法是得让大家先点评一下。 …… 前面一些节目,特别是开封一系,虽然都有改进,大家还是见多识广,并不会引起多大效应。倒是曲宁的那个脱开秀说出来,让大家笑话不已,明显她里面有个开涮比较多的人应该是杨元奇,这太让人解气。 一处房中,端王爷就觉得应该由李师师来说这一段。 高太后顺意了,前面节目也就这样,这个倒是精彩,哈哈! 李清照脸也不知是个什么神情,一句一句的问:“元奇哥哥,这事是不是你?这个?这事呢?!”杨元奇很晕! 杨元奇怒了:“得让曲宁滚回太原去!” 李清照咯咯的笑:“那不行!那我买她出阁!”杨元奇目瞪口呆,这小妮子别有百合倾向吧。 杨元奇说:“听下一曲!” 这时候,白牡丹上台做了个简介:“此词取自才女李清照,她问顔楼李师师知否?师师实在无法作答,集顔楼之力谱此曲。何谓知否?尽在不言中!” 登台是两个开封都很熟悉人,丁都赛和张七七,丁都赛大家离开开封风月场一年多,这次总算又露面。张七七则是开封有名的嘌唱男艺人。 舞台下面,配乐声响起,这有点像戏剧,就是搭配的乐器更是青楼流行的。能搞出这么大阵仗,大家不免多了点期待。 《知否》,曲子来自于顔楼。(改编自现代版《知否知否》) 一朝花开傍柳,寻香误觅亭侯,纵饮朝霞半日晖,风雨着不透。一任宫长骁瘦,台高冰泪难流,锦书送罢蓦回首,无余岁可偷。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歌曲《知否知否》全词,(现代)张靖怡(宋)李清照) 这是一曲从未听过的曲子,带给所有人的震撼不言而喻。男女和声更是打破戏曲的来回询问这种表达方式。 顔楼凭着这一曲,足够在开封立足。有哪个青楼会为开业专门谱写完全不同以往的曲子。 一曲作罢,这时候舞台白牡丹上台:“好教各位来宾知晓,顔楼收到很多房间声音,希望再来一遍,大家暂且稍安,时间关系,此曲以后还会在顔楼演出。大家还是看最后一场吧。”开玩笑,要的就是余音绕梁,你们隔几天再来过。 李清照脸上现出迷人的微笑:“元奇哥哥,这曲最初出自你手吧。” 杨元奇真不好意思这么抄:“梦中有点所得,还是顔楼众人整理。” 李清照不再言语,那就是你了! …… 房间,王氏有些晕,李格非、潘易岭、秦观和几个同僚已经在说起李清照,这个后母不好做啊,总得给她寻门对得上的亲事。几个夫人也在问她,李清照可否婚配,好吧,只能把李格非当年的说辞拿出来。 …… 高太后和向太后都笑呵呵,向太后道:“教坊司来人了吧,倒要让他们也学学,这曲可是精美不凡。” 高太后也说:“整天像我们老太婆一样,拿着一些老东西,再精益求精也比不得自己创些新的来。” …… 最后一场压轴表演,不再是歌曲。 舞台下鼓声大作,越来越急,舞台上冲上去的全是男子,舞枪弄棒,随着鼓声这让人不由心跳都加速。台下几个雄浑的男声在述说,和着舞台剧解说着战事。这和青楼的靡靡之音截然相反,所有观客都沉默不语,抛开舞台剧本身不说,这已是另辟蹊径,开封风月场的确太多胭脂气。 这场别开生面的大型男子为主的舞台剧让人不由热心鼎沸,原来沙场战事结合舞蹈也能有如此效果,就是美则美矣,怎么看都少了一点战事的残酷。 当所有站在台上的男装都是宋人将士,大家还在概叹多少有些和事实不符,台下雄浑男声已是介绍了战事大致由来,就让青楼女子给大宋留点脸面,给所有来人留下点美好回忆吧。 台下鼓声突然再次响起,非常急。 整个花园周边一片弓弦声音,把几家楼上人都吓得大惊。倒是四周士兵事前做过交代,没乱将起来。 舞台突然一片箭矢扑了过去,月光星光灯光下能看到漫天阴影,箭矢经过改造,速度不快。所有箭矢扑到舞台,整个花园的灯笼全部熄灭。只余下那雄厚的男声一声叹息和沉重的两个字:“宋败!” 整个花园鸦雀无声,这才是那场战争最后的结局。 各路楼来观摩的人脸色不一,该如何说,这……这的确是事实,如何掩饰大家都清楚这才是结局!但当顔楼把宋败两个字这么明确道出来的时候,这……如何让人平静。 高太后看着舞台问她弟弟高遵裕:“前方战事这么惨烈?” 高遵裕答:“舞台表达趋于美感,不及真实战况万一!” 不及万一,这是她这个沙场征战多年老弟的评价。 高世明这时候道:“刚刚杨元奇去了曹家那楼,潘家在那里。” 高太后有些愣,这场战事没有过多表述杨家,却谁都清楚正是这一场,死得可不仅是杨业,杨家几乎绝户,麟州杨家精锐一扫而空。杨廷昭后来得朝廷重用,实际都凑不出多少自家精锐,杨文广更是最后让杨家走了另外一条路。 高太后有些无力的摆手:“遵裕,你过去一趟吧,要他们不要为难小孩子了,杨家后人而已,就说我说的吧。别忘了消息反馈给我。” 高遵裕点头。 高太后和向太后和众人道别。 整个花园没有再燃起灯笼,也没有报幕,一片安静,顔楼开业最后一场压轴表演已表达了所有! 第97章 关于那场战事 顔楼小楼,潘家(潘美家族)很多人都在,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神色各异。 潘家有人问杨元奇:“你是如何看待那场战事?” 杨元奇做答:“没有置身那个战场,当不得说。我还是说说我在木波镇吧,这是我自己切身的经历。” 木波镇一战前期,章楶做了太多准备,还埋了一支伏军,折可适的精锐骑兵禁军。杨元奇却清楚的知道,环州也好,庆州也罢,他前面时间不会有援军,在西夏没有兵疲粮尽前,他只能自己苦撑。来环庆路的西夏蛮子比他们预想的还是多得多,章楶手里并没有太多棋子。 木波镇环庆路经略司丢得起,它丢不起的是环州庆州,作为章楶,他所有的决策都是如此。 杨元奇只能这么守着,生死都只能守着。 杨元奇道:“章楶大人是大才,折可适更是我家姻亲。我一样等不来,战争从来容不下个人喜好,我要是死了杨家怨不得任何人,倒是胜了活着,我能借这事去找他们多要点。如此而已!” 潘家有人再问:“你毕竟经历过沙场狠战,我知道这么问你不妥,假如你不是杨家人,你如何看待当年那场战事?” 杨元奇泪下来了,只说了一句:“是时,东中两路已然全线溃散!” 潘家来人听到这句,也是落泪:“潘杨两家已无恩怨可言,本无恩怨。” 杨元奇告退。 …… 关于那场战事,别人不懂,潘家又怎会不知,他家老祖宗为这事付出的代价潘家后人又会如何不清楚。 大宋是大举北上的,潘美不过是西路军偏师统帅,中路军有宋太宗。 潘美西路军是取得前期胜战的,已经压到燕云之地,拿下了几州。 当潘美收到东中两路全线溃散,那不仅是败了,而是全线崩盘,给他的选择已经不多。 潘美那个时候接到的是一条极不符合战场态势的命令,宋太宗要他掩西路几州百姓撤退,他实在觉得曹彬就不该把这命令转他。 潘美作为主帅他清楚这是不可能实现的,那些州的人一直生活在那里,他们很多是汉族,但不是宋人,他做不到组织他们离开辽境。 他手里的西路大军是最后的大宋精锐,他不知道后面还要发生什么,他想到的是得留住手里的部队,要不,以后更没得打。 潘美选择了让杨业北上,他得执行那道命令挡住一时。 当宋太宗和中枢也反应这点过来,再行命令他撤军时,他根本不敢回身去救杨业,他不知道周边多少辽军正围过来,杨业是孤军,整个西路军亦然已是孤军。他做了一个统帅而不是将军的抉择,弃掉杨家,保住手里有的东西。恰恰杨家还顶在那里,大宋开封的精锐禁军就能安然回撤。 官方记录宋太宗不会有错,错得是西路军,是潘美和监军怯战导致战事无法挽回。西路军得认,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实更有可能是,潘美顶上去一样会被后续过来的辽军团团围住,他本来就是率一支偏师靠得太前。 潘美错了吗?官方说法他错了,甚至一系列宣传下,宋太宗的大军崩溃都被人选择性遗忘。 潘美自认自己也错了,对不起前方的将士。潘美在战事三个月后,怀着愧疚郁郁而终,有些不得已做了就会心难安,也许他征战一生本就该是个将军。他和杨业在配合上实际不错,他们并无多少相互轻视。 杨家呢?那是一个降将的原罪,杨家是能战的,一支能战还不算嫡系的部队,没有比用在这时候更合适的了。何况,当年的后汉和辽国本就互通款曲。 潘家后人一身富贵,却再无杰出统兵之将。当然潘美背了这个锅,潘家和皇族更是关系密切,潘家也出了一个皇后。至于皇族亲事更是举不胜举。 …… 高太后听完高遵裕的回禀,也是叹息,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他老赵家造的孽,没必要让臣子继续担着。 老赵家对潘杨两家算是维护的,杨廷昭后来澶渊之盟违皇命杀入辽境,大宋官家也没难为他。高太后觉得某种时候,小事情她也可以维护一下这个家族,这不是她要这么做的,而是作为老赵家的媳妇,还是得心里有点数。 高太后看了看名录上那个孟婵,在她这里划了一个红圈,既然向太后也喜欢她,顔楼还算不错,那还是就她吧。高世明这个小崽子说得对,顔楼嘛,借贷一下还是可以的。 …… 顔楼的开业在开封大火,特别在文人墨客嘴里,能在开封把一场前方战事搬上舞台,这不是青楼随便敢的,女人都没有的节目啊,顔楼敢拿来压轴,至于前面那首《知否》,这么看只为铺垫,甚至一切表演只为最后那场箭雨! 也许前面的舞台表演还让他们觉得战事好看,最后那场四面八方的箭矢让他们见识了战场残酷,这还是前方武将说远不止如此,哪里有箭矢这么慢,还能呼啸发出声音提醒的。也许前面你还站在,密密麻麻的箭雨就突然出现在你头顶。 高世明和曹诗事后问杨元奇是另外一场事,关于那场战事看法的说辞。杨元奇坦然回答,没有切身经历那场战事,没有人知道自己会如何选择。不管是杨业还是潘美,他设身处地站到那个位置,选择也不多。 曹诗笑嘻嘻的说:“你要是潘美怎么选我不知道,你要是杨业,木波镇你已经给出了你的答案,这就是杨家吧。” 杨元奇默然,杨家是将门,是将军。这在某种程度上,更好选,没那么多的大局,简单点就好,打赢自己面对的战役活着就好。 高世明道:“我家这个借贷老祖宗还是过目了的,顔楼我会多派个掌柜,至于那个资金方面的,他不多问,只是看着就好。高家有些东西我得让他认真寻思一下,是不是能借助顔楼推广一下。” 杨元奇哈哈笑:“这就是了,不过说好来,关扑不行,其他随意。” 高世明怒了:“说过的话,吐出去的钉子,你还挂嘴里。” 曹诗也道:“杨老弟,你这就真有点小家子气。” …… 第98章 孟婵最后的道理 孟婵出宫了,在白巩楼约了李清照,又约了李师师,想了想,还是写个贤伉俪。 孟婵在白巩楼准备的是桂花酿,这是李清照最心心念念的,李师师和杨元奇到得时候她已经喝去半杯,现在脸颊绯红,有些迷人。 孟婵见着他们两个人,喊:“随便坐呢。还是宜奴好,这下心愿得尝。” 李师师道:“你还是叫我李师师吧,我喜欢这个名字呢。” 孟婵笑着:“那就师师,今儿我就半天,你们陪我多喝点,家里也不给我喝。” 杨元奇顺手把李清照桌子前的酒杯顺走:“好!干了!”一口就下去。李清照本来正要发怒,又感觉哪里不对,哎哟,他用了她的杯子呢。 李清照想去再拿过一个,李师师说:“你要再多拿一个杯子,以后云良阁你就进不去了。” 孟婵解了围:“你们也是,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让她喝满一杯吧。” 李清照嗯嗯的点头:“说来道去,还是孟婵姐姐好!” 杨元奇也就算了,她也差不多能喝一杯了,孟婵的桂花酿也不烈。 孟婵道:“那首知否我在皇宫都有听闻,前面那段是元奇你写的吧。曲子自然是师师你带人一起谱的咯。” 大家点头,对她没好隐瞒的。 孟婵叹:“真是羡慕你们呢,这才是人生吧。” 这话大家不好接,杨元奇只得说:“太后总要那个……总有批人要出来,这点大家一起沟通下,问题不大,到时候你出来就是。什么老姑娘不老姑娘的,你也大不到哪里去。” 孟婵举杯:“元奇,那就承你吉言了!”她微笑着,内心却说不出的苦楚,终究很多事情他办不到,用不了多久大家就都会知道吧。 大家一起举杯。 李清照呼喝:“祝孟姐姐早点离开……哦不行,祝孟姐姐好梦能圆。” 孟婵走出楼外看着那个皇宫,那里会是她的幸福吗?她已是收到风声,周边有些老妃子对她态度尊敬很多。 孟婵谈不上喜欢不喜欢赵煦,她就没怎么见过。赵煦未成年时候,在后宫就惹了件事,虽然太后平息了朝堂的争议,说是宫里头别个帝姬的孩子,但宫里谁都知道那个夭折的孩子是赵煦的,那时候赵煦才多大啊。你看看杨元奇,交往的女子不多,个个都有颜有才,他要孩子都是成年了的。 孟婵把这两个拿来比较,这就毫无道理。这能比吗?在赵煦面前,杨元奇就是个苦哈哈。你能指望苦哈哈身边很多女子?换谁坐他那个位置,也忍不住啊。(小编就这么想,能穿越就得找个皇帝身,管tmd什么朝政,玩不过那满朝的文武。就在后宫呆着,能呆几年就几年。这是不是有点三观不正啊!) 孟婵指着皇宫对着身边的人说:“皇宫富丽堂皇的,你们这么看着那里像家么?!” 这个问题大家还是回答不上。 只能是杨元奇龇牙咧嘴:“那还是像!就是人太多,应付不过来。” 孟婵晕了,这货就这个德性! 李清照撇嘴:“噎死你才好!这么大的房子,这还不能是家?” 李师师微笑不语,家,有他的地方才是家。 孟婵道:“那要是有机会就带你看看这么大的房子,是不是家我也不知晓了。” 李清照拒绝了:“别!我才不去呢!我老爹说……哎呀,孟婵姐姐,以后你出来我带你去我那里住,可不是李府,总得让你心里舒畅才行。” 孟婵笑笑:“我可是记得了的。” 李师师也道:“记得就记得,清照妹妹那里不见得舒服,我可是很会享受着的呢。” 孟婵问:“顔楼开业了,元奇你差不多会走了吧。今儿也当是我送你,下次出来不知道何时了。” 这话说出来,李师师和李清照心情不见好了。 杨元奇哈哈说:“再等等看吧。你大哥也是,什么专于公事,顔楼开业好歹他也回来趟呀。” 孟婵说:“也许他会回来的吧。朝廷也是的,这个白巩楼其实就这个距离,也看不清皇宫里面什么,还非得把这层楼禁了。要不就干脆拆了上面这层,那样什么都不用看。” 好吧,今儿孟婵说话怎么都是让人不好接,那会让很多人没了念想。 孟婵说:“元奇,帮忙去端点酒出来呗,我们3个女子再喝一杯。” 李清照好哇好哇的应。 杨元奇无奈,得紧着孟婵一点,她出来一趟不容易。 李师师一杯酒下去道:“你下次要是出来提前说,别每次都这里。我带你看看开封顔楼。” 孟婵沉思一会点头:“好!” 李清照赶紧说:“顔楼有什么好去的,仔细都是取悦男人的地方。云良阁可以坐坐,最好还是去我店里。我带你看好东西,你要什么都行,钱算师师姐头上就是。”她转头还不忘对李师师说:“放心,她拿的算你打折价的!” 李师师晕了,她还知道很多价格她给的不合理啊。 孟婵摸了下李清照的头,这才发现她长高好多:“好!你那里也去!” 杨元奇不知道如何述说,给她们又各自倒了一杯酒,静悄悄的走到后面,就让这个几个女子去做点白日梦吧。孟婵不出得宫来,很多不过是她们之间的遐想。她们这么聊着也好,起码她心情要好很多。 孟婵其实谈不上心情特别好坏,只是心里总有些丝牵挂,说有点小小的忧伤吧。 孟婵看着杨元奇没在,问李师师:“你怎么不从教坊司离去。” 李师师把这事来龙去脉说了一遍,笑着说:“那都这样了,乐籍就乐籍,他懂我,杨家懂我就好!我也懒得去和外人一个一个解释。” 孟婵点头,是啊,有人懂就行,很多时候夫妻先有利益相合,彼此谅解,最后成了夫妻。杨家似乎从来不是,他们都是彼此懂得,最后走在一起。这个过程不能说对错,只是夫妻最后一起,怎么都该是彼此懂得。这是孟婵最后的道理。 第99章 顔楼一事 开封顔楼从开始就成为了开封最大的风月场,不仅是占地面积,也表示实力。最让开封顔楼欣喜的是,开封前面几场演出非常成功,让整个开封都在传说那个顔楼,这让各楼的头牌都有心来这里演出一次,顔楼允许她自报家门。 顔楼实在难以区分节目的好坏,打算收费了,倒不是一定要赚多少钱,这让顔楼节目不会太多,很多时候,一旦演出频繁,大家就会看腻。各大掌柜现在发现顔楼前院倒真正支撑起顔楼的流水,后院更大程度是为了顔楼的名气。 丁都赛和白牡丹进入顔楼的管理层,她们代表杨家,从顔楼出来的分账这些要过杨力的审核,杨力不直接管理顔楼,这也是李师师经过上次事件得出的经验,很多时候不用去考验人心,从规矩上尽量杜绝就是。船队本来就是张横管理,杨力也只是监控账目。甚至码头李师师都有这个想法,再杨家调个掌柜来。太原直接回复李师师,让她需要时候在开封提一个就是,自从杨兴武去定边任职,太原根本抽不出人手来。倒是潘杨杂货,太原来信要开封准备交接给潘家。 …… 各股东家族终于吐了一个口长气,就现在的流水看,终于让大家吊在心头的石头落地,以后顔楼三个月一次分红,可以预见,这会是一笔不错的现金流。至于本金是十年还是二十年回来,大家压根不在意,地皮本来就是资产,哪怕原价卖出去都是尽赚。三个月一次的分红那是因为涉及股东太多,各家掌柜得全部通过账目。每个月来一次,那大家啥活都别干了。 高世明最近非常爽,高家是最后进入的,前期做的事并不多,不过是最后投入一笔大钱,权势就是如此,当高太后开业去了顔楼,仅凭这一点高家拿多少大家都不会有异议。现在开封就有小道消息传,太后都对顔楼赞誉有加,皇家认为顔楼为开封青楼之表率。至于有没有真说过,大家不可能去查证,她去了那是很多人猜到的。 只是当传言涉及政事堂官员,杨元奇收到了苏颂的帖子:闭嘴!他一个七老八十的人,这么被人说实在不好意思。流言这玩意传着传着就成了他在前院整整呆了一夜。 杨元奇问高世明这事是不是他干的,高世明非常无辜:“都把太后扯出去了,总得多拉点垫背的。” 杨元奇差点晕倒:“你让人别传了,现在这样刚刚好。有点风声又查无实据的,过犹不及啊。”杨元奇只能这么劝。 高世明哈哈的说:“那就这样了,反正事情出去差不多,也不用我们再来这么干。” 杨元奇实在无语,他家遭得住,杨家遭不住啊。杨元奇道:“那个顔楼头面人物还是你们几家商议,再弄一个吧,我觉得杨家会被你们玩死。” 高世明道:“得了吧,现在我们几家也没藏着。还是让那个白牡丹来吧。她这行当熟悉,又不是开封章台,和其他青楼牵扯少,这样最好。再说,你家李师师姑娘才是最后拍板的人,这行当夫人们也信她。你让别家找个老鸨来,这事更得乱。” 杨元奇想想是这个道理,只能说道:“那大家安分点啊,现在这个流水足够了,没必要再多。你还不如想想有什么东西可以和顔楼合作。” 高世明道:“下次我在开封弄个相扑大赛,就在顔楼搞。” 杨元奇不再说话了,他觉得自己还是早点滚蛋的好,人走了不在开封就不关他事了。现在大佬们一见有什么不对付的,首先就问着他,tmd,杨家都不是大股东,又不是什么都他说的算。这话怎么看也是推卸责任,李师师不松口,别家也不好意思来硬的,那就不是合作伙伴了。 杨元奇道:“教坊司和开封府我去沟通一下,他们有什么东西要查顔楼的,可以提前通知来,我可是个大宋的好臣民。你们也别拦,这和面子没关系。顔楼搞大了,就得经得起查。” 高世明说:“这事可以,曹诗这两天没在,谁碰到和他说一下。哦,估计孟励今年会回来,也要他同意才好。” 杨元奇问:“孟励顔楼开业都不回来,这是啥事?”再说,孟家也就比杨家强一点点,本质上区别不大,孟家最大的优势是孟老爷子在开封这个职位。现在想想还是太原这几家好,折家不会管,秦家太远管不到,范家倒是开封有些力量,不过他们压根就不出来说半句,掌柜都没来一个。 高世明支支吾吾:“八字才出一撇,到时候看。”这种当今官家皇后的事,没最后确定,谁都不敢乱张口。 杨元奇走得时候还叮嘱这个少爷:“你别来顔楼了,有事你家娘子过来就成啊。你家是借贷,借贷!” 高世明哈哈的离开,这货还是不够大器啊,高太后向太后都来背书了,他怕个什么事啊! …… 李师师最近开心又不开心,因为月事来了。这就让她左右难以取舍,她隔几天又可以肆无忌惮的继续要杨元奇,只是肚子没反应,多少有些遗憾。 杨元奇是特别不想李师师怀上,定边已经两个了,他觉得这事得缓缓。关键他能骗过陈妙常骗不过李师师,这小妮子有次发觉不对,逮着他任多要一次。 拉着李师师去潘家找秦可儿喝酒,哪知道秦可儿把酒戒了,她抱着宝贝儿子舍不得放手,这个时候哪会喝酒。孩子给了女子第二次生命,这话对于很多人不是虚言。 杨元奇只得求着李师师了:“那边有两个,非得大家挤着生啊。” 李师师认真想想:“那你也不能……反正不能就是,得顺其自然!” 杨元奇赶紧点头,这个主意好,顺其自然的李师师透着的一种蛊惑的美。然后杨元奇张口结舌,李师师跑去相国寺拜了,她听得秦可儿说她和潘金莲都在那里拜过,哪里还能忍得住,直接人影就不见,自己拉着黒水仙就去了,还说黒水仙这次得回太原,戴家肯定会要生一个,也得赶紧去拜拜。 第100章 这就是李格非 杨元奇硬着头皮去国子监见李格非,李格非喊他了,还不是去李家,直接去国子监。 李格非为人严谨,三十多岁,杨元奇觉得自己犯了个大错,这么自降一辈,现在好了,李格非这个李叔做得有模有样,倒是杨元奇自缚手脚,现在想想坏叔叔不会比大哥哥差的。 杨元奇一脸的阿臾:“李叔,你那书我还是翻了翻,就是这种文章我实在难读,我也不是没学习,你看秦观的那个战策论我可是看得细致。我这是上战场的人,读那个好。” 李格非说得却是另外一事:“那个元奇,清照现在行路行得有点远,是不是要收一收?”难怪他不敢在家里说,这会子李清照和王氏在家,这事当着她们论好像不是很好。 杨元奇一听这事,好办很多。反问道:“李叔,清照妹妹和我相交日久,你是她父亲,你觉得她应该锁在家里?” 李格非叹息:“她终究要嫁人。”顔楼这次开业,他的一些朋友话里话外觉得李清照有点不像大家闺秀了。 杨元奇说:“奇女子就该嫁个她自己合意的人,清照妹妹有她自己的想法,没什么不妥。我不知道书香门第守着的是什么,杨家将门,从来都是鼓励家中女子有所发展,甚至有人要上战场,只要大家觉得可以,那就没什么事。” 杨元奇继续说:“李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缘法,她活得开心比什么都好。” 李格非觉得自己就问错了人,怎么就认为这小子可信的,他肯定希望李清照放飞自我,他们杨家全是这么来的。话是这样,理也说得过去,但哪个父亲不是希望自己的女儿嫁个合适的家庭,相夫教子,安稳过日子。 李格非说:“哎呀,你别给我讲这些大道理,我都懂。我现在还是觉得得注意点她,前几天她喝酒你在场的吧。你们以前可是会注意的,她现在都在家里四处找酒了。” 杨元奇一怔,好像这事是有点不对。杨元奇说:“那你和她好好谈谈,说说你的底线在哪里,我觉得她会听的。” 李格非想想,这是个好主意,她要不听自己再来拿捏她,现在女孩子到了逆反时候,不能来硬的。得师出有名。 李格非点头:“贤侄,这话可是你说的,就按你的办。” 杨元奇特么想骂人,这怎么可能是他说的,你惹不起你家女儿,我更惹不起她。 看着杨元奇一头的黑线,李格非暗道就你了,赶紧说:“我还有事,你自己去吧,我去下教室。”扭头就走了。 …… 杨元奇也扭头就走,这事不能被李格非玩死,他直接跑去李府。 李清照正和王氏在花园陪着几个小儿女,看着杨元奇跑来,奇怪的问:“你是不是来错地方了,听我爹说他今儿找你,他在国子监。” 杨元奇拉着李清照闪到一边:“我国子监去过了的,被你老爹坑苦了。”得先入为主。 李清照一脸的不信:“你被我老爹坑?你不坑他还差不多。” 杨元奇无奈,还是她门清,他就是来坑他老爹的,只得说:“你老爹问我怎么管你?我可是说了好话的,说你可是个好女孩,怎么能说管,你们得好好谈谈。” 李清照更不信:“他也说我是好女孩啊……” 杨元奇怒了:“你听不听我说?” 李清照只得屈服:“听!听!你说!” 杨元奇道:“反正他会和你谈,你实在顶不住,先应承就是,后头自己再想办法的啊,不能硬来。” 李清照狐疑的看了看这个一步十计的人,认真思索一下,好像这事坑不到她,再说,自己注意就好。李清照说:“那我信你,他要说什么?” 杨元奇说:“应该是关于女工方面吧,他觉得你最近有点野。谁让你那天喝酒了的。”这就有些牵强了,李格非可不仅仅是因为一顿酒,那是最后那根压垮骆驼的稻草。 李清照道:“行吧!行吧!我听了的啊,这次谢谢你。诶……我带你认识下我弟弟和妹妹!” 杨元奇点头,刚好来了是得见见! …… 事后,杨元奇收到李清照的来函,大骂他不说清楚,她被关去国子监了,她老爹又认为她没空了。还问是不是他给她老爹说了什么屁事。 杨元奇也是无语,这货自己不上心关他什么事,有气找他爹出啊。 李师师把李清照的函抓来丢到一边,她还有更重要的事呢,这个小妮子真是不省心,坏她好事! …… 杨元奇把丁都赛、杨力、白牡丹和张横找来,李师师得去太原一两个月,很多事情得吩咐一下。 杨元奇道:“丁娘子,你在开封,师师也放心,你有空多顾着自己的孩子就是。顔楼事白牡丹没问题的,就是一些线报你多理理就好。” 丁都赛答应下来,她在开封本来就有间屋子,现在是正儿八经的正八品的夫人,很多时候,她的那些姐妹也会找她帮忙,刚好她可以梳理一下。 丁都赛道:“杨家庄的地你们得给我留着。”她在开封自己就立下誓言,她是怎么都不会离开杨家,她和燕小乙得杨家恩惠太多。 杨元奇点头,这队璧人他也舍不得放手。 杨元奇对白牡丹倒是另外的言语:“有空自己找一个,差不多的可以写信告诉我母亲或者我都行,能做主的杨家会为你做主。” 白牡丹笑着道:“杨少还关心我女子的家事了,你要没其他吩咐我就不听了啊。” 杨元奇觉得自己也是说得多:“张横,开封杨家没其他力量了,你自己看着办就好。” 张横郑重点头,杨雄走后,真有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就只能是他了。 杨元奇看着这几个人:“记着,人比什么都重要。大事临头,关于钱财你们不需考虑。” 几个人都是点头,这话杨家说出来,他们信,杨家对于人的看重远高于那些世家大族。 …… 杨元奇跑去一些长辈家拜别,来的时候很多人家不一定去,走得时候问题不大了,怎么都得和长辈说一声。 第101章 杨元奇回太原 杨元奇和李师师离开开封是骑马,李师师对骑马其实有些阴影。 杨元奇亲昵的摸了摸李师师的头,他知道她想着他的时间不多,不可能在太原呆太久,还是骑马畅快些。 李师师嫣然一笑,她可是有要求的,就得和杨元奇同乘一骑,几匹马换着就是。好吧,李师师从来就是这么有情趣,这一路耳鬓厮磨,倒也多有一番风趣。 …… 太原杨府,杨元奇跪在地上,陈氏把他抱在怀里。谢姨、陈妙常、李师师看着泪水盈眶,杨元奇自从离开太原从未再见母亲。 人总是这样,追求事业幸福,往往会把身后那个极其重要的人丢脑后,因为那个人爱得最没有条件。 陈氏安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陈妙常过来轻轻安慰说:“相公,你要再这样母亲就难过了,我们不是在家里陪着母亲么!” 杨元奇要感激他这几房夫人,总会留一个在陈氏身边,她们彼此通信又频繁,陈氏对于杨元奇的动向了如指掌,加上自己眼睛又盯着这个儿子,倒没有那么大的情绪。或许在母亲眼中,他儿子不过是出门上班去了。 大家一起吃了个团圆饭,晚间李师师就闹着要和陈氏睡一屋,好好给她说说开封的事。 陈氏宠溺的看着她:“你这小妮子最是懂事,不是元奇的院子腾出了房间吗?心疼你妙常姐姐自个睡就是。” 李师师眼睛一睁:“母亲,是真有事情和你说嘛!” 陈氏道:“那我可睡得早的。” 李师师嘻嘻的说:“那你先躺着就是,我说着你睡着就好。” …… 杨元奇也没能早睡,他被杨元幸拖住了,快十岁小孩懂事了很多。 杨元幸问:“哥哥,为什么你娶的娘子都漂亮?他们也不说你,我不过要个漂亮丫头,我娘都不同意。” 杨元奇想了想答:“因为哥哥的娘子是哥哥找的,你要的漂亮丫头是家里给你的。家里认为有些东西可以给,有些东西不能给。” 杨元幸更是疑惑:“哥哥,小时候你和姐姐就经常带我,后来你们都不在家。也没有人告诉我怎么区分这个呀。” 杨元奇这次非常慎重:“老弟,这个你一定得记着,关于你一辈子的东西,你自己挣。要实现这些东西,你需要家里什么,你就直接给你娘你母亲或者你嫂子说都行,你也可以写信给父亲还有哥哥姐姐,就算有些东西你要错了,没有人会责怪你,大家只会告诉你为什么这东西不行。你可以多问问其他家人这事的看法。” 谢姨娘在旁边摸着肚子说:“元奇,明天你再带他出去玩吧,今儿有些晚了,你也好好休息。” 杨元奇说:“谢姨,等你肚子这个来了,倒是可以让弟弟去定边呆呆。” 谢姨娘却说:“到时候看吧,夫人倒是不想我和妙常陪着元幸太多。” 谢姨娘知道陈氏其实是好意,她和陈妙常性子温和,对于将门男子不是什么好事。 杨元奇摸了摸杨元幸的头:“明儿哥哥带你去逛,可是省了你课业了吧。” 杨元幸高兴的点头。 …… 晚间,陈妙常房间。 陈妙常对她这个相公明白得很,不让他先尽性,她就说不上话。被杨元奇搂在怀里的陈妙常任是花了半个时辰才回过气来,这时候她又自己有些迷糊,有些懊恼的说:“本来一肚子话的,现在脑子却是空白了。” 杨元奇轻抚着陈妙常那光滑如绸的背道:“信里大事不都说了嘛。” 陈妙常说:“那不一样,寥寥几句能说个什么。倒是师师妹妹上次发了狠,杨府安宁了很多。就是总觉得这样不好,她比我还小,还最后进这个门,倒是应该我维护她的。” 杨元奇道:“你在母亲谢姨前还不维护她?对于她来说足够!她性子这样,做得爽利心情还舒畅,你别多想!”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李师师判断事情其实一样非常简单,谁关系近,谁就是对的,其他一点不重要。杨元奇觉得他要去杀人放火,其他娘子会劝劝,判断这事对不对。李师师却一定跑过来跟着,顺便带上火把和刀子。 陈妙常已经多想不了什么,本来身子就散了架一样,被杨元奇轻轻巧巧摸了几下,就沉睡过去。 …… 杨元奇第二天醒来啥事都干不了,他那个元幸老弟来小院子候着他了,连早操都不肯做,说是和大哥说好了的。 陈妙常起身帮着杨元奇打理,让秋容去准备几个人的早餐。 杨元奇看着这个弟弟无语,这情商也太低了吧,都是家里人宠出来的。元幸长大期间,杨家已经开始崛起,他日子过得更舒坦。 陈妙常让杨元幸赶紧吃完,一会几个人还得去下母亲那里。 杨元幸说:“母亲和我娘还有师师嫂嫂去了庵堂,这里很近呢,一会子过去就是。” 杨元奇、陈妙常和杨元幸去得庵堂时候,发现陈氏和李师师正在菜园子里折腾那点菜地,倒是谢姨娘认真在庵堂念着。 陈氏点了点杨元幸:“让你别这么早去吵你哥哥,你倒是怎么都不听。” 杨元幸说:“母亲,我没吵他啊,我就是在旁边书房等他的呢。”好吧,这事没法说。 陈氏说:“行了行了,你们一起帮我把这块地弄一下,一会爱去哪里就去哪里,晚上不准外面吃饭。” 几个人赶紧答应下来。 谢姨娘这时候出来,跟杨元奇耳语了几句,杨元奇点头,问道:“师师知道了吗?” 谢姨娘说:“我刚刚先和师师说的,总得你来才好!” 杨元奇道:“行吧!我来问她。” 谢姨娘说:“那就行!老爷和太太怎么都不能开这个口。” …… 几个人把那小块菜地弄好,谢姨娘陪着陈氏进去庵堂,杨元奇带着陈妙常、李师师和杨元幸往杨府大厅过去。 杨元幸一脸悻悻的说:“师师,相公来和你求个情?” 李师师哼了句:“那得看你怎么处理。” 陈妙常笑了笑:“你这个小妮子,也就相公能劝劝你!” 李师师说:“那你要劝我,我也听啊!” 陈妙常闭嘴了,她是不能说的。 第102章 潘老太爷的想法 大厅里,杨林正在候着杨元奇。 杨元奇说:“林叔,麻烦事都到你这了啊。” 杨林苦笑:“的确一个锅里抢过饭,他也是挡了我的一刀,不是我还能谁啊!师师夫人,你可别生我气。” 李师师道:“我生你气干嘛,他自己不晓事!” 事情还是关于杨义,那个被李师师逐出杨家的老人,就他犯的事是得逐出杨家,但那场大厅的争论,把他一家全扯进去。这还够不着把他一家人全逐出去,家天下的时代,家主受累一家人就会受牵连,但也得分事情大小。 李师师做了这个决断,陈妙常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去推翻,哪怕有些不合理她也只会守着。 杨义这段时间总算想明白,那件事该怎么处理按家法处理,他绝不能那个时间段去质疑李师师,那是杨家下一代掌门人的如夫人。 杨义听得这次杨元奇和李师师都要回太原,他就守在杨家门房,这点他聪明了一会,他拖人求的是李师师和杨元奇。 他有两房儿子,最小的那个还去了战场,已经是定边军的一个副都头。离开杨家他们能活,但他清楚这不是活不活的问题,这是他们家的未来。 杨义进来说道:“少爷少奶奶,我错了!”然后拜在地上不解释,这比什么都强。 杨元奇轻声道:“义伯,你那几个儿子没事的,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你的田我收回来,你的屋子我给你儿子留着吧,他在战场不比你当年差。” 杨义老泪纵横,谢过少爷和少奶奶。这比他想得要好得多,他只想解决他儿子的问题。屋子给他儿子留着,实际是说留给他,他还能回杨家庄,就是大管事所有这些都剥夺了,而且他死前都不是杨家人,但今天这么放下了,那死后他一定还会是杨家人,人死如灯灭,这么点恩怨记一辈子,那就没人会想回杨家。 李师师说了一句:“你给我多活几年,我可不想担个狠妇的名声。”这已是揭过。 杨林大喜,赶紧拉着杨义先出去,现在大家脸面都有些不好,以后的事再说。 家族就是如此,杨元奇必须照顾他父亲的感受,这和权利无关。就像他自己有一天也要老去,他的儿子总有一天会长大。当有一天他儿子处理和他一起几十年的老弟兄,就算事情他认同,他内心一定希望他儿子留手,不要让他的弟兄没了好结果。 …… 杨元奇本来想带着几个人去太原城逛逛,这时候有人过来传信,说潘老太爷听说杨元奇回来了,想他过去一趟。 杨元奇无奈,这个老头子必须过去拜见。杨元奇只能丢下陈妙常、李师师和杨元幸,让他们自己去玩,自己去潘府。 潘近柊这两天没在府上,潘家接手潘杨杂货,他这几天跑去茶区。 李氏接着杨元奇道:“家里老太爷着急他的孙子,你从开封回来,就急着拉你来问了。” 杨元奇说:“老太爷就这么点念想了,还是得紧着他。” 李氏道:“也是!哦,茶区有些茶庄我和妙常商量了,我娘家李家也会收购一些,借着潘杨杂货折腾点银子。” 杨元奇说:“和妙常商量干嘛,我们都得跟你们商量借着潘杨杂货挣点钱呢。” 李氏笑道:“还是这几家舒心,什么都好商量。我父亲也是,我说让他弄点其他的,非得大家挤一块去。我是被闹得没法才去找妙常,这毕竟会少了你们一份。” 杨元奇说:“这行当也没人吃得完,就是你得回去和你父亲商量,总得自家起点什么才好。” 李氏叹了声。李氏有个哥哥弟弟,读书不成,似乎经商也没什么天分,一般来说,没必要几家人全往一个行当堆。她还有个妹妹倒是大家闺秀,最近正在说亲,她想到的是杨家,就是那个杨元幸太小了。 …… 潘老太爷看着杨元奇来哈哈的笑,他实在有理由得意,他认为进士儿子是他培养出来的,这个孙女婿也是他挑的,他老是老了,这潘家还是他最有能力。 杨元奇说:“老爷子,怎么不舒服,又躺着了?” 潘老太爷说:“没有没有,就是刚刚走了一会乏了,我得好好休息,多活几年才是。” 李氏在旁边说:“爷爷身体安康呢。”最近潘金梅也在慢慢恢复过来,潘老太爷觉得潘家能有今天这份声势,差不多了。 潘老太爷一脸兴奋的问:“我孙子怎么样?下人传来传去总是没个详细,你刚好开封回来,我忍不住了。” 杨元奇道:“好着呢,我离开前去见了岳父岳母,有春梅在照料着,你倒不用担心。你倒是想想你的好孙女啊,她肚子应该大了起来吧。” 潘老太爷说:“你们杨家在定边那么多人,我担心她干嘛。要不,我想让金梅去开封,你看怎么样?”这才是他想问的,孙子他比谁都关心,潘家又怎么会不告诉他详情。 杨元奇想了想,让潘金梅离开这个伤心地怎么都好点,再说潘易岭不可能经常回开封,潘金梅过去倒是让春梅多陪着潘易岭。 杨元奇道:“我倒是认为可以,不过你得问问我岳母的意见才好。” 潘老太爷点点头:“我这不先问问你再去问她嘛,你要说不好那我就不折腾了。”李氏又有些唏嘘,他们这几家就是这点好,会彼此照顾各自的意见。他父母亲就茶庄这事,不是不能做,而是都不听她怎么说的,就是一个劲压她。 人都是如此,会相互影响。潘家和杨家交往深,潘易岭和潘金莲受杨元奇影响极深,很多时候处理事情方式就会大家相互学习。李氏其实不一样在变着?!杨元奇性子一样在变。 潘老爷说:“李氏,一会准备点小酒,我和他喝喝。” 杨元奇赶紧道:“老太爷,隔几天我再来的,我母亲早上叮嘱我回去陪她吃饭了,我都刚刚回家。” 潘老太爷还说:“那我让人给你母亲带过去话。” 李氏赶紧拦住了:“近柊也没回来,等他回来大家一起陪你喝点啊。” 潘老太爷想了想也行。人越老越顾不上别人,反正自己辈分高,年纪大,怎么说都好。 第103章 杨元奇和弟弟 杨元奇和秦伯翰碰面是在顔楼落雨楼,这里还有顾顔,画晚楼苏晓也跑了过来。杨元奇总算没带两个夫人一起来,她们两个跑去白云寺了,说得看看金莲姐姐和杨元奇到过的地方。不过,他带了个拖油瓶,杨元幸。 她们两个先埋怨起这两位当家的:“两位爷,这太原顔楼可真没多少人了。” 杨元奇说:“你们好意思说,三年多也就新多了一个楼主,你们要这么天天霸着,指不定以后顔楼章台人骂你们。” 苏晓娇声就道:“那加曲宁有3个了,是你们把她们先弄到开封去的啊。” 杨元奇想想说:“隔几天,开封一大堆人就上来了,你们可得仔细努力了,有几个还是教坊出身,开封都有声望的。”杨元奇和李师师骑马来的,黒水仙和安娘却是带着几个人走水路到太原。 对于顔楼女子来说,最大的欣喜是杨家的崛起,这会让杨家出来很多有官身的人,顔楼和杨家关系非比寻常,杨家又是对顔楼最没成见的,这让顔楼很多姑娘将来多了去处。 秦伯翰道:“怎么样,苏晓,要不要来我秦家。”秦伯翰从顔楼一开业就和苏晓交好,他觉得有必要问了,以后杨家有些人起来,一个大妇的地位他就不好比了。 杨元幸左右看看,问:“哥,我可不可以以后多来这?!” 杨元奇脸都变了颜色:“不行!你们下次可不准我弟弟进来了啊,等他十六岁再说。谢姨不好找我麻烦,她可会拿人出气的。” 顾顔说:“小少爷,你看看,这可不是我们的事哦,你还是回去问问你娘的吧。” 秦伯翰道:“嗨,你们家这个规矩没道理,14岁怎么都能出来了。” 杨元奇看着杨元幸,他得做好人先:“那也得14岁。”只是等他到了14岁,估摸着他还是进不来。 几个女子都轻笑,这个小子太小,要不倒是好人家。 苏晓说:“秦爷,我……” 要是以前,苏晓就答应了,但看着丁都赛、曲婷这些人的选择,她有些犹豫。特别曲婷的毅然决然让整个顔楼都很震动。就现在秦家的确非常有钱,在太原亦然有其地位,秦伯翰娶她做侧室可以,但问题他家内里道道实在有些多。 秦伯翰叹气:“现在我家还是做得来主的,你真不用担心什么。” 苏晓拿起一杯酒:“我这个月问过姐妹们,无论如何,要谢谢秦爷对我的好!” 秦伯翰一饮而尽。秦伯翰在家里还有一些事,回过头来,他发现杨家和潘家倒能让他处理家事多了一份助力。特别秦可儿在开封寄了很多东西给他,这个进士娘子身份摆那里,她最后这个有些隐喻的支持让秦家所有人都得考虑,谁都希望这个家主在外面能撑起来。秦伯翰没想到当年一个无心之举会受如此大回报。 杨元奇道:“你们家事我不好说什么,不过有时候当断则断。你父亲已经打算养老,那有些事你有想法该办就办。只能说到这了,来,喝酒。” 秦伯翰又是一杯。秦家各路线人,权利有些分散,有一些还是叔伯,这让他想整合按自己的想法来,那就会遇上很多事。 杨元奇对着苏晓也说:“你的决定不管如何,都得早做,这个自己要有数。” 苏晓谢过杨元奇,她要嫁给秦伯翰就得现在,秦伯翰在整合家族,她现在跟他比将来尘埃落定再跟他,意义会完全不同。 杨元奇道:“不聊了,我弟弟没机会来,我也没来过了。你们倒是弄几个我没听的曲子或者舞蹈之类的,让我见识一下啊,最好能勾魂的那种。哎呀,我就该让你跟着两个嫂子去。”最后这句话是对杨元幸说的,这个时候发现拖油瓶麻烦了。 顾顔咯咯的笑:“算了吧少爷,黄鹂还在顔楼办公楼那里呢,她没进来已是顾着你的脸面了。” 黄鹂这些人算是摸透杨元奇了,他好说话又不好说话,你认真办事给他面子,他就会反过来给她们面子。作为杨府的大丫头,关于杨元奇在顔楼的“禁令”,杨家从来就没解除过,那她们就得守着。 秦伯翰还是苦笑,这次是真很苦。以前总觉得杨元奇被拘着,关于女子太不如他。现在发现,这样被拘着很好,起码他能多带几个回家,家里还能和气。他不是不能带人回去,就是怎么都觉着少了点什么,姬妾不应该是家里的摆设,只与性爱有关。 秦伯翰说:“你们把上次排的那首曲弹唱给他听一道吧,好歹他也是此行大家,让他品评一下。” 这个可以有,顾顔和苏晓点头。 …… 秦伯翰和杨元奇听着倒是纯欣赏,杨元幸却是完整的第一次听完,转头又找他哥哥说话了:“哥哥,天天在府里听得顔楼,哦,家里就这么拘我啊。好东西没我份的了!” 杨元奇有些头大,今儿真不该带他,自己想着和这个弟弟许久未谋面,怎么都得带带他,那也不该是顔楼啊。杨元奇只得说:“这个……这样!我去和你娘商量,下次顔楼有大型演出,带你一起来,这总行了吧。”杨家开着这个顔楼,这方面他确实可以有所接触了,别把自家孩子养成雏儿。 杨元幸开心的点头,老哥去和他娘说,他娘会听点。 秦伯翰继续苦笑,“好东西没我份的了”这话在秦家说,那就不是兄友弟恭,那会是场战争。 杨元奇对秦伯翰说:“你就别苦笑,下次你往家里拉人,别整天盯着别人的脸,不过说实话,我觉得苏晓是可以,就看你自己了。这人进去对你那个家还是有些好处。” 秦伯翰想争论又争不动,你杨元奇拉人进去不也看脸,就是怎么似乎除了脸,都还有其他的,特么的他就这么运气的。(主角嘛,要理解!) 秦伯翰有些无语的道:“喝酒喝酒!找点其他开心的说。” 杨元奇看了看杨元幸,学着李师师,拿过来一壶茶往里倒了点酒。“喂,你喝酒都还是你老哥带的呢!来,给你试点!” 第104章 北水帮的结局 杨元奇上午醒来,看着旁边还在熟睡的陈妙常,总算得意了,今儿可没人来打扰了。自己昨儿被他老弟折腾死,晚上才总算活了回来。昨晚吃完饭都还叮嘱李师师,早上帮他逮住这个老弟。 陈妙常总算醒了过来,她昨晚丢了魂。杨元奇现在可不是当年那个,李师师还是有很多青楼不传之秘的。杨元奇就在后悔就该早弄了李师师,非得拖拖拖。 这次来敲门的是李师师,带着杨元幸,她也被这个老弟搞得头大。 李师师把杨元幸丢书房,进来就嚷嚷:“家里拘得太严了!得和母亲还有谢姨说说,这不是事。”还跑过来摸了几把陈妙常:“还不快起来,说好去杨家庄的。”秋容的事不是什么事,不过是杨元幸对一个身边一年的丫头亲昵,这却让陈氏和谢姨上了心,杨元幸心智未成熟,不该太早给他贴身丫头而已。 杨元奇问:“能不能不带那小子去。” 李师师啊的道:“你自己去找谢姨说,你昨儿去顔楼带他,今儿回杨家庄还不带,你想死别拉我!” 陈妙常一边起来一边说:“刚刚说拘严了,带他去吧,那里舒服。看着那片山野,心思都开阔很多。” 李师师嘴里嘟囔:“你开心了,我倒来伺候相公起床了。” 杨元奇眼睛都发直:“这样很好诶!”他想入非非了。 李师师狠狠扭了他一下,她太明白这货心事了:“不准你乱动心事,我就是来帮你穿衣服的。” 陈妙常说:“元奇,你去定边把白鹭带去吧,我让她这次一起回来了。开封师师那里黄鹂会过去。” 杨元奇点头说好,这是她们的安排,他说多了无益。黄鹂年岁小了不少,跟的又是陈妙常,现在去开封跟着李师师最好。 白鹭她们两个却不想安排了,白鹭多少跟了杨元奇时间有些长,这会让其他人心有所忌,不是忌讳杨元奇干过什么,而是忌讳这份关系。外人不在意,杨家的家臣不可能不想那个少爷喜不喜欢她。反正清风寨两个大肚子,春梅已经嫁了,总得有个贴心人去。她年纪也就这两年了,时间也有些赶,再晃晃就20岁了,得算老姑娘行列了。 陈妙常的主意打得正,那里杨家男人多,要是白鹭不好找,就让潘金莲去做主,抬回自家里。 …… 杨元幸这次玩嗨了,策马奔腾啊。转头对老哥就说:“我还是不读书了,习武好,这马骑的。” 杨元奇没搭理这茬:“上午读书,下午习武,隔五天休息一天。刚刚走的时候和你娘说好了。你别再做梦!” 杨元幸问:“你当年也是这样?我有点印象这杨家庄你可是闹腾的。” 杨元奇怒了:“你记错了!我就是这样!”我可是好哥哥,表率! 李师师倒是和陈妙常骑在一起,轮着换。 陈妙常就有些不耐:“你能不能好好骑,手别乱放!” 李师师嘻嘻:“就是感觉这么和姐姐一起好啊。”在杨家,李师师还是多了份放纵,杨家真的适合她。 …… 杨家庄,杨元奇过了三天好日子,偷得浮生半日闲。杨元奇把杨家庄跑了个遍,这里才是杨家最后的根基。走亲访友,有陈妙常和李师师在身边,还能使唤一个小拖油瓶,还有什么比这事更写意的。 黒水仙和安娘带着一群人回太原,杨元奇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杨元奇问杨元幸:“你跟我一起回太原吧。” 杨元幸有些不愿了,这里就没人管他:“不是说好呆5天么?” 杨元奇答:“家里总有事要处理,你跟着我看看也好。” 李师师更是黯然,他也呆不了多少天了吧,那再过段日子,她也得回开封了。 陈妙常也不开心,月事如期而来。 李师师在她耳边窃窃私语几句,她红着脸的呸。 李师师撇嘴不屑,相公肯定忽悠她了,昨晚上相公就想忽悠自己,可又被她逮住了的,她才不放过相公呢,有的是办法让他再来一次。她觉得陈妙常想要孩子需要的都不是相公,而是她,这个姐姐这方面一点道行都没,光用命就能行的?! …… 太原杨府。 杨元奇把北水帮张顺、戴宗和张青几个当家找了来。杨元奇不但带上了陈妙常和李师师,主位上是陈氏和谢姨娘,旁边还站了个杨元幸,这是非常正式的一个交代。 对外或许他们还是北水帮,但这是杨家第一次慎重的吩咐北水帮,不是协商! 张顺心里非常开心,不在于做什么,而是这次交代事情本身。戴宗和张青倒没什么想法,戴宗自认不管北水帮如何,鸿雁堂也是杨家的,张青更是杨家原来的掌柜。 杨元奇说:“我把母亲和谢姨找来,张顺,如果你愿意,拜他们一下吧。” 张顺赶紧拜头。 杨元奇道:“那事情好说了。北水帮在太原不能有任何一点扩大,要是有人愿意从军送过去就是。西夏和辽国北水帮要经营一条私商,赚不赚钱无所谓,不赚钱更好,说不得将来和职方司也好吵。另外,北水帮到开封和临安的运输全部退出来,张横能补上就补上,补不上来也不用管,直接全退出来。涉及漕运,如果河东路转运司有其他想法,你们不要去争,杨家也不能去争什么。老爷是知定边,不再是转运司签判。” 这是完全以杨家的利益来要求北水帮。 张顺问:“那一些纯粹商业运输呢?” 杨元奇道:“只在河东路,外加涉及定边和凤翔两条线,凤翔线你问杨垣紫大娘子就好。把几个当家和你们认为合适的人报上来,张青你另外列开支,这样北水帮应该能养得活自己。” 张顺点头:“我能不能把家放杨家庄?” 杨元奇想了想摇头:“这个最好放定边,既然有定边商路,家人可以去清风寨嘛!” 张顺嗯了声,这个一样,他家人还是留太原的,他要的是杨家的一块地,在清风寨一样,现在定边很多军人的地就在那边。 杨元奇看了看陈氏,陈氏说:“下次杨府吩咐你就不带商量了啊,不过你可以随时过来提不同意见。” 张顺应承。 谢姨娘笑道:“戴宗,黒水仙问我办酒席,她青楼出身,比较看重这个,我还是没准,没这个必要,你可得好好对别人。” 戴宗嘿嘿的答应。他当年娶黒水仙许以大妇,黒水仙非常在意这事。 第105章 谁都不能少 陈妙常把顔楼做了个调整,小凤仙成为顔楼的主事人,另外两个是安娘和顾顔。开封过来的几个教坊出身的人会让太原顔楼声势更盛。 黒水仙回杨家主持这里的情报事宜。潘毅等几个掌柜从潘杨杂货全部退出来,潘毅和杨和在杨府做最后的收支双签。 杨家正在扩大,有些规矩提前定好,很多时候人心就在于,大家能有东西遵守,在规矩上堵住漏洞,这不是信任与否的问题,这的确是对双方的保护。在这条船上,船本身不能出问题。 …… 陈妙常麻烦的不是外头,而是家里,她睡觉把门锁了,以前可从来不带这样的,这几天她月事来了,李师师没事拉着杨元奇来骚扰她,这都什么事,就懒得理那个疯婆子。至于杨元奇?大家觉得他没点小心思?! 李师师对杨元奇有点咬牙切齿,关于孩子这事,一个女人纯折腾也是没用的。她自己有时候一样没魂,总不至于还得天天防着自己相公,那就很没趣了。 李师师有点怒:“潘姐姐有了,三娘有了,凭什么我们就没!” 杨元奇说:“这不是想你们再大点嘛,那以后有的是生,还多生几个。” 李师师道:“你别诓人,我可是青楼出身的,我懂!” 杨元奇说:“总有你们不懂的吧。好了好了,我这不也没怎么你嘛,不是后头都听你的。好好睡觉!” 李师师还是郁郁:“那我……那我有时候也不知道呀!” 杨元奇搂着安慰:“我去定边又不是不回来,开封以后轻松了点你也能去啊。” 李师师晕,她的月事也马上到了,她有感觉。 杨元奇就没烦恼?多娶几个是好,个个都折腾孩子,他不麻烦得要死。 …… 李清照写了封信给李师师,要她在太原帮她采买一些老物件,刚好赵明诚也在那里,有问题让他帮忙看看就是。 陈妙常总算轻嘘一口气,这小妮子晚上不行,白天也蹦跶了。现在有点事做,好歹清净了一下。 反正在这个太原府,想着不久她得一个人孤零零去开封,陈氏都不说她啥更懒得去管她。用谢姨娘的话,李师师在,这府里还多了份生气,闹腾就闹腾,她太需要家庭生活了。 李师师也就去买了一天,用她的话说她去过了,也带回了东西。她主意都打好了,回头要是李清照说她不尽心,她就让赵明诚背锅。赵明诚在她耳根边她都烦了,东问西问,全是李清照的事,她又不是她丫头。要这么让赵明诚问下去,他都得问李清照穿的内衣什么颜色去了。 李师师说:“妙常姐姐,以后太原看到什么老物件,给我买了寄过去,开封那个丫头片子好难搞。”李师师说得就是李清照。 陈妙常却说:“没有呀!以前开封见她不是很可爱的女孩子,很懂事的呢。她喜欢我这边看到给她买了就是。” 李师师道:“假象,都是假象!不过是书香世家留着外面的面子。都不知道长大了会许给哪一家,我都觉得那家可能遭不住。诶……算了,让别人烦去。” 不管从任何角度,李师师和陈妙常都不会觉得那家是杨家,至少不是杨元奇,这太不可思议。就人而言,似乎也就杨元奇遭得住,不过这话也没多大意义,在她们眼中,所有女子杨元奇都遭得住,要让杨元奇不能被别人遭住的恰恰是她们。 陈妙常说:“红茶我让人留了一批最好的给你,记得到时候你带回去,这个茶我喝得是有用,我胃好了很多。” 李师师点头,这个家这个妙常姐姐是最关心别人身体的,她自己身体还不行。自己回开封得好好找大夫问问。这个家陈妙常最不能少,要不家里非得乱。 陈妙常红着脸问李师师,她月事过了,有没有办法现在怀上。李师师切就说你还是开心一两天就好,一定怀不上的,这个她懂!陈妙常信了,以前相公也是这么跟她说的,开心个啥,这时候她使出浑身解数相公都不理她。但是这点她明白了,李师师也说这时候难说对身体有没有坏处,总得彻底去了才好。 陈妙常觉得这个家李师师不能少,少了别说外头,家里很多事她都不清楚,生儿子在杨家是最大的事。她这方面比其他几个懂,还不藏私。 李师师和陈妙常都承认,这点她们那相公太有办法了,绝对能说着说着摸着摸着就让她们彻底睡着。 诶,相公又跑去母亲那里去了,陈妙常和李师师联袂往陈氏那里过去,这个家陈氏最不能少,少了有种柱子没了一根的大厦将倾。 …… 杨元奇去拜访了一下太原几家熟悉家族,离开三年,回来跑断腿也得赶紧去一趟。 杨家没再宴请什么,倒是举家去潘家吃了个饭。 全家最高兴的就属杨元幸,这几天他过得非常high,想干什么不行就去找老哥,他有办法。谢姨娘都觉得再这么下去,她这个儿子得野了。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显怀了,这日子很好,就是定边别出事。 最后两天,杨元奇就没再去哪里,就是陪着母亲在杨府走动,和她聊天。杨元奇很有狗腿的感觉,母亲吩咐啥,他就能狐假虎威的办。 陈氏拉着杨元奇的手:“在定边不管出了什么事,你和你爹都不能抢着什么,一定得人在,人在什么都好说,至于外面杨家究竟会如何,人没了才什么都没了。你们千万不要逞强。她们两个还有孩子了的,仔细生了给我送回来。” 这个家不能没了他们,谁没了,这个家都要没了。杨家走到今天不容易,陈氏比谁都珍惜。 …… 一天清晨,杨元奇带着白鹭去往定边,随行的还有一批定边紧缺的人,比如掌柜,比如一个高价请的大夫。李师师则带着黄鹂下开封,大包小包往船里塞。 尘世浮沉,杨家终究还得为家族的事业打拼。 第106章 重回定边 定边军州,定边。 杨兴武对于定边的定位非常清晰,定边就是挡在西夏前面的磐石,确保侧后方的清风寨不被侵袭。 清风寨东西两侧分别能从环州和定边攻入,但正北方山势相对复杂,大批西夏兵翻山而过的可能性极小,只需注意不要被人偷袭就好。 杨兴武借助扈家和这里的横山族拼命交好,就是为了杜绝这种可能,要翻过山不可能瞒得住山上的横山族。 杨兴武最担心的还是像上次那样西夏派大军围城,那是可以绕过定边的。环州情况也同样如此。风寨的建设就比较重要,这更是一个军寨性质,它对于清寨(原清风寨)起到支撑作用,西夏蛮子要是打算进攻清寨,那不得不考虑风寨的影响,风寨太多民户。 杨兴武报上去清风寨往东南侧修路接通后方,这个折子政事堂没有被批准,在清风寨没有聚集足够多民户之前,这个折子很难通过,这涉及太多银子,而且枢密院对于守住清风寨也心存疑虑。要是清风寨失守,等于多了一条南侵道路。 能接清风寨的还是东北定边和西北环州,发展清风寨有些困难,环州不可能去支撑这里,仅靠定边这个军城,清风寨在商业上就难有建树。它给定边更像一个后方心里安慰之地,那里有很多人的土地。 …… 杨元奇回来,让杨兴武舒了一口气。定边禁军现在驻扎清风寨练兵,扈三娘这个月已经几乎不去军营,杨兴武也不会让她多去,她怀的可是他的孙子孙女。 杨兴武没去多问家里的事,直接说:“定边那个工匠营和医疗营你赶紧去看看,弄好以后你再过清风寨。” 杨元奇回:“我让白鹭先过清风寨。我把铁匠营在定边搭建起来,医疗营放在清风寨组建。本来就得四处随队扎营,放在哪里都无所谓。” 杨兴武想了想点头:“今年不再轮休,归队的人也差不多了,得过了秋收再说。”这是自然,不管什么时候,秋季都是非常重要的时间,对于西夏来说,战马养到最佳时分,又是宋人收粮的时日。虽然大家不太担心这次西夏会有大规模的反应,难保没有侵袭发生。 杨兴武最后随口补了一句:“杨义的事,师师没意见吧。” 杨元奇笑着对这个老爹说:“师师说,以后你有事吩咐她就好,你要觉得她这个媳妇和你接触太少,喊你夫人一声也行,我老妈可是她母亲,她非常认的。” 杨兴武摇手让这崽子出去,他这个问有失他脸面。 …… 铁匠营说是铁匠,其实更是一个随军修理厂,一些兵器铠甲的修复,简单的军器打造全在这里。 铁匠营的负责人就是汤隆,杨雄的夫人宋清北上后,一些财务账面就她在经手,杨家过来的一个掌柜和她相熟,不过是移交过来。宋清把一些战场上退役的人转了几个过来,但人员还是不足,碰到大规模战事,修理工作都很难跟上。 人员这是定边面临最大的问题,这事从根子上就很难解决,这里是战事一线,没有多少人会愿意过来。定边相比环州还稍微顶出去了一点,它直面盐州洪州宥州西夏三州的压力,洪州还稍微好一点,隔壁有保安军压着它们。宥州是西夏嘉宁军司的驻扎地,这是西夏十二军司之一,定边的压力其实非常大。 杨元奇也没多大办法,只能要汤隆先把架子搭建好,多总结一些个人维护保养器械的经验,以求能减少日常损失。 汤隆说:“杨头,现在这样是可以,一旦到了战时,很难维持。现在调拨来的厢军全部充斥各军,我这里成了姥姥不爱舅舅不亲。” 这时候杨雄和索超过来寻杨元奇,这段时间驻防定边的是杨雄和索超两支厢军。杨雄是应索超的请求来找他,索超作为杨家留下的原定边军将领,这段时间和杨兴武是熟悉,他和杨元奇没有职务上的联系,但杨元奇是禁军统领,又是杨兴武的公子,这次他回来,恰好他们人在定边,自然想过来打好关系。 杨元奇这倒想起了索超这个原定边军将领,大家打过招呼就问:“原来定边军还是有些你的旧熟人吧,这次整编总会有些误拆。你有没有办法再弄点回来,不过基本的训练还是得先通过。汤隆这里缺人。” 索超想了想:“就是不知道他们怎么想,这次整编动静太大,还是有些可以拉出来的人,因为心里原因离开的。” 杨元奇道:“那这事你能不能帮个忙,你认为可以的拉进来。我去表达一下歉意,所有待遇一样按厢军处理。” 索超说:“那得给我些时间,有些人散去了。” 杨元奇有点犹豫,他还想去往清风寨。 杨雄道:“你要有事去清风寨就过去,这事我和索超在就行。其实我去出这个面更好,实在难解他们的怨气我去找你爹过去。” 这倒是个办法,杨元奇赶紧点头:“那人不差多,医疗营那边也要人,医疗营我会制定奖惩,从战场上救下人来等于杀敌。” 汤隆说:“这边也可以制定类似措施,到时候我报杨知州。” 索超笑着说:“那要好办很多,当兵吃饭,没有军功饭都多吃不了几口。呵呵!”对于现在定边军,索超还是能分辨出战力提升的,杨家对于他这个军也给予了一定优厚,虽然编制打乱很多,也调来了一些老卒,但很多任命还是尊重他的意见来的。其实他能留下本来也是带兵不错。 杨雄说:“那这事定了,我们办好人给过一部分去清风寨就是。走?去索超大人大帐吃个便饭?没酒有肉,他们那里很多营头都头也想认识你。” 索超也说:“平时按着规矩来,他们都是各自营里吃饭,今儿你来破个例吧。” 杨元奇回:“行!那都去,汤隆,晚间一起混个饭吃。” 汤隆说:“我晚点就去,我这里还有些事情。” 第107章 两个孕妇 杨元奇回到州衙有些晚,杨兴武说:“你夫人不在,你也不来陪我吃个饭?索超那里怎么样?” 杨元奇道:“看着架势问题不大,等谢姨生了,干脆让她带着孩子来陪你算了。” 杨兴武说:“唉,等等吧,孩子离不开母亲,带过来路途麻烦。” 杨元奇道:“老爹,路上走慢点就是,太原和这里气候差别不大。说起来那他就是杨家最年少接触战场的人呢。” 杨兴武呵呵的说:“还是你那两个才是吧,肚子里时候就在一线战场了。” 杨兴武最高兴的是在太原杨元奇对杨元幸的态度,那就是他的弟弟,和当年杨垣紫对杨元奇一样。“你元幸弟弟真的不适合念书?” 杨元奇晕了:“文广叔爷爷走的偏路你也要走一遍?!” 杨兴武再过个几年,是可以恩荫到杨元幸的,只是官场上,杨兴武虽然现在算文职,但那个体系杨家涉足压根不深,这条路的确难走。除非他自己能考个进士,杨兴武不敢想。 杨兴武说:“其实你倒真的可以。”有潘家这个岳家,加上他在开封折腾认识的一群人,杨元奇倒真不一定不可能。 杨元奇:“我一个人也成不了事的。文广叔爷,文广叔爷!” 杨兴武闭嘴了。 在大宋现在的时日,由于恩荫放开太多,很多家族在官场形成了庞大的群体,但真要追溯,几乎家里祖辈都有进士高官,后陆陆续续也会出进士,有了那个庞大圈子才有可能发展壮大。在那个圈子,潘家再出个进士,家族成员再多点人,发展都会比杨家好。杨家?得有人读书冒尖才行啊。(大宋的恩荫似乎和本身地位有极大关系,官位越高恩荫出来的品级也越高。换句话说,杨元幸得恩荫时候,有可能出来就比现在的杨元奇爽!编者没去细查规则,有知道的说说,给个链接也行。) 杨元奇又拖后了几天去清风寨,无他,他从出生以来和他这个老爹单独相处时间极少。现在恰好有这个机会,杨元奇也很想陪陪这个父亲,他对于杨家这个身份的认同是越来越重的。 还是杨兴武后来说了句:“你两房夫人都要显怀了,你这么天天泡在州衙,没个你娘以后说我,你的几房媳妇也嘟囔。州衙的事你别插手,与法也不符。走吧走吧。” 杨元奇说:“那我带杨再兴一起过去。” 杨兴武道:“这个别,让他呆在这里好好做个刀笔吏,等他再大了点再去军伍,不是你说治军得治政。他以后找不到这么好的机会。” 杨元奇对杨再兴是喜欢的,原来天生神力在老杨家是有血统的。他现在就搞不过杨再兴,要不是使诈他非得灰头土脸,杨再兴才多大点。 杨元奇拍了拍刚好进来的杨再兴的肩膀,哈哈的说:“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呆这里吧,我可是帮你说话了的,你伯父不听,你也别再说了。哈哈……” …… 清风寨。 杨元奇没去军营,直接跑去清寨见阔别几个月的娘子。看着潘金莲和扈三娘,要说杨元奇不激动是不可能的,这里真的有了他的血脉,他终究和这个世界紧密的联系在一起,有祖宗,有后人! 潘金莲和扈三娘也察觉了杨元奇心绪不宁,潘金莲嘻嘻得意的说:“相公,怎么样?还是我能干吧?!”潘金莲现在满身心全是幸福,没有什么可以影响到她的心情。她再见到杨元奇都少了以前的兴奋。 扈三娘红着脸傻笑,杨元奇最后那段日子有点肆意,都不顾她脸面,哪里都敢要她,不过这样也好,应该就是那时候怀上的,是不是得教教开封太原的那两个,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脸面这时候一点不重要。白天就白天,外面就外面。怕啥?! 杨元奇左摸摸右摸摸,嗯,有跳动呢?!他摸到个屁,这就是心里作用。 白鹭这时候进来笑:“爷,这下子你可是两个了呢?大奶奶要我过来先把她们两个情况说回去,都没管问老爷呢。” 潘金莲道:“多嘴,老爷那里她们有人自会报去。” 杨元奇说:“白鹭,去把我们几个房间整一起,我得守着她们。” 扈三娘道:“相公,我们住一起呢,隔壁给你留了房间,通着的。金莲姐姐说,你办公也方便,要过来也行。” 杨元奇呵呵的说好,还是她们懂。 白鹭说:“扈庄主和扈夫人说晚点你们一起去吃饭,扈二爷和扈大哥也回来了。” 杨元奇点头说好:“你去给吴用吴先生说下,给我三天,唉算了,明天一天时间的。我好好陪着我儿子女儿一会。” 白鹭点头。 …… 杨元奇感觉自己走路都小心翼翼,一手扶着一个。 扈三娘实在受不来他了:“行了,我自己走,没那么娇贵呢。” 潘金莲走路手都是抱着肚子,这已是她的习惯,相公搀着就搀着呗,谁让自己这么能干呢! 扈庄主这次吃饭还有其他事,他让扈刀直接说。横山族有些人想移居山下清风寨,这就涉及土地分配。 杨元奇说:“这不是正常,岳丈你是寨主,又是改土归流。这个报上去就好呀。” 扈庄主道:“我是有心不要整个一片出来,五六户一组分开就好。这就涉及一些军户土地分配了。我和吴用说过,他意见不大,就是想你回来再确定。都知道你最宝贝这帮兵卒。” 杨元奇想想:“要不这样,扈叔,要是有些横山族也是军户,插进来就好。也能有个照应。其他的不多也插入民户,要是多的话再和吴用商量放些进来也行。” 扈刀说好就按这个办,事实上愿意下山的本来也多是一些和宋人打交道多的,他们愿意受管束,这对于大宋比什么都好。 杨元奇说:“岳丈,清寨后面最好腾出一大块空地,平时可以做个官场,真要有事,那里可以集中放些后勤营。风寨最好也如此,总得为战事多准备一些,不用最好,不要用时没有。” 扈庄主点头,清风寨改土归流还是走对了,要是这里没有西夏蛮子骚扰,这才是清风寨最大的好事呀。 第108章 纯水1章 第二天,裴宣遣人来问,监军营和哨营有场足球赛,这是现在定边禁军的保留娱乐项目,大家有没有时间来看。 足球赛这种东西在清风寨都非常流行,各种组队有闲暇就比一场。还是吴用和朱武商量,严禁军营队伍和外面队伍比赛,军营比赛太过粗野,太容易伤了民队。 杨元奇兴高采烈的跑去。扈成、扈刀、鲁智深、杨志、董平、刘唐、花荣、朱武和吴用都跑来作陪。裴宣和燕小乙却是双方的指挥人物,正在做着准备工作。 鲁智深说:“唉,早知道你这时候回来,我和朱武他们来一场,那才是有味道,他们两队就是小鸡互啄,没啥看头。” 杨志怒道:“你们打赢我们再说,别找朱武他们先。” 董平懒得理这两货,他和朱武没打过,他自认自己队伍无敌。 朱武这个队伍是势头最盛的一组球队,这球赛与其说足球,还不如说组团打架来得合适,规矩只要不伤筋动骨,其他随意。也难怪朱武他们彪悍,护卫营战力本来就非凡,朱武更是什么阴招都往上面使,这让和他比过的队伍叫苦连天。 这种球赛扈三娘不一定来,潘金莲却是有空就跑来,这次杨元奇来,她当然是跟着到,她太喜欢这比赛了,信中都鄙视开封那些小孩玩就是玩。 球赛一开始,潘金莲的喊声在男声中都能听见。白鹭实在慌了:“少奶奶,你悠着点,现在你肚子里有一个。” 潘金莲想了想,对,现在不像以前,能扯着嗓子了,赶紧道:“白鹭,你来帮我喊。” 白鹭啊的问:“喊哪一队?!” 潘金莲认真看看:“就那队,长相整齐一些,喏喏……裴宣他们的,我们看脸就好!” 杨元奇非常无语,几个将领都有点侧目。 裴宣在下面都和燕小乙吵,哨骑太不要脸了,这哪是踢球,他们就没打算赢。他们就是冲人去的。 燕小乙得意了,他还真没打算踢球,赛前他是这么和哨骑营说的。他们不是一刀队么,你们很多人都挨过了吧,带鞘的刀拍身上一样很痛。这次可是逮到机会了,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你们都别给我好好踢,打人就是。最好是鼻青脸肿那种,让他们几天出去见人都不好意思。 白鹭喊了一会问:“少奶奶,好像现在这帮人脸也不怎么样了?要不要换个队喊?!” 潘金莲看出端倪了,怎么都往地上摔,还经常脸着地的?怒道:“不行,不能改了。燕小乙太不要脸了,这就是冲人去的。” 旁边的将领都在琢磨了,得找裴宣他们踢,就这样,平时不敢打他们,比赛可是可以的。这足球太不够火爆,要是能拿棍子上场最好,一棍还一刀,输了也值! 杨元奇笑了,军伍之间有点争执最是正常,对于被监军营打过的人来说,这是最好的出怨气的机会,也只有这里出了,回到军营大家才会更正常。 朱武摇头:“我估计下次裴宣就不会和我们踢球了,踢那也是打架!” 裴宣在下面明白过来了,尼玛的燕小乙就是冲他来的。交换场地以后,球赛时间拉得很长,大部分时间都被双方打架耽搁掉了,双方压根就没管怎么踢球,球赛可是有补时的。 这真是一场双赢的比斗,赢了的高兴,怎么也是赢了,输了的也爽,这下可是出了一口气。 潘金莲大声喊精彩:“今晚都去清寨吃饭,能不能喝酒?”她转头问杨元奇。 杨元奇把裴宣喊上来问他。裴宣说:“那干脆明天休沐一天,这么多人不喝酒,就是吃个饭有啥意思,再说,很久没一起喝过一场了。” 杨元奇说:“那就这样,你赶紧通知一下。” 裴宣的话让也走过来的燕小乙差点骂娘,裴宣道:“那今儿燕小乙值守,他们可是球赛输了的,对,就他值守!” 燕小乙话都来不及开口,就被其他几个将领哄了下去,这太好了,反正不是自己值守。 …… 夜晚,清风寨锣鼓喧天,一片闹腾,刚好轮到休沐的将士也全跑去了。今儿杨头回家大宴。其他各军营将士吃的一样,就是没酒。谁让他们没恰好休沐日的。 燕小乙带着几个人在外面喝西北风,一个哨骑偏偏这时候不开眼的问“燕头,我们是不是亏了?” 燕小乙怒道:“亏什么亏,你们不爽么?!去去,你带几个人去环州路方向再看看,让前方哨骑再远点,今儿这里大宴,真要有事多点时间给他们。” 燕小乙又把旁边几个人安排完,自己蹲在清寨门口玩泥巴,一会他还得跑广场上收拾残局,今天是流水宴,人太多,不知道上面会闹腾出啥事。 燕小乙想了想,还是先去趟大营,做头的都跑清寨去了,旁边的禁军大营还是得先转一圈。 燕小乙正要出发,就见裴宣和杨志垂头丧气的出来。 燕小乙一脸惊奇的问:“你们就喝完了?” 杨志说:“我就喝了三杯,杨头说大营今儿人太少,让我去营里坐着。我就是那几杯酒敬得太早。”还真是这样,杨元奇想有人去大营,杨志最早给他三杯干的,这时候不折腾他还折腾其他人啊,枪打出头鸟。 燕小乙问裴宣:“你呢?” 裴宣道:“潘夫人说我把一队架子人弄得看不下去,杨头一听,要我别在上面碍眼,也去军营看着,别今儿那里人少了,军纪还乱了。我这次逮到哪个从重处理。”军营其他倒没什么,但总是有人偷喝点酒,有时候宁肯挨一刀也喝一口。 燕小乙这下心情舒畅了,让你嘴碎把我弄来值守,你还不一样得来陪着。 “哈哈……来来,今儿我们几个好好逛逛。我跟你说,朱武那队伍有个很大弱点,下次跟他比,我们得这样……” 三个人一起往大营行去。 今日定边军无战事,只有清寨,那里有场内部凶悍的相互倾轧,只为把对方弄趴下。 第109章 关于医疗营 杨元奇在清寨住了三天,回到了他心心念念的禁军大营,这里非常适合他,这是一支按他想法建立的军队。 非战时的时候,禁军大营一般有五分之一的人轮休,有回家的打算的会把轮休凑在一起,不过最近都不允许离开定边。毕竟还有一两个月大家得紧张起来,清风寨很多地的收成也有自己的。 杨元奇、吴用、朱武和刘唐一起在营地外巡视,大营旁边有个很大的训练场,营地内的空地只适合日常一般训练。这个训练场的东西更多,有崎岖不平的山岭,有深坑,有水塘。吴用为了这个场地花了不少心思。 董平和鲁智深看着他们几个过来,迎了过来。今天他们两营占据了整个训练场,在做一场相互比拼。规则非常简单,保证队列完成规定动作,整齐抵达终点的赢。 杨元奇把大家喊来道:“今儿我就是随便走走,其实不是来看训练。禁军薪水不低,你们这些头回去多和将士说说,有家有口的可以迁到定州或者清风寨来,整个定州太缺人口,我们自己得有信心,守得住这里。没有的更好,清风寨还是收留很多女子的,大家不要在意,安个家多好。” 吴用说:“杨头,这里弄好了,周边也会有人迁进来,你这倒不必太着急,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杨元奇也是没办法,要是能在清风寨南面再修筑一条路,那情况会好很多。只是这事枢密院就很难通过,涉及战事,政事堂上其他人一定会听枢密院大佬的意见。 章楶这个经略安抚使离职,定边独自这么上报,更不会得到朝堂支持。杨兴武两个折子上去都石沉大海,朝堂还是在做收缩打算。定边就是边防,守住就好,至于建设这片土地,上面压根没这个想法,杨兴武再折腾也没用。一个边州的建设,没有中枢下决心,后方几州的大力支撑,仅靠这么个小州,很难推进下去。 朱武说:“集定边所有军队的力量,有没有可能?” 杨元奇摇头:“不行!那样太损定边战力,始终得预着西夏蛮子,这个是根本!而且这也要银子,定边这个穷地方哪来那么多银子。” 吴用道:“改土归流,朝廷条件给得很好了,清风寨也不能过多要求。” 杨元奇只得道:“把兵练好,过了今年再看吧。关于军属迁户的事,你们碰到其他人都说说。这只是建议,不能我天天说道。” 几个人点头。 …… 第二天,杨元奇把曲婷、裴宣、董平找来。“军医……哦……就是大夫,待遇和薪水有没有章程了。” 裴宣回道:“这个有了,就是军医太少。” 杨元奇道:“这个按我的思路来,在营中建军医营,军医都留在营中。一些简单的救护各营组织学习,自己的命自己救。隔段时间定州会有一批厢军过来。董平你这个营满编,抽调一部分老卒,训练出这批厢军,按禁军待遇给他们。负责把重伤人员往后撤,关键是他们必须懂得救护,军医要重点培训他们,路上时间非常重要,那会救很多认命。” 杨元奇继续道:“曲婷,关于军医营的费用,你竟然给,给足,不够从其他地方补。清风寨女营的人再扩编一些,你找三娘就好。把她们全部配过来,就学救护,战场不需要他们杀敌,她们可以救人。给禁军待遇。” 杨元奇说:“裴宣,制定严格的军规,军医营派监军队专门值守,关于军中女子,她们是战士的依靠,所有人见面敬礼,不管头衔。要是谁敢动那些女子,斩!一人动斩一人,一队一都动,全斩!不管有什么功劳。要是监军队敢动,我斩你!曲婷,你得站在那些女子身后,她们不一定懂,你要让她们明白,在军营,她们是最大的,不管军中谁闹事,你直接来找我。” 裴宣想了想:“那不如把军医营单独立帐。” 杨元奇说:“以后可以,现在大家都在这里看着,先在军营中立帐,要让大家先习惯。大家习惯军中有这些女子后,倒是可以在外单独立帐。大家得明白,真到战时,部分女营随军的话,不一定好单独分开立帐的。” 杨元奇道:“你告诉军司监军箫让,这军规请他在定边全军执行。不要哪只队伍出事。我会报杨知州,哪个军出事拆哪个军。” 大宋对于女营不算排斥,但这个女营有所不同,她和作战没有关系。在非战时,很容易被大头兵轻视。 曲婷说:“杨头,我另外列一笔开支,把女营的装束统一起来,男性化,这样其实会少很多事。”大部分女子没那么漂亮,稍作打扮会让人少了很多心思。 杨元奇点头“这个可以!”关于军装他有过想法,只是在大宋现在弄不来,没人会给他开支这笔钱,这其实是一笔很庞大的费用。大宋能保证的是尽可能的统一战场装备,还有一些战时装束。 杨兴武最后把医疗营放在杨元奇的禁军先搞,也是担心女营出事。禁军在清风寨集中,又是定边军规执行最到位的队伍,也只能是这里先取得成功,才有可能推广开来。 杨元奇也是等军队建的差不多才大力推这事,一样是谨慎。对于参加过惨烈战事的老卒来说,几乎都受过伤,他们会理解,但更多的新兵呢。 杨元奇甚至觉得扈三娘怀孕的不是时候,她要在女营呆着,那会少很多事情。不过这事还得怪自己,谁让他色心难耐。 杨元奇突然问:“军中对怀孕女子有没有忌讳!” 杨元奇是打扈三娘的主意了。 曲婷、裴宣、董平同时说:“不行!”这不是忌讳的问题,那可是少主母,要是身体出现个不适,他们连太原都回不去,估计有人会把他们撕碎。 杨元奇想想也是作罢,他以后也进不来家门,那会让他后悔一辈子。 第110章 潘金莲和扈三娘的争议 自从有了孩子,潘金莲最近放下了很多事,她觉得她在做杨家最大的事情,其实她只是想好好休息,杨元奇不语,他清楚潘金莲内心极为坚强,连夫人她也想做最好的夫人,她能放下心思,这比什么都强。 扈三娘是潘金莲最好的陪伴,她们两个一起潘金莲才是最为轻松。 陈妙常不争不抢,还极其照顾潘金莲的感受,那与之相应的潘金莲就一样得更多的付出,去为陈妙常想些事情,陈妙常柔弱,潘金莲就必须更加的强硬。 李师师倒是能让潘金莲开心,她能让任何人开心,就是她喜欢耍点小性子,特别在杨家以后,她能更加的肆无忌惮,这让潘金莲有时候非常头大,得看着这个小妮子,她的爪子太锋利。 只有扈三娘这个山野丫头,朴实爽朗,扈三娘和潘金莲在一起更像两个平常人,两个人相处愉快,也有时候争吵激烈。 潘金莲有重要事吩咐陈妙常会注意语气,她知道陈妙常一定会紧着她意思来,那时候的千叮万嘱与其说不放心,倒不如说担心陈妙常太过拼命。至于李师师,那就真是千叮万嘱,担心她乱来。 反到扈三娘这里,就是说给她听,不用考虑语气,反正她的语气扈三娘听不懂,扈三娘觉得这事不行就会直接怼她,有的时候这种争吵能让人放下很多心思,这后来发展成大事小事都是如此。相互礼敬这种事有时候不需用在家人身上。 杨元奇今天得回清寨,潘金莲和扈三娘又吵了起来,扈三娘嘴上争不过,又觉得自己的有道理。她就拉相公回来了。 杨元奇也无奈,这是小事,但他知道这在两个人这里是大事,关于养胎。潘金莲非常在意,嘴里挂着的是静心养气,扈三娘哪里顾这个,军营是不怎么跑,肚子又还没成为累赘,满寨子的乱窜。还扯着潘金莲也要她动。 杨元奇回来看到的就是两只斗鸡。 潘金莲:“喂,三娘,王大夫年纪大经验多,他都说胎气重要,不能由得自己的性子。” 这次组建军医营,清风寨还是多了几个大夫。军营还没过去,潘金莲要曲婷把人安置在清风两寨,给这里义诊,这让清风寨居民对定边好感倍增。她去逮了个老大夫回来,对付扈三娘太简单了,大夫说要走动的她不喊,喊来她需要的。 扈三娘安稳了几天,哪知道她去大夫那里问事的时候碰上另外一个,说适当走动很好。这下炸了锅,回来就和这个姐姐闹。 扈三娘把杨元奇拉回来就说:“相公,这不是走动不走动的问题,金莲姐姐诓我。喂,金莲姐姐,你好歹把几个大夫的说法都告诉我呀。” 潘金莲说:“那每个人说法不一样,总要相信年纪大的啊。” 扈三娘怼了:“那相公年纪也不大,你也相信他的啊。” 潘金莲怒了:“那能一样比?!”她实在有些恼羞成怒,一个山野丫头都没对付到,还出这纰漏。 杨元奇糊稀泥了:“哎呀,行了。我以后尽量回来,你们两个陪我走走,我也得陪陪你们肚子里的。”反正没有对错,陪他走总行,不能顾了孩子没相公吧。 潘金莲和扈三娘对视一眼,这个可以有,结果比她们想的都好。 杨元奇却是问起另外的事:“怎么想起这么大规模的义诊了。”所谓义诊不仅仅是看下病,关键还得治病,这让定边都嘀咕,似乎清风寨花钱有些凶。还是后来曲婷下了点狠心,跑去找扈庄主,要寨子弄一批人周边采药,把一些简单的治疗了,要是药物昂贵的,曲婷也只能放着。 潘金莲道出了原委,潘易岭有次信中和她说起了那个贬谪的苏轼,在杭州苏轼组织疏浚西湖,筑苏堤,变废为宝,赈济饥荒,组织创办了“安乐坊”(义诊性质的医院,官府补贴)。 潘金莲赶紧又说:“我爹爹说苏居士在杭州过得非常惬意,爹爹说他也想离开封远点,好好做个亲民官。”留下毕竟是开封下辖县,就在旁边。那里涉及达官贵人一样多,那个官不好做。潘金莲看出了杨元奇眼中的悲切。(别论史,小说苏轼没自请外出,拖了时日被贬去的,让他在那里多休息吧。) 杨元奇笑了笑:“不是这事,其实杭州最适合他。” 杨元奇离开开封的时候,大辽朝正在为西夏战事和大宋扯皮,宋朝取得一场大胜,大辽却是不爽,不希望大宋继续打下去。辽朝派使节团出使宋,他们提到苏轼,苏轼亦然出使过辽国,这种大才到哪里都能影响别人。他们更想和这位老哥谈谈。 杨元奇悲切是苏轼又要回开封了吧,那是一个他根本不再想呆的地方。 杨元奇道:“金莲,你修封书给朝云夫人吧。杭州不是有“安乐坊”?看能不能弄两个大夫来,薪水翻倍,要是愿意托儿带口,给安家费。” 潘金莲点头:“心情不好了?三娘,你不是要去田里看个什么?走走,我们一起去。” 扈三娘赶紧接口:“对哦,相公你可刚刚说了,陪我走的。” 杨元奇点头,去他妈的政事,修条路都这么难。他们就不知道“要想富,先修路”嘛?!朝堂知道的很,就是他们觉得这里不能富,别给人作嫁衣裳。 杨元奇道:“三娘,你去把寨子最好的土特产准备一些,连着信一并送过去。金莲,顺便你也问下朝云夫人,杭州有什么好带的也弄点来啊。” 潘金莲撇嘴:“你不会问杨再兴要啊。” 杨元奇说:“那一样嘛?!要是周边有老头子的故旧来任职,我就拿着杭州的东西去找到他,顺便问要点支撑,他们手松一点点比我们这里瞎折腾强得多。” 有时候杨元奇对于这个大宋朝很无语,不管那种政策,不去说优缺点,随便选一种,认真执行下去,都比这变来变去要强! 第111章 不顺心的事多 杨元奇今天很安静,他自己都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李师师回开封寄来的第一封信让杨元奇彻底沉默了,他终于明白那天白巩楼上,为什么他感觉孟婵的话有些不一样,那是一种对未来的迷茫,这会涉及她的一生。 孟婵要被立为皇后了,这是两宫太后高太后和向太后共同属意的人选,没人能做任何改变。 顔楼几家股东正在折腾,关于孟家的股份事宜,高家意见是弄成借贷吧,显然这里面有高太后的意思。孟家不像高家,没那么根深蒂固,何况那只是个皇后不是太后,总不要被人拿出来说事才好。 潘金莲在旁边说:“真要恭喜孟家妹妹呢。” 杨元奇茫然:“你说她幸福吗?”这不废话,对于女人,做皇后不幸福那实在找不出其他了。哦,那就是做太后了,不过这得先痛几次才能。 潘金莲嘻嘻道:“她会幸福的!”她希望孟婵幸福,幸福的人就是这样,不介意别人也会如此。 杨元奇不敢言语,孟婵的茫然让他心里非常不好受,一个都马上要出嫁的女子,还在为婚姻茫然,不赶紧把思绪稳定下来,实在当不得幸福。 杨元奇要潘金莲写封贺信,这种女子情谊之间的私人祝福最好,他只是在后面补了一句:我可高兴了,肚子在变大,孕育一个小生命,真的很幸福。 那个时代,不知道幸福为何物,生个孩子不失为一种选择。 …… 杨元奇和扈三娘走在山野田间,潘金莲去找扈夫人,她想送点边境特产回去。 扈三娘有点不耐杨元奇的小心翼翼,她又不是潘金莲,她生于野长于野,哪来那么多不安全。 扈三娘说:“相公,你能不能别这样?没了点男人的气势!” 杨元奇怒了:“气势?!气势?!你要现在摔一个,我还逃得过去。你看你敢不敢回太原,指不定扒了你的皮。” 扈三娘有点慌了:“她们不会这样吧?” 杨元奇更怒:“会才好!要是我老妈气躺了,那才是大麻烦。” 扈三娘这下更慌了,家里婆婆最好,可不能让她烦心,说道:“那……那你还是扶着我吧。” 杨元奇嘀咕,这才对嘛,非得吓吓你才让我摸着的! 扈三娘说:“你也别太为清风寨的事烦心了,这里比以前不知道好了多少。吴先生都在寨子后山修大水坝,把山上几条小溪截住引过来。这已经很花钱了。” 杨元奇只能说扈三娘没见过世面,那也叫大,撑死就是个拦水渠。扈成和扈刀都把自己的厢军和乡军拉过去了,现在扈庄主正在和朱武吵,想借一营禁军去。吴用、花荣两个清风寨出身的禁军将领躲远了,这事他们左右不是人。 扈三娘说:“我娘也是,不就慢一个月嘛?!都问到我这里来,我现在可不管禁军的事,我养宝宝呢。” 杨元奇道:“你爹也是想多蓄一个季度的水,过了这个节气,雨水不多了。” 白鹭这时候找了过来,递给杨元奇一封信,是孟励的,他从不写信,潘金莲担心信件重要,要白鹭赶紧拿了过来。 孟励说他回了开封,和孟婵见了一面,他觉得自家妹妹有些惶恐,要做没做的时候能不惶恐?问杨元奇有没有得空,要不带几个夫人去开封,大家聚一聚,也给他妹妹打个气。 杨元奇叹息,他回不去了,孟婵当时不说,要不他还能拖上一段时日,现在休假都完了,人才刚到不久,怎么都不可能走开。 扈三娘在旁边看着撇嘴,嫁人哪那么难,还是皇后。她嫁人都还没人说起,一顿酒稀里糊涂就交出去了。她是不想杨元奇走开的,她现在哪里都去不得。 扈三娘口气非常不善:“又要走?” 杨元奇说:“哪能,我让师师看有没有机会陪下她,还能喊上杨垣怡和李清照几个,她们那些人熟悉。” 杨元奇能回开封吗?他没有想,那天晚上他喝醉了。 …… 早晨醒来,杨元奇有些迷糊,只记得好像自己是和吴用、花荣两个喝的酒,他酒量没那么差啊,那两个货酒量怎么都比不过他。 杨元奇是躲到花荣家去的,白鹭说扈庄主在找他,扈三娘只得回去应付,这个清寨他也只能躲到花荣这里来,安家在这里只有他有家室,房子比较大。 吴用进来的时候很得意:“哈哈,杨头,这把大家一起你先倒吧。”杨元奇和吴用睡的都是花家的客房。 杨元奇摸了摸头,不痛,没喝多少,嗯,这两天陪娘子和孩子累着了的。 花荣喊他们这里随便吃个早餐,杨元奇终于见着了花荣的宝贝娘子,李萍。 杨元奇内心怒骂自己,怎么看着个漂亮点的女人就觉得面熟的。他不否认自己好色,但也没到这个程度啊。 吴用谢过弟妹,杨元奇说:“花荣,嫂子漂亮,不像清风寨人啊。” 花荣正在想如何答,李萍站住脚步,说:“杨少爷,我其实算太原人。” 花荣正要插话,李萍道:“老爷,这事没什么,不就犯过事么,你藏着还累呢。我不想这样,我做过的事自己认。” 杨元奇有些疑惑。 吴用朝花荣轻轻摇头,这事的确没必要藏着,杨家什么人家大家现在都清楚,还不如解决了。 李萍安静的坐下来:“我出自花家,太原花家!” 杨元奇愣神:“啊!你是花家娘子?那我们可是……不对啊,没有呀!” 李萍呵呵的说:“花家没人逃出去,我不过是个丫头,只是我也叫李瓶儿。” 杨元奇愕然,他懂了,李瓶儿是花家涉事的丫头,她为走私传递消息。 花荣叹息道:“我父亲是花家庄的家生子,当年离开花家其实就和走私有关。我们去不到哪里,只能来这边境了。李瓶儿当年是我父亲买进去的,她逃到了我这里来。改土归流刚好做实她李萍的身份,我想这事揭过去了,她不过一个丫头,涉事也不深。”大宋朝也是有路引的。 第112章 她是李瓶儿 杨元奇摇头笑:“我老爹现在不是转运司签判,也不是河东路宪台,走私一案已经结了。不过你的李瓶儿还真不能用了,还挂着号呢。倒是担心你有怨呢。”这不是多大的事,现在这也不关杨家的事。 花荣既是清风寨的人也是杨家军的人,他有官身,有些东西不能道明,却能说他其实是杨家的人,扈三娘吩咐他没有一点问题,将职和清风寨大娘子身份都是!潘金莲不一样对清风寨的人呼来唤去,她觉得在清风寨就该多使唤清风寨的人,清风寨现在也是杨家的,扈三娘都是,你们还敢不是?!这是女人的道理。 李瓶儿这时候说:“那我能不能多个要求?” 杨元奇问:“啥事?” 李瓶儿道:“我还是想用回李瓶儿这个名字。” 花荣说:“一个名字,没必要折腾了吧。”刚才杨元奇说还是不用好。 李瓶儿说:“也就问问,能用好呢。我有个妹妹叫师儿,失散多年了,她应该还会记得我叫瓶儿吧。只是十多年了,心思也淡了,我现在过得很好,她知道会为我高兴的。” 杨元奇眼睛眯着,拼命看着李瓶儿的脸,这让花荣和吴用都有些奇怪。 杨元奇突然伸手往李瓶儿左衣袖抓去,吴用和花荣大惊,吴用道:“杨头,不可!” “撕拉……”一条白花花的手臂,那里有一条显着的长长的疤,杨元奇豁然站起。 花荣正要把李瓶儿护进来,李瓶儿紧紧推住花荣,也是一脸惊异的看着杨元奇,他想看她的手臂。 杨元奇喏喏自语:“李师师、李师儿,李瓶瓶、李瓶儿!大西北!” 李瓶儿声音很颤:“杨公子,你是……”。她听得懂杨元奇喃喏自语可能涉及她和妹妹,他竟然会冲动到撕下她衣服。 杨元奇抬头说:“在开封的杨家李氏,李师师,出自大西北,自幼被卖到开封。她手臂有道这样的疤,不算特别像,因为那是她一刀一刀补上的。” 李瓶儿泪流满面,怎么会像?她的也是自己一刀一刀补上的,那时她只能来得及用头钗给她刻上,告诉那个妹妹,这是她们之间最后的念想。 这是一个极简单的误会,李师师那时候年纪非常小,只知道自己姓李,大家都叫她师师,那波折中官府问起她,她就是李师师。但她真正的名字她更大点的姐姐却是清楚,她叫李师儿。李师师一样认为她姐姐叫李瓶瓶,因为她印象中大家都叫她瓶瓶。 吴用拍掌,不会这么巧,这一定是了,就是这么巧! 花荣把摇摇欲坠的李瓶儿搂在怀里。 …… 潘金莲闻讯挺着个大肚子就过来了,扈三娘和白鹭跟着都吓坏了,这可别摔了啊,走这么急。 潘金莲进来看着默然坐着的杨元奇和李瓶儿,推开花荣,抓着李瓶儿看了看手臂又看了看脸,又看手臂又看脸。诺诺道:“真像!真像!” 潘金莲有些语无伦次:“是是!你就是我那苦命妹妹的姐姐,一定是!不对,她一点不苦,你也不苦!” 潘金莲怒道:“你们谁去把燕小乙喊来啊,他自幼认得师师!”杨元奇也是个蠢货,不知道喊人么?! 李瓶儿还在抽泣不已。 …… 燕小乙路上都在扇自己耳光,清风寨一战他见过李瓶儿,当时他就觉得她有点像,只是花荣在旁边,他实在不好意思看别人太久,多美的人,这看多了难免让人心生不快。只是后面他和花荣这么熟了,多问问会死?大家都有妻室,说句和故人很像,引申一下到手臂,这尼玛的不难呀。 燕小乙进得大厅,都不用细看,这本就是他心中的疑虑。他说:“花兄弟,清风寨一战,我当时多看她也是觉得太像了。” 潘金莲一听,这事不对,你们还早认识啊。 潘金莲跳着脚就骂:“小乙啊!好啊,燕小乙!你给我滚出去,带着你的哨骑去放哨,越远越好。还什么喜欢过师师,你就骗人吧,你喜欢丁大家还拿我家师师顶框。你给我现在就去,滚远点,这段时间最好不要让我看到你。”这就说的好没道理了! 白鹭赶紧扶着潘金莲,这可别真动了胎气。扈三娘给他赶紧打眼色,吴用拉着燕小乙就往外面跑。 吴用扯着燕小乙一边走一边问:“你不知道她们手臂有刀疤吧?” 燕小乙更是话都说不出口。 吴用看了看燕小乙,手一甩,也不理他了:“你赶紧去放哨吧,你平常不是很聪明么,真tmd蠢啊。”看燕小乙那如丧考妣的鬼样,吴用懂了。他是知道手臂的事,都是军中袍泽,还是相互救命的交情,多问一句的确不是事。 …… 吴用回过头来,发现屋子又是静悄悄。杨元奇、潘金莲、李瓶儿坐着,花荣站着把李瓶儿搂在怀里,白鹭和扈三娘还在给潘金莲顺气。 吴用无奈的“咳咳……那个,要不要把小乙再踢远点?”得先把这气氛打破,大家都有些局促。 潘金莲怒道:“远远远!还能远哪里去?清风寨不要人看了!不行,这事我得好好问问丁都赛。” 吴用闭嘴,让小乙家女人骂小乙最好。 既然开了口,潘金莲继续说:“瓶儿姐,要不你去趟开封。不对,你是姐姐,小时候你还护着她呢,她现在可是我杨家的人。我要师师过来,她几个姐姐都在这呢。” 还是杨元奇开口:“金莲,这事别急,你们也别都去说。老花,师师应该的确不好过来,要不,让瓶儿去趟开封?” 李瓶儿抬头一脸希翼的看着花荣。 花荣紧了紧手臂:“嗯!来去都一样。瓶儿,你自己看下什么时候过去?” 李瓶儿说:“我想明天就出发。” 花荣道:“好!那我们赶紧准备点什么。” 潘金莲说:“准备个啥,搬来搬去没得嫌烦。那个瓶儿姐,你到了开封看到她屋子里好东西就拿回来,你不要我要,我这屋子字画都没得一副!我得给肚子里的加点文气,这里刀枪太多了。”她盛怒下都还能拎得清。 第113章 戴宗西夏行 北水帮戴宗带着一波人到了清风寨,同来的还有秦家的人,领头的叫秦俊,是秦押司的大儿子。 戴宗的到来让杨元奇松了一个口气,不为其他,因为杨家送来了几个嬷嬷和丫头。 杨元奇逞能说看着两个大肚婆,话放出去后发现这压根就不是他能应付得来的。白鹭和清风寨弄进来的两个丫头亦然搞不定,曲婷以前还来带一两个人帮点忙,现在她手里的账目交给了杨家庄来的一个管家,却又因为医疗营的事跑不开腿。 杨家这次来的几个嬷嬷和丫头,总算解决了这个问题,白鹭这个潘金莲亲点的内府大管事终于舒了口气,她这段时间有些紧张,两个少夫人加个杨元奇让她喘不过气来,还得教着那两个新弄来的丫头。 扈三娘有点明白陈妙常经常不屑她说的自己事自己做了,那个时候陈妙常都是嘻嘻笑着不语,好吧,得承认清风寨和杨家还有些不同,曲婷和白鹭几个人在和白鹭和两个清风寨丫头在,她自己都感觉完全不同,前者在她觉得什么事似乎简单很多。 戴宗带来的人很多,其中就有张顺的老妻和一个儿子,张顺迫不及待的想让亲人到清风寨占块地先,谁知道来晚了地会不会变差,杨家这次调派来的麽嬷和丫头也有亲人在定边军中。太原那边隐然有北迁的迹象,原因不在于定边,而是在于清风寨。 清风寨的寨主一般不会变动,这亦然是大宋对这种边境改土归流的地方策略。现在扈成更愿在军中,扈三娘有孕,杨家人本能会觉得在清风寨的利益会有长时间保障,自然就有人愿意过来,起码来个分支也行呀。 戴宗嘿嘿解释说:“张大当家心情最近热络,张嫂子去见金莲夫人了,我说让他缓缓不必急,他非说他婆娘也想早点来拜下少主母,毕竟陈奶奶她已经见过了。” 杨元奇道:“随便你们吧。你和秦家一起过来,是准备进西夏?从这里不好吧。” 戴宗点头:“这次不从这里出关,不过顺路来这里,用秦家的商道。一会秦俊会过来拜见你,他说要去清风寨找几个人,原来秦家也有一两个熟人在这里。要不要……” 杨元奇摇头:“你不要去做什么,他既然告诉你也是明着来,不要大家误会,这是他们的职责。北水帮是黑道,杨家是正正经经的官宦人家,你的心思改改。” 秦俊先不来见杨元奇而去找秦家人,这已是告诉杨家他们会在清风寨布置人手。戴宗有点后悔急着说这事了,该听黒水仙的,有些事做了往几个夫人那里报就是,你管杨少爷干嘛,他一大堆事哪忙得过来,这还是黒水仙在开封从李师师那里学来的道理。 戴宗一个十多年玩情报的人,甚至隐隐能察觉陈氏对陈妙常和李师师不同,陈妙常这里,陈氏时不时会看一看,就担心外面有人欺负了她。李师师最后进杨家门,在外面做什么陈氏压根就没怎么管,倒是偶尔会问让人带话给黄鹂,要黄鹂办这办那,让李师师在开封舒心一点。 杨元奇问:“你是以北水帮的名义去的西夏吧?” 戴宗道:“嗯!这是最好的办法,现在北水帮在大宋境内收缩,被人打压,哪怕西夏知道杨家和北水帮有关系,也会认为我们在找其他出路。而且,我带去的人大部分就是这么认为的。” 杨元奇想了想说:“西夏你可以准备点武力,这个命令包括大辽。那里毕竟不是大宋的地盘。” 戴宗松口气道:“明白了。” 关于情报机构,整个杨家都知道杨元奇最关注的就一点,情报机构不能拥有一个带有武力执行能力的组织。真有觉得一定要动手的,也是报夫人们,让她们去临时调其他人来,哪怕时间错过就错过。 …… 这时候秦俊过来拜见杨元奇,他和杨元奇是平辈,只是他老爹和杨元奇相交多,杨元奇在战场已是打出威名,一方之将,他把自己身段放得很低。 杨元奇笑着问:“你父亲最近去哪了?” 秦俊答:“这几天在太原,估计还要去下开封。”秦押司得授朝廷高班,这是一个从九品的职位,但对于他们家这是一步跨越,吏到官有着本质不同。秦伯翰开始重用和他靠得近的人马,秦俊派往西夏也有这个意思,秦伯翰自己也是个从七品的保安郎。 秦俊把一个礼物送过来:“这是秦少让我带给裴宣的,说请杨少转交一下。” 杨元奇点头笑道:“下次你们自己给就是。” 秦伯翰和裴宣在西夏有过命的交情,他的身份位置有些尴尬。秦伯翰能在秦家有今日绝非偶然,关于这个他非常注意。他不怕自己,怕的是影响裴宣的发展。 实际他这个行当和杨家谁来往都好,只有戴宗这些人他不好深交,只能正常公事来。在秦伯翰眼中,杨元奇是懂情报这个行当的人,不过他是将门要做其他事而已。 戴宗道:“少爷,我和秦俊他们一会就走了,绕道过来已是耽误了两天,我们今天还得往洪州方向去。” 杨元奇说:“好!秦俊你也在,不知道你家少爷教你没有,不管干哪行,人命还是比什么都重要。戴宗,你给我记好。” 戴宗和秦俊谢过离开。 …… 白鹭走了进来,说:“金莲夫人让我过来跟着你,说总算多了几个趁手的。要去军营就自己赶紧去,你说那些哄人的话就算了。” 杨元奇晕:“喂,我就哪里哄她了,我这几天可是折腾得焦头烂额。再说,我去军营也不能带着你啊。” 白鹭笑着说:“那你现在不是还没去嘛,你要过去了?我去让人给你准备铠甲这些。” 杨元奇点头:“嗯,我去隔壁和扈庄主说一下。哦,回头你告诉她们,我隔两天再回去。”杨元奇是在清风寨的衙门,没在后山家里。 第114章 潘金莲霸气 燕小乙带着一队人在清风寨外围巡视,对正非常奇怪,这都连续几天了,营头每天都带一队人出来。清风寨并不处于外线,每天会有几队人在外围侦察,也有成队的哨骑一边出来拉练,现在怎么看都有点谨慎过头。而且有时候队伍出得有点远。 对正问:“燕头,再往前要到环州地界了,没必要了。” 燕小乙点点头:“嗯,差不多了。以后前方有动静,成队的哨骑要大概到这个位置来,多给寨子外面干活的人从容收回的时间。” 对正:“喏!”这倒是该注意,环州和定边发生战事,难保不会有西夏蛮子绕过来打秋风,这个对正还是清风寨人。 队伍回来的路上,对正说:“怎么花营头今天跑这里来了。” 燕小乙看到花荣骑着马正缓缓过来:“小乙,今儿不是你休沐了,你们营里说你又跑出来了。” 对正和哨骑一起左手拍了拍胸敬礼,花荣道:“我拉你们营头聊聊,你们继续。” 对正点头带着哨骑继续奔驰,燕小乙看着花荣,满脸的歉意:“花哥,这事……” 花荣说:“想什么呢!真认为这事大家怪你啊,只是那会都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毕竟师师夫人不在,总要找个地方把情绪发泄出去,金莲夫人更是如此。” 燕小乙道:“还是有些不好受,总想着自己曾经过多流连青楼,女子的事少问少多嘴,却差点让她们错过。要是杨头没跑去你家,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花荣说:“所以我其实才有错,瓶儿本就不该锁在家里,她一直想出来做事,那早就会和潘夫人或者杨头撞上。以前我也是忧着她的身份,清风寨和杨家都这个关系,我还想三想四。” 燕小乙道:“我亏欠瓶嫂子的妹妹她们那群姐妹众多,是该注意呀。” 花荣说:“这个我倒是和鲁大哥打听过,他说你在开封也算人物了。呵呵!鲁大哥说杨头听得过丁弟妹和师师夫人的事,对你其实就上了心,鲁大哥眼睛亮着呢。” 燕小乙一想,似乎还真是这样,杨元奇到开封很早就和他遇过,还打了一场,并没有太多在意他,但他在杨家庄养伤期间,杨家对他明显不同,那个时候其实他是有麻烦在身的。 花荣说:“鲁大哥今天也休沐,我是请了天假,他说今晚找个地方喝酒,让我来寻你。” 燕小乙点头:“好!” 花荣说:“回去你去见见潘夫人吧,她这几天心情好很多。我刚刚去找过她了,她有一问让我汗颜,她说李瓶儿在走私一案中可是机灵得很,前面那些事情不说,花家就她逃了出来。怎么清风寨缺人缺到这份上,我就是把她锁着不出来帮个忙,是对杨家还是扈家有意见?我都不敢搭腔。”李瓶儿能参与这种犯法的大事,成为花家最重要的线人,那能力就毋庸置疑。 燕小乙苦笑,潘金莲从来不把自己当清风寨外人,扈三娘也是她妹子。扈三娘有时候还会虑及一下扈成这个哥哥,潘金莲从不,在她眼中,扈庄主是亲戚,但扈成是亲戚也是杨家的人。 燕小乙说:“杨头出身将门,在开封和文人士子打交道多,会顾及点脸面。潘夫人的确霸道得很。” 花荣哈哈道:“她在清风寨,人心才是定的。”清风寨对杨家现在不是一般的好感,但清风寨毕竟是朝廷的,扈庄主也是正儿八经的正七品朝廷命官,还真需要潘金莲这人在这里。 花荣说:“一会你去潘夫人那里赶紧点,我先去鲁大哥家了。哦,是去他那里,他说弄到了烈酒。” …… 潘金莲看着外面鬼头鬼脑的燕小乙,怒喝:“看到了,进来呀!” 燕小乙道:“潘夫人,这事是我不对,你就别再生气了。” 潘金莲切的一声:“我气早过了,我气什么气,我家师师妹妹找到姐姐我还气?!倒是你,下次见师师、丁都赛,哦还有她们那群姐妹,你自己想想怎么说吧。” 燕小乙龇牙咧嘴! 潘金莲说:“哎呀,你走吧你走吧,我可给你说了啊,丁都赛我还是写信把事情详细说了的,你自己去想办法吧。哦,你可别把力气现在全使完啊,这秋天还没到呢。” 燕小乙出来还是垂头丧气,他的确还有几关要过。 …… 鲁智深屋里,花荣差点骂人:“你这叫烈酒?” 鲁智深也非常尴尬:“扈夫人说这酒可以啊,还是她给的,说担心你和燕青不痛快,要我陪你们喝点。可能在她嘴里,这酒是烈吧。” 花荣和燕小乙一听,这酒的确有点烈! …… 扈三娘捂着肚子在问潘金莲:“姐姐,你还有烈酒吗?” 潘金莲看了看她肚子:“有没有你又没得喝。” 扈三娘哎,这几年怕都是没酒喝了,怀孕也烦啊。 潘金莲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哎呀的说:“好久没打猎了啊。明天你去找你哥要点山鸡,那个炖汤似乎可以。” 旁边一个麽麽说话了:“少奶奶,这可不行。这里的鸡很好了,不是山鸡不好,是现在很难说那东西干净不干净。” 潘金莲道:“你话怎么这么多。” 麽麽说:“我来时候,奶奶说其他我听你们的,吃东西你们两个都得听我的。” 潘金莲一脸抑郁的看着这个麽麽,她还带任务来了啊。难怪这几天的菜越来越没味道,赶情她们是在减我的香料和盐啊。 麽麽道:“少奶奶,你别这么看我啊。要不,以后奶奶或者谢姨娘来了,我是真麻烦了的。” 扈三娘哼哼的想:相公懒得管你,还不一样有人管你?! 潘金莲突然想到什么:“你们去多搞点我娘家那个醋,三娘,你要嫌酸随便你,我可是给你说了,那个丁大家说这玩意管用。” 扈三娘嗯嗯的点头,那次她和陈妙常去丁都赛家里,她就是天天吃那玩意。 麽麽道:“我让她们慢慢加一点,你们试试味道吧。” 第115章 开封孟婵 开封孟府。 孟婵约了李清照、李师师和杨垣怡去孟家她的小院子,她最近没了宫中的差事,自由了很多。 孟励已经回到家了,不过今儿看着都是一些女子,他跑去找曹诗和高世明去顔楼喝酒了。 孟婵对刘氏说:“梦兰嫂子,让我哥去喝什么酒?” 刘氏道:“他很注意了,在家里不怎么喝,就让他出去开心一下的。”刘氏觉得这个顔楼开对了,孟励去其他青楼她还寻不到人,现在好,她可是吩咐顔楼孟家掌柜给她看住了,他要去前院就回来报她。她孩子都还没有,孟家都会打断孟励的腿。 孟府正在扩建,皇宫专门给出了一笔银子。 李清照最先跑了来,进来的路上就说:“孟姐姐,怎么不去约我那里的,你闲地方小,去云良阁也行啊,我来掏钱,真金白银的掏,不给师师姐机会。”有钱就是大气,在未成家的小娘子们中间,李清照是有数的有钱人。 孟婵道:“出来住还有些不习惯了,就想这里多呆呆。” 李清照说:“以后都要叫你皇后娘娘了,怎么总觉得不顺口的。” 孟婵轻轻摸了下她的头,说道:“我喜欢你叫我孟姐姐。” 李清照哎哟道:“那也只能私底下,要不我老爹都会跟我过不去。” 孟婵内心一叹,是啊,这也是种不得已吧。 杨垣怡到了:“孟姐姐,师师嫂子说她稍微晚点,我金莲嫂子家的岳母有点急事找她。” 孟婵有些艳羡,他家里头这几个娘子关系非常好。太后在确立她为皇后的同时,也定了两个嫔妃,她们之间从无交流。她还遣人去问过,回应的是:“都还未大婚呢,不见好!”这已是疏远。 刘氏说:“进去坐会吧,今儿来这你们没得牌九啊。” 李清照和杨垣怡喜欢牌九,这在哪里都不是秘密。这事还让李格非把李清照关了三天,还嘀咕杨家就是放纵,因为杨家没惩罚杨垣怡。 杨元忠和李氏回来开封以后,杨垣怡手里管的事少了很多,很多都是和李氏一起商量,但现在她在家里意见极重,一个是因为她展现了自己的能力,一个更是她交好的人。其中最重要就有孟婵,她给孟婵的信函会直接进皇宫。 于氏最阿弥陀佛就是当年杨垣怡的母亲去世,她把杨垣怡挂在自己名下,对她不错,这的确是个大恩情,要不杨垣怡的出身还没了母亲,那会让她在开封杨府不好熬。慕容氏现在更是把杨垣怡捧手心。 杨垣怡终于不用看杨元勇这个弟弟了,没人敢欺负他,就是他似乎也越来越调皮。杨垣怡还找父亲杨兴真和母亲于氏说过,要家里人严厉管教他,以前她哪里敢放这话。 孟婵一边让人上点桂花酿一边说:“还好今儿你没带你妹妹垣希来,就是想让你们稍微喝点点,在我这里喝点,怕是回去也没人会说你们。” 杨垣怡说:“你都认识我妹妹,函里没写她,我就不好意思拉她了。” 孟婵黯然道:“看来我这个身份也没多大好吧。我没写是因为想着喝酒,你想带就带呗。” 李清照就说:“垣怡姐姐就是这点不好,也没跟你元奇哥哥多学点,他随意得多。” 杨垣怡嘿嘿嘿。 孟婵约她们几个来,不一定要做什么,就是坐在一起聊天都好,她觉得非常轻松,她能听到很多事情,她觉得非常有趣。 李师师这时候进来,一见桌子的情形:“刘嫂子,婵妹妹,怎么喝什么酒,就这杯吧,给她们几个弄茶,我们几个喝点。” 杨垣怡一脸的幽怨,这个嫂子厉害,开封杨府都有耳闻。 李清照可不管:“喂……凭什么?!” 李师师看了看她:“凭什么?!等你16岁再来跟我说凭什么,信不信我给封函李叔!” 孟婵说:“好了好了,让她们多喝一杯把,就多一杯。”她最是喜欢李师师,只有她看她不是皇后。 李师师道:“也就跑你这里来,她们回家不怕挨骂。我跟你讲,以后你皇宫那些什么佳酿可别往她们家里送。你要嫌没地方去都给我。” 刘氏说:“哎哟,我说师师,李家门风严点我信,你们杨家整这出干嘛。” 李师师龇牙咧嘴,杨家的家风在开封风评的确不咋的,特别太原杨家。 孟婵笑着说:“嫂子,她们家很好的,可别被外表迷惑了。” 刘氏:“没说杨家不好,却也没杨家这么纵容的。”都让自己小娘子先去找相公,这在开封都成笑话了。 孟婵无奈的说:“纵容才好呢,这样几个女人在一起才不折腾,唉……” 李师师看了看孟婵说:“你呀!将来做了皇后你学点我,你看看,杨家谁敢惹我,杨垣怡,你说。” 杨垣怡苦着脸,开封杨家很多人都避着她走。 孟婵正要说话。 李师师道:“婵妹子,我这句话是认真的!我在教坊呆过十多年,那里和皇宫接触还少么?!” 刘氏听了不语,李师师这话的确没错。 孟婵想想正要说谢,李师师摇头:“我不把你当皇后,你还是皇后。你真的要小心!你约她们,她们直接告诉你不来,那还好。就怕她们天天来,后面不知道做啥。唉,你得两宫太后欢喜,自己一样要注意的。这话有点不好听,你就不适合做皇后。哦……也不能这么说,你又的确会是好皇后,反正你注意就是。” 孟婵实在不知道如何说,你是有他啊! 这时候有丫头敲门进来,说道:“云良阁遣人来说,有急事要告诉李夫人。” 李师师怒了:“不是告诉她们我来婵妹妹这里有事放着就是嘛。别管她,让她候着。”孟婵是未来皇后,李师师实在想不出云良阁会有什么大事。 那个丫头也有点苦:“她说太急,求着我一定要报给你。”她们这些姐们聚会,她还不想来打扰呢。 孟婵说:“我们姐妹有什么的,让她进来吧。” 云良阁的人进来:“少奶奶,西北定边过来几个人,一路未停歇,说其中有你失散十多年的姐姐!” 李师师遽然站起。 第116章 李师师李瓶儿 云良阁。 (那晚李师师和李瓶儿的遇见是场苦情戏,小编写不出感觉,也写不好,删了,反正就是血浓于水的相见,有些东西会刻在骨子里。) 李师师帮着李瓶儿起床,李瓶儿说:“你都杨家李氏,怎么要你来?” 李师师泪眼汪汪:“就让我伺候你几天吧,你都疼了我好多年。我这辈子别人看着痛,我自己却是知道我真的幸运,那个时候你护我,后来丁都赛、安娘,徐婆惜这些姐姐也护我。现在更有母亲陈氏、元奇相公和几个姐姐护我,有时候我都在想,是不是老天觉得对我太好了,所以要我去教坊司走一遭。” 李瓶儿泪下来了:“怎么能这么想?” 李师师说:“真的!金莲姐姐自幼没了母亲,听说那时候她们家事情也多,妙常姐姐更是身体差劲,青灯礼佛十多年。三娘更不用说,一个边境女子习得一生好武艺,会过得轻松?唉,不过我真觉得没人比我们幸福了。” 李瓶儿又问:“你在杨家真的不委屈吧,他娶这么多太太。” 李师师道:“你在清风寨,应该知道老爷、元奇、金莲姐姐和三娘,三娘我没见过,却也时常信件来往。你觉得我会委屈吗?!我还想给他拉两个进去呢。” 李瓶儿抱着李师师:“乱说话!我们都很幸运,我也真的很好,下次我带你见姐夫花荣,他对我很好,他娶的大妇可是个逃犯呢。” 李师师抹了抹眼泪:“那我现在也还是乐籍呢。” 李瓶儿啊了一句,她到花家就不是乐籍了,她是愿意帮花家做事的。 李师师笑着说:“你不知道吧,我是乐籍,杨家都敢把我写族谱,我就是杨家李氏,嘻嘻。” 李瓶儿一想,那杨家对她是真的好了,这都胆大包天了。 黄鹂进来:“少奶奶,清照小娘子让人送来对一模一样的镯子,说恭喜姐姐好梦得圆,这可是她好不容易寻到的。” 李师师说:“去,她倒是把手上那个送我呀。”李清照这是想把手里那个镯子事情揭过,省的这个姐姐惦记。 李瓶儿赶紧说:“怎么这样?这是多大的情谊。” 李师师拿过来戴一个,又往李瓶儿手上带一个,说道:“这小妮子也是有心。黄鹂,让她丫头带句话,她手里那个我就不去抢了。姐姐,她手里戴那个我婆婆戴了一辈子的,想想就挠心。哦,她来我这可以满喝一杯酒了。”估计最后这句会让她欣喜。 …… 李清照在后悔,她看着臂上的手镯,李师师不来抢那多没意思啊,最喜欢在这个姐姐面前亮手臂,看她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不过,也好,两个镯子换一杯酒。那我云良阁一进一出不就两杯了嘛,嘿嘿! 带话的丫头实在看不懂,这个生意亏成这样她还能开心。那两个镯子可是小娘子特意让店里留下的呢。 李清照跳下秋千,去看书吧,她老爹开心了她才有空,这几天还是不要去云良阁闹师师,杨垣怡有时候不好玩,明明是姐姐,还非得和她商量。师师姐姐多好,她太喜欢被姐姐护着的感觉。嗯,得去看看弟弟妹妹在干嘛,都给我一起看书去,她也是个好姐姐。 …… 丁都赛和徐婆惜来寻李师师,恭喜这个妹妹和姐姐重逢。 徐婆惜说:“师师,前两天不好来打搅你们,今儿怎么也诉过衷肠了吧。你们也别都在云良阁呆着啊,开封城逛逛多好。” 丁都赛丢了封信给李师师:“金莲姐姐写给我的,她可能不会给你说。”这家人就是这样,对于家人都会去试着保护。 李师师看完:“哼……本来想生气的,金莲姐姐都帮我出气了。就小乙那个蠢东西,没他丁姐姐你都不会吃这么多苦。嘿嘿,不过他把一辈子还你,你也值了。” 丁都赛说:“也不知道他以前跑去青楼看我们干嘛,他就真是为了看看?!对,这句话我得传给他。” 徐婆惜怒了:“我怎么感觉你们是在炫耀啊。我还一个人呢?!” 李师师说:“要不要我帮你啊,我家相公可好了。不过不行,其他姐姐可能要骂我。” 丁都赛左看看右看看徐婆惜,徐婆惜这下彻底怒了:“你们就这么看不起我?!我自己能找。” 李瓶儿在旁边看着不语,杨家?!清风寨如此,太原如此,这么看开封也是如此,当年太原那帮人输得不冤。 丁都赛掩着嘴就笑:“下次有机会你还是去太原或者定边吧,我觉得那里靠谱一点。” 徐婆惜一想,好像是这个道理。安娘就说太原没那么繁华,却是过得舒心,其他几个过去的姐妹亦然如此说。 …… 黄鹂进来,一脸不悦:“端王爷来了,他说听闻师师夫人和失散姐姐重逢,过来道个喜。” 大家一脸的无奈,她们真的看不出端王有任何机会,哪怕大宋官家过来跪在这里,李师师都不会走的。 李师师唉了声:“你们帮我陪陪我姐姐,我去隔壁会下他吧。” 李师师用手狠狠的揉了一把脸,然后一脸迷人的微笑出去,就是几个人看着怎么都有点假。 李瓶儿问丁都赛和徐婆惜:“怎么不把她乐籍弄出去算了,这不有时候也烦。” 丁都赛和徐婆惜摇头,徐婆惜说:“也没几个人像端王爷样不放手,至于有时候真过来喝个茶吃个酒,那也不是什么事。” 丁都赛也对李瓶儿说:“在太原,陈氏和少爷还希望妙常多出去走走,见见客人呢。至于出籍,除非是少爷去给师师开口,要不,没人劝得动。” 这时候,孟励过来。他帮他妹妹孟婵带了点礼物来贺李师师。 丁都赛奇怪的问:“带个礼物还你这么个国舅爷来啊?” 孟励道:“这不顺便来找师师和你们几个人喝个茶嘛?!这次回开封,一些不记得的人都跑来喊我喝酒。哎呀,你们弄点茶来,我在这里舒心。” 徐婆惜道:“不喊弟妹整天喊师师的。” 孟励怒了:“各论各的,我都没喊她宜奴呢!端王爷来了?” 几个人点头。 孟励说:“赶紧给我喝杯茶,我拉走他吧,你们几个姐妹慢慢聊,真是扫兴!” …… 第117章 战前准备 大宋西北。 枢密院收到警报,西夏会有侵扰,消息来源皇城司和职方司,西夏各军司州府都有厉兵秣马的迹象。这是典型的要来侵扰,要不不会各地都在准备。西夏一场大战输了,不代表他不能来烦你一下。 这是一个让旧党继续尴尬的场景,西夏不愿大家消停,更让旧党有些下不来台的是,这会子大辽使节团正要过来,他们带来的说法是西夏想和大宋和谈,这次他们是想来调停的。旧党正大肆宣传这事,大家都不愿打了,多好! 这个时候西北各州府连武职都压不住,很多将领直接上奏枢密院,想做战前准备,而准备的重点就是前移。没得到枢密院和各路帅臣的同意,他们没有调兵的权利,上折子总行。 定边禁军杨元奇也写了一个,这个折子是得到定边军州杨兴武附着的,意指定边认同将领要求前移的策略。 这也是杨元奇第一次完整提出自己的方略,虽然涉及部分很小也没什么新意,只是把事情限于定边几个军,总体还是慢慢平推,占据有利地形。他的指向有些明显,定边可以想办法推到横山山脉西麓。他没有明说的是,打开地图横山山脉西麓那里是西夏嘉宁军司的核心区域,那里有盐州宥州,这是不嫌事大。 这个折子上上去杨家也没怎么想,前方西军将领都群情激奋,都往上写请战的折子,那杨兴武和杨元奇也上一个就是,朝廷答应不答应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后面还能继续要钱。要是答应更好,名正言顺往前面试探一下,更好要钱。 枢密院强势压下了各路将领的帖子,反正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大家有意见说,老子不听就是。回答的理由让前方各路将领骂娘,直接说没钱,加强戒备!这种折子上去还有一个好处,真要西夏骚扰,有人打出不好看的一仗,大家好歹有个说法,只要不太难看,枢密院也不好处理大家。 …… 清风寨,杨元奇很有成就感,他也可以单独写折子了,虽然不一定有人看,估计跟着一堆折子丢箩筐里面,好歹写过啊,这是大飞跃。 折子里一笔一划全是扈三娘的泪迹啊。潘金莲要她必须多写字,杨元奇要她写是为了把很多东西印她脑袋里。反正那三四天扈三娘就没好日子过。杨元奇和潘金莲都夸赞扈三娘,以后信可以多写了。 吴用不得不承认杨元奇比他有办法,他在清风寨当教书先生把自己累死,杨元奇是把学生累死。 吴用说:“杨头,队伍下个月全员归队,再整修几天,移驻定边了吧。” 杨元奇道:“我在想想,就是不知道这次侵袭大不大。” 吴用道:“西夏这么多州府都有准备,那压力不会大。他们也不敢这时候起硬战。只是梁太后上次输得惨,总要动一下以示自己的权威。” 杨元奇道:“我和我爹商量一下,如果厢军守得住定边,还不如放在外面。就是不知道藏哪里去好出击。” 吴用摇头:“定边往北一片通途,没什么好放的,那里还没有密林,就是来硬的。定边守个十天就好,从清风寨慢慢压过去。” 杨元奇说:“那就让戴宗使点劲,确定不要有大规模西夏蛮子南侵就好。我还真想看看西夏蛮子有没有这么好口牙。” …… 这时候有传令兵来,杨兴武要跟杨元奇去往定边议事。杨元奇带着吴用和扈成两人去到定边,杨兴武正和杨雄、索超、武松、朱应、箫让对着地图争议什么,晁盖还在定边前线驻防,武松回来了,那里两支厢军放在,不能全过去。 杨兴武说:“你们来了,地势太开阔这战不好打。” 杨元奇也带来禁军将领一起商议的意见,简单:“要么推出去,要么干脆不要定边北面守定边,反正那里也没有多少农户。”这基本是废话,推出去朝廷不同意,收回来又担心朝廷追究。 杨兴武一听,那还是没办法,这么不伦不类守着这次过得去,但下次呢? 杨兴武说道:“元奇,你说如果我们把部队放出去,如果西夏蛮子有动静,我们就冲过去,这算不算违令?” 杨元奇懂了,这就是前方作战的难处,当后方枢密院和前方不统一时,他们要应对的不仅是西夏蛮子,还有后方。 杨元奇道:“父亲你是知定边军,提前推出去点点好说,推出去太多经略司也不会同意,那样就没多少意义。大军这么放外面,很难说会不会把人都引过来,那风险太大。” 杨兴武一想,这的确有些患得患失的感觉。打算推出去打就狠狠推,这还得是其他州也敢这么做,西夏骑兵现在战力再减他们在北面移动都比宋兵要快。这个时候就兵贵神速了。地堡慢慢推没钱! 杨兴武有些无奈的概叹:“那收回来吧,没必要守着那几个贫瘠地方,让那里几个小村庄往清风寨迁算了,我们凑点钱补点也够了,明年再看。这样可以把整个禁军都放在外围形成合力。” 大家都很无奈的点头,枢密院和经略司全是想着防御,他们一个州想什么都没用。杨兴武是放弃想法了,得先保住自己。至于前方丢点东西,村庄人迁走,村庄没了几个,这点事要追究那就后方打嘴仗官司了。 朱应说:“那把医疗营调进定边,归属我这里统一调动,箫让萧监军派出一队监军负责安全吧。” 箫让点头道:“从现在情报看,西夏不会有大军集中攻击,要不要再放军厢军给清风寨。定边守得住。” 吴用说:“不用,真需要可以把扈成这支番军拉住去。扈刀那里正在组乡军,让他们守着清风寨就好。”六千禁军出击打不过,那多加几千厢军看着不过是数字。 杨元奇点头:“注意一下环州方向就好。父亲,去封信给环州,要他们有事通知清风寨。” 杨兴武说:“好!那就按这个准备吧。各军都清点人员,武松武指挥使,你回去要晁盖把你们两个军做撤回来准备。我要人一个月把村庄人员撤完。” “诺!” 第118章 漏了环庆路 西夏这次南侵比以往来得要早,还未入秋西夏开始了它们的骚扰。 环庆路左边熙河路,右边鄜延路都燃起了烽烟。 环庆路定边这个时候集5只厢军上万人在严阵以待,清风寨更是把哨骑拉到最远,麦子没收这让扈庄主和杨元奇有些心疼。清风寨要不是援助木波镇,经略司大力弥补其损耗并按高犒赏,清风寨今年连移民过来的人都养不起。 扈庄主和扈刀来大营找杨元奇,杨元奇知道他们心里有些慌,担心上次清风寨遇袭事再次发生,扈刀的乡军并没有收到集结令,这是没办法的事情,除非清风寨彻底坚壁清野,要不,那些人就得留着最后抢收土地。 扈庄主说:“虽然风寨妇孺撤到了清寨,但这么多男丁,总是担心不要出纰漏。” 杨元奇道:“没事,我留了燕小乙几队哨骑,足够了。”燕小乙率部去了定边,杨元奇认为这些哨骑都多了,监控住了定边战场,清风寨才安全。至于环州,朱武特意联系环州木波镇的守军,那里怎么都会先有消息。 扈庄主说:“扈成也给我说问题不大,他不会轻易移师,禁军已出动也会要乡兵集结。就是他最近家都不回,你也天天守在军营,心里就紧张了。”清风寨策略本就是如此,禁军前出,扈成承担守卫清风寨同时乡军集结。 杨元奇道:“老丈人啊,你要心里实在放不下,去看下你女儿就是。她们几个肚子里都有了,一样安稳的吃吃喝喝,放心了!” 吴用一脸摇头的走进大帐:“都几天了,小乙那边过来的情报,定边还是没动静的。”燕小乙在定边的军情也会实时往这边发来。 朱武带回来环州的情况:“环州未遇到侵扰,不过是前方多了些西夏蛮子的哨骑。” 裴宣这时候也跑来:“神机来情报了,说西夏蛮子已经出动了,盐州兵去洪州方向了,要我们自己注意,不知道会不会折返过来。”神机是戴宗的代号,他在西夏情报和箫让、裴宣单线联系,对外都是神机。 杨元庆突然道:“去报定边杨兴武大人,请令定边禁军拟前出定边。清风寨由扈成厢军守卫,乡军不做集结。” 几个人人面面相觑,吴用和朱武对视:“他们不来了?” 杨元奇道:“不来了!这是侵袭,盐州没必要这么故布疑阵,他们不打算来环庆路了。” 杨元奇的猜测很大胆,却异常的准。实际西夏这次战事压根不打算来环庆路,大宋在西夏探子多,西夏亦然如此。环庆路西夏大败,虽然环庆路经略使换了,但环庆路所有的军队都在,他们就没敢再跑环庆路来撒野。去年那场战事对他们影响极大,包括心理。集结二十多万大军都没讨到好,这次西夏几路侵袭打秋风,实在没必要丢个几万人过来。 定边禁军主力和厢军在定边集结,环州种朴也传来消息,环州确信没有西夏南侵,这是一场很让人无语的战事,环庆路两侧几路都有战事,整个环庆路准备了一通,却是静悄悄的。 大宋对前方将帅权力分散制衡的弊端又一次完美展现,这是连西夏都摸透了的大宋的顽疾。各路经略安抚使这时候都会有自己的考量,能完整指挥战役的只有后面的枢密院,不说这一来一回决策时间,枢密院有没有这个胆量,这时候想统一指挥也难,它自己都要考虑实时调动各路,前方会不会乱,各路经略安抚使会不会坚决执行到位。 去年环庆路一战亦然如此,那还是西夏大军有目的打环州,章楶报的不仅是枢密院,也向周边各路请援,他清楚枢密院一来赶不上趟,二来枢密院也只会要各路配合救援,没有强制性下命令调什么人去,何况哪怕他下命令,各路帅臣的执行情况一样会根据自己路情况来。打输了不过事后朝堂打嘴仗官司,究竟谁的责任大家好好扯一扯。除了他章楶,范纯粹、王安礼这些旧党边帅,枢密院也不会去动,搞不好扯来扯去还是你枢密院的责任。 杨兴武去信环庆路经略司,没人搭理,环庆路这时候最是开心,怎么打环庆路今年问题都不大了,这是一个明摆的事实。 鄜延路经略安抚使王安礼(历史上可能是河东路安抚使)的请援人员过定边,他要去庆州,来人是张叔夜,鄜延路录事参军(历史上兰州录事参军)。 张家和杨家两家素来交好,杨家遇到的几次事情张家实际是伸出了援手的。杨兴武留下了张叔夜:“张参军,我知道救兵如救火,我不知道环庆路经略司最后的态度,不过哪怕要援鄜延,最近的军队也是定边禁军。我和杨元奇有个想法,你可以听一听。” 杨兴武不打算忍了,经略司最后的命令无非两种,一个定边禁军东移,一个是守着再等等,撑死了都是第一条。 杨兴武说:“我想要定边军北上。” 张叔夜看着杨兴武和杨元奇愕然,地图上勾勾画画文臣最懂,杨家的意思是定边军北出西夏,北上还能有什么,定边就是最北边了,这是攻其敌必所救。 张叔夜问:“盐州还是洪州?” 杨元奇答:“盐州!洪州和西夏蛮子南下军队太近,既然冲出去了,干脆远点。” 张叔夜有些不敢置信,鄜延路目前最麻烦的是保安军州,他们压力很大,对于杨家来说,哪怕环庆路经略司要定边出军,最大的协助也是定边禁军东移,给西夏攻击保安军州的部队形成一点压力,定边军州东侧隔壁就是保安军州。 张叔夜自己都说:“你们不怕攻保安军的西夏兵回过头来袭定边?”这实在有些风险。 杨兴武道:“他们拿不下保安州想移师过来,他们也不要想拿下定边。他们要是能拿下保安州,我们现在过去也没用!” 第119章 胆子要大 杨兴武说:“如果这步棋我走了,保安军州西夏蛮子要是敢冲到这边来,就请张大人在王大人那里说话了。” 张叔夜脸上变了变,那个时候于情于理鄜延路都得从东边追着西夏人过来了。 张叔夜说:“王安礼大人最后如何决策,我保证不来!我只能尽我自己的力劝他。” 张叔夜突然又问:“环庆路经略司呢?这头怎么说!” 杨兴武道:“定边州现在有接近两万人驻守(一万二的厢军和六千禁军),我会守住这里。你只能要求环庆路经略司适当调兵救援鄜延路,至于怎么救不能多说。” 杨兴武作为定边知州,只要接到环庆路经略司的命令,要求他视情况调部分军队救援鄜延路就行,他怎么救那时候等经略司最后反应过来,他都已经动了。 张叔夜看着杨家两代人,那要是袭盐州的部队过去了,西夏兵没回去,或者北上队伍没了,那这事才是大麻烦。张叔夜摇头,西夏兵一定会回去,相比继续打保安军,不如大家回头吃掉定边这支胆大包天的队伍。 张叔夜脸色一直在变,最后拱手一礼:“这事张家是知道的!我去庆州了。” 杨兴武和杨元奇神色一正:“多谢!” 张叔夜的意思是杨家这棋走烂了,打起官司来,张家也会想办法一起去抗。 …… 张叔夜没过两天就带从庆州带回来了环庆路的命令,要定边州杨兴武调兵适当援救保安军,命令很模糊,这还是经略司幕府种师中写给帅臣批准的命令,张叔夜作为鄜延路的求援信使,他的要求不多,只是要求环庆路给予旁边鄜延路西夏兵一定的压力,减缓他们的功势。 杨兴武看着这份命令,第一次觉得作为一个文职知州的快意,这是大宋文武最大的不同,他是有一定自主权的,我这不就是减轻隔壁鄜延路的压力么,与其东移去和西夏蛮子硬碰硬,我不如去骚扰对面后勤辎重,大伙不都是这么为自己打算么! 杨兴武认认真真的写封了函给环庆路经略司,他命令定边禁军两军十二个营北出盐州,寻机会攻击其粮草后勤辎重。杨兴武命令给到传令兵道:“这份帖子你带去给环庆路经略司,同时告知环州,环州种朴我有个函也给他。帖子要三天后进经略司,你算好时间。” 杨元奇这时候带着定边禁军已经走在北进的路上。 这是定边最大的一场军事行动,这放在整个战场,也是最大的一场行动。杨元奇带走全部禁军,还有定边凑起来的所有骡马后勤,朱应的辎重营全部出来了,他抓着杨元奇,怎么都要他把燕小乙的一都哨骑直接给到他这里,他手里拿着整军一个月的粮草,他要是遭殃了,他头就没了。 杨元奇和朱应走在一起:“我都不怕,你担心个啥?” 朱应说:“妈的,我正八品,指挥使,我家还指望我发达呢!” 朱武哈哈笑:“这不是一起发达嘛!梁老贼婆也就这个能力,我还真不信现在盐州会有什么彪悍的部队在。”他带着禁军护卫营一起在中军。 朱应道:“这一战下来我得好好想想以后怎么混了?” 朱武嘿嘿的说:“你在杨头面前这么大声说,你怕是想到以后怎么混了吧。” 朱武说:“留半都看着我们右侧就好,这战得打快点,捞完赶紧跑。” 裴宣这时候跑了过来:“杨头,命令已下,监军队不会阻部队砍人,但奸淫妇孺,此令不放。” 杨元奇不知道能不能打下盐州,他也没想要拿盐州,他给各营的军令,是看到能杀的能烧的弄掉就是。不就是打秋风,西夏会我也会,只是战争的残酷在于,这么一战下来,西夏境内很多汉人将不再是宋人。 杨元奇一直奇怪,士大夫战争的理念,辽境也好,夏境也罢,当你没有控制那边区域的时候,为什么士大夫会认定那里的汉人就是宋人,你要让他们成为宋人也得拿下这个区域好好治理再说啊。 就拿后世那个小岛,不过百年,不一样是汉族,很多人就是认为自己是汉族人,是湾人,不是中国人。真要战时,你根本不能去分辨谁是谁,只有打赢了拿下了那块地方,你再花时间好好去区分。你不能认为他们这个认知是错的,那是他们的生活。当时是不得已,那这个不得已你得认,而且这种事拖得越久倒越麻烦! 宋朝面对的情形就是如此,夏境时间还短点,辽境呢?五代十国的惨乱已经几代下来了,真正带给他们安宁的还真是契丹。 …… 盐州的烽火已经传遍西夏,定边军冲到盐州的时候,西夏嘉宁军司都有点懵,宋兵不是没进入过夏境,但都是有组织的大战,各方都能收到消息,那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争。没有多少花俏的战术,就是一步一步堡垒前推蚕食。最大的一场五路伐夏,西夏也是有所准备,野战中避开锋芒,那一场西夏是损失很大,但大宋也把变法积攒的钱财耗之一空,那是一场让双方都不得不舔舐伤口的互怼。 这十多年更是只有西夏南下劫掠宋境,嘉宁军司一下子连救盐州的队伍都凑不齐。西夏嘉宁军司有种切骨之痛,盐州几千后背力量稍微碰一下,丢下一百多人头就缩了回去,然后西夏看到了满境的烟火。 这种互相伤害,嘉宁军司知道他撑不起,哪怕鄜延路他把能烧的全烧了也补不回西夏的损失,对于大宋,那些地方它耗得起,西夏却耗不起,这里对于西夏的赋税显然比那边对于大宋的赋税要重要百倍。 刘唐和花荣很爽,他们捞到了一战,他们和西夏碰上了,打了一场,其他人都是去干大家不想干的活去了。 西夏鄜延路回撤的命令比杨元奇想得要快,他们都没想去定边州碰运气,他们实在不敢让这支军队在自己的盐州闹下去。 第120章 战役尾声 杨元奇和吴用看着盐州,有点望城兴叹,他们觉得定边禁军要是多个十多天,未尝就拿不下盐州,这里太空了。 吴用道:“杨头,差不多了,兴庆府应该有精锐南下了,搞不好铁鹞子都回来,我们得快了。要是在哪里被缠上,也不好脱身,他们比我们机动快。” 杨元奇从刘唐和花荣两营和西夏蛮子打了一战,就知道他来不及了。一旦部队被发现,西夏收缩得很快。 吴用点头:“燕小乙在西北方向盯得很紧,但真有大批队伍过来,他扛不住的,那鲁智深的营就太麻烦了,他们不好退。” 杨元奇道:“做出攻城的态势,好好休养一白天,晚上就撤。注意不能乱,回头要是和西夏蛮子撞上,还得冲过去。” 这是一场让西夏兴庆府震动的大宋军事行动,铁鹞子远没有他们想的那么兵贵神速的冲过来拦截他们。因为西夏在评估大宋是不是打算压出来再来场大的,环州也出兵了。 这得往回说起,杨兴武出兵的折子在庆州经略司引起轩然大波,定边是不是救援保安军州,还真不能说不是,但经略司实在没想到定边就是这么救的。 幕府种师中的意见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种诊拖着病重的身体自己从环州跑来了庆州。他要求折可适北移做好援环州准备,环州种家军现在北上虾蟆寨(西夏和环州交接的一个寨子)。种家认为哪怕经略司要追究定边杨兴武的责任,也得把战打完,要是十二个营禁军丢在盐州,杨兴武跑不掉,环庆路也难担责。 种朴一战而下虾蟆寨,这是上一任经略司章楶最想要的一个点,也是环州种家最想要的一个点,有了这里,环州的局面要好很多。这里可以依河立寨,是环州上游,河再小,宋朝都会比西夏更好的利用这条小水路。 …… 杨元奇是虾蟆寨撤回来的,当种家的消息传过来,杨元奇不得不说边境这几个州就该由将门来做知州,大家长年作战,对于一线战事的敏锐比图上画画的文臣要来得迅捷的多。 杨元奇的禁军有没有被盐州回撤的西夏蛮子堵截住,其实是极有可能的,第一个统兵回来的是西夏擒生军胡其所,那个在清风寨被杨家营打丧了胆的将领。他率领三千骑兵过来的时候,看着杨家军的旗帜,任是目送他们离开,也没有尝试和杨家军再纠缠一场。杨家军没有往定边直接撤回去,他不觉得他能撑到后续的部队过来,虾蟆寨丢给了环州种家,他更不敢贸然怼上去。要是他再来场惨败,他不觉得自己还能保住顶上人头。 种朴见着杨元奇哈哈大笑:“杨家,有种!多留几天,我把寨子弄好你再撤,经略司那边问题不大,你们撤回来了,他们就算再扯皮,这事也不好过多追究,他们还答应了给我们点钱,把这个寨子弄好起来。都打成这样了,还能如何。” 杨元奇想都没想:“我就一百人头不到,你们应该还强点,给我匀到一百,我多留十多天修整。” 种朴也不客气:“可以!不过战士的赏钱你得给我。” “好!” 环庆路经略司就没有打算弹劾杨兴武,毕竟杨元奇撤了回来,环庆路也的的确确给了鄜延路一个最有利的援助,从定边军出现在夏境,保安军州的围就解了。哪怕鄜延路的边帅王安礼的折子也得感谢环庆路这一战。杨兴武一个知州他受命援保安,他这个举措再大胆,在法理上有些说不过去,但这是一场嘴仗官司。 环庆路经略司弹劾的是领兵的杨元奇,一是他出兵时间上是有问题的,这还说得过去,那撤兵命令呢,环庆路收到杨兴武的信函,是要求杨元奇赶紧回撤定边的,杨元奇实际还拖了三四天再走,也正是这三四天时间,让杨元奇最后决定不能直接南撤,还往西边环州这里退了回来,要是环州种诊没有提前拿下虾蟆寨,那环庆路不得不举兵北上接应他下来,真大家纠缠上了,那是把战事往大方向扩大,这和整个枢密院战略是不符合的。 杨元奇的折子是认为他是收到环州出兵虾蟆寨的,与其直接往南拼命撤,不如走远点,慢慢步步为营往这边撤,也可以盯着兴庆府可能下来的西夏兵,要不他们插得快,很容易在定边路上被两边合围,不如走远点,拉开西夏两军汇合的时间。 那个还在倒霉的章楶的折子算救了杨元奇一命,他是曾经的边帅,对战事一直关注,文官上帖子是可以的,有大胜的经历好歹大家也会去看看。 章楶倒没有说往哪里撤好,他认为作为那会战场带兵的将军,收到撤退的命令,应该有自决权怎么撤回来,结果是他走回来了,那就不能说他这个走动是错的,前方帅臣不能连这个也在地图上划线。而且作为西夏来说,一旦他们发觉宋兵有打反击的能力,下次再南下侵袭也会多收着点,对整体防御都是好处。 说来说去,就战事本身而言,这还算是一场小胜,那这时候追究战场指挥有错,这是没道理的,那不如追究杨元奇作为武将,有没有跋扈。 这个弹劾不能乱下,关于对武将的权利限制,一旦这事展开,那是一场大争端,这甚至会影响前方以后将帅对命令的判断,以后该如何执行命令。整体上来说,文臣也没打算在西北战区把武将限制成木偶,定边军这个举动有点过于胆大,这是前方所有帅臣这么认为的,实在不行,还不如找个其他理由调走杨兴武或者杨元奇。将军们,有胆子小的,也有胆子大的,这不是很正常的嘛! 就近一个例子,哪怕章楶对刘延庆上次战事表现有意见,也不能说他违抗了军令,他带兵北上了,时间上慢点,他完全可以认为自己出于谨慎,步步为营的往前推。只是这两个人,一个是大胆,一个是谨慎而已。这不一个是年轻人,一个是中年人么?! 第121章 这就是制衡 定边。 这真是一场无法让人热血沸腾的战役,一百多个人头交上去,说不上嘴。 对于定边,这更像一场行军演习,没有经过特别大的厮杀,倒是验证了很多大家原来的想法,比如医疗营随军,以后得多配点骡马给医疗营。弓营可以适当扩张,但要保证阵容厚度,弓营更多应该压制对面骑兵后续跟进,必须有直面西夏蛮子冲破阵的勇气,那个时候他们必须无畏保持冷静…… 西夏在整个战役所获不多,定边的前出影响的不仅是鄜延路,其他几路在战事发生诡异变化,西夏兵都往回收,谁都不清楚宋兵是否其他地方的还会出来。西夏在兵员上本就不占优势,这个时候大家想到的都是算数字,这种心理压力让西夏各军司都早早收兵,谁也不想自己家被宋人再冲个进来。 经略司还是补足了定边的战损,这点上没必要和定边打嘴仗,起码大家能过个好年,秋收影响不大,这个年大家会过得很轻松。 …… 清风寨,潘金莲非常得意,打胜仗这事她见怪不怪,她的说法是她到了,你看看损耗都小了,这才是关键,谁说女子没用,想想治疗营,这个时候她才不管治疗营里面躺着的人不多,那也有躺的啊。 潘金莲和扈三娘都摸着肚子,哼哼,这下消停了,总算可以安稳生孩子。 杨元奇还在清风寨得意,什么叫战将,这不拉出去能打的就是战将,就是种家太不给面,风头有点被人夺去。种家对虾蛤寨的攻取不但打得漂亮,还占据了一个重要的点,环州局面比先前要好很多。定边实际并未多大变化,不过是队伍拉出去转了一圈。 杨元奇没得意几天,朝堂还是被人弹劾了,定边军在盐州干的事的确有些不人道,烧杀抢掠。实际当时能砍到的人不多,毕竟别人会跑,定边军也不凶残,没怎么追,只是烧的东西的确不少。这对于仁义为先的大宋有点说不出嘴,在大宋的常驻辽使蹬鼻子上脸的大骂鸿胪寺的官员。说等大辽使节团到了再好好的和宋国算算。 …… 杨元奇收到贬谪的官位,是真的牙疼。武将所有的职务一下撸没了。直接给了个鸿胪寺的主薄,调回开封,据说当时是想一撸到底,留个散阶给他就好。还是鸿胪寺说缺个招待大辽使臣的人,总得有个人去辽使前唾面自干。 潘金莲脸都是绿的,这不折腾一圈,又回到从八品,比以前还不如啊。 潘金莲怒啊:“这开封府的人都瞎了吗?诶……胜战诶!打赢了诶!我说要不你别去任职了,刚好等着我生宝宝。” 朝堂倒没把定边军拆了,扈三娘暂领将职,节制两军12个营。 杨元奇说:“都是一群明白人啊,没把一支野战的禁军拆掉,朝堂估计也脸面上不好看,被辽国这么盯着骂,你看现在人都把他带回来了,这个处理很重了,这下大家消停了吧。” 杨元奇猜的还真没一点错,枢密院和杨元奇再不对付,都没想过要把这支敢冲出去的禁军拆掉,毕竟以后计算数字这里还有12个营六千余人啊。 更为重要的是,连经略司也觉得这个处置太合理了,杨兴武知定边军还是有点能力,现在不能撤换,扈三娘一个怀孕的女子,这下这支定边军不会四处跑了吧,老老实实给我蹲守定边。 政事堂和枢密院更是把事情理得明明白白,接下来的任职让杨元奇叹为观止。 既然杨兴武作为知州调兵没有问题,把权摘掉,加定边防御使知定边军州,这是个从五品的文职,妥妥的中层官员。这还是奖励。 就是杨兴武权定边团练使这个职位没了,朝廷又调来一个文官,余深,以枢密副承旨(正六品),权定边团练使兼通判定边州。 余深是一个元丰年间的进士,这是一个制衡职位,枢密院觉得不能让杨兴武乱来,武将嘛,有点冲劲可以,别再给大家乱惹事就好。 杨兴武以定边防御使名义知定边,调动军队不会这么顺利了,起码得让余深这个通判知晓,何况余深还有团练使衔,对本州厢军和乡军有一定的节制作用。余深的枢密副承旨更会对杨兴武的军事行动形成一定制衡,在军州内杨兴武怎么调动他不一定会置喙,你要调军队再冲出去,他是可以拦下的。 杨兴武这个定边防御使职位也是给他一个提醒,好好守着定边就是。防御使已是杨文广当年的职位。 就这个调整放在哪里都非常合理,提拔了杨兴武这个武将印记有点重的知州,红枣先给一个,一定程度限制他随意调动兵力的权利,等于再给了一棒子,大宋朝制衡也能到位。大宋朝既保证军队的战斗力又限制了权利,定边的官员都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包括杨兴武自己,已经打定主意和余深好好沟通。 定军禁军将领一窝蜂跑去找潘金莲和扈三娘,怎么说都有点像站队的嫌疑。余深这个枢密副承旨的职位其实非常重,放在开封都能参与军事计划的制定,对于禁军一系要说没压力这也有点想当然。 杨元奇闭门不出,他现在将职都没了,这让他学会了要脸面。 杨元奇在四处找理由不去赴任:老爹春秋鼎盛,不是理由,陈氏也健康长寿,还是没理由,说来说去难道得说自己生孩子,得休息……这就没人搭理了。道理要充分还不能有怨望,雷霆雨露皆是上出啊。 苏颂的一封来函,杨元奇什么都不用想了,这是一个老头让他去开封报到,说他的贬谪政事堂人都通过了的,他一个二十多的小年轻,还没那么多资本学大佬,找个地方蹲着不就任。 杨元奇北出盐州的确让枢密院和政事堂都吓了一跳,一来担心战事扩大化,二来也的确不愿两军十二个营出纰漏,要是定边军真没了,很多人都得担责,不仅仅是他老杨家。环庆路经略司会答应种家出环州亦然是这个道理,事情他已经做了,总得把队伍拉回来再处理啊。 第122章 关于贬谪 潘金莲终于开始闹小性子了,扈三娘也整天沉了个脸。这杨元奇回来也没呆两个月,又得去开封,潘金莲有点恨得牙痒痒,早知道自己还不如开封呆着,不过摸着自己的大肚子,又觉得还是得过来。当潘金莲也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时候,她就只能把怒气往杨元奇身上发。 杨元奇有点头大,这几天他连军营都不能躲,他的将职已经被撸了。 杨元奇对扈三娘说:“你相公现在官职比你低,你还给我脸色,这就是欺负小官员了,你再这样我可去找老丈人说理了。” 扈庄主最近很照顾他的情绪,虽然亲家弄了个切切实实的从五品,这女婿却差不多撸到了底。顶替他的还是他娘子,扈庄主对于大宋朝的用人也是佩服。 扈三娘道:“那我也高兴不起来啊,你将职没了,人又要走,吴用和朱武三天两头往我这里跑,我自己一个大肚婆不好去军营,哪里管得了这么多。” 杨元奇说:“你让他们该办就办,回头备案就行,实在大事再来找你啊。” 扈三娘道:“我说了啊,就是他们说很多都得我签个字,要不几个营将也不一定甩他们了。” 杨元奇说:“那你签不就得了。你让他们重要的上午递送,不重要的下午递送不就好了,你也分得清,什么要细看,什么略过。真有太麻烦的再来找你就好。” 扈三娘道:“你真要去开封了啊?”她也的确不想杨元奇走。 杨元奇叹息,苏颂这封信函过来,他不去都得去了,要不,老人家难哄,太容易生气了。 潘金莲走了进来,她刚刚把几个营将赶走,她可不管那么多,谁来她都是杨家的少主母,杨兴武老爷还没倒呢!说道:“怎么两个女人两个孩子都留不住你?那些老人家也是,他们日子过得差不多了,就不管我们年轻人了?!” 杨元奇摇头:“这次必须去开封了,苏大人好意才写这个函,我要真让人认为有怨望,这事才麻烦。” 杨元奇不想去开封,他自己都不想承认一点,关于孟励的私人邀约,他不觉得去参加那个女子的大婚有多好。现在回去差不多刚好赶上,总不至于偏偏就迟到那几天。 潘金莲看着杨元奇:“怎么,开封不舒心?让师师多陪陪你吧。”潘金莲现在对开封印象也不好,因为她相公和她老爹似乎都不想久待那里。 杨元奇说:“总觉得那里变化太快,有点物是人非的感觉。”上次杨元奇去开封其实见得人就非常少,做的事更是几乎没有,就是顔楼开业。哪里有第一次那样,随性写意。 潘金莲道:“要不,你往太原回吧,去见下我爷爷。我父亲估计想调出去了,以前秦姐那里不好动,现在倒是问题不大。也和我爷爷好好聊聊,我这个孙女出去一趟也没得回去,他已经在家里最疼我。” 杨元奇想了想点头,这次没那么着急了,开封鸿胪寺压根也不缺他这个主簿。“我写封信给苏老大人吧,我去趟太原后就去开封赴任。战事结束,刚好趁着卸职去太原把一些退伍将士安排一下。” 潘金莲叹息,她小性子已经使了几天,气过了还是得收,相公也不见得心里就舒服。要不是老爷这个任命,估计杨家还得更烦。 …… 从清风寨去太原还得绕定边,杨元奇倒是想到去开封也可以折腾一下清风寨道路的事,反正人在那边,总可以四处找点人。 定边府衙,这次索超专门找到他,哈哈的说:“杨小公子,这一战打得漂亮,别管朝堂那些大佬们的道道,有机会回来就是。” 杨元奇道:“话是这么说,朝堂方略不动,大家以后打大仗机会就不多的。” 索超说:“西夏不消停,事总不会完。我还去见杨大人,你要不要一起过去?” 杨元奇道:“我晚上等他回来吧。” 索超说道:“哦!你没那么快去开封吧,我一会问问杨雄和箫让他们几个,要不要大家喝酒给你送行。” 杨元奇总算说了句人话:“不用了!你直接找我老爹吧,有事晁盖、杨雄、箫让也行,谁你也别去客气!” 索超:“好!” …… 杨兴武回来已是晚上,也没多说什么,朝廷这几个调动没问题,还是人心问题,只要事情做在明处,那是制衡也是保护,谁都不要去考验人心,规矩就是如此。 杨兴武吩咐:“太原你也别久呆,苏大人既然喊你回去,政事堂和枢密院也清楚杨家并不算做错什么,撑死就是有点贪功,这又不是多大的事。” 杨元奇道:“嗯!我知道,这处理方式非常轻!经略司也没咬着我们不放,怎么说都算有点钻了空子。” 杨兴武说:“我把清风寨修路的折子写好带个给你,你有机会看能不能递上去,还是得把清风寨弄起来。” 杨元奇呵呵的笑:“老爹,你和我想到一块去了,刚才来这里的路上我就觉得还是有点绕。现在也好说一点,起码枢密院和政事堂对守住定边多了点信心。” 杨兴武点头道:“嗯!哦,我回来晚了是刚才和他们几个吃了个饭,都在问你。我知道他们的意思,杨家作为将门,这两年这几战让他们觉得有奔头。” 对于西北将门,这是一种很自然的靠近,折家种家亦然如此,杨家已经表现出上升的趋势,而且有带兵的能力,就会吸引人,何况定边军很多本来就是杨家出来的人。 杨兴武真正忧心的还是杨家人丁不旺,要不,这类贬谪还真不是个事,朝廷并没有折腾他,这就是一个很明确的态度,认为杨家这个将门还是可以用。 杨兴武想了想:“帮我带点东西给你母亲还有谢姨,你自己去定边找找。” 杨元奇道:“我带过去可以,这个你去定边买点好吧。” 杨兴武说:“你这不是没事么,去多买点。”然后扭扭捏捏拿了几点小东西出来,要杨元奇带给她们两个。 杨元奇哈哈大笑! …… 第123章 有些失落 太原杨家。 陈氏非常开心,杨元奇没过去三个月,又跑了回太原,至于官职,杨老爷可是从五品,正儿八经的知州,实实在在的大宋中层官员,有职官的文职! 杨元奇道:“老妈,谢姨!老爹送给你们的东西,他自己挑的。”杨元奇买个屁的其他东西,没有什么比他老爹自己买的更好。 陈氏哎哟哎哟的放一旁:“把你送回来比什么都好。” 谢姨笑着接过:“他倒记得家里两个。” 陈妙常更是说:“你们有人记得,我就这样了!” 陈氏道:“嘴里嘟囔相公什么时候回来,心里更是牵肠挂肚,他到你面前了,你这个小妮子嘴巴却是比以前利索很多。” 陈妙常嘻嘻笑着不再言语,他去开封,还知道往太原过一下,这比什么都好。 谢姨问:“你待多久?” 杨元奇道:“也就六七天吧,苏颂老大人既然张口了,我不好拖太久,我坐船下去。” 谢姨呵呵的说:“那干脆你好好家里歇几天就是。” 杨元奇点头:“上次回来没多久,我太原住几天,再去杨家庄呆几天,那边直接坐船走吧。” 陈氏道:“那行。” 杨元幸说话了:“我也去!” 谢姨说:“那明儿休沐日你好好再补一天,你哥哥过杨家庄你去,到时候自己回来。” 杨元幸想想答应下来,这一天换得值得。 …… 晚间,陈妙常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咬着杨元奇耳朵说:“今儿我可是清醒着的呢,哼哼!”陈妙常总算从李师师口中知道杨元奇有时候会忽悠她,晚间守得杨元奇有点狠。 杨元奇道:“那个小妮子没和你说顺其自然啊。” 陈妙常说:“我才不!我就要孩子,男的女的都行!” 杨元奇道:“早点睡了,明天我还得去下潘府,你要不要一起过去。” 陈妙常开始迷糊,他真的很能哄她睡着:“我前几天才过去,你自个去吧。我明儿去太原府给清照妹妹再找点东西,答应了带点老物件给她。” 杨元奇晕了,那小妮子对收藏是着迷了,老杨家几个人都在帮她看着。 …… 潘近柊看着杨元奇登门也是高兴:“听说你最近倒了点小霉?” 杨元奇笑道:“总是有点肆意妄为了。” 潘近柊说:“我叔叔让潘金梅先不用去开封,他这想法定了?我爷爷还在嘀咕。”对于大宋朝来说,做官越靠近开封越好。 杨元奇道:“他要不开心,还不如走远点。走吧,我们一起过去。” 潘近柊点头。 李氏和潘金梅刚好陪在潘老太爷旁边,杨元奇见礼。 杨元奇先道:“金梅妹妹,岳父这几天应该会定下来,你要出去散散心倒不差这时候,来回奔波也累。还不知道要去哪里?” 潘金梅点头表示清楚。 潘老太爷不是很高兴:“你不是回开封,也不劝劝他?” 杨元奇说:“开封一个泥潭,岳丈出来做点实事不更好,他比我们看得清。” 潘老太爷道:“谁不是这么过来,好好一个进士及第,有好机会还瞎折腾。” 杨元奇说:“你也说岳丈进士及第,到哪里不都是这个金字招牌。” 潘老太爷道:“唉,我老人家看不懂了,你来就说这个,怕是他主意正得很吧。” 杨元奇说:“我过去岳丈还没走,我再问问,不过老太爷还是别带什么话了吧。” 潘老太爷看了看几个小年轻:“你看看,话都不给我带了。” 杨元奇说:“岳丈应该深思熟虑过,再去多说他还心乱,老太爷总得考虑这个。” 潘老太爷道:“那随便你们吧,我老头子老了啊。你们自己出去吧,我想好好睡会。”对于潘家,潘老太爷的确可以自傲,潘家真正崛起还就是在他手里,他能一手经商一手弄出个进士,就路子来说走得非常正确。 几个人告退。 出来杨元奇不无忧虑的说:“还是让老太爷去城外你家庄子养养吧,他身子骨有些泄,在太原呆着不如出去看看山水。” 李氏说:“我隔几天问问他,实在不行,就说让他去见见我公公,他们在庄外呆着最近身体倒回复很多。”潘易树和太太自从脱开潘府事宜,到外头养了两年多,身体倒好了起来。 潘金梅也说:“刚好我陪他过去,我也想见父亲母亲。”这是潘家最大的喜事,潘金梅开始慢慢走出来,她花了有几年。 潘近柊道:“那就这样!” …… 顔楼,杨元奇走进最初杨家的那个小楼,没想到张顺、张青和黒水仙就在门口。黒水仙说:“少爷,可不是有意跟着你,你在太原漫无目的的走,想不让人关注你都不行。”杨元奇今天的确有些魂不守舍。 张顺最近过得很顺心,转运司只是把涉及开封的漕运给到别人,河东路的并没有收走,加上他们一些人开支算到杨府,这让北水帮过得并不拮据,对于他来说,北水帮毕竟有他的弟兄。事实上,当北水帮停止扩张,他倒有更多时间整理帮内的事务,发展中的北水帮他能顾到的东西不多。张顺清理了一批人出去,当他以杨家的角度看到问题,他的确明白了很多,北水帮在深耕漕运,一样会有些见不得光的事,他担心最后会影响到杨家。 张顺道:“戴宗去西夏前,和我商量了一些事,我和张青对北水帮做了些清理。有件事还是得你知晓。” 杨元奇看着张顺,他这次有点慎重。 张顺道:“当年宋江大当家离开,现在他在京东东路(山东)一个寨子,最近他和北水帮有人搭上了联系,我把人清理出去了。他认为自己涉事不算深,想和杨家谈谈。” 杨元奇说:“不用了,我们不要去联系。黒水仙,这事告诉张家吧,我们不去管了也管不到。你做得对,人清理掉就好,杨家经不起的,特别他那个寨子恐怕官府不见得有好感吧。” 张青道:“少爷放心,北水帮不会涉入这些事。张当家把人清出去也是这个意思,只是话要带到。” 杨元奇点头,关于宋江,他本能有些排斥,他也不清楚对不对。“你们陪我去顔楼坐一会吧。” “好!” 第124章 幸福的定义 杨家庄。 陈妙常有种直觉,杨元奇情绪不高,她没有李师师那样洞察人心,但她能感受到杨元奇的情绪。 陈妙常把杨元幸遣开去骑马,问杨元奇:“怎么今儿有心事?” 杨元奇笑了笑说:“总觉得开封就像一个巨大的黑影,把人吞噬进去。” 陈妙常道:“那你更要过去了呢,你从来不怕什么,师师妹妹也在那里呢。” 杨元奇叹息道:“就这一会会,心有所感吧。” …… 开封,今天赵煦和孟婵大婚,少年天子长大成人。 这是开封的一件大事,几个宰执全充任了官家大婚庆典的使者。这个规格对于他这个少年天子一样非常重。 赵煦对于一个皇后两个皇妃谈不上喜欢不喜欢,他也没和她们接触什么。在婚事上他没有多少发言权,这是两宫太后的决定。 赵煦懂高太后的意思,她把宰执都安排上,是想有一份香火情,他将来能政令如一,这婚姻多少有很大的政治成分。 赵煦对高太后有怨,却谈不上多恨,高太后在政事的处理上始终没有瞒他,只是他没机会做决定而已。对于一个少年人,他知道高太后和宰执们当他是个孩子,问题是赵煦觉得自己早就不是孩子。他有时候在旁边看戏,觉得他的想法和处理方法并不比他们的差,麻烦的是他还不能说,这让他非常压抑。 宋神宗在赵煦心中有着极高的地位,他父亲几乎就是心力憔悴死于国事,大宋对他来说是国也是家,当他父亲为国事而亡,对于父亲所做的,他就不会过多抗拒,那毕竟是为了老赵家呕心沥血。 孝道是他这个官家也触碰不来的原则,赵煦清楚的知道有这条大义,很多事哪怕他不认同高太后,他也只能忍着受着。他终于大婚了成年了,他觉得高太后应该撤帘了,却没有官员提,他们只是给他大婚,如此而已。 赵煦对同知枢密院使韩忠彦非常失望,他没有做当年他父亲韩琦做的事,韩琦当年就是逼着曹太后撤帘,让他父亲真正的做个官家。宰执们不提这茬,他说什么也没用,也不能说,他开口了那就是不孝。 他内心深处对孟婵一样有些不愉快,他不喜欢她成为高太后的一面旗帜,他觉得那是高太后给他的又一道枷锁。 赵煦深深的呼吸一口气,他还是有些高兴的,起码关于女子,再也不会有人过多的拘禁他,要让这大宋朝长治久安,别说后宫,臣子都会变一张脸,希望他早点有个孩子。 …… 孟婵有些麻木,整个流程太多太繁琐,她觉得这除了累人,真没别的了。还不如他哥哥娶亲,去刘娘子家闹一场呢。 她想起李师师说她和杨元奇就两个人,不过一个时辰,然后他们就急不可耐做点其他事了。至于他其他娘子,李师师更是无语,说那个货根本守不住。也就只有她有点道行。 李师师还旁敲侧击想教孟婵点东西,她没听,他们是官家和皇后,怎么能听这些的。再说,宫里也有人教了,彩绘的那种,她实在不觉得这个也得正儿八经的学!李师师说那玩意才没用,孟婵不敢听,她得母仪天下,怎么能学青楼的东西呀。 孟婵还是认真的完成每一个流程,宫中已经提醒过她很多时间不能错过,这关乎她将来的幸福。孟婵有点想抓住这些东西,她实在没有其他东西可以抓,那是她对幸福的另外一种理解,她只能如此。 孟婵成为皇后前做了一件事,她要孟家把白巩楼买下,然后她把最上层彻底拆了,她是皇后,她不需要从那里看向宫中,她也不想她的朋友再从那里看她,那些姐妹要见她以后不会太难,何必非得爬楼遥望。她要做好一个皇后,她想忘却那个地方,那里太容易让她醉倒了,她不喜欢那种感觉。 孟婵只想认认真真做个母仪天下的皇后。纵观大宋立朝,册立皇后“隆之六礼,重之以宰执”,史书详细记录,唯此一例! …… 白巩楼,没了顶层,却有屋顶,改造后的屋顶更安静,再没了其他人。 皇后很多事情也做不到,比如她的确拆了这里,李师师和李清照却就在屋顶上半躺着,旁边还放了个茶壶,这里似乎比原来更适合打望皇宫。 李清照看着远方,那里好热闹。她指着颜色最艳人群最集中的地方:“孟婵姐姐就在那里吧,都不知道我以后会不会那么多人祝福。真是羡慕哩,皇后娘娘呢?” 李师师说:“祝福不知道,你大婚人肯定没那么多,怎么?你还想做个皇后?那好像你得和你孟婵姐姐抢了。” 李清照道:“喂,我好歹喊你姐,你不是教我自己找找更好么?!” 李师师说:“那这里面不包括皇后啊。”李师师真的不清楚皇后是不是不同,那毕竟全天下所有女子做梦都不敢想的。 李清照怒了:“那你呢?王妃也不错啊?” 李师师恼了:“我是有夫之妇,你乱说我撕烂你的嘴。” 李清照哼哼的道:“孟婵姐姐现在很幸福吧,半个朝堂的人都去了呢。” 李师师叹息了一声:“她没有认识我们,或许会非常幸福!” 李清照正想讥笑,突然又觉得这并不好笑,关于幸福,她们真的有不同的定义。她觉得李师师的确足够幸福,端王爷以为他给不了李师师王妃位,这是最大的问题。李清照却开始慢慢懂得,有些东西不是给不给的问题,而是对于有些人,根本不需要琢磨给什么。 她们这群女子其实或多或少都受了那人影响,对于有些东西的看法和别人不一样。 李师师拍了拍李清照:“可惜杨元幸和他到底不同,要不虽然小了点点,却也不算大事。要不,我怎么都得想办法把你扯到杨家来。” 李清照一脸的不屑:“说得你们杨家怎么样了似的,不就你公公拿了个从五品。” 说到这里,两个人心情好多了,杨元奇差不多撸到底,这敢情太好了,他又得来开封了。 (西北篇章这里结束了,最后水了两章,留点小伏笔。下一次杨元奇再去西北就惊涛骇浪了。元佑最后这两年,发生的事会非常多。有些存稿,就是不知道还要把哪些故事纳入主线。) 第1章 再入开封 船行开封,杨元奇很想弄把扇子摇摇,妥妥的士子进城。 水城门口,两匹白马真驮着两个绝色女子,却是李师师和李清照。李清照觉得上次他来开封,她无故发火有些不对,这次可是出来接他,把礼给补上了。当然主要还是陪下师师姐姐,她们不是闺中密友么?! 杨元奇赶紧靠过去,拉着她们两个上船。 杨元奇说:“你们两个出来干嘛。” 没等李师师回答,李清照(ˉ▽ ̄~) 切~~的说:“她就是忍不住,我又不好不陪下她,这不就来了。” 李师师一脸不耐:“你要不来,我现在都能和相公去船舱卿卿我我说体己话了。”李清照脸都红了,她待字闺中呢,这个师师姐姐说话真是荤素不忌。 杨元奇道:“你姐姐呢?” 李师师变得丧着脸:“她回定边了,说不想姐夫一个人那边久呆,我得闲去那里就好。” 李清照说:“我爹说你这次回来没什么事,我可帮你问了的。我关心你了,你好歹送我点什么吧?” 杨元奇道:“船舱里很多太原带给你的东西,你妙常姐姐没说话,我可说好来,你要的拿去,不要的卖了可得把钱还来。” 李清照看向杨元奇眼神全是鄙视:“妙常姐姐送我的,关你什么事!才不给她钱呢,我给她一些真迹!” 李师师无语,这个真迹得被她玩坏。从船里搬东西出来时候,李师师有些头晕,她觉得李清照那小破店能转亏为盈,就是怎么看都是杨家亏进去的。李师师龇牙咧嘴,妙常姐姐太实在,这事得好好给她说说。 李清照一脸的笑意,还不忘揶揄李师师几句:“你看看,我在开封和你最是熟悉吧,妙常姐姐这一船得等同你一年。” 李师师气得跳脚了:“那还是我叮嘱几次她寻的,那里是太原!” 杨元奇说:“你们别吵了先,我洗浴一下一起吃个饭,我晚上还得去苏颂苏大人府邸,我已经迟到了。” …… 晚间,是李清照顺路送杨元奇过去的,她反正要回家。 李清照说:“元奇哥哥,我认真看过你在西北战报了,我和我爹也论过这事,你北出做得很大胆诶,没多大必要。你有几房夫人,也得惜身。” 杨元奇道:“谋定后动,这次我还可以选,要论起来其实不算危险。” 李清照这次摇头:“不是的,我爹爹说你年少疆场得志,开始行险。一路边帅做这个决定说得过去,你不行,你就是将军,你要做得更多是守住自己的本身。何况你老杨家现在离不得你,太多人离不得你了。” 杨元奇遽然而惊,他看向李清照:“你也这么认为?” 李清照毫不犹豫的答:“我也这么认为!你在意人,那你就应该在乎自己。”人总是这样,喜欢看到别人勇敢,但绝不是自己身边亲近的人,李清照亦然如此。 杨元奇慎重点头:“我也会记得清照妹妹说的!” 李清照面上露出迷人的微笑,男女之间有些承诺真的作数,就像她玩牌九可以关扑,但绝对是迷上眼睛来。所以有时候别人赢得开心,她输的亦然开心。 …… 苏府。 苏颂看着台前这个小年轻,也不由概叹,他还是小瞧了他。 苏颂道:“你拖拖拉拉几天,有怨?” 杨元奇嘿嘿干笑:“总会有些不舒服,不过到了开封是真没了。” 苏颂说:“怎么想通了?” 杨元奇道:“有人也和我说了,杨家可以有大局观,但这个大局观却太局限于西夏敌人。来的路上我在想,经略司再恼怒杨家北出的举动,它的反应却是无愧于职责的,种家下虾蛤寨他是支持了的,要不种家出得没那么快。” 苏颂点头:“不论输赢,你们其实逼迫了经略司做个选择。你爹杨兴武是知州,有这个权利,但不代表他能曲解经略司的意思。想想你们以前的章楶章帅,没得枢密院同意,他始终没有前移,这才是文臣需要谨守的本份。要不是想着你父亲武将出身,应该为了战事,一张弹劾哪怕他能过关,也得调回来。一个将帅不和就得处理他。” 杨元奇行礼:“这事我会和我老爹再论过的。” 苏颂道:“懂了就好,政事堂幸好有几人护着你们杨家。我喜欢杨兴武人尽皆知,他这个知州还是我提的。有空你去拜见范纯仁范大人吧,他多次护你,你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年轻,他不结党不营私,你去拜见一下却也没什么。” 杨元奇谢过苏颂苏大人,这和战事无关,关于大宋对地方的管控,针对的不仅仅是武将,那是对所有人。经略安抚司权利足够大吧,那只在一个很小的范围,何况后勤粮草这些他一样受朝堂制约。 杨元奇问:“我爹上过几个帖子,关于清风寨修路的事宜,老大人能不能沟通一下。” 苏颂这次摇头:“现在不行,政事堂和枢密院都不会同意,你们可以,那其他人也可以,这和现在整个朝堂方略冲突的。这事你就缓缓吧。前几日官家大婚,户部还补了一大笔费用呢。” 杨元奇无奈告辞离去,苏颂都这么说,那定边最近就别打这个主意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 …… 云良阁。 李师师伺候着杨元奇洗漱躺下,说道:“你累了吧,我给你好好按按休息一下。” 杨元奇问:“哦,开封有什么事吗?” 李师师说:“这里还能有什么事,顔楼第一笔分红出去了,各个股东开心着呢。哦,就是元忠的娘子李氏过来偷偷问了杨垣怡的情况,他们有些着急了。你让垣怡自己找,她也得好好找才是啊。” 杨元奇觉得这事他实在管不着,杨垣怡在杨家现在又没人会拘着了,难道还得他帮她找啊。他帮李清照找还差不多,就他自己了。 杨元奇不说了,搂着李师师这迷醉的肉体他觉得还是得做点事先。李师师放弃了,不让他如了意他不会消停。 第2章 送往 杨元奇在开封见到潘易岭,潘易岭竟有一丝出尘之意,他的任命下来了,提督秦州茶马司,这是一个从六品的职务,有点像盐业专营。 茶马司有个极其重要的任务,为朝廷供马,要知道大宋没了河套就没了像样的产马地,茶和马在有段时间分离,后来发现需要茶来补跌马的亏损,把这两司合并。茶马司不是每个地方都有,大西北有几个州设置,可以简单理解为以茶易马。 潘易岭这个官职侧面说明他的官声非常好,一旦涉及官方交易,里面寻租空间就不可以道理计。 潘易岭和杨元奇这次交谈,杨元奇对这个岳丈多了一份敬意,因为他说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担心潘家、杨家和李家的茶庄生意。而这时候,秦可儿和李师师就在旁边一起坐着,潘易岭清楚真正需要说服的是这几家的太太们。 这几家经营茶生意是在他出任这个职务之前,当不得为了寻租而来,但无论如何,这个空间一定存在。说句不好听的话,他的职务保证了他们几家茶生意有个垫底的销路。 潘易岭自己都清楚,他有了这个职位,各家经营这个行当,自然就可能渗入进来,可能刚开始还是互利,很多东西慢慢会变味,这是人性的劣根。北水帮和杨家的关系一样如此,最初不过互利,结局是杨家拿到了北水帮,北水帮可能没有为杨家谋经济利益,但对于杨家的发展,北水帮是有功的。 潘易岭太了解眼前这小子和他自己的潘家,他不信这几个人会这么老实,他生活过得滋润可不仅仅是他的薪水。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现在这几家在茶业上就挣了不少。 潘易岭说:“别的我不想管你们,我也管不住,但茶马司利益过大,是为朝廷马计,我知道你们会有很多道理,但这个事情,一旦沾上永远都甩不开手。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家主有的时候就是如此,他只能权衡利弊,大家都在吃饭,他不能去砸自己家人的饭碗,他也吃了里面的饭。 李师师最好开口:“岳丈大人,这几家现在过得不差,你禁令下了就是。杨家不会这么点事让你为难呀。” 秦可儿也说:“夫君心忧,涉及潘家茶业,我会盯着的,李家我也要潘近柊一并盯着。” 潘易岭认真看着杨元奇,这事得要他应承,潘易岭算是看清了,子侄辈这一代人,关于钱财,杨元奇的话管用,现在各家的生意很多都来源于他的思路。 杨元奇龇牙咧嘴:“喂,岳丈,你别这么看我啊,我和我姐说就是。但你做了这个位置,有这个关系在,折家不可能不找你。” 潘易岭轻松不少,他不敢忽略折家,特么马茶相关,他们在西北涉入有点深,特别是马,折家需要这玩意。有杨垣紫在中间,他们涉入的会是茶马整条线路。 潘易岭道:“最好一笔都不要!非要如此,我就去各司备案。” 秦可儿说:“到了秦州我自会去凤翔府和杨大娘子好好谈谈。”秦凤路本就取自这两州的名字。 杨元奇看着潘易岭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每次到这该死的开封他就有种无力感,潘易岭也这么静静的看着他。 杨元奇叹道:“我会和杨家折家沟通的。” 潘易岭点头。 …… 杨元奇和李师师从潘府出来,杨元奇是理解潘易岭的,这和他们其他行当不同,盐茶马在大宋不要轻易触碰,这不是机会,这是官家的东西,一旦出事就是大事,这不能捞过界。一旦涉足官方经营,很多时候你自己都舍不得放手,何况就杨元奇的认知而言,那里本就不干净,你都进去了,有人也不会愿意你干净。 杨元奇叮嘱李师师:“师师,这事岳丈的忧虑并不是空穴来风,那个地方有的不仅仅是文官,不准相关杨家人到秦州。” 李师师说:“禁令下去大家照做就是,你怎么心神不宁的。” 杨元奇有些黯然的看向李师师:“岳丈既然这么早就不打算我们涉入,他去茶马司就不会好过,我担心他动了别人东西又撑不住。”官家的东西嘛,下面办事的人很多的。 李师师懂了:“那你不劝他……唉……”李师师不再说,杨元奇亦然做了很多勇敢的事情,当潘易岭做的选择是默然支持,杨元奇劝诫的话就不会开口。这是他们男人的默契,他们也有着自己的底线。潘易岭要杨元奇答应他的不仅仅是不涉入茶马生意,还有更多。 …… 潘易岭带着秦可儿和春梅赴任去了,秦可儿拒绝了她带儿子去太原的意见,她对幸福定义还是,老爷去哪里她就去哪里,她可比老爷年轻多了,比他更能受折腾。 秦可儿想杨家盘下这座宅子给大家留点念想,杨元奇这次却是有点发狠,他不想要,他要李师师帮着卖掉就是。对于杨家,有云良阁足够了。杨元奇发现这次来开封,他似乎越来越不喜欢这里。 潘易岭没有多说什么,离开开封是他的心境,或许这也是杨元奇的心境。 李师师还想问问潘金莲的意见,杨元奇这次有些恼怒:“你就说相公不喜欢这里,非常不喜欢,爱卖不卖!” 李师师吐了吐舌头,相公认真了,她和金莲姐姐不能忤逆着他来。 李师师娇声讨好杨元奇:“谁知道你是这么反感呀,我不就在开封,也不见你把我弄走呀。” 杨元奇搂了搂李师师,心里有点疼:“孟家现在也是皇亲国戚,什么时候你把主事人交出去吧,我们离开就是。” 李师师看着他:“那我再想想,我是这里长大,我不在意呢,我就开个玩笑的拉。那样你才会更疼我呀。” 杨元奇见识了开封的繁华,也看到了天波杨府走出困境,只是他自己都没想到,也就三年时间,再次来到这里,他并没有更大的欣喜,他还是觉得自己不过是个过客。 第3章 迎来 苏轼回京了,说来也是搞笑,辽国使臣屡屡提及他,仰慕其风采。高太后借着这个机会就把搞了回来,兵部尚书兼侍读,这是妥妥的从二品高官。 苏轼看着眼前的小子,心里很是感慨,他做得非常好,一个能在战场上搏杀的将门子弟,打出漂亮的战役,没什么比这个更具说服力。 苏迈都不想提杨元奇,苏轼同意他女儿苏林和刘仲武的婚约,举的例子就是杨元奇。苏迈觉得这是个例,再说,杨元奇也不全是武将啊。 苏轼说:“你真的很好呀!” 杨元奇嘿嘿的道:“老头子你也很好啊,这杭州将养一番,看着身体更强健了。” 王朝云怒道:“什么将养?杭州人还是感激你师公的好不好?老头子老头子?他一点都不老。” 李师师给他们几个倒着茶:“也就老爷子能压压辽国使者的气焰。” 苏轼倒想起这茬:“元奇,你去鸿胪寺报到了?他们不是说让你去接待几个人。” 杨元奇道:“去了呀。我前天还跟着去了一趟,被喷了一嘴水。我直接和少卿说了,这次我事办了,下次要再拉我去我就对喷了,他赶紧放我几天假。” 李师师一听这个就笑:“我相公可是把将门的痞性表现的淋漓尽致,鸿胪寺的官员可不敢再让他去了,就怕他忍不住。” 苏轼说:“你跟北方蛮子计较个啥?” 杨元奇道:“先生你也别怪我这个想法,我是将门,我从不认为有些人有些事,仅凭恩义这些就能解决。对于异族,我从来就是认为,打趴下了再来和他们好好论道德,那样他们才会懂认真听。” 王朝云说:“那你师公还不是让人折服。” 杨元奇道:“那不叫折服?!河南河北可有一点变化?种个田都得告诉辽国这不是违约。折服是他们过来找我们办事,得求着来,那才叫折服。” 杨元奇接着的话更是让苏轼脸面不好看了:“这话也就拿着读圣贤书的人听得过耳一点点。求着来在我眼中都不一定是折服,得他们按要求做了回过头再来和我们商量,以后能不能别这么做,前提你得按我要求先干了再来和我谈。” 苏轼怒了:“你就不能说点其他的,非得把你们将门那套拿来。上次见你还斯斯文文,你这是破罐子破摔?我就这样了?!” 杨元奇撇开这个话题,先求了这个师公再说,他好说话,赶紧问道:“那个师公,你挂兵部尚书是去和辽使交流的,和鸿胪寺联系更多,要不,你帮我说句话,这个假给我久点?” 苏轼干脆答应下来:“好!” 李师师和王朝云都侧目,他们就是这么做官的?! 杨元奇莫名其妙的接了句:“唉!那我有空来多来陪陪你的。” 苏轼看着这个心爱的弟子摇头,杨元奇真的懂他。当苏轼干脆答应杨元奇这个不情之请时,杨元奇就明白了他不想在开封久待了。 苏轼的性子就是如此,杨元奇一个破大的从八品主薄,他也不懂这玩意,他就是将门被拉回来顶个框,还不如随他好好玩就是,对于小辈他就是如此。杨元奇说多来陪他是懂他还是想走。 杨元奇又怎么会不懂,这种天下大才史书不绝的人,最后几次起复,与其说是他折腾,不如说是别人想用他,他不想留,他屡屡求去不是作假。高太后对他的恩义,他放在心上,她喊他回来,他一定回来,他说完他想说的,别人嫌他碍事想他走,他马上就借机求去,人活得洒脱。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点上,苏轼真的不如范纯仁,范家才是把祖辈这句话挂在了心上。 苏轼问杨元奇:“有没有去见过范纯仁范大人,他在政事堂多次护着你,好歹你去拜见一次他了,你是小辈!” 杨元奇叹息了,他很想见见这个偶像,又非常担心,那是一个太纯粹的人,而他不是,他不想毁了自己在偶像心中的良好印象。范纯仁护着他不仅仅是政事堂,当范纯仁在政事堂都护他,很多旧党官员就不会给杨家下辣手,他们要考虑宰执的态度。比如这次事情,环庆路经略司是留手了的。杨元奇真的有些郁郁,仅凭生活享乐一项,他都不敢去见范纯仁,拿着高薪的范家一族,克行节俭,家无余财,但范家义庄,生生的开到了清朝。 苏轼说:“范家范公(范仲淹)不过几年次相,能有今天影响,就是容人之家,你的为人处世范家不一定讨喜,却也没什么大错,你不用多想。”好吧,苏轼也认为杨元奇太滑溜。 杨元奇嘟囔:“那总得送点东西给他才好,师公你这里好打发,我了解。他那里不带点东西过去,不好吧?” 王朝云怒骂:“你师公就好打发了?信不信我把你滚出去。” 杨元奇道:“那老头子喜欢的东西,我不刚好有吗?!范大人那里的我不觉得我有。” 苏轼一脸警惕的看着杨元奇:“你看中我什么了?”这货在他面前说送礼,得提防一点。 杨元奇说:“那个……那个……范文正公不是你偶像么?你总有点什么东西的吧。” 苏轼目光熠熠的看着这货:“你得拿东西来换!” 杨元奇道:“去!师师,回头把你柜子里最宝贝的真迹带给师公。” 李师师一听,内心头点得像小鸡逐米,脸上却是一脸的不舍:“那可是我最压箱底子的墨宝,那里可有三个人笔迹呢!” 王朝云一听李师师的,这小妮子最是有钱,她压箱底,那敢情最好。 苏轼想了想,这个值得,他的东西什么时候自己都能写过,别人家压箱底子的那就难说了。 杨元奇做了一笔交易,杨元奇带走了苏轼手书版的《范文正公文集叙》,事后,李师师送过去了《知否》杨元奇、李清照、李师师三人的真迹。 苏轼和王朝云哈哈大笑,这两小夫妻滑溜,却一句没说谎,这真的可能是李师师压箱底的东西。苏轼更是开心的补一句:x月x日,苏轼得! (至于后世哪个值钱,后世再论!) 第4章 初遇范纯仁 杨元奇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又一个他极度想见的人,他和范纯仁有过很多交集,却始终未见一面。杨元奇承认,对比苏轼的崇敬加喜欢,关于范纯仁,他有的只有真真正正的崇敬,这是一个可敬的老人,他的一生到这里已经差不多盖棺定论。 《范文正公文集叙》杨元奇可不会带苏轼的手书版,这是李师师抄摹的。笑话,真迹这玩意得留着。(晚了几年苏轼拿出来哈。) 杨元奇先把礼物送上去,苏轼大才不用多说。 文章先叙述苏轼从孩童时听到范仲淹的大名到写这篇叙文这中间五十年的向慕心情,饱含浓重感情;再引历史人物作比,颂扬范仲淹的文治武功;最后才提到《文集》,但并不论文,却肯定范公有德。文章语言朴实,娓娓道来,既为作叙,又为缅怀逝者,黯然伤怀的同时表达自己无限倾慕。(引自百度) 范纯仁也是人,这个礼物让范纯仁都不得不内心颤抖,一个文豪用五十年的心路写下他父亲一生这叙,只论范家最遵循的德,这就是知音。 沉默良久,范纯仁问:“他什么时候写的?” 杨元奇摇头:“我那天不小心看到,赶紧说要来拜访你,就顺走了。手书我收家里了,只能让我家李师师抄摹一遍,我可写清楚了啊。元佑年间,杨元奇拜读,李师师摹!” 范纯仁:“你……”这家都什么人,还减料了啊!(后世哪个值钱,后世再论!) 杨元奇说:“范公,哪天你碰到他,要他写过就是!” 范纯仁无语的收好,那才是没名堂。 范纯仁想了想还是得问问:“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换的?” 杨元奇怒道:“免谈!”我家李师师手都抄累了。 范纯仁语气不善:“听说你见了辽使就请假了?” 杨元奇一咯噔:“这不是为了宋辽两国和气嘛?!我真想打他,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他跟我算西夏,我还没给他算燕云呢。我是谁?老杨家的后人,于公于私我都很难忍了!” 范纯仁一听这话,这有道理,杨家和辽国那是国仇家恨。实际,当辽国使节问道这个对他们咬牙切齿的人是老杨家的,也觉得算了,西夏他打一战官职撸了,还得跑他们面前赔礼解释,有些东西见好就收。 范纯仁心里非常欣慰,对于辽国,宋人始终心里有根刺,不是燕云,而是心里的惧怕担忧,认为辽国比宋国军事上更具优势。但杨元奇的语气透着的那是一种坦然,作为将门,这是必须要有的勇气。也难怪他就敢带着六千人冲出去,他是发自内心的不惧! 范纯仁道:“那鸿胪寺就没其他事,你年纪轻轻就混着?” 杨元奇说:“我是将门,鸿胪寺这种事我参与多了气势都没了。我应该是打赢了押着他们来鸿胪寺的人才对,这个任职本来就有问题的嘛。” 范纯仁懂了,这货这脾气是会得苏轼喜欢,不仅仅是老实交代,而是他说得话的确有其道理,虽然有点歪,但这是他的自以为,你改变不了。 范纯仁想了想,这个问题问问他也使得。“西夏方略你真的很怀疑?”这一问是真问,当年放弃四寨,他是赞同的,而且他的意见也很重。现在边境的局势他怎么都会想想是不是有错,最大的麻烦在于他发觉他的出发点,安民保国,似乎并没有达到,而且一样很花钱。章楶对于那些点的论述很详细,他是认为哪怕要打战也应该是在那里。 杨元奇神色一正:“有一次我弟吃饭,他不肯,跟我闹,我嘴上再凶他,似乎都没用,但我老姐过来,一把枪扎在桌子上,话语很温柔,他从此都老老实实啃饭。剑必须在手,用不用是另一回事!” 范纯仁一直不认同这样:“这是礼仪,这是大义,将门这个就是不懂?” 杨元奇回了一句:“将门是不懂,他们也不懂!只有把刀挂在脖子上,他们才会好好听你说话。我还能指望我那不懂事的老弟讲道理?!” 范纯仁震住了,他们也不懂!他们要懂就会明白宋朝的退让,不是怕什么,是真的希望双方罢兵。 杨元奇道:“范文正公当年错了吗?没错!他败了吗?败了!但其实他并不是败给西夏,他是败给了时间。” 范仲淹成为当年西夏一战最大的亮点是有原因,堡垒步步为营的战术就是始于他,到现在都还在用。 他有的也不仅是堡垒,他正视了一件事,当时大宋军将已没有和西夏野外对决的实力。他修堡垒为了防御,然后后方改兵制,苦练兵马,才会有后来西北将门的崛起。只是西夏不会给他时间从容收拾。 范仲淹从战略上都没有失败,西北边境那连绵不绝的寨子,军事经济双封锁,终于使西夏开始消停,最后和大宋签订合约。他给了大宋后方重整旧山河的时间。 范纯仁不通军事,他最大的遗憾就是他逃不脱儿子的身份,他认为是大宋集聚国力后,重启了战端,把当年慢慢平息的边境战事打破,所以他赞同把新党取得的地盘放弃,重新和西夏和解。 杨元奇的道理是:“时间对于双方都重要,澶渊之盟和西夏战事都是如此。真正守住那份合约的不是信誉,而是双方打出来的和平,那是你拥有的实力。” 范纯仁说:“按你这个说法,只要谁实力强弱之分就一定有人要打战吗?” 杨元奇道:“汉族为什么把历法定位根本,我们需要了解气候,需要更好的活着。别的地方我不清楚,但是北方,这都和实力无关,今天他们不来,明天也要来。因为那里的人必须活着,当北方连年干冷少雨,为了活着他们必须往南来,不得不往南来,那个时候才是惊涛骇浪。” 范纯仁愕然,这是他听到了另外一个说法,如果这个说法成立,那就只会有一个残酷的现实,要想不被北方侵扰,你就得吞并它,按你的方式来治理。 第5章 孟婵的近况 杨元奇走后,范纯仁不得不沉思,气候这类说法是有史书记录的,最可惜是五代十国烧毁太多。 气候论不一定要完全相信,史书有一点却很容易佐证另外一件事,一旦草原出现统一,就会南侵,这或许和气候无关,但只要有一定程度的统一,那草原人口就会暴增,那出于生存压力,他们都要南下,为了更好的活着。 范纯仁甚至觉得燕云在辽国手里,还减少了宋辽冲突的可能,因为那里是农耕文化,能一定程度滋养辽国。 范纯仁摇头把这些杂乱的思绪清开,这事还太远,他现在要认真琢磨的是如果战事不可避免,那一味的防御有没有用?这又逃不过一个话题,朝堂得加税挣钱,打仗要的是银子。民众就没了休养生息的时间。 范纯仁知道他一时半会还是想不出结论了,他现在得收心把手里的事做好,他真的是个好官! …… 李清照跑来云良阁,对于杨元奇这个大哥哥她服气,苏轼、范纯仁这种大佬他都能忽悠,竟然送礼都能从中间抽头,对于女人和老头,他还是有办法的。 李清照也是有办法的,因为苏轼手书的东西到她手里了。当她把《知否》篇章上升到情谊的时候,李师师受不得她了,一脸抑郁的把《范文正公文集叙》丢给她,然后《知否》在她眼中就只是一张纸了。 李师师摸着手腕,这会子感觉到了抄书的痛,就该用硬笔写给那个范大人算了,非得自己折腾自己,说要重视一点。 李清照醒目的很,过来帮她揉着:“那个硬笔快是快,不能用多。你看看,我就时常不忘毛笔的。” 李师师怒了:“你那是你老爹骂你吧。” 李清照嘿嘿不接这话:“元奇哥哥跑哪里去了?” 李师师道:“孟励邀走了。” 李清照有些奇怪:“那他们两个怎么不在这里。” 李师师和李清照对视一眼,不会跑去青楼了吧。 …… 孟励和杨元奇在白巩楼楼顶瓦片上躺着。 杨元奇问:“国舅爷,怎么还在开封待着?” 孟励叹道:“回不去西北了,我父母亲这次不让了,我爷爷也没办法。” 对于孟家来说,孟婵成为皇后,孟励的道路倒小了不少,他们家实在不认为需要他去西北讨生活。 杨元奇现在好想有个这样的妹妹,这还叹气? 孟励道:“刘娘子怀孕了!我厉害吧。” 杨元奇嘿嘿说话:“我两个!” 孟励答:“我全部!” 杨元奇怒了,这就没意思了,我说数量你说比例,那女人不如越少越好。 孟励说:“什么时候去宫里见下我妹妹?” 杨元奇点了点皇宫:“不去!就在这里看她吧。” 孟励喝了口酒:“这是好酒,她说留给我们。” 杨元奇道:“淡了点,越喝还越寒!要不,我们找家青楼去。” 孟励眼睛都亮了:“有个叫时花仙居的地方,那天听高世明说可以去下。” “哟嚯……时花仙居?”李师师的声音传来,同来的还有李清照。 杨元奇问孟励了:“那是什么地方?听都没听过!” 孟励“……” 李清照羞了杨元奇一下,问:“怎么?想孟姐姐了?去皇宫问下不就好了?” 杨元奇道:“算了!这样很好!” 李师师遥望远方,她和孟婵信函见面相对还多些,她觉得孟婵情形不好,孟婵问的问题太多了。 …… 皇宫。 孟婵心情不是很好,她觉得房事并不像李师师说得那么让人着迷,她觉得赵煦有点腻味她,或许她的确更应该主动一些,更应该……但她又觉得自己是皇后,更应该开解他,而不是就为了那事。 赵煦有点不想听她说的家的样子,他认为那是一种想象的虚假状态。孟婵却是知道有一家真的有,她想让这个家像那个样子,没想到他会更烦。 孟婵知道两宫太后在这点上对她非常满意,那也是两宫太后希望的样子。两宫太后对她的支持并未让她得到更多好处,她隐隐觉得赵煦有点疏远她。两个太后怎么都是他的母亲和奶奶,她不觉得她们的想法有问题。 孟婵觉得隔几天得把李师师叫进宫来,她们得好好谈谈,有句话李师师说得也有道理,她得首先是娘子,然后再是儿媳妇孙媳妇,但又不觉得这两者一定要有冲突。 孟婵还没想清楚,人与人之间是不同的,而且关于龙这种生物,他和人也是有所不同。 …… 着迷的李师师睡得很着迷,杨元奇喊她赶紧起来,今天要去趟杨府。李师师有些不情不愿,她还想他早上闹她一次。 杨府今天大宴,杨元忠从国子监出来了,恩荫了从八品文职,据说是临安的县丞,这对整个老杨家都是喜事,临安那里有杨兴实,那是老杨家的分支。就这个职官也体现了杨家现在家业蒸蒸日上。 杨元忠还有一点非常高兴,李格非说他这个考评实在,他是认认真真在国子监有所学,比他堂弟杨元奇强多了,让他这个哥哥要带点好头。 杨元奇和李师师进来,杨元忠打了个招呼,关于李师师(封宜奴),他心里真的有些遗憾,杨元奇在战场搏杀,这真的不算特别好的归宿。当然,他得承认太原杨家陈氏的大器,他不觉得他母亲敢这么来。 杨元忠亦然认为杨元奇更像个将门子弟,但他爷爷杨文广选了这条路,杨家现在不打算继续走,他觉得他有机会试试。当时,杨兴真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多说,杨兴真不能多说什么,对比这个儿子,他觉得儿子做得比他好。 李氏问:“怎么来晚了,师师妹子你又赖床了?” 李师师脸色变了:“没有呢!”这个“又”字坏事了,杨元奇已经看向她了。 李师师撒娇给杨元奇嘿嘿的说:“也就偶尔起来晚点,我还是练了瑜伽的。起晚了也练了。” 李氏摇头,懒得说他们这家人,还是得管着杨垣怡一点,越发不像个小娘子。 第6章 开封杨府近况 开封慕容氏、杨兴真、于氏、杨元忠、李氏、杨垣怡、杨垣希和杨元勇,太原杨元奇和李师师,今日是场家宴。 杨兴真笑着说:“杨家这都很久没来一场正正经经的家宴了。”开封杨家这几年还是节省了很多开支。 李师师道:“叔父,该省则省,该花就花。” 于氏有些嗔道:“杨家现在就你最不把银子当回事。” 李师师不好说话,李师师是太原杨家最花钱的那个人,她已经开始帮潘金莲、陈妙常和扈三娘大肆买东西了,她就是喜欢花钱。而且每一份都带一点点她的月例,这个月例是越摊越薄。 杨垣怡说:“母亲不用说她,省的她以后在李家清照面前没了脸子。陈娘娘都不管她,随便她。” 慕容氏哼了声,她还是看不惯李师师,那个潘金莲、陈妙常多好,听说还有个扈三娘更是山野丫头,也就李师师难养。 杨元奇轻轻握了下李师师的手,笑着说:“今儿可是来贺喜元忠大哥的,说得这些做什么?喝酒就是。” 大家点头,这是正事。 杨元忠道:“奶奶,父亲母亲,吏部文书一下来我就去了,李娘子和我一起走。就是家事以后得垣怡妹妹多看护一下。” 杨兴真点头:“公事要紧,你杨兴实叔叔在那里,当地地方事宜先多问问他情况,相互也好有个照应。” 杨元忠答应下来。 慕容氏问杨元奇:“听说你休假了?官家可能是养养你性子,你倒是好,由得自己来。” 杨元奇赶紧回:“他们有事还是会通知我的,我也会过去。”这就是个鬼扯谎言,现在鸿胪寺没人搭理他。 慕容氏可惜的说:“苏学士回来了,要是他还知杭州倒是可以让杨元忠去拜见一下。” 杨元奇不语,这个关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不是指他的关系,而是杨元忠也算半个李格非的学生了。 杨元忠道:“奶奶不用忧心什么,我会好好办我的事!” “那就好那就好!” …… 杨垣怡送杨元奇和李师师离开,有些抱歉对李师师说:“奶奶母亲对你有些偏见,你可别放心上,她们老人家总有些事要缓缓。” 李师师咯咯的道:“始终都是杨家,她们是长辈,我受着就是。我来这里也不多啊。”她是真不在意,她在意的是太原杨家怎么对她。 杨元奇说:“垣怡,你可赶紧找了,不要拖到老姑娘,以后叔叔婶婶真要把你嫁出去,谁说都没用的。” 潘家(开封潘美)曾有过一个建议,这是一个“世纪和解”的信号,开封杨府是动过心的,还是李师师顶了回去,说好太原杨家来就太原杨家来,这也是为什么李师师在开封杨府不受待见的又一个原因。 杨垣怡只能幽幽的点头,她模子里相公的样子和杨元奇这个堂哥有点像,这就有点难了。 …… 高世明、曹诗、孟励和杨元奇在时花仙居聚首,杨元奇暗暗叫苦,黄鹂在外面,这一把他觉得面子得丢。 高世明得意的喊老鸨喊几个姑娘来,老鸨答:“时花仙居最好的姑娘在旁边准备着,你们想听什么曲?” 曹诗怒了:“让她们进来先啊。”顔楼几个人现在从不去,那就是去损自己面子的。做梦都没想到青楼开来开去,那帮夫人比他们还强了。 老鸨实在不好答,顔楼有人送来帖子了,有几个掌柜的名字。他们也没多说,老鸨就是懂,他们只是说了时花仙居下周有两个章台人要去顔楼演出。 老鸨道:“这几个节目不久要去顔楼了,你们几个大爷试试先?” 杨元奇解围了,这事搞大,黄鹂就在外面,他最没脸。“那就叫两个丫头拿点酒进来。我们聊聊就是,孟励可是国舅爷,留点脸面。” 孟励真不想留这个脸面,刘娘子怀了,还不打算给他纳一个,刘娘子没丫头没这个习惯。刘娘子说先要到儿子再说,这是原话。 曹诗说:“怎么,你家丫头就这么神气?” 杨元奇嘿嘿的说:“娶得多了,不这样不行,喝酒一样啊,下次你们来过就是。” 高世明摇头:“你从来就是小家子气,喊了姑娘就喊了啊,怕什么!那个一年一度的相扑大赛要不要去看看,顔楼每年一次。” 杨元奇说:“不去,要是可以猜的就去。不过家里小娘子去了你把彩头给我,让她们见识一下她老哥如何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 高世明嘟囔杨元奇也就这样了,聪明劲全拿去哄家里小娘子去了。 杨元奇问:“顔楼开了有那么久了,你们谁家接过去?” 高世明和孟励看向曹诗,只有他们家最适合。 曹诗说:“上次几个夫人不是论过,能不能等等。李师师要离开就离开一会呗。”顔楼蒸蒸日上,没人愿意把主事人现在换掉。里面各家掌柜都有,财务透明得很。 孟励说:“我倒是想到一个人,可以问问能不能偶尔看顾一下。” 几个人看向他,孟励看向杨元奇:“开封杨府杨垣怡。” 高世明愣神,这货聪明,开封杨府也是小股东,现在家业也可以,就是那是个小娘子,接手青楼会不会对别人影响不好。 杨元奇郁闷了:“开封杨府说不通的,偶尔看看可以,她要来掌得先嫁人再说。”这是很现实的问题,杨垣怡要是和那个大点家族公子对上眼,特别是书香门第的,她这个身份可能会带来麻烦的。 曹诗说:“听说潘家对她有点想法,怎么李师师拒了。” 杨元奇答:“不是拒!是说好让她自己找。你要真想帮忙,哪天找机会约他们见见可以,别喊我啊!” 曹诗想了想:“我去潘家问问。” 高世明和孟励对视一眼,杨家和潘家要是传出亲事,这在这开封可就是大事件了,那是一场百年恩怨。 曹诗见证那天晚上顔楼潘杨两家那场对话,(ˉ▽ ̄~) 切~~,这两个货,别人两家说了本无恩怨,还是有人不信。或许真得这么个亲事,把一切做个了断。 第7章 还是章楶 政事堂今天因为一个任职出了状况,关于环庆路经略安抚使的人员,章楶走后接替的是旧党一个官员,那个官员丁忧回家了。 范纯仁提请的人又是章楶,这是一个让大家极度不好拒绝的人选。你说他战略和枢密院政事堂不符合,但他又的确有能力做这个经略司,这是得到过证明的。 范纯仁给的说法就是章楶不管如何,在环庆路是打出了名声的,最为重要的是他认为章楶和政事堂是有争议,但这只是争议,他并没有违逆政事堂什么,换句话说,他只是在和大家争论,并无甩开政事堂有所动作。 吕大防实在搞不懂他想什么,直接问:“范相公,免掉章楶你当时也并未明确反对。” 范纯仁道:“西夏还是会来,今年西夏单单放过环庆路,诸公就没有想过,也有可能是他经营好了这一块,让西夏有所忌?”这个说法让大家有些不好答了,这两者要是联系一起,那章楶放在那里就的确有用,起码还省钱了啊。 刘挚不愿了,人是他起头搞下去的,这有伤脸面。“要是他继续往外扩寨子呢?大家又来论?” 范纯仁说:“现在环州已经筑了一个寨子,让他把那个经营好就是。” 王岩叟道:“派人问问他想法,如果他愿意,可以试试。” 苏颂张口:“政事堂最虑的是他往前推,现在已经推出去一点,只要让他经营好那个寨子就行。去问他想法,不如任命就是,来去不过是浪费时间。” 苏辙道:“章楶可以,关于边境战事,他始终关注,也有过折子论事,本就心系边境,不能放着不用。” 韩忠彦虽然有些意见,他和章楶吵得最凶,只是现在政事堂几个大佬也开了口,他不过是和他论证,就没在多说。 吕大防想了想:“那就按这个来了。” 章楶作为一个老人家,这么来来回回折腾一圈,又跑回了环庆路。西夏战事,起起伏伏这就是章楶的人生,有一点要强调,任何时候这里用他都是好用的。 杨元奇对于这个任命,只能说政事堂还是有点勇气,这始终对政事堂的权威有些影响,几个老大人也没去想着面子问题,该用谁就用谁。倒是苏轼告诉杨元奇,这才是官员的准则,对于政事堂和章楶都是如此,章楶不会一点事就有所怨望,抛开新旧两党之争,这更像是士大夫的操守。 …… 苏颂实在看不得杨元奇吊儿郎当在开封厮混,丢给了杨元奇一个武学博士的职务,这还是个从八品,只是杨元奇有了差事,得去武学衙门上班。 武学课程除研习兵法、操练弓马外,还讲释“历代用兵成败,前世忠义之节”。对于武学学子,三年一考核,过了可以得授职位。听着这似乎觉得大宋可以源源不断培养将门子弟,实际是杨元奇想多了。 这是一个被士大夫阉割了的武学,理由充分,诸葛孔明周瑜之辈是武学能教出来的?这里毕业的人大部分还是充任兵马押司、地方巡检之类的,典型的治安管理,少有能成为一些小寨寨主的,那已有品级(很小的寨子)。这还是开封的中央军校,地方也有一些,比如经略司,那得授职位就更差。 杨元奇顶着政事堂副相的亲点,杨家偌大的名头,自认的沙场老将,好歹分了个好差事,他是其中一个考核官,就是李格非那种,这是杨元奇自以为的权利,起码性质相同的。不过考核出来官职高低不同而已。 用杨元奇的话他和李格非李叔也算同一体系,这差点让李清照笑死,官和吏在她眼中差别极大。 杨元奇最大的开心他能查查教头的档案了,很多教头就是武学毕业的,八十万禁军教头的名号还是响亮的。就是他还是没找到传说中的林冲。 开封杨府有些庆幸,杨元勇还小,要不杨元奇就把他塞进去了。杨元奇觉得有能力让他出来弄个九品芝麻官,这也是条路子。 李师师开心极了,定边军还是有一些孤儿寡母的,杨元奇不忍了,要她赶紧写信,把适龄的不想从军的送一些来,杨元奇这个从八品也是官,也能照顾点人。 李师师这事抢着来办,她在杨家名声太狠,这是个机会。她要张横回去一趟,那些杨家庄和清风寨家里只有一个适龄小男孩的多问问,对于一个家来说,只剩孤儿寡母的话,这条路比从军要强上不少,毕竟那些家不能再把半大的孩子也丢掉了。 李清照这下笑不出来了,国子监不是谁都能进的,这点杨元奇显然比李格非要强很多。 杨元奇这几天非常勤奋,上班准时打卡,下班还能和其他武学谕凑一起去喝酒,关系得打好,指望着他们帮忙让自家人毕业呢。 张横船再下来的时候,拉了有三十多个人来,枢密院都有人问杨元奇你这是干啥,武学培养出来的很多也是吏员。 杨元奇一句话怼过去:“战死将士遗孤!” 枢密院来人闭嘴了,人员上有些多,这些人可以安排在当地经略司武学,但杨元奇做了京城这个官,把人拉来,也说不上多大错。人这个时候还是有良心的,也只能外面其他人安排少点。 最满意的要属范纯仁和苏颂,杨元奇对于贬谪并无怨言,他说自己不适合鸿胪寺这是事实,现在这个武学博士还是在认真做事的。 只是杨元奇做得有点多,他把秦观和自己的一些东西整理一顿,丢给枢密院说能不能改点课程,这被直接无视掉了,这不怪枢密院,这里涉及一个很基本的东西,你要按这个来,还得让很大一群人把字学会,这是个大阵仗,枢密院才没这个心思跟你搞这个,那是读书人的权利。 杨元奇觉得这个世界还是有些乱,他“以权谋私”时候,大家赞赏他做的不错,他想正儿八经搞点事,倒没人认同了。 “战死将士遗孤!”这句话传出去,文官们就不会再为难杨元奇,这始终都算是朝廷的推恩。 第8章 关于林冲 要不是苏轼在,李格非差点把杨元奇轰出去,大家好好来顔楼喝个茶,杨元奇竟然问他怎么才能把考核做得看似合理,差不多的就给通过去。 更让李格非抑郁的是,苏轼这个老师竟然劝他说,差不多是可以,吏员很多俗物就不是那点课有用的,关键还是在外面办事的时候学。 李格非觉得苏轼这次回来,性子变得更加不拘小节,这不是好事,他吃这个亏够多了。 李清照在旁边问:“你们几个要不要喝点酒?”苏轼很喜欢李清照,他觉得他这个身份倒茶倒水就得李清照这种小娘子。 李格非这次不让苏轼开口了:“喝茶就喝茶!你要是敢偷酒喝,明天就把你关国子监。” 秦观倒是说了句:“你女儿写出浓睡不消残酒,在家都放纵,到了顔楼倒还拘着了。” 秦观前段时间备受打击,贾易等人差点剥了他的皮,苏轼这次回来,他迁国史院编修,还是妥妥的清流官。苏轼从来就是得晚辈欢喜不是没有原因的。 苏林这次跑来了服侍苏轼,这个爷爷她太喜欢了,刘仲武去了大西北,但他们两个人的婚事差不多定了,求她老爹不如求爷爷。 李清照和苏林把几个人一撇,顔楼今天有几个节目听说不错,她们还是看那个好。这里几个也就最年少的能过点眼。 杨元奇问秦观:“秦叔,这个编史能不能不说人,就说事就好!”对于新旧两党那几本史书,杨元奇觉得就不能看,他写的那些策论可比史书客观得多。 秦观呵呵摇头:“为什么史官在任何一朝都重要,这本来就是一个政策依据,有前面的史观才有后面的政策。”这道出了这个清流官的本质,无数宰执就从这里起步,因为他们写的很多东西也代表了现在当朝宰执的观点。 杨元奇不说话了,这涉及政治之争,他懂了。实际,如果哪个高官主持编写一部史书大成,他基本就会是宰执,做得久不久另论。 苏轼叹息:“你们还是慢慢弄吧,慢点好,能少点观点少点。” 苏轼一个想离开的官员,他可以不想做宰执,但有点他一样不能免俗,这东西还得留存后世。 秦观和苏轼现在的心态其实非常像,他已经无意于这个官场,修史他就修,做到什么时候他都没多想。 杨元奇有点牙疼,他觉得自己不能和这群老头子聊太多,他离退休还早着呢! 所以杨元奇问了另外一个问题:“武学毕业能不能再去国子监就读?” 李格非不忍他了:“你带几个妹妹出去!” 杨元奇拍拍屁股马上就走:“两位妹子,带你们就近看节目,你们师师姐也在下面。” “好诶!”李清照和苏林也不想和一群老头这么待着。 几个人走后,苏轼对李格非说:“你就这么让他如愿?” 李格非答:“先生,他始终是个年轻人。” 苏轼和秦观不再多言。 …… 杨元奇就没看成顔楼的表演,云良阁过来人说有个武学教头来找他,杨元奇特么有点后悔他这段时间公事太用力了。 杨元奇不得不瞥个几个绝色美女回到云良阁,来人叫张枪,这个名字很熟悉,杨元奇左思右想才想到陆谦在白巩楼提过。 杨元奇一脸讶色的问:“听说你枪法很好,这是要和我杨家枪比划一下?” 张枪摇手说:“这个当不得,沙场挣命的枪法,我这点自知之明有。我来杨大人这里,是听闻大人送了很多子弟进武学,就想来求大人一事。” 杨元奇说:“是要推荐个人来?” 张枪道:“是这样,是我的女婿,他年纪已过,这次武学是个机会,想给他求个出身,他其实枪法很好,我是想推荐他做教头,有武学这个出身会好很多。” 杨元奇道:“要是他枪法真如你所说,那送来就是,考核过了我签就行。” 张枪大喜:“他叫林冲,我让他隔几天去武学。” 杨元奇一脸怔然的看着张枪:“他叫林冲?你女婿,你女儿叫什么名字?” 张枪说:“啊!林冲,我女儿叫张贞娘。” 杨元奇差点晕倒,难怪寻不到禁军教头林冲,敢情他还不是啊。难怪那次陆谦说教头里面有个张枪的善使一手好枪。 杨元奇道:“那个喊他和你女儿一起过来都行,那天就去武场练过就是。” 张枪点头谢过离开,杨元奇就是这么想看下那个林家的张娘子。 …… 杨元奇见到林冲和林家娘子已是几天后,不说林冲,就说这个张贞娘,是个美女,走得是扈三娘的路子,就是柔弱一些。 考核完,杨元奇直接让林冲补个半年课业就打算给他签掉,好歹别人娶了个美娇娘,要给美人面子。 杨元奇心满意足,还是见到了林冲了。 …… …… 编者语:各位书友,本来想安排一下杨衙内,后来想想算了,没必要,哈哈!不过大家要是多留个言也不是不可以。个人对林冲并无多少好感。 鲁智深在梁山喊他那句教头,很多人分析什么因为宋江原因,加上马步两个系统,所以他们不得不这样。这是没有道理的,也太妖魔化宋江了。 个人更认同另外一种分析,林冲就是一个软弱到不值一提的人。 林冲休掉张贞娘,理由是他不想拖累她。事实是张贞娘拖累了林冲,不是他拖累她。他那个时候休掉张贞娘,与其说不拖累她,倒不如说不想被她继续拖累了。所以张贞娘只能自杀了。 鲁智深狮子林救下发配的林冲,林冲回头就告诉衙役是相国寺的鲁智深,直接结果就是鲁智深回开封再没了栖身之地,他家被高衙内抄了。 实际那个时候起,鲁智深就不当他是兄弟。梁山上鲁智深和他再无交集,一场大宴也是冷冷的喊了声“教头”,以前可是林兄弟林兄弟喊得很热乎的。 个人也没认真看过《水浒传》,讨论起来别打脸了哈,总觉得是香港那部电影神话了林冲这个人。 最后,林冲是写伟岸一点还是普通一点还在思虑中。 第9章 范纯仁和苏轼 范纯仁把杨元奇喊来,范纯仁询问在陕西老弟范纯粹关于边事的一些情况,答案让他有些黯然,他想问问这个参与战事的年轻人。 范纯仁不通军事,但作为政事堂的次相,他的意见又举足轻重。枢密院是大宋最高的军事机构,枢密院两人是自动进入政事堂的。大宋现在的将从中御,就是官家或者太后在政事堂上和大家商议决定,最后枢密院是直接指挥机构。 范纯粹一直是主张弃掉一些已夺取的夏地,比如兰州一带,也包括突出去的环庆路,这是一种彻底收缩的战略。 所谓范纯粹有些可爱,是他对于政事的理解,不管他持何种主张,他亦如他的兄长,一事归一事。政令上传下达,一旦决策下来,他都会去执行。这和其他很多进士出身官不同,更多的人是按自己的来或者撂挑子。 范纯粹从不认为环庆路在那里有什么用,除了给朝堂增加负担,但环庆路战事最紧急的时候,他却是最早派出援兵的那个边帅。人如其名,他活得很纯粹。 范纯仁忧心的是杨元奇说的,如果北方游牧和南方文耕有着不可调和的冲突,这关乎生存本身,那大宋其实也就没了选择。 杨元奇有些悲凉,范纯仁是他穿越而来最想见的几个人,甚至在他面前,他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只是作为将门,当范纯仁和他谈西北局势,他们两个就有一道很深的沟壑,这和谁对谁错都谈不上多大关系。 范纯仁作为一个典型的士大夫,他内心的理念就是保境安民,给民众休养生息的机会。这条大原则下范纯仁只会有限的认同杨元奇。 杨元奇不无遗憾的说:“范相公,不说恢复什么汉唐故土,哪怕对北方形成一个整体防御态势,也往前推出去好啊。上去我去过一趟盐州,那里还有老祖宗留下的长城防线。” 范纯仁知道他眼前这个年轻人对于西北的理解,不是那种小年轻一样只是想着建功立业,他对那边有过研究,是有他自己的一套思路体系的,每一个人对事物认知是不一样的。 范纯仁叹道:“西北将门都这么想吗?”他当然会认为这就是西北将门流传最广的想法,杨元奇不可能不受影响。 杨元奇摇头说:“我不知道别人如何想。不过我父亲更简单明了,西北是身体的一个顽疾,你要治愈就得把他挖掉再来疗伤,挖掉不是割舍,两个族群在那里交汇融合,你割不掉,那就打下它了。” 范纯仁说:“始终是兵凶战危啊。” 杨元奇苦笑:“范相公,对于西北来说一直都是兵凶战危,不把西夏打趴下,陕西全边永远都无法安宁。这就是西北和大宋其他地方的差异。” 范纯仁摆手,这又回到了他们想的,得与西夏停止战事。 范纯仁问:“你那个苏师公怎么样?最近朝堂他都不怎么说话。” 杨元奇道:“我哪知道,没师公这个说法吧。” 范纯仁笑道:“他上次离京都放不下你,让我顾着你点。不是师公那只能更亲咯。” 杨元奇愕然,他总算明白为什么几次政事堂范纯仁都护着他了。 杨元奇深深一揖,范纯仁说:“你没犯什么事,做得也很好,不用谢我,谢谢他就是了。” 杨元奇告退而去。 …… 苏家。 杨元奇的话让王朝云有些恼怒:“老头子,要是京城呆的不开心,自请外出也不错嘛,杭州你要腻味了,回成都也行啊。要不,去洛阳太原转转?” 苏轼冷冷看了他眼:“怎么了?你听到什么了。” 杨元奇道:“嗨,不就是你跑杭州去,还托付人照顾我这个小子么。要不,你找个地方,顺便把我带过去,其他我不敢说,对于查证案子我可有兴趣的很。顺便沾点你的文气,搞不好我也写个什么大江东去浪淘尽什么的。” 王朝云怒道:“你要去自己去,别拉你师公,苏府一大家人呢。”这才是王朝云在意的,苏轼代表的是一个家族,杨元奇?他跑哪里去还有他老爹在定边撑着呢。 苏轼说:“范兄是我说一句就会帮人的吗?我不过看你过眼,把你引荐一下给他,你一个小年轻办事有时候把不饶,别一下被人一棍子敲死。” 杨元奇道:“切!我……猴子,你说的。我要是有个进士绝对比你混得风生水起。” 苏轼怒了:“那你怎么不去考啊?”他这话说得进士这玩意是能送的一样,这才是最难的第一步。大宋的进士还真的能送! 杨元奇已经在动脑筋了:“我得看下要不要把户籍想办法迁到岭南,最好是雷州瞻州之类的,那样好操作一下举解试。然后等到一个你举贡试的时机,起码得你出题,再……” 苏轼气得把杨元奇赶出府邸,这小子这话说着是随意,他认真想想,要是有人在里面蝇营狗苟,还真有可能按他说法把这事弄下来。这就太让他恼怒了,他竟然想把国家举才大典弄成儿戏?! 大宋朝有没有这种事,一定有,还肯定不少。历史上李清照的第二任丈夫就这么干的,要不是她以妻告夫,这事都过去多年了,进士帽子都戴了很久。关键她第二任丈夫家势称不上显赫。 杨元奇给王朝云深深的做了一礼:“师母,学生谢过老头子。” 王朝云摇头:“你今儿多事了!” 苏轼怎么护杨元奇,那是苏轼的道理,杨元奇也不打算谢了,但苏轼这么请托他人,杨元奇又如何不心生感动。 杨元奇稳住心神:“我觉得老头子离开开封未尝不是一个好选择。”在一个自己不如意的地方,一次次和另外一些大佬们争来吵去,把所有人都得罪光,不如早点离去,彼此留下一份情面。 王朝云有些无奈,摆手让他离开。她也承认,在杭州这段日子,他过得最是轻松写意。 第10章 高太后的突发奇想 高太后身体越来越差了,对于孟婵这个皇后,高太后现在是很满意的,她看得到孟婵的规劝,孟婵希望自己那孙子能更多耐心,多尽孝道。 高太后心中有些担忧,赵煦大婚后她应该交权出来,她有些不舍,所以她很迟疑,这种迟疑拖到现在,让她觉得不好收场。 高太后把苏轼弄回来,希望这个先生能再教导赵煦一点道理,凡事不需太急,多想想多稳住。苏轼回她,官家已经长大。 这个回话让高太后心中有些悲凉,这句话还有另一层意思,他在劝诫她,那个人已经长大了。 …… 向太后过来了,高太后和向太后关于赵煦的婚事是站在一条线上的,她们都喜欢孟婵,高太后现在有些忧心刘婕妤,这是赵煦的另一个妃子,他太喜欢她了,认为她可人。 高太后想向太后帮她一起想个办法压制一下她,向太后却是不愿意了。皇后和妃子都是赵煦的妻子。 高太后这个老祖母对这个孙子做的不是太少,而是太多了,多到赵煦承受不来,这是一种长期压抑。 高太后上朝会带着孙子,下朝一样带着孙子,直到他大婚。她没有想过赵煦不仅有先生教导,他是全程看着朝堂各种争端的,他在旁边默默的看,他的心智要比别人更为早熟,朝堂本来同时也是天下最尔虞我诈的场所。 高太后是不能再把他当孩子的,向太后作为旁观者在这点上看得比高太后清,她觉得那个刘婕妤能给赵煦带来欢喜,那让她去就是。孟婵是皇后母仪天下,这很好。 高太后无奈了,她权倾天下,一样做不到所有事情,她不能这个时候再去和孙子闹翻。向太后这个劝诫也对,孟皇后雍容华贵,刘婕妤能陪着赵煦,让他开心点,这根本就是个最恰当的组合。 …… 高太后想到了那个杨家,因为孟婵的缘故,她很容易想到,而且他们家族有趣,有趣这个词,在高太后这里为数不多。 高太后觉得那个叫杨元奇的小子回开封后,把鸿胪寺的事情一搁,四处玩耍,这和怨望没有关系,那就是一个小屁孩喜欢玩,那是压抑不住的本性,他欢喜着呢。倒是苏颂这个老大人多事,非得丢个其他官职给他。 高太后对杨元奇现在有好感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李师师。她见到过几封李师师写给孟婵的信函,虽然里面有些俚语看着不着调,有些就不该写给皇后,但女人之间这种直觉还是有,那个李师师是非常希望孟婵能够幸福,和她那个孙子一起。她不能要求李师师一个乐籍还得和文官们一样,写个信也正正经经引经据典的讲道理,李师师给孟婵说得很多是女人的道理。 高太后觉得杨家眼睛很毒,难怪那个陈氏哪怕她是乐籍,也把她娶进来做侧室。她觉得要是那个刘婕妤能和李师师这样,她什么都不用担心了。就像陈氏把她娶进去,不用担心那个陈妙常了一样。孟婵和陈妙常很像! 孟婵在高太后心中份量其实非常重,从那场浩大的婚事就能看出。孟婵性子不争不抢偏于柔弱,作为皇后,大度大器没错,但也得让人害怕,她得有爪子,她没有利爪,她也没有李师师。 高太后这个时候想到了一个人,开封杨府的杨垣怡,太原杨家就是这么好笑,杨垣怡的婚事太原杨家做主,他们倒好,让她自己找。这都是哪门子事,杨元奇自己找没问题,天天在外面浪荡打溜,你让女子怎么好找。 高太后问向太后:“我想帮官家再娶个进来,开封杨府的一个小娘子。” 向太后有些诧异,官家身体并不好,没必要娶太多,宫中更是不缺女子。 向太后想了想:“要不要问问朱太妃?”朱太妃是赵煦的生母。 高太后说:“问她做什么,倒不如让人问问杨家。” 向太后倒是转了主意:“顔楼高世明不是很熟悉,让他想打听一下不就得了。” 高太后说:“也是可以,就是他和太原杨府熟悉,不是和开封杨府熟悉。” 高太后认真想了想道:“我让他直接去找开封杨府吧,总算认识,也不需要熟悉。” 向太后点头。 高太后和向太后主意都打得很正,开封杨家会非常乐意这门亲事吧,他们家族在开封不过是个小家族,有和皇族联姻的机会,这可是送上来的一场富贵。 …… 曹诗今天觉得自己没脸了,他找了个机会把潘家那个男子和杨垣怡约到一起,杨垣怡非常不悦,她懂这其中的意思,关键那个潘家男儿实在入不来眼。 曹诗也觉得自己草率了,从家世来说潘家这个人选没一点问题,杨垣怡还高攀了。但杨垣怡他还是知道一些,这是一个有主见的女孩子,顔楼他们都不介意她来看着,那就是有见识。 杨垣怡离开后找到杨元奇:“元奇哥哥,下次你可别叫别人给我安排了,我自己会去看行了吧?” 杨元奇转念想起曹诗说的,说道:“那不是潘家么,曹诗和高世明也算不错,想着潘家应该也差不到哪去。” 杨垣怡道:“你也不想想我们家,家世不够,别人会给最好的啊。再说了,要是因为家世,我还用你帮我看嘛。开封这个我比你懂。” 李师师出来说:“行吧行了,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要找自己赶紧就是,我让你堂哥别管了。” 杨垣怡哼哼唧唧了,有杨元奇在她就不怎么怕李师师了:“哦,嫂子你自己好了,我就是丫头片子,你在顔楼看得不少,要不,你给我相一个?” 李师师无语:“糟老头子我认识几个,你要不要?” 杨垣怡怒了:“那也行!” 杨元奇说:“哎哟,我不管了行了嘛?!要不你去清风寨玩玩,那里可是很多杨家人有官身了的。” 杨垣怡认真想想:“能不能不是上战场的那种?你跑去清风寨,我可是看到嫂子整日提心吊胆,这日子也不好过。” 杨元奇愣神把李师师拉进怀里,这丫头这话没错。 李师师眼睛轱辘,这小妮子越来越会哄人了,自己得悠着点。 第11章 入宫不是件随便事 杨垣怡被关在家里受罚,开封潘家对于杨府的确是门好亲事,杨垣怡倒好,直接都不给别人脸色,那潘家是不会上门了。关键这事杨垣怡开始还没和家里说起。 杨元奇被拉去挨说了,慕容氏和于氏对他不恼怒是不行的。 慕容氏:“奇哥儿,杨垣怡的亲事让太原来定这个没问题,难道开封还不能问问了?” 杨元奇赶紧解释:“我是安排了他们见面的,垣怡妹妹看不上那不另说。” 于氏说:“那你也提前告知我们一声啊。” 这得道歉,杨元奇赶紧说下次不会。 太原杨家对于杨垣怡的婚事其实并没有最终决定权。开封杨家答应由太原杨家来张罗,那就是张罗,他们不会去插手太原安排,但最后敲定还是得开封杨家来。这是因为两家关系很近了,作为一个大家族,大家觉得太原杨家张罗对杨垣怡婚事更好,那就这么办。 潘家这门亲事看着很好了,那开封杨家真要应下来,太原杨家是没有立场说什么的,你是帮着开封杨垣怡找门好亲事,那现在就有一门了,你如何能置喙。潘家那人好不好,那是另外一码事,这事太原可以和开封扯开来谈,那也只是谈。 慕容氏说:“奇哥儿,这次不多说你,下次这类事你怎么也得问问我和你婶婶,你可记住了。要不,我写信给你母亲,再等几年你妹妹成老姑娘了。” 杨元奇赶紧应承下来:“那个垣怡妹妹也别关了吧,顔楼有点事找她。” 慕容氏点头:“嗯,你们就得长长记心,你有事自己喊她去吧。” …… 路上,杨垣怡问杨元奇:“哥,我是不是给你带麻烦了?” 杨元奇说:“麻烦个啥,不就被你母亲和奶奶骂几句,你不也就关一天而已。你算算,要是你还不知道什么就给嫁了,那才是亏大了吧。” 杨垣怡开心了,狠狠的点头,是这个道理。被长辈骂几句罚一下,对比她的将来,这就不是事。 杨垣怡问:“顔楼什么事找我?” 杨元奇道:“没事!这不把你弄出来嘛,省得多关你几天。” 杨垣怡嘿嘿的道:“知道堂哥你对我最好了。” …… 李师师最近有种惑人心扉的美,被滋润的女子就是这样。 杨元奇有点想把她藏起来了,又觉得那就太没意思,没人羡慕,那还好玩个啥。 李师师说:“王婆把那个林家资料递来了,他们家没什么不同啊。倒是这个林娘子,长得有点高呀。”张贞娘长的美不美另说,长得高还是有些与众不同。 杨元奇看了看,林冲算是入赘张家,他枪法的确出众,张枪是打算给他谋个教头职务,让林冲出来自立门户,看来他们家对林冲还是满意的。王婆对于林冲的评价是过于谨慎,少了武夫应有的霸气。 杨元奇笑说:“有点好奇而已。” 李师师咬了咬杨元奇耳朵:“姐姐们都和我说了,不准你去外面勾搭的。你可不能给我难堪,我可是说了,我有的是办法。” 杨元奇苦笑:“你不是要去找清照妹妹么,怎么还不去的。” 李师师说:“不想我陪你啊,她遣人来说她弟弟和妹妹太调皮了,她得好好管管。” 杨元奇晕了:“她都一个小屁孩,管什么?” 李师师笑:“那她也是大姐啊,她学姐姐学得有模有样呢。隔几天我和她进宫,你想不想去?” 杨元奇说:“不了,我去做什么。” 李师师嗯,然后她很满意杨元奇对她动手动脚,就得迷死他。 …… 高世明接了个差事,太后让他去打听一下杨垣怡的事,高世明知道这个打听是什么意思,官家刚刚大婚,现在这时候不可能再拉人进宫,那对官家和皇后声誉影响都不好,但这是个意向,太后有意那个杨垣怡。 高世明不知道宫中有什么想法,他只能庆幸前两天曹诗那事没办成,他们看不对眼,要不这事还很麻烦,大宋官家也是要脸面的。 高世明对于杨家很是佩服,杨元奇官是越做越小,他家似乎一样不受影响,高世明觉得开封杨家虽然袭爵,声势却的确太原杨家的更盛。 高世明有个难处,他和开封杨府并未打什么交道,这事不好直接找杨垣怡,别人一个女孩子怎么能乱问。难道要通过杨元奇?这也不妥当。开封杨府好歹有个世袭爵位,人还在开封,找堂哥那成什么事。 高世明想到孟励,孟励和开封杨府交往不深,但起码打过一些交道,只是如果高太后是有意多个妃子,那找孟家更抓瞎,想来想去还得曹诗。 曹诗对于高世明到访给他说这事,脸有些绿,上次来过一次,这还来?而且这事八字没一撇,他实在不觉得有意思。 曹诗怒了:“你直接帖子去杨府不就得了,理由顔楼随便找点事不行?也可以你娘子去的呀。” 高世明事情转了个圈又回来了,这事还只能这么办,要不就得去找杨元奇,那不如让夫人们问问。 …… 高家王氏登门,这让开封杨府有些措手不及,高家世代富贵,现在更有当朝太后,这实在是一件大事,毕竟两家不熟悉,于氏把王氏迎了进来。 王氏打听杨垣怡的情况,这让慕容氏和于氏有些摸不着头脑,原来是潘家现在又是高家?这也不对,那还不如让媒婆先来问问呢。 慕容氏有些奇怪了:“高夫人,我长了你几辈,有些事不如你直接说,你这么问着倒是让杨家有些不安了。” 王氏只得说:“宫里头有人问,不知道什么章程,所以就过来确定打听一下。既然老太太问起,那如果宫中真有意杨垣怡进宫,杨家是个什么态度。” 于氏和慕容氏面面相觑,入宫这话没有意义。官家还大婚没多久,一后两妃,这不像纳妃呀,宫女也是入宫。 慕容氏道:“高夫人,你要这么问杨家实在做不得答,要是适龄宫中有要求,那杨垣怡没婚约,没办法。就现在也没听说皇宫招人入宫呀。” 王氏对这事也是丈二摸不着头脑,只得说:“那反正我把情况详细反馈回去,有事情我再过来。” 大家想想,也只能如此。 第12章 关于婚事 太原杨家。 陈氏收到开封于氏的一封书信,关于杨垣怡的婚事。开封杨家有点意见了,太原杨家张罗这事没问题,却也没见个动静,她问这事其实就是在催了。 陈氏喊来陈妙常问开封的事,这事拖着不用想,肯定她那个儿子也涉入其中。 陈妙常把事情说了一遍,总结就是杨垣怡想自己找,杨元奇这个堂哥答应没问题。 陈氏说:“你们也是,那也得找啊。还是弟妹于氏来的信,要是让我那婶婶来问,我脸面都不好看。起码给个说法,那个杨垣怡看不上谁?” 陈妙常道:“具体不清楚,垣怡妹妹也就今年及笄,不着急啊。哪有这么催的?金莲姐姐嫁相公都快二十了呢。” 陈氏说:“你个小妮子,那你呢?你金莲姐姐那是上天给她的缘分,要她等等你家相公,这怎么好放在一起说。” 陈妙常道:“那顔楼不是这么多章台人也这样。” 陈氏晕了:“我问你垣怡的事,你扯其他的干嘛。开封杨府又不像这里,对于他们来说她是已经晚了,起码得下个定先啊,至于过门那等几年可以。” 陈妙常道:“垣怡都没来太原,就喊她来呗,那个赵明诚就不错啊。开封有什么人,我也不清楚。” 陈氏说:“我回信问问于氏吧,杨垣怡要是得闲来太原就是,我也想见见那个小妮子了。要是不行,开封她们自己合适的也行,太原对于开封各家更是不熟悉。” 陈妙常点头。 …… 陈妙常最近还是丧气,月事又是如期而至,看着谢姨娘那个越来越大的肚子,她心里酸得很。李师师说得对,别是相公忽悠她了。 陈妙常想了想去顔楼问问安娘和小凤仙她们,脸面这玩意不重要,想要孩子没怀上那才没脸。 陈氏在厅里叹气,这是幸福的烦恼,陈妙常最近想有儿子有点疯,做什么都心不在焉。得找个大夫来让她宽宽心,潘金莲和扈三娘有了,她就有点慌,她身子骨的确不好,这是她的心病,以前不见得在意,现在怕是又开始担忧了。嗯……大夫必须说她很适合怀孩子,就是时机未到而已。 …… 开封杨府。 慕容氏、于氏和杨兴真坐在一起,关于高家问杨垣怡的事。她们事后商量了一下,觉得高家这么问,极有可能太后相中杨垣怡,谁会没事过来打探一个宫女。 慕容氏和于氏脸上压抑不住的兴奋,杨垣怡可能做皇妃,这?那开封杨家……一切来得有些太突然。 杨兴真来回踱步:“这事要不要和太原杨府先沟通一下?” 慕容氏和于氏脸色变化不定,于氏说:“这是开封杨府的事,虽说大家有过约定,让太原来张罗。现在这情况,如果她可能是皇妃,那这事开封定了就是。” 杨兴真想了良久,突然说:“不行!还是要通知一声,既然开封能定,那多说一句就更应该了。直接把开封意见告诉他们就是。” 于氏道:“杨垣怡和杨元奇有言在先,让她自己找,要是他们两个都不同意呢。” 杨兴真说:“这有什么同意不同意,杨垣怡又没有婚约,你们刚刚也说她并没有喜欢哪个,那这事她说不说也不算啊。” 慕容氏道:“那也得担心两个小的不省心,徒生是非。何况,这事也没有定下来,只是我们猜的啊。” 杨兴真有些举棋不定,再说他心里也在煎熬,对于开封杨府,这事要是真的,整个老杨家以后几代都稳了,开封杨府会是天然的家主,大家会紧密的守在开封杨府周边。 于氏说:“要真是皇妃,对整个老杨家都是好处,太原亦然如此。不过是担心两个小的生事而已。” 杨兴真道:“那瞒住几个小的不就是了,我和大哥嫂子沟通。” 慕容氏叹气问:“你觉得你信件过去还瞒得住?太原那几个小的有哪个省心?” 杨兴真:“那……” 慕容氏道:“好了!先这样吧。” …… 杨兴真回到房里,他在想一件事情,太原有今天,或许最大的原因就是慕容氏这句“瞒不住”!对于一个家庭,这些事情实在没必要相互隐瞒。 杨兴真在想如果杨垣怡都不知道这事,最后究竟搞成什么样如何能知晓?哪怕她真就成了皇妃,这本就不如她愿呢,对于杨家来说,看似不会有影响,杨垣怡也做不了什么,他们毕竟还是一家人,只是这个一家人听着怎么都有点讽刺。你强迫她去做一件事都比瞒着好,起码她知道了。 杨兴真找来杨垣怡,他问得有点小心翼翼:“垣怡,你还没有看上的?家里可是有点急了,要不要我们找媒婆去问几家?” 杨垣怡急了:“说好我自己先看看的呀,这也不是想碰到就碰到。” 杨兴真想了想说:“曹家上次给你说的潘家那家你是不喜欢了,要不,你喊你哥去找下高家那个高世明问问?” 杨垣怡更急:“我才不想这么找高门大户,规矩还多。父亲,这是你还别管了吧。我到时候也会和母亲还有奶奶说的。” 杨兴真心里咯噔,还是说:“我也不再问了,你就和你堂哥去问下高世明就好,其他我也不管了。我都问你了,你好歹给父亲一个说法呀。” 杨垣怡说:“那行吧行吧,我隔几天去问问。” 杨兴真说:“嗯,最好也快点。我隔几天还要出去一趟开封的。” 杨垣怡点头答应下来。她也是奇怪,这方面事情她父亲从来不怎么管的,今儿怎么关心起这个来了。 …… 慕容氏和于氏内心有点小九九,这不是什么大事,每一个人都会从自身切身利益出发,况且有一点她们两个人的认知并没有错。开封杨家要是成为皇亲国戚,对老杨家任何一系来说都只会是好事,至于杨垣怡,这可是皇妃,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好。她们现在最担心的倒是自己的猜测是错的。 第13章 高墙真的不同 高家王氏把情况反馈皇宫,杨垣怡并无婚约,她也隐然猜到皇宫要的不会是个宫女,那就有点过于大费周章。 高太后敲着桌子,在她眼中,杨家的态度并不重要,她下一个懿旨都行,皇家想要杨家一个庶女做官家一个有品级的妃子,这怎么看都是杨家的大喜事。高太后觉得他们家得承情了。 高太后麻烦的事,杨垣怡现在不是宫女,她这个懿旨下过去,她得考虑其他人的反应,特别她如此重视官家的大婚,这还没过多久,又专门纳个妃子进来,外头人看着也不是事。 高太后先问赵煦:“祖母给你再纳个妃子。” 赵煦无可无不可,女子当然多一个最好,而且他不觉得他说得能算。 赵煦说:“祖母和朝中大臣不是认为我不应该沉迷女色么?刘婕妤也很好。” 高太后心里恼怒他说的是刘婕妤:“孟皇后不好呀?她不是做得很认真?” 赵煦心里嘀咕她就是做得太认真了,少了刘婕妤的情趣。“祖母,这后宫的事本来就你说了算,只是不知道祖母看中宫中哪个?” 高太后只得道:“那我再想想。” 赵煦点头离开。 高太后这次下定决心还是得把杨垣怡弄进来,赵煦现在嘴边挂着的就是刘婕妤了,她也不是对那个女子有意见,只是觉得作为一个官家,他和孟婵也刚刚大婚,怎么都应该多关注这个皇后才对。她不认为这里面有什么太多感情,陪着多了感情不就有了,她就是这么过来的。看来还是得找个孟婵的体己人。 …… 杨垣怡是个乖乖女,她还是拉着杨元奇去找了高世明。杨元奇和杨垣怡面面相觑,敢情这是杨家要出个皇妃了啊。 杨垣怡有些愁,父亲要她去找高世明就为了这事吧,家里没人给她说,那就是奶奶和母亲是有意的,这会没想法? 杨元奇嘿嘿的说:“还是你父亲左右不好说话,难怪你拒了潘家,你这是有预感么?” 杨垣怡有些恼怒:“元奇哥哥,我得好好想想呀。” …… 李清照风一样的跑到云良阁,她听得李师师说这事,哪还能待得住。 李清照看着杨垣怡啧啧的说:“就你这个模样倒也使得,再说你性子不错,倒是和孟婵姐姐一对。” 李师师道:“你要是长大点,才是最合适吧。” 李清照(ˉ▽ ̄~) 切~~的道:“我们家可不会同意,书香门第,进士!这才是根本。”就士大夫而言,清流体系的确比皇妃重要。大宋朝不禁止进士家族除了皇妃就不能从政,但毕竟会有点影响,多多少少会有点顾忌。 杨垣怡脸色阴晴不定,要一个女子拒绝这个的确有点难。 杨元奇内心不好受,宋哲宗身体差短命他是知道的,他对于孟婵内心有极大的不安也是源于此,当然他也清楚,哪怕他提前知道孟婵要成为皇后他也做不到什么,孟婵已在宫中,他还能有啥想法。 对于堂妹嫁进皇宫,他是不同意的,但这个时候他是不能开口说什么,这得是杨垣怡的决定。如果她自己都想嫁进去,那他也说不上什么话,总不至于他要说赵煦活不了多少年?! 杨垣怡突然问李师师:“嫂子,孟姐姐开心吗?” 李师师答:“母仪天下,不能说不好吧。” 杨垣怡道:“你和孟姐姐最熟悉,通信又多,嫂子,你觉得她开心吗?!” 李师师语塞,她们通信有点多,她就是觉得孟婵过得并不能说如意,对于一个女子的心灵来说就是如此。 李清照不惧这些:“那你进去,两个人多处处,让自己开心就是。” 杨垣怡难得恼怒她:“哎呀,你别插嘴,等你再大点再来说。我在问我嫂子!” 杨元奇道:“如果你有疑虑就不去,你父亲让你找高世明,其实就是想你知道,想问问你的意见。” 杨垣怡说:“那奶奶和母亲呢?她们是想的了。” 杨元奇“……” 杨垣怡突然认真看着杨元奇:“哥哥,我真的没想好,我现在也想不好,如果我不想去,你会帮我吗?!” 杨元奇郑重点头:“废话!你是我妹妹!” 李清照突然眼睛有些湿润,她也想要这么个哥哥,好吧,她家她最大,她没有,那她得做个这样的姐姐。(将来你想要的可不是哥哥!) …… 杨垣怡失魂落魄的离开,这不是一个轻易就能下的决心。 李清照突然很是认真的看着杨元奇:“元奇哥哥,我不是你堂妹妹,我有这种事,你会帮我吗?” 杨元奇拍了拍她的头:“你说呢?!” 李清照满足了。 李师师撇着嘴:“这是我相公!你得多哄哄我,要不我可给你挖坑去。” 李清照怒道:“你敢!?” 李师师瞪着她,李清照面上一变,声音很腻:“嘿嘿,师师姐姐……” 李师师浑身汗毛都竖起来:“别说了,他不帮你我帮你就是!” 李清照说:“你可说了,什么事都得帮我的。” 李师师摆手:“行了行了,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有什么事,我说了的。” 李清照站直身子:“我很高了吧。” 李师师回:“长高是长高了不少,就还是太瘦了,也不知道李叔怎么养你的?!你得多吃点!” …… 杨元奇站在白巩楼楼顶,凝视皇宫,他第一次一个人来这里。关于孟婵,李师师的答非所问已经给出了所有答案。 杨元奇自己都难以剖析自己想的是什么,他和孟婵之间真的没有什么,但他又的确感觉心里有些痛,他还是希望那个女子幸福。 “高墙决红尘”这句话真的没错,哪怕孟婵做了皇后亦然如此。 孟婵进了皇宫以后,杨元奇只见过一次,就在这里,那次他感觉这个女子离他极其遥远,他以为是错觉,今天他明白了,真的是“高墙决红尘”。 杨元奇想自己不愿再和她见面,就是因为有点伤吧,他不想他身边的人这样,所以连带孟励,他觉得这次来开封他也疏远不少,他对孟家可能真的有些意见,他们是有机会认真问问那个女子自己的意见的。 第14章 杨兴真的矛盾 杨府。 回到家里,于氏要杨垣怡最近少出去,有时间多陪陪她弟弟妹妹。 望着窗外杨元勇正拿着一把枪舞动,杨垣怡觉得自己这几年自己变化很大,换以前这事都不用想,她会很乐意去皇宫,去做个才人对于她都是极好的事。 不是说现在就不好,只是杨垣怡对于生活考虑得更多,当接触到一个新的世界,人本能不愿放弃。杨垣怡很喜欢现在的生活,经营手里的产业,和一帮子人自由相交。她觉得女子不一定就要在家里相夫教子,这点几个嫂子们不就是,她们就是外面腻歪了才回头想要个孩子,往家里躲,那是自己的选择。什么时候家里腻味了,估计又会往外面跑了。好吧,她的堂哥对嫂子们还是放纵的。 杨元勇这时候跑了进来:“姐,刚才我练的怎么样?” 杨垣怡回过神来:“啊!你打完了啊?” 杨元勇怒了:“你就没看啊!” 杨垣怡赶紧点头:“看了看了,很好呢!” 杨元勇问:“那你说,我最后那个前冲疾刺怎么样?” 杨垣怡答:“非常迅猛。” 杨元勇跳脚了:“你就是没看,我最后是回马枪!” 杨垣怡头大,这个老弟也忽悠不到了,赶紧道歉:“姐姐今儿是走神了,明天,明天我一定出去站边上从头看到尾。” 杨元勇哼哼的走开。 杨垣怡突然懂了,她是真的不愿去皇宫,那样她连见所有的人都得由别人来安排。她实在不敢想几个月见这个弟弟一次,说会话边上还有人站着。 杨垣怡现在不缺什么,她弟弟需要的也不是她一个皇妃,杨元勇正做自己喜欢的事,他有他的未来,杨府现在也愿意提供资源。 杨垣怡看着老杨家这几年一步一步的好转,她不想做个旁观者,去宫里对杨家帮助极大,但那是不同的,那样的她更像一个摆设的物品,不是交易的人,而是交易中的物品。 …… 知道杨元奇和杨垣怡去找高世明后,杨兴真就去城外留和县,他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是去处理潘易岭家过给杨家的一点田产。这根本就不是事,两家的关系谁都不会在这些地方做手脚,掌柜就能很快办掉。 杨兴真心里很矛盾,这真的是开封杨家最好的一个机会。 杨兴真知道母亲和夫人怎么想的,如果杨垣怡真是去做个有一定品级的女子,受益不单单是杨家,更会是他的儿子。 杨兴真想得多一点是,杨家的发展起自与太原的崛起,但对外声势越发响亮却一定与开封、太原、临安三家合流有关。当他们堂兄弟三人愿意相互谅解,朝着一个目标努力,一个家族的合力就自然形成。 成为皇亲国戚对于一个家族这是天大的事,他们三家应该要知道。哪怕有人有意见,大家可以争论,这事最后的决定权始终在开封,开封要把女儿送进去,谁都拦不住。说了和不说那是不一样的。 杨兴真问杨宏:“你说,一件关乎老杨家极大的事,开封可以做决定,需要通知太原和临安吗?” 杨宏心里一咯噔,他不知道什么事,他只能说:“太原是太原,开封是开封,临安也是临安,没有什么一定的说法。只是有些事如果老爷下不来决心,可以商量一下,现在各家关系和睦,他们的意见会中肯。” 杨兴真点头,还是写封信给堂兄堂弟吧。 …… 杨元奇跑去武学,有人通知他西北来的几个人和人打架了,打架在武学没大伤,这算不得大事,那里本来就有些野性,关键群殴却是不行。 杨元奇看着屋子里几个十来岁的少年,点了点最高的那个:“你最大,你说怎么回事?” 少年出列道:“是他们先动手的,我们还留手了呢!” 杨元奇先问:“多少人?”这是杨元奇将门的规矩,打赢了认真论事情对错,打输了有理也是错,还论个屁! 少年说:“不知道!反正他们人多,要不是不想惹事,都能追着他们打。” 杨元奇满意了,现在得好好问这帮小子,没理还得罚。 事情不过是区域之争,这在哪里都有发生,西北过来的这些孩子都是孤儿寡母,很多还是熟识,自然会合拢一起。这给武学最大的一群孩子,开封周边一系形成了压力。开封的群体比西北的人还有钱,有些受不得有人敢挑战他们的权威,人多势众,找了个茬动起手,没想到没打过。 杨元奇也不多说,都是一群不到十四的少年,说道:“所有参加打架的人,每天课后集中去校场多跑十里,必须是全体过线。你们这里很多人应该看到过军营将士跑步的场景,口号这些你们自己定,我要求是每天,包括休沐日。” 有人问:“那他们呢?” 杨元奇说:“他们一样有人会罚,我不管他们。你们也不是我弄进来的,你们的父亲都留在那片战场上,那是他们用血换你们进来的。你们给我好好想清楚,打架值得不?至于有没有人欺负你们?你们已经打过一次,当你们整整齐齐跑在那个校场上,我相信以后没人会敢欺负你们了。示之以威,哦,就是你们让别人看到了强,别人就不敢动你们。另外,认不认字都好,有兵书课你们全给我去听,听懂多少是多少。” 有人问:“我们能不能换宿舍?” 杨元奇道:“这个不行,一切照旧。开封也好西北也罢,今儿你们打架没什么,等有天你们出去了长大了,你们会明白的,一个锅里抢饭是一种缘分。你们留手就做得很好,打架没什么,不能折人胳膊卸人腿。你们以为是不要给我惹事,我却告诉你们,将来你们一定会认为自己做对了,和我无关。” 这些孩子要在武学呆三年,武学住的不仅有西北的,还有开封的,也有零散其他各地的,三年的缘分对于他们来说这一生都会受用,和你来自哪里无关。当面对外面的世界,他们就是同门! 第15章 杨垣怡禁足 高太后发了一道懿旨,赞赏开封杨家当年满门忠烈,给了些赏赐。杨府一下子吸引了开封的目光,这是什么事?怎么高太后突然想起这个。 这下整个府封杨府里闹腾起来,作为一个从五品的爵爷府,这的确是一个兆头。 慕容氏房间,气氛有些沉闷,慕容氏、于氏和杨垣怡三个人在。 杨垣怡让声音尽量平静:“女儿的婚事说好太原张罗的,家里怎么又操心起来。” 慕容氏和于氏清楚杨垣怡收到风声了,这太后的懿旨到了杨府,这事也不可能家里再瞒着她。 慕容氏说:“开封也没管,你也看到是太后的赏赐,宫中如果有意,那是另外一回事啊。再说,小妮子你想想,要是有了这个赏赐,你进宫中又不会是一个普通宫女。” 杨垣怡道:“我有自个的想法,我都打算空下来去趟西北。” 于氏说:“胡闹,太原张罗,也没说要是太原家族吧,开封不行,皇宫都不行?” 杨垣怡说:“奶奶、母亲,我知道你们也是为我好,就家族来说,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了。但我不想这样,我想在杨府里看着这个家慢慢变大,我想看着弟弟成为一个好男人,我不想站到旁边去看着。” 于氏有些理解不来,说:“那去皇宫不一样可以?家里也好,你弟弟一样,不是能更能如你愿?” 杨垣怡倔强的道:“那不一样!我说不出具体差别,但那就是不一样!” 慕容氏说:“小妮子,你如果只是说不一样,这不是理由,那老婆子和你母亲可就做主了。” 杨垣怡说:“你们就不考虑我的主意?” 于氏也有些着恼了:“家里并非没给你主意,你已是及笄,你也没有看上其他人,更是没有婚约。家里这个主还不能做了?!是不是没拘过你了,你认为翅膀硬了?你倒给我说说,家里亏待你了没?我亏待了你?!” 杨垣怡眼里隐约有了泪痕:“母亲,我不是这个意思,家里没有亏我……” 于氏怒道:“那你还说什么?!你十六岁,家里没给你定亲事吧,现在宫里头传出这个意思,你要杨府对着干嘛?!” 杨兴真这时候赶了过来:“你们母女吵什么呀?今儿太后的赏赐刚到,这里就乱糟糟,不怕人听了笑话。” 慕容氏说:“你来了就好,小妮子你回去好好呆着,这事我们会决定。你也好好想想。” 杨垣怡急了。 杨兴真说道:“你先回去,你要气着你奶奶吗?!” 杨垣怡哭着离开,关于婚事,一旦长辈态度确定,孩子能做主的不多。 …… 杨兴真轻轻一叹:“母亲,娘子。如果杨垣怡这么强烈反对,她就是进宫了也麻烦,这事我们是不是好好议议?” 于氏回:“父母之命,我初来这个老杨家心里一样忐忑不安。老爷,今天我说我过得很好,杨家对我也好。垣怡一个女孩子,她现在不愿,进去了一样会适应,天下女子不都这样。也就太原杨家有这么一出吧。” 慕容氏说:“太原就是这个不着调。她也是受杨元奇影响太深,杨元奇的媳妇可以说自己找的,现在过得是很好,她觉得她也可以,这毕竟是特例。现在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亲事吧,你倒是说说怎么议?” 杨兴真也是无言,究其根本,这的确是杨家的运道。实际,临安和定边收到杨兴真的来函,回函也是杨垣怡是开封杨府的大娘子,怎么定自己定就是,没有人会这事上说不行! …… 云良阁。 李师师对杨元奇说:“垣怡被关着了,那天她和家里吵了一会。这事看来杨府同意了。” 杨元奇道:“我去下府里头?” 李师师摇头:“黄鹂刚刚被叫去府上了,她传话回来,你要去杨府什么时候都行,不过要是关于杨垣怡的事,就不要说了。还有,她们想让杨垣怡静静。” 杨府的态度明确了,他们的确不用听杨元奇的意见。 杨元奇踱步来踱步去,他是晚辈,还是堂少爷,开封不涉入杨垣怡的亲事前,他怎么做都可以,现在开封杨府表明了态度,他连插手的资格都没。 杨元奇问:“要不,我问下母亲……” 李师师摇头:“不能这样的,他们还会以为我们有其他想法!”这也是亲戚,就算他们说服陈氏帮忙,陈氏也只能说下自己的意见,听不听是开封的事,那是开封的大娘子,哦,一句让太原张罗,开封还不能定了?!没这个道理。事实上,站在整个老杨家的立场,大家都应该同意才对,至于杨垣怡本人,这个时候不重要了。 杨元奇说:“我去找清照妹妹帮忙,让她去看看垣怡吧。我很想知道杨垣怡究竟怎么想的。”杨府不会拒绝李清照去找杨垣怡。 李师师欲言又止,想劝又觉得这就是他吧,要不她自己就不会这么幸福了。 …… 杨垣怡在房间里木然,有些事原来真的不是他们可以决定的。 门口敲门,杨垣怡怒:“谁啊,我谁都不见,也别来劝我,我不想就是不想!” 李清照的声音传来:“不见就不见呗!真是的……这么大声!” 杨垣怡赶紧跑去开门:“啊,是你来了啊!” 李清照进来:“切,外面也没锁门啊。”禁足就是禁足,不是监狱! 杨垣怡一脸的凄然:“你以为都是你啊,锁了门你都能爬窗逃。” 李清照说:“唉,想想就是奇了怪了,我就和你们这几个相交,一个个的全要成大人物了。” 杨垣怡怒了:“你要是来挪逾我的,你走去!” 李清照说:“奇怪了哉,你那天也没说你不想去宫里吧。” 杨垣怡更是烦了:“我不是得好好想想吗?!我想了好久,我见到孟婵姐姐时候觉得她好远了,我不想成为那样。” 李清照四处张望:“那我们跑了去?” 杨垣怡晕了:“你这是什么主意,这一样嘛,你以前跑了反正回去挨罚就是。我这个跑了还能去哪里?” 李清照说:“好吧,元奇哥哥让我带句话给你,他正在想办法,总得问过你才好。” 杨垣怡一喜:“他有办法?” 李清照(ˉ▽ ̄~) 切~~:“有个屁!看他抓耳挠腮那样也不像有办法,不过他既然打算想,总会有点折吧。” 杨垣怡脸色再次下来,有些事那个哥哥也没办法吧。 李清照说:“行了,我来陪你开心点。” “……” 第16章 再见孟婵 高世明非常无语,这老杨家都是怎么回事的,杨元奇找他说杨垣怡不想入宫,有没有办法。这是他们这些小辈说得算的?高世明能答应的只是想办法把这消息传宫里。宫里头有想法,杨家也没反对,他们小辈折腾个啥劲。听说宫里头打算给的品次还不低,要不,太后也不会先赏赐东西给杨家,这得慢慢造势。 杨元奇要是不知道赵煦寿命不长,这事还真就撒手了。幸福不幸福这玩意,现在实在说不准。杨元奇清楚有些东西会变,有些东西很难变,比如寿数,相差不会很大。 李师师很想劝大家认了,想想自己就是不认命才有今日,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特别李清照带回来杨垣怡一点都不想入宫这个消息以后。 杨元奇有些无奈说:“让张横先准备船吧。” 李师师顿了顿点头却也说:“这事不能这么来,杨家撑不起。如果真要这么做,马上就要动,不能事情拖到无法收拾才走。”她心里又有些开心,她才是杨元奇最亲密的人,她要有事那杨元奇的态度可想而知。 李清照在旁边看杨元奇眼中已是异彩连连,这货胆子真大啊。 杨元奇认真想了想:“后天你们不是要进宫,能不能问问加个我?总得看看孟皇后能不能缓和一下。”皇宫还未对外说要娶杨垣怡,这个时候走了,哪怕发怒也只是发怒,在法理上还说不上什么。一旦入宫懿旨下来,那没人敢动。 李师师点头。 …… 孟婵今天有些小得意又小开心,他来开封不是还得来拜见自己?我是皇后呢,对,得好好让他跪着。孟励哥哥喊他一起来皇宫看看她,他都不肯,皇宫在他眼里就这么不堪么?! 孟婵和李师师、李清照扯些趣事,杨元奇坐着默默不语。 孟婵想,不是给你赐座了,不就多跪了一会,犯不着话都不说吧,怎么这么久没见,气量还小了不少。 孟婵咳咳的说:“那个不说话的,来皇宫看我就是为了给我不自在么!” 杨元奇啊啊的反应过来:“孟皇后,不是不是,哪能啊?倒不是有意,你们说得这些我插不上嘴啊。” 孟婵问:“那你过来干嘛?就是听我们几个女子说话么?!” 杨元奇嘿嘿的说:“我是来求你事呢?” 孟婵有些恼,来这就是求我事情啊,不过也不用多恼,他来求我事也好呀。 李师师和李清照闭嘴了。 孟婵说:“你倒是说说,军国大事和我无关,别说了啊。” 杨元奇道:“这我还不清楚,是我那垣怡妹妹的事。” 孟婵眉头皱了皱,她还是有听说的,身边宫女还劝她去找找太后,现在不需要引人进来吧。她才不听宫女说得呢,垣怡妹妹多好的人,进来她可是能找人多陪陪了。 杨元奇直接嘿嘿的说:“她性子倔,又不懂规矩,她不想进宫呢。” 孟婵眉头更皱,这是高太后的主意,她不好管。 孟婵叹气道:“这是家族的事,寻常嫁娶都是如此,何况皇家。垣怡妹妹担心也不要紧,不是还有我这个姐姐在这里么。” 杨元奇摇头说:“不合适就是不合适,我也知道我做不来什么,只是我这个做哥哥的,妹妹这么求着自己,总要来试试。” 孟婵心里有点伤,不是对于皇宫,而是因为孟家,她也希望孟家能问问自己,结局是什么谁都不知道,但她想有个这种哥哥。 孟婵问:“皇宫在她眼中不好么?” 杨元奇道:“这和好不好没关系,哪里有皇宫还不好的道理。她性子现在有点野,她只是非常想找个男子,去游历这大宋的山水,进来这她这个最大的愿望可就实现不来了。小女孩嘛,总会有些幻想。”这有点信口开河了。 孟婵说:“我可以问问高太后!你告诉我:在你眼中皇宫好么?”孟婵目光熠熠的看着杨元奇。 李师师和李清照赶紧圆场子,这话问得让杨元奇怎么答,那只能是好的。但她们又觉得杨元奇可能认为不太好,难道要他直认这事?! 孟婵摇头:“姐姐妹妹你们不用说什么,我就是想问问他!” 杨元奇咬了咬牙:“皇宫非常好,但不是家!” 至于杨元奇后面的解释不重要,不过是说皇宫是大宋的中心,这里不仅有官家,有太后皇后妃子,也有官员进进出出,这里一大半还是中枢办公地点呢。 孟婵黯然摆手让他们离开,这是他最真实的想法吧,皇宫本就不是家!她努力想让这里成为家,她没做到,是啊,那何必让自己旧识妹妹也跑来这呢? 孟婵觉得她现在懂了很多,李师师很多话其实没错,青楼和皇宫后宫其实没多大差别,只是青楼要取悦的是很多人,皇宫要取悦的不过是几个人。恰恰因为只有那么几个人,大家斗得就狠,因为没有其他选择。 关于皇后,孟婵曾经是有期待的,这是天下每个女子的期待。看来有一点李师师说得没错,她得赶紧有个孩子,她改变不了其他,孩子她多关注一些,那更有可能让孩子变成自己心中的样子,起码她能更好的影响他。 …… 从皇宫出来,杨元奇问李师师:“你有办法把垣怡从杨府弄出来吧?” 李师师嘻嘻的说:“可以!你可不准骂我。” 就知道你可以,杨元奇怒道:“骂你你就不干,太原定边你给我老实点!” 李师师继续嘻嘻的说:“我哪里敢!那里有父母亲和姐姐们呢,她们要是知道了,得剥了我的皮。你可别乱说,要不我真会去守祠堂了。” 李师师又在杨元奇耳边轻轻说:“你旁边这个我也有办法哦!” 杨元奇晕了,回去得好好管管她了,这事得床上问,那会子她迷糊什么都会说! 李清照觉得李师师真的很得意,也就杨家容得下她了。不行,明天去云良阁找点事情发火砸点东西,她心里有些酸! 第17章 还真敢干 高太后从来没遇到这种事情,高家传来消息,杨垣怡不见了,准确的说是杨垣怡留下一封信跑了。现在杨府全家还在殿外跪着,他们是来谢恩太后的赏赐的,这谢个什么?! 慕容氏、杨兴真、于氏战战兢兢的跪在殿外,这都什么事啊,杨垣怡没锁着,杨府却是有人看着的,还真就给她跑了?!这小妮子胆子肥到这个程度。 高太后实在有些无语,这老杨家就这么办事的,信倒是给她看,说再多不就一句话,她不想婚事这么安排呗。 梁师成这时候过来报了:“皇城司说杨垣怡一个小娘子没这个能力,这事也不像开封杨府办的,他们更想让她入宫。这事可能是……极大可能是太原杨元奇办的。” 高太后实在懒得见那几个蠢东西,她还不好处理他们,皇宫只是有意杨垣怡,没多说什么。 高太后怒道:“让他们谢恩了走就是!你去好好查查,别给我说可能!” 好啊,又是那个小崽子,还说最近这小崽子安份了,这人是本性难移了。查归查,皇城司说可能估计就是了,太原开封本就都是杨家,杨家也只有那个小子胆大包天,她现在太知道这个家族了。 …… 孟婵去找高太后,她听到这个消息也有点懵,她突然懂了,杨元奇找她不是要她求高太后的,这事她的确决定不来。杨元奇是想她来顶框啊,这时候总得有个人去高太后那里,让她消消怒气。 孟婵心里非常高兴,这事要难多了,她就是高兴,她觉得这才对嘛,他知道她一定会去高太后那里说情,他来求她就是相信! 高太后看着孟婵来,一脸恼怒:“你来做什么?唉,是不是我管太多?” 孟婵说:“我是来求太后消气的。” 高太后说:“怎么了?还关你事了?” 孟婵道:“那天,李师师、李清照和杨元奇进宫了。杨元奇告诉我杨垣怡不想入宫,当时以为他想来找我求下太后,现在我倒是明白,他是想让我告诉太后杨垣怡会跑。” 高太后愣神:“你就真的过来求我?你……你是皇后?!大度是好,有些时候却不该如此。” 孟婵说:“那事情已经发生了,杨垣怡和我都是姐妹,她不想这样都跑了,总要过来求下太后才好。” 高太后:“我知道了!你出去!出去!”高太后不得不承认,孟婵作为一个皇后,就她这份大器和善良真的适合,但事情不是这么办的,不能这么办。还好事情刚刚有个起头,要不皇家是一点脸面都没了。孟婵作为皇后要的也不仅仅是这些,还得有手段,她太容易体谅别人了! 高太后打消了发懿旨要杨垣怡入宫的念头,她知道她发出去给到杨府,躲着的杨垣怡都得出来,除非她死了。但今天孟婵都这么说了,杨垣怡也这么坚决,她就不好再发懿旨了,那样对皇宫影响也不好。不过那个杨元奇,高太后觉得怎么都得收拾他,给他个教训。 …… 杨元奇这边还没收到太后的教训,那边已经跪在开封杨府大厅了。 慕容氏指着他的手指都在发抖:“你!你……垣怡是不是你藏起来了?现在给我交出来,要不,我让你父母亲来管教你!” 她现在还不知道宫里头会如何处置这事,这有可能是滔天大祸的。 杨元奇一脸无辜:“叔奶奶,她都已经出来了,皇宫都知道了,把她抓回来也没用了啊。” 慕容氏跳脚:“没用?!现在找回来还有用!” 杨元奇说:“出了这事,把她送进去,宫里还敢要?叔奶奶,你要再这么办,就是把她丢火坑了。” 慕容氏、杨兴真和于氏都一起变了脸色,一个想逃婚的娘子再送进去,这事更糟糕! 慕容氏大怒:“好啊!你主意都打定了啊!难怪高家也这么早知道消息。是你传的吧?!” 不得不说,这事看着简单,但认真理理,一环扣一环,压根不给大家反应机会。高家知道晚点,把这事晚点传去皇宫,开封杨府是能逼着他们几个小辈把人交出来的。云良阁就在那里,他们跑不掉。 慕容氏喊人来:“给我打他,打了再说!我倒是要问问太原,我能不能打你。” 几个进来的佣人有些不敢动手,怎么都是堂少爷。 慕容氏怒了,要找趁手的东西。 杨兴真赶紧说:“先打了再说,打狠点!你们怕什么?太原那头,老太太和我会去说。”得让慕容氏消气了。 杨元奇老老实实趴着,这个打没问题!再是两家都是杨家族人,慕容氏也是最老的一辈人,开封杨府杨兴真还是族长。 …… 高太后还没想到把杨元奇丢哪里去,官撸得没什么好撸了,从八品和从九品真的没多大差别,丢西北,估计他还想去呢?丢江南,还让他去青山绿水逛了。那就只能岭南了,这也不好,不用这么件事把他弄死吧。 梁师成传来消息,杨元奇被人从杨府抬出来的,被打得非常惨,杨府没有留手,也不敢留手。 高太后想,就是嘛,查不查估计都是他。这点得说,杨府打得越狠,高太后心里越能顺气一点。不行,这事还是不能这么算,那是他们家的家法,他们管不住打他们的,她的还得自己来,一个太后,这么明显的意思,他还敢这么干?!这有点无法无天。 高太后还是消了不少气,毕竟听到杨元奇被打狠了抬出去的,那就算处理他也得等等。当她想到等等,这事过去越久气就会越小,回过头来想杨元奇还真是抓住了一点机会,让大家脸面不至于丢掉。就外面来说,皇宫不过是赏赐了杨家,还是因为他们家祖宗。 高太后最气不顺的是她当政这么多年,霸道惯了,在这朝堂都说一不二,她实在想不通还有个小崽子敢这么忤逆她。 …… 孟皇后听得消息叹息,到底还是他,怎么处置先不管,妹妹就是妹妹,他始终还算是解决了这事,杨垣怡估计不会入宫了。 第18章 这是求饶 云良阁。 杨元奇躺着起不来了,这十多板子让他屁股皮开肉绽。 李师师一脸的怒意:“他们真这么打啊?”李师师轻轻的给他搽药。 杨元奇道:“也就挨了顿打,值了啊,他们也没打其他地方。哎哟……你轻点……轻点……”屁股被温润的小手摸着,杨元奇很是舒爽。 李师师说:“那也不能打成这样啊,再说了,要挨揍也更该是杨垣怡吧。” 杨垣怡这会子去了朱仙镇,李清照开心的跑去送她,她可被关在开封城很久。 杨元奇道:“好了,该担心的是皇宫,别把那老太婆惹急了。” 李师师说:“哪有你这么说话的,担心别人听到呢。” 杨元奇道:“这下不得不好好躺几天了,明儿让他们抬我去顔楼看节目去。” 李师师说:“那可以不行,你屁股开花了还去顔楼,没得让人笑话了。我天天这里陪着你就是。” 杨元奇屁股被摸的要呻吟出来,这样也好! …… 李清照这次去朱仙镇可是带了弟弟妹妹,几个人在草坪上撒谎,杨垣怡不在,她躲去小房子去了,以前燕小乙呆过的。她要是这么明目张胆的露脸,大家面子就真不好看了。 李清照所谓送她也就到这里,这不反正有船来么,她弟弟妹妹更是很久没出来逛逛。 李清照微笑的看着他们玩耍,不得不说杨元奇这个哥哥做得很到位。虽然她有心里准备,也没去想杨元奇还就这么干了,而且动作这么快。她现在有点想法了,要不要一起滴点血喝一碗,用义兄妹把身份固定死,以后找他更能理直气壮。 李清照摇头否决,总感觉这样自己心里还空了不少,诶,可以找师师姐诶,和她滴血认姐妹不就成了,刚好都姓李,李清照有主意了! …… 孟婵今天还是很高兴,赵煦来了她宫中,孟婵认真的做一个娘子,不是皇后,这是前几天她们几个过来,李师师告诉她的,实在不知道怎么做,不凡试试做个娘子就好,这让赵煦有点顺心不少。 赵煦问起来:“上次太后说给我寻个妃子,听说最近打消了这个念头,你还去找过太后?” 孟婵点头:“是我宫外认识的一个妹妹,她有点自己的想法,都逃去外面玩儿了,她更想看看这个如画的江山。” 赵煦笑笑,宫里头锁着算上不上开心事。“呵呵,那你觉得宫中憋气?” 孟婵想了想回答:“是有点,每个人活法不同。”她觉得不该过多瞒着,有点气闷是真的。 赵煦说:“有机会回自己家一趟就是。”她这句话不好听,但他感觉比她说其他的更好。 孟婵摇头认真的说:“这个后宫不更应该是我的家么?” 赵煦不再说话,他不喜欢她把皇后当责任。 孟婵不怎么通床笫之事,她觉得并没有李师师说得那么神奇,不过这样就好,赵煦能来就好,他蛮久没来了。 …… 高太后这几天又有点上气,自从李师师她们几个来过后,孟婵似乎比以前好了很多,赵煦去找她几天了。 她上气不是这个,而是她觉得她关于杨垣怡的选择是对的,你看,现在孟婵和赵煦关系就更好了呀,要是杨垣怡直接进来不就更好了。她又开始恼怒杨元奇了,这不就是他干的好事。 …… 杨元奇被降职成为武学谕,正九品,据说原因是不热心公事,他都躺着起不来怎么个热心公事法。 杨元奇有些慌,这么搞下去降无可降。 杨元奇拖着疼痛的屁股去武学了,他不清楚是不是因为杨垣怡的事,几天没上班就降职这太严厉。 杨元奇觉得还是得去武学,特别是屁股疼的时候,要是因为杨垣怡的事,他这么做,宫里头那个心里会舒服很多。你看看,多听话的一个人,一个降职他屁股都顾不上老老实实来值守,还有比这一撅一拐更能让人舒心的事嘛。杨元奇没办法,手里牌抓着一对小三,就不能去和拿大小王的人斗气! …… 宫中,高太后呵呵的笑,梁师成给她说那货急急忙忙去武学,在校场都疼得龇牙咧嘴,她心里舒坦很多,这比降职好玩多了嘛,那货又不缺钱!至于从八品和正九品?高太后真不觉得有区别,他还不一样干原来的事。 高太后想着朱仙镇那个杨垣怡,人也没躲到哪里去嘛,开封杨家就是几个蠢货么?算了,还是放一放吧。 …… 高家王氏现在很服气杨元奇和李师师,她在中间跑来跑去,以为杨家这事要糟糕,指不定大麻烦,现在看也没什么就过去了啊。不就降了一个品级,挨得打都是家法,高太后那个脾气这就过了?! 高世明说:“你是要多出来理事吧,这些人精明着呢,面子里子都给皇宫留了,杨元奇一身痛还准时往武学跑,他不是去办事,他这是在求饶呢!” 王氏问:“那杨家是真打了啊。” 高世明说:“废话!这个敢作假,以后更有得受了!现在他杨元奇事情也办妥了,家里也没多受影响,这个结果非常好了。”不管你承认与否,在这个家天下的时代,认输求饶不丢人。 王氏颔首,这的确比她想的处罚要轻很多,她以为开封杨家的爵位都不一定稳当,搞掉几个头衔总可以! …… 曹诗和孟励默然无语,那小子滑溜。曹诗不得不佩服杨元奇对老人家心里的把控。 孟励无言,他想起孟婵带给他的那句话:杨元奇可以为堂妹什么都做,我的哥哥呢!孟家他和妹妹关系最好,别人或许不清楚,他是知道孟婵的迷茫和慌张,他做不到和什么都没做,这是不同的。(将来孟励会懂!) 孟励说:“曹诗,来!我们今儿好好喝一场,我好想醉过啊。” 曹诗道:“别这么来,你家里头今天告诉我,不要让你喝多,你还得回去陪你家娘子呢。” 孟励说:“都出来了,喝不喝?不喝你回去,我自己来。” 曹诗“……”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第19章 风云起兮 人吃饱了撑着就会找事做,朝堂终究起风云。(朝堂一些变动和史书出入蛮大,大家不必计较,都是些相互倾轧之事,事实是,北宋后期朝堂比我写的还要乱,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感觉!) 范纯仁被弹劾了,他的弹劾和章楶的起复有关,章楶这个环庆路经略司是范纯仁提的,这事也没啥,章楶又不是第一次用做环庆路经略安抚使。 弹劾他的是御史台司谏刘安世,这个人名大家应该还有印象,车盖亭诗案冲锋陷阵的那位。 刘安世弹劾范纯仁,聪明在于他不说这次任命是政事堂商议过,他弹劾范纯仁和蔡确、章惇等人的关系。 车盖亭诗案范纯仁是极力劝阻政事堂从轻处理蔡确的,在事情引申扩大至元丰一党时候(新党这批人元丰当政),范纯仁更是表明了态度。不能因为蔡确把已经躲得远远的章惇这些人还拉进来啊。 虽然这事因为苏轼遭殃(那会子苏轼都骂不能杀人了,得搞掉他先。),大家放过了这位刚回来的大佬,但号还是挂着。 范纯仁现在启用章楶,那这事就可以连在一起唠个嗑,新老旧账一起算了。 章楶的这次起复和第一次任职经略司可不是一回事,那一次有点拿来顶框作用,现在章楶能力没问题,恰恰是能力太大,你范纯仁用他是什么个意思?朝廷还没人可用了?大家借着章楶自己作死和枢密院吵,把他干掉了,你又来?! 右正言朱光庭复议同劾。 范纯仁作为次相不能说话了,这是朝廷的规矩。他要自己干架,那御史台这一台一谏以后谁还敢当庭弹劾政事堂群相。 尚书左仆射吕大防开口了:“车盖亭一案已是了结,蔡确和章惇等以付出代价,怎么现在范相公又和他们有关系了?那当时这案就该查清啊。”作为首相,现在政事堂虽然是有纷争,但这一年来说还是平稳,范纯仁做事毕竟论公,他实在不想再起动荡。 刘挚说话了:“西北经略安抚使任命这事的确值得商榷,这更应该由枢密院率先提名。”这话说得有没有道理?有也没有。说有,政事堂是包括枢密院两位大佬的,经略安抚使是边路大员,政事堂谁都可以提名。说没有,这一路前方战事紧张,枢密院是策略执行方,他们最先说人选是更好点。再说,范纯仁毕竟是次相,要是吕大防来提那就更好。 反正这种事你说有理就有理,你说没理也能在堂上说,刘挚也不就是说值得商榷而已嘛。这个商榷,只能嘿嘿了! 韩忠彦同知枢密院院事开口:“经略安抚使这个任命是恰当的。” 刘安世问:“章楶上任,倒要问问枢密院,他可有其他方略。” 枢密都承旨赵君锡出列:“萧规曹随!” 这个问答很致命,章楶这次上来没多做其他,他忙着把虾蛤寨赶紧弄好。但这里有个问题,那这也是上一个经略使安抚使要做的,这个有点意指这事谁都做得,为什么范纯仁要提章楶,这影射他们之间是有关系。 范纯仁提名一个有关系的人其实也没问题,但这个人最好不要章楶,这才是这次谏台发难的根本。事涉原来新党宰持,章楶和章惇是族兄弟,这是整个旧党心中的一根刺,这也是高太后心中的一根刺。当车盖亭诗案把所有新党人牵扯进来,事情做绝,那大家能做的就是继续搞下去,不能让他们有半点机会。 侍御史贾易开口:“可以让范相公自辩!” 苏轼出列道:“章楶章大人有没有其他策略都好,韩忠彦韩大人认为这个任命也无问题,那经略安抚使称职,这个提名就没有问题。” 苏轼太了解范纯仁了,他已经退了出去,让他进来自辩?这看似给他机会,更大可能是要落脸。范纯仁进来一定是一言不发。更何况你们要说的是关系,不是这个任命。这不过一个引子! 签枢密院院事王岩叟道:“范相公在车盖亭诗案中维护的不是案子本身,而是蔡确和章惇等人。”这有点本末倒置,论车盖亭诗案的时候范纯仁回京,大家都议完了,那时候要论的是处置。难道要范纯仁再反过头来论前事? 苏颂开口:“称不得维护?不过是就事论事尔。” 苏轼也道:“怎么这还扯上私交了呢?” 刘挚说:“那弹劾案件已定,范相公的确还是维护蔡章等人,这次环庆路经略司任命亦然如此。” 苏轼怒了:“刘公……” 贾易出列道:“苏轼苏大人,犹记得元佑年苏辙大人弹劾章大人,苏大人和章大人相交甚厚,苏大人开口维护了呼?”得让苏轼闭嘴,要不这事太难了。贾易是苏轼的死对头,全朝堂都知,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敌人啊。 苏轼怔然:“你……”这是苏轼内心逃避不掉的痛楚,当年旧党刚回朝堂,要全盘推翻新法,要赶走的就有章惇,那时候苏轼的确闭嘴了,未发一言,弹劾章惇的恰恰是他的弟弟苏辙。但也正是后面一场接一场让苏轼心寒,骂旧党和新党并无差别。 苏轼黯然一叹:“太后,臣无颜再站这朝堂,就请外出吧!” 高太后答:“不准!现在是在说范大人的事,让范大人自辩。你们谁都不要打断他!” 范纯仁进殿,苏轼赶紧先开口:“范大人,关于章楶的任命,政事堂有过讨论的,并无不妥,所谓不过是蔡章关系,范大人应该是为政事。一句没有就是!”让一个次相当面自辩,何苦来哉。 范纯仁道:“臣不敢说没有,臣请外出,无需争论!” 这朝堂就这么些人在玩,章惇更是资历比范纯仁都要老,范纯仁又如何能说没有过交情?!何况章惇是新党,但当年一样得欧阳修等人赏识,欧阳修和范仲淹是知己! 高太后愕然,满朝无言!(还是那句话,大家无需过于概叹,当朝堂一轮一轮的相互倾轧,想独善其身的人就不要站在这个朝堂,所以最后,能站住这个朝堂的人,只会更狠!) 第20章 最后的尾巴 范纯仁是旧党的人吗?的确是!他的理念和司马光这些人是非常契合的。但他又的确称不上真正意义上的旧党,他践行的只是自己的理念,和人无关,也和整个新法无关,他曾经努力甄别新法哪些有用,哪些不行!政治人物都会有自己的立场和观点,到头来决不应该非此即彼,这是一种态度。 杨元奇实在想不通,范纯仁出知颍州,就为了这么点事外出了。范纯仁和苏轼不一样,他自始至终都想做事,他是真的想做事,贬谪也好,升官也罢,他任什么职位就做什么事!如果非要把蔡章和范纯仁扯到一块,那又的确不能说小事了。这甚至能上升到旧党执政的合法性。 宋朝士大夫之争最初有个很好的处理方式,政治上打趴下,外出州府,领一州一府之事,建设地方,同时也给朝中大臣形成压力,外面是有资历高的人,别在朝堂过于得意。 范纯仁外出这个结果,杨元奇不理解,但不管是政见不同还是权利之争,这个外出本身,就像苏轼知杭州,还是留了体面的。这不同于新旧两党的你死我活,那是把人往死里搞。 范纯仁倒是见了杨元奇:“你个小子,不去陪着你师公,跑我这里来蹭冷饭了?” 杨元奇说:“小子觉得关于陕西战事,范公可能听了我一点,范公一身节俭,要不多留个几天,小子带范公好好逛逛这个开封风月。” 范纯仁道:“你一个小子和我们这些老头这么打关系,我不说你趋炎附势,你还来凑?” 杨元奇说:“那就趋炎附势吧,管你们怎么想,别人爱怎么说怎么说。” 杨元奇对范纯仁抑或苏轼这些人多的是崇敬,那是一种穿越宋代后油然而生的向往。趋炎附势?有些大事杨元奇还是知道的,他们都快要落幕了,和他们相交,更大可能是给杨元奇带来灾祸。杨元奇有时候想,都穿越了,早个几十年多好,平辈论交,就得带他们去青楼,灌醉了玩荤的那种!还有什么比这个关系更紧密的吗?! 范纯仁道:“我已外出,就该早点过去就职,为官一任牧守一方。你那个师公在杭州不就是做了些事。” 杨元奇说:“哈哈!范公,做事我不觉的他就比你强,这风月那你是拍马都追不上他。怎么样?顔楼我掏钱给你包一个场子,你都可以遍邀亲朋好友了。” 范纯仁道:“苏子瞻喜欢你还真不是没道理,他最喜欢你这种调调。你今儿来,有事说事,没事走吧!只为送我一程,老夫敬谢不敏了!” 杨元奇脸色一变呵呵的说:“那个范公应该要去高太后那里辞行吧,能不能帮忙问问,朱仙镇山清水秀,我这个开封呆的憋屈,能不能去那里?” 范纯仁看着杨元奇:“这种小事你要我问?” 杨元奇道:“那个有点个人事情,事情也可能不小。本来想找师公帮忙,老大人你不是被贬谪么?反正都已经这样了,事情就算大也大不到哪里去。” 范纯仁听说最近这小子被开封杨府家法打了,看来和他们家族有些关联,帮他问问算了。 范纯仁:“你要是收敛一下自己的性子,倒也用得。这事我会问问,你还是认真做事,别虚度了年华。” 杨元奇谢过赶紧走,就怕这种老头子的说教。 …… 范纯仁离开了开封,送回了太后一句话:“开封很好!” 杨元奇彻底疏了一口气,他这一问实际是反着来,开封很好,那杨垣怡就能回来了,就担心这事有后续,哪天高太后见杨垣怡在杨府,心血来潮,一个懿旨过来他就得抓瞎。 范纯仁去问这事,在太后看来就是求情了,别人都请一个要走的老头来说情,面子怎么都要给啊。 高太后其实早已不打算折腾这事,因为孟婵怀孕了。还有什么比皇后怀孕更让后宫乃至大宋都欣喜的事么?!大宋朝官家这条血脉经常出问题。 …… 杨元奇和杨垣怡又在开封杨府跪着了,还好没人打他们。 杨垣怡有些泪眼,这是处罚不严重,不就跪着候着么。只是看着这个堂哥被打了还得陪着自己跪,多少心里有些伤心。 杨垣怡说:“哪些人打的你?回头我想办法给你出气。” 杨元奇晕,这官宦人家出身的,怎么不找正主,就拿下面人出气的。 杨元奇道:“我觉得这棍子是你奶奶和你母亲,还有你,三个人给我的。” 杨垣怡说:“也算我们给的,但我们打你哪会那么痛嘛,既然是我们给的,那他们不该按我们的力气来啊。” 杨元奇顿住了,这也说得过去啊,这么看还是他没适应这个世界?!“你别折腾了,你要是为堂哥着想,自己抓紧时间找一个,别以后又折腾什么事来。” 杨垣怡头有点晕,她一个小娘子跪这么久有些受不起。杨元奇东张西望,杨府的人办事都蠢的,不知道多拿些垫子来?是得好好管管了。 这时候,杨垣希和杨元勇跑来过来。 杨元勇道:“堂哥,姐姐,府里免了我们今天的课业,说有问题问你们就好。” 杨垣希也嗯嗯开心的说:“我说没问题怎么办?她们说那就问你们下一步的安排。” 杨元奇懂了:“你们赶紧扶你们姐姐进去,慢慢找个地方细细问她就是。还有,那个元勇,去找几个人来,把我弄回云良阁去,你师师嫂子还在等着呢。别让她上火了!” 事情都这样了,开封杨府也不会把两个小辈怎么着,没办法,自家的孩子,总不至于真个打死去。 事情最后的结果,倒是李师师对开封杨府少了些怨气,开封杨府做事情不咋的,尽办糊涂事,她又不得不承认,开封杨府还是对得起这个杨姓,对杨元奇和杨垣怡,他们还是内心认为就是两个管不住的杨家晚辈,他们并没有真的处理他们两个,比如问皇宫如何处理。至于家法,那本来就是为了约束家人用的。 第21章 初见王闰之 李清照这几天过得舒爽,带着弟弟妹妹去朱仙镇玩了一两天,杨元奇还欠了她人情,这不,今天杨元奇和李师师就陪着她在云良阁玩牌九。 李清照输得有点抑郁了,赢了喝酒,这个规矩下她就是一打二,怎么赢?! 李清照把牌一甩:“不打了不打了!你们两个欺负一个女孩子,好意思么?” 杨元奇说:“那改输了喝酒呗,让你赢个够。” 李清照怒了:“那也没意思啊!” 李师师说:“好了好了,给你喝一杯吧。” 李清照闭嘴了,这个可以有。 李清照轻轻抿了一口,啊了一声:“诶,元奇哥哥,杨府这么揍你你也不闹呀?师师姐你也没哭哭啼啼呀。” 李师师说:“我还想婆婆和相公这么打我呢。” 李清照一脸嫌弃:“还有提这种要求的。” 李师师微笑不语。 李清照和李师师太不相同。 李清照从小生活幸福,家里处罚她,她嚷嚷的比什么都凶,虽然搞不过,她直觉发现喊凶了下次就会好点,不喊下次更麻烦。 李师师漂泊,对于家太过渴望,她哪天要犯错,太原怎么处罚,她都会心甘如怡的受着,这里是家。就是她对家这个定义狭窄一点罢了。 杨元奇一巴掌拍在李师师的屁股上“打了哈!”李师师一脸的娇羞,李清照这下红了脸,他们怎么可以在她面前这样的? 杨元奇尴尬的笑了笑,李清照年纪小了些,这个动作是有点太肆意。 杨元奇赶紧岔开话题:“那个你们有没有让人四处手机算术之类的东西?我让杨力找人好好理一下。” 李师师说:“没多少,你这事要这么上心,不如让人专程去趟洛阳和建业。” 关于数学,杨元奇答应了苏颂和韩公廉,只是他脑门里就这么点东西,掏来掏去也就这么几张纸,汉文明经过了几场历史浩劫,杨元奇觉得以前也会有点东西。 杨元奇说:“杨力这几天在朱仙镇吧,那我要他把这事情赶紧安排一下。”杨元奇是因为范纯仁离开才想起这事要赶紧了,苏颂苏老大人年纪这么大,不说贬谪之类的,寿数都是个事。 李师师说:“那我直接要杨力去趟洛阳,那里看看有没有商机。” 杨元奇点头,洛阳和开封一条线,可以和大西北连成一片。 …… 孟励过来寻杨元奇,他这几天去眉州,孟元就任眉州防御使,既然孟励父母不想他去西北,孟元让他过去任职。 孟励的夫人刘氏也有孕了,顾不上她弟弟刘仲武的婚事,孟励想找杨元奇和李师师帮忙,他们刚好在开封。 杨元奇说:“那不正好,苏老头子的老家就在眉州,你还刚好能帮嫂子卖个好。” 孟励答:“苏老大人一家大部分都搬出来了,一些亲戚也稍微有点远。” 李师师说:“那不更好,他们那些亲戚总会有些事。” 孟励答:“这我知道,关键还是在开封,苏家你们最是熟络,苏林和刘仲武年龄也到了,想赶紧把这事敲下来么。” 杨元奇说:“那我也找下高俅,他本来就联系过这事。你什么去宫里,你妹妹那里求道懿旨,那苏迈叔面子里子有了,意见就没那么大了啊。” 孟励道:“嗯!这事我倒是和我娘子论过,只是她才做皇后不久,我娘子担心扰了她。” 杨元奇说:“嗨,她在宫里憋着,这事她本来就做得,你去了就是。” 孟励道:“那行!苏家那边去可记得啊。” 杨元奇说:“可以的,我明儿问下高俅得空不,这事得和他一起过去,他最是知道里面的事情。” 孟励坐下来喝茶饮酒,李清照呼喝了,多了一个人继续牌九,然后她输的更惨! …… 杨元奇第二天去苏轼家却是和李师师,高俅说这几天有事,他隔几天自己会过去,杨元奇问道的是驸马府和端王府有蹴鞠比赛,好吧,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 杨元奇发现王朝云听得他们的来意,带他们去找的是王闰之(苏轼的续弦,原夫人的堂妹妹,差了十多岁,你看看,宋朝这点年岁差不是事),杨元奇暗骂孟励,他和王闰之并不熟悉,这事他搞错了。 王闰之这时候身体还不好,躺在床上,面色憔悴。还好苏林知道他们要来,也过来服侍着王闰之。 王闰之看出杨元奇和李师师眼中的怜惜,说道:“病了半年了,总是好不起来,你们倒不用可惜我这个老婆子。” 王朝云说:“夫人,倒是该留你在杭州,那里气候湿润,更是适合你。” 杨元奇问:“有没有问过太医?” 王朝云黯然:“他们也束手无策,说只能养着。” 当苏林自己都有意刘仲武,刘仲武姐姐又是当今皇后的嫂子,这门亲事实际已是少了很多掣肘,杨元奇和李师师带来的消息还有皇后的祝福,王闰之就没必要多说什么,苏林都直接跑她这里来了,她还能把孙女怎么样?! 杨元奇、李师师、王朝云和苏林出来,杨元奇问:“开封其他名医也没个说法?” 杨元奇有些伤,王闰之咳得太凶,这在当时很难医治,大家沉默不语。更为重要的是,不管哪个医生给官宦之家看病,都会趋于保守,这和太医对皇宫人一个道理,宁求无用,也不犯错。大宋因为误诊官宦之家是处理过人的。 杨元奇现在有点信神灵,他都穿越了,多少会相信因果报应。他搞不懂,苏轼在杭州开“安乐坊”,王闰之和王朝云是出过力的,怎么到头来就这么个结局?! 杨元奇说:“如夫人,可以去问问杭州,不是说那里医术比开封高明,老头子也应该清楚,有的时候是不敢治。杭州总有大夫受过苏家恩惠,有些话可以让他们直说。” 王朝云一听是这个道理:“我去问问他,要不,你们一起过去?” 杨元奇道:“我和师师回去,我们也在开封再问问的。” 几个人分开。 第22章 女医师出世 李师师对于医师大夫的信息收集非常快,青楼多病人,白牡丹很快把收集的消息的转了过来,医师这事暂且不说,李师师去宴请两个声望很高的去苏府,这有点聊胜于无的感觉,苏家并不是没在开封寻访名医。 真正让杨元奇觉得世事巧妙的是另外一个消息,现在医师所用《嘉佑补注神农本草》集前人医学精华,主持编制的就是苏颂,那个时候他任校正医书官,由他一手操办。(他真的更应该被世人铭记!) 杨元奇差点给自己一巴掌,早知道就该让杨力早点去把收集算术书籍的事办了。现在杨元奇只能硬着头皮去找苏颂,苏颂是通医术的,关键他既然主持过这事,那他对医师这个行当一定比其他人更了解。 杨元奇还是带了礼物的,定边军司的卫生条例和战场救护手册。 苏颂看了一遍,随手弃在一边:“这个东西都是一些常识,你能把这些编入军中,杨家倒有些见识。你们把它这么整理一下,也还看得过眼。明天你上个折子给枢密院,看他们怎么说吧。”这些东西枢密院其实也有,不过是定边军根据他们的情况重新整理一些。至于它本身的价值,提不上嘴,重要的是各军如何执行。定边做的最好的是把这事放得很高。 杨元奇干笑几声问:“苏老大人,有个事情想问你。” 苏颂嘿嘿的说:“预先取之,必先予之,你小子很懂啊,一看你还带礼物来就知道你有求于我!” 杨元奇把来意说了一遍,苏颂看这小子顺眼很多,他这是在想法子帮别人。 苏颂道:“你也知道,这种事关乎的不仅是医师本身技艺,唉,这和他所处的立场也相关呀。” 杨元奇说:“那你老大人看人总比我准。” 苏颂道:“哟……越来越会拍马屁了啊。” 苏颂给了他一个人名,这让杨元奇有点惊喜,因为苏颂告诉他的是这种病每个大夫看都差不多,他去试试问这个人,这个人在外科方面很有研究,一个偶然机会学到了内科相关(传说是碰到仙人,医术高明的总要有点神叨才好),看她有没有其他不同意见。 杨元奇听到的是外科,这尼玛就太难寻得了,这非得拉定边去,杨元奇打定主意她要什么他都给。 …… 杨元奇和李师师、李清照一起去开封城外一个道观,这里有个人叫张小娘,人太好找了,周边还是有人知道这是一个得仙人传授医术的女子。(中国古代四大女名医,把她年纪弄小一点。) 张小娘不是道姑,她只是有时候来这道观义诊而已。 杨元奇、李师师和李清照看见她的时候,全部变了脸色,李师师和李清照更是差点要拜她,杨元奇听苏颂说的是三十五六岁,他们见到的几乎就是一个二十岁的女子,肤如凝脂,白皙嫩滑,搭配那清冷端庄的面容,那是一种说不出的美意,这就是现代版的豪门贵妇?杨元奇只能这么形容。(编者在此立贴,这是杨元奇最后一个女人!妈的,再这么写下去忙不过来的!) 杨元奇说明来意和王闰之的情况。 张小娘却是摇头:“这么多大夫医师看过,听闻病情,我也没多少好办法的,我也不问诊官宦家十多年了。” 这得追溯一件往事,张小娘作为女医师,对于美容保养就极有研究,当年宫中就采用了她的方法,官家是欢喜了,然后她就被人说成妖孽,祸乱宫廷。她在开封名头早就不响亮,她更清楚她这方面的知识对于天下男女的确有两面性。也只有苏颂这种老头子还能知道她。 杨元奇实在找不到理由邀她过去,只得用最简单粗暴的办法,说数字,银子的数字,非常大,大到他被人直接赶了出来。 李师师和李清照对杨元奇鄙视的不行,哪有他这样的,在她们眼中这个年纪这个容颜已是神仙中人。 杨元奇怒道:“你们也看到了,美容保养!你们要想学着点,就天天过来盯着!”李师师和李清照点把头点得像小鸡,这太吸引人了,这就不用杨元奇说。 然后杨元奇被撇下了,她们又转身进了去。 杨元奇非常无语,来的时候三个人,走得时候他变成孤家寡人了。 …… 杨元奇把杨力找来:“杨力,你现在目标转一下,找医书,医书!” 杨力问:“你不是说算数么?” 杨元奇道:“那个先放一放,就是医书!” 杨力要走,杨元奇拉住继续叮嘱:“你要是找不来,你也别回来了,就是给我找,有什么就带什么回来!” 杨力懂了,这事非常重要还很急!这么势利眼的杨元奇,苏颂听到不知道要做如何感想。 杨元奇要的不仅仅是她去给王闰之看病,他要的是带走她去定边。 …… 杨元奇跑去枢密院,问可不可以征召医师,他这是想用强了,他被赶了出去。杨元奇懂了,在士子眼中,医师比大头兵重要,好吧,大头兵从来就是最底层最被忽视的存在。 杨元奇还想去宫中找孟皇后,自我否决了,那个张小娘恐怕对宫廷没什么好感,这事这么干更得黄。 杨元奇急着又跑去问苏颂有没有办法,他的老脸应该管点事。杨元奇还是被赶了出来,骂他不会以礼相待,以德服人么?! 杨元奇倒是想以德服人,就是他这个年纪,他的以德服人就是拳头了,打到别人以德服人为止! 杨元奇没法子了,算来算去还真只能靠杨力了。 杨元奇只能找来白牡丹,他要张小娘全部的资料,从小到大。白牡丹有些唯唯诺诺,他要一个女子这么详细的资料,她觉得还是得告诉几个夫人。 杨元奇怒了,他算是知道自己在家中的地位了。“师师回来你给她说,这个女子的从她眼鼻子跑了,我就……我就……”他妈的,他好像也没办法啊!床上折腾李师师?那张小娘就跑了! 白牡丹赶紧转身办事,前面话好带,“我就……”后面有什么话她可不敢带。 第23章 女人心 杨元奇拿到张小娘的资料,李师师还在和他闹腾,李师师这几天过得惬意极了,她也很想知道杨元奇“我就……”后面是什么,可是找到机会逗自己这个相公了。 杨元奇艰难的把搂着他脖子的白嫩手臂扒开,他这是在跟自己挣扎。 杨元奇说:“你先别吵我,看下张小娘的资料。” 张小娘,从小跟一云游道人学医,割肉治创圣手,后得授《痈疽异方》。之所以叫张小娘,是曾与张姓家族有过婚约,有冲喜的味道。她没能治好自己的夫君,入皇宫,得官家赞赏,惹太后和士族不快,被张家赶了出去,从此隐居城外,苦研内外两术。周边盛传有大善! 杨元奇又看了看杨力先期送来的一些医书杂论,这都是些啥啊,乱七八糟,他真的看不懂,这玩意没点专业知识谁看得明白。但就名字来说每一本传说中的东西。 李师师笑着说:“你放一放先,这资料也没个多大用处,我和清照妹妹得空就会去她那里呢,你不仅是想她给太师母看病吧,你想她去定边医疗营?” 杨元奇拍了拍李师师的手:“专业治疗创伤,这可太难寻了!” 李师师喊来黄鹂:“你把这些书都带过去,要杨力继续找,找到直接送过去就好。” 杨元奇顿了顿神,李师师咯咯笑着说:“你告诉我那天你和白牡丹说你就要怎样,我可是有点办法把她逮过去哦。”李师师对于女人心,比杨元奇懂太多了,这么多医书,管它有没有用,她自己会鉴定,送过去就是。这一茬一茬的送过去,这可是情谊,这是重视,女人最吃这套! 杨元奇道:“那我们可得说好来。” 李师师:“嗯!” 杨元奇一个熊抱就把李师师往床上扔去:“就是这样……” 房间一片春色! …… 也没多少天,张小娘去苏轼家了,几个女子时不时来找她(杨垣怡和杨垣希有时候也会跑去),医书三天两头的过来,她实在不好意思了。这家人她觉得自己惹不起。 张小娘问诊后,轻轻叹息说道:“苏夫人的病不是不能治,前面几个大夫诊断也并无问题。你身子现在过于虚弱,谁都不敢用虎狼之药,你得首先把身体养上去。只是也不用天天躺着,能起来动动最好,那样更能让内府气顺起来。至于补品不宜多吃,定量有一些就行。” 房间里几个人默然,这是一个很矛盾的事,病况对王氏身体有影响,她就难恢复,从杭州到开封更是伤了些原气。 苏轼说:“谢谢张医师!”这个结果并没出乎大家意外。 杨元奇问:“虎狼之药是什么意思?” 张小娘道:“是药三分毒,本就是以其他气补肺气,其他地方气亦然不旺,如何能调补!” 张小娘无奈:“我也回去再好好想想,苏夫人心多放宽,身体更易恢复。” 大家点头谢过。 几个人出去,张小娘道:“杨公子,你那些书就不要送了吧,我也没帮到什么忙。” 杨元奇赶紧说:“医者仁心,有这份心足矣。至于那些书,我放着才是明珠投暗,小娘子不用客气。” 张小娘也没多说,转身离去。 …… 高俅要去趟大西北,他和刘仲武相熟,自己也恰好无事,刚好帮着两家把事情安排一下,苏林和刘仲武的婚事算是敲定。 杨元奇、孟励和高俅一起喝酒,孟励明天就要出发去眉州,这顿酒喝得就狠了些。孟励去皇宫看过妹妹,也知道了她有孕,这对孟家亦然是个大喜事。 孟励说:“她总算多了些开心,那脸上的笑意好久不见了呀。” 杨元奇道:“有了孩子自是多了依靠,不过几年,这开封还真是物是人非。” 高俅哈哈说:“杨公子,你这才多大,这感叹个什么。” 杨元奇道:“有道理,喝酒就是!你那个蹴鞠,倒是可以参照一下行伍里的队列,不是说站位,而是方法。” 高俅一想这是道理啊,上一场驸马府是输了,他是厉害,就是再怎么厉害一个人还是不行。高俅说:“恰好这次去西北,我找刘仲武带我军中看看的。” 杨元奇道:“他妈的,我们用来干仗,你却是拿来玩蹴鞠,这人比人怎么都让人来气。” 高俅说:“你们那是为前程搏命,我这个不就是玩?!我还羡慕你们呢。” 杨元奇只得独自郁闷,高俅一边玩还玩出了前程,他拼死拼活变成正九品,这前程是可以啊! 孟励说:“喝酒喝酒!有空你可让师师弟妹多去皇宫,我那妹子现在最信她。” …… 被人信的李师师现在自己不相信自己了,孟婵这个女徒弟怀了,她没怀上,这让她有点发慌,所谓自然,这段时间杨元奇可没怎么忽悠她。 李师师现在跑张小娘那里更勤了,这可是女医师,有什么都好问点。这两天她有些沮丧。 杨元奇问怎么了。 李师师说:“张小娘说我体寒,得多花时间驱寒,让我少点房事,把身体调整过来。”这几乎就是说她很难怀孕了,这让她怎么不心焦。 杨元奇搂住她:“你不年纪也还不大吗?刚好把身体一并养养。” 李师师嗯的答,突然又抬头:“房事不能少!指不准以后你又去了哪里,那个时候我再慢慢养。”难怀就不怀?人都在这呢! 杨元奇抚了抚她的背:“那也得注意了!年纪越大越不好养啊。” 李师师郁闷了,这句话杨元奇说出来,他就会少动她了,她说什么做什么都没用,她太清楚他了。 李师师觉得自己今天好蠢,不是想好有些事不告诉他嘛!李师师认命了,她知道她就是舍不得瞒他。 杨元奇道:“我让杨垣怡她们组局蹴鞠一定得拉上你,别整天窝在屋子里,苏夫人就是如此!你不是喜欢骑马吗?要不我带你去?” “好!”李师师同样心里很甜,他就是这么护她们的。 第24章 一件事由 户部侍郎范子奇荐武学谕杨元奇提督开封府陈留县粮仓(正八品官职),这是一个小职位,吏部很快就批准了下来,政事堂也没有过多去争议。(更正一个错误,前面好像很多地方写得是范之奇,应该是范子奇。) 杨元奇有些摸不着头脑,范家和杨家是关系交好,就是他不觉得现在要跑去任个劳么子提督粮仓,倒是荐他回定边啊。 杨元奇跑去范府问事,范子奇和范坦都在,一问才知道范子奇是有事想他去查一下。作为户部侍郎,他能荐的只能是粮仓这条线,这事归他管。 这和一桩官司有关,现任知开封府叫王钦臣,王钦臣刚刚上任不久,以礼部侍郎权知开封府。陈留县有一座桥迁建,这涉及一笔费用由户部出,户部范子奇比较奇怪是这个桥以前就迁建过,这也就几十年,怎么又要迁回去。关键还是前面也有过迁建这座桥的申请记录,桥太大,开封府不愿独立承担,户部和开封府商议后是打过回去的,现在倒好,新任开封府尹直接批掉打算动起来,一边跑来户部要补足。 范坦对于这事是不清楚的,但潘易岭曾出任过陈留知县,杨元奇这个提督粮仓关于户部银粮地方使用有监督权,范子奇对于杨元奇的能力是相信的,他们两家又利益相关,让他去看看比什么都好,杨元奇就在开封,杨元奇也可以问问潘易岭。 杨元奇明白,别人要荐他升官还真不用和他商量,这还是把品级又差不多提了回去,苏颂要他办事,官都不升。范家好歹按着官场规矩来,升官办事。 杨元奇从范府出来,叹道,这可比武学谕烦多了。不过转念又开心了,那个张娘子不就在陈留县,这下名正言顺找她好好谈谈。 …… 杨元奇跑去陈留县赴任,以为可以带上美人,哪知道李清照被家里禁足了,最近她整天嚷嚷美容,你一个十三四岁女娃折腾这些,这不是自作孽么。李师师却是云良阁有事被留下了。 陈留县现任知县是范致虚,杨元奇跑来找他不是全无道理,他曾任太学博士,和李格非有过同事经历。 提督粮仓和知县并无上下级关系,传说中的开仓放粮州府县是没这个权利的,这是两条线的官职,不过很多与县事相关的事宜范致虚可以要求配合,反过来杨元奇也有一定监督权,制衡在任何一个地方都存在。 范致虚对杨元奇的到访有些诧异,他是知道这个人的,李格非的得意门生,还是前任潘易岭的佳婿。 杨元奇倒也直接,公事没必要遮遮掩掩,问及陈留县搬桥事宜。 范致虚也是刚到任不久,但这事他的确清楚,起因是当地几家大户都提过几次桥梁事宜,他去两处看过,对比一下,这个桥的迁建的确妥当,新选地方更为繁荣,河道还窄一点。这事是他报到开封府,开封府那边审批非常快,那这事就定了下来。 范致虚问:“怎么这事还要论?”范致虚对杨元奇过来问这事有些奇怪。 杨元奇道:“户部得出一笔银子,我总得过来看看。现在户部一锭银子恨不得掰开花,最怕这些大型项目。” 范致虚哈哈笑道:“别说得国库穷成啥样,这是民生好事,于民有利。要是户部有大人问起,你可得帮忙说说。那个桥建好,陈留县几个地方都受益。” 杨元奇忙说:“我不过随口问问,老大人们关心这事,真要问起,我就按你说的回。” 范致虚道:“那你还说啥,都知道是陈留县报上去的,开封府也同意。你把我的话转述回去有个什么用?还不如我自己跑户部再去问问,反正就近在这里。” 杨元奇说:“那有空去一趟开封就是,大人一榜进士,还有人能拦你不成。” 范致虚摇头:“总得相熟才好,我过几天去开封府再问问吧。” 杨元奇告辞离开。 …… 陈留县这条水路杨元奇有些熟悉,朱仙镇就在这里,杨元奇刚才没问建桥位置这些,他第一次来,既然说随便问问,就不能问得太清楚。 杨元奇心里清楚,范子奇作为户部侍郎,如果仅仅是一个对民生有利的工程,他实在犯不着还专门找他来查一下。而且,范坦是开封推官,户部不同意他们找范坦去说就是,范坦却并不知情。那这里面就一定有些问题。 杨元奇知道他是范子奇荐的职位,有心人是很容易关注他的,因为范子奇不同意迁建这个桥,还调个提督粮仓的人,那他也藏不住,干脆过来一趟直接明言,杨元奇是说户部老大人们,谁都能猜到是说范子奇。他不来别人更以为他要干嘛,杨元奇能干嘛,别人叫办事他办事就是。 …… 杨元奇回到陈留县常平仓,先把里面的东西清点一遍,倒没什么缺,这里有厢军守卫,地处京畿重地,人员更替有些频繁,但凡人员调动大的地方,里面蝇营狗苟就会少很多,当然就是有些乱。 杨元奇对于本职工作还是清楚的,这个桥不管最后什么结论,只要他把自己能调查到的报过去供范子奇决策,那怎么样他都无事,但这个仓要是出了问题他吃不了兜着,这不是谁能保得他的事。 杨元奇想了想,申请了份调令,荐定边从八品仁勇校尉鲁智深为厢军营指挥使,值守陈留常平仓。同时写了封信去定边,要他还是带几个人来,得有个算账的先生。 范子奇很快通过枢密院把这个职务落定下来,还给他提了一阶武散阶正八品。这个老范家办事可比那个老范家上道多了。从禁军到厢军,待遇还是要低很多。 对于杨元奇这个办事风格,他还是满意的,桥修不修是一回事,左右是银子的事。杨元奇首先想的是自己的公事,事情不复杂还好,真要里面麻烦,别把自己的正事办砸了,那太容易被弹劾了。 第25章 事情不小 杨元奇接下来也不折腾了,直接跑回开封,手里没人啥也办不到。还不如请几天假和休沐日加在一起休息几天。 杨元奇跑去找李格非,李清照鬼头鬼脑就跑了过来。 李格非敲着桌子:“你不是禁足了?” 李清照嘿嘿说:“我又没出府里,这不元奇哥哥过来,来看下他是不是惹祸事了。” 杨元奇晕了:“你能不能别说这个又?!我可是西北战场赫赫有名的将士,可以称将的那种。” 李格非说:“你也是,回开封做什么,秦观兄说你那几场战事甚是凶险,你能挣出一条血路,倒是难得。” 杨元奇道:“那朝堂把我弄回来也没见大家反对啊。我还不想回来呢,在那里有土霸王的感觉。” 李格非说:“行了,你过来是想问我范致虚的事?” 杨元奇道:“怎么现在朝堂一点底限都没有,什么事大家全知道。” 李格非说:“开封府和户部现在还在扯皮,一个要钱一个没有,我又不是在这里教死书的。” 杨元奇嘿嘿不答,他还是有点小得意,这事不大,李格非知道看来他还是关注他的。和户部扯皮的人多了去了,谁会在意这事。 李格非说:“范致虚太学博士任职并不久,人品这些我实在不知,不过好好的太学博士不做跑去做知县,我也没听说他提过想修民事。”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进士官最好的还是这些清流官,大家巴不得进来。你要任职时间长还好说,比如李格非,认识的人一大堆,出去也使得,不过那会子给的官职也高了。 杨元奇移开话题问:“李叔,她还要关几天?”指了指李清照。 李格非反问:“怎么了?” 杨元奇道:“我隔几天走河道去朱仙镇,带大家去郊游。” 李格非看着杨元奇,想了想点头:“好!” 李清照耶了声,还是这个元奇哥哥有办法,她这次禁足可是没期限的。 …… 风和日丽,又是郊游好时节。 杨元奇带着一堆小屁孩去朱仙镇玩,这次不但有李师师、李清照、杨家几个小朋友,李清照还带了她小弟弟和小妹妹。 这次总算没在船上玩牌九,李清照带了小弟弟小妹妹,被她老爹严厉吩咐不能玩这个,下面那个船舱更是被她们翻天,她们把桌子椅子移一边,直接蹴鞠,说船摇晃还能增加难度。 杨元奇、李师师和张横站到了二楼,张横指了指一个位置,说道:“少爷,这就是陈留县选定的新桥的位置,那边还有个小集市,有客栈和酒楼。” 张横又指了指远处:“那里就是那个桥了,有点发展不起来。” 李师师说:“两处隔得这么近,难怪是拆一座建一座,材料是很好全部搬运过来,这省了不少钱。” 杨元奇道:“都打算建了,还省个啥。” 张横指着现在那座桥又说:“那一片地,对,就是那一片,蔡家的,当年杨平就是想和蔡家掌柜一起搞那里。” 杨元奇愣神,他还忘记这一茬,他直觉这个桥不简单了。无利不起好,现在已在的桥两头没发展起来,很大原因就是没有资金投入,蔡家现在这个局面,不可能有钱折腾,但地是他们的,那就只能先废弃放着。 杨元奇知道他得查下当年这座桥为什么移到那里了,现在重新移回来的位置也要查周边的地的交易了。杨元奇一叹,大宋朝的官员就没一个蠢的。 杨元奇清楚这事不好查了,一旦涉及这种利益,那这事牵扯的人就会多,很容易就是政争。因为如果这个桥的确有利,那移桥也算不得大事,这事又说不上就是贪腐,只要地的交易没问题,那借着消息早点赚点钱,杨家一样会做。真有瑕疵也是有人先买地后建桥,这事不好说上嘴。 放在后世,有个地方要发展什么,建一座大型学校医院,消息一放周边地价飙涨,有些商人和规划建筑有点联系的,可能更早入局。时间上很难说有没有问题。别人也能说他觉得这是政府走向,现在地价便宜,他们提前买点就是。 建一座皇宫旁边肯定会有很多官员见缝插针买地,建一座桥亦然如此,这还是开封城外,算不得太贵的地方。 杨元奇现在不清楚范子奇要干什么了?还是他们有一群人想干什么?杨家又成了一把刀?他有些泄气! …… 朱仙镇,大家都在草坪上愉快的玩耍,李师师也忍不住了,冲了过去。 杨元奇看着这个场景,也是心动。 杨家不是不能做刀,但必须提前有个知会,所谓利益相合,就得对大家都有利。他老爹杨兴武现在是知定边,那才是家主。他自己没有权利把杨家扯进去,那太容易让杨家的发展戛然而止。 杨元奇摇头又觉得这不可能,范家是顔楼股东,他家隐然在后,但他们清楚顔楼事实把大家纠葛在一起,还是很多大家族。顔楼才是这些联系的根本,范家要是知道不把事情说清楚,那杨家通过顔楼都能让范家吃一壶,他们的股份还没见光的。这才是大家最大的利益所在。 杨元奇觉得他有必要去找下范坦了。他想通了一点,有高曹孟家这些人的顔楼,范家很容易做个选择,他们是已经绑进来了,不会因为这事把这边搞翻,那才是愚蠢的作法。 只要范子奇这事不过是户部的公心,那杨元奇会很做好多,他查到的角度如实上报就是,甚至最后大家退了也是个好理由。 就杨元奇现在的判断,虽然花了户部和开封府的钱,但桥的选址的确好了一些,至于有人借机谋点利,要不要寻根问底这不是他能决定的。何况,就杨元奇的理解,在大宋这种家天下,只要你不过份乱踩线,大家倒不会干什么。除非这事损民利,让哪个一身正气的官员认为不妥。杨家不是那种家族,杨家自己都不见得很干净。 第26章 迁桥的始因 杨元奇去范家找的是范坦,当他把一路的发现说出来的时候,范坦没回答他,直接去把范子奇也请了过来。 范坦知道杨元奇暗含的意思,如果范家涉入这事,还举荐杨元奇,他老爹又要他去查,那就是偷偷把他当刀使了,对于两家现在的关系,这是极其不友好的举动。 范子奇和范坦一起过来,时间都没耽搁什么,范子奇直接问范坦:“那些地你有没有发觉什么?” 范坦说:“我是管治安的,我最初就没在意这事。” 范子奇道:“在审议这件事的时候,我是直接打回去的。” 几个人相互对视了一下,这…… 杨元奇呵呵的说:“还没人找上你家门?” 范子奇和范坦摇头,这事大家通了。开封办这件事的人本能会认为范坦知道这些的,他是开封府的推官,有查交易地皮的权利,如果他知道的情况下范家拦了,那别人就会思虑是不是范家也要做点什么。 范子奇郁闷了:“我把你荐过去管常平仓,别人还认为范家要出手了。毕竟没有人找过我们!” 范子奇叹道:“元奇,你慢慢查吧,范坦,你去开封府调阅资料吧,全做明处。”这事已然这样,范家不得不出面了。那就让范坦去开封府问问,告诉大家范家知道了,看别人怎么说了。范子奇有点责怪这个儿子,他是管治安,但这事他大意了,他要是发现里面可能涉及交易,他提前知会他,至于最后怎么做决断那是另一回事。 杨元奇这时候说:“范老大人,我的任职已经下来了,现在收手可能都不好了,我会把我最后清楚的情况报户部,查到哪一步大人提前决断。” 范子奇说:“我会提前报政事堂各位老大人的。” 杨元奇点头,范家也不知道后面有没有牵扯到谁,那不如查到什么就报政事堂,至于政事堂要怎么争论,或者有没有人涉入,范家没那么担心。大宋最大的好处是,政事堂不是一言堂。 户部和开封府扯皮这事很多人是知道的,他等于已经是出手了,有的时候事情做了要退都难,他现在最好办的还是以公心的态度把事情办下去。 …… 潘易岭的回信到了,关于陈留县这座桥他是知晓的,他在任这一年也有人找过他几次,他当时查阅了原来迁桥的资料,当时移过去是因为那里河道狭窄,河道上出过几次船撞桥墩事故,考虑到这里漕运可能还要扩大,开封府干脆把桥迁走了,这事已经是二十多年前了。他认为那里河道是窄,就没必要再动干戈,迁来迁去还废钱粮。他还提到当时迁桥的开封府尹是苏颂。 杨元奇一下明白了潘易岭为什么不涉入这事,既然他查到是苏颂,他是清楚杨兴武都是苏颂提拔的,那他怎么可能为这事上个折子,去打苏颂的脸。至于究竟哪个好,这种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他没必要再去分辨。潘易岭很自然就把这事拒绝掉了,至于想办这事的人,估计都没机会找潘易岭谈利益勾兑。 杨元奇实在不知道里面有些什么事,官场就是如此,很多时候看似一件小事,突然发觉牵扯很多。就这事来说,范坦的确失于谨慎。不过范坦也可以认为对方不在意。范子奇打回这个款项申请,他们完全可以问问范坦,旁敲侧击也行啊。 …… 陈留县。 操作这事的家族也姓王,又是一个王家,主事的叫王甫,王家在陈留深耕几十年,算得上根深蒂固,王家有个极其重要的身份,皇城司的线人。 王甫是这一代当家人,他和秦伯翰有些类似,崛起与家族,年纪不大就能统领整个王家,这是一个极其聪明的人,在官场纵横勾连,有了这番声势。 王甫和蔡家蔡攸非常熟悉,实际他很早就和蔡攸有过计划,也是桥头的地,只是事情还没展开,蔡家就倒了霉,这事就拖了下来。 王甫最初是想蔡家把地转过来,但蔡攸一直找各种理由拖着,王甫实在找不到机会。王甫作为线人,对于蔡家还是心有忌惮,不管他们是否倒霉,这个家族进士备出,联姻的又是那个圈子。朝堂人员变化无常,王家不认为这种家族就会一直倒霉,他们不是一个人,这是一个书香家族。 王甫想到把桥移回来,这是一个神来之笔,可以脱开蔡家,而且桥没开建,那地更便宜。 开封府尹更迭频繁,王甫一直找不到机会。李之纯任开封府尹期间,王甫和陈留几个家族才勾连好,大家一起开发那里。只是现在的桥离那里有些距离,始终不温不火。 王甫一直和李之纯接触不上,等李之纯调走不久,陈留的知县又换成潘易岭,潘易岭压根对那个桥没想法,这让王甫有点徒呼奈何。 这次开封府人士又发生变化,调开封府的是王钦臣,王钦臣曾任职过工部员外郎,和王甫打过几次交道,王甫关于建桥方面甚至还与当时的王钦臣有过沟通,这让王甫觉得世事难料,什么事都能峰回路转。 王甫赶紧联络各家一起提告迁桥,最初王钦臣是没太在意的,王甫口才极好,遇事更是辗转腾挪,最后他说服王钦臣还是因为蔡家那大片的地,王钦臣对于新党没有一点好感,想想迁桥对民事有利,还能恶心蔡家一把,也就没再坚持。 范致虚作为进士及第,他出来就任太学博士,这可太多进士路子都好。只是太学也是个人才辈出的地方,秦观和李格非这些人亦然也是人杰,他们身后还有一些大佬支撑,范致虚又觉得朝堂风云诡谲,恰好陈留县知县潘易岭左迁,他觉得还不如出来一段日子,这里离开封还近。 范致虚调陈留知县,他其实是有些想法,为官一任牧守一方,对于很多刚踏入官场的读书人来说,或多或少都会有这些念头。王甫和周边几个士绅和他算是一拍即合,当王甫说可以把那座拆掉桥的旧材料用到这边时,他更是觉得这是个仁政。 迁桥事宜就是这么来的。 第27章 李师师归去 云良阁。 李师师抱着杨元奇一脸的不舍,脸上又总有些莫名其妙的喜意。太原来信了,要她回去。陈氏只有寥寥一语:小妮子,赶紧给我回来。倒是陈妙常的信解释了事情的来由。 太原杨家收到开封杨府的来信了,开封慕容氏对李师师从来就没多少好感。 这次杨垣怡的事算是恼了开封,慕容氏责罚了杨元奇和杨垣怡,却是放过李师师,李师师就知道这事没完。 陈氏最初有些犹豫,和定边商量过一次,定边几个人倒没说啥,不过有句话还是上了心,杨元奇和李师师两个无法无天的凑一起,是很容易折腾得鸡飞狗跳。 最后让陈氏觉得要把李师师这小妮子拉回来,还是因为开封这边告诉她张小娘对李师师的诊断,李师师体寒需养这事。 李师师和陈妙常是说过,不过就是说得轻轻巧巧,这让陈氏急了,小妮子这事都敢往轻里说啊,越来越没法没天了,她最关于孙子孙女的事,这得叫回来打一顿了。 杨元奇说:“你也不着脑的?不担心母亲罚你啊。” 李师师嘻嘻道:“我就喜欢她管我,我觉得我做什么大家都不出声,自己就不像家里人了。”人就是这么容易犯贱,管多了闲烦,不管了就感觉自己没人重视,无人搭理。 李师师对家庭的渴望就是如此,她自认既是陈氏的媳妇又是她的女儿,哪有她肆无忌惮家里都不管的。 杨元奇不担心李师师对太原如何,陈氏拉着李师师在祠堂那一刻起,他知道这个女子对他母亲会是一种什么感情,这已是对待儿媳妇的极限。 杨元奇担心的是别人:“师师,这事你得答应我,开封是族长,他们自然有他们的想法,那事我们的确做的有些放肆,你开心不开心出出气就好,别怎么着他们啊。” 李师师说:“你不担心我啊?” 杨元奇道:“我担心你干嘛,家里还能把你怎么样?你跑回太原可能母亲都关不了你几天,你不会去哄得她开心啊。” 李师师嘻嘻道:“是想她了呢。” 李师师咬着杨元奇的耳朵说:“妙常姐姐说回来就赶紧点,她等着我回去呢。估计她要来开封,她赶时间。你求我我就早点走,看你晚上表现,我都歇几天了呢。哪有张小娘说的那么玄乎。” 杨元奇气血有些上涌。 …… 杨元奇和李师师一起找张娘子,陈氏要杨元奇好好听听他这房媳妇的身体状况。 张娘子有些羞恼的说李师师:“不是让你好好养一段日子吗?你以为你容光焕发我还不出来?那是表现,你身体郁结,日常看不出来,但要想有孕得先化开。” 李师师年幼就生活在紧张状态,身体长年是紧绷的,这些年才慢慢舒展,她全部放下还是陈氏祠堂那天,那时候她才觉得自己再也不是无根之人。 杨家的瑜伽对她是有调理作用,这套功法张娘子也觉得很有效,不过她一样练得有一天没一天。反正,开封这里她在杨家天王老子一样,睡醒了身体绷着就练练,感觉舒松就继续再睡会。 张娘子说:“肉食适量,多吃粗粮,方子其实用不上,你得把习惯改过来。我写一些你宜吃的食物,关键还是你自己的瑜伽还有我教你的五禽戏得按时,你要越坚持,这个时间会越短。你月事量很少吧,你不是缺血,而是更换不足。” 张娘子虽然当着男人说这些有点羞意,但毕竟是看病,别人的相公都坐着来听,她觉得最好说详细些,可没多少男人来听这事。 杨元奇老实的记着,这不是给他的,得寄回太原,家里有他老妈,有的是办法管她。 杨元奇干脆了:“要不,张医师,有些日常安排你说了就是,我弄一份回去让她照着办,有人会盯她的。” 李师师哼哼唧唧,这下回去有得受了。 张娘子看了看两个人一眼,这一家有些奇怪,这妾室不像妾室,相公不像相公的。他们似乎更像一对私定终身的小情侣,嗯,这个词形容比较贴切。 杨元奇和李师师出得道观,李师师先开口:“你那几张给我吧,我按这个来就是。” 杨元奇撇了她一眼:“做梦!回头我让人抄份,我让人直接带回太原的。” 李师师脸一苦撒娇道:“相公,我会按这个来啊,我可是你的好娘子呢。” 杨元奇都懒得信她:“算了吧,我在你都做不到,天知道你有什么鬼主意。”关于这点杨元奇在也是没用,让她早晨起来动一动,她要是不想就能在床上想办法让他动,然后把这事鬼扯掉。 李师师说:“那我再拖几天不走。” 杨元奇还是不信:“想想你妙常姐姐!” 李师师屈服了,他还是有办法对付她啊。 …… 李师师踏上归途,李清照一脸的哀怨,她店里东西少了一大堆。 李清照和李师师争论,李师师怒道这又不光是太原的,定边几个姐姐屋子里也要摆设啊,她是顺路送过去。 看着落日下远去的行船,李清照说:“元奇哥哥,也许皇后娘娘真的不如她们幸福吧。”李清照说的已不仅仅是杨元奇,更多有他的父母亲,有她们的那个家,特别那个让她惊叹的妇人,她看了看手臂的镯子。李清照突然很想去太原。 杨元奇摸了摸李清照的头:“你父母亲也很好啊!” 李清照点头,她的父母亲亦然好,却始终少了些亲昵。李清照说:“你以后能不能别摸我的头,我都这么大了。” 杨元奇哈哈的说:“你让我现在多摸摸吧,你再大点再高点我就真不能摸了。”杨元奇腹议:我想摸的还真不是你的头,呸呸,别人还是小女孩呢!杨元奇暗暗唾骂自己。这事得怪李师师,两个人一起呆久了点,他也学会了脑补。 李清照不再争论,他说的有点道理,算了,让他摸摸吧,她喜欢他对她的亲昵。 第28章 常平仓的调整 陈留县。 杨元奇住到了朱仙镇,这里离县城不远,粮仓府衙更是能乘船抵达,粮仓本就靠着河,码头都有。杨元奇过了几天两点一线的生活。 鲁智深带着十多个人从定边直接过来,掌柜的却是没有,鲁智深说:“定边更缺掌柜的,金莲夫人让太原派掌柜的来,或者让你开封找就是。” 杨元奇说:“鲁大哥你来了就好,开封府不像定边,这里厢军还真就只能站岗,你花点心事,把规矩建立起来。这里也安宁,能把粮仓守好就行。” 开封这边的常平仓厢军守卫与其说是厢军,不如说是门卫,唬人可以,真要遇到事情实在指望不来,杨元奇发现他要整顿得把心事全花这上面,他实在没这个闲心了。 难怪开封禁军也有西北将领调过来,但开封军备却从来没多大提升。这已不是调几个将领的问题,这得大换血,重新推倒来过,涉及到整个大宋朝的三衙(殿前司、侍卫马军司、侍卫步军司)。有这个能力的只能是整个政事堂齐心协力,枢密院和兵部还得尽全力。 张横也跑来了,鲁智深以前经常去朱仙镇,两个人熟络。 张横问:“要不要朱仙镇码头给你准备住的地方?” 鲁智深摇头:“我就在这里吧,杨头应该四处跑,总得有人守着。” 杨元奇说:“规矩建立,你有自己事办就是,相国寺你总得回去一趟,你好歹那里栖身几年。” 鲁智深答:“呵呵,弄好再说了,还好我带了两队人来。”常平仓有两都之兵,杨元奇却是怎么都点不到一百人。杨元奇不担心鲁智深,他军旅几年,还带来两队人,有他在后面支持,他不觉得那个吃空饷的营头要他来搞。 …… 事情来的很快,第三天,杨元奇和鲁智深就收到陈留县大户李家的邀约。杨元奇还不知道怎么回事,鲁智深说原营指挥使叫李浦,现在还未调离常平仓,应该是他们家。 李家原是银匠,他家打造的银饰深受宫中喜欢,李浦是李家的大房,这个正九品的官身是走皇宫路子捐来的。常平仓这种衙门在大宋其实是有油水可捞的,李家倒不是想这里捞,他们家不缺银子。再说,这开封府和周边,买卖地皮才是王道,犯不着在常平仓拿。 杨元奇和鲁智深对视了一眼,宴无好宴,常平仓虽然乱,存在很多小问题,但仓内物资并无太大短缺,冲着这点,他们又不好拒绝。而且顔楼转来的资料特意提到了陈留李家乐善好施。 杨元奇叹了声:“今儿晚上我在衙里不回去了,你去问问李浦,宴席就算了,大家一起过来聊聊就好。”这是一个私人性质会面,都不知道彼此要什么,饭不好吃啊。 晚间过来拜访的是两个人,一个就是李浦,另外一个却是他十六七岁的儿子李彦。 杨元奇、鲁智深、李浦和李彦几个人坐到一起。 杨元奇先开口:“也不怕你们笑话,初来这个常平仓,职事原因,实在不敢交游过多,我这个帽子还是不稳的。” 李浦道:“杨大人一跃两级,自是谨慎,我们是知道的,所以这不晚间来拜访大人么,至于宴请什么,总得表达的礼敬吧。” 李浦话说是这么说,其实他清楚杨元奇和他都不过是说官面话。李浦根本不敢小看眼前这个年轻人,杨元奇任职常平仓,他就收到另外一家人的传信,杨元奇这个人不好惹。他当时问得还是他的这个职位怎么办,回了这么一句,他已是要思量。当鲁智深到来后,他再问,对方直接说职位不重要,他懂了。这个年轻人有些道行,不过他总得过来努力一下。有没有这个职位会关乎那些地的分润。 杨元奇说:“还是不说冠冕堂皇的话,李大人,鲁大人是我提请的,这个可是不好更改哦。” 李浦沉吟,旁边他儿子李彦开口了:“杨大人,我不过是个小子,您这么年轻就是一方大员。小子斗胆还是想问问大人,我父亲这个常平仓营指挥使可是有错处?” 杨元奇沉思,调走一个营指挥使没人会在意,但这个小伙子以年轻人身份直接这么问,意指裙带关系,他还真不好回答。在一个十六七岁少年面前,他不能说鲁智深以后一定就比李浦做得好,更不好直说自己觉得鲁智深可靠。 杨元奇道:“鲁智深在前线厮杀得攻而授官职,我和他的确有战友之谊。这次常平仓任职,借着机会提升他的品级,全了战场的功劳,所以我荐的他。”杨元奇得感谢范家这个调令把鲁智深的散阶提了,这是个说法。为了自己战场立功兄弟提一点,私下聊天是可以说的。 李彦真要继续问,李浦摆手拦下,杨元奇这话这里说得,外面一样说得。李浦更听出杨元奇话语中的理所当然,这在他耳中就是这事很容易。那杨元奇就的确和那家说的,不好惹。 李浦说:“杨我不说什么为朝廷尽忠这些大道理。大人身在官场,应该清楚职官不易。这样可好,杨大人,鲁大人任命已经到了,我要求大人那就是为难所有人。能否留我做副营指挥使,我的散阶也能落在实处,常平仓的事我不会给鲁大人半点掣肘,我的几十个兄弟我希望能有好结果。” 鲁智深问:“这句话可有威胁之意?” 李浦道:“鲁大人也带来了二十多号人,他们是沙场下来的,我不敢威胁。关于兄弟情谊,我们这些也不比你们差吧。” 杨元奇听他扯到兄弟,这个要求也不高,他知道自己要让步了。 杨元奇说道:“这样,营副指挥使我给你留着,你这几十个兄弟的军饷也照旧。常平仓鲁大人守着,你们当地熟悉,周边催缴你负责,还是按原来的办就是。如何?” 李浦谢过杨元奇,多的那点空饷他不在意,他要的是常平仓的任职,这个副指挥使已经使得,还单独负责一块,这比他想象的要好。 李浦和李彦告辞离去。 第29章 各人的处境 杨元奇这个决定有一定的道理,却也有很多的无奈。杨元奇不能确认李浦的到来是不是陈留县当地士绅的一种试探,但他对李浦的处理会影响他们对他的判断。 迁桥不是杨元奇的事,往大里说这是开封府的事,开封府正在对上的是户部。往小里说,这也是范家的事。 杨元奇要负责的是常平仓,同时因为范杨两家的关系,他可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给予协助,但他不可能冲在前头。范子奇最后如何决策他都不清楚。 杨元奇最多就是关于常平仓,他容忍了一定的空饷,因为他不打算管李浦究竟留多少人,他给的就是三十人的军饷,只要他把分内事做好。 鲁智深笑着说:“杨头,我来之前杨大人千叮万嘱开封不比定边,要忍得住受得起,我觉得你还不如寻个机会早点回定边。” 杨元奇呵呵的答:“那就得把手里这事做好,鲁大哥常平仓你可得帮我看好了,这里出了问题我才哪里都走不去了。” …… 李浦和李彦出来,李彦问:“父亲,杨元奇这是示好吗?他给的结果比我们来得时候还好。” 李浦道:“不是示好,更是示弱!杨家能在开封开出顔楼,对于利益勾兑就肯定极其熟悉,他也不是怕谁?他只是觉得不能插手陈留县的利益,他管的是常平仓。再说,开封顔楼那才是大场面,何必在这里也插上一脚。” 李彦问:“那户部侍郎范子奇何必请调他来?” 李浦说:“因为他不怕谁,所以他会把这里他知道的最真实情况反馈给范子奇大人。开封这么强硬推进这事,他需要各方面了解情况。” 李彦道:“要不要去下王甫家中?” 李浦说:“你去把这事说了就好,其他也不需多说什么,起码现在杨家不会主动惹这事,这对我们是个好处。至于他要查消息,这是没办法的。” …… 王甫觉得自己是大意了,他认为这事既然知开封府王钦臣同意了,他又说动了范致虚,那其他人越少知道越好。范坦是管治安的,平时对于这些事也不会插手。他没预到范子奇这个户部侍郎,既然打算要户部出一半的钱,那就要提前沟通,户部员外郎是不能代表整个户部的。 王甫反思得更狠,这是他的习惯,王家有今天就是这个习惯。王甫觉得还是自己贪心了,当你权势没达到那个程度的时候,你要做的就是利益分润。 王家真正的线还是皇宫,他却把和皇宫最近的盐铁司茶马司这些排除掉,内心深处就是觉得把他们拉来,那很多利益就得分出去。要不,哪怕户部不批,开封府只要不硬顶,他就能从这头想办法。 现在户部没同意,开封府这边大家还火急火燎的开始了,那就有点打对方脸。反过头来户部是可以追问的,户部打回来的请钱折子,不是说打回了钱,而是把这事给打回来。你都走正式渠道问了,那总要按着这个来。 李彦带回来的是杨家不想管这事,王甫是不信的,杨元奇一定会去了解这事,如果朝堂有人问起他呢?他只会把自己知道的说出去。甚至以杨家和范家的关系,他的说法会更偏向范子奇,范杨两家在太原的合作大家是知道的。 王甫很犹豫,他现在要不要去找范家?有没有太晚了? …… 范坦在开封府调阅了迁桥的所有资料,包括这几年来周边的地皮买卖。范坦能猜到一些家族,有些也猜不到。他现在不能细查,那这个举动会非常不友好,事情还没到那步。 范坦也在反思自己的疏忽,他父亲范子奇最初是问过他这事的,当时他没太在意,那个时候查一下,起码就算户部亦然觉得不妥,也能通过他大家沟通一下。现在却是开封府都开始动起来了,户部却打了回来,这让双方有点对着干的意思。这种事情一旦动起来,事情就不好了,因为得投钱进去的。 …… 范致虚在家里呆若木鸡,他把自己陷进去了,因为他妻妾收购了周边一些地块。他还不能太责怪自己的妻妾,不过是想家里好过一点,当他决定迁桥的时候起,他的妻妾有些想法正常的。 范致虚最大的郁闷是买地的价格花费太低了,他能想到那些手拿这些地皮的人,看到她们去买地,他们想到的可能都是送。迁桥的折子是他最先上的,各家于情于理都得转点地皮给他。 范致虚上这个折子倒不是挣钱,当时他刚刚到任,周边的大户就很多来提这个事,他问县里主薄和押司们,他们也说这事可行。现在一想,大家都有利益瓜葛在里面,怎么会说不行。 范致虚也不缺钱,他是福建人,南方进士,南方进士崛起和南方经济发展有关,没钱你怎么培养个进士出来。 这也让他身份有些尴尬,他不算新旧两党,他们这些官场新秀没人会逼他们做选择。只是作为南方福建人,天然就会和新党连在一块,同乡这个时候在官场是成立的,何况就他内心深处,可能也偏于新党。不做选择不要紧,现在他遇到麻烦事,也不好问计于人,更不好找大佬来勾兑事情。 范致虚想到了李格非,他们毕竟是太学的同僚,还是有些接触的,李格非和潘易岭交情匪浅,杨元奇更是和李格非那女儿关系走得有点过了。他可以通过李格非问问他们的意见。但现在他没有了立场,因为他们家廉价收购了地皮。要不,这事会简单,哪怕最后这桥不迁了,他也不过是行事孟浪,急于表现。 范致虚觉得自己不能乱动,既然当初他出于公心迁桥,那他就必须按这个方式走下去,不然是自乱阵脚,他可以和杨元奇沟通,那是公事上往来,他理解本来迁桥就是一件好事,至于有人从中得利,这算不上公报私囊,不过一件政事涉及一些利益,消息灵通的人提前进入罢了,放到哪个地方这种事都存在。 第30章 被管着的李师师 太原府,杨家。 陈妙常接到李师师领着她去陈氏那里,李师师问:“母亲生我气了?” 陈妙常答:“那还能如何,身体这么大事你都敢瞒着,你给我信中说得可真是举重若轻啊。母亲和我都没在意呢。” 李师师说:“那多说了也无益处呀,省得大家担心。” 陈妙常看了她眼:“有没有益处你都得说,担心?你和相公凑那里,现在大家倒担心了。” 李师师嘻嘻的道:“谁让你们不去开封的。” …… 路上秋容过来,道:“两位少奶奶,太太去庵堂了,说你们要是到了直接去那边。” 陈妙常和李师师点头,赶紧往庵堂去。 陈氏正在摆弄菜地,这已是她剩余不多的一点爱好。 李师师见着陈氏,陈氏刚要说她几句,李师师先冲过来抱着就哭哭啼啼的喊母亲,陈妙常撇嘴,这小妮子难缠得紧。 陈氏拍了拍李师师的肩膀,心里赶紧给自己嘀咕,不能心软不能心软。 陈氏说:“还敢回来?”这小妮子回来倒快。 李师师道:“母亲要我回来我就回来,哎哟,母亲,这么点小事就少罚点咯。要不,份例减半?” 陈氏哈哈了:“这叫罚?”陈氏指了指一片菜地:“你从小不事生产,又是整天窝在屋子里。喏,这块菜地你给我弄好了,我让陈麽麽带几个人帮你,不过自己弄,她们也就指导你一下。妙常原来的房子她整理好了,你就住这吧。” 李师师“啊”了声,真得禁足了啊。“母亲,菜地我弄就是,能不能住你房间旁边去?”李师师就是这么聪明,得哄着太太的。 陈氏想了想:“就住着,这几天我让她们也给我准备了房间,刚好我在这里求求菩萨,这里头菩萨可灵光了,不信你为你妙常姐姐。” 李师师笑道:“那好嘞!” 陈氏板着脸说:“好什么?!你相公把你的那个作息时间表发来了,是那个什么张娘子弄好的,还有很多注意事项。我可就在旁边住啊,你要让我高兴就别让我天天来盯你。”陈氏觉得让丫头麽麽盯她没用,她不像陈妙常,陈氏都不用责罚妙常,打她身边丫头麽麽就是,陈妙常一定老实。 李师师苦着脸,这把走不掉了。 陈妙常旁边说道:“母亲,刚好她回来的急,我陪她住几天再去开封。” 陈氏点头:“师师,你要想早点出去,就好好按作息表来,要不,你就给我在这个庵堂好好呆着。” 李师师垂头丧气的点头,内心嘛?!陈氏就住旁边,她太有想法哄她开心了。开心了还怕出不去? …… 李师师还是老实的,按着作息时间老老实实呆了一天,第二天她就出庵堂了,理由充分,得去看看谢姨,她肚子那么大了呢,回家不去见见似乎不妥,然后关于庵堂的禁令就没了,起码杨府她能四处晃悠。 又过了两天,陈氏不得不给她出去,要去杨家庄,顺便送陈妙常上船,理由还是这么充分,陈氏只能嘀咕还好她按作息表来的,陈氏好歹不忘叮嘱:“你去了杨家庄要敢又晚睡晚起,回来你就继续关庵堂了啊。” 杨家庄。 李师师送陈妙常上船:“你可要盯着相公,这几天我可是算着他在陈留县时间赶紧回来的,不能让他往风月之地乱跑。” 陈妙常叮嘱李师师:“母亲我不担心,你自会守着她。顔楼这些我也不担心,安娘和小凤仙都在,你做事又凌厉,就是谢姨那里,你要注意点,她显怀年纪又大了些,有些慌张。家里就你,要花些时间。” 李师师继续:“那个张娘子,有空你记得也去看看,不是为定边的事,你的身体也得她来问诊一下好。” 陈妙常继续:“元幸最近又开始调皮,谢姨没时间,母亲也看不过来,你有空记得盯一下。” 李师师再继续:“清照妹妹,你可要帮我照顾下她,我就她这个妹妹呢。” 陈妙常再继续:“杨家庄你有空多逛逛,主家有人来,他们心里才顺气些。” …… 得承认,潘金莲和扈三娘躲在定边养胎,这两个小娘子还是忙得脚不沾地。 …… 送走陈妙常,李师师有些叹息,想在杨家庄住几天都不行了,母亲陈氏和谢姨娘在太原,她的确得回去,那里缺不得人。不行,得让元幸管点事情,哪里有家里这样,天天把他当小孩,当年相公出来做事不见得比他大多少呢。 陈氏对李师师晚间还坐船回来,心里有些不忍。有些埋怨她:“你不是最精明,不会在杨家庄睡个晚上啊。我还没到走不动的年纪。” 李师师嘻嘻的说:“陪母亲晚一两天不要紧,陪婆婆可不行。我可是个好儿媳妇呢。” 陈氏嗔她:“那你还是当陪母亲吧。我那个女婿怎么样了啊?” 李师师笑呵呵的说:“让你另外个女儿去拿捏他就是。今晚你睡着我再睡,明儿你让我起个晚的吧。” 陈氏看看她,唉,还是随她,这几天她做得很好了。“就明天,明天你歇着行。后天可不行了啊,你想想你的肚子呀。” 李师师赶紧点头,肚子不肚子的慢慢想,明儿好好睡个懒的再说。李师师第二天稍微起来晚点点,装模作样去弄菜地,陈氏看着果然又心疼了。 “哎哟,今儿你让别人弄一下不就是了。”陈氏又呵斥旁边的人:“不会去帮忙吗?就让你们少奶奶一个人这么折腾。” 丫头麽麽头上全是黑线,不是太太你严令要她多动动吗?不准我们插手。 陈氏怒道:“打打下手都不会嘛!”好吧,这事得认,老太太你倒是说清楚来啊。 李师师笑着对陈氏说:“别了,就这么点,我自己来,动动手脚是暖了不少哩!” 李师师太喜欢杨家了,在这里,她就是家人,一个能被母亲盯着的女儿或媳妇,有得时候被人管着还真的是种幸福。对于成长中缺少父母亲的李师师,这太重要了。 第31章 大宋的三级机构 杨垣怡约着李清照来陈留县,这一带她来过几次,帮着杨兴真一起处理潘家的地产,最近李师师回了太原,她还是知道点开封杨府对于李师师的不满,好吧,这事因她而起,现在杨元奇堂哥一个人在陈留,她觉得得来看看他。 她们两个是在官衙寻到杨元奇的,杨元奇有些奇怪,倒不是她们不能来,而是来的有点晚。 杨垣怡说:“我们这次呆一两天,都跟家里说好了的,我们住朱仙镇就是。” 李清照也点头,这次出来晚了还有点她的原因,她被李格非留下多修了些课业,还是母亲王氏最后说合,才放她出来。王氏最近很护她,她也很护弟弟妹妹,一个家族就是如此,当年不在意同父异母,认真对待弟弟妹妹,别人亦然如此对你,不在乎是否是前任的女儿。 王氏对李清照一直很好,现在却多了份亲昵,该管管,该放放。真要论,李清照还比原来受拘了很多,但那种感觉她能体会,这是更把她当亲生女儿了。 杨元奇道:“那你们先过去,杨力在那里,你让他把你们房间准备一下。” 杨垣怡说:“我们住你房间就是了呗,哥哥你自己再弄过。我要黄鹂帮着换一下就是。”他的房间是李师师布置的,那要舒服很多。 杨元奇看了两个小妮子一眼:“那你们自己定,晚上我回去陪你们两个吃饭吧。” “好咧!”杨垣怡和李清照开心的说。 杨元奇这几天比较热心公事,有时候还在官衙住着,只能说杨元奇身边缺不得女人,没有的时候不如官衙呆着算了。 杨元奇真正打理常平仓,才发现常平仓的职能比他想象的要广,甚至其储粮备荒的职能并不明显。常平仓还有一个类似于后世官方投资公司的作用,它有商业投资的功能,特别对于一些农业方面投资。比如王安石用青苗法,对于农户的投放贷,最后落实的机构就是常平仓。 陈留县常平仓的这类职能是弱化了的,原因就是在于这里的非官方资本太发达,杨元奇懂了,他这还真是一个闲职。 当杨元奇认真查询以前的资料,他又不得不承认对于青苗法,如果实行得当,对官家和民众是有利的,这恰恰是士大夫作为一个群体,最不能接受的,因为它完全把士大夫自身的利益踢在一边了,在一个地方士大夫家族往往代表着最大的民间资本。而且关于实行得当,杨元奇觉得的确很难达到,这很大程度取决于在位官员们的道德。一旦涉及利益,道德的底线会慢慢拉低,这是毫无疑问的。 杨元奇甚至有点自己的想法,常平仓更应该是一个监督机构,规定一些借贷的基本底限,但借贷本身常平仓无需过多参与,就交给民间资本。那会让常平仓的职能更单一点,更好执行。 杨元奇只能徒呼奈何,也是知道这不是现在的他能置喙的。杨元奇也不认为自己有这个治政能力,这太需要一个群体共同推进了。 杨元奇感激他老师苏轼给他的一封信,对于他这个任职,苏轼说得最多的每一个职位的存在有它的道理,既然做了这事,那就一定要去了解和掌握这个职位的用途和内里的政治意味,那是一种历练一种成长。 正是因为这个,他正儿八经的去研讨这个职位有些什么东西。杨元奇觉得要是回去苏轼问他这事,他答一个存粮放粮,估计能被他打出来。 …… 李清照和杨垣怡在去朱仙镇的路上,李清照就说:“你哥好像挺认真啊,不像平常的他。”这是她真正意义接触到杨元奇的另外一面。 杨垣怡道:“嗨,能在战场上活下来立下功勋,就不能小看了他的。”李清照深以为然,那其实才是最危险的职位。 李清照有点动心了,这样的杨元奇不仅像个大哥哥,更有点她父亲的感觉。李清照一直觉得他父亲对于太学博士这个职位,非常专注。专注这种东西对于一个见过世面的女子很吸引。 …… 专注的杨元奇压根就没想怎么折腾了,杨元奇给出一个结论,常平仓他做不了什么,他要想发挥一点它其他职能,他的顶头上司,提督京畿路常平仓的官员都不一定会同意。开封周边,大佬太多,你动作一多,指不定就把别人惹急。他还是老老实实看好这里,然后把范子奇要的情况尽可能详细的报过去。 杨元奇更多的理解了为什么在大宋朝,京官才是关键,大宋的权利其实非常集中在开封。 宋朝地方政府建制,实际路——州府——县三级是虚化了作用的。特别路这一级,他更像一个大监察区,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头。转运司辖一路民政与常赋,提点刑狱司辖一路司法,提举常平司辖一路财税(常赋除外),安抚司辖一路军政,四司互不统属,平行运转。 权利相对集中的是州府、县这一级,也只是相对,现在想想他老爹这个知定边军州还真是一个实职,也难怪朝堂给他丢过去一个通判。 作为边帅要想在对外战争有点作用,还真不得不设经略安抚使,把转运司和安抚司两处职能合并,另外如果兼知一处州府,在政令通畅的时候,区域会划得也很小。对抗外敌你必须一定程度上统一些政令军令,这是没办法的。 大宋也不怎么担心边帅权利会太大,因为常平司辖一路财税(常赋除外)这个职能一定会脱开经略安抚使的,他对于军权实际缺了一角,因为仅凭那点小区域的常赋,他是撑不起一场大战的,那个时候会需要很多钱,这些钱走的是常平司。 章楶这些帅臣问题就在于这里,再有想法也得枢密院政事堂同意你的方略,他手里没钱,养军队的钱都是开封从其他各路调过来的,更何况他有点其他的动作。 第32章 定边的郁闷 环庆路,经略安抚司。 章楶这次回来,心里要快意很多,局面比原来好,起码他能在环州多经营一个寨子,他现在要做的是让路内禁军有前出能力,机动兵力越多越好。而虾蛤寨的存在,让他少了一处需要四处屯兵的面宽防御。 环州和庆州现在局面好得非常多,西夏要从环庆路南下,那虾蛤寨就是他们首先要考虑的点。环州前方就有了一个重要支撑,庆州成为了真正意义的内线。 定边的方案章楶是赞同的,守住定边,让定边成为一个点,前方那些面宽地方不要了,这种收缩其实更像把力量集中成拳头。 …… 定边杨兴武却是郁闷的可以,前方是有一些堡垒的,定边前出回来以后,走了一圈没能在前方建点,倒让经略司顺水推舟把这笔钱省了下来,以定边为点,后面清风寨前出援定边,这是他们原定的方略,但当时是临时决定,没办法的事。现在这倒成了环庆路经略司定边的防御策略。 杨兴武更想在定边前方建寨,这样定边作为精锐禁军屯兵之地,那样他就能腾出手来发展定边和清风寨。 这点,通判定边的余深也不会同意,这已经不是银子问题,定边北边地势宽阔,你要建寨就得往前平推到西夏眼皮子顶下,那里才更有合适的位置,这是再起战端的做法。 这事上杨兴武也争不过余深,杨兴武的理由是定边屯兵,清风寨发展才能无忧,现在定边为点,清风寨屯兵,那清风寨就不好发展。余深的理由是清风寨现在朝堂也没打算要如何发展,你发展总得钱进来,没钱怎么个发展,他们的功业也不在这里,还不如守着就好。 杨兴武和余深两个人的立场有本质区别。余深要的是守住定边,杨兴武要的是发展定边。 作为杨兴武这种将门,他是希望定边之于杨家,诸如府州之于折家,这想法没什么大错,战事发展成这样,大宋都会容忍,仅永兴军路就是约二十个州,大宋控制将门的权势,不代表它不想边防战力不提升,这点容忍度还是有的。大宋本质上也不是不想将门没个好出路好结果。经营一州之地,为宋守国门,何乐不为。 大宋文官们还担心武将去朝堂跟他抢权势呢,至于这么偏远一个地方?你只要做这么小的一个土皇帝?实际当时将门最后的发展也是往更大地方去,因为这么个战事州你也做不来土皇帝,所谓土皇帝那得有钱才是啊,自己穷得叮当响,还要各州送钱来维持军备,你也不是土皇帝。 杨兴武现在抓着余深还有个原因,既然经略司把前方堡垒的钱省了,那能不能给清风寨开条路,虽然那点钱不够,好歹聊胜于无呀。余深这个枢密院副承旨职位就很重要了,他是能影响到枢密院决策的,这事光经略司同意都没用,章楶也是穷人。 余深晕了:“杨大人,你就不能消停一点,你守住定边就是大功。非得搞点事么?!” 杨兴武也直接了:“清风寨寨主和我是亲家,清风寨在定边州算是风水宝地了,我这都不想方设法发展一下?” 余深道:“定边没稳住,枢密院是不可能同意的。那也得把定边经营好了再说。”这又回到了原点,定边要算稳住经营好,在朝堂眼中就得这里成为后方,前面还有地方守。定边这个州城直面西夏兵锋,朝堂不会认为这叫稳住了,这个防御体系这都叫外线。 杨兴武说:“那余大人通判定边,我们总得给地方弄点东西啊。” 余深这个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回道:“杨大人,你是防御使知定边,我是枢密院副承旨通判定边,守住就是大功就是为朝廷尽力,这才是根本。你从这个任职也得搞清楚朝堂的想法啊。” 余深问道:“我通判这里,没给你多少掣肘吧。” 杨兴武只得说:“那经略司这笔维护前方堡垒的钱,你总得帮我一起去章楶大人那里拿回来,我说他是不肯听了,你也得去沟通啊。”这是杨兴武最后的一点小九九。 余深郁闷了:“这个我去庆州试试,弄不弄得到不怪我了吧。” 杨兴武道:“余大人你尽力就行。”余深是元丰年间的进士,他说话比杨兴武要管用。 …… 潘金莲和扈三娘现在不怎么出去了,就在清寨里面走走。肚子显怀到这个份上,她们想的都是给老杨家生个儿子再说。 潘金莲对于杨元奇很是无语,信件来往,他竟然想要女儿,说什么女儿和父亲才亲,这都什么鬼脑回路,儿子就不亲了?!那儿子还和我亲呢。这事自己来,不能听他的。潘金莲摸了摸自己的嘴,最近牙齿有点软,吃酸的太多了。 潘金莲对扈三娘更无语,她竟然吃辣的了,说什么夫君喜欢女儿,那就给他生女儿。 潘金莲觉得这小妮子是没救了,扈三娘要生个儿子,她觉得清风寨以后就是老杨家的了,她立马回太原。至于扈庄主说得要不要姓扈,做梦!老杨家的人能姓其他吗?姓赵都不行!官家都不能这么赐名!他姓杨,血统上和横山族有关系,那只是有关系,老杨家的血更浓! 潘金莲对扈三娘生女儿还有个最大的担忧,别和她一样,眼珠子碧绿的,那就太勾魂了!老杨家的女儿不能像她,太勾魂了可不行! 李师师最合潘金莲的胃口,关于开封她干的事,李师师的出发点就是太原杨家,就是杨元奇,这有什么不好的?!至于李师师干的对不对?她都干了,那就是太原老杨家干的,还能说什么。 至于那场逃婚,开封责罚应该是杨垣怡受着,杨元奇和李师师不过帮她而已,还不让人帮了?!潘金莲在开封住的都是潘家,她和李师师一样这点分得很灵清,杨元忠是比以前好,那她不是认这门亲戚么?!那太原就是太原,开封还是开封。杨元奇又不是开封的,凭什么你们想打就打想跪就跪的。打出问题了谁给太原生儿子,靠她们几个女的行么?! 潘金莲觉得这点得给扈三娘多灌输一点,现在说多了,以后她就能认同了。 第33章 定边军的微调 定边杨兴武在军力上做了个调整,既然放弃前方堡垒,他把定边厢军一个军和后勤军放置在定边州,两个军后撤到定边州后巩固后方商路,另外一个军放置在清风寨。 杨兴武致力于把那笔钱拿回来,是想把清风寨扈成的番军重新组建,组出一个厢军和一个番军,那清风寨就有一个庞大的军力机动。 这和庆州章楶这个经略司想法有些不同,他想在庆州再组出一点机动兵力出来。这在环庆路整体战略上不冲突,关键钱就那么多,虾蛤寨也要钱。 章楶认为庆州出兵比定边要更好,对四周都能顾及到,这是没有问题的。余深的到来让章楶有了另外一点机会,定边要的钱不多,能否枢密院再给点点,那样大家都好。 余深没想到自己答应杨兴武过来试试,反过头来章楶把事情丢给他,让他也去和枢密院沟通一下。余深实在不知道说啥好,感情他这个枢密院副承旨就是去讨后方嫌的。 章楶劝道:“我和枢密院现在不能吵了,已经打过几场嘴仗,你在定边通判,他们总要给你点东西。我现在得把虾蛤寨弄好,这样环庆路左侧基本无忧了,右侧定边顶在那里,你们守得稳才好啊。” 余深认真思量了,他来定边是愿意的,定边表现出了战力,加强一些再打个漂亮战对他是极有好处的。章楶说得并非没道理,枢密院要他来是担心杨兴武再起战端,现在杨兴武怎么都是配合的,会跟他商量着来,那他要点东西,对杨兴武好,对枢密院来说,加固了防线一样好,只要他做到枢密院交代的事情,定边不随意出兵,那给他一点资源也是应该的。 余深想了想道:“我回去和杨兴武杨大人再商量下,到时候大家统一说法才好。”他想到更多,要是他来了,西夏启战端呢?前面打的很好,下一战没打好,他面子最难看,这里他最需要证明。 章楶见他愿意出折子,还有什么不同意的,一支厢军的费用也是钱。 …… 扈三娘在清风寨的地位简直说一不二,她是定边禁军的将,还是清风寨的大娘子,又是定边知州的儿媳妇。当清风寨把后方那个拦水坝修起来,清风寨所有农户都向着她。潘金莲的说法是,这个坝定边可是花了最大一笔开支,这都算是补了聘礼。至于钱是不是朝廷出的,在潘金莲的认知中,那也是杨兴武去拿到的。 燕小乙的哨骑营大部调去了定边,那里更需要哨骑,杨兴武调过来的厢军是杨雄的那军,随军过来的还有箫让这个监军参军。 扈三娘正在和箫让、杨雄、吴用、朱武、裴宣、扈成和扈刀商议番军的事。对于番军这个编制,扈刀多了很大的信心,清风寨的发展周边横山族是看着的,清风寨人员很杂,对横山族本就没有歧视,几年前清风寨还需要横山族支撑,现在清风寨倒成了这一带各族最有利的支撑,特别清风寨解决了现有番军的家属问题,在兵员上扈刀不愁! 箫让道:“乡军的一些费用全部给到扈成这边,定边不可能还有其他钱了。这是一个军两千多人的开支,那边挪不出来多少钱的,与其那么一点点钱过来还不如暂时搁置这事。” 扈成和扈刀是非常想重组这支番军的,清风寨倒是想过把薪水压下来,这在很多番军中也常见,这事扈三娘和杨兴武都反对,他们不认为区分对待对军队士气会有好处。厢军和禁军的差距不是他们能置喙的,但自己折腾出来番军,参照的方法不能更改。何况,杨家的本意是这支番军也是主力,那样战场上参照禁军来用,奖励同等,这会促进横山族和汉族在清风寨的融合。 朱武说:“可以编组起来,薪水照旧,只是装备这些暂时放着,兵练着,杨大人也在想办法把那笔钱追回来。” 吴用也道:“不能到时候再来编组,既然大家都有这个想法,先动就是。对军队战力和士气也是提升。” 箫让点头:“那裴宣调监军队过来,扈三娘带扈成扈刀,去和扈庄主商量一下,以后番军会调出来,不再参与清风寨的建设。” 扈成扈刀点头,这事还得和他确认,扈成这支番军理论上是驻守清风寨,受寨主节制的。 扈三娘说:“那就这么来吧!回头我会和父亲说好的。另外鲁智深那个营我兼着不是个事,我到军营时间还少,你们看下有没有谁?” 吴用道:“让花荣先兼着,他正在琢磨伸臂弓营和枪兵营的合练,刚好试试。” 扈三娘看没有人提异议,道:“那就这样!”她挺着个大肚子啥事都干不了。 …… 余深办事还是给力,他的折子很严谨,一切都扣着定边的防御的来,清风寨集中禁军和番军随时前出,上一战既然朝堂不追究定边出军,那怎么来说都是一场胜利,现在不过是多组一军厢军把清风寨的守卫做实,让番军脱离寨子,这也是地方治理的制衡,厢军守寨子,以寨子及周边横山族人员为主建番军为大宋出兵,这是有政治意味的。 厢军还是扈成为军指挥使,组番军两营一千人,参照禁军指挥体系,提扈刀为营指挥使。 对于定边军这是一次很小的补强,但定边每个人都非常满意,对于余深的到来大家还是有想法的,他这个举动实则给原定边所有人卖了个好。 杨兴武和余深能配合起来,对于定边怎么都说是个好事。 这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朝廷枢密院也没再多折腾这事,他们需要的不是削减定边的战力,而是要定边能严格履行后方的战略。至于数字,不就是定边军12个营变成14个营么。 枢密院还有想法是,现在与其看着杨兴武,不如先看住章楶,他现在倒是老实没提往前继续建寨,说不准战事一起,他又有新的想法。 第34章 朱仙镇 李清照和杨垣怡第二天也没回开封,说好了一两天,第一天不算,那是没到两天,李清照和杨垣怡主意打得非常正。 杨元奇特意给自己休沐调了一天,陪着两个女娃策马奔腾。李清照对于座下白马非常满意,这可是几年来和她一起长大的,杨垣怡却是很少骑马,这让她这个姐姐做得异常郁闷,说来说去自己还是将门之后呢。 杨元奇和李清照、杨垣怡一起骑到码头,陈妙常要到了,她没停开封,直接来朱仙镇。 朱仙镇两个码头,一个是停靠大船运货的,这里旁边有几个大仓库,这个码头最后归属开封杨府,不过因为当年杨平用潘杨杂货的钱投入的,这十年使用权免费算给太原,但太原需保证码头的维护。潘杨杂货和杨家切分产权,并没有涉及这处资金,潘杨杂货也是免费使用这个码头,对于杨家来说,这个码头并没有多少收入,其他货运的收费恰好能抹平工资和维护。 原来那个码头就是开封杨府的,算在了朱仙镇这块地皮的租金上,开封原本有意把地皮转个太原,只是现在开封费用不再紧张,这事就作罢。 杨垣怡说:“凭空得了个码头,我忠哥哥都说这笔费用不要再去提,总要让潘杨杂货收回点本。”以现在这个码头吞吐量最得利的还真是潘杨杂货。 杨元奇笑道:“他这么说最好,十年后大家也好谈点的。” 杨垣怡说:“我哥哥本来就不差,就是那段时间,太原起得太快,心里总有些压抑。” 李清照撇嘴,他们算什么码头,我一个外人,和师师姐姐都一笔烂账呢,就没去算过,妙常姐姐这次会带些东西给我吧,上次师师姐姐可把她坑惨了,店里东西少了很多。 远方夕阳下,几艘船出现在大家的视野! …… 李清照和杨垣怡起撇嘴,陈妙常见着大家整个人就依偎在杨元奇身上了,几年不见,她倒是不管不顾别人的眼光了。 李清照嘟嘴问:“师师姐姐这次你都不带东西给我呀。” 陈妙常说:“你个丫头,这里要过开封,那船直接靠开封去了,既然来了,杨府的半年份额我直接运下来了,你的东西在那艘船上,不过可不多了,上次运来一次了,一下子太原也得等等。” 李清照嘻嘻笑:“那明天我回去再看,今晚要不要喝点酒的。” 杨垣怡眼睛亮了,这就两个酒友。 陈妙常道:“喝一点点,明儿你回去不准说我给的。” 李清照赶紧答:“哪会呀!” …… 微醉的陈妙常才是陈妙常,这是杨元奇内心一直的话语,这个时候陈妙常会由得他为所欲为。 回过魂来的陈妙常就有些羞恼,捶打着杨元奇说不给她脸了。杨元奇晕了,他非常顾忌了。要不是顾着隔壁不远房间有李清照和杨垣怡,陈妙常呻吟声过于压抑不住,那会更天雷地火。 陈妙常道:“明天你和我一起去开封几天吧。” 杨元奇应承下来:“我让几个掌柜明儿都去云良阁吧,不要往这里跑了。” 陈妙常嗯的点头,沉沉睡去,她其实不是要杨元奇陪她见谁,是这几天最适合有孕,她可不想一个人。 第二天,几个人顶着个熊猫眼乘船回去,动静有点大,杨垣怡和李清照也没睡好。李清照嘴一直撇,这多少有点让人不好意思,她还是第一次听墙角了,虽然隔了有个房间,那就是听到了。 …… 李清照急急忙忙拉着杨垣怡走了,跑去自己店里清点物品,总感觉这会子呆着不是个事,听了别人墙角,两个小女娃总有些不自在。 陈妙常猜到一点,又是说杨元奇不给她脸了,杨元奇心里总有些怪怪的,好吧,在别人小妹妹面前,他也学会要点脸面了。 王婆、白牡丹、徐婆惜、杨力几个大掌柜来云良阁,陈妙常只是粗粗看了一下账目,说:“徐娘子,云良阁的一些收入你直接送太原师师那里。” 大家知道陈妙常的性子,不过徐婆惜还是问了句:“这有点不合规矩了,那点份例,妙常夫人在开封也不够花的。”云良阁的收入支出账目会给到太原,但怎么用太原从来就是不管,说师师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吧,毕竟开封各种关系维系需要钱。账目做掉,银子没必要运来运去。 陈妙常笑着说:“该花的我会花的,剩余还有往师师那里送过去就是,太太和金莲奶奶那里我会报的。” 杨元奇开口道:“不用运来运去,这事我定的,你花不了给我就行。” 陈妙常恼怒的看了他一眼,才不让他外面乱花,他能弄出花来。这可是李师师千叮万嘱的。 陈妙常想了想,盈余不多,不行留着将来给她回来就是,也是没必要生份了,就没再多说。杨家在开封最大的现金流还是顔楼,顔楼的结算得走太原顔楼,涉及太原各家股东,这个谁都不会去动。至于云良阁收入,李师师从来就是不省着,有钱她宁肯多给点线人,太原杨家那笔专项支出她从来觉得不够。 “王婆,白牡丹,你们和我都相熟,下一期开封顔楼结算前,把前面几期的账目都理好,我刚好和太原顔楼那么账目好好对一下。”陈妙常道。 王婆和白牡丹点头,这倒是,陈妙常对于太原顔楼的账目很熟悉,她过来,刚好两边核一下。 陈妙常说:“码头那点盈余也不要送太原了,我来之前和太太她们几个商议过,我有用!”这是来之前,太原那边确定下来的,这笔开支不大,既然杨元奇打算把张娘子忽悠去定边,银子就不能省。陈妙常觉得这事对定边太重要了,她过来刚好这事想办法办下来。 杨力答应下来。 …… 某处,张娘子打了几个寒颤,最近她经常时不时有这种感觉,奇怪身体没啥问题啊,总是心绪不宁的?!好吧,有一大家子把她盯上了。 第35章 开封于氏的想法 太原杨元奇和陈妙常登门开封杨府,这次于氏和杨垣怡接待,因为双方有笔重要的事得谈妥,关于太原给到开封的份额。 这事开封杨府不想和杨元奇还有李师师谈,那个小妮子太难说话,这次陈妙常来开封,刚好把这事谈掉。 太原杨家庄的扩大,田亩的收入还是增加不少,这笔收入太原倒没打算折腾,按原来的比例给到开封,真正麻烦的是清风寨有少部分挂到杨家的田产。 于氏和杨垣怡出面,双方也是希望这样大家好留点余地,他们能谈好,就不用杨兴真和杨兴武,或者陈氏和慕容氏出面扯皮了。 陈妙常这点上很坚持:“清风寨虽然有少部分地的确挂在杨家,但原因还是在于扈家,这是清风寨的地,扈家也需要杨家代为持有,杨家实际有盈余并不会拿走。” 于氏沉吟一会道:“那扈三娘呢?扈三娘领的是太原的份例,进的是杨家的族谱,总要有些分润。” 这和大宋的体制有关,挂在官宦之家很多地是免朝廷税负的。作为清风寨,如果有地挂在太原杨家,那就是他们需要这个关系,虽然杨家不做截留,但的确是因为扈三娘的关系摆这里。 陈妙常说:“清风寨缺钱,作为改土归流的寨子,扈家要多留地是可以的,当时为了这事好推进,太原是承诺清风寨和官府谈下来,如果有损失,杨家想办法补的,那这事就不能拿出来说事。” 这事还是当时杨元奇不想清风寨继续拖拖拉拉,答应清风寨下来的,他那个时候就没想过开封杨家这里。作为开封和太原,不管现在权势如何,太原认开封这个家主位置,那就得顾到这边利益。 于氏心里叹息,这是一个很本质的问题,开封是家主,但开封实际是照顾不到太原的利益的,那太原自行发展没什么错。最后的根本不是现在这笔份额怎么算,这钱开封也不会去怎么要,真正原因却是涉及未来。 于氏道:“太原有没有想过彻底自立门户,不仅是法理上的。”于氏这句话的意思是下一代起,开封不再是太原主家,开封会放弃所有的田产,相应所谓自立门户,那这个爵位太原就不能再来置喙了。这其实是一个办法,那横亘在两家最麻烦的一个问题自然解了。 陈妙常看向杨元奇,这事太原一定会同意,对于杨兴武来说,他没在意这个爵位,也没去要,那何必因为这个捆住太原,而且太原不会认为杨元奇需要这个爵位。 杨元奇沉默良久问:“这是开封杨府所有人的意思吗?”那开封杨府声势将来究竟如何难说,但天波杨府这个名声现在看一定要弱上很多。这其实是杨元奇心中的一道枷锁,在他心中天波府真的更是一个符号,这里面代表着忠义,这也是千年来大家添油加瓦留给后世的名声。他希望自己给这个符号加点东西,不是以亲戚的身份。 于氏这话答不上来,这是她心里隐隐的想法。杨垣怡有些黯然,这事她不愿却又不能开口。 杨垣怡只得说:“母亲,清风寨那点地暂时挂着就好。将来杨家究竟如何现在谁都说不清。我们这代人有我们这代人的福,你们打点太多,事情更不好办了。至于你刚才这一问,总得和父亲还有奶奶商量了才好。” 于氏道:“那就先这样,清风寨的地这五年挂着先吧。”她内心也希望杨元忠能够起来,不需要他多能耐,能达到差不多撑得起就行。现在说这个,还不知道临安会如何想。 …… 离开开封杨府,杨元奇多少有点郁郁。 陈妙常笑着问他:“开封那个爵位在你心中不重吧,怎么你总是有些不舍?”她多少能猜到杨元奇的心事,就现在来说,那个爵位真没什么。 杨元奇道:“算了!如果于婶子今天说是,哪怕后面他们再商议,我也会点这个头。”这是杨元奇的无奈,两家现在关系是出于上升渠道的,他不想去打破这个势头。 陈妙常摸了摸杨元奇的脸:“也幸好是我来,要是金莲姐姐或者师师妹妹,她们就会替你应下来了,这事都不用和父母亲商议,他们也会觉得这是最好的结果吧。” 杨元奇苦笑,或许他该退了?就太原来说,杨兴武不会有什么遗憾,开封袭爵了,这个爵位下次传下去就是,那已经是继承了祖辈的荣光。某种程度上,的确不需要他们几家再像以前那样,拼命想着如何把爵位拿回杨家来。 陈妙常说:“去清照妹妹店里看看?师师妹妹从她那里带走一堆东西,也不见她嚷嚷的?” 杨元奇道:“她去云良阁,你可别因为这给她酒了,李叔为了这事经常关她。” 杨元奇心情舒畅了,至少李清照和他心目中的样子是一样的,词人酒鬼牌神收藏家等等,一大堆头衔,果然都能把帽子给她扣上。 陈妙常说:“我有办法!” 杨元奇看了看陈妙常,算了,她心软,才不信她嘴上说得。 …… 杨府,于氏也觉得她那一问有些唐突,这毕竟是她起意的,这事关乎太多人,她在关心自己的儿子都应该家里商量后再来说。 于氏对杨垣怡说:“这事你放一放先,我看看什么时候和你奶奶和父亲议一议的。” 杨垣怡点头:“母亲,杨家现在家业有起色,这时候不能断了的。”这是她最大的担心,她认为太原有没有想过这个爵位不论,现在事实是开封袭爵,目前整个老杨家发展很好,那就不应该现在折腾这事,这都得什么时候了? 开封杨府现在不缺那些钱,何况太原关于杨家庄扩大了近一倍还多,他们也没有去藏着这笔费用,要说,他们就算不给开封杨府也不能多说什么,太原田地的收购他们没有借用开封任何东西,钱他们自己投的,税负减免也是他们自己的官职。 这点于氏其实没多说,她想得更多是儿子的将来,不过以这个提出了自己的想法罢了。 第36章 临安杨家 杭州临安。 杨元忠临安县丞这个职位对他是个非常好的起点,这里有临安杨家。当开封、太原和临安三家杨取得共识,大家更是小心翼翼守护这份难得的亲情,有这么个当地士绅的支持,杨元忠这个县丞就非常好做。 杨文广的另一个未亡人老李氏是乐籍出身,身份有些蹊跷,据说都能追溯到南唐后主李煜。当年慕容氏和老李氏非常不合,在开封折腾有点凶,这让很多人关注到了杨府,杨家未能承袭爵位也和这种关注有关。 杨元忠和李氏到临安,到任后来拜见过李氏这个姨奶奶,老李氏是见过幼儿时的杨元忠,世事变迁,恩怨早就飘散,徒留活着的人叹息。 老李氏接受了杨元忠和李氏带来的礼物,是李氏留在杨府的一些东西,与其说是礼物,不如说是慕容氏表达的歉意,她当年太过要强。 杨兴实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杨再兴去了定边,另外一个儿子叫杨元存,只有七八岁,还有一个幼女杨垣雯。两个儿子都是王氏所生,幼女则是周姓姨娘说出。 临安杨家度过了最危险的几年,苏轼知杭州赈济灾荒通西湖,变废为宝治千亩良田,临安亦然得利,西溪湿地的治理当时已提升日程,只是苏轼这个时候回调开封。临安杨家大部分田地离湿地不远。 杨元忠作为临安县丞,分到的差事就是兴修湿地的一些小水利,得益于杨兴实这些当地家族的支持,杨元忠的几个措施的确有些成效,最了解这里的还是土绅。 开封杨家又免去了临安今年一半的份额,临安杨家已是缓过一口气。 今天,杨元忠和李氏登门杨家是杨兴实邀来的,他们说的是一件家事。 临安有陈妙常的主家陈家,陈妙常的父亲病危。陈妙常的身世比原本想得要颠簸很多,她母亲是姨娘出身,老夫少妻。陈妙常出身先天不足,她母亲身体亦然很差。后来主母病故,陈老家主又续弦,她母亲更是难熬撒手人寰。 陈妙常回杭州不愿久呆甚至都不多说家里事,很大原因就是如此。陈家大大小小有七个儿子,正室和续弦加起来就有四个,现在几房闹得不可开交。 陈家最小的儿子才七岁不到,是陈妙常母亲的妹妹所生,也是丫头抬的姨娘,这个姨娘身体亦然不好,已是过世,陈妙常没见着她一面,其实当年这个姨姨是唯一维护她的人。最小的这个儿子叫陈七,典型的庶出还不得家族承认。 老李氏和陈妙常有过交集,有些看不得这种场面,陈老爷病危,陈七更是无人看管有些顽劣,想把他带离陈家,这事还得和陈妙常商议。老李氏想杨元忠去和陈家商议,作为县丞他去和陈家商议,病重的陈老太爷要是有点数,总会留点什么给陈七,能安顿一下。 老李氏说:“那个陈妙常是个体贴人,在临安就放心不下这个从弟,她父亲健在,她也说不来什么,你们几个登门,陈家多少会给些薄面。” 杨元忠沉吟,这是别人的家事,他们的亲戚关系绕来绕去太远,这事还真不好说。 老李氏有些不悦:“我是妾室出身,兴实说到底也是庶出,元忠可是有想法?” 杨元忠赶紧接话:“姨奶奶,孙儿不是这个意思,孙儿本来是寻思要不要先问过妙常弟妹的。” 老李氏道:“一个来回怕是来不及。到时候什么事都定下来,陈妙常又如何能多嘴,她不过是陈家丢出去的女儿。” 杨元忠说:“那我明天就过去一趟吧。” 老李氏点头:“兴实,这事你一起去吧,也好和陈老太爷说说。” 杨兴实点头。 …… 临安陈家,事情却有些棘手。 陈老太爷倒是怜惜了一下这个小儿子,想给他一点薄田。续弦不同意,说他年纪太小,如何看顾,再说她也要顾及名声,在家里怎么不管起码管了饭,丢出去那她才会被人指背脊骨。 这理由明面上是无法辩驳的,一个七岁的小孩子不可能单独成家,陈老太爷走了他也该留在陈家,至于以后地位有没有那是另外一事,大宋朝法律都顾不到这些,陈家养大他就行。 最后还是跟来的李氏下了决心,说让陈七去姐姐那里探亲,他们两个姐弟关系不错,至于安排以后陈妙常和陈家再商议就是。李氏和陈妙常相处,女人更懂女人,她觉得陈妙常不会介意这边做的这个决定,只会感激杨家做的。 从陈家出来,李氏有些郝然:“叔叔,陈七要放在你们家几天了,是送去开封还是太原得问过妙常弟妹。” 杨兴实道:“小事尔!还是你这个侄媳妇果断,倒是我和元忠瞻前顾后了。”陈家现在那几房夫人怎么会不愿他们带走陈七,陈老太爷说一句给哪块地那就是麻烦事,现在人带走了比什么都好。 杨元忠却是给杨兴实行了一礼:“谢谢叔叔,谢谢姨奶奶。” 杨兴实有些懵。 杨元忠道:“姨奶奶是想我好好看看陈家吧,一个家族如果像陈家如此,三世而斩,离败亡已然不远。”老李氏深受家族争斗之苦,杨元忠和这些陈年旧事无关,但杨家当年不就是如此?那还只是两房。 陈家现在看似还可以,但颓势已现,家族几房为了那点家业斗得死去活来,最终只会让外人得利,更别说壮大。 杨兴实叹息一声:“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杨元忠和李氏心有戚戚,他们是开封杨府天然的继承人,以前的确不会过于关注这些。 杨兴实看着两个小辈面色不好,哈哈的说道:“嫂子人虽多向着你们点,但为人很好的!” 于氏有私心,这是人之常情,就她对杨垣怡和杨元勇两个人的态度,这个主母已是慈祥。 李氏说:“给妙常弟妹的信我来写吧,女子之间说这事好一些。” 杨兴实和杨元忠点头,让她们沟通好。 第37章 王甫的选择 开封陈留县。 王甫本来想着去会一会那个杨元奇,不想事情凑巧,杨元奇带着从太原来的一房娘子去了开封府。 王甫去找自己的顶头上司梁师成,去他那里讨个主意,不想梁师成不怎么想管这事。 梁师成不管这事,和范家关系不大。他最得意的不是皇城司这个职位,而是自认极有经济头脑。梁师成一下想到了迁桥里面的利益,王甫这个时候来找他问计就太晚,事情做了一半被搁置了才想找他,那他成了什么了?!无利可图的事谁去插手?! 当然,作为梁师成来说,王甫始终还是找他了,说明王甫觉得他是有能耐的,倒是提点了他几句,与其四处折腾,不如直接去开封府找范坦,看范家有什么想法就是。范家既然都把杨元奇调去了,里头的事慢慢会清楚,还不如早些接触,看能不能沟通一下。 王甫和李浦相商,又觉得找范坦也不好,开封府和户部卯上了,开封府王钦臣还没个说法,现在又直接去问范家,如果范子奇压根不是因为迁桥事宜,而是和王钦臣不对付呢?那他们就夹在中间更难做。 王甫最后说:“要不这样,我去找下范致虚,你还在常平仓,再去问下杨元奇。看看他们认为朝堂是怎么个说法,这样我们也好对症下药。” 李浦想了想的确如此,工部和王钦臣关系熟稔,但户部把折子打回去,工部现在也畏手畏脚,银子都没完全落实,你让工部如何敢贸然调一大批人来。 李浦道:“如果杨元奇谈及利益呢?” 王甫说:“那就给,多少我们几家以后再议,他要有这个想法多拉人进来不是更好。你在常平仓府衙见过他几次,你觉得他怎么样?” 李浦摇了摇头:“他应该不会涉入,杨家有顔楼,这里不是利益问题,而是他想做好这个职位,不会来插手这事,他始终是范子奇提名的,没这个必要这个时候出来折腾。” 王甫叹道:“那就先看看吧,杨元奇能给点消息也好。” 李浦点头,事情本来就是如此,慢慢往前推。 …… 杨元奇看到从临安寄来的李氏的信,看着泪水涟涟的陈妙常,心里有些疼。 杨元奇轻轻搂住陈妙常:“你家里事也不和我多说说?”杨元奇知道陈家里面有些龌龊,陈妙常不提,他也不忍多问,陈妙常当时已是出家人。 陈妙常道:“说了也无益啊,再说,我现在幸福如此,也并没过多牵挂。” 杨元奇说:“你打算把你那从弟带到身边?” 陈妙常道:“我想把弟弟送去太原,又担心母亲辛苦,他毕竟才八岁。” 杨元奇回:“你也不会一直在开封,母亲要知道你想这,会说你生份了,也不用她来管的。杨府有陈麽麽,有你在,也没人敢欺负他啊。等他大一点我带着就是,不过那时候你可得陪着我身边才行。” 陈妙常回搂住杨元奇:“不用呢,我带他大一点,让他去杨家庄好,杨府生活毕竟要豪奢一些,不能让他有这个感想,那不是他的。” 杨元奇呵呵说:“那是真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他得为自己的拼搏,就是你已有这个想法,倒不怕他将来如何了。” 陈妙常“嗯!”不再言语,她离开陈家,母亲就没了,真正对她偶有照应的还是小姨,小姨却一样去得早,回临安后,她弟弟状况要好很多,这次她父亲走了,那还是把他带出来好。 …… 宫中孟皇后邀陈妙常和李清照一叙,以前还会带上杨垣怡,这次却是不行,还不知道高太后对杨垣怡反感了没有。 孟婵并不认识陈妙常,陈妙常第一次到开封,孟婵刚好进宫,杨元奇还带着陈妙常去过孟家,孟婵那个时候不愿出宫与大家相见。 这次陈妙常到开封,孟婵倒是很想见见她,在她熟知的这些人里,经常听得说陈妙常是温婉美丽的女子。 陈妙常对于这个觐见多少有些慌乱,李清照是嘻嘻哈哈,孟婵和她相熟,她也去过几次皇宫。 李清照说:“妙常姐姐,孟姐姐性子和你有些像,你倒不用拘礼了。” 陈妙常道:“我始终和她未曾谋一面,要不要带点礼物?” 李清照说:“那你想想你自己的性子,她就差不多了,你喜欢什么带给她就行。” 陈妙常没东西可带了,她最喜欢她相公,这个不能带。 …… 孟皇后已是有孕,她是感激李师师的,听了她说得一些东西,她和赵煦关系比原来要好上很多。 孟皇后这是见到杨元奇第二个娘子,心里也不由嘀咕,那个货眼睛是贼溜,当得了美丽这词。 孟皇后非常开心,因为她看出了陈妙常眼中的艳羡,还有什么比怀个孩子对已婚女子最大的奖励啊。 也还好李清照在,气氛少了很多的尴尬,孟皇后喜欢喊她们几个来,也是因为宫中憋闷,只有她们几个在她面前能放开一点,大家能随意聊聊。 孟皇后得意的说:“我怀了,我嫂子也怀了。师师是身体不好?” 陈妙常道:“她是以前落的一点小病根,应该没什么问题。在太原我婆婆可不会过于惯着她,应该用不了太久能根治。” 孟皇后想到了那个陈氏,她真的是一个非常勇敢的人。她有时候很羡慕李师师,一个乐籍,她就能碰到杨元奇,还有那样一个婆婆。她知道李师师不会对陈氏有任何怨言,她们相交日久,提到陈氏,李师师的孺慕之情都带有感激,陈氏只要不赶她出家门,哪怕打死她,估计她都不会说什么。 孟婵说:“他们几个胆子也是大,还想把锅往我这里甩呢。” 陈妙常道:“这个我可有感觉,有时候我喜欢师师把锅甩我这里,就是我这个姐姐不称职,有时候还让她担忧了。” 孟婵笑笑,这感觉她也有,当她想到杨元奇和李师师他们是找她顶锅的时候,那会子她竟然是欣喜,她都不怕高太后了,她觉得那时候她不是皇后,而是他们的知己。 这是一次愉快的交谈,孟婵承认,关于女子,杨元奇总有他的角度,他找的几个人都很好,就是不知道那个扈三娘是否也是如此。 第38章 王甫与张小娘 杨元奇并未在开封久呆,带着陈妙常回到陈留县。 陈妙常拉着杨元奇就去找张娘子,这可是她来这里得赶紧办的事,这个时候她不会认为和美容之类的有关,她就是想先见见她嘛! 张娘子有时候对这个杨家有些无奈,听说李师师回了太原,杨家仆人还是把一些医书残页往她这里送,甚至还从官府拿出整套医书,很多东西她其实有,只是这份重视多少让她有些难安。她又不能说什么,别人家女眷是以朋友待她,最懂女人的永远是女人。 张娘子没给陈妙常多说什么美容,倒是她的身体让张娘子有些诧异,她身子骨明显有些先天不足,现在看着却是越养越好,倒是那个李师师,身体本来底子不错,自己折腾多了,青楼一些法子对美貌固然有效,但有些对身体是有损的。 张娘子叹息着说:“你就按现在活着就好,我没有什么法子医治你。” 这话让杨元奇有些慌乱。 张娘子才想着这话有点语病,赶紧解释:“不是说妙常娘子身体差了,而是越发的好,既然她现在生活有效,那就按这个来就是。我不能多提意见,倒是想和妙常娘子多探讨一些养生之道。” 陈妙常开心的嘻嘻说:“有什么养生的,就是过得舒心,哦,真要多说,一些自己喜欢的东西没得玩没得吃了。”陈妙常对甜食有种嗜好。 张娘子道:“你气血不是很足,不过这个补不来,就是慢慢养,倒是应该忌口忌大喜大悲这些。” 杨元奇逮着话语就接口:“看到了吧,都说你不宜酸甜苦辣味重的东西,可不是我们亏待了你。” 陈妙常嘟嘴道:“那总得给点点啊,要不心里挠着不开心了,亦然不好。” 张娘子笑着说:“你这话有点得意的感觉了,那还是不给的好。”张娘子对杨家都有些好奇,能让一个侧室活得这么滋润的,她身体的状况做不来假,话里自然流露出来的东西也做不来假。 陈妙常道:“我在开封事情不算很多,我以后能不能常来你这里,对了,你还说要探讨养生之道呢。” 张娘子摇头苦笑:“你们这样,我倒有些不好意思,你要他们少送点东西来就好,那我们可以多聊聊了。”杨家有时候还会送点道观急缺的药材。 陈妙常道:“那不行!很多东西也不算送你呀,是送给病人的呢。再说,你在这个道观,我以前还是尼姑呢,道佛本一家。”这个道理怎么看都有点歪。 张小娘很无语,男子过来,她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不愿,不见就是,但陈妙常和李师师都是二十岁的女子,她实在不忍拒绝。 …… 李浦没有去找杨元奇,因为王甫收到一个消息,杨家几个媳妇和陈留张小娘关系似乎火热。 张小娘和王甫家有过一段往事,张小娘的师父当年治疗过王甫的父亲,王甫家给他们师徒也极尽礼遇,张小娘那门亲事黄了以后,现在住的房子还是王甫家当年帮着买下来的,王甫甚至对张小娘动过心事,只是张小娘那段婚事后再也不愿涉及,这事就作罢,张小娘在陈留县无人骚扰,多少还是王甫家起了些作用。 王甫觉得这是个机会,与其李浦贸然去问,不如借助张小娘看能不能沟通一下杨家。 王甫去找过范致虚,范致虚现在实际骑虎难下,他也不可能要妻妾去推地,他只会更加努力推进迁桥事宜,这不能是错误,要不他会更麻烦。 范致虚往深里,这次迁桥也不算不妥,至于说影响行船,范致虚去问过工部匠人,只要重新修筑桥梁,适当加固两侧,尝试加高拱度,一样可以避免,不过是费用会继续增加。 范致虚知道这事现在还不能提及,现在费用已是有些大,不过这一样有个解决办法,得先把迁桥这事确定下来。 范致虚也答应王甫他先去和范坦提及一下,看他有没有什么想法,如果对方口不算太紧,那王甫再去找范家沟通。 王甫是料到这个结果,开封府尹的王钦臣亦然如此,开封已经打算迁移这座大桥,前期准备都做了起来,这个时候往回退,那作为府尹,这事就可大可小,太容易被人拿此事攻击。 王钦臣不管这桥最后是否迁建,他的态度都必须强硬,这是现在陈留县最大的依仗。 …… 张小娘对于王甫的到访,更是奇怪,这几年王甫并未再来寻她。王甫算不上才学横溢,却多少以读书人自居,不会过多纠缠。 张小娘问:“可是令尊病情反复?”她想到的只能是这事。 王甫道:“还要多谢娘子和老道,家父身体康健,最近也是静养,这次过来叨扰,是有一事想请张小娘子说合。” 张小娘奇怪了:“这陈留县王先生办不到的事,我能有个什么用途?”王甫家在陈留是说得上名号的,家中自有读书人,更是他有皇城司的差事兼着。王甫本人又是才智出众,善于纵横。 王甫说:“这事也是巧合,刚刚上任陈留县常平仓的叫杨元奇,这人张小娘子应是知晓,我有一事想和他沟通,奈何找不到人联系,听闻张小娘和他两房夫人都有交情,想请张小娘子做个介绍。” 张小娘眉头微蹙,她不知道他们中发生什么,但王家对她实有恩惠,她不能回绝。 张小娘说:“杨家几个夫人是来我这问过诊,我们倒也相熟了,就是不知道王先生事情可否太大,我担心引起对方不快。我们之间毕竟是女子之间的交情,王先生要找的应该是杨大人吧。” 王甫道:“对于杨家事情可大可小,并无不妥当。对于王家却是兹事体大,还请张小娘子伸出援手。” 这话说出来,张小娘就不好拒绝了,她怎么都是受过王家恩惠。王甫也言明这事其实杨家是可进退的。 张小娘道:“我去问问可好?” 王甫谢过。 第39章 迁桥的进展 开封府尹王钦臣是一个典型的文人,极嗜藏书,他以恩荫入官,被文彦博所赏识,试学士院,赐进士及第。他做过一任转运副使,任职过工部员外郎,不能说能吏,但才学还是有的。 王钦臣对于户部侍郎范子奇把他的折子打回来是有意见的,关于两处桥址,他是去现场踏勘过,他之所以最后同意迁桥,也是有点不忿那个蔡攸占据桥侧庞大的田亩。周边其他绅士既然打算迁桥,那他顺水推舟就想把事情办了。至于原来把桥迁到现在这处,他不认为这就有碍水运,这里水运虽然有起色,但称不上水路要道,大家注意点就是。 王钦臣和范子奇论过一次,范子奇的理由桥当时是移走,现在不过几十年又移回去,所废又大,这个理由说得过去。 王钦臣是觉得范子奇不该这么把折子打回来,户部不给钱可以说明,你不能说不迁这个桥,这让他准备动手了现在进退不是。 范子奇提名杨元奇陈留县,这更让王钦臣有些恼怒,你这是要查人么?你家儿子还在开封府,问他不行?这事最后双方有些僵持。 …… 杨元奇把一些资料交给了范家,关于建桥的一些由来和两边的地的情况。这个范坦也能核查一些。 范子奇感觉有些棘手,王钦臣有没有地大家都不清楚,但涉及陈留县的人还是有些多,这不是事,作为当地士绅他们嗅觉灵敏,你不能说别人聪明有错。 范子奇也不是特别担心,这座桥原来迁过去的理由是大家同意的,这事还涉及苏颂,苏颂不仅是政事堂参政,他名头还很扎实。真要争论起来,苏颂自己都会出来,这事关他的声誉。何况,现在那条水运日渐繁荣,那当时的理由更加充分,原桥址对行船是有影响的。 范子奇郁闷在于这事先前是能和王钦臣沟通的,现在倒是双方顶在这里,这实在没这个必要。 范坦这段时间在开封府日子不好过,与这事相关的人一定有利益在里面,王钦臣作为开封府尹也是同意的,那他就有些里外难做人。 范坦把一些资料调阅后,就天天在开封城内和各县跑,治安嘛,不可能一直在府衙呆着,老老实实把自己这个推官做好。 …… 杨元奇和陈妙常在府衙住了两天,今天回朱仙镇,就行船来说,张横的意见是桥的确不要去迁,他这条水路走得最多。河道窄水流还快,桥墩也会影响流通,不熟悉这里水情,顺流而下时候是有些危险,特别一些大型货船,转方向都是麻烦事。 杨元奇相信张横这个判断,他是这行当老伙计,他既然这么说,那起码这桥再折腾来去就是浪费了。杨元奇更是觉得,杨家码头就在那里,谁说这里水运将来就不发达了?! 张横更是觉得就水路运输来说,现在那桥都已有所阻碍,何论这个位置。 杨元奇想想也是,苏颂是典型的技术类官员,工部的事比谁都懂,这个方面的判断不会有问题,当年他都要迁这个桥,那一定是他觉得当时此桥不妥当。 …… 回到朱仙镇,却是张娘子来访。这让杨元奇和陈妙常有些欣喜,这可是她第一次主动来找他们。 杨元奇和陈妙常高兴的把张娘子请进来。 张娘子原本想先找下陈妙常,不曾想他们夫妇都在,只能硬着头皮说:“陈留县王甫于我有恩,她得知我和妙常夫人有些交流,想我过来说说,他们家有事想和杨大人聊。” 杨元奇有点愕然,这个陈留县还真小,杨家和张娘子交往不久,怎么大家都清楚了的。看着眼前女子脸色红红,杨元奇可不敢给她脸色,他太需要这人了。 杨元奇笑着说:“那是什么事哦,要他来找我就是。倒无需你多跑这一趟,传个口信来就好。” 陈妙常更是道:“你于杨家可有恩呢,我和师师妹妹都得你耐心问诊,我这几天都还要跑你那里的呢。要是不便,可以留着住住?” 张娘子赶紧摆手算了太麻烦,这家人也太热络了吧“我回头去和王先生说说,他自行约你就好。” 杨元奇点头。 送走张娘子,陈妙常说:“真真难为她呢。” 杨元奇对张娘子却是好感倍增,她没有和王甫一起来,只是帮忙带话,这其实已是不想带给杨家麻烦,她在和不在对于杨家来说是不同的,她自己不自知,却也未带人上门。 杨元奇在想,难道美人都是冰雪聪明的?! 陈妙常看着杨元奇:“你在想什么呢?嗯?!” 杨元奇嘿嘿的说:“她倒不像个三十多的妇人!” 陈妙常撇嘴,可是拉去定边做医师的,才不是给你拉房里的,自己得小心些了,她年纪是三十多,可真的很是美丽呢。 …… 鲁智深花了十来天,总算把粮仓守卫调整好,都是一些基本的规矩,真要弄出花来,他不觉得这点时间可以。他能做的就是严格要求站岗的人到位,这与他的拿到的薪水直接关联。然后把手里带来的人用起来,分时间段巡查各个位置,充当监察。 鲁智深想隔几天去趟相国寺,那里收留了他一两年,于情于理都得回去拜一下。 陈妙常还要他去云良阁和顔楼,别整天一个人晃悠,他从八品薪水可不低,清风寨还有地,养个妻妾又不是难事。 鲁智深有点想念定边,开封他就那么几个朋友,全跑去定边了,剩下一个张横最近还喝酒都不给力,说什么开封就他一个能动手的,喝酒误事。至于青楼?他家里一妻一妾,现在老实的很。 鲁智深觉得定边才是他们这种行伍该呆的地方,这话还不能说多,张横就气愤的说你们在定边捞军功,他守着开封,他都没说个啥,你还在这里四处嚷嚷。 鲁智深自己都承认,杨家这种将门适合武人呆着,他没有很多将门的暮气。 鲁智深叹了口气,先去粮仓转转吧,最近他是回不到定边了的。 第40章 王甫初见杨元奇 王甫打算找杨元奇,最初有点探下风声的念头,当从皇城司同僚那里拿来更多的资料,王甫有些打退堂鼓,觉得杨元奇这人要么不接触,要么干脆试试开大价钱。 皇城司过来的资料有些缺失,但仅凭这份资料,他能确认这个杨元奇比他的官职更难缠。王甫就是皇城司的人,他清楚资料如此详实,皇宫估计有人盯着他,那这事一旦杨元奇涉入进来,他担心一些不该知道这事的人都知道了。 资料更多的是太原杨家在开封的一些关系,顔楼大家都知道有杨家入股,大家的判断杨家是台前的人物,但资料却隐隐透露,杨家更像牵头的人。一个这么小的家族能撬动高、曹、孟几家,那王甫就不得不提防,他们几家的关系也大家原本想的要近。资料更是言明朝堂几个大佬也喜欢这个家族,那更是一股可能会影响朝堂决策的力量。 王甫有些侥幸这份资料来得及时,他甚至怀疑范家是不是有意把杨家引进来,那这事就麻烦很多,说明范家不想交易什么。王甫清楚一旦上升到官场对决,那事情就不是他们能掌控的了,很多时候大家都得遭殃。 …… 王甫干脆再去了趟开封,他的上司梁师成一定知道更多。他想起了他提到范子奇调了人来,那会他发现梁师成脸色微变,他以为梁师成是担心范家,他现在觉得更可能是梁师成听到杨元奇这个名字。 皇宫的人不会这么关注范家,对于文臣体系,皇宫多少会收敛些,文臣是有能力放翻皇城司的。倒是杨家和这么多后戚家族都有关系,更有可能被关注到。 …… 梁师成对王甫第二次来问这事没多少好奇,特别王甫专门提杨元奇这个人,梁师成不得不承认这货在开封也算有些能力。 梁师成对皇宫的大佬太了解了,别人或许认为高太后很厌烦这个杨元奇,梁师成不这么认为,一个被太后真正厌烦的,不可能在开封还能自由自在,太后都没禁止高家这些和杨家打交道。 梁师成认为那就是一种看小儿辈的态度,至于这小儿辈不省心不重要,关键在于小儿辈这个词,有这个词杨元奇就不会有大危险,至于折腾他,当朝太后只想着折腾你不拿下你,这本身就说明很多问题。 梁师成没有答王甫关于杨元奇的一问,他只说如果有一天他也要迁桥一事的所有资料,王甫不要好奇,可能有人突然心血来潮想要这事的资料。至于杨元奇嘛,杨元奇是什么人?也许哪天有人也想知道杨元奇是什么人。 王甫谢过梁师成,他听懂了,皇宫有人盯着的果然是杨元奇。 …… 王甫登门拜访杨元奇,他不是独自一人,而是找来了李浦,他的想法是如果杨元奇真问到什么重点,他就直承这事,那李浦最好在场,桥的事不是他一个人的,这关乎几个陈留县绅士。 作为他们来说,想通过桥挣点钱这不是大事,都不会被追究什么。桥该不该迁,他们就是认为该迁,哪怕最后朝廷不迁,那他们并没有过错,这只是他们的意见,再说这里建桥,他们在周边打造些产业这是好事。 杨元奇有些诧异的看着他们两个,王甫通过张娘子找他,那应该是一次私人会面才对。怎么王甫和李浦直接来衙门找他,还是大白天的。 杨元奇拍了拍头:“王绅士、李大人,你们来这有事?”这话还得问。 李浦先开口:“杨大人,这个月我和鲁大人配合也算融洽,这次王绅士和我一同来,却是为了说另外一事,关于陈留镇最大的那座桥的迁桥事宜。” 王甫道:“本来早该过来的,一直还在想是否需要,也不瞒大人,关于迁桥户部侍郎范大人打了回来,我们这些陈留县的本地人又还是想迁,这次来也是听说杨大人和范大人有些关系,能不能帮我们引荐一下?” 杨元奇眼睛眯了起来:“我父亲在太原和范大人有过共事,说来说去我和我父亲的官职,都是范大人举荐的,我不能说不熟悉。只是开封府范坦范大人你们应该认识,何不去找他?你们来我这倒是让我为难了。” 杨元奇清楚这不过是说辞,如果真想他来引荐,那就该是王甫来私会他。他和迁桥一事并无关联,这么两个人跑到衙门来说,是个什么事?! 王甫想了想说:“不知道杨大人对这事什么看法?” 杨元奇也不瞒,哈哈的说:“两位大人,开封杨府在朱仙镇是有码头的,还是我家亲家用得最多。你们要是问我,我是不愿迁的,不说后面如何,这移桥工程,对河流航运本来就有影响。只是这事不是我能置评的,那个范致虚范大人和我也说过此事,他是有这个心,开封府王钦臣王大人不是也有意嘛?至于范大人,如果你们觉得对当地民生有益,多去沟通一下不就好。” 王甫和李浦心里都暗骂一句,这小子滑不留手,这话说得滴水不漏,等于没说,不都是一些明面上大家正在折腾的事。 王甫心里有些郁郁,按杨元奇这个说法如果有人问及他,他一定是不同意迁桥,这也是应有之意,他本来就是范子奇推荐来的,这时候哪会去打别人脸。 李浦道:“我们倒是想找下范子奇范大人,只是范坦大人这些日子也神龙见首不见尾,那我们心里就有些疙瘩,范子奇大人想来是很坚定的呀。” 杨元奇说:“那也不是找不到范大人,再说,范子奇大人府邸就在开封,又不是寻不得。只是这事你们找我就所问非人,我可不想趟这事。” 李浦正想说:“其实关于桥迁回原址,这里面是有些……” 王甫拦住他道:“杨大人既然建过顔楼,不知道对地皮生意是否有兴趣。” 杨元奇答道:“现在没有!” 李浦懂了王甫为什么不让他说下去,有些话不用说太明白,别人听得懂。 王甫内心一叹,从杨元奇的态度不难想范子奇的态度了。 杨元奇想了想道:“这是我个人决定,不关其他人事。我也真不知道别人如何想?” 王甫和李浦对视一眼,谢过杨元奇后离开。 第41章 谈不下去 陈妙常跑去找张小娘,目的性极强,怎么怀个孩子。 张小娘很无语,陈妙常的身体底子是一般,但不影响她怀孕,至于为什么没怀上,张小娘也说不清,房事这玩意能多问吗?她也不懂啊。 张小娘只得把五禽戏又教了她一遍,说和瑜伽一起练会好点。陈妙常学了点就忿忿不平了,她的可是老杨家的五禽戏,怎么没一点相似的,可见当年杨元奇多能忽悠。对嘛,这才该是医家不传之秘,所谓不传,这玩意看着真的谈不上美感,很容易就不传了。 于是乎,陈妙常找到更好的理由和张小娘研讨,话题都是现成的,如何让五禽戏更有美感。张小娘觉得这女子脑回路清奇,这是拿来强身健体的,你管她美不美?有用就是。不过又不得不说,被她这么折腾改良一下,是有那么点味道。 张小娘说:“这个,虽然效果降了点点,也不是不行,不过你何必执着这个呢?” 陈妙常道:“这你可不懂了,以后这个就是张小娘版五禽戏,这要是好看了,将来学的人就多了,男人练不练不要紧,对于女子这可是调理身子的好办法,比你这里坐诊有用得多。你可要感激我,或许若干年后大家都会记得你的仁德。” 张小娘有些愣神,这么说真有点道理,对于立志悬壶济世的她来说,陈妙常的话语有极大的诱惑性。 张小娘心里嘀咕,杨家这几房媳妇都不是省油的灯,杨家不会乱嘛?! 陈妙常说:“张姐姐,你不用寻思,你要能把一些美容的说法混进去,顔楼就能把你这套五禽戏传出去。”姐姐张口就来。 张小娘喏喏道:“这样不好吧,这是两回事!” 陈妙常怒了:“那你可以把这个弄成一回事啊,有点点用也是有用。” 陈妙常这不是虚言,老杨家的五禽戏就让她身体更加协调,虽然铜镜上她难以分辨,她感觉就是,没见到她问相公,相公都连着点头说是,还要用身体测量一下,每次他完事以后寻思一下都说的确是! 张小娘觉得她生活有点乱了,以前不是很清净的嘛,有空就坐诊,没事养鸡种菜,现在这几天总感觉有些杂闹,陈妙常也不吵呀,还能帮上忙,没想到她一个官宦家娘子种菜也这么拿手。 张小娘觉得杨家对她一定有所求吧?她除了看病也不会其他啊。大夫开封一大堆,她不觉得她不可或缺,这实在没这个必要。 不过张小娘还是不去想这个了,起码到现在杨家给她的感官还是好的。 张小娘想了想,那个苏学士的娘子自己还是再去看看,那个杨元奇、李师师还有现在的陈妙常还问起过一两次。 张小娘不喜给官宦治疗,她以前的经历不算好,不过杨家这时候在她眼中,似乎不是个官宦来。她和两位夫人还是谈得来的。 …… 范致虚跑去开封府找范坦了,作为陈留县的知县,范坦躲不开。 范致虚非常慎重的把他的想法说了一遍,甚至还说道自己家人也买过点地皮,这事情瞒不过范坦,不如挑开说。 范坦道:“你我都是开封府同僚,这事开封府尹同意,我不管这事,按说与此无关。我也知道你的来意。府尹与户部有过两次争议,这事我是解决不了的,折子是你递上去,要不,你可以问问府尹大人,是不是先撤回来。下次其他地方凑齐资金再说就是,何必大家这么僵着。” 范致虚说:“事情已经准备开始,如何撤回,撤回了下次如何再提?那不更让人寻思。现在陈留县绅士愿意也出点资金,那机会更好。” 范坦沉吟一会说:“范大人,我们好歹同姓。那个桥重新移回来对航道是有影响,这点作为开封府,事情打回来大家再行商议,这个理由是说得通的,把事情放一放是可以的,你何必执着?” 范致虚知道如此息事宁人,王钦臣都不会同意了,事情已经起头,他开封府尹上任不久,第一件事就虎头蛇尾,那就是笑话了。 范致虚道:“桥的方案可以调整,哪怕多些花费,这个开封府和陈留县都能想办法从其他地方筹集啊。” 范坦说:“这事估计还得府尹王大人和户部再行协商了。” 范致虚知道他和范坦是说不好了,事实他们说不好,两位老大人几乎也差不多,事情开始没协商临到头来再来,大家的选择就不多。 范致虚叹气离开。 …… 蔡攸这几天很写意,最近娶了一房小妾,宫女出身。他最近越发的宅着不出来,因为他知道一个非常重要的事,高太后身体不算好。赵煦将来如何理政,他不清楚,但赵煦非常崇拜他死去的父亲,很多人都知道。那蔡家将来不会比现在差,他等得起。 王甫这人和蔡攸打过交道,王甫曾经想和他一起开发蔡家那块地,只是蔡家自身已是失势,王甫要价又高,双方没有谈妥。没想到他另起炉灶,这也当得上人物。 蔡攸年纪不大,头脑非常清晰,当他看到工部对迁桥拖拖拉拉,他知道这事有了反复,这可不是一座小桥。 蔡攸认为王甫最大的错误不是迁桥,而是要的多了些,这和他犯过的错误有些类似,不要去撬动离你现有权势太远的东西,蔡家这几年倒霉,蔡攸觉得自己就是没好好认清这点。 蔡攸没有和王甫合作,也有些这个原因在里面,他不能再动,他得等。很多时候你不动,事情放着,往往就会有转机。 蔡攸觉得陈留县这帮人现在就应该放下等等先,事情越是折腾越引人注目,王甫的计划应该远不止那点地的利用,他一定还有其他想法。这也是王甫动作太多让他怀疑,蔡攸很在意这件事,因为桥最后不迁,将来他和王甫还是有机会合作的。 蔡攸升了个懒腰,不着急,看着就好,还是去和新娶的小妾沟通一下。 第42章 每到苏府有收获 苏轼对于杨元奇再次带着张娘子上门多少有些感动,这是心意。 王朝云倒是开着玩笑:“怎么一个月不见,身边这房夫人又换一个。” 陈妙常行了礼说:“夫人这是不愿见我么?” 王朝云讶异的答:“这么年没见,你倒是伶牙俐齿了。”陈妙常和王朝云当年开封一别已有三年。 从王闰之房间出来,张娘子有些丧气,她的病情压根不见好转。 张娘子说:“夫人心情郁结,天气好转不如周边走走,整天闷在家里对身体更是不利。” 杨元奇道:“老头子要是舍得,干脆送夫人回蜀中养养,那里气候湿润,比呆在这个地方好。” 张娘子这时候却是摇头:“夫人现在这个情况不宜远行。我开几个方子,五天再来回诊。你们得带她在院子走走,女子气血很容易郁结。适当的动比什么都好。可惜夫人身子太柔弱,要不妙常的瑜伽和我的五禽戏倒是可以试试。” 陈妙常这时候想起这茬,说道:“夫人那里张姐姐尽兴,这个五禽戏这些朝云夫人倒是可以试试。” 王朝云一听,这也使得。 苏轼喊着杨元奇去书房。 苏轼问:“你这个官做得三天两头往开封来,也不怕被人参了去。” 杨元奇笑说:“那刚好,我也是赶鸭子上架。再说,先生不是还在朝堂吗?哦,上次清风寨我娘子来信,说起定边我父亲那里兵器铠甲捉襟见肘。先生能不能运些过去。”宋朝军事相关权利实在枢密院,兵部能管的东西不多,装备和情报这些恰好是其职责范围。 苏轼想了想,东西不多,想个办法给定边发去就是。苏轼就是这么讨喜,对于小辈自己人,在职权范围内的事他不会放着。 苏轼道:“你那些书信我是看过,说实话,很多我是不赞同的。我亦清楚,角度不同,各人都会有自己的看法。我能提醒你的就是将来你有机会为政,切记戒急用忍,不急不躁,把握不大,找地方试行就好。” 杨元奇谢过苏轼:“那段时间我在开封闲的无聊,还是因为和秦观秦大人聊起兵事才想了一些。我可是把王安石王公的东西也看了些。” 苏轼叹息:“王公大才,只是……不说也罢!”王安石当年集天下所望,治政能力值得称道,一个能推出整套变法主张的人,个人才能就不用论。苏轼关于新旧两党之争早已厌倦,现在高太后身体不是很康健,要不他又会求去了。 苏轼说:“你去趟西北收获倒是颇丰,秦观说你假以时日当得帅才,这个评价可就高了,范纯仁范公也说关于军事你还是有自己的见解,他不通军事,但他认为你能完整的提出一整套思路,那已不仅是将。” 杨元奇顺着杆子就道:“那先生你倒是荐我去北方啊。” 苏轼哈哈的说:“那你在开封多多陪我,哪天我高兴了就荐你去?”这个时候杨元奇的职务在他的眼中都不重要了。 杨元奇赶紧道:“那说好来,你要什么?我现在就给你弄去。”还是这个老头子好说话,范纯仁那类人他只能敬着,离他真的很遥远。 苏轼说:“你这么关心师母的病情,治好了马上放你走。” 杨元奇嘿嘿的道:“那我得和张娘子再多交往交往了。”杨元奇脸上在笑,内心却是黯然,他不知道王闰之什么时候去世,但他记得王闰之和王朝云活得都不长久,苏轼贬谪,境况并不好,很多跟着的人都相继离世。他不知道能否给这历史增加一点温度,他只能尽量做点什么。 苏轼道:“你小子别看上人家,你眼睛倒是毒,找个医师都得是美丽女子。” 杨元奇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先生,定边组医疗营,里面多有女子,干脆你再批些军装之类的给我,得让她们英姿飒爽一点,让兵卒和她们拉得远点。” 苏轼怒了:“你小子怎么说来说去全是从我这里要东西的,你刚才不是说问我要什么吗?” 杨元奇道:“你要去了定边就不会这么说,那里是真的什么都缺,就不缺我们这些去挣命的,医疗营对我们来说很重要。” 苏轼默然点头。 杨元奇说:“先生你要是自请外出,干脆问问能不能去西北,定边不行,那里打战你不适合,太原可以啊,我带你去太原顔楼逛逛了。”苏轼治政能力强吗?真的很强,他出知多地,都能说得上造福一方。他的策论很多字字珠玑。 苏轼笑着摇头,地方哪能是自己定的,那还叫贬谪?他回蜀中不更好? 杨元奇想想还真能这么试试,有他的照拂,他还真不信几个师母会染病而去。 杨元奇说:“这事我得问问!” 苏轼这次却是非常认真的对杨元奇说:“你不能去,这也不是你能做的,这更不是我要去做的。高太后对我有恩,我已算的上是持宠而骄。你给我留点脸面吧。” 杨元奇内心一叹,老头子不同意,他做什么都没用,他能找的人老头子比自己要熟得多。这是他们这一代人的骄傲,当他这么低头,他失去的会更多。 苏轼问:“范子奇范大人荐你去陈留,可是和他那迁桥一事有关?” 杨元奇道:“也就是多个渠道了解下情况,你这么一说,明儿我还得把情况写个出来给他。” 苏轼不无担忧却又苦笑,他能管得来什么?!开封府和户部对上,搞不好又是一场政争,他朝堂呆得久,很多时候大事就是从一些小事转变来的。 苏轼其实清楚,这个朝堂争来争去都是白费劲,高太后身体每况愈下,赵煦迟早要亲政,他是赵煦的老师,赵煦的选择他已隐然有所察觉,那时候朝堂或许会有大变动。苏轼最“蠢”也是在这里,他明明知道还是要说。 从苏府离开,杨元奇觉得还是这个师公好,自己混得累死,还不如到他府里头蹲几天。你看,现在定边情况又好了不少! 第43章 都很犹豫 开封陈留县。 陈留县几个家族现在有些进退两难,前期买地已经投入,虽然时间拉得长,溢价不高,但这么拖着大笔资金一样难受。一旦最后迁桥不能落实,大家没个十年八年也很难回复这口气。 王甫相对没那么慌,他们家是商业起家,本来就想置地,但这会影响他们家在陈留的声誉,那么多地抓手里最后不上不下,实在说不过去,这事的确是他起的头。 王甫和李浦商量,还是直接去找找范家,看有没有转机,这需要一个足够份量的人。开封府尹王钦臣任职不久,和这场事利益纠葛其实不深,开封府尹也不可能私下再去找范家勾兑,开封府和户部这事上其实已隐约对立。 李浦问王甫:“可否宫中找人问计?” 王甫摇头:“这事在朝堂不在宫中,这时候也没人愿意沾上来。”有利可图大家闻着味就会来,火中取栗的事却是没多少人的愿意的。 李浦道:“范坦范大人和我也打过交道,如果实在没人,不如我们直接去他那里试试。” 王甫这时候想到的是另外一家,太原秦家。秦家和范家是有些交情的,王甫和秦家有些关系,都是皇城司混饭,不过秦家现在变动太大,他们现在当家人换了秦伯翰,这个人王甫并没有打过交道。要不可以试试秦家帮忙看能不能引荐一下。 王甫觉得可以试试问下秦家,特别现在他们家由秦伯翰当家,虽然以前没打过交道,但他和秦伯翰有相似的经历,两个人年纪相差都不大,秦伯翰比王甫小不到几岁,特别对于秦家来说,在开封有熟悉的同僚显然是有利的。 王甫想了想道:“李大人,我去问问太原一个家族,范家在太原盘根错节,看他们愿不愿意帮忙问问。好过你直接去问范坦。” 李浦听了当然同意,要不他也是赶鸭子上架。 …… 王钦臣不想这么拖下去了,范致虚和范坦未达成共识,这让王钦臣心里非常不舒服。 王钦臣认为开封府主管京畿一带民政,关于迁桥与否是有权利的,现在因为涉及费用问题,被户部卡住,这是没有道理的。哪怕户部有意见,迁桥本身不该论来论去。户部可以说没钱,但不能认为不该迁桥。户部直接说常赋不能动,也没有其他资金就行,何必非得说桥不该迁。 王钦臣对户部侍郎范子奇最大意见就在这里,他把折子丢回来可以,可以说资金紧张,不能说桥不该迁,这是对开封府这个决议的否定。这对王钦臣的仕途是会有影响的。 开封府尹不同其他州府,这个职位对于进士官非常重要。远的不说,现在政事堂上就有苏颂和吕大防,还有签判枢密院的王岩叟,都出知过开封府。至于要罗列,估计有二三十个入过政事堂。 王钦臣知道这事可大可小,尽量不要扯上朝堂去争论,开封府无小事,吵一场他这个开封府尹就讨不得好,这已不是事件本身对错的问题,而是他任内因为这事吵一场,对他的声望就会有大影响。 …… 王岩叟收到了王钦臣的函件,问及开封府迁桥之事,想从他这里讨个主意。 王岩叟和王钦臣打过很多交道,因为王钦臣藏书极多,又做过秘书少监,管大宋书库。王岩叟这个中过三元的人,对于治学还是笔耕不断的。他们两个相互算是欣赏。 王钦臣到任开封府尹,还沿用了王岩叟当年的一项政策并加以推广,就是把开封府在任推官和判官的职权单一化。比如范坦主管治安,那其他事就不用多发表意见,专职做好自己的事就是,连堂议都开得很少。这一定程度上是限制了开封府各路官员的权利,好处是让很多事情能推下去,坏处自然是一旦不了解事情的全貌,容易出现判断出错。范坦最初没关注迁桥一事也是这不是他的事,现在开封府的氛围就是不关你事不问。 王岩叟开封府尹任期不长,也没听过迁桥,在他看来,开封府既然有这个打算,户部不同意,那找户部协商就是,实在不行就大家论一论。 王岩叟想到了王钦臣的顾虑,进士出身的王钦臣到了开封府尹这步,他是不愿这件事上朝堂的,那样争论一起,他一定会受影响。 王岩叟回函告诉王钦臣,哪天碰到范子奇他会问一声。 …… 杨元奇把在陈留他知道的情况详细写了一份给范子奇,他不觉得应该迁桥,对于是否对河道有影响他还是给出自己的判断,只是最后的判断还是在范子奇,他现在的位置还管不上这个。 范子奇收到这个信函内心却安了很多,杨元奇并没有过多阐述自己观点,但隐约是有倾向的。那其他有官员真的接到朝廷细查来龙去脉,很大可能也会偏向于不迁桥。而且,范子奇不认为杨元奇的意见别人就一定听不到,他对于杨元奇这个人,看得比杨元奇本人的自认为还重。 杨元奇对于那里的地皮更迭不是特别清楚,他不会没事找事去调查这些,倒是说了句如果迁桥以后,地皮能利用起来,对于开封的税赋是有好处的。至于有人借机挣钱,一些持身极正的士大夫或许会有非议,杨元奇却不会多说,他本人如果碰到机会,说不定也会提前做点啥事。 就财色这两方面,杨元奇从来就说不上嘴,杨元奇甚至认为有一天别人要拿这个攻击他,那他真是避无可避啊。杨元奇唯一给自己的安慰就是,他还不算没了底限。 …… 杨元奇在陈留县管着这个常平仓,最大的结论竟然是他真的不合适做文职,这日常事务有点繁琐,还都不是他喜欢的,这就做得有点累。现在想来,他还不如去做那个武学谕来得舒畅。杨元奇最大的希望是这事赶紧了掉,去开封城内混着多好,现在想走都不好找说辞。 第44章 杨畏初现 王甫收到秦家的回信已是很多天后,秦伯翰回信的,王甫这个判断很准,秦伯翰接掌河东路皇城司的差事不久,对他伸出的手怎么都会接着。 秦伯翰婉拒了关于帮他牵头联络范家的事,给出的理由是,秦家不涉开封事务。王甫理解,干他们这行有些事的确得主意。 秦伯翰给了一条很重要的信息给他,秦伯翰和杨元奇太熟悉了,他告诉王甫既然杨元奇是范子奇举荐的,那王甫不如直接试试找杨元奇。而且他告诉王甫,杨元奇的商业头脑极其敏锐,和范家是能说上话的。 王甫这次有些担心了,秦伯翰不知道他已经见过杨元奇,杨元奇商业方面敏锐又压根不接他和李浦的口,联系杨元奇压根不想趟这事,虽然杨元奇说这只是他个人的看法,最好他们直接去找范家,那这句话实际是有推脱之意,而究其原因恐怕还是他判断范子奇应该打定主意不迁桥了。 王甫知道这只是杨元奇的个人判断,但他相信这个判断,他们几家相互熟悉,他的判断一定比他们自己来得更准。 王甫现在极其犹豫,这事要继续往前推,极大可能会闹到朝堂争论,范子奇有这个主意,开封府要强行推这事,只能是大家摊开了论,那事情就很难控了。 开封府迁桥之事几方就这么搁置下来,大家都心有所忌,谁都不敢轻举妄动,权利分散这个时候好处坏处都完美展现出来。各方牵制,在没有找到妥善解决办法前,决策很难敲定。 …… 现在要说说另外一个人,现任侍御史杨畏,范纯仁离开朝堂出知地方,朝堂人士出现了一定的更迭,台谏这两个部门,几乎是除了政事堂之外大家最在意的一个地方。 杨畏就任殿中侍御史,这让各方都有些诧异。他不是旧党的人,他不折不扣起于新党。 杨畏最初不事科举,素来有才学,被擢进士及第。 杨畏刻志经术,以所着书谒王安石、吕惠卿,得以授为郓州教授,后除西京国子监教授。他最初是以王安石新法门徒自居,做过监察御史,后来旧党上台,他外出提点一路刑狱去了。 杨畏这个名字取得不怎么样,听着通“阳痿”,但他实质锐意功名,实则更是一个纵横家,有才辩而多捭阖。 新党当政期间,杨畏进士及第后不就官,写书给王安石这些新党大佬求指正,实际就是为了有更便捷的途径。 姓杨的难道都好这一口?杨元奇就喜欢把蹩脚的策论写给苏轼,被骂得体无完肤都无所畏惧,苏轼有时候还就喜欢和他论一论。 现在旧党当政,杨畏亦然能混得风生水起那就是极度不简单。侍御史这么重要的一个任职落他头上和刘挚有点关联,杨畏做监察御史的时候刘挚也在台谏,两个人私交算是不错。 但真正让杨畏坐上来的其实是吕大防,新党垮台后,司马光和范纯仁这些人对杨畏这人极不感冒,杨畏不想官场蹉跎,从那个时候其实就多次拜见吕大防,他和刘挚又有些私交,这一次侍御史砸到他头上,不得不说他还是有几把刷子。 杨畏是真的在“做官”,他出自新党,和蔡京这些新党后起之秀关系不错,在旧党当朝时候还能往上走,这么算是个人物。 …… 要说杨畏,是因为杨畏迁侍御史前做个工部员外郎,他知道开封迁桥一事,这事过了他手。他甚至还清楚现在桥之所以未开发,是因为那里有大片地是蔡家的。蔡京蔡卞被贬谪,蔡京家大郎蔡攸在这些商业方面还是很有能力,他守住了蔡家很多家产。 作为侍御史,最重要的一件本职工作是弹劾人,如果你一折子一个准,要是弹劾的人还被大佬们不喜,那你离升职就不远了。 开封府和户部关于迁桥一事意见相左他是清楚的,工部因为这事还把事情缓了下来,他以为可以看一场好戏,哪知道怎么看着看着,开封府和户部怎么就没了动静,大家都畏手畏脚,杨畏有些摸不着头脑。 在杨畏的认知里,爬的要快,就得有点动荡,只有这样大家的位置才能挪。你看看,现在朝堂换人如流水,不就是大家在折腾嘛。 杨畏对这事上了心,他觉得可以深入了解这事,他想到了一个人,蔡攸。蔡攸在现桥址有那么多地,他不可能不关心这事,只是蔡家倒霉,他不敢说话而已,但蔡攸一定知道里面很多道道。 蔡攸和杨畏相熟,不仅仅因为杨畏出自新党,和他父亲有些交流,另外蔡攸有意去将作监,杨畏曾是工部员外郎,很多东西他询问过杨畏。 蔡攸想去将作监也非常简单,他觉得他又考不到进士,别看这种衙门没权势,涉及建造之类,这里面的利益就大了去了,无心政治,这实在是个好去处。这点蔡攸找其他人可能没人理,他要找杨元奇,杨元奇一定是赞同的,非进士出身高官难做,他都跑去混武职了,那混工部和将作监这类的应该更爽。 杨畏不知道开封府和户部是不是私下有过协商,不过他去问一下总是可以。 杨畏从蔡攸那里得到很多他想要的信息,再去工部查了一下原来桥移到那里去的原因,心里开始盘算,这事需不需要论一下,怎么论,要弹劾的话弹劾谁,要不要把旧事扯上,这桥的迁移其实还真有点一笔烂账的感觉。 …… 蔡攸这两天更舒心了,杨畏一个侍御史来找他问陈留桥迁移一事,他太高兴了,他把自己知道的事一字不留的告诉杨畏。一个醉心功名渴望爬升的侍御史想知道桥的事,那意味什么他还不明白?!他唯一郁闷的是杨畏来得有点突然,他没想好怎么把一些人扯进去,要不,给他一点时间,他能把那个杨元奇都搞进里面来。 蔡攸这不算幸灾乐祸,现在局面对他来说最惨,那不如把知道的都告诉这个侍御史,最差也不就是桥还是被迁走了呗。 第45章 张小娘的今生 杨元奇不得不说苏老头子办事就是麻溜,兵部还就是把医疗营的事报去枢密院,支出了一笔银子给定边军医疗营,给他们换制式衣服,另外干脆也给医疗营女医师多支出点费用。 兵部下设有三司:职方司、库部司、驾部司。库部管的就是甲械这些,大宋朝的兵部也就管这么点事了。 枢密院有人问苏轼这个尚书是不是给其他大夫也预点,苏轼当然同意,那枢密院去户部再弄笔银子来就行。至于为什么定边军有,这不是成建制医疗营先试试吗?!兵部找个点试试有没有成效,有大家推广就是。枢密院闭嘴了,这要去户部拿钱,得被骂回来。 陈妙常有些担忧杨元奇给苏师公带麻烦,杨元奇回答非常直接,麻烦个啥,现在他就怕没人来参他,杨元奇觉得不是还有驾部司吗?是不是自己要得太少了,要不去搞点马? 陈妙常赶紧拉住杨元奇,马可是枢密院盯得很紧的东西,这就太儿戏了。 …… 杨元奇兴高采烈的跑去找张小娘,他想着自己也可以按大宋朝的来,薪水按份算。定边州军医、定边禁军军医官、杨家大掌柜,另外苏老头子这里的服饰再开个裁缝名目还有不少,她还帮着问诊王闰之呢,可以再给诊金,这薪水比他多出好几倍,这总能谈了吧,就得用钱砸。 张小娘实在想不通这个男子两房夫人都是好人家,怎么他就这么个德性?! 张小娘啊啊的说:“你再说一次?” 杨元奇觉得是不是数字不够,犹犹豫豫的说:“不能再加了,要不,你开封人士,再加点差旅费?!” 张小娘指了指门:“出去!” 杨元奇晕了:“那个张小娘子,钱不够可以慢慢谈啊。” 张小娘恼怒的说:“你给我出去!” 杨元奇道:“那你说需要什么?我拿得出给就是。” 张小娘道:“我要天上的月亮星星,你给得起吗?!”这就不是银子的事。 “那打一盆水映射下来的算不算!”杨元奇无语,这三十多岁妇人家怎么和小妹妹一样的,喜欢这些无厘头的。 张小娘彻底败给这货了:“你能给我的就是出去!” 杨元奇郁郁的说:“我家娘子说你温文雅尔,买卖不成仁义在呀。你不是比较缺钱的么?”杨元奇不是无的放矢,张小娘在这里义诊,见着有些病人还是能帮则帮的。自己穷困潦倒一屁股债还要帮别人,杨元奇虽然不想身边的人做圣母,那给点敬意还是可以的。 张小娘问:“做官的都是你这样?” 杨元奇道:“那不是!我算比较好的那类了,好歹不违律法,换个狠点的人谈什么钱,你去不去有的是办法?!” 张小娘恼怒的看了这货一眼,这话不能说有问题,她见过太多不干人事的豪绅,起码杨家还是正儿八经和她谈价钱。 杨元奇郁闷的离开。 白牡丹已经把张小娘的详细资料的理了来,张小娘跟随老道行医,其实过得不苦。老道其实是有落脚道观的,这在大宋佛道,本就是有钱人。只是老道践行孙思邈济世救人的原则,四处游方行医,那是一个可敬的人。 张小娘有过一次婚姻,只是她最后也没能救下自己的夫君,三年来倒是耗尽张家的家产,张小娘其实是在给夫君家还债,她认为这是他们的亏欠。实际就钱财来说,她早已没有亏欠,杨元奇觉得那更是那户人家一个借口,他们用张小娘的亏欠之情留下了她。特别张小娘后来认为她是有可能救下夫君,只是当时她医术不深。张小娘独自在陈留县买了房子居住,也是因为在那家过得有些抑郁。大宋朝这个时候可没有女子守节一说,寡妇是可以追求自己幸福的,没有半点歧视。(靖康之耻,几乎所有皇族女子加上万妇人被掳走,因为生命本身大于其他,守节的就极少,理学开始兴起,那是对女子的一种诘难。男人做不到的事就不该责怪女子。) 杨元奇觉得这真是一个很好的时代,开放清明,除了士大夫势力过于强大。 …… 晚间,陈妙常对杨元奇说:“张小娘要我告诉你,下次你独自去她那里,她不开门了,你是怎么惹到她?!” 杨元奇道:“这不是白牡丹说她有些缺钱么?我不是想拿钱砸,哪里知道她心底藏着针的。” 陈妙常一脸不解的说:“相公不是很懂女子的,你难道不清楚她欠的其实就不是钱?!” 杨元奇怒了:“那也得先试试啊!再说,我要猜来猜去多了,你们几个还不高兴了呢。” 陈妙常觉得杨元奇这话有道理,还是不要他去,陈妙常说:“哎哟,以后我再去多走走就是,你费个什么劲!” 杨元奇说:“你们聊些啥?” 陈妙常这下来劲了:“孩子呀,哦,这事你得配合我了。” 杨元奇怒了:“师师没给你说过顺其自然的?”杨元奇想做种马,却绝不是工具一样的种马。 陈妙常搂着杨元奇诺诺道:“就这点不听,我身子骨并不是太好,不认真怎么怀得上?!菩萨会不会觉得我要的太多了?!” 杨元奇叹息,双手抱着陈妙常不再言语,这是她的心结。 在太原,陈氏还找过几个有名的大夫都说她没问题,陈妙常蕙心兰质,恰恰是陈氏找的太多,她察觉了不对。张小娘说她身体没问题,但支支吾吾也说有得女子体质是不好怀孕。 陈妙常有时候都觉得自己越来越贪心,最初只是想着陪着他就好,能陪多久就多久,后来觉得这个家真好,自己就越发的想多留着,再后来,听得潘金莲和扈三娘怀孕,她要个孩子的心就极其炙热。 杨元奇紧了紧自己的手臂:“菩萨既然保佑了你,就不会那样待你,要不他也称不上保佑你了。” 陈妙常觉得杨元奇这话虽然放肆,却的确如此,孩子对于她来说,不是遗憾的问题,这亦然是她一生幸福所依。 第46章 琐事一二 高太后最近身体不是很康健,心情却是舒畅不少,赵煦和孟婵关系好了不少,孟婵有孕期间也每天到她这里来探视,她觉得起码在皇后上她的选择是对的。 高太后有时候非常奇怪,刘婕妤出自书香门第,孟婵出自将门,两个性子倒是恰好相反,有点阴差阳错的感觉。 高太后问孟婵:“我一个老婆子,你挺着个肚子经常过来,倒是没这个必要了。” 孟婵笑着道:“本来也得出来走动,干脆走过来就好,我可轿子都没坐。” 高太后听着:“那你还是得注意点。” 孟婵说:“我让她们跟在后面了的。” 高太后问:“我那个孙子有没有过去陪陪你?你可别憋着了。” 孟婵答:“还是会去的,他总有自己的事。前几天我儿时几个朋友还进宫了呢,没什么憋着的。” 高太后哪会不知道赵煦最近又是窝在刘婕妤那里,这是孟婵和另外两个妃子最大的不同,她真的有点不争不抢。 高太后说:“是那个李清照她们吧?” 孟婵道:“嗯!不过李师师回太原去了,和李清照一起过来的是陈妙常,听说李师师这次还得挨罚。太后应该不生她气了吧?” 高太后哼了声:“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我还有什么气好生。你要是喜欢和她们聊,有空让她们进宫就是,都是几个女子没什么好注意的。要谁敢拖拉着不来我就好好给他们算那笔账。” 孟婵说:“仔细太后这是我害了她们呀。上次陈妙常给我提起太医治病,得之谨慎,失之也在谨慎,要不要让其他人给你看看?” 高太后摇头:“我多休息就好。”太后摆手让孟婵离开,这种话孟婵是不应该在她面前说的,但她又知道别人是好意,只是好意有的时候没用。 高太后想起了那个李师师,作为太后她其实并不精于政事,看人却有些准,那才是个人精。 …… 人精的李师师最近痛并快乐着。 快乐么,被陈氏管着对她来说的确是种幸福,关于晨昏定省,其他几个媳妇不用陈氏吩咐,李师师却准时会被她叫去,这变成了她们两个的作息时间,早睡早起。 痛么,整天除了杨府和顔楼后那栋小杨楼,她生活亦然有些枯燥。以前还有个李清照给她闹腾,太原除了安娘会和她说些体己话,嘴巴都淡了很多,陈氏和谢姨娘毕竟是长辈。 顔楼后边小杨楼。 李师师对安娘说:“顔楼最近也没啥事,我要不要去杨家庄休息几天。” 安娘知道杨府的一些事,道:“算了吧,你精神是比以前好很多。有这样的婆婆,这是前世修来的。” 这时候小凤仙进来问李师师:“黒水仙的事情过在我手里了,她想去杨家庄养一段日子,我担心顾不过来。”黒水仙怀孕了,最近正在移交手里的事情。 李师师道:“顔楼的事你放安娘和顾顔手里就是。” 小凤仙谢过李师师,对于顔楼女子来说,顔楼和杨家在她们心中还是有差别的,顔楼薪水比杨家还要多一点,但总感觉杨家更是主家。另外还有一个原因,想要成家,大家觉得在顔楼要难上不少。这和工作的交集有关,在顔楼打交道的都是女子,要不就是外面来寻欢作乐的男子。在杨家却不一样,打交道很多都是杨家男子或者官宦之家(这可不是来顔楼的顾客性质的)。 李师师想到的却是其他:“黒水仙还没去杨家庄吧?” 小凤仙说:“估计也就这几天了。” 李师师赶紧说:“你们聊,我去找下她。” 小凤仙和安娘面面相觑,她这么跑去找黒水仙只会是私事,想都不用想一定又是问怀孕的事。 …… 清风寨,戴宗和箫让正在潘金莲房间。 戴宗从西夏回来,他手里有条线得给到定边,定边比太原更靠近西夏,不能消息到太原再返回定边,一来一回消息的及时性还慢了。 潘金莲让箫让接管这条线。 戴宗说:“私商整条线不能和定边搭上联系,私商就是过路定边,萧监军提供一个守门都头级别的人,这是北水帮买通的人,对于私商进出定边给予方便,同时一些消息直接转给他,这样外人察觉不来。” 箫让对这个提议非常赞同:“嗯,情报交兵部职方司得走太原,那定边有些消息哪怕收到也得做个滞后处理,北水帮的消息不能直接到定边。” 戴宗说:“嗯,太原交职方司我会安排,一般定边收到消息,太原5天内会拿到并同时转职方司,这个时间定边注意就好。我留了一条紧急备用的线,这条定边一并给到萧监军手里?”最后这话问的是潘金莲 潘金莲说:“可以!另外紧急线启用要是萧监军不在,朱武也行。这事该把他喊来,我疏忽了,西夏过来的线报除了萧监军,朱武朱参军也参与进来。一会你们去军营找下他吧。”她挺着个大肚子已经很少出清寨的门了。 箫让和戴宗点头告辞离开。 戴宗急急忙忙拉着箫让又去军营,他还得赶紧回太原。 …… 黒水仙最后没能去成杨家庄,她还是得在太原养着,李师师聊孩子时候想到了戴宗兼着职方司的事,这不能是杨家的家臣。哪怕都知道戴宗和杨家关系匪浅,明面上这也应该是两家人。 李老鸨来见李师师,她这段时间住在太原,本来杨家想安排她去开封,李师师回来把她留下来了。李老鸨有些颓丧,她算得上顔楼老人了,账本一事对她打击有些大。小凤仙和黒水仙感念她的恩情,倒会时不时去陪下她。 李老鸨说:“师师夫人,我想去定边。” 李师师看着她:“开封和太原不好?你四十多,不说气候这些,生活也是艰苦很多。” 李老鸨道:“以前以为自己这辈子够了,现在我想去定边,重新开始,我去先管管内事都好。” 李师师点头:“隔几天有队伍过去,你就去吧。” 李老鸨谢谢李师师,去定边李师师不会拦阻,那里太缺人。 第47章 埋坑 高太后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失望,原本这几天心情还是非常好,她收到了一份奏章,这是一份弹劾,侍御史杨畏上的。 杨畏说的不是迁桥的事宜,在杨畏看来,这种迁桥与治政相关,就算朝堂最后决个输赢,影响不一定能大到哪去,这种事很容易乱战,他不想这么押注某一方,得利不多。 杨畏弹劾的是刘挚、梁焘和王岩叟等人结党,结党这事在大宋朝始终是个禁忌。杨畏和刘挚相熟,多少知道一些大家之间的关系。 高太后不会因为这些人关系好就真的拿人如何,人总会有些朋友同志。让高太后真正愤懑的是,杨畏说他们和章惇的儿子们交情匪浅,这是一个非常致命的指控。 这个指控有没有根据不说,这是一个无法证伪的指控。这有点类似当范纯仁被问及和蔡确、章惇等人有没有交情时,他又如何能说没有!都是进士出身,年轻时候大家调来调去,怎么能说没私交?! 高太后沉思,她最近有点累,朝堂这段时间变化有些多,她不是很想动,这不是一个当庭弹劾,她可以放着先不处理。 高太后心里却是非常不满,车盖亭一案梁焘和王岩叟等人实际是帮了她的,他们受益匪浅,但刘挚是没有挪动什么。这次,范纯仁这个挡了刘挚路的又被踢出去,还是这些人,最受益的又是刘挚,那结党这个词在她心中就生了根。 …… 杨畏对于奏折上去没有消息并不着急,他之所以没当庭弹劾也是清楚,关于结党这个说法是有些主观臆断的,他自己一样在各个圈子里跳来跳去。 杨畏把开封迁桥的事宜告知了吕大防,这个事涉及了开封府和户部,还在那里拖着,吕大防作为首相知晓后是可以过问的,吕大防还做过一任开封府尹,哪天他要在朝堂询问此事会非常正常。 杨畏更是清楚吕大防现在对刘挚是有些不满的。吕大防最初没想过刘挚这个人如何,刘挚做过御史中丞,就是谏台的老大,当吕大防发现刘挚频频借助台谏势力在朝堂掀起波折,他心里怎么都会有个疙瘩,这个人不得不防了。刘挚已是次相,前面除了他没其他人了。一个对台谏影响太大的人做次相,吕大防寝食难安。 杨畏给了吕大防一个机会,因为蔡攸说王岩叟似乎也在问这事。杨畏不知道王岩叟等人会如何,但只要这事在朝会上议起,这些人肯定就会争论进来,既然知道这事,那论起这事,怎么会闭口不言呢?!当官有时候靠得也是嘴。 很多时候所谓党团就是一个圈子,大家经常会一起论事,彼此相互影响,所以很多时候这批人对待事务的看法会趋同。秦观、潘易岭包括李格非这些人,在西夏战事上不就是聊多了,看法非常类似了。 现在要做的是等,等很多人对于迁桥之事形成他们自己的共识。 …… 王甫和李浦商议,他们等不下去了,开封府和户部还在相互扯皮,陈留这么多家不能拖着,这会把大家的精力和钱财全部框死在这里,这时候有结果比没结果好。 李浦的儿子李彦给了个主意,太原秦家不是让王甫问杨元奇么?虽然上次大家见过,但始终没有这层关系,要不,请杨元奇帮忙约下范坦总可以。范致虚和范坦谈那更为公事,他们可以试试私下能不能勾兑一下。 王甫犹豫是不是要再找下杨元奇,秦伯翰和他只能算点头之家,大家结个善缘,毕竟还没合作过什么。他实在不清楚这个面子有大多,毕竟他们上次提过范家,杨元奇话里是不想涉入这事的。 …… 杨元奇现在在干嘛,忙着写信,准确的说是看陈妙常回信,自己在旁边插嘴说上几句。 潘金莲在信中怒责扈三娘尽给她惹麻烦,字里行间都要气冒烟了。陈妙常觉得这信很搞笑,字迹明显是扈三娘的,等于潘金莲在旁边说扈三娘不对,还要扈三娘自己认认真真记下来,寄给太原和开封,这怎么看都是个自我剖析篇章。 陈妙常说:“相公,也就最后几句才是三娘说的吧,字都写得特别好!” 杨元奇道:“你别管她们,你写你的事就好,她们两个就这样。你别说张小娘的事啊,你要说也别扯到我这里来呀,你真是的,我哪里动了什么心思。” 陈妙常怒了:“那你自己来写!现在不就是要你想个折子解开别人心结么?!” 杨元奇不说话了,那还是随便她怎么写吧,他都说了手痛。 杨元奇说:“那个张家怎么这样?他们也不想想,现在张小娘也拿不到多少钱回去,硬要留着别人么?” 陈妙常道:“这事虽然张家做得不对,真正问题还是张小娘这里,她要解开心结,张家是留不住她的,她在张家孩子都没有,她夫君已经走了。要是闹到官府,官府都会帮着这个孤寡女子,哪里能扣着一个女子的,而且别人最好的年华都在还债了。所以这事要能解决,还是得看张小娘这里。张小娘又不愿我说这事,她宁肯把自己封闭着。唉……” 杨元奇说:“你别一个人去,带上李清照或者杨垣怡,还有杨垣希都行啊。她不是喜欢欠吗?让她多欠点情谊,看她以后怎么办!” 陈妙常不乐意了:“那怎么可以这样,别人一个善良的大姐姐,你尽往别人软处用力。” 杨元奇龇牙咧嘴,这话怎么听着歧义好大,往软处用力?! …… 黄鹂这时候走了进来道:“李浦李大人说晚间想来和你一悟,问你是否有空。” 杨元奇晕了,不是说了这事他不管的,怎么还来“说了几个人么?” 黄鹂回:“说是还有王甫王先生。” 杨元奇无耐了,这些当地士绅自己也不好惹,还是得聊。这些当地士绅不好惹?杨元奇突然想到了点什么! 第48章 一场交易 王甫、李浦和杨元奇约的地方是一个花船,这就太让杨元奇满意了,看来他们对自己也做个些调查嘛,这个地方谈事多好! 王甫说:“我辈在世,无非就是为了家缠万贯、娇妻美妾。陈留县比不得开封府,更是没有顔楼这种地方,这花船女子技艺也是一般,不过听说云良阁才是杨家独门的产业,以后倒是可以好好合作,请贵阁的人来这里撑撑场子。” 杨元奇不得不说这些人是真有商业天赋,还懂人心,财色还真是他最所好的,这话要好谈很多。 王甫道:“也不瞒杨大人,上次和大人聊过以后,本来想问太原秦家能否帮忙牵头,我们去找下范家。太原秦伯翰说那还不如找你,你就在陈留县。” 杨元奇这才知道这事来龙去脉。 杨元奇哈哈的说:“听闻你们邀我,我是猜到应该还是和迁桥事有关。我来时还想着如何不让自己入坑。不过既然来了,王先生这么开门见山,那我也不废话,如果只是约下范家,范坦那里我倒是可以引荐。” 王甫和李浦对视一眼,都不说话,杨元奇不想入局还这么说,那就是有交易了,那些地杨家也想插一脚? 李浦呵呵的说:“生意这种事,本来就应该大家一起挣。” 杨元奇摇了摇头:“却不是这事,我是有件事自己不好办,我想这事在王李两家眼中应该不是问题。王先生,上次你喊那个张小娘约我,想来你们彼此也是熟悉,这事却是和张小娘有些关系。” 王甫看着杨元奇,一个女大夫?她能做什么?! 杨元奇看他们不说话,继续道:“哈哈,将门子弟嘛,特别我这种开青楼的,对于绝色女子多少多看几眼,这绝色女医师更是让人惊异。不瞒你们说,我找过张小娘开过几次价,她不怎么搭理,听说是因为她不想离开张家。这种东西嘛,不好强求。只是后来这事几个朋友笑话我,我就想她不想离开张家是她的事,张家要她离开呢,那可是张家的事,和她没关系吧?!” 王甫懂了,传闻这小子几房夫人各个绝色,张小娘有得可不是风韵犹存,那看着是又幼嫩又熟透,他自己就动过心思,没想到这货见了几面也上了心,男人这方面英雄所见略同啊。 王甫哈哈笑得很畅快:“杨公子想美色到手,这事又不好自己来做?这事我倒也做得。哈哈……就是不知道她出来后你有什么手段,这我可没办法了。” 王甫岂只做得,怎么做他都有法子了,当年他就想过怎么要张家把张小娘放出来,不过他自己没搞定张小娘罢了。现在看,杨元奇也搞不定她吗,不过让张家把人放出来,他的确办得到,后面?那还是看他自己。 王甫更喜欢和这种将门打交道也是如此,大家有什么说出来就是,成与不成是两回事,猜来猜去才累。 杨元奇嘿嘿:“那到时候在说,水磨功夫尔,再说,少了个张家,我要做什么也更好动手啊,就是到时候王先生可别去护花啊。” 王甫呵呵不再多说,就是嘛,大家有想法交易就是,这也算交易的。 杨元奇道:“范家我去约,我不多说话,至于你们谈得成不成,我就爱莫能助了。” 王甫和李浦笑着点头,他愿意一起已是足够,而且听他口气,约出来谈一下范家会同意,至于是否谈得拢那是另外一事,后面就是喝酒听歌的事了。 …… 开封顔楼。 杨元奇、王甫和范坦这次聚集是在这里,杨元奇和范坦都是股东,这顔楼他们却来得太少。既然谈事情,总得弄个有情趣的地方。地方是范坦说的,其实是范子奇选的地方,范家在这点上其实有一点想法,顔楼是消息最容易走漏的地方。 这不算一次愉快的勾兑,事情到了这一步,范家给出的答案是折子不可能又批准,这是交易的基础,这事谈不拢,价都开不出来。 范坦字斟句酌的说:“范致虚范大人在开封府也问过我,我也说了目前的情况。家父作为户部侍郎,他能做的就是户部不会给这个钱,还有关于迁桥,户部的理由不会变,也不会再增加其他理由。” 王甫听懂了,范家不好退,但也不想多生事端,所有的事已经发生的他们认,会坚持,但如果开封府能找到合适的途径让户部的理由不成立,户部不会再找其他问题去打回这个折子,或者这个折子在其他地方出现,户部不会多出声。 王甫叹息,这就是官场的隐性规矩,他们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开封府如此,户部也是如此。王甫对于这事其实更为后悔,从范家的态度能够看出他多考虑一下户部,这事可能推进会容易,起码范家不是那种油盐不进的人家。 实际这是进士出身和非进士出身最大的不同,这还是范家出过大佬,要不,官场上特别中下层官员,非进士出身相对来说更好交易,因为圈子在那里,谁都脱不开。进士不一样,他们无需这种圈子,他们需要的更是清流那个圈子,他们要管的庶务相对也没那么多。 王甫和范坦都在前期犯了一个错误,没有提前沟通,事情已经发生,再来几方协调,大家的选择就少了很多。 这场协商不算愉快,却也不让人羞恼,起码双方都有意愿不再生事端,那如何退,王甫得找到一个让各方都留点脸面的办法。 倒是王甫和杨元奇谈成了一笔生意,陈留有花船,他们想邀约顔楼和云良阁的艺伎能去那里演出,相应如果他们有特别新颖的节目,以后也能来顔楼试试受欢迎程度。 …… 范子奇把地点放在顔楼,是动了心思的。他清楚有些事情他已经无法变动更改,那就不如让别人知道。顔楼这种消息很多的地方,往往更会把一些事情传到外面去,这亦然是范家的一种表态,他不认为他的理由有错。 第49章 张小娘自由身 朱仙镇。 杨元奇这两天有些惶惶,逼着别人家把寡妇赶出家门,怎么都有点衙内的感觉。 杨元奇轻抚陈妙常的小手:“妙常,有空你多去张小娘那里看看的。” 陈妙常应了声,只要他不多去就成,而且这几天张小娘好像心绪不宁,她是应该借这个机会去陪下她,问下有什么事。 陈妙常问杨元奇:“要不,今儿你和我一起过去看看?” 杨元奇有点想去,又有点不安,退缩就成为了一种本能。支支吾吾的想到一个理由:“鲁智深这两天休沐回了开封,我还是去衙门吧。” 陈妙常点头。 杨元奇又混成了别人上班他闲溜,大家休息他加班。人啊,关键不在于上班时候你在做什么,而是下班时间段你在加班。 …… 张小娘见着陈妙常过来,心思安定不少,陈妙常在她眼中是个温柔娴淑的女子,那是杨家那个小子的福气,要不估计他家宅难安。 最近张小娘和婆家有些矛盾,她们一直有矛盾,不过这次有些奇怪,以前张家是闲她带回去的钱太少,好歹还是带回一些收入的,这次倒像是嫌弃她这个人,她实在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 张小娘跑了壶红茶,这还是陈妙常带给她的,这茶对于女子来说的确更好。 陈妙常说:“我家金莲姐姐说这红茶热着混冷鲜羊奶进去更好喝,还能补足女子身体,就是我们在开封,那个太贵了喝不起。定边有个清风寨可是养了些产奶的羊,有机会我带你去那里看看?” 张小娘微笑不语,她只认识陈妙常和李师师,却也时常听陈妙常提起那个潘金莲和扈三娘,不过这时候她已知道陈妙常为什么时常说起定边,甚至她都没那么恼杨元奇用钱砸她,因为杨家想她去定边,那里有个医疗营,太缺医师,她对内外两科的见解实在太适合那里。 这时候有人来报张家来人了,张小娘给陈妙常告罪,她得去隔壁接待一下。 张家来的是张小娘的婆婆,前几天张家和张小娘谈过户籍脱离的事,张小娘并没有同意。张小娘并不是因为情谊,她夫君离世后这几年,她和张家已是没有什么情谊。 张小娘真正的忧虑是她虽然住在外面,但始终是张家的人,别人行事就会顾忌。一旦她离开,那作为一个孤身的美丽少妇,她要受到的骚扰就多了。 她在陈留有一定的声望,不虞有人敢用强,但你架不住别人三天两头往你这里跑。比如她隔壁的还是陈妙常,要是杨元奇呢?这得把她烦死。何况,乡里乡亲周边这么多人,总会有人动心思,难免不会有人折腾。她更想好好的行医。 张家婆婆这次带来了休书,他们家压力现在非常大,王甫和李浦等几个家族现在不过是议论他家对这个儿媳妇的不公,还没多少实质举动。但张家太明白这种事了,一旦当地士绅认为他家如此对待这个寡妇,形成风评,那以后他家婚配就麻烦了。 张小娘问:“我夫君已经走了七年,儿媳妇在这张家也有十年,可有做得不好的,婆婆说就是。” 张家婆婆其实没意见,特别张小娘或多或少提供资金给张家,还能给张家挣到名声。恰恰是因为这个,张家才被人诟病了,你要把寡妇留在家里,月月给份例还好说点,你拿来当摇钱树,牺牲掉的是一个妙龄女子的青春,这是说不过去的。现在当地风评就是这么传。 张家婆婆说:“你也说我儿子走了这么久了,张家这么留下你,是影响有些不好。” 张小娘道:“影响?婆婆,我已经呆了7年了!”张小娘带着愧疚一待就是七年,当一切都已经习惯,她也打算就这么待下去以后,毕竟张家的确带给了她安静,现在又要逐走他。影响了她已是7年。 张家婆婆道:“休书我已经带来了,我会放在这里,事情到了这里,你就别再多说。”她不能让这事传下去,张家不知道王家和李家这些家族为什么突然关心这事,她只知道这么多家族,张家是得罪不起的,她也不知道后面有人会不会打张家主意了。 张小娘道:“婆婆,我夫君……” 张家婆婆打断张小娘:“你也别多说,我已经报去陈留县,如果你要为了大家的脸面,就不要再去官衙折腾。”这个她都不担心,这种家事,流言都这么传了,官府更不会让这人留张家。 陈妙常听着旁边声音吵得有点大,走了过来,她不知道张小娘顾虑什么,在她看来,张小娘何苦呆在张家。 张家婆婆把休书丢下,转身离去。张小娘眼眶已湿,她毕竟在张家呆了十年,她需要张家的呵护。 陈妙常默然不语,她多少清楚张家和张小娘的关系,这里面还是多了些算计。她最庆幸自己找到杨元奇,有个好夫君,没想到还有个好婆婆。 张小娘跟着老道孤独,一次偶然相遇她嫁进张家,那几年她夫君身体不好,对她却是不错,现在却是最后一点事实的联系都已断绝。 张小娘插了插眼睛,转头对陈妙常说:“妹妹是碰到好人家,我在张家多留了七年,那是我最美的年华,一遇到事,他们竟然也不维护我一下?我难道就不是家人了吗?”这才是张小娘心中最大的痛。关于离开不离开张家,她是犹豫的,但不能是这个时候,更应该是早点或者晚点,她和他们商量好就是。 陈妙常只得安慰:“姐姐,有些羁绊并不如你想的那么美好的。”这也是陈妙常自身的感悟,临安陈家对她和她那个弟弟也是少了情分呀。 陈妙常说:“以前总想邀你去云良阁或者顔楼逛逛,你身份多有不便,现在倒好,你要是心里郁郁,妹妹陪你去开封,带你走走?” 陈妙常想了想说:“你还记得那个李清照小妹妹么?她可是太想见你了。”陈妙常内心对张小娘有些共鸣,最好的办法就是更多去接触外面的世界,这也是陈妙常对自己的处理办法。 第50章 目标是他们 杨元奇没想到报应这么快,他在陈留县变成孤家寡人了。陈妙常抛开他带着张小娘去开封,说在云良阁住几天,顺便把事情也理一下。 这个借口让杨元奇差点翻脸,陈妙常只能舍得一身剐,彻底容他放肆了一个晚上。 杨元奇知道陈妙常孕期过了,至于处理事情,说得好像她在朱仙镇就不能理事一样,好吧做个生育机器实在称不得是件开心的事,杨元奇喜欢的是情调。 …… 高太后正在看一份情报,她现在不是为了解杨家,她已经知道够多了。皇城司依然一个月会把这家事情整理过来,特别关于杨元奇的,因为她喜欢看戏,有的时候看别人的故事也是个开心的事情。 高太后眉头皱了皱,这个小崽子最近不热心公事,算了,也不是大事,怎么最近又折腾起姑娘了,还是别人家寡妇。高太后对自己最初的判断满意了,这小子真不是好人,将门的脸面都不要了,敢做不敢当的。他要自己上门去抢,高太后觉得要不要推个恩帮他一下算了,这么弯弯绕绕将门的里子都没了。以前不是官府都敢提告吗?这人年纪大了锐气倒没了,算了,懒得理他。明天有朝会,高太后身体再不济,这个她还是去参加的。 …… 朝会。 高太后看着下面人起争论,心里嘀咕,这事她还是知道一点的。 吕大防过问开封府和户部的一场纷争了,这让范子奇和王钦臣这两个当事人非常郁闷,他们都希望这事先平息下来,以后找个时间几个人小范围再论一论,现在政事堂竟然有人提起,这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 这个时候,范子奇和王钦臣是避无可避,退无可退。关于是否迁桥当庭就争论起来。范子奇和王钦臣都非常郁闷,这种事在朝堂论起来对于他们来说都输了。 王钦臣的观点是迁桥对于陈留发展是有好处的,当地士绅这么多人也都在提这事,作为开封府和陈留县想到当地民生,这事好事。 范之奇的观点是桥本来就是从那个位置移走的,这都没二十年又得移回来,那等于朝廷花大笔资金玩了个寂寞。 苏辙有点想息事宁人,这事没必要花太多时间,过后把户部、工部和开封府找齐再详细议一下就是,这是一件治政的事而已。 吕大防的一句话打破了所有的平衡:“这事我是有耳闻的,我记得当时是苏颂苏大人把桥迁到现在位置。” 这话让整个朝堂气氛有些诡异,当吕大防把另外一个政事堂参政扯进来,那这事究竟是针对谁,大家不得不思量。最后迁桥的结论是有可能被谏台引申到原来的决定的。首相这个时候提起这事,那是不是对政事堂苏颂苏大人有意见? 苏颂出列,说到了当时迁桥的决策是他下的,资金也是他申请的,那桥对河道通畅影响太大,还发生了几起事故。 吕大防说:“那就是了!何必迁来迁去。” 王钦臣不得不开口了,原来不过是和户部意见先佐,回头大家商议就是,现在吕大防这话一定,那开封府就要背责任了。 王钦臣道:“我亦然去查过两处位置,原位置的确相对狭窄一点,桥在哪里都会影响航道,如果只是虑及这个,那桥的建设方案调调就好。何必为了这个弃当地的发展不顾?” 王岩叟出列:“且不论先前如何,开封府尹王大人对于此事自是有判断,这也不能把原来移桥事扯过来。” 范子奇不乐意了:“那样等于户部徒耗费用。” 刘挚这时候说:“所谓耗费,当花该花,不当不该,何来徒耗。” 事情从来就是这样,一旦把事情提到朝堂,就各种声音都有,个人的角度不一样,这是一场谁也说服不了谁的事情。 高太后看着下面争议又起,她是知道这事的,却没多在意,她也知道这种纯粹的迁桥这么件事还真说不上对错,她唯一算是有点倾向性的是她清楚里面有利益瓜葛,起码开封府迁桥一事有人就已提前购地,但仅这事不值得她开口。 朝堂很快演变成庭争,这点上苏颂有些不利,他日常行事尽量不偏不倚,以事论。这个时候他虽然认为自己有理,更多的人却并不清楚具体事宜,这个时候倒是需要别人支撑他。 吕大防道:“苏大人的决策我认为并无错误,桥已经迁过去,等于当时的政事堂是通过了的,这事再起纷争。” 吕大防这个退却是不讲道理的退却,那前面错了就错了咯? 这下刘正言、王岩叟和刘挚抓着话题不放了。 …… 杨畏在等,一直等一个机会,他谋划很久,他不知道谁会入坑,但有一点他却清楚,王岩叟和王钦臣是有过沟通的,现在这个乱局比他想象的还好。 杨畏出列:“臣有本要奏!” 吕大防默默退开,杨畏和他有过交流,这是他们的一个杀着。 杨畏道:“臣弹劾刘挚、王岩叟、刘正言等人结党营私!开封迁桥一事,臣知道的不多,除去户部和开封府,今日朝堂说站大臣想来大都如此。吕大防吕大人、苏颂苏大人和王岩叟王大人三人曾任职开封府,对此事了解很深,这个可以理解。但其他人呢?臣以为刘挚、王岩叟、刘正言等人不过是结党,党中有人持此建议,自然上来争论。臣倒要问问除王岩叟大人,几位大人能否把此桥迁来迁去的来龙去脉说一遍。如果不知,何必在这朝堂如此坚持?!事后几个相关部门再论不行?!” 满堂寂静,目标是他们啊?! 刘挚骇然看向杨畏,他和杨畏是熟悉的,没想到他这一刀捅向的是他。 杨畏不需要今天有结论,他这个弹劾有牵强不要紧,要紧的是高太后一定会信,他已经弹劾过刘挚等人,今天这个朝会刘挚几个人明显就站在一块,这不需要证据,他只需要高太后信,甚至怀疑就行! 第51章 结局都不讨好 当其他台谏有御史和正言这些出来怒斥杨畏的时候,杨畏压根不去争论,他们乱了。吕大防对他说的一句话极其有道理,刘挚既然进了政事堂,台谏有人很正常,但一旦形成势力,那他离开就不远了。 高太后是失望的,迁桥一事哪怕开封府有私心,不算大事。但当台谏这个时候维护刘挚,她却是极度郁闷。刘挚做了御史中丞十多年,弹劾过无数人,对台谏的影响太大了。当刘挚做到尚书右仆射,更应该和台谏扯清关系,这才是朝堂的制衡。 当有非台谏的人都在为刘挚抱不平时,高太后内心更是下了决心。 杨畏这个弹劾是有点捕风捉影,哪怕他们不全了解乔迁的事,不等于他们不能从自己的角度发言,那以后政事堂人不是自己管辖的事都不能发言了。 高太后让人去把杨畏的奏折拿来,丢给政事堂群相,让刘挚退朝后写奏章自辩。当她看到今日朝堂的争议,她是相信杨畏这个奏折了,这里面还有一件更需要刘挚解释的事,他和章惇几个儿子的交往,章惇是刘挚带人赶出这个朝堂的,现在高太后自己病重,刘挚这个举动是什么意思?两头留后路么?!刘挚这个时候是解释不清的,如同范纯仁,这怎么解释,难道没一点交道没一点交情?何况这时候高太后已经有了先入为主的怨气。 吕大防和杨畏的杀着就是这里,当朝堂这一出明明白白的展现在高太后眼前,不管这个弹劾是否属实,哪怕就是捕风捉影,刘挚其实已经逃不脱。何况,作为刘挚等人,大家隐然就是说他们是朔党,起于文彦博这种老人家,现在以刘挚为尊。文彦博不能说朔党,但这些人很多的确是他欣赏的。 “旧党”内部朔、洛、蜀三党之争,他们能不能称为党,这很难确认,但一定是派系,任何一个朝堂都会有派系之争,新党内部各派系一样互相争斗。 有一点,当新旧两党相争逐渐演化为恶斗,越来越不要底线,大家就需要更紧密挤在一起取暖的时候,一切就会变得不同,因为你会发现越是就事论事,你越在朝堂站不住脚,你需要有人支撑你,大家用同一个声音。 …… 对于杨畏的弹劾,刘挚等人是上了自辩折子的。 高太后不想去理这里的道理,她甚至都不再想去看这些解释,她也知道这种事情论不出什么来,她就是失望,她认为她是非常相信刘挚的,甚至她觉得范纯仁这种君子才是君子,关于蔡确章惇,范纯仁压根就不辩,辩什么呢?难道他们真没交情。(章惇和苏轼的恩怨才真的令人叹息,现在还在想要怎么写,那真是四十多年相交到死才一笑免恩仇!) 高太后把奏章全留中了,就是不处理的意思,那意思也很明确,大家留点体面吧。这是朝堂又一次大变动,刘挚和王岩叟等人自请外出了,连带跟着遭殃的还有很大一帮人。 说下现在政事堂几个职位吧。吕大防尚书左仆射,还是首相,苏颂左迁尚书右仆射,次相,苏辙左迁为门下侍郎,范百禄升任中书侍郎,梁焘、郑雍升任为尚书左右丞。韩忠彦知枢密院事(把同字摘了),刘奉世签书枢密院事。 不能漏了苏轼这大佬,迁礼部尚书兼端明殿学士、侍读学士。范百禄是范镇的亲侄儿,范镇当年和苏轼称得上忘年交,他的墓志铭是苏轼写的。好吧,苏轼没做过宰执,但真的是个大佬。这也是为什么苏辙官很大,一提蜀党还是以苏轼为尊。新旧两党都容不下这货,也防着这货是有道理的,他是有资历的,这在进士清流这个圈子很重要。 回过头来还要说一下户部范子奇和开封府尹王钦臣,两个人现在也自请外出了,这事由他们两个人而起,开封也呆不下去了,这两个倒好,不大的一事两个人拖着没能解决闹出这种大阵仗,他们不躲出去也不行了。至于迁桥,估计下一任开封府尹怎么都不会去动了,还不够闹腾么?!而且就朝堂这个争端而言,其实户部赢了,刘奉世是以户部尚书升迁签书枢密院事,得入政事堂的,那起码大家认为这个桥还是不回迁的好。 (开封陈留县迁桥一案是真实存在过,取自宋仁宗时期,当时正值庆历党争,有点类似王安石变法,那是开封府和三司使的一场乱战,范仲淹以此主动提出了“朋党”问题。当时户部没有职权,财权是三司使。元丰改制后裁掉了三司使这个权柄极重的部门,财权还归户部。) …… 杨元奇急急忙忙的跑去找苏轼去了,兵部的东西是批准了,却还没到位呢,这人跑了他得把事情抓住。 苏轼看着他猴子一样说:“你倒是去弄个解举试啊,快去啊?还不去?!”这讥讽就太不给杨元奇脸面了。 杨元奇道:“那我来拜码头总行?!” 王朝云进来就骂:“你不是整天想着你师公外出嘛?”把头衔一加,这是苏轼薪水最多的日子,官职最高的日子。 杨元奇说:“那你问问师公,他怎么想?!” 王朝云道:“我不问他,我问你?!” 杨元奇又开始说西北风光怎么好,大漠黄沙这么苍凉能不好么?就适合他这种豪放派。写过了大江东去,现在可以写写“狂风席卷着乌云,海燕……”不对,“骆驼行走在……” 王朝云怒了:“你想你师公去吃土啊!” 杨元奇龇牙咧嘴,好像也就这么点拿的出手了,其他的所谓山清水秀他见得太多。 苏轼拍了拍杨元奇:“我有数!” 杨元奇叹息,有数那现在就去西北啊,来得及!高太后身体真的不行了,对于现在还在台上蹦跶的旧党,他们不知道那会是他们的末日。只是这话杨元奇说不得,那就是妖言惑众了。 杨元奇说:“有数那师公得帮我看着点那批物资,可别被人吞了去。” 苏轼道:“行了行了,难怪现在盛传你有点小家子气。” 杨元奇很愤怒,他本来就是小家子啊,哪有这么对人说实在话的! 第52章 拒绝了他们 杨元奇从苏府出来,去云良阁找陈妙常,这小娘皮跑开封来,家都敢不回了,哪知道被陈妙常一句话堵了个半死,云良阁才是杨家的,朱仙镇那是借住! 杨元奇不管了,就是要你顶嘴,这下可以白日宣淫振夫纲了,陈妙常这才知道把自己给埋进去了,这是陈妙常最压抑不住的一场呻吟,关键旁边房间真的还有人。 …… 陈妙常人是成了一次仙,现在从云端飘落下来,残局却得自己收。这让陈妙常非常羞怯,隔壁张小娘还在呢,可能还有其他人。这几天张小娘忙得不行,陈妙常本来打算带她散散心,哪知道到了云良阁,顔楼和云良阁的章台人陆续跑来问诊了,这让陈妙常徒呼奈何。 陈妙常怯生生的问:“要不,夫君你和我一起过去。” 杨元奇哪里肯,他也是要脸的:“那不行!都是女子我怎么好过去。” 这时候房门被踹开了,敢揣门的只有一个人,李清照。她刚刚从自家店里过来想讨杯茶喝。李清照满脸通红的看着房间一片狼藉,捂着眼睛怒着转头离开:“长针眼了!眼睛要长针眼了!” 陈妙常这下受不得了,赶紧爬起来穿戴着出去。 杨元奇脸皮这时候又厚了,这小妮子以后学会敲门了吧,就得这么治! …… 杨元奇再去隔壁的时候,陈妙常、李清照、张娘子和白牡丹在房间坐着,几个人神色各异,这实在有些让人抹不下脸来。 还好白牡丹这种风月大家在,撇了下嘴:“你们动静够大嘛!”她来张娘子这里问诊,要不是她在,张娘子刚才就差点跑楼下躲着了。 杨元奇干笑几声:“你身体如何?” 白牡丹脸色黯然:“不好!以前以为什么青楼秘技,现在倒好,张娘子说我们有几人要想真正做回女人,现在就得慢慢调。” 所谓做回女人,这里意指生养孩子,青楼总有避孕的办法,有一些可以用,有一些最好不用。 李清照还在气愤,她倒没看到什么,不就衣服丢着满房间么。只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这么看着的确不是事。 杨元奇说:“下次记得敲门。” 李清照怒道:“不要脸!这可是白天!” 白牡丹笑了笑,这的确可以不分白天黑夜。 杨元奇看了下亦然非常羞恼的张小娘,她可是听完全程,继续干笑几声又道:“张小娘,你也见到这里多少女子需要你医治,太原顔楼亦然有,要不,我们请你去一趟,这才是悬壶济世。”得走曲线! 张小娘回答:“让我想想吧!”杨元奇点头不再多说,是得去好好谢谢王甫他们,就是最近他们可能很不爽,桥现在是怎么都迁移不回来了。这事谁都不能说! 关于秘密这种东西,女人有,男人也有,结局相差不大,千万不能和异性之间有秘密,这是杨元奇后来才懂的道理,有了秘密看某些人眼光就会变了。 白牡丹说:“隔日顔楼有个相扑,高家掌柜为这个折腾了十多天,你们要不要去看看?” 李清照耶的说去,反正只要有理由不回家,她都去。李清照开心的说:“妙常姐姐,张姐姐,一起去的呀,我以前和金莲姐姐还有师师姐姐在云梦楼看过一场呢,那还是拿来压轴。” 白牡丹说:“顔楼这次还准备了几个节目,哦,云良阁张七七也有个新曲。”张七七就是和丁都赛演出《知否知否》那个嘌唱男艺人,现在开封有些火,特别得妇人欢喜,天天听女子的咿呀哝语,换种风味的确让人耳目一新。 陈妙常笑着说:“那你留个大房间,其他几家夫人都邀一下,我们几个女子聚在一起就好。” 白牡丹点头,顔楼现在更多是各家夫人说得算。 杨元奇晕了,那他就不好去了,说道:“我一会回陈留县衙吧,那边闹出这么大事,大家眼睛都往那里转,我还是老实一点。” (编者语:我知道现在看到这里的人不多,最后还是想问一句,鲁智深还在相国寺,要不要安排一场张贞娘和林冲的戏份?衙内么?多的是!) 回到陈留衙门,鲁智深没回来,倒是王甫和李浦过来寻杨元奇,唉声叹气。这事怨不得谁,范子奇和王钦臣都外出地方了,范致虚也受到牵连,一撸到底,停官,这是一个重处。 杨元奇说:“这次都不知道谁捡了便宜。” 王甫最是郁闷,蔡攸又来问他,要不要一起开发蔡家那片地,蔡攸是察觉他主意可能不指那么一点。王甫哪怕想现在也得消停一段时日,陈留县大家手里钱不多了,这又涉及得把手里的地卖出去,现在可不好卖了,现在他们几家都有点抓瞎。 李浦道:“朝堂啊,很多事就不能上那个地方。” 王甫摇头说:“这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了,开封和户部已经有点想把事冷下来,却不知道有人就会借机做点其他事。”这次朝堂变动不小,他们不过起个头为别人做了嫁衣,别人借着这个机会所谋者大,显然官位比钱财重要。 杨元奇还是谢过王甫和李浦,关于张娘子的事他们的确帮了大忙。 王甫和李浦这次来其实还是想蔡家那地,杨元奇应该手里还有银子,他在这陈留县任职,是不是大家能合作一场。 只是他们失望了,杨元奇和蔡攸怎么说都有点恩怨,杨元奇不希望去打这个交道。 杨元奇坦承他更想离开陈留县,这不需隐瞒什么,太多人知道他想回定边军州了,也正是他这个态度,让陈留县各路士绅对他感官不算差,一个不想在地方借机捞一笔的人,怎么看着都顺眼很多。范子奇走了,他该做的也做了,实在不觉得这个职位还能做点啥。 杨元奇或许不知道他究竟拒绝了什么,当然,这些人本来就不该是他要相交的人。历史从来就是这样,兜兜转转最后发现还是这些人。 第53章 开封将门的门 杨元奇在陈留常平仓衙门倒是过了一两天清净日子,对于他来说,呆在府衙工作倒是平静了。 曹诗的一个邀函打破了他的平静,曹诗的父亲是龙卫军厢都指挥使,他在龙卫军中也有职位,他倒是谈了一件公事,他要着人过来请粮。 大宋朝的粮草押运是由军队自己来运的,放在开封更在形势上有点登峰造极,得龙卫军的人自己过来运,还是背,大家一人一坨背回去,用文臣的说法要让军伍之人明白粮食的不易。 杨元奇算了下时间,这哪是来请粮的,他不会自己跑常平仓来么,这是喊他去看相扑的吧。 …… 龙卫军中,杨元奇和曹诗聊了几句,杨元奇叹息的对曹诗说:“萧规曹随,我不会去折腾这事,不过我是真羡慕你们。” 曹诗哈哈的说:“放以前,你要这么说我信,现在你得了吧,你有的是办法回调吧,一样是禁军将头。” 杨元奇无语,这事他不能多置喙。曹诗和他谈的无非是他们分三天来运粮,这在以前是定例,这里涉及一个很简单的问题,这三天的有些来人会是重复的,也就是吃了空饷。杨元奇在军中不会这个都不明白,开封百年不闻战事,这是自唐末以来最平和的百年,杨元奇知道他做不来什么。 曹诗道:“行了,不说公事了,高世明那场喊我们去呢。另外,你家娘子妙常夫人组局你是知道的,听说孟皇后都会出来。还有,高世明说这次压轴一场没有安排,一个关扑手是他家原来那位,一个是刘仲武在军中的一个大哥,听说还是孟励把人弄回来的。这下你得去看了吧。” 杨元奇还不知道有这茬,难怪这场关扑声势传得这么大。杨元奇反思自己最近是不是太热心公事,这种事他竟然都没听到。 曹诗看着杨元奇诧异的脸色:“我说元奇,高世明说你小家子气一点问题没有,我不觉得你们太原杨家现在就得在西北讨生活。”杨元奇有西北几场战事打底,他要来开封混武职,曹诗实在觉得他更有资历。实际杨元奇这次来开封对比以前,似乎更加内敛,以前觉得他一个西北将门在开封将门圈子混,怎么看有点不顺眼,现在开封将门内心已经认同他,他倒有点疏远,似乎更倾向于混西北去了。 杨元奇笑得有点苦,如果没有心底深处那靖康之耻,他现在的确更应该在开封,开封这些武将权贵事实上心里已经开始接受杨家,显然在这里升职会更快,何况他还有西军经历。杨垣怡的婚事就是一个明证,潘家固然有和杨家修好之意,但没必要娶开封杨府的女儿,只会是他们认为杨家也是配得起。 杨元奇道:“我是文官,真是的……还有比这个更好的吗?” 曹诗说:“算了吧,你要去考个进士,我什么都不说。我觉得你真可以好好打算一下了。” 曹诗这话是非常善意的,整个老杨家在大家眼中,就是武将世家。杨兴武也好,杨元奇也罢,都是!你的圈子就在这里,不在那头。 作为曹家这类家族,他们明白,只要他们放弃在政治上的野望,那荣华富贵就少不了,在军中任职都会顺畅很多,杨家亦然可以如此。 现在开封会非常乐意接受这个家族,在开封他们家影响不大,但杨家在西军中呢?他们影响一定比开封将门要大,那对于整个开封都是有好处的。就比如杨元奇的弟弟杨元幸,曹诗绝对会赞同他家妹子嫁过去的。这点上杨家和孟家非常像,当然孟家有个皇后,这是杨家比不得的。但这种家族放在开封更安全啊。 杨元奇道:“你们那是看到杨家在西北搏命了,要是没有呢?” 曹诗说:“好了,不说这些,小家子气不就是说你这点,你们都搏命了,还怕回开封么?!”大家能明显感觉到顔楼开业后,太原杨家其实是逐步在退出开封的。这让曹孟高这些和杨家关系密切又有着利益瓜葛的家族,都感觉有点可惜了,开封将门也需要这些新鲜血液。何况杨家也难说就是西北将门啊,天波杨府在开封呆的时间不是一般长了。 …… 顔楼。 高世明见着曹诗和杨元奇一起来,哈哈就笑:“元奇,曹诗不喊你还不来啊。来来来,最后一场我们几个押注,谁输今天这个楼的费用他来担。” 曹诗赶紧说:“我压另外一个,西北那份狠绝让我心有余悸。” 杨元奇只得说:“那我只能压世明这边了。” 高世明一看他们分开选,有些无语:“那我出一半费用不压了,你们也是,不会只选一边么!” 曹诗问:“这房间怎么胭脂气这么重的?” 高世明解释道:“本来给夫人们准备的,孟皇后可能要来,把楼上腾出来给她们了,我们在下面呆着吧。” 杨元奇对高世明说:“你可去和你们家的相扑手说好来,别放水了啊!我压了他的。” 高世明想了想,喊人吩咐了下去。 曹诗和杨元奇面面相觑,这货还真安排了啊。 高世明只得说:“孟家刘娘子去了眉州,本来有点不好意思,现在这么说了,还是玩真的实在。”这事是孟励夫人刘娘子张罗的,当年她老弟刘仲武被打惨了躺了十多天,总算有个机会掰过来。 高世明最初没打算让,只是刘娘子跟着孟励去眉州,那就有点胜之不武的感觉。孟皇后又来了,多少给孟家点脸面。 杨元奇道:“一会你喊人上去让小娘子们押注玩就是,多好!你要弄东弄西,她们知道以后可就没人看了。” 高世明点点头,就这么来。高世明问:“元奇,你不是从定边调来二十多个人,要不要哪天试试?” 杨元奇摇头:“打不过,他们只会杀人!” 曹诗和高世明一起撇嘴,这货这话很气人还不好反驳。相扑规矩多,真是拿把明晃晃的刀子,无规则的硬拼,相扑手对沙场军人,实在谈不上胜算。 第54章 皇后妹妹 除去开业,这是杨元奇第一次认真欣赏开封顔楼的节目,对于太原来的土包子,节目真的非常经常精彩,随便一个节目他都未曾听闻。 楼上来人喊杨元奇过去,曹诗和高世明乐呵了,全是女眷,这实在称不得开心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孟婵怀孕后在宫中她还算是走动较多,但比较起来还是过于静养,张小娘这女医师也在,顺便号了下脉,认为她身体其实非常好,吃食不必过于精细,该各种东西都吃一些。陈妙常对杨元奇是没下限的信任,说起杨元奇对这方面似乎说的也是这个道理。孟婵听得杨元奇在下面,就要人传了他上来。 “元奇兄长!”孟婵喜欢这么叫杨元奇:“张医师和妙常妹妹都说你其实关于女子……那个养生其实有一番说辞,我倒是想听听了。” 杨元奇道:“都是些初略了解,不过是说动静结合,又当不得体系,只是和张医师聊起,她认为有些见解新颖,角度出挑罢了。” 孟婵笑着说:“怎么?我是皇后,你也觉得很多东西不能乱试了咯。”这话已是有些埋怨。 杨元奇只得回答:“是有这个原因,但不是因为你是皇后,而是个人生活不同,皇宫生活更是有异于别人,自有规矩。不是生病治疗,只是一些生活习惯。孟皇后要是对这事有想法,倒不如要张小娘多进宫看看,是否能改良一些。不过这又得涉及太医院了。”杨元奇这是甩锅给张小娘了。 孟婵眉头微蹙,这话杨元奇说得很实在,她怀着肚子不是她个人了,这几乎能代表一个国家。 张小娘这时候回绝:“我就是按自己的见解随便说说,可比不得太医们。”她实在不想和官府过多瓜葛。 孟婵摇头:“张医师自谦了,高太后和向太后都知道你呢。”张小娘年轻时候可是进过宫的,她的医术有没有实效,很多人是自有判断。回想,这个人还是苏颂给杨元奇提起的。 孟婵转头却是对着陈妙常说:“妙常妹妹,所谓皇后很多时候,决定不能自己做也就罢了,现在连邀个女医师进宫似乎都很难哩。” 陈妙常语塞,想了想说:“张医师和我相熟,有空我们一起去皇宫的吧。也不是什么把脉,就是大家闲聊就好。” 孟婵也算是懂了,这些人和她熟悉,她不需要压着谁做什么事,她只要找对人就好,你看陈妙常最好说动。她高兴了,她们能来皇宫看她,她是非常欣喜的,这还有个好说头了。 李清照脸红红的看着下面的节目,只要孟婵在,她的酒就能喝不少,这是她最关心的问题。转头就说:“你们也是,来顔楼看节目多好,非得扯孩子啊之类的。”这里就她插不上嘴,她还是黄花大闺女的。 孟婵嗔她:“你要嫌烦,自己下去寻垣怡去,谁让你不快点长大。”杨垣怡在花园中坐镇,这本更是陈妙常的事,不过太原杨家有心从开封顔楼脱开,杨垣怡是各大家族有意无意没争执的人选,仅顔楼事务来说,她比陈妙常忙。 李清照今天有些憋气,一大群人说得全是她不懂也不打算听的,只是孟婵在这里,她们又是最好的朋友,就不好走开了。一听孟婵这么说,就起身了,呼喝:“元奇哥哥,走走,我们下去?” 孟婵突然有些着恼:“你要去自己去就是,我这里还有些话问他呢。” 旁边几个夫人也笑道:“你一个小女娃混这里干嘛,杨小娘子都在下面,谁让你非要待着的。” 李清照想了想,算了,自己还是下去先吧,那里更能近距离看表演,这里有些家长里短她实在不爱听,要是说点杨家的事她都不介意多等等。 孟婵问杨元奇却是最后的压轴:“我哥哥说,他那个妻弟当年和最后这个相扑手有场教练,非常惨烈。你和师师当年在场,究竟如何?” 杨元奇回:“他力不能胜,惨烈是自找的。不过刘仲武要是没了那份心气,在西北将门就混不出名堂。至于今日这个相扑手,估计还能赢,这是他的主场,长年累月的训练,规则之下,其他人很难取胜。” 高家王氏对那一场也是有耳闻:“那个刘仲武就是不肯倒下?只是按规则他也已经输了很多次了呀。” 杨元奇笑说:“今日这场规矩也是如此,能起来就不算输,哪怕时间最后过去,也算平手。”这点楼下众人却是懂,要是按摔倒计分,显然西北过来的人劣势就会极其明显。 这下房间各个妇人脸色有些微变,这规矩有些不讲风度了。 孟婵问道:“你在沙场,不倒下也不算输吧。” 杨元奇答:“嗯!不过结局不同,不是输不输的问题,倒下就是死了!” 这话让房间的人更是脸色不好看,陈妙常脸色有些黯然慌张。孟婵也想起这话不该问了,那是一个用命搏生存的地方,何必在别人家人前提及。 孟婵对陈妙常说:“妹妹也不用担心,他可不是那么容易死的人。” 孟婵这时候才想起为什么李师师和陈妙常对张小娘这么重视,这已是关乎杨元奇的生命。 孟婵对张小娘说:“不知道张医师缺什么?要是杨家有什么给不起的,可以来问问我,我不一定有,不过总比他家强一些吧。你说呢?张医师?!” 张小娘这话不好答了,孟皇后这事是要帮杨家一把。房间众人也是神色各异,都说孟杨两家通家之好,孟婵入宫前就与杨家几个相关女子相善,流言从来不会空穴来风。 张小娘看向陈妙常,她和妙常最近亦然交好,陈妙常这时候却不帮着她说话了,她比谁都想! 杨元奇内心一叹,自己已经偷偷把张小娘了逼离了张家,还是留点脸面,张口道:“皇后妹妹,你还是安心看下节目,出来散心就开心些,管这么多事做什么的。” 孟婵看了看杨元奇,他既然喊妹妹了,那是求她罢手,何苦来哉。对于张小娘来说,拒绝杨家和拒绝皇后,区别显然非常大。 第55章 琐事一张 李清照和杨垣怡一脸煞白的回来,台上已是最后一个压轴,好好的一个表演节目又成了血肉搏杀。这次比刘仲武那场更让人侧目,这是互相伤害。西北来人还是被摔倒更多,但他总能找到机会给相扑手也一个狠揍。 房间夫人们以前见得相扑都是规矩众多,摔倒拉开完事,中间还有个心理准备。这一场却是一上来连预热都没有,就是惨烈。 孟婵眼神闪烁,说:“要不,你们去问问,时间差不多了吧。”这么再打下去,那两个人都得躺几天了。这也实在谈不上好看! 杨元奇赶紧喊人去楼下找高世明,顔楼是青楼,这么玩真的,下次相扑可就没人敢来这里看了。 李清照问杨元奇:“当年刘仲武也是这样?” 杨元奇道:“没有!对刘仲武,相扑手还是有点余力,那就会稍微留点手!” 李清照想到什么,声音都有些颤抖:“那战场呢?”她心大悸,这是她从来没正视过的问题,房间一片默然,大家有些发愣,这里有个上战场的人。 杨元奇笑着说:“不一样,那里人多,像我们这种做将的,到了自己冲上去这个份上已是胜负已定了,要不,都是在后面运筹帷幄!嘿嘿……轮不到我们!” 房间更是安静,这话就没得信。 陈妙常说:“不看了吧!孟皇后,要不我们送你出去了。” 孟婵点头,大家心里都不是很好。说道:“打就别打了,时间还有点点,我再坐会会,好不容易出宫一趟呢。” 这时候,高世明和曹诗让人结束对决,也跑了上来。杨元奇嘀咕,你们这两货又不是不能上来拜见,非得等到最后的。被一大堆妇人问这问那,杨元奇实在有些应对不过来。 曹诗似乎看得懂杨元奇这张不好看的脸,在他旁边说:“你别这么不高兴,这种场面我可不是第一次。”曹诗是最郁闷的,他家夫人身体不好,很少出来管事,经常他面对一大堆妇人,那个时候他一个大男人最是没发言权的时候。 杨元奇道:“那是你自己没办法!” 有这两个人上来,这茶喝得还是开心很多,起码不会大家都问杨元奇了。直到最后,孟婵不得不回宫去了,大家才算尽兴。 …… 杨元奇送杨垣怡和李清照回去,陈妙常和张小娘先回云良阁。 陈妙常慎重对张小娘道:“张姐姐,刚才孟皇后问你,她要是让我开口,我倒直接会继续问杨家需要付出什么了?你也别放心上,这本就是我家最大的渴及。男人想着的是医疗营,我们几个女子想到的就是相公。你在定边,那的确我们心里会少点牵挂。” 张小娘自然懂,杨元奇才是陈妙常的一切,有这种机会她没多嘴已是强忍,那会子她怎么想到要她帮忙说和的。实际,陈妙常当时要是相逼,孟婵可能都不会再管杨元奇说什么了。 陈妙常摸了摸自己肚子,有些丧气:“我家三娘也是,怀个什么哟,倒是我自己不争气。”好吧,人就是这么不讲道理,陈妙常觉得扈三娘现在就不该怀上,守在他身边多好,感觉有点像自己守着他一样。 …… 李清照路上还在追问杨元奇关于战场的事,杨元奇只得把场面述说的更热血壮丽,这让他有些词穷。 杨垣怡叹道:“清照妹妹,你就别问了,问多了有什么意义,这不就是将门的命么!” 李清照啊啊想反驳杨垣怡都说不出口:“喂!你不会去考个进士啊!” 杨元奇苦笑:“你以为都和你一样妖孽啊!” 李清照有些怒:“我父亲都说你要是学你堂哥杨元忠,不见得在科举上就没个建树。” 杨元奇道:“那是李叔和我相熟了,看我什么都好!你去问问我岳丈潘易岭,关于才学他对我就已是绝望,他那才叫看得清!你要不帮我,我出国子监都难。” 杨垣怡撇了撇嘴,难怪她这个堂哥几个月都没怎么去国子监还能毕业的。 李清照更是恼怒,一脚踢飞旁边一个什么东西,那还不如不帮他走了呢! 杨垣怡嘴巴大张:“隔几天组局蹴鞠,我和你一边。” “……” …… 云良阁,陈妙常纠缠了杨元奇一个晚上,以前睡醒以后她看了看身边的男子,又会幸福的睡去,这晚倒好,醒了就想痴痴的缠住他。 杨元奇清楚她心态又是有些不稳,关于战场,在她眼中只是一行字,再担心也想象不到。 杨元奇好不容易终于彻底把她哄睡,心里也不是很平静,他想去定边。他觉得这么呆在开封,他太容易“老”去。 杨元奇走出房间,意外的看见张小娘。 杨元奇嘎嘎的说:“怎么?张娘子有心事。” 张小娘瞅了他眼:“太吵!”她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娘子,却没想动静能这么大的?! 杨元奇干笑着说:“明天搬一个房间给你就是咯。” 张小娘突然问:“张家不要我,听说陈留县士绅家流言太多了,和你有没有关系?”以前她在张家呆得好好的,怎么突然现在陈留反响这么大,今儿这场让她有所怀疑,杨家能做的事太多了。 杨元奇现在可不敢认:“哪有!陈留县我也不过初来乍到,哪会这样?” 张小娘似笑非笑的问他:“会哪样?!我似乎没传得流言在说什么吧?” 杨元奇有些语塞:“这不……你说流言嘛?!杨家可不会传流言?要有那也是顔楼传出去才好说点吧。” 张小娘沉思,这货好像说得也有点道理。唉,算了,其实除去前面离开几天心里有些忐忑,现在她感觉也蛮好,起码在这个云良阁没人来骚扰她,她还给那么多漂亮女子问诊,当得上医师了。 有的时候,很多人心里守着的东西更是一种执念,抛开了会发现这个世界亦然美好。 张小娘说:“妙常妹妹虽然体质不宜孕,但怀上了倒没什么事的。你们杨家养人倒是不错,她先天不足,后天补得却很好。李师师在太原你们家管严一点,身体会好得更快,她身体内里比妙常其实更好。”这两个女子怎么都是好人! 杨元奇谢过张小娘。 第56章 杨府一日 身体底子更好的李师师竟然微胖了,这可把她吓坏了。 陈氏可不管这些,只管吃,至于胖了点,用陈氏的话说,那就赶紧运动起来,五禽戏瑜伽这些不能停。 陈氏总算找到制住李师师的办法,喊她来陪自己吃饭,其他你爱闹自己闹去。 李师师现在老实很多,这陪陈氏是必须的,陈氏反正就是给她加菜加汤,一碗一碗的端上来。好吧,母亲给的,得吃下去。 谢姨娘就笑话李师师,让她整天折腾,现在好了吧,陈氏发现了法子就不轻易收手了。 杨元幸这几天也不好过,李师师来了几天,前面还好,现在倒是把气往他这里撒,说什么他母亲谢姨不帮她,她就跑来督促他,读书练武。 陈妙常的弟弟陈七过来,算是救了杨元幸一命,李师师和谢姨商量把他们安排住一个院子一段时间。 李师师的威胁很现实:“元幸,你要不帮着陈七别被人欺负了,我也不管你来着,以后你妙常嫂子回来,看她还帮不帮你。”杨元幸盘算了一下,这个家也就陈妙常能救他一下了,这事得接! 陈氏让他们几个去趟杨家庄休息几天,杨府规矩还是比杨家庄多,小孩子在陈家呆的不是很好,得让他适应一下杨家庄再过来。 陈氏放话,陈妙常可是她的族女,谁敢怠慢她弟弟,她都不饶的。杨家到了今天这份上,家大业大了点,有些事她清楚她也看顾不来,得先说! 李师师没有跟过去,也不让谢姨去,就让杨元幸带着陈七去杨家庄休息三天。她的话还是有道理:“我在他那个年纪,自己都得出去陪客人了。把元幸天天放着眼皮子,那才是长不成!” 谢姨还在忧虑,李师师最后的话让她放了心:“谢姨,你让杨家庄每天给你报回来情况就是。他要有出格的事你以后也好相应想办法。大家这么盯着他,想做坏事他都没机会呢,在家里怎么做问题都不大呀。” 不过李师师后面的话谢姨就不听了,李师师道:“谢姨,你肚子也这么大了,要不多吃点?那个……”谢姨娘扭头走了,我要吃还要你的么?!做梦! …… 杨家庄。 杨元幸对于这个比他小两岁的弟弟有些佩服,陈七人虽然看似木讷,其实书比他读得好,杨元幸只能认为他那是因为习武占据了太多时间。 陈七在陈家再不待见,起码衣食无忧,他读书非常认真,年纪很小的他认为这是他最好的出路,对比他的几个哥哥,他更勤奋,只是得到的资源不足。 三天,杨元幸带他玩耍,他倒是比杨元幸有分寸,起码知道上午拉着杨元幸去杨家庄的学堂,这里还是和当年一样,人很多,认真读书的却没几个。 陈氏、谢姨娘和李师师看着杨家庄回来的信息,都丧气得很。这老杨家是出不了读书人了,这陈七一个书香门第不怎么受待见的人,在读书方面都比杨家儿郎强。 李师师恼羞的说:“这小子家里过得不好,只能立志读书,这做不得数。”这话听着怎么都像安慰自己。 陈氏这方面她看得开,读什么书,她儿子杨元奇读得就不多,不一样可以?! 陈氏道:“以后别陈七陈七的喊,还以为杨家也那么待他呢。他性子有些好强,叫陈倔怎么样?” 李师师想了想:“叫陈桷吧,发音通倔,方正的意思,母亲你这个名字一定下,妙常姐姐可就不好改了。” 谢姨娘也说:“这个好,倔总是多了点凌厉,对他不好!”几个人点头,名字这事还得陈妙常最后定,她性子温婉,名字柔和一点好。 陈氏点头:“那就陈桷,你们写信时候告诉妙常,名字可是我定的啊,让她去和她弟弟说说!谢丫,他的一并用度就按杨家公子爷的来吧。” 陈妙常之于杨家就是少夫人,大家彼此又很亲善,以杨家公子爷待她的弟弟,说得过去。 李师师更是道:“谢姨,让元幸和陈桷住一个小院子吧,元幸这么大了,不用跟着你。何况,你肚子里的也要出来了。” 谢姨娘点头。 李师师嘻嘻的问:“母亲,你看,妙常弟弟也来太原了,我是不是去开封把她换回来,总得让她看着下弟弟才好。” 陈氏瞪了她一眼:“你养好了,习惯定了,你爱去哪里去哪里。现在不行!哦,我这个老婆子这么不待见了!?” 李师师哭丧着脸:“那我们也可以一起去开封呀?” 李师师看了看谢姨娘的肚子,好吧,这话她等于没说,谢姨娘临产才是杨府的大事。 …… 外面有人来报,定边遣人回太原运一批物资回去,是杨元奇在开封折腾来的那些。临安堂少爷杨再兴在办理这事,他顺便过来拜见陈氏和谢姨娘。 陈氏开心的喊人进来,关于杨再兴,太原还是欣慰的,这是整个杨家第一个北上的非太原杨家人。 杨再兴见过众人,脑门转的就是他这个堂哥杨元奇眼睛好毒,定边潘金莲和扈三娘,这里的李师师,就没一个不是绝色的。 看着这么大高个的未成年少年,几个人都有点愣神,这可比以前的杨元奇,现在的杨元幸威猛多了。 陈氏道:“你在太原几天?要不要住府里头?” 杨再兴回答:“也就四五天,不能在府里住了,这趟也算军务,就是过来拜见一下婶婶。” 陈氏叹道,这个她懂。 李师师说:“那今晚嫂子带你去顔楼。” 陈氏怒道:“他十五岁都没到,都被你带坏了。仔细这里吃个饭,回头你要办事就赶紧办去。你这个嫂子嘴没个把门,她最近心里快意又有点堵,别管她说的。”谢姨娘摇头笑。 陈氏还真是看透李师师,在杨家李师师越来越随性而为,这里就是她家,却也是相公不在身边的家。说她开心也不能全是,一群媳妇都想守到杨元奇旁边去。陈氏觉得娶进来以后她这个婆婆远没儿子吃香! 第57章 还是被弹劾 李清照和杨垣怡把杨元奇从陈留衙门扯回了朱仙镇,今儿她们两个以姐姐身份带着一众弟弟妹妹来踏青。 陈妙常和张小娘一起去了宫里,孟婵也不全是为了身体,更是她们两个过去,孟婵感觉自己轻松很多。 李清照跟过去一次,后面这次却是不愿了,张小娘既然进去了,就非常认真,李清照关于怀孕之类的事,实在听不下去。陈妙常和孟婵却是交流顺畅,她脑子里想着的就是这事。 李清照嘴都要翘天上了:“元奇哥哥,女人是不是结亲以后就会变。妙常姐姐现在脑子里全部转着给你养孩子去了。” 杨元奇晕了,这他哪里答得上来,只得话题岔开:“你怎么不去跑跑,他们玩得高兴呢。” 李清照嗨的道:“我弟弟妹妹那是拘严了,这个还是你们杨家好。” 杨元奇不敢说杨元幸现在也不好熬,说道:“有你这个小姐姐,他们不是蛮好的嘛。再说,别人还说你不带好呢。” 李清照又把话题扯回来:“你说我长大了,要找个什么样的?” 杨元奇这话是真不敢答了,他想说他这样的最好,或者直接说他好了,却是清楚这时候这话出口,更多只是调戏,那就有点半亵渎了,今天这话她问的有点正式,不能调笑。 杨元奇想了想道:“总得自己看着顺眼,李叔这个还是愿意的。” 李清照叹息,顺眼的就没几个。以前那个赵明诚还算顺眼,现在怎么大了大了就疏远了的。 杨元奇摸了一下她头,比划了一下:“等你到我下巴这里,我们再来谈?” 李清照无奈了,她心里有种担忧,她觉得杨元奇性子才是她合适的,但他都有那么多夫人了,这是不得行的。 李清照说:“等我过了14岁,家里可不会让我这么自在出来玩了。”这个她还是懂,时间也越来越近了。 杨元奇道:“李叔没那么迂腐,他愿意你自己行路就是知道你有分寸。”这个得认,没分寸的是杨元奇,也只有杨元奇,这种情况还一脑门子打她主意。 李清照不语。 杨元奇轻声道:“很多时候,时光才会是最后的答案,对于你元奇哥哥来说,时光已经给了我答案。”这是一句非常没名堂的话,杨元奇却就是这么认为,他穿越千年回到这里,很多事就已经有了答案。 李清照侧头想了想,嫣然一笑,她的时光还在未来,或许那时候她心中亦然有了答案。现在的时光对于她来说很好,她并没有被锁在家里,她认识了这么多姐姐,还有杨元奇,她觉得这样子已是很好。她认的那几个姐姐,可没过她这样的年少时光。 看着李清照,杨元奇有点恍神,这妮子越来越勾魂夺魄了,再大点真会是个祸水。 杨元奇说:“你赶紧去陪弟弟妹妹玩会吧,我去趟衙门,回头陪你们吃饭。” 李清照点头道:“好!可记得回来的……” 杨元奇晕:“我知道的!” …… 陈妙常和张娘子来宫里,孟皇后心情就会很好。她也许最后不会听张娘子的一些建议,但她们两个说的却是她们心中所想,这让孟皇后在这皇宫惬意很多,她听得太多其他奉承。 高太后喜欢这个张娘子,毕竟她将养的方法已成体系。 对于陈妙常她有些不知所谓,她更认为李师师才应该更多进宫和孟婵聊聊,可惜李师师被罚回太原。陈妙常和孟婵太像,她们在一起更不适合在宫里,孟婵不缺温婉大度,她缺的是爪子!当然,关于杨家这点她还是认,杨元奇这几房夫人看皇室更为平和,这似乎源自于杨元奇,也源自于她们内心的淡然。 高太后现在身体不好,她撑着自己,她想看到孟皇后的儿子,她觉得就应该儿子,这样她会走得安然很多。哪怕赵煦再宠那个刘婕妤,她知道孟皇后只要有儿子,大宋朝外面那班臣子都不会让这个皇后受过多委屈,赵煦本人也会如此,宋太宗这一系关于血脉是个悲剧。 …… 高太后想到了那个杨元奇,有时候她都有些奇怪,这个让她“厌烦”的人和皇亲国戚关系蛮深,但杨家本来不是皇亲国戚。 她收到了一份弹劾,御史董敦逸弹劾杨元奇无心公事,不务正业。这事值不得弹劾,关键是后面他认为杨元奇攀附,这个攀附是指孟皇后,杨家几个夫人和孟皇后关系亲密一点不要紧,但他本人还荐外医入宫,这就说不过去了。 高太后觉得作为外官,董敦逸这个弹劾不能说没道理,但这次她竟然提不起劲折腾杨元奇了,她觉得她是看了杨元奇几房夫人的面子,她们和孟皇后相交,高太后是清楚的,她不认为这就是攀附,攀附不需要说那些话。作为杨家,攀附孟皇后完全没这个必要,政治前程上无从说起,皇后在大宋朝没什么实质的政治地位,这个她太懂了。难道杨家还能认为几十年后孟婵和她一样?! 高太后只能认为董敦逸也不仅仅是想弹劾杨元奇,董敦逸对苏轼几兄弟就没什么好感,他这个攀附也暗自杨元奇和苏家的关系吧。人这个时候判断非常主观,董敦逸弹劾苏轼是另外的事,和这事没关系。 高太后想是不是要外放董敦逸,不过关于杨元奇不热心公事,她还是看得到,这个常平仓他倒不是没管,只是在高太后眼中,他跑西北不是都会搞点事的嘛,现在却没生什么事啊,都有点像其他木头人了,倒是把时间花女人身上去了。 高太后觉得她有办法了,罚过杨元奇,算是有个回应,然后赶紧把董敦逸也外放,起码他不该道听途说论皇宫的事,这不是他该管的事。那样董敦逸也不会因为弹劾苏轼,大家又去朝堂吵一架。 高太后清楚,事情一上朝堂,她更必须处理,这样她更烦。她身体是越来越差了,再也没那么大精神去和朝堂一堆人勾心斗气的。 第58章 又是弹劾 高太后这次没能如愿,她还没处理杨元奇,把董敦逸赶出去,他弹劾苏轼的折子就得到了附奏。 另有御史黄庆基也弹劾苏轼,这次把苏辙也给带上了,认为苏家两兄弟一起在朝堂,相互为表里,祸乱朝堂,更是把苏轼当年写吕惠卿的贬谪都用上,认为他里面暗讽了先帝,文字这玩意太好解读了。 这次吕大防和高太后反应都非常快,涉及到文字相关,吕大防是再也不想当庭争论,策论不是苏轼一人有,诏书也不是就苏轼写过,谁的文字里面会全是好话,没个漏洞的。以言论对错,再也别这么来了。 吕大防也不想苏辙被清出朝堂,苏辙在政事堂并无和他过于相争,还事事会和他商量。 作为政事堂群相,更不想把先帝和吕惠卿扯上,这里有个基本问题,如果苏轼当时错了,那旧党就都错了,现在这政事堂的人不是新党,用的也不是新法。 政事堂直接把董敦逸和黄庆基外放了。 吕大防对于杨元奇更好处理,这货不管是不是被带进来的,先踢出去再说。这点苏辙都不会多言,毕竟他自己和老哥被人弹劾,现在也不好再说话,这么个小官先放放就是。 然而这时候高太后又有些不情愿了,她是想贬谪一下杨元奇,却又突然不想他离开开封了,这是她为数不多可以看看的乐趣,何况,她也不想杨元奇把一众女人带离开封,杨元奇就是这么会走女子路线。 吕大防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想把杨元奇踢到西北去,他觉得这个处理大家应该高兴才对,估计杨元奇都不会说什么,高太后不是看他也不顺眼嘛,怎么这时候她又有想法了?! 高太后问苏颂:“苏大人,杨元奇你曾举荐他做过武学博士,你想想他放哪里好?”高太后本意是想说既然苏颂大人你让他去过武学,现在贬谪一下,丢回武学算了。 苏颂哪里知道高太后这么问他有这个意思,他更是觉得吕大防说找个西北丢去这事合理,杨元奇最合适的地方还真就是西北。 苏颂好歹清楚大家知道他对杨家是有好感的,这个时候高太后问他应该不是说吕大防处罚轻了,应该是让他求个情。 苏颂说:“环庆路不行,那太原亦然可以,老杨家就那么条独苗,随便安排个职务,也算朝廷推恩。环庆路几场战事杨元奇还是立功了的。” 高太后有些恼怒,这一样不是她心意,杨元奇这个人还真是麻烦。高太后怒道:“董敦逸这个奏折说杨元奇不称职,你们说合适不合适?” 苏颂这事好回答:“无错漏!”杨元奇固然经常跑开封,但绝不能说常平仓差事他没管好,有些懈怠是真的,这说不上事吧。 高太后说:“那这个祸乱宫廷,我来处理。董敦逸这点还是过于夸大,不过也不算空穴来风,谪为合门祗候吧。” 政事堂的人面面相觑,不是这个官品级如何,合门祗候从八品,这个贬谪品级上说得过去,关键这是个武职,路属合门司,实打实的虚职,唯一作用是看守皇宫各机构的大门。而且高太后意指祸乱宫廷还是有点说法的,转头却又让他看大门,这怎么看怎么别扭。 苏颂脑筋动得非常快:“太后,不如让杨元奇以祗候充入翰林院天文局执事。” 还好,苏颂知道点杨元奇是懂些算术的,那充入天文局好歹也是个正事。 高太后这才反应过来,让杨元奇去做个正儿八经合门祗候,估计又得闹出一些事,不过这时候她福至心灵:“那也别充天文局了,直接以祗候充翰林院医官局吧。不是说他推外医官入宫么?让他给我去好好寻寻医师。” 苏颂不等其他官员开口,赶紧说善!关于张娘子入宫这事问诊这事,苏颂是报肯定态度的,张娘子这人还是他给杨元奇说的。何况,张娘子要出方子也得过太医论定。 高太后暗自叹息,这时候她想到的不是杨元奇,而是她自己。这个奏章在她眼中实在有另外一层含义,她老了,不管董敦逸出于何种想法,赵煦对神宗的崇敬是瞒不住外臣的,这类奏章很容易引发其他事的。 …… 杨元奇接到这个任职通知,最急不是他,而是鲁智深,这还没几个月,杨元奇走了,他怎么办?那二十号人好处理,没有品级,常平仓吃空饷多,要走个二十人更好办,直接报给李浦做个留备,人走了都行。鲁智深却不行,他是有品级的官啊。 杨元奇也是晕倒,他不就是和苏轼这个老头子密切一点吗?怎么这事还轮到他了,他一个常平仓屁大的官职,这需要弄他吗?就算要弄倒是放在一个奏折上啊,好歹自己还能吹嘘一下,你单独另外弄一个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医官局是个什么玩意?难道大夫这一行天上有大神罩着?他不过折腾了张小娘一下,这路神仙反手就给自己找不痛快了?! 杨元奇半个脑袋在转自己看过的《大长今》,这是不是有点雷同啊?!这职位是干嘛的? 杨元奇对鲁智深说:“这样,你先做着,我去开封问问,看能不能把你调回去,应该问题不大。”一个武职调动应该不会很难,何况还是往西北跑的武职。 鲁智深道:“少爷,这你得赶紧了,别我在这里惹人看不顺眼,把职位给一撸到底了。”鲁智深不是真怕被人撸职,他是对杨元奇都有疑问了,这个杨家少爷还真能惹事,这官还没做几个月啊。怎么又变回从八品,还是医管局?这是个什么玩意地方啊。 …… 回过头来说下董敦逸的弹劾,他原本不是找杨元奇麻烦,在这之前他都不认识这人。他的确是找苏轼麻烦,只是刚好听得王闰之的医师有张小娘,也不见王闰之的病情好转,一看杨元奇这人自己往开封天天跑,还把这女医师往皇宫送,都是他在推荐这个女医师,他顺手就把杨元奇也弹劾了,你总得把人治好了再说啊,哪有他这么干的。 第59章 王朝云的转变 杨元奇带着陈妙常和张娘子去苏轼府中,一来再看下王闰之,二来也看下这个又被人弹劾的师公。 王朝云这次领着陈妙常和张娘子往王闰之房间走,只是清冷的看了看杨元奇,她懂了,苏轼的确不合适在这朝堂,他太容易被人攻击了,他得罪的新旧两党人太多了,看他不顺眼的人多,那他所做的一切都会被人用放大镜盯着,太容易出事了,他得为当年大嘴巴还债了。 苏轼领着杨元奇去书房,苏轼开心的给杨元奇看他的昨晚写的小东西。 清夜无尘,月色如银。酒斟时、须满十分。浮名浮利,虚苦劳神。叹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 虽抱文章,开口谁亲。且陶陶、乐尽天真。几时归去,作个闲人。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苏轼《行香子.述怀》) …… 杨元奇看着这首词,心里怎么都有些伤。 这个弹劾已经过了,但他们都清楚,作为苏轼,他实在不想周边人为他受累,不是杨元奇受了什么,他不过一个小官,这次带上了苏辙,这是他最忧心的。这次高太后和政事堂没多说什么,那下次呢,哪怕这次吕大防有想法,苏轼都很难过关。 杨元奇道:“先生,唉……要不我们喝点酒?” 苏轼呵呵的说:“正该如此!” 杨元奇现在最希望的不是其他,而是王闰之能撑过去,她实在不能舟车劳顿了。 酒过三巡,杨元奇道:“师公是打算告老了?”苏轼这词怎么看也是想离开,不仅仅是离开中枢,他是求去。 苏轼说:“就是朝廷允不允了,先试试吧。” 杨元奇内心有些苦,他不痛不病,年纪还没到六十,这告老都难。 这时候,王朝云、陈妙常和张娘子进来。 王朝云说:“相公,张娘子觉得夫人身体并未好转。” 王朝云现在也不愿苏轼呆在开封,事实上,就她个人来说,最快乐的时光都在杭州。就是王闰之这些年身体太差,作为侧室她始终得为这个家族着想。 张娘子这时候有些犹豫,杨元奇问道:“张娘子,有什么事直接说,我这师公是个豁达之人。” 张娘子问:“苏大人,想来王夫人的病其他人也在看,说辞方子相差亦然无几,如果均是效果不大,倒不如试试虎狼之药,先救命再养体,只是这样王夫人不一定过得去。” 这是张小娘这段时间真正意义上救命治病,她这十年更多的是治病,关于救人不是她不愿,而是过往事情让她太伤。 几个人坐着默然。 王朝云先是感激张小娘,她清楚这个女医师这么说,事实上担了莫大的风险,大夫可以治不好病,却一定不会行险去帮别人赌命,这本就有些赌的成分。 陈妙常问:“张姐姐,几成把握?” 张小娘这时候摇头:“没有几成说法,不过是还有机会去试试,中间用药也要调整。能有成算就不是行险了。” 苏轼想了想:“你们聊一会,我也去问问她。朝云,这事不要和家里其他人说了。”苏轼出去。 王朝云看了看桌子:“怎么又在书房饮酒?” 杨元奇赶紧说:“师母,今儿可喝得不多。” 王朝云看着苏轼那词,眼眶有些红,不如归去。苦笑着说:“他也就出知地方时候做了点事吧。每一次如此,他心里其实就又会升腾出希望。再豁达的人再看开,从小就深耕与心中的理念如何放得下。” 王朝云又笑了笑:“倒要在你面前说这些来着,妙常,张小娘,来,我们也喝一点的。” 陈妙常、张小娘和王朝云举杯共饮。 杨元奇无言,或许只有他们这种无关紧要的小辈,王朝云才会道出这点。 王朝云才是最懂苏轼的人,苏轼并不是不想做事,他始终有着典型的士大夫心态,他其实希望自己有番成就,这个成就不仅仅在于地方,更是在这个庙堂。不过他这一身其实未能施展胸中抱负。 王朝云其实守住了苏轼心中最后一点念想,一身所学卖与帝王家。只要她在身边说他还有机会,那苏轼隐在内心极深处的不甘就有个发泄的地方,因为那不是他自己一个人想的,还是有人支持他。这是一种极其矛盾的心态。所谓看开某种时候亦然是认命! 苏轼开封出世时候起就背负天下大才,官家说为后世留一个宰持,当官家有口无心做这句感慨时候起,苏轼的路注定就不好走了。因为这样一个人在官场不会得人欢喜,谁都不想自己有个这么强劲的政治对手。很多人渴望与他相交,但在往上爬的过程中,又不自觉会防着他,这是人之常情。 诸如司马光、王安石等和他平辈论交的人,都大了他二三十岁,范纯仁亦然大了他十岁左右。这侧面体现了一个人的资历,这在进士这个圈子非常重要,恰恰因为这个,苏轼很容易被后进攻击了。所谓后进,和他年龄差距也不大嘛,那防着他总没错。 苏轼本身又的确是个乐天派,有大才的人往往不愿苟且,在官场中相互妥协又一定是必要的,当他概叹那几个大佬是拗相公的时候,内心有何尝没有一点羡慕,起码他们有机会一展抱负,而且在苏轼看来,他们也没多少苟且之事呀,要不,性子也不会这么拗。 …… 旬许,苏轼回到书房,给张小娘施了一礼:“张大夫,生死各安天命,你尽管用药就是,如果……唉……所用方子烧掉就好。”这是给张小娘解后顾之忧,既然用了这个医师,就该给予最后的信任。 张小娘还了一礼,这家人也不是不讲道理,因为一旦用这种方法,其实对于病情医师也并无完全把握,那真的会有出现误判的可能,这只能是从最后疗效判断了。那从结果不好反推用药不当,医师就得承担责任,这就是为什么太医难做,你用些最寻常的方子,起码没错不是! 第60章 医官局有能人 杨元奇去医官局报到,这是一个让他非常尴尬的入职程序,从问擅长哪方面治疗,到一般会治哪些病,再到背了几个方子,最后是认得几味药。医官局使和一起来的太医丞面面相觑,这货啥都不懂啊。杨元奇差点说自己还是懂点女性身体结构和生理周期的。 想把他打发成了药库的监守,医官局都有点慌,这种来混的就怕他监守自盗,先不论药物价值,他都认不出哪些是毒药哪些是补药,别把自己给吃死了,那就是医官局最大的笑话。 杨元奇觉得自己这官真做不下去了,他现在觉得有个散阶比什么都好,起码能见官不拜,还能四处逍遥,谁说散官不值钱,难怪有人要买! …… 杨元奇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云良阁,陈妙常奇怪的问:“怎么累成这样,你还真会看病不成?” 杨元奇一脸郁郁:“……”这小妮子越来越讨厌了,就喜欢埋汰自己几句,然后等着他的狂风暴雨! 陈妙常过来给他按肩膀:“你这是做了什么?” 杨元奇说:“坐了一天!” 陈妙常转念听懂了他这个谐音梗,更是笑嘻嘻的说:“那很好呀,下次你都能去那里练瑜伽了。” 杨元奇更郁闷是他假都不敢请,上次被弹劾就是自己不热心公事,他这段时间要还来那就是有怨望,能把他折腾到死。 …… 杨元奇在医官局和一个太医丞吵了一架,他突发奇想,想编制一本《疫病的防控》,这就涉及到调人和拿钱,太医丞直接把他赶了出去,这货药材都不认得还真跑来做事了?医官局都打算多养一个废物算了,他倒真把自己当个官了。 杨元奇被踢去看药房,看药房已经有个从八品的官了。这两个货刚好登对,都是一窍不通的狗屁倒灶的官员。 杨元奇和一个三十多岁的官员大眼瞪小眼,杨元奇呵呵的说:“你是谁?怎么从八品跑来看药房?” 对面的官员也怼:“你又是谁,还比我年轻点,也蹲药房的?不对,你身上铁血的味道,你不会字都不认得几个吧。” 杨元奇彻底怒了:“医官局全是眼瞎的么?我大才,身怀大才不露的那种人。” 对面的官员道:“我也是!” 杨元奇目瞪口呆,这货这么不要脸:“我可是上过沙场的人?” 对面的官员道:“我还是进士呢?” 杨元奇一愣神,这里也会放个进士,什么时候大宋进士这么不值钱了?都能拿来守药房了,杨元奇说:“我见杨元奇,称过将的!” 对面的官员似乎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听过,说道:“我叫宗泽。” 杨元奇“啊?!你叫宗泽?” 宗泽回:“你听过我?” 杨元奇赶紧说:“没有!” 这就是宗泽和杨元奇的相遇。 宗泽说他进士出身实在有些吹嘘,他不过是同进士出身。这货在政治上亮相,就充分反映出他革除弊政的强烈要求以及与邪恶势力作斗争的勇气和决心。 宗泽其实有大才,今科殿试,他不顾字数限制的规定,洋洋洒洒写了万余言,力陈时弊,批评朝廷轻信吴处厚的诬陷而放逐蔡确,认为“朋党之祸自此始”。主考官“以其言直,恐忤旨”,将宗泽置于“末科”,给以“赐同进士出身”。 这种和政治风向完全不对付的,幸好殿试不再罢黜人,要不这个“赐同进士出身”他都不一定有。 杨元奇哈哈的说:“你蛮有种么?!所以被派来这守药房了?” 宗泽道:“也不算是,我是被丢翰林院的,只是医官局一窍不通,只能来守药房了。” 杨元奇感叹这货真不要脸,还翰林院呢,不对,医官局的确录属翰林院,以后他是不是也可以报大名出自翰林院了。 杨元奇拍着这个中年人就道:“有道理,我也是被丢进翰林院了,说我武功卓着,来这里沾点文气。” 宗泽差点骂人,他好歹算个进士,这个年轻人比他还不要脸?!“你这个翰林院出身不对吧。” 杨元奇怒了:“有什么不对,完全没问题,文职被贬谪进来的,我还出自苏轼门下。你也是倒霉,要是我师公苏老头早一两年做个礼部尚书,弄个主考官,我觉得你的策论虽然没人搭理,但怎么都会有个好名次。”还是苏轼的虎皮管用。 宗泽果然面色变了变,无论他这份渊源怎么来的,他敢这么大声嚷嚷,那一定得苏轼喜爱了,这对于他这种士子是个莫大的吸引。 杨元奇得意了,他以后就是出自翰林院了,正儿八经根正苗红! (后世史书记载,有人考证杨元奇曾入宋翰林院,这完全是无稽之言,拿野史当正史。至于野史说他自己说的,那不过是他的一种另类调侃,其原因更因为他的那位娘子文采方面名气太盛。) 宗泽和杨元奇倒是聊得high,总算搞清楚了这货是西北将门出身,这战事的确不是他这种读书的人更多理解的,他也算有些能耐。 杨元奇问:“老兄你这里呆了有一年多吧,有没有什么办法弄点钱或者人,我想编制本医学相关的书。” 宗泽这次非常正经的答:“杨兄弟,这个得说清楚,被踢进这个医官局没问题,药房看守也没问题。但我们不懂就是不懂,医者和人命相关,你这要是乱来,这就是滥用职权了。” 杨元奇说道:“我这不是找点会的人吗?你也知道军中最忌疫病,这东西我多少知道一点,有钱有人还怕办不成事?” 宗泽想了想说道:“人不一定找得到,医官局人员很紧张,倒是钱我可以想办法批一点过来,就是你这事行不行得通。” 杨元奇道:“应该没问题,有钱去外面找人都好,反正我们这里歇着也是无聊,不如干点事,说不准真能成书。” 宗泽听着是这个道理,他已经闲的蛋疼,这种编制书关键在于有钱组织。 宗泽说:“那我这两天去问问看!” 杨元奇谢过,进士就是不一样,有路子! 第61章 陈妙常有了 陈妙常对自家相公更是奇怪,昨天回来还一脸郁郁,今天怎么笑开了花。 陈妙常问杨元奇:“今儿遇到开心事?” 杨元奇道:“嗯……碰到一个人,想做一件事!诶,张小娘呢?” 陈妙常娇嗔:“哦,我在你身边你倒是问她了?我陪你还不够呀?!” 杨元奇拍了拍陈妙常的手:“这不有事么?” 陈妙常回答:“她去苏府了,这几天比较紧要,她得看着。今儿,鲁智深大哥来云良阁了,他找我问他的事呢,想调回定边去。” 杨元奇想了想:“你明儿去问下师公呀,不是也得去看看王夫人了,这种小事他手到擒来,恨不得先把人安排了呢。” 陈妙常点头说:“要不,把鲁大哥先弄去武学,那里好多太原定边子弟,他去看看也好的,倒是不急着回定边。” 杨元奇道:“也行,你和鲁大哥再说一下。” 陈妙常应承下来,鲁智深还救过她和李师师,他的事是得赶紧办了。 陈妙常道:“我和各家夫人都商量了,以后账目各个掌柜过后可以交杨垣怡。不过杨府于奶奶又来说,短期垣怡过来看看可以,但长期杨府不想如此,他们想交给元忠媳妇李氏。” 杨元奇叹息,这点上开封思虑也不能说就完全没道理,顔楼股份不会是杨垣怡的嫁妆,那长期来说总会有些顾虑。 陈妙常说:“那还是我看着好了的,还是母亲好呢!”陈妙常搂住杨元奇。 杨元奇道:“你这么搂着我还是因为我母亲啊,这可让人丧气了。哦,你要不要回太原,你弟弟不是已到那边。” 陈妙常说:“等母亲肯放师师出来再说吧。”她其实有点想回去见弟弟了,原因却不在师师,她想怀上再回去。这个问题一上头,她就开始撩拨杨元奇了,然后自己又得死去活来一回。 …… 张小娘回来的有些晚,脸色有些憔悴却似乎隐有笑容。 杨元奇和陈妙常均是脸露欣喜,这能看出来。 张小娘点了点头:“再关注几天,要是问题不大,这药一个疗程就满了。修养一段时日,再来用这药,下次应该要放心很多。” 张小娘看了下两个人,好嘛,肯定又干了什么好事。张小娘现在倒见怪不怪,陈妙常太想有孕,他们房事就多,这个她清楚。 张小娘又看了看陈妙常一眼,把她的手抓过来。眉头一展:“你们以后歇着了吧,滑脉!” 陈妙常眼睛在发光,真的是发光,整个人却有些茫然。 杨元奇轻轻的把陈妙常搂进怀里,往她额头上吻了一下:“菩萨就是偏爱你呀!” 张小娘低下头,这种亲昵的动作怎好在她面前做的,不过却又感觉他们真的很自然。 陈妙常泪断了线:“相公!我……我有孩子……我有我们的孩子了……” 张小娘赶紧说话:“你哭什么呀?!心情还不好?你得心情好点呀!” 陈妙常赶紧慌慌张张的抹泪:“我是高兴!我就是高兴呀!”她在张小娘嘴里是最难有孕的,这是她的心结。 张小娘说:“不是说你肯定能怀上的,告诉你实情你还天天忧心的。” 陈妙常道:“其实也没那么忧心了,就是心里着急么。” 张小娘懒得搭话,没忧心天天缠着自己的相公?她身体还受不住!呸呸,我怎么知道她受不住了! 杨元奇抚了抚陈妙常的背,得说,这段时间他很尽力,他也担心她心里压力大了。 张小娘道:“你日常不必过于在意这事,却也不要再多做太耗心神的事。收着点就好,你要整天还忧心,那对宝宝不好的啊。” 陈妙常嗯嗯的点头,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这辈子她是真的圆满了。相国寺是个好地方,下次哪个姐姐妹妹有想法,得带她们去。这个还好没听夫君了,每次都是拜拜拜,你看,前段时间去求了吧,这不就来了。有时候,夫君的话也不能尽信,不对,也可能是拜多了,还是信吧! …… 李清照店里。 李清照欣喜的跟着陈妙常,给她指这指那,后面还有个掌柜一脸的无语,以前那个李师师经常来,现在这个陈妙常怎么也来了,虽然第一次,难保以后不天天来这打秋风。 李清照说:“妙常姐姐,这个东西好,这个更好!”李清照有点献宝的意味。 陈妙常看完后:“不知道是男是女呢?” 李清照问:“那你想男还是女啊?” 陈妙常答:“都行的!”她是真的都行,她不认为在杨家这个区别很大。 李清照啊了句:“那都先放着,下次生过另外一个就是。” 陈妙常说:“那好像有点贪心了呢。” 李清照道:“贪心个啥,他老杨家人丁单薄,就指望你们这几个了。” 掌柜拿着账本一边记一边收拾,李清照在旁边说:“你也是的,怎么是妙常姐姐代拿呢?我拿的,我拿的!你是想我以后再送一次给她么?!” 掌柜一听,有道理,懂了,就是李清照送的,要不下次孩子出世又得送。 陈妙常说:“生了我可还来看的!” 掌柜一头黑线,得了,以后又多了个来拿东西不算钱的。 李清照嗯嗯的点头:“你在开封生么?” 陈妙常答不上来:“过了这个月我回头问问张娘子,然后和家里商量了看。” 李清照道:“干脆开封生多好,我也可以看看宝宝。金莲姐姐的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见着了呢。还有那个三娘你熟悉不?” 陈妙常说:“我在太原和她呆过一个月呢,她可是个野丫头,很好很好的那种野!估计你长不到她那么高!” 李清照撇嘴,才不要长高了呢,头你们都不会摸了。(这想法能把杨元奇气死,就为了摸她头?那简直就是捡了芝麻丢了瓜。) 陈妙常又道:“你可别去外面多说这事,她们说头前一两个月家人知道就好。” 李清照更是嗯嗯的点头,对于陈妙常说家人,她竟然毫无觉得有违和感,她现在更应该是外人才对啊。 第62章 太原定边琐事 李师师发现,陈氏对她突然加强了管理,好吧,这下她自己也老实很多,陈妙常有孕的消息传到太原。 李师师正在陈氏旁边嘟囔,她最近可听话了。丫头报,谢姨娘临产。 陈氏一边喊人,一边给李师师说:“你去看着杨元幸和陈桷两个,不要他们过去了。”谢姨娘是高龄产妇,两个小少年还是别过去好。 …… 小院子。 陈桷的到来让杨元幸都懂事蛮多,陈桷比杨元幸大了也就一岁,经历使然,成熟更早,杨元幸很多时候愿意听这个哥哥的。 杨元幸正问起他母亲的事,陈桷回答:“你母亲马上要生,自然你得住开,其实你已经离开母亲有点晚了。一般你这个年纪,早就该自己一个人的。” 杨元幸说:“我记得以前我元奇哥哥和垣紫姐姐住开也蛮晚啊。” 陈桷道:“陈奶奶严厉一些,这还好。你母亲始终更加宠溺你。” 杨元幸觉得这话也没什么道理,他在家里,管他的人可多,也不见得不严厉。 陈桷叹道:“你家里管教严厉,却从不曾亏你,这人家现在很少了。”杨元幸是谢姨娘所生,这种严厉的管教只是杨家极其关注他罢了,很多书香门第人家,都不见得会对庶出孩子如此上心。他想到了陈家。 这时候隔壁几个院子有些慌乱。陈桷想到什么,正要拉杨元幸过去。 李师师这时候走了进来,说道:“都去房间好好念书,一会我们再过去。” 杨元幸阿了一声,他最怕的几个人,父亲杨兴武,小嫂子李师师,大嫂子潘金莲。倒是杨元奇和杨垣紫他其实不甚害怕,虽然他们小时候还欺负过他。 陈桷看着李师师道:“我和杨元幸是男子,可以过去的,师师姐姐不要担心。”他在这个家已是有了时日,知道李师师虽然凌厉,和他姐姐陈妙常却极为相善,待人其实真诚,这个家她亦然非常重视。 李师师想了想:“那行,你们跟着我,不准走开。” 杨元幸说:“是什么事?” 李师师道:“你娘要生弟弟妹妹了?你想什么?” 杨元幸张口就道:“弟弟!这样你们就去管他了。” 李师师哑然失笑,陈桷也摇头拉着杨元幸一起过去。 等他们几个过去,没多久大事已定,谢姨娘安然生产,是个女儿。这是太原杨家这代第4个孩子,两男两女,两个人都算儿女双全,这倒是趣事。 陈氏看着陈桷和杨元幸也在,高兴的说:“你们两个,怎么师师带你们来。还好没什么事,担心吓着你们。” 李师师道:“陈桷这小子反应很快呢,说家里有生产,还是得他们两个男的来压阵,牛鬼蛇神就会远去。” 陈氏呵呵的说:“好了好了,产房你们两个娃就不要进去了。隔两天再来吧。你们可是有了妹妹的,将来可得好好护着她。” 陈氏最近心里很乐,杨家越来越开枝散叶了。 …… 晚间,看着闷闷不乐的李师师,陈氏笑话她:“让你随性,好好把身子养好,我就放你去开封,或者让他想办法回来也行。” 李师师道:“母亲,我其实差不多可以了啊,现在我都能舞家里的长枪了。” 陈氏理都不理她:“一个月,你要天天守着那张作息表,我考虑一下。” 李师师这下撒娇了,抱着陈氏大腿就摇:“我做就是呀,那你还要考虑啊。” 陈氏道:“好好,你做了先呀!” 李师师赶紧接话:“那得说好了,仔细你一个月又加一个月,加下去我都老姑娘了?”这个说话就不带把门,一个月一个月算也能成老姑娘? 陈氏摸着李师师的头:“你真想回开封?你相公最想去的是定边,你姐姐也在定边,什么时候他回来了你过去不好?” 李师师一愣神,她倒没想到这茬,眼泪有些湿了眼眶:“母亲!谢谢你呢,也就你记得我的事。” 陈氏哎哟哟的说:“说什么话,你那个相公不一定记得,他女人多。你金莲姐姐都问我了呢。说把你送定边去也行,她让三娘看住你!” 李师师点头,这才是这个家最大的好! …… 定边,潘金莲最近过日子都在数手指头,就等着肚子里的出来和自己相见。 扈三娘忙了几天后,彻底不再管事了,她比潘金莲也晚不来多少。 清风寨重组了番军和一军厢军,扈刀任番军军指挥,厢军军指挥使是扈成。 吴用和裴宣这几天正在折腾医疗营换装一事,曲婷在拿到环庆路转过来的一笔专项费用后,又东扣西扣凑了些,总算完成了这事。裴宣打算这段时间就跟着这事,清风寨医疗营呆一段时日后,他拉过去定边。医疗营不仅有女营,还有几百战场救护战士,他们其实比女营更重要,战场能及时救护。也正是因为这个,那笔费用不够。裴宣现在主要合练的也是这批男兵。 裴宣给吴用说:“一般简单救护过段时间问题不大,就是很多战士没历过战场,担心他们那个时候会慌。” 吴用道:“几个都头是前线转回来的,有他们在问题不会大吧,这个只能以后战一次才行。” 裴宣说:“不像战场厮杀,很多时候他们更是个人。”这是战场这些救护兵和战士最大不同,他们可能得两三个人甚至独自一人在战场上带人下来,他们或许没那么直面敌人,但一样得在那个环境下直面生死。也正是这个原因,吴用和裴宣又从各营调了些人来。 吴用问:“要不要再召回了一些有点残疾的老兵?” 裴宣一愣神:“那可以,要不回头我们去清寨问下扈夫人?” 吴用想了想:“算了!明天军议她都不一定来,我们和各营头定下来,直接走定边军司报杨大人吧。” 裴宣点头说:“好!”最近的确没必要找寨中那两个夫人,军议以后直接函件报定边就是,重新召人入伍本来也要定边最后批定。 第63章 疫病防控 开封府医官局。 宗泽奇怪这几天杨元奇晚来早走,说好一起折腾《疫病的防控》,他有点魂不守舍。 宗泽问:“你是有事?” 杨元奇答:“家里最近发生蛮多大事,都是好事,心绪还不宁静了。”杨元奇心里在记挂定边了,潘金莲的预产期要到了,接着就会是扈三娘。 杨元奇说:“有没有拿到人和钱?” 宗泽道:“钱医官局给了些,人他们是真腾不出来。” 杨元奇想了想:“这样,这笔费用我们用来外面请大夫,我家里就有一个很出名的女医师,至于其他费用,先把初稿拿出来回头再去申请。” 宗泽一听,这是个办法,有点成果好再去说话,那再去弄费用要好办很多,现在医官局的人也不会信他们两个不懂医的人会做出什么来,也调不到人。 …… 云良阁。 张娘子没想到,这家人这么不见外的,杨元奇又找她帮忙办事。 杨元奇对张娘子说:“这事可不是我私人的,你问宗大人,费用就这么多,给你的也不会多到哪里去。” 张娘子倒是愿意一起做这事,这东西要是能成稿,对平民百姓最有用,他们没那么多钱看病,能提前预防却是个不错选择。 宗泽也说:“我们还得周边再找几个,最好是有过疫病地方经历的。”这个才是这事最耗费钱的地方,仅找人这项花费就很大。 张娘子道:“那我的费用也先不用把,你们赶紧找人是正理,这个不是一两个人能总结整理出来的。” 杨元奇点头又摇头,突然说:“宗大人,人你一边找。我这几天和张娘子商议一下,我把军中一些东西拿过来,看能不能合计一下,先写个纲要之类的,我觉得我们可能把费用估计小了。” 宗泽一想,如果最后定稿的东西要有用,那就得从各地发生过疫情的地方寻大夫回来,而且还得找有疫情的地方尝试推广,这个事其实非常大,他突然觉得他以前这个医官局官做得不是事,谁说这里没活干,是自己没想到而已。 宗泽说:“那就分头行事的,我先去趟最近发生疫情的地方。” 大家点头。 …… 陈妙常最近特别信张小娘,姐姐叫得不亦乐乎,现在陈妙常觉得这不是定边医疗营的事,这就是杨家家事,得把这美女弄回去。 张小娘很慌,被一个年轻漂亮妹妹这么对待,心里有些压力,难道她真的去定边了?军营?那是什么地方啊!我是大夫,是个美貌妇人的大夫! 陈妙常说:“定边不去可以去太原呀,杨家庄可漂亮了,姐姐要是去了肯定喜欢。” 张小娘晕了,这她都没打算北上,陈妙常跟她说这个,张小娘说:“妙常妹妹,你现在心愿得尝,是不是想得有点多,我一个寡妇人家,怎么好住他人家。” 陈妙常脑子转得快:“杨家有个女贞庵,就是我以前的庵堂,你要把它改成道观都行,多好的地方。里面还有一个大菜园子呢,哎哟,我都有点想念那里了,要是相公不在开封,回太原才好。” 张小娘有点想不通官宦人家在自己府里种菜?说道:“杨家太太这么容得下你们啊?”她的夫君当年对她很好,只是过世以后,婆婆却不怎么样了。 陈妙常(ˉ▽ ̄~) 切~~的说:“你是没听过师师妹妹还是乐籍呢?我那婆婆不就张口把她要进来的,比我相公都大胆!” 张小娘愣神,这事她听过,在云良阁住了一段日子,现在想想,那个妇人这都行,的确没什么不容她们了。 陈妙常道:“师师妹妹这次可是逮着机会好好哄她了呢。” 张小娘继续愣神,她实在难以想象李师师乖巧的样子。李师师去过蛮多趟陈留县她那里,她感觉周边的丫头麽麽对李师师有些敬而远之,陈妙常却不然,大家有什么事都敢跑她这里来求帮忙。 张小娘问:“那个黄鹂是不是和师师姑娘一起长大。”那是唯一不怎么惧怕李师师的大丫头。 陈妙常嘻嘻的说:“才不是呢!黄鹂小时候跟着婆婆,她是我的贴身丫头哩。婆婆担心我不熟悉杨家,还没过门就要人把她送我这呢。后来想着师师姑娘一人在开封,她这个小丫头片子是个体己人,就把她放了过来。要是相公不出声,我家金莲姐姐都打算把她纳进来,不过不一定得行。黄鹂小丫头也是蠢,现在都在开封,不知道多跟着我相公,那很多事就准了的。” 张小娘呵呵不接这一茬,黄鹂要真这么干了,指不定你和李师师有意见了呢。 这点她还真看错陈妙常,李师师什么态度不好说,陈妙常是一定不会介意黄鹂的,陈妙常一直认为,当年是白鹭和黄鹂这些人帮了自己,让她在杨家心里安定下来。有的时候碰到一个好丫头和麽麽也不容易的。 张小娘以为只要自己坚定拒绝北上,那杨家这种人家不会拿她如何。她却没想到,她在云良阁住得越久,很多事就越容易水到渠成,这户人家本来就不需要强她如何。哪怕现在,她在云良阁住着也不拘谨,都没想过这也是杨家,这里不算顔楼! 陈妙常说:“还是得把黄鹂送定边去,那里好多有官身的,她再大点点可得好好寻个,只是想着她那么个小丫头去做大妇?怎么想怎么不像的。” 陈妙常对于白鹭和黄鹂唯一的想法,如果她们去做别人妾室,那就不如给自己相公留着。这点她在和定边还有太原的信中,都从不隐瞒。特别秦可儿后面还打过黄鹂的主意,这让她最不能忍,你们家自己没丫头啊,整天看着这边的。 就老杨家来说,不说她的姐姐妹妹,包括陈氏和谢姨娘,陈妙常的要求大家都会不自觉顾忌着,不为其他,只因为她要求太少了。这也是陈桷去到太原杨家,陈氏见过以后就要太原按小少爷的身份待他,陈氏觉得陈妙常自己不自觉,却真是家里最愿受委屈的那个,这怎么都得补偿一些。 第64章 苏颂倒了 苏轼告老的折子送上去了,高太后不允。至于他说夫人病重,高太后直接宣太医过去帮忙看,王闰之的病其实太医已经去过,苏家早就请托了,却是发现她身体有些好转,这让他的理由更不成立。都没满六十,这个告老的确有点早。 朝堂却是为了这个发生了一场争执,贾易认为苏轼不思报国,这是一种错负,直接就弹劾他了。好吧,全朝堂都知道他们不对付。 这不过是小事,这章弹劾也没得到其他人跟风,没多少人愿意这种时候还让高太后不快。高太后已经留了人,再说,对于朝堂老人的挽留这本就是慈悲,有多少身居高官的老人愿意,自己一个告老就被请出朝堂的? 麻烦就在于贾易外出的事苏颂拦了,苏颂对贾易是有好感的,他外出任职政绩斐然,特别提刑司那几任还和他有诸多交集,贾易几番回调御史,怎么一个折子不准就又踢出去的,这只是一个个人意见,这次贾易也没有继续纠缠这事,更没有大规模的引发弹劾,难道还不让人说话了?! 作为贾易这个弹劾,太后推恩苏轼,那有个人提醒下苏轼这不更好?朝堂太后对你是有恩的,别整得有事没事就走人?! 杨元奇看不懂就是这里,他只能说这个朝堂就不是人能呆的地方。因为这事的结局竟然是苏颂和范百禄罢相了。苏颂年老,罢为观文殿大学士,这其实是个闲职,高太后还是想留下他。范百禄政事堂都没坐热乎,不过是为苏颂说了几句话就踢到外面去了。 又得说那位杨畏杨大人,他看事情还是非常准,贾易这人和苏轼苏辙蜀中一系向来不寐,这是大家都清楚的。苏辙现在的参政相位已然稳固,他的那本为所有官员留职位的奏折给他莫大的名声。且不论折子这事处理本身的优劣,对于这朝堂混着的所有高官来说,这是一个大家共同的利益,不论新旧两党。 杨畏弹劾苏颂庇护贾易,反正贾易惹人闲,踢出去先说。苏颂实际是看好贾易的,这让苏颂非常难堪,他一个七十多岁的人了,哪怕真是护住一个他看好的后辈官员,又如何?!苏颂直接告老请辞,高太后不愿,留了个观文殿大学士,先放着吧。苏颂的这个告老要比苏轼来得正常,他真的有点老了。 …… 杨元奇有些抓瞎,他想到《疫病的防控》这事,最好找的人就是苏颂,只要他把纲目弄好,他觉得苏颂会给他钱。这事情都没个起头,这老大人自己先倒了。 张小娘一脸不悦,杨元奇竟然走神了。这几天杨元奇和她经常在云良阁琢磨《疫病的防控》,她承认杨元奇对于军中防治是有些主意,这的确可以引申用到民事。虽然他理论称不得体系,但有些原则方法非常有道理。 张小娘说:“杨大人,我可是免费给你做这事,我是名医,名医?!” 杨元奇回过神来:“张小娘子,我刚才这不是想你的费用怎么弄来么,哪能让你免费帮朝廷做事的?!这可不能算我们的私交啊,私交不能用这地方。” 张小娘觉得他这话味道不对,却怎么听着就是有道理的。她只得找麻烦的说:“你别张小娘子张小娘子的喊,我三十四了,寡妇?还小?” 杨元奇觉得这话有道理,虽然对着她经常忘记她年纪,不过就风韵来说的确是妇人。杨元奇说:“那叫张小姐姐?!小姐姐?”这名字太合胃口了,这是杨元奇记忆深处的称呼。 张小娘羞恼的说:“赶紧说事!这一条你觉得适合?我怎么认为勤于清洁这放在普通时候一样,你还非得强调一番?!” …… 事情真的有所加快还是宗泽回来,他又带回了两个大夫,有过疫区经历,他还想多找几个,发现自己没钱了,只得回来。医官局这钱还是抠出来给他的。 有了三个专业的大夫,就这个防控的条目几个人还是理得像模像样。 大夫最大的疑问在于疫病的产生和传播,他们不认为这一定需要人和物有过接触,因为有时候传染性太快,关于人会对某种疫病产生抗体,比如已经得过该病的。这个倒是所有人认同,天花几千年来最大的特征就是,没有人会得第二次。 杨元奇说:“我不知道疫病能不能凭空传播,我只知道如果是那样,那所有防护看似更没效果,现在只能按这个来,只有存在看得到人和物的传播,那大家能隔断这个,大家才能够相信所做的事是有效的。”这是杨元奇的理解,起码他不认为空气传播这事现在说了,大家会有办法。这不过是一个开始,将来大家明白了修订就是。 张小娘问:“那要是无效呢?” 另外一个大夫答:“会有效,有些村庄隔得不远,并不见传播。还是得人,那保持距离就是有效的。” 宗泽对于人心理解非常透彻:“就按这个说法来,那个时候人也需要信念。” 杨元奇道:“其实这些都是卫生习惯,我在定边军中有些就是这么执行,因为军营是集群人的生活,就目前看是有效的。这一定程度还能免疫疾病。” 杨元奇这话出口,大家更是没了后顾。 张小娘点头,清洁干净始终是防疫的第一要义。 张小娘叹道:“可惜海外的皂角太贵,那东西对清洁很有效。” 杨元奇愕然,他怎么没想到这茬,肥皂起于阿拉伯半岛一带,最好的肥皂也在那里,大宋的皂角上不得台面。随着丝绸之路的断绝,只有部分能从海外运来,而且品相还一般,杨元奇有些郁闷,对于海洋,现在的他是无法企及的,这是西北将门没机会触碰的东西。 杨元奇想到临安杨家,却也知道仅凭现在杨家的权势,根本无法染指。至于开封这些家族,亦然对海外没有想法,那是南方士族的天下。 第65章 高太后问张小娘 孟婵宣陈妙常和张小娘入宫了,张小娘这段时间在太医院名头很响,太医带回苏轼家那个病重的王闰之娘子好转消息,重新审视这个女医师,发现十多年前先帝在世,她就已经入宫诊疗过,只是那时候一件事故让她没留医官局。至于后来,张小娘为了治疗夫君的病更是少了踪迹。 孟婵这次其实不是为了自己,是想让张小娘也看看高太后的病,她喊陈妙常一起来,更是为了有人她聊聊,听说她怀孕了,这让她更是找到共同话题。 高太后看似年老体衰,实际也就六十岁,张小娘的诊断和太医并无太大差别,或许唯一不同的就是,张小娘直言太后需要养气宁神,不易过多悲怒哀喜。这是高太后自己无法做到的,高太后极易动怒,随着年龄增长,这点愈发明显。这恰恰也是太医不敢说太多的。 张小娘道:“太后身体不好,又得用清新宁神的药物,一定程度影响食欲,倒是让太医们两相对比,取这折中之意甚是为难。” 高太后默然很久,问了一个和病体毫无关联的问题:“你曾经出入皇宫,有些话不是不应该说吗?太医们的顾虑我还是懂的。” 张小娘说:“我不是医官,不领这份薪水,我也开不来什么药,太医的选择非常慎重,我不过是说下自己的见解。”大宋朝刑法不严苛,她不是妖言惑众,无需顾忌。 高太后笑着说:“我可是听说杨家想你去做那个医官?怎么这个太医还比不得一个治疗营的医师?”杨家那点事她太清楚了。 张小娘回答:“太后既然知晓此事,也应知道我未曾应诺。” 高太后呵呵的道:“那你会去吗?” 张小娘语塞,她不知道某天杨元奇或者陈妙常诚心相邀,她是否会拒绝。她没正视这个问题,但太后问及,她却不敢轻易作答,因为在高太后眼中,那亦然会是个承诺。 高太后眼神有点悠远,杨家杨家!这几年她观察这个家族,最初不过想知道点事情,后来却成为习惯,这个家族对于很多人太有吸引力,这已不仅仅是个人前程能说得清的,这是她的结论。 高太后继续问了一声:“是你不知道还是不愿作答?” 张小娘沉思一会:“我想我会去,我不清楚太原或者定边,开封顔楼就和别的青楼不同。我在云良阁问诊过很多顔楼女子,她们和我见到很多章台人不一样,她们很多人嘴里的杨家亦然不一样。再说,云良阁给我感觉一样不同,我说不上究竟是什么,但我认我喜欢那里,云良阁本也是杨家。” 张小娘甚至想说,要不是陈妙常,她是不愿再入这个宫的。 高太后概叹,张小娘是一个有过经历的寡妇,她和杨家交往并不久,她今天的回答给了高太后一个答案,杨家对女人是有很大的吸引力。现在她对那个太原陈氏多了点认同,她原本认为祠堂的那个陈氏不过是个护犊子的妇人罢了。 高太后突然发现,她关注孟婵、李师师、杨垣怡或许就是因为杨家,这几个是她有过想法要纳入宫中的女子。孟婵已经是皇后,李师师嫁为人妇,杨垣怡?高太后有些后悔上次自己没有坚持了。 高太后拍了拍扶手:“算了!我这个病是很难好咯?” 张小娘摇了摇头:“太后如果能静心养气,或许这病根本就不是大碍!” 高太后目光闪烁。 张小娘不再言语,她始终有句话没说,高太后气血有点虚旺,对于老人如果极易动怒,那就太影响气血,特别是气血冲脑煞气冲头。 …… 张小娘到孟婵皇后这边时候,陈妙常正和孟婵聊些家长里短。 孟婵现在才知道白巩楼她把顶楼拆了,他们亦然有时候会去楼顶眺望,那里倒更方便了。孟婵不打算去管那里了,她哥哥和杨元奇偶尔会去那里喝酒,那就留给他们吧。 孟婵叹气:“唉,要是我不是皇后,我们肚子里的要是一男一女,却是可以指腹为婚呢。” 陈妙常道:“那我得生个女儿了。”谁都希望孟皇后生的是个男子,这话只能这么讨喜说。 孟婵说:“算了吧,杨家现在也是梦着有个孙子吧。” 陈妙常接口:“那不要紧呀,定边金莲姐姐和三娘都要生了呢。” 孟婵觉得她要生个儿子,自己能撑到他长大,还真可以去杨家娶一个来的。 孟婵道:“回去你和你相公说,留一个女子给老赵家的啊,得我们来选。” 陈妙常这下苦着脸下来:“元奇一定会想女儿自己选选的。” 孟婵这下怒了:“那就让我儿子多去看看她们,他来挑,我还不信了,配不上她么?!” 陈妙常道:“那也得他出得来才行的,这个我们现在说着也算不得数呀。” 孟婵太知道杨家了,太知道陈妙常:“我不管,就你的了。今儿你在我这,得答应下来的,一男一女就这么定,哪天师师妹子来了我也这么定。” 陈妙常不再和她争论,这事还早着呢,让孟婵开心一下就是。 孟婵是开心了,她是真的开心。李师师随口答应她什么事,指不定她以后找个理由就给推了,陈妙常?她是一定不会的,只要她抓着今天的事就行。(有的时候很容易一语成谶,特别和主角相关。) 见张小娘进来,孟婵问张小娘:“太后病怎么样?” 张小娘说:“得静心养气,药食只能缓解,主要得靠太后自己。皇后在这宫中,和太后见面应该不少,有时候多劝劝她,不要过于动怒上气。” 孟婵点头谢过,高太后脾气是有点大,一个从小没受过委屈,现在还手握天下权柄的人,脾气能不大?! 孟婵只得说:“有时间我都多劝劝她的。杨家这么留着你,你要是不想去,可以来找我,我可以帮忙哟。” 陈妙常赶紧道:“那我先找你帮忙!” 孟婵语塞,恼怒的不再说下去。孟婵很想说,不行,让杨元奇来求我! 第66章 楶的郁闷 环庆路经略安抚司。 章楶总算把虾蛤寨建成,还用一条不大的水路和环州连在一起。 章楶兼知庆州衔没了,朝堂调来另外一个知州,范子奇。范子奇的到来让章楶轻松不少,在战略上范子奇很配合章楶,他又比章楶更好协调与枢密院还有户部的关系,这让章楶还放开了些手脚。 章楶现在整天盘算着西夏来了就好,他手里折家、种家和杨家,有三万余能前出的禁军,他认为这次能狠咬西夏一口。 然而,章楶发现他全是在做梦了,种种迹象表明西夏可能不来了。西夏这几年出兵南下,所失比所得要多太多,他们也需要舔舐伤口。当西夏发现环庆路有能力北上的时候,西夏就谨慎很多。 章楶郁闷在于,他都找不到理由打出去,朝堂对于这种静默只会更加开心。 章楶清楚范子奇配合他把环庆路防御提了上来,他要出兵就得和范子奇也商谈一下,要不以后两个人互相不配合,那这事干不下去。 章楶现在和范子奇就这么默然坐在经略司帅府,范子奇说:“章帅,我从户部侍郎调任过来,自是知道朝堂库府的情况。现在大家都能喘息,何必再起争端。” 章楶还是有些心有不甘。 范子奇道:“皇城司和职方司关于西夏的情况,也会传给后方。与其现在想着如何前出,不如把现有防御加固夯实,将来更能从容把能战之军调出来。” 范子奇继续说:“我家是太原的,能打服西夏蛮子我自是高兴,你现在又去和枢密院相争,于大家更无益处,今年你忍忍就是。而且你要前出,周边各路不动,那就是置环庆路将士生命于不顾了。” 这句话彻底说服章楶,西夏南下,各路都会一起应对,他要北上,那就得各路统一配合,这不是环庆路一路之兵能解决的事。如果只为骚扰一下西夏,那的确多此一举,他们对面大漠黄沙,拿不到什么东西。 章楶点头:“那就按你的来,物资该请调的请调,我们答应不前出,枢密院正常的东西总得给我们。我们先多积粮,修缮城寨。我要各州府都按这个执行。” 范子奇疏了口气,他是不想起战端的。 章楶抬头看着硕大的地图,他很想找到一个点,让西夏不得不来的点。在他的想法中,北出风险还是有些大,当年五路伐夏耗尽积蓄,未竟全功,朝廷太想毕其功于一役,关于战争,这本来就是长期的事。 章楶想的是无需压出去,逼着他们打过来也行,只要抓住机会打疼他们,那时候就有机会慢慢压出去,找到了那个点他就得尽快建出来,这需要积攒足够的物资。一战竟全功不是不好,但的确太耗国力,以现在大宋的国力,他觉得形势比以前更不好。 …… 定边杨兴武也很无奈,西夏这次不会来了,职方司和皇城司的情报这里也已收到。环庆路经略司更是要大家积粮修武备,这是打算来年了。 杨兴武叹息,杨元奇这段时间就难回来了,要不为了战事,一个请调折,相信朝堂没人会去杯葛,这点连通判余深都这么认为。杨元奇被贬谪不过是当时为了给各方一个交代,事实上朝堂还是认可定边军这支禁军战力,那就没必要战时还把一手建立这军的主将扣着,朝堂直接让扈三娘暂代本就是这个意思。 杨兴武对余深道:“今年我们把各寨子走一遍?这次秋收应该不会有人骚扰,总得按经略司的意见,多屯点东西。” 余深回:“行,我们分开去,还是一起?” 杨兴武说:“定边和清风寨一起,其他地方分开就是。” 余深想想这样可以,这两点是定边之重,其他地方也没多少人,大家一起看过这两点,其他的没必要这么凑一块。余深对于这个通判任命现在非常满意,西夏蛮子都没来,但他的履历上却会重重的加一笔。对于进士官,这种前线履历很重要,他多了另外一条上升的渠道,他是知武事的!至于他来通判定边的责任,他更是履职到位,杨兴武这个防御使知定边,除了修武备加强防御,可是没前出一点点的。 …… 潘金莲最近心有点烦,她以为杨元奇可以回定边,现在看这事又得拖。她怀的可是杨家老大,生产时候相公不在,这让她是可忍孰不可忍。 潘金莲看着悠闲的扈三娘,气不打一处来。说道:“今儿你就写信,告诉开封那个,我们想他了。” 扈三娘道:“每次写信最后想他那几笔不都是自己写的?他还不知道?”扈三娘对于写信这事耿耿于怀,写就写呗,潘金莲说得还特别多,那她自己也有很多事啊,这可比抓枪累多了。 潘金莲有点败给这娘们,这一样吗?说生产的事再说想他那是要他来。 扈三娘哪里不知道潘金莲的小九九,道:“信得过太原,你就想想那个师师妹子看到这信,可能都得跺脚。” 潘金莲愣神,家里还有个没怀上的呢,好像是不能刺激她。 潘金莲怒道:“你就没见过她吧,现在还想着她?!我倒是妒妇拉?!” 扈三娘现在也看清潘金莲了,她不找点事发发脾气好像就不是姐姐了。 扈三娘一句话让潘金莲歇菜:“母亲在太原问,孩子生了我们谁带回去?” 潘金莲知道她们两个生了,不回去个人把孩子抱回去,陈氏会跳脚跑定边来抓人。 潘金莲说:“你说我们能不能想办法把她们搬过来?” 扈三娘答:“那还是得有人先回去啊。”这事信中可定不来,哪怕定下来也得有人回去料理事务。 潘金莲怒了:“你就不会顺着我话说一下啊。” 扈三娘想了想道:“可以!我们一起想办法?” 潘金莲无语了,这还真是顺着她话说,但是扈三娘的一起想办法就是潘金莲自己想办法了。 第67章 苏颂问防治 苏颂把杨元奇召了过去。 苏颂问:“你们最近在折腾一个什么《疫病的防治》?” 杨元奇道:“是啊,这老大人也知道呀。” 苏颂哼哼的说:“怎么?也不来找下老夫,我可是听说你们有点捉襟见肘,医官局没给你们批下多少费用的。你小子是看不起我老人家了?” 杨元奇道:“哪能呀,这不是东西还没弄出来么,想弄个原则纲目有点成果了才好找人要钱呀。” 苏颂说:“这点你还是很好,再怎么贬谪事你还是干的,虽然做得不咋样,却也没有怠于公事。你倒是说说你那个防治的。” 杨元奇道:“老大人,这算了,我问下宗泽宗大人让他来寻下你,这东西他比我熟悉,他也在医官局呆得时间长。我那是想找点事情给张小娘做,你也知道,我老爹还在定边,那里有定边军,我打她主意呢。” 苏颂看着眼前这个小年轻,说他皮籁也好,圆滑也罢,他真不让人讨厌。杨兴武在定边做得不错,太原北水帮更是按着他的提醒收缩,就眼前这个小子,再吊儿郎当公事还是做了,至于有心无心,他从来就没有觉得自己要呆开封,你不能指望这时候他还热情高涨呀。 苏颂说:“我还是大学士,并没外出,一点费用我还拿得到,就是你既然有心做了,就得做好来。” 杨元奇道:“老大人,你要见到那个宗泽,你就不会这么说我了,他那才叫有心。” 苏颂叹道:“宗泽我知道,一个殿试能写出万言书的人,太后实在没必要压他,同进士出身吊车尾,医官局从八品怎么都有点闲置了。唉……”宗泽这类人才是苏颂最看中的,直接就敢揭出党争一说。在苏颂看来,新旧两党那就是党争。宗泽是否在医官局不重要,这随时可调动,但同进士却是拉低了他的出身,进士及第和进士出身会让他后面的路更好走。 杨元奇说:“老大人,你这可厚此薄彼了,我手里西夏蛮子人头都差不多两位数了,混几圈竟然也闲置在医官局,你怎么不为我喊冤啊。” 苏颂道:“去去去,你还不会投机钻营?你们那个初步成果要是出来,你让宗泽拿来找我吧。”苏颂算是看出来了,现在哪怕高太后对他都不反感了,这次贬谪他就很明显,都没让他出开封。要改变一个人的看法这其实非常难,高太后以前对这小子可一点不感冒。 杨元奇唉的说:“老大人,张小娘子哪天你也见见,你以前应该就见过她,顺便帮定边我父亲说说,定边军还真缺她这种通内外两科的医生。” 苏颂冷冷的看了杨元奇一眼:“医官局不是也有?你要真这么缺不会提调人么,一些声望极隆的名医不一定给,总会有合适军营的年轻医官。” 杨元奇这下也不遮掩:“那能一样?美女医师,还懂女子生孩子的这种!” 苏颂有些无语,他这是越来越放肆了,指了指门外,这意思就有点明显。 杨元奇啊的说:“我还没说完呢?” 苏颂道:“出去!” 杨元奇说:“老大人,那你总得让我求件事呀,来都来了。” 苏颂道:“赶紧说,说完走。” 杨元奇说:“老大人能不能举荐一下,我有个同僚,鲁智深,想去武学,你也知道,武学有很多西北来的子弟……” 苏颂道:“出去!” 杨元奇一边走一边还说:“这个鲁智深侠肝义胆,武功高强,战场……” …… 鲁智深把杨元奇、张横和杨力一起邀来喝酒,地方是在燕小乙开封的家,这个房子还是丁都赛当年从教坊出来买的,丁都赛带着儿子去了定边,杨家打算用她整合定边情报的事,那里线有些多还乱,不能由定边军司的人长期兼着。安娘和徐婆惜都借助过这里,安娘去了太原,徐婆惜后来更多时候住云良阁,这里就空了下来。 鲁智深和燕小乙从开封起交情极厚,他是燕小乙的救命恩人。这次调任武学谕就借助他家。 鲁智深说:“肉管够,这次可是好酒,我从别人那里弄来的。” 张横有些奇怪:“你在开封有些熟人,那也是和尚居多,哪里搞来的?”张横有些郁闷了,他在开封呆的时间不短,要弄点家藏好酒还只能去太原。 鲁智深嘿嘿的说:“我在武学上了执勤了几天,认识一个朋友,他给的。” 杨元奇想到什么来:“谁啊?我也做过武学谕的。” 鲁智深道:“刚刚从武学拿到诰身,叫林冲,去任职禁军教头了,那手枪法有点意思。” 杨元奇这个晕啊,兜兜转转他们就这么认识了呀。 杨力不怎么喜欢饮酒,这酒喝着就有点烈,杨力呲着牙就说:“还有比老杨家厉害的枪?!” 鲁智深道:“没有最厉害的枪法,只有厉害的人。你不是杨家庄长大,你倒是耍个给我看?” 杨力不说话了,这不是他的领域。 张横道:“下次有机会引荐一下,开封我待的人都要变呆。”他在开封除去和杨家的人有些交往,经常拉着船队两头跑,结识的人不多。 杨元奇道:“我知道这人,还是他岳丈张枪找我把人弄进去的。” 鲁智深愕然:“难怪了,我和他说起过杨家。我说他这个武艺不如去定边试试,开封教头?定边战场上下来是个人都能来做教头。” 杨元奇想到却是另外一事:“张横,你有时候去趟杭州,临安杨府不是经常有东西运开封的?我想你去看看杭州的海运。” 张横回道:“航海和内陆航船可不是一回事,少爷是有想法?” 杨元奇轻叹:“我也知道不是一回事,所以你先去看看,有没有想法都太早,不过总得先看过才能作数。” 杨力说:“那我也一起去,我还去过临安一趟。海运是为商贸,少爷是看到商机。” 杨元奇道:“海贸其实是现在大宋的一个出口,丝绸之路断绝可惜呀。你们去了就多花点时间,都了解一下。” 张横和杨力点头应承。 第68章 锅不能乱甩 四川眉州孟励写了一封信到开封,刘仲武和苏林的婚事定了下来。 孟元现任眉州防御使,这有点清贵的职位,那里百年无战事。 眉州是苏家的老家,虽然苏家迁出来已有几十年,那里毕竟供奉着祖坟。 婚事安排在眉州,刘仲武会入川,成亲之后带苏林西北。 高俅回到开封,已经去苏府和苏轼商谈,让苏林启程回老家了。 …… 苏林约着李清照和杨垣怡等人在云良阁聚会,她的婚事来回折腾有两年,现在瓜熟蒂落,自然约着朋友庆贺一番。 杨元奇和陈妙常一起过去的时候,房间被几个女子折腾有些狼藉。 杨元奇晕了,说道:“你们几个大家闺秀,怎么就跑到云良阁来撒野的?” 杨垣怡怼堂哥:“你也说就在云良阁,这不是这里最没规矩的嘛。”李师师没在开封,杨垣怡来云良阁要放肆很多,妙常嫂子可是个心软人呢。 陈妙常道:“我吩咐下去了,你们这里要是还有酒进来,我为难不了你们这群小娘子,我可是赶她们出去了啊。” 李清照嘟嘴:“妙常姐姐就会用这个!” 苏林却是道:“垣怡妹妹,你还顶你堂哥嘴,你的事还要他帮忙呢?” 李清照继续嘟嘴:“垣怡姐姐指望他?还不如像刚才聊的,陪着你去眉州玩一趟呢,那里人杰地灵,指不定能碰一个。” 几个小娘子今儿喝了不少酒,杨垣怡和李清照就说着跟苏林入川一趟,去见识见识李太白的《蜀道难》。 杨元奇道:“算了吧,往南下去,再逆流而上,你们这是舍近求远。苏林你要打算花个半年时间再成亲,苏刘两家大人没意见,你那个相公刘仲武却是会抓瞎,你们这事折腾够久了。” 苏林脸红红,刚才喝得多,只是聊着山川秀美,没想这事了。 杨垣怡却是想到什么:“往汉中入蜀,是不是可以过趟凤翔府?” 陈妙常和杨元奇一起看向杨垣怡,果然杨垣怡接下来的话让他们两个觉得麻烦了。 杨垣怡说:“苏林姐姐,我是能和你一起去眉州哩,不过你得陪我过下凤翔府,要不我找不到说辞。恰好,也可以让刘仲武往凤翔一起下眉州呀。” 至于两个人定亲不要见面,这显然不在两个小娘子考虑之列。 李清照这下呆住了,她有点慌,杨垣怡是真要去眉州?那她呢?!刚才不是几个人吹牛的嘛,怎么说着说着好像她能成行了? 杨元奇赶紧说:“我还有点事去医官局,你们继续聊。” 杨垣怡怒了:“奇哥哥不准走!你得帮我去母亲那里说合一下。” 杨元奇现在哪里敢?上次的事杨兴武和陈氏都写信说他了,这又来?! 陈妙常也感觉有点不妙,这事不能摊上。 杨垣怡却是已经抓住了她:“嫂嫂……这事你们可要帮我。我在开封闷了十六年,也就你们来开封后才出去过开封城。苏林姐姐和她父亲去过几个地方,清照妹妹年幼也在外游历过,就我只知道个开封城。嫂嫂,妙常姐姐!” 陈妙常扯不动,眼睛汪汪就看向杨元奇。 杨元奇想骂自己,怎么就想着跑来看这几个醉鬼的呢。 杨元奇说:“你们应该喝多了吧。” 杨垣怡赶紧道:“没有!我清醒着呢。我就要去,你是我堂哥,妙常是我姐姐还是嫂子,你们得想办法。” 李清照的一句话彻底让事情歇菜,她竟然也嚷嚷要去了:“元奇哥哥,你不是一步十计,那也顺带帮帮我呀,我父亲可愿听你的呢。” 杨元奇彻底拉倒了,这事他办不来。 只是这下房间炸了锅,苏林能有几个姐妹陪着去,还有什么不愿的。也是大声呼喝:“元奇哥哥,这事你是要帮忙。要不,我去跟我爹说,就是你带我认识刘仲武的。我爹找你麻烦,你看我爷爷会不会护你。” 杨元奇转念想到却是接话说:“苏林,你们几个倒是去找你爷爷啊,趁着他今儿在家,你们几个寻个由头去不就是了,他开口,你们几个家里总要思虑一下。” 杨元奇这是甩锅,几个醉鬼过去,估计还没说什么,就得被各家带回去关着。 喝了酒的人果然就是自以为头脑清晰,几个小娘子相互又嘀咕一下,招呼都不打,就往外去了。 陈妙常一脸无奈,她们喝了酒是真不怕啊。赶紧喊黄鹂带人跟着去,别到外头撒酒疯去了。 弄走几个醉鬼,陈妙常对杨元奇说:“你坑她们啊,这不被家里罚了去?” 杨元奇道:“那总比骂我好,这事我能去说,你能去说?” 陈妙常一想是这个道理,关几天好,整天没事钻她这里来,她现在可是有宝宝的人,这叫代差! …… 杨元奇是完全低估了李清照、杨垣怡和苏林几个人,事情的发展让他目瞪口呆。 苏轼并没有责罚她们,几个小娘子高兴,去云良阁喝了点酒跑他那里闹一下,闹闹就算了,嘴里随便说几句我问问就打发了她们,喊人带她们去醒酒。 然后,李清照、杨垣怡和苏林三个人进宫去了,这是她们第一次跑去皇宫求见孟婵皇后,孟婵怎么都会让她们进来。 孟婵倒是开心的和她们东拉西扯,反正一会子她们酒劲过后自己就消停了。李清照一句:“高墙绝红尘,开封城墙非常高。”让孟婵动了情。 作为皇后,她不能如何,不可能吩咐别人家把女子放去外面。她不过是以姐姐的身份做了个请托,想她这几个妹妹有机会去外面游玩一下。 两个小娘子借着这个由头回家就闹将起来。 杨元奇这两天跑断腿,各家跑去解释道歉,因为传出来的竟然是他给她们出的主意。杨元奇还不敢说不是他主意了,话是从皇宫放出来的,只得整天去兜售他行路的说法,结果竟然真的让她们成行了! 这尼玛的,杨元奇抑郁惨了,自己以为得计,把锅甩给别人,回头她们又把锅丢给了自己,还是这么大一口难背的锅。 第69章 窗内窗外 国子监反省室。 杨元奇和李清照窗外窗内,这次李清照在里面,杨元奇在外面。 李清照蜀路是成行了,不过代价还是有。 杨元奇说:“你出的鬼主意吧?这么晃点你元奇哥哥,你内心不痛啊。” 李清照道:“当年你离开开封那出算扯平了,你不也晃点我了啊。” 杨元奇说:“我当时哪里知道会那样啊,我都没想那么早离开开封。” 李清照道:“我也是临时起意啊,总不好孟婵姐姐来担?再说,你把我们遣去苏轼爷爷那里,本来就是打发我们而已。” 杨元奇说:“那不能扯平,我可是你们几家跑断了腿。” 李清照答:“好!这次我欠你的!可惜你做了个官有差事,要不你陪我们去才好玩呢。” 杨元奇这次无奈了:“做不做官都不行,太原定边更需要我呢。” 李清照黯然,他有家室。 杨元奇转开话题:“去了就好好玩吧,我让他们多准备东西,我可是答应各家没问题,会照顾好你们的。” 李清照说:“不是孟家会多派人么?好歹是刘娘子的弟弟。” 杨元奇道:“给你们准备些应急东西,我要张娘子帮忙弄点各种药丸,你们还是带着好。几个地方气候相差不大,你们得自己多锻炼的,身体才是本。杨垣怡会杨氏瑜伽和张小娘五禽戏,这个你倒是可以多学学。” 李清照谢过杨元奇又道:“我都会呢,不过路上得让苏林姐姐学学倒是真的。” 杨元奇点头,李清照和杨垣怡几个经常玩耍,动多了身体的确比那些闺房里的小娘子强,李格非在这方面还是肯定杨家的。 杨元奇问:“关几天?你们什么时候启程。” 李清照说:“三天,你再陪我聊会,一会送我回去。还是学你的呢,早上来晚上走。还有一个月呢,苏林姐姐想陪陪她奶奶。算着时间我们去凤翔府那边和刘仲武会合。” 杨元奇道:“嗯!明儿你遣人喊苏林过来陪你吧,垣怡也在家被关着了,我得去医官局。”苏林是新娘子,这事和她关系最小。 李清照点头,内心有种甜蜜的感觉。杨垣怡是他堂妹,他却跑来这里陪她呢。 …… 陈妙常孕期反应开始大了起来,比别人的来的凶猛。还好有张娘子在,认为她体质先天不足,但后天补足可以,是一些正常反应。 太原那头却稳不住了,打算让李师师来开封,把她手里开封的事接过去再说。 定边、太原和开封,潘金莲、扈三娘、李师师和陈妙常还在信件里沟通来沟通去,陈氏发火了,说她老婆子没那么娇贵,要你们有人看着干嘛。要是心里惦记着她这个老婆子,那就赶紧生了孙子几个月后带回太原来。 陈妙常偎在杨元奇的怀里:“母亲才是最好的人呢,我们是不是没用?” 杨元奇道:“没用肚子还大了?母亲现在觉得你们很有用才对。” 陈妙常转了转身子,让自己躺得更舒服,轻声问道:“金莲姐姐说,等她们生了她和三娘得带着孩子回太原,最后是把家迁定边还是留太原得大家商议定。你倒是想个主意怎么办好呀?” 杨元奇说:“现在也定不来,父亲也不一定长期任职定边啊。清风寨母亲搬过去就不适合了,谢姨那里也有个小的。” 陈妙常想是这个道理,关于这个还真是走到哪里是哪里。 杨元奇道:“师师说你弟弟很晓事,在太原倒不算是照顾了他,有他,元幸都比以前好很多。” 陈妙常悠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见他呢,我有点想他。”现在陈妙常这个情况,哪里都去不得。 杨元奇说:“你好好休息,我去医官局了,再不过去,宗大人都要说我了。这又不是他一个人的事。” 陈妙常嗯了一声:“哄我睡着你再走好不好?” 杨元奇:“嗯!” …… 宗泽和张娘子还有另外两个大夫总算整理出来一个基本纲要,看着杨元奇过来,宗泽嚷嚷:“你这个官做得太清闲了吧。” 杨元奇致歉道:“宗大人,苏颂苏大人想你带着这个去让他看看,他觉得行可以去帮大家弄笔费用过来,而且,要是他满意估计还能调医官局几个人一起帮忙。” 宗泽一听大喜,这事做得。说道:“那我们再好好理理,别到时候问什么答不上来。” 杨元奇道:“我就不去了,我们不过一起起了个头。” 宗泽有些疑惑的道:“这事弄好亦然是件大事,你想什么呢?我觉得就是你起得头,我还是个后来者呢。怎么,我大你十岁,你还不好意思?” 杨元奇摇头:“我是家里有些其他事,以后全面开始,我根本顾不上。你也知道大纲和成稿是两回事,我办不来就不能贪这个功。”杨元奇这点想得很清楚,一本这类书籍的成稿没个两三年,一大堆人合力,那就只是一点表现,那才是可惜。 宗泽认真想想,亦然明白这个道理。问:“你想回军伍?” 杨元奇点头:“虽然近期不行,总得找机会。两头顾,两头还不着调。这事倒要拜托宗大人了。”杨元奇认真行了一礼。 宗泽还了一礼:“倒是我贪这个功了!” 杨元奇笑说:“我们相交不久,这么说,过了吧。不过,宗大人,如果成稿,倒是记得所有参与的大夫的名字,有机会留上一笔,他们才是真正做事的人。” 宗泽脸色一正:“谢杨大人提醒!” 杨元奇对张小娘道:“苏大人也想见见你呢,说遥记得当年那个小娘子。只是……以后再说。” 郑小娘微笑回礼不语。 杨元奇很想张小娘去定边,但如果她最后决定是要一起编制这部书籍,那他就不会开口,也不能开口。现在他不想问她,这会影响她的决定。 杨元奇再次行礼致歉:“关于你出张家的事,杨元奇今日在此说声抱歉!”上次张小娘问他,他是直接否定了的。 张小娘继续微笑摇头,果然是他在后面做的呀,那个时间点太碰巧。关于这点,张小娘其实有所察觉,只是想着似乎的确是种解脱。 第70章 杨元奇与张小娘 苏颂府中。 宗泽和张小娘把汇编出来的《疫病的防治》纲目给到苏颂。 这只是一本整体概论,一部类似于计划的大纲,关于疫病起源猜想流传途径和截断传播的方法有部分详述。要落到实在还需庞大的投入,很多医官得深入疫区,实地收集情况和数据。 苏颂问道:“宗泽,元奇不来吗?” 宗泽回:“他坦言自己志不在此,其实这部大纲很多来自于他意见,很多也是与军中卫生条例有关。” 苏颂心里有些遗憾,杨元奇还真不一定混武职,只是他家将门,很多路他已经定下,这真不能强求。要完成这部书所耗精力他能想到。 苏颂说:“我可以上折子,相信会通过。宗泽,你想好了吗?这事没个几年完不成,非大毅力者不适。” 宗泽笑着说:“苏老大人,我既然来了,就不会再有他想。” 苏颂想到了年轻的自己,他喜欢这个人。同样是编书,显然编这部书不如那些馆阁里的博士吃香,却所需付出更多。何况进士编纂史书这类,还得和大佬们诸多交道。 苏颂问张小娘:“张小娘子,一别十余年,今日再次有会,是否想为朝堂做点事了?” 张小娘回道:“宗大人担心有些医学知识不甚熟悉,邀我一同前来,毕竟前面参与过。我没想在这朝堂任职,杨元奇杨大人屡屡想我去定边做医官呢。” 苏颂说:“呵呵,杨元奇那小子别的没有,他们那个家却是红尘泥沼,等闲女子陷进去就抽不出来。你借居云良阁,久待想离开怕是没那么容易的。我们也算故识,就当提个醒。这话你可别传到云良阁你结识的新妹妹那里。” 苏颂觉得杨元奇要是知道他这么说,会打上门来找他麻烦。 张小娘内心一震,这也是她或明或暗的感觉,那里她很舒服,一种心灵的顺畅感。 苏颂对宗泽道:“这样吧,折子还是你来写,递上去前和我说一声吧。” 宗泽谢过苏颂,编这书所耗会很大,他折子递上去很容易被人弃之一旁,苏颂这话是愿意为他铺路了。 …… 云良阁。 陈妙常看出杨元奇的不安,今日宗泽和张小娘去拜见苏颂。杨元奇对于《疫病的防治》纲目并不担忧,他是在担忧张小娘的抉择。一旦苏颂问起,他实在不知道她会如何答复。 陈妙常哼哼唧唧的说杨元奇:“哼,你担忧的不是宗泽这事,你是忧心张小娘吧。” 杨元奇不理这茬:“你肚子还舒服吗?这几天有没有感觉?” 陈妙常一脸欢喜:“虽然白天有时候难受,梦里常感觉肚子里有个小宝宝和我说话呢。” 杨元奇对付陈妙常手到擒来,一句话就把她心思全转走。 杨元奇道:“感觉合适就各地方走走,要不,去朱仙镇呆段时日?” 陈妙常说:“不了呢,师师妹妹就要南下了,这里等她就好。我会邀那几个妹妹陪我出去逛的。哦,还有张小娘也行呢,你别把话题给我岔开。” 怎么又绕回来了,杨元奇道:“父母亲身体康健,却还是可以让她帮忙看看的嘛。” 陈妙常不再追问了,这是个无法辩驳的事实。 …… 张小娘回来并不晚。 杨元奇和陈妙常邀她一起喝茶吃饭。 张小娘看着这两个人,内心好笑又好气,还有一点小得意,能被这家人打主意,好像也不是坏事。 杨元奇左问右问都是《防治》书籍的事,张小娘更是心里有点快意,你不问我还就不说了呢。 陈妙常看着杨元奇那纠结的样,有些无语的说道:“哎呀,相公你今儿倒是女人起来,这云良阁你不能天天呆了,都把你给熏染成这样了的。张姐姐,他就是想问你会不会参与这部书的编制。” 张小娘突然有点小儿女心态,说道:“苏大人认真问过我这事,宗大人更是出来时候又和我提及。我想既然两位大人都这么说,那就听宗大人的……” 张小娘看了看瞬间脸都垮下来的杨元奇,内心那个爽快啊,你不是把我踢出张家了么,总得让你也受一下吧。 张小娘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帮他一起把折子理好,再离开不迟。” 陈妙常捂着嘴笑,张姐姐这是调皮啊。 杨元奇怒目看着张小娘,她故意这么来。写折子和编书是一回事?! 张小娘故作惶恐继续道:“杨大人,你这么凶狠看着我,是不是我不该又拒了朝廷的邀约啊,我可不是不给你们当官的人面子的,我实在……” 杨元奇打断她道:“喝茶!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听说张家把你的户籍……” 张小娘一震,有些慌,她拿到休书,户籍却是这几天才去办的,不会出了事吧。 杨元奇接着说:“送出来了!” 张小娘对杨元奇怒目而视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杨元奇不是君子。 陈妙常一叹:“喝茶吧,一会子一起吃饭,她们给我熬了鱼汤,很多,你们也可以喝点呢。” 关于张小娘,陈妙常不知道杨元奇最后想如何,不过她觉得杨元奇想要什么,估计张小娘这种妇人一样逃不脱。陈妙常现在祈祷李师师还是快点过来吧,潘金莲姐姐不在,扈三娘是个呆头货,这事还得金莲姐姐和师师妹妹两个来。 (陈妙常对于扈三娘还停留在太原那个月,扈三娘是呆头货么?一个最近长期被潘金莲耳濡目染的人,还一身武艺?嘿嘿……) …… 太原码头,陈氏带着几个人送李师师上船,李师师想挤点眼泪出来怎么都没有,安娘差点晕倒:“行了!太太在太原好得很。你这么挤眉弄眼的样子我都瞒不过,还想瞒着太太啊。” 李师师吐了吐舌头:“那也还是有些不舍嘛。” 陈氏说:“好了,当你不舍了,走吧走吧。你谢姨还在家里呢,那个小妮子闹得很,我得赶紧回去了。” 李师师对杨元幸和陈桷道:“家里你们两个加起来算个男人了,担着点。” 杨元幸和陈桷举手送别。 第71章 太常少卿 李格非权太常少卿,他以正六品散阶权,终于离开了太学和国子监。一旦他踏出这步,他的职位变动会很快,一有机会就能左迁,更为重要的是,他其实也有很多门生,虽然都是恩荫的人,这亦然是股力量。 苏颂的贬谪让政事堂少了个次相,最近的几个任命都有点蹊跷,和苏辙有些关联的人都有所提升,这有点像造势但又感觉是压制苏辙。没必要这个时候提这些官员。 大宋朝的次相权柄非常重,和首相是能互为牵制的。实际说法是左相和右相,都是宰相,只是以左为尊。其他政事堂群相则是副相。政事堂加枢密院的这些大佬合起来都称为执政,既为宰持。 大宋元丰改制后的三省制,首相尚书左仆射一般会兼门下侍郎,次相尚书右仆射则会兼中书侍郎,均是跨越两省,相互制约。这兼的侍郎在这个省实为最高官员,因为上面的官职常为虚职,既有个正一品头衔实际不管事,也不能管事。 …… 关于尚书右仆射,高太后想到的还是范纯仁,男女在政务处理上,女子的确更趋于感性,她就是喜欢这个人。 高太后想要范纯仁回来,她想给自己留下一段佳话。司马光吕公着这些人已经死了,范纯仁是她以太后当政最具代表性的一个人。谁不想死后留个君臣相知的美名。 高太后没想到的是,召令没出朝堂,范纯仁的弹劾就到手里。弹劾范纯仁的又是杨畏,他这份奏章倒不是很凌厉,只是认为范纯仁屡次回朝均为次相,这实在不妥,可以用作其他职位。他甚至提到章惇,范纯仁因蔡确和章惇等人关系被贬谪,范纯仁能用,为什么章惇不能用? 高太后看着这个奏章,心里有些悲凉。赵煦已经长大了,他的内心别说高太后和政事堂的大佬,现在朝堂很多人都隐约有所耳闻,赵煦从来没有隐瞒对他父亲的崇拜。 杨畏敢提到章惇,他都不怕她处理他。甚至,也许高太后处理他,他会非常高兴,安然的离开朝堂,他等得起。作为监察御史,他已经留下了直名,弹劾了很多人,这一本会更让他留名。 高太后清楚的知晓,这甚至和她死不死都没有关系,赵煦已然成年,哪怕她喜欢的苏轼也曾隐约道出官家长大了,这何尝不是一种侧面的劝诫。赵煦是可以做这个官家的,总有一天会有某个大臣跳出来逼她撤帘,那个时候,哪怕朝堂她对再多人有恩,也不一定有人敢出来拦。大宋士大夫共治这个天下,士大夫在这个是非上就绝不敢公然挑衅,没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留下那个名声,何况更多人的会认为她会更早死,那是连现在都保不住多久。她所有的权利并不是来自她自身,而是太后这个身份。朝中大臣待她就是太皇太后,不是其他。直说一点,她不是武则天。 赵煦不能多说什么,这是孝道。但大臣可以,这也可以说是忠义。 高太后把这个弹劾留中,连打回去都得思量还有没有台谏人员接着上奏。她不能放到朝堂上去,这事再拿去争论,那会有更多的人敢赌,她身体很差,很多人都看得到。一旦这种风议一起,那离大臣逼她撤帘就不远了,总会有重臣在这个时候忍不住,因为他会看到很多中低层官员的态度也在变。那个重臣嗓门大一点,都没人敢去硬抗,这代价是没人承受得起的,身前身后事都是如此。 (个人认为,宋神宗赵顼和宋哲宗赵煦是宋朝两代有位的君王,关于新旧两党,他们是真正拼命想弥补这两派的人,或者说在他们眼中,新旧两党都是朝堂的人,是能相互制衡的,只是有些裂痕皇帝亦然弥补不了。) 高太后要人催促范纯仁赶紧到任,这事只要不拖着,范纯仁到了朝堂这事就会了,至于杨畏她现在只能放着,有时候很多事她一样做不到。她不想成为一谏一台那些人邀名的刀。 …… 杨元奇听得李格非这个任命,第一反应就是遗憾外加点小愤怒,这个李叔怎么不早点出国子监的。要不,他能早娶李师师两年,对于这事他一直都有遗憾,多可人的美人啊。有个太常寺少卿的叔叔,他觉得他肯定能搞定教坊司。 杨元奇也不想了,蹦跶就往李格非府上跑,他从来就是这么醒目。 到了李府,杨元奇更是心旷神怡,门子说李大人在后院,领着他就往后面走,你看看,这都不用通报了。他得意的想这个门子比他还醒目,他都知道后院那个墙怎么爬了,不带他就爬墙去。 李格非正陪着王氏在看着一群儿女在院子里玩耍。看着杨元奇过来,李格非和王氏招呼他。 院子里面,李清照正和弟弟妹妹荡秋千呢。看着杨元奇来了,这才想起自己有点衣裳不整,急急忙忙先往屋里跑去,好嘛,小妮子总算知道点仪态了。 李格非问:“你今天怎么来了?听说你要组织编个什么医书。” 杨元奇道:“那是宗泽宗大人的事,现在和我可没关系。我这不是赶紧过来拜下码头嘛。” 王氏先笑了:“你这猴子,他品次是升了,好像管事倒少了吧。哦,不对,你们家开着劳么子顔楼,是好像可以来。”教坊司掌乐籍,这么说……王氏接着问:“你是想问李师师的事?” 杨元奇答:“问啥!这事早过去了,也怪李叔去太常寺太晚。” 对于杨家娶李师师乐籍,这事在开封府都成了趣闻。 李格非道:“清照去蜀中的事让你混过去了,这才几天你又敢来了?” 说到这个,王氏也烦:“是得把你赶走的好。” 李格非说:“你要没事我赶你走了。” 杨元奇赶紧说:“这不是想李叔帮忙,问下教坊有没有可能组织一次,来顔楼演出一天嘛,给顔楼赚赚名头。” 李格非愕然,这货还真是无孔不入啊。教坊和杨家已无恩怨,就是关系一直冷在那里,这倒也算是个机会。 李格非看着那一脸希冀的脸,唉:“我问问吧。” 杨元奇一边谢过李格非一边大声的呼喝李迒,让他去把姐姐赶紧喊来,他可是带来一堆药丸的。 第72章 端王很烦 李师师到开封了,当天街道的人很多。嗯,和李师师无关,那是因为范纯仁也进城了。 杨元奇徒呼都是群瞎子,还有比李师师这种美人儿回来更让人兴奋的事?! 李师师在云良阁洗个澡都没安宁,这和杨元奇无关。 李清照在和她吵,李师师来的急,没给她带点老物件,这可让她找到说处,拉着陈妙常就说,这个姐姐才怎么怎么好,都给她运来半仓。 李师师实在没了法子,丢给她一套衣服。 看着李师师那肉痛的脸,李清照问:“怎么?这衣服还有来处?”这也不值多少钱啊。 李师师怒道:“我婆婆专门给我量身定做的,你说有没有来处?我就两套!!” 李清照眼睛轱辘一转,好吧,这说得过去。然后却问:“是不是会大了点点?” 李师师大怒:“不要就给回我!” 李清照嘿嘿的道:“算了算了!也可以了,我留着就好。” …… 李师师拉着几个人就跑去张娘子房间,把手就往她眼前伸。 张娘子无语的抓着,又看了看她舌苔这些,然后道:“是好很多!” 陈妙常说:“那是!我婆婆出马,她还能翻天啊!” 李师师哼哼的说:“就我这脉相,太原大夫也说可以了。” 陈妙常轻轻回了句:“嗯!就是不知道什么叫滑脉。” 李师师:“喂,你们今天诚心来气我的吗?!” 陈妙常又道:“婆婆也不见得给我做衣服呀,我又不是妹妹,我是姐姐!” 李师师晕了:“你自己不会回去嘛?!” 陈妙常说:“那我要回得去才行啊。” 李师师啊了声:“你拿去,行了吧?!”李师师心里默默的拍胸部,还好婆婆给了四套,她只告诉她们两套。 李师师赶紧补上一句:“你拿那套青色的,别给清照那套。” 李清照嘻嘻的笑,她现在发现其实她穿青衣才好看呢,等以后有了相公,天天穿青色的迷死他,嗯,现在可以悠着点。 张娘子看着这家人,真的很暖! …… 宫中来人把张娘子叫了去,说高太后躺下了,太医正在问诊,她想张娘子也进去一趟。 高太后想心平气和,只是怒气就这么上来了,杨畏的弹劾多少让她受了影响,更恼的是吕大防还想提拔他。一发怒她就头昏,然后就躺了下来。 张娘子到的时候,高太后已是平复了过来,太医开的也是一些平心静气的药。 高太后问张娘子:“他们都语出不祥,喊你来你也不用怕什么,有什么说就是。” 张娘子沉思一会道:“不动气就没事,这次还好太医来得及,火气也去得快。但太后,这始终不治本。要不,我有一些呼吸的法门,就是这种长呼吸有点累自己,倒是能一定程度养下你的气。只是最根本来说还是太后自己慢慢控制情绪。” 张娘子想不通都是太后了,还是老人家,这还不够满足,什么事非得发火的。她被人赶出家门不也就这样么。 高太后自家事自家知:“那来人,一起学了来,我有空试试的。” 张娘子点头。 高太后身体崩溃过两次,这次还算好,不过她也知道这么下去不行的,事不过三,老天爷已经算是眷顾她这个老人家了。 高太后这次有些心伤,以前赵煦还在她身边,这次赵煦看过她后就离去,他有了自己的妃子,要去陪着,那也不用这么陪啊。 这点上高太后老人家看问题就钻牛角尖了,那个时候赵煦她天天带身边,病不病不都是如此。现在她躺了,赵煦第一时间还是过来的,太医诊疗后问题不大他也的确不用守在身边。 孟皇后这时候说:“太后,也别有空才试试,她们试过有用,你自己多练习着就是。” 高太后点头,孟婵这个皇后还是懂事,赵煦和她一起来了,她却是留了下来。 高太后说:“你一会也早点歇着吧,你肚子里还有个呢。” 孟皇后道:“我自己注意休息的,没事!” 高太后最大的遗憾在于赵煦初次房事太早,那个时候才十三岁,还把人整怀孕,孩子又保不住,差点在朝堂闹出大事。这让赵煦身体一直都不好,宫中她再带着身边,总不可能一直看得住,太多人会有各种办法勾搭官家了,这是避免不了的。 孟皇后其实也知道赵煦对高太后有怨,却亦然也有感激。没有高太后,赵煦这官家也不一定就非常稳当。对于一个官家,十多岁就被贴上标签纵情声色,那可很容易坏事。宋神宗又不止他一个儿子。 端王这时候进宫了,也是来看太后的,都知道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为人又斯文有礼,高太后向太后和官家都对他不反感。 端王说:“太奶奶,你身体已无恙吧,收到消息晚了些,这才过来。” 高太后道:“我没什么事,好了,你看过就好。” 端王说:“孩儿听说动静结合身体才会好,我以前不信,现在蹴鞠多了,身体的确比以前壮实呢。太奶奶身体没那么好动,但多走动也是道理。” 张小娘关于这个也非常赞同,就是富贵人做久了,动起来都难。张小娘接口说:“王爷说得是个道理,可以让人扶着太后殿里殿外多走动也是好的。” 端王这时候才发现旁边这个医官竟然是女子,还是一个绝色。 端王有点奇怪:“不曾见过你这个太医的?” 张小娘说:“我笨就不是太医,只是在云良阁杨家借住而已。” 端王脸色异变,怎么又是杨家,美人还都往他家去了?端王问:“云良阁我可是偶有过去,和师师姑娘亦然熟悉,只是她已去了太原。” 张小娘道:“她倒是回来了。” 端王面色再变:“哦!我还不知晓。你既然能来给我奶奶看病,不如去太医院?” 张小娘摇头:“我无心官职,谢过王爷。” 高太后道:“好了!我也乏了,你们出去吧。” 端王道:“嗯,我去下官家哥哥那里。” 高太后点头,他们兄弟关系倒是和睦。 端王心里很烦,杨家就这么好?!一个两个的非得呆在那里! 第73章 贾详好难 贾详痛哭流涕,他苦了三年,终于又回了端王府,端王还记得他,高太后也总算没再折腾他了。 贾详现在不想做什么,三年他总算明白一个道理,不能乱去争气,一定得忍着,受不受得了都得忍。 贾详想隐忍,他却做不到,端王府现在已经有了很多新人,端王赵佶把他弄回来,问他李师师的事怎么办?李师师已经是杨家的人,贾详还是得和杨元奇对上。他要不帮着赵佶想办法,端王府他都呆不了多久。赵佶已不再是几年前那个懵懂少年,他想要的东西,不再是想想,他得想办法帮端王办。 看完皇城司转来的资料,贾详更有点欲哭无泪,杨元奇也不是当年那个杨元奇,他比以前更难对付。倒是他贾详,现在想找人公道都难,他也不是当年的贾详。 赵佶现在要的是李师师,也不是对付杨元奇。贾详知道这事在他手里没区别,赵佶争不过李师师,那就只能搞杨元奇。至于怎么竞争得过杨元奇,赵佶端王的身份已经摆出去了,李师师没跟他,那仅凭风月手段,他实在不觉得一个王爷能和一个开青楼的比。 贾详觉得还是得劝着赵佶事情要学会等,他不知道赵佶将来如何,他所谓的等是给自己时间,等久等久了,他自己都死了,那就没事了。 赵佶看着贾详有点恼怒,把你弄回来我就不费事嘛,你让我等,我要是能等还弄你回来的?! 贾详只能硬着头皮说:“那王爷只能借着李师师在开封,多和她联系。杨元奇妻妾亦然很多,他就这么看着李师师?再说,他一样会犯错。我们要是着急,犯错的就会是我们。甚至我们都能示弱,只有这样,他才会张狂,才更容易出错。” 赵佶还是有点烦,他的确好色,但并不是见绝色就要,李师师却从小在他心中留下影子,这种东西才要命。这事说来说去还真得怪贾详。 赵佶问:“那要多久?” 贾详道:“不会久,杨元奇不可能一直呆在开封,我们留下李师师就行,那个时候你一样有机会。” 赵佶总算心里舒心了点,杨元奇是不会守在开封。“那要怎么才留得下李师师?” 这个问题倒不难,贾详一下想到办法:“李师师身份特殊,但怎么都是教坊的人,她主持开封顔楼,这更好,要教坊找个由头请李师师排演一个大型节目,那她不就可以了。” 赵佶满意了,上次李师师就直接跑去太原,他一点办法都没有,这的确是个好主意,这对李师师来说,还是恩宠。 …… 李师师现在在哪里?正在床上和杨元奇翻云覆雨。 李师师爪子抓得杨元奇很狠,昨晚上她被杨元奇忽悠了,早上自己才觉察不对,这就不能放过他了,杨元奇今天龇牙咧嘴的痛并快乐着。 李师师有点腰酸背痛,哼哼的说:“妙常姐姐比我就大了多少?凭什么她都能怀,我为什么不行?!”年龄问题是杨元奇早上给的解释,她都过二十岁了,小什么小?! 杨元奇说:“不是说好顺其自然的嘛?!” 李师师怒了:“那你这也不是啊。” 杨元奇只得说:“下次不会,下次不会了。” 李师师道:“那你认真说!哎呀,算了,你认真说也做不得数。”她太懂杨元奇了,她现在这么问,他就能山盟海誓的给她发,过后估计他想怎样还是怎样。 杨元奇还真是这么想的,混过这几天就不要紧了。 杨元奇问:“你不是和妙常说好一起去下清照妹妹店里么?” 李师师道:“我现在就不去,她也不会来催我。谁让你昨晚忽悠我?!” 杨元奇说:“好了好了,这不给了嘛,我也得去医官局,迟到了比不去好。” 李师师这才作罢,恨恨的爬起来。 …… …… 贾详办事还是很快,教坊认为这都不是帮他忙,教坊和顔楼最近有合作,这怎么看都像是卖好给杨家。 只是事情到了李格非手里,李格非一划拉就把李师师名字去掉了,只说要顔楼安排有名望的章台人帮忙就好,何必把人限定死。 贾详灰头土脸的跑去和赵佶回禀这事,李格非他是公道不来的。 赵佶有些昏头,就这么点事自己倒卖好给杨家了,他终于明白一个道理,权势究竟是什么。王爷身份尊贵,却真的没多大的权势。他逼迫不了太常寺做什么,只能是相互协商。他要太出格一个奏章自己还得兜着。 贾详赶紧解释:“王爷,这就是卖好给杨家了啊。不是说示敌以弱,慢慢来就是。”他也只能这么解释,要不他麻烦大了。 赵佶点头,他想到了权势,就觉得没必要太怪贾详,就根子上来说,赵佶是个软弱的好人。 …… 李格非听说李清照跑去店里了,李师师和陈妙常几个人和她去那里聚会。他轻声叹息,他划拉掉李师师这事谁都没说,但他是有疑虑的,李师师全开封都知道是以乐籍嫁杨家,教坊司请顔楼章台人一起来排演,这事没问题,但绝对没必要把李师师写上,在很多人眼中,她就是杨家的如夫人。不是说你不能喊李师师来,而是更应该提前去打声招呼。 李格非喊来丫头:“晚点清照回来,你让她来我书房。” 李格非觉得还是要告知杨元奇一声,贾详去过教坊司,李清照知道了杨元奇就会知道。他不能确认两者有没有关系,但贾详和杨元奇有些恩怨他是知道的,端王赵佶喜欢去云良阁寻李师师亦然不是秘密。 李格非有时候觉得红颜祸水这词不是没有来由,秦观当年为了李师师也颓废过一段时日。李格非对李师师没有意见,李师师是正告过秦观了的。只是杨家这点非常不好,怎么能让自家夫人在外这么抛头露面。他又觉得这也不是不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好了?反正他只能说怎么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事。 李格非觉得这都不是李师师的问题,这是杨元奇的问题,他家太散漫了!这点……好?不好?这事还真没答案,至少李格非觉得杨家的散漫不见得就是坏事。 第74章 曲线救国 杨元奇去医官局点了个卯,却是跑去找苏轼。杨元奇内心有个想法,不过他得找他这个师公先确认一下。 苏轼告老的折子被驳回,杨元奇觉得可以试试这次借着孙女成亲回乡一趟。 杨元奇内心非常忐忑,这是他正在意义尝试去改变一个大人物的命运。苏轼已经要走了,他再也不会对朝政大局有什么影响,杨元奇只是想最护着他的这个人能安然度过晚年。 杨元奇说道:“师公,刘家和苏家结亲,刘家和孟家毕竟是亲家,孟元孟大人在眉州,你回去省亲,顺便主持一下婚礼,理由有些牵强,再加上王夫人养病一事,倒也可以求得。” 苏轼看了看杨元奇:“上次高太后不允,御史还有弹章。现在这事还未平息,我这又是要走,大家脸面就不好看了。” 杨元奇道:“这事还是有些不一样,上次告老你是自呈折子,这次你让我去试试,我想到点主意,不一定可行,却也可以试试。”杨元奇不担心他去跑这事会有什么后果,结果再差还能差到哪里去? 苏轼有些不愿,他不想这个孙子辈来,这事成与不成对杨元奇都会有影响。这几乎给他也贴上标签,蜀党。 杨元奇说道:“老头子,你被弹劾又不是一两次,这不过是孙儿辈想爷爷辈出去散个心,这也是种孝道,你是真不用担心我们这些小辈影响会多大。” 苏轼沉思良久:“你去试试也行,不要强求。” 杨元奇赶紧答应下来。 …… 孟婵收到李师师的请见函非常高兴,发贴子的是李师师,她刚到开封不久,想来拜见她合理,帖子说得是全家到访,这是杨家想来觐见她,走的又不算是非常正式的官方渠道,孟婵对这个帖子很满意。她给自己安排了一整天时间。 杨元奇、陈妙常和李师师一起来的时候,孟婵正在赏析李清照这几天出的一首小词。 “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见客入来,袜刬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宋.李清照.《点绛唇.蹴罢秋千》) 这首词还未流传,李清照发给孟婵是用来换酒,她能从孟婵这里搞到些好酒,不过得拿词来换。 李清照太清楚从哪里能喝到酒,她很是冰雪的并不让大家相互知情,这样在各人眼中,她能喝到酒都不多。 于是,杨元奇就看到孟婵和李师师、陈妙常三个女子相顾无言,各自懊恼。李清照也就从她们三个手里能拿到酒。 杨元奇也彻底晕了,这个小妮子就是鬼头,怎么大家就被她这么简单蒙在鼓里。 李师师怒了,难怪感觉她越来越能喝的。 李师师说:“回去明天就想办法收拾她。” 陈妙常赶紧道:“可别让李叔叔知晓了。” 孟婵倒是简单:“酒呢,她来我这里求,我是一定会给的,下次我让你们转送吧。”这是把锅甩给李师师和陈妙常了,酒她可是给了,你李清照要喝到,去骚扰那两个姐姐去,别来烦她,她可是皇后,只管赏赐。 杨元奇觉得这事聊得太远,他这次来可是有事情的。 杨元奇直接把来意说了一遍,他想借刘仲武娶苏林这事,帮着苏轼回老家一趟。 孟婵可以赐婚,她是皇后,还是刘仲武姐夫的妹妹,但关于苏轼去留,她是不能有任何说法的,那是朝中大员,她不能插嘴,这才是后宫干政。 孟婵有些奇怪的看着杨元奇:“你明明清楚我不能多嘴,为什么还要来问我?” 杨元奇两手一摊说:“杨家和苏家私交很好,这不是想走私人渠道问问高太后么,我除了找你,还能找谁?再说,这理由也不是公事呀,总得问问太后能不能给苏老头子放个假。” 孟婵再有些不耐,这时候也不烦了。好吧,他说也就只能找到她。 孟婵突然把手里的纸丢给杨元奇:“这是李清照刚得的一首词,你知道吗?” 杨元奇接过去,这是一首新词,看着龇牙咧嘴,好吧,他见到过李清照玩秋千以后的样子。 孟婵看着杨元奇的眼色,李清照作词不会无的放矢,好吧,那个客人就是你吧。她有点喜欢他们这些人相处的方式,唯独她离得有些远,她是皇后。 杨元奇一脸谄媚的对孟婵说:“李清照和杨垣怡都要跟着苏林去眉州,这不刚好有个老头子在。要不,那几个姑娘一起,得翻天。你哥哥在眉州是半个主人,更不会去管她们,只会她们说什么就什么。” 孟婵想起了她哥哥孟励,孟励离开开封,走前专门来皇宫见了她,那天孟励话不多,他只问她开心舒畅吗?他很少这么问,孟婵告诉他她过得很好。孟励那天脸色不好看,这不是他要问的答案,开心和过得很好不是一个概念。 孟婵想了想道:“你们等等,我去把这事直接告诉太后吧。” …… 高太后是第一次听到孟婵提及一个朝中大臣的名字,这算不上干政,但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一来因为苏轼去意,二来这事结果又的确会影响人员变动。苏轼蜀中一个来回怎么都是半年,那不可能让他挂着现在的职位。 高太后问孟婵:“你从不问这些事,这次听说杨家来人进宫的,是他们求你的吧。” 孟婵答道:“是太原杨元奇直述这事的,我和他几个夫人一直相善,未入宫前和他亦然有兄妹情谊。”关于这个孟婵不会隐瞒,这也瞒不来。 高太后说:“他们还在宫中?” 孟婵点头。 高太后沉思,也只有杨元奇那个上蹿下跳的人才会想到这种法子,作为苏轼,他已经上折子求去,她已经婉拒了,苏轼就不会这个时候又提起,这是他做臣子的本份。 高太后突然很想见见杨元奇,这是一个她看到太多的名字,关于他的事她知道太多,她却一次都没见过这人。她认为她是不怎么愿见他的,不过这不刚好在宫中么?! 高太后让人去把杨元奇宣过来。 第75章 初遇高太后 高太后第一次见杨元奇,和她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给她的感觉杨元奇既不是书生也不是武将,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年轻人。对,普通! 高太后问:“说说你办这事想的是什么?” 杨元奇回答:“太后,小子自幼胡闹,没个定型。在太原得家里疼爱,来开封亦有幸运,得几个老头子呵护。苏轼苏大人其实最是容我,他现在为家里琐事忧心,朝中之事就容易疏忽出错。苏大人得太后所望,所做之事就会被人加倍审视。现在他已是影响到身边之人,难道还要影响太后官家?!” 高太后不会不清楚这是一个说辞,苏轼告老的折子已经上过,他想离开的心事一目了然。这让高太后心里无论如何都不会舒服。 高太后看着杨元奇:“这事你的主意?” 杨元奇硬着头皮认:“朝堂已经婉拒了苏大人的告老,他怎么会再提。的确是小子的主意,小子对于朝堂大事不清楚,也容不得我来置喙,只是想让苏老头子出去散散心。” 高太后目光闪烁,别人说这些她不一定信,但杨元奇自称小子,想找机会让老人家出去转转,她是信的。这是她在各路情报中了解的这个人,太原杨家声势蒸蒸日上,不过是待人以诚,特别是他们认为对的人。杨家对于家将的态度就比她看到的很多家族强。 高太后道:“你一口一个小子,是在为自己留后路吧。” 杨元奇回答:“太后,我一个祗候没什么好留后路,这不过是一件私事。” 高太后嘿嘿的说:“祗候也是个官,你会不懂苏大人身兼数职,他离开一段时日怎么会是私事。” 杨元奇道:“大宋朝制度也许有疏漏之处,但离开一个官员对朝堂并无影响吧。”杨元奇嘀咕,太后这话说得好像朝堂离开谁玩不转一样,换一批人还不一样转,就是左右两个方向隔得太远,转向有时候太狠罢了。 高太后沉思一会道:“听闻年轻人对于朝政看法不一,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总认为自己是对的,什么都敢说。你和那个宗泽不是正办差事,他就是这样的人吧。我倒是很想问问你的看法。” 高太后这一问自己都不知道想了什么,她就是突然想问问杨元奇的看法。 这话杨元奇实在不好答,他就是年轻人,高太后想听他说。杨元奇甚至清楚高太后对他是知道一些的,杨家的情报几个月秦家都会送来一次开封。 杨元奇想了想:“关于朝堂法度,臣的确无能力论对错。录人之过,不宜太深。文景之治,网漏吞舟,且人才实难,宜使自新,岂宜使自弃耶。” 这是当年政事堂左相吕公着劝诫高太后的原话。新旧两法用什么暂且不论,但党同伐异,风气已经形成,双方越来越狭隘,所行之事越发极端,这会把士大夫群体完全撕裂,一旦双方不去妥协,那只会是一轮一轮的相互倾轧,直到摧毁士大夫的心气,也耗尽朝堂的元气。 吕公着是旧党,司马光走后他得以主政,他也有过反省,只是他很快也死了,当然他不死也改变不了多少。还是利益,不能你作为旧党上台了,就要大家放手。 作为一个朝廷一定需要这类人发声音,多发出声音,这样才会让那个乱糟糟的朝堂稍微平静一点。 高太后有些怔然,当年她其实是听进去吕公着这话的,后来办着办着又抛在脑后,车盖亭诗案就牵涉太广了,哪怕她要处理蔡确也应该把事情仅限于此。 这话已是四年前,杨元奇这时候引用这话其实就有不平之意,他隐约点出来高太后是没做到这点的。 高太后突然有种前所未有的心慌,当她启用旧党人,慢慢旁边都是旧党的人,很多时候她不自觉就会维护旧党的利益,因为她耳边的全是这些,最后对整个新党全面打压。那将来赵煦呢?他既然崇敬父亲,那就有他父亲的新法,有一天他身边聚集的多为新党的人呢?那会是另外一场打压。 高太后把吕大防放在左相,苏颂被弹劾她又把范纯仁拉回来,苏颂也不愿放出去。她内心其实隐约有些明悟,不能这么肆意打压一个群体,王安石的经议论政影响的是庞大的一个士子群体,不管你承认与否,新法理念已然成势。新法也好,旧制也罢,都是为治理一个国家,都有其两面性,每个人都会因为各自经历、所处位置和所需利益,做出自己的选择。 作为大宋实际的掌舵人,那些人都是她的官员,她可以根据自身所好用一些人,不用一些人。但这和新旧两法没有关系,她更需要做的事让这些持不同理念的人都有机会表达,她去尽量维系一种平衡,不让双方走向恶斗。 高太后问:“新法旧制,在你眼中呢?” 杨元奇这次回答很迅捷:“臣是西北将门,为国开疆扩土,也能让臣家族显赫发达。在对外军事这块,臣是不折不扣的持新党理念。那几个维护我的老大人亦然都非常清楚。”这其实也是所处位置决定的。 杨元奇继续道:“老大人们容得下臣子,朝堂亦然应该容得下持其他理念的人。”这是杨元奇认为王安石作为新党领袖当年犯下的最大错误,也许旧党很多人在朝堂,他办事会很难,但治大国如烹小鲜,岂能容易。何况,就当时旧党很多人也并不认为新法全是错误,王安石闲置的不是几个人,而是一个同样极其庞大的群体。 权势这一块,新党一旦没了对手,自己都会内讧,比如吕惠卿之于王安石,吕惠卿从不反对新法,他是不折不扣的新法守道者,他需要的是权势,王安石就是挡他路的人。 现在旧党一样如此,当环顾四周,没了对手,自己内部就开始分裂相互倾轧打击。 新党也好,旧党也罢,只有另一派还有很多人在这个朝堂上,充当反对声音,大家才能妥协,各党内部也更能以理念凝结人心。这不是敌我之争,不应该是你死我活,这更应该是士大夫中的内部之争。 第76章 张小娘的诊金 高太后很想听听这个杨元奇说点真话,就是当他说完,高太后又很想发怒,这不是她想听到的东西。 高太后不清楚她内心深处是喜欢杨元奇的,她想听到这个人夸赞她仁德圣明,她一个老妇人更想听他说她非常好。高太后有些泄气,不能他说了她不想听的又罚他吧。 高太后只得安慰自己,小孩子懂个什么方略,关于对外军事,一腔热血,只想着开疆扩土,自己能荣华富贵,也不想想他老爹当年多苦,稍有不慎就身死他乡。 高太后叹:“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这是旧党儒家思想伦理道德的对外战略的集中体现,他们更希望大宋朝休生养息。 杨元奇不会去和高太后争论这个,各自的关注点不同而已,杨元奇告退而去。 …… 高太后最后会不会允苏轼离开,杨元奇不知道答案,这次觐见结果还是好的,她怎么都没发怒斥责他多事。 杨元奇回去的时候,陈妙常、李师师还在和孟婵闲聊,孟婵这点比较注意,她给高太后提起这事已然有些逾越,那就不在那里听。孟婵也不想听这些国事,还是回来和两个妹妹一起愉快些。 杨元奇这一去有点久,陈妙常和李师师是有些担心的,等到他回来,脸色才松懈了下来。 孟婵说道:“这皇宫又不是龙潭虎穴,你们紧张这么久,仔细我一直都在这里呆着的人啊。” 陈妙常说:“这能一样么?你是皇后啊,半个主人家了。” 杨元奇谢过孟婵,她帮这个忙还是担了风险。这个谢礼倒让孟婵有些不悦,你要担心就别来求我啊?求了还说个啥谢。 李师师撇嘴说:“这也有些晚了,我们这就离开吧。孟姐姐要是得空,记得出来散散心才是道理。” 孟婵点头,内心却叹气,以前固然可以,现在有了身子,怕是很难出去了。 …… 高太后很乏,和杨元奇的会面,她有些失望,君君臣臣关系摆在这里,她知道不管如何,杨元奇的话都只会是一半,特别涉及政事,他也不一定精通。她感觉自己想岔了,应该问问他的家事还更好,她读到的关于他家都是外面人的看法,也许她更应该问他这些才好。 关于苏轼,高太后倒是打算放他出去,这更像是一种私人请托,因为家事他很想离开,那何必强留?! 高太后感觉很乏,是因为她虑及后事了。赵煦性子一样有着执拗的一面,这让她忧心,赵煦几乎不表达对政事处理的看法,他只是听着看着,但她清楚赵煦是有想法的,估计还和她的不一样,要不何必沉默如此。他不赞同说出来也没用处,那索性不说。赵煦以后的选择就可想而知。 高太后累是因为她清楚她改变不了什么了,赵煦做皇帝都七八年,她没有精神折腾,要不,对整个大宋朝更是一场灾难。她只能寄希望向太后、朱太皇妃、孟皇后这些人能多陪着他,朝堂臣子们将来能劝诫他,让他凡事不必太过着急。 在这一点上,高太后有悔意,她就是性子太急,别说政事,连身体都因为这个有影响。 高太后觉得杨元奇这人有点平平无奇,他父亲母亲比较好,还有他身边的女子也是如此。是他们这些人让这个平平无奇的人多了些色彩。他还不如高世明这些人呢?! …… 平平无奇的杨元奇和李师师、陈妙常回到云良阁。 张小娘今天心情非常好,她帮着宗泽把初稿改好,宗泽把折子已经递交上去,她算是了掉一桩心事。 张小娘内心是想参与这件事进来,疫病防治强调的是一种卫生习惯和预防,这对于平民百姓来说,是不需要花多少钱的,一旦最后可行,那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事,这比得病去治疗的成效明显更容易让百姓接受。 宗泽在最后还认真找张小娘谈过一次,张小娘拒绝了,她的理由当然不是去定边,而是她想自己简单的生活,她现在是一个人了,不再有张家约束,所以她也不想被官府约束,她想自己安静一段时间,好好思虑一下未来的生活。 杨元奇又要甩钱了,好歹张小娘要独自生活,那没钱肯定不行,诊金还是得付,陈妙常怀孕了,王闰之夫人身体好转,就凭这个钱都不好估量,杨元奇只能先甩钱。 张小娘有些头晕,这货怎么又这样了?! 李师师在旁边一句嘟囔,张小娘不说话了。李师师龇牙咧嘴的说:“这么多啊!都敢上我一年份例了。” 张小娘内心突然很满意,不是钱多少,这不能算是朝廷的钱,和定边无关。这怎么算这也是杨家的钱,你看李师师就不是一般的在意。 对于份例钱,张小娘也有一种很异样的感觉,张家只有从她那里拿钱走,并没有给过她费用,甚至她当年做道士的余财都所剩无几,她唯一留下的只有陈留县那间小屋,那里却生不出钱来。张家这点上做事倒没过份,没有去和张小娘谈那座小房子的归属,毕竟张小娘也没有亏欠张家。 陈妙常说:“张姐姐,这钱你赶紧收下吧,如果实在不好放,你看看分批计给你就行。这都没算顔楼、云良阁那么多章台人的问诊费呢。” 张小娘住在云良阁这段日子,很多章台人都跑她这里来咨询一些身体事宜。她又不是开门问诊,就一笔费用都没收。 杨元奇怒了:“云良阁可以不计,顔楼得计,就当顔楼给旗下女子的福利,但钱顔楼得出。明儿和杨力说一下,让他去和各家掌柜沟通,这笔费用抠出来。” 这开封顔楼最穷就属杨家,这笔钱不大,也不能杨家一家把这钱吞了去的?!杨元奇内心其实在嘀咕,给张小娘的钱是不是多了些?!杨元奇从来就是这么小家子气,张小娘这样子看着是不会走,那该省的钱还是得省。 陈妙常和李师师都吐舌头,相公这可分得真清,前不久还嚷嚷多少钱都得把张小娘留下,现在别人有留下的迹象,他又想其他了。 第77章 两个小娘子 定边清风寨。 潘金莲足月生产,清风寨这几天人非常多,杨兴武老爷都跑到清风寨,还是杨老爷发话,人才散去,这的确有些不像话,人都不用值守了吗? 潘金莲生下的是女儿,这是太原杨府最大的一个小辈,是大娘子。这让潘金莲有点丧气。倒是杨兴武无所谓,反正扈三娘肚子里还有一个马上出来,陈妙常那边也怀上了。孙子这东西,儿媳妇们努力生就是。 或许是受潘金莲的影响,扈三娘提前生了,这让清风寨产婆有些慌乱。扈三娘要比潘金莲麻烦很多,她称不上足月,虽然差的不多,而且她多少有些心里影响。 潘金莲只一个时辰就生了下来,扈三娘却是生了整整三个时辰,她母亲扈夫人都慌了手脚。还好最后母女平安,嗯,又是一个女儿。 杨家这头两胎都是女儿,产婆恭喜的话都只能是好事成双。 杨兴武看到母女平安直接回了定州,潘金莲和扈三娘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怎么都是女儿呢?这是不是风水的事。 潘金莲心里五味杂陈,这应该是杨元奇没用?不对,他估计就想多生女儿。潘金莲太了解杨元奇了,他脑子里转的就是女儿和父亲最亲近,其他的不重要。 扈三娘不在意这些说道:“我父母亲就是指望我生个儿子,我说这儿子那会说来就来,现在好了,大家消停了。” 潘金莲怒怼:“啊!总得一男一女才好,合起来就是好字。我说你怎么什么都跟着我的啊?!” 扈三娘答:“谁让你是姐姐,还霸道得很。你不是很得意我跟着你啊,怎么,现在后悔了?” 潘金莲无语,相公又不来,生个孩子都成了女人的事,那还能怎么样,只能生女儿了。难怪相公说生男生女主要看男人,现在男人都不在家,怎么不是生女儿的。 潘金莲对于这个就是这么理解的。 …… 杨元奇现在不敢想诊金的事了,定边传来消息,潘金莲和扈三娘先后生育了,两个都是女儿,扈三娘的孩子早产了点点,重量有点欠缺,这让定边和太原都慌了神。 杨元奇现在觉得要是诊金能救命,给多少都行。 张小娘突然觉得一切似乎非常自然,她得去定边。张小娘看着眼前这三张仓皇失措的脸,心有些颤动。杨元奇紧张那是自然,她能看出陈妙常和李师师一样不是做伪。 张小娘说:“按杨公子的说法哪怕早产也不过一个月,重量也差的不多。你们不用太过慌张。” 陈妙常慎重的对张小娘说:“张姐姐,你要是得空,就去趟定边呗。你医术高明,不是定边的大夫能比的。” 张小娘道:“我明天启程吧。”很多时候事情似乎不用多说,这一切非常理所当然,张小娘都没想这种时候她能不去定边。总不至于要杨老爷和陈太太写信来求着她,她觉得她担不起。她没有认真想过一件事,她都当得起皇宫太后的寻她问诊,却会担不起杨家老爷和太太?! 李师师说:“这事直接到开封,太原收到的消息应该都是母女平安。张姐姐路过太原可千万别漏了陷。” 张小娘愕然,这真的是一家人,非常非常和睦的一家人。 杨元奇点头慎重给张小娘行礼。 张小娘看着这家人,行礼叹息,她觉得她有些徒劳,这一家人是个难以挣脱的网。 …… 事情还是在定边,扈三娘的女儿有问题吗?有点点,没多大,稳婆都说注意养过一个月就好。 潘金莲对于陈妙常和李师师笼络一个女医师做得畏手畏脚很是不满,人你们弄过定边来再说啊,还不信留她不住。 潘金莲写给开封的信就把扈三娘的女儿情况往大里说了,相公都不来定边,难道还哄着他没事啊?!两个人都生的女儿,怎么能没事,这就是有事。 潘金莲和扈三娘母乳都不怎么够,不过扈夫人专门准备了羊奶,那几头羊照顾得很好。 潘金莲说:“以后得让你娘多养些奶羊,寨子里有小孩子的可以过来买,价格差不多就好,倒不为了赚钱,也是给大家的一点小福利。” 扈三娘道:“嗯,这事我和我母亲说一下的。要不,让李瓶瓶来办下这事?她最近问了几次了。” 潘金莲说:“那行,哪里有整天想着生宝宝的!”潘金莲这就有些没道理,她们两个是生了,别人还没怀呢?! 潘金莲心里没点遗憾是不可能的。对于杨家来说,真的缺个儿子。你看,清风寨这几天声音就小了很多,原本可是很多人往寨子里跑的。现在门可罗雀,很多人都没来了。 这不能怪别人,谁知道现在潘金莲和扈三娘脑子里怎么想的,也许两个人正在生闷气呢。不过这样也好,要是一男一女,他们拜见谁另一个估计心里不会好受。 …… 太原陈氏,心里亦然有些叹息,看着谢姨娘的女儿,想着定边两个孙女,总感觉有些怪怪的。陈氏做得最好的就是在于这事不能怪儿媳妇,反正现在杨元奇夫人都有4个人,不着急,慢慢等。就是得想个办法让杨元奇回来。 陈氏想了很久,还是得让金莲和三娘合计一下,最好能带会太原来养着。陈氏心里也还是有点挠心,可是自家亲身孙女。这事得按她的来办,就得来太原,哪里能山沟沟里养大闺女的。 陈氏这几天喜事还是很多,凤翔府杨垣紫也传来消息,语气全是得意,她也怀上了,就是这傻妞晚一个月才发现,也真是没准了,陈氏好气又好笑。 谢姨娘问:“太太,要不要让金莲和三娘她们早点回来?”谢姨娘还是想着太原这个家。 陈氏道:“我是想,不过这事还是多问问她们的意见,我们把想法表达出来就是,至于她们最后怎么定,总会给我们一个说法,到时候看吧。” 陈氏对于几个儿媳妇的意见非常重视,这是大家成为一家人的根本。 第78章 朝堂几个任职 开封府。 范纯仁再次拜相,尚书右仆射,翰林学士调整为范祖禹。政事堂通过了几个任职,苏轼外出,以龙图阁学士知梓州,梓州位于巴蜀,距离成都府和眉州非常近,对于一个想告老的人来说,这个职位是一个皇恩浩荡的任职。赵挺之调回中枢任国子监司业,一个正六品的职官。 联系相关另外几个任职,多少让人觉得不同寻常,除去苏轼外出,另外几个任命都是当年车盖亭案中持反对意见的人,当时几个不同意弹劾蔡确的御史都回调且升职。 朝堂人可能会认为这里面有范纯仁的意思,他再次拜相,朝堂人事这段时间动荡又非常大。但政事堂的大佬却清楚这多少有高太后的意思。高太后对于蔡确章惇等新党没一点好感,但亦然觉得处理有些严重,特别对一些当时持反对态度的旧党官员处理更是如此,他们不过坚持这事不能以言论罪,对一个宰执朝堂下手过重了,更不论牵连还广。 对于朝堂上诸相来说,这段时间政事堂就没怎么平息,短短一年时间人事几经更迭,这怎么都不是好事情,谁都不是想来这个位置转一圈又走了。 范纯仁和吕大防在杨畏的任职上出了争议,杨畏这段时间侍御史一个弹劾一个准,怎么都让朝廷侧目,吕大防想引他为谏议大夫。 范纯仁对于这个任命非常有意见,他一直认为杨畏不是个正人君子,台谏官,这个评价很重要,你要弹劾很多都是朝堂大员,自己需持身正,一来弹劾本身就需要足够勇气,二来自己都站不稳当,何来弹劾别人。 吕大防没和范纯仁过多争论,他只是拿出来杨畏前段时间弹劾范纯仁,认为其不适合再次拜相的折子,这让范纯仁非常无言。范纯仁并不清楚这折子的来龙去脉,作为范纯仁本人来说,别人刚刚反对他再次拜相,范纯仁上台直接又废黜他的任命。那怎么看都有些报私怨。 范纯仁道:“我又不知道有这个折子,既是我知道了,对于杨畏这人的任用,我的态度也是这样。” 谏议大夫这个职位对于杨畏来说,只会让他监察的权柄更重,这在范纯仁明确反对的情况下的确不好强来。吕大防问范纯仁:“范相,你是不是多虑了?” 范纯仁回道:“杨畏作为御史,这段时间表现不能说有错。但谏台这职位本身而言,对于立身要求甚高,就现在弹劾我的这份折子,我不认为是就事而言,杨畏认为我不宜再度拜相,可以说出他的想法,但不应该就是因为我有过这个职位,他反对的同时,又把话往轻里放,这怎么都有些首鼠两端。我不需要这个,他认为合适就不弹劾,不合适直接说出理由就有。不需要畏这畏那,这更像揣度。” 吕大防想了很久,范纯仁的话也不是没道理,杨畏反对范纯仁再为相,作为御史可以说出充分理由,朝廷采纳与否是另一回事,他这个弹劾的确有些过于轻描淡写,有点不愿开罪人的感觉,那就不如不上这个折子。 吕大防最后和苏辙商议了一下,给到杨畏的职位是礼部侍郎。这让范纯仁徒呼奈何。这个任命既避开了范纯仁说得谏台官员当说就说,不必藏着掖着,又是对杨畏一次大的提拔。吕大防还是认可杨畏的。范纯仁总不能又说他没这个能力?! 范纯仁叹息一声道:“吕公要用杨畏,纯仁不多言,只是他日吕公不烦记着就好。纯仁对人一般不做个人评价,但愿我看差了。” 这个任职多少让人有点侧目,以侍御史迁谏议大夫,这已是超拔,连升几级。这陡然来个礼部侍郎,还不带权字,这个级别提高不是一般的多,按说也可以中间先多迁几个职位都好。 …… 高太后作为一个老妇人,是有些悔悟,她不会认为自己做错什么,她只是觉得几次处理稍显严厉。那些台谏御史,他们反对弹劾蔡确并无过错,这是站在他们角度理解这个事。她作为当政的太后,却得容人,她能容得下杨元奇,何必容不下这些文臣,监察御史位卑权重,大部分都是年轻人担任,他们很多人本来就是精力旺盛,正处在为民请命的情怀里,应该多给他们机会。 至于苏轼,高太后把他放出梓州,就是让他出去转转了,他并未告老,还是朝廷的官员,有需要再把他拉回来就是,关于这点,高太后理得很清,只要她想就能把他再召回来。 杨元奇生了两个女儿,这事让高太后哑然失笑,他们老杨家要的可不是女儿吧。想想两个大肚婆全是女儿,高太后赶紧阿弥陀佛,别孟婵也是这样就行。 …… 苏轼的谢恩帖子已经入宫,写得非常动情,梓州就在眉州旁边,这个任职对他来说是一个莫大的恩宠,谁不希望自己老了能回到家乡。而苏轼一旦卸下身上的职务,朝堂旧党中人就不会再去为难他,他都打算退去,何必还去折腾。旧党这个大团体中大家总得彼此留点香火。 苏轼的这个任职,让苏林、杨垣怡和李清照的蜀中之行彻底没了障碍,跟着他这么个老大人西游,多少还是让人放心的。 …… 杨元奇内心有一种非常释然的快感,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和他想的历史不一样,苏轼去了梓州,那里几乎就是他的家乡,任职一段时间找个机会告老就是。他觉得他似乎改变了苏轼最后那段凄惨的人生。 杨元奇唯一多要求的就是王闰之夫人在开封多养养,不用跟着苏轼一起奔波,反正都是回乡,等身体再恢复个七七八八再去就是。这也是张娘子离开开封前过来问诊给的意见。 (有一天杨元奇会明白:他其实错得有多离谱。在政治这类血战中,抽身而退的人一定会死得更惨。因为你压根就退不了,除非你死了。) …… 苏轼有些怅然若失,人就是这样,一直想离去,真正走到这一步又会不自觉矫情一下。端明殿大学士礼部尚书,这是他做到最高的职位,现在一下就放手了,人总要想三想四一会。 苏轼马上也要满六十岁了,他不想自己头脑反应迟钝再来这朝堂混饭吃,他不觉得那个时候他的决策会更理智,他觉得也许他再也回不了开封了。 第79章 回武学 李清照最近和李师师非常不对付,两个人没事就斗嘴。李清照隔几天就要出发去巴蜀,经常没事一大早就跑来云良阁,李师师被她搞得头大。 要知道,李师师更希望早上能赖个床,办法她都用得非常溜,一大早就撩拨一下杨元奇,然后理由就是全身酸痛。 李清照和陈妙常喝茶,李师师进来时候一身慵懒,全身都透着熟透的美。 李师师说:“你就不能下午来呀,我还说睡一上午呢。” 陈妙常道:“你要再这样,我可是把你赶回太原了呀。仔细母亲说我不看着你。” 李师师说:“妙常姐姐,我这不在太原被拘狠了么,就这几天,再折腾下去我还担心相公腻味我呢。你可得帮我别说出去的。” 李清照撇嘴,以前在开封两个人没事跑一块,现在有了那个杨元奇,就把她甩一边,整天缠着那个男人去了。李清照心里非常不爽,好吧,她觉得那个男人是不是也来她这里转转啊,不是晚上,白天也行呀。 陈妙常瞪了她一眼:“明天开始不行了,明天你还是这样,我可在信里说了啊。” 李师师赶紧抱着陈妙常,轻轻抚了抚她的肚子:“好好好,我听你的,他有动静了没?” 陈妙常说:“哪会这么快,不过晚上经常梦到他。” 李清照继续撇嘴,这几个货没救了。 李师师说:“船我让张横给你们备好了,能一直沿渭水到凤翔府。后面入川你们就得自己行路了。” 李清照道:“本来好好的,我们几个女子一起就好,这下烦了,还带个爷爷辈的。唉!”李清照想得很好,三五个姐妹一路游玩,想怎么走就怎么走,李清照还想着往太原绕呢,就是赵明诚的父亲赵挺之回调开封,要不这事好办很多。现在苏轼一起入川,她所有的遐想都胎死腹中。 李师师问:“朝云夫人随行吗?” 李清照道:“嗯,王闰之夫人在开封缓一缓,王朝云如夫人随行。” 陈妙常说:“清照妹妹你不是一直说乐理只是太差么,这不刚好借这个机会求教一下朝云夫人。” 李清照蹦跶了:“那还不如和你们两个姐姐学啊,反正学得会学不会也不要紧。找个长辈,那就烦了,三天两头还检查功课。” 陈妙常无语,这点李清照和李师师非常像,最不想被事情压身上。这两个人就不能凑一块。 李师师道:“妙常姐姐要不要一起出去,今儿去清照店里给垣紫姐姐寻点礼物,让她顺路带过去。” 陈妙常摸了摸肚子:“我下午再过去吧,你们自行先去就是。”她很是遵守张小娘的吩咐,多晒太阳,这会子外面日头不大,她得等晚点出去。 李清照听着道:“那我们也晚点,这里吃个饭的吧。”听得陈妙常要晚些,李清照和李师师很自然就把时间往后压,一起陪着她就是。 陈妙常一脸感激的喊人快点准备,有她们两个在,她吃饭的确舒心些。 …… 章楶提调杨元奇为振威校尉成安大夫,领定边军两军指挥使,这个提调的原因是扈三娘的请休折子上来了。作为清风寨的女子,她长期戍边,现在有了孩子,请回后方休息,这个怎么都得批准。杨元奇晃悠一圈回到原官职,这一样说得过去,这都没给他叙功。 大宋朝廷对于中低层将职在赏赐上从不吝啬,剥了人家的政治权利,就得其他地方狠狠补偿。朝堂推恩扈三娘为昭武校尉,这是个正六品的散阶,比当年杨元奇的从六品还高了一级。这也因为扈三娘没有了职官,朝堂给予补偿。关于大宋中低层官员,这时候的大宋朝堂是很有人情味的。 这个任职在朝堂没有引起什么争议,处理杨元奇本来就有点做给辽国使节看的因素,现在已是时过境迁,章楶正在环庆路打造他的禁军机动军团,他把人要回去刚刚好。 只是折子到政事堂出了些状况,高太后突然把这个折子搁在旁边去了,这就让大家有些摸不着头脑。 高太后没有想太多,她只是看着杨元奇又跑去西北,随手就把折子扔开了。高太后也不知道这会子头脑怎么转的,就是突然冒出个念头,让他再留开封一段时日。他不是帮着他老师苏轼离开开封么?开封就这么讨人厌?那就给我好好蹲着。 范纯仁出声了:“杨元奇将门出身,在西北几战也有建树,在医官局用处的确不大。何况这次他在医官局也尽力。” 高太后想了想答:“那就加武功大夫去武学吧,武学不是最近很需要人嘛?” 这事不再好争辩,毕竟官还是升了些的,还留在开封武学,要说这也算武将里面的“清流”职位了。要按开封将门来论,这是美差。 杨元奇转了个圈圈,又转回了武学。 …… 杨元奇现在也是郁闷,这官职迁来迁去,不应该升职了的嘛,怎么就是原地转圈圈的,这也不是这么培养人的啊。 最开心的是鲁智深,他挂了个正八品的武学博士,在武学人都要秀逗了。这还没把他弄出来,杨元奇竟然自己也过来了。 鲁智深大言不惭的说:“杨少,你别这么放不下我啊。不就迟段时间在回定边吗?!何必非得过来陪我。” 杨元奇晕了,谁爱陪他这么个五大三粗的货色。杨元奇道:“得了吧,这次章楶章帅提调我回去,按说没什么意外的啊,怎么偏偏就出现意外了呢。”在收到章楶请调消息,他都开始打算收拾行装了的。 鲁智深说:“杨少,也别再惦记那头,这两年除非大宋主动出击,要不西夏是不敢再来骚扰西北边境了的。” 杨元奇很是无奈,只得点头。 现在大西北偃旗息鼓,这段时间西夏是怕了,这不仅仅是几次败仗,更重要是当宋军敢借着他们南下一个点,其他点悍然北上的时候,西夏就不得不考虑战守之势了。在漫长的边境线上,要是宋军有力量前出,真正麻烦的是西夏,它们国土没有厚度和纵深,更要小心谨慎。 第80章 清风寨潘金莲 大西北,定边。 潘金莲差点抓狂,听说章楶提调杨元奇回来,这就没欣喜几天,开封那边传来的消息是没来成,给折腾去武学了。 定边禁军现在还是扈三娘统领着,这让潘金莲感觉非常不妙,她前几天还在想太原陈氏婆婆嚷嚷等两个小女娃稳定点,她和扈三娘至少有一个带着女儿们回太原去。 潘金莲心里还在嘀咕,要是杨元奇来定边了,就把扈三娘折腾回去陪婆婆,她守在定边陪着相公,这个清风寨她都说一不二了。现在可麻烦,杨元奇来不了,扈三娘就走不开,这得她回太原了。虽然那里也是家,就是有陈氏和谢姨,她可没那么自在,起码晨昏定省是少不得啊。 扈三娘倒是开心不少,在清风寨最后这几个月少奶奶做得太久,她不是很习惯,她还是喜欢自己做点事,家里的事有潘金莲在,她实在说不上太多话,现在倒是可以回她最喜欢的军营生活了。只是现在娃娃太黏人,她有些忙不开。 扈三娘一脸恼怒的找到潘金莲,娃娃的事,太原来的老麽麽有些烦人,这个不行那个不要,哪里这么多事的,她不就这么长大的,可别把千金小姐那套往她女儿身上套。 潘金莲晕了:“等张小娘过来,二娘子身体壮实,你多带去你母亲那里不就得了。”这点上,潘金莲倒没特意拘谨,关于女儿如何,她信杨元奇的,只要多和母亲一起,这比什么都好。 扈三娘眼珠子转着:“金莲姐姐……” 潘金莲有些慌,扈三娘这姐姐一喊,估计就没好事情。 扈三娘说:“婆婆要我们把两个小娘子都送回去,要是我留在定边,我觉得孩子还是跟我好。”这才是她最根本的目的。 潘金莲更晕,就知道这个姐姐叫出来,就是来找她麻烦的。潘金莲龇牙咧嘴:“这事得婆婆来定,你找我说没用。” 扈三娘说:“那不是你和婆婆呆在一起时间长,她也最听你的,你总得帮我想个办法呀。我可是叫了姐姐啊。” 潘金莲道:“你还敢不叫我姐姐?!婆婆那里我也没办法,她想孙子孙女想得发疯,这个你得和相公商量去。再说了,你直接求婆婆不就好了,她还是会听你说的。” 扈三娘说:“我问过了啊,说母女不要分开。婆婆可高兴了,说那刚好让我回太原去,她也想我。” 潘金莲:“……”陈氏现在在太原,儿子女儿儿媳妇一个都没在身边,也是发慌。 潘金莲无奈:“等张小娘来了看看再说吧。二娘子最近吃得欢吧。” 扈三娘点头,只要能吃,那问题就不大,把张小娘子找来,不过是一来大家重视,喜欢这种感觉,二来还是想把张小娘诓来定边再说。 这边还在聊着,那边杨大娘子开始哇哇哭了…… …… 张小娘是走秦凤路往庆州方向来定边,潘金莲考虑还是周到,要是路过太原,陈氏问起,担心陈氏以为二娘子有大问题,那才是麻烦事。 张小娘也没去定边,直接从环州方向就来清风寨,她想着往太原或者定边是否要去见陈氏和杨老爷,这让她举棋不定,好吧,内心想多了人就有些尴尬。 清风寨。 潘金莲和扈三娘一起来迎张小娘,还带上了扈成、吴用、裴宣和曲婷、李瓶儿。对于这个名满开封的医师,清风寨这个阵容出迎,是打定主意得留住她。 潘金莲看着这个妇人有点发愣,这怎么看都不像一个三十五六岁的妇人,潘金莲想骂陈妙常和李师师,杨元奇这个相公是要她医术还是要她这个人?!她们两个人在开封还管不住自家相公么?!尽管信中她已得知这个女子生得美丽,不过这三十四五岁的年纪,她再怎么想也难以对上眼前这花容月貌的女子。 张小娘看着领头的潘金莲和扈三娘,也不得不嘀咕那个开封杨元奇就不是个好东西,这夫人一大群,个个都生得美貌,她都为这些女子叫屈。 潘金莲微笑着说:“张医师,谢谢你能敢来,我那两个妹妹说医术一道,你都能比肩开封太医,来这穷乡僻壤,杨家不知道如何做谢了。” 张小娘道:“在开封,我和潘夫人相公也算相熟,和陈夫人李夫人更是闺中密友,你们家有事,怎好继续呆着。” 扈三娘说:“那也得谢谢张医师长途奔波。” 张小娘道:“先去看看小娘子们吧,你们这么多人倒让我有些惶恐。” 潘金莲点头:“好,路上一边给你介绍这几个人。” …… 清风寨杨家小院子。 张小娘实在不知道如何说这家子好,杨二娘子就没多大问题,虽然早产一个多月,但实际已经长成,要是放在一个农家还算是点事,这放在一个官宦之家,只要家里注意,她不认为这是大事。 张小娘沉吟一会道:“小妮子问题不大,元气还是足够,注意保暖,少食多餐就好。”好吧,她有点明白过来,要是这个杨家二娘子真有大问题,开封那几个就呆不住了,哪里会是她独自北上。她觉得自己太心善了。 潘金莲嘿嘿的干笑说:“张医师一来,我们就放心了。家里第一次有孩子,看着早产不免有些乱分寸。再说,我相公在开封呆得惬意,我们两个生孩子都不过来,难免话里就有怨气。” 扈三娘接着话就说:“还是想张医师多呆些日子,家里婆婆,寨子我母亲都比较紧张她,总得过了时日才好。张医师清风寨自有山里的一番景象,得闲大家也带你好好逛下这里,定边大漠黄沙也可以去瞧瞧,既然一进到了,倒不必急着回去。” 张小娘有点懂了,她们想她留定边。她内心却生不出一点怨气,这是她们对她的重视,开封也好,清风寨也罢,不管如何,张小娘明白,杨家待她已是最高礼节,至于说他们有想法,张小娘倒有些得意,人嘛,被人这么看重,总会心里舒畅,何况是被自己有好感的一个家族如此看重。 第81章 清风寨张小娘 张小娘在清风寨几天下来,有些懒散,杨家二娘子虽然早产一个月,不过她到清风寨前这十多天,杨家照顾得当,实在当不得她这个医师怎么治疗。 张小娘每天早上起来和睡觉前都过去看看两个小娘子,其他时候她更多是在清风寨闲逛。倒是她越发喜欢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 潘金莲带着张小娘去找清风寨的几家猎户,主要是寻药,这里山药众多,定边军医疗营和大家有过协议,定价收购大量药材,只是都是一些普通物品。很多特殊或者用途不广的药材医疗营不会采购。 潘金莲说:“张姐姐,反正很多猎户都会往一些险要地方寻去,你尽量把你需要的药材可能产生位置和模样描述清楚,他们带些回来你看看,要是合适就让他们帮着收集就好。” 张小娘道:“那不是太麻烦猎户。” 潘金莲说:“哪会!都是出钱收购,这是给他们带来额外收入。” 张小娘对于杨家内部关系已经不甚奇怪,这一家子就是和睦。按说清风寨寨主的女儿是扈三娘,那怎么来说对于潘金莲,清风寨或多或少会保持点距离。她来的这几天却是发现潘金莲就把清风寨当自家一样,这都不是一种刻意为之,仿佛所有的人都觉得就当如此。 定边禁军的事会找到扈三娘,清风寨很多事却是直接和潘金莲商议。扈庄主这个清风寨真正的主人,有清风寨事宜要和杨家相商,也是遣人来问潘金莲不是去问自家女儿,或许最大的距离就是扈庄主和潘金莲很少直接见面。 扈三娘这时候寻了过来,看到她们道:“你们也是,出来逛寨子不喊我的,都能被军营的事烦死。” 潘金莲哼哼的说:“算了吧!要不是我让他们在清寨弄个衙门,估计你能天天跑军营里去呆着。” 扈三娘怼道:“什么嘛!没小妮子的时候可以这么说,现在我才舍不得离她太远。” 潘金莲白眼一翻,扈三娘现在话里话外全是二娘子得在身边,这事陈氏不松口她估计难得消停,她不敢去烦陈氏,却能把杨元奇和她这些姐妹烦死,而潘金莲自己在她身边,最是麻烦。 潘金莲说:“你总得自己想个说法,我们才好去和婆婆说啊。要不,你让你母亲也说句话,想多看看外孙女?” 扈三娘脸都垮了:“那怎么行?我都是杨家的人,没这个道理。婆婆待我可好了。”在宗法社会,回娘家可以,住多久也没关系,却绝不能这么个理由把人家孙女放在自家养着。 张小娘很羡慕这种关系,她是多希望当年张家把她这个未亡人当儿媳妇。 张小娘问:“那扈夫人和金莲夫人都要回太原?” 潘金莲和扈三娘一起看向张小娘,扈三娘说:“金莲姐姐估摸着要回去,我是不行,定边禁军没人接手前不能走。” 张小娘想了想说:“杨家并没有安排乳娘,那女娃小的时候的确随母亲,一般来说,母亲的吃食直接影响小孩的成长。” 关于乳娘,杨元奇态度很坚决,他认为这会直接影响孩子和母亲的关系,他拒绝了这方面提议。这点,娘子们自然不会多说,陈氏亦然如此。陈氏养育杨元奇杨垣紫两个儿女,母乳足够,何况,那个时候的杨家也没那么多钱请乳娘。 扈三娘听到这个,眼睛有些发亮,孩子随母,起码婴儿这段时间最好跟着她,这个她去和陈氏撒娇哭哭,估计能行,那二娘子跟着她留在定边是有可能的,至于她长大一些,那个时候再说就是,总得把前面两年的事敲定下来。 扈三娘抓着张小娘就说:“张姐姐,你可是医师,孩子和母亲一体而生,是不是母乳对孩子最好。” 张小娘这个倒是能确认,点头说那是自然。 扈三娘闭嘴不再说话。 潘金莲感叹扈三娘这山野丫头越来越难缠了,扈三娘不再细问下去,潘金莲清楚扈三娘要的就是张小娘这句话,她就能发挥一下在信里告诉婆婆陈氏。 张小娘实在没想到,扈三娘要的不过是她这个点头,好吧,关于杨家,她的印象太好,偶尔被人挖个小坑,她怎么都不会察觉,再说,这也实在当不得是个什么坑,她的想法就是如此,最好孩子随母亲。 …… 在这个边陲之地,清风寨给张小娘的感觉非常好,这里有朝气,没有路上见到一些村庄寨子的荒凉。这里看着平静,平静之中透着活力。这点别说张小娘,路过清风寨呆过几天的官员都这么认为,寨子里面的人对生活的向往是人都能感觉到。 张小娘听到更多关于杨元奇的事,寨子里很多少年儿童对于定边禁军非常亲近,这是和开封最大的区别,大头兵在开封算不上一个好词。 当张小娘问及其中的孩子怎么看定边军,孩子说他几年前见过一场搏命厮杀,以前想起会有点害怕,现在想着却睡得异常安稳。人会懂那场惨烈厮杀意味着什么。 张小娘突然很想给这个清风寨做点什么事情,她甚至想,开封杨元奇他们几个人很想把她弄来定边先,或许知道这里会影响她的心境。这里民风淳朴、生机盎然,她觉得自己心情少了很多抑郁,她有点喜欢这里。 张小娘还在房间想七想八,这时候曲婷和李瓶儿联袂过来找她,好吧,张小娘知道,她们来一定是一些医疗营的事,杨家并没有再请求她加入医疗营,但这两个与医疗营关系最密切的人却时不时找她帮忙,张小娘实在不好拒绝。 …… 潘金莲正抱着大娘子得意,不就张小娘,三十多岁的姐姐又如何?天天找人缠着你,慢慢你就习惯了。潘金莲现在在想另外一件大事,关于大娘子和二娘子的名字,杨元奇写信来的名字太让她吐槽,哪里有这么给闺女取名字的,她不同意,得好好和相公理论一下。 第82章 忆苦思甜 开封。 陈妙常和李师师吐着舌头,杨元奇给两个闺女取得名字实在让她们无语,杨忆苦、杨思甜。连杨家的辈分字都不用。好吧,这也可以,毕竟实在不行,以后中间的辈分“字”加个括号入族谱也行。就是杨忆苦这个名字太让几个夫人侧目,陈妙常和李师师都能想到潘金莲在定边会如何炸毛。 “杨思甜”这个名字女孩子说得过去,“杨忆苦”这都什么事呀。 陈妙常和李师师劝杨元奇,杨元奇答这不就应该忆苦思甜吗?!这要女娃儿记着本份,杨家的不易。杨元奇就喜欢这么来,她们有些说不动,这事看来得潘金莲和他好好论一论了。 …… 杨元奇对于武学这份差事还是上心,有鲁智深在武学,他不担心定边军遗孤会受欺负,武学里有些书籍对杨元奇还是有用,大宋的《武经总要》详细的记录了军队里面零零总总,他也难得在这里好好研习一番。 今天,杨元奇意外的迎来了两个人,陆谦和林冲。 杨元奇赶紧把鲁智深喊了来,鲁智深和陆谦在洪庆堂一役中算是有过交情,大家不算陌生。 杨元奇有点奇怪的问:“陆大人,你和林教头是怎么认识的?” 陆谦说:“我和林教头的岳父张枪张教头打过几次交道,这次林教头刚好来我那个营教导枪法。大家说到认识杨大人,就过来拜见一下。”陆谦最近官职提升了一些,是禁军一个营指挥使,和鲁智深同样的官职。 杨元奇笑说:“拜见可别这么说,大家都是同僚。得,今晚酒钱我来出,一会寻个地方我们几个来点。就是最近家里娘子不让我多喝。”这还真不是托辞,李师师是千叮嘱万吩咐,要杨元奇不准多喝酒,张小娘说备孕是双方的事,男的少喝点酒还是好的。 陆谦和林冲笑得应承下来。 酒过三巡,陆谦有点感慨,也就三年,当年洪庆堂一役,鲁智深这些人不过是个白身,没想到一趟西北之行,他们中大部分都正儿八经拿到官身,至于杨元奇,陆谦能察觉到杨家的势头。 陆谦道:“说不得我就该和你们一起去西北挣一场。” 鲁智深哈哈笑道:“陆大人,大家还羡慕你在开封稳稳当当的升官吧。” 陆谦苦笑说:“个中滋味,自己了解就好。”去西北得以命相搏,在开封则得左右逢源,实在说不上哪个差哪个好。只是就陆谦而言,这话更是因为他们几个结果较好才有感。真要让他去西北,他怕的不仅仅是搏命,也是搏命以后还得上下勾连。他也想不到杨家有这个能力,能打出这么漂亮的几战,让跟着杨家的人都能崛起。 林冲大口喝酒说:“各有各的缘法,大家能今日在这共醉足矣。” 陆谦笑着道:“林教头守着家里美妻,自然留开封最是妥当。现在就差儿子了吧。” 林冲呵呵的笑,他原入赘张家,现在却是自立门户,不仅张枪对他有恩,张贞娘对他更是从来就以家主待之,他过得并不拘谨。何况他谋得武学诰身成为教头,虽说张枪鼎力支持,他枪法的确登堂入室,他有这个心,朝廷也不会亏他。 鲁智深哈哈的说:“林兄弟,让你家夫人相国寺去拜拜,那里可是灵验。”相国寺在杨家这系人中算是出名了,杨家有关的几个人都在相国寺求过,现在李师师还经常往那里跑。 陆谦道:“林教头一生武艺,可是为了张娘子跑张枪家去的吧。现在倒不用整天锁家里咯。”张枪这个女儿高挑美艳在禁军中还是有些名头。 杨元奇说道:“林教头的枪法武学就有盛传,倒是有机会可以去趟西北。” 鲁智深赶紧接口说:“是咯,那里才是我辈武夫该去之处,林教头有没有这个想法?” 林冲呷了口酒道:“张家无男,我虽出了张家,还是和我岳丈说好,有两个男孩,一个姓张。”林冲这话一出,大家清楚他得留在开封了,这关乎两家人的传承。 鲁智深听了道:“这酒喝得畅快,林教头,林兄弟,有空也来武学教教枪法,我们也能比划交流一下。”鲁智深最近在武学过得舒心,就是武学方面有点拉下。武学也并不以武艺传授为基本。 这倒是小事,林冲点头应承下来。 杨元奇有些遗憾林冲不能去西北,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生活,只是看着酒桌上林冲、鲁智深和陆谦这3个人,他怎么都高兴不起来,似乎冥冥之中一道绳子还是把大家纠葛在一起。 …… 回到云良阁。 陈妙常和李师师都有些奇怪,杨元奇喝多的时候不常见,不是他不喝酒,而是开封他认识的人大部分都喝不过他。 陈妙常手不自觉摸着肚子,说道:“这是和谁喝成这样?” 李师师揣着杨元奇进来:“你这几天都去武学,是不是被鲁大哥扯走了?他都不敢送你回来。”鲁智深敢拉杨元奇去喝酒,灌醉了他却是不敢送进门,一到门口赶紧转头就溜,省得他几个夫人嘀咕他。 杨元奇说:“鲁大哥是在,不过也是刚好遇到几个熟人。回头得把鲁大哥赶紧弄回西北去。”杨元奇对于鲁智深和林冲没来由的熟络总是有些担忧。 李师师扶着杨元奇进卧房道:“不是不急了么?反正你们都在武学,怎么?鲁大哥在武学不开心么?” 杨元奇说:“那里还是不适合他。” 陈妙常接口道:“本来就是,别说他,我觉得你都不是很合适。”武学对于武将世家,特别来头大得世家,那是一个美差,对于鲁智深却的确不是,这里太注重关系。 李师师一边把杨元奇扶上床一边道:“得你酒醒了再说吧。来人……打些热水来。” 杨元奇迷迷糊糊的睡去,他自己觉得,关于鲁智深、林冲,他是不是有些多虑了啊,这里真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水浒时代。 第83章 云良阁琐事 鲁智深和林冲很快熟悉起来,武学也正是邀请林冲过来教点枪法。 鲁智深觉得很奇怪,杨元奇和林冲非常热络,但总觉得他们之间隔着什么。这一点林冲没感觉,鲁智深却明白自己直觉不会错,他和杨元奇太熟了。对比定边的那群兄弟,杨元奇是有细微差别的。 鲁智深有次旁敲侧击问杨元奇,杨元奇的回答让他闭嘴“他枪法再高,军略再有见识,会去西北挣命吗?!西北将门之所以有今日声势,沙场舔血而已。”这个理由无可厚非,连开封张横现在最郁结的就是不能去战场走一遭,只能发狠的折腾他那点水手船工。鲁智深没再多想,那些毕竟是战场上共命过的,怎么都会有所不同。 …… 杨元奇最近很忙,他想借着在武学事务闲暇,组织人整理大宋武学书籍。只是在浏览完大宋朝的相关武经以后,他发现历史比他想的更有底蕴,宋朝对于军伍是有整套体系的。 杨元奇或许有些奇思妙想,但就基本的军旅知识,远不如这套体系来得整体。杨元奇懊恼自己当年不学无术,或许只有拿出后世戚继光老爷子那系列武学经书,印证一下,自己对军队才能有个系统的提升。否则,现在就开封的人来说,他办不成这事,这里太多人实际并没有战场经验,那想修订武经无异痴人说梦。 枢密院倒是有人对杨元奇这个想法有兴趣,杨元奇想修订的是一些军伍基本知识,比如如何安营扎寨,如何训练军士,如何有效使用军械。这些就该是武夫干的事,至于运筹帷幄决胜千里,那才是他们这些文臣该干的事。 杨元奇偃旗息鼓了,他不觉得自己有大把时间耗在编书上,那还不如跑去和宗泽一起编疫病书籍去,起码那个东西大家都不甚懂,他好歹多了点底气。 杨元奇觉得还是晚上班早下班,陪着家里两位娇妻强。再说,李清照这段时日跑去云良阁也比较勤,她马上就要去蜀中,似乎最近特别喜欢找两个姐姐玩儿,“顺便”看下这个元奇哥哥。 李清照非常不屑元奇哥哥,她跑来云良阁想说下家长里短,杨元奇最近不知吹了什么书,倒是和她谈论诗词,这让李清照有些摸不着头脑,就杨元奇这货偶得一两句可以,你真论这个,这不是笑掉牙的。 李清照当着陈妙常和李师师都没给杨元奇留脸面,说道:“难道诗词就只是押韵?除了这个你还能多说点其他的么?!还想赞你不学有术的呢!” 杨元奇唯唯诺诺:“有这个不就能朗朗上口了?!” 李清照无语。 李师师怒了:“我家相公又不是玩这个的,他知道这个就已经能写出好词了,可见诗词一道就是小玩意,能抒情咏志不就行了。管那么多框框道道干嘛的?!”反正在李师师眼中,杨元奇什么都行。 李清照更无语,这还争辩不得,杨元奇聊聊几首词的确有些道行。 陈妙常说:“好了好了,又喜欢呆在一起,在一起又天天吵,没得烦。”陈妙常话未说完,手先往肚子放。李师师和李清照闭嘴了,这是陈妙常的杀手锏,她手一放肚子,大家就得憋着,不能和有身孕的人争。 这时候,有人送来一张帖子,署名是张孝纯,这让杨元奇有些疑惑,他不认识这人,要是开封张叔夜一家有事直接拜访就是,没必要邀约。 李清照撇嘴道:“这人我却是知晓,我父亲说起过他呢。他是上届进士,才学先不说,人品听说是正的很。” 李清照说起开封榜下抓婿的事,一榜进士,年纪轻未婚配,在开封权贵眼中那是香饽饽。这个张孝纯年纪不大,原来有婚配,但夫人体弱去世,本来找他的人很多,但他以当年岳家待他甚厚拒绝,打算求娶原夫人的妹妹,最让人赞叹的是他求娶的那个妻妹双目失明。 杨元奇内心嘀咕,原谅他自己刚才想歪歪。杨元奇说:“这么看,这个邀约倒也去的。” 李清照再次撇嘴:“说得好像你很能拿大一样,别人是进士,出于礼节先邀约一下,难道你还能怎么样啊?!” 李师师道:“喂……你整天怼我相公干嘛呀!敢情杨家不见又怎么了?” 杨元奇郁闷了,看看张孝纯的官职,授职不过是从八品,却是在枢密院,李清照这个脸打得一点问题没有,他还真不能拒绝,毕竟枢密院和他的将来息息相关, 杨元奇怒道:“进士又怎么样,写诗作词很厉害吗?有我厉害?那比我清照妹子怎么样?!我带你去?!” 李清照涨红了脸,这货这么说对又好像不对。他和别人比诗词怎么可以带上她的,好像带着心里也不着恼啊,有点羞却是真的。李清照“你……你……”了半天,一下子任是找不到话语来。 陈妙常哑然失笑,这个相公要是不要脸起来,别说李清照,再搭上一堆小娘子都不够他看。 杨元奇得意了,看这小娘皮以后还敢不敢怼他。 李师师觉得她就是护着自家相公太多了,对于女子,上到老太婆下到女童,相公有的是办法和手段,对症下药的那种。 李清照羞恼的道:“下次从我这里拿词走,你得拿钱。” 杨元奇回:“可以!数目你自己定。” 李清照有些呆住了:“真的假的?” 杨元奇继续回:“废话,给得起就是真的,给不起就欠着,债多不愁。” 李清照无语了,这货从来不管男人的脸面的。 陈妙常说:“好了拉,再过几天,估摸着你们都得出发去巴蜀了。在这里大家就好好喝点茶,实在不行,准你喝点酒就是。” 李清照赶紧拼命点头,还是妙常姐姐好,喝茶口齿留香好是好,就是没了那种朦胧放肆的感觉,她现在给自己喝酒找了个非常好的借口,有酒她才能才思如涌泉,她得走李太白的路线。 第84章 初见张孝纯 杨元奇太感谢一个人了,他叫张孝纯了,因为他的邀约,杨元奇名正言顺的选择了顔楼这个地点,和进士一起,还有比这里更好的么?! 张孝纯对于这个安排却是颇有微词,他是真的找杨元奇有事,哪里是来风花雪月的。张孝纯进士及第到枢密院任职,前段时间听得说武学有人想修编武经,对于这事他上了心,这部操典大宋很久没有大规模修补。 本来张孝纯还打定主意,要是武学把这个想法报过来,他认真核实一下情况,看能不能搭把手帮武学一把,好歹他在枢密院也能做点事,哪知道等来等去那边没了信息。 张孝纯问到了这人叫杨元奇,再回过头来查他履历,更是觉得可行,这才想到约他出来问问情况。 张孝纯说:“杨大人,听说过你在西北的几场战事,想来你对军伍有自己一定的见解,武经自王安石将兵法做过调整实际再未修编,这事前段时日我听说你有这个想法,倒是可以出折子上奏的。” 杨元奇也没想到这个张孝纯是找他说这事,只得说:“张大人,来了顔楼,大家好歹欣赏一下歌舞。至于武经修编,我不过起初有个想法,真正看过藏书以后,我觉得我现在的能力还动不来这个。” 张孝纯知道这事要真正弄起来,所废很大,这是枢密院没有这个念头的原因所在,这也是张孝纯为什么私下约杨元奇,这怎么都不能算是武学的事,要不他都能出公文询问了。 张孝纯想了想说:“杨大人倒不用推脱,你不是能力不够,怕是不想动这事才是。” 这话说得直接,却的确戳中了杨元奇的小心思,杨元奇真正担心的是折腾这个,几年就得耗在开封了,这实在不是杨元奇所愿。 杨元奇道:“张大人,你比我大几岁,你要早中几年进士,我都得叔辈待你。武经修订这事不是我一个人能动,至于牵头,这种事怎么都得你们这些天子门生来。这顔楼虽然我家是股东,我是真没来几次,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一起开心乐呵就是。” 张孝纯道:“非是我一定拉你,只是听宗泽宗大人说起过你和他的一些事,以为你有这门心事。” 杨元奇总算明白,敢情张孝纯和宗泽是同科进士啊。他还奇怪怎么张孝纯会看到他这么一个武学谕。 杨元奇苦笑着说:“张大人你要是喊宗泽一起来,今日大家醉一场就是。你一个帖子过来,倒让我寻思很久。” 张孝纯道:“那就真的私事相扰,这事毕竟是朝廷的事,况且要论还就是枢密院的事,怎么好拖他来。” 杨元奇有些汗颜,这事要放在他这里,哪里会是有关系不用的,非得整个公是公私是私的,这让他怎么混下去。 杨元奇说:“张大人,姑且不论我调不来这么多人,武学重要的是把东西教下去,至于教什么很多还得枢密院定。不过如果张大人有心这事,我倒也可以帮忙在西北物色些人选,其他是爱莫能助。”杨元奇无论如何也不想搭上这事。 张孝纯有些叹息,对于他这进士来说,在枢密院要是能办成这事会是一个莫大的成就。 白牡丹这时候进了来问:“两位大人,茶可好,要不要来点酒。”杨元奇来顔楼,是要了几个陪酒的,可惜无人搭理,白牡丹想了想还是自己过来,可别把这位爷得罪了。 杨元奇没好气的看了眼白牡丹:“我要不到人来陪着,你别走,给我倒酒。” 白牡丹咩着嘴就嘻嘻笑:“那少爷要我陪着,我还求之不得呢。左右好久没陪过贵客了呢。我就呆在这吧。”白牡丹这下高兴,想想平时见这个小爷都是谈事,还真没这么陪他饮酒呢。这陪酒都成了她记忆中遥远的事了。白牡丹吩咐丫头上茶,她来斟茶。 杨元奇来气:“不是说倒酒么?” 白牡丹问了问张孝纯:“张大人可是要喝点酒。” 张孝纯摇头:“来这里好好喝茶欣赏歌舞,酒还是晚点。” 白牡丹再看向杨元奇:“那就没办法了,少爷要是想喝,师师夫人说就喊她过来好好陪你。”杨元奇绝望了,李师师最近脑袋里装的全是怀孕,这酒他是怎么都没得喝了。 张孝纯笑着说:“听闻杨家家风和睦,这一看倒是良善人家。”杨家对于家臣宽容,这在开封传得很开,有的人欣赏,有的人认为笑话。张孝纯知道顔楼和杨家的关系,这个女大掌柜是杨家的人大家都是清楚,这种关系还是得他欣赏。 杨元奇不客气的说:“张大人,我们还是别相互吹捧的好。关于大人和吉家的亲事,在士林中可是美谈的。” 张孝纯摇头不语,他家境贫寒,当年得吉家照顾,能安心读书。可惜夫人去得早,他续弦她失明的妹妹,别人认为他报恩,他却是认为更为情谊,再说,续弦除了眼睛不好,一样是个非常良善的好主母,他们恩爱有加举案齐眉。 白牡丹敬了一杯茶给张孝纯,关于这事,放在青楼也是雅话。 白牡丹道:“可惜,张小娘医师去了定边,要不倒是能让她看看。” 张孝纯谢过白牡丹,摇头叹息道:“我那娘子天生失明,非药可医。她现在从小已是习惯,并无内心芥蒂。” 杨元奇和张孝纯这次会面,虽然没谈成什么,彼此倒是相互都有好感。 杨元奇有点没发现,当他和宗泽张孝纯这些人能举杯相交,在进士这个群体中,他们看他的目光其实已然不一样,不再把他单纯看做一个武人。 …… (ps:这一篇章主要在开封,想到的是引入一些人物,为后续发展打下伏笔,不然后面历史滚滚而来,很多人物贸然出现,让小说过于突兀。却不想自己翻了一下这章,又感觉这一篇章很多人出来的突兀了。在这里深表歉意,把控能力还是不足啊。) 第85章 再聚首 杨元奇突然觉得自己的春天到了,前天才去了趟顔楼,今儿又有人约请他去顔楼一叙。 赵明诚回到了开封。 赵明诚的父亲赵挺之这次回调任国子监司业,这是清流中的清流,还有一点大家未注意,赵挺之称不得真正意义上的新党,当年外出,是因为作为监察御史,他强烈反对弹劾蔡确,更反对把事情扩大化。这可以是公事,但事实上给予了无数新党人员恩情。 赵明诚这次是一次私人邀约,来人很多,都是当年儿时的朋友,不仅有李清照、杨元奇、李师师、杨垣怡这些人,还有他几个留在开封的国子监同学,其中就有张汝舟和陆德夫。 赵明诚回来开封已经有几天,去李府拜见过李格非,还和李清照聊过一会,却是有种时过境迁的感觉,他觉得他和李清照隔得很远,他有过几次单独约请,李清照不怎么来,偶尔也是拉上苏林和杨垣怡。 杨元奇和李师师一起过来,这时候房间坐着几个人,都是男性,却是赵明诚和他的同学早早到来。 赵明诚拱手见礼:“元奇兄长,师师夫人,好久未曾再见。只是妙常夫人怎么没来?”他和李师师陈妙常都算熟悉。 杨元奇回礼道:“她身子有孕,不适合出来,就留着了。” 关于夫人,赵明诚不得不自承不如杨元奇,李师师和陈妙常都是绝色,听说家里还有几个亦然如此。这年头绝色不少,就赵家来说能娶回来也不算难,难的是进门几个,还能相处融洽。 赵明诚内心还有些郁郁,他不再是当年的孩子,直觉的感到李清照对这个大哥哥有种特殊的情感,他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但心理感受非常不好。他只能庆幸杨元奇已经结亲,李家是不可能把大娘子嫁给杨元奇的。 张汝舟和陆德夫也过来和杨元奇见礼,陆德夫是开封周边县城人士,他并未做官,在开封交游甚广。张汝舟则是国子监毕业后,还是想试试科举正途,回到浙江他顺利的通过了举解试,这次刚刚回到开封,打算参加后年贡举。 陆德夫和张汝舟与杨元奇当年在云良阁也算一会,这一晃三四年就已过去,个人境遇却是大不相同。 陆德夫笑着说:“还是杨公子这个兄长值当,陕西木波镇一战,震动开封。” 杨元奇道:“将门的命,不过以命挣命,这有什么好称道的。要是你们去了那边,说不得还能拟出些方略呢。” 这里还在聊着,李清照和杨垣怡、苏林进了来。 李清照气急败坏的对杨元奇嗔道:“元奇哥哥,你都不等我的,我寻了杨垣怡和苏林跑去云良阁找你。哪知道你们已经过来。” 杨元奇被噎住了,云良阁和顔楼不过一墙之隔,他觉得哪边等都一样,只是李清照这个理所当然的态度,杨元奇实在不好说她,这是种亲密的感觉。 李师师回道:“不是让妙常姐姐通知你们了么?”陈妙常喊去李清照家的人压根和李清照没碰上。 李清照一愣神,她是和杨垣怡约好,出来后又跑去找苏林,估计大家都没碰上。 赵明诚过来道:“这不来这碰到一样么,我可是带来了好酒,就是你别多喝,要不,李世叔以后可不让我找你了。”赵明诚心里怎么都有些酸,她们之间相约来相约去,这已是极其熟络,看来他离开开封这几年物是人非,想想他都有些丧气,杨元奇不也是去了大西北,倒是他这些夫人,怎么感觉比他的同学靠谱得多。 李清照(ˉ▽ ̄~) 切~~了声道:“你都选顔楼了,还不让喝酒?顔楼精彩点的节目我都过过眼了的。那我不如去云良阁,还能找个地方躺会,云良阁那个坐榻可是舒服,就是最近妙常姐姐霸得太多了。”李清照去云良阁现在最郁闷的就是这个,好不容易抢过李师师,陈妙常一进来,她又得跳下塌让给这个有孕的人。 关于李清照,陆德夫倒是知晓一些,全开封都知道李清照有时候会跑去顔楼,大家都没当什么事,毕竟李清照的词几乎都会被顔楼编曲传出去。词本来就有曲牌,能重新谱曲的,仅此一家。作为一个文艺少女,大家总得歉让一下,只能一笑置之。 陆德夫说:“李大娘子,明诚兄还未戴冠,能邀大家来顔楼这个房间,可是诚意十足。”赵明诚还有半年成年,还被父亲压着读书,手里的确没啥闲钱。 李师师咯咯笑着说:“明诚小弟弟,房间费用我出咯,你能带来自己的酒,这诚意才是足够。” 赵明诚有些语塞,这话杨元奇说出来,他可能会有些不舒服,但李师师说,他就不好拒绝,他和李师师还是封宜奴的时候就已熟悉,怎么都能算上大姐姐。再说当年巷子绑票,他作为一个居家少年已是勇敢,真要算,李师师、陈妙常和李清照都欠了恩情。 赵明诚还在犹豫,李清照接口了:“你就这小家子气?我们几个小时候就是熟悉,师师姐现在比我们有钱,让她付了就是,再说,她是股东,怎么都有些折扣。” 赵明诚释然了,释然的是李清照这句“我们”,嗯,我们和他们家还是不同的。 李师师微笑道:“哦,明天我去下你小店,听得黄鹂说你哪里寻到了一套茶具,整套的那种。” 李清照脸色涨的发红,哼哼唧唧的问酒在哪里。 赵明诚说:“李世妹,这次回开封,父亲管得我可严,又得去国子监,说监督我课业。听李世叔说,你这几天也得回去。” 李清照啊了句,李格非调离国子监,她总算寻了个由头不再过去,这段日子过得惬意,没成想又来这一出。 倒是苏林解了围:“哎哟,你都和我一起去巴蜀,要去国子监也是回来后,你着急什么呀。” 李清照想想是这个道理,回头想办法就是,不是还有元奇哥哥么,他最是奸滑! 第86章 各自的人生 顔楼这场聚会怎么都有点透着不合时宜。 陆德夫和张汝舟是知道赵明诚的心意,有意无意把话题往赵明诚和李清照身上引,其他人却是不接这个茬,更是说些开封趣事。 赵明诚有些不想忍,问道:“李世妹,听得说你现在都未定亲,不知道李世叔怎么想的?!” 没得李清照接口,还是苏林说:“她你就别问了,我都问过她几次。她家里容得下她,那等等就是。再说,她定亲是可以,却还没到结亲年纪,这有什么好着急的。” 赵明诚又说:“媒约之言父母之命,书香门第总不能一直拖着。再说,我听说当初你是因为孟皇后未嫁,你想全姐妹之谊。现在孟皇后已然全天下最好的归宿,你这拖着总不是事。” 李清照眼睛转了转道:“喂喂!我可是好不容易和家里说好,让我自己看看先,没得你别来多事的啊。” 李清照又呷了口酒,啧啧的继续说:“我父母亲都不提这事,愿意由得我再等几年,现在想想他们对我是极好的。” 赵明诚听得李清照这么说不再多言,在他的认知里,关键也不是他们两个,还是两个家庭,这事得回头想办法找自己父亲母亲去。而且,再怎么说不找婆家怎么能说对她极好呢。 杨元奇说:“清照妹子得天地灵气,总要有些不一样,要不就对不起小才女这个名头啊。” 李清照嗯嗯的点头,别人夸她也就这样,她不会去在意,元奇哥哥夸她可是少见,这让她舒心很多,太多时候他们之间是互相“伤害”。 陆德夫和张汝舟对视一眼摇头苦笑,他们两个均已结亲,多少知道些情事。李清照和杨元奇走得太近,这个关系总透着蹊跷,又不能说这不是兄妹之情。 李清照不喜欢太安静,总是希望有人陪着,只是多了这么多男子她又感觉不方便,李清照责怪赵明诚怎么就带这么点酒来,这么些人,分下来就没上几口,顔楼却是不肯给她酒了。 赵明诚实在没想到几年不见,李清照竟然如此好酒了。他想的是能这酒能分点给她尝尝就足够了的,这让他有些不好意思。 李清照摇了摇手道:“算了算了,今儿花魁也不来,要不我们走吧?”李清照询问的是几个女子,至于她嘴里的花魁却是顔楼嘌唱的男艺人。 苏林喜静,陪着李清照一起过来,坐下去后就默默不语,这时候哪里会不同意,杨垣怡性子随和,更是随便。 赵明诚有些晕,感情她就是来喝酒的,说道:“这节目都还未开始,你们不一起好好坐会?” 李清照道:“算了吧,有我们在你们才拘谨,你们自个玩的吧。” 赵明诚这时候才发觉离开开封日久,很多人和他印象中的已是不一样,以前可是李清照嚷嚷要带她去青楼喝花酒的。 李清照起身就喊杨元奇:“元奇哥哥,师师姐姐,我们去云良阁看妙常姐姐,你们可早点过去,哪里有把妙常姐姐一个人丢那里的。” 杨元奇实在无语,这小妮子想走就走呗,还非得扯这个,敢情她天天陪着一样。 只是李清照这话说出来,其他人就不好再说什么,毕竟去看望孕期的大姐姐,怎么都比耗在顔楼说得上嘴。 李清照和苏林、杨垣怡施施然离去,房间顿时少了生气。 李师师和杨元奇头大,关于赵明诚、陆德夫和张汝舟等人,他们两个总觉得熟悉不到一起喝花酒了。 这时候黄鹂走了进来,说妙常夫人有事问你们,李师师和杨元奇赶紧跑了出去,只剩下赵明诚一帮子同学。 赵明诚心里有些郁结,张汝舟这时候开口道:“明诚兄弟要是真有意,倒是可以在家里提提,让家人张罗,男婚女嫁本就是寻常事。” 赵明诚沉思!他对李清照有意,这事瞒不着身边的人。他们两家门当户对,年纪合适,怎么来说都是良配。 赵明诚说:“现在李家不怎么谈李清照的亲事。” 张汝舟道:“那应该是以前,那段时日李娘子名声鹊起,李家也可能是给她图个清净。现在时过境迁,倒是可以问问。” 陆德夫也点头道:“总要遣人问过才知,只是你得想想如何和家人说起。” 赵明诚微微点头。 张汝舟又道:“今日来了这里好好聚聚,我们这些人也很久没在一起。就是明诚兄弟,你来这里约李家娘子,还是有些唐突,再怎么说顔楼也是花柳之地。” 赵明诚愣神,好像他的确思虑欠周。 陆德夫安慰了几句,顔楼还是有所不同。 少了杨元奇他们,他们同学之间多了些随意,气氛是比原来好很多。这是他们的人生。 …… 喊李师师和杨元奇走的压根不是陈妙常,而是李清照。李清照最近家里琢磨牌九,有了新的玩法,现在耐不住就想找人试试,刚好今儿人多,她哪里忍得住。 云良阁一个小厅,李清照嘟囔杨元奇和李师师来的有些晚。 李师师斥道:“你不是说来看妙常姐姐,哦,现在是来这里折腾这玩意啊。” 李清照回:“妙常姐姐睡了呀,这哪里好打扰她的。你来不来?要不以后这种玩法你可就得挨欺负了啊。” 没得李师师回话,杨元奇看着桌子上的东西有些傻眼,这麻将看来不远了,这已是隐隐有了雏形。(一代麻神崛起之路) 李师师想了想推着杨元奇出去:“都回来了,你去陪着妙常姐姐,她醒来你在旁边最好,我和几个妹妹这里玩一会。”她还拼命给几个妹子使眼色,这游戏得她们几个弄熟手先,将来才好机会找杨元奇麻烦,总得欺负个人不是。几个女子哪里不懂,一起点头。 杨元奇很是无奈。 李清照在杨元奇出门前还不忘提醒,让他喊人再送瓶桂花酿进来,还扯住黄鹂不让她跟去,说照顾妙常姐姐楼上有人,杨元奇自己都上去了,你还担心什么的云云! 这是他(她)们这些人的人生。 这是各自的人生! 第87章 有的人的人生 关于人生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选择,有的人的选择会让其他人动容,秦州茶马司提举潘易岭的一个奏折引起了轩然大波。 潘易岭去秦州任职已经有几个月,茶马司在大宋朝是个肥差又是个苦差。所谓肥差,当权限涉及庞大的经济利益,想不肥很难。所谓苦差,这个差事算是庶务,那竞争这个差事的人就很多,承担的责任亦然很大。 对于潘易岭来说,这个职位更是一个苦差。潘易岭进士出身,虽然有过地方庶务管理的经验,但就茶马司这个职位,涉及庶务和人情往来太多,是有点不适合的,这在治政里面也是偏方向。这更有点像后世的国营单位。 潘易岭上的折子是这几个月他对茶马司的一个认知,他提出了自己的观点和方法,认为茶马司需要有一定的调整。 茶马司在大宋朝是有过动荡的,原大宋旧制分茶司和马司,大宋在边陲以茶易马,以秦州为例,各地茶司按规定运送茶叶至马司,马司与外族易马。这里有个极大的弊端,茶叶的品相。马司对外交易时候,茶的到货时期和品质这些会直接影响交易,对茶叶的选择马司又没有权利。一旦交易不足,那茶司和马司就会打嘴仗官司。马司说茶叶不行,茶司说马司无能。 新党当政时候,对这个进行了革新,朝廷合并茶司和马司,组茶马司,将整个茶业和马业交由茶马司统一负责管理。实际效果有改善,但也不算好,责任的确归于一个部门,但不过是把分歧往下压,既处理茶和处理马的问题放在茶马司这个部门上,这实际不过是把争端放到部门里面,不用再折腾去朝堂。 司马光废除新法恢复旧制,这事再次出现反复,虽然茶马司还是保留,但茶和马实际还是两条线,既两波人。后续茶马司任职的人都不想折腾,尽量按着原方略办事就是。 潘易岭的这封奏折是他对整个茶马司的理解,但就内里的套路而言,更有点走新党的路子,因为他的核心是把茶马两事人员真正意义上合并。当年朝廷合并茶马司是在制度上把卖茶买马放在一起,他就干脆一点,把这个责任往下压,既下层操作人员卖茶买马为同一责任人。他想把茶马司人员买和卖放在一起。 潘易岭要推行这事在秦州遇到莫大阻力,这种改组是会影响整个利益分配的,而且这让责任明确到人后,很多人实际就不好办自己想办的事。 潘易岭最初不想上这个奏折,他想尝试在秦州自己试试,但当他遇到莫大阻力之后,他思量很久,他知道他的这个尝试是有违旧党那个精神领袖司马光的方略的,在朝堂没有认同时候,他压根就推不动。当他把这个奏折上去,那就不仅是秦州茶马司的事,这会是整个大宋茶马司的事。 …… 云良阁。 杨元奇看到这个奏折全貌的时候,内心是有些震动的,他看到的不是茶马司合并的这个大方向,而是潘易岭后面阐述的更细致的一个分析,既对茶叶采买的改组。这或许都不是其他官员关注的点,他们可能更在意的是前面的原则性问题,这涉及政治倾向。 杨元奇认为他这个岳父是深入了解了这个行当的,因为他隐约指出了茶业和马业最重要的一点区别。茶和马在大宋朝都是专营,这其实是不恰当的。马在大宋朝可以,因为稀缺,但茶不行,茶在大宋朝这几十年已经得到长足发展,事实是外族缺茶,但大宋内部实际已经不缺,是非常繁荣的交易面,这种垄断控制从根子上是压制了茶叶交易。 潘易岭并没有系统论述这点,但实际操作过程却是明显能感觉他有所察觉,因为对于茶的考核他来得更彻底,既他想引入民间定价,这有点像真正意义上的市场价,这显然比朝廷一纸定价要合理。至于朝廷控制,那也是控制茶叶不能随民间交易外流。 杨元奇不知道这事究竟会如何发展,他想的是那个在他眼里有点迂腐的读书人比他勇敢,不管如何,大宋士大夫在没过多倾轧前,他们都有那么点为国为民的味道,可能大家侧重点方向不同,但很多初入官场的人的确想做点事。就如同这段时间他认识的宗泽和张孝纯,政治倾向姑且不论,他们是想干点事。 杨元奇觉得潘易岭受到的冲击不仅是政治倾向问题,茶马司本来就是慢慢发展的产物,作为潘易岭既然领了这个职位,有点这方面的见解,他折子也不过限制在茶马司内,那圈子人很多就会有各种解读。他在茶叶方面的解读实际是动了很多相关利益人的奶酪,分享专营奶酪的人恰恰又是在大宋朝非常有权势的人。 杨元奇实在不知道怎么说,哪怕杨元奇提前知道,认为他这事有点急,也只是杨元奇个人以为。潘易岭是他岳父,是大宋朝一榜进士,不会在他的政事上和他商量这个,他有自己的理想。 杨元奇默然无语,陈妙常轻声问:“相公,要不要写封信问问金莲姐姐。” 杨元奇摇头说道:“这是政事,没必要扰她。我直接写封信问下潘岳丈的想法吧。” 潘易岭没告诉任何人,也是不想别人担心他。要是在大家都在开封,可能会提一提,他在秦州,怎么会什么事要有小辈商量的。 李师师说:“金莲姐姐的父亲从来就是典型的文人,他还是进士呢。”李师师在开封和潘易岭熟悉,多少知道点他的为人。 杨元奇说:“趁着苏老爷子还没走,我去找下他问问吧。”不得不说苏轼才是杨元奇最不惧的人,反正公事私事找他就对了。 李师师道:“那我也一起去,我准备了一些东西给他们呢,去巴蜀虽然是他家乡,总要多带点东西才好。朝云夫人可不是蜀中人。” 杨元奇点头! 第88章 还是各自的人生 开封苏轼府中。 苏轼有些怅然若失,他的新职位已经发来,关于这件事他不会再发言,他觉得关于潘易岭,他过往的评价有失偏跛。 苏轼承认他更喜欢秦观、李格非这类清流官,才学横溢,文章显达,关于政论能侃侃而谈。他却忽略了进士里另外的一个群体,他们热心庶务,在认认真真做亲民的琐事。 亲民官在普通人眼中非常高大上,在士大夫这个阶层却相应不被重视。同样的品级,知县和知府显然民众偶有接触,教喻和提学司之类呢,往往在民众中毫不声张,但在士大夫这个群体才更被重视。 苏轼又想起了潘易岭的贡举文章,这其实是一个有学问的人,他任职都是庶务,哪怕到开封府也是管民事,当他看到潘易岭的奏折,内心有些颤动,潘易岭想做好这件事,不论里面内容是否合适,他的确认认真真的在做这个官,这是一个相对系统性阐述茶马司的奏折。 王朝云这时候进来,说杨元奇和李师师过来了,苏轼笑笑,还是杨元奇最耐不住性子,他岳父上这么个奏折,他估计有些焦急。 李师师和王朝云去折腾杨家带过来的物件,杨元奇陪着苏轼有些坐立不安。 苏轼瞪了他一眼,说:“好好喝茶!” 杨元奇回:“这不老丈人的事,如何喝得下去。” 苏轼非常喜欢杨元奇就是这点,真正说起来,潘易岭的仕途是很难影响到杨元奇的,岳家和本家是两码事。杨元奇对于他们这些亲戚长辈却是非常在意,苏轼喜欢杨元奇对情谊的珍视。苏轼自己其实也是这类人。 苏轼慢慢呷了一口:“你来我这是想找安慰?” 杨元奇道:“你老都马上出京了,自然不是烦你,就是这种事你看得透。我都还不知道我家金莲知道没有,她刚生宝宝,可不想扰了她。” 苏轼摇头说:“这奏折不过就事论事,纵然有不妥,亦然无碍,你别把朝堂大佬想得都只是争权夺利之辈。”这点苏轼看得清楚,这事情严格说起来影响不大,那作为潘易岭既然督茶马司,有这个观点他完全可以提,这本来就是他的政事。 杨元奇道:“这思路始终和现行体制不符。” 苏轼听到这句,却是深深叹气,新旧已然形成党争,杨元奇的话恰恰是很多下层官员的感官。潘易岭的方案对错本身先不论,就怕别人把这个引申到新法,他原来怎么看都是旧党官员,一旦有人借机做点文章,认为他首鼠两端,那对这个人的风评就会直线下降,对于清流来说,人品是很重要的一个立身之基。 苏轼问:“关于新旧两派的人,你真的这么看么?”苏轼这一问非常无力,他内心已然认为新旧两派真的是党争,这不是他想不想的问题,也不是承认与否。现在朝堂的几次倾轧就是如此,这就是结果。 杨元奇反说了句:“人或许各有不同,但一旦形成群体,很多事已经由不得自己。” 苏轼叹息道:“这也称不得什么法,不过是你岳丈的个人方略,政事堂的人会认真协商的,何况那里还有吕相公和范相公。” 杨元奇喏喏的说:“我恰恰担心的不是大佬们,我岳父既然有这个折子,在秦州茶马司想来也推行过一些措施,这是他的权利。没做好换掉就是,这又不是什么大错。我担心的是……”这话杨元奇不好说,他担心的是舆论的影响。 苏轼看了看杨元奇,他知道杨元奇心里想的了,潘易岭出京,本来就有他对大西北的军事理念偏于新党的原因,现在又上了这个折子,那他所处的这个大圈子对他的感官呢,敌人可恶,叛徒可耻。 苏轼有些把握不定,说道:“你说我们这些老头子们迟早要退出这个朝堂,该走的走,该死的也死,以后会安宁一些么!”苏轼一直想退,就是觉得只有他们这些深受其苦的人走了,放下了,这个朝堂才会恢复点和气。 杨元奇苦笑,他是穿越的人,他清楚后面活着的人做得更狠,以至于北宋末期那朝堂事实容不下正直的人! 苏轼看着杨元奇的表情,心里有点发苦,过往已经发生了,当下已是如此,那后来的人?那些被旧党打到岭南的人得势,会想着放下?!今天旧党也未放下啊。别人不说,他那个年轻时候的知己章惇,他就知道是个爱恨极其分明的人。章惇作为右相被罢免,不过想着回家乡将养,一个车盖亭诗案,把他又拉出来折腾一通,直接弄去岭南,他那性子如何放下?! 苏轼甚至觉得像文彦博当年或许就是因为如此,他不是不懂士大夫操守,而是关于政治的血腥,他看得更多,不把人弄死这事不算完。 苏轼现在很懂他曾经的偶像范仲淹,在事情没有刀剑相交之前,不如退去。一旦拿起了刀剑,你就再也不敢放下了。 苏轼说:“我也要出京了,路线已经定好了,往秦凤路转剑门关入蜀。好歹可以让你岳丈抽空来见见我这老头子。只为朋友私下见个面,毕竟他待我如先生。” 杨元奇愣了愣神,点头应下来。事情就是这么无奈,苏轼去蜀中路中见潘易岭,只要相谈甚欢,对于很多旧党官员多少会产生点影响。更大的无奈在于,杨元奇清楚的知晓高太后走后新党就会重新上台,这个时候和苏轼继续交好不见得是好事。 苏轼突然又说:“算了!何必呢?我都是一个告老的人。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就不去叨扰同僚了。” 杨元奇内心有点痛,苏轼懂,苏轼比谁都清楚,他是大宋现在那个官家的老师,官家心里对他父亲神宗的无限认同,他已经长大了。更为重要的是,一个少年天子,希望手里的国家强盛威压四方,怎么都更吸引人,这恰恰是新党最明面上的目标。 第89章 流言来的蹊跷 杨元奇在苏轼这里没有得到多大的安慰,就算政事堂的群相对于这点事能持公而论,架不住下面各个官员的想法。这里倒不是说高官的人品就强,而是对于高官来说,小事情他们更能以平和态度去看。 潘易岭的折子还没在朝堂论,皇帝供奉系统这边先闹将起来。茶马司原则上是文官主理,实际内侍省和入内侍省两个部门涉足甚深,毕竟好东西有些是要入皇宫的,这也造成了里面相关利益盘根错节,很多中宫贵人就拥有庞大的茶生意。 潘易岭想改组秦州茶马司有阻力,却始终未被弹劾,很大原因是他并没有涉入里面利益交易,他去秦州之前,就严令潘杨几家还有相关的人不能涉足朝廷茶叶,这点各家还是基本遵从了的,这让他少了很大的压力,当他把这事以奏折报上朝堂,认为整个茶马司需做出改变,那就触碰了太多人利益。 …… 贾详最近很开心,现在中宫贵人圈子正在传茶马司的事,潘易岭是杨元奇的岳丈他还是知道的,这关系亲密呢。他们这是要拆中宫贵人的台,砸很多人饭碗么?!贾详要做的是把杨元奇也带进这事去,潘杨两家不是也涉足茶叶么?顔楼很多茶叶采购就是来自太原杨家呢,他们这是想以后独吞这笔钱么?! 贾详知道潘杨两家并未涉入茶马生意,皇城司的门路他还是有。但这种时候不需要他们已经进入,只要传他们想进入那很多人就会信,要不你潘易岭弄这么大阵仗干嘛?!何况杨家也好潘家也罢,多少都有些茶庄生意。杨家作为一个大家族,不但太原杨家有红茶,那个临安杨家不就经营绿茶。这太容易让人借题发挥了,潘易岭不过是道貌岸然罢了。 贾详最大的聪明在于对于杨家,他现在很小心谨慎,他并不用多有动作,他只需按这种流言传就好,添油加火的传。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一旦潘杨两家有这个风评,贾详不认为那些朝堂文臣大佬还会护着杨家,特别是那个杨元奇小子。 …… 太常寺少卿李格非眉头紧锁,太常寺隐约传来潘杨两家要进入茶马司行当,宫里头传来的消息,往往是走这些渠道往外散发的,其中教坊司就是一个最好的中介。 李格非看过潘易岭的奏折,这时候有这种流言,他实在不清楚内里有什么蹊跷。李家最好的红茶就来自杨家,他甚至都不敢轻易去否定这个流言,那是别人的家族,他根本不清楚别人怎么想的。 李格非认为这事更是流言还是在于时间过于巧合,潘易岭任职秦州不是这个月,哪里有以前都无事,现在前脚他奏折过来,后脚就有这事传出来的,而且流言传得有点快。他一个太常寺少卿,和杨家潘家交好,这都没多长时间,沸沸扬扬就到了他耳朵。 就奏折本身来说,李格非是佩服潘易岭的,他们毕竟关系很近,多少两个人有很多了解,潘易岭对于西北军事就持与现在枢密院方略不同,关于茶马司他有其他想法这很正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治政理念。 李格非能想到潘易岭上这个折子面临的压力,作为进士官,他有更多便捷的路径,他只需好好萧规陈随做两年,大概率就能左迁,何必要冒这种风险。他更多的认为潘易岭是想做事。 李格非想到这里,轻轻的叹气,让人去云良阁把杨元奇找来。 …… 李格非是和王氏、李清照一起见杨元奇,这让氛围很轻松。而且有些话他一旦要问起,最好就是私人关系,这更像通家之好之间的沟通。 杨元奇还在和王氏扯李清照在云良阁的趣事,李清照叽叽喳喳的反驳。 李格非笑着说:“元奇,还是谢谢你家的茶叶,这么好的品相想来你们也是花了点精力。” 没等杨元奇开口,李清照倒是插嘴:“父亲,这谢个啥。我店里好东西也没少被他们拿了去,敢情喝了点他家的茶还要说的。” 杨元奇也是微笑,但他看着李格非目光炯炯的看着他,他心里咯噔,茶叶也不是第一次送过来,这次怎么专要说起个谢的?! 杨元奇问:“李叔,可是茶叶有不妥?” 李格非摇了摇头说:“茶叶很好,你们家多么?” 还是李清照插嘴:“哎哟,老爹,这个你可给元奇哥哥吹嘘机会了。我都知道这些茶叶杨家不多,都紧着我们几家。他们家开青楼的,又不是真的经营茶叶,只是听说他们家有庄子靠山,山上种了一些茶树。听说那里水土很服,就是他们制茶工艺差了点,不过品相看着一般,喝起来却是非常好。”这个还是李清照有次要李师师多给她搞点茶叶,李师师回怼她才知道的情况,这茶叶自家种自家制,拿来很多。 李格非内心都轻轻一嘘,李清照的话最让他安心的一句,他们家经营的是顔楼。李格非这才反应了来,杨家崛起太晚,也并没有陡然显赫,任何一个家族要想大规模涉入一个行当都不是件轻松的事。 杨元奇笑着说:“买过一两个小茶庄,更多是为了制茶手艺。原本还真想弄点钱,后来发现自己喝掉一些,亲戚朋友送去一些,剩下的不多。不过这样也好,多余的干脆把价格标高,倒成了抢手货。不过产量杨家没打算扩大,那样耗费人手太多。何况,茶叶优劣和原材料有极大关系,杨家也弄不到适合的地。” 李格非点头:“我在太常寺听闻潘杨两家想进入茶马司供货行列,所以邀你来问问。” 杨元奇遽然变色,这才是李格非邀他来想说的事。杨元奇很慎重的道:“我岳丈去秦州任职前,恳切要求几个家族不要扩大茶叶经营,甚至不愿有几家茶叶去秦凤路。潘杨两家,包括现在潘家大房的亲家,如果有这类事发生,我应该会有听闻。” 李格非叹息:“潘大人要办事,以为只要持身正就行,却不想,这内里的钱这么多,不是他想办就能办呀。” 当李格非确认潘杨两家没这个打算,那这种流言传出来显然目标还是潘易岭,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第90章 茶叶 杨元奇再也无心喝这茶,给李格非告罪道:“既然有这个流言,我担心不是空穴来风,有些事必须好好查查。” 这下李格非、王氏和李清照一起愣神。不是说潘易岭不让各大家族入行,他也没收到消息,他现在这话是担心有人还是这么做了? 杨元奇道:“茶叶生意在民间已是繁荣,这个流言传来时间蹊跷。但无论如何,我必须首先确保太原的确没有。” 李格非点头,要是真有生意,哪怕是下人办了点,这事也能无限放大,潘易岭的折子一旦被人认为动机不纯,那影响的是他的官声,这种东西会跟一辈子。 李清照有些担忧的问:“听说师师姐很有威慑力,不会有人敢干吧?” 杨元奇苦笑:“这事不在杨家,而是潘家和与潘家其他有关的家族。” 李格非说:“那你最好也与潘大人沟通一下吧。”这事哪怕真有,杨家脱身都比潘家容易。 杨元奇点头告辞而已。 …… 云良阁。 杨元奇把陈妙常、李师师找来。 杨元奇问李师师:“杨家没有运茶叶到秦州,其他家族有没有?”关于杨家这点杨元奇还是清楚,折子传出来后,李师师毫不在意那就肯定没有。但其他家族呢?! 李师师有些愣神,她不可能去管别人家族的这种事,她盯着的更多是杨家自身。 杨元奇也不愿意李师师天天想着这些,变成个情报头子去。只得安慰道:“原本还想不告诉定边,让金莲好好修养,现在不行了。哪怕这是流言,也刚好借这个机会把事情认真理一遍。我写信告诉潘岳丈开封这个消息,你传信给定边金莲、太原杨家和潘家,让他们核实茶叶走向,要潘近柊也问问他的岳家李家。这事不能拖,赶紧核实。流言一旦传开,有些家族就会细查,要是真有哪家下面人干了,该处理还得赶紧。” 李师师点头又道:“那太原我们那边谁去彻查,都没有人在,谢姨刚刚生育,也不好母亲自己去折腾啊。” 陈妙常接口:“要不,我回去吧,刚好去见下我弟弟。” 杨元奇摇头:“不行,你身子重要,这段时间不能长途奔波。杨家不会有事,杨家茶叶就这么多,那点量也不需要运去秦州,上好的茶叶也舍不得呀。不过是核查一下,实在不行,让杨元幸借这个机会出来做点事,要杨林或者谁跟着就好。” 陈妙常点头,潘家和李家出乱子的可能更大,毕竟潘易岭才是秦州茶马司提举。 杨元奇想了想又道:“我让黄鹂去趟凤翔府,她熟悉我姐,也问问折家有没有插手,还可以借折家在秦凤路也帮忙查查通道。” 李师师和陈妙常点头应承。 杨元奇这时候心里有些异常,这就是家天下时代吧,难怪经常听得说各家利益纠葛关系紧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原来还有些不屑这种说法,现在他有点懂了,就这么件事,你要彻底脱身还真得各家都站一个立场,要不就得分道扬镳了。 李师师想了想道:“秦姐是晓事人,她在秦州,有人想借机经营点什么,她应该会知晓。这事应该是我们多虑了。” 杨元奇也说:“嗯,潘岳丈那天和我们说起这事,秦姐和春梅也是知晓,她们是不会准许潘家有关人等介入的,我也是担心,总有人认为这是机会。” 家族扩大就在于此,你不可能掌控所有。就潘家来说,潘老爷子还在世,潘家也还有大房,虽然潘易岭更大可能是潘家的掌舵人,但现在他毕竟不是,潘老爷子才是! …… 杨元奇刚刚吩咐完,皇宫传来帖子,召李师师和陈妙常有空去一趟,如果可以,顺便带上她们的贤伉俪。帖子里还让他们带点上好的太原红茶。 杨元奇和李师师、陈妙常相视苦笑,这让他们带红茶,想来孟婵也是听到什么风声,要他们进宫问问了。 杨元奇、李师师和陈妙常下午就直接去了宫中。 孟婵有点不悦又非常开心,这货怎么都是事,就是这事怎么看都像他大娘子潘金莲的事多一些,谁让他女人多。要是这事是杨家的,她会更开心点。最好的确犯点事,这种和经营有关的,她眼中也不是大事,这不可以让他来求求她。 孟婵轻轻的吹了一口手里的红茶,慢腾腾的喝一口,这茶还是不错,杨家也挺好,起码这茶叶送给她不少,虽然品相太一般,喝起来也不如进贡来的上品紫阳红茶,不过她还是蛮喜欢喝的。 孟婵轻轻巧巧的说:“怎么,你们家茶很多么?!这四处送人的?我还以为就我这里有,现在看也不怎么值钱么?!” 李师师道:“孟姐姐,你就别埋汰我们了,师师妹妹谢过皇后关心。” 孟婵哟嚯的道:“你们消息蛮灵通呀,竟然知道我邀你们来想说啥了。” 杨元奇却是说道:“皇后妹妹你也喊我们来了,事情我们既然知晓,要不,真有事干脆我们拉孟家做点小生意。” 孟婵目瞪口呆,这货过来敢情把后路都能安排上了。 陈妙常赶紧说道:“别听他乱说,你还不知道他,给他杆子他能上天。谢谢皇后抬爱杨家了。” 孟婵悠悠的想着过往,说道:“潘金莲姐姐在开封有段时日,也经常听师师、妙常还有清照说起,我和她却是无缘得见。倒是她下次到了开封,让她来这宫中见上一面吧。” 杨元奇应承下来。 孟婵道:“政事非我能论,我只是出于姐妹情谊,让你们自己查查家里内部,别去怀了男人们的大事。” 杨元奇又是赶紧应承下来,好吧,后宫再不干政,你说一点都没影响这也真是假的,起码消息就灵通了不是。 孟婵说:“我哥哥来信说让我劝劝父母亲,我嫂子怀孕,让他们放他去大西北。你说这事如何?” 杨元奇道:“以前可以,现在还不如回开封。” 孟婵愕然,她皇后的身份对孟励来说影响一样双面,孟励去大西北,那边还真不好安排了。全天下都在等着孟婵生产,要真是个儿子,有些善缘得现在就结,情谊这东西随着时间推移几何倍增长。 孟婵有些丧气:“行了行了,我们聊点其他的。妙常妹子,上次说怀孕……” “……” …… 第91章 潘金莲的去处 定边清风寨。 潘金莲收到开封加急的信件,内心有些惶然。潘易岭的奏折不是她一个做女儿的能评论的,但开封杨元奇、李师师和陈妙常几个人道出最重要一点。关于茶行,潘家必须是干净的,这会联想到潘易岭的动机,这事可以借题发挥的。 潘金莲清楚开封既然先知道这件事,那杨家自然会自查,但潘家还有潘近柊的岳家李家,杨家是不能置喙的。潘家和李家茶庄生意究竟有多大,事实上杨家不清楚,以前还能从潘杨杂货上有所推断,当潘杨杂货确定由潘家主导,那杨家就不会再涉入。潘金莲明白,有潘杨杂货这条运输通道,潘家李家是可以把茶叶输送至秦州的。她现在最大的安慰是凤翔府杨垣紫没有任何动静,如果有茶叶运输,哪怕走潘杨杂货,在凤翔府的杨垣紫也能有所察觉,除非真的有潘家或李家的人故意隐瞒,就他们几家的关系,潘金莲觉得没人会这么做,而且屏蔽消息很容易惊动他人,特别在秦凤路,杨垣紫有着折家的渠道,要瞒着她很难。 扈三娘看出潘金莲有点魂不守舍,这事关潘金莲娘家,这和扈家不一样,扈家的清风寨和杨家事实上是分不出你我的,这也决定了杨家和扈家之间都不存在需要勾兑的事。实际扈庄主都清楚清风寨大量涌入定边军的军人,已然以杨家马首是瞻。清风寨之于杨家,类似于太原杨家庄之于杨家。 扈三娘说:“金莲姐姐,这事要不要问问公公杨老爷?” 潘金莲摇摇头,杨兴武和潘易岭就是亲家,不存在其他关系,作为定边知州,这事和杨兴武没有任何关系,他不涉入才是最好。 潘金莲叹了声:“还想着在清风寨多休养段时日,看来这次我怎么都得回太原了。” 扈三娘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这事要最终确认,只能在太原。哪怕潘金莲想帮手,也得回太原和潘家李家商议,如果要对潘家李家经营体系进行摸底排查,也应该是太原两家主导。说句很现实的话,大家关系在紧密,潘金莲代表不了他们两家,她能代表的只有杨家。 扈三娘轻轻问:“大娘子年幼,最好不要奔波,要不,留在这里我照看着?” 潘金莲有些忐忑了,杨大娘子才是杨家的心头肉,不能她回太原把她折腾到了。太原陈氏这么念着两个小女娃,也要她们待了半年再回太原。 潘金莲想到了杨元奇和杨垣紫,她实在很庆幸自己嫁进杨家,这事放在杨家,如果杨家经营系统在秦凤路有问题,杨家都不用去人,杨垣紫就能把事情直接处理了,然后一封信丢回太原说一下就是。 潘金莲想了想说:“我想带大娘子回去,一会我去找张小娘,看她有什么说法?母亲在太原嘴上不说,心里念叨的紧。这次我要回去不把带一个给她,她能把我赶了回来。” 扈三娘点头,她不像其他女子,她还真不认为小娃儿就得整天放在屋子里,农家孩子不也就这么养就是。再说边境之地兵凶战危,很多人从小不就东奔西跑躲灾祸的。 扈三娘道:“我去叫白鹭,让她跟着你回去。顺便清风寨准备一些东西带回给母亲的。” 潘金莲说:“东西让她们一边备着,白鹭留在清风寨吧,太原不缺人,还是你这里缺。” 扈三娘想想也不拒绝,李老鸨来了清风寨,最近她没管外面的事,帮着潘金莲主持杨家内宅的事,她絮絮叨叨规矩多,扈三娘还真想白鹭跟着身边,减轻点压力。 扈三娘又说:“姐姐走定边回去的话,也问问那个夏荷姑娘,曲婷倒是旁敲侧击提过这事。” 潘金莲郁闷了,夏荷是杨府的大丫头,一直跟着陈氏和谢姨娘,杨兴武到定边后,谢姨娘身孕确定不到定边,陈氏和谢姨娘就把夏荷派去定边照顾杨兴武的起居,夏荷已是二十六七岁,实际这个年纪早应该嫁出去,一直留在杨府,这多少是个事。这是公公和婆婆长辈的事,潘金莲实在不好说话。 潘金莲嘴一撇:“怎么这事还我来张罗啊?这怎么好?!” 扈三娘道:“曲婷不敢多嘴,那天还是和她从医疗营出来提了一嘴。又不是你张罗,过定边问问夏荷的想法,回去你和母亲谢姨说说呗。她们既然让夏荷来了,心里也是有这个主意吧。” 潘金莲无语,顔楼出来女子和杨家的女子都是相熟,她们年纪相差不大,想来夏荷心里多少有些惶然,她实在不好嫁人了,曲婷有段时间呆在定边,她应该知道点夏荷的内心想法。 潘金莲横了扈三娘一眼,杨家的丫头麽麽也就只敢走陈妙常还有扈三娘的门路,一个心软,一个纯朴。没人敢问潘金莲和李师师这些事。 扈三娘原来很少管杨家内部的事,大部分时间想着的是军伍,只是扈三娘自己都明白,随着她女儿的出生,她慢慢还是会淡出这些外事,这不是谁要她这么做,而是她自己的心神也越来越放在家里。 潘金莲说:“我会去封信给垣紫姐姐,让她帮我侧面也查查,真有问题让她直接告知秦州秦姐。我还是得赶紧回太原。” 扈三娘嗯了声。 …… 张小娘一个晚上没睡,她答应陪着潘金莲一起去太原,毕竟路途有个小女婴,她同行的确会让潘金莲心安不少。只是想着要去太原见那个陈氏,心里总有些七上八下,她自己都奇怪怎么会有这种感觉,陈氏不过一个知州夫人,她还见过太后和皇后呢,也没见这么紧张啊。 张小娘白天还在四处准备药材,这是她想带给陈氏的礼物,初次见面嘛,她和杨家小辈这么熟悉,就当见长辈,带点礼物是好的。她不也收了这家人这么多礼物嘛。 张小娘还是慌乱,有些心情她自己都理不清楚了。 …… 第92章 出行的日子 这是一个出行的日子。 潘金莲从定边出发回太原,车队有些庞大,清风寨一大堆土特产运去太原,一些是给太原的礼物,一些也是刚好能在太原销售。车队里最重要的宝贝还是杨家大娘子,杨忆苦。这个名字潘金莲和杨元奇差点吵起来,还是陈氏一句“忆苦思甜才是杨家”让潘金莲闭嘴。潘金莲赶紧给女儿取了个小名,甜儿。可不能为了好养,弄个狗剩子这些潘金莲就抓瞎了。在杨家还能不好养?!这是潘金莲的道理。至于杨思甜的小名,潘金莲直接说叫傻妞,她体弱得弄个不起眼的小名,让阎王爷不惦记,地府的人对傻妞应该不感兴趣。 潘金莲非常喜欢定边,准确的说是清风寨,在这里的这段日子她过得舒心,关键她是在这里怀上宝宝,在她眼中,这就是风水宝地。潘金莲走的时候都做左叮嘱又吩咐,要扈三娘看好这里。搞的扈三娘头晕,怎么比她还关心起清风寨来了。 定边杨兴武还派了一队人一起去太原,顺路把太原最后一批物资运回定边,带队的是索超。索超出自老定边军,这是他讨来的差使,在边境的武职,他们更清楚孰轻孰重,当你走向厮杀的战场,你需要后背有个坚实的依靠,显然杨家在他眼中是值得信任的。 索超这次回去也是想处理一下家事,他想把家人迁出来,至于放在清风寨还是太原他得过去看看看。 …… 开封。 苏轼带着一堆人离开,水运码头挤满了人。苏轼此行走水路到洛阳长安,然后走陆路往汉中入川。由于孟皇后赐婚,东西带着就有些多。李清照、苏林和杨垣怡同行,各家又大包小包弄满东西,杨元奇没办法,只得多租了艘大船。 真的要离开,苏轼内心五味杂陈,开封在大宋文人心中地位尊崇,离开这里意味你离开了权利中心,放下一直是苏轼给自己念叨的词,真的彻底放下,人就会患得患失。 杨元奇和李师师是在城外候着船队的,城内码头有苏轼的朋友同乡同学,他们两个觉得资格不够。很多人都知道,这个任职对于苏轼来说的意味,这都不能说是贬谪,更是一种推恩。作为他这个级别官员,他不可能主动再要求回来。 城外码头,王朝云把他们两个引了上船,这时候苏轼有些醉意,送行酒他喝了不少。 苏轼看着魏巍开封城,叹道:“四十年如一梦,终归有梦醒的时候。开封这一别,怕是再也无缘相见。” 杨元奇道:“老头子,繁华如梦,这开封的确奢靡,呆久了却让人感觉有些丧,有机会能寄情山水,也不枉人生旅途一场。” 王朝云没好气的道:“行了!夫人那里你有空去瞧瞧的。”王闰之身体不良于行,这次未跟随离开开封,得等养回来再出发。 杨元奇和李师师赶紧应下来。 苏轼却是道另外一件事:“昨日我去皇宫辞行,和高太后求了一事。太后说她省得,不过是让你养养气。你性子跳脱,这也使得。” 苏轼离开前,问过高太后关于杨元奇的去向,他实在认为杨元奇是个将才,适合大西北,天高海阔,还是可以让这个年轻人去寻他自己的梦想。 高太后没答应苏轼,只是说她知晓。关于杨元奇,她想的都不是折腾他什么,就是一条狗看久了都有些感情,何况一个小子。她还真是想就近看看他。皇后孟婵和他几个夫人都交好,太后也想她们留开封。 苏轼谢恩离开,能看得出现在高太后对杨元奇并无恶感,那他就没必要多求什么?! 杨元奇回道:“老头子,性子跳脱?!这从何说起。在军中每临大事我都有静气的。这在开封,都是你们这些大佬做法,那我还能怎样嘛!” 苏轼被怼的这话都不好接,作为一方将领,杨元奇还是尽职守则的。 这时候,李清照已经跑了上来。 李清照喜笑颜开的说:“元奇哥哥,你到这来送我们啊。”开封对于她来说也是个笼子,或许她心里有些遗憾,感觉突然要离开杨元奇和几个姐姐,这有机会外出远门游历一趟,总的来说还是开心。 杨元奇道:“这么好的兴致,有没有来首词的?可是很久没听你谱新词了呢。” 李清照嫣然一笑道:“心里有些想着姐姐们呢,这段日子师师姐姐、妙常姐姐和孟婵姐姐都护着我。这一去很有些不舍,倒是有些感念。蝶恋花.临别寄姐妹。” …… 泪湿罗衣脂粉满。四叠阳关,唱到千千遍。人道山长山又断,萧萧微雨闻孤馆。惜别伤离方寸乱,忘了临行,酒盏深和浅。好把音书凭过雁,东莱不似蓬莱远。(宋.李清照. 蝶恋花·晚止昌乐馆寄姊妹) …… 李师师叹道:“姐姐们也没白疼你,这词倒也使得。” 杨元奇龇牙咧嘴,感情她就没想过他呀,只记得这些个好姐姐了。 李清照嘻嘻笑着说:“那师师姐,我那小店你有空帮我看着点的。” 李师师回:“行了!人都离开还找事给我做,你自己也说了多写信的。” 李清照连连点头,关于书信,她太喜欢杨家这个氛围了。 杨元奇也不再多言,举手作揖。道:“先生,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今日你久喝得也多,小子就祝先生此行一路顺风,不再回首。” 苏轼哈哈大笑,这不再回首可是道尽心生,老了还有个小子能懂自己,也算人生幸事。 风来船走,这是一代文宗在开封最后的落幕。 (ps: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写得无比生涩,总想说一些事,却有不知如何述说。小编更想把杨元奇插了这个大时代,又找不到好的口子。其实元佑八年有很多事可以说,总觉得自己把控不来。包括前面一些朝廷人事变迁,感觉杨元奇都是以旁观者的姿态渡过。最后思来想去,还是提前让苏轼离去。这段时间的文其实很多靠积稿撑着,还再重新翻书理思路。) 第93章 潘易岭的想法 苏辙最近心情有些伤感,苏轼的离开对他还是有些影响,他们兄弟关系非常密切,事实上他入政事堂,他们兄弟屡遭弹劾,他已经清楚他的哥哥苏轼就一定会离开。苏轼向来以大哥自居,他是不可能忍受因为自己牵扯到自己的弟弟。 苏辙是真正意义上的旧党中坚,王安石变法,最初各路官员是以平和眼光视之。苏辙是强烈反对青苗法的,那时候他还和王安石有过争论,王安石暂时缓行了青苗法。陕西有路率先实行青苗法,苏辙再次强烈反对,这直接让他被废黜出京。就新党乃至王安石而言,有一路尝试施行这是好事。 高太后当朝,苏辙回京任左司谏,可以说新党宰持有一大半是他发起弹劾。旧党掌握政事堂,苏辙和苏轼很多政治又一脉相承,关于一些新法他倾向于甄别留用。作为旧党官员,他提出自己的见解,却不像苏轼过于坚持。旧党的政事堂通过政令,他自己会退一步执行。 苏辙的升迁非常快,他本身也有这个资历,要知道他和苏轼同榜进士,其实他们父子三人通过贡举要追溯到嘉佑初期,当时欧阳修知贡举。由于母亲去世,他们没有参加那次殿试,回家处理丧事。三年后重来开封殿试策论,苏辙言论有些劝诫宋仁宗不能懈怠了朝政,这有点触及仁宗的逆鳞。力保苏辙的是司马光。 苏辙对于潘易岭的奏折非常矛盾,潘易岭对于茶马司的建言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甚至他对朝廷的涉及茶马采购也提出了落实预算管理,这还是当年三司使就有过的想法。 苏辙知道就折子本身而言,是值得尝试的,何况潘易岭最后的意见也是以秦州为试点,只是这里涉及了整个茶马体系运转,他必须上这个折子以得到朝堂的支撑。这里有个基本的管理链条,秦凤路转运司对秦州茶马司是有指导权的。潘易岭上了这个折子也就说明,他在秦州的动静并没有得到转运司的支持。 苏辙和苏轼时有交流,苏轼一直认为新旧两党已是陌路,双方找不到彼此协调的点,那政事最终就会变成以人论。现在潘易岭要面对的其实就是如此,很多人在意的不再是奏折的内容,而是其象征的立场。哪怕苏辙自己都觉得,潘易岭应该多和转运司沟通,或者提前和他沟通。潘易岭和苏辙关系其实是密切的。 苏辙有点叹气,他认为潘易岭这个奏折润色不够,因为折子通读下来,很容易让人联想当时新党在这方面的主张,现在的朝堂对于这个非常在意,或许这也是他没得到秦凤路转运司支持的原因,这让潘易岭要实现自己的主张会很难。 …… 秦州。 潘易岭这几天过得非常疲倦,折子没上之前,他在茶马司的一些改进方法就推得很艰难,他这个折子一上,现在更是举步维艰。潘易岭清楚,很多人其实在等待一个结果。人就这样,拼死拼活要是朝堂也否决了呢?那大家这段时间就是白干,还得再拼死拼活一次又把事情弄回来。 潘易岭这个奏折并不是心血来潮,他提举茶马司已经有几个月,这个奏折他已经阉割了不少。潘易岭其实受家人影响很深,起码对于商业的态度他比很多人想的要激进。潘家称不上书读传家,潘家崛起在于商业,特别他父亲潘老爷子给潘家聚集了足够的资本。潘金莲更是商业奇才,他的女婿杨元奇对商业亦然持开放态度。 潘易岭觉得朝堂对于茶行应该更开放,茶马司可以是监控茶行市场行为的机构,确保朝堂这笔税收,至于茶叶的生产和交易本身,朝堂不要过多涉足,这已经是一个非常成熟的行当。 潘易岭的奏折这些说的不多,他自己还没形成确定完整的想法,这涉及的方方面面会更多,他现在的职位也办不到这些。 秦可儿走到潘易岭旁边道:“杨元奇说开封风声诡谲,传我们有人涉足秦州茶马司茶叶专购,他要你注意点。相公,这事有些蹊跷。” 潘易岭说道:“让各家自查一下就好,我上这个折子只为公事,清者自清。” 秦可儿还是有些担忧,她在秦州就没去管潘家的生意,潘家生意的决策中心在太原,潘近柊为人她不担忧,只是家大业大,在没收到太原准确答复前,她多少没个底。 秦可儿已经要春梅在秦州范围查实,但春梅亦然并未过多涉足生意,她担心有下面人不在意潘易岭的禁令,秦可儿觉得她重心要转移过来。 秦可儿想了想还是说道:“相公,要不我回趟太原。家里公公婆婆非常想见下这个孙子。再说我也想回家看下母亲。” 潘易岭看向秦可儿:“娘子还是心有疑虑。” 秦可儿说:“不管如何,这事也得防患于未然。潘近柊提出几次让我有空回去一趟,这次恰好也和他好好谈谈。” 潘近柊是潘家所有商业的实际掌控人,他半年会有账目过给秦可儿,那只是一个总账。潘近柊这些年为潘家殚心竭虑,他有过几次把手里事情交出来。最合适的人选就是秦可儿,只是秦可儿身孕不久,一直没答应这事。 潘易岭想了想点头道:“这倒可行,你回去后,近柊要是还热心回身科举,家里的事的确要重新安排一下了。” 秦可儿说:“那我这几天收拾一下,有些事我也交代春梅一下的。” 潘易岭点头。 潘易岭并不像杨元奇那么担心,他自认这事上持身端正,就算家里真有疏漏,他赶紧处理就是,至于真有人要大做文章,他反而觉得他这个折子上得对,他担忧的是折子在政事堂通不过,而不是这些魑魅魍魉的手段,哪怕他着了道又如何,只要政事堂通过这个折子,就有人会继续把这事推下去。哪怕那人不是他。 潘易岭最大的优势是他是进士出身,只要他要求不高,他哪怕起复都比很多官员来得容易。 第94章 高太后很累 高太后对于潘易岭关于茶马司的折子有些恼怒,治政优劣她都没去判断,她本能认为这是一个有当年新法倾向的折子。这段时间她身体每况愈下,有很多折子或多或少涉及新法。好在潘易岭的折子和用人无关,他把事情尽量框在秦州茶马司上。 高太后对于朝政已是没有太大的心思折腾,她最在意的一件事,是历史最后对她的评价。人到了她这个份上,这成为了唯一的追求。她需要大宋朝廷最后给她一个让她安然入祖庙的评价。 高太后有点是问心无愧的,宋神宗病逝,她是坚决顶住压力,没有扯什么兄终弟及,保扶赵煦登上皇位,让这个交接趋于平稳。赵煦也安然长大,她始终没去动国本,她是打算把权力交给这个孙子的,哪怕他和她很多想法完全不符。高太后担忧的不过是她教得有点晚了。 高太后宣来了吕大防和范纯仁,这时候政事堂有很多新面孔,她始终最是相信这两个左右相。她不想在朝堂论这个折子,这会有太多影响。 范纯仁说道:“潘大人这个折子里面很多想法是有可取之处的,这也是作为他的职官应该关心的事。通读他关于茶马司的整套体系,他是花了心思做这件事。实际,潘易岭在秦州茶马司本就有所动作,这个折子上来后,转运司范纯粹到现在也没有明确反对,那或多或少也是倾向于认同折子所谈到的一些东西。” 这个说辞让高太后心里好受不少,只要不是涉及整个新法的死灰复燃,官员想做些改变这并不是错。何况茶马司原来新法也没有多大的章程,这不是当年新党最关心的事。 吕大防接口说道:“唯一虑及的是潘易岭。潘易岭作为秦州茶马司提举,有些主张他和转运司亦或户部商议后,就能在秦州尝试做一定调整。潘易岭不应该把事情踢到朝堂上来。” 范纯仁在这点上是赞同吕大防的,潘易岭任上这事就算阻力太大,任事的官员就该自己想办法。 这是潘易岭面临最大的问题,他也可以在秦州取得一定成功后再把这事交上来论。这恰恰是朝堂很多人看到这个折子最大的疑虑,要是判定他有赞同新法的倾向呢?这个点上这折子让人看着就非常碍眼。 高太后突然悲声道:“哀家错了么?” 这没来由的一句话让吕大防和范纯仁变了脸色,这是对元佑年间朝堂所有走向的怀疑。 吕大防赶紧回道:“太后,这些年大宋政治清明,经济繁荣。何来这一说?!” 范纯仁也赶紧道:“太后,宋辽边境安然,宋夏也无当年庞大战事,民间得以修生养息,至于有些疏漏,人之常情。” 吕大防和范纯仁这个说法不算阿谀,新法旧制都为治理国家,只是侧重点不同,并没有完全对错之分。最大的错误在于大宋士大夫人为的把这两者完全区分开。 高太后身体越差,她想的越多。有一点她知道她是说不过去的,新法是她儿子的选择,当她当政后,事实上否决了儿子所有的政策。孝道在大宋占据主流的思想地位,她这么做别人也不好说什么,但这始终不应该是母子之间应该有的关系。 高太后有些无力,她道:“这个折子暂且留中吧。” 吕大防和范纯仁有些愕然,这不是个好办法,但就现在这情形,也实在不好叨扰她。 吕大防和范纯仁从皇宫出来,吕大防说道:“范公,要不要谁写封信给潘易岭,让他好好在那边做事,不要妄议政事。苏相和潘易岭熟悉,我去找他商议。” 范纯仁摇头:“潘易岭在职责之内上的折子,当与不当我们可以一起讨论就是,让他不论这事,岂是我辈能做?!” 吕大防想想这也的确不是个好主意,他折子也已经上过,让人写信说这个怎么看都有些公私不分。 吕大防和范纯仁相顾无言,高太后现在身体很差,他们实在不想徒增麻烦。那政事堂这事最后还是得拿个主张出来。 …… 关于潘家杨家涉足茶马司专营的消息传得很快,朝堂都有了风声,这倒让高太后听到后若有所悟。 高太后不清楚潘家有没有,但她觉得杨家应该没有,倒不是说皇城司这个都会去查,而是杨家整个除去顔楼,还在大面积购地安排他的家臣们。这个家族刚刚起来,她不觉得他们有这个钱,在时间上也来不及。 流言这种东西伤害性就在这里,流言传得更多是潘杨两家有意向,至于前面有没有进入则语出不详。 高太后只得笑话那个杨家,怎么看他们都又摊上事,茶业在大宋现在利益多大她还是知道的。盐业茶业是新党曾经折腾过的。 …… 杨元奇听到徐婆惜和白牡丹关于开封这则流言的传播,心里倒没那么慌张。这传得越快,他倒觉得几个家族可能真没事,没有下属私自操弄这事。要不,就没必要整天传流言了,一个弹章都够潘易岭喝一蛊。 徐婆惜说道:“青楼这种事传得多,看来有人故意吹风了。” 杨元奇点头,在开封他总算不是个瞎子,顔楼和云良阁反馈信息要比以前快得多。 白牡丹也道:“上次几个大老爷在顔楼也论及这事,不过他们这么大声说,不像相信这事却有些幸灾乐祸。” 杨元奇苦笑摇头,好吧,看戏的人心态就是如此。 王婆这时候进来,她得回太原,潘金莲从定边出发回太原,她召开封王婆回去,开封事务以后交徐婆惜牵头。她刚刚从朱仙镇回来,除去云良阁,朱仙镇是太原杨府真正花心思经营的地方。 王婆道:“少爷,张横、杨力还在朱仙镇。我回来跟你辞行。” 杨元奇对这个他收的第一个“小弟”还是很有感情。说道:“回去好好把自己家收拾一下,金莲夫人那里别有的没的全给我说出去。”王婆大儿子不成气候,现在家里有些闹腾。 王婆一脸的为难,潘金莲可不是一个能糊弄的人。 杨元奇叹气,老婆娶得多,她们和气,这家里他就没啥地位了。 第95章 潘金莲回家 太原杨府,陈氏这两天笑得像朵花,潘金莲携杨忆苦回家了。杨垣蕴这个小女儿在她眼中瞬间有些不吃香,儿辈这一代有三个了,多一个也就锦上添花。杨忆苦可不一样,杨家大娘子,长孙女,得起个好头。 谢姨看着潘金莲都有些不忿,这一回来,把目光全给吸引过去。 潘金莲自己也其实也抑郁的很,以前和陈氏一起,她这个媳妇可是宝贝儿。现在倒好,也就回来一天抱了会自己,然后陈氏怀里就只有杨忆苦去了。 陈氏对于是否孙子有怨望,不过现在陈妙常不也怀了么?以后还有李师师,再以后潘金莲和扈三娘不是也缓过来了,陈氏畅想儿孙满堂的未来。 杨元幸这几天没人管,倒是杨家让他查实一下家族茶叶的走向让他正儿八经做了件事,这事还得谢谢陈桷,账目上他们都似懂懵懂 陈桷给的主意很正。杨家除去杨家庄后山有茶园,在外现在把控的茶庄也就只剩下一个,干脆他们两个抽空去那边详查了一番,这个方法虽然笨拙,却非常有效。陈氏听得杨林回报也赞赏他们,事情不懂慢慢学,只要有这个心思认真去做,那就没什么好多说的。 潘金莲这会子陪着陈氏在外散步,眼睛时不时往陈氏怀里瞥去,杨忆苦又给陈氏抢着抱了去,这会子正眼睛轱辘咿咿呀呀,潘金莲有些眼热。 陈氏说:“你也回来一天了,怎么还不去潘府?” 潘金莲道:“明儿就过去,近柊大哥前几天出去了,爷爷最近有些嗜睡,不想一直守着府邸。这不先陪母亲一两天么。” 陈氏哎哟哟的说:“你爷爷辈分大,他要知道你回来不去看望他,什么时候还嘀咕起我来了。你让潘府你爷爷醒来通知你就是。” 潘金莲道:“那也明天了,我去那边守着他更开心。” 陈氏说:“那你自己定。就是你怎么给她取个小名甜儿,倒也不是不好,这不和杨思甜别搞混了嘛。” 潘金莲哼哼唧唧的说:“那思甜不叫傻妞么?哪里会撞名字的嘛。” 陈氏也懒得说她,小名还是傻妞好,杨忆苦这名字她给儿子站了台,总得让这媳妇儿顺点气。 陈氏说:“杨林回来说杨家茶叶没有问题,元幸和陈桷还去了杨家庄再理一理。潘家……还有何家,你过去还是问问。你父亲这个官做得不容易,别自家人给他挖坑了。” 潘金莲点头:“母亲在太原有没有听说这些?” 陈氏说:“前面没有,不过你们家的事他们也不好跟着。我放话给顔楼了,让他们帮忙查一下,估摸着几天会有回应。” 杨家在太原有着最强力的情报系统,只要杨家愿意,不会这点东西都查不出来。因为杨潘两家关系,杨家的情报系统不会去渗透潘家,这就有违亲戚之道了。这事要有回应还得等戴宗北水帮鸿雁堂的消息。 谢姨这时候抱着杨垣蕴过来,说道:“金莲,怎么夏荷还单独送了些礼物回我这里的。” 夏荷十岁就来杨家,那时候跟过谢姨一段时日,马上就要三十,这在杨家这个年纪的丫头就只剩她一个了。 谢姨过来专门提及这事,自然是想借着潘金莲在,把一些事定下来。这事陈氏和谢姨有过默契,只是总得有人提出来。 潘金莲说:“她在定边也是第一次远离太原,总会有些未得见的小东西,仔细都没送呢。不过,老爷在定边也得亏她照料,那里比不得军营,总要注意下个人形象。” 陈氏道:“好了好了,有什么事说就是。下次夏荷回来让她重新来拜见我就是。哦,现在这话带去定边老爷那里吧。” 潘金莲和谢姨相视一笑,杨老爷在定边,陈氏和谢姨不在,也就夏荷领着两个小丫头在那边打理,这个安排最是合适。 接下来陈氏的话却让潘金莲有些不知道如何作答。陈氏道:“黄鹂还小点,白鹭却也二十多了,不能让她也再等个十年吧,家里有个夏荷了,你可要早做安排。” 潘金莲支支吾吾不好接话,她不是没安排,特别白鹭就在定边,只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其他丫头似乎都好找,定边现在有官阶的都不在少数,就杨家庄出身的从九品也有很多。只是白鹭身份的确有些特殊,她自己不开口,别人压根就不会往她那里凑,她始终是杨元奇真正意义上第一个贴身丫头。 谢姨这点深有体会,不是杨元奇会如何,而是大家都会有些顾虑,少爷对这个丫头什么想法这真不是好说的事。 谢姨说道:“白鹭在定边陪着你,说是你贴身丫头也不为过,这事是得你来安排。大家都不好插这个嘴。” 潘金莲只得说:“下次见了相公我当面和他说这事吧。” 陈氏点头,他儿子事自己知,你要他直接找身边丫头,他扭扭捏捏要面子,他媳妇给他找,他肯定来者不拒。 潘金莲撒娇的嗔道:“母亲还说多看着点相公,现在怎么要媳妇张罗这个的了。” 陈氏脸面有些挂不住,说道:“那不是给你安排,你们几个要是努力看着点自己相公,还用我说什么?那个张小娘是怎么个事?” 张小娘已是到了太原,陈氏不过匆匆碰了一面,大家还未交流多少,张小娘就去顔楼坐诊,隔几天还要去趟杨家庄。 潘金莲嘻嘻的说:“母亲,那天有些匆忙,你也没说什么,怎么?要不要我约一下她。” 陈氏有些举棋不定,张小娘是医师,在开封都有名望,杨家只能以礼相待,她实在不知道怎么见她,这么漂亮的一个寡妇,陈氏还真有些担心她和杨元奇的关系。 陈氏在来往书信中是知晓张小娘对于定边的重要性,杨老爷在定边也是隆重款待过,但张小娘是个独立的个人,她实际也未答应领定边的差事,作为杨府实在不知道除了把她捧着还能做什么?! 潘金莲看陈氏有些为难,说道:“那母亲等我去了潘府把那头事情了掉再和你好好商议。” 陈氏再次点头。 第96章 潘金莲回潘家 太原潘家。 潘金莲回娘家,自从离开太原下开封,潘金莲就阔别已久这个家门。潘近柊和何氏迎着她进来时候,潘近柊责备道:“我说堂妹,你比元奇来得都少。” 潘金莲有些郝然,潘老太爷和潘老奶奶一直宠她,这嫁出去后的确回来少了些,不得不说,杨家太小(家族成员),她内心认的长辈只有杨兴武和陈氏,陈氏一样把她宠上天,潘金莲觉得别人说嫁人后很难肆意,她倒是多了个母亲,日子过得随性。 何氏笑着说:“好了,你这话说着,我都感觉有点妒忌。”何氏实际掌太原潘府内务,只是上头潘老太爷和太奶奶健在,潘易树夫妇虽然不怎么管事,也去了城外庄子,但始终是自己的公公婆婆,她有时候两头跑断腿。 潘金莲问:“爷爷还在睡?” 潘近柊答:“嗯,爷爷早起,上午和下午却都会补睡一会。奶奶最近住在外头庄子,金梅在那边照料着。” 何氏叹息道:“爷爷奶奶精神都有些不济。我们去他院子等着吧。” 潘金莲应声下来。 小院子里,潘金莲直接说明来意,关于潘李两家茶业的事。 潘近柊回道:“我已经遣人去各个茶庄排查,最近应该会有回应。” 何氏也说:“我家里我通知了他们,不要涉足秦州茶马司。” 潘金莲心里稍微平静一些,说道:“按说这事不该我来问,只是堂哥嫂子,这是丝毫不能大意,我不知道你们派出的什么人,最好是和茶行无关的其他人员才好。家里也得严厉强调这事。”这点上杨家的交代做的很好,因为出面的人是杨元幸,他怎么都是太原的二少爷。 潘近柊说:“我本来想让金梅去一趟,只是这点时间她在城外庄子走不开。” 潘金莲认真想了想:“哥,实在不行我走一趟?” 潘近柊道:“你孩子刚出生,再说,杨府现在也没几个人,不用麻烦你了。实在不行我自己去一趟就是。” 何氏这时候有些吞吐:“这事这么急切?”何家是答应了她这女儿的要求,但何氏的兄弟并不一定会听她的。 潘近柊知道些何家的事,转头问何氏:“怎么,何家有错漏?” 何氏道:“我去求了父亲,只是茶业这块是我二哥和四弟在经营,他一直想把这个行当做大。”这点上何家和潘家还有过争议,杨家并未大规模涉入茶业,潘家曾经有过这个想法,后来何家进入后,大笔资金调入,潘家实际做了一定的退让。 潘金莲知道何家的事不是她能置喙的,这隔得已经有些远。 潘金莲说:“嫂子,这事你还得上心,开封传来的消息是我父亲折子一上去,那边就传这种风声,我担心有人利用这事。”一旦何家内部有人想做大茶行,茶马司有心人是可以做局的,这在商业上都不算做局,大家找个机会一起赚钱而已。 何氏想了想说道:“那我明天还是直接去找下我二哥和四弟聊聊的。” 潘金莲心思大定,她嫂子回去直接找相关的人谈这事,怎么都会重视,几家关系也算融洽,没必要这里一定要挣了什么钱。 潘老太爷这时候醒了来,没等他们几个进去,他已经让人扶着走了出来,外面日头正好。 潘近柊关于茶行的事并未告诉潘老太爷,现在很多事都是他们在处理,一般报给老太爷的都是些开心的事。他打了个眼色给潘金莲,潘金莲转瞬就明白过来。 潘金莲看着潘老太爷的样子,内心大恫。几年没见,他看似精神很好,却明显整个身体老了很多。 潘金莲泣声喊道:“爷爷!” 潘老太爷看着潘金莲呵呵的笑着说:“小妮子总算回来看我这老头子了,嫁了出去娘家都不回了的。怎么,想着以前受过委屈?” 潘金莲嗔道:“哪里有!这不是开封定边奔走,又没时间回来了嘛,爷爷,我可经常寄东西给你呢。哦,定边有半车特产是带给你们的,这两天还在整理,过几天我遣人送过来。” 潘近柊笑着说:“不用了,我隔几天也要去拜见陈夫人,顺便看下外甥女。我到时候带回来就是。” 潘老太爷道:“你在开封陪着你父亲时候,他可好?” 潘金莲回答:“他好着呢,秦娘很紧着他,春梅也是个体己人。” 潘老太爷一听这就高兴不少,不无遗憾的说:“他上次回来都几年了?这去秦州也不知道转到太原来看看我。我还能有多少天啊?” 何氏赶紧说:“爷爷你现在身体康健,叔父公事重要,他有空了就回来看你,你可得多等着呢。” 潘老太爷道:“老了老了,有时候真担心自己一睡不醒。”潘老太爷心神放宽,内心压力一松,身体好转很多,但有大夫也说他其实消耗很大,身体回复也耗了元气,不过这年头,年过六十已是非常长寿。 潘金莲说:“爷爷要不要外出庄子去走走,杨家庄购置了一些山地,那里最近起了些房子,听得说非常适合将养。” 潘老太爷呵呵的说:“你来了就行,这里和杨府也隔得不远,你可多来陪陪我。出去就算了,再说,你奶奶在潘家那个小庄子,我要出去总得去她那里。”潘家庄在城外有个小庄子,和杨家庄不在一个方向,这两头对于老人家来说还真只能去一处。 潘金莲应承下来,说道:“下次我带你外孙女来,这几天婆婆有些离不开手。” 潘老太爷哈哈大笑:“你还得赶紧生一个男娃,杨元奇可是我看上的孙女婿。听说那小子见一个娶一个的?” 潘家对杨家最大的满意就是潘金莲的地位,这连带她闺女也被杨家捧在手心,这让他老怀甚慰。在他眼中,杨元奇就是他看上的,哪里有潘金莲什么事。 潘金莲赶紧说道:“都是因缘际会,相公不会负我的。” 潘老太爷努了努嘴:“总要你父亲说说他。” 潘近柊和何氏赶紧把话题岔开。 第97章 顔楼的发展 太原顔楼。 潘金莲有些心情激荡,这个房间可是她第一次被杨元奇夺了去,一想想过往心里就有些甜,只是现在他人不在身边,又有些伤感。 顔楼现在人员变动很大,负责顔楼的是小凤仙和安娘,顔楼有几个楼主都出嫁了,苏晓最后嫁给了秦伯翰,乐婉倒是还在,只是听说以前那个李守约公子找她有点紧,她又无感,最近打算南下开封。 潘金莲让杨家几个掌柜过来议事,杨和、潘毅、小凤仙、安娘、乐婉、云艺菲和云芳菲都到了,他们是顔楼有关的几个外事掌柜。 潘金莲这事酝酿很久,关于凤翔府和杭州开办顔楼,顔楼对资金做了一定的截留,但只够一个地方开办,大部分的意见是凤翔府,只是杨元奇更倾向于杭州。 杨元奇认为西北有太原就好,开封代表了大宋的风华,杭州却代表着南方鱼米之乡。 顔楼另外两家股东对于顔楼的选择也存在争议,秦家不好去凤翔府,折家不好去杭州,这和顔楼商业无关,这涉及两家本身的发展,也涉及朝堂或多或少的忌讳。最后商量的结果是杨家自行决定,不过顔楼先定在杭州,折家股份就不涉入这场投资,同样,凤翔府秦家亦然如此。 潘金莲想听听各个掌柜的意见。 事情就是这么矛盾,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立场,两个大掌柜杨和和潘毅主张凤翔府,几个女掌柜却是中意杭州。老人家更想家乡近一些,漂泊过得女子却是有点想去杭州。 事情还在扯着,外面报黒水仙来了。 黒水仙主持着杨府的一个情报体系,前段时间生养,很多事一般也不会喊她来,这次听得说潘金莲主事,她就寻了过来。 潘金莲说:“还以为你无心这事,怎么想着过来议事。” 黒水仙道:“金莲夫人,听得说你今日议顔楼开办的事宜。倒要有个事想报你这里一下。” 潘金莲有些奇怪。 黒水仙说:“少爷让我和戴宗安排些人去杭州,那还是上个月的事,倒是和顔楼无关。只是还是想让你知晓。” 潘金莲沉默不语,她清楚杨元奇遣人去杭州是因为海运商贸的事,这事杨力也有所涉及,既然有这个想法就得未雨绸缪,但这事八字还没一撇,她相公这么热心于此,那顔楼更应该配合到那边更好。杨家现在是不具备江南海运的能力,那里是大宋正在崛起的南方士族的天下,顔楼过去会相对没那么大阻力,毕竟是另一个行当,是南方士族不屑涉猎的行当。 这下掌柜们不知道如何说,杨元奇人在开封,他有心杭州? 潘金莲想了想说道:“这样,凤翔这边杨和掌柜你和云艺菲姑娘先做个调查,杭州就潘毅掌柜和云芳菲姑娘做个调查。回头我和相公几个妹妹再商量一下。” 大家点头。 …… 事情最后还是陈氏的话让潘金莲惊醒,陈氏的道理很简单,不管杨家发展如何,根基不在于商业本身,根基在于杨兴武和杨元奇的发展,哪怕杭州杨家力不能及,哪怕真的是亏损,男人有这个想法,那还是顾着他的来。 潘金莲对于商业非常自负,在定边的时日实际又是她在主持杨家的事,杨元奇待她们几个更是平等商议,她觉得自己的确被宠坏了。 潘金莲撒娇的对陈氏说:“媳妇,不对,是女儿想多了呢。那还是杭州好的呢。” 陈氏这下恼怒的道:“我说你也是,杨家又不是没过苦日子,你们当年那么难不一样撑过去了。现在这两地开顔楼一时半会凑不出钱,家里减点开支不就得了,两边一起开就是,哪有好日子过多了锐气就没了。只是你重心多放在杭州就好。凤翔那边多让些股份给折家,你垣紫姐姐顾着就是。折可适亲家在凤翔不会这么点事罩不住的啊。” 潘金莲说:“那不是家这么大了,行事就得小心啊。以前没了就没了,现在媳妇可不想家里人过太苦呢。” 陈氏拍了拍潘金莲道:“你们几个我看在眼里,你们都不担心过点苦日子,其他人还说什么。去去,自己办了就是。不过可不准苦了甜儿和傻妞就是。” 潘金莲嗯嗯的应承,想想还是陈氏拎清,她当年经历可比她们几个困难得多,那时候杨老爷在外搏命,指不定哪天就没了。她在家勉力支撑,还带好杨家几个孩子,现在潘金莲面对的局面不知道要好多少。 潘金莲说:“还是母亲在好,你有空可得帮我看看几件大事的。” 陈氏呵呵的道:“我老婆子了,也就偶尔看下,事情还是得你们自己来。想想自己老来得福啊。杨家?!以后我去见祖宗,他们应该会体恤我这个老婆子吧。” 潘金莲说:“那是!就是祖宗想来也不想这么早见母亲吧,让我们多陪陪你。” 潘金莲这话不是哄陈氏,潘金莲、陈妙常和李师师对陈氏是孺慕之情,很大程度就是母亲。她们几个人中只有扈三娘母亲健在,她们从小都没有那个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陈氏突然道:“我那个儿子对张小娘是不是有想法?” 潘金莲这话答不上,她毕竟也没见过杨元奇和张小娘相处,这种事信里也说不来什么。潘金莲只得说:“感觉张小娘对杨家态度和别人有些不一样。” 这话不是无的放矢,张小娘对于来太原见陈氏本能变现有些惶恐,这不是她的性子,她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在清风寨也有周边朝廷官员家属寻他问诊,她丢来去洒脱应对自如。 陈氏微微点头,这事还得问儿子,好吧,对于自家麒麟儿,她有种没道理的信心,她儿子想要的,很大程度就脱不了他的手,特别关于女人。 陈氏道:“把庵堂妙常那个地方安排给她住下吧,妙常那里就说是我说的。” 潘金莲点头应下,张小娘现在住的是杨家的客房。 第98章 北水帮的近况 太原北水帮。 张顺、戴宗和张青今天在北水帮的总坛守着,杨家大少奶奶潘金莲今天要过来。 张顺和张青心里多少有些慌张,北水帮是整个杨府唯一需要贴钱的地方,事实上,戴宗鸿雁堂很多资金就是杨府另外拨付。特别张青在入北水帮前实际是杨府的掌柜,和潘金莲也打过一些交道,知道这个夫人在商业上的成就。潘金莲入杨府以后,整个杨府的经营方向可以说有杨元奇的想法,但经营体系的搭建几乎全出自潘金莲之手。 北水帮的几个当家经常会跑去杨府,但杨府的几个少夫人来北水帮,这还是头一次。 潘金莲进来,直接往主位就坐去,这是她在清风寨的习惯,她发现她这么做的时候,清风寨很多人倒与杨家关系处理更为自然。她这个很自然的举动让张顺几个脸上一样轻松下来。 潘金莲随手翻了翻张青给来的账本,就丢一边。说道:“算了,有什么好看的?全是支出。”这让几个当家脸上都略显尴尬。 潘金莲一想这话有些不妥当,笑了笑又道:“你们要是全是盈利,我才麻烦,得细细查实都做了些啥事。”北水帮被杨家限定了发展规模,又养了一大帮子打手,它要真去赚钱,这会让杨家发蒙。 张顺问道:“金莲夫人怎么想到来这里的。” 潘金莲说:“怎么我还不能来了啊。顔楼要在杭州开办,护院这些我想从北水帮抽调一部分人过去,那里有河靠海,这里的人合适。还有,那边也缺个大管事,你们推荐一个来吧。”北水帮被限制了发展,那里面人员流动就慢,真正有建树的人还是去军中的几个,潘金莲觉得杨家这点上做得不是很好。 张顺、张青和戴宗都脸露欣喜,他们已是大管事级别,不能西面兄弟们就一直窝着。 张顺道:“人员我先备着,至于大管事人选,有三个堂主都有资格,我回头先问问大家的想法,再报上来?” 潘金莲说:“也行,北水帮人员我不熟悉,就知道你们几个,你把他们情况也说明下。” 张顺应承下来。 潘金莲又道:“杨家庄后山建了一个小村庄,那里有处茶园,杨林看顾不过来,那里缺个管事,也从你们这里要几个人去吧,都年纪大点的好。” 张顺大喜道:“谢谢金莲夫人。”这个调人是把北水帮当自家人了,去那个茶园所谓看顾更有养老性质。 潘金莲说:“谢我做什么,这事我和夫人商议过了。我那相公顾着在开封陪那几个新鲜的,也就我还想着太原。” 这话让三个当家闭口不接,这不是他们能插嘴的事。 潘金莲问道:“潘家和我堂兄岳家何家茶叶走向你们有没有什么消息?”这是潘金莲担忧的一件小事情,北水帮是太原地头蛇,下人要瞒着主家办事,他们最容易收到风声。 戴宗答道:“潘家何家都有茶叶运往秦凤路,多是不多,至于最终去处,我们不清楚。”戴宗明白潘金莲要知道的是秦州茶马司相关。 潘金莲拍了拍椅子,北水帮经营的线路除了河东路加定边,只有西夏和辽国。这几条线上的消息他们盯得更多。北水帮严格尊崇了杨家的要求。 潘金莲最后说道:“张青你在杨家也算是一个有才能的掌柜,北水帮不出河东路,那这么多人在河东路经营点其他总行,你好歹拟个什么方略报上来,行与不行大家议过就是,缺经营人员给你们调就好。北水帮总会有些合适自己的行当。”这是潘金莲的想法,北水帮因为漕运在河东路各州府大部分都有设点,这实在可以利用起来。 张顺和张青应了下来,当杨家不再另眼看待北水帮,那他们有什么计划多给弟兄们挣点钱花,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 陈氏找来几个丫头麽麽,让潘金莲都有些插不上手。 潘金莲看着杨忆苦开始学会在床上翻滚,心里很甜。就是这么宠下去,将来长大了得翻天。 潘金莲小声的问陈氏:“母亲,这样不好吧,我可不想她成为骄横的大娘子。” 陈氏道:“那会!?我宠我的,你们管你们的。我可是好奶奶!” 潘金莲无语了,这事看来得赶紧自己的夫君回来,奶奶宠孙女,她都找不到理由说不行。 谢姨娘这时候进来,又是一个烦心事。她问及杨元幸的事,想来讨个办法。杨元幸和陈桷一起,不得不说两个人有些差距。陈桷自制力很强,专心于读书,这让杨元幸看着怎么都是个纨绔,文不成武不就。 陈氏大喇喇的说杨元奇还不一样文不成武不就,吊儿郎当现在也很好的嘛。 潘金莲实在出不来什么主意:“要不,把杨元幸送去定边一段时日?那里军伍氛围很重,规矩又严。” 陈氏旁边道:“这事我上次也说过,你谢姨又舍不得。” 谢姨娘说:“老爷那边忙,怎么好送个人过去打搅的。” 陈氏道:“现在夏荷也在那边,她和你一直和气,现在让她帮忙看顾不就得了。” 谢姨娘还是犹豫,这也不是好主意,夏荷只会纵容杨元幸,一来她这个姨娘才刚刚打算抬,二来她那性子比她更不会拘着杨元幸。 陈氏说:“实在不行丢到凤翔府让垣紫看着点。” 谢姨娘想来想去还是道:“要不,送去开封?”开封有杨元奇,还有李师师和陈妙常,这个组合最好。 陈氏道:“时机不对,元奇不是整天想着离开开封嘛?!”这又是个事。 潘金莲想了很久说道:“元幸已是开始懂事,我们几个妇人也不好再多管什么。谢姨,要不要让他出来理事试试,杭州打算建顔楼,刚好让他独立试试手?只是担心他把武功耽搁下来。” 这关乎杨元幸的未来走向,按说去定边是最好的选择,武事才是杨家最大的未来。至于科举,见过陈桷,杨家对这个已是绝望,他们家还真不出这块料。 谢姨说:“那等元奇回信吧,如果他没好建议,就去杭州。” 陈氏和潘金莲也不再多说,杨元奇别的没有,看人看事还是独到。 第99章 出问题的还是杨家 杨府大厅。 陈氏、谢姨娘和潘金莲在陪着潘近柊和何氏。潘近柊带来的不好的消息,这事关杨家。 潘近柊说:“我家娘子回了趟娘家,有些情况得给太太说一下。” 杨家几个人内心咯噔,要和陈氏说,那这事就和潘家何家关系不大。 何氏接口道:“我这次回家,二哥是想运些茶叶去秦州,那边有人和他提议收购一些,但还未成行。我二哥认为这事做得,是因为对方说临安杨家也有些茶叶运到他那里。既然杨家可以,他觉得问题不大。” 何家并未有货物运至秦州茶马司相关的商行,对于何家来说,潘易岭事实上是何家最大的依仗,潘家在茶业一事对何家事实上还做出了让利,更不会这时候连潘家这么点要求都弃置不顾。 陈氏哑然,事关临安杨家,潘金莲不敢乱做主,这事的确得她来发话。 陈氏问:“这笔交易具体情况何家可知晓。” 何氏摇头:“这个不清楚,这还是那家见我二哥无心此事,旁敲侧击透露一点,这笔交易究竟存在与否何家都不能确认。” 潘金莲语气颤抖:“临安茶叶一直是那边杨家维系下来的根本,以前太原杨家商行卖的都很多,现在潘杨杂货亦然还在进临安的货,如果这事属实,那对方给的价码一定很高。那……”潘金莲有些慌乱,这事最大的影响不是杨家,而是潘家,准确的说是她父亲潘易岭。这关系隔得很远,潘易岭也不会因为这个就倒台,但如果有人非要把这些攀扯上来,那就是一团乱战,这对潘易岭官声会产生影响,这吃相就太难看了。至于真的有没有关系压根说不清,明面上肯定没有,事实有没有大家各自揣度。 陈氏拍了拍潘金莲:“傻丫头,慌什么?!现在三个杨家交厚,临安这点体谅会有,就算有这事也不过是纰漏。毕竟,太原杨家那会子也不会想到去约束临安。”作为当时杨元奇在开封承诺自己岳丈,也不会去想到临安或者开封杨家。 潘近柊也安慰道:“我来之前调了潘杨杂货的资料,临安茶叶今年并没有减少什么,要是有到其他地方的,那也是不会多。” 陈氏沉默一会道:“潘公子,这事还是谢谢你们过来知会一声,杨家会处理好,不会给潘亲家带来麻烦。金莲可是我的宝贝媳妇,怎么能让她委屈的。” 潘近柊谢礼,陈氏这个承诺很重。 陈氏内心翻腾,这事现在发现及时,和临安沟通好是能解决的。但这事之所以会发生,却和杨家这个大家族内部规则有关。杨家族长是杨兴真,这也决定了当杨元奇承诺这事时候,是带不上整个杨家家族的。在很多外人眼中,太原杨家地位更重,却又会把这帐算到太原杨家。哪怕法理上几家是独立的家族,在外人却不一定这么看。别说放在有心人眼中,和杨家交好的家族,临安开封杨家有问题,他们也一样可能问到太原杨家。 陈氏担忧的其实已不是这事,而是以后要是还有更大的事,也出这种纰漏呢?!太原杨家不是老杨家的主家,承担的东西的确多了。 送走潘家两人,陈氏说道:“我修封信给临安李婶婶,把这边的情况说一下,要他们暂时停下和秦州茶叶交易,顺便也问下究竟是怎么回事。金莲,你也不用担心,要是交易太大已经落定,杨家会赔钱退出来,另外要杨元奇干脆在开封把这事说出去就是,杨家做了就做了。就是你父亲那里,你得好好解释一下。我也会信件给老爷说清楚这事得。” 潘金莲点头,现在也只能如此。就她们几个少夫人,对于整个杨家家族并不感冒,这点上她和李师师表现就非常明显。陈妙常和扈三娘虽然不说什么,但同样眼中的杨家只有太原杨家,扈三娘的根基清风寨更是如此。杨家三个家族现在关系修复,她们认这门亲戚,大家也彼此迁就。只是关于谁来主导杨家,她们肯定有自己的想法,她们这一代她们只会认为是杨元奇。谁打拼下来的家业都不会拱手交给别人掌控。哪怕杨老爷这一代,她们也认为该是杨兴武主持家业才对。 潘金莲这时候不会说这事,这事要论起来,也得太原杨家所有重要人员在场,就是潘金莲认为,这事迟早要发生,杨家拖着这事始终不是解决之道。开封杨元忠正在一步一步的走向自己的未来,他也会有自己的想法,这是避免不来的。 潘金莲喊来人:“你去杨家庄把杨元幸和陈桷喊回来。事情办完了吧,还天天赖在那里,我这个嫂子他们还躲着的?!” …… 杨元幸收到太原传信,知道好日子总算到头了。在杨家庄他现在就是大爷,回太原上有陈氏谢母,下面还有那个冷脸的嫂子,他又得老老实实按部就班。潘嫂子可比不得妙常嫂子好说话。 陈桷这几天却是有些累,他还得拉着杨元幸读书练武,读书也就罢了,这练武对于他来说是个什么事,要不是杨家有老家将给他传点练身体的法门,他觉得就是空耗时光:“元幸,是该回去了。潘嫂子一直在定边,她回太原我们都不去拜见一下,那不是做弟弟的本份了。” 杨元幸叹气:“你是不知道,你姐姐陈嫂子和善好说话,潘嫂子却是严厉的紧,比我哥还麻烦。我带你多在这里玩几天,以后回去可没这么自由了。” 陈桷可不想要这个自由,只得说道:“那她已经遣人来唤了,我们不过去那就是无礼了。” 杨元幸道:“得!明儿回去吧,今儿你可别拉我去学堂了。我们去茶山逛逛的,我带你打猎。” 陈桷无奈点头,这事还不紧着他,他又得闹腾了。陈桷很喜欢这个杨家,和陈家那种大家族不同,哪怕杨元幸嘴上说潘嫂子麻烦,他清楚他是尊敬这个嫂子的,要不潘嫂子也不会派人指名道姓让他赶紧回去,他也不会乖乖就范,他只是嘴里说出来心情更舒展罢了,毕竟像他说的,回去他可能就没现在自由了。 第100章 文人底蕴 开封云良阁。 杨元奇收到太原的消息,临安杨家和秦州茶马司有交易往来,具体情况还在核实。陈氏已经修书到临安,临安会把情况直接反馈给开封,要杨元奇在开封自作准备。 杨元奇、陈妙常和李师师默然无语。 陈妙常轻声安慰说道:“太原和临安毕竟是两个杨家,现在得确切知道临安涉入有多深?” 杨元奇道:“不会太深,临安茶叶在潘杨杂货的出货并未减少。现在我很想知道的是这笔交易的时间。” 李师师说:“你觉得是有人做局,那流言传播和沟通临安杨家的人是同一些人?” 杨元奇道:“其实要查实已是很难,潘岳丈折子动了太多人的银子。这种流言一传开,任何利益相关的人都能随手添把火。”这才是杨元奇最大的担忧,一旦涉及庞大利益,任何事情都会有人做。潘易岭动了这块奶酪,就得直面利益相关者的反扑。 杨元奇拿起潘易岭的折子,又一次认真的阅读,他承认因为新旧党争,他对现在整个士大夫集团并无多少好感,但这个折子怎么都是一个几十年寒窗苦读的人,对为民请命最直白的表达。大宋朝百年来善待文人,这是它的底蕴。 杨元奇这一路行来已是见过很多人,他不得不承认大宋的底色到现在为止,真的还在,这种底色的确来自于整个士大夫集团,也许在朝堂呆久了很多人会变色,权利本身就是一个怪物,吞噬着所有意志不坚定的人。但这个集团本身在不断地造血,无数后来者怀揣着理想崛起于这个集团,或许太多的人走不远,但每一步都在改进这个社会。 杨元奇这次读潘易岭的折子,没有把他当岳丈,跳出这个桎梏,他能看到的更多。潘易岭很多建议基于自身家族商业的原因,尝试将茶马司的监管和商业运营彻底脱开,同时隐约有把茶马司置身于守护茶业的责任,这个茶业涉及的更多的是遍布大江南北的茶农。一旦信息足够透明公开,他们也会是很大的得利者,总会有一些不怕死的官员明白这个道理,守着一些底线。 杨元奇突然明白为什么折子风波这么大,朝堂始终没有公开讨论这个折子。就折子本身而言,那些精于治政的老油条们看得明白它涵盖的份量。这个折子总有一天会流传出去,成为历史的一部分。太多的读书人对于“名”这个字看重,没有人想在百年后被人拿出来定个“奸”字。 杨元奇突然不怎么担心潘易岭,对于一个四十岁才走到这步的官员,他在写下这个折子的时候,或许压根就没想自己会如何,他只是做了一件他认为需要做的事而已。 杨元奇觉得还得感激这个流言,这会让这件事传得更广,一旦大宋朝基层官员都知道这件事,太多文人墨客会记住这个人,甚至潘易岭真为这事遭殃,这不过是给他更大的名望。 杨元奇突然哈哈大笑,这让李师师和陈妙常有点莫名其妙。 杨元奇说道:“潘岳丈是明白人也好,是纯粹的人也罢,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解读。我却是清楚他不过想做点职位上能做的事,他压根就没在意这个官位。一个认真做事的人,这个大宋朝容不容得下他,不是我一个小子能干涉的。来……你们好好陪我喝酒。遣人送上一壶最好的美酒去秦州,给我岳丈好好尝尝。就说小子敬老头子一杯!” 李师师有些疑惑的问:“临安那边你不定个章程?要是的确存在一笔交易,我们是不是要想点办法,总不要影响到潘家。” 杨元奇大声道:“不用!我母亲既然写信过去,那临安后续就不会继续涉入。至于前面有没有?我们不用管。有就有,怎么了!有人爱查就查去。” …… 贾详最近很迷惑,杨元奇那个小子怎么还在歌舞升平,他连去顔楼都多了几次,有次听说还是李师师陪着他看节目。难道流言没传到他那里?不该啊,顔楼他可是有意放出风声了啊。 特别贾详收到皇城司有人报,临安杨家有笔不大不小的茶叶运至秦州相关收购商,价格还有点略高。贾详觉得杨家是得罪人太多了,这事真不是他安排的,他只是传点流言让杨家难受。他太清楚茶马司这趟水有多深了。 贾详只能认为官员嘛,不都是狡兔三窟。看来杨家是杨家,潘家是潘家。要把潘易岭的折子和临安交易扯在一起有点难,这个律法上一定不会支持。不过他又迷惑,文官们不是最邀名么?这流言传着可会否决潘易岭的折子的根本目的啊。他是哪里没考虑到呢,这不应该是文官最担忧的东西么! 贾详不清楚这事要是暗地里传,传言范围很狭窄,那对潘易岭才是致命的。因为高层官员会怀疑这事,上个心眼。但当这事情传得沸沸扬扬,朝堂上的人倒会更容易认为这事没关系,这太不经查,这也太容易查证了。 杨元奇想明白的就是这点,只要临安杨家只存在这笔交易,真有任务去核查的人很容易分辨出来,而事情一旦闹大,想借机生事的人会更难,去查实的人都会非常谨慎。越大的事大家得越小心是不?!这个时候没必要火中取栗。 杨元奇甚至想到哪怕潘易岭因为这个跌坑,他都能凭借杨家青楼的影响把事情传得更开,包括折子包括里面的来龙去脉,随着时间的推移,只要潘杨几家不涉入茶马司交易,连着折子内容传播,这会让潘易岭成为很多年轻官员的偶像,一个想做事受委屈的人,显然更容易博得别人的共情。 杨元奇是真的很感激传流言的人,这让潘易岭这事少了很多暗箱操作的可能,只要明明白白的在朝堂上争论,潘易岭可能输了现在,但这一定伤害不到潘易岭的未来,或许他会有挫折,但这亦然是一种养望。他怎么都还是那个进士出身。 第101章 这是要做事 开封顔楼。 李格非和秦观在一个小雅间喝酒,杨元奇在旁边陪着。 李格非对于杨元奇把李清照诓去蜀中很有意见,时不时过来打秋风,没事就找他来陪酒。特别杨元奇嚷嚷他出自翰林院以后,毕竟这个名头还是配得起进士圈。 几口酒下去,李格非口气非常不好:“听说最近你流连青楼了,我们来那是为了灵感,写诗作词总得有点来处。你年纪轻轻是个什么事。” 杨元奇心里嘀咕,这货现在说话也这么不要脸? 杨元奇道:“这不是自从入了翰林院,觉得自己才思敏捷,也学着大家多来来么。” 秦观一口酒当场喷了出来,这医官局在他嘴里就真成翰林院了?! 李格非差点骂人,说道:“来来,你说说怎么个才思敏捷法。” 杨元奇神色一正:“偶有所得:滚滚长江东逝水……” 这个起头大气磅礴,李格非和秦观双双愣神,房间短暂的静默了。 良久,秦观问:“然后呢?” 杨元奇面色一垮塌:“然后没有了!就得这么多。” 李格非怒骂:“如此豪放大气你跑青楼寻灵感?!” 杨元奇赶紧说:“那也不是啊,青楼我才喝得酒多,喝多了我那会子才是老子天下第一。” 秦观和李格非算是败给这货了,也就他什么都能圆回来。 李格非咳咳的问:“你岳丈的事怎么最近你似乎不上心了呀。”这才是他们两个此行的目的。他们几个在开封交好,关于这则流言还是李格非最先听到。 杨元奇回答:“杨家是与秦州茶马司有过一笔交易,出自临安,详情这几天会到开封。” 李格非和秦观都是一愣,流言不是空穴来风?! 秦观焦急问道:“潘大人可是知晓?这……” 李格非摆手说:“他既然说详情这几天到开封,那潘大人就更不知道了。”关于这几家,李格非还是熟悉,涉及杨家的商业往来,潘易岭不会比杨元奇更早知道。 李格非看向杨元奇:“那你怎么更不见动作,你是在这顔楼掩人耳目?”事涉杨家,杨元奇这点担当还是有。 杨元奇答:“家岳上了这个折子就不会顾及后事!杨家已是做了,这隐瞒不来。当年我在木波镇直面西夏,我不会去想经略司是否会舍弃我,我只是做好我的事,尽好我的责。这不是我有多大义,而是我根本没得选。我想家岳想的也不是自己干净与否,他只是认为他得努力去做这事,这和其他人无关。天地之间有正气,如果这次护不到他,留下来又有何益。至于干净?水至清则无鱼,谁又能一身干净?!” 李格非和秦观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这是不是潘易岭的想法态度,但有一点,潘易岭应该做了最差的打算,就这点事而言,最差不就罢官免职。 李格非问:“这是他所想吗?” 杨元奇道:“我想这会是他当时所想,我前几天还遣人送去一坛好酒!李叔、秦大人,干了这杯。” 李格非和秦观面色微变,他们相信这可能真是潘易岭当时的心情。 李格非哈哈大笑道:“好!干了这杯!我家里还有几壶好酒,还是出自皇宫。你让人一起送过去。” 杨元奇点头然后慌张的问:“不会是清照妹妹的吧?”李格非截住孟皇后给李清照的酒不少。 李格非回:“嗯……被你小子骗去了。”小妮子上次去蜀中就缠着他说酒的事,说要带去给姐妹庆祝新婚,他担心路上就被她们几个吞了,任是说没有,现在那是真没有了,被杨元奇哄骗去了啊。 杨元奇啊了声,这锅背的会很麻烦。 李格非是相信杨元奇关于潘易岭的判断,潘易岭离开开封不过几个月,怎么都还是他认识的那个人。 李格非或许不自知,他们其实本来就是一类人,面临选择时候,他们的答案会惊人的一致。 …… 临安杨家把事情始末传了过来,秦州的确有一家商行收购过杨家茶叶,价码公道,谈不上哪边吃亏,不过促成这笔交易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家商行自行运货过去,这是他们最大的让利。至于太原希望杨家不要涉入秦州茶马司交易,临安实在不清楚此事,临安后续会注意。 杨元奇清楚,这真的是有人想做局,因为对方这个让利,自行运货,他知道临安杨家往来货物都是走潘杨杂货的渠道运输,而一旦通过这条线,那杨家是很可能反应过来的。 李师师问杨元奇要不要查下那家商行。 杨元奇摇头,这家商行是个大商行,经营日久,对方如果做局,太容易隐藏自身,这笔交易本身是没问题的。他完全可以通过一些途径要托这家商行采购。秦州并无杨家势力,这要去查实会惊动很多人。 杨元奇说道:“不说所废人力物力还不一定有结果,就算查实是谁又如何?多半和茶马司经营相关的人,现在岳丈那里敌人多的是。在对方眼中,是岳丈不通规矩,都打算挖他们的根,那他们也不客气就是。岳丈要面对的也不仅仅是这次做局的人,那里有个庞大的利益相关群体。” 杨元奇明白自身的力量,有些事哪怕知道你实在也做不了什么,结局就是记着将来算账,那活得太累。而且,茶马司的事远没有最后定论,事情发展下去,要是对方面临局面更不利,对方会自己主动跳出来,这事关切身利益,谁都不会想着藏起来躲过去。 李师师一点就明天,大家利益纠葛,本就为利益相争。潘易岭要面对的敌人并不在暗处,只是这件事有些人做得暗一点而已,那剩下没做这事的人一样还是敌人。这个交易本身没问题,哪怕找到具体是谁也没用,还乱了自己这边的事。 潘易岭要对付的压根不是某个人,而是茶马司现有运行体系以及这套系统衍生出来的不公平。顔楼里李格非和秦观遥敬潘易岭的酒,亦然是明白这其中的道理。潘易岭的目的是做事,不是要针对具体的人。 第102章 赵煦的态度 高太后非常震惊,今天赵煦问起了潘易岭的折子,这本不是问题,赵煦会看所有的奏折,他有什么判断都行。问题在于赵煦还说起了潘易岭的亲家在倒卖茶叶。 高太后不在乎杨家茶叶的事,她在乎的是这件事会到赵煦耳中,这是完全不应该的,她本能觉得赵煦身边的人有问题,这种事基本不会出自大臣口中,只会是皇宫。这是一个非常值得警惕的事。 高太后问赵煦哪里听得的,赵煦说宫里都在传。 高太后说:“关于政事,你接触非常多。在天下士大夫眼中,政事就该是朝堂的,哪怕影响大,也要局限在朝堂之内。”这是士大夫的理念,这也是对士大夫权利的维护。 赵煦表示明白,这也是先生教的道理,就折子本身而言,潘易岭的主张没有问题,这是一种变革的尝试。何况,这真的有点他父亲所持的想法。 高太后却不敢再多说他身边可能有问题,她只是怀疑,她必须冷静下来。 高太后想了想又道:“孟皇后和杨家交好,你真要问茶交易的事,可以找找她。”这个方法一举两得。她希望官家和皇后能多些交流。 赵煦点头,杨家几个女眷就会来宫中。就他和皇后的关系,他认为那几个女眷更多是积极作用,皇后没以前那么把自己当成母仪天下的人。 赵煦走后,高太后犹豫,要不要查一下皇宫,她身体不好,这个时候调查官家身边的人,要是被人察觉,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动荡。 高太后有些无奈,她知道现在她身体状况不能轻举妄动,任何与官家有关的事都是如此,官家还有弟弟,她也还有儿子。要是别人认为她有想法,有想贪天之功的人凑上来,那是赵家承受不起的。 …… 孟婵非常开心赵煦过来,她肚子已经很大,赵煦来得更不多。 赵煦突然有些歉意,她怀着的可是他第一个孩子,好吧,整天扎在美女堆中,又能予取予求,他是少了对孟婵的关注。他忘记他未成年时候有个宫女怀过,可惜早夭。 赵煦问了下她的近况,直接说起了关于杨家有茶叶运至秦州茶马司。孟婵有些愕然,她不知道这件事,杨元奇那天过后也没有再说起。 赵煦看着孟婵,他很想知道她的看法,因为他其实是从另外几个嫔妃那里听来的。赵煦不蠢,高太后那会的反应他看得懂,他并不在任何人前多发表意见,他这辈子就这么过来的,他比大家想的要聪明得多。 孟婵想到了陈妙常和她说过的话,在杨元奇面前陈妙常她不去多保留,因为她实在不想用一个又一个谎言去遮盖前面,那样太累。哪怕有点话说得不对,不对就不对呗。杨元奇要容得下她,就会容得下她的不对。容不下,说得再对其实也没意义。 孟婵说道:“我和杨家熟悉,这个流言我听到过,我还告诉了杨家,那天杨元奇也在,他们应该不知道,不过他们说会去查一下,只是到现在也没个说法。” 赵煦微笑,孟婵的回答他很开心,他多少知道些东西,他说:“怎么还得给你个说法?” 孟婵道:“我既然问起了,那杨家就该有个答复。何况,要真是有,杨家还指望我能帮他们呢,毕竟商业的事,挂上皇家就不一样了。就我和几个姐姐妹妹的情谊,这么点事还真得想个主意。我可以求官家么?!” 赵煦哈哈大笑,这话让他心情很舒畅,这让他有种天下是他的感觉。 赵煦懂,他是官家,皇后也好,嫔妃也罢,她们太多时候以他为尊。关于宫中女子,他觉得和外面大臣一样,各有各的立场和角度,总会有些争斗。在宫内则是争宠。 赵煦曾经最诟病孟婵的是,她太看重皇后这个位置,实际是皇后的确和其他嫔妃不同,但在他这里不应该是如此。 赵煦离开时候很开心,他很喜欢这种看戏的感觉。 …… 孟婵这次直接召来了杨元奇,她是问事情不是闲聊。她有些恼怒,官家都来问她这事,不管有没有,杨元奇没有给她一个答复。 杨元奇行礼,厅中就这么沉默,杨元奇一直弯着腰。孟婵拿着本书装模作样,让他这么拘着。我不罚我那些姐妹,还罚不来你?! 杨元奇懂了,他最近找到机会逛顔楼,彻底把回复孟婵的事给忘一边了。 杨元奇嘿嘿干笑的说:“皇后妹妹,那个有件趣事……” 孟婵道:“让你说话了?” 杨元奇赶紧闭嘴,得让她顺气先。 良久,孟婵看着下面的人站着龇牙咧嘴,内心一笑,问:“什么趣事?” “……” “嗯?我问你什么趣事?” 杨元奇指了指自己的嘴。 孟婵恼怒的笑着说:“行了!你说吧。” 杨元奇道:“你给李清照妹妹的一些酒好多在李格非那里,李格非也是的,让我送去潘岳丈,多好的酒啊。我可得帮李清照妹妹留着,这才是全了你们的情谊啊。我送给岳丈的酒那才是贵呢。” 孟婵说:“我的酒不贵了咯?” 杨元奇道:“那我不是留着了么,贵不贵贴上皇家的都贵。” 孟婵想想他也是有心:“那酒你别喝啊,下次我让清照妹妹和我一起喝。” 杨元奇这下愣神了:“这个……那个……”本来随口说一下就是,没想到孟婵要和李清照一起喝?! 孟婵冷冷的看着杨元奇:“你不会都喝了吧?” 杨元奇支支吾吾:“那还是剩下一些的。” 孟婵怒问:“一些是多少?” 杨元奇吞吞吐吐:“一瓶?两瓶?” 孟婵声音都大了几分贝:“两瓶?!” 杨元奇赶紧说:“三瓶,三瓶!” 孟婵拉倒了,这货有点难对付,那就三瓶吧。 杨元奇喜上眉梢,看来喝得剩下三瓶就行。 孟婵看着杨元奇的脸色,瞬间明白过来,这货还没喝。 杨元奇赶紧说:“就剩三瓶,你刚刚也默认了的。” 孟婵狠狠的盯了他眼,这事她大意了,掉坑里了得认!算了,不和他计较! 第103章 孟皇后好对付 孟婵把脸重新扳起来,咳咳的问:“说说,杨家茶叶那点事。” 杨元奇这会子插科打诨可是有原因的,一来先让孟皇后消点气,二来给自己点时间找个理由。 杨元奇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皇后妹妹,就这事啊!我也是昨天才确切收到临安杨家的书函。这不,我还打算这几天进来一趟呢。”这个没假话,临安对事情的梳理详细函件是昨天才到的,至于前面杨元奇的判断和决策,那不是个人想的么! 孟婵有些狐疑:“你是昨儿才查实的?” 杨元奇道:“这还能有假,前面道听途说消息很多,那哪能作数。” 孟婵想想,这事发生时间不长,涉及的是临安和秦州两地,要彻底查实的确需要时间。 孟婵眉头皱了皱,不过看杨元奇又顺眼很多。算了,不去追究时间了。孟婵问:“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孟婵可能不自知,她在意的不是“怎么回事”,恰恰就是时间,这对于人来说和重视程度有关。 杨元奇把情况说了一遍,无非是临安刚好收到秦州一家大商行的订单,订单数量不多,临安那边刚好凑得出来,加之省却运输,就应承下来。 杨元奇道:“临安还把一些合约都抄录送了过来,这事就是如此。” 孟婵听着问:“这个商行和潘大人有没有关系?” 杨元奇说:“绝对没有,这都不用问。我岳丈临去秦州,还特意把我和李师师叫过去,叮嘱我们几家不准涉入秦州茶马司相关交易。这事你都能去问你师师妹妹。再说,除了临安这笔小小的交易,我们这几家也的确没有介入。这个就太好查实了。” 孟婵信了,如果他们要涉入茶马司,那就不会只有小小的一笔,也不应该是临安杨家。 孟婵说:“我不问她,我就问你!” 杨元奇双手一摊:“那就是这样了,我要说的也说完了。” 孟婵看着杨元奇这个样子,知道自己不能拿他怎样,或许他也是知道自己不会拿他如何吧。宫内宫外两个世界,入宫的人对宫外留存的情谊远比一直宅宫外的人深。她们几乎见不着其他人。 孟婵说:“那后面你想过怎么处理这事么?”这会子孟婵声音轻了很多。 杨元奇答道:“这有什么好处理的,事情就是这样,合约都执行了。流言要怎么传就怎么传去!” 孟婵这下眉头一皱:“那你家潘夫人呢?如何自处?!” 杨元奇说:“这事理好,明天我就发信函告知秦州和太原原委!没什么好自处不自处的。这就是事实,杨家没什么好担忧的,这点体谅大家有。” 孟婵愣神。是啊,杨家事实上没有和茶马司勾兑什么,他们家不需要彼此交代什么,说清楚了就是。这就是杨家,她知道的杨家。 孟婵有些意兴阑珊,她这些姐姐妹妹命真的很好,别人羡慕她母仪天下,她更希望和自己的夫君安然度日。 孟婵说:“嗯!你出去吧,我知道了。” 杨元奇不知如何而来的,他觉得眼前女子突然间有些落寞 杨元奇说道:“皇后妹妹,你还是多注意调理身子。哦,张小娘去了太原,隔段时间我想办法把她弄回开封,她是女医师,心思细腻。我请她帮忙,看着点。” 孟婵看了眼杨元奇:“我没有太医么?” 杨元奇道:“那就算借下你的名头,妙常和你差不多一个时期,妙常她也能盯着吧。” 孟婵道了句谢,这始终是他的心意。 孟婵说:“也不知道你们杨家怎么回事,什么事都能扯上你们的。” 杨元奇这下得意了:“那说明杨家有起色啊,要不,被丢在旮旯里的还没人搭理呢。皇后妹妹,你哥哥前几天有封信给我,说刘仲武娶妻后,他会回开封。” 孟婵说:“他怎么想到回来了,不是一直想去大西北么。” 杨元奇道:“那也得他去得成啊。他说开封只余下个宅子和妹子,他想过来守着。对于他来说,这是他现在最能完成的事。” 孟婵一听这话,眼圈红了红,最近孟励给她的信函多,她知道哥哥想她幸福,现在孟家人都在外面,能偶尔来陪自己的倒是杨家这些人。她哥哥在后悔,他们毕竟是小时候最好的兄妹! …… 云良阁。 李师师和陈妙常一脸的好奇,今儿孟婵把杨元奇单独传了进去,这可不是皇后的作风,她始终会注意自己的身份。把她们叫着,那是私人。把杨元奇单独喊去,再怎么说杨元奇也是个武学谕,那也是个外臣,大宋朝还是忌讳皇后涉政的。至于他们之间兄妹之情,这在外人眼中不过是笑话,沾亲带故都说不上。 陈妙常说:“怎么了,你是惹她了?!”这是李师师能想到的缘由,她们在一起,孟婵就不会乱给杨元奇使脸色,姐妹情谊在她们之间不是笑话。 杨元奇对陈妙常道:“哪里会!这不和你一样,肚子大了脾气就涨。师师,有空你去皇宫陪陪她。”陈妙常不好走动过多,李师师却是可以。 李师师说:“哼哼,把我遣走,你看得过来妙常姐姐么!” 杨元奇道:“不是有黄鹂在么,那个秦州也不用她过去了,我写封信就是。” 陈妙常嘟着嘴说:“我哪里脾气大了!”然后又吐了吐舌头,她似乎最近是任性很多,李师师敬爱她这个姐姐,杨元奇反正宠溺惯了她们几个,这里没人敢说她,人就有些得意了。 杨元奇看着陈妙常躺着的床榻,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今儿站累了,椅子都没坐。我进里屋睡去,师师,来帮我按按的。” 李师师诶了句,兴高采烈的跟了过去,先给他放松一下,看看他状态行不行,要不要撩拨他一下。 陈妙常哼(ˉ(∞)ˉ)唧着说:“一会子吃饭了,你好好给他按摩一下就是。” 李师师声音传出来:“知道知道……嗯吟……”陈妙常无语,这两个人最近不消停的! 第104章 范纯仁问茶业 范纯仁的桌子上放着潘易岭的折子,政事堂还在压着这个奏折无人提及。 范纯仁对这个折子是有疑虑的,按潘易岭的想法,官府需要尽量脱开茶业的具体经营,通过一定的商税和管理来规范这个行业,这一部分他是认同的。但后面潘易岭想通过建立公平的秩序鼓励农民进入茶业,他有些担忧。操作得当茶业要比种田挣钱,这会引发农民往这方向转向,长此以往甚至会影响粮食生产。 范纯仁对潘易岭这时候非常有好感,这个折子始终言之有物。秦凤路他弟弟范纯粹就在那里,范纯仁也能得到一些信息,潘易岭在茶马司举步维艰,他正一点点试着他折子的想法,对于一个机构来说,改变原有方式比遵守本来的运转,显然要困难很多。潘易岭是在做事,不是在做官。 范纯仁一个老人家明白在官场时间不长的人的心里,进士出身的潘易岭,他这个折子是希望得到朝堂的支持,他能借力压制茶马司原有的体系。但这个奏折几乎就是公开的,而到现在苏辙也没有在政事堂提出。 范纯仁奇怪就在这里,潘易岭在很多人眼中和蜀中派系关系极其紧密,这个折子有瑕疵却的确是论事,苏辙是可以主动站出来的。 范纯仁召杨元奇来了,这时候杨元奇这个女婿的身份很有用。潘易岭现在有个嗷嗷待哺的小儿子,以前就是个独苗娘子潘金莲,对这个大娘子的宠爱进士圈也不是秘密,连带潘金莲在杨家的地位大家都知晓。杨元奇很多时候的确能代表潘家进行沟通。要不是老杨家现在崛起,指不定别人把杨元奇当半个上门女婿,他是能接收潘易岭的政治遗产的。 …… 杨元奇兴高采烈往范府去,和苏轼大佬交道打得多,都已不仅是师生,而是祖孙关系。范纯仁这里不是,总是有点遥不可及的观感,这和性情品行有关。杨元奇这种贪财好色图享受的人面对一个道德楷模,心里多少会自惭形秽。 杨元奇认真行了一礼,然后掏出上好的礼物就往前送,杨元奇对于送礼可比那时候的人正式得多,都是亲手给正主,哪里有交给管家这些的。 范纯仁最丧气杨元奇就是这点,这让他有种被“侮辱”的感觉,仿佛每次找他来还是为了他礼物了?! 范纯仁内心又气不起来,杨元奇的行礼非常认真。 杨元奇可不管范纯仁对礼物这事的看法,一边介绍道:“老大人,这个东西可真好,深海鱼油,清心明目。这可是我家掌柜杨力去杭州,我要他怎么都寻来的,刚刚好前几天他们送了来。” 范纯仁内心很矛盾,非常矛盾。他一听这东西就知道价值不菲,但这个礼物价值更贵重在于他有眼疾。 杨元奇送礼可是强项!苏颂老大人送什么?算数书籍!范纯仁老大人送什么?送药!苏轼老大人送什么?送医师!至于皇后?送开心!一家人陪她开心。 杨元奇说道:“老大人,你要觉得东西贵,回头要不我带走范老大人手书的《渔家傲·秋思》,你家不会没有吧!” 范纯仁苦笑,杨元奇要的这个回礼真的很合适。这首词是首边塞词,范仲淹作于北宋与西夏战争对峙时期。此词既表现将军的英雄气概及征夫的艰苦生活,也暗寓对宋王朝重内轻外政策的不妥,爱国激情,浓重乡思,兼而有之,构成了将军与征夫思乡却渴望建功立业的复杂而又矛盾的情绪。这太适合杨家了! 杨元奇从来不计现在的价值,他得告诉自己的子孙,他留给他们的这些墨宝将来才是最大的财富,时间越久可是越值钱的。 被这一打岔,范纯仁觉得都没必要问得太过正式,别人毕竟是女婿。 范纯仁说:“召你来是为潘易岭的奏折,想来你和你岳丈有过交流。” 杨元奇这次是抓瞎,这事潘易岭怎么会和他商议,后来他是写过信函给潘易岭,潘易岭却是没回他信啊。 杨元奇只得把最近的情况说明了一下,关键还是杨家涉入了一起茶叶交易。 范纯仁问了一下数额,这不是大事,杨元奇也明确这笔交易并非和茶马司勾连,考虑敏感性,杨家都不再往秦州运茶。 范纯仁有些赞赏的说:“临安和太原都不算一个杨府,你口口声声杨家,还算有些担当。”太原很容易撇清关系,两家是一个大族,不是一家也是事实。那潘易岭更容易撇清。现在杨元奇却就是认这事,范纯仁这种性子的还是有些好感。 杨元奇没答这一茬,天波杨府这个符号他一直认,临安也认。所以他认为都是杨家。 范纯仁问:“你岳丈连你的询问信函都没回?” 杨元奇道:“算算时间早该到了,既然他不回应,就是表明这是他的事,和杨家无关。” 杨元奇这话说完,突然悟出点什么,范纯仁和杨元奇惊诧莫名的对视一眼,潘易岭做了最坏打算。 杨元奇语音突然有些急切:“范老大人……” 范纯仁摇手打断杨元奇:“天地有正气!朝堂没你想得不堪。唉……你走吧。” 杨元奇:“……” 范纯仁和杨元奇懂了,这个奏折是潘易岭最后的努力,他是真的在求援,他自认自己在秦州改变不了大局,那索性说出来。哪怕他做不成了,后面总会有人做。至于他自己,他压根没在意结局,或许他认为自己更可能输。 实际,潘易岭在秦州要改变,面临的局面比他们两个想得更难。他还要面对很多人,他必须让人清楚他是想改变茶马司体系,并不是针对茶马司所有的人。茶马司这种利益庞大的机构,利益勾兑一定存在,哪怕按他想法重组,也一样会存在寻租空间,他要做的不是把人都打死,他要做的是控制这个度,让行业更具备透明度。茶马司职权独立出来只为监察,那其实就是在分散权利,把蛋糕尽可能打散,让更多人进来竞争,那社会底层人员才会得利。 第105章 潘老太爷析产 秦州。 潘易岭送走了秦可儿和儿子潘近峰,他心里放下很多心来。 潘易岭没有回杨元奇对茶马司奏折的信函,至于杨家关于交易一事的解释,他更没放在心上,他自认自己没做就是没做。 潘易岭知道这个奏折影响会很大,他不想这事影响到杨元奇。杨兴武以防御使知定边,有自己的前程,杨元奇更是走上军伍之旅,那何必把自己满意的女婿扯进来。 潘易岭认为这是他的选择,他必须对得起秦州茶马司这个职责。他上任以来,最初并没有那么强硬,但几件事过后他发现这是不行了。 茶马司采购茶叶高出市面价格,别人不清楚茶业,潘易岭却是清楚,潘杨杂货就有茶叶的出入账明细。潘易岭最初只是扩充采购渠道,就按这个价格在秦州收购,前面一个月收购了一批,后面事情发展和他想的不一样,很快几家合作久的大茶行又垄断了交易,秦州以外的地方呢?涉及信息和运输等等那更容易被垄断。茶叶品相更是如此,各地茶叶不同,本就很难区分,茶马司官员的判定非常主观,很容易有倾向性。潘易岭却是清楚市场是有定价的,好的茶叶自然会卖出高价,这个不是官员判断有用的。诸如此类种种……他一个从六品的官员也没有足够权利影响其他人。 潘易岭最近明显苍老很多。 春梅走了近前,给潘易岭披上衣服,说道:“杨少爷那里老爷不要回封信?” 潘易岭摇头:“你回封信吧,茶事就不要提了,说我很好,他们担忧我懂!” 春梅有些忧心。 潘易岭笑着说:“你在杨家呆了几年。你想想杨元奇当年在木波镇多难?那是关乎生死。我这个算什么?你老爷这么多进士朋友,这事又无愧于心。最多回太原去,那样也好,理理家教教书。我们也可以歇一歇。” 春梅道:“老爷也是!杨姑爷在西北战场时候,金莲大娘子日夜寝食难安。我和秦夫人可不愿这样。” 潘易岭叹息,对这个女婿他什么都满意,就是这个职官。要是他不是杨家这种将门的,他怎么都要杨元奇走文臣路线,没有进士又如何?他不就是进士,他是可以铺路的。 潘易岭觉得这个夜晚真的很冷。 …… 潘府今天热闹异常,潘易岭的续弦秦可儿夫人携儿子潘近峰回府。潘老太爷笑得乐呵嘴都闭不上,潘金梅也陪着潘老太奶奶回到府上。潘近柊、何氏和潘金莲都在,潘金莲听得秦可儿回来,这天也是来到潘府。唯一留在潘家庄的只有潘易树夫妇,他们身份回不回来并无不妥,再说,他们也不再管什么事,只愿看着庄子养老。 这是潘家的一场大宴,潘老太爷都多吃了几口。 潘金莲说:“秦姐,可是有点想你和弟弟了,春梅没回,都好久没和她面对面说话了呢。”她们几个在开封甚为熟悉,倒是潘家其他人,秦可儿自从离开太原就再无碰面。 秦可儿正想搭腔,潘老太爷对着潘金莲就说:“你这个小妮子越来越胆大包天,哪里有这么称呼你母亲的。”这个称呼让辈分看着怎么都有点乱。 秦可儿赶紧解围:“公公,还是就这么称呼吧,我也喜欢她这样待我,我嫁给相公她已经长大,现在真心以姐姐待我不是很好。” 潘老太爷听着也不多说,她们关系好就行。 …… 晚间,潘老太爷把秦可儿、潘近柊和何氏、潘金梅、潘金莲一起喊在一起。 潘老太爷和潘老太奶奶正襟危坐,这让几个晚辈有些诧异。 潘老太爷道:“潘家到了今天这一步,我也算是圆满。今天把你们两房都喊来,三房儿女还小,我没叫过来,我给他们做主。只是今日之事你们同意,我就会按这个确定下来告诉所有潘家人。” 几个小辈马上明白过来,潘老太爷这是要分家了。潘近柊说:“爷爷!你身体康健……” 潘老太爷摆手说道:“非得等到我没了吗?现在分开,我还能看顾着些。这事你们不用说。再说,始终还是潘家一族,你们相互帮衬才好。” 秦乐儿这方面最是果断,笑着说:“那公公你列个章程就是,孩儿辈照办就是。” 潘老太爷眼光巡视一圈,定了定神说道:“其他先不说,就算分家了这里都是五服,我去了潘家族长就交给潘易岭吧。”这个事情其实已是定数,潘家需要潘易岭支撑。大家点头没说话。 潘家产业划分潘老太爷已经寻思很久,方案很是公平。 潘家商行大房当年出力最大,尽管走私有错,但这事已然过去,后面再行起来也是潘近柊花力最多。不能打乱了这个进程,潘老太爷把八成股权给到大房,确保以后经营大房做主,另外三房得两成。 开封顔楼潘家的股份潘老太爷直接给到二房,虽然资金是潘家所出,但这里面的利害关系,也只有二房持有最为妥当。潘老太爷把新进的茶叶相关产业也彻底划拉进潘家商行,这本来也是何氏操办,放在一起最好。 潘家太原的大宅子留给了大房,城外庄子给了三房。潘老太爷没有打算把房产留给二房,却是留了一大笔钱,让秦可儿自己决定将来哪里再建宅子。这个分配没有一点问题,潘易岭作为进士官,调动频繁,与其留这个房子,不如留下笔钱,加上潘易岭的薪水,他们再起过就是,也不一定是太原。田亩潘家不多,这个倒是很好,平均分给三家,只是三房的田亩让大房先照看着。至于清河祖宅,潘易岭作为族长拿到也合理,那里不是钱的事,价值也值不得城里的宅子,那是潘家的根。 最后潘杨杂货的处理,这才是潘老太爷把大家叫来的原因,他想给到潘金莲。潘金莲已嫁到杨家,按说哪怕给也是给到二房潘易岭,潘老太爷一直心心念念潘金莲嫁妆的事,这是潘杨两家相互礼让的见证。潘金梅的事已不是他能管,她的嫁妆未来应该是潘近柊以大哥身份,替他父亲张罗。 第106章 潘杨杂货成了甩手货 潘金莲泪水涟涟,在座其他人都不出声反对,她就不得不出来说话。 潘金莲道:“爷爷!关于潘杨杂货,潘杨两家已有定论,你这么做,这是置杨家何处。再说,我已嫁出去这么多年,当年嫁妆已是丰厚。” 潘近柊爽朗的说:“金莲妹妹,这事是你爷爷的心病。杨元奇在你父亲眼中,都能算半个儿子,潘杨杂货划给你没什么不妥。” 秦可儿是真的对潘家和杨家这份情谊叹息,一场走私案一场婚事将两家扯到一起,彻底改变了潘家。潘近柊这时候的发言就很有份量。 秦可儿笑道:“金莲,你也别多想,你不是都有女儿了。嗨,何氏赶紧生个儿子,姑表之亲,你给你女儿将来一起划拉回来不就结了。”到了潘金莲和潘近柊的孩子,别说在当时,放在现代都已是第4代血缘可以成亲。秦乐儿其实最不在意潘家财产划分,与其想这个,不如求神告佛让相公潘易岭官途更顺畅一点,官位带来的财富在大宋难以想象。 潘金莲这时候盈盈一拜说道:“爷爷,今天这个情形,我不该辞。只是潘杨杂货是潘杨两家最初的渊源。我能不能回头和婆婆还有元奇商量后再定。要不,我不能接下来。”潘金莲孩子都有了,这回头说嫁妆,怎么都有点说不上。 潘老太爷说:“哎呀,你那鬼机灵相公知道这事,他要不愿意接,有的是办法忽悠我这老头子。”这话说得大家会心一笑,还真是这样,几次都被他忽悠过去的。 潘金莲说:“那我就算接了,我那相公还不有的是办法丢出来,这不是更麻烦。”这话让在座的几个面面相觑,好似真是如此。 潘老太爷这下不知道怎么说了:“行了行了,你回去商量,不过我可是会把这事告知陈氏,这是我这个行将入木的老头子的心意,看你婆婆怎么说。”潘老太爷想透了,这事要落定也不用杨元奇,只要陈氏和潘金莲应下来一样行。 秦可儿很得意,这是她的潘家,她相公以后是家主,这个潘家可比自己娘家强上不少,秦可儿觉得等她老了也得做陈氏那样的家母。 …… 陈氏今天去了杨家家庙,她习惯没事就来这里拜拜,然后就和张小娘撞上了。 张小娘赶紧过来拜见陈氏,陈氏只得暗道这是她见过最有风韵的寡妇。 陈氏问道:“张医师在这里住的可是习惯,你和妙常相熟,这里以前是她的庵堂。也不怕你笑话,我那儿子还就喜欢姑子了,做母亲的没办法,只得想法子把她娶进来。” 张小娘这段时间听说了很多他们的往事,也是概叹那几个女子的境遇。 张小娘回道:“夫人,有你这样的婆婆真的是她们的福气。我和她们交厚,说不出来的羡慕。” 陈氏呵呵的笑着说:“老婆子福气才对,她们都是和善人,要不我这个宅子就不得安身了。” 张小娘道:“夫人可称不得老婆子,我可是医师,夫人不老,身体好着呢。”陈氏四十多岁,身体的确康健,只是陈氏上头没了长辈,自己又是当家的,自觉就把自己当老婆子了。 陈氏说:“也是要感激张娘子,你到这太原,我们几家就是安心,可不担心有病痛了。你要是有什么不便的直接给我说,给谢姨金莲说也行。你现在不缺银子吧,仔细太原还是有些值得采购的东西呢。”张小娘来杨家,很多和杨家交好的家族都有人跑来问诊,顔楼更是打算请她过去小住几天。 张小娘无语,有其子必有其母,怎么陈氏和杨元奇都想的就是钱呢,她那些妹妹可没这样啊。 张小娘只得道:“我从来身上没拿过这么多银子的时候。” 陈氏这话不信了,她可是清楚张小娘有点银子都买药材去了。笑着说:“我可是听说你在清风寨收购药材就花了很多银子,很多病人你还又贴出去了。”陈氏对张小娘很有好感就在于这个,清风寨伤残更多,很多人家还没了男人,过得拮据,张小娘问诊不收诊金也就罢了,有时候还会贴出来。 张小娘说:“真的足够,在太原我日常也不花银子呀。” 陈氏道:“你也是个好人家,也不知道开封那个张家怎么待人,这看人怎么眼光这么短浅的。张小娘子,在杨家你不用拘谨,在这家庙更是如此,祖宗们眼睛可亮的,看得出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张小娘谢过陈氏,非常有诚意,杨家把她安排住这里真的非常合适,医者很多时候在别人眼中就是佛道大拿,上天派下来悬壶救世的。 张小娘不得不承认这一趟西北之行她感触良多,她见到了另外一个不一样的家族,她想到开封陈妙常和李师师两个女子,她们想尽办法想她来西北,却不多提要求,或许她们的目的也不是其他,只是想她去定边或者太原看看。看了也许就能留住她。她也不得不承认,定边潘金莲扈三娘,太远陈氏,还有开封那两个妹妹,她们真的给她不同的感触,她非常羡慕这家子人。 陈氏说道:“张医师,怎么了?” 张小娘回过神来,赶紧有些歉意的说:“突然想起你开封两个儿媳妇了,夫人,妙常少夫人先天有些不足,但现在补充足够,她生孩子你不用担心。至于师师少夫人,有你这个婆婆在,她身体想不好都难,她很听你话吧。” 这下陈氏哈哈开心了,这是她最大的得意,几个儿媳妇别的不说,她们待她就是母亲。陈氏说:“那两个小妮子,哪是听我的,听她们相公的才是。你都不知道,那天李师师能去开封了,在我面前拼命挤弄眼泪表不舍,任是一滴都没出来,哈哈,你都不知道我看她挤眉弄眼那会子多开心呢。” 张小娘说:“她开心也是你允她去啊,你要是不允她怕是动都不敢动吧。” 陈氏呵呵道:“谁说!那她得烦死我!” 张小娘和陈氏一脸的笑意。 …… 第107章 有些事要瞒着 陈氏现在喜欢和张小娘说话,这和她那些媳妇儿不同,她们在面前,逼逼赖赖又会撒娇,就会逗她开心,自己要是被她们绕晕说点她们讨喜的话,她们就能跑去拿来当圣旨。 陈氏和张小娘说话不一样,在张小娘的嘴里开封那几个货的情况,她觉得更符合实际情况。比如李师师特别赖床;陈妙常怀孩子其实很苦,孕期反应大;他儿子官职差事上上下下情形不是很好。陈氏就说怎么她听到的全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潘金莲一早上来跑来找陈氏,却是寻到了庵堂。 潘金莲看见陈氏和张小娘正在房间聊天,走进去问:“母亲,怎么这么早来这里了……” 这话还没说完,陈氏就呼喝:“金莲,你去给我把信函拿来,在这里给我好好读一遍。” 张小娘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她和陈氏聊得好好的,怎么潘金莲进来,陈氏突然说什么信函。 潘金莲心里咯噔却是明白,只要她们几个在身边,陈氏就喜欢媳妇儿给她读信。现在一些感觉“无关紧要”的事她们偶尔会略过。张小娘开封就住在云良阁,在清风寨也是住她们隔壁,估计很多事情露馅了。 潘金莲没有出去,却是小跑到陈氏后面赶紧给她捏肩膀。 潘金莲怯生生的问:“母亲,你们聊什么呢?” 陈氏哼哼的道:“怎么?!不去拿信?!还问我们聊什么?!” 潘金莲支支吾吾:“不就有些小事,媳妇们处理就是了嘛。” 陈氏怒了:“小事?!妙常身子不好是小事?师师锻炼都中断也是小事?!三娘女儿早产重量不足呢?!这也是小事!!!” 潘金莲龇牙咧嘴,果然是张小娘和陈氏聊天说多了。 张小娘这下明白了,难怪昨儿聊了半天,今儿一大早陈氏又来她这里,她这些媳妇儿还瞒着她一些事,再一转念,这家人怎能不让人羡慕?这些事换她易地而处,的确也没必要告诉陈氏,随口轻点带过去也行。 潘金莲轻声说:“母亲,别生气的嘛。你刚才说这些都没事了呢,想等她们回太原自己和你说好啊,你就心疼她们了。媳妇……不是,女儿给你赔罪,下次要她们好好跟你说。” 陈氏说:“哟嚯,你都学会打太极了呀。”潘金莲真的是想糊弄过去先,等她们有人回来一起搞陈氏,说起来这还是李师师的主意呢。 陈氏怒道:“她们回来我找她们麻烦,现在你在身边我先找你麻烦!” 张小娘这时候觉得她不说话不行了,毕竟话是从她这里传出来的。 张小娘说:“夫人,我也曾经是媳妇,有这么好的婆婆这么好的媳妇。夫人嘴里严厉,内心还是窃喜多吧。”这话让陈氏实在不好接口,这的确也是媳妇的孝顺。 陈氏却知道这时候脸一定得继续扳着,要不以后她们得翻天。 陈氏说:“那是不是以后只有改变不得的大事我才能知晓!” 张小娘一想,这话也有道理,要是事情无法挽回再告知夫人,估计有些事猝不及防那更糟。 潘金莲接口说:“母亲,真没有。稍微大点好事坏事我哪里不说的呀。那媳妇以后不会了,一定不会。好不好?你别气,你要是再气下去,夫君回头可就找媳妇麻烦了。” 陈氏一愣,这……这事不能追究。陈氏无奈,说:“还有什么事我不知道的,你说说!” 潘金莲这下接得很快:“应该就这些了吧,哪里还有的?!信中也写不来多少事呀。” 陈氏往后看了看潘金莲:“真的?” 潘金莲这下撒娇了:“真的!你都这么问了,媳妇哪里还敢瞒着的。” 陈氏说道:“你去信给开封和定边,这事我下次要是还发现,我也管不了你们几个了,我让元奇给我回太原好好跪着!” 潘金莲慌忙连连点头。 张小娘道:“夫人,有家如此此生足矣。以前见得夫人的媳妇们提及你脸上的孺慕之情,杨家人说起你时候语气的尊崇。一直不知道夫人是什么样的女子,今天之事总算有点懂了。” 陈氏说:“哎呀,让你看笑话,她们几个心思我懂。刚好金莲也在,你倒是说说我这身子骨像听不得啥事的?!” 张小娘道:“那也是心意。” 陈氏说:“所以我不罚她们,我罚她们相公!我要是让她们跪着,估计她们跪完也是老样子。” 张小娘无言,是啊!结果真会是这样的,有些惩罚她们甘之若饴。 潘金莲道:“母亲!好了咯,说了不会了的嘛!甜儿今儿你都没抱呢。”还是赶紧拉出女儿来救命。 陈氏一听:“对对!你怎么自己就过来了,外头哪个丫头在,去把我孙女抱来。” 陈氏又想到啥赶紧说:“你是不是有事?怎么看我都没把我孙女抱来。赶紧说,我和张医师还要聊会呢。” 潘金莲这时候才把潘家关于潘杨杂货的事说了一遍,这事张小娘其实不好听,这毕竟是两家的事,只是张小娘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出去,想听听她们这个家。好吧,听完内心还是羡慕,这几家怎么就能凑一块,老天果然是有眼呀。 陈氏听完,闭着眼睛沉思。 陈氏说:“这事问元奇也来不及了,估摸这几天我们没回应,你爷爷就会找我了,不能让他登门杨家,那就不好办了。你心里怎么想的给我说说,我们合计一下,明天我登门拜见你爷爷吧,这个礼有点太重了,让你来回复是不对了。” 潘金莲也犹豫不决:“爷爷开了口,我要一点不收那他不会开心,潘家那天很多人在,他们也会左右为难,别传出去说他们不愿。昨晚我想了很久,倒是有个章程,这样杨家是诚心接收,有些只是不适合,留在潘家也说得过去。” 潘金莲把自己的一点想法告知陈氏,陈氏点点头:“那你告诉你娘家,我明儿去拜见潘老太爷。还有,别太多人,不用太正式。我这个晚辈没做好,近在咫尺,也没去见见他老人家。” 潘金莲点头。 张小娘无言,当年张家是想要她嫁妆,这个家却是推嫁妆,别人还拼着要送来。 第108章 陈氏登门潘府 潘府。 潘老太爷对陈氏的到访非常开心,杨府经常有东西送来,陈氏却极少来过。前天潘老太爷才和潘金莲说起潘杨杂货的事,今儿陈氏和潘金莲到访,那她们应该也没和杨兴武杨元奇相商。潘老太爷觉得她们两个女子应该能说动。 秦可儿赶紧过来作陪,秦可儿按辈分和陈氏同辈,只是年纪却比潘金莲大不来几岁,再说秦可儿聪明着呢,她顶着潘易岭夫人身份,在杨元奇这辈人面前呼来换去耀武扬威,在陈氏这头又隐然是小女儿形态,这让她亦然得利。那是混得如鱼得水。 潘老太爷哈哈的笑说:“陈娘子,我们可是有段时间没见了。” 陈氏赶紧见礼:“是晚辈的不对,太原杨家陈氏见过潘家老太爷。” 潘老太爷摇摇手:“诶,这就未免太正式,你可是金莲的婆婆,她都快把你当母亲了。” 潘老太爷可不愿意陈氏这个礼节,杨家和潘家来谈,这涉及两个家族,有些东西就不好送。 秦可儿也是说:“夫人,金莲喊我秦姐,夫人可要为我这个妹子多留点东西呢。”潘家不管给到杨家什么,杨家只会挂到潘金莲这里去,至于潘金莲如何处理,那是潘金莲将来的事,谁都不会置喙,这点杨潘两家心里都清楚。秦可儿这时候这么说就是要陈氏不必在意,这不是潘家送给自己女儿的么。 陈氏嗔道:“你这个机灵鬼,来杨府见我时候热乎,我来你们家你这又马上另外一副脸的。” 秦可儿笑道:“夫人这么说,那今儿这事我都不说话了呢。” 陈氏与潘金莲和潘老太爷与秦可儿又说了会几家孩子的事,这才转入正题。 陈氏认真的说:“关于潘杨杂货,老太爷要给过来我们懂,既然潘家商行归入大房,那潘杨杂货老太爷就会归入二房。它在潘家和杨家眼力其实已不是嫁妆,而是一段岁月情谊的见证。” (关于家产分割,很多人直观认为均分最合理,事实不是这样,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一个家族最好的分割财产办法是按彼此的贡献和能力。能力本来就存在领域上的偏差,贡献也在一定程度上能量化。潘家这个家产分割只能说明潘老太爷心里明镜一样。他把田产和城外大宅子留给三房,就是三房未成年,又有潘家二房三房帮衬,这是他们能守着的东西。至于将来能扩大,那就看他们长大后的本事了。简单均分一定是压根就解决不了内部问题,那干脆甩锅我均分好了,这其实是一个家族衰败的开始。这意味着所有事情家族内部已经达不成共识了。) 秦可儿也不等潘老太爷开口,她说:“夫人说得是哩,易岭可是读书人,进士出身,有些美德丢不得。” 陈氏哎哟说:“你不是刚刚说不说话的么?” 秦可儿道:“我说下我家老爷啊。夫人我这是说各家事,我在太原长大,杨垣紫如何待杨元奇我知晓,杨元奇如何待杨元幸我亦然有所了解,现在谢姨娘又有了杨垣蕴,你们如何待她我还是看在眼里。金莲我和她熟悉,我也知道她会如何待她的亲弟弟。何况我现在就在这个潘府,这要算将来还是近柊的宅子。潘家将来在外成就如何我不知道,易岭仕途好差也不仅在于他本人。但是潘家这个家我懂,这在于我们。当将来潘家说起这段事,你说银子上亏了么?真亏了!但家风呢,绝对是将来的底蕴呢,这可是很重的一笔。” 潘金莲说:“秦姐,你嘴里说不说,说得比谁都多。那杨家家风呢。” 秦可儿脸上一正:“潘杨杂货起家的来历易岭和我说起过。这次我问起潘近柊,近柊都有些无言。金莲是以个人持有潘杨杂货股份,那时候的潘杨杂货也不值钱。说句难听的,金莲都是被潘家赶出去的……” 潘金莲这下不乐意了:“那是爷爷为了护住我,让我脱出那个泥潭……” 秦可儿说:“好好!但潘杨杂货起家除了潘金莲,的确和潘家其他人关系不大这是事实吧……” 陈氏道:“可儿,这事不说,潘家给了多少资金潘金莲呢!?好吧,这些不论了,情谊这东西怎么分得清。我来这是有个想法你们看合适吗?” 陈氏抛出了潘金莲昨日和她谈的事,潘杨杂货最大的资产有两项,一个是杂货店,一个其实是因为杂货而存在的各地勾连,这种勾连会衍生运输。杨家有北水帮,在河东路几乎就是一个强势的存在,但只在河东路。杨家的意见,杨家拿走这部分,这对于现在的杨家非常重要。潘杨杂货还是潘杨杂货,商业运营还是潘家。 陈氏说道:“潘杨杂货既然把潘字放在前面,我们两家情谊就不要再去折腾,这样也会影响它的运营,再说,杨家底下有个潘杨杂货,那对我儿子,我那几个媳妇也不是个事。运输联通方面,杨家有北水帮,还有杨家船队,加上潘杨杂货的那部分,杨家可以组出一个有效的运输体系。虽然涉及地方不多,胜在性质一样,也好管理,无需再花精力经营商行。实际,在这里我也不藏着掖着,太原杨家目前能力在商业上只想经营两件事,一个是顔楼,一个是运输。其他哪怕有机会,杨家也没那个底气。” 潘老太爷和秦可儿默然。 潘金莲说:“爷爷,秦姐,就是潘杨杂货可能以后劳烦秦姐了。”显然这么拆分以后,潘杨杂货归属是二房。 潘老太爷看向陈氏,陈氏说道:“亲家潘大人未来可期,我家老爷亦然有自己的前程。老太爷,后辈有后辈福分,也许将来,大家最不在意的就是这些钱财事呢。可儿,这可是纽带呢。”这话最在理,潘杨杂货这么拆还能把两家继续交集在一起,不仅仅是潘金莲一个人。 这话让秦可儿都在思量,比起进士那个圈子,秦可儿更在意杨家,不知道为何,她极其看中杨元奇,总觉得这人才是几家的未来。有潘金莲在,她什么都不担心,但多点联系不更好,特别利益上的纠葛,这让下面人都好办事啊。 第109章 就这样吧 潘老太爷有些意动,他早期和花家一起经营走私,明白利益相关的家族好找,这种情谊相交的家族难得! 秦可儿内心一转,说道:“公公,要不就按陈夫人的意思吧。我想唤下近柊和何氏一起过来,有些事一起商量一下。” 潘老太爷有些疑惑,昨儿他可是告诉潘近柊,潘杨杂货的事就让二房定吧,潘近柊也是答应的,这人越多越乱。 秦可儿看了眼潘金莲,潘金莲笑着对潘老太爷说:“爷爷,近柊可是我们这代潘家的主心骨呢。” 潘老太爷点头。 潘近柊和何氏一起过来,潘近柊说:“见过陈夫人,怎么大家还在让?还要我做个中间人么,你们这么多长辈在,我可不敢说话的。” 秦可儿把陈氏的想法告诉潘近柊,潘近柊觉得这也可以,只是他是真不好搭腔。潘老太爷的想法潘家商行给到大房,开封顔楼给到二房,潘杨杂货实则给到潘金莲既是杨家。那不管怎么论,潘杨杂货这事都该是秦可儿和潘金莲定。 秦可儿说:“知道你小辈,这又涉及自家亲戚,你不好说话。也不可能找其他人来啊,更不要再去问两个老爷。你评下行不行?” 潘近柊道:“各家情谊到这个份上,怎么都行!” 秦可儿说:“情谊?情谊!公公,夫人,就按这个来吧。还有,近柊,我想以潘杨杂货两成股份换潘家商行两成股份,你看合适吗?” 潘近柊想都不再想赶紧应承下来:“近柊谢过二婶子!”就现在两个商行规模来说,他的确吃亏,但未来呢?潘杨杂货涉及的可是潘易岭和杨兴武。秦可儿这是把整个潘家家族未来绑在一块。何氏也明白其中道理,赶紧起身给秦可儿道谢。 潘老太爷更是大喜,他在世各房和睦,联系紧密,就怕他走了,他身后各房逐渐走远走散了。在他这里,这笔股权互换比潘杨杂货这事都重要。 秦可儿说:“谢什么?!潘杨杂货这两年就是潘近柊看着,以后还是如此。” 陈氏呵呵说:“那就这样,潘老爷满意了?” 潘老太爷乐呵的说:“嗯嗯!就是以后啊……陈夫人,我那儿子和你夫君不说了,他们忙着自己的事。以后家里的事可得你多担着,可儿这个媳妇我满意,但毕竟年纪轻,历事少,你可多帮衬。” 陈氏道:“历事还少?!也就她能在这些家来去自如。” 秦可儿这下接到话了:“别家我不清楚,只是夫人这么说,杨家我就能来去自如了。公公也别以后以后得说,你好好养着呀!” 陈氏嗔道:“你看你看……” 这是一个各方满意的结局。 …… 杨府。 潘金莲在思索潘杨杂货划出来的这部分谁来接手,最合适的一个是张顺的北水帮,一个是张横的杨家船队。这两者又都有不合适的地方,张横实际一点未涉入经营,他更像训练船队,至于收入支出,有杨力这些掌柜在。张顺的北水帮倒是混杂,杨元奇的承诺却是在的,虽然北水帮一直在转型脱离黑道,但在外人眼中,它还是一个黑帮,只是一个听话的黑帮而已。 潘杨杂货脱出来这部分潘近柊和她商量过,这有的不仅是运输,还有几个落脚点能经营货物集散,甚至在临安有个小码头,扩充一下就是码头加客栈,这也是潘近柊原定的方向。 潘金莲挠头,该把李师师或者陈妙常叫回来,省得她一个人烦。 张小娘过来的时候,潘金莲就拖着腮帮子愁眉苦脸。张小娘可是奇了怪了,她有什么烦心的,嫁妆都能现在补?!是不是以后她再生一个,潘家又要补点嫁妆来?那就生个十个八个把潘家都搬空。 张小娘说:“稀奇事?清风寨那么大一大帮子,也没见这个样,扈三娘见你发了话的事就没插过嘴。” 潘金莲怒了:“张姐姐埋汰我呢,那还不是因为我紧着她。” 张小娘道:“行了,在清风寨你得意,回太原婆婆就在旁边,你也还是得意啊。” 潘金莲升了个懒腰:“也是,就是好久没见相公了!真想去开封把那两个小妮子弄回来。” 张小娘嘀咕,那个货色哪里好了?不就甩钱不咋眼么?!开封这类纨绔多了去了。不对,也不算多,花钱是花钱,都是哄人上床,他好歹是哄自己去干事,不过也可以哄人上床的嘛???呸呸,她想什么呢?! 张小娘说:“换换换!换来换去也就你们这一家人折腾。” 潘金莲眼睛亮了,张小年嗯的疑惑了,不会她真想着去开封换人回来吧,这也太折腾了吧,再说应该现在也不合适。 潘金莲说:“谢谢张姐姐的主意,我有点事出去下,回头陪你聊。哦,可能有点晚,要不,晚上跟我陪我婆婆和谢姨几个吃饭,整天在那个佛堂呆着不闲闷呀,也就妙常有时候能守着那里的冷清。” 张小娘愕然,想拒绝却不舍得开口。 …… 北水帮大厅,这是杨家一次很小的人事调整,在北水帮却是影响极大,意义非凡。 潘金莲换换换了,她把张顺调了出来,还让他带十多个人出来。接替张顺的是张横,张横曾经是北水帮的人,但毕竟现在不是,这是一个外人入驻北水帮,而且直接就是大当家。 潘金莲吩咐道:“所有交接在太原进行,我会让张横回来,张顺、张青、戴宗,你们几个这段时间都给我看着点,这边稳了以后,张顺你再南下。杨家船队张顺你接过去没什么问题,你得把潘杨杂货脱出来的部分整合好,所以让你多带些人,至于掌柜的人杨家你看上哪个报给我,你带过去就是,但掌柜的账目在那边任何时候杨力都能查看。哦,张青不能调走,你已经出去了,北水帮不能没有熟悉人。” 张顺、张青和戴宗点头答应,想来想去还是这个少主母大气,从来就不把大家当外人,难怪定边军北水帮出去的人说,清风寨那里潘少奶奶“霸气”得很。 第110章 杨元奇再见张孝纯 开封。 杨元奇没等到潘易岭关于事情的回复,他明白了,有些事有些选择不是他一个晚辈能多说的。 太原的消息让他唏嘘,本来他也有想法北水帮的人员调动一下,但又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总不至于全拉去定边。没想到潘金莲自己就做了,他很是得意,认为这是日常通信中,他影响了潘金莲,和李师师在一起,他也会脑补了。 李师师说:“还是金莲姐姐有魄力呢,在开封时候我就知道。也就相公你看什么都好。” 杨元奇道:“这不看你们都好嘛!” 李师师说:“潘岳丈那边你怎么说?” 杨元奇道:“就这样吧,我们做好自己的就行。他是进士,有着自己的骄傲,我们做小辈的说太多做太多倒不好了。” 李师师嗯的答,这个家安心就在于此。他们为长辈打算,长辈更希望呵护着他们。 杨元奇道:“你可是嗯了,最近不要去顔楼了。”李师师这段时间经常去顔楼,一来为了消息,二来也能影响其他几家人。要知道,这种夫人嘴里传出去的话看似不重要,有时候会直接影响事情的后果。 这时候鲁智深来访,杨元奇兴高采烈的让人拿酒,李师师眼睛睁得很大,恨不得把进来的鲁智深找地方埋了,她可是有怀孕计划的。 鲁智深有些摸不着头脑,说:“师师夫人,我这是做错啥了?” 李师师又不能说谁让你跑来找他喝酒,只得说:“云良阁有点新鲜茶叶,不是很好,贵在这可是清风寨送回来的,你不会不想试试吧。” 鲁智深正想说喝什么茶,这里不是有酒么?就看着李师师眼珠子盯着他不放,这情况不对,喏喏的道:“那就来点茶。” 李师师开心了:“对嘛,清风寨的你能不喝?!” 杨元奇一声叹。 鲁智深说:“张枪老大人退出来了,他以后封枪,林冲想宴请大家,今儿你刚好不在武学,拖我来问问你。帖子他会让人送来。” 杨元奇道:“嗨,他直接来不就得了,什么时候?” 鲁智深说了个时间,杨元奇点头道:“这我还有个月么,这么早就问起来。” 鲁智深说:“帖子会晚点发,早点问问你不是更好。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对于这个他念念不忘,他实在不喜欢开封的灯红酒绿,他怕自己以后再回定边,身上都会没了铁血。听说张横要回太原,他又想起这事来。 杨元奇这下接不上口,他也不知道,这个时候的茶很淡。 杨元奇沉思,苏轼已经走了,潘易岭的事一旦差不多有个眉目,他就上折子自请北上,这种事枢密院应该会准,还懒得看他在开封呢。 杨元奇把话题扯开:“那些西北孩子怎么样?” 鲁智深说:“他们很好,就是离开西北,意志慢慢都会消磨。”鲁智深觉得可惜。 杨元奇道:“他们都是家里唯一的男丁,有机会还是少去西北挣命吧。你也别说太多西北了。” 鲁智深说:“那我们很多不是也这样。” 杨元奇道:“那是无路可走呀。好了,这事我们不要争论了,他们家人亲戚愿意送过来不就这样么。总得顾及死去袍泽的老母寡妻吧。” 鲁智深点头,这个理说出来无法反驳。 杨元奇突然说:“听说定边燕小乙和丁都赛给你牵线,怎么看不上人?” 鲁智深一个大男人这下有点脸红:“这个那个……” 倒是李师师这会拿了茶进来笑话道:“好歹一个八品武职,这时候吞吞吐吐了。”丁都赛说的人是徐婆惜,现在云良阁的大掌柜,和她们几个是教坊的姐妹。 鲁智深说:“你们别打趣我啊,我一个鲁男子,这安家……” 杨元奇道:“别鲁男子不鲁男子的,要成家就趁早,不行也赶紧,别耽误别人。” 鲁智深啊了句,他们两个相交不多,还是有时候丁都赛那个小房子徐婆惜会带人去打理,大家有过几次交谈。 在鲁智深眼中,徐婆惜是看不上他的,这是当时人真实想法,以她的名气,去个书香门第做个侧室没什么问题,比跟他这种行伍的人好。这是青楼名角普遍想法,也就杨家这一系的人相对看得不同,这也是李师师和丁都赛的影响,特别她们的大姐丁都赛,丁都赛在定边现在很幸福,最近打算出来做点事了。 李师师说:“巧了,我徐姐姐今天应该会回来,我们刚好一起吃个饭。” 鲁智深不好意思说不了。 李师师赶紧补了一句:“不准喝酒!” 杨元奇说:“那还是喝点好点吧。要不,他闷葫芦一个了。” 李师师“……” …… 枢密院张孝纯把杨元奇邀了去过去,他还是想修订一下大宋军伍操典,他想听听杨元奇这个上个战场的军伍中人的意见。 杨元奇实在不想在开封折腾这事,想了想说道:“张大人既然认为这事和将士息息相关,得找上个战场的人一起合计。这个我亦然如此认为,要不,这样,你想办法把我弄去定边,我在那里组织点人试试,有东西我发来开封。” 张孝纯愣神,杨元奇上次就说过想去定边一线战场,怎么这事和他聊来聊去,倒是赖到他这里来了。 张孝纯说:“我一个七品官员,这事轮不到我说话啊。你们杨家这事还搞不定?” 杨元奇道:“你好歹也任职枢密院,这种武职安排你说话管用,这不是有事情嘛。我也可以在那边把最近一些经验总结一下啊。” 张孝纯觉得这事他做不来,杨元奇可是环庆路经略安抚使章楶举荐要过去的人,那都没走成,里面肯定有些问题,章楶都没做到,他如何有这个能力。 杨元奇只得说:“那反正这事我都这么说了,在开封都是你们这些根正苗红的进士说的算,我在这里也办不成。” 张孝纯无奈了:“这事我想想。” 杨元奇道:“那我可等你好消息。” 张孝纯无语:“别啊!我是说我想办法。” 杨元奇道:“办法总比困难多,拜托了,我先走了哈,再见!” …… 第111章 苏辙的反应 苏辙还是去信询问了潘易岭关于茶马司的事,潘易岭早前有过传信,说起茶马司积重难返,苏辙对此有些不以为然,要潘易岭与当地官员处理好关系,茶马司龙蛇混杂,需要他各方协调。 苏辙收到潘易岭的回复,详细的说明他在茶马司这几个月的所得以及措施,也坦言效果不好,他的奏折是基于此而上奏的,他甚至认为茶马司因为利益太大,很多下层官吏也不愿离开,这造成机构臃肿,同时也霸占了更庞大的外部利益,人越多分润的人就越多,那只能挤压其他底层人员空间。 苏辙清楚潘易岭这番话是他在当地的体会,他又实在举棋不定,大宋从头到尾都有冗官一说,这事顽疾,新党曾经在这事上整饬一番,不过也是有些治标不治本。至于旧党重新上台,他本人就上过折子善待官员,这个善待有个极其负面的效果——冗官。 苏辙细读潘易岭的奏章,亦然清楚有一定的道理和可行性,但他又清楚很多时候不是道理问题,而是这么做很容易引起动荡,茶马司有个极其重要的任务,为朝廷买马,潘易岭的举动主要和茶有关,这又必然引起马市的事情。一个是钱财,一个是国家安全。苏辙觉得暂时不要动为好。这其实就是苏辙的一贯主张,能不动尽量不动,一切循规蹈矩。 苏辙明白一旦连他都不主张推行这个折子,那潘易岭在茶马司任职基本就到头了。潘易岭是大家眼中苏辙看重的一个人,潘易岭跻身的圈子也是这些人,潘易岭会失去最大的一个支撑。 关于治政,对错从来就不是特别分明,每个人所处位置和角度会让问题变得不同,解决方法更是千差万别。 苏辙很想把事情做个冷处理,但这事又面临一个问题,得潘易岭不再提,这点他做不到也不能做,他也不想这么做。官员相交,彼此借势,但并不代表他都要听你的,就这个折子而言,苏辙知道无论对错,潘易岭是花了心思的,他不能这么劝他,更不能去压他。 苏辙找来了李格非,他觉得把里面利害关系说清楚,或许李格非能劝一劝潘易岭暂且放下这事。李格非和潘易岭之间关系更近,他们也是同龄人。 苏辙很无奈,李格非和他相谈很久,别说没应下去劝潘易岭,倒是劝他推这个折子,说服政事堂采纳或者部分采纳潘易岭的方法,这让他有些猝不及防。这侧面说明一个问题,很多官员是认同这个折子的,包括巴蜀一系。 苏辙还在犹豫,御史中丞李之纯过来会他。 原开封府尹李之纯去职调任知成都府,这短短半年时间朝堂换人如流水,就没多少安宁,高太后和政事堂又把他调了回来,任命御史中丞,是希望谏台能安稳下来,让朝堂安静一些。李之纯在清流中有识大体,知大义,性情耿直的名声。 苏辙对于他的到访很是开心,潘易岭在李之纯开封府尹任下做过录事参军,对潘易岭比他更了解。 李之纯恰恰也是来商议这事,他认为不管潘易岭奏折如何,这事不能在朝堂这么拖着,苏辙应该在政事堂提出来议一下。 苏辙问李之纯对折子本身的看法,李之纯直言关于茶马司肯定有弊端,究竟要不要动,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就他而言实在也无法分辨,但折子本身言事达到一定深度,那怎么都要论一论。特别就潘易岭而言,他希望得到朝堂的支持,如果折子都没人理就这么放着,那作为苏辙而言,这事就有问题,哪怕不同意,也可以书信给潘易岭说明缘由。因为潘易岭或许最希望得到的恰恰是来自于他们的支持。 苏辙知道这事他必须拿出来了,李格非的态度实际已是说明中层官员也在论这事,今日李之纯这个意见亦然如此,或许他也是听得很多人在议论,这么拖着就不是个事。 苏辙问:“关于传得沸沸扬扬的杨家的茶马司茶叶交易呢?听人说杨元奇是认下这事的。” 李之纯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们无需妄自揣测。杨家是杨家,潘家是潘家,如果潘易岭涉入其中,那他就该负责,也不怪御史台将来有人弹劾他。现在是政事,不是论人。” 苏辙点头,这的确也可以是两码事。 苏辙清楚李之纯的意见,李之纯是想保住潘易岭的,因为他在政事堂论这事,比某一天在廷议上论这事要好很多,起码大佬们彼此会要点脸面,不会把这两事贸然扯在一起,因为一旦否定人,太容易引起政争。但在廷议或者朝会上,太多官员参加,那很多人才不管这个呢。一旦有人有心把事情往潘杨两家引,天知道会扯出多大的事。 苏辙送走李之纯,内心有些不爽,是关于杨家,特别杨元奇。这点他和高太后最初观感很像,认为这小子就是惹事。他都奇怪为什么他那个天纵奇才的老哥这么喜欢这小子,似乎苏家大部分人都喜欢他。这不活脱脱一个佞臣的形象么?! 潘易岭这个折子先不说,怎么茶马司也关杨家的事了?苏辙觉得上次章楶提调杨元奇回定边军,他就该多一句嘴把这事敲定下来,把这小子赶出开封再说。那会子想着苏轼在京,杨元奇又在忙着嫂子的病情,这也算是个知恩的人。没成想现在又关他的事了。高太后把杨元奇撸到底,他还能做个好人,也别撸太狠,给他丢回定边,让他多立战功就是。在苏辙眼中,潘易岭可是进士,二甲也都算靠前的,怎么看都应该杨元奇背锅不该是潘易岭。他想他们两家也会这么认为吧。 杨元奇要是知道苏辙的想法,也得郁闷死,这本就不关他的事,苏辙认为惹事那也是潘易岭,谁让他没事找事想干大事的。他这不是殃及池鱼吗?何况,他委屈的会觉得他池鱼都不该算得上。 第112章 政事堂争议 政事堂上,苏辙把潘易岭的奏折拿出来讨论。 奏折果然个人反应不同,在坐的老油条其实都能看清,奏折的基本是改变,更为重要的是,有些说法其实已和新法趋同。这奏折解读出来的含义就让人思量了。 这次翰林学士范祖禹来参加了这个政论,翰林学士这个以为咨询还真是进退自如,这不过是一场讨论,多一个他似乎大家也没多说什么。 范祖禹是高太后特意让他参加的,这某种程度也表达高太后的倾向,范祖禹其实最是反对动朝廷马业茶业,他是持极其反对态度,这得追溯到当年新法变革。他认为新法从开始动盐茶马等行业起,商业就开始出现混乱。 范祖禹也的确第一个跳出来就否决了这个奏折,潘易岭虽然奏折只是茶马司相关,甚至只涉及茶业,但嫣知不只是一个开始。 苏辙知道他必须要保住潘易岭,得把范祖禹说“这只是一个开始”打断,按这个节奏讨论下去,都不用说奏折了,一个旧党叛徒就能打翻他。 苏辙说:“折子不过有几条和新法类似,这也只是改组茶马司,至于一些大方向,潘易岭说只是构想,是秦州茶马司改组以后可能的将来。范大人没必要如此,要是后进官员上个折子还去审视有无新法痕迹,那这才是朝廷不能容人了。” 这话说得比较高大上,范祖禹一下子就没缓回来。 尚书左丞和尚书右丞同样表达了疑虑,这种疑虑实质就是搁置这个奏折,出发点各有不同。 右丞郑雍是认为新法当年改革过盐茶马等专营行业,结局是一团糟,既然奏折有些想法和当年趋同,那旧事还容易发生,这个奏折失之谨慎,那不如按现在的继续。 左丞梁焘则是认为奏折很多也是改变秦州茶马司,潘易岭就是提督茶马司,这是他职责,哪怕他稍微有些过朝廷并无追问,他作为一个清流,就该勇于任事,秦州茶马司干好了,再来上这个奏折。 苏辙眼见三个人反对自己,也不想过于硬撑维护这个折子,他本来对于这事也不是特别热心,他现在想要的是把事情赶紧冷下来,保住潘易岭就好。 苏辙道:“潘易岭还是做了些事,他元佑进士,一腔热血,想做点事上个折子也是好的,这也是他作为提督茶马司的职责,并无不妥。” 高太后想把事情做个了结,她现在身子每天乏得厉害,更不想折腾。至于潘易岭,她也不想折腾他。人很多时候压根就不是理性,特别女子。高太后已经算是明白,她是喜欢杨元奇这个人了的,潘金莲她也知道一些,潘易岭也算尽忠职守,她不想这事一杆子把潘易岭打翻。 高太后突然鬼使神差的问了句赵煦,赵煦问过茶业交易的事,那他一定对这个奏折上过心,赵煦平常政事堂论政只听不开口,高太后觉得他既然曾经在她面前说过这事,那就问一下。“官家,你觉得这事如何?” 高太后马上后悔她这一问了,因为赵煦回答:“奏折本身条目相公们并未讨论呀。” 政事堂所有人神色一凛。(赵煦终其一生,很少多说,但往往说出来的话就是带节奏,按自己的节奏来。) 赵煦这一问最让政事堂群相难受,因为这话赵煦说出来一点问题没有,他听政,不就是最应该听奏折所说内容么?!这话实在不好接! 高太后这时候也有点进退不是,她问了赵煦,难道赵煦这一说她又直接打断?! 范纯仁这时候站了出来:“奏折本身言之有物,臣认为政事堂今天可以讨论出几个框框,部分的确合理的措施,可以让秦州茶马司那边试行,潘易岭上个这个奏折也可能是因为他在秦州,对茶马司有些变革因为和朝廷原有方法不符,下层官员会懈怠甚至阻挠。有政事堂的背书,他也好展开。” 这是范纯仁一贯主张,哪怕当年王安石的新法,亦然认为其有可取之处。 苏辙是不想的,他更想结束这个政论,只要不处理潘易岭就行,这种政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一个不小心就又廷议了。 高太后借着范纯仁的话问左相了:“吕相公,你说呢?!” 吕大防这时候说道:“潘易岭这个奏折的确有希望得到朝堂的支撑。潘易岭在秦州无法推行,那这个奏折所言之事应该是得不到大部分人官员支持,就应该暂且放下。茶马司机构庞大,所涉甚多,一旦强硬开展,恐怕引起朝堂纷争。何况,潘易岭奏折说得大部分是茶业,茶马司茶马司,那就会影响朝堂马政。” 这是吕大防最担心的,他是左相,他只求稳定。潘易岭得到朝堂支持,最先开展的一定是大力拆撤官员,那会是一场大波折。朝堂当年通过苏辙的奏折,宁肯又重新把一些官员养起来,不就是朝堂已经开始有些乱了么。 韩忠彦一听马政这事,这事关枢密院战事,也赶紧开口:“茶马司不能乱,现在辽国夏地均已息兵,正是采购战马最好的时机,这个点不能动。” 当政事堂按这个方向论,为求稳定,那不管潘易岭奏折如何,实际已是难以推行了,哪怕他是对的都没意义,变革往往意味着动荡。 苏辙说:“那不如把潘易岭潘大人调出来,他热心公事,也未造成什么后果。”他想赶紧鸣金收兵。 尚书左丞梁焘不乐意了,说道:“既然此事不宜行,潘易岭为这事徒耗资源,刚才我也认为他事实不愿任事,把事情踢到政事堂,应该做贬谪处理。” 苏辙轻叹。 范纯仁护住一手:“梁大人,要是折子有点问题就贬谪,那以后谁敢上折子。” 吕大防说道:“不管如何,奏折失之谨慎。这事在朝堂已有争议,为平息计也应该贬谪,不易再起风波。” 高太后开口:“那就稍做贬谪吧,至于如何政事堂你们自己定。”最后这句不易再起风波让高太后下定决心,不能吵闹了。她也说了稍作贬谪,这时候其实也是对官员的保护。 第113章 赵煦的想法 政事堂出来后,苏辙找到了御史中丞李之纯,这事他找人来弹劾最好,往轻里说,把人随便处理了就是。 李之纯是料想到了这个结果,包括他自己这个年纪,也不想大动干戈,潘易岭这个折子还是偏向于动,他所虑的就是拖得久,事情才会闹大。 世事就是如此,老人家说年轻人不知轻重缓急,年轻人认为老人固步自封,这都是个人屁股坐的位置决定的。 李之纯这事答应很爽快,关于潘易岭,他和苏辙一样的想法,留下这个他亦然看重的官员,只要弹劾不去涉及人品,一个进士清流被弹劾才多大的事?!没被弹劾才是你这人一点热度都没有呢。一个从六品官员一份弹劾落定,也不会有人没事继续搞他,这又不是大官。弹劾的人也得想想别人骂他邀名。 …… 皇宫。 赵煦对于这事的结局不是很满意,但对于这事过程他非常满意。他明白他的话的确是能带节奏的,这点他和高太后不同,高太后也是如此,但事情不符合预期她就会着急,最后自己上场都行。赵煦听政接近九年,九年沉浸其中只闻不说,这会是一个厉害的官家。 赵煦回到宫中心情更好,因为现在周边几个嫔妃都是提过茶马司的,她们天天哄他开心,那有个好消息他也不吝啬哄她们开心一下。现在他就很享受这种被包围的感觉。 赵煦也没得意多久,一个小太监的一句“孟皇后也是,怎么和这些人有交往?”让他彻底没了心情,这些人显然是指潘家。 赵煦从来就是聪明人,他直接处理了这个小太监,不管如何,孟皇后有孕,对于他来说,他喜欢不喜欢都好,她身体怀的可是他的孩子,也是现在这个宫中唯一有身孕的人,他明白一旦他不做这个表态,他耳边就会传来更多孟皇后不好的消息。就这事而言,他内心深处还更倾向于潘易岭的折子,这里面部分有他父亲最推崇的新法的影子。 …… 孟皇后很欣喜,赵煦今天过来了,听说还是从另外一个宫中出来的。 赵煦看着孟皇后的肚子,已经显怀很大了。问道:“这几天如何?有段日子没来这里了呢。” 孟皇后笑着说:“很好,他(她)踢我了呢。”这是孟皇后这些天最大的欣喜,她能感受到那个血脉相连的孩子的动静了。 赵煦也是笑了,要是有个儿子,他觉得这个大宋朝就能安稳很长时间,他这个本已安稳的位置会稳固无比,他不能像他老爹去得早,他得亲自选人教他的儿子,让政策好好传下去,不能再动荡。整个老赵家都无人敢动他,包括现在可能有能力的高太后,那会与士大夫最大的群体为敌,那时候会有很多不怕死的官员来护他。一个有儿子的官家对于大宋政局的稳定,他们比谁都懂! 赵煦说:“那你得好好养着。” 孟皇后嗯了一句,想了想还是说道:“官家也要好好养着,注意身体,有时候……有时候多休息。”她知道赵煦在性事上纵情声色,这不是个好现象,何况他身体真的不怎么样。她本不该这么说,她有了身孕,其他嫔妃就不想?!她就是觉得作为皇后,她还是得说。 赵煦听得这话又有些丧气,高太后和向太后已然在这事上说他,皇后又说,搞得自己荒淫无道一样。赵煦说:“没得做了官家,这个大家都管了。母后,太后如此,你也如此?!” 孟皇后只得说:“总要多休息才好,这样不也是为了你将来时间更多?” 赵煦摆手:“算了算了,我又不是不知道这些。那个潘易岭潘家和你很相熟?” 孟皇后说:“孟家和杨家是旧识,太原杨家杨兴武年轻时候得过我爷爷照顾,两家一直来往。杨家这被杨元奇初来开封,最先拜见的其他家就是孟家,那个时候起我们就相熟。潘易岭女儿潘金莲嫁给杨元奇,我和杨家几房媳妇都交好,自然知道些他。” 赵煦点头。 孟皇后不想问潘易岭什么事,毕竟那是政事,再说,那个奏章连她都知道,闹得沸沸扬扬,结果也不是她能管的。 赵煦有些疑惑:“茶业利润极其丰厚,后宫相关也有人家参与,你怎么不问我这事如何?” 孟皇后笑着说:“孟家和杨家一起经营什么,我还能不知道?杨家商业掌事人实为杨元奇,有这个机会我倒觉得他会拉上我们孟家。茶行这是听得说是杨家涉入。不管如何,有错与否我不知道,但事情不会大,毕竟利润再厚实,本金也少不了。毕竟我也没听说孟家有资金进入。” 赵煦叹息,一旦涉及利润,官家和百官一样,总会有相关家族进入这个行当,这是避免不了的。唯一区别就是,有些家族有分寸,有些却毫无底线不知所谓。 赵煦说道:“高家和孟家那个顔楼我可是听说过,怎么青楼都能做了?” 孟皇后这下实在不好意思回答,脸都是红的,对外说下借贷,表面看也是借贷,她自己却是知道怎么回事。 赵煦说:“你怎么不辩解一下?” 孟皇后无言:“这是事实,如何辩解!” 赵煦哈哈的说:“所以很多事不就这样,你何必把自己放在如此正经位置,劝诫别人容易,自己守着可是很难。”这道理来自于他的先生,那个和苏轼对上的“圣人”老师。 孟皇后讲不过来道理,又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只得说:“那……那……” 赵煦这下开心了,省得她说这些道理。说道:“别这那了,好好养着吧,你肚子孩子重要。你也千万别因为我说这些就和你娘家商量这事,那才是好没意思。哈哈……”赵煦得意的离开。 孟皇后还是有些疑惑,道理在这里又不对。作为上位者的赵煦,他清楚水至清则无鱼,他要做的不过是控制其中的度,保持中间的平衡而已。而且当他看不顺眼哪家时,都不用去冤枉了他。 第114章 相国寺好地方 贾详这段时间好过很多,他发现另外一件事,端王赵佶也许需要的不一定是李师师,他需要的更应该是美女,不是李师师也行,甚至其他玩得都行。他要做的也不是一定要急着对付杨元奇,转移赵佶注意力比对付杨元奇这事要简单很多,而且他也过得更惬意。 贾详甚至后悔赵佶小时候带他去找李师师,现在求而不得,这让赵佶更难忘记这个人。 贾详不介意给杨元奇添堵,但时间不急,慢慢来就是。现在杨元奇岳丈潘易岭可能就有麻烦,那场政事堂论事情况他已是收到。不大不小对潘易岭是个打击。这种打击积累多了,他不觉得谁能一直承受。最大遗憾就是这事和杨家关系不算大,潘易岭毕竟只是岳丈。 贾详现在很想找点其他东西给赵佶玩,赵佶喜欢女子和蹴鞠,蹴鞠不是他这种老头子能玩的,他现在很听驸马府那个高俅的,高俅的确有几把刷子。女子这事也不好,这会降低宫中对他的风评,一旦失去宫中太后和官家的喜欢,赵佶这个王爷的地位会直线下降。 贾详这点很感激梁师成,梁师成最初出自他门下,也算有点恩惠,但现在梁师成的品级和他相仿,权势却是大于他的。梁师成提醒他,宫中喜欢赵佶书画均有涉猎,但不会喜欢他天天打别人女子主意,而且有点难以启齿,赵佶更喜欢可人的妇人,这就很容易引发事故。 贾详想把赵佶劝诫回书画等方面,却是不得行,有些东西一旦沾上要回头很难。贾详只得另外想主意,看赵佶会不会有其他感兴趣的东西,有新奇的东西,他难免会转移注意力。 贾详现在正考虑有人给他提起的另外一件事,奇石!他见过一座大的,是很新奇,但这事他犹豫要不要告诉赵佶,这涉及太大的银子,端王府没那么大财力,这会要了大家的命。 赵佶把贾详传了过去,今儿他去了趟宫中,官家和向太后和他关系很好,他时不时会过去探视。高太后身体差,他倒去得少点,他这是懂事,这时候没必要太多见高太后,也正是这点,官家和向太后对他更为欣赏。 赵佶问贾详:“多好久没有问起,李师师的事你有什么主意了?”这次宫中他听说了潘易岭的事,杨家也有些牵连,他突然又想起了这个让他曾经朝思暮想的美女。好吧,最重要是最近跟他那个女子他也腻味了。 贾详只得说:“王爷这段时间也没去云良阁,听说杨元奇看她看得很紧呢。王爷,你不是和那个姑娘最近经常一块么?怎么不想过去了。” 赵佶有些着恼的说:“哦,她是她,李师师是李师师。你这个办事……唉!”赵佶现在明白他不需太严厉,他只需表达一下自己的不满,手下人就会努力干活。其实他对贾详最近表现很满意。 贾详现在实在不想直接对上杨元奇,又不能说李师师这事,怎么都应该是各凭本事啊。 赵佶也不想太为难他,毕竟他是难得几个办事得利的,他不过是个王爷,手里的好宦官不多。 赵佶说:“算了!你这段时日也是尽责,别去给我惹事就得。” 贾详赶紧应承下来,说道:“听说隔几天相国寺有场大法事,王爷要不要过去看看?” 赵佶说:“那好呀,也好久没去过相国寺了。听说现在那个广场可是增加了不少物事。” 贾详道:“那王爷这几天最好在府中多读点书做点画,那天估计很多人都会去,省得有人多嘴。” 赵佶点点头,贾详就是这点好,不像其他没把牢的,起码他知道取舍,而且很会为他着想。上次高俅拉他去城外和禁军蹴鞠就是,他倒要谢谢贾详提醒他在家里呆了两天。事情传到宫中,宫中太后都赞赏他劳逸结合。 …… 开封林家。 林冲的娘子张贞娘想去相国寺,关于那里能求子现在传得邪乎,她很想给林家生个儿子,她也想再生一个算到张家。 张贞娘最近过得比较舒适,以前林冲算是入赘张家,林冲长得英武伟岸,又练就一手好枪法,对于她来说怎么都不欢喜。这会影响他们夫妻关系。现在她父亲也不再说这事,林冲自立门户,现在也是禁军教头,而且他这个教头毕竟有过枢密院武学经历。就年纪来说前程比张枪实际要高不少。 张贞娘知道她父亲封枪,林冲的意见大办宴席,也有自身的考虑。现在答应能来的听说就有杨元奇、鲁智深和陆谦等人,他们是实打实带品级的官。从林冲相交的人来看,她觉得自己的相公起点比她父亲要高很多。 张贞娘想林冲陪她一起过去,只是林冲那天恰好约了陆谦、鲁智深吃酒。她只能作罢。而且林冲也是体贴,他听得她要去相国寺,吃酒既然已是应承不好推脱,他和另外两个就商量把地点放在相国寺这边。要是可能,他回头还能陪着她一起回来。 林冲这几天埋头苦修枪法,他和鲁智深有过一场切磋,双方打成平手。他问鲁智深枪法如何,鲁智深的回答让他心里有些疙瘩。鲁智深说架子很好,但是上了战场,林冲可能过不去他3个回合。 林冲开始有些不信,鲁智深说战场上根本没有多少腾挪空间,和演武场上切磋是不同的事,但是他有这个底子,上过一次战场长进会快很多。 鲁智深只举了一个例子,当他第二回合避开鲁智深,枪挑向他另一处时候。换做战场,鲁智深不会管这一枪,他只会直直的用命换命,狭路相逢勇者胜,他几乎肯定林冲受创会比他重,因为那个时候铠甲会起到作用,他的斧子会更早切入他的身体,那他那一枪实际伤害就不大。他要做的是封住他的斧子,或者没有花哨的一样直接刺向他的身体。那个时候谁胆怯了谁死。 林冲有些怔然,别人说他不一定信,一个武艺和他差不多上过生死战场的人说,他还是信。鲁智深甚至说那个时候你与其指望自己武艺超群,不如指望旁边有个信得过的同僚。林冲回想整个切磋,鲁智深很少大范围移动躲避,只会封住他的枪或者稍微让过,要不,就是换命的招数! 第115章 李师师和孟婵 陈妙常和李师师陡然发现,没有了李清照,她们在开封的生活似乎太过平静,甚至有些清冷。 陈妙常还好点,她性子淡然,对她来说,云良阁就很热闹。李师师却不然,能平视她的外人也就李清照寥寥几个朋友,这段时间她纠缠杨元奇比较多,或许也有这个原因。 李师师这几天也没去顔楼,既然她的相公让她少去,她就不去。别看她整天鬼头鬼精,杨元奇的话她可是很听,她从来就是这么醒目。 陈妙常问:“你天天在云良阁里转悠,不如去朱仙镇散散心,别整天呆着憋坏了。” 李师师说:“相公前段时间跑出武学比较多,总不好又拉他出去。我一个人去那里散个什么心?我都有点想李清照了,得那小妮子带一群人过去才好玩。要不,我们一起去皇宫看看孟皇后?” 陈妙常道:“我这几天孕吐,哪里都不去。你想去去就是,黄鹂还在呢。” 李师师又犹豫不决,她还得看着这个姐姐。 陈妙常说:“行了!你整天在我面前晃悠我头晕。” …… 孟婵对李师师能跑来非常开心,她说:“怎么想到来我这里了?不在云良阁和你家相公腻歪?” 李师师道:“再这么下去他都烦我了,李清照那个小妮子不在,没人和我吵架,这感觉生活淡得出味来。” 孟婵恼怒的说:“所以你就来找我?” 李师师赶紧道:“孟姐姐这说什么呢,我去信给太原张小娘了,求她回开封。你和妙常姐姐都要生了,总感觉她来心安很多。” 孟婵笑了笑,她有太医,皇后怀的孩子,这放哪里都是大事,倒不担心这些。李师师对她的关心她却很受用,她知道李师师说张小娘这事,的确就是想着陈妙常和她,她觉得被李师师惦记感觉很好。 孟婵说:“你们老杨家规矩又不严,你实在憋闷出去一趟游玩就是。”这是孟婵最羡慕的,她有点像笼中鸟。 李师师道:“那怎么成啊!你们不都是大肚婆么。” 孟婵也不再多说,这种情况李师师的确不会走开,杨元奇毕竟是官身,很多时候身不由己,开封杨家只能留着李师师在开封看着。 李师师说:“跟你说个事,我想找你们孟家一起把白巩楼彻底买下来。就是孟家叔叔婶子我不熟,孟励和刘娘子又都在眉州。你觉得行,要不你帮我去和你娘家说说?” 孟婵想了想说:“孟家我去问问可以,而且问题也不大,就是你哪来这么多银子?不是听说杨家在临安和凤翔府有顔楼计划?”开封的地皮不是一般的贵,就白巩楼的规模,估计所耗费用都能等于杨家两地青楼加起来钱还多。考虑白巩楼的名气,这更会是一笔溢价收购。 李师师道:“要不,你也投资点,我再去想想办法。”李师师指了指孟婵的肚子。 孟婵这次真烦了:“你就怎么认为我怀的女儿?”孟婵要是肚子里是男的,显然李师师这个指没有任何意义,男的很多安排孟婵都做不了主。 李师师这次非常认真:“姐姐,我是真的担心当所有人都有这个臆想,你才会很难!” 孟婵怔住了,太皇太后、太后、官家还有她都总认为她是怀的是男仔,这种希望已经慢慢演化成似乎就该是,那她要生个女的,估计对大家都是一个打击。 看到孟婵的样子,李师师感觉孟婵就不该在皇宫呆着,关于人情世故她还不如她呢。在皇宫这种地方,李师师不认为皇后就能如何,这才是个真正熬人的地方。有时候李师师觉得,皇宫更适合她这种“狐狸精”。 孟婵说:“这才是你今儿来想说的吧。” 李师师道:“我是在云良阁闷久了,想想你和在皇宫挺着个大肚子,应该也很闷才对。” 孟婵这却是摇头:“妙常闷么?” 李师师顿住,好像也对,怀了孩子的其实就已经多了个伴,实在称不得闷。 孟婵道:“我算你关心我了。白巩楼的事我想想,你去找人归你去找,不过给我先预留着就是。” 李师师说:“好!” 孟婵看着李师师窃喜又奇怪了:“怎么看你这么奇怪,你来找我说这事还有其他原因?我没想透?” 李师师嘻嘻笑:“你也说杨家有其他计划,回头找我家元奇相公说这事,我就能提关于白巩楼是你有想法,那我家相公就得给我想办法,要不,太原我金莲姐姐那里不好对付。”李师师这是扯起虎皮好办事。 孟婵目瞪口呆,她想拒绝这事了,怎么还掺和到别人家事了。只是孟婵又不想抽身,关于白巩楼,那也是她记忆深处的东西。 孟婵清楚,当年杨元奇北上环州,潘金莲和李师师都能说在开封相依为命,她们有个共同最紧密的点——杨元奇。只要这个点没问题,哪怕潘金莲吃了暗亏,也只能“咬牙切齿”下次来过。 孟婵突然心里有些慌张,她觉得她这是不是有点像站队?她不想站在杨元奇任何一个女子的一边,在她眼中,杨元奇和这些女子绑在一起。 孟婵赶紧说:“嗨,你别把我往你家事扯啊。” 李师师又指了指孟婵的肚子。 孟婵很无语,李师师这次来找她绝对算计好了。孟婵怒道:“还想赠点桂花酿给你,没了!” 李师师说:“最近我家没人能喝?!” 孟婵“……” 李师师道:“好了好了,我走了呢。你憋闷就唤我来陪你,最近我事不多,我相公嫌我管太多了。” 孟婵摇手让她离开。 李师师其实是在孟婵相熟的外人中,在她面前最随意的人,这点和杨元奇最像。其他人,哪怕天纵奇才的李清照,在孟婵面前都会有些拘谨,毕竟她身份就是皇后。 杨元奇是平等正视每个人,李师师却是青楼名角,见过的大佬实在太多,在她眼中,这些人都是活生生的人。孟婵就是她曾经相善的好姐姐。 第116章 终究还是相国寺 今天,相国寺打开山门,一场盛大的法事要开办,相国寺前广场大街人山人海。 李师师计划是好好出来游荡一圈的,现在却被招进了皇宫,孟婵对于李师师晃点她这事马上来了报复,让你能独自去外面玩?做梦! 李师师恼羞成怒:“孟姐姐,我可喊你姐姐的,你就这么来啊。” 孟皇后道:“不是你说闷了找你来陪就好么,我是真闷了。” 李师师看了看孟皇后的肚子,算了,得罪不起。家里头那个得罪不起,外面的她还是得罪不起。 李师师说:“哎!要不是妙常姐姐走动不得,该拉她一起来,你们话题多。” 孟皇后道:“我和你话也多呀……” …… 相国寺大街。 赵佶非常开心,第一是为来相国寺,第二今儿费用驸马府给他出,昨儿他们赢了一场球的彩头。 高俅陪着赵佶一起,这可是赵佶指定的人,自从高俅去了驸马府,端王府输了几场,好不容易昨儿找了点面子回来,赵佶就要驸马府让高俅来作陪。 赵佶说:“贾详,今儿我们可得好好玩玩,要不驸马府都没面子了。” 贾详道:“那是!这个是我们赢来的。” 高俅说:“王爷,中贵人,今儿相国寺人可多了,还是找个地方先吃个酒,驸马爷说不要给他省了!” 赵佶哈哈大笑,这花别人的钱,感觉就是不一样。 赵佶突然停下了脚步,眼神凝聚,相国寺今儿人很多,但一个女子身材高挑,娉娉婷婷,面容娇美,鹤立鸡群的走在人群中。那是一种他未见过的风情。 …… 张贞娘今天精心打扮了番,这次来相国寺求子,她非常在意。连丫头都在旁边说:“娘子今儿回去,林老爷可会着迷呢。就是他怎么还去喝酒的了。” 张贞娘嗔道:“就你饶舌,老爷要会朋友不很正常,晚点喊他来接我就是。” 丫头说:“那今儿娘子是漂亮嘛?!老爷不就应该舍不得才对。” 张贞娘嫣然一笑,她知道自己的美丽。 …… 赵佶有点炫目,那个女子浅笑细语仿佛就是在对着他。 贾详是赵佶身边人,他发现了赵佶眼睛里的火热,循着目光看过去,他也看到了那个女子。 贾详内心翻腾,他不知道对面女子身份,但那是妇人装,还带着丫头,这多少会有些麻烦。他还在思索要不要通过这个女子转移赵佶的注意力,省得他什么时候提起李师师。 高俅这时候也发现了赵佶的不寻常,对面那个妇人的确有些吸引眼球,这里是开封,赵佶是王爷,这…… 张贞娘已经往这边走了过来,赵佶想要不要去询问一下,他不想唐突佳人。他身后跟着一大帮子人。 这时候,另外一边几个哥儿倒是拦了过去。 张贞娘没想到相国寺今天能遇到这事,有些慌乱。上来几个哥儿也不过份,在大宋,拦下一个小娘子问两句还真不是事。 赵佶看着有些焦急,这会子贾详心里这个爽利啊,这都不用他考虑啥了,轻轻推了一把赵佶,带着一伙子人去走上前去。 贾详喝道:“让开!不开眼的小东西,我家少爷的朋友也敢拦?” 几个哥儿看着一群人来路,很快判断这些人不是自己能惹得,悻悻走开。 贾详头一低说道:“公子爷,这不是你的朋友么?”要多顺溜有多顺溜。 赵佶内心开了花,哈哈还是贾详懂事,那几个哥儿也懂事。 赵佶行了一礼:“这位小娘子,相国寺龙蛇混杂,不过开封冉冉乾坤之地,倒无需惊慌。” 张贞娘惊魂未定,张贞娘回了一礼:“谢过这位公子爷,今日我家老爷在旁边饮酒,来日有机会让我家老爷登门道谢。”说完就要离开,这不过小事,她看出眼前公子非富则贵,却也不愿多做停留 赵佶这时候疑惑的问:“小娘子,你也没问我名字,如何让你家相公道谢啊。” 张贞娘内心奇怪了,她急急说出让相公道谢,也不是真要上他家门,只是言明自己夫君就在旁边,她不想和他多言,相国寺才是正经事。这个公子怎么追着她一句话就问上来的?! 贾详这时候开口道:“也是,小娘子无需担忧,开封是哪家,说不得彼此认识呢。” 张贞娘想了想,别人毕竟有恩,只得说道:“我家不是什么大家,相公是开封禁军教头林冲,今日和几个朋友同僚在旁酒店饮酒,我是来这相国寺求个菩萨,一会就会拉来接我。” 赵佶笑着说:“哦,我也恰好要到相国寺,要不我陪娘子一起?” 这话开口,张贞娘脸色一变,她是去寺庙求子,这跟个男的是个什么话。 张贞娘赶紧拒绝:“谢过公子,妾身多有不便,公子名讳,改日我夫君登门就是。” 赵佶有些不知道如何留她了,别人已经明确拒绝,总不至于这么拦着? 赵佶犹豫,贾详却是不在乎得很了,一个禁军教头上不得台面。 贾详道:“娘子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不过一起进下这相国寺,现在如此人多,和我家公子,倒省却一会殿外排队等候。” 高俅也看出赵佶心意,张口帮腔说道:“这位公子贵不可言,倒让娘子见笑,寺庙也在红尘中。”在高俅眼中,赵佶待他很好,帮个忙那是自然应该的。 张贞娘是怎么都不肯了的,这要和一个陌生男子进寺庙求子,传出去这就没法了。 张贞娘想了想打算作罢,今日回头就是。只得说道:“刚才被那几个登徒子骚扰,头有些晕,我这还是就回去,谢过公子。小红?嗯?” 张贞娘这时候才发现身边丫头不见了,刚才几个哥儿围过来的时候,那个丫头机灵,转头就跑去找老爷了,她知道他们几个喝酒的店并不远。 赵佶说:“是不是人多走散,娘子要不要等等?” 张贞娘赶紧摇头,自己回去就是,这个小丫头关键时候不见人影,回头她回家还得好好收拾。 张贞娘转身就要离开。 赵佶有些着急:“娘子等等……” 第117章 祸起 “呔……哪里来的狂徒,敢在开封府如此胆大妄为。”声音洪亮威武,正是鲁智深。 林冲、鲁智深和陆谦正在酒店喝酒,这时候林冲家丫头急急跑来说娘子在相国寺被登徒子拦住了,这让大家急急赶了过来。 赵佶、贾详和高俅等人都被这声音吓了一跳。 张贞娘转头看着夫君和几个人过来,内心大定,开口说道:“相公,鲁大哥、陆大哥,你们来了?倒不是他们呢。”张贞娘刚才和赵佶寥寥几句,觉得没必要惹事,虽然刚才这几个人后面的确有些无礼,却也没怎么她,何况刚才也是他们赶跑那群浪荡子。人有的时候还是得靠衣装,干的事其实差别不大,但很容易影响解读。 赵佶看着气势汹汹的几个人,倒退一步,他是真被吓了跳。 高俅这时候眼睛圆睁,这都是啥事啊,鲁智深和他认识,上次也是在相国寺,也是这么个事,高公子和苏林,现在还是这么个事。 高俅道:“鲁大人可好?误会呢。” 林冲这时候把张贞娘护在身后,听得都是熟人,虽然恼怒,加之张贞娘说不是他们,心下已是冷静下来。 陆谦这时候却是和贾详对视了一眼。 鲁智深赶紧行礼:“高大人我们又是这里相遇呢。” 高俅哈哈大笑,不过却也不再多说,鲁智深和杨元奇关系甚深,实在没必要在端王爷前说起杨家。 贾详突然道:“今日刚好巧遇,我家公子端王爷是个热心人,呵呵,倒不知道各位是否有空?” 林冲等几个人都是拱手婉言相拒,大家互相随口聊了几句,然后分开离去。 贾详眼神闪烁不已。 …… 夜间。 赵佶看着下面的贾详,说道:“贾详,我的心思你最懂,你办事我也放心,你跟着我时间很长,算算也就李师师的事你没让我满意。今天那个林什么教头的娘子,我很是欢喜!” 贾详脸色为难说道:“王爷,林家张娘子看着和林冲教头看着感情很好,张家娘子父亲也是教头,在开封更是有些时日。端王爷……”贾详聪明在于不管事成与不成,得首先把难度说大,办不好有个理由,办好了更是他有能力。 赵佶说:“杨家毕竟官身,教头不过吏员,你也不要给我打哈哈。我可以调笔钱给你专用,这事办得好,我还有得赏的。” 贾详赶紧说:“为王爷办事我都是赴汤蹈火……” 赵佶道:“不要说这么多,你办就好。有什么事来我这里报就是。” 贾详赶紧应诺,关于林冲,那天他看到旁边还有另外一个人,也是旧识。贾详还是有办法的,贾详最喜欢公道。 …… 林冲回到家,也是有些后悔这次没陪着张贞娘一起,开封的风气非常开放,相国寺又是龙蛇混杂之地,张贞娘貌美如花,受到登徒子的骚扰是有可能的。 张贞娘更是郁闷,她这次去相国寺是有愿望的,今日这个情况兆头是非常不好,人就是这样,她未有身孕,本来就有些焦急,这去求子还遇到这种事,那对心理影响就有些大。 林冲安慰张贞娘:“明天我和你去过就是,不要想太多。” 张贞娘说:“那还是算了,明日日子不好,我们下次就是,下次寻个好日子你可得陪我了。” 林冲答应下来。 …… 陆谦家中。 陆谦这几年有点碌碌无为,他当年的顶头上司孟元对他并不感冒,他也无意这个西北来的将门,没想到孟家会出个皇后,这是他最大的失策。 陆谦最大的根源在于他出身开封,从小耳濡目染就看低西北将门,这和成长有关。西北将门在与西夏征战中屡立战功,总会有人崛起,初期可能仅限于西北,但随着一代一代的人成长,朝廷中枢也越来越多有过西北经历的官员,他们迟早会影响到开封中枢。 当年有件事陆谦在心里始终有个疙瘩,当时他做了一个现在都后悔的选择,这让他实际上很多时候内心有些惶恐。陆谦实在没想到,世事变化会如此无常。 …… 贾详也好,陆谦也罢,他们是有过合作的,还非常的愉快。 当年贾详在开封洪庆堂一案和顔楼地皮上,被杨元奇狠狠地阴了一把,那天来府中和贾详公道的就是陆谦。 陆谦是希望借力贾详能提升一个台阶,这些宫中贵人在治政中说不上话,但在下层武职上却有很大的影响力。只是没想到他们结交不久,贾详就在宫中失势,这让陆谦一切都打了水瓢,还留下一个极大的隐患。 陆谦现在看得更多,杨家不是一个他能得罪的存在,他甚至认为贾详遭殃可能都是杨家使的绊子。 陆谦清楚因为那事,他某种程度和贾详是绑在一起的,他和杨家现在还有些交往,如果杨家知道这事,这更会让杨家愤怒。人就是如此,恨敌人,更恨旁边所谓朋友的敌人。 陆谦现在唯一有点安慰的是,贾详又有了起色,起码他一样可以借力贾详,每个人的路都不一样,条条路都会有人走。 …… 陆谦收到了贾详的帖子,署名却是端王府。贾详想和陆谦说点事,同时这也是端王想和他说点事,这次不是贾详要和他公道,是端王爷有事相请,想问他帮忙。信写得非常客气,想他帮忙,那这事就非常麻烦。 陆谦隐隐猜到点什么,那天的事其实是蹊跷的,登徒子已被赶走,但林家张娘子没走,她是被端王爷的人围着的,他看出了端王爷眼神里的炙热。 陆谦不想赴约,这次他真的不想,端王爷是王爷,哪怕是太后和官家喜欢的王爷,也只是王爷。 陆谦看着贾详最后那句,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将来他们其实有很多事情可以合作。至于当年,现在以后就没了当年。 陆谦知道他还是走不脱,贾详这句话隐然有威胁之意,他和杨家对上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但陆谦当年的态度却是大家都不知道的事。他也想没有当年。 第118章 杨元奇觐见 人生会有很多分离,悲欢离合是常态,但有一种却是永诀。 太原府传来消息,潘老太爷去世了,走得很安详,晚上吃了不少,美美的睡去第二天终究没有醒来,这是寿终正寝。 杨元奇有些感叹世事无常,潘老太爷连去世都会选时间,他还给自己的儿子潘易岭彻底解了套,潘易岭要丁忧回家了,这甚至让政事堂的大佬们都觉得一件棘手的事烟消云散。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言官再去弹劾潘易岭什么,人死为大,别人父亲去世,潘易岭丁忧折子不日就会到朝堂,这时候办事怎么都像去结死仇的,何况,对自己风评还不好。至于茶马司这事,拖几天就过去了,潘易岭将来回来,天知道会是个什么任命。 枢密院收到武学杨元奇的请辞信,述说了杨元奇和潘金莲的婚事实为潘老太爷所定,潘老太爷临走前还惭愧当年嫁妆一事,要予以补足,作为小辈,杨元奇想辞官回太原送他老人家一程。在大宋这个孝字最重的年代,枢密院直接就放行了,直接转吏部备案。 …… 陈妙常和李师师明白,杨元奇是要回太原了,女儿出生后他这个老爹都没见到过,在伦理上这不要紧,但她们清楚孩子在杨元奇心中的份量,他实在有时候会魂不守舍。 陈妙常说:“金莲姐姐估计难受的紧,我这边不打紧,要不师师妹妹跟你一起回去,黄鹂在这里就好。再说,徐婆惜和白牡丹她们有空也会住到云良阁来。” 李师师道:“我倒是想,只是我这要是跑回去,母亲和金莲姐姐得骂死我,她们现在可宝贝你了。”前面两个女儿,陈氏现在念叨的就是陈妙常有个儿子,她认为就是个儿子了。这时候李师师跟着杨元奇回太原,估计是会被骂。 陈妙常想想不再说话,姐妹情深,那就会彼此照料。 杨元奇说:“我这几天我开封事情一了就动身,师师留着吧。”杨元奇没有马上动身,总不至于他比他岳丈潘易岭更先回太原,那样潘易岭面子都不好看。 李师师和陈妙常点头。 …… 皇宫。 高太后知道很多时候她这个太后也不能如何,皇城司不但把太原转来消息报过来,同时报来的还有枢密院直接准了杨元奇的辞呈。 高太后突然很想再见下杨元奇,上次杨元奇觐见她,说的很多话她很难受,但时过境迁她冷静下来,却又觉得这个小子也不是全无道理。实际,那段时间她放下了很多当年不愿弹劾蔡确的言官。 高太后喊来孟婵,要她去宣杨家几个人进来,杨元奇现在都不是官,她一个太后还真不好这么叫他来。 孟婵应道:“刚好这几天和杨家师师夫人接触多,我让他们一起来吧。恰好也问问他家潘金莲的情况。” 高太后点头:“你和杨家几个夫人熟悉,送个哀悼过去也使得。” …… 杨元奇和李师师入宫的时候,不但高太后和孟皇后在,这天赵煦恰好也在。 这让杨元奇心里都嘀咕,最近他没犯事呀,老老实实在武学窝着,要真有问题,不就拒了张孝纯那档子事,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高太后说道:“怎么?一直听得说你想回定边,你这个武学谕还是我这个老人家给的,开封就这么让你烦。” 杨元奇愕然,难怪章楶的举荐被搁置,敢情这是高太后的意思啊。 杨元奇道:“太后,我还奇怪章楶章大人这么点事,政事堂都搁置呢。这次离开我在给枢密院折子详细说明,非是不愿公务。只是,就我个人而言,我觉得西北战场的确更适合我这种武夫。我能在开封得几个进士大佬喜欢,固然有我性格讨喜。但没有实打实那几场战事,也就讨喜而已。” 高太后对杨元奇这回话很满意,她对杨家很多情况熟悉,还是猜到了杨元奇的一点心理,他不想留开封做这个劳么子武学谕。她满意他没有隐瞒。 高太后嘴里却不客气:“那是我视人不明咯?将来你求官也是西北了吧。” 杨元奇也不隐瞒说:“那是!不过,我以后都能说我既入过翰林院还去过枢密院,这个履历可好看了。” 这话高太后还没接,赵煦倒是哈哈大笑:“武学谕、医官局祗候?你这个扯虎皮做大旗也没个度啊。”这怎么都拉不上边,杨元奇这么扯,这和朝堂那班文臣不一样,他们就没这个脸这么说。 高太后听见孙子这么开心,倒是补了句:“官家,这种油腔滑舌的人你可要注意,你见的朝堂大臣大部分都是谦谦君子,他一个将门,哪会管这些,可别被表现迷惑了。” 赵煦点头表示受教。 李师师不乐意了:“太后、官家、皇后姐姐,我夫君战场厮杀可是实打实。定边军的战力环庆路还是肯定的。”这个谁都无法反驳,特别是当年杨元奇以步硬撼西夏骑兵,这在高太后心中还是留下深刻印象,她老弟对这个就赞叹不已。至于更大的木波镇守城一战,她倒没在意,那更应该是环庆路的一场大胜,木波镇那场大捷朝堂一直就有争议。 杨元奇解释说道:“其实外人只看战事惨烈,我认为最有价值的恰恰是最后定边军前出盐州那一战,战事不大,对整个西北战局实在影响深远。朝堂论功过于在意战场杀敌数量和己方战损,没有认真讨论这战的真正所得。我是替我老爹叫屈。” 高太后说:“哦?如何说。” 杨元奇道:“环庆路洪德寨一战实际是极大消耗了西夏的底蕴,那时候已经有一定的攻守易势,只是大宋不自觉西夏亦然不自觉。西夏再次南下骚扰边境,定边军前出安然返回,这让所有前方战场的人陡然明白,大宋是具备反击能力的,西夏也不敢予取予求,他们明白战场不再是完全由他们选择控制。” 高太后不是很懂军事,旁边的赵煦却是默然。 第119章 诰命夫人 高太后说:“让你论一下,你倒是给你父亲鸣不平了。”这一战后朝堂实际是限制了杨兴武的知州权力。 杨元奇道:“这次觐见不算公事吧,那我说说也可以。” 高太后想了想,还是问道:“听说关于西北战局,西北将门有着和政事堂完全不同的看法。这点都影响了很多中下层文官?”赵煦在这里,她本不想多问,她清楚这点上西北将门和朝堂方略是不一致的,朝堂方略不但是政事堂的,也是她的。 杨元奇道:“将门想法不同正常,至于一群文官的想法。太后多虑,这不是西北将门能影响的,这是他们自己的判断。西北深受西夏扰边之苦,的确想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个问题。至于罢兵?打不痛西蛮子,再多的和议都是徒劳。” 高太后皱眉:“那宋辽息兵也有几十年,信任是可以慢慢建立的。” 杨元奇说:“那是辽国并不存在生存威胁,西夏不行,他们南下很多时候也为求活。” 高太后又恼怒了:“治国无信不立,你个将门就是怎么想着打么?” 孟皇后这时候插嘴:“太后,官家,不是说找杨元奇来聊聊家事就是,关于国策我插不上嘴,杨元奇一个年轻小子亦然没把门的,听完就是。”她担心高太后动怒。 高太后一想也是,本来也是突然想看看这小子,省得回头被人欺负他,她可以折腾他,别人不行,费事跟他讲大道理。 高太后这时候又有点不想推恩了,这小子就是气人的。干脆把锅丢给赵煦说道:“官家,他辞官回去,在这里还叽叽喳喳鸣不平的,你说要不要补点什么给他?” 赵煦这下顿住了,一般这种事太后极少问他,这怎么都是一个官员的任职,再小也是。 赵煦心思电转,说道:“太后,我们几个都在,你这么问那吝啬了倒不好。他既然已是辞掉官职,也是有事。其他我不好多嘴,要不留个骁骑尉昭武校尉,也算朝廷对他的恩典。” 这两个都是正六品,骁骑尉是个勋位,昭武校尉是个武散官,昭武校尉说得过去,就是这个骁骑尉看着有点不伦不类的,怎么能授勋。 赵煦这个提法却是让高太后很满意,这是一个非常有分寸的提议,不是指杨元奇,而是这个提法的赵煦。这更像一场私事。 高太后想了想:“就昭武校尉吧。勋位还涉及礼部,没个说法礼部官员又多事了。昭武校尉枢密院和吏部都不会多嘴。” 这时候杨元奇拉着李师师正正经经的跪下谢恩,这种事很快会传开。杨元奇辞官入了一趟宫,拿到一个正六品武散阶,这是一个恩宠,有心的人就会思量。 “下臣谢太后、官家赏赐!” 高太后呵呵了:“你这一跪倒也实诚。” 孟皇后把话题转开道:“上次师师来宫里头说请张小娘回开封,我可是记着这事。她毕竟女医师,很多看法和话却是和宫中太医有些不同,总要一直做个印证。” 赵煦也听过这人,说道:“听闻宫中有人说张小娘还懂些容颜维持之道?” 杨元奇直接否定:“不过流言谣传,所谓容颜永驻不过是平稳心态、动静结合,身体状况好,老得慢一点而已。”这事可不能乱传,很容易出大祸,张小娘当年就是这个差点按上祸乱宫廷的罪名。 李师师这时候开口:“我出自乐籍,乐籍有个说法,要维持容颜,就得牺牲寿数。乐籍女子没办法,这是我们的人生。宫中都是大富大贵之人,如何能行,与其想这个,不如优雅的老去。” 高太后、赵煦和孟皇后都频频点头,有得有失,青楼女子多薄命想来就是如此。 高太后这时候安慰说道:“李师师姑娘这个是乐籍,也说不上就是吧。当年你们这事还闹得不可开交。” 李师师讨喜的说道:“当时真不知皇宫多是懂理人呢,就是想着姐妹们怎么就无故打成乐籍。要是早知道宫中会为我们做主,在教坊的时候就把事情传进来了呢。师师代大家再次拜谢太后恩典。” 高太后心情好了,当年那场推恩最终的确出自她手。 高太后想到了那个陈氏,她还真是胆子大。 高太后这时候突然想到什么,说道:“今儿开心,杨元奇你也为父亲叫屈。不过既然今日不论公事,我一个太后就赏赐你家一会。” 高太后说出一连串的赏赐,让众人侧目,赵煦都觉得传言是真不能信,谁说太后讨厌杨家的,这是打心眼里喜欢的吧。 高太后赏赐的是杨家的女人,给出了几个诰命夫人。 陈氏得授从五品,这个使得,拉平和杨兴武的职位,这在很多皇亲国戚高官显要也是如此。潘金莲得授正六品夫人也说得过去,扈三娘本有武职,又给去了一个正六品夫人也行,不过加了点薪水。陈妙常和李师师也给了个正七品诰命夫人,这就是恩宠,特别李师师,一个正七品诰命夫人,她那个乐籍会让教坊司和所在地户籍官抓瞎,这事不好轮啊。这还是出自高太后之口的诰命。 李师师盈盈拜下去,杨元奇却是目瞪口呆。他这个一家之主以后更不好做了。不管如何,在法理上陈妙常和李师师再是如夫人,杨家对她们其实是有决定权的,官府都会认。现在不一样了,她们是诰命夫人,杨家都不能把她们赶出家门,这得算是离婚,她们是受官府律法保护的。 看着杨元奇的傻样,高太后心怀大慰,原来赏赐还能这样,你杨家不是家和万事兴么?我这可是帮你们杨家,以后你们必须家和! 高太后哼道:“你小子还不满意?” 杨元奇赶紧接:“谢太后恩典!”这你妹的,自己打生打死就一个从六品散官,几个夫人头衔却是越来越多了。然后小心翼翼的问:“这是不是有点过了?” 高太后哈哈笑着说:“你刚才不还叫屈么!?”赵煦和孟婵也是笑了! 杨元奇“……” 这是抓大小王牌的人和他这种抓小三牌的人的区别啊。 第120章 部分琐事 皇宫对于杨家的推恩虽然有些异议,但一个五品都没上的诰命倒也没多大水花。就是很多人现在发现高太后对那个杨家也并不很反感。这事最大的反应倒是有人问杨家婚配情况,怎么看这个家族都有崛起的迹象。 开封杨府对这一连串的诰命有些愕然,慕容氏一直以为自从上次杨垣怡的事后,皇宫看杨家是不顺眼的。没想到这次竟然推恩了几个诰命。这让慕容氏又欣喜又遗憾,这次皇宫给的全是太原杨家,开封毕竟有着开国男的爵位,却是一个没捞着。慕容氏和于氏怎么都会忧虑,这对杨元忠多少有些不利。 …… 贾详这几天很高兴,赵佶把目光转向林家娘子张贞娘身上,这让他压力顿减。这天又听得说皇宫赏赐了杨家,这没名没堂的来了,这让关于李师师的事,他更放下很多心了,以后这事多了个说辞。 贾详是现在宦官里面资格很老的一个,他觉得幸好听了梁师成的暗语,现在没必要盯着杨家。梁师成几次提醒他宫中有人惦记杨家,他最初以为是孟皇后,现在看也有高太后。 梁师成实际也在给自己留后路,他深得高太后信任,这在以前呼风唤雨,现在却称不上好事,高太后身体宫中人最清楚,赵煦总会上台,那个时候他估计会有破折,赵煦身边也有一群宦官,谁都喜欢用身边的人。梁师成现在也不敢去往赵煦身边靠,他能做的就是广结善缘。 …… 枢密院张孝纯和杨元奇又一次聚首,杨元奇感觉这人太难缠。杨元奇当时的确是说要是张孝纯能把他搞去西北,他就帮他在那边组织人生试试。杨元奇当这事说过就说过,张孝纯倒好,认为他虽然没了职官,这不是还有武职么,回太原那也算是去西北,干脆帮朝廷做点事,至于费用这些他会想办法。杨元奇是怎么都不肯,这怎么能这么来?他是去职去太原处理家事,散官多如狗,这哪能算数?!再说,这也不是你张孝纯帮他搞得啊。然后杨元奇就被李格非喊去了。 李格非问杨元奇:“听张孝纯大人说,有件事他想你帮忙,刚好你去太原无事,怎么不顺便帮一下。” 杨元奇晕了,那货还知道曲线办事啊。杨元奇说道:“金莲爷爷刚刚去世,两个女儿一个在太原,一个在定边,定边那个身体还不好。这次既然得回太原,想把家事都理好,将来再入战场,也没后顾之忧。” 李格非这下不好劝了,杨元奇最安定的还是环庆路三年,那还是在厮杀,其他时候也称不上安定,现在哪里又好压他做事。 李格非沉思一会:“张孝纯大人那天找到我这里,总要给他个回复才好。” 杨元奇想了又想:“李叔,要不,我倒是可以举荐一人,宗泽。只是他主持疫病之事,也很难说就抽得出空闲,好歹是个人选。” 李格非摇手:“那还是算了,编书之事最忌朝秦暮楚。不过你这个倒也是主意,可以试试找点其他人。我再看看吧。” 杨元奇点头,赶紧想溜。 李格非喊住他,吞吞吐吐的说:“清照最近可有信函?” 杨元奇也愣住了,那小妮子这是放飞自我啊,大家都没收到她信函。 李格非摆手让他走,好吧,小妮子这是玩疯了,开封的人都懒得理了。 …… 回到云良阁,李师师和陈妙常都好奇杨元奇竟然在写信,陈妙常说:“你不是这几天回去的么?” 杨元奇说:“李清照那个小丫头一封信未来,李叔都着急了。我得给她去封信,让她赶紧写信函回家。” 李师师撇了撇嘴:“不就一句话,你这洋洋洒洒的怎么我看你屁话多的?” 杨元奇脸面挂不住了,怒道:“你们两个做姐姐的不教教她,还要我这个姐夫来?”李清照最后只肯认姐姐,喊他是哥哥喊的热乎,就是关系来说李清照认为他更是姐夫。 李师师哼哼的一声:“你仔细你这妻妹将来嫁不出去……” 杨元奇不搭腔了,这不就应该嫁不出去,肥水不流外人田么。 李师师眼睛一骨碌:“相公,你……这事怕是不行吧。” 杨元奇把笔一丢:“写完了!回头让人送过去。”这话不能谈,李师师太识人心,这事不能乱传出去。这不是他的一点小构思么,还未成为现实,好歹办成了有凭有据再来说啊。 李师师嘻嘻嘻嘻笑得很贼。她就想这不是她乐籍都能封夫人,那李清照以某个名义嫁给杨元奇也不是不行,就那精灵的小妮子也只有他相公压得住,给其他家就是个祸水,在杨家李师师觉得她会开心快乐幸福……等等。 杨元奇想起另外一事:“隔几天那个林冲的岳丈张枪封枪,我原本打算过去的。这次怕是不行了,到时候你记得送份礼物过去,让鲁大哥带去就好。” 李师师点头回道:“礼物我备好,得空我过去也行的。”杨元奇还是回太原要紧,只是她肚子没动静,最近这两天她再纠缠杨元奇也没用,李师师有些无奈。 杨元奇说:“去帮我从清照店里拿点画作之类的,回去我给家里也装点一下。”好歹得吹嘘自己翰林院出身。 李师师哦了声,这事她最喜欢做,这个时候她的名字是封宜奴。 杨元奇最后道:“晚间我和你一起去苏府再看看王闰之夫人吧。” 李师师应了下来:“你回太原赶紧把张小娘求回来啊。”李师师已经修书回太原,不过张小娘回信算着日子会提前到,张小娘有点喜欢太原杨家住着的感觉。张小娘还想离开前整理一些东西给定边,那边离定边近,或许这个时候张小娘对西北也有了不舍,她甚至安慰自己苏颂老大人不是也说红尘难离么。那她多留几天杨家也不是什么事。 杨元奇嗯了声,太原好,开封不行?搞得他这个人怎么样一样。 第121章 都是试探 高世明约了杨元奇和曹诗到高府小聚,这是高世明第一次约杨元奇到家中,高太后的这个赏赐让高世明放开了胆,杨元奇不日就要离开开封,也算是送行。 高世明在家里的演武场组织了一场相扑,很独特,女子相扑,这时候女子相扑有风靡之势。杨元奇不得不说高世明把这个是玩明白了,别人女子相扑都是一群壮妇,他倒好,严格限制体重,面容也耐看,这怎么看还是不正经。 高世明哈哈的说:“今儿我家夫人约了你家李师师,把顔楼股东会议提前了几天,她们都在云良阁呢。”又到了顔楼算账的时候,这两三天最是没人骚扰他们。 曹诗道:“那还不如找家青楼呢。” 高世明怒了:“来,你压个注,赢了你带走哪个都行。” 杨元奇拦下他们的争执,他一直认为自己有些纨绔,对比他们两个,他的确畏缩畏脚得多,起码这事他就不敢干。曹诗和高世明,在杨元奇认识的高端将门中,还是能做点事的。对待银子和女子,他们本能的认为这都是可控的需要的财物,财物而已。 高世明问杨元奇:“你是不是不打算回开封?” 杨元奇答:“想不想重要吗?”他不想回来又能如何,一纸调令他不得老老实实回来?! 高世明和曹诗心有戚戚,开封是大宋的中心,你喜欢不喜欢都不可能完全摆脱这里。很多时候大家办事由不得心。 曹诗说:“那何不尝试喜欢它。” 杨元奇道:“这场聚会你们要是为这事,那我们好好喝酒看戏就得了。有什么道道你们也别划出来,我怕忍不住。” 高世明和曹诗都是一叹,他们的确想问问他,是否留下抑或将来有机会主动回来。 高世明说:“我家老祖宗有意杨垣怡,当时你何必折腾啊。”高世明认为有个杨垣怡在宫中,作为将门勋爵非常合适。 杨元奇道:“那不一样,杨家始终不是开封大族,我那文广叔爷走后更是如此,谁不想躺着富贵一生。” 高世明和曹诗不再相劝,这点他们心中隐然都懂。就拿嫁娶来说,杨家要娶到他们当家嫡系娘子都难,除非那人是杨元奇,他们两家才会考虑。其他人只会是旁系嫡娘子或者当家一系庶出娘子。 曹诗问道:“听人说你们杨家在杭州打算开办顔楼?” 杨元奇点头:“有这个想法,得办事的人在那边认真考察后再说,杭州是我的要求,去南方的人还会取道扬州和金陵,那里风月更盛。” 高世明说:“你的要求?那最后还是杭州吧,你们家这方面你说得算。怎么,看不上盐业的大佬们?”一般来说,顔楼选址越繁华越好,对比杭州,那两个地方更有优势。 杨元奇说了个理由:“不想从属于他们。”这个解释非常到位,高世明不再问。那里有钱的主太多,杨家一个外来户的确占不到一点优势。 曹诗却是问了句:“没有考虑过泉州?” 杨元奇看了曹诗一眼摇头:“那里太封闭,地方大族更容不得外人。”曹诗其实才是最看重杨元奇的人,杨家事实只经营两个行当,一个顔楼,一个运输。别人认为是顔楼,曹诗却认为也许杨家核心在运输,因为这个行业看似不如顔楼,但杨家和别人合作极少。一个大的家族,能产银子的产业固然重要,但内部根基的产业不应该如此开放。 曹诗这话有试探性质,杨元奇给了他一个肯定答复。杭州和泉州是大宋最大的两处海运港口,杨家涉足漕运,都与水相关,他的联想并非没有道理。 曹诗也不多说,他甚至不看好杨家,南方士族已然崛起,多聚集于新党,杨家和苏家关系斐然,这实在不是一个好选项。顔楼要进去不难,杨家还有其他打算,那不是杨家现有实力能插手的。 曹诗呵呵的说:“你对杨家未来很有信心啊。” 杨元奇回:“只是不想等到真有心的时候,手里什么都没有。”这话也是告诉曹诗目前只是顔楼。 高世明说:“你娘子太多,要不,加个如夫人?” 杨元奇大笑:“你们舍得嫡亲娘子?”这下,几个人都是哈哈大笑! 高世明和曹诗有点概叹,这杨家也是异数,太原杨家这一代,除了一个嫁人的大娘子一个嗷嗷待哺的庶出小女婴,一个女人都找不到的,要不他们之间的选择就多了。 …… 离开高家,杨元奇明白,高世明和曹诗其实都是一种试探,他们是接受杨家在开封的事实,也表达进一步合作的想法。杨元奇今日的回答却是明确太原杨家不想留在开封,杨家有其他考虑。 最后,杨元奇承诺李师师依然看着顔楼,这是几家最好的纽带。事实当开封杨家不打算把这产业交到杨垣怡那里,对于他们几家来说,那最好的人选就是李师师。 杨元奇这点上对开封杨家是不以为然的,抛开她们两人的欢喜,杨垣怡和杨垣希才是开封杨家掌顔楼最好的人选,就是嫁妆,这会给杨垣怡和杨垣希加一个很重的砝码,会让开封各大家族趋之若鹜。你必须承认开封杨家在开封勋贵里面是小字辈,有的时候有舍才能有得,这更是共利。作为杨元忠来持有顔楼股份,那开封杨家就只会是小股东,拿点分润,没有人会愿意把顔楼主导权交他那边去。在他们眼中,太原和开封不是一个杨家。 杨元奇去天波府拜见了几个长辈,他只能提醒他们开封杨家现在不该过于在意钱财得失,得把产业扩大起来。现在杨家实际上收入都是租金,没有一个可控的产业,这点其实比临安都有不足,临安好歹还在茶业上自行经营。 杨元奇不知道开封几个长辈能否听进去,最大的遗憾还是杨家人丁不旺,小辈又都还没成长起来。杨兴真守城可以,开拓不足,何况他一个族长一大摊子事,也没那么多精力折腾其他。 第122章 是否归途 天微微明,杨元奇踏上了归途。关于开封,他是真的不喜欢,这里过于拥挤。他把天波府作为一个符号,梦想着在这里承继杨家的荣光。这次离开,他似乎少了一点执着。 杨力这次跟着杨元奇回太原一趟,他到了开封以后就没再回去,他有一个妾室跟在身边,妻子和孩子却都留在太原,这次回去有点休假性质。 杨力问道:“少爷,这次离开怎么你有点欣欣然。” 杨元奇说:“这里始终不是我的城市,曾经有一些牵挂的人,以为无比繁华,呆久了,却感觉这里更像在吸血,吸食大宋各地的血液,却不知回馈。” 杨力咋舌:“这里的确不适合平头百姓。”杨力薪水算高,哪怕是他在开封过得一样节俭,他呆了几年最后都没把家迁过来真是源于此,何况更多更底层的人。 杨元奇道:“回头你安顿好家里,杭州帮我认真考察一下。”杨元奇对于杭州有种极其特别的感觉,那是前世他呆过的一个城市,在心中留有美好。 杨力应诺…… 船队驶离开封。 …… 云良阁。 云良阁搬进来了几个人住,其中就有徐婆惜、白牡丹。只是没有了杨元奇,这里似乎少了生气。 杨元奇在的时候白天大部分时间也会出去,但他在心就在,他回太原,李师师和陈妙常心里就空得厉害。 孟婵今天挺了个肚子来了这里,两个妹妹心情应该很慌,以前皇宫她们多来陪她,她觉得应该过来表达一下彼此情谊。 孟婵说:“师师,你说白巩楼的事可是找到人家了?” 李师师道:“没有,倒是来了个拖油瓶,清照妹妹想把她手里另外两个店铺卖了,只留她那个古董店。”这事压根不是李清照说的,还是李师师写信给李清照,顺便她去寻了一下李清照的继母王氏,定下这个事情。 孟婵笑了笑:“这怕是你的主意吧。”她清楚李师师的脾气,有好事情只会紧着身边的人,就像李师师找她一样。 李师师道:“天天收点租金不去搭理,整天还来烦我。我这也是干脆一劳永逸给她解决了。反正亏了杨家更惨,她也说不出话来。” 孟婵说:“那你也别去找了,不足的我给你补上就是。” 李师师一听:“那也不好啊,皇家的股份太多,指不定什么时候你们给我吞了去。” 孟婵也没办法,说:“好了,我分一半以我哥的名义这总行?” 李师师想了想:“那可以,就是不一定非得孟励,最好是女子,我还得最后问问杨垣紫姐姐,我想好了,都是我们女人家的名义,不关男人的事。我那开封本家也是,杨垣怡和杨垣希我都预了点点,他们还在推三阻四的。你这一来云良阁还好,明儿我就让人带话过去,有你的股份,看他们还商量个啥。” 孟婵笑着摇头,也就太原杨家,能容李师师这么来。孟婵说:“你也别这么折腾,各家有各家的规矩,都像你一样啊,什么都能不管不顾。”哪怕孟家也是如此,她在没出嫁之前,孟家打算给她这份嫁妆,那也还是孟家的,这不过是个默契,没到最后出嫁孟家对于财产是有决定权的。 陈妙常道:“孟姐姐以后是要说说她,得意忘形的,也不知道哪天吃个苦头。” 李师师哈哈很是不屑的说:“(ˉ▽ ̄~) 切~~,母亲对我好着呢,只要你们几个姐姐不折腾我就行。” 陈妙常说:“你不是有皇后姐姐撑腰么?!” 孟婵赶紧道:“喂,外头你们咋说都行,我可不管你们家事。” 李师师双手一摊:“问题就在这里了。皇后姐姐,你还能多走走不?我带你去李清照店铺里,看上什么尽管拿,算我送的。这里憋气。”杨元奇离开前面这几天,李师师是呆不住了,这里太多他的痕迹,想想就心慌。 孟婵拍了拍桌子:“行,我们过去。妙常也一起吧,出去走走好。” 陈妙常点头。 …… 人生总有悲欢离合,起码在现在的李清照这里还不存在。蜀中之行她兴奋远多于其他,想想几个小姐妹一起出来游山玩水,对于大家闺秀这真的很难,又不是每家都像那一家。 李清照离开开封,彻底把其他抛到脑后。路上,她又很得苏轼喜爱,可比苏林和杨垣怡轻松多了,那两个货还经常被苏轼叫去练字读书去呢。 马上要到凤翔府,那里刘仲武已经过来,正等着和他们回合一起去眉州。李清照心里跃跃,不是因为刘仲武,而是想到了小时候遇到的那个漂亮小姐姐,她已是嫁做人妇,她都记不住旁边还有个男孩子的,她只记得那个姐姐。 李清照在这件事上非常内疚,因为杨元奇信誓旦旦说他见过她,他还记得,她却是忘记。这完全是杨元奇晃点她,那一次他和她根本未曾谋面。 李清照微笑看着杨元奇给她的信函,然后吐了吐舌头,好像出来就没写过信给他们,老爹都恼怒了,这事得赶紧,要不下次就难出来了。她刚拿起笔,苏林和杨垣怡就跑了过来,她们总算完成了苏老头给她们的课业。 两个人拽着李清照就往船舱外走:“到码头了,得下船了。你写什么啊,你再写下去我们课业又多了,赶紧出来的。” 李清照无奈,不是她不写信,是没时间啊。一路风景和开封真的不同哩。 …… 杨垣紫今天准备很充分,和别人不同,她非常清楚杨元奇对李清照的不同,那是一个仅凭名字就能让她那个弟弟沉默一天的女子。 杨垣紫由然记得那个寒冷的晚上,她们相遇的场景,她想不通的是那个女孩子今天真的会才气满天下。李清照现在的名声已然在士林之中传颂,一个都没及笄的女子诗词一道竟会如此羡煞旁人。杨垣紫觉得她那个老弟的眼光几近与妖,哪里那个时候就能觉得这女子会如此才情的。 远处,一艘船映入眼帘。 (ps:想了想,既然几个主要角色离开开封,还是重新开一篇。关于林冲的事穿插说一下就是。) 第1章 李清照和杨垣紫 凤翔府。 苏轼并未进凤翔府,只打算在城外码头休息几天,会合刘仲武一行人后就直接入川。 这是苏轼和王朝云第一次见到杨垣紫,对于这个女子,他们都有些好奇,杨元奇的嫡亲姐姐姐姐究竟会是个啥样。 杨垣紫上船的爽气让一切变得合乎情理,哪里有挺个大肚子还敢往上跳的。 李清照和杨垣怡吓得赶紧过去扶住杨垣紫,这要有个闪失就是大祸事。 杨垣紫摆手道:“也就这么大,哎,这行动是不变很多。他也是不赶紧点来见见母亲的。” 王朝云摇着头:“你们一家猴子呀?杨元奇没个着调,你这个做姐姐的也真不是大家闺秀的样子。” 杨垣紫过来给两个长辈行礼,说道:“苏爷爷和王奶奶是不打算进凤翔咯?驿站不大,我在城外提前租下一家客栈,打扫得干净了,要不,大家一起去那里休息几天?总得让我尽点地主之谊。” 苏轼和王朝云对视一眼,能被人如此重视,他们亦然不能免俗。 王朝云说:“谢过垣紫小娘子,你身有孕,倒是注意不用如此。” 杨垣紫说:“我也没做什么,下人得力,他们操办的好。一路行船大家旅途劳累,总得好好休息几天。” 苏轼也不再客气,他辈分高,名声显,使得。 杨垣怡和杨垣紫交谈几句,自己独自去趟凤翔府,她有些礼物要带给折家,毕竟有些远亲。 其他人则是跟着杨垣紫一行人去客栈小住。 …… 晚间,客栈。 杨垣紫和李清照看着满天星辰,两个人都有些痴。 李清照觉得是不是真的有宿命,当年驿站,她和母亲住的也是杨垣紫打理好的房间,如今又是如此。 李清照悠悠的问:“那年天上是否也是繁星熠熠?遇上你们我是不是很幸运?” 杨垣紫笑道:“嗯!都是那么美,你一个小女孩语气带着幽怨可不好。不是听她们说在开封你最是得意。” 李清照这下嫣然一笑:“那是她们都宠着我呢。我再是小女孩,也能感觉得到哩。” 杨垣紫问道:“我那老弟在开封可好,信函里那几个弟妹全是说好好好,也不知道真个如何。” 李清照想到他又是微微一笑:“他还能不好?就没人伤得了他。” 杨垣紫也笑了:“他把自己的软肋保护得很好。” 李清照和杨垣紫相视一笑,她们都清楚杨元奇的软肋,就是他的家人。李清照觉得在杨家人眼中,她可能也是家人,这是一种难以言表的东西。 李清照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姐姐面前她突然会问:“我呢?”她一直未曾提起,这是一种没来由的心安,她和他有同样的血脉,流着一样的血。她和那些姐姐不一样,她真的是他的姐姐,那些不是他的姐姐。 杨垣紫认真看向李清照,摸了摸她的头:“你说呢?!” 李清照答:“我说是!” 杨垣紫也答:“那就是!” 李清照笑了,如夜间百合,她真的发自内心在笑,她的确也是!她都能想象如果她有事,杨元奇会如何慌张,甚至迁怒于他人。 李清照突然问:“姐姐,你说当年既然遇见,要是……要是……是不是会更好?” 杨垣紫轻柔的道:“当年……我不知道!过去如何已不能改,关于将来,他看得其实比谁都远。”这本就没有答案,世间哪来那么多如果和要是。 李清照收拾心神,说:“要谢谢姐姐呢,送东西来都会留我一份。” 杨垣紫笑道:“你也是啊。想想真的就那时候见过你一面,现在都成大姑娘了,怎么看都是倾国倾城的主,难怪他们信中说起你穿青衣,他们看着有些慌。总有种不真实感,薄命最是红颜。” 李清照再次笑笑,她知道她的确很美。 杨垣紫说:“你大包小包带这么东西给我,我给你准备了几匹马,你自己去挑挑?” 李清照说:“家里还有一匹元奇哥哥送的呢。” 杨垣紫道:“你那个小马家里养大,你们那种方法养着养着都成家宠了。我那个可是战马来着,有两匹上过战场的,我给你选,蜀中之路你刚好骑着,就是长得都不咋样,女孩子可能看不惯。我这可是求折二哥弄回来的,你都别说出去,省得被人说。” 李清照嘻嘻答应下来,总觉得不用跟她客气。 李清照说:“我在开封见过陈伯母,你和她很像哩。”她们就是大气,似乎都看她喜欢。 杨垣紫道:“唉,你这么一说我又想回娘家了。折家什么都好,就是家族太大,整天亲戚的事多得都能把我烦死,我都想回去清净一段日子。” 李清照说:“我怎么听姐姐这话有些得意的。”凤翔府折家家事就两代夫人说得算。 杨垣紫哑然:“这不有宝宝了么,紧着他要紧。” 李清照看了看杨垣紫的肚子,好吧,一个一个姐姐都要生孩子了,她呢?她夫君在哪里?会是他么?要是他,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杨垣紫笑道:“小妮子的思春呀?!我可给你说,你现在想怎么玩就多开心的玩,能有你这种情形的别人不知多羡慕,有了家可没那么随性了的。” 李清照说:“我觉得你们这些姐姐也随性啊。” 杨垣紫道:“那怎么一样。我现在能说去太原就去?开封妙常和师师能想跑哪里就跑哪里?也就这一亩三分地能随意点。” 李清照说:“你这么说,我都觉得不嫁人好了。” 杨垣紫目瞪口呆:“那有人就要抓瞎了。嘻嘻……哈哈……好玩!可以,姐姐支持你!” 李清照嗔道:“不和你说了,都喊你姐姐,你还埋汰我。” 杨垣紫回答:“有你不想嫁的人,来姐姐这里躲一躲,我保证能护着你。” 李清照偏头问:“真的?” 杨垣紫道:“真的!你来我这里,我发话,他解决不了也得想办法给我解决。要不,他也不用干其他事了。” 李清照笑了,笑得很灿烂。 第2章 潘家家事 一艘小船沿着凤翔府旁边的河流掠过。 船上潘易岭望着凤翔城,春梅轻声问道:“老爷,要不要见下杨家大娘子。” 潘易岭摇头:“我父亲去世,做儿子不能守在旁边,已是憾事,一路不做停留,赶紧回太原吧。” 春梅安慰道:“老爷太无病无痛,睡梦中离去,不幸中已是大幸。” 潘易岭微微点头,怎么说这也算寿数。 潘易岭不清楚,他错过了他的老师苏轼。 潘易岭回家丁忧,概叹世事无常,关于茶马司的奏折,他已然做好被弹劾卸下所有的准备,父亲这个时候离世真的救了他,他清楚这个时候有人要拉他一手,只要把奏折丢开冷下来就是,没有其他会去多提起。 其实别人不清楚,潘易岭内心一样有过野望,一个二甲排名前列的人,又怎么会没有一点傲气。他不想入馆阁,他选择外出做事,因为他认清自己的不足,年纪是他最大的劣势,入馆阁更应该是年轻人,他们可以慢慢熬着,一朝得势,闻名天下。他已经没有多少十年,别人可以在中枢慢慢总结朝政经验,他没那么多时间,做个亲民官处理庶务一样是造福一方百姓。 潘易岭在开封,和秦观、李格非这些人相善,他更是没再想着在中枢呆着。他们一样才气斐然,他们比他早十多年中进士,他们才是最适合继续在开封留着的人。 潘易岭在秦州实际有一个很根本的判断,茶马司的弊端不是他这个层面能解决的,随着他做的越多情况越乱,他明白这和个人声望有关,他没有压住茶马司和相关衙门的声望。 潘易岭最后决定把事情捅开,他内心有些痛苦,在他看来这有点像甩锅性质,他处理不来了,丢给朝堂吧。要他不做他又不愿意,他不想做个“好官”,再难他的结果都严重不到哪里去,最多回家养养生教教书去。 至于奏折是否涉及新党旧制理念之争,潘易岭压根就没往这方面去,他只是根据自己在秦州茶马司所见所做所得,总结出的自己的方法,他认为这点上他是无愧于心的。 恰恰这点上,朝堂政事堂那些大佬分得清,这折子始终是在论事,有些大佬会认为不能因为里面某些理念靠近新党就大兴党争。 …… 太原府。 潘家大门全是缟素,潘老太爷的突然去世让潘家有些乱,这个时候,潘老太太还因为伤心彻底躺下。潘易树也带着夫人一起回到府上。 潘老太爷走得太突然,那几天他其实精神状态好的很,也许他内心是有明悟的,所以急着安排自己的身后事,担心他走了,几房争吵。人无缘无故突然精神倍增,他可能觉得大限将至。 潘金莲这几天回到潘府,哭成泪人。那天晚间潘府聚餐,潘金莲因为女儿闹腾没有过来,哪知道竟然再也见不着一面。 潘近柊说的话更让她心碎,那天晚上潘老太爷还叮嘱秦可儿和潘近柊要赶紧把潘杨杂货运输相关移交过去,把能靠上运输边的都转过去,人员却是由杨家决定去留,他们自己派人来也好,把人送回潘家也行,都由杨家定。 秦可儿劝道:“太爷爷活到今天,潘家有今日声势,虽然不能说喜丧,走得也是安详。我们难受悲伤却不能伤了身体。太奶奶已经撑不住了,我们更要撑起来。” 潘金莲含泪点头。 潘易树和潘夫人虽然回到府上,却是没有多说,特别关于产业的处理,潘易树只是拼命料理丧事,希望借此减轻内心的苦痛。 潘近柊劝诫过潘易树几次多来看看爷爷,潘易树心里却总是难受。潘家的确走私,但那个时候的潘家要想商业上有所成就,这就是捷径,而且,这事老太爷其实是知晓很多的。老太爷瞒着他弟弟潘易岭,对,潘易岭读书用心,但承担责任的就是他这个大房。他的错他认,他认为他老爹其实是护住二房了,当时事情更大可能是潘家除了二房,全都栽进去。潘易树始终认为,走私刚刚开始潘老太爷可能不知晓,做大以后潘老太爷是有机会拦下这事得。这是一笔家族烂账。 潘易树怨气下去很多,还是潘老太爷把整个潘家商行划给潘近柊,至于开封顔楼和潘杨杂货,这本来就是二房自己搞鼓的。大房还拿到太原这个大宅院,潘易树知道这点上他父亲还是公道的。 潘近柊不得不劝潘易树:“父亲,过去事情已经过去,我知道你怎么想的,做儿子本不该问,做儿子的想说的是,现在儿子做什么事,你要怎么拦?!” 潘易树有点恍然,他错了么?他没错么?潘近柊现在要做什么,他能拦吗可以拦吗?!父子之间太多事理不清。 潘易树说道:“我回来不就是想送你爷爷一程,我们是父子,能有什么仇,有怨?我们也还是一家人。家族的事我不出声,我送你爷爷走就好。你奶奶我会和你母亲多陪着的。” 潘近柊默然点头,又说到:“父亲,你也多找金梅妹妹说说话吧。她就是觉得对不起你们,西门那一场差点因为她全家遭殃。” 潘易树一脸的戚容:“嗯!她是个傻妞,是被我们所累,做父亲的怎么怪她啊。不过别人利用了她的善良不懂事罢了。” 潘近柊道:“苦了妹妹了。” 潘易树说:“你要帮她找个好婆家,那样她就能彻底跳出来的。” 潘近柊点头应承,潘金梅现在除了心伤,没有其他事,就是关于幸福,潘家认为她还是得嫁个好人,婆家得慢慢选。 这时候,有人传杨家杨元幸带了写哀礼过来,问需不需要帮忙。潘近柊出去接一下,杨家杨元奇这个女婿没在太原,杨元幸提前过来致哀,这是情谊。潘近柊怎么都要过去迎接一下。 杨元幸东西倒没带什么东西,主要是来问是否缺人手需要杨家帮忙的。潘近柊谢过,表示潘府人手足,也谢谢亲家的关心。 第3章 事情在发展 开封。 李师师在云良阁有些顺不过气,她去参加林家岳丈张枪的封枪礼,竟然碰到赵佶,碍于情面喝了几杯酒。回来,陈妙常又嘀咕她,答应不喝酒才让她出去,她都不好意思说赵佶在,别是赵佶为了她而去吧?也不对啊,她也没打算一定过去的,只是不正无聊么,天天守着妙常姐姐,有个由头出去吐口气也行。 陈妙常看着李师师一脸的阴霾:“好了,不说你了,这次当你没喝酒了。知道你天天守着我这个姐姐气闷,要不你去朱仙镇呆几天,把那你匹马跑跑。再说,张横和杨力都回太原了,你顺路看下也好。” 李师师说:“那不是你一个人在云良阁?” 陈妙常道:“你在我面前晃悠多了头疼,这不还有几个月?你气顺了也好陪着我啊。干脆,你把你那个姐姐徐婆惜也带去,她最近看着有点累。你也有人陪着玩。” 李师师想了想答说:“好,那我出去那里躺五六天,有事你遣人来喊我。” 陈妙常道:“嗯?没说让你躺那里,你去多动着,我是肚子里有一个,你天天闷着也不是事。你再多几天也行,我让白牡丹和黄鹂开封有事情报我就好。” 李师师嗯嗯点头。 …… 林家。 林冲没想到他一个小小举动收获这么大,杨元奇回了太原,他的如夫人李师师竟然都来了,他们把礼物送到也够了。最为重要的是,那天不过一个碰面的端王赵佶也来了。赵佶说刚好和陆谦谈点事,听说他家的事,顺路就来了。恰恰这个顺路让林冲觉得大家不当外人。 林冲现在就收到一个调令,提他为司马,调去端王府当差。这不过是一个正九品的官职,但实打实是个职事官,对于教头的他,实则迈出了从吏到官最重要的一步,否则他不知道多少年才能熬到朝廷推恩给他个武散阶,然后才有机会拿到职事官。 林冲有些奇怪他娘子张贞娘似乎不想他去端王府,张贞娘说在他现在是教头,而且武学也经常召他过去教习,只要认真履职,假以时日,托鲁智深大哥跑跑,正九品的武学谕也不是拿不到。 林冲最初也是这个想法,这不现在刚好有个更好的机会吗,这是一条捷径。张贞娘还是说那他去端王府当差没了现在的自由,那里可得日夜轮班值守。林冲只能安慰张贞娘他休沐日都陪着她就是。 张贞娘是感觉那天宴会上赵佶的不适当,总感觉他的眼神往她这里飘。她又哑然笑自己,自己一个妇人是不是太多意了?!也许别人是王爷,自己多看了别人几眼呢。 林冲不清楚他面临的是个什么网。 张贞娘也不是多心,那天李师师都在,赵佶还和她喝了几杯。赵佶?一个伸手还捞不着,一个香甜可口等着他去摘,赵佶的选择就可想而知,至少那会在赵佶心里,张贞娘是等着他采摘的。 …… 端王府。 赵佶开怀了,贾详的确有办法,预先取之必先予之。当初说杨元奇和李师师他们也要这么来,只是杨家他实在给不了什么,但林冲这里他可以,权势真的很重要。 贾详的办法其实很简单,给林冲一个官职,召他来端王府当差,他的行程就在王爷的眼皮底下,那赵佶有的是时间和机会与张贞娘偶遇或者撞见,再说,有时候王府真忙也可以要林冲找他娘子来帮忙呀。那时候赵佶可是能多做水磨工夫的。要是哪天林冲实在碍眼,给他出点外差也方便啊。 贾详说:“王爷,陆谦陆大人那里这么配合,为以后计,是不是也提他一把?” 赵佶回答:“那是!呵呵……这事你去办就是,我会去找太后和官家提一嘴。” 赵佶是真的聪明,几个小武职大宋对王爷拘得没那么严,但他去和高太后和官家哥哥都说一下,更是妥当。 赵佶接下来的话就很能说明他的政治直觉:“那个鲁智深和林冲特别熟,那人你千万不要去打交道,他是正儿八经西北战场下来的人,某种程度代表了一个群体,这种人我们少结交。”一个能得高太后、向太后和官家都欢喜的人,皇家政治那套又怎会不清楚。 贾详赶紧应承下来,关于皇家的事,他也懂。 …… 陆谦闭目沉思,关于未来和情谊他有点举棋不定,林冲调任端王府,他这个半局中人是知道里面的道道。 陆谦不知道是否要提醒林冲,贾详的忙他已经帮了,他可以认为有不得已的成分在内,现在反过来去找林冲,那他又首鼠两端。 这时候,丫头欣喜的跑进来:“老爷老爷,官府来人说你升官了,要你出去迎他。” 陆谦两眼发亮,这是他的选择,有什么不安,这不是回馈已经到了。他不清楚其实他所谓犹豫,所谓在这里沉思,不过是让自己心里更好过一点。 …… 鲁智深约林冲喝酒庆祝,对于这个兄弟升为九品官,他是开心的。没成想林冲来不得,却是因为他这个官会很忙,最近有点空闲得多陪他家娘子。 鲁智深就只能独自和闷酒,这个他懂,定边他的战友们,有娘子的人的确没他们这些单身的过得随性。 李师师遣人问他,休沐日要不要去朱仙镇玩几天。鲁智深自然知道李师师的意思,那个徐婆惜应该在,李师师这是给他创造机会。 鲁智深一直就是外表看似粗狂,内心清明的人。当李师师这么问他,他也懂起码徐婆惜对他没有反感之意。鲁智深真正犹豫在于,他一辈子就无拘无束这么过着,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他宁肯去勾栏院找女子,也不想被拴住。他想传宗接代也希望是个寻常农户家女子,徐婆惜名角出身,一路的培养更像闺房中的小娘子们。他觉得他们是真的不合适。 鲁智深最终回绝了李师师的邀约,他还是原来的他,他得赶紧去大西北。 第4章 抵达 大西北,太原。 潘易岭和杨元奇先后抵达太原,杨潘两家突然多了很多生气,潘易岭回太原后就闭门谢客守丧,潘易岭的那个奏折这个时候就产生了影响,太原有很多学子想拜见这位进士大人,声望需要时间的积累。 杨元奇恭恭敬敬的拜见母亲陈氏,陈氏笑得合不拢嘴,这次分别可不像上次那么久,一下就几年的。 杨元奇一句老妈让陈氏有些晃神,媳妇儿都好却不敢这么叫她,这个称呼很少听到了。 陈氏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不知道你具体哪天进城,你也遣人先来报。我让人去潘府喊金莲回来了。” 这时候,谢姨娘抱着女儿,带着杨元幸和陈桷进来。 杨元幸欣喜的冲过来:“哥!你回来了……哈哈,我长高了吧。” 杨元奇笑了笑:“嗯,是高了不少,都要成男子汉了。” 杨元幸嗯嗯的答:“我都给家里做事了呢。” 杨元奇哈哈:“下次得让你不带人自己去干才好。” 杨元幸答:“就该这样,大娘和二娘都不放心我。”他嘴里的大娘二娘就是陈氏和谢氏。 陈桷过来拜见姐夫。 杨元奇问:“在太原习惯吧,回来前我和你姐姐妙常商量一下,还是想你留在太原,就不去开封了。她不是不来见你,身体实在不宜远行,你别多想。” 陈桷道:“姐夫,我知道的。我在太原都不像外人,家人对我真的很好。” 杨元奇笑道:“你姐姐对大家也好,就该把这里当家。” 杨元奇见过谢姨娘,说:“谢姨,妹妹的礼物我运了很多,这可都是给她的。” 谢姨娘说:“元奇回来就好,就是潘老太爷……唉……” 杨元奇叹息,没成想太原匆匆一别就是永远。 潘金莲回来时候眼圈全是红的,杨元奇一把就把她和女儿抱进怀里。潘金莲泪如雨下,这一年多她挨得有点苦,最疼她的爷爷又走了,或许没有杨家他都撑不下去。 杨元奇把潘金莲偎在怀里,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说道:“你相公不是回来了么?辛苦你了呢,女儿长得好像你哩,倾国倾城!” 潘金莲啜泣着说:“一点都不苦,就是太想你了。女儿真叫忆苦呀?” 杨元奇又紧了紧手臂道:“也不是,随你,你想到其他的也行。” 杨元奇这么一说,潘金莲又不愿意了。有些放弃挣扎的说:“那……那……你喜欢就好。” 陈氏看着笑呵呵:“好了好了,名字我定的,忆苦思甜,看你们谁敢动。你们小两口的,这厅这么多人,也不看着笑话。” 潘金莲嗔道:“母亲!” 杨元奇终于抱起了自己的女儿,一直传说:父母健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离去,人生只剩归途。杨元奇这时候看着女儿想的是,父母亦然是自己来处,只是未来的自己后面亦然多了起点,因为他在这个世界有了血脉后人。 陈氏、谢姨和潘金莲都有些担忧的看着杨元奇,他的手小心翼翼明显在抖,她眼睛骨碌碌的盯着他,他内心在颤动,感觉难以言表。 陈氏起身过来:“哎哟,你一个男人毛手毛脚的,可别吓着我孙女。”她有些慌张自己这个儿子,只是当她把忆苦抱过来时候,忆苦竟然哇哇大哭,只有回到杨元奇的臂膀,才又安静下来,又盯着眼前的人,这可让大厅的人全开了眼。 陈氏嘟囔:“就稀罕自己的爹,也不想想最近谁陪她多。” 谢姨笑着说:“这么小就学会认自己的爹,到底亲生的啊。” 潘金莲一脸的幸福,他回来了呢。 …… 杨元奇下午没能休息,和潘金莲一起过了潘府去见岳丈潘易岭。 潘易岭唏嘘不已,潘家人最齐整的时候竟然只能是他父亲离开时候,他父亲走了,齐整的人却又是少了一块。 杨元奇做揖:“岳丈节哀。” 潘易岭有些难受的轻轻道:“父亲劳碌一身,这个潘家真的是在他接手后,家业蒸蒸日上的。虽然寿数到了,真的到了今天才明白:子欲养而亲不待!”这点大家都有明悟,潘易岭能心无旁骛的读书,一来是他自己坚持,二来也是潘家银子多了以后在后对他的鼎力支撑。潘易岭前面落榜后都能留在开封苦读,这里面所费就巨大。 秦可儿过来轻轻顺了顺潘易岭的背:“相公把家里后事理好,老太爷才会更安详,你要伤心过度自己有闪失,那潘家就真的承受不住了。” 潘易岭说道:“元奇,你何必辞官回来。不过既然已成事实,我也不多你。这几天我们也不谈政事,我好好在这灵堂陪陪自己的父亲吧。” 杨元奇点头问道:“潘近峰可好?” 秦可儿回:“很好呢,刚才哭着要喝奶,春梅抱着出去了。”秦可儿奶水不够,又着急恢复身材,有时候潘家也是给孩子喝点羊奶。 杨元奇道:“那我就不叨唠岳父了,我去看看妻弟吧。” 潘近柊陪着杨元奇走出灵堂,先是谢过这个堂妻弟,他辞官回来的理由与潘老太爷去世有些关系,那这份心意还是说声谢意,他来说最好。 杨元奇说:“堂哥客气了,我们两家就别生份了。要不,以后登这潘府都得先递拜帖了。” 潘近柊道:“你还是老样子。有的时候感觉金莲妹妹遇见你是老天给的恩赐,这是潘家的运道。” 杨元奇说:“遇见她也一样是我的幸运。真要说,我娶的可是进士的大娘子。” 潘近柊摇摇头:“我说得幸运不是这个,你知道我说得是指家人。” 杨元奇抱了抱潘近柊:“嗯!我们都很幸运。老太爷走了,潘伯伯已是心灰意冷,岳丈对家事也不怎么管。还是辛苦你了。节哀……” 潘近柊说:“有什么苦的,我喜欢这个家,老太爷去世前都安排这个家,我得好好帮着二叔把这个家经营下去。只是……唉……或许我再没什么机会下场了吧。” 杨元奇道:“估计不会,你二叔过了这段时间也不会让你放弃这事得。以后再说吧,今儿我先回去,金莲跟我回去,这几天我们都过来。” 潘近柊答:“好!” 第5章 杨元奇和张小娘 第二天醒来已是上午,潘金莲从睡梦中幽幽醒转,突然动起来翻身寻找,然后杨元奇的面容映入眼中,他正微笑目光炯炯的看着她。 潘金莲心里很暖:“相公,我睡过去了?”潘金莲这几天心里太累,又太多话想和杨元奇说,于是睡得有些晚。本来两个人也想就这么聊着慢慢睡着,就是潘金莲越说越睡不着,杨元奇没得法子,只得让她死去活来一会,终于跌尽梦乡。 杨元奇嗯了句:“早上看你醒不来,我又睡了一会。” 潘金莲把整个光滑的身子都缩进杨元奇怀里 “就怕醒来你又不见了呢?” 杨元奇说道:“不会!不是梦呢!不过母亲那里可有点晚了。” 潘金莲啊了句,赶紧想起身:“那我们赶紧起来,谁让你晚上突然又闹腾的。” 杨元奇亲了亲了潘金莲:“要不,你更睡不着。现在这一觉舒服吧,母亲那里我让丫头带话去了。她估计也自己出去了。” 潘金莲想了想母亲也清楚她相思之苦,养足了神的她突然像八爪鱼一样缠着杨元奇…… …… 见到陈氏的时候已经有些晚,还是在庵堂这里,最近张小娘给陈氏制定了一个料理计划,主要活动为主,配合一些吃食。张小娘不认为陈氏身体需要补什么,只是潘金莲的爷爷走了,潘金莲突然有些神叨,非得让她弄个出来,原本她都打算回开封了。 杨元奇道:“张小娘子,久别重逢,你这也算他乡遇故知。” 张小娘撇了撇嘴,要是陈妙常和李师师回来,这也说得上知己,她和他?那他不过是几个熟悉妹妹的夫君。 张小娘微笑算是应过,看向潘金莲去内心感慨,多贤惠的一个人,怎么也不能免俗,就是离不开自己的男人的。这时候的潘金莲有着异于平常的美,张小娘能看出潘金莲隐隐有些皱着的眉心豁然开朗。 张小娘说:“恭喜妹妹心愿得尝,顺心顺意。” 陈氏哎哟哎哟的哈哈笑:“年轻人不知道节制,你们好好休息的,整天来陪我一个老婆子什么事?” 潘金莲这下闹了个大红脸,昨晚可以说是杨元奇要她,今早可是她想他要她。 潘金莲撒娇的给陈氏说道:“这不来陪你吗?一会吃了中饭我还要过潘家去呢。” 陈氏道:“我要你天天陪着干嘛,那头忙你过去就是。你是想陪你相公在家里好好吃一顿吧。” 潘金莲也不隐瞒:“那也是一起呀。” 陈氏说:“那就一起,你遣人去把谢丫还有元幸、陈桷都叫来。对了,张小娘子,杨家得你照料,你和她们几个也是闺中密友,今天一起上我那去吃饭,可不要推脱。” 张小娘犹豫了一下,还是应承下来,她也想看看这家人吃饭的日常。 …… 这是一顿很寻常的饭菜,唯一的不同是全部围在一个大圆桌子上。张小娘突然有点懂了,这个家为什么如此和睦。这有点不符合现有的习惯,甚至有些习惯还会让人觉得粗俗,但张小娘就是觉得这更同情合礼。一家人吃饭坐在一起,想怎么吃怎么说都行。 陈氏说了是一家人吃饭,那就连杨垣蕴和杨忆苦都没拉下,她们被丫头抱着站在后面。 杨元幸已经叽叽喳喳说起最近遇到的事,陈桷有过蛮多次陪长辈吃饭的经历,还是有些不习惯,他讲究食不语。最后谢姨受不了,让杨元幸少说点,听他哥哥说点开封的事,杨元幸才哼哼唧唧的往嘴里塞东西。 杨元奇说起开封的事,陈氏听得明显有指向性,话里话外就往陈妙常身上凑,现在陈氏就指望陈妙常了给她个孙子。 最后又转到张小娘这里来,就差张小娘给陈氏说是儿子。 张小娘很无奈只得说道:“这世间男女对半分,大奶奶已经有两个孙女了,按说也更可能是个男的了。”这话细究等于没说,陈氏听着就是高兴起来。 张小娘嘀咕这要陈妙常生个女儿,老太太不会以后不信她了吧。 张小娘想了想还是拉杨元奇出来垫背比较好,听她们说他夫君认为生男生女还在于男的,姑且不论是不是,这时候老太太儿子顶框比谁都好。 张小娘问杨元奇:“其实男女更应该是元奇公子的事,主要看女子怀孕那会他怎么想。” 陈氏和潘金莲都怒目看着杨元奇,这么说前面两胎是女儿,这是杨元奇想的咯。潘金莲更是如此,他夫君就想要女儿。杨元奇目瞪口呆,他是说过主要是男人的事,但这个和想有什么关系。 杨元奇赶紧解释这个和想没想没关系,主要看那会子男人的身体状况和环境,至于究竟如何男女却没个说法,这种东西还是看神佛。杨元奇看向张小娘眼光都如刀,这事她不给他圆回来,他们之间不会完,这以后他日子都过不下去了。 张小娘也反应这个坑挖得有点大,只能随着杨元奇的话说道:“医学里面的确总结不出结果,要是能,那大家不都想生男就是男,想生女就是女。孩子和父母这是天生的缘分。医学解释不清。听说忆苦这一两天睡在元奇公子身上就特别香。” 陈氏又乐呵了,是啊,孙女就孙女,这么小就恋战父亲的女儿也好。儿子?多生就有,不是说男女各一半,那老杨家生多了也会这样。你看看她和谢丫头,不就都一儿一女,儿女双全。 杨元奇说道:“张小娘子,妙常在开封,只有师师作伴。杨家又实在没有其他人现在好过去,再下就求肯张医师得闲过去一趟。有你这个医师在,她们会心安很多。”与其说开封需要的是医师,倒不如说她们需要一个心里安慰。 张小娘回道:“我省得,她们来信中也说过此事,过几天我就启程回开封,这一趟来西北也不虚此行。” 杨元奇又有些吞吞吐吐,张小娘奇怪问:“还有其他事?” 杨元奇认真说:“相遇是缘分,杨家任何时候打开大门,张医师要是过得不舒心,还请记得杨家虚席以待。” 张小娘有些发愣,这是杨元奇第一次没用银子砸她。 第6章 秦伯翰这个兄弟 张小娘正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邀请怎么看有些赤裸又不伦不类,这也不是她内心隐然要的结果,让她如何开口?! 陈氏在旁边说道:“张医师,我这个儿子就是不会拐弯。你自由自在可以随遇而安,这放在男子身上也使得。你一个女子总要有个地方安养。你和金莲她们几个相善,说是闺中姐妹也不为过。杨家给你留个房间,你什么时候累了想休息就来。杨家有私心,不过医者父母心,我们也是希望家族健康长寿。张医师听着笑一笑就好。” 张小娘起身谢过陈氏,陈氏这个说法让她就安之若怡,她是借住最好的朋友家里,可不是杨家的客卿。张小娘吐槽,难怪认识的这些美丽妹妹全安心呆在杨家,这和杨元奇关系也不大嘛?他就是有个好母亲。 张小娘叮嘱陈氏少食多餐,饮食搭配清淡,关键还是得多走动,快走。一些杨家瑜伽也能练练。怎么看都想一个女儿在劝说长辈。 谢姨娘都笑了:“张医师都不像就比我小个一两岁了。” 杨元幸眼睛一睁:“啊!张医师才三十多岁呀。”他一直以为这又是一个被老哥忽悠的傻小娘子。 这句话让张小娘也不知道应该欢喜还是难过。大家只能一起笑了。 …… 秦伯翰携苏晓登门拜访,苏晓是当年顔楼最早的一批楼主,她终究还是选择了秦伯翰。 这会子潘金莲已经过去潘府,杨元奇一下子找不着人,就拉着张小娘一起出来会面,张小娘啊啊啊的最后还是扭扭捏捏的跟了出去。 秦伯翰非常有分寸,知道杨元奇回来有点以奔丧金莲夫人爷爷的名义,这要还把他越顔楼,杨元奇能给文人骂死。 张小娘在太原呆了有一个多月,秦伯翰知晓她的身份,这和他想的不符,他一脸疑惑,这不是张医师么?!怎么跟着杨元奇来见他和苏晓这个如夫人的。 杨元奇这才想着有点不妥,这有点像他带着自己的如夫人和秦伯翰碰面。 杨元奇呵呵说道:“苏晓夫人来,刚好这会子我和母亲在佛堂,张小娘子也住那边,就一起过来,倒没得其他意思。” 张小娘在旁边冷哼了一声:“他也算是我的妹夫,要是不妥我出去就是。”这人也太没名堂,刚才不来他非拉我来,现在我来了又没意思?!这是什么意思?! 杨元奇有些迷糊,刚才还好好的,这怎么得罪她了呢?! 苏晓青楼出身是个机灵人,看着气氛有点不对,赶紧说道:“相请不如偶遇,我这碰到张医师,却也是有机会问诊一下咯。”好歹把气氛先缓和了一下。 秦伯翰说道:“开封陈留县王甫曾信函到我这里打听过你,怎么你和他有些交集?” 杨元奇头疼,这货哪壶不开提哪壶,张小娘离开张家最大的幕后黑手就是王甫,就是受他所托。 杨元奇赶紧说道:“我毕竟管过陈留常平仓,他是那里土地主,总要有些交道。” 张小娘这时候哼哼唧唧的说:“是有些交易吧,蛇鼠一窝?倒要听听两位大人勾兑些什么?!” 秦伯翰和苏晓两人面面相觑,这两个人究竟什么关系,怎么张医师话语这么呛人的,她还住在他家啊。 杨元奇这下有点抓耳挠腮了,上次他在张小娘面前直承了这事,现在张小娘怕是他怎么弄得都清楚了,王甫在陈留县的确有这个能耐。 杨元奇说:“这个……那个……也不是!只是我秉公办事,他帮了我点小忙。” 张小娘看着杨元奇面子挂不住,又不想他继续出糗,突然语气柔了下来:“算了,毕竟现在我过得很好。” 秦伯翰和苏晓继续迷惑,这怎么气氛突然又转了呢。 苏晓干脆算了,这个少爷反正神出鬼没的,说道:“少爷,我家相公这次过来是有些事和你商议呢,仔细还绕弯问起王甫,其实这事和王甫有些关联。” 杨元奇哦了声:“我们哥俩有啥事说就是,成不成大家讲清楚就好啊。”杨家和秦家在顔楼上的绑定注定很多事情会相互谅解,根基在顔楼,顔楼红火,他们两家转身的可能极小。 秦伯翰说道:“苏晓性子急,这事我也不过受人所托,问问你意见。王甫给我来信说过关于陈留他有些想法,当时也问过你,只是你认为自己不可能留在陈留,婉言谢绝。不过他的事情比较大,我也未完全思量,这话就只是带给你,他其实对朱仙镇码头和那边漕运有些想法。如果你有心,倒不妨回句话,至于他写信还是自己北上,那是你们的事。” 秦伯翰又说:“你我一年多未见,你回太原,今日就是兄弟之间见面叙叙旧则个。” 杨元奇点点头:“好!兄弟这词我们两个之间当得。你既然问我,那王甫信中关于陈留码头漕运这段,到时候你转给我看下,我再行回复如何?” 秦伯翰抱拳:“哈哈,那就谢谢杨兄弟。”杨元奇当时已算拒绝王甫,现在王甫托他再问,杨元奇的态度是重新审视,那怎么说都是看了他面子。 王甫和秦伯翰都路属皇城司,王甫毕竟在开封,影响力是要大于秦伯翰的。何况秦伯翰听闻上头有人非常重视王甫。 张小娘说道:“你们男人就是这么勾兑的?”在张小娘的眼中,豪门大户也称不上多好。 杨元奇和秦伯翰有些语塞。 苏晓笑着解了两个人的尴尬:“张医师,我们女人不也是这么随口聊聊,有些事就定下来了么。” 杨元奇说:“还是苏晓夫人懂礼呀。” 苏晓咯咯笑着说:“我还叫你少爷,你却喊我夫人,在秦杨两府,你还是喊我苏晓吧,这样亲切,想起当年的往事情谊。” 杨元奇哈哈也道:“那就苏晓。只是当年你嘴上挂的可是杨秦两府,现在掉过来变秦杨咯。” 苏晓:“伯翰是我夫君了呀!” 秦伯翰、杨元奇和苏晓哈哈笑开怀,张小娘莫名其妙的在想,不要她也和苏晓一样了吧?!呸呸……想哪里去了,我可是个寡妇医师。 第7章 王甫胸有大志 王婆跑来拜见杨元奇,她年纪有些大,从开封回到太原后,陈氏把她安排在杨家庄,级别还是大管事,杨家庄后边茶山那块就是她负责,这一定程度上有养老的性质,更为重要的是,杨家正在向家族所有家臣家将们发出一个信号,杨家庄不仅是杨姓了。 杨元奇说道:“王婆,你怎么过来了,我太原事了就会去杨家庄待一段日子,你在那边等着就是咯。” 王婆回答道:“我是少爷招进来的人,我这后半生已是有了着落,你回来我怎么能不来这里。”王婆最大的慰藉是杨家庄的田亩,哪怕她那不成器的儿子将来败光她的钱财,杨家庄都会帮她守住那些田地,那她的后人始终有个着落。 王婆在杨家庄的田就是她的,只是这个田亩不能做买卖抵押,也就是说她的儿子可以继承这个田亩,只是不能拿去买卖,他每年都能拿到田亩的分红,田亩分润很少,却是粮食,是生存的底限。这和顔楼的股份不一样,顔楼的股份她能转让给顔楼其他人,但不能继承,除非她儿子有能力成为顔楼的管事。 杨元奇说:“我母亲让你去杨家庄任大管事,不只是想你好好歇息,她是在告诉所有人,你就是杨家庄的人。自家人你犯不着专程跑来太原呀,回头我回乡大家碰了就是。” 王婆说道:“我是来求少爷问个计,反正我老了也顾不得面子。上次我见金莲夫人提过,我想把我儿子送去定边,她没有回应。所以就来问问少爷。” 杨元奇这时候摇摇头认真说:“王婆,与其你还担忧他,不如想想你的孙子就是。他人已定型,在这边你还能看顾一点,到了定边,那里边防律法森严,我怕他不要人没了。金莲虑及的其实是这个。” 王婆呆住了,定边是军路,她儿子要真是犯事,谁都保不了他。王婆是杨元奇第一个小弟,她进杨家时候年纪有点大,不像其他大管事,她实际没有多少根基。哪怕李老鸨,好歹还有后辈白牡丹、小凤仙和黒水仙这些人照应一下。 王婆这时候哭泣拜下,或许她这时候明白陈氏把她放到杨家庄的含义,这也是在告诉所有杨家人,王婆是得主家怜惜的。 王婆离开后,杨元奇吩咐丫头告诉杨家所有人,有什么事等潘老太爷出殡了后再来议。老太爷也就几天就是大日子,杨元奇实在不想这些事扰了最后的平静,他这次回太原是来送老爷子的,家里事进行的井井有条,实在多不得他插嘴。 …… 杨元奇的平静也只是相对,秦伯翰把王甫的那段信函转了过来。信函写得不多,但杨元奇和秦伯翰不同,他在陈留呆过,结合当地的情况,他能推导一些王甫的思路,甚至他可能计划更大,只是他没那个权势,只能一步一步来。 杨元奇想到后世的房地产,不是简单一个小区,而是政府主导的整个区域开发。王甫内心的计划应该就是如此,陈留有条件承接开封的外溢,他要布局好是极有可能做大陈留产业的。这会是一个由士绅主导的计划。 王甫希望与杨元奇合作不是资金,杨元奇想到了朱仙镇码头,现在潘杨杂货分家,杨家拿到的运输相关,这两者对陈留可能很有用。特别朱仙镇那个码头,如果能和王甫那些当地士绅迁桥那些地打通,杨元奇能想到那里会飞速发展起来。 杨元奇想到朱仙镇和那块地的距离,如果真是这样,那王甫这个想法就极具野心,这两地相距有点远。反过来,杨元奇也明白王甫其实并不着急,或者说对杨家的决定不着急,这会是一个长远的计划,王甫现在实际也没有那个能力主导下去。 杨元奇决定回封信给他,他们彼此能有交集怎么都好。不管如何说,王甫是个非常有商业头脑的人,甚至可以说杨元奇来这大宋朝,这是他第一个惊叹商业如此大器的人。潘金莲很有商业天赋,但对比这种敢去玩地皮的人,还是小家子气了。 关于朱仙镇的建设,杨元奇坦承那里是能扩大的,至于运输,杨家也有心涉入,但陈留和开封城内运输他没有兴趣,他要的只是杭州、开封、太远这三者的通路,杨家没有能力把末端也吃下。 …… 杨元奇对王甫惊诧的同时,王甫其实一样震撼于杨元奇的手笔。王甫第一次邀约杨元奇在陈留其实也不强烈,不过顺口提提,能合作固然好。后来王甫拿到越来越多顔楼资料,深入探究,再联想杨家运输的布局,王甫觉得杨元奇的想法远不及表面这点顔楼。 王甫有点震撼,顔楼运输如果加上客栈,这会是一个横跨城市的商业体系。王甫的计划是在一地形成规模,掌控一地。杨元奇估计是想通过城市差异,把控某个行业。 杨元奇和王甫有个本质的共同点,他们权势都太小,压根就无法掌控这么大的局面,想法太好实力不足。 王甫写信给秦伯翰也不是想着他们现在能干啥,他把自己的计划一部分隐约写在信中,如果杨元奇和他现在判断的一样,商业版图非常有野心,他相信杨元奇能明白他的想法。要是杨元奇看不懂这信,那他又没什么损失,反而还是他再次卖好给杨家。 王甫在商业上其实高估了杨元奇,杨元奇更多的是想建立情报体系,但随着版图的发展,杨家一样有人会发觉这是一个极具发展潜力的商业体系,能利用起来。那时候反过头来或许他们会震撼佩服杨元奇的想法,因为他们不会认为杨元奇没想到这些,只会认为杨元奇智多近妖,从一开始就能布局如此深远。 世间很多事就是如此,把开始和结局放在一起,后人震撼当时前人的深谋远虑,却不知道很多时候前人努力开始时,压根不知道结局如何,他们也许只是在努力前行而已。 第8章 张小娘要的答案 潘府老爷子出殡,他终于走完在潘家最后一程。 潘易岭三番屡次让各家无需大动干戈,秦家、杨家和何家还是来了很多人,秦家是潘易岭夫人的娘家,杨家是潘易岭的儿女亲家,何家则是潘近柊夫人何氏的娘家。这也让一些其他家族来人没那么尴尬,潘易岭这个进士帽子还是份量很足,有些关系的家族都派了人过来吊唁,甚至有几个青衣学子也过来拜祭了一下,潘易岭那封奏折开始流传到太原。 潘易岭送了老爷子上山以后,没有打算回太原,直接就在城外潘家那个小庄子住下,一边守丧一边潜心于学问。潘家庄最近倒热闹起来,有些农户房子已经出租出去,传言潘易岭会在那个潘家学堂讲学教书,一些学子会来这里念书。他这个年龄这个举动最是寻常。 潘金莲不好相劝,她是希望父亲住进太原,那她就近能多去看看。 秦可儿说道:“还是你得空就出来住住吧,我帮你们留了个小院子。” 潘易岭也说:“元奇,有空就来我这里陪我坐坐,我们翁婿之间很久没静静坐下了。” 杨元奇和潘金莲只得答应下来。杨元奇说:“那个小院子我让杨元幸和陈桷过来住下,麻烦岳丈和秦姐帮忙管教管教。陈桷懂事早,有心科举又极其用心倒不用担心,就是我那二弟有些顽劣,岳丈想骂就骂,该打就打。” 潘金莲还叮嘱春梅千万别护着杨元幸,杨元幸和春梅相熟,也只能从她这里找到帮手。 潘易岭和秦可儿点头,他们两个正是读书年纪,潘易岭刚好在这里教书,顺便管教一下最好。潘易岭可不会管你杨元幸是杨府的二少爷,他和杨兴武是平辈论交。 …… 一切喧闹随着一场葬礼销声匿迹,潘府和杨府突然门庭冷落,似乎没了生气。 潘府这个正常,当家老太爷去世,现任族长潘易岭丁忧在家,拒绝所有太原地方士绅的约请,潜心向学教导后生,这很符合士林对士大夫隐含的要求。 杨府却是嫡亲大少爷回到家,也冷清着,这才让人有点称奇。 杨元奇其实没做什么,就是守着潘金莲,陪着母亲和谢姨两个长辈,顺便看顾一妹一女两个小女娃。或许亲情萦绕,他和潘金莲的房事都没前面几天热情似火,两个人更多是温柔缠绵。潘金莲非常喜欢这么被夫君对待,在不知不觉内心满满中迎来自己的欲死欲仙。 张小娘过来辞行,她明天南下。她离开前的话让整个老杨家开心很久,她想陈氏在杨家庄给她留个房间,她说那里山清水秀,要找个地方呆着比太原好,这里还是喧嚣。在那里她也能收集一些药材。有这番话,想来将来她还会回来。至于住哪里,这不过是她给自己找个台阶,不想看着一切听别人安排,让脸面好看一些。 张小娘还是说了句实在话,虽然不情不愿。“杨公子几房夫人都是绝色,你虽然自幼习武,身体强壮,却也还是注意节制。”张小娘觉得这是她医者仁心的缘故,杨元奇得养好身体。 潘金莲闹了个红脸,虽然动静不大,但这几天他们的确没断过。她是不要紧,夫君呢?在开封有李师师那个小妖精估计他也歇不下来。 张小娘说:“我并无在太太面前多说,金莲夫人,注意就好。” 潘金莲脸红的点了点头。 杨元奇吐了吐嘴,她一个寡妇懂个啥,这是人伦。隔几天金莲来了那个不就可以休息了,真是多嘴。 张小娘突然问杨元奇:“宗泽宗大人中间有过一次信函,想我一些事情能帮忙。这次去开封,你说我要过去一下吗?”不知道为什么,她很想问杨元奇的意见。 杨元奇沉默良久,回道:“他既然邀约,总要见上一面。如果那件事真的需要你援手,我觉得可以。这不是你一身所愿吗?悬壶济世,这真的是个好机会。” 张小娘以为杨元奇会留她,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潘金莲最是懂杨元奇,别说张小娘这个朋友,她们几个夫人要是想做事,杨元奇只会支持,他甚至鼓励她们做点事。 潘金莲笑着说:“张医师,你是不了解我相公。我就问问你,我们这些做夫人的难道没有在外做事么?!你这么问他,他一定会是这个答案。” 张小娘恍然,她突然意识到虽然住在杨家有段时日,但她其实看不出这个家族的底蕴,太深了。是啊?她和这几个妹妹相交,有个重要原因,她们并不是养在深闺中。 潘金莲这时候又接着说出一句话:“张医师,当你问我相公这事时候,或许内心深处已然有了决定。” 张小娘愣神,这个金莲夫人眼神很毒。当宗泽信中有求援之意,她就已是动心,她是个医师。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答案,只是她觉得如果杨元奇说不好,她可能就不去了。她都没自觉自己会如此重视他的意见。 张小娘嫣然一笑,金莲她们几个为人妇都能有自己的事业,自己一个自由身怎么还想三想四这些。张小娘眉头散开,说道:“还是夫人看得透彻,我一身行医。宗大人那里如此恳切,我再推脱也有违本心。只是在开封,就再到云良阁叨唠你家了。” 杨元奇和潘金莲也是回礼说道不用客气。 小编语: 有人问陈桷是谁,有个原型,因为其知过襄阳府,想扯上岳飞的事,究竟怎么写还没成型想法,人物先放着写下去。有几个留言说家事有些多,可能与布局有关,毕竟杨元奇现在也没到挥斥方遒的时段。 百度人物生平:陈桷(1091~1154)字季壬,温州平阳(今属浙江)人,卜居京口(今江苏镇江)。政和二年上舍,进士及第。历仕宣和提点福建路刑狱、高宗礼部侍郎,忤秦桧罢官,后知襄阳府、充京西南路安抚,改知广州,未至卒。桷宽洪蕴藉,以诚接物,而淡於荣利,自号无相居士。桷着有文集十六卷,已佚。 …… 第9章 杨家庄见张顺 春暖花开。 陈氏非常开心,杨元奇和潘金莲一起送她和谢姨娘回杨家庄休养一段日子。算算她们很久没回杨家庄了。 陈氏问:“你们打算庄子住几天?”杨元奇和潘金莲还要回太原。 潘金莲答:“相公陪你住3天,我可以多和母亲呆段日子呢。” 陈氏看了看她:“你还是算了吧,多陪我几天一样心思不宁,陪着你相公回太原的好。” 杨元奇笑着道:“老妈,干脆我们都住上七八天,到时候一起回太原。”这是个折中的法子,却最合陈氏心意。杨元奇自从离家办差,也是难得回来这么久。 谢姨娘说好,又问道:“要不要杨元幸和陈桷也回来?” 杨元奇摇头:“他呆在家里还少?谢姨,这个你可别管了,就让我岳丈按他的方式教导就是。可不准去问这问那,元幸说什么你也别听就是。” 陈氏也说:“都说慈母多败儿,我和谢丫始终下不来手,不过元幸不过贪玩,倒也没其他,元奇你小时候就不贪玩?这个杨家庄和后面这座山你哪里没去过?记得有次你甩掉你谢姨爬山,你谢姨回家喊人去找脸都白的。哎……想想你比元幸难管多了。” 杨元奇只得嗯嗯点头,杨元幸只是贪玩,对读书习武不感兴趣,不是是非不分。 …… 杨家庄。 张顺和张横一起来寻杨元奇,张顺和张横前几天刚好把北水帮的事宜交接完,张顺等着杨力在太原的事毕一起南下杭州。 杨元奇先问道:“张顺,刚好你也休息几天,这个杨家庄还是能养养心情,不过你在这里没房子吧?我让她们去准备一间。” 张顺回:“少爷不用了,我这几天都住我哥家呢。”张顺的家现在安在定边。 张横也说:“少爷,杨家庄也不多起房子?” 杨元奇道:“太原最近安宁,一旦大家安居乐业,这地压根就拿不到。要是把田用了起房子那就浪费了。这里不像清风寨最不缺的就是地。” 杨家庄有过扩容的想法,只是周边熟地都有归属,事实上杨家庄的存在,也让这一带相对发达很多,那周边村子的人更不愿卖地。真正多了地的还是后面山上那一块,但杨家庄腾不出人手去开荒,能把眼前的田种完已是老大劲。后山那个小村子,还是当时陈妙常受不来杨元奇嘀咕,挪了些银子多起了些房子,杨家包括执事以上的人都能去那里借住,不过还是偏远,山清水秀不像现代,不值钱,也就杨元奇做梦着那里还能有人跑去住个几天。倒是那天和潘易岭说起,他想跑去结庐住上一段时日。 北水帮的事已是定势,倒不用大家多谈。张顺这一次来也是问计南方。 杨元奇的想法果然和张顺最初的打算有些不同,杨元奇不像大规模扩充漕运船队,他要求是船队只要能超过现有这几家最高运量的一半就成,他是想让张顺在杭州设置一个重要的点,让他提前熟悉海运。 海运和河道运输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仅船而言就完全不同。 杨元奇说:“最好腾出几个有能力的人直接去跑别人的海船,大海也不仅是船,天文海域情况航道这些是一个复杂的系统,早点熟悉最好。另外,这事你们两个知晓就好,将来要如何发展我心里也没成算,得张顺你在杭州把情况反馈过来才行。” 张顺答应下来,这是一种提前谋划,海贸对于杨家完全是个陌生的东西,他清楚这可能是杨家未来最重视的一环,这些年不管北水帮有多大机会,他始终心向杨家。这是杨家对他举动最好的回报,这已是核心东西。 杨元奇其实想到过陈桷,只是陈桷不能算杨家家臣,他是最亲密的亲戚,他有自己的打算,想的是努力读书将来青衣进场大比。实际关于海运,杨家根本找不到牵头人,只能他自己折腾。 杨元奇道:“张顺,一些商业的事,杨力也会和你商量。杨家漕运和码头最终决策权会放在你手里。不过商业上的东西你不用刻意花心思,还是得把船队弄好。” 张顺点头应下,这个张横和他说过。张横就把心思全花在船队建设本身这方面,杨力在开封和他一起商量事宜,关于商业也基本就听听,真有大的决策直接找开封几个夫人就是,他不认为这方面自己比他们这些人精通。 张顺应诺想了想说:“要不要我在那边提前招募些海运船工?” 杨元奇一愣,这也是个办法。说道:“可以物色一些,却也不着急。不过你可以找找对海运有整体了解的人,这种人你倒是不要在意多花钱请来。这样,我让杨力单独留好一笔费用,你自己看着办就好。” 张顺嗯的应下,这是一个很大的权利,那笔费用他能直接调用起来,不用再申请出账。在杨家,也就杨林、杨和、潘毅等几个老一辈的大管事有这个职权。 张顺说:“船队资金管事我在杨家庄这里提调,这些执事我也不清楚,我让杨力帮我确定就好。” 杨元奇点头说行。 杨家现有的外部管事事实已是分成5个等级,大管事、管事、执事、办事和一般人员。一旦到了管事级别就是杨家核心层,杨家在田地股份等各方面都会有安排。执事亦然是个非常重要的级别,事实上,哪怕他一辈子执事,只要到五十岁,杨家就一定会给予管事待遇。 这次除了资金管事,提的几个管事和执事大部分来自北水帮,北水帮事实已是路属杨家。杨家限制了北水帮发展,就得给北水帮的人找到提升途径。 张横这时候说:“我留的几个执事你可别另眼相看。” 张顺晕了说道:“你是我哥啊!有个管事也是你说最看好的执事。” 杨元奇:“别想这个,漕运海运这些能发展起来什么都好,要是没点起色,我不找那些人麻烦,我找你张顺麻烦。” 张顺嘿嘿不再说话。 第10章 线人的麻烦事 和张顺张横两兄弟分开后,杨元奇跑去寻潘金莲,潘金莲这会子正和黒水仙聊得不亦乐乎,两个都有小女婴的人说不完的事。 潘金莲竟然想把进杨家庄的大路调个方向,说:“最近庄子里生了太多女儿,这个风水有些不对,要不干脆把那个路和门牌换到……” 杨元奇赶紧想打消她的主意,杨家现在没多少余财。潘金莲气呼呼的说这才是大事,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 黑水仙的话管用,一下子打消了潘金莲的念头。说道:“这个大太太最喜欢的,听说门牌还是她嫁进来时候弄的,她就有了垣紫大娘子和少爷。这不,金莲夫人你头胎是女儿,第二胎应该就是男的了。” 潘金莲不能多说啥了,那这个风水还是好的,她那话传到陈氏,肯定把她抓去数落一顿,还会说她没本事了。 黒水仙本来这几天回太原,她到接近生孕时候才放下所有事情,回到杨家庄休养了6个月,算算也差不多到时候了。关于这点,其实是杨家很多女子不愿离开的一个重大原因,杨家允许女子带薪生育休假半年,半年回来杨家一样安排差事。 黒水仙的差事更是,她都不需要调整工作,在杨家庄,其实后面3个月她已经又折腾她的事,就是她年轻就一直在青楼,现在有假期在田园呆着,过着她曾梦想的生活,就怎么都舍不得离开,倒是戴宗有空闲往杨家庄跑了几次回来。 黑水仙突然说起秦家来,这段时间,由于定边杨家势大,西夏那边的情报杨家隐然有超过秦家的势头,秦家有点转向,似乎更多关注辽国的情况。 杨元奇哦了声:“下次见秦伯翰我问问他,是他们自家打算还是开封的意思。” 杨家在西夏的情报会走职方司渠道,最强的那两条明线也算路属职方司,暗线戴宗重点在于信息传递和撤退保命用,重点不在于情报收集。随着职方司情报的有效迅捷,秦家代表的皇城司系统压力就大,他这个时候还转向不一定是他自家的主意。枢密院和前方各路帅府现在非常在意前方情报。 黑水仙犹犹豫豫欲言又止。 杨元奇奇怪的问:“怎么了?还有什么事你这么为难。” 黒水仙说:“杨府秋容可能是秦家的人,这事我还无法最终判断,要不要查查?”秋容已是大丫头,黑水仙要刻意调动人手她需要知会主家。 杨元奇一怔:“你没告诉其他人吧?” 黒水仙说:“我也只是从几件事上联系判断有可能,师师夫人那里我还没说。这事我也最终没确认。” 李师师杨府其他事没管,但关于情报体系她却是插手甚多,特别是杨家内部和关好的几家。 潘金莲眉头一皱,秋容是线人不要紧,特别如果她是秦家的人,那就意味着她是皇城司的人,杨家不会做什么也不能做什么。麻烦在于杨元幸对秋容的情感,谢姨娘已是把秋容放到其他地方,但杨元幸似乎对这个儿时跟了他一年半的贴身丫头总是放不下。 杨元奇认真想了想道:“不查!这事我们3个知道就好。” 黑水仙啊了声,暗暗叫苦,其他人也就罢了,她要不告诉李师师,以后真有问题,李师师知道她瞒了这事,会来扒她的皮。 黑水仙求情一样看向杨元奇和潘金莲:“那师师夫人那里……” 杨元奇愣神,他担心的就是李师师,他说不查,李师师知道后,天知道她会干啥,她一定敢绕过他让其他人查秋容。他让黑水仙不说本就有点甩锅给她。 杨元奇这下也看向潘金莲。 潘金莲晕了,怎么李师师那小妮子你没办法,我就有办法?!除非陈氏发话,这事又不能告诉陈氏。 潘金莲无语的说:“那你还是告诉她吧,不过也说一下那天我们两个在,她家相公和她认的姐姐不想多事,求她不要多事了。” 黒水仙也不等杨元奇说话,赶紧接话答应下来,反正这么传过去,她没事了。李师师真要她查,她查就是。黒水仙算是明白了,这件事宁肯得罪少爷和金莲夫人,也不能忤逆李师师。“县官不如现管”,大家隐隐明白,杨家的情报体系归口杨家是李师师在负责。 潘金莲知道黒水仙这事不会麻烦,她这就是办法,杨元奇求李师师,这件事李师师还真不一定答应。她以姐姐身份求李师师,李师师就一定不会多事,这是她们姐妹之间的情谊。就比如李师师真要惹祸求她们头上去,李师师知道这些姐姐一定会想办法帮她。 潘金莲最郁郁的不是求李师师,而是怎么看这事都是她帮杨元奇求的。哪有人家是大夫人帮相公求二夫人事情的,这都什么事!潘金莲喜欢杨家,太喜欢了! 潘金莲转头对杨元奇说:“回去你得和母亲说说,让我随你去后山打猎去。这杨家庄我来的又不是这会,我要去后山打猎,你陪我!我都会武术的人,有什么好担心的?”潘金莲有时候放马,杨家庄的地她飞驰过不是一两次,后山深处却的确没去过。 杨元奇看着潘金莲的眼神,这事得应下。要不,她气很难顺,为了他求那个小妮子?! 杨元奇说:“黒水仙,你就给师师说,凡是朝廷相关线人都不细查,她相公和她姐姐求她的。” 黒水仙应承下来,这事可以这么来,师师夫人应诺下来这就成为成例,她以后遇到类似事情也不会太麻烦。这点,其实当年戴宗就很理解,线人是应该允许存在的,彼此才会更少误判。 …… 杨元奇很想和潘金莲去爬山,两个人的那种。他想起了清风寨,想起了扈三娘,扈三娘应该就是那种情况下怀的,那时候的她特别容易对付极度敏感,杨元奇心里在挠痒痒,是得和潘金莲去“打猎”!不在于农田在于山水之乐。 潘金莲也不想想,就她们几个女子想对付杨元奇?杨元奇有的是手段。她这完全是把自己送出去。 第11章 新的路途 杨元奇和潘金莲没能去成打猎,陈氏要他们陪着在庄子走走,潘金莲奇怪怎么杨元奇比她还失望,他又不是没去打过猎。 陈氏怒了:“板着个脸,庄子里很多是你长辈,你再这个样子给我滚太原去。” 杨元奇赶紧一脸的笑容:“老妈,这不刚才想着打一头老虎给你们泡酒喝么。” 陈氏说:“所以你还敢带金莲去?老虎?吃人的?!” 关于打虎,这可是杨元奇小时候的梦想。 杨元奇道:“她也不是弱不禁风呀。” 陈氏更怒:“那就你们两个?” 杨元奇不敢继续解释下去了,总不至于说他就没打算带潘金莲深入山中,那里有的可不是小树林。 杨元奇老老实实陪着陈氏在庄子里。 陈氏哎的说:“这庄子都挤满人了呢。”然后旋即有一脸的笑容:“好啊,好啊,那是好啊,以前太多绝户了。”这是将门的痛。杨家庄规模不小,但五十多年前那场惨烈一战,庄子元气就一直没能恢复过来,后面杨家庄还是得一直去人到军伍,如何补足。 陈氏突然想起来:“那个开封武学在太原没有?” 杨元奇说道:“各地经略司也有,不过边防经略司武学出来一样入军伍,那就不如直接去定边从军。” 陈氏听着叹息,是这个道理,军伍最重集群,去定边活命机会更大,军饷还给得十足。 陈氏说:“金莲,以前我和谢丫住在庄子还好,现在我们不常驻,杨家却是越来越大,庄子里孤儿寡母要你上点心了。” 潘金莲赶紧回道:“母亲,这事我知道的。要不,我让……秋容专管这件事?”这个安排好,既然秋容是线人,那也让那个朝堂能多看看这家人。 陈氏说:“也行!她在杨家日子长,庄子那几个家老我会说一下,让他们配合着秋容。”这事就这么定下来,那些老人管不管事随意,杨家更是让他们养老。 杨家一旦壮大,干事的人都会受到惠及,往往那些少了当家的最容易被忽略,受惠及最少,他们却的确是付出了命。 杨元奇说:“让秋容找杨和要个算账的执事过去,一起专理此事。”大家点头,是得这样来。 …… 潘金莲好气又好笑,杨元奇今晚非得把杨忆苦放在身边的床上,他又不愿放过自己,还要折腾她,那晚上就有些手忙脚乱。杨忆苦可不会管父母亲在干啥,想哭就呱呱喊,这时候丫头还不好进来,杨元奇就手忙脚乱从瘫软如泥的潘金莲身上爬起来,去哄自己的女儿。 杨元奇哎哟哎呀的哄着,这事不能这么干了,自己现在是有身份的人,怎么把自己弄死。 杨元奇问:“她这是要吃奶?” 潘金莲道:“应该不是,你一抱着她不就又不哭不闹想睡了么?” 杨元奇说:“我不在倒是苦了你了。” 潘金莲微笑着答:“没有呢,母亲不但要两个丫头陪着我,还遣了个麽麽过来,这么多人一起,大家都不辛苦。却是你非得自己一个人来。” 这时候外面有人问:“少爷,少奶奶,要不要甜儿我们带出去。” 杨元奇回:“今晚你们不用管了,好好睡去。”杨元奇也是要面子的,既然说了今天他来,话放出去了今儿怎么都得撑过去。 潘金莲晕了:“我要好好睡了,要不奶水不够了呢。” 杨元奇说:“行行行,你睡!千军万马我都撑过去,仔细还怕我家这丫头?!” 潘金莲睡得很甜,女儿闹得很欢! 杨元奇有种在人间的真实感。 …… 云芳菲来和杨元奇、潘金莲辞行,同来的还有潘越,潘越是潘毅的儿子,这次杭州顔楼开办,他是掌柜。他们准备和张顺一行人一船南下。 杨元奇看着这些当年顔楼的女子,她们最终都不再楼中以色侍人,终究开始了自己另外一个路程,行路难。 杨元奇说道:“芳菲姑娘,我还犹然记得初遇女贞庵,你可是那天起身想转身离去的姑娘,我那会子心里可是一咯噔,这要是你们都走了,我可怎么办?” 云芳菲抿嘴笑道:“少爷,年少时候不懂事,从来没想过世间会有这么个顔楼。你那会都没正眼看我呢?现在想少爷还是看到我了。” 潘金莲在旁边撇嘴:“哟嚯,还这么聊往事啊,仔细我找机会扒了你大掌柜这个皮子。” 云芳菲无语的说:“金莲夫人也就刀子嘴豆腐心,只是夫人呀,杨家呆久了对女子好事也不像好事,顔楼女子看人眼光都不一样咯。” 杨元奇叹道:“哎……回头你和小凤仙说说,太原呆足五年的,要是没有心上人就往开封送吧。说起来,那里的确有道行的青衣学子才多。” 云芳菲摇头:“薄情最是读书人,这可是乐婉姑娘的口头语,这个我们信姐妹的,你管这个做什么。” 潘金莲说:“你远赴杭州,要是太原或者定边你有看对眼的,我想办法要相公弄个差事丢过去。” 云芳菲嘻嘻道:“谢过夫人,我想看看南方的风华,不是说那边山水养出来的人更是温柔么。” 潘越总算插了句嘴:“西北男子更豪迈。” 几个人都笑了。 潘金莲说:“潘越,我和你小时候就认识,在潘家时候,我其实得你父亲照拂良多,甚至关于商业说我是他半个弟子也不过分。不过这次去杭州,你可得好好听云芳菲大管事的,凡事多商量。有问题我也不拿你是问,我会问问潘叔的。” 潘越连声回答:“云姑娘对于一些银子管控账目流程或许略有不足,但对于顔楼的理解远超于我,这个夫人放心。” 潘金莲说道:“你们既然来了,今儿吃个饭走,太太最近就怕饭桌冷清。” 潘越说:“芳菲姑娘去就好,我还得回家和母亲弟弟妹妹吃饭。”潘毅在杨家庄有地,不过他杨家庄的房子在后山那个小村子,他得往那边过去。 云芳菲点点头,陈氏可是她们眼中的活菩萨。 潘金莲对潘越道:“你弟弟妹妹在杨家学堂听说最是省心,你是得回去看看他们,带了东西没?” 潘越笑道:“带了呢,都是他们喜欢的。” 大家愉快道别。 第12章 张贞娘难 大宋开封府。 林冲这段日子在端王府当值,主要是下午和晚间值守,十天有两天休沐。所谓值守,林冲闲得蛋疼,几乎没有事,开封治安非常良好,靠内区域更是没有宵小。林冲都觉得这么下去自己会秀逗。 端王赵佶有时候会有些小赏赐,涉及女子物件林冲和张贞娘一起来领取,林冲对于赵佶很有好感,赵佶在这方面甚为大方。大家倒是开始熟悉。 今天,贾详过来找林冲,端王府有批东西要从河北采买,管事的人想林冲带几个人一起去押运,端王那里他会告知。林冲应承下来,这不是大事,河北路不远,他还能出去一趟,要不这活不累,却真是闷。 …… 张贞娘今天奇怪,以往端王府赏赐东西,都是林冲给她说然后一起去。这两天林冲出外差,怎么又有赏赐。不过赵佶这个王爷历来大方,张贞娘被传话的人催着,只能过去先。 赵佶看到张贞娘来,惊讶的说:“怎么林夫人今儿肚子过来,林大人呢?” 张贞娘也奇怪了:“我家相公说端王府有些东西要他押运,昨天就出去了。” 赵佶自然知道这些安排,也不多说:“哦,那应该是河北那批东西,倒是怎么让他去的。” 赵佶开心说道:“林娘子竟然来了,过来看看我这副画如何?” 张贞娘感觉不妥,却也不好怎么说,只得走了过去。 这是一幅美女化妆图,赵佶在作画方面没得说,那是传神,只是张贞娘看得面红耳赤,这画中女子很像她,身材样貌都是如此。 张贞娘红着脸说:“王爷画技当堂入室,已是大家,民妇不敢评价。” 赵佶哈哈的道:“还就是得你来说呢,我们碰过几次面,这几日脑子倒是转着你的影子,就索性画了出来。” 张贞娘不语。 赵佶把妹,一来身份,二来才气,书画这方面最是得少妇欢喜,没成想这次张贞娘似乎并不感冒。 赵佶也不气馁,呵呵的说:“哦,你来也行,我昨儿看见一串链子,感觉适合你,就送与你了。” 赵佶拿出一串链子过去就要往张贞娘脖子上戴,张贞娘慌忙退了一下:“谢过王爷,我自己来就好。” 赵佶这次却是不让,怎么都要帮着她戴上,张贞娘赶紧帮着戴上,退后几步说道:“谢王爷赏赐,回头我告知我家相公,民女告辞。” 赵佶正想找个理由再留一下,张贞娘已是飞快退出离开。 赵佶目光闪烁,这更提起他兴趣,吃不到的东西才香。 贾详这时候转了进来:“王爷,要不要林冲那里……” 赵佶摇头嘻嘻笑:“等等吧,那还没了味道。” 贾详只得回答:“那我去补了令牌。” 赵佶嘻嘻说好:“不过让他知道我救了他一次,你事忙忘记这事了。” 贾详无奈点头,那这次不动林冲,他就得补后手。 林冲这一趟差并未拿令,贾详给他说起这事,但只要事后贾详说没这回事,林冲不大不小都会吃官司,他这个祗候是朝廷的官,一般大家也不会这样,只是端王府要是拿问呢?! …… 林冲这次进城就遇到麻烦事,他带着七八个厢军出城办差,回来带着几车东西进来,什么都没有。 还好贾详这时候赶了过来,连声道歉自己事忙这两天才想起,去问人讨了令牌把林冲接了进来。 贾详说道:“林大人,还好我赶紧过来,这事真抱歉,下次我注意的。” 林冲也不多疑,这不过小事,回道:“倒是我也该注意,不该急急忙忙就带着人走,往那边报一声的事。” 贾详好好的说:“那就是,不过今儿你交了令请你喝酒,这你总得来。不兴说其他的,喝完酒你再回去。” 林冲只得应承。 …… 林冲回到家里,整个人昏昏沉沉,这酒喝得有点狠。 张贞娘和丫头把他抬进房间,张贞娘内心纠结。张贞娘知道自己的美被很多人觊觎,没想到赵佶也有,那天的事她懂,她也表达很清楚,如果赵佶这事过了就过了不再提及,那这样大家都好,谁也不会影响谁。只是如果赵佶不放手呢,张贞娘看向醉醺醺躺着的林冲,她相公这个职位怕倒可能是灾祸。 林冲醒来时候看见床边的张贞娘眼中有泪,急忙起身说道:“娘子这是怎么了?我出了个远差,回来几个人多喝了点酒。倒不是不记得你嘱咐的早点回来。” 张贞娘赶紧收拾心神,说道:“不是呢,是想母亲了。你在端王府当差,以后时不时出远门,不如去武学任个职。我们去找下鲁大哥,鲁大哥不行还能一起去杨家问问呢。” 林冲道:“那如何是好,端王待人甚厚,府中人也对我很好。总得认真做些事情才是正理。”端王举荐他为官,这的确是个莫大的恩惠,抛开他不知道的张贞娘这事来说。 张贞娘说:“那毕竟……你其实也气闷,去鲁大哥那里不好么?” 林冲道:“慢慢就会习惯,为官尽责,要不鲁大哥都瞧不起我了。” 张贞娘知道现在也不是时候,只得放下这事,端王爷这类人,看上女子还少?投怀送抱的会少?反正以后自己不单独去端王府就是。 张贞娘说道:“那以后我就不去端王府了,那里太大又豪奢,每次我去都有点喘不过气来呢。” 林冲说:“端王爷赏赐……哎,也不是大事,你要真不喜欢去,我自个领了就是。” 张贞娘说好。 …… 鲁智深在独自喝闷酒,张横和杨力回了太原,武学的同僚他又有些格格不入,只得一个人找酒喝。他都后悔没请个假去趟朱仙镇,李师师和徐婆惜过去修养,他去朱仙镇放个马也行的,又不是去见徐婆惜。 张横离开开封,鲁智深就没想过最近能回定边了,云良阁有陈妙常和李师师,张横尚且明白自己不能离开开封,鲁智深又如何不懂。鲁智深甚至在云良阁后院要了个房间,经常住在那边。要是两个夫人真有事,别说杨家人,他觉得定边同僚会扒了他的皮,那他才是再也回不去定边了。 第13章 张小娘的隐瞒 赵佶发现林冲一样的尽忠职守,他内心得意,不管出于何种理由,张贞娘没有把那天的事告知林冲。 赵佶再一次试探邀林冲和张贞娘一起来府中,张贞娘没来。赵佶知道,他和她的事还很长,张贞娘不告诉林冲那他多的是机会。 贾详给他出了主意,要不让林冲知道这事?那林冲和张贞娘之间就有乱子,他这个王爷机会就更多。至于王爷,这种事谁能拿他如何,还能说他们林家不思感恩,坏王爷的名声呢。 赵佶想了想英武的林冲,把这事否决了,他担心林冲发疯伤及他。他其实是一个极其软弱的人。 赵佶要做水磨功夫,贾详更不会着急,只要赵佶有事做就好,他还不用整天掏空心思想如何伺候他。 …… 云良阁。 陈妙常问李师师:“怎么朱仙镇你也没去几天?” 李师师切了句:“徐婆惜说不好玩,这不就回来了。” 陈妙常温柔的看了眼李师师,她却是明白李师师还是挂念她,徐婆惜在开封闷了几十年,最喜欢就是在外面放松撒欢。 李师师头一转,最“烦”这个姐姐这么看她,她又不是杨元奇。 陈妙常说:“前天那个林冲的张娘子来过云良阁,门子说你不在,我一个大肚婆又睡了,她就没进来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事。” 李师师和张贞娘有过几面之缘,两个人倒是有些话聊。 李师师说:“哦……她没等你醒,那就不会有什么重要事。她相公林冲去了端王府,我倒是不想见她,你也知道端王……那个,省的你们烦心。” 陈妙常道:“还有什么好烦的?你现在可是七品诰命,没人能强你做什么。” 高太后这几个七品诰命对于她们几个女子是莫大的保护,这个不仅是在外面,放在杨家都是如此。 李师师哎呀说道:“嘿嘿……李格非娘子王氏还遣丫头问我乐籍的事,应该是教坊司烦到他这个太常少卿身上。”李师师的这个诰命让教坊司非常尴尬。 陈妙常笑着摇头不再说话,这事要只关乎李师师,或者杨元奇都好。这事关乎的是陈氏,杨家不会有人多说一句。 黄鹂的声音出现在外面,李师师和陈妙常抬头看到门外进来的是两个人,另外一个竟然是张小娘。 陈妙常和李师师赶紧起身,李师师说:“张姐姐来不说一声,我们好去接你。” 张小娘指了指陈妙常:“你们还是看着她就好吧。” 黄鹂这时候说:“张医师来了就好了,仔细我这个丫头都有些慌。” 张小娘道:“妙常身体没问题的,你们不要想太多,你也叫我姐姐吧。” 张小娘伸手把了把陈妙常的脉,更是微笑说:“妙常,注意好好养心态就是,姐姐可是神医。” 陈妙常笑得很开。 …… 晚间,张小娘眉头紧皱在沉思,白天她笑得很坦然,陈妙常的脉象实则不是太好。陈妙常脉象有力中气不足,她后天养得再好,要是生产顺利还好,一旦时间过长,那底子就会坦露出来,关键时候要命,她真的先天不足。她甚至不敢告诉李师师和黄鹂,她们不可能沉得住气瞒住陈妙常,张小娘只能自己受着。张小娘知道,必须要陈妙常有极大的信心她生孩子没问题,那样生产才会顺利。 张小娘在犹豫,她想准备大补虎狼之药,关键时候把孩子生下来,但那不可避免会对陈妙常身体有影响,她实在不清楚这家人会如何选。她必须有个方案。 李师师敲门进来,张小娘愣神。 李师师看着张小娘轻声问:“我和你相交日久,你可能有点不知道我,一个教坊呆了十多年的青楼女子,眼睛比什么都利。妙常姐姐已经睡着了,告诉我怎么回事吧。” 张小娘苦笑说道:“我原本以为她身体在你们家养得很好,只是身孕是女子人生最大的事,几乎是第二次生命,那她所有的底子都会显露出来。她现在脉象还是有力,但和前面几个月不同,内里的中气有些虚。顺口问一下:你怎么看出来的。” 李师师说:“你进来见到我们那会开心的眉头都是散开的,握着妙常的手虽然在笑,但总感觉有点不对。嘿嘿……我也是猜的,现在确定了。” 张小娘愣神,还是被这小妮子晃点了。 李师师问:“有危险?有办法吗?” 张小娘说:“危险不一定会发生,她得心无所惧没有任何负担,至于办法?要短时间激发她所有蕴含的体力,那就会伤身!” 李师师这下也不敢接话了,这事不是她能决定的。她突然看着张小娘:“你真的是个好人呢,你是不打算告诉杨家吗?” 张小娘突然有些茫然,她是一个医师,准确无误的告诉杨家才是她该做的事,刚才她想的却是瞒住这家人,她这是怎么了?她为了什么? 李师师嫣然一笑,张小娘在杨家呆了半年多,大家朝夕相处,她太清楚自家的魅力了。 李师师起身盈盈行了一礼:“谢谢张姐姐如此厚爱杨家。”张小娘不说不代表她不治疗,她这是想自己来担着这事。李师师道:“这声姐姐喊得真的值当,妙常姐姐那里我们不说,这事我得给相公知晓,至于母亲和金莲姐姐那里,就看相公自己怎么定吧。” 张小娘一听是这个理,理所当然杨元奇应该知道,甚至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杨元奇一定能解决,似乎感觉他要是知道了,她自己心都平静很多。 张小娘想到了陈氏那天在潘金莲面前说的话,她得让杨元奇去跪着,要不这些媳妇不会“听话”。现在看陈氏这点上还是没用啊,就是让杨元奇去跪着,李师师也只会先告诉杨元奇,不告诉那个陈氏这个老妇人。 张小娘突然想起来说道:“我觉得你还是直接告诉她们几个吧?” 李师师这时候变了脸色,张小娘这么说那情况就非常不乐观,不如提前知晓大家更有心里准备。 张小娘看着那惨白慌张的脸默然无语。 第14章 孟皇后见张小娘 李师师最近作息时间很守时,用自己的话说张小娘在,她列的时间表,自己总不能当面打姐姐的脸。内里其实是那晚张小娘最后的话彻底说服了她:“你要将来和你妙常姐姐一样,让你们全家人担心,你就继续作!她是没办法,你呢?!” 陈妙常的情况李师师感同身受,她不能将来她身孕杨家也这样,陈妙常是娘胎里的毛病,她不过是早期身体过度消耗,这是完全能补回来的。 陈妙常看到李师师突然老实了,啧啧的话语都带醋意:“我这个家里姐姐说什么都不管用,张姐姐来了你就老实成这样?” 李师师嘻嘻的讨饶:“那不你是家人不会生气,她是医师,得罪不起。” 陈妙常哼哼说:“我就是可以得罪的咯。” 李师师继续讨饶:“不是你说的,妹妹做错啥,姐姐都会帮我的嘛,这话可不能就说说吧。” 陈妙常想想还是算了,反正这个小妮子她也搞不定,她还喜欢和她吵闹。 …… 张小娘去了医官局,一来宗泽那边人员的确紧张,二来她想如果要配置汤药,她去医官局最好,那里的药材种类齐全品相极佳。有医官的身份她能更好的采买用药。而且,有些情况她还能和其他太医一起探讨。 她太医的任命没什么阻挠,就是她又跑了趟皇宫,孟皇后听得她到了开封,喊她过来问诊。孟皇后倒是没什么问题,养着等着生就是。其他这么多太医看过,也没她什么事,倒是和孟皇后聊起了家常。 孟皇后问她太原杨家的事,张小娘只得聊了些太原的琐事。 张小娘说:“太原杨家家主杨兴武我不过一面之缘,不过定边和清风寨生机盎然,想来是个有大愿的人。杨家陈氏我相处日久,那是我见过最慈悲的夫人。”这个话当着母仪天下的皇后说出来怎么都有些不恰当。 孟皇后笑着道:“他们家能有今日的气候,想想那也是个如何得当的夫人。那个潘金莲和扈三娘呢?陈妙常和李师师我是见得多,自是清楚。” 张小娘说:“一个雍容大气,一个淳朴良善。” 好嘛,杨元奇那货就是运气,孟皇后只能如是想。 张小娘笑了:“他们家什么都要吵,恰恰遇到真的大事就不吵了。” 孟皇后也笑了,别说他们家,她们这群女子不是一样,有时候李师师和李清照都能把她搞头大。 张小娘认真想了想,问道:“有件事不知道可否求皇后恩准?我虽入职医官局,但一些稀缺药材采购亦然不甚方便,可否请皇后援手。” 孟皇后看向张小娘:“是为杨家?” 张小娘点头。 孟皇后眼神一凝聚:“是有何事?说来听听。” 张小娘把陈妙常的情况说了一遍,又道:“孟皇后和她们几个熟悉,还请孟皇后也瞒着妙常姑娘。” 孟皇后内心叹息,妙常这个妹妹终得有这个劫数啊,杨元奇你夫人一堆,非得她生个孩子?这埋怨有些没道理了,没有人比陈妙常自己更想。 孟皇后道:“你缺什么尽管好我说,太原知道了吗?” 张小娘回:“信函已过去,现在应该知道了吧。” 孟皇后说:“你真的是个好医师呢,这本不该你来办,也不应你来求我。” 张小娘说:“她们视我如姐呢。” 孟皇后嗯了声,幽幽一叹,她们也视她如姐。 …… 李师师和寻常并无两样,该和陈妙常吵就吵,该闹就闹,日子得继续。倒是张小娘发现自己心绪难宁,干脆往医官局跑。 李师师看着宫中孟皇后送来的一些东西,哎的说:“我才陪孟姐姐时间多,这倒好,东西给你多,看来母凭子贵这词是真没错了。” 陈妙常嗔道:“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呢。” 李师师说:“我们老杨家也该有个男仔了吧。” 陈妙常道:“临渊慕鱼不如退而结网,你要是在嘀咕,回太原好了。” 李师师这下炸毛:“太原母亲、相公和金莲姐姐都在,你存心想让她们打死我。”这个点她回不得太原。 陈妙常无语,突然问:“张小娘不会骗我们吧?一直听得医生说我先天不足,不宜生孩子,想想做梦呢。”陈妙常之所以男女无所谓,也是如此,尽管现在周边的人都说她没问题,她也的确怀孕,但从小的身体她自己也懂,她只希望自己有个孩子就行。甚至她清楚,杨家不会允许她怀二胎,这个她怎么求都没用。 李师师赶紧接口:“你看你现在身体这么壮实丰润,我还在帮你头疼,以后生了你怎么把自己身材恢复过来,也不知道相公喜欢哪款?!” 陈妙常去去的骂她:“只要是我们,相公怎么都喜欢,才不会那样呢。” 李师师撇嘴,这话说得她自己都不信吧。 陈妙常瞥了她眼:“哼……不信打个赌,将来我们年老珠黄,相公一样会陪在我们身边,不会去找小妖精。” 李师师一听马上接话:“好!那我们得活成老太婆,这个得赌。” 陈妙常和李师师一起开怀。 李师师只想和陈妙常赌活老,至于小妖精?李师师是真不信,那个李清照比金莲姐姐小了就要十岁,估摸着相公就没安好心。李师师捂了捂心口,还好只有一个李清照,那小妮子倒也使得。 …… 云良阁没有烦心事,有那也不过家事。 开封林家这两天气氛却非常不好,林冲又得出外差,这次去的地方更远,是江南,这个来回怎么都要两三个月。 张贞娘有些惴惴不安,说道:“相公,要不这个差事不做了?” 林冲无奈:“这怎么行,当年鲁大哥上战场一去就是三年,我这么点小事就辞官,在哪里也放不过去。”林冲也是奇怪,张贞娘想他多陪着他懂,但以前也不会如此呀。 张贞娘说:“其实我还是不喜欢相公这个差事。虽是武职,和武职之事其实无关。长此以往,相公枪法都会生疏了。” 林冲想想也是如此,只得说道:“这趟差事完成以后,我再和你好好商议。” 张贞娘也只得如此。 第15章 张贞娘的危机 林冲离开开封不久,陆谦陆家夫人约张贞娘过去闲聚,陆家请了个嘌唱艺人。 张贞娘欣然前往,只是她实在想不到端王赵佶也在,他们两个的位置就在一起。张贞娘坐立不安,不过赵佶除了不时和她闲谈端王府旧事,也没有其他多余动作话语。 赵佶内心暗爽,隔壁这个美貌夫人的局促他还是能察觉,他觉得这样非常有趣,这就是传说中的欲拒还迎?! 赵佶说道:“今日陆大人这里叨扰甚久,要不,晚饭就不在这里了。我来做东,大家一起去白巩楼醉一场,听说那里最近在谈股权交易,也不知道将来如何个变动,索性现在去试试。” 陆谦哈哈的说:“王爷有兴致移步,那大家过去就是。” 陆夫人这时候对张贞娘道:“林大人不是出外差,夫人今日既然得闲,那就一起去,省得回去还得安排。我本意也是这里吃个晚饭的。” 贾详已经一边遣人去白巩楼定位置去了。 张贞娘左思右想内心不情愿,却也知道这会子不好走开了,陆夫人约她来她家,她来了,现在端王爷借势邀大家吃酒,她拒绝,大家脸面都会很难堪。 …… 白巩楼。 赵佶这个约请实在太过自然,自然到同来的丫头小厮在大厅加了一桌,其他人等却是上了顶楼。 吃饭和吃酒在白巩楼是同一件事,张贞娘非常克制,但也架不住大家一起吆喝,酒不知不觉就吃多了几口。 张贞娘头有些晕,礼到了她想着得离开了,这酒这么喝下去她担心失态,张贞娘说道:“几位老爷,陆夫人,小妇人不胜酒力,今日得蒙款待,就此作别,改日我夫君回来,再邀大家一聚。” 赵佶嗔道:“这天未黄昏,这么早走?那就扫兴了呀,白巩楼还有几道菜肴都没来。小娘子何必如此性急,大家再坐会,至于酒少喝点就是。”赵佶其实也不喜饮酒,这次喝的还是甜酒酿。 陆娘子也说:“贞娘也是,我们几个妇人很少出来饮酒,今日来了尽兴就是。尝了最后几道菜我陪你回去就好。他们这些老爷们要喝继续,我们可不再陪了。” 陆谦哈哈的说:“就当如此。一会你们先回去。” 张贞娘听闻又说了几句,只是周围几个人都起哄,她也只得作罢,一会赶紧和陆家娘子走就是。 贾详向赵佶打了个眼色,赵佶无奈点头。这是一个备选项,同样是甜酒酿同样好入口,只是酒的浓烈是完全不同的。贾详给张贞娘后面上的酒要比开始的甜,也更浓。赵佶实在不想这么来,酒能乱性,但太多了就真的醉人了。喝了点酒的女子好勾搭,赵佶懂,喝了太多酒的女子像醉虾,他也懂。他更想要的是前者。 张贞娘不得已又喝了两杯,没想到这两杯下去她头更有点昏天黑地,她这是喝多了,平常偶尔陪夫君喝几杯,也没这么迷糊呀。 迷糊中,她终于能回去了,只是她总觉得两边搀扶着的人有些不对啊。好像不是陆娘子? 这时候搀扶着她的是赵佶,陆夫人另一边已经放开了手。赵佶一脸的得意,手上有个柔软的妇人他怎能不得意。他现在要做的是扶她下楼,然后去……只要到了王府,张贞娘再怎样都没用,这可是她自己来的。 张贞娘问:“我的丫头呢,我让她扶我回去。”她一个趔趄,感觉身子更是往旁边倒,赵佶心中大慰,软玉入怀。 张贞娘挣扎开来,这个踩空让她清醒不少。张贞娘瞬间清醒了不少,突然挣脱了赵佶,左右茫然四顾。喊道:“小丫?小丫?!”这是她的随身丫头。 另一边的陆娘子扶了过来:“小丫刚刚回家去帮你拿点东西,一会子就来了。我们送你回去就好。” 张贞娘内心大警,拼命想让自己头脑清醒一点,问:“我头好痛,来杯茶水,我想吐。” 贾详说:“那赶紧回去喝水就是。” 张贞娘停了下来,空呕了几下:“帮忙来杯茶,我要吐了。” 赵佶举棋不定,他可不想一个呕吐妇人上他床,贾详看向赵佶摇头,人得弄回去再说。这点贾详看得明白,白巩楼醉酒后张贞娘只要去了王府,那很多事就说不清,这就是自愿,喝醉了也是自愿。 只是这时候白巩楼一个伙计过来,端了一杯不冷不热刚刚好的茶上来,这让周边几个人愕然。 伙计说道:“刚才有个房间客人说端杯茶过来。” 张贞娘已是明白过来其中的蹊跷,也不等几个人反应,她拿过茶水一口下去,很浓极苦。她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一会。说道:“我暂且找地方坐一下,现在也走不动。” 贾详大怒骂伙计:“爷是喝不起你白巩楼的茶?哪个房间?” 伙计委屈说道:“大老爷恕罪,这……这……”送一杯茶这不是小事么? 陆谦拦着贾详摇头,既然有人送茶过来,不管是谁,他们发火都说不上理。 伙计赶紧借机跑开。 张贞娘借着这口茶终于让自己脑袋不再浑浑噩噩,说道:“我就在这里等下小丫吧,谢过几位老爷。”她随便找旁边桌子坐下,她清楚这时候哪怕有人想帮她,她也得先有态度。她和“朋友”来吃酒,朋友送她回去,别人拦不得。 贾详还想找人问哪个房间哪个人这么不知道好歹,这时候陆谦在旁边摇了摇头,张贞娘的态度一旦出来,这事要闹开,大家会很难受。贾详也陡然明白其中的道理,这事不能传言开去,那吃亏的一定有端王爷。 陆谦更是知道这事贾详不担心,他得担心。他和林冲交好,这事闹开他陆谦就得名声狼藉。 赵佶却是不特别着脑,他觉得好玩,他是真的喜欢这么玩。赵佶说道:“那我们一起等等就是,林娘子要不要再喝点茶水解解酒?” 张贞娘感觉有点突然,不过这样很好…… 这时候,小丫已经带了一个麽麽回来,她就是被他们遣去林家喊人来带张贞娘的,这本来是个闭环,小丫回来,张贞娘已经去了王府,这事一切都尘埃落定。 第16章 巧遇 白巩楼。 楼下的闹剧已然结束,李师师把目光收了回来,救张贞娘的那杯茶是李师师让人送下去的。 李师师这次来白巩楼完全是巧遇,她是来找白巩楼的老板谈股权的。李师师懂了为什么上次林家宴请赵佶会在场,她那时候还不觉如何,今儿她明白,感情赵佶看上人家媳妇了。 李师师并不想多管闲事,这杯茶送下去张贞娘不喝,那这是别人的腌臜事,轮不到自己说话,但张贞娘要是喝了清醒点,她也不介意张贞娘上来。赵佶?李师师突然很想看看赵佶要是上来看到她,会是一个什么脸色。 李师师很是佩服张贞娘,不是这个时候她清醒了过来,而是她没有说上楼,显然她不想这事牵连别人。 李师师吐出嘴里的茶,这茶是太浓了。不过回头可得告诉相公,那个陆谦交不得,李师师久置欢场,这种情况哪会看不懂。对了,鲁大哥也是,眼瞎了?怎么和陆谦交好,还有林家?她不知道林冲怎么回事,是不是林冲也隐约知晓,这把自己的夫人送出来换富贵?! 白巩楼的老板看向李师师,他语气恭敬很多,他知晓楼下几个人身份,这个杨家夫人这事都敢管?他这几次是不是要价太高了?! 李师师回过头来说:“我说白老板,你白巩楼的股份也还留了一部分,这又是一大笔现金,何必呢?不过是此楼对我们很多人意义重大,我们想留点东西。你倒是认真考虑考虑,钱不能加了。总不至于让我们亏太多。” 白巩楼白老板道:“夫人,你也别瞒我,你不打算改造一下,何必一定要拿走这么多股权,你收购一部分不一样可以。” 李师师说:“想法是有点,不过也没成型。总得这个楼我们能做主才好和你商量。” 白巩楼白老板回:“再给我几天,我好好想想行不?” 李师师道:“可以!不过最好别等孟家大公子孟励回开封。”李师师感觉还是杨元奇说得对,我们这些人家是将门,不做点欺行霸市的事哪里有将门的风范,有些事情还是得男人出面。杨元奇不在,孟励不是回来了,他们有办法。 白老板点头。 …… 云良阁。 李师师很是无奈的出来见赵佶,他可是很久没来这里。 赵佶说:“师师夫人,那天白巩楼可是你?”白巩楼的收购事情涉及皇家,他是知道一些,孟皇后有意这个产业他还是听到的。 李师师咯咯笑了:“王爷好雅兴!” 赵佶道:“怎么?师师夫人拒人于千里之外,这还要坏人好事?” 李师师道:“一杯茶而已,她喝不喝是她的事。你都叫我夫人了,也别说拒不拒,我可是七品诰命,这可不能丢我家相公的脸。” 赵佶哈哈的说:“那林家娘子这事我这王爷求下夫人,不要声张,让我慢慢做下去就是。” 李师师呸道:“关我什么事,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你们这些王爷也是闲得没事做,整天……不说了!今儿可不陪你喝酒,这个房间给你,你要想看节目让黄鹂安排了就是。” 赵佶嗯的说:“好!我当你答应了,来日方长。” 李师师去的说:“你还是少来了,下次自己掏钱。” 赵佶哈哈哈哈的不再说话,他现在的目标是张贞娘,他的来日方长说得却是李师师,他现在不着急。当李师师这个诰命下来,那他面对的就不是一个乐籍,高太后的懿旨是皇家脸面。 …… 陈妙常嗔李师师说:“怎么那个端王爷还来找你?” 李师师道:“不是我的事,是别人的事。” 陈妙常继续说:“你啊,少管别人的事,家里还不够你折腾。” 李师师道:“那不是刚好碰到一件事了么,白巩楼的事我差不多搞定了呢。就是孟家和孟婵姐姐那里的份额我还没确定下来。” 陈妙常说:“你还是多给他们吧,相公不出声,他其实更在意杭州顔楼开办的事,总要多留点钱去那边。” 李师师嗯的说:“那行,不是孟家多些,白巩楼白老板还有顾虑,毕竟杨家在他眼中不一定撑得起。” 陈妙常道:“天波府你还是得去一下,特别是你的事。” 天波杨府几次遣人来问云良阁,杨家突然多了几个诰命,这得记入族谱,怎么个记法得太原和开封说好,特别是李师师这个乐籍,天波杨府怎么看着怎么碍眼。 李师师说:“不是都说了就这么记,至于我七品诰命和乐籍又不冲突,他们就是想多。” 陈妙常道:“你别给我胡扯,他们是想你过去一下,也好缓缓你和他们的关系。”天波杨府哪怕对李师师再看不顺眼,这时候也得做出妥协。李师师这个如夫人是皇恩下来认定了的。 李师师说:“那我想好了怎么说再去的。” 陈妙常道:“算了算了,我明儿舒服我过去一下吧。虽然大肚子,这去下杨府倒也使得。”避而不见那就不是道理,怎么说那里是杨家祖宗所在地。 李师师马上笑嘻嘻:“谢谢姐姐,她们就是喜欢你,你去最好了。”李师师就几乎不去天波府。 陈妙常恼怒的道:“我也就帮你拖拖,这事还得你定,你最后怎么个章程都得过去。” 李师师叹气:“那我得问过婆婆再说,不行,我以后找相公去,他最懂我,才不会去折腾那个乐籍呢。” 陈妙常无语,李师师要是直接找陈氏,说不准陈氏还不忍她继续挂乐籍,陈氏开口让她这事揭过去,那谁都不好再多说话。但是她要先找杨元奇,说动相公去一起找陈氏,这事还真就能这么继续挂着。 陈妙常道:“你就不能消停的啊。” 李师师说:“那才是我在杨家最大的依仗呢。” 陈妙常无奈,这事她们得认。之于外面,七品诰命是别人最看重的。在太原杨家内部,杨家人最看重的却是陈氏在祠堂那铿锵话语,李师师就是乐籍,就是我杨家的媳妇。 第17章 太原的反应 太原。 陈妙常身体的情况反馈到了太原,杨府今天有些沉闷。 陈氏、谢姨娘、杨元奇和潘金莲大厅内默然无语,李师师和张小娘这份加急让大家有些慌。一个身体底子太差的女子生孩子,这就是一个鬼门关。 杨元奇说:“我回开封?” 陈氏道:“慌什么?!你回去?妙常还不会察觉?”这事关键还不能让陈妙常有察觉,那会直接影响她的心态。 潘金莲说:“张小娘也说妙常一定不能知道,她现在信心很足,这样对生育极有好处。” 陈氏道:“这个张小娘是个好人,听师师信中说,她原本可能想瞒住所有人,这事得先感激她。”张小娘这么做承担的风险极大,换做其他人家出事了,可能会反过头来要张小娘的命。 谢姨娘说:“只能开封多做准备,其他……其他……妙常得佛祖保佑……” 陈氏突然说:“家里这么多诰命下来,我得去开封谢个恩吧,还有祖宗祠堂也要拜一拜。” 几个人看向陈氏,潘金莲说道:“母亲……你奔波……” 杨元奇赶紧起身:“老妈,你这么跑来跑去不是个事,金莲去谢恩就是。” 陈氏道:“还是我妥当,再说,你岳丈也在太原,金莲有空陪下你父亲。我身体这么好,这个理由最是恰当,妙常也不会多想。总要多个人看着才是。我去她心里也少了更多压力。” 潘金莲说:“陈桷要不要过去?”他是陈妙常的弟弟,虽然未成年却极懂事。 陈氏闭目沉思:“他们是姐弟,这样吧,陈桷不用去那么早,算着时间告诉他,最后让他过去。至于……他也会理解的,他过去有些事还不好瞒妙常了。” 这事本就如此处理最好,杨元奇也不多说什么,潘金莲和扈三娘生育他没得去,现在又是如此,杨元奇觉得或许这不是上天安排,他就是心里有些害怕,至于怕什么,他也说不出来。 …… 杨元幸和陈桷这几天有些奇怪,他们被潘易岭锁住也就算了,怎么杨元奇和潘金莲也跑潘家庄来住几天。 潘金莲点着杨元幸就说:“别以为大奶奶去开封了,你就得意。你哥哥是护着你,随便你。嫂子我这里却不成的。你老老实实把课业完成,别惹我爹不开心。” 杨元幸无奈点头,怎么老哥不把嫂子带外面玩去,偏偏跑这里来。 潘金莲不再搭理他们两个,以前杨元奇不在身边,她又做嫂子又做兄长,还不好拿捏杨元幸,现在想怎么搞他就怎么搞他。 陈桷苦笑说杨元幸:“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杨元幸怒:“我知道是福啊,但有时候这个福也太累着我了。” 陈桷无语,杨元幸不是什么不懂,就是管不住自己。 …… 杨元奇和潘易岭正在一处凉亭喝茶,这是他们翁婿回太原第一次认认真真的坐在一起闲聊,前段时间大家都忙,并没有深入交流。 潘易岭说:“怎么,你今日给我行礼都认真很多。” 杨元奇道:“总以为岳丈是亲戚,待我又甚厚,一时间竟然忘记岳丈更是一个熟读诗书礼乐践行自我理念的先生。” 潘易岭笑道:“还是反过来好,先生在前面,更是你的岳丈。要不,我那女儿都跟我过不去。” 杨元奇舔着脸就说:“那就行!那小子就说了啊。” 潘易岭道:“好像我不允,你就不说了一样。” 杨元奇说:“总希望你开心的听,你把岳丈放最重要位置,还是得多虑及自身,你要真有事,杨家在官场不一定有事,但我这个家就不成家咯。那比较一下,还是这个重要吧。” 潘易岭把话题岔开:“这事已然过去,就不要再说了吧。” 杨元奇认真的说:“之于杨家最重要的是人,对于岳丈来说其实亦然如此。岳丈不想我去折腾,把秦姐和潘近峰提前送回太原,就是这么打算。那有些事何必执着,不是要岳丈去苟且,而是暂且放下。” 潘易岭摇头道:“不说这事了你又非得说。有些事一旦放下那是不是很多事都能暂且放下?你呢?” 杨元奇无语,很多时候他也放不下。 杨元奇知道像潘易岭这种进士,心中的理念不是他劝诫就能更改,何况他也不能因为这个过多劝诫,关于勇敢,作为家人的他本来就矛盾,这并不是错。反过头来,在家人眼中,杨元奇有时候也很勇敢。 潘易岭见杨元奇寂寂无声,内心叹息。他自认他有自己的骨气,他眼前这个女婿呢?不一样如此。潘易岭更不希望杨元奇去西北沙场,那并不是杨元奇唯一能走的路。 潘易岭和潘金莲在开封时候,那段日子杨元奇就在战场,他看到自己女儿的疼痛,也是那个时候潘易岭对于杨元奇有几房妻妾不再言语,他觉得那个时候潘金莲更需要的不是他这个父亲,而是李师师那个姐妹,她们在相互支撑,等着自己的夫君安然回家。 杨元奇也是内心一叹,有的事大家都懂,不说也罢。那是一个士子骨子里的骄傲,历史北宋走到最后那个黯然的结局,恰恰是太多士子没了应有的骄傲。失去这种骄傲,他们没有了直面危机的勇气,因为他们已经没有了脊梁。 杨元奇问:“岳丈打算这里教几年书?” 潘易岭乐呵了:“这五年官场生涯,自己都被俗世迷了眼,刚好能安静坐下来,把这几年所见所得理一理,顺便教教几个学生。” 潘易岭又说:“我问了潘近柊,要他看能不能脱出手几年,事情给秦可儿、刘氏和潘金梅就好。他毕竟还有机会,起码举解试过去啊。你呢……哎!” 潘易岭和杨元奇默然相望,这是一个大家都清楚的答案,杨元奇不会走科举道路,从他踏上战场那刻起,未来就已经在路上。 夕阳如血。远处,秦可儿和潘金莲正在嘀嘀咕咕,望着亭子中那对翁婿,她们一脸的笑容。 第18章 留住陈妙常 李师师和陈妙常实在没想到,陈氏会来开封。 陈氏没有通知任何人,事实上她收到消息没两天就出发,她到云良阁的时候,李师师正和陈妙常吵嘴。 黄鹂跟在陈氏后面,她都来不及通报太太来了。 李师师和陈妙常一起就冲进陈氏怀里,陈氏哎哟哟的把李师师推开,嗔道:“你姐姐肚子大,你不让着点?”这个时候她的怀抱就只能容得下一个孕妇。 李师师撇着嘴:“不应该是姐姐让妹妹么?” 陈妙常问:“母亲怎么来了?” 陈氏说:“几个诰命下来不得去下皇宫请见谢恩,不得去祠堂好好拜拜的。黄鹂,慕容婶婶那里还不知道我到了,你去杨府通报一下,我明儿就过去。另外,问下杨府那个小院子还能住不?可以的话收拾整理一下,两个丫头不懂事,这都身孕了,直接陪我去杨府住下来。” 李师师说:“那这里也是杨家的嘛,还是太原的呢。” 陈氏道:“这里是杨家的地头,不是杨府。谁让你要弄个云良阁的,你要把它改成杨家住所我就不说话。”现在李师师不说话了,这个在杨家店铺生孩子的确有些不是事。 这时候白牡丹和徐婆惜听闻太太来了,赶紧过来拜见。 陈氏说道:“你们两个丫头这么久没见,都称不得丫头了。” 白牡丹说:“太太这话,我就是丫头呢。” 徐婆惜却是道:“太太也说太久没见,干脆把我弄去太原,以后多的是见面。” 陈氏晕了:“别来我这里说,你自己和你师师妹子商量去,我才不来管你们这些事。” 白牡丹说:“太太今儿就在云良阁用餐吧,我们也好陪一陪。” 陈氏呵呵笑道:“这行,让他们准备点清淡的,多一点,我们好好聊聊,那个张小娘呢?” 陈妙常说:“她去医官局了,晚间回来,我让人去喊她今儿早点。” 陈氏点头说好。 …… 晚间饭后,陈妙常开心的睡去,陈氏的到来她满是欣喜,虽然不说,她觉得陈氏来那也有她要生育的原因在吧。 陈氏吩咐李师师看着她姐姐,自己和张小娘坐在一起。 张小娘看着眼前这个妇人,真的非常敬重,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太原对于陈妙常的事是这种反应。 张小娘说道:“妙常真的很幸运,太太真的慈悲。” 陈氏回:“我的儿媳妇,我的孙子孙女,她都认我是母亲,家里不疼谁来疼她。信里始终说不详实,究竟如何?张医师,你可别藏着掖着,杨家这点事撑得住。” 张小娘说道:“妙常底子不足,那生产所耗精力就会极大,要是顺利还好,要是和定边扈三娘那样拖上几个时辰,我担心她根本熬不住。” 陈氏问:“解决办法呢?需要什么药,银子杨家使得起。” 张小娘斟酌良久说道:“不是银子的事,就是如果强行用药给她提气,我担心她身体会有大创。” 张小娘不知道如何作答,干脆把自己的思虑道出来“夫人,拖太久对她和孩子都不好。”这事这两天她有空还和其他太医聊过,最好的结论竟然是如果生育困难,那就用药,至少能把孩子生下来,何况受创这事,慢慢养了就是。张小娘却知道以陈妙常的底子,所谓慢慢养不过自欺欺人。对于一个家族显然这才是最佳选择。 陈氏眼睛平和的望着张小娘:“你还有半句没说出来吧,用药,起码小孩子会安全很多。” 张小娘默然不接。 陈氏幽幽一叹:“这事一定不要陈妙常知晓,任何时候!她要是知道了这碗药她就一定会喝了,干脆不准备了。” 张小娘这时候却是摇头:“夫人,不得行的,真要生不出来,那碗药还是得喝,要不,两个人更危险。起码……起码还有机会。”张小娘听得陈氏不准备那碗药,内心一松,这就是她认识的杨家。但她是医师,比谁都清楚,这碗药关键时候是得喝。 陈氏愕然,马上头脑又转了过来,生不下来那不就一尸两命?! 陈氏凄然看向张小娘:“真的没有其他办法?” 张小娘这时候内心苦涩异常,所谓神医,原来太多事她一样办不到。 张小娘说道:“只能看妙常自己,也许我们都多虑,她很顺利就能生产下来。”这话压根就是说没办法。 陈氏嘴里都开始埋怨:“让她不要吃甜食,让她多动,让她晚点生,让……” 陈氏说不下去了,陈妙常其实才是家里最听话那个女子,她做得很用心,她也不想她孱弱的身体影响她的未来,她和她相公有着幸福的未来。 张小娘静静地听着,她知道陈氏不过也是心里憋闷,她需要吐出来,大家白天还得保持常态,内心的忧虑就在积压。 这个夜晚难眠。 张小娘离开陈氏,收到的却是黄鹂递给她的一封信,信中只有一行字:“只请张小娘费心留住妙常就好,杨元奇跪首。”在杨元奇眼中,孩子没出生前是没有生存决定权的,这是后世的道德法条,活着的人最重要,只有出生了的孩子,才会自然受到保护。(经常听保大人保小孩,这事实上现在医院是不成立的,没有哪个医生会问保大人还是小孩,在法律上,医生能做的是优先保母亲,那个时候母亲的生存权高于未出生的孩子。) 黄鹂说道:“这是少爷拖一个小厮转给我的,要我不准看里面内容,除去张医师,谁都不能看。包括太太、师师夫人和妙常夫人所有人。” 张小娘嗯的转身离去,眼泪湿润了眼眶,这真的是不同寻常的一家人,这个男人真的配得起他的这些娘子。当杨元奇把这个信笺瞒着所有人交给她时,他们两个人的命运就已经纠葛在一起。这不是家属和医师之间的嘱托,这是一个相信她的朋友对她的请求。只是张小娘心里却清楚,她压根做不到,这根本就不是留住陈妙常的事,陈妙常压根没得选,她必须先试着生下来。 第19章 张小娘的疏忽 开封天波府。 慕容氏对于陈氏的到来非常高兴,陈氏一到开封,太原杨家就搬到了那个小院子。这才像一个家族的嘛,哪里有李师师和陈妙常住云良阁的。 开封杨府这几天也有喜事,杨元忠升任临安县丞,这是个正八品的职官,在本县升任,一来他工作肯定得到认可,二来这多少与杨家目前在开封的局面有关,他的叙功会实打实。 慕容氏、杨兴真和于氏对于天波杨府的振兴信心很足,杨元勇正在长大,他喜好习武,杨府要为他某个九品武职不是难事。就是关于地方家里还有争议,杨兴真想他去定边,慕容氏却更多希望他留开封,家里人丁还不旺,太原杨家已经在定边,临安杨再兴也在那里,没必要一锅全过去。于氏这方面倒无可无不可。 陈氏在祠堂拜了一下午,一家突然多了这么多诰命,她是得多拜一下祖宗。就是陈氏有点着急,非得下午就把陈妙常李师师她们几个诰命写进族谱,慕容氏不清楚陈氏是在求祖宗保佑陈妙常,这都是杨家正儿八经的夫人了,祖宗得护着她啊。 于氏见陈氏出来,说道:“晚点一起后院吃个饭,婆婆说你来了就好,那两个媳妇儿人影不见,以前陈妙常还过来几次,现在她肚子大了,整天窝在云良阁。” 陈氏说:“那两个小妮子性子被太原宠坏,倒是帮我也在婶婶面前说说,随她们吧。” 于氏只得说:“嫂子也是,你太惯着她们了。”这点开封都是这么认为,这不是杨元奇能宠出来的,她这个嫂子也惯她们。 陈氏应道:“我让她们得空多来看看你们,多交流交流就好。” …… 李师师和陈妙常住进杨家小院子后,陈妙常是无所谓,这里还更安静一些。李师师就被憋住了,先把开封杨府派来的人退了回去,又把院子前面那小片绿化铲掉,做了个小广场,方便大家在上面玩耍。 陈氏也懒得管她,虽然景致少了,胜在多个地方跑动,这里毕竟空间不宽裕。 只是有时候陈氏去拜见慕容婆婆会带上李师师,这个时候李师师不去也得跟着去。 李师师实在憋不住问:“母亲,不用每次都我陪着你吧。” 陈氏说:“跟着我还不行!?” 李师师撒娇的道:“跟着你是好,就是天天去拜见长辈,也太累人了吧。” 陈氏说:“你跟着就好,我不在你不来,我来了你就得跟着。”陈氏的想法很简单,李师师多跟着她去见见祖辈,哪怕以后慕容婆婆对李师师再有意见,也会顾及一下她这个侄儿媳妇,毕竟李师师是她身边人,很贴身的那种。 李师师道:“媳妇懂你护我,那以后你不在开封我定期来就是。” 陈氏看了看李师师:“你也就前面几次记得吧。”她的性子刁蛮得紧,除了紧着她认为的家人,其他人她还真不在意。 李师师吐了吐舌头:“那你也和妙常说说就是,她也会提醒我。” 陈氏一听又是一叹。 李师师知道陈氏又想起陈妙常的身体,赶紧补救的说:“母亲,我会守着妙常姐姐,你放心呀,你也说祖宗会保佑的呢。” …… 陈妙常感觉气氛总是有些怪,陈氏和李师师是正常,就是张小娘有些奇怪。她们搬到杨家小院子,张小娘却也跑来这边住,按说她应该住云良阁才是。 张小娘紧着她的生育她懂,那偶尔过来看下就好,哪里需要也住过来的,这里毕竟不是太远杨家啊。 陈妙常问张小娘:“怎么你天天看我的,哪有说生就生的。再说,这里离医官局和云良阁也不远,有事去邀了你来就是。” 张小娘说道:“这不来回我不更累?索性住过来就是。而且,不瞒你说,我喜欢和你婆婆聊天,你就当帮我算了。” 陈妙常嘻嘻回道:“仔细这么好的婆婆真是少见哩。哎,这辈子我是够了呢。” 张小娘心里咯噔,说道:“什么够不够,就是得一直过下去才够。” 陈妙常有些狐疑,这不感叹一句的么。 张小娘岔开话题:“好了,你好好睡会,我出去找下师师,有点事情。” 陈妙常嗯了声,怎么走得又这么匆忙的,陈妙常感觉这几天气氛总有些不对是不是真有来处?! 陈妙常从来就是一个聪慧的女子,张小娘在这点上不知道她已经有所疏忽,她眼里的陈妙常温柔善良,最不搭边的就是心思玲珑。 …… 陈氏将杨兴武谢恩的折子递到了皇宫。 这种折子一般不需专门处理,高太后思虑一下,还是打算见一下这个诰命夫人,她很想看看这个杨家太太,在她心中,这是一个远比杨元奇甚至杨兴武更值得她看看的妇人。 高太后让孟皇后去宣她入宫,孟皇后却是心里有些忐忑,这就太没道理,不就是宣一个臣子的夫人来宫中么,还不过是个从五品。 孟皇后这时候想到的竟然是杨元奇,这是他母亲,见面要说什么好?总不至于她谢完恩,她随口赞个几句?!这是正常流程,孟皇后却总觉得不是个事。 高太后后面传来的话才让孟皇后舒口气,她意思她有空也想见见这个夫人。孟皇后想这就不是她的事了,她不过在旁边打打下手。 孟皇后开心的传了懿旨,在之前,她还很体贴的让人去告诉李师师和陈妙常,皇宫高太后想见陈氏,没有其他事,就是闲聊一下而已。高太后宣人和孟皇后宣人来意义不同,高太后毕竟是当政太后,孟皇后传这个话就是告知杨家,和政事无关,这不过是一个太后原本的职能,官员亲眷被皇宫加封,后宫太后皇后见下夫人么而已。 杨府收到这个消息倒是闹腾一阵,对于勋贵来说,这种觐见最具意义,这是和皇家亲近。勋贵没了政治抱负,这点上就特别看重。开封杨府最缺的恰恰是和开封大族之间的关系,这里面最重要的自然是皇家。 第20章 陈氏入宫 开封皇宫。 陈氏跪谢高太后的恩典,孟皇后拍了拍胸部,还好自己没坐主位,她觉得她和杨元奇平辈论交,又和他那些夫人姐妹相称,她不想担陈氏的这个大礼。 高太后赐座陈氏,说道:“太原杨家有今日的规模,杨兴武杨大人固然在外卫国戍边,也有你陈氏持家有道,这个从五品诰命倒是来得晚了。” 陈氏赶紧回道:“皇恩浩荡,这可称不得晚,我那几个儿媳妇都有所得,杨家有些惶恐,赏赐过厚。” 高太后呵呵笑道:“没什么厚不厚,就是你儿子有些跳脱,本来想他在开封养养性子,他倒好,找个理由回家去歇着了。” 这事不能这么说,陈氏道:“元奇心向边疆,我这个做母亲的介意,却清楚这就是杨家的路,这个他也从不隐瞒这个朝堂。至于这次回家,潘家老太爷当年对元奇实在有恩,潘金莲那个时候能嫁进来,还真是潘老太爷成全。” 高太后说:“这事我是清楚的,说不上谁有恩于谁吧。我倒是信他们两个就是相互看上,说是私奔都行。你杨家门风不严也不用藏着掖着,换做其他家,也不敢那种情况娶她进门,潘家毕竟涉案。只是没想到潘易岭才学过人,会中进士。”这件事情高太后在杨家的情报早就一清二楚。 孟皇后却是第一次听说此事,只知道当年杨元奇和潘金莲亲事有波折,没想到有这个事情。 高太后见陈氏不敢答,也知道那个案子毕竟有些首尾,没必要扯开来说,说道:“其实宣你进来是我有点好奇,敢在祖宗祠堂娶乐籍进门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哩。” 陈氏回答:“这个我在祖宗祠堂也说得很清,女子品行和乐籍出身实无关系。我也是我那闹腾儿子开了顔楼才看清。杨家不过是西北粗鄙将门,和那些高门大户亦或书香门第不同,没那么多规矩。” 高太后这点倒是认同,开封顔楼是青楼,但这个青楼的确和其他有所不同,它在影响开封风月,它的确用很平常的眼光看待乐籍,现在连朝中很多大臣都喜欢去顔楼聚会。 高太后问:“李师师现在朝堂诰命夫人,挂着乐籍妥当么?” 陈氏想了想回答:“不妥当!” 高太后有些奇怪:“那杨家怎么不去教坊司一趟,相信他们也不会再这事上为难你们了啊。” 陈氏说道:“杨家在祖宗祠堂给了李师师承诺,听说我那儿子后来又和她去了一趟。李师师这个媳妇我喜欢,她其实自己不自知她比谁都跟珍惜这个家。所以她就不会再去折腾祖宗,而我已经做完婆婆该做的,他们以后要如何是他们小两口的事。” 高太后怔然,这是这个家族成员对他们这个家的理解。 高太后说:“所以李师师再如何肆意妄为,你们也不怎么管咯。” 陈氏回答:“是!因为她珍惜这个家,所谓肆意妄为那就没了去处。何况,她亦然疼惜她的那几个姐姐,就自然会有分寸。” 高太后叹道:“懂了!关于持家你真的很有天份。” 陈氏笑道:“没人天生会如此,我陪着杨元奇和杨垣紫长大,他们两个从小就有主见,我也是学着做母亲。” 高太后突然看向孟皇后:“孟婵,听说你和杨家妙常夫人关于孩子有过约定,倒是不烦说来听听。” 孟皇后愣神,突然明白过来,微笑道:“太后,我们姐妹之间戏言。不过今儿太后问起,陈太太又刚好在场。倒是不烦再说一说,我们两个要是一男一女,可否做个亲家?” 陈氏愣住,说道:“皇家结亲,岂能儿戏,这怕是说不准咯。” 高太后一想亦然如此,皇家规矩她也不能乱来,那是她的根基。 陈氏这时候突然继续说道:“要只算孟婵的孩子,杨家以古礼待之。” 这下高太后和孟皇后一起发懵,杨家意思是孟婵的孩子只是普通皇族,杨家愿以最高礼节求亲。 高太后哈哈大笑:“你这个妇人,倒是给我出难题,这事作罢吧。”如果孟皇后生个女子倒也可以开个玩笑,生个男子这显然不行。 孟皇后心下有些遗憾,但她也知道这事压根就通不过。 高太后说:“陈氏你对杨家可真有信心。” 陈氏道:“我不说皇后直呼名讳,也是和官职无关,不过是朋友之间情谊。这点上,杨家自认不逊色任何人家。杨家能带给自己孙辈婚姻幸福,这点我从不怀疑,我儿子和媳妇比我强。” 高太后开怀大笑:“好好!这么在我面前说话的,这么多年都没什么人了。你的确是个见过世面的夫人哩。” 高太后问孟皇后:“皇后,你看看要赏赐夫人点什么?” 孟皇后这时候想想说道:“也说不上赏赐,既然说到孩子,那妙常夫人生产要是缺什么药物,杨家过来报一声,皇宫有的不会吝啬就是。”这个赏赐基本就算不得多少钱,再珍贵的药材也用不来多少,何况还是落到实处用,就是这个随便过来选取,那这个赏赐份量就极重了。 陈氏谢恩。 …… 孟皇后陪着陈氏离开,这倒不是她有意相送,这里是太后寝宫,她恰好一起出去。 陈氏再次谢过孟皇后,孟皇后连说不敢。 陈氏却道:“你这个赏赐,想来是知道妙常身子不好,她认你这个姐姐值得呀。” 孟皇后回:“夫人谬言,既然姐妹,何谈值得?又如何能算是赏赐。我希望她过得好,她们也是如此。” 陈氏点头:“只愿你们都是有福之人。” 孟皇后这时候却问:“我是大宋的皇后,这还不是福么?!” 陈氏答:“是老身不知天高地厚。孟家老太爷对我家老爷有恩,孟家和杨家关系和睦。老身就希望大家最终都能圆满!” 孟皇后郑重做了一礼,不等陈氏使不得开口,就说道:“这是小辈给世家长辈行个礼。谢谢长者吉言。” 圆满?!未来…… …… 第21章 西夏求和? 高太后召见杨家陈氏,这不过是开封的一个小水花。 开封有些骚动,因为收到西夏遣使来大宋。 自环庆路几战之后,西夏彻底消停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是大宋断了给西夏的税赐,加之商路几欲断绝,西夏这几年很难熬,要不是旁边大辽伸出了援手,西夏政权都有崩溃的可能。 西夏这次遣使是打算和大宋修好,恢复边境贸易,姿态放得非常低。 对于大宋来说,这是一个非常值得庆祝的消息。政事堂和枢密院均认为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将西夏和大宋的关系调整与大辽相似,恢复长久的和平。 这个时候,环庆路经略使章楶的声音就有些另类。章楶的折子认为西夏并无和大宋和议之心,与西夏接壤的几路,西夏依然是在厉兵秣马,职方司和皇城司的情报相互佐证都能证明这点。 政事堂在商议这事的时候,大家都有些犹豫,章楶的这个理由在其他西北各路边帅那里是认同的,只是对于这事的解析不一样。大部分人认为不管合议能否成,西夏都会做长期的战争准备,要彼此取得信任本来就是长久的事。 章楶的折子却是明确指出,如果西夏有意议和,那起码边境应该有个息兵的态度。再说,防御毕竟比进攻来的容易,不需要边境依旧动员,西夏这点上和以前并无不同。 枢密院使韩忠彦最后的态度还是议和,这个在旧党当政不会有争议,关键是陕西各路的钱粮,如果和议大家均认同,一定程度上就可以减少西北的开支,让户部缓一口气。 范纯仁在这事上持反对态度,认为哪怕裁减费用也应该是和议谈成以后。 吕大防最后采取了折中之策,粮草日常训练开支先行拨付,其他的可以缓一缓。大宋朝政事堂的弊端又一次显现,专权的人的确没有,但事情落定下来往往是缺斤短两。 苏辙最后提议让枢密院或者鸿胪寺派人去边境迎西夏人,倒不是因为礼节,主要可以探探风声。 …… 太原城外潘家庄子。 杨元奇收到一个差遣,会同枢密院主事张孝纯北上接西夏人。杨元奇实在郁闷得很,他这都才休息一个多月,早知道散官官阶都不要了。杨元奇又不能不去,因为收到李格非的来信说明原委。 这事原本落定是张孝纯,不过张孝纯又举荐杨元奇同往,一来他参与过和西夏战事,对那边情况熟悉;二来他有过鸿胪寺的经历。既然鸿胪寺不打算派人去,这事由枢密院操作,那杨元奇最是恰当不过。 张孝纯还聪明的紧,知道杨元奇现在是辞官,他是可以不接这个任职的,又找上李格非,请他帮忙说合。李格非向来看好这个官途后进,也知道些张孝纯和杨元奇之间的事,就写了这封函来。 潘金莲脸色就非常不好:“一个劳么子职官都不是,就一个差遣,开封那群官爷也好意思?”她其实在意的不是杨元奇的官职,而是杨元奇好不容易两个人甜甜蜜蜜卿卿我我的一起过日子,还没有几个妹妹掺和,这下又得出去办事。 潘易岭斥责自己的女儿:“你爷爷去世,元奇作为孙女婿辞官归家已是不妥当。现在朝堂有召让他办事,哪有拖拖拉拉的。没看到李格非李大人还来了封信函么?!要我,以后见李格非都不好意思,哪有我爹的事扯到杨元奇的。” 潘金莲哼哼唧唧:“那我和相公一起北上,西夏蛮子走环庆路?” 潘易岭怒了:“胡闹!杨家把你宠坏了?公事带着妻妾上路成何体统?再说,太原杨府你走得开?!” 潘金莲恼怒不语,她现在一门大妇做的舒爽,也就潘易岭这个老爹会骂她。 秦可儿说:“金莲你也是,不还有几天么?再说,接个西夏使臣也花不来多久。差事办完元奇回来就是,朝堂不也没有其他差事给他么。” 杨元奇皱眉闭目沉思。 潘易岭看着他问:“怎么?你想什么了?” 杨元奇说道:“西夏使臣来大宋议和?怎么弄得人尽皆知?!”这是定边都有线报过来,敌对双方对于议和这种事,在没谈成前应该偷偷摸摸才是啊,这太容易引发下面的动乱。 潘易岭神色一凛,说:“难怪朝堂最后决定还是枢密院遣人北上,看来也是想顺路了解一下边境情形。那这事你怎么都得应下,西夏蛮子那边你还是熟悉。” 杨元奇叹气,这事他的确推脱不得。 …… 张孝纯见到杨元奇已是几日后,张孝纯非常光棍,直接就告诉杨元奇这差事是他邀来的,他的事也是他推荐的。甚至还说他完成了当时的承诺,想办法给杨元奇在西北谋个职位,杨元奇帮折腾武经的事,这就有点不要脸了。 杨元奇说:“张大人,你比我还痴长几岁,都能和李格非李大人平辈论交了。你这么晃点我,不是道理吧。我这能叫职位,这不就一个临时差事么?!” 张孝纯道:“那总得一步一步来,这事办成后不就可以继续干事,职官不就有了。” 杨元奇这次是真被这货打败了,他现在要职官犯不着张孝纯帮忙吧,何况张孝纯也帮不上多大忙。事情办完他都能跑去环庆路求章楶举荐个职位去,十有八九就是定边禁军指挥使。 张孝纯也明白这道理:“总之你起码有个由头请复吧。” 杨元奇问:“西夏使臣到了哪里?” 张孝纯答:“马上到庆州,听说他们打算顺路去拜见下章帅。” 杨元奇道:“那我们赶紧过去,这事怎么看都有些蹊跷。” 张孝纯想想也是:“按说他们直接去往开封就是,章楶主战不主和,西夏蛮子找他是没这个必要,难道还能有好脸色?!” 杨元奇道:“也不知道开封大佬们心里怎么想的?!西夏蛮子不打服了就不会消停,就该当时趁着西夏元气未复要它命。” 张孝纯这个却不完全认同:“有和谈机会好过连年征战啊。” …… 第22章 都是旧识 张孝纯和杨元奇直接北上,张孝纯有些唏嘘,他很想见识一下太原顔楼。 杨元奇说道:“见识个啥,我们两个这次就进不去!”潘金莲昨晚还在哼哼唧唧,他费了老大劲才让她消停下来。他要带着张孝纯去顔楼,说不定那里就出事故。 张孝纯奇怪:“这是怎么了?” 杨元奇怒道:“我好不容易回家陪陪老婆女儿,知不知道春宵一刻值千金?!我这都没春宵多久呢。” 张孝纯晕了,这货在开封有如夫人,在太原有进士家娘子夫人,坐拥顔楼,他没春宵?!现在人是真不要脸。 杨元奇张孝纯一行人和西夏使臣几乎同时抵达庆州,章楶对于见开封过来的是枢密院的人,心里多少有点安慰,起码不是鸿胪寺那班人,这说明开封也有疑虑。 杨元奇行的是军礼,礼节非常严谨:“定边杨元奇见过章帅!” 章楶微笑点头,这个年轻人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毛头小子。章楶说道:“定边?呵呵,我荐你回定边,不知道政事堂还是枢密院,这么点小事都罢黜。你以这个开头见我,我心有戚戚呀。” 杨元奇说道:“章帅,定边军出盐州一战,小子倒最想听听您老人家的评价。”那一战时候章楶正贬谪在内地州府。 章楶回:“勇气有足,谋略不足。特别退军过程中,还是略有仓促,当时种朴已经前出虾蛤寨,那是有机会反咬对方一口的。” 杨元奇也不隐瞒:“我是定边军主将,不是环庆路的边帅,而且种将军及时北上已是担了风险。” 章楶愕然,这是个人所处位置问题,当时杨元奇认为已经达到围魏救赵的目的,西夏大规模撤兵,他实在没必要把定边禁军作为赌注压上去。要咬对方一口,那定边军就得在撤退过程中死战一场,然后指望周边诸如环州种朴等人的军队围过来。这基本又是双方一场大规模决战性质,这需要后方各帅臣有这个决心。 张孝纯这时候说道:“章帅和杨大人也不慌着叙旧,西夏使臣已到庆州,是不是要见一下。” 章楶这时候摆手:“晾他们几天吧,就说我和你们有事相商。” 张孝纯问:“章帅这是有什么用意?” 章楶回道:“也没什么用意,就是想看他们急不急切而已。今晚我宴请几位,知庆州范子奇可也是杨元奇的长辈,他去安排西夏使臣住宿了。刚好大家碰一下。” 张孝纯和杨元奇应诺。 张孝纯发现他荐杨元奇做这个副使是神来之笔,杨家在开封不值一提,到了这个大西北却是亲戚朋友长辈门生一大堆。不说章楶和范子奇这类显要,就现在他们所在驿所,驿站守位就和杨家有些关联,对他们持礼甚厚。 张孝纯问杨元奇可是认识驿丞,杨元奇回道应该哪个战场上有过交集,在这个大西北,很多时候以战绩说话,越是底层越如此。它会自然衍生出一套官方之外的认同体系。比如他姐姐嫁给的折家,在大西北蕴含的力量就远超明面上的那些官职。张孝纯也算是明白杨元奇为什么想回西北,就建功立业来说,他的确在这合理更有优势。 …… 晚间宴会,与其说是宴请枢密院来使,倒不如说是杨元奇的叙旧酒会。帅府的几个参军和杨元奇就是旧识,庆州范子奇更是点着杨元奇要他多喝了几杯,这和官位没有关系,他就是杨元奇的长辈。 范子奇说:“你父亲在定边,近在咫尺我们却未曾再见一面。倒是你小子巴巴的又跑了来。” 杨元奇道:“老大人不也天天呆在这庆州,我这次进城倒是发现庆州防务工事又有了提升哩。” 范子奇哈哈笑道:“好歹从户部贬谪过来,总能多弄到点银子。” 杨元奇说:“老大人,朝廷好歹还留了散阶给你,钱都没少多少。我算算薪水才少了一堆。” 范子奇点了点他说:“你这个滑头,皇宫封赏你太原杨家夫人还少啊。这消息早传到庆州了。” 杨元奇无语,他真想说那些钱就没到他口袋啊。 庆州包括章楶都对范子奇很有好感,他来这里除却整饬了一下治安,一心就扑在城防上面。用他的话来说,这里战区,就别指望能生出钱来,能少被西夏折腾一次比什么都好。 范子奇任内,庆州修防务、广蓄粮、严守备、发展与周边羌族横山族关系,对于环州定边这些顶在更前面的州形成有力的支撑。更为重要的是,范子奇这个职位让枢密院对章楶都放心不少,就担心章楶没事想着去揍西夏,换个刚提拔的知州显然难以对章楶形成制衡。 范子奇说:“种师道呢?他不是找你?” 杨元奇道:“哦,刚刚碰了一下,说宴会后再找我聊。” 范子奇说:“西夏狼子野心,我们都是太原人,可不能让他们抓到机会。”这是西北人的共识,家都安在这里,西夏始终是个大患。 杨元奇回:“老大人,这些事给我们这些粗胚就好。我从来不相信西夏现在就会罢兵,在他们没拿到漠南这片农业产地,不可能消停。” 西夏夹在吐谷浑、宋国和辽国之间,要图生存只能找他们认为的软柿子宋朝。 …… 种师道找杨元奇是为了夏使接待的事,章楶要他也参与进来,想法和开封一样,探探西夏的底细。章楶始终不认为西夏这是有些求和。 这事倒没什么麻烦,作为正使的张孝纯,他不但肩负把人带回开封的使命,枢密院也希望他能多了解些西夏的真实想法。 张孝纯把主要人员直接就定为他们三个,还确认了他会唱白脸,留个底线,不至于在庆州大家就兵戎相见,作为进士这也恰好是他最擅长的位置。至于种师道和杨元奇,哪怕和夏使吵翻也无所谓,他们不过是陪同人员,本就是将门,还是西北的将军,和西夏人互相厮杀见血的,怎么会给对方好脸色。 第23章 西夏使节团 张孝纯、杨元奇、种师道和西夏使节团碰面是在两天后。 第一次碰面双方就非常不愉快,西夏使节团带队的正史是个承旨,这在西夏都没到中级官员,反过来作为大宋来说,特意派出一个队伍到边境州来接人,这个诚意就十足,这看起来怎么都像迎接上过外宾。 杨元奇也不客气,直接骂骂咧咧就做安排。杨元奇说道:“既然前面你们时间耽搁了,后面赶紧点,明儿一早从庆州出发,走凤翔府去开封。大宋驿道通畅,只要我们速度一点,晚间走到哪里在哪里歇息。我估摸着用不了多久能到开封。” 西夏使节有点呆,这多少像押送犯人?走到哪里算哪里!怒道:“你们这是待客之道?我是西夏使节,贵国路途安排岂能没有计划?” 种师道搭话道:“使节?你一个西夏承旨,是战是和你能做决定?还是一个带话的?既然带话那不索性赶快点?!去了开封领了话带回去就是。” 西夏使节大怒:“带话?!你们宋国就这么认为我的职责?带话需要西夏派使节团去你们开封?我们可以在边境线上让我们的战士带话给你们。” 杨元奇和种师道相顾一笑,杨元奇说道:“好!你们的话收到了。张大人,劳烦你回开封了,西夏告知大宋朝廷,有些话不好谈也谈不拢,干脆让他们的将士带话到边境线上。” 西夏使节一听,他的话是有胁迫之意,这不是双方交谈调子先摆高么,但对面这两个人不是来接使节团的? 西夏使节拱手问张孝纯,他们两个倒是相互介绍过,问道:“张大人,敢问这是宋国迎使团的意思?” 张孝纯说道:“朝堂要我和这位杨大人作为正副使,种大人在经略司帅府任职,他们两个如果意见达成一致,我哪怕不同意也不过是在朝堂和他们争议一番。” 这时候,西夏使节团后面站出一人,拱手说道:“李承旨虽然位卑,却也是夏国皇族一脉,今日来宋境,持有夏国节杖和国书,是可以代表我国的。” 张孝纯看下这人,说道:“阁下又是谁?” 这时候,宋夏两国才做了一个全面的介绍。 西夏这次使节团有正副史两人,正史就是李承旨,名叫李乾火,和现西夏国王李乾顺平辈,西夏皇族和后族倾轧严重,杀得是血流成河,能活下来的皇族也不知道是哪个旮旯里的了。副使则是刚才说话这个,叫萧有见。 西夏使节团有点骚动,因为宋朝两个副使种师道和杨元奇。这两个名字在西夏并不陌生,种家三代与西夏对战,先祖更是有过平夏方略,这两代也是大批族人就在西夏。杨家近期名声鹊起,这个杨元奇更是在木波镇硬撑过梁太后的十万大军。 萧有见目光闪烁,说道:“原来是种将军和杨将军,大名如雷贯耳,想来李承旨这句战士带话来正合你们心意了。只是两位将军可以立功封爵,两地百姓何辜?!” 种师道哈哈的说:“百姓何辜?萧大人这话说得也不见局促啊,实在不知当年李继迁背主叛乱有没有想过百姓?” 李乾火怒道:“汉人是百姓?党项就不是百姓?” 张孝纯这时候说道:“都是,却是要问大宋朝廷对党项是有不公?”对于羁绊州,大宋政策整体来说还是给予一定的优厚,不过是限制当地土司的权利。 萧有见接口说道:“这种争论就不用了?!前事已逝,这次我们来不正是为了将来么?” 杨元奇嘿嘿的说:“那不如干脆回到最初的样子就是,当今官家和太后心慈,也是会忘记前段时间双方的纷争!” 萧有见微微一笑:“杨大人是沙场战将,这是大宋朝廷的意思?”说完他看向张孝纯。 张孝纯这时候正要出来圆场,他们只是迎使团,没有权利代表朝廷对和谈本身发表意见。 杨元奇却是拦住开口道:“萧大人不用如此,这是迎使团的态度,如果两位使节大人认为这是大宋朝廷的意思,现在就能把这话带回去了。至于大宋朝廷,我说了自己就敢认!怎么样!大家再见?” 李乾火和萧有见面面相觑,迎使团可以有自己的态度,至于大宋最后怎么处理杨元奇那是大宋的事,但今天和谈玩完。 萧有见这时候不打算和杨元奇种师道这两个兵痞扯淡,他们作为前方将官,想着的是建功立业,这都没法谈。 萧有见直接问张孝纯:“张大人,这是宋国迎使团的职权范围?” 张孝纯想了想还是摇头:“对于战和一事迎使团没有任何权利,这是我们这些人自己的态度。” 这话还是让李乾火和萧有见找不到台阶下。 这时候西夏使节团后面过来一个侍女,说道:“我家娘子问:这次使节团带有女眷,想一睹南朝的风采,车途劳顿,可否从容缓行?” 张孝纯、种师道和杨元奇互相对视一眼,这么豪华的大马车,怎么看怎么像有女子同来的。 张孝纯回答:“这倒使得,我们几个今晚再确定一下,就是不知道夫人身份?” 萧有见这时候说道:“让几位大人见笑,是我还未过门的娘子,叫李南仙,也是李乾火大人的族妹。刚好我们两个接了这差使,她又对南朝一直心有所慕,就借这个机会一起来了。” 张孝纯说道:“那我们把时间稍微放松一点,作为迎使团,我还是希望路程能快一些,职责所在。”谁想拉着一群西夏蛮子慢悠悠的走回去,内心本就不忿,还得伺候着对方,要是出事自己还麻烦。 李乾火回答:“谢过张大人,这次我们既为和议而来,就不会想多生事端。” 那个侍女也感觉谢过宋朝几个人。 …… 后面车厢里面,一绝色美女眼神闪烁,李南仙!她心情不是很轻松,这一趟看来会平生波折啊!大宋迎使团有两个前方将领就很能说明问题。 第24章 楶和杨元奇 晚间。 张孝纯、杨元奇和种师道在一起商议,路程确定很快,白天和西夏使节团说越快越好,既然他们提议了,那索性就慢下来,越慢越好,看对方什么个态度。 关键还是另外一件事大家都有所警觉,车队里面那个叫李南仙的女子,按姓氏应该是王族中人,关键那个场合她遣侍女过来解围,那在这个使节团地位就非同一般,远不是所谓的未过门的娘子。 张孝纯问种师道:“帅府有没有西夏王族资料?” 种师道回答:“没有女子的,起码没有这个人,不过梁家在皇宫应该没有这个女人。”这是自然,谁会去在意一个普通王族女子。 杨元奇道:“未过门,年纪不大,能出使大宋,本身不会籍籍无名,要是她真是李家或者梁家女子,哪怕是宫中女官,总会有点消息,这个得让西夏的人专门去核实。近期有哪个女子参与政事,有那些年轻女子备受大家关注。”这个推断也很自然,能担来大宋和谈的大任,不可能名不见经传,在西夏一定会有些其他事迹。 张孝纯说:“恰好我们也打算缓行,借这个时机让西夏那边查查?种大人,这事要不要知会章楶章大人?” 种师道道:“要帅府提前通知职方司和皇城司查实这人可以,但具体负责不该是环庆路帅府,这事也不应该章帅负责。” 张孝纯一听明白,查证使节团的底细不是帅府的事,这是开封的事,帅府是不便插手的,只能是给予配合。 杨元奇说道:“要不我留下来跟这事,帅府很多大人我也熟悉,方便相互沟通。” 张孝纯想了想:“可以!你暂时留下来跟踪这事,我用加急书函告知枢密院。” 种师道说:“前期可以通过章帅施加压力一边去查实,不过张大人还是得尽快拿到枢密院对皇城司和职方司的直接命令文件,这样杨大人在前方来路更正,也好对各路情报体系施压。” 张孝纯回答:“我会在去枢密院信函中详细讲明这边情况,开封也会好奇这个女子身份的。” 大家点头。 迎亲团副使要查证这事,仅凭这个官职,职方司和皇城司是有可能敷衍他的,但杨元奇在这个西北是有门路的。张孝纯最好的办法也是杨元奇来查。 张孝纯和种师道第二天领着西夏使团出发,种师道会送他们到凤翔府折返,杨元奇则留了下来。 …… 环庆路帅府。 杨元奇再次拜见章楶:“章帅,这次西夏使团着实有点奇怪,迎亲团希望能调用职方司和皇城司西夏方面的人,查实里面那个叫李南仙的身份。” 章楶说道:“职方司那里我能直接要他们办这事,皇城司我却只能要求他们予以配合,有这女子的信息转过来,我无法直接下令。”这是经略司的权限,能真正意义上调动皇城司探子的只有开封。 杨元奇道:“谢过章大人,有你的要求西北皇城司也不会懈怠就是。” 章楶问:“你是认为这个女子如果身份关键,那这次西夏有可能是认真对待这次和议?” 杨元奇看向章楶:“西夏提和议有没有诚意我其实不关心,只是边境线上西夏并未收敛,如果这个女子身份特殊,那才是我很想知道的事。种师道种大人认为这个女子是梁氏的可能性很小。” 章楶目光凝聚:“你的意思李南仙就是李氏核心中人?!身负李家的使命?他们可能想通过大宋达到他们的目的?” 杨元奇微微点头。 西夏皇宫的情况在大西北不是什么秘密。王族李氏和后族梁氏势成水火,现任西夏国主李乾顺已近成年,他屡次想要收回权利,梁氏集团根本不敢撒手,双方斗得很凶。 章楶和杨元奇的问答意味着他们都怀疑一件事,现在梁氏掌大部分兵权,在边境线上聚集实力企图再战,这有利于梁氏继续执掌兵权,他们需要战争。王族李氏不一样,李乾顺想要收回兵权,最好的办法是西夏和大宋暂且罢兵,他才有机会调整前方将领。 章楶道:“这事我给你个令牌,我也会要职方司全力配合你。另外,我会借这个机会举荐你回定边。” 杨元奇谢过:“小子多谢章帅,不过也得把副使这个令好好交了。” 章楶哈哈笑道:“男儿当是如此,既然你接了这个差事,就得好好做下去。所有消息记得备一份给帅府。” 杨元奇应诺。 章楶说道:“元奇,我看着你成长,很多话我说出去朝堂不一定听,但西夏对于大宋绝不是疥癞之患,他们始终不曾正视这一点,总觉得辽国在北方压得大家难喘气,辽国是强大,但他们局面不像立国之初那样生死攸关,就会懈怠会慢慢陈旧,他们是可以交流沟通的。西夏不是,在西夏没有找到比撩拨大宋更能得利的事情之前,他会一直是大宋真正的敌人。李氏也好,梁氏也罢,只要他们能稳住境内的局面,他们下一步一定是对付大宋,拿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杨元奇看向章楶眼中有了敬意,得到这个结论对于杨元奇来说不难,毕竟他来自后世。能非常清楚看清这一点的章楶,却不得不让杨元奇感叹。要知道,哪怕西北将门就在这个战场上,大部分亦然不认为西夏才是大宋最麻烦敌人,他们只是这个大西北最麻烦的敌人,大宋最强大的敌人是辽国是契丹。 杨元奇认真行了一礼:“谢谢章帅提醒,李氏和梁氏在我眼中并无不同,不过是李氏如果要找这个机会,我们也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做点自己的事。他们想要时间,我们也可以多点准备。何况就算我们帮忙,梁氏又是好相与的,加把材让火烧得更旺才好。” 章楶说道:“嗯……你明白这点就好。我担心你也认为李氏掌权或许大家就能谈谈了。” 杨元奇哈哈说道:“章帅,在我眼中,和谁都可以谈,西夏也好、辽国也罢、吐谷浑都行。不过有一点,得按我们的方式来谈!” 章楶笑着摆手让他离开,这才是将门子弟该有的气魄。 第25章 回清风寨 第25章 清风寨今天有些沸腾,杨家少爷杨元奇从庆州走木波镇到来。时间一晃他离开已是一年多。 定边禁军特意安排第二天多休沐一天,让很多将领能够回清寨修养一日。 扈三娘整个把身子缩进杨元奇怀里就再也不愿出来,都顾不得扈庄主、扈夫人和她怀抱里的杨思甜。 杨元奇搂着丰韵的身子吻了吻扈三娘的额头,一脸无奈的看向扈庄主和扈夫人还有自己的女儿。 扈夫人还是心疼自己的女儿,说:“你们先好好聊聊,一会晚间去餐厅寻我们就是。” 杨元奇只得赶紧说:“岳母,要不把思甜放在小床上?” 扈夫人想了想,他才是第一次见这个女儿,还是留给他稀罕一会吧。 杨元奇觉得有时候时间停止也真的是种幸福,现在扈三娘整个柔软的身躯就在他怀里,一动不动,直到自己感觉衣襟开始湿了,她终究落泪。 杨元奇紧了紧胳膊说道:“很想我了?!” 扈三娘微微点头,特别是潘金莲离开的这段日子,仿佛这个世界就只有了她。要不是杨思甜还在身边,她真的想去沙场拼杀直到自己死去。 扈三娘说:“还要谢谢白鹭呢,她经常给我讲你小时候的趣事,就是那会子她也不懂事,知道的不多也不详实。” 杨元奇道:“那说了什么事,我给你补上她不清楚的?” 扈三娘轻轻的嗯了声。 打断两个人浓情蜜意的还是杨思甜哇哇的哭声,她要奶了。扈三娘一脸羞意的看着杨元奇:“你不走开啊?” 杨元奇说:“为什么要走开?又不是没看过,赶紧的。我女儿饿呢?你再不快点我可动手了。” 扈三娘无奈了,他真的会! 白鹭进来的时候,场面就是扈三娘娇羞的喂奶,杨思甜在狠狠地吸吮,杨元奇一脸猪哥样的眼睛发直。 白鹭道:“爷!”声音也是有点湿。 杨元奇说:“哎哟,怎么一个个的见到我不该高兴吗?” 白鹭道:“是高兴嘛,就是不知道怎么总是有些心酸。” 杨元奇切了说:“还要谢你这个小丫头陪着三娘呢。” 白鹭道:“那是我的本份呢,就是我也不是小丫头了吧。” 扈三娘这时候已经喂完杨思甜,小妮子沉沉睡去,杨元奇赶紧过去把杨思甜抢在怀里。 扈三娘这时候说:“金莲姐姐走的时候问过我白鹭的事,我们想把她纳进来,婆婆应该也知晓了。” 白鹭一听跪下:“少爷,三娘夫人!我……” 杨元奇打断白鹭说道:“是啊,你也不是小丫头了。白鹭,我会去信请母亲在祠堂前录下来的,你可得再等等了呢。” 白鹭这时候不知道如何答话,只是泪水下了脸颊:“少爷我……我……我真的很开心!” 杨元奇说:“有什么好开心,我一个人可没那么多时间陪着你们呀。” 白鹭点头又摇头:“我就想在这个家里好好的呆着,哪怕做个老姑娘都行,实在老了,就做姑子去。” 杨元奇道:“说什么话的,刚说娶你进门,你倒老姑娘姑子了。” 白鹭抹了抹眼泪:“我就是不知道怎么说嘛,这么想就这么说了。” 杨元奇说:“还以为你离开我几年了,总会有个归宿,清风寨就没有好人家?” 白鹭道:“这里很多官爷都很好啊,就是……就是……不是你!” 扈三娘这时候说道:“平时没见你这么伶牙俐齿的呀。” 白鹭这时候羞了:“我出去了呢!傻妞我抱出去吧,张小娘说婴儿多嗮着太阳好呢,万物之源!” 杨元奇晕:“我女儿多漂亮伶俐,怎么你们就天天傻妞的喊啊。” 扈三娘道:“这样叫好,母亲也说这样阎王爷才不会惦记她的聪明伶俐。你也要这么叫呢,仔细我想她安然长大呢。” 杨元奇怒了:“那杨忆苦不叫甜儿,不也身体很棒。” 扈三娘说:“阎王爷册子上她就叫忆苦啊,一听忆苦那阎王爷都不看她了。再说,傻妞开始时候身子还弱,叫了傻妞身体都好多了。”这都哪一出,小孩子营养补足了不马上壮实啊,她又不缺奶。 白鹭这时候已经抱起杨思甜往外出去:“你们自己商量,反正我叫她傻妞。” 床下说不过,杨元奇换个战场选床上,就是扈三娘再迷迷糊糊这个事都不松口,杨元奇觉得这么下去他自己得先趴下。 扈三娘羞恼的嗔杨元奇:“还好喂了傻妞,你这个爹爹好不要脸呢。” 杨元奇龇牙咧嘴,就没抢过自己女儿。 …… 扈庄主本来打算就家里几个人吃个饭,哪知道扈成回来时候,说明日休沐,定边禁军大小头目都回寨子了。 扈庄主干脆临时举办宴席,大家也算庆祝杨元奇久别重逢。这下好了,除去几个有军务在外,有两个在定边那边。其他定边禁军将领一股脑都来了,有家眷的也都带了过来。 杨元奇有点庆幸下午和自己的扈三娘美美的纠缠了一番,今儿这个晚饭他怎么都得躺回去。 看着吴用、花荣、杨志和朱武等等熟悉的面孔,杨元奇一个拥抱一碗酒,是真的醉得不省人事。或许他内心深处隐然觉得,这里才是他真正的人间,这里太多自己的生死兄弟。定边在杨元奇心中的位置,也许杨元奇自己都没搞明白,特别这清风寨的起飞,某种程度上就是他一手开创出来的。 清风寨今晚月亮很亮,热闹非凡。 …… 杨元奇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上午,至于自己什么时候倒了的,怎么回来的全部记不得了。 扈三娘就在床边坐着,轻轻哼着歌曲推着小床,那里面躺着和他一样,睡得口水满枕头的女儿。 扈三娘听得旁边动静,一脸幸福的看了过来:“醒了!我让他们有事也下午过来了。你要不再睡一会,从来没见过你昨晚这么喝得?” 杨元奇把扈三娘拉扯过来:“好久没这么醉过了,你再陪我一会?” 扈三娘道:“晚间嘛?我父母亲那里昨儿你也没怎么拜见,今天怎么都要过去了呢。” 杨元奇想了想只得作罢。 第26章 赶紧办事 扈庄主和扈夫人高兴的看着自己这个女婿。 扈庄主问:“贤婿?你这次回来呆多久?没听说你到这边的调令啊。”这次杨元奇来清风寨的确有些仓促,清风寨和定边均没听闻。 杨元奇道:“是有点其他事情,刚好来清风寨好办理。” 扈庄主继续说:“今儿定边有信使过来,你父亲问你何事,要不要过去定边?” 杨元奇答:“都来这里了,怎么都得去定边拜见父亲。不过,我把事情安排完后再过去。” 扈庄主嗯了句:“那我遣人回报过去,你事情很急?” 杨元奇点头:“本来想昨天就把事情安排下去,只是这么多人好久未见,一顿酒下来什么都忘了。” 扈庄主说道:“那你赶紧办了就是,我们反正都在清风寨,你有空过来就好。” 杨元奇说:“三娘可不让我这样。” 扈三娘嗔道:“相公……” 扈夫人斥责自己的女儿说:“你这丫头官职高了,学会调摆自己相公了?” 扈三娘大羞,这话还真没说错什么,她正六品散阶,差事暂领定边两军指挥使(定边禁军是两个军的编制),还有诰命夫人,从官职和薪水等等来说都是清风寨最高。 杨元奇赶紧解围:“岳丈岳母,小子这么久没回来,到了清风寨怎么都得先拜见你们,昨儿已是自己行为浪荡了。”好吧,就顾着和扈三娘灵肉交合了。 扈三娘更是一边涨红了脸。 扈成实在不想妹子这么窘迫,说道:“杨头,有事就赶紧去处理吧。” 杨元奇点头,还是得把事情赶紧布置下去。 …… 杨元奇回到自家院子,裴宣已在院子等着,昨晚喝酒杨元奇至少记得问了他一句有事情。 杨元奇说道:“西夏情报系统在你手里?” 裴宣回答:“戴宗负责,不过留了联络线在我这里,代号神机的杨家私线我能直接发号施令,职方司原来北水帮这条线我也能通知到,有西夏消息也会送过来一份,不过要动用他们,这得你的口令,密言用一次就会变更,密言是什么我不清楚。”职方司这条线路属朝廷,只是西夏情报线由戴宗建立,戴宗有职方司的身份,杨元奇实际是没有权利动用,那其实是通过了戴宗的口令。 杨元奇挠头想了想才记得戴宗给他的密言,说道:“那你传令下去,查西夏李氏和梁氏一个年轻女子,我这里只有一个名字李南仙,名字不一定对的,可能是化名。如果这个人确实存在,那应该会有传言出来,起码近期崛起,另外她现在离开了西夏。我判断这个人极大可能是李家的。” 裴宣回:“这个范围还是有点广,这就需要时间了。” 杨元奇摇头:“如果是西夏李家的,李家就没多少人,何况一个年轻又极具能力的女子。”这个使节团极大可能是西夏国主李乾顺派来的,那这个女子不可能籍籍无名,既有能力又深得李乾顺信任,这种年轻女子不可能多。 裴宣点头。 杨元奇又道:“秦伯翰那里的人能不能借用起来?” 裴宣说道:“可以让他们一边帮忙查,上次戴宗和秦家秦俊过来时候,秦俊留下了联络方法,但只是请求。” 杨元奇说:“那就要他们一起帮忙查这个人,就说是我的请求,这样秦家的人应该会提前动起来,我一会也会写信给秦伯翰说明此事。其实用不来多久,职方司和皇城司都会收到枢密院通知查证此女子。” 裴宣应承下来。 杨元奇继续道:“不管结果如何,所有有用的消息十天内必须汇集到这里。否则用处不大了,赶紧!”不管张孝纯怎么拖着那边的路程,能延迟十天到开封已是极限。杨元奇有消息也必须这时候拿到,要是和议谈都谈了消息才到,那就毫无意义。 裴宣赶紧离开去布置。 …… 杨元奇走去杨家院子大堂时候,定边禁军在清风寨的将领都已坐在厅内,主位是扈三娘。这不过是一次休沐日的私人宴会,有扈三娘定做中间,这没什么不妥,他们不是来见杨元奇的,是来看主将扈三娘的。 杨元奇进来,吴用和朱武寻常礼节拜见后,吴用说道:“燕小乙和刘唐在定边,军务在身过不来了,拖我们给你打个招呼,其他兄弟都在这里,杨头,和大家聊个几句。”花荣、杨志、董平也过来见礼打过招呼。另外番军扈刀也在厅中,倒是扈成刚刚在扈家和杨元奇碰面后,带着清风寨几个人去外巡查防务了。 杨元奇也不客气,说道:“昨晚酒都喝了,还有什么多说。善待将士、勤修自身,随时准备战斗!” 厅里整齐划一:“随时准备战斗。” 杨志问:“杨头,什么时候能回来?整天练来练去总得上次战场。” 杨元奇回到:“办完这个差事就去折腾,想来朝堂对我的恼意也没了吧。” 这时候定边后勤厢军指挥使朱应带着一人来了大厅,哈哈的大笑道:“杨头,我刚好来清风寨办差,运点货物回去。这可让我最先碰到你了。”身旁的人却是凤翔府铁匠汤隆,他现在有个正九品职位,是定边的武备修理官,不大不小领着一帮匠人。 汤隆赶紧来拜见杨元奇:“杨头,你把我诓来定边,自己倒是跑去开封逍遥了。” 杨元奇道:“隔段时间就回来了,你怎么也刚好过来。” 汤隆说:“杨大人打算清风寨也弄个铁匠铺,这边就近招人,我带了几个熟手过来,得在这里呆一段时日,顺便把家也安好。”他家还在凤翔府,最近才把家眷迁移过来。 花荣这时候道:“反正杨头在清风寨也会住上一段时日,杨头,我们刚刚还说各家有条件的轮流宴请你一次,你可不得拒绝。” 杨元奇笑说:“那行!就是不喝酒了哈。再这么醉下去,你们扈将军可饶不了我了。” 大厅哄堂大笑,扈三娘冷冷的看了杨元奇一眼,下次再醉得不省人事就让白鹭招呼你。 董平说:“没成家的也好,好歹不用掏钱各家混饭吃。” “哈哈……” “哈哈……” …… 第27章 一点吐槽 说是大家宴请,能来的都来,却也没个多少人。 这天在燕小乙家聚会,丁都赛把白鹭、曲婷和李瓶儿全拉来帮忙,才发现根本不忙。 燕小乙自己本来都在定边最前线回不来,吴用和董平今儿在禁军大营中值守,能来的就只有花荣、董平、朱武、扈成和扈刀,倒是朱应和汤隆,他们在清风寨办差,晚间能腾出时间来,场场不落。 说是不喝酒,一起坐下没酒话都不那么放肆,怎么都得来一点。扈三娘也是算了,只是让人上甜酒酿,省得大家闹腾。 丁都赛喊白鹭和曲婷:“你们两个也来和我一起喝点。”李瓶儿有了身孕不喝酒,她却是刚刚过了哺乳期最近有点馋酒。 杨元奇说:“还是你这个妻姐舒坦,开封不知道多少人想念你。白鹭,你三娘姐姐现在喝不得酒,你陪这几个姐姐喝点就是。” 白鹭轻轻的嗯了声。 丁都赛道:“切,新人换旧人,这都几年了,开封早忘记了才是。”接着又说:“嘻嘻,恭喜白鹭妹子,今儿我们多喝点。”这事就该早定下来,白鹭在清风寨不清不楚,她们这些女子不打紧,却让很多将官都不知道如何处。 花荣却是道:“开封人不会眼瞎吧,定边禁军大营都犹记得两位大家的歌声。”丁都赛和曲婷有过几次在大营的演唱,都是在军营足球大赛开赛前,这几乎成为定例。今年球赛都打算在定边办了,定边几个厢军也组队参加,这事李老鸨还在定边张罗,打算要太原顔楼派几个人来。 丁都赛对杨元奇道:“杨少,有机会把我那些妹妹弄来定边呀,我是真觉得这里的人才是她们的好归宿。”这点实际影响了整个顔楼。 杨元奇唉了声:“要是有事过来还好,就为了找良人。定边人去太原开封,抑或那里的人过来,都不现实呀。”这几乎是杨家对整个这系人的影响,男女都能有自己的事业,纯粹为了找个相公或者娘子就这么来,没人会如此。 朱应道:“杨头,李老鸨说下次定边组球赛,她让太原派些人来,这事你再去说说,那顔楼更会派多点人来,也占不了多少时间。” 倒是丁都赛接口:“朱大人这事你就不必麻烦杨少,顔楼那边都在抢名额呢。我那个安娘妹子就来信过,她说这次怎么都得来一趟定边和清风寨,嘴里说是看我和我家儿子,却是要我帮她提前看看人。” 大家都是哈哈笑了。 朱武说:“明儿我们去吴书生家,那个曲姑娘你说行不行?” 曲婷恨恨的盯了朱武一眼:“你们爱去就去,哪里是我说得算。”曲婷因为医疗营的事和吴用交往甚多,这几乎已是清风寨和顔楼结亲的第一队,不过是什么时间的事。 花荣道:“那你这话我可告诉吴书生了哈。” 李瓶儿怒了:“你多什么嘴!尽是欺负我家妹子的。” 杨元奇一脸的微笑,有吴用和曲婷在前,以后很多事就水到渠成。定边除了偏僻一点,这里武职大部分都正儿八经是大宋的官。(ps:也许几十年后,定边这几支军队将官(禁军、厢军、番军),会成为最大的勋贵集团,让杨家都头大的集团。) 丁都赛道:“行了行了,大老爷们尽会埋汰人。明儿我们陪曲婷先去吴书生家吧,省得她一个人去没了脸皮,也不知道没人看到的时候,自己独自去不去?” 曲婷娇呼嗔道:“你们几个才最埋汰人哩。” 杨元奇对李瓶儿道:“妻姐,什么时候怀的,我怎么不知道,师师也没听到过啊。” 李瓶儿说:“就这个月,我写信告诉师师了,你估摸这段时间都在外面奔波错过信件了吧。师师说等她怀了就来清风寨生,才不呆在开封呢。” 杨元奇不语,陈妙常的情况让李师师对开封无感,觉得还是太原定边生好。 杨元奇问丁都赛:“你儿子名字取了没?” 丁都赛一脸幸福:“燕楼!”这听着是一个很寻常的名字,却是丁都赛取的,她悠然记得开封云梦楼和燕小乙的点点滴滴,那是他们幸福的开端。 扈三娘这时候说:“还是你给女儿准备的燕小青这个名字好听,赶紧给燕小乙再生一个。” 丁都赛微笑不语,她很想! 清风寨在某种意义上其实是另外一个杨家庄,只是这里更大更宽阔,当然这里现在很穷。 …… …… …… ps: 写到这里一百多万字,真的有点累,番茄不给量,不得不“单机”往下干。 通篇布局太大,想法太多,这还仅仅是个开始,自己都不知道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原本自己想法简单直接,真正一路写下来发现关系错综复杂,越来越搅合一起,这种搅合是合适的,但最近发现有点太多,极难把控。 最初的想法杨家下面的体系大方向不过四个,商业(潘金莲)、武力(扈三娘)、情报(李师师)、内府(陈妙常)、最后一个最难缠的文官体系(李清照)。 写到这里才发现前面这些全部纠葛一起,很难区分,这本来也更符合现实,没有那么多的廷尉分明。 这只是本小说,还是爽文,不管如何写结局都不会让人不快。 现在各系纠葛太多,难以区分。我死命扣着的其实是文官体系,尽量把定边军人和文臣系统分开,减少瓜葛,同时也在控制李清照和这边的瓜葛。 文武最终需要相互制衡,这点其实很好写。关键杨家内部也必须有个人,能对顔楼和武将体系的结合形成制衡,那个角色就留给李清照吧,她天生就适合代表文臣一系,也包括那里面的嫁娶。 包括上面这段文字,我都不知道很多想法最终能不能实现。写之前有过一个大致大纲,写起来却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写一段又会有另外一段的其他想法。有时候自己不得不回头看原文,别写得太乱了。字数一多发现自己回顾的时间就越长,倒是越写越慢。 最后其实是想请在看这书的读者,点到最后动动小手,再点下催更吧。不过是每次看到最新章节点一下而已,也好给笔者多点动力,谢谢了!礼物倒不必送了,能看下去就非常感谢了! 第28章 定边见父亲 扈三娘和杨元奇好好的纠缠了两天,杨元奇就有些乐不思蜀了。要不是扈三娘已经和定边提前约了军议,杨元奇就得寻个由头继续和她折腾。 扈三娘说:“赶紧起来了,你再赖就得午后出发了。” 杨元奇道:“不是明天才军议?” 扈三娘说:“那公公在那里,你怎么都得去陪他会吧。” 杨元奇道:“白鹭不是说夏荷在那边,我老爹忙得很么?” 扈三娘说:“你这么编排公公啊?” 杨元奇道:“好好,马上出发。我们赶快点,来得及……” 扈三娘“唔唔”声中还是让他得了逞。 …… 一行人到了定边已近黄昏,西北面大漠残阳如血,杨元奇很是装b的来了一句尴尬:“这血红的太阳映射着这里多少战场血肉呀。” 也就扈三娘会被杨元奇这没来由的话打动:“我们在这里不就为了以后少点血么?!” 远处几骑疾驰而来,领头的正是燕小乙和刘唐。燕小乙的定边禁军骑营除了有一队留在清风寨归朱武调度,其他都在定边周边负责北面西夏的日常监控,刘唐却是被杨兴武调过去跟着做点参军的事。杨兴武每几个月都会从定边禁军中调一个营将过来。 杨元奇还在和燕小乙、刘唐打招呼,后面转出一个人来。杨元奇眼睛一亮,这都没多久,杨再兴长得五大三粗,是最为壮实的一个人。 杨元奇说:“怎么你长这么高大个了?” 杨再兴道:“奇哥,现在刘唐刘营头都不是我对手了。” 刘唐怒道:“那是我没用战场上的招对付你,太阴狠!” 燕小乙说:“你算了,输给他不丢人,你能走十多个来回不错了。” 关于切磋,杨再兴在定边和大家都互有胜负,只是越到后面越是胜多负少,他唯一没赢过的只有扈三娘,因为扈三娘再也不肯和他打过。 燕小乙道:“他这几天在我手里任都头,这还是他打赢杨大人给的赏赐。”杨兴武一直把杨再兴扣在定边州做参军,这次才总算放了出来。 杨元奇开心的锤了一下杨再兴的胸膛:“老杨家的枪法也就在你手里能发扬光大,我是真不行了。下次鲁智深回来,你可以问问他,他从一个林冲那里搞了一些枪法招数,你倒是可以印证一下。” 杨再兴嘿嘿的答应好。 …… 定边知州府衙,杨兴武雄武立在门口开心的看着外面,夏荷在旁边陪站着,多少有些局促。杨兴武呵呵的说:“你又不是和他不熟,直接喊元奇就是。” 夏荷扭捏说:“那不是称呼少爷习惯吗?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杨兴武哈哈的道:“杨家你都呆了十多年,家里什么样的还不清楚。” 夏荷微微点头,只是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杨元奇和扈三娘下马,走到近前拜见,非常规矩:“父亲,夏姨娘,孩儿给你行礼。” 杨兴武哈哈拍起杨元奇,还是这个儿子懂事,以前都是过来熊抱一个,现在夏荷在旁边,毕竟身份刚刚有所变化,杨元奇这个举动让夏荷少了很多忐忑。 夏荷也赶紧说道:“少爷少夫人,一路累了吧。” 扈三娘道:“夏姨,你还是叫我三娘吧,你称呼他什么那是十多年习惯。我可是三娘。” 夏荷莞尔一笑:“那三娘,至于少爷这里,我怎么叫都好行不?少爷!” 杨元奇道:“夏姨怎么顺口都行。” 燕小乙和刘唐过来拜见杨大人后告辞,说明日军议后再大家一起喝酒。 杨兴武看着杨再兴:“你军营事情没了?” 杨再兴一脸郁闷,定边军规极严。 这时候燕小乙解释道:“他明日休沐,刚好我们一起,今日在我这里缴了令,倒不必回军营。”要不,杨再兴也必须回军营。 杨兴武这才点头。 杨兴武没多问公事,只是问为什么陈氏去开封,陈妙常的事定边并不知晓。 杨元奇只得把陈妙常的情况说了一下,杨兴武有些叹气,夏荷更是多了伤感,陈妙常少夫人对杨家人极好。扈三娘说:“妙常姐姐不是福薄之相,她肯定逢凶化吉的。” 杨兴武道:“那这次你事情办妥就回开封?” 杨元奇说:“怕是赶不上,我特意过去倒怕漏了陷,母亲在那边就好。妙常最信的也是母亲。” 杨兴武道:“这西夏不过一次试探性和议,朝堂就如此慎重对待,何必呢?何苦来哉?!左右不如厉兵秣马,西夏蛮子是认为大宋可欺啊。” 杨元奇说:“现在政事堂诸公想的都是保境安民,哪怕有一点机会他们也不愿放弃的。” 杨兴武背着手道:“上一次定边军出城野战就已表明与西夏并非不能野战,折可适洪德寨一战虽说天时地利,却也的确称得上以弱胜强。朝堂怎么就不多考虑考虑解决这个百年大患。别说西北能安宁下来,丝绸之路都有重开的可能。” 杨元奇说:“终是担心兵危啊,其实真要好好计算,这么打打停停,停停打打消耗更重。” 杨兴武道:“算了,朝堂诸公有他们的打算,我们自己做好自己的准备就是。” 杨再兴这时候插嘴说道:“在临安,实际茶叶还有走海出去的渠道,我觉得也许朝堂也并不特别在意丝绸之路吧。” 杨元奇惊奇的看向杨再兴,杨家这小子比他想的要强啊,现在海路已然有了起色,但还并未影响整个大宋的税收,或者说那种隐性的影响很多人还未察觉。其实大宋商业的繁闹就得益于海运的兴起。杨再兴能有这个直觉观察力非凡。 杨元奇拍了拍杨再兴:“再弟,你看事情不错呢。我们兄弟可以好好聊聊。” 杨再兴一脸兴奋:“奇哥,要不,你让三娘嫂子和我再比斗一把枪法?” 杨元奇道:“你和她较劲个啥,她是女子。下次我和你比过,文比武比都行。” 杨再兴说:“真的假的?他们说你还输给过嫂子呢。” 杨元奇怒了:‘那是我让她!’ 杨兴武哈哈的喊大家一起吃饭。 第29章 定边一日 第二天,定边州军议,杨元奇却是不能参加。刘唐和汤隆陪着杨元奇在定边各地转转,刘唐是定边禁军营指挥使,并没有挂职定边军司参军职务。在定边禁军中,只有扈三娘、吴用、朱武、燕青和裴宣几个同时也是定边军司参军。 刘唐道:“这段时间守在定边州是武松的厢军,大营一直是朱应的后勤军值守,把禁军调过来还是定州通判余深余大人的强烈要求,认为必须有精锐驻扎定边,好说歹说杨大人才调了定边禁军一个营过来。” 对于余深来说,清风寨再怎么发展都不重要,他要的是定边这个城无事,这是他这个通判最大的功绩。杨兴武出于防务,以定边为一线防御,把大量厢军和禁军都放在定边城后方,以定边城顶在最前面,余深一个文官能安然守在这里,自己都叹服自己的勇气。 杨元奇说:“定边前面根本无险可守,要是环州还好,前面还有位置建寨子。定边只能以本身自己这个城作为一线防御,前面过于开阔了。” 刘唐道:“几次军议余深余大人还是提出其他想法。”杨元奇笑着摇头,他老爹杨兴武不可能改变防守方略,在他们这些人眼中,清风寨也许地位比定边州都要重,定边城现在就是一个钉子,守在外围,清风寨才能安稳。 杨元奇说:“大营就不去了,汤隆,带我去看看你们铁匠铺。” 汤隆回道:“杨头,我们那叫军械营,什么铁匠铺。” 杨元奇哈哈得说:“对对,军械营,总得看看你的手段。” 军械营和医疗营同属定边军司,挂在朱应的后勤军下面,实则是独立运作,日常受箫让节制,箫让和吴用、朱武对于这两个营是花了很多心思,吴用有段时间都没在清风寨呆着,而是来定边军司专门整理这两个营,定边的建军思路,这两个营必须能派出人随军出征。 医疗营不再赘述,军械营最后成型汤隆是花了很大力气,他在凤翔府是说服了很多人来定边,他自己就是一个明证,以前不过一个铁匠铺商人,现在好歹九品官职在身。用汤隆的话来说,别说一般的修理武器甲具,要是有足够的物资,他都能组织人员生产一部分出来。 杨元奇很是赞赏:“汤老板,你这个生意是越做越大啊。” 汤隆嘿嘿的说:“杨头,叫我老汤就好,就指望定边能再来几场大胜,省得现在我那些兄弟伙整天说我吹牛。” 杨元奇问:“开封推荐那几个将作监的匠人如何?” 汤隆回:“他们厉害,可不能丢在修器具上面,山川城池道路他们都有自己的一套,虽然挂在军械营,箫让萧大人不让我随意调动他们。” 杨元奇点头,那几个匠人可是他辛苦从开封高薪折腾过来的。这还是走了韩公廉大人的路子。 …… 晚间,军议后,杨兴武在府衙宴请大家。 杨元奇才得以过来和大家碰一面,定边军司晁盖、箫让、杨雄、索超、武松、扈成、扈刀和朱应等等全在,禁军中燕小乙和刘唐也一起,就是扈三娘寻了个由头没有参加,说去陪夏荷去了。 杨元奇和杨再兴以子侄辈陪着杨兴武给大家敬酒。定边并不富有,军中对酒又有条例,这次大家可是找到机会尽了兴。 杨元奇和杨家最核心的战力有一年多未再谋面,别人可能会认为禁军和厢军差别极大,杨元奇却是清楚,厢军缺的不过是武器铠甲等硬件装备。要是需要,把人员调配一下,物资补足,再多训练半年,厢军的战力一样会是一个极其彪悍的存在。 只是今儿这酒杨元奇喝不到最后了,裴宣到定边府衙了。杨元奇只得给大家告饶,他的差事得赶紧。 …… 裴宣是从盐州回来的,关于西夏使团那名女子的身份,几条线传回来的情报都非常不理想,李家妙龄女子并不多,出色的更少,大家都不认为这些人能对上号。 裴宣说道:“我和秦家秦俊沟通了一下,他打算去趟兴庆府,有消息他会动用秦家最迅捷的线传回消息。只是这事太难查证,李家和梁家最近的这批人,都很难有女子对上号。李乾火的身份倒是对得上,只是他虽然是李家的人,却和李乾顺关系不远不近,要知道,关系太近的李家人都被梁家限制得非常严。梁家要不要扩大范围?萧有见这人还未落实下来。” 杨元奇摇头:“那没这个必要,太容易将探子暴露了,而且一旦铺开,哪怕查实所耗时间我们也等不起。” 杨元奇想了想:“这样,不管梁家了,得把目标范围缩小,李家女子符合这几条件的女子既然不多,那就索性让大家查查李乾顺身边的女子,不一定是李家的人,这个姓名也可能是凭空捏造。至于梁家,李乾火毕竟挂了正使,他和梁家没什么瓜葛,梁家没必要让个女子跟过来,他也不会听这个女人的。这事也更像是李乾顺要干的。” 裴宣说:“嗯,既然李乾火的身份没问题,那我觉得李南仙这个名字应该不会乱起。如果李南仙身份重要,他们没必要弄个化名,和谈总要有点诚意。” 杨元奇点头:“那就查李乾顺身边和李或者南仙有关的女子,这个范围会小很多。要前方的人不必过于心急了,潜伏下来本就不容易,不要这事一把全压上去。” 裴宣道:“好!我把信息传过去,秦俊既然在那边,这些道理他懂。其实再查不到什么,时限也过了。”没有时间性的情报意义要小很多。 杨元奇叹气:“事在人为,张孝纯在路上也会想办法探探那个女子的底。” 杨元奇内心其实越发好奇这个叫李南仙的女子,那天的碰面,他和种师道、张孝纯都有一个共同的判断,这个女子才更是这个使节团最终话事人。这人越难查证也许里面藏着的东西越多。 第30章 余深的态度 杨元奇在定边拜见通判余深,余深以枢密院副承旨通判定边,这个副承旨的官职对杨兴武的制衡非常重,杨兴武调兵遣绕不开他。 杨元奇现在这个差事和枢密院有关,关于李南仙的身份,他这是在给后方上点眼线,好歹有其他渠道把信息反馈至开封。 余深听闻杨元奇这次来定边的事情,有些没好气:“杨公子,你何必来拿我做挡箭牌,这事和我又没关系。”余深年纪比杨兴武还大个点点,人老成精,自然猜到杨元奇那点小心思。 杨元奇只得说:“到了定边,发现反馈的消息不容乐观,真要查不出什么,多几个人说明情况,我这不也好脱身点,省得到时候又找个啥事打发我。” 余深呵呵的道:“经略使章楶大人、庆州范子奇大人、还有定边你父亲更不用说,他们都能举荐你复起原官职,你是不是想多了?” 余深在定边,还是清楚这定边禁军和杨家关系,大西北很多将门也称呼这支定边禁军为杨家军。余深内心深处认为主将是杨元奇比扈三娘要好,哪里有女子统率这支精锐的。余深对于杨家的评价不差,定边禁军在编制方面严格遵守了枢密院的规则,这其实也是他和杨兴武配合良好的一个基础。大宋朝以文制武在这个方面走到了极致,抛开军队战斗力不说,对于武将专权大宋各个层级都有一定安排。 余深甚至清楚一旦杨元奇回定边,开封肯定会推恩加封扈三娘诰命夫人的身份,不会再把这个女子调作他用。换句话说,朝廷会允许杨家有这支精锐,但会限制其后续往外的发展扩张,那扈三娘就不会再有其他地方的将职。 杨元奇道:“余大人,这不未雨绸缪,省得有人说我不过借机跑来定边玩。” 余深呵呵的说:“如果有人问起,我会如实回报。”杨元奇来定边和禁军无关,至于他见过一些将领,整天和扈三娘腻歪一起,这不正常,总会有些私人交流。起码他很懂分寸,关于定边军司他没发表任何看法。 这方面,杨元奇其实高估了自己,也许他眼中的定边禁军非常彪悍,但在朝堂枢密院眼中,杨家和姚家还有刘家(刘延庆)这些人家并无不同,至于折家和种家,那更是杨家仰望的存在,别人多少子弟扎根在西北军中?! 余深想了想问杨元奇:“怎么?你这么急着回定边,是不是觉得有战可打?”余深在战事判断方面,他更相信西北前方这些人。 杨元奇回:“西夏和我们这段时间其实陷入某种平静,这个使节团派来不管结局如何,事实上打破了彼此默契,有变数那怎么都会有动荡吧。” 余深深思,这一年多边境除了点小打小闹冲突,西夏和宋的确可说相安无事,和议兴起固然看似可以稳固现状,但和议谈崩,别大家又起兵折腾,是有这种可能的。 余深是最不想起刀兵的,他只需安稳做完通判这个任期,枢密院和吏部叙功就会想起他。他和武将不同,他不需要前线厮杀搏富贵。 余深问:“你也认为战事不可避免?” 杨元奇道:“余大人在西北一年多,西夏最缺的东西恰恰是我大宋有的,我们勤修兵事,不就是为了拔剑在手,对方有所顾忌,才有可能避免。现在是他们不认为一定要谈才能拿到,谈不拢他们自己来拿就是。这如何谈妥?” 余深道:“嗯,关于战和现在大家都在论,作为枢密院副承旨,我也会就边关写份折子。西夏狼子野心,哪怕互市也必须对他们形成压力才可行啊。至于你到定边是为查实西夏使节团身份一事,我这里也是知晓的。” 杨元奇说:“谢过余大人。” 余深摆手,这不过是小事,这也是事实,他还能卖了个好给杨家。杨元奇从庆州过来,那这事想来经略使和庆州知州也知情。 …… 李老鸨在杨元奇面前痛哭流涕,她上次摔得很狠。说道:“上次我真是无心的,我也没想到自己怎么就昏了头。” 杨元奇说道:“你年纪也不小,你还想继续做事,就好好在这里帮下夏荷姨娘,定边比不得太原,这里物资还是贫瘠的。” 李老鸨点头:“少爷,师师夫人不恼我吧?” 杨元奇道:“她恼你干嘛,你认了她再气也就那会子。”李老鸨当年携百花楼加入顔楼,看似她最风光,实则杨元奇明白,随着顔楼崛起,百花楼很多姑娘如果愿意,洗净铅华,将来都会有归宿,恰恰是李老鸨除了杨家大掌柜这个头衔,一身银子,她无儿无女孑然一身,毕竟上了年纪,她比其他人更容易陷进去。 杨元奇说:“定边军太多孤儿寡母,你要有心倒是可以多想办法帮帮他们。” 杨家尽大力安排遗孤,但这事不是某个人能办成,遗漏其实很多,这需要很多有心人一起关注。 李老鸨回道:“我们妇道人家有些更好沟通,我省得的。” 杨元奇点头。 …… 扈三娘在定边没呆几天就有些魂不守舍,杨思甜还在清风寨。 杨元奇心里郁闷的紧,扈三娘在他身下昏阙醒来第一反应竟然是往床边看,他这个相公地位降得有点多。 杨元奇道:“哎,让人把思甜送来吧。” 到了定边,杨元奇还是做了几天好儿子,杨兴武有些忙,和他相处的时间不多,却也是府衙回来两个人就会出去策马走走。 扈三娘说:“那也不好,等你走了我还是得回清风寨,你也呆不了几天了吧,也别让白鹭再跑来跑去。”扈三娘办差的时候,思甜都是白鹭照顾着的。“白鹭的事我写信给太原和开封了的,回头说起可是你的主意哈。” 这事的确得杨元奇来认领,说道:“好了,你相公就是这么色,行了吧?也不留点面子给我的?!” 扈三娘撇了撇嘴,相公是很色得啊。“今天你不是要和杨再兴比一场,就你这样子还有力气啊?” 杨元奇仰天长叹,估计今儿是没得面子了。 第31章 竟然是这样 杨元奇得离开定边了,他打算走太原直接南下开封,最后一天秦俊竟然赶了回来。 秦俊带来的情况让杨元奇呆若木鸡,秦家在辽国有很深的情报体系,这个消息还是他从西夏和辽国综合得到的一推论。李南仙应该不是李氏的人,而是辽国耶律家族的女子耶律南仙。 李乾顺为了内部抗梁氏,外部拒宋朝,向耶律家族求过婚,大辽皇帝没有应承,但这事一直在折腾。 耶律南仙并不是直系公主,但的确是辽国皇族宗亲,传闻她其实对于嫁给西夏国主有意动,这是耶律家族对这件亲事的唯一反应。 杨元奇问:“那萧有见也可能是辽国人咯。” 秦俊说:“嗯,具体是谁得辽国那边查证。” 秦俊道:“现在耶律南仙有没有离开辽国也还未确定,但按你说的她在西夏使团的地位,我觉得她是最合适的人。” 杨元奇点头,这事要最终查实需时间,但现在来看八九不离十。如果耶律南仙有意西夏皇后,那她作为西夏使团最是合适。最为关键的是,如果她认为和议需要定下来,她在开封关键时刻可以透露自己的身份,这会助力这次和谈,大宋那个时候显然还要虑及辽国的态度,哪怕这事其实和辽国没关系,那会也得不到证实。 杨元奇拍了拍桌子,今天就得启程回去了。 …… 张孝纯这一路上和西夏使臣李乾火争吵个不停,西夏没想到这个慢也忒慢了,张孝纯几乎一路州府都有停顿。停顿也就罢了,宋人还不让他们离开驿站,说是军事重镇不容敌对势力察看,一路拖拖拉拉才走到西京洛阳。张孝纯这时候收到开封的敕令,这次和谈就定在洛阳。 政事堂提调庆州知州范子奇为宝文阁直学士(从三品),主持这次和谈。提李格非权鸿胪寺卿(从四品)为副使,从开封北上。原来的迎接团张孝纯和杨元奇等人一并列入和谈使团,要求张孝纯在洛阳和西夏使团提前沟通。 张孝纯接到这个命令丈二摸不着头脑,他出发时候议定的是带去开封,政事堂对这次西夏使团过来和谈是比较慎重的,现在把地点改在西京洛阳,难道政事堂变主意了? 张孝纯想着这几天和西夏使节团的争吵更郁闷,既然朝堂指令已经过了,他就得去办,他得把西夏团留在西京洛阳,至于理由,朝堂压根就没给,他得自己想办法了,这实在不是个好事情。 张孝纯不清楚的是,这次地点的变更是临时确定的,原因不是政事堂风向变了,而是高太后病倒了,政事堂实在不想这个时候让西夏人到开封,高太后重病瞒不住天下人,但能让辽国和夏国越晚知道越好。 …… 大宋开封。 高太后一直身体不好,但这次还是有点病来如山倒的情形,上午还好好的听政事堂群相议事,中午吃饭突然就头疼乏力一病不起,中间竟然昏阙过去,这让皇宫和政事堂都乱了套。 医官局把开封几个有名的太医都调去了皇宫,晚间,情况才稳住,高太后清醒过来,只是也是起不得身来。 高太后最大的欣慰是赵煦和孟婵都过来了,赵煦对她有怨也好有敬也罢,他还是认他这个奶奶,他们祖孙之间政见不同,彼此却是相互盘根错节的,因为赵煦当年年幼高太后才能执政,因为高太后对这个孙子的维护赵煦才能安然长大。不管赵煦想法如何,高太后始终坚持了这个政统。 高太后想问赵煦对现今这个政事堂的看法,赵煦没有多做回答,他的一个反问让高太后自己唏嘘,政事堂这三年来变动过于频繁,他评价不来现在的群相。这其实已是答案,赵煦并不满意政事堂的现状,要不,高太后病重,他完全可以哄她一下。 高太后有些伤感的说:“官家,政事堂前段时间的确动荡过多,能稳一段时间就稳住好。” 赵煦微笑没有回应,只是希望高太后好好养病,这样政事堂才不会乱。 高太后明白赵煦其实大势已成,他这个大宋皇帝虽说九年来并不亲政,但在士大夫这个势力最庞大的群体中,九年这种正统是会影响人心的,没有谁会去挑战这个,这种内心的认同在大宋非常重要。 重要的还有一点,皇宫她的儿媳向太后一样喜欢赵煦。高太后必须得承认,她没死之前,向太后不会多言,她死了呢?向太后的态度至关重要。一个病重的太皇太后,她实在做不来什么。 高太后甚至清楚,她要历史给她一个好名声,最后她就什么都不能做,至于赵煦将来如何做,那已经是他的事了。 …… 贾详最近很得意,他又能和不少人公道了。最近这段时间,皇城司梁师成和他走得很近。贾详很佩服梁师成,梁师成这个举动非常聪明。 梁师成是高太后看重的人,高太后身体不好,梁师成并不像其他人一样,急急往赵煦身上靠,赵煦现在身边多的是人,很多还是他小时候就跟在身边的,他一个高太后任命的皇城司官职,怎么都轮不上他。他选择的是向太后,同时他和贾详打好关系也是给自己留其他后路。 有了梁师成更多的消息,贾详在赵佶这里更是得心应手。现在贾详就劝赵佶暂且放下林家娘子张贞娘,高太后身体不好,这个时候惹出乱子来,这会影响皇宫对他的态度。赵佶现在就该老老实实呆在府里,读书写字,如果皇宫有召就过去,其他时候都是闭门谢客。 赵佶送了些药材去宫中,折子是给高太后、向太后和赵煦等的,这个举动就非常得人心,既表达孝心又表明心计。这时候不需要他天天往皇宫跑。 只是在府中住得久了,赵佶憋气多就心有不甘,他要贾详给他想办法,他不出去张贞娘总可以进来。 贾详很无奈,这毕竟不像政治,这实在是小事! 第32章 陈妙常与陈桷 开封杨府。 陈氏到了开封以后,太原杨家在开封突然安静下来,李师师在云良阁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现在老实得紧。 陈氏这天告诉她陈桷要南下开封,想见这个姐姐。陈妙常还是想让他在太原安心读书,她生产后不久就会跟着陈氏北归太原的。 陈氏说杨元奇有公事不一定来得及回来,做弟弟的急着来见外甥也成啊。陈妙常一下子被陈氏这个外甥晃晕了,哪里现在就知道是儿子了。 晚间,张小娘又跑到杨府小院子蹭吃。陈妙常很是疑惑这点,张小娘现在挂着太医的职位,高太后病重她也没往宫里跑,按说应该轮值,她却是每天都从医官局回杨家这个小院子。张小娘说她们家吃食清淡,最是适合女子,陈妙常晕了,这又不是什么稀罕物,云良阁吃得还精致些呢,只是陈氏不习惯罢了。 李师师陪了陈妙常一会,就跑去陈氏那边去了,她这个乖儿媳做的有模有样。 陈妙常捂着自己的心口目光熠熠的看着张小娘说道:“我怎么突然感觉不舒服,有点心闷的?” 张小娘脸色都变了,腾的起身过来给陈妙常把脉,还好呀?没多大问题。要是李师师这会子还在,她就能看出陈妙常其实在诓人。 陈妙常声音飘了过来:“张姐姐,我身体是不是有问题?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你可别瞒我?我不想去找婆婆问,她来开封,哪怕我是她女儿都过了。” 张小娘脸色再变,解释道:“夫人不是来祭拜祖宗吗?” 陈妙常根本不理这个说法,她幽幽的道:“我在杨家太久了,我知道大家是什么样的,我总感觉有些不对,却又说不上。你说的这些够不上她这么急急来,我弟弟陈桷南下更是如此。怕是我相公也想回来又不敢吧,他刚刚离开又跑回开封就太明显了。” 陈妙常说:“张姐姐,我们两个就在这里,就算做妹妹的求你了。我的事不想烦着家人,我能做主!” 张小娘看着垂泪欲滴的陈妙常,内心一阵心揪,她认真理了理思路,这事得说一点,往轻里说道:“你身体后天养得很好,只是生孩子是女人的一道坎,不到最后都不清楚发生什么,你心脏力量稍有不足,日常倒也没什么,孩子要是一时半会不出来,大家忧心会引发旧疾。最近你饮食调整得清淡很多,也是担心孩子长得太重太大了。” 陈妙常黯然:“你是在往轻里说吧。” 张小娘道:“你聪慧,是有点点,关键你得有信心生下来。大家不告诉你,也是担心你有负担更麻烦。” 陈妙常轻轻笑了:“这是我相公的孩子,我怎么会没信心,不为我也得为他啊。” 张小娘闭嘴没有说话,杨元奇求她帮忙的是请她护着陈妙常。 陈妙常想了想:“你们怎么打算的?” 张小娘回答:“没有打算!就是瞒着你,让你有足够信心,然后生下来就是。” 陈妙常摇头:“孟皇后那里送了一些药材过来,她不会无缘无故的。张姐姐,我想要这个孩子,我不管什么,我只想要这个孩子!” 张小娘赶紧说:“对呢,大家都是这么想的,所以你担心什么?!” 陈妙常这时候狠狠地抓住张小娘的手:“不!不!我不担心!我是想张姐姐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想办法让他(她)安稳的来到这个世上,我想我和他的孩子来到这个世上。” 张小娘内心狠狠地纠在一起,她懂陈妙常的意思,哪怕不要命,她也得让孩子安稳的出生。 陈妙常很认真的看着张小娘:“这事我不问其他任何人,我不管他们怎么想。我只想告诉你,孩子要是没了,我就没了!” 张小娘张口结舌无言以对。 陈妙常突然释然了,轻轻一笑:“张姐姐,让你难受不好自处了。只是这事我跟她们说没用。你也放心呢,我真的很有信心把他生下来。你也不用去告诉他们了呢!”一个人连死都不怕,她又如何会没信心生下来呢。 张小娘觉得她有很多话,就是说不出口,她看出了陈妙常的决绝。 张小娘点了点头。 …… 陈桷知道了他姐姐状况不好,他得去开封。 这时候杨元奇竟然从定边赶到了太原,他本来打算直接借着事由回开封,回开封交差这是个好说辞。哪知道路上就收到消息,要他转到去西京洛阳,杨元奇想骂人,他所有的得计被彻底打翻。 杨元奇直接就先找到陈桷,没有其他任何人在身边。 杨元奇说道:“你姐姐的事你知道一些了吧?” 陈桷点头:“她情况很严重吗?” 杨元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不在开封,信中说不清楚。我没有理由过去,要是直接为了这事,都担心你姐姐心里更承受不了。你比同龄人懂事,有件事我不能和其他人说,包括我母亲,你是妙常的弟弟,我只能信任你,必要时候你得站出来保住你姐姐,张小娘会在那里,我写信求过她,我不知道最后她如何做,那里毕竟不是她能做主的。你一定告诉张小娘,杨元奇再次恳切求她想办法护住陈妙常。” 陈桷愕然,他听懂了,作为杨家,最后时刻是有可能要这个孩子不管陈妙常的。他是陈妙常的弟弟,他才是最会维护陈妙常的那个人。杨元奇这次回太原就直接先找他,连潘金莲夫人都没带上就是如此。求他帮忙时候只字未提孩子,那杨元奇的选择他已然明白。 杨元奇说道:“我不能让我母亲和其他娘子去做选择,不管他们如何选我都不想要答案,这也不是她们好选的。但你的选择是一定的,你可以!” 陈桷一脸骇然问:“姐夫,那我要如何做。” 杨元奇道:“想办法说服张小娘,按我说的来!我写信给过张小娘,我不会再写,说多了没意义,这种事情信越简单态度其实越明确,后面得靠你了。” 杨元奇看着陈桷,异常慎重的说:“你给我发誓,你在开封会护住你姐姐。” 陈桷从来没见过杨元奇如此认真,他默然点头。 只是这个时候他们两个都不明白,这不是选谁的问题,有的时候根本没得选,总得让陈妙常先生呀! 第33章 生育很难 事情总是发生得猝不及防。 皇宫孟婵和陈妙常差不多同一天生产,那陈妙常实则早产了。 杨家小院子。 陈氏和李师师一脸的紧张,张小娘安慰道:“早产一个来月不要紧,对于妙常来说,婴儿还没那么重。” 这时候,陈桷匆匆忙忙的过来了,他刚进的开封。 陈桷实在不知道这时候如何与张小娘沟通。陈桷先给大家行礼,产房却是进不得,只能候着。 产房内,陈妙常已是浑身是汗,正在努力,已经有一个时辰,声音开始沙哑。 杨家这次请来了两个稳婆,都是熟手,加上有张小娘在,准备工作还是充分。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怎么都难以平静下来。 张小娘让黄鹂去一遍准备一些补药,提气凝神之类的还是有些用。这倒是让陈氏有些慌张,问张小娘道:“张医师,妙常不会有事吧。” 张小娘解释:“不过是些辅助药物,生产时间太长,妙常精神和力气消耗都太大。” 陈氏点头,不是那种用命救命的就行。 陈桷突然有种明悟,或许他来这里压根不需要干什么,如果杨家陈氏打算要孩子不管陈妙常死活,压根就不会告知他来。 陈桷从来就是个聪明人,他突然意识到这点上杨家其他人和杨元奇并无不同,他们本来就是一家人,或许杨元奇担心多余了。 陈桷定了定神,说道:“太太、师师夫人、张医师,我来之前奇哥专门找过我,想我转告张医师,不管如何,保住妙常姐姐。本来他想要我和张医师好好深聊,现在却是来不及了。” 陈氏、李师师还没说话,张小娘直言:“一旦开始生产,没有保得住的说法。” 陈桷有点不明白。 张小娘说:“你姐姐妙常一旦进了产房,就必须得生下来,要不,这个关她就熬不过,谁也救不来她。” 李师师过来拍拍陈桷的肩膀:“你别去想,你姐姐一定会安然无事,要不这老太爷就不长眼睛了。” 陈氏嗔李师师怎么可以乱骂老天爷的,它最明目了。 …… 事情发展往往不尽如人意,当到了晚间,陈妙常都没生出来的时候,等着的人全部变了脸色。稳婆来来回回进进出出也是有些稳不住,要不是张小娘进去,状况更会不好看。 张小娘看着精疲力竭脸色煞白的陈妙常,她犹豫不决想动针,只是一旦用针,陈妙常还是生不出来,那后果就不堪设想。 这时候,陈氏让李师师守在外面,自己进了来。 陈妙常看了看陈氏和张小娘:“母亲,张姐姐,有没有办法帮帮我,让我把孩子生出来,我知道你们有办法,张姐姐,你答应过我的!” 张小娘把着陈妙常的手说道:“听稳婆的话,认真呼吸,你可以的。我们是姐妹,我不骗你!”张小娘说这话时候手是凉的,陈妙常脉象非常不好,有紊乱的迹象。 陈妙常这时候似乎也能感觉自己有些不妙,努力说道:“张医师,我知道你一定有药的,你再不用就什么都晚了,我自己都聚不起精力的了。” 陈氏微微颤颤的走到近前道:“傻丫头,你还得和你相公相守一生,你也不想他难过吧。你得拼命,把这辈子的精神都集中起来。”她亦然有点慌,这个生产时间的确太久了。 李师师告诫陈桷是男子进不得产房,她实在不想门外这么等着,只是她踱步进来腿却是有点发软,没有生育过的女子见到产房这种情形,心神有些受损。 陈氏回头怒道:“你进来做什么?你以后也得生孩子的。” 李师师脸色煞白,她有点乱:“我想看看妙常姐姐。” 陈妙常目光有些散乱,她听得李师师的声音语气飘忽,说道:“师师妹子,救救相公的孩子,让她们用药,让我能集中所有的力量来。” 李师师张皇失措不知道如何作答。 这时,其中一个稳婆听得这话说了句:“再这么拖下去,太容易一尸两命了?夫人现在还有神智,还有机会!”这种疼痛要是让人昏阙,最后会要人命的。 陈氏全身都在发抖,她竟然发现自己根本下不来狠心,她都笑话自己还让黄鹂准备好汤药,这时候那个能用?! 窗外,陈桷全身冰冷,他到现在才终于懂得杨元奇在他面前如此认真,杨元奇是要他这时候说话,只是这时候说话有什么用?! 千言万语陈桷话到嘴边就是:“姐姐,你要努力呢,姐夫奇哥哥还在等着你和孩子呢。” 张小娘定了定神,这是她第一次见这个家慌乱如斯,连一向安静如山的陈氏这时候都失去了分寸,进退维谷。李师师更是差点瘫软下去,这时候的她就是一个弱女子。 陈妙常用手死死扣着张小娘的手臂,她以为自己很有力,张小娘却感觉不到太多疼痛,陈妙常喘着气说:“张医师,我知道的,杨家疼惜我,母亲、师师妹妹,我弟弟都在,你这时候说,从医者说,该如何?!你说啊?!” 张小娘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神,她是医师,她不能乱。 陈氏这时候怒道:“陈桷,你来之前既然见过你姐夫,元奇这个兔崽子有没有告诉你什么?!说!” 窗外陈桷却是安静下来,他闭嘴什么都没说,大家一起守了将近一天,他懂了,不是救不救下他姐姐的问题,这根本不是选择题,不会不要孩子就能保住大人。拖下去不过是陈妙常和肚子里小孩一起没了,用药或许能留下孩子。 陈氏喝问:“陈桷?!耳朵聋了?” 陈桷答:“他只是要我转告姐姐,姐姐你一定可以生下来的。”窗外陈桷哭声传出,泪如雨下。 听着窗外的哽咽声,屋里的人似乎都明白了什么,这话就不该问这个孩子。杨元奇说的可能不是这个,但这时候能如何?! 陈妙常这时候拼命呼吸两口,说道:“母亲,我这辈子真的够了。你就帮帮我,让我把孩子生下来。” 陈氏有点咬牙切齿,或许是该她来做最后的决定了。 第34章 生育也不难 张小娘在杨家和这家人相处半年,她觉得自己有时候混乱了,她究竟是旁观者还是局中人,她觉得有点住家的感觉,又清楚的知道自己只是客人。 张小娘突然安静下来,是她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情绪,她觉得或许她真的把这里当家,就当是还这家人对她的情谊,她想帮这家人做个决定。 张小娘缓缓起身声音异常的冷清:“陈夫人,我去拿针端药。妙常妹妹,你等一会就好,牢记跟着稳婆的指令做。” 陈氏和李师师骇然看向张小娘,陈妙常却是微微点头,一脸微笑的决绝。 张小娘再进来的时候端来一碗药,放在陈妙常的旁边,把针盒打开,先是拿出一张信纸,递给陈妙常,然后把针一点点拿出来。 纸上赫然写着:“只请张小娘费心留住妙常就好,杨元奇跪首。” 这是陈氏、陈妙常和李师师都未见到的话语,陈妙常哇的哭了出来,李师师一脸泪痕,什么都没说,搀扶着陈氏出去。 张小娘让稳婆扶起陈妙常,安静的说:“来!喝了这碗药!一会我就用针再刺激你的神经,这会激发你所有的体能,甚至燃烧你的命,那会子你一定要奋起余勇跟着稳婆的话照做,至于将来……起码孩子能出来。” 陈妙常点点头,异常的温柔:“嗯!我想留下来陪他的,只是……我会拼命把孩子生出来的。” …… 屋外,默然站着一群人。 屋内,一声啼哭响彻云霄。房间传来稳婆的道喜:“是个公子哩……” …… 皇宫。 孟皇后生了,生产很顺利,是个女孩,当她啼哭声传出来的时候,宫内众人脸上各有异样,有人希望是男子,同样太多人希望是女子。 对于整个大宋,这真的不是个好消息,后宫佳丽三千,有孕的却只有孟皇后。赵煦和其他妃子房事还更频繁,却也没个消息。 孟皇后开心又有些遗憾,终于她不会再孤独清冷,官家赵煦不是她一个人的,但这个孩子可以是。当然,如果是个男子她会更好过些。 孟皇后看着自己的女儿,内心在叨唠,真要便宜了杨元奇的儿子?!这时候她有些郁闷怎么和陈妙常定个婚约,怎么陈妙常身子那么弱,还真就给老杨家生了个儿子,她倒生个女儿出来!这事要不要重新厘定一下的?! …… 杨家小院子。 张小娘现在是太原杨家最敬重的恩人,这种重视都让张小娘不安,她有点承受不起,特别陈氏见她都想先行礼,这哪里能行?! 张小娘端进去的不过是一碗普通的养气凝神的药,她只想给陈妙常一个坚强的信念,她能生出这个孩子。那张纸会给陈妙常莫大的勇气,她相公要留她,她留不住了,那就给相公留下他们的孩子。 张小娘的针会对陈妙常的身体有些影响,但这个养几年就能恢复。反正这个家陈妙常也养过一次,不差这次。 房间床上,陈妙常躺着还在絮絮叨叨:“怎么?我真不能喂奶了啊,金莲姐姐和三娘都是自己喂呢。” 张小娘说:“就你这个身子骨现在这样子?还是好好养着吧,你下床估计都得三个月后了,你拖得有点久,心脉有些劳损。你也是运气!”张小娘这时候真的不敢小觑那个男人,陈妙常估计是因为他而活的。 陈妙常侧身看着小床上的孩子,心里说不出的幸福。突然又嘟嘴说道:“我就这么偶尔能看看他啊?!” 李师师这时候走进来,一脸的艳羡。说道:“妙常姐姐你还真行呢!老杨家第一个儿子是你的了。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得继续好好聊聊。对了,你那段时间怎么做,怎么和相公翻云覆雨都得和我详细说清楚来,我得复刻一遍。” 张小娘听这个私密话,脸色都有点红,要真有用,是不是她也能复刻?! 李师师又说:“姐姐,母亲说你身子不好,孩子每天下午你醒来抱过来你看看。其他时候跟她那边,要我也帮忙哩,这么下去我才是他母亲。” 陈妙常悠悠叹气:“没了奶水,倒是苦了孩子了呢。” 李师师道:“哪有的事,孟皇后赏赐了一头母鹿来,说未来的驸马爷总得身强体壮才好。” 陈妙常嘿嘿傻笑,这所有女子中就她最能耐,生了个儿子。 张小娘说:“没想到你早产一个月,孩子还这么壮实。别说,要是再晚上一个月才真是麻烦。你肚子也没那么大啊,怎么这么重的。” 陈妙常得意的说:“吃好喝好睡好心情好!哎,圆满了!” 陈桷这时候敲门进来:“姐姐,我过来看下你和外甥。” 陈妙常嗯的道:“过来!你也是,为什么那天不告诉张姐姐,你姐夫说了什么?” 陈桷说:“说了也无益处,姐姐那会子只想好好把孩子生下来吧。” 陈桷那时候异常清晰,陈妙常不是说留就能留,那是他姐姐,他都不敢影响屋子里所有人的判断。 陈妙常道:“这几天你读书了没?” 陈桷答:“除了来看你,我都在自个读书呢。” 李师师问:“陈桷,要不要去国子监学习,我有办法。”李师师现在霸气得很,把陈桷弄去国子监她觉得现在她能办到。 陈桷道:“不了!等姐姐差不多好了。我回太原跟潘先生去,我想将来也能中个进士。”潘易岭一个进士,又没多少学生,那才是更好的学习的地方。 陈妙常说:“你好不容易来趟开封。要不,我要杨元勇和杨垣希陪你出去玩玩?不过不能太长时间了。” 陈桷说道:“姐姐,不用了。我认识他们兄妹两个了,真要出去,我去找他们就是,就是他们比我还小,怎么都不是事。” 陈妙常很满意的点头,杨家小院子已经住得有点拥挤,李师师让陈桷自己选住哪里,陈桷没去住云良阁而是留在这个小院子,陈妙常就非常的满意了。一般来说,对于男子,怎么看都是云良阁更舒服,那里还有很多开封一线艺伎。 李师师就说,要是换做杨元幸,闭着眼睛都知道他肯定跑去云良阁住。 黄鹂进来:“太太让你们抱小少爷去那边吃饭了,晚点她来看妙常夫人。” 几个人这才散去。 第35章 宫内宫外 宫内宫外,悲喜两重天。 杨家欢天喜地,宫内孟皇后这里却门可罗雀,这个也真不怪外人。就老赵家来说,最大的奇怪在于哪一系做了官家,血脉传承就是麻烦事。一个正宫皇后生下来的全宫大儿子,这对于政局的平稳怎么说都不为过。 李师师跑来道喜的时候,孟皇后心情并不好,原本她有心思却也不多,现在发现自己宫里倒冷清很多,内心自然惴惴不安。 孟皇后说:“真是的,不应该换过来么?” 李师师道:“那可不成。孟姐姐也是,再生一个就是。老杨家都第3个了,怎么也该男娃了。” 孟皇后说:“你们杨家现在张灯结彩的吧?” 李师师道:“那是!要不,说点高兴的事让你更开心的。” 孟皇后说:“那你说说!” 李师师道:“昨儿在妙常那里,我可是当着母亲面说了,你女儿要是实在愁嫁,那个儿子也不是不可以。” 孟皇后怒了:“我女儿愁嫁?你们家儿子香馍馍?!”这怎么说话的,越来越放肆。 李师师道:“切~官家帝姬真的不愁嫁?!杨家以母亲待我们儿媳一样待你女儿,只要官家舍得?!公主不公主不重要,杨家会把她宠成公主!那还是因为孟婵是她母亲。” 孟皇后愣神,李师师这个意思不是帝姬娶驸马,而是公主嫁杨家。很多事情明面上大家不提,事实却是如此,太多帝姬婚姻并不幸福。 李师师在皇宫她这个皇后面前说的话就不敢反悔,她能想象自己的女儿那会是真正的公主,无论哪个方面。 孟皇后哼了一声:“你老杨家那个儿子给我留着先。” 这事还真得好好思虑,操作一下?就是看着李师师这得劲样心里就是不爽。身份地位上,皇家和杨家不可以道理计,就家族嫁娶而言,孟婵真的认为杨家对上哪家都能称得上门当户对。这在男子那里还不好理解,在她们这些女子这里却是如此。 李师师道:“这话我可带给妙常姐姐了哈,你最好发个信函过去,姐妹私聊一下确定,她最近起不得床过不来,你现在也不好出去。” 孟婵想了想,觉得还是得说一下,反正信函而已,以后她可以不认,陈妙常却不会不认,帝姬的嫁娶岂是姐妹私聊话就定了的? 孟婵问了句:“杨家的大儿子,妙常说了能算。” 李师师晕了,反问:“你说呢?” 孟婵“好吧!”点头,她这一问也是多余,就那一家子的德性,陈妙常认了还真就认了,陈妙常是儿子的母亲。 …… 孟婵生育很顺利,陈妙常生育很艰难。很多时候有得就有失,老天诚不欺人。 杨家男婴身体非常好,孟婵的女婴却是命运多舛,出身就体弱,太医围着团团转,张小娘也是连着去了几趟宫中。 陈氏这天吃饭都问起这事,这时候孟婵的女婴都算半个孙儿媳了。 陈氏问:“赵小妮子这是怎么了?不是足月么?!” 张小娘道:“她和妙常有点相似,有点先天不足,心脉不够有力,这半年能养好还好,要不将来更麻烦。”婴儿前面几个月非常重要,很多五脏六腑还在强化。 陈氏叹道:“皇宫那么多太医,这都治疗不好。” 张小娘摇头:“这不是治疗问题,女婴又不能吃药。关键孟皇后产后也虚不受补。至于皇宫准备的奶娘?这个实在不好判断。” 李师师这时候说:“不要和妙常姐姐一样,去个庵堂或者道观求漫天神佛保佑的吧?” 陈氏嗔道:“你这个小妮子,皇家上天眷顾之族,用得着这么刻意去求。”这话谁都不信,皇族早夭的幼儿一样多。 张小娘这时候说道:“皇家照顾的人太多,这个时候其实不是好事。为什么我说既然陈夫人和师师照顾妙常这个小子,那就你们多陪着。婴儿和成人不一样,他有一种不为成人理解的感官,他在熟悉的人身边会更安稳,那他就不能经常换着人带。孟皇后的女儿身体不好,照料的人就多,这其实不是好事。这事我提过,不过这又做不得数,太医之间也有争论,皇宫就不敢这么来。” 陈氏叹息一声:“官家规矩多!我们家那小子你们几个有空多陪着啊。妙常身体不好,下午也抱她那里去放放,小子出生前就在她体内,那才是最熟悉的人。干脆就放在她那个房间吧,师师刚好也在隔壁多照料着,我多过去就成。” 李师师答应下来。 张小娘也是一声叹息,杨家就是这点好,哪怕陈氏再馋这个孙子,做出的选择都更符合家和事兴。 张小娘笑着说:“他很康健,记得他出生那会,稳婆拍他那下,那声哇哇啼哭,把我和妙常都唬了一跳,你们在外间也是听得很清晰吧。” …… 张小娘没有说,那天小孩子生出来啼哭,陈妙常跟着就哭了出来,她害怕她再也没有了以后。她太想陪着元奇看着这个儿子成长了。 张小娘赶紧在她耳边轻语:“整天说自己有信心,也不知道你信心哪里来的又怎么去了?!我就没给你喝那碗药,这不过是一碗养气凝神的。你看看,你以为自己用命了才生了下来的呢。” 陈妙常泪流满面,抓着张小娘的手狠命用力,她这辈子真的幸运,又遇到一个这么好的姐姐。 …… 陈氏说道:“老杨家的种!那是……” 杨垣希这时候进了来,陈氏赶紧喊她一块坐下。 杨垣希说道:“婶奶奶,我奶奶让我过来问你,什么时候要不要去祠堂先告慰一下,名字你想问过元奇哥哥,这事情最好先说一下。” 陈氏回:“好好,选个好日子我就过去。” 李师师撇嘴,以前两个丫头出生,大家怎么看都没那么重视,看来还是得儿子啊。这杨府东西送来一大堆也就罢了,整天还想着告慰祖宗。 对杨家来说,这是新生一代最大的长孙! 第36章 洛阳城偶遇 开封杨元奇的长子出世时候,杨元奇这时候已经到了西京洛阳。 西夏使节团和宋使节团闹得非常不愉快,原定会谈放在开封,这样也能见到宋朝高层次的官员甚至于官家和太后,现在却是改在洛阳,会谈由宝文阁直学士担纲,身份上也说得过去。就是范子奇这人明明前段时间还在知庆州,这怎么看都是一个临时提拔。 李格非从开封先到了洛阳,至于范子奇的任命,刚刚过洛阳在往庆州送,加上一些事物交接还得晚几天。 李格非都来不及和张孝纯做个详细的计划,就匆匆和西夏使节团先碰面,张孝纯有点顶不住压力了,就这次接待而言,宋朝的确有些疏忽,他拖着西夏使节团的行程,拖来拖去弄出这么个结局,这和以往宋廷对其他国度使节的态度差距有点大,宋廷还是标板以仁治国的。 西夏李乾顺在大家第一次碰面双方做完介绍后,直接就走开了,他的话倒并非没有道理,他是西夏使节团正使,既然宋朝的正使没到,他也不用继续这个场合留着了。 李格非、张孝纯和萧有见的继续会谈就有些尴尬,大家不说共信没有,连起码双方的礼貌似乎都不到位。 萧有见说道:“李格非大人,我西夏使团这次过来,李乾顺大人虽说职务不高,但西夏皇族身份无疑,我们持节杖而来,是有诚意的,宋朝如此对待我等,不知道宋朝究竟怎么想?边境百姓何辜啊!” 李格非虽然觉得就礼节来说,宋朝这次是有疏漏,只是他从开封来,知道点皇宫境况,的确不适合西夏使团去开封,这个时候是不容他退缩的。 李格非说道:“萧有见大人今日问何辜?却不知自我朝放弃边境几寨,夏国不思回馈,年年南侵,我大宋该如何答你这一问呀。”反正先把自己摆在道德制高点再说,旧党当朝不是首先放弃了边境扩土么。 萧有见呵呵的笑道:“那本就该是西夏的国土,宋朝当年不就是想着慢慢蚕食过去,却是没想到我夏国反应如此剧烈,所耗太大,自行退缩罢了。” 李格非摇头:“本该是?!这就是大宋和夏国最大的龌龊吧。夏自李继迁起受封我大宋,后世李家不思回报,窃我大宋灵州,擅自立国?!我大宋才本该是不用往前修寨子吧。” 萧有见回:“李大人,要是这么说以前,那根本就没法谈。夏立国最后是得到宋廷承认的,宋廷税赐就是明证。” 李格非道:“承认在于夏认宋为宗主国地位,当年再启战端?你也说是以前,孰是孰非我们两个这里争论一天也不见结果。我们必须找到一个共同点,能谈起的点。那从元佑开始,大宋退还边境四寨是最好的一个点。”宋朝和夏国恩恩怨怨上百年,是为各自利益,实在争论不下。 萧有见深深的看了李格非一眼,这话是有道理的,追溯过往太多,大家都不用谈。萧有见说道:“李大人,往事已矣,今天我们有机会坐在这里,那怎么说也是一个开始,我倒是希望我们能认真谈下来,后世会记起我们这一笔。”这毕竟是一个良好的开始,前面十多天的不愉快还是放下。 …… 杨元奇这是第一次来洛阳,这是一个曾经繁华的都市,两汉和大唐都曾以此为中心,成就了一定的过往。哪怕到了现在宋朝,这里也是安放朝堂很多退职大佬的所在,西京留守就是一个很不错的清贵闲职。 杨元奇路过一个所在,这里位置本该幽静,却是有不少文人士子进出,让这里和整个环境有点格格不入。这里古色古香,放在大宋都有一定的年代感。就是这寺庙不像寺庙,道观也不是道观,让杨元奇着实奇怪。 杨元奇从来就是一个好奇的人,下马就走了进去。 进门后有个大殿,殿前有个巨大的树木,树干树枝深黑色,叶子绿色略微带墨。黑色的树干隐于树叶之中给人极强的色彩感。当然,所谓色彩感最关键原因是树下有位女子面树站立,一袭黄衣肌肤赛雪亭亭玉立。 杨元奇对于美丽从不拒绝,只是看看。杨元奇稍作一会停留,艰难把眼神挪开往大殿走去。侧身略过的时候,黄衣女子突然开口:“前方这位公子留步。” 杨元奇愕然转头张望一下,好像是在叫他。好吧,他只能说自己从来就是这么吸引人。 杨元奇点了点自己,说道:“小娘子喊我?!” 黄衣女子微笑道:“就是喊你呢,我初来乍到,仔细想让人带一下逛逛这里。” 杨元奇点点头走了过去,这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女子,有种奇异的美,和扈三娘有些近似,只是没那么高。 杨元奇道:“小娘子芳名,就是这下所托非人,我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黄衣女子看了下杨元奇:“我叫叶楠,这里是周公庙,你不知道?!公子名姓?” 杨元奇说:“叶小娘子,我叫杨元奇,周公庙?!文圣?!” 黄衣女子眼神有丝果然是他,微微点头:“杨公子,这洛阳城不知道这里的可少了。” 杨元奇打了个哈哈:“我也是刚到洛阳,没成想倒是来了祖宗的主庭。”周公是为西周周公旦,礼乐的制定人,孔子一生的偶像,儒家最心心念念的圣人。 叶楠指着她看的树说:“这可是千年海棠梨,传闻留于西周?” 杨元奇道:“千年?!那时间也不对啊。不过既然长于此,就为遥记古人的恩德吧。”洛阳建城始于周公旦,传闻他喜在一颗海棠梨下办公,后人不忍砍伐。 叶楠道:“周公定礼,天下安宁。宋人寻根问源会追溯到他吧。” 杨元奇一愣:“叶小娘子不是宋人?” 叶楠说道:“我不过是边民,大西北有我这遭遇的人很多,只愿这里最终能成一方净土。” 杨元奇不语,他想到了清风寨,那里曾经就称不上宋人。 第37章 不过闲聊 周公庙不大,几个大殿和一些厢房,这里祭奠周公日常开放不做他用,广场倒是有几个商贩,听他们说要大集市的几天这里才热闹。 杨元奇倒是觉得叶楠似乎对这里更为熟悉。 叶楠说:“听闻当年司马相公就在这里着《资治通鉴》?” 杨元奇道:“这就有点牵强附会,司马相公家在洛阳,时常过来可能有,这里既然有集市,不会是个着书的好地方。” 叶楠微微点头:“你这么一说有道理,这么说传闻是给司马相公贴金咯?” 杨元奇哈哈的说:“那还是在这里吧,要是传闻有点广,我这么一说,仔细不被他的徒子徒孙折腾死。” 叶楠咯咯笑:“杨公子不像是怕事的人啊。” 杨元奇道:“那也得看对上谁,我可遭不住文人士子的抨击。” 叶楠说:“哦,公子是官府中人?” 杨元奇也不隐瞒:“将门!被青衣定为粗胚的那种。” 叶楠不语。 杨元奇:“怎么?我这模样更像读书人?” 叶楠笑说:“还是当你读书人吧。真希望司马相公当年能让大西北长治久安呀。” 杨元奇一顿:“你既然是边民,当知大西北有西夏之患,如何安宁。至于司马相公?我是将门,我从不认为没有剑在手能有安宁。要不我们这些将门何用?” 叶楠道:“当年宋辽不是一样纷争,最终不也是找到了和平相处的方法。” 杨元奇说:“澶渊之盟没有宋军事上微略的优势,我不认为会和平。夏现在梁氏当政,更是以党项习俗行律法,偏于游牧,那就一定会有战争,老天爷行事不以人为准则,哪一年一个残酷的气候就会要游牧人的命,他们养不活自己的。” 叶楠眉头锁了起来:“宋始终占据最适合生存之地。” 杨元奇这时候摇头:“不!是汉人学会适应生存,从远古开始就试着改变利用这个自然,大禹治水就是明证。” 叶楠说道:“周公当年定礼乐分封诸侯,到头来不一样礼崩乐坏,诸侯之间相互征伐,和生存有关系吗?!” 杨元奇道:“……”这话实在不好答。 叶楠说:“有机会总得安宁下来才好呀,我想这也是大西北人最想要的生活吧。” 杨元奇没接这话,只是有些好奇:“小娘子对政事似乎过于上心,不像个小姑娘。” 叶楠语塞,叹道:“儿时深受飘零之苦,就多了些思索,只希望能少点纷争。” 杨元奇想想还是算了,萍水相逢不必追根问底。 杨元奇说道:“要是人人都像你这般想,倒也使得。不过我们这个将门就没啥用了咯,读书我又搞不过那般书香门第。只是小娘子,这世间又如何会没有纷争呀!” “嗯!这倒是……”叶楠说道:“今日遇见公子倒也是幸事。” 杨元奇回:“能遇见美丽的女子也是我的幸事,今日就此别过。” 叶楠道:“就此别过,他日有缘再遇就是熟人了。” “哈哈!绝妙” …… 这一耽搁下来,杨元奇见到李格非和张孝纯就有些晚。 张孝纯问:“不是说你上午就到,怎么都快黄昏了。” “这不是刚来洛阳城,迷路了。”杨元奇可不敢说碰到美女了,李格非听着非得弄死他。 李格非盯了他一眼,又信口开河了:“迷路?你是到哪里闲逛了吧。” 杨元奇回:“这不和谈又没我啥事,我就是把信息带回来就是。西夏使团中那个女子可能是耶律家族的人,叫耶律南仙,消息无法完全证实。” 李格非和张孝纯面面相觑,这个消息来的及时,不管如何,这次和谈如果扯上辽国,那情况会很不一样。 张孝纯皱了皱眉头:“这事证实不来,那策略就不好定了。” 李格非道:“不要紧!这事我们自己可以试试,如果最后的确如你们所言,这个女子身份斐然,很多事倒要她来定,那就当她是了。让人把这情况一边通知范子奇范大人,他需要早点知道。” 杨元奇回:“消息也会从定边去庆州经略司,他们那边会告知范大人的。” 李格非点头。 …… 晚间私人时间,李格非问杨元奇李清照的情况,这小妮子信是真的少,两个人对了对也道不出个所以然来。 李格非怒气就往杨元奇身上发:“行路行路?!这就是你带出来的妹子?!” 杨元奇很是无辜,那小妮子自从过了凤翔府又没了消息,这关他什么事,这不是这个李叔老爹做得不到位啊。 杨元奇一脸的郁闷:“她要回来李叔你得打她。”这事就得这么来,还跑没影了啊。 李格非接口:“嗯!你说服我了!” 杨元奇目瞪口呆,还能这么玩?!这事没法谈,那个小妮子谁都得罪不起,杨元奇赶紧说道:“李叔,那你得举荐我回定边去。”、 李格非说:“这事一毕,你去定边是小事呀。” 杨元奇道:“我这不想早点过去,呆这里和西夏人废口舌,这不应该你们这些大佬的事么。我从来不信这类和谈,得回去做准备去。” 李格非想了想说道:“那等范大人到了,我和他商量一下。你不一起回趟开封?陈妙常不是要生了?” 杨元奇说:“应该已经生了,我去定边之前也能回去一趟啊。这事得早点定下来,天知道这种和谈折腾来折腾去会到什么时候。” 李格非想了想:“可以!这几天你老老实实先办这个差。” 杨元奇赶紧点头。 …… 太原。 潘金莲先是收到开封来的消息,母子平安。这是杨家的大喜事,终于有儿子了。潘金莲看了看怀抱中的闺女,不着急,有了就好,下次自己继续生过。 谢姨娘说:“老杨家下一代终于有崽了。” 潘金莲又有些酸,不着急,陈妙常以后不能再来这么一出了,她还能继续怀啊。不着急,明天就出发去洛阳,把消息带给相公去,省的他想七想八。这就是潘金莲的不着急。 第38章 和谈 这是宋朝和夏国非常正式的一次谈判。宋朝主要有范子奇和李格非,旁边张孝纯和杨元奇是搭上来的。夏国则是李乾火和萧有见两个正副使。 谈判一开始除了表达双方有息兵的意愿,然后就陷入僵局。宋要求边境首先息兵三年,宋再恢复对夏国的税赐;夏则是认为先恢复税赐,两国边境罢兵。这几乎就是一个死循环,谁都不愿首先迈出第一步。 杨元奇懂了,他这么在这里还真就是耗着,两方压根就没有共同点,这不都是空手套白狼。 范子奇从庆州过来,更是对西夏有很深的戒备,环庆路对面的西夏军并没有收缩的迹象,这起码的共信都难以建立。 范子奇说:“我从庆州回来,我也不讳言,环庆路一直在强化防御,你们过来说和谈,后方又是集兵,难道是想来个城下之盟?!” 李乾火和萧有见都答不上这话,现在夏国其实有内乱的迹象,梁氏一派厉兵秣马,需要一场胜利。李乾顺这个皇帝却很想通过息兵,解除梁氏兵权,重新打理朝政。前方并不配合他们的和谈,甚至这次和谈也有辽国施压的原因,辽国不希望宋夏和谈,但对梁氏集团极其反感,他们更想李乾顺来掌握政权。梁氏也是顶不住各方压力没有拦阻李乾顺派出使节团,但这个使节团里没有梁氏集团的人这已经说明他们根本不愿。 李格非也说到:“所谓诚意不是谁先提起,而是大家正在做什么?!” 萧有见想了想说道:“起码现在各地并未发起战事,在没有结果前,谁都不敢马放南山。” 范子奇摇头道:“夏国边境几州要是修整城防,这个可以理解。但问题是我朝看到的情况不是如此,骑兵正在边境线集结,随时都能南下。至于战事,没到秋收,想来你们也懒得来吧?!” 李乾火回道:“所以我们也是希望这里能有双方一定的和解,这样不会再有秋猎事情发生。” 李格非说:“那诚意呢?西夏总可以把自己的禁卫军后撤吧。” 李乾火和萧有见对望一眼,这个要求不算过份,只是这事他们压根答应不下来,再没有建设性成果前,李乾顺集团也压不住梁氏集团。 在没有得到肯定答复,在座的几个大宋官员都明白,事实上西夏并未取得共识,那这次过来更多李乾顺集团希望得到大宋的支持。关于西夏皇权和太后权之间的龌龊,这又不是什么隐秘事。 …… 荐杨元奇复职定边禁军指挥使帖子是由范子奇递出去的,对比李格非,他更合适。他不仅是这个使团正使,也刚刚从知庆州回来,作为刚刚调走的官员,他荐一个武职加强环庆路定边的军力,无可厚非。 同时,范子奇和李格非也叙了张孝纯和杨元奇迎使团的功,认为这次他们两个是有效完成了朝廷差事,将西夏使团滞留在西北,方便了朝堂最后把和谈地点放在洛阳。关于西夏使团内部人员情况,范子奇和李格非均偏向于那个李南仙身份不简单,和谈之后第二天西夏两个使节能回复很多前天的问题,这说明使节团还有一个拍板的人,几乎肯定就是这个女子。 …… 杨元奇告假了没再参加和谈,潘金莲到了洛阳。 杨元奇从来就不觉得陈妙常会有事,那是一个穿越时间的遇见,陈妙常都早出世几十年难道不应该和他长长久久么?现在杨元奇很有做神棍的潜质。 潘金莲对于“留住陈妙常”很是垂涎,这相公情话全说给别人听去了。潘金莲想再要一个,杨元奇却是怎么都不肯现在了,潘金莲咬牙切齿。 杨元奇道:“都有一个了,急什么呀,好歹等甜妞三四岁再说呀。” 潘金莲非常不忿:“那她有儿子了,你好话全赖她那去了。” 杨元奇晕,这哪跟哪的。 潘金莲眼神眨巴,好像也不是,他就是宠她呢,这么远跑离太原到这,他也没多说什么。 潘金莲说:“杨家大少爷你想什么名了?” 杨元奇想到了“杨过”,这名字大气上档次啊,金庸大佬都是这么取名的,是不是得去抓个雕给他做宠物。 “杨过?”潘金莲纳闷,怎么这么怪的,不应该杨兴宋,杨兴家之类的么。 杨元奇道:“就这个!一切都会过去。” 潘金莲撇嘴,以后自己生儿子得和父亲商量去,别给这个相公整了。 …… 杨元奇拉着潘金莲陪他逛洛阳,得累了这样晚间好忽悠一下她。潘金莲对于怀个男的念念不忘。 洛阳主街非常宽敞,是青石板铺就,这对比太原还是豪华很多。 只是这时候过来一辆马车扰了两人兴致,马车上传来声音:“杨公子,人生何处不相逢,旁边可是你家娘子?”探出一女子头国色天香,来人却是叶楠。 潘金莲一脸诧异,这几天没人守他身边,怎么又搭上一个。 杨元奇见潘金莲脸色不好,紧了紧自己的手,赶紧说道:“呵呵,正是!小娘子既然猜到,何必扰了我夫妇二人的雅趣。” 叶楠呵呵笑着说:“我在这洛阳城也不认得几个人,刚好碰到熟人,打个招呼,要不,贤伉俪来车中坐一坐,我看你娘子走得也有些累呢。” 杨元奇正要拒绝,潘金莲回声道:“好!”这什么狐媚子,弄清楚打发了。 这实在是辆舒适的马车,饶是杨元奇这种见过世面的都觉得这女子很会享受生活,潘金莲目光有些闪烁。 潘金莲问:“这位娘子和我夫君识得,倒不知道何方人士?” 叶楠笑着答:“落魄飘零之人,不过多了点银子而已。” 潘金莲摇头:“这车上皮草我却是识得,家族刚好经营点生意,这东西我大宋可不常见呀。” 叶楠脸色微变。 杨元奇一听,目光灼灼的看向叶楠。上次见她就听说家世飘零,这个马车豪华还说得过去,毕竟美丽的女子很容易有钱,但潘金莲显然发觉这里面东西很多不是大宋常见的。 第39章 耶律南仙 叶楠巡望眼前两个人一眼,轻轻道:“有缘千里来相会,在我这里喝个茶说说话不好?” 潘金莲最恼就是和她相公有缘,有缘得家里都一大堆女子,还有品级的那种,什么时候轮到她了。 潘金莲说道:“有缘?千里?既然相会了,我家相公杨元奇可真实的紧,倒要问问叶姑娘了,家在何处?!” 叶楠沉默良久,展颜笑道:“我叫李南仙!” 杨元奇豁然看向她,特么难怪那天她喊住自己,感情她知道他是谁了啊,还以为自己英俊潇洒够妹子喜爱呢。 李南仙道:“来这大宋朝,第一天杨大人可给了我们西夏人一个下马威呢。” 杨元奇说:“和谈还在,你怎么有空出来耍?” 李南仙道:“那是你们男人的事,我夫君觉得可以和你们谈谈,我呢?不过是借这个机会来这看看大宋的风华。” 杨元奇哈哈的笑了,这女子是没半句真话呀。“李南仙?夫君?那倒要问问你口中的夫君究竟是谁?再说,我看人不怎么样,看女人倒是有点眼力,还夫君,周公可是懂礼的,倒要问问周公之礼什么时候?” 李南仙目光闪烁看着杨元奇,面色一变在变,突然叹气:“难怪!难怪张孝纯张大人一路磨磨蹭蹭,想来这段时间你们调查过我了?只是那天不过匆匆一面,如何让你们起了疑心?!” 杨元奇道:“我家潘娘子就是个极有主见的人。饶是如此,一旦在外面我做了决定,她一定不会反驳,哪怕有想法,也只会回头来说。使团事关国事,你一个女子要是没点身份怎么会在那时候开口?!叶楠,李南仙,还是叫你耶律南仙?!” 耶律南仙吐口气:“耶律南仙!他还不是我夫君,但我希望会是,我也相信会是。” 杨元奇道:“李乾顺?!嘿嘿……你要嫁给他,辽朝是打算支持这个夏国皇帝咯,就是干嘛还来我大宋这里折腾,有辽朝还不够?!” 耶律南仙不语,辽国皇帝并未同意他们的婚事,她不过是个宗室女子,她亦然需要皇后这个身份。一旦西夏和宋朝也打成和解,且由李乾顺和她来实现,那很多事情就会水到渠成。 杨元奇继续道:“耶律公主?郡主?抑或什么?我不知道你们究竟打什么主意,就我来说没有什么比巨剑长枪更好说话,那样你们才听得懂。” 耶律南仙讥笑道:“宋朝这话说出去没得笑话人,夏国立国可是结结实实和你们打了几场。至于大辽?兄弟之邦还不够说明什么么?!” 这话让杨元奇脸面非常不好看,杨元奇说:“既然南仙娘子这么有底气,何必让那两个人整天和范大人几个扯皮,环庆路几战你们一定要认为是偶然,不烦再试试。我等着你们……娘子,我们走吧。这次我可没寻花问柳的哈,她这个姿色倒也可以,你也知道,你夫君英明神武,就是逗人喜欢。” 耶律南仙怒道:“你……我怎么都是个郡主,有没有尊卑?” 杨元奇说:“你去使团报了备再来和我说郡主?!你再多说几句信不信我在这里办了你?!我反正是个兵痞,见色忘形也不是第一次。” 几个人沉默良久,耶律南仙终究不敢回这句话,这里是大宋,使团几个人她都有过调查,这人沙场下来,兵痞二字当得起。 杨元奇哈哈大笑的拉着潘金莲离开。 车窗,耶律南仙看着他们两个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 路上,潘金莲嗔道:“你怎么认识别国郡主了。”好吧,她就信杨元奇说的“逗人喜欢”。 杨元奇说:“什么啊!我到洛阳刚好在周公庙碰到她,我都没正眼看她,哪里知道她问起我来。现在想在庆州她在马车上应该看到我。我那时候好歹迎使团副使的差事,他们可能调查我了。”情报信息这东西,辽宋夏三国之间很难隐瞒,大家都在对方土地上布满探子。 杨元奇刚才在车上之所以出言不逊,更多因为那天聊天多少影响到他,当他把她当成宋国女子,那对于大西北的战争,怎么说能暂停下来也是好事。 潘金莲撇着嘴,去个周公庙都能碰到漂亮女子,还能搭上话,至于郡主不郡主那是另外一回事。 “明儿白天你自己逛逛,我得去使团,她既然漏了底,明天就会出现。”杨元奇说道。 潘金莲一想也只能如此,心里又是来气,自己可是跑来找相公求子的,这都没行周公之礼几天呢。 杨元奇赶紧又说:“李清照妹子那里你去个封信,她老爹李叔都要拿我出气了,哪里有一跑去人影不见,信都不写了的。” 潘金莲有些疑惑说:“李格非叔叔自己管不到自家女儿,扯到我们杨家的?!让师师妹妹说她去。” 杨元奇哎哟的说:“那小妮子哪里会听师师的,指不准两个人能把信都写成骂战,也就你说说或许管用。” 潘金莲在开封就很有大妇气场,李清照对这个姐姐倒是不多说啥。 潘金莲看了看杨元奇:“你自己没说!” 杨元奇这下郁闷了,他倒是写过信,也没见她搭理,还说什么以后他的话不能信,小时候他就没见着她。杨元奇怒了,神交那也是交啊。这不是听他姐姐杨垣紫说了女孩么?! 潘金莲一脸狐疑:“她不是蛮听你的么?!” 杨元奇怒道:“小女孩长大了,翅膀硬了!她以前也很听李叔话啊。” 潘金莲说:“行吧行吧!你事情赶紧办完,得空你得去下开封,妙常妹妹和儿子还等着你呢。”和杨元奇卿卿我我了几天,潘金莲回了过神,他还是得去开封,开封也有杨元奇的母亲。 杨元奇点头:“明天我看下情况,没什么事我就和范大人还有李叔说一下。你呢?” 潘金莲道:“我得回太原,父亲对我跑洛阳找你可能都有意见呢。”她是真的相思成灾了,特别听闻陈妙常生了个儿子以后,感情不可抑制。 第40章 这才是正菜 当西夏使节团清楚宋人知道耶律南仙的身份,西夏使节团的正主就来到了台面。 耶律南仙一身盛装出席,西夏的节杖和国书上明确写明了耶律南仙的身份,李乾火和萧有见只是陪同。耶律南仙现在不是夏国的皇后,但西夏给了一个很好的说法,辽朝和大宋一样,都是夏国的上国。西夏能崛起并长期存在本就得益于这三角关系。 李格非第一句话是:“耶律南仙郡主,作为大宋的使臣,我们认可你作为夏国的代表,只是和谈过程中,你是否还能代表辽朝。” 李格非确认耶律南仙代表什么,是否代表了辽国,这句话很有深意,一旦耶律南仙答是,那宋朝完全可以搁置这次和谈,因为她同时也需要辽朝的国书,显然在座的宋人不认为她能拿出来。作为使臣团,他们就能进可攻退可守,这是一个承担和谈失败的责任,这是一个很好的理由。 耶律南仙清楚这个问题上她是不能作假,她想了想回复:“我只代表夏国,不过作为耶律家族宗室之女,如果需要涉及辽朝的地方,我可以及时转达,相信大辽中都也一定会回复。” 范子奇不接这茬,反正现在你只是夏国使臣,直接说道:“那南仙郡主就只代表夏国。” 耶律南仙也不再争论这个话题,她只要陈述这个身份,那宋人怎么都要考虑一点。宋人其实也清楚西夏对于辽朝来说同样重要,它的存在不仅对宋是个威胁,缓解辽来自宋的压力,同时它也对更北的游牧民族形成一定压制。 事情回到一个基本点,双方罢兵的诚意。这对于西夏其实是个最大的难题,掌兵权的是梁氏集团,在他们没有明确前提下,这个使节团的承诺其实没有多大的意义。 耶律南仙这次其实有备而来,她认为既然各国没多少能隐瞒的事,她就直述她是需要这份协议回去,然后和宋辽两国一起,约束梁氏集团的行为。 范子奇说了一个非常尖锐的情况:“我是否可以理解为,第一,哪怕宋夏和谈在这里有一定达成,西夏其实也不确定能否约束国内军事力量。第二,一旦李乾顺皇帝掌了西夏真正权利,那这份协议事实上也可能废弃。因为在我们看来,你们更是借这份协议回过头来理顺内部的事。” 耶律南仙说道:“两国如果息兵,哪怕是暂时的,事情开始了,就会有一定的互信,那顺着发展,今日我们都能达成协议,来日应该更好谈吧。” 耶律南仙接着抛出了她的想法,的确有一定的可操作性,她认为既然两国互信很低,那作为岁赐,宋朝完全可以按年支付,但必须恢复两国的贸易,这对两者都是有利的。而且为了表示诚意,宋朝可以在秋收之后再行支付当年的岁赐。 事实上,当耶律南仙坦然的陈述自己的想法,还有很多作为使臣她也决定不来的事时候,被动一方倒是大宋使节团的几个人,和谈的过程和结果是要汇报回去的,仅过程来说,西夏是带来了他们的诚意。 范子奇和李格非内心极其不平静,他们也没想到眼前这个女子会不惜把西夏的伤疤揭开出来,皇权和后权之争,这事放在大宋是不好开口的。 杨元奇发现最后做坏人的还是他这种武夫,包括张孝纯在内,文人最大的短处是欺之以方,耶律南仙在杨元奇眼中压根就不是个实诚人,就她这个身份她都屡次在他面前遮掩,对于宋朝士子还有眼前这几个人,她应该做过研究,然后干脆多说出点东西来。 杨元奇说道:“我看这次和谈似乎也没大宋什么事吧?我朝现在国策南仙郡主不会一点不清楚,开疆拓土这不是朝堂目前关注的。你这一来就说得如此恳切,怎么这一纸合约你就如此看重。至于两国交易互市,就算现在放开,短时间也很难发展起来。” 耶律南仙看了杨元奇一眼道:“我是辽国人,澶渊之盟对于辽宋两国的意义,我看得清,我认为宋夏之间一样需要这个过程。” 杨元奇说:“大宋对于协议的遵守历来是说得出嘴的,我就是感觉怎么看西夏也不过是通过协议约束大宋,自己有时间稳定政局,为日后打算。”杨元奇也实在看不透耶律南仙真正要的隐藏在哪里,只能这么插科打诨的来。 耶律南仙回道:“杨大人,我和你有点龌龊不过是个人事情,何必非得扯到这个场所。这个疑虑刚才范大人其实已经表达过,我还是那句话,有一纸协议,有一段短暂的平静,总比常年征战要强。至于约束,澶渊之盟最终对双方都起到了作用,或许当时签下这份字的人也如你所想,不过是权宜之计吧。” 杨元奇找不到切入点,只得说:“那无论如何,南仙郡主可以把大宋有意和谈的事也传回去,起码让边境线上少点动静。” 耶律南仙说道:“这个我会办,不过所谓少点动静,我的确无法确保,但使节团还在大宋境内,如果协议有进展,我们也会给国内施加压力。有了这个说法,我甚至可以想办法要大辽也施加影响。” 杨元奇接这话就说:“那干脆点,你现在可以去信和辽主好好说道一下这边情况了,让辽国也来做个见证。” 耶律南仙呵呵的说:“刚才不是说了我只能代表夏国,我可以想办法影响耶律家族,但我答应不来。” 杨元奇道:“说来说去,你说的全是空话,没有一样你能决定下来。” 耶律南仙这时候反问:“我觉得西夏使节团在规格上高于你们宋朝吧。说来说去,这里的一切你们不一样也得知会后方才能确定?!” 这话怼得杨元奇有点堵:“那还谈这么多?” 耶律南仙不再接口,而是看向范子奇和李格非。 范子奇只得让杨元奇慎言,和谈是朝堂政事堂的决定,这不是他们这里人可以说不谈的,何况,李格非来的时候也直接说政事堂希望和谈有成果,大宋现在也不希望边境有动荡。 第41章 这是私交 杨元奇不得不承认,关于这次和谈,西夏的准备,准确的说,耶律南仙的准备要远比大宋来的充足。这毕竟是由西夏主动提出的和谈,耶律南仙之前还得有充足的理由说服西夏皇族,这些理由稍加调整在大宋这边也是成立的。 双方会面,范子奇、李格非和张孝纯也是陷入思索,这次他们有点被动,西夏有备而来,甚至仅从会谈来说,西夏比大宋更有诚意。 范子奇本能觉得必须把会谈延长,他们得找到西夏究竟为了什么,明面上这些理由已经足够,但这些理由什么时候都成立都存在,范子奇一个能吏,他是不相信没有新的利益点,西夏会这么做。 范子奇要张孝纯和杨元奇回开封,张孝纯联络兵部职方司,杨元奇联络皇城司,把西夏近段时间的情报都汇集过来。至于和谈推进情况,他会暂缓报过去,他不能现在就让开封有人得出一个西夏很有诚意的结论,那样他们的压力会增大很多。 范子奇对于举荐杨元奇回定边有点庆幸,耶律南仙在谈判桌上故意表现和杨元奇有来往,这是不恰当的,双方认识有私交没问题,但耶律南仙过于表现热切。 范子奇只能说幸好他熟悉杨元奇,要不这不大不小又是个事,出于谨慎,这次杨元奇回去皇城司以后,他还是想把他分出去。 …… 会谈结束,杨元奇受到耶律南仙的邀约,这是一次私人的约请,杨元奇这时候才发现周公庙那次相遇让他有些被动,耶律南仙借着双方认识撇开范子奇和李格非正副两使,怎么看都有离间的性质。 杨元奇现在庆幸大宋朝正副两使和他均是极其熟悉,要不他会很麻烦,作为大宋的使节官,他实质上私下会见了西夏首席正使,虽然事后发现他也告知范子奇和李格非,但要是碰到其他人,说不准就参他一本。 李格非就非常恼怒骂杨元奇:“你不是自诩眼光独到,庙宇里碰到美丽女子,什么都不想就一起游玩?!你是色眯了眼吧,见到女子就往上靠。” 杨元奇不敢硬顶,那天他的确很得意,美女呼喊,他啥都没想屁颠屁颠就同游了,甚至还受了她一点影响。 杨元奇说:“李叔!我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也没什么特定行程,谁会想她还就是耶律南仙,她都比我还熟悉周公庙,我哪会想到这些。这也太巧合了。” 李格非非常无奈,这货这时候喊李叔就是讨饶,他还真不能就把他怎么了,而且是得他帮忙解决问题! 李格非想了想道:“去开封你联络皇城司,这事原原本本说给他们,不要有遗漏。” 杨元奇点头:“范大人要我回去估计也是这个意思。” 李格非道:“嗯!联络职方司和皇城司一个人就足够,范大人把你和张孝纯都弄回去,估计已是预好你不再参与进来。耶律南仙昨天在会谈都说和你相熟,这事不可能不报开封。长点记性,你家里妻妾个个娴淑,你就不会老实点?!” 杨元奇嗯嗯应承下来,这事不能乱传,他问道:“那这个邀约怎么办?” 李格非说:“范大人让你回去,你还有时间去私人约请?!你潘家娘子不是在洛阳?反正私人约请,你让你夫人过去不就是了。你记得让潘家娘子来我们这里报备一下具体情况吧,省得有人折腾。” 杨元奇一想这是个办法,谢过李格非,朝中有人就是好办事。 李格非摇手让他出去:“收收自己的性子!” 杨元奇赶紧跑,这事的确是自己没事惹出来的。 …… 杨元奇回去和潘金莲交代:“反正你别当她是女人,就当她是商业敌人,她的话你听着就好,至于你的话,对方是敌人,你怎么说都行,当不得数。” 潘金莲点头:“就是可以瞎说骗人咯?!”她很得意,你看看,相公拈花惹草出事了吧,还是得她这个娘子来解决。 杨元奇还在絮絮叨叨,潘金莲说:“相公,你说我这次会不会怀上?” 杨元奇愣神,怎么她脑袋转这里来了,这本来就是潘金莲跑来洛阳找他的最基本缘由。 杨元奇说:“一定会,还是个男的。”这事得糊弄一下先,骗潘金莲他还是手到擒来,这几天他非常努力,潘金莲神游物外飞天去了,他说有就是有! 杨元奇离开时候非常狼狈,这你妹的自己被别的女人忽悠,他只能忽悠自己的女人。 …… 耶律南仙很惬意,她觉得周公庙的举动是神来之笔,她对自己美貌很有信心,这个杨元奇还就这么上道。 耶律南仙其实清楚杨元奇这个人,木波镇一战在西夏是有不同于大宋的说法,西夏军方传出来的信息是木波镇迟滞了那次攻势,彻底打乱了西夏会师攻环州的既定策略,杨元奇这个守将自然就得到了西夏的重视。定边军北出盐州,让西夏更是隐隐觉得,大西北又多了个杨家军。 耶律南仙第一天在庆州就注意到了杨元奇和种师道,不同于其他使节团的人,他们两个是西北将门后起之秀,也许会是一个长久的对手,有机会见下两个真容,她怎么都会注意下。特别对杨元奇,西夏的情报系统给这个人评价很高,认为他可能是下一代中宋朝又一个将才。 耶律南仙在周公庙遇见杨元奇,不过是想更多了解下这个人,她现在身份暴露,发现她还能利用这个人,一个大宋使节团的人和自己有私交,这对于大宋谈判的人实在不是好事。至于这算不算私交,她说算,不算那也会算。 耶律南仙昨天就是当着所有人面邀约杨元奇,那会子范子奇和李格非脸色就非常不好,她觉得给大宋使团添点堵也是可以的。 耶律南仙今天打扮的就非常华丽,对于将门粗胚,她还是有办法的,杨元奇那会子愣神可没拒绝,宋人从来就是这么表里不一。 …… 第42章 耶律南仙的打算 耶律南仙轻松欢快的哼着歌曲,听到来报过来的是潘金莲,她的好心情转瞬不见。 潘金莲进来的时候,看着一身盛装面若桃花的耶律南仙,内心先啐了一口,这人不是马上成为皇后的么?!这是几个意思。 耶律南仙目光闪烁,问道:“杨大人没来,遣你一个妇人来,这是怕我么?” 潘金莲呵呵的说:“你不也是一个妇人?我是大宋诰命夫人,见你合适。至于我家相公怕你不怕你,我就不清楚了。那天大街上相遇,你就没敢接我夫君的话,我其实不介意我家夫君收个外室!你也知道,男人么?总有点花花心思。” 耶律南仙被狠狠堵了一口:“你……不是说大宋礼仪之邦么?你一个如此艳美的诰命夫人就这个样子?!” 潘金莲说:“礼节是对待懂礼的人,我到来这么久,没座没茶,我能好好和你说话,我觉得已经很有礼了。” 耶律南仙恼怒的请潘金莲坐下,让人上茶。她见来的不是杨元奇,刚才气不打一处来,倒是把这个忘了。 耶律南仙说道:“怎么杨大人不过一个小使节,答应邀约了倒是不来了?” 潘金莲回:“他有事回开封,我有个妹子生了儿子,男人不就喜新厌旧。” 耶律南仙皱了皱眉:“这公事都能不理?” 潘金莲回:“小使节!”你都说他是小使节,会有什么公事一定要他来理?! 耶律南仙又被堵了一口,耶律南仙给自己轻轻舒了口气,不和这个女子计较,说道:“潘夫人,我诚意邀请你家夫君,何必有怨?” 潘金莲很有醋意的说:“将门不就这德性!我来这洛阳寻夫君,他倒和你卿卿我我,这让我如何咽下这口气?” 耶律南仙咯咯笑道:“夫人这话有误,我是大辽的郡主,我想嫁的是西夏的国君,不过是和你夫君偶然碰到。” 潘金莲目光一凝:“这么说你邀他上车就是另有所图了?” 耶律南仙内心一震,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小看眼前这个妇人了,她并不是表现出来的妒妇形象。 耶律南仙捂了捂头,不答这句话:“看来是我小觑这天下女子,宋人娘子也没那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呀。” 潘金莲说:“郡主怎么不答图什么?说真的,除了身体壮实,我看不出我家夫君还有什么!” 耶律南仙道:“夫人也别再诓人,定边杨家军在边境也算偌大的名声,我只是好奇他怎么跑来做使节了。至于图什么?那会也没想太多,只是有个机会和你宋朝使节团其他地方接触一下,何乐而不为。我这话可是诚恳?” 潘金莲点点头说:“谢郡主不吝相告。”至少潘金莲认为此刻耶律南仙的话有点可信度。 耶律南仙这下问:“那我现在可否问下你家相公怎么又不来了?在我接触中,大宋臣子不应该是先公后私?” 潘金莲说道:“于私我刚才已经说了,于公,我家相公不觉得现在和郡主有私交是好事。” 耶律南仙眼神凝聚:“夫人,看来大宋对我还是戒备很深呢。” 潘金莲没想到这么简单的一个问答,耶律南仙就能推导出一个极其接近事实的答案。如果双方有一定的信任,和谈方向定下,那两个人有点私交实在不是大事。 潘金莲有些懊恼的说道:“郡主,看来我夫君说得小心你真没错。今日我来这了,茶也喝了。要是没什么事我就走了哟?!” 耶律南仙道:“本来还想一起聊聊这大西北的风土人情,不过想来现在夫人对我亦然防备极深,那就改日吧。只愿宋夏能停息纷争,大家下次见面不用如此提防。” 潘金莲不再言语,告辞离去。 …… 耶律南仙眯着眼睛看着潘金莲离去,内心凛然。 耶律南仙能确认大宋使节是在拖延,下一次会面定在了三天后,这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三天也不够他们和开封沟通。潘金莲对她的不信任其实就是杨元奇的不信任,这就是大宋使节团的态度。 耶律南仙清楚当她在会谈中直承西夏的状况,他们的需求时候,宋朝就很难自处,这些是实实在在能看到的原因,但仅这些理由是不够的,而且对宋朝来说,这些理由任何时候的存在,那就够不上西夏急急忙忙为此和谈。 耶律南仙很想达成这次和议,其实有一个宋朝根本想不到的原因,这是她自己的未来。 夏国国君李乾顺求娶大辽公主,希望联姻以加强自己的地位,通过结外援制衡梁氏集团,但是大辽皇帝其实并未答允。 耶律南仙对外传得沸沸扬扬,两家想结亲,这不是大辽皇帝现在的想法,起码他还在犹豫,这更是耶律家族她家这个支脉的想法,她家不过是宗室旁系,他们家族才是大辽内部最想结亲的一脉。理由和夏国一样,他们需要夏国这个外援,以在内部提升地位。 耶律南仙这次到西夏和李乾顺有过几次沟通,她自己亲自出使宋朝,就是想达成这份协议,一旦西夏和宋朝有这份息兵通商协议,回过头来他们家族就能说服辽国皇帝同意他们的亲事。 宋辽夏三家其实有一种微妙的平衡,辽国是希望宋和夏互相敌对,谁也搞不定谁最好。但一旦宋夏和解,那辽就得加大自己的筹码,一份婚事,西夏的皇后出自耶律家族,就能很大程度抵消掉夏宋短暂的和解,这还是一种均衡。 后面就是李乾顺和耶律南仙的事,他们都有信心,两家结亲,会改变西夏很多部族的态度,毕竟大辽在宋夏人心中均是拥有最强的军力。只要西夏其他一些拥有一定兵权的家族态度发生变化,那他们有的是机会瓦解梁氏集团。 作为耶律南仙这个家族,一旦李乾顺真正掌握西夏的权利,显然又能很大程度提升他们在辽国皇族内部的地位。 耶律南仙愿意开诚布公,就是因为她需要完成第一步,让大辽皇帝觉得要笼络住西夏,他得加筹码了。西夏和大宋停战,那个时候大辽再也不能坐着看戏。 第43章 初遇梁师成 开封。 杨元奇从洛阳到开封是快马加鞭,他这次离开就不到3个月。 杨元奇去的第一个地方是皇城司,李格非提醒他去把情况陈述清楚,他听进去了,两国交兵,他想去的是第一线,那和耶律南仙的事就不要留首尾。 皇城司今日当值的是梁师成,梁师成是很了解杨元奇这个人的,却是两个人第一次碰面。 梁师成对杨元奇的长相评价是平平无奇,怎么这货就这么得女人喜欢的。梁师成心中的女人可不是杨元奇的妻妾,而是指高太后、孟皇后这类人,连带向太后听说也对此子非常满意。 梁师成听完杨元奇的陈述,别人或许会有疑惑,他却是相信这基本就是事实,你看嘛,又是一个女人。 梁师成说:“杨大人,你的事干嘛到皇城司说起?你来这是为这个?” 杨元奇这时才发觉他来这目的是这事,但面上说得出嘴的原因不是这个。他的行动没有向皇城司说明的必要,这职责上不对称,他要去的地方更是枢密院和鸿胪寺。 杨元奇赶紧道:“梁大人,让你见笑了。实不相瞒,范子奇大人举荐我回定边禁军,我热心于此,现在被耶律南仙摆了一道,要知道定边地处西夏一线,我担心对我有影响。” 梁师成说:“那和我皇城司也没关系啊。如果这事没问题,以后枢密院或者吏部询问你再说就是。”这是十足的官面话,两个人其实都清楚,杨家的情报皇城司很重视。 杨元奇道:“谢谢梁大人提醒,不过是最近心里一直惦记这事,没成想见着贵人就乱张口了。”杨元奇内心是十分忌惮这个梁师成的,因为这个名字他记得很深,他实在想不通后世梁启超会给自己的儿子取名梁思成! 梁师成打了个哈哈说:“同殿为臣,就当闲聊?” 杨元奇道:“闲聊!我来这是使节团需要耶律南仙的更详细的资料,范大人要我过来说明一下。” 梁师成这个能答应下来,和议团的任职通过政事堂,他们有权要求情报机构配合提供西夏使团的资料。 梁师成说:“我这里的东西不多,也是前段时间从西北转来的,相信他们那边也有了一份。不过既然范大人专程让你过来,那我会要求辽国和夏国皇城司的人近段时间重点查下这人,就是不一定赶得上趟。” 杨元奇道:“也是尽人事,就请梁大人只要有用的线报,加急传过去就是。” 梁师成想了想:“可以,我会要求那边收集的相关信息无须转开封,直接送过去就是,抄送回来就好。” 杨元奇再次谢过梁师成,他的措施的确非常配合。他奇怪的是历史上梁师成极具凶名,怎么这么好说话的?! 杨元奇正想告辞,梁师成突然说道:“杨大人,既然闲聊。有个事情倒是很想问问你。” 杨元奇道:“哦?!梁大人有事,我一定知无不言。” 梁师成哈哈的说:“我记得杨大人在陈留做过粮督,恰好我有个朋友说起过大人的一些事……嗯……是什么来着?” 杨元奇内心一咯噔,接口道:“梁大人可是问王甫王大人?” 梁师成嘿嘿的道:“对对,就是他的事。听说在陈留他有些想法和计划,上次他欠了我一个人情,说这事做得,倒是问我可否投资一些。我可是知道杨家在商业上最近风生水起,刚好你在这里,就想问问你的想法。” 杨元奇内心思索,王甫的计划他不完全清楚,但他的思路极具野心他还是能判断的,就是这和权势太过相关,王甫现在是没有这个能力的。他不清楚梁师成知道多少,涉入多深,这话实在不好做答。 梁师成看到杨元奇定神,也不说话,他能看出杨元奇知道些东西,那他可以等着。他知道的不算多,但王甫在陈留根深蒂固,其人他是非常看好,要不是迁桥的事王甫曾经动过心事撇开皇城司,他们之间合作会比现在亲密得多。 杨元奇转了转念头,这人实在不要得罪。说道:“王甫大人在陈留做得地皮生意,杨家那边有码头,只是这事我和他有点意向,并未展开。至于梁大人和王甫有什么合作,我不知晓。只是对于人的判断,我只能说他是个商业奇才,非常善于行险。” 梁师成初听这话,有点着恼,这等于什么都没说。但他转念又发觉杨元奇这话其实是一种提醒,行险意味着收益和风险都是巨大。杨家和他只有意向并未展开,估计就是担心承受不起风险。 梁师成想了想还是继续问道:“杨家家势蒸蒸日上,不会只是平稳发展就能够的吧。” 杨元奇答道:“杨家根在大西北,要是在这开封能说上话,我倒是倾向于投资一些的。” 梁师成听明白了,所谓风险,其实就是想做的事和你手里掌控的东西不成正比,杨元奇自承说不上话,那这事就的确很大,在梁师成眼中,杨家在开封还是说得上点话的。而这恰恰也是王甫找上他的原因,王甫需要更多的人介入,王甫的层次决定了他只能从他们这些人身上入手。 梁师成哈哈的道:“谢过杨大人,你我初次见面就能开诚布公,也算愉快。”说真的,梁师成不认为杨元奇需要巴结他什么。 杨元奇和梁师成就此别过。 送走杨元奇,梁师成有点成算,他是打算插入点点进去的,风险大那不全压就是,钱这种东西,你胆子不大哪里会有机会。 梁师成想到了另外一个人,他曾经的老上司贾详,他不打算全部押进去,那份额就得和其他人一起分担,他觉得贾详是个不错的人选,更为重要的是,听说端王府最近多了蛮多闲钱想找去处,贾详是有可能说服端王的。关于利益他懂,王甫拼命拉人,不过是权势和资金,这种时候不要想着自己一人吃食,那样太容易噎死。 第44章 儿子叫杨过 杨元奇回到杨府小院子已是晚间,这下闹腾了,都没想到他会回开封。 陈氏哎哟的对着陈妙常说:“你看看,你这一躺下,你相公可就大老远都想法子回来看你了。” 陈妙常说道:“母亲,他也可能为了看儿子呢。” 陈氏说:“这话你自己都不信吧。” 陈妙常一脸幸福不再言语,他是来看她呢。 张小娘在旁边撇嘴了,就是来看儿子的! 这时候,李师师和杨元奇已经进了来,李师师听得相公回来,直接就跑去外面接了,现在依偎着杨元奇回来。 杨元奇先是拜见了母亲,然后坐到床边,陈妙常脸色还不是很好,脸上也没了那种圆润的光泽,她始终还是有些受创。 陈妙常眼力泪溢满,只是仰面躺着一时下不来。倒是李师师说:“相公这不是回来了,你还哭呢?!” 陈妙常嗔道:“就是幸福的嘛!” 杨元奇握住陈妙常的手:“还好你留下了,要不孩子以后可就苦了呢。” 陈妙常回:“他也不会苦,母亲,姐妹和你会更疼他。” 杨元奇道:“不是因为这个,他过得越好心里越苦,他总会知道母亲用命换他。” 这话一出声,整个屋子都一片默然。 “哇……哇……”杨家小大少爷大声哭泣,最怕空气突然安静呀,刚才耳边全是熟悉的声音,怎么突然没了。 黄鹂手忙脚乱的把孩子抱起来。 陈氏喊着她抱过来,杨元奇见到了他的儿子,长得和他就是一个模子出来。或许是见过了两个女儿,杨元奇比原来沉得住气,把儿子接过来也是熟练得紧。 “他可是壮实呢!”杨元奇道。 张小娘说:“妙常妹妹身体不是很好,倒是这个儿子厉害得紧,中气十足。” 杨元奇才想起了这个恩人,拱手拘礼:“谢谢张医师救下他们两个。” 张小娘对于这个行礼和这个称呼倒是有些来气,好吧,她内心深处不想这么见外。张小娘冷冷回道:“嗯,客气了!妙常也是我妹子。” 李师师眼轱辘一转:“对对!谢什么……一家人,啊!是吧!” 陈氏问:“怎么你回来了?”大家这才想起杨元奇有事在身。 杨元奇把情况稍微说了一下。 李师师说:“算了吧,我觉得你就是为了看他们母子。”想了想不对,赶紧又补一句:“还有母亲呢!” 陈氏嗔道:“你个小妮子,一听得他回来,一溜烟就跑出去,这时候倒想起我这个母亲了。” 李师师嘻嘻的跑到陈氏后面:“那不是好久没见他嘛,我可是老老实实陪着你们的,云良阁都没怎么去了。” 陈氏说道:“行了行了,你憋得也够久,云良阁有事你这几天就处理去吧。” 李师师嗯嗯点头。 陈氏继续道:“元奇,白鹭的事定边已经传给我了,刚好我孙子的名字要记入族谱,我这边一起定了,还有加个黄鹂吧。” 黄鹂一听这话,一下子朝陈氏跪拜了下来。 陈氏:“起来吧,你年纪还小,先记着过一两年再抬进来,这个家你也难,你们两个丫头我看着长大,都是心善的人,我知道你们的心思,也就没多问你了。”关于杨元奇,陈氏才最是关注的,派去他身边的人都是她自己亲自定的。 杨元奇搭手扶起黄鹂,陈妙常说:“我才最要谢谢黄鹂的呢。” 黄鹂赶紧道:“妙常夫人笑话我的。” 李师师嘻嘻的说:“母亲,黄鹂借我几天?” 陈氏道:“不行!云良阁的事你要去就去,她得跟我陪着妙常和我孙子。” 李师师“哦!”了声,好像的确这事更重要。 张小娘看着这一家其乐融融,眼神都有了艳羡。 陈桷这时候赶了过来“姐夫,你回来了!” 杨元奇转头看着这小子:“要你办事这么不牢靠的?你姐夫的话那会子全抛脑后了吧。” 陈桷尴尬笑几声,当时他根本不能出声救下他姐姐,这是他的判断。 陈氏说:“就你办事牢靠?!陈桷懂事着呢。好了,饭都凉了,都一起去吃饭吧。妙常也要好好睡了,得养好呢。” 大家应承下来,杨元奇更是想抱着孩子往外走,却是黄鹂说:“还是放在这里吧,他一会也得睡了,我留下来陪着妙常夫人和他就是。” 陈氏想了想点头。 …… 晚间。 杨元奇看过陈妙常和儿子,回到隔壁李师师房间,阵势就非常不对,李师师借着这会子把自己弄得漂漂亮亮,大有要主导房事的架势。 杨元奇艰难把她扒拉开:“这是怎么了?” 李师师嘟嘴就说:“我要和妙常姐姐一样陪你,这样我也有儿子了。” 杨元奇很是无语,洛阳就被潘金莲折腾,回开封又被李师师纠缠,他觉得儿子的地位比他重,全是因为他的出生。 李师师可不管杨元奇答不答应,反正他也经不起撩拨。 良久过后,风散雨收,杨元奇说:“真累,我可是忙了一整天,你也不让我消停一晚。” “别说话,妙常姐姐说她直接就昏睡过去了,让我睡过去……” “喂……你这样我下次可就不配合了哈。” “啊……那你说说啥事?” “……” …… 杨元奇的第一个儿子名字定了下来,就叫杨过。这实在称不上好名字,因为杨家他们这一代辈分是思,杨思过?!这…… 陈氏不管了,反正儿子喜欢就行,陈妙常也不在意这些,倒是旁边张小娘嘀咕了几句,哪有思过的?! 李师师算是彻底放弃自家相公取名字了,她已经给自己的孩子定名字了,男的杨思奇,女的杨思琪。 杨元奇还在家里其乐融融,皇宫宣召让他过去了,这不是政事,更是一次私人性质会面。孟皇后听得他回来,让他带着李师师来,还有张小娘。她女儿的情况不是很好,体弱多病,太医都忙得团团转,孟皇后有些担心。 陈氏道:“张医生和元奇好好说说那女娃的情况吧,有些话张医师在皇宫不好说,元奇倒是不惧这些。” 张小娘应了下来。 第45章 孟婵的选择 杨元奇、李师师和张小娘入宫,杨元奇这是第一次看见孟婵如此憔悴不安,当年她以宫女身份入宫都没如此,那时候她更多的是无奈和淡然,那是一种认命。 张小娘来过几次给她女儿看病,和其他太医一样,大家实在想不出多少办法,女婴根本不敢用药,只是在房间中多放了一些净化空气凝神养气的物件。 孟皇后语气都非常低落:“别人都羡慕皇室,却不知道帝姬又如何?生命有数,我真的不甘心。”她女儿和陈妙常的情况非常像,心脉不是很有力,更为麻烦的是她似乎消化也不好。其实宫中有乳娘,乳娘还在吃强心健体的药,以期望从母乳中过渡一些到孩子这里。她却喝不得多,还经常会吐出来。 张小娘详细问明情况,觉得还是不要再用药,是药三分毒,婴儿太小,也许她不仅心脉,身体五脏六腑也均未成熟,还是得慢慢养,撑过前面几年再行治疗。 杨元奇想了想说道:“皇宫其实最不清净,要不把她带出去外面几个月看看?寻个安静的山清水秀的地方呆一呆。还有,我一直听说人和这个世界有着一种说不出的联系,我在定边的女儿就是亲近自然,总感觉要强健很多。现在太原我另一个女儿也更多放在城外杨家庄后的茶山。” 孟皇后惶然看向杨元奇,这不是她能决定的,而且要是女儿在外面没了,她更是再也见不着她了。 杨元奇淡然的看着孟婵:“皇后妹妹,我从不认为皇宫就适合养人,诚然,这里有最好的医师,但这里却是有太多的顾忌。张小娘在杨家时候说了一些在这里不敢说的话,我喊你妹妹,就直接说出来了,我想你不会将来埋怨我。女婴先天不足,其实非是药物可医,得看天命。皇宫是天下天命最集中的地方,但这不是这个女婴的,她不过是个寻常女婴,孩子的灵觉比我们想得更敏锐,周围的不适合从一种我们看不到的地方影响她。说句不好听的话,也许这里很多人都在等着看皇后妹妹的笑话吧。” 孟皇后一脸愠怒的看向杨元奇,杨元奇顿了顿神望着孟婵:“孟妹妹,皇宫不是人间!” 孟皇后慢慢脸色平复下来,微微一笑,也只有他敢在她面前这么放肆,哪怕她哥哥孟励,对皇宫都有一种畏惧。 孟皇后看着自己的女儿,问道:“你们有办法让她出去么?出去又如何照料得好?” 杨元奇、李师师和张小娘看孟皇后有些意动,对望一眼。 张小娘说:“我也是朝中太医,我可以提请带女娃去城外道观治疗,只是好教皇后知晓,我没有多少治疗方法,只是尝试按农家女子养养她试试。要是……要是……” 杨元奇道:“我儿子也会出去,和她一样这么养。”这本来就是杨家的想法,杨家2个女娃在城外,这个儿子也要放到城外。 孟皇后骇然,且不论方法如何,张小娘包括杨家其实承担了莫大的风险,要是帝姬有问题,回头有人查起张小娘根本没用药,这该如何解释。 孟皇后问:“你们准备放在哪里。” 杨元奇说:“城外陈留张小娘有个小院子,杨家已经遣人再修筑了几间房间,就当是道观,妙常、张小娘和我儿子都会住过去,那里本来就被当地人认为神仙救命所在。”张小娘在那里行医多年,当地人还是记得这份恩情。 张小娘继续道:“皇后,关于帝姬的身体,太医们有过几次讨论,这种先天毛病本就无药可医,更多是凭起自身。” 孟皇后定了定神,说道:“高太后病重,这事我得和向太后和官家先说一下,或许也得问过太医院。” 杨元奇点头,关于太医们,张小娘就可以说服,这更是把一个烫手山芋丢开,何乐不为。 杨元奇说道:“当年孟皇后和我家妙常夫人不是有过婚姻戏言。要是孩子是儿子,杨家不再多言。现在我家是个儿子,皇家又是女儿,虽然杨家门第不够,只是这种指腹为婚,杨家是认真了。杨家求娶帝姬,想顺便为她身体尽一份心力,这事说得过去,至于将来是皇宫多个驸马,还是杨家娶到个皇族娘子,将来再说就是。” 孟皇后愣了愣,这的确是一个说辞,没成想姐妹之间的戏言还真的有用了。 杨元奇见孟皇后还在思索犹豫,笑着道:“估计我母亲会以杨家的名义正式来个帖子了,高太后对杨家甚厚,孟皇后更是和杨家通家之好,杨家希望用自己的方式做点事情。就希望杨家有这个福分,让孩子好好长大。” 孟皇后看着杨元奇、李师师和张娘子,这才是她映像中的杨家,以情谊持家。没有哪一家愿意涉入这种皇家事务,她女儿养大,所谓婚约都不一定作数,再说,官宦儿郎也不一定想要一个帝姬入门,要是她女儿有事,那杨家就有莫大的干系,很容易被有心人利用拿捏。难怪当年她爷爷孟元一直说杨兴武一家忠厚。 孟皇后起身谢过杨元奇,无论如何,杨家做到这一点已是让人动容。 …… 宫中,还未等到杨家的正式帖子,孟皇后就把这事直接说给了向太后和赵煦,不带隐瞒,直言其实杨家也毫无把握,不过问过太医们倒是认为可以试试。 最后敲定这事的是高太后,高太后在床上听向太后和孟皇后一起过来报这事,脸色都是一变再变,她其实比床边两个女子更了解杨家,投之以李报之以桃,那几个诰命夫人对于杨家是莫大的恩典。 高太后回复:“你们两个这时候来我这里说这事,想来已是意动。都说命贱倒好养,既然宫中也无其他办法,你们办就是。不过女娃儿究竟如何现在也难料,就不要赏赐他家了,要是被人听到更不好。” 向太后和孟皇后均点头,这事传出去,要是女娃儿有事,那才是大麻烦。别说杨家,也许孟皇后都难以自处。 第46章 元佑八年八月 皇宫商议的事杨元奇暂且不知结局,范子奇对于杨元奇的举荐倒是过了枢密院,政事堂更不会去杯葛这事,上次章楶也是同样的举荐,只是被高太后拦了一下。一个在中层武职门口徘徊的职位,枢密院通过,吏部就只会备案通过。 政事堂。 高太后不在,她卧病在床,赵煦这段时间在尝试主导讨论的方向,虽然最后大事决定赵煦还是会问过高太后,但赵煦发现他是可以出声带动事情往他想要的方向发展,实际当政事堂通过的事情他告知高太后,高太后也不会再去反对。当然,如果政事堂的群相能更领悟他的意思最好,这毕竟是按高太后意愿组建的政事堂。 现在政事堂讨论的是范子奇和李格非的折子,关于他们在洛阳和西夏使节谈判的细节,奏折详细把西夏使节团的成员还有这段时间谈判过程记录下来,唯一有点出入的是他们表现出对西夏的不信任,认为西夏使节团理由过于堂而皇之。对于耶律南仙,两个人更是认为涉及夏国和辽朝,不能妄自相信,这事关三房利益,和谈来得太容易。 赵煦现在有点头痛,因为尽管折子对西夏和谈目的存疑,但折子也明确西夏表现出来的还是想和谈,政事堂群相的讨论偏向于正式这次和谈,要前方范子奇和李格非促成这件事的落定。 这是政事堂现在的方向,这不是赵煦想要的。 要知道当年熙宁开边,别人认为这是王安石变法对外最大的一项措施,赵煦却更认为那是他父亲呕心沥血拿到的成果,王安石在位也好,被吕惠卿放倒也罢,他父亲神宗始终坚持一劳永逸解决西夏边患,只是结果不尽如人意,以至他最后劳累病倒。在赵煦眼中,他父亲的病亡和西夏战事有直接关系,正是元丰伐夏,宋朝把十多年的积蓄挥霍一空,又没实现战略目的,内忧外患下他父亲倒下了。 高太后当政,这成果已然毁掉一大半,一旦和谈开启,显然双方不可能通过谈判改变边境态势,最现实的结果就是保持现在既有的边境线,双方罢兵息战。 赵煦对于辽朝也好、西夏也罢,他是一种很平常的心态看待。所谓平常,就是他压根就没有认为北方这几个国家怎么样?!不过是曾经军力强盛罢了。他打心眼里认为宋朝占据了最富饶的土地,对面也是人,假以时日,只要组织得当,汉族以往的历史证明他们是能击败北方异族的,自远古的夏朝就是如此。当然,同样是人,宋要再现汉唐盛世,也得认真经营自身。 赵煦的这种平常心别说在皇族,在整个大宋顶尖阶层都很独特,历届政事堂都视北方为大患,仿佛大宋是被压着的一样。他却真的是平视辽朝和夏国。 当政事堂左右相吕大防范纯仁、枢密院院事韩忠彦均有意促和的时候,赵煦清楚他不能硬顶,高太后卧病在床不能理政,他犯不着这时候起波折,他比谁都清楚,高太后这个奶奶命不久了,所有太医其实都束手无策,只是尽人事听天命。 赵煦说道:“范子奇和李格非两位大人正在和谈,他们心存疑虑,政事堂所持意见似乎和他们有些冲突,听说张孝纯和杨元奇均已回开封,要不要听下这两个从使节团回来的人的看法。” 赵煦这话就是带节奏,他的理由也很充分。显然他是不认同政事堂关于推进和谈的说法,要不他不用节外生枝,顺着政事堂讨论的话敲定就是。至于张孝纯和杨元奇的看法其实不重要,重要在于如果政事堂有他的人,他们就能懂这话的意思。 赵煦知道政事堂现在没有人会帮他,他们更希望息战安民,这毕竟是个机会。但他这话说出来,政事堂也不能不回复,他可以把事情先拖一拖先。 政事堂也如他所料,大家哪怕认为这样会拖慢进程,最后结果也是宣张孝纯和杨元奇觐见,因为他这个说法是符合逻辑的。前方使节团有疑虑,现在还有人刚刚回到开封,那听听他们的意见并无不可。 赵煦离开以后,政事堂群相心思各异,都是在这个大染缸混的人,在政事堂左右相,所有副相都一个论调的情况下,这事竟然未当庭通过,赵煦的态度就可想而知。 吕大防甚至有点责怪范纯仁,因为范纯仁是第一个同意召张孝纯和杨元奇进来的。 范纯仁的回复也很直接:“官家这个提议是合理的,我们纵然有自己的想法,使节团的几个成员是政事堂提请的,最后决策却不管不顾他们的意见,对决策毫无益处。”实际其他副相并没有强烈反对范纯仁,也是鉴于此,赵煦的说法没问题,他还是这大宋朝的官家。 韩忠彦说:“官家年纪尚轻,气势就盛,这两年宋夏边境之战,我们还取得不大不小的优势,我是担心他认为西夏是可以攻伐的。” 尚书右丞郑雍还想问问其他副相的意见,要不要再去劝劝官家,或者直接找下高太后,苏辙拦了下来:“太后病重,政事堂既然同意让张孝纯和杨元奇明日过来说明,现在又折腾这事,非君子所为。” 韩忠彦这时候也是认为既然已经议定就不做更改。 这时候尚书左丞梁焘却道:“各位相公,我年老体衰,最近更是感觉心力憔悴,今日政事堂议事,我就有点力不从心,感觉头晕眼花,想来我也该走了。这事你们要还有争议自行去就是,明日我告老的折子会上来,也到了回乡的时候了。这朝堂大事和我就没什么干系了。” 众人面面相觑,梁焘没等众人的挽留,直接长揖转身离去。留在政事堂的人更是心神震动,他这是求去,都不是自请外出,而以他的年纪,以病重求去无人好挽留,天是真的要变了么!这月是元佑八年八月。 第47章 两件事情 杨元奇和张孝纯一起去面圣,政事堂这次只有范纯仁和韩忠彦、刘奉世(签书枢密院院事)在。这是赵煦的小安排,这次使节团名义录属枢密院,那枢密院的人就该在场,他没安排吕大防而是范纯仁,其指向性就有些明显,和谈是国之大事,左相更应该参与,不过现在吕大防有点其他事走开了。至于其他副相有没有在倒无所谓。范纯仁是第一个同意他昨天的说法的。 张孝纯是这次主角,他把前方的情况详细述说一遍,在倾向上的确是怀疑西夏的动机,只是信息不全,实在猜不透西夏究竟为了什么,这也解释了范子奇和李格非在洛阳把事情拖着的原因。 赵煦问道:“你们自己的想法呢?你们从前方来,这里的人都想听听吧。” 张孝纯回道:“可以拖一下,但和谈还是得推进。”这在他刚才汇报中体现已经非常明显。 赵煦看了看杨元奇。 “西夏使节团耶律南仙刻意和我有过接触,究竟是因为使节团成员原因还是我来自西北将门,不好判断。但有一点,不管哪个身份,似乎她都没必要和我打交道”杨元奇想得好,刚好借这个机会把自己和耶律南仙的事摘清楚,他继续说道:“那西夏所谋就远非谈判桌上说的东西。” 韩忠彦接口:“杨大人意指和谈有诈?”杨元奇这个指向非常不对路。 杨元奇赶紧解释,他承担不起破坏和谈的责任,这是现在这个朝堂的方向:“不是有诈,而是所谋可能更多,也许有我们看不到的代价,这没有一个说法前,这事不能强推。范子奇和李格非大人需要更多的信息,职方司和皇城司亦然需要时间。” 刘奉世是户部尚书进签书枢密院,以前和范子奇关系亲密,合作愉快。说道:“范子奇大人为人谨慎,且从庆州回调,他有疑虑总要给他时间梳理。和谈也不是几天就能敲定的事,可以等等。实在不行,也可以让他回来一趟。” 韩忠彦问:“那西夏那边不会有疑,耶律南仙也是辽朝宗室,让他们张扬大宋没有诚心实意,还这么折腾,影响几何?” 张孝纯道:“这个问题倒不大,关于边境线、历年战事战俘、交通等等事情零零总总,要谈的事情很多。”这也是范子奇和李格非现行的策略,反正随便一点事情要有争执就得几天。 范纯仁这时候说:“和谈推进的态度还是要有!”范纯仁一样想边境息兵,只是他对西夏戒备之心更甚。 赵煦这时候已经满意,虽然和他想法出入很大,但这个论调下去,起码这事还能拖着下去。 赵煦不来做这个决定,他倒是问:“那范大人和韩大人觉得怎么做才好?” 韩忠彦硬着头皮答道:“可以先让范子奇和李格非那边往前推进,甚至和西夏做日程表,不过最终决策时间放远点,时间表上也可以体现这点出来。这也是双方的重视!” 赵煦巡视下面几个人一圈,点头道:“还是韩大人意见老成持中,就按这个来吧。太后这几天情况不好,哪天谁觐见时候,她有精力,你们说说就好。” 赵煦心情很快意,这都不是他的决定,政事堂还是太后的政事堂,但这就是他的预期,关于怎么做这个官家,赵煦越来越有自己的理解。 …… 政事堂散场,杨元奇却是没能走出皇宫,赵煦宣他去向太后那里,说太后和孟皇后有事找他,他已经提前过去。 向太后、官家赵煦、孟皇后找杨元奇,就是为了孟皇后的女儿,这是下一代第一个帝姬。 向太后道:“定边防御使杨兴武的诰命夫人陈氏,问及皇宫当年孟皇后和你夫人妙常的约定,提及帝姬赵灵儿身体,她觉得可以让孩子出去修养。刚好你有事今日入宫,就让你过来一趟,问问你们杨家究竟如何想。”如果这个约定算数,那作为陈氏,她这就不算多管闲事。 杨元奇这个好说话:“虽然这不过戏言,杨家不过西北将门,有机会和皇室结亲,我们自然就热切,梦着这事能成真。太后、官家、皇后也不要讥笑杨家攀附。”这个说法让上头坐的几个人心情大慰,态度就很好,一个将门想攀附皇室这不人之常情。 向太后呵呵先笑了:“不是让你解释这个,而是问你杨家对赵灵儿身体,听说太医张小娘就借住你们家,她的医术可是得其他太医认可的。” 杨元奇道:“我那儿子的母亲陈妙常从小也是先天不足,及笄前一直在佛堂修习,只为清心寡欲符合自然,后来嫁进杨家,虽是备受照料呵护,身体力行之事却不假手于人,身子骨就越发好转,都能生出儿子。杨家是太心热这门亲事,最是希望帝姬长成,问道张小娘医师,她说药石用途不大,就想看能不能按陈妙常的养法试试,倒让太后见笑。” 向太后问:“可有把握?” 杨元奇话接得就让几个人非常不快:“没有!” 赵煦眉头一皱:“杨家就敢拿帝姬生命开玩笑?!皇室还不如你杨家了?出去她长得更好?!” 杨元奇解释:“禀官家,农家养女天生天养,帝姬有天子血脉,这样倒也符合道家天人合一本意。再说,哪一家愿意把前程搭在这种事上,孟皇后娘家孟家对杨家有恩,且是通家之好。杨家也是有私心,想能否尽力做点什么。”这说法虚无缥缈,却给了皇室一个最好的台阶,不是皇宫不养人,而是道法自然。 赵煦不再言语,对于帝姬是否在身边他不太在意,他最希望的是第一个女儿能长大,就现在这个情形,似乎试试也好。 向太后问:“孟皇后,她是你女儿,你看如何?” 孟皇后看着杨元奇说道:“只望她能在杨家安稳快乐的长大,望杨世兄费心。”这已近似私人请托。 向太后一叹,这事落定了,杨元奇拜首! 第48章 苏颂的忠告 枢密院和吏部通过了杨元奇的任职,定边禁军指挥使,领两军之兵。枢密院韩忠彦要求杨元奇尽快到任,杨元奇对于和谈不甚赞同,还挂着和谈团的成员,韩忠彦顺手就把这个差使免掉。 接到这个任职时候,杨元奇正在和李师师、张小娘一起商量城外房子的事宜,皇宫既然同意让帝姬出来,那要做的事就比大家想得要多。起码在地皮上有这个皇恩,他们能操作的事就不少。 杨元奇道:“以前张小娘经常去那个道观,皇家收购资产过来问题不大,张小娘那个房子扩建一些也可以,不过中间那块田地,要想盘过来,杨家没这个资本,也没这个能力。这和杨家的发展并不符合。”皇宫孟皇后想要那个道观,就置于帝姬名下,为她祈福,这个宗人府都会想办法办妥。 张小娘对于巧立名目这事有点抗拒,这不是必要的条件,只是涉及杨家,她又觉得这样也好,起码那一块更适合建设起来,李师师和陈妙常也可以住到外面去。张小娘嘟囔了一句:“你不是和陈留王甫非常熟悉,倒是可以问问他。” 杨元奇却不是很想找到王甫,这块地胜在幽静,相对就非常偏,他实在不想因为这个欠下对方一个人情。 李师师这时候说:“我和张小娘去趟陈留再来说吧。如果价格公道对方又舍得,左右银子的事,我去向别人举贷吧。”杨家已然确定杭州顔楼和码头事宜优先发展,这时候大家都不愿改弦易辙。 杨元奇点头:“这事你定下来和母亲说说的。”陈氏这几天陪着陈妙常,对于开封的事宜她基本不插手。 李师师点头。 张小娘这时候说道:“朝廷任职已经下来,你估计就得北上。宗泽宗大人这几天没来打扰你,倒是想和你碰一面。” 杨元奇回:“那我现在就遣人去问下他时间把。”宗泽对于《疫病》成书一事全身心投入,他比谁都忙。 …… 杨元奇和宗泽碰面时候只是简单聊了几句,他们得一起去见另外一位老大人,苏颂。 宗泽说道:“这事要不是苏学士强力支持,怕是得拖个三五年。”有这个做过副相的大学士苏颂的支持,宗泽在人员和资金上才没太多掣肘。 杨元奇回:“苏老大人对于这类事本就极其赞同,他还在这个朝堂,自然会鼎力支持。” 两个人说着到苏府见老大人,苏颂这时候却老了不少,苏颂年龄已经七十多,本就老,但现在杨元奇却分明感觉到一种落寞,一种精气神正在抽离的无奈。 杨元奇愕然:“老大人,这……” 苏颂苦笑,还是这个小年轻目光如炬,说道:“小子,我自请外出了,朝堂已经同意,太后病重,未再多做挽留,是时候离开这个开封了。你们能过来一趟也好。”苏颂被外放扬州,不日任命就会过来。 杨元奇一叹,苏颂关于新旧两党并不涉入,却是高太后最看重的一个人。事实上高太后病倒,政事正在明显向官家赵煦转移,这个身在局中的人感觉很明显。哪怕杨元奇前几天去政事堂论事,也觉得权利正在过渡,官家收放自如。苏颂作为曾经的政事堂副相,这个时候离去是最好的选择,好聚好散,要是官家想起他,拉回来就是,犯不着这么大年纪被别人赶走。这里不是说赵煦就一定不会用苏颂,而是作为苏颂而言,他现在不过一个大学士职位,有机会在这多事之秋离开更好,给别人选择的机会。 苏颂想的不是能够回来,他这么大年纪也经不得来回折腾,他是真的想离去,属于他的时代开始落幕。 宗泽心有戚戚道:“苏大人,《防疫》一书这一年就能定本,何不多留一些时日,没有大人后面默然支持,这部典籍没那么顺利。” 苏颂哈哈的说:“有没有我一样的,当年我就做过这类事,朝堂没有我,一样有其他官员会明白此事的意义,他们也会给予帮助。只是我最是热心此事,我在的时候,别人倒不好多管了。” 苏颂道:“宗泽,你性子耿直,强于做事。就这事而言你最是合适,只是未来在官场多留点心,学学你旁边这小子,滑溜的紧。” 杨元奇回:“老大人,你对我就这个评价啊?!我是将门,最直来直去的那种。” 苏颂笑了:“刚柔并济才能持久,能屈能伸,这个你比谁都强。” 杨元奇怒了:“我还是想做个有原则的人。” 苏颂摆手:“无关!”苏颂不知道杨元奇未来究竟如何,只是就将门的一些条框表现,杨家并无不妥,这不是他要担心的。 宗泽这时候说道:“苏老大人,杨大人还是有自己的坚持。” 苏颂叮嘱的是宗泽:“宗泽啊,他怎么样你别在意,最不担心的是他,将门只要不涉叛逆,做点什么事大家都不会另眼相看。文人士子不同,就该有自己的行事准则,不管面对什么,结局如何,该坚守的东西不能丢。这也是你的性子,千万别随波逐流丢弃了它。” 杨元奇最得意恰恰就是这里,将门对比书香世家最大的好处,没那么多条条框框道德约束。孟皇后帝姬的事就是如此,杨家借机真去折腾点地,别人还真不会就这事多说个啥,这本来就是将门的行事做派,为皇家办事顺便拿点好处怎么了?!都不用带遮掩!所需控制的不过是度,不要把事情弄大就好。 宗泽谢过苏颂,这毕竟是老人家对官场后进的忠告。 …… ps:写到这里,高太后这一代终究得落幕,政事堂最关心的是范纯仁、苏轼、苏颂这3个人,苏颂其实最好写,他没那么多恩怨局,始终是个做事的人,也最得善终。范纯仁和苏轼却不知道如何写,特别苏轼,既符合史实又得夹杂私货。只希望大幕拉开,能把自己的一些想法都掺和进去。 第49章 将职 杨元奇和李师师一起去见孟皇后,想辞行时候敲定几件事。他不能长留开封,苏颂最后还是告诫他既然朝堂任命已达,作为前线将官必须恪尽职守,这个时候西北不能有事。 李师师把白巩楼杨家的股份拆了开来,一半给到帝姬赵灵儿,另外一半确定由陈妙常持有,这是一个让人一听就懂的分配。 孟婵看着眼前这两个人笑道:“不用如此安排吧,杨家我看得清。再说,她可是帝姬,官家看着的呢。” 李师师道:“什么呀,是杨家最近没钱了,便宜别人不如便宜灵儿小娘子。只是,既然有这个说法,好歹留点给我妙常姐姐,别让我们家过儿以后抬不起头来。”杨家资金的确捉襟见肘,杨家在定边军上几乎是倒贴,要不那才是个腾挪钱财的好地方,只是全老杨家都知道,省哪里的钱都不能省前线的钱。 孟婵微笑也不争论这个,反正白巩楼的股权全是一些娘们的,她有、孟家李氏也有,还有七七八八很多人。 杨元奇道:“明儿我母亲就会带着妙常和过儿搬过去先,张小娘也和宗泽大人那里打过招呼,一些事情她带出去办,隔几天回趟开封。我和师师来是想确定,赵灵儿是宫中的人带出去还是我们直接带出去,不管怎么样,最好早点去,既然打算如此,就早点在那边养着。” 孟婵想了想说道:“向太后那里意见是乳娘跟过去,不过你们放心,我和太后都会交代好,那边以陈老太太和张医师的意见为主。过几日我身体利于行了,也会出去看看的。”她还在坐月子。 杨元奇点头。 孟婵说:“我哥孟励从眉州提前出发,不等刘仲武的婚事了。他一个大舅哥,外甥女情况不好,心急回来了。”这是孟家关于孟婵女儿身体不理想做出的反应。 杨元奇听了,心情大定,他走了以后,这几家现在开封就没男人,这多少让人心里不踏实。 杨元奇道:“我以举荐武学鲁智深为修武郎,负责帝姬的安全护卫事宜。”这个正八品的任职枢密院不会打回来,帝姬出去总得有人护卫。不过最后落在哪个人头上,这种皇家的事最好官家发句声。 实际上,杨家已经安排相关家将在陈留落足。 孟婵点点头:“我会去求下官家的。”一个帝姬的护卫官,也没什么人会来抢这个。 李师师说:“其实以后有空你倒是可以出来多陪陪女儿。” 孟婵对于这点非常感激,这是她最大的受益,以后出宫多了个理由。孟婵点头却是说道:“元奇哥哥,在定边多保重,杨家可不能折了你。”她几乎不再喊他哥哥,这时候却用了哥哥一词。 这话出口,大家都很沉默,不得不承认,对于现在的杨家,杨元奇真的极度重要。 …… 晚间,李师师非常丧气,月事如期而至,她都有些抓狂,杨家几房妻妾就她肚子平的,她觉得她非常努力了。 杨元奇的安慰也实在不上道,还扯什么她身体好,月事准。 李师师道:“再这么下去,母亲都不待见我了。她一定说我没听张小娘的话,锻炼身体。” 杨元奇晕了:“这都哪跟哪呢,张小娘不是也给母亲说,你没以前任性的嘛。” 李师师无语得很:“都想跟你一起去定边了,我想姐姐了。” 杨元奇说:“那也得开封这里安顿好,你妙常姐姐起来不得的。” 李师师也知道这也就想想,哎哟的说:“我姐姐信里说得对,对女人来说,没什么比生孩子更重要的事了。以前总以为自己能,能啥哟?!”李师师自幼独立,生于青楼,总想自己撑起一片天空,随着嫁进杨家,越来越发现,女人还是做点女人的事好,这时候她完全忽略了杨家允许她在外做事,要是真把她关着一样出事。 李师师想了想,还是算了,这日子舒坦了,不能得陇望楚。 杨元奇说:“开封杨府在开封的事太原不要插手,母亲那里碍于亲戚情面,很多事不好多说,但太原真的撑不出这么大场面了,开封的事她基本都不会去驳斥你的决定,你自己稳着来。” 李师师嘟嘴说道:“反正我就是杨家的坏女人呗。” 杨元奇无语:“……”这几个妮子越来越难忽悠了。“你可以和杨垣怡说说,让她有机会也劝劝叔叔婶子,开封一旦杨家过多涉入,引起的反噬不是杨家承受的起的。”哪怕这次孟皇后的事,杨家都不清楚有没有得罪其他嫔妃,那其实一样代表着一方势力,皇家从来就不是那么好亲近的。 李师师叹息:“叔叔婶婶看着太后重赏杨家,小辈又和孟皇后交好,心就大了些。” 杨家有了起色,开封杨府有心打算在开封置办产业,只是一下子都找不出人来,杨元忠和李氏还在杭州临安,杨垣怡又跑去蜀中,于氏只是管着家里的事宜,杨兴真有点力不从心。这次陈氏过来,他是有打算两家一起再弄点什么,只是陈氏更多以开封事宜她也不完全清楚,得和李师师商议给婉拒了。陈氏倒是说开封杨府可以去定边或者太原投资点啥,特别定边很缺钱。这又是开封杨府不情愿的,这事就拖了下来。关于杨家究竟在哪里发展,两家事实上有着根本的分歧。 开封杨府不是不能在开封发展,而是得首先看清哪些产业是杨家能涉入的,说句实在不中听的话,往往留下来的恰恰是一些没多少利润的行当,这却又不合开封杨家心意了。至于有家族把持的,你要分一杯羹就得勾兑,恰恰开封杨府拿不出多少筹码来。 李师师嘻嘻笑:“相公,好咯,我知道呢。”有点像潘金莲,她喜欢给这个家族做主,反正做好了杨家好,做不好大不了被母亲关祠堂去,有空就找机会撩拨自己的相公,关键得自己来做。 …… 杨元奇拜别母亲陈氏,离开了陈妙常和李师师,也告别嗷嗷待哺的儿子,将门的路从来就是如此,战场才是杨家的未来。 第50章 和谈进展 杨元奇北上定边,这时候潘金莲也从洛阳往太原回家,和谈陷入僵局,耶律南仙倒是和潘金莲逛了两天洛阳,潘金莲实在担心这样下去影响不好,寻了个由头回家。 西夏使节团反应过来,宋朝对这次和谈其实和西夏一样,各方势力并未取得共识,这让宋朝使节一样左右为难,一来不想破坏和谈,二来又不敢过度推进。 耶律南仙收到了辽朝转来的一份情报,宋朝高太后病重不能理事,她陡然明白,那现在和谈短期很难达成多大的成果。对于大宋而言,高太后的事更为重要,这关乎很多人的政治生涯。 耶律南仙犹豫不决,开始患得患失,这又是一个机会,宋廷这个时候显然不愿边境再生事端,那如果能给予宋朝一定压力,是有可能推进和谈的。但这里基于一个基本的前置条件,这个压力最好不是西夏前方战线给的,应该是辽朝。一旦涉及军事异动,那西夏内部权利架构好不容易形成的均势可能被打破,梁氏不可能不借这个机会巩固军权。 耶律南仙都不敢在使节团多论及此事,她担心传到西夏,那边又多了想法。 耶律南仙只能和萧有见交换意见,萧有见直言辽国不会对宋廷施压,起码军事上一定不会,这和辽宋目前所处态势有关,辽国事实上政局更为动荡,辽国不愿这种时候打破平静,那样后果太难料。辽国都不愿宋朝政事堂有更换,这几年宋国和辽国边境整体平静,旧党秉持的理念让辽国压力减了不少,谁知道这种平衡打破,以后上来是一帮什么人?! 耶律南仙道:“那如果我们想要和谈有进展,还必须现在抓紧?按你这个说法,哪怕宋朝政事堂更迭,再如何也不会比现在的政事堂更有诚意?” 萧有见回:“是这样的,最好也是现在宋廷政事堂的想法,边境息兵,发展民生。” 耶律南仙说:“那看来我们得和范子奇和李格非认真谈谈,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了。” 萧有见表示同意。 …… 范子奇和李格非陡然发现,和谈压力增大。 耶律南仙前几天并未参与和谈,似乎他们也不着急,现在耶律南仙又重新出来,而且直接责怪宋朝压根没有诚意。 耶律南仙的说法是,不管细节如何难以确定,双方信任不足这个可以理解,但恰恰是这样,双方得有个原则性的目标,既罢兵休战,这样才能更好的交换后续的意见,哪怕条件双方难以接受,也能各自做出一定退让。不能是把时间耗在各种各样的细节敲定,再来确定双方和谈。 耶律南仙给出的理由非常充分,秋收在即,她需要有个东西拿回夏国,有这个交代,她也能压制西夏主战一派,让双方今年不起刀兵,这也为后续和谈有进展打下一个基础。 范子奇和李格非有点应答不上,他们需要找到合适的理由。 耶律南仙更是直接:“范大人、李大人,作为西夏的使臣,我能承诺的可能不多,但我的确带来了诚意。如果洛阳实在无法决定,我愿意去开封,我想开封宋廷不该拒绝我这个使节这点要求吧。” 范子奇和李格非轻声商量一下,范子奇道:“这个我可以汇报开封。” 耶律南仙摇头说:“我需要你们给的准确时间,我什么时候能收到确切的消息。拖着始终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这个要求不过份。 范子奇道:“洛阳开封快马来回,我们3天给你答复,这样可好?” 耶律南仙点头说好:“但愿宋朝和我夏国一般,多点诚意。” 范子奇和李格非只得点头。 …… 双方分开,范子奇问:“李大人,职方司和皇城司都没有更详细的信息过来?” 李格非答:“都是一些大家能猜测得到的,不过是得到证实。西夏目前的确民生凋零,西夏国主李乾顺有心整饬国内情况,梁氏集团非常担心他们被事后追究。” 范子奇道:“辽国那边呢,这个耶律南仙来路?” 李格非摇头说:“唯一有用的是,辽国皇帝对和西夏结亲不是很热衷,倒是耶律南仙家族更为在意这事,耶律南仙家族的真正掌权人是耶律大石,那是一个极难缠的人。不过听说耶律大石也未对西夏太过关注,耶律南仙的情报太少了,很难推测她究竟想如何。” 范子奇说:“西夏使节团这个要求递回去,估计政事堂也不可能避而不见。西夏使节团的事前方路州已有耳闻,久了他们也会议论。” 李格非这时候说:“范大人,既然政事堂大概率愿意西夏使节团去开封,不如我先回去一趟?” 范子奇想想,这也是个办法,有他这个正使呆在洛阳,交代得过去。范子奇点头:“其实我和环庆路章楶章大人一个想法,不管和谈诚意与否,现在西夏想要的东西,我们不慌着给。希望在政事堂群相面前李大人能多说一点。” 李格非答应下来,他是希望和谈能有结果,但他也认为前方将帅的思虑不无道理,哪怕当年宋廷放弃四寨,也应该一步一步来,多少去找西夏拿点什么再说,有些东西,对方拿得容易就不会在意。 李格非说:“仅这个理由政事堂不会接受。” 范子奇道:“那就拿边境现状说事,不管耶律南仙如何说需要这份协议,回去压主战派,我们不能把希望寄托于对面,所谓诚意不能嘴上说说,起码要让大家看得到边境线上有一定的缓和。这本来也是我们拖着这事最大的理由,这就不是理由,这是事实。” 李格非再次答应下来,起码这么说,以后耶律南仙去和政事堂大佬商议,那些大佬会多个心眼。作为现在政事堂,隐隐已是觉得当年拆撤前方四寨过于急切,起码应该有个详细计划,那现在怎么都不愿再犯这同样的错误。 …… 战争开始容易,要想结束非常难! 第51章 定边军演练 环庆路庆州。 章楶这时候的一道奏折很大程度缓解了谈判团的压力,这是一个不合时宜的奏章,他认为目前陕西各路备战不足,有懈怠的情况。当西夏派出使节团和大宋和谈消息传出来,各路边帅想法就各异,不管从目前宋夏战力还是夏国的经济状况,西夏现在也的确出于虚弱期,那和谈就有可能达成。澶渊之盟的往事能在宋夏之间实现,这是很多人能接受的结果。 章楶这个奏折指出,哪怕这次西夏有意和谈,这也和前方这几年战事有关,那更应该加强军备,以战促和。这几乎和枢密院减少前方开支唱反调。 杨元奇就是这个时候到了环庆路。 章楶对于这个小子一直青眼有加,对于过来拜见的杨元奇道:“你这个定边军将头,我是惦记了很久。只是也不知道朝堂怎么想,把你拘在开封有什么用。” 杨元奇呵呵的说:“章帅,我可是收到任职赶紧赶慢就回来了。” 章楶道:“回定边你和你父亲好好商议好,我需要定边禁军集结有前出的能力。同样的,种朴和折可适那边我亦然如此要求。我不管和谈如何,作为边帅,我只要自己有任何时候和西夏对战的能力。其他路我管不着,定边这事你得好好给我落实。” 杨元奇应诺,这也是他的想法。杨元奇道:“就是不知道经略司能不能多给点物资之类的。” 章楶双手一摊:“粮草这些我能给足,其他的我是真没有,枢密院不可能这个时间点还给我太多物资。” 杨元奇牙一抽:“巧妇还难为无米之炊呢。” 章楶道:“定边军两军十二营武装得很好了,你在开封也没少去大佬那里坑蒙拐骗。”这话其实是指这一年杨元奇从他那个苏轼老头子那里弄来的东西。 杨元奇说:“章帅,那经略司好歹也给点啥啊?” 章楶道:“你以为我是推脱,我手里东西全分派了,我还在打申请再调一两军来环庆路,物资不足,能弄来一两军人也好啊。” 杨元奇只得道:“那我就要足够粮草,放在定边清风寨都行,真有战事我不用急急忙忙来运。” 章楶想了想,杨元奇是打算有机会前出了,说道:“可以补足一部分,太多也不行,最后战事究竟在哪里谁也说不清,我会调种师道专管此事。”种师道现任秦凤路提督粮仓,既通战事又懂后勤营运,章楶想把这人要来环庆路一线。 杨元奇明白这是最好的结果,章楶和枢密院的战略本就有冲突,他也只能做到这么多。 章楶没说的是,哪怕环庆路前出,他想的也不是定边军,定边军上次盐州一战对西夏形成过骚扰,定边又没做调整,盐州西夏却是有所加强,他不认为定边还有太多机会,他想的是环庆路左侧的会州,那里才是他认为最好的攻击点。折可适的上万军力他也放在镇戎军州靠西边位置,他要做的是沟通好左侧熙河路,关键时刻对西夏会州形成压力。 …… 清风寨定边禁军大营。 今天,定边军正在进行一场大操演,刘唐的禁军营都调回定边。这场操演是尝试定边军以战时为依据,行军组阵。定边禁军编制上只有六千人,加上扈刀的番军一千余人,另外随军定边军司后勤军一部(定边军司医疗营和部分军械营,)零零总总却有接近万人。这是一个能够奔袭的军队,这会是一支极具战力的强军,要不是大漠不是非常适合步军,军势会更盛。 指挥这次操演的是禁军指挥使扈三娘,旁观的则是新上任指挥使杨元奇。 吴用说道:“杨头,定边军可没歇着,你可得好好看下成果。” 杨元奇身边只有吴用在介绍操练情况,其他人员都在前方指挥。 杨元奇笑着说:“这个我从来就没怀疑。” 吴用道:“扈夫人守着这里,可把你盼了回来了。” 好吧,这里也有扈三娘的小心思,她是杨家如夫人,对于她来说,这或许是她最拿得出手的东西,一支彪悍的杨家军。 扈三娘还兼了一营营指挥使,是鲁智深原来那一营,实际上统领的是杨再兴,他事实上就是杨家内部最看重的又一个将领。 操演并没有多少花哨,不过是行军路途中组阵,对于步军来说,特别和西夏作战,必须做好遇敌短时间组出战阵的能力,而且时间越短越好。宋夏历年战事,夏国军队都极好利用了骑兵的机动性,在拉扯中袭击落单的宋朝孤军。 定边军的操演和其他军队最大的不同,它得把整个后勤营护在中间,那里有定边最缺又是极其重要的资源。 吴用说:“战时中路后勤营可能那么多人,出于行军速度考虑,也不一定带上全部,不过演练就按这个来。” 杨元奇点头:“其实一些车辆和器械也不一定能带这么多。” 吴用点头:“嗯,得看那会子战役目的。事实上,我不建议攻城拔寨,定边禁军实力不够,除非把整个定边军全部拉出来。不过那时候宁肯分兵,确保步步为营,以寨子前出。起码前方先修简易工事。关键,随军车辆马匹根本不够,现在经略司拿不出太多东西来。”不得不说,大宋军队有天然不足,这样的话就少了突袭性,这是没办法的选择。 杨元奇道:“今天拉练完将士轮番休息三天吧,我把清风寨事情理一理再和三娘交接。至于后续,到时候军议大家议议,你让大家也准备一下。” 吴用嗯的应诺,交接不交接问题不大,这本就是杨家军,他有很深的杨元奇的印记,扈三娘也只会加强这种印记。只是杨元奇刚回清风寨,一路奔波都没歇个一天,总得给小年轻一点时间。 朝廷并未抹掉扈三娘的将职,却也不打算把她调动其他地方,但是大家都清楚,杨元奇的回来,扈三娘一定程度会退出前台掌兵。 第52章 所谓交接 定边军的交接有没有?有!就是扈三娘把大印丢给杨元奇,然后叽里咕噜的说女儿的事,还有一大堆问杨元奇开封太原的事。 “傻妞现在可闹腾了,我和白鹭两个人都应付不过来她。” “妙常妹子还真是过了一个坎呢?过儿怎么样?有没有和你一样英武?” “金莲姐姐有没有缠着你?她就想要个儿子。” “师师妹妹呢?我好想见见她呢,听说开封她撑得累呢。” …… “喂喂……你能不能关心一下你相公?” “哦,那你这次可不会十来天又走了吧,仔细就我陪着你呢。哦,不对,白鹭被婆婆写进族谱了吧,她也都老姑娘了呢。” 算了,还是不说话,使劲折腾她,杨元奇最后的决定就是,这样才能消停。 …… 杨元奇本来打算第二天要扈三娘陪着他逛逛清风寨的山清水秀,却是吴用和曲婷的婚事把一切打乱。吴用和曲婷其实有打算成亲流程走一遍,只是杨元奇回来,吴用觉得指不准他就得随军出征,干脆就趁着这几天休息把事情办了,按横山族的规矩来,这可就简便多了,不就是月下跳舞,然后吴用想办法把曲婷扛回去。 丁都赛更是把场面搞大,难得这么多人欢聚一场。吴用再是书生,对付曲婷还是足够,再说,丁都赛就把曲婷喝得晕晕乎乎找不着北,这舞都还刚刚跳就被吴用抓住,要不是其他汉子实在想曲婷把这曲跳完,估计时间会更短。 曲婷晕乎乎的说:“杨少!我妹妹在开封可好?” 杨元奇回:“她不会写信告你?” 曲婷道:“我是问她有心仪的人吗?这个她可每次都告诉我没有,总要其他人那里打听一下。” 杨元奇手一摊:“我也不知道,那里没人欺负她就是。你可别把她现在拉来定边啊。” 曲婷嗔:“那三年期满你可得放人。” 杨元奇说:“有人接她班明天都行,没有,不要想。你告诉你妹子自己看着办。” 吴用说道:“这事回头我和杨头说,就是你大喜日子她没得来可惜。” 杨元奇摇头苦笑:“行了,你快点把她扛走,我们还得喝酒呢。大家今日可都收着没灌你呢。” 周边哈哈全是嘻哈笑声,吴用这时候也不管曲婷脸面了,把她扛在肩膀就往家里行去,也不管她轻轻的捶打他。 酒过三巡,广场上舞蹈却并未停下来,丁都赛在扈三娘耳边嘀咕几句,扈三娘嗔得看了她一眼,却也只能微微点头。 杨元奇突然觉得后面有人推了他一把,然后在广场中他看到涨红了脸的白鹭,杨元奇不是雏儿,有没有酒他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白鹭腾云驾雾就发现自己被杨元奇扛上了肩膀,杨元奇拍了拍她:“可不准挣扎,那我就打你屁股了。” 白鹭泪眼汪汪的“哦”了一声。 清晨,杨元奇醒来,有些腰酸腿痛,昨晚他还是癫狂,这是他从小身边的贴身丫头,心意有时候真的想通。看着悠悠醒来想伺候杨元奇起身的白鹭,杨元奇索性继续癫狂了一回。喜新厌旧在哪个男人身上都一个样。 …… 清风寨和原来一样生机勃勃,就是随着杨元奇的回来,定边一系官员突然热闹起来,串门都多了不少。 杨兴武让杨元奇把禁军事宜落定后再去军司报到,没必要急急忙忙去定边。军队系出一门这里的方便就体现出来。不需要特别去见上司商议什么,也不用担心相互不待见指挥不顺畅。大宋在这一层级上还是给予了将门一定方便。 清风寨最得民心的是清寨那拦水坝,这是清风寨边民真正意义上接受宋朝统治的开始。拦水坝的蓄水对于清风寨农业生产的重要性怎么说都不过份。有了这个小水坝留存水源,清风寨解决了很大的灌溉问题。 杨元奇正陪着扈庄主视察这个坝,这个坝蓄水还是去年还只是试用,今年却是起到意想的作用。 扈庄主说:“上次潘夫人还说最好再开条渠把水引入寨子,以后大家喝水都不用远距离过来打。”寨子还有其他饮用水源,但只是照顾到一部分人,有时候不是很方便。 杨元奇道:“现在人员抽调不来,冬季倒是可以,就是那会子施工有点难。”开一条小渠涉及费用不多,这事对寨子又有利,完全可以征召寨子的人就行。至于材料,这点倒不会缺,不过是石头和沙土为主。 扈庄主说这事实际是想把清风寨扈成的厢军调起来,扈成其他事情都听他的,就是关于军力调动却怎么都得定边同意,这里怎么都是前线,这事扈成压根不肯听他老爹的。想来想去,扈庄主觉得还是找这个女婿靠谱,由他去和定边打交道好。 杨元奇说道:“老丈人,其实清风寨如果有结余,不如钱直接用掉,这样也可以补偿一下这里的民壮,就朝堂,也不会想着从清风寨收点税回去。”作为清风寨这种羁绊寨子,大宋就没多少想法,能不补贴就是好事。 扈庄主想了想:“就那点点结余怕是一次就花完了,指不准还不够。” 杨元奇说:“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放在哪里都合适。这事报上去我爹这个知州还有余通判都会同意,省的大家还去折腾。再说,将士遇到急事可以调过来帮忙,一般这种事务涉及太多,口子一开怕是以后形成不好的惯例。”军队始终要保持战力和备战状态,救急可以,其他杨元奇不认为要过多涉猎。 扈庄主想想也只能如此,这事他的确想多了,就没找到几个人同意。 杨元奇道:“其实清寨这边这事可以缓缓,不如前面风寨那边多打几个口井,那边比这边更缺。” 扈庄主说:“那边已经开始动了,上次器具营那几个人过来,把位置帮忙定了一下,已经有一口井出水了。他们都是非常会计算测量。” 杨元奇笑着说这才好,定边缺技术人才啊! 第53章 升帐 定边禁军杨家军升帐。 定边军营将全员到齐,连主要在定边的燕小乙也专程赶了过来。 定边禁军军指挥使杨元奇、副指挥使扈三娘、参军吴用、燕小乙、朱武,监军参军裴宣,定边番军指挥使扈刀,定边军司确定番军调拨给杨元奇指挥。清风寨厢军扈成列席。 骑营,编制400人,营将燕小乙(兼) 定边禁军1营,编制1000人,营将扈三娘(兼)、营副杨再兴 定边禁军2营,编制1000人,营将董平 定边禁军3营,编制1000人,营将刘唐 定边禁军4营,编制1000人,营将杨志 定边禁军护卫营(原神臂弓营+护卫营),编制1600人,营将花荣 定边番军营,编制1200人,指挥使扈刀 杨元奇只是做了一个细微的调整,将伸臂弓营和护卫营合并,营将由花荣担任,朱武脱离指挥一线专职整军参军。神臂弓和护卫营等于是直属军的一个营,包括护卫和神臂弓,这有点类似后世直属炮营的感觉。 杨元奇没有再强化禁军的训练,这一年多来禁军操练从未停歇,相反,他给了大家一个月的时间,让各部轮番修整。 杨元奇说道:“安家在定边的,可以适当延长休息时间,这段时间各家各户都忙,让他们回家帮帮忙,只要做好登记工作,能有召迅速归队就好。家在其他地方的,不安排轮休,年底冬季统一补偿。不过这段时间,一样可以短时间放假,让他们能就近休息几天。” 吴用问:“这样好,大家崩着的弦太紧,是该放松一下。” 杨元奇道:“吴参军,你和朱武参军再忙一忙,尽量让能休息的人都歇一歇。一个月后所有人员归队,那时候大家又得训练场上流汗了。” 吴用和朱武应诺。 燕小乙说:“我来之前,杨知州让我排定骑营轮休,我还纳闷呢,杨头你和知州倒是想到一块去了。” 杨元奇微笑,张持有道而已。杨元奇不在禁军中时候,禁军恰恰这段时间训练最是密集,强度也大。这和心态有关,有一种主心骨不在的紧张感,甚至大家都没察觉自己内心隐隐的不安。而杨元奇回来,大家绷紧的神经倒是自然会松懈。杨兴武和杨元奇想到的都是干脆让队伍修养一个月,这样会不知不觉的调整好心态。 杨元奇说道:“裴宣,今儿你们监军营再组织军纪重申活动,让大家背完军规再走。别大家在大营的时候牢记军规条例,这一放出去放纵一下,酒一喝肉一吃就把这些抛在脑后了。” 裴宣应承:“我会安排当值人员会在清风寨巡察,严肃军纪的。另外,定边州那边我会告知箫让箫大人,让那边军纪监督也注意看着点,有很多人可能去定边修养玩耍的。” 清风寨本地人或许还要农忙,但一些其他州府的将士,估计就是在清风寨周边游玩了,那里有很多清风寨没有的东西。 朱武说道:“回头各个营将也在本营宣传一下,要是太远不回家的,轮休不轮休都好,大家组织些球赛玩玩,赛事精彩请大家吃饭喝酒,别整天想着去庆州。” 庆州现在处在环州和定边后面,那里距离清风寨一样很近,却要比定边繁华不少,勾栏院更是一大堆,很多周边将士有假期都往那里跑。 杨元奇才知道还有这茬,赶紧补充道:“以庆州为界,修整的人别乱跑了啊。” 杨元奇想了想:“杨再兴,有一批粮草要从庆州运过来,你过去接运,顺便和帅府参军说一下定边禁军修整的事,你最好晚点回来,别让我们的人在庆州惹事了。”杨再兴是杨家堂少爷,他去庆州,于公于私都能和帅府的人更好沟通。 杨再兴应诺。 杨元奇做最后的说明:“期限一个月,30天后,定边禁军再次升帐!” “诺……” “诺……” …… 定边。 杨兴武笑着和箫让打趣:“我儿子我最清楚,你看,不用我们提醒,他先是全军修整吧。” 这时候杨元奇和扈三娘已经到了军司。 箫让道:“元奇,我和你父亲还在打赌看你回任以后做的第一件事呢,我说你应该先看看军队状况再决定,你父亲说你肯定趁着还有点时间先放假。看来知子莫若父啊。” 杨元奇道:“其实我到第一天三娘就操练了一遍,萧叔你也没输的。” 箫让哈哈笑道:“杨大哥,这么算还是我赢,今晚吃酒你掏钱。” 杨兴武也不再争论:“你们过来几个人?” 杨元奇道:“燕小乙在清风寨休息,除了我和三娘,朱武也过来了,他去接手一下骑营的事,毕竟骑营还兼着整个定边前方的监控,不好一下全放开。” 杨兴武道:“留下一两个都机动就好,定边军司这段时间弄了些马,也组建了几都哨骑,倒不用你们禁军一直看着了。你让他去找下索超协调一下,不过索超这几天带队去了前方。” 杨元奇答好。 这时候夏荷却是遣人过来道:“老爷,夏姨娘想你们一会回去吃饭,说白鹭和思甜小娘子也过来了,好不容易几个人在,就一起回家吃饭的。” 杨兴武应下来:“萧让,还有谁在定边,干脆你喊他们一起到我这里来的。” 箫让也不拒绝,杨家从来就是这个习惯。说道:“只有朱应可能有空,其他人都当值。朱武既然已经去了骑营,那也不好喊了。”入了军营就得按军规办事。 杨兴武说:“那就我们几个了,我和元奇三娘先回去,你们记得过来就好。” 箫让点头。 杨元奇却是道:“我和三娘晚点回去,先去下隔壁余通判那边,禁军交接了得和他打声招呼。” 杨兴武说:“也行,这样更正式一些。”作为通判,有公函交过去就行,但余深还有枢密院承旨的头衔,禁军交接命令出自枢密院,那他们两个当事人去拜见一下最好,这也是对枢密院另外一种缴令通道。 第54章 扈三娘的调动 定边通判余深处。 杨元奇和扈三娘原本以为这只是一个例行公事,没想到余深却带来另外一个消息。 余深问:“你们什么时候完成交接,扈三娘枢密院另有调派,事情未最后确认,让我这边提前沟通问问意见。” 关于扈三娘的安排大家其实心里已有定数,哪怕另行安排也应该和环庆路经略司还有定边知州杨兴武沟通,怎么事情会到余深这里。杨元奇和扈三娘都有些困惑。 余深看到两个人发愣,解释说道:“枢密院说城外有个帝姬护卫事宜,他们想调扈三娘,据说这也是宫里的意思。” 杨元奇一听就反应过来,应该是赵灵儿的事。 这事得回过头来说到开封,杨元奇荐鲁智深护卫,这个任职枢密院其实没多大想法,倒是官家赵煦认为一个鲁男子,性子还粗野,去护卫帝姬不合适,想调宫中贵人出去,鲁智深作为副职已经到位,孟皇后这时候想到了扈三娘,与其宫中调人,还不如杨家这个娘子来。而且,孟皇后不清楚的是她内心深处也想看看这个扈三娘。 余深说:“交接顺利,枢密院打算调扈三娘回去。”这话说是商量,不过是提前知会,就这个职位而言,杨家都说不上一个不字,杨元奇和扈三娘对视一眼。 杨元奇想了想道:“我这边已经给军营轮休,一个月后升帐,要不,一个月后扈三娘回程?” 余深说:“一个月时间可以,这事你们回去和杨知州说下,经略司那里我会通知。” 杨元奇和扈三娘只得答应下来。 …… 回家路上。 扈三娘有喜悦又有幽怨,开心又忐忑。好不容易守着杨元奇,现在倒好,就这个月了。不过想着开封那里可是陈氏、陈妙常和李师师,还有杨家小少爷杨过,她又有期待。 陈氏和陈妙常自是不必说,她们对扈三娘本就友善,扈三娘问杨元奇:“师师妹妹和瓶儿姐是不是一个模样?” 杨元奇笑道:“你想问她性子就直说,你也别管她性子,我喜欢的她都喜欢。” 扈三娘撇嘴:“那你喜欢的我也喜欢,这相处可就另外一事啊,我可不想因为你,我更希望我们是好姐妹呢。” 杨元奇道:“你们来往信函也不少,她看着牙尖嘴利性子也冷,不过那是对别人。”这话不虚,李师师在杨元奇这里可是火热的紧。 回到家,杨兴武几人听得这个消息也有些愣。倒是夏荷大咧咧的说:“太太在开封,三娘刚好把傻妞带回去,她可是想念这个外孙女有点紧。” 这话一说出来,杨兴武和杨元奇都知道扈三娘是得回去了,于公于私而言都是如此。陈氏现在就念着自己的孙子和孙女,也就杨思甜,一出生就一直在定边,老家是什么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杨兴武道:“你把女营一部带回去吧,这个安排皇宫会非常高兴的。”调几十个女营人回去,枢密院也会乐见其成。 扈三娘清楚不管她如何心系军营,念着和杨元奇厮守一处,她是杨家的媳妇,这事只能如此。 扈三娘说:“那我尽早准备吧,也让傻妞看看奶奶。” 大家点头。 …… 定边军司。 杨兴武、余深和杨元奇三个人进行了一次激烈的讨论,关于定边厢军和禁军的布置。 杨兴武想把防区往前推一推,将禁军整体整天前移,另外两只厢军跟在后面,定边其他厢军在定边城集结。 余深还是希望老样子,定边城为支点,驻扎两只厢军和一营禁军,其他厢军集结在定边后边,禁军还是守在清风寨,这样两只队伍对定边城形成支撑。 最后结果不过是那一营禁军放回清风寨,不用守在定边城。这点余深倒是不特别在意,在定边久了,他也觉得就守城来说,定边现在的防御体系问题不大。但要前出,余深是如何都不答应。 余深有个非常现实的理由,现在西夏和宋朝还在和谈,不管最终结果如何,这时候都不宜妄动。而且,周边各州府不动,定边前推那是把西夏目光吸引过来,等于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杨兴武和杨元奇却是认为,只要工事得当,定边军面临的威胁并不大。这样做一定程度可以试探西夏动向,也可以折射出一些西夏的战略意图,对于和谈也是个佐证。 这事谁也无法说服谁,这在经略司和枢密院同样是个争议。 余深这段时间经历,整体来说对西北将门好感是在上升的,不管前方战事输赢如何,他看到的是西北将士敢战能战,这和他以前在开封想的不一样。作为文官,当西北战事不顺,他们本能的认为是将士不够给力,现在他更多会思虑战略是否妥当。但这不足以改变他对整体战事的看法。 杨兴武知道他的态度枢密院一直清楚,他现在连余深都无法说服,那就更不论后方的大佬。有经略司默认,余深不做阻拦,他才有可能和枢密院打个马虎眼,把防线前推。 杨兴武叹道:“西夏一边谈判,前线却还是调动,我大宋这点上太实在。这就不是讲诚信仁义的时候,兵者诡道也。” 余深说:“杨大人,我知道你和我商量就不打算明里把我当枪使,也清楚大人对杨家军内心有着不一样的自信,但战事始终不是某个人的。一旦定边的动作引起边境动荡,先不论输赢,造成的影响也难说我们两个就能担得起。” 余深最后说道:“你们要说服的不是我,更是枢密院。章楶章大人那边亦然如此,他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但前提也得西北整体防线稳固。环庆路一路哪怕要做个佯动,也不是一路的事。” 这是一场得不到结果的争论。 杨元奇明白,在大宋后方中枢没有大变动前,西北战略是无法调整的。他们能做的只能是拼命练兵,等有机会的时候不会仓促。 开封,天会变吗?!别人不清楚,杨元奇却是知道,天真的要变。他穿越过来,杨家变化巨大,但这个大时代,并未偏离什么。 第55章 孟皇后和赵灵儿 开封府陈留县。 皇族办事从来就是大气,道观的事一下就解决了,要不是陈氏要李师师赶紧去协商,连带张小娘的房子都能一下划归皇家,至于道观和张小娘房子中间那片田,也是一股脑以地换地划给皇家。 杨家就出了点钱把张小娘的房子修缮一下,又补了几间房子,大家就挤着住了过来。张小娘那点地皮也就够起几间房子,至于多点空地弄点园林之类的,李师师直接主意打到孟皇后那里去,这不是一大片田么,道观可以用,杨家也沾光用一下。 杨家在赵灵儿住哪里多了点坚持,就得在杨家住着,道观?这还这么小不点,出家也没到时候。 张小娘和其他几个太医折腾很久,还是弄了个治疗方案,就是每天定时去道观泡药浴,那里有温泉。说实话,效果怎么样谁都不清楚,反正杨家顺便把杨过也丢过去一起泡着。 …… 孟皇后出月子了,这天迫不及待就跑来陈留。 李师师和她在道观看着两个小不点说:“灵儿身体谈不上多好,却也没再变差,姐姐也不用太过担心,慢慢她长大一点,应该更能适应药浴。” 孟婵微微点头,起码灵儿比以前会哭会闹,虽然对比过儿那中气十足的嚎叫,她声音像小猫,但这怎么说都是一个好的转变。 李师师说:“张小娘说其实可以喂鹿奶了,少食多餐,这样更好控制她的量。” 孟婵轻抚自己的女儿,想了想说:“那慢慢试试吧。”这点上似乎参照过儿更好,他不就是鹿奶喝习惯了。 …… 回到住处。 陈氏出来迎接,孟皇后赶紧回礼谢过陈氏,关于赵灵儿,杨家怎么来说都是挡了莫大的风险。 孟皇后说了下扈三娘的事,也坦承这是她的想法,没事先和太太商量,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歉意。 陈氏呵呵的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我还得谢谢皇后呢,元奇跑去定边,我都找不到说法把那山野丫头拉回来,现在好,我那孙女总算要过来了。”陈氏原本打算再过段日子北归太原,现在是说什么都得等等了。陈氏虽然听得杨元奇说山野养人,也喜欢扈三娘的性子,但放到自己孙女这里,怎么都觉得还是得在杨家好。 李师师问:“你晚间还得回去吧?” 孟皇后点头:“官家那里自是有事,不过高太后身体越发的不行,明早我得过去看看。” 陈氏叹息,高太后也就六十岁,放在寻常人家是长寿,但就高门大户来说,这不过是平常。 陈氏说道:“有空我让师师也多去皇宫的,不知道你们皇室中人如何,我们进去怎么都多了点压抑,官家毕竟是天子。灵儿在这里却是最大,她想如何都好,对于心情还是更好点的。” 孟皇后再次谢过陈氏,只是陈氏的话她实在不好做答,她贵为皇后,在宫中亦然是感觉拘谨,太多的规矩要遵守,对于皇后来说一样如此。 …… 孟皇后对李师师说道:“带我看看妙常妹妹吧。” 辞别陈氏,李师师引着孟皇后去到隔壁房间,陈妙常虽然还在床上躺着,但精神已然回复不少,陈妙常告罪怠慢皇后。 孟皇后说:“我们姐妹就别客气了,你也是度过此劫。但愿我女儿也能和你一样。” 陈妙常道:“皇家血脉自有上天呵护,姐姐又是个好女子,上天如何会薄待。” 孟皇后不语,上天薄待了她吗?她还是不知道如何作答,有时候她觉得自己羡慕陈妙常和李师师,那是一种对自由自在的向往。 李师师最是通人心,赶紧说道:“姐姐有空多出来看看灵儿就是,既然三娘要回来,以后有机会让她带你放马,得把这里护卫换了再说,省得有人回去嚼耳根。”关于这些,李师师最有成计。 孟皇后微笑着说:“我哥哥过几天也到了,他总算有点哥哥的样子了。” 李师师道:“孟大哥从来就是好哥哥,只是很多时候拘泥于身份,这个他还是得和我相公学学,哪来那么多不妥当。我母亲说得对,舒心不扰别人最是妥当。” 孟皇后说:“那是你碰到好人家。” 李师师道:“皇后姐姐,到时候白巩楼的事我可找孟大哥了啊。”白巩楼的事这段时间拖了下来,倒不是那个白老板梗着,是实在两个小不点的出身,李师师压根无暇顾及。 孟皇后说:“嗯!要不他还在开封憋着了。” 孟皇后看着两个小不点抱进来,杨过放到陈妙常旁边,黄鹂却是一直抱着赵灵儿。李师师让孟皇后多逗逗灵儿,却还是让黄鹂多抱着。 李师师解释道:“得让灵儿有个特别熟悉的气息,你在宫中,又是皇后,母亲说让她熟悉黄鹂的气息最好,她这样睡得安稳,对身体更好。” 孟皇后点头,这是一份重视。黄鹂不仅是杨家的大丫头,还会是杨元奇的侧室,就这点来说,杨家指派的人谁都说不出道道来。赵灵儿接触最多的是张小娘和黄鹂。 孟皇后没有发现,只要她们说的,她都信! 孟皇后问张小娘呢,李师师说刚好医官局宗泽宗大人那里今儿有事,她去开封了,估计回来很晚。 孟皇后回宫时候,内心安稳不少,对于她体弱的女儿,她一开始本能就觉得杨家或许会创造奇迹,这是她一种说不出来的直觉,陈妙常不就是如此,这家人对她影响极深。这一趟出来更是让她觉得,或许杨家真的适合她女儿。 …… ps: 关于赵灵儿的结局小说里肯定很好,这就是一本含蓄的爽文。 历史上这个女孩没保住,还引出了一件祸事,是孟皇后被废黜的一个重要原因。小编也还没想好,究竟如何写,才能既保住这个女孩,又会让历史走向按照既定发展。关于孟婵,写得越多,越希望她能美满,作为一个女人的美满。 看客们有想法可以说说,给点灵感。 第56章 赵煦的人选 开封皇宫。 高太后上午醒了来,她最近睡眠已是不分昼夜,更为难受的是,她很多时候头痛昏沉,难以集中精力。宫中太医对于她的病体语出不详,她懂这次她怕是熬不过。 孟皇后这会恰好过来探视,高太后问:“你不是坐月子么?女娃怎么样了?” 孟皇后道:“我没事,已经外出走动了。灵儿在外面道观养着,我和向太后还有官家都觉得这样合适。”高太后现在并不完全清楚宫内外的动向,能不烦她的事尽量不再知会她。 高太后嗔道:“她身体不见好转?怎么送出去。” 孟皇后说:“也是为了祈福。” 高太后让人把她扶起来,这会子赵煦也过了来。 赵煦道:“太奶奶,你怎么起来,还是躺着歇着好。” 高太后微微摇头:“宋夏和谈进展如何?”这是她记得不多的事,这事在她看来非常重要。 赵煦说:“范子奇和李格非大人在洛阳和他们协商,李格非大人今天会回来。说是西夏使臣想来开封。” 高太后脸色黯然,她清楚地点定在洛阳对于政事堂来说其实非常不便,但这本身就有她身体原因所在。 高太后有些忧虑的问赵煦:“官家,这事你如何看呀?” 赵煦并没有正面回答高太后:“太奶奶,政事堂已然定下方略,我觉得他们老成持重,按他们的办法来就是。” 高太后看着赵煦:“我知道你崇拜自己的父亲,西夏在你心中是大患。只是兵凶战危,有这个机会,我们还是可以和西夏安宁一段时日。” 赵煦不置可否的答:“现在政事堂、包括前方谈判的几个大臣,是按这个思路来的。只是太奶奶,哪怕谈下来,要实现和解也不是一两天的事。” 赵煦不在意前方如何谈,他内心有个底线,所谓岁赐他不会给,名字叫得再好听,这也是一种进贡,赵煦不认为西夏现在有这个资格。甚至在他眼中,辽和宋关系亦然如此。赵煦不会这时候表明自己这个观点,和谈都八字没一撇,他等得起。现在宋夏就处于交战状态,宋朝没有再给西夏岁赐。 高太后看出了赵煦的心不在焉,她内心苦涩。她自认自己对得起大宋对得起赵家列祖列宗,但这个对得起也给她划上一道红线,哪怕这个孙子和她理念再不相符,她也不能如何。 高太后说道:“这些事你多听听政事堂群相意见就好。吕大防股肱之臣,虽然魄力不足,却兢兢业业。范纯仁谦谦君子,持身甚正,范家以道德传家,值得信任。韩忠彦世代忠良,忠厚又勘大任。你多想想他们的意见啊!” 赵煦点头,关于高太后对这些人的评价,赵煦其实是相信的。他甚至清楚,恰恰高太后用了这些人,他的皇位才稳如泰山,别管政见如何,政事堂现在这些相公某种程度上也制衡了高太后,高太后要动他都找不到人,她得首先换掉自己的自己政事堂这帮人。 高太后问:“政事堂尚书左丞梁焘辞相,可有人选?”这是高太后最关心的问题,她内心是想重新启用苏颂,只是苏颂刚刚自请外出,显然不愿这时候回来。 赵煦停了很久,问道:“太奶奶,我倒是想起一人,李清臣可行?” 高太后哑然无语,她不清楚赵煦是否是个试探,但这个人选赵煦说出来一点毛病没有。 李清臣是韩琦的侄女婿,也就是枢密使韩忠彦的堂妹夫。韩琦是不折不扣的旧党,在新党得势时候,李清臣并没有展露新旧两党的倾向,大家理所当然的把他归于旧党这一块。 李清臣在赵煦继位,高太后当政时,刚刚由翰林学士左迁至尚书左丞,入政事堂。司马光废除新法,李清臣这时候却站了出来,直言青苗、免役诸法实为良法,争论上更是做了一个充分的说明。这也直接导致他被罢相外出,由于其和旧党关系太过深厚,他出知的地方倒都是好地方。 高太后清楚赵煦如果把这个名字抛出来,政事堂都不好拦,这已和是否新党无关,李清臣在士林中有莫大的道德声望,诸如人品之类。要知道,他作为韩琦的侄女婿,在新党得势时候,并未攀附新党。在新法面临全面废除,新党人遭遇罢免时候,他跳出来直接以事而论,他和苏轼这些人不同,他明确的表露自己的新法理念。直到这个时候,司马光韩忠彦这些人才发现他原来是这个倾向。但就其人而言,恰恰秉持了士大夫最重要的道德操守。(元朝修宋史,极其潦草,大部分采纳旧党资料,实际对新旧两党评论有失偏颇。它给人下了个定义,旧党中人为君子,新党中人则为奸佞小人,以这个来论,其实没有了史书的严谨。新旧两党政策不论,两党里面均是有小人有君子,如此而已。翻阅各类史书,李清臣秉持的理念和践行的态度,当得了“清”字。) 高太后咳咳的说:“官家,现在政事堂事情也多,暂且放一放,等几位相公和议再说?” 赵煦答应下来。 高太后已是兴致寥寥,赵煦这个提名,其倾向性就不言而喻。苏颂年纪老了,自请外出不是人选,不是还有一人,赵煦的老师苏轼。当然考虑苏辙的位置,或许这个人选也不好,但他始终是赵煦的老师,资历更是不用多说,赵煦却是压根没想到这个老师。 赵煦这个提名最重要的是,它几乎能成事,政事堂极有可能通过。李清臣在神宗一朝都不是新党的人,只是在罢新法时候,才展露自己对新法的理解和赞同。李清臣本人并未参与对旧党人的打击,倒是跟着新党的人一起倒霉,他其实更像一个中间人选,一个有新法倾向的中间人选。 高太后让赵煦和孟婵退出去,内心概然,她真的老了,或许离死不远了。 …… ps:李清臣被后世归入新党,是哲宗亲政后他的举措,他的确是不折不扣持新法理念的人。事实上,哲宗用人,他想用新党的人,却也并不想一杆子把旧党全打翻,只是朝堂就是如此,很多时候不以个人意识转移。 第57章 几笔交易 政事堂通过西夏使节团来开封的事,当西夏使节团明确要来开封,士大夫治国的宋朝就实在不便过于拦阻。而西夏使节团明言想拜见高太后和赵官家,甚至说看下病中的太后,那政事堂也清楚遮掩不了什么了。 大宋全方位提升了谈判团的规格。政事堂做了一系列人士调整,以政事堂尚书右丞郑雍为和谈使臣,范子奇升任吏部侍郎,李格非为宝文阁侍读,副之。张孝纯计功升职外调地方。 西夏使节团收到这个信息,耶律南仙内心不无兴奋,她觉得这次和谈现在才算敲开了这扇门。开封,这个在辽朝和夏国人心中亦然是当世最繁华的都市,她来了! …… 李师师今天独自回云良阁,孟励回到开封。 孟励入宫见孟皇后,他们兄妹分别也近一年。 孟皇后问及家人身体,孟励回:“爷爷身体康健,母亲有些惦记你,其他人都好。” 孟皇后说:“你那个妻弟婚事如何?” 孟励道:“我和他们错过了,应该现在到眉州了吧,他们走得也太慢。宫中你可安好,帝姬现在如何?” 孟皇后说:“我还是老样子,就是灵儿让我心忧,她现在陈留,杨家几位夫人照料得好。” 孟励点头:“那我明儿过去看看,你呢?可否出宫?” 孟皇后摇头:“前几日我刚刚过去,这几天倒是不好又去,刚好你去帮我看看。” 孟励道:“做哥哥的没什么多说,你有什么事吩咐就是。” 孟皇后点头,她和他是最好孟家最和善的两兄妹。 孟皇后说:“师师对白巩楼有想法,不过股权大部分却是给到我这头,应该说给到灵儿那里,她性子凌厉却是待人极诚,到时候你再和她说说吧,既然她说股权都是女子的,也不用亏了其他人。”白巩楼按李师师的想法股权其实有很多人。 孟励回:“嗯,回头我去找她的。”孟励现在除了一个骑都尉的勋爵(从五品),倒是卸下了所有事情。 …… 云良阁。 孟励一口一口的喝酒,李师师道:“你一个国舅爷,怎么还心烦了啊?!” 孟励苦笑的说:“身份似乎尊崇,自己却没了前程。” 李师师这下是笑话他了:“又不会拘着你,你要办差还怕拿不到职官?!” 孟励这下话里都是苦楚:“我一家都不在这开封,总得有个人守着。”这点上孟励甚至埋怨其父亲,他父亲的确是一代纨绔,要不也轮不到他来开封守着,只是子不言父过。 李师师听着想通关节,只得劝说:“你这样子也就在我这里摆摆,可别让你妹妹知晓,她就难受了。” 孟励哈哈的说:“这不就在云良阁么。再说,我怎么都有勋位的人。” 孟励问:“我妹妹问你,白巩楼股权就这样了?你们几家妹子加起来才是她这么多。” 李师师说:“原本也不想这样,就是白老板也想继续在这白巩楼,这可是和官家搭上关系,我母亲陈氏又看不得我仗势欺人,只好委屈她们了。” 孟励道:“要不我去找白巩楼老板谈谈?!” 李师师说:“别了!你要早点回来可以,现在都这个样子了,别再生事。赵灵儿还在外边祈福,大家还是老实点好。” 孟励想想也是如此,说道:“我现在无官一身轻,有没有什么大举措,弄点钱花花,你最近都在开封呆着,看得多。” 李师师没好气的答:“没有!有也没用,家里定了有钱也是投杭州。哎,这开封越来越没熟人了。” 孟励这时候说:“要不,杭州我也投点?” 李师师道:“这事你找我相公说去,我可不敢多嘴。” 孟励点头道:“明天我去下陈留吧。”找什么杨元奇,他不会找陈氏么?!晚辈见长辈,开了口她总得有回应。 李师师点头:“好,今儿我把张小娘也喊云良阁了,明天大家早点一起过去就是。” 孟励说好! …… 孟励从来就是这么上道,当着赵灵儿的面他就和陈氏说起,最近手里有笔闲钱,一下子找不到去处,干脆和杨家再合作一把。 李师师和张小娘在旁边目瞪口呆,这货这个场合说,陈氏刚才哈哈的和孟励笑得合不拢嘴,这下子就得表示了。 陈氏看着孟励眼神非常不善:“你是国舅爷,还是元奇的兄长,什么事得当着你外甥女面说啊。再说,你要说自己有比前,开封府登你家门的会很多吧。” 孟励说:“婶子,我问师师夫人,他让我问元奇,你也说我是兄长,这哪里好找他问,干脆你这里说了就是。至于开封府,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你们家牢靠,大家合作愉快。” 李师师怼道:“你干脆说杨家惹你孟家不起算了。” 孟励嘿嘿不接话,这话说出来就是玩笑话,他要真接指不定李师师把这事给闹黄。 陈氏想了想说:“顔楼事关另外几家,一时半会倒不好让你们孟家来,这样牵扯较多。倒是那些驿站酒店运输是杨家可以独自做主,反正杨家也缺钱,大家可以商议一下,回头我让师师和金莲那边沟通一下吧。” 孟励谢过陈氏,就生意这行他还是相信杨家。 事实上,孟励明白,这事找陈氏比找杨元奇好,找杨元奇,两个人还得讨价还价弄得鸡毛鸭血,找陈氏先发话,那别管潘金莲还是李师师,都得顾着这事是陈氏应承下来的,大家好谈很多。 陈氏说:“皇后不可能经常过来看赵灵儿,你要是得空,多两头跑跑,省的皇后心焦。” 孟励这次更是认真谢过陈氏,关于亲情,杨家比孟家强太多,是得多跑跑,他妹子现在最心忧的也就这事了。 孟励说道:“谢谢婶子照看灵儿。” 陈氏切的说:“你可得和你家妹妹多说说,杨家把灵儿养好,别让她跑别人家去了啊。” 张小娘这时候倒是打趣了一句:“两个人从小光腚一起,她也不好嫁去别家吧。” 几个人哈哈笑着。 第58章 就是这么凑巧 白巩楼的交易还在推进,门口依然门庭若市。 今日,陆谦、贾详邀林冲来白巩楼一述,陆谦现在是武散阶已是从七品,职事官是禁军八品城门营将,这路一旦走顺,他的武职提升就会很快。 这次他们约林冲来,主要是林冲打算辞去端王府的差事,他找过鲁智深,想去武学谋个职位,鲁智深倒是建议他从端王府先出来。这事张贞娘在他耳边嘀咕过几次,林冲想想他最近经常外出,又无子承,也不愿和娘子过多争吵,他就动了心思。 陆谦劝道:“端王爷待人甚厚,你在端王府其实差事也不累,何必非要出去。” 林冲也说了缘由,他是个粗人,练武打战都行,这端王府的差事可不仅仅是护卫,更多还有人情世故,他的确不合适。 贾详哈哈的笑他:“听说你家娘子对你影响极大,你现在又不是上门女婿,何必如此,男人的事还是得男人自己做主。” 林冲脸涨的有点红,恰恰他的确不是上门女婿,多听听娘子的也没坏处。就是这酒楼公共场合贾详嘴也不见把门,林冲多少有些尴尬。 陆谦和林冲又喝了几杯,又说了几个理由,就前程而言,林冲守着端王府更有奔头。只是林冲既然这事已然答应张贞娘,这点坚持还是有。 贾详想了想说道:“王爷对你甚为看重,我们几个也算兄弟。不如这样,听说西夏使节团到开封,现在缺少守卫,倒不如我们想办法,给你谋这个职位,这样也算是实事,你也回家好交代。” 林冲有些感动,他想离开,他们两个劝劝就好,这已是彼此情谊,现在贾详竟然为他谋出路,那这个兄弟二字就当得。 陆谦见林冲有些意动,接口就道:“贾大人,这种事枢密院自有法度,这怕是有点难吧。” 贾详说:“麻烦是麻烦点,不过也不是全无办法,这又不是带兵打仗,这点事我们搞不定,也可以问问端王爷。仔细大家在一个府里当过差,总要试试才是。” 林冲起身谢过贾详和陆谦,他们有这个心,他就得感恩。 贾详见林冲应承,哈哈的继续喊大家喝酒,这事他们去试试,总得有个说法才好。 …… 贾详将今天和林冲的会面报给赵佶,其实这事早有定计,赵佶入宫探望高太后,顺便拜见官家。官家刚好提起西夏使节团的事,使节是耶律南仙,还是辽国的郡主,这怎么都是一个奇闻。 赵煦是想派宫中宦官牵头保护使节团,这个安排非常贴切,不过将领一时还没确定。 赵佶和贾详这个安排倒不是想坏什么事,林冲在端王府这段时间其实非常尽职尽责,要不是张贞娘是赵佶心头所好,他还真想拉林冲一把。保护西夏使节团最大的一个原因是,在开封谈判期间,林冲的任务会非常重,谈判结束,于情于理宋朝也得把人送出去。赵佶听闻林冲有离开端王府的打算,内心也开始焦急,他想找机会多和张贞娘接触,那就得用事情困住林冲。 赵佶问贾详:“这事要是成了,林冲还是出了端王府,我不是也不好寻张贞娘过来。” 贾详说道:“王爷,林冲现在出去,总会有很多首尾要了,他那边事情又忙,这你不是就能借机把张贞娘传过来?” 赵佶哈哈大笑,还是贾详会办事。 …… 林冲回到府中,开心找张贞娘,说不日他会想办法离开端王府,却也没说后面的差事是贾详和陆谦等人帮忙。他还是能察觉张贞娘对这两个人有情绪,这也是他离开端王府的原因,张贞娘更希望他和鲁智深多交往。 张贞娘总算舒口气,她已经几次找理由拒绝端王府的邀约,她不想得罪端王府。林冲也是松了口气,起码这段时间他耳边能清净一点。 …… 鲁智深现在守着陈留杨家和道观,散阶还提了一级,他到开封官是升得快,却总觉得少了点随心所欲。 现在杨家这里不仅有陈妙常和李师师,也有杨家最小的一辈儿子杨过,陈氏最近也在陈留,他再有心思,也只会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甚至酒都少喝不少。 李师师是和他提起过林冲和张贞娘,不过只是告诉鲁智深劝那个林冲早点离开,在端王府呆久了,别没了武夫的血性。赵佶和张贞娘的破事,她不会多言,这怎么都涉及别人的名声,张贞娘那天并未失节,态度也是坚决,至于赵佶,好吧,李师师怎么都答应赵佶不管这种事,这也和她没多大关系。 鲁智深心细就在于此,他清楚李师师在开封实际掌控杨家的情报网,那她既然和他特意说起林冲夫妇,还给出建议,那她知道的东西肯定比明面上的多,林冲应该是不适合呆那里。 鲁智深在开封现在也就林冲这个朋友,他最后还是劝林冲离开端王府,武学那边他也帮着林冲去问问以前几个同僚,有没有机会。 鲁智深这次狠狠地喝了口酒,这混来混去他也成了跑门路的,还是定边自在,上阵杀敌就是,功名马上取。 开封将门和西北将门在开封的影响区别就在这里,这事放在开封将门就不是个事。同样,这事要是在西北定边,鲁智深有的是袍泽帮着安排。开封毕竟是开封,哪怕杨家也不过是边缘家族。 …… 西夏使节团入京,大宋得直面这场和谈。 枢密院这次调派的人手有几个,其中就有林冲,主持这事得是梁师成。 梁师成这个任职也能看出政事堂的态度,他是皇城司的人,本就有调查西夏使节团身份的任务,特别关于耶律南仙更是重中之重。由他来牵头负责西夏使节团的守卫工作,这也是给他机会多接触使节团,方便皇城司查证一些事项。 贾详没想到事情就是这么凑巧,皇宫派出的人是梁师成,现在他已经在心里转悠公道了,梁师成还是可以沟通的,开出价码大家一起做点事。 第59章 各有所思 耶律南仙对于现状非常满意,虽然初到宋境有过不愉快,但那里毕竟是宋朝西北,和夏国天天刀兵相见,你不能指望那些人对他们有好感。 从进入开封她有种被重视的感觉,宋朝安排他们住鸿胪寺没问题,专门又给她准备院子让她非常舒适。宋朝这次接待她的是宫中贵人,这更是对她大辽郡主的变现认可。 梁师成这个任职事实出自政事堂,并不是相公们觉得耶律南仙是郡主,宋朝就安排个宦官,这没有原则关系,最根本还是他是皇城司负责调查耶律南仙资料的人,加上宦官的身份,方便接近,这果然让西夏使节团很受用。 梁师成出自皇宫,这安排是井井有条,西夏使节团包括耶律南仙对于和谈增添不少信心。宋廷这次调整人事更是如此,毕竟使节出自政事堂,他是能直达天听,本身宋廷决策也有他的意见在内。 耶律南仙问梁师成:“宋廷有决定什么时候再开始吗?我们前面还是耽搁了不少时间。” 梁师成回:“这不是我一个宦官能知晓的,不过这事我可以带回去,想来政事堂老爷会有回复。郡主殿下来自北朝,不知道我的安排可是习惯,有一些北朝习俗我实在不知晓,要是需要的话,郡主可以和我说说。” 耶律南仙笑道:“客随主便,这可是你们西北将门的人告诉我的话。” 梁师成也笑了:“将门粗坯,郡主不必介意。敢问郡主具体名号,我这里也好按制再多些安排。”耶律南仙是郡主这个已是证实,但封号事实关系她的份量,现在两情报司都没弄清楚。 耶律南仙心里一咯噔,她们家族和当今辽朝皇帝关系已是有些远,她这个郡主都有点名不正言不顺,当然,如果她和西夏国王的婚事敲定,那她就一定不仅是郡主,而会是货真价实的公主。 耶律南仙道:“无所谓,我来这里毕竟为公事,你们的接待已是足够,不用麻烦。” 梁师成微微颔首又道:“敢问有事我直接找郡主手下女婢还是通知李乾火或者萧有见大人。” 耶律南仙直接答:“随便都行!” 梁师成给耶律南仙见礼离开。 耶律南仙在政治上或许有其独特的天赋,但在人心揣测方面那是远远不及梁师成。短短几句对白,梁师成基本能确定耶律南仙在辽朝地位不会高到哪里,但在西夏这边她是有一定决策权的。 一个地位高的郡主是会迫不及待说出自己身份的,而梁师成找她谁都可以,包括她身边的女婢,那这个使节团就的确以她为尊,更为重要的是,回到夏国她一样能对李乾火直接压制,要不她不会如此不在意。 耶律南仙不清楚她这次面对这个人远不是以前杨元奇之类的,他们在揣度人心方面怎么比得过长期宫中不倒的宦官。 …… 这边梁师成在接待西夏使节团。 宋廷那边,郑雍和范子奇发生了争执。郑雍是有意加紧促成这次和谈,范子奇对这次和谈却有着极深的疑虑,这关乎谈判桌上双方的策略。他们都想说服对方。 范子奇的观点来自于这段时间西夏使节团的态度,按说他们几个如此拖延,西夏使节团怎么都不该如此和气,大家这都没崩,那肯定是他们觉得和谈对他们非常重要,应该比宋朝更需要。 郑雍不同意这个观点,西夏使节团要来开封,事实就是对范子奇等人的不满,至于重要与否,宋廷和西夏都需要,这个对比是一种放不在一条线上的比较。 扯到最后,范子奇干脆说:“我从洛阳一路赶来,总得让我休息几天?这不是我不热心公事,要是精神不集中,过程中有损我大宋威严,那我可就承担不起了。” 他们赶紧赶满,或许西夏使节团也是要休息。 李格非这时候也道:“梁师成梁贵人那边的信息也需要时间整理确认。” 郑雍想了想只得同意下来,大家确定休息两天,第三天再双方正式碰面。 实际,这点上郑雍最后也承认范子奇和李格非不无道理,起码从梁师成那里转过来对耶律南仙的判定,对他们来说就是有用的。谈判团能确定这次和谈或许有辽朝的影子,但也不必太过在意他们的态度。 皇城司从辽国那边及时转回来的消息更是说明这点,耶律南仙家族并不算当今大辽皇帝的心腹,双方甚至有些龌龊。这次耶律南仙嘴里的夏辽结亲也有疑惑,辽朝并未有大范围的消息传播,关于两国这类结亲,到现在也不见多大动静,显然中间应该还有故事。 …… 耶律南仙和李乾火、萧有见协商,她需要他们两个持更为强硬的态度,这样才能给西夏争取更多。就她现在的判断,宋廷是有心促成和谈了,只要这个基础在,她守住最后和谈的诚意,那事情就不会崩坏。 李乾火说道:“只是那样那时间上我们会赶不上,要是边境发生冲突,我们谈得再好都没多大意义。” 萧有见也是这个看法:“不能让边境将士打破这个局面,郡主得及时通知兀卒,要兀卒给梁太后压力,不能边境再起刀兵。” 耶律南仙说道:“我会派人快马加鞭回去告知这边情形。只是边境上来说,谁也保证不了不起冲突。宋朝环庆路就非常激进。” 萧有见说:“如果这样,倒是可以要梁太后把兵力调整一下,前两年夏国在环庆路就没讨好,他们也不会想这时候和章楶再对上。” 耶律南仙想了想道:“就这么办,另外可以把我们在环庆路的见闻说一下,那里宋廷准备非常充足。那里不发生冲突,其他地方相对会更小。只有看兀卒在朝堂如何压制梁氏等人了。” 西夏这边商议正在进行,宋廷也过来使者通知大家,后天会谈正式开始,地点就在鸿胪寺。 耶律南仙心情稳定不少,这是她第一次操盘如此大事,别说辽朝,哪怕自己家族其实对她并不看好。 第60章 耶律南仙来顔楼 开封顔楼。 李师师今天来到顔楼,这里她已经很久未曾来过。这次难得出来,她不仅招呼了杨家家臣,还顺带拉上了张小娘。 关于顔楼现在几乎是开封业界魁首,这里节目层出不穷,很多其实不是自己的,也是周边各青楼大家带来的。很多青楼大家有新节目,都会和顔楼沟通来这里首演,这里聚集了各路高门大户,从书香门第、将门世家到商业巨贾。这是打响名气最好的选择。之后回到自家青楼,很多顾客就会趋之若鹜。 李师师这次过来主要是顔楼人员调整,太原和开封几个大家互换,太原南下的是乐婉和顾顔,北上的则是徐婆惜和曲宁。乐婉和顾顔南下这事很早就已落定,太原需要新面孔。曲宁北上这次也是太原想念她良久,徐婆惜却是受了点情伤,也称不上情伤,只是当她有心和鲁智深认识交流,鲁智深故意避开,对于她这种大家来说,怎么都有点抹不开脸。 白牡丹现在是杨家的大管事,对于这次调整怎么都有些不甘心,她以为下来的会是小凤仙,那她就能找机会北去定边,这关乎她个人。乐婉和顾顔虽然这次也可能晋升,但作为一个资深老鸨她们还是差点火候,她总得再带带。 李师师说:“整天就想着定边,感情我相公到哪里,你们就都去哪里啊。” 白牡丹吐槽:“这和他有什么关系,曲婷已是有个好归宿,我年纪比她还大,经历更是不堪,也只有定边人或许不会在意我的出身。” 李师师只得安慰:“那等乐婉和顾顔熟悉了这里,我放你北上就是。就是你可得上点心,把事情尽快交她们手上。” 张娘子却是看着窗外的节目,顔楼这个的确是看点。 这时候有人进来低语,顔楼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西夏使臣大辽郡主耶律南仙。 耶律南仙关于顔楼在辽国都有耳闻,这是开封现今最红火的场子。只是她不知道她一出现在顔楼,身份就漏了陷。顔楼在杨家情报体系是重中之重,杨元奇和耶律南仙还有点不大不小的过节,又岂会她到了自己地头还蒙在鼓里。 李师师喜上眉梢,她可是在金莲姐姐信中知道这人,潘金莲对这女子恨得牙痒痒,这可是个好机会,是不是帮姐姐出口气呢。 李师师喊曲宁:“你去送个节目给她房间,把你那些取笑客人的事全放在西夏蛮子身上,最好是那种有女子的。”曲宁这个节目寻常不会多演,明里暗里调侃的也是顔楼相关的几个少爷,比如杨元奇之类的。这既然她隐着身份来的,那就不怪李师师不客气。 徐婆惜对李师师这小心思也是无语,她就是喜欢找事情折腾,从来如此。然后她接了的话却是:“既然人家是郡主,还是要重视点,我喊张七七先去勾搭一下,最近他在开封妇人圈可是名气斐然。借这个时间也好让曲宁准备一下,稿子有时间好歹改改。” 李师师嗯嗯的点头,还是徐姐姐有办法有条理。张娘子目瞪口呆,李师师的性子就是养出来的吧。 …… 耶律南仙进得顔楼,只能概叹这个顔楼不一般,就这个花园建设楼房布局就极具创意,除了比辽朝皇家园林小点,似乎各方面更胜一筹。 耶律南仙这次是男装,李乾火陪在身边也不由啧啧称道,南朝对于享乐还是非常独到。 耶律南仙说:“这不是男子寻欢作乐的地方,怎么这里客人男男女女都有呀。” 关于青楼,李乾火毕竟见识多过耶律南仙,李乾火说道:“刚才那个前院才是我们嘴里的青楼,这后院感觉更是娱乐之地。叶公子你没发现,这里的来人似乎更理直气壮理所当然,这才是顔楼和其他青楼最大的不同。” 耶律南仙明白过来,这里压根就分不出客人还是章台人,如果真有区别,或许貌美的多为章台人。 房间里,李乾火这下也面露诧异,顔楼送个节目给新到的客人说得过去,就是怎么是男子,这节目再精彩也看不出花来啊,男人不就这么点小心思,做梦着带个青楼女子回家。 耶律南仙却是听得津津有味,这可比女子婀娜细语有趣多了。 李乾火皱着眉,难道南朝现在更是取悦女子么?!再怎么说,来青楼也是男子多啊。 张七七这时候说道:“两位是新来的客人,有一曲别人难得听闻,倒是你们可以试试。” 耶律南仙开心的说:“那你唱来听听。” 张七七说道:“这可得男女和声,我去叫个大家过来,就是她出场费比较贵。” 耶律南仙呵呵的笑:“只要节目好,这钱倒是没问题。” 张七七说了一个极大的数字,这压根不是顔楼的规矩,不过师师夫人可是发话多拿点钱走。 李乾火眉头更是锁在一块,他可不是雏儿:“这位男伶,我兄弟不懂事务,我虽然初来乍到,这顔楼再贵也不过一曲,你这个价码可称不得公道。” 张七七道:“这曲因为特殊,顔楼和有合作的青楼明言,不想其他青楼传唱,其他青楼寻常嘌唱也就罢了,但凡有些名望的就不好意思唱此曲。这偶在顔楼还会演唱,也就贵了点。” 耶律南仙兴致来了:“如何个特殊法。” 张七七把《知否》的来历说了一遍,此词由大宋现在最名声鹊起的小娘子所出,赠与顔楼现掌事人,前序又为顔楼少东家所写,曲子更是集顔楼各大章台人之力所谱,意义非凡。 耶律南仙呵呵的道:“那你唱来听听,不好我可是不给钱。” 张七七笑着招呼一名章台人来,《知否》再次响起。 曲毕,哪怕李乾火也认为贵是贵点,倒有点来路。 耶律南仙深叹一口气,大宋风华,名副其实。耶律南仙问:“可否再听一次?” 张七七和章台人均是摇头,张七七道:“顔楼开业也只一遍。是时,这里多为开封大佬!” …… 第61章 李师师和耶律南仙 耶律南仙说道:“我出双倍三倍价钱呢?” 张七七笑道:“公子这么说,这顔楼曲姑娘那里又多了件趣事了,这不是钱的事。” 旁边那位章台人也道:“师师夫人要是知道大家拿这曲这么来,仔细可不饶人了?” 耶律南仙问:“师师夫人?!可是李师师?这名字倒是听闻,听说是章台人的一杆标杆。”李师师名满大宋,到现在都是乐籍,坊间却不知她早已嫁作人妇。 李乾火也听过李师师,也是问道:“不知道能否邀得夫人一叙?所费几何?” 张七七说:“却是不行,她也是太后赐的七品诰命,她不乐意谁都不能勉强。” 这时候外面传来曲宁的声音:“听闻这里来了新客人,出手大方,索性今儿刚好得闲,刚好来献上一节目,博得客人一笑。” …… 耶律南仙和李乾火脸成猪肝色,笑话固然让人开怀,就是这角色挪逾的全是西夏没见过世面的蛮子,这就让他们两个情何以堪。 李乾火恼羞成怒道:“顔楼就如此善待客人?” 曲宁一脸讶异的说道:“这从何说起,这不好笑么?!客人不喜欢?!” 耶律南仙这时候却品出味来,哪里有新来客人就这么送节目的,何况眼下这个嘻嘻……章台人装得再无辜,难道刚才讲的过程中他们几个笑过?!一直绷着脸她还真就滔滔不绝一个段子接一个的来。 耶律南仙嘿嘿的问:“敢问是不是师师夫人的主意,倒是不知道我们如何得罪夫人?” 曲宁更是脸上无辜,不知所措的样子。 李乾火这时候也反应过来:“哦,看来这个节目是专程为我们准备的咯。” 耶律南仙更是说道:“都说南朝藏龙卧虎,我们几个就是你嘴里的西夏蛮子,就是不清楚我们怎么就露了底?!”仅从口音来说这是很难分辨的,大家都说各自一口方言的官话,谁能分辨?! 曲宁面色变了变。 耶律南仙道:“怎么说我们也是客人,我也不为难你,可否请顔楼主人一见。” “嘻嘻……”门外传来笑声,进来是白牡丹,她让曲宁出去,一边坐下一边喊人来点好酒,说道:“顔楼开门会客,你们来这藏着身份,就别怪我们折腾。我叫白牡丹,这里的大管事。” 耶律南仙眉头一皱摇头:“主人可不会在门口等着事发,我们藏着掖着,这个后面的人不现在也是藏着掖着?!” 白牡丹没想到这女子如此牙尖嘴利,说道:“师师夫人在隔壁楼中,要不,阁下移步一叙?!” 耶律南仙“好”!白牡丹却是留下了李乾火:“那楼中都是女子,这位客官稍待一会?” 耶律南仙和李乾火对视了一眼,点点头,她女子被看破,这倒没让他们心思再动,毕竟他们身份都已被看穿。 …… 李师师见得耶律南仙过来,做了个请的手势,转头和徐婆惜还有张小娘说道:“你看看吧,就说白牡丹估计留不住她。” 耶律南仙也不客气,寻个地方坐下道:“这位就是师师夫人吧,这几位是?” 李师师道:“都是闺中姐妹,下次有缘碰到再介绍不迟。至于是否慢待你?以郡主身份不会在意吧。” 耶律南仙也不纠结,只是问:“我们便装出行,在鸿胪寺也是报了备,怎么来个顔楼宋廷都不放心?”这个推测非常合理。 李师师也不解释,说道:“顔楼后院多有大佬,自然有人通报。” 耶律南仙接着就道:“那顔楼就如此待客?!” 李师师手一摊:“顔楼想怎么待客就怎么待客,至于声望,耶律郡主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去。” 这话让耶律南仙有些堵,她来宋境,和宋人屡有争执,相互却还是留了不少脸面,眼前这个师师夫人却仿佛吃了爆竹?! 耶律南仙恨声说道:“我怎么都是夏国的使节,辽朝的郡主。你就不怕我再宋廷前告你一会?!” 李师师咯咯笑道:“告顔楼笑话搏了你们脸面?!仔细你们前面那曲可难得听闻,就是贵了点,咯咯!不过这个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谁能多嘴?!” 耶律南仙心里更是堵,这还真说不上嘴,对方一句谁知道她是代表夏国过来的,这都没法争论。 耶律南仙直接问道:“本郡主是有地方得罪夫人?” 李师师凝神抬眼看了看房顶:“让我想想?!你猜到我就告诉你。要不,我就送客了。你见我也见了,还要我哄着你不成。” 耶律南仙闭目,她脑袋里突然晃出一个人,这也是她来宋境唯一一个算是有点过节的人。耶律南仙呵呵的说:“原来你是他的夫人,他不是有个美艳的夫人么?!”不知道为何,她觉得就是他。 李师师一拍手:“你果然聪明呢!你得罪我家相公我不用管,他迟早会找回来,你是女子也好,是西夏什么大臣也罢,他都可以,这点我从不怀疑。只是你让我金莲姐姐难受,那说不得我也让你气不顺。” 耶律南仙也凝神:“西夏大臣也罢?!呵呵,杨元奇不过一个武将,就算打了几个胜仗又如何,西夏带甲百万,你是不是太过拖大,还是这大宋女子眼中只有自家男人。” 李师师也不着脑:“这话我可是会传给我家相公哦,信不信由得你。杨家将门世家,最不怕的还就是什么带甲之士。至于胜仗,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无穷。索性你们也别和大佬们谈来谈去,杨家可是最希望战场见分晓。我这个诰命才七品,不多赚点战功怎么行。” 耶律南仙这时候也平复下来心中的怨气,嘴上功夫她觉得自己也争不过眼前女子。施施然起身道:“算了,懒得做口舌之争,就此别过。只是夫人,我可是大辽郡主,但愿你不要落我手里才好。” 李师师微笑送客,反正今儿也气得她够呛,下次碰到再气她就是。 耶律南仙离开时候内心远没有脸上那种淡然,李师师那种认为理当如此的语气,让她不得不认真思量,西北将门内心的底气。 第62章 和谈再次启动 鸿胪寺,和谈再次启动。 宋朝这边的三个人:郑雍、范子奇和李格非。 夏国这边也是三个人:耶律南仙、李乾火和萧有见。 前面都是一些官面话,表达大家罢兵休战的意愿,为了两国子民的安定,大家各自做了不懈的努力,愿对方珍惜相向而行。 真正谈起来还是讨价还价,所谓和谈,不是简单的罢兵而已,是能通过沟通,更多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更少付出自己的代价。 至于按目前边境线先行休兵,这看似合理,真正论起来却没一点操作性。宋朝可以停止建寨,夏国也可暂停部队前出南下大漠。但很多地方根本无法执行,因为压根就没有边境线,大家犬牙交错。比如横山山脉,那个广袤的山脉有的不仅是西夏和大宋,还有横山族。那里算谁的?无论西夏还是大宋,都不敢放弃这个地方,这事关攻守之势。类似的地方还有很多。 边境互市也是如此,宋夏之间的税赐尚且可以缓缓最后谈,互市不仅仅是开一个口岸这么简单,这也关乎前方各处防线放开口子,双方地点都难以确定下来。 谈判刚刚开始就陷入僵局,这些详细问题不解决,所谓和谈就没有意义,任何一方随便一点动静都会破坏难得的平静。 郑雍明白过来,范子奇和李格非在洛阳也不全是为了拖,这本来就是些函待解决的问题,一些小问题大家可以略过,但两国之间无小事,太多大问题需要双方一步一步解决,要不就是空话。 耶律南仙也在沉思,如果说在洛阳还能说宋廷有心拖延,那在开封同样陷入一样的情形,那就不是没有诚意能概括的。宋廷派来一个政事堂副相专理,事实就是有意推进此事。 郑雍和耶律南仙都想到了还有一个重要的点,现在的宋夏边境。他们这边还在和谈,那边双方多少都有厉兵秣马,也许某个事件就会引起冲突。 郑雍这个时候坚持了范子奇的一个说法,他需要耶律南仙明确边境线上西夏军队不能再集结,这点上宋廷是有依据的,宋朝西北边境更多是在稳固防御,这和西夏有本质区别。宋廷相应也愿意承诺暂时不往前修寨子,这个保证哪怕现在郑雍都能直接做出来。 耶律南仙要求的却不是这个承诺,她希望的是宋廷恢复岁赐,作为夏国,兵力已然调配,与其宋廷做出同等承诺,不如讹点钱来先。西夏的经济远比大宋想的要艰难。 这个要求直接遭到李格非的强烈抵制,范子奇也不以为然。大西北现在就是大宋财政的一个窟窿,那边各路边帅都在嚷嚷穷,这要是他们先答应给一大笔西夏,哪怕过得了今天,都难说将来会不会有人时常拿起这事。 耶律南仙加上砝码,现在她要说服夏国大面积撤兵也需要钱,对比大宋现在如火如荼的准备工作,这钱还是省了。 宋廷和谈团这个时候的局限性显露无疑,郑雍、范子奇和李格非均没有怎么行武事,范子奇知庆州更多也是修城防。在他们这些人内心深处,夏国更拥有武力优势,那耶律南仙就能提出这个要求,赞成与否另说。 耶律南仙暗道侥幸也是这里,要是对面还有杨元奇和种师道这类边关将门,他们不会认为退兵还要钱,更不会认同耶律南仙隐藏的一个观点,我比你军事强,所以你得付钱。 当郑雍还在算计费用的时候,耶律南仙其实已是赢下一局,无中生有的占了一个先手。 郑雍说道:“战事真的发生,花钱的不仅是大宋。耶律郡主这有点牵强了。”好歹这会子他们算明白一点,钱不能这么算,我要花钱你也要花钱。 耶律南仙内心笑了,这是她的节奏,耶律南仙说道:“夏国民兵不分家,是兵也是民,一旦集结,生产就会受极大影响,损耗非常大。正是因为这个,我们需要宋廷支持一些。我们是不希望前方生乱。”她就喜欢和大宋文人们讲道理,君子欺之以方。 大宋的士子集团太多人没搞清楚一点,讲道理是给能讲道理的人说的,你得让对方愿意听也听得懂。要是真都能道理,也不会几千年来纷争就没有断过。 何况,有些敌我矛盾和道理无关,各自都有各自的道理,事关利益甚至生存。 就这事而言,这也是没有道理的事,你自己家的事怎能赖到别人?就因为你们家穷?! 郑雍说道:“这事先后次序根本不符,夏国既然集结,就有出兵的物资,何论退兵。至于补偿,这也是得退兵以后慢慢来谈。” 耶律南仙点头表示同意暂且放下,她根本就没打算一场谈判就能把税赐敲定,她需要是摸清对方的态度。郑雍的这个回答基本漏了自己的底,起码他认为税赐是可以谈的,这种东西既然打算谈,那不就是有打算掏钱了。 会谈就是在这种氛围下进行的,双方争论依然激烈,对比洛阳却是好了很多,有争吵说明双方才有得说。在洛阳有时候干脆是双方沉默,让时间流走。 …… 这次会后,耶律南仙心情又开始好转。辽朝大佬说得对,和南朝打交道,不一定要打生打死,那是对更北方那些渔猎族群的办法。和南朝大家可以讲道理,如果要让对方多听一点,手里抓把刀挥舞着去讲道理最好。 郑雍、范子奇和李格非会后却是发生争吵,李格非明确反对税赐,不管西夏愿不愿意退兵,这和钱无关。这还是受那个杨元奇的影响,他实在觉得这是对前方将士留下的血的不敬。 最后的结果是李格非退出了和谈团,因为他坚持如果下面几天再论及这事,其他人不说,他会明确提出反驳。 就这次重启的和谈,这个兆头对大宋非常不好,才过了一天,和谈团的副使就少了一个。。 第63章 消息可以挣钱 耶律南仙拿到了西夏和辽国情报司转来的资料,以前她知道杨元奇,也就知道而已,顔楼的经历让她更想知道这个人,能开出这种青楼的,她似乎小瞧了他,现在想想,他两房夫人都是绝色,判断男人的地位,可以侧面通过他身边的女子,这放在哪个年代都一样。 耶律南仙知道谈判重要,这个时候调动资源不好,但顔楼她真的憋了一口气,不是前面那些添堵的事,而是李师师对她的态度,她好歹是个郡主,但那个青楼女子压根没正眼看她,这个她能感觉到。 耶律南仙看完以后有点庆幸宋朝和谈官员把他排了出去,资料里面记录杨元奇出自杨家,这是个古老的将门,曾经衰败,近期旁支太原杨家崛起,家主杨兴武以防御使知定边军,杨元奇是杨家军(定边禁军)的主将,杨家对西夏持极其强硬态度。杨元奇的婚配正室潘金莲是进士家娘子,另外有侧室陈妙常、扈三娘和李师师。对于杨家这几房妻妾,资料评价不多,只是认为和其他大宋家族不一样,杨家对女子并不拘谨。另外杨家大娘子杨垣紫婚配是府州折家,折家为此还提升了其夫君在折家的地位。 耶律南仙叹息,资料收集过于匆忙,杨家又不过是中层官员家族,自然不可能太过详实。资料里面只是粗略提及杨家可能和宋朝赵氏以及开封几大家族均有来往,这一条在耶律南仙眼中才最为重要,一个这种寻常家族能和顶级家族均有往来,那它内里蕴含的就不仅仅是现在资料这点东西了。 耶律南仙觉得真的有用的还是顔楼资料,这个顔楼引起了各方的主意。顔楼的经营方式让耶律南仙觉得不可思议,这里面的商业操盘非常有魄力。而且资料明显提及顔楼非常便于情报收集。耶律南仙这时候发现那晚上她判断有个偏差,从她现身顔楼那刻起,她的身份可能就暴露了,消息来源不是宋廷,应该就是顔楼本身的判断。 耶律南仙突然觉得有趣,那天洛阳初遇杨元奇,她只是随手埋点暗着,这种藏子可有可无,将来可能有用也可能无用,现在看来,她不经意惹到了一个可能正在崛起的家族,这个家族非常有发展前景。 耶律南仙让人去云良阁,她想出巨资邀来它旗下艺人,这个云良阁估计是李师师的心爱之物,她想从旁人嘴里能更多了解一下这个人乃至这个家族。云良阁的回复非常张扬,杨家和西夏在边境有血仇,无意服务西夏使臣。 耶律南仙想到了梁师成,他是宋廷指定接待西夏使节团的宦官,只能从他这里想办法。 …… 梁师成实在想不到耶律南仙找他竟然是为这个事,耶律南仙想他帮忙约请云良阁或者顔楼的艺人。 梁师成沉声说道:“顔楼在开封地位非凡,就算我去约它下面顶尖艺人出场,也必须说明情况,不好隐瞒。郡主刚刚说云良阁已经拒绝你的邀约,想来顔楼同样如此。”开玩笑,梁师成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异国郡主去和顔楼起冲突。 耶律南仙面色一变,梁师成好歹是宋朝皇宫中贵人,一般来说青楼乐籍是会给这种人面子的,教坊司和宫中人本来就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耶律南仙问:“难道顔楼不会顾及梁贵人的面子。” 梁师成压根不理这个挑拨,这不是不给我面子,是它可能不给你面子,我犯不着跟着你把脸伸过去。 梁师成只得说:“顔楼开业,两宫太后都是到场祝贺了的。”这不是秘密,全开封都知道。 耶律南仙懂了,顔楼能在开封成为顶流,显然它后面隐藏着就有庞大的利益集群,她只能骂西夏和辽国的探子无能,杨家和皇族这明显不是有来往而已嘛。 耶律南仙突然问道:“既然梁贵人如此了解顔楼,倒要问问这个顔楼究竟是谁操的盘?” 梁师成抬头看了耶律南仙一眼又低下头。 耶律南仙咯咯笑道:“一会我刚好有些礼物,梁贵人不要嫌弃才好。” 梁师成这才说道:“太原杨家少主杨元奇。”没想到这个在开封城顶流中不是秘密的秘密还能卖钱,梁师成心下大悦。 耶律南仙点头谢过梁师成。 梁师成离开,不一会外面送客的人回来报耶律南仙:“刚才梁贵人说,关于顔楼或者杨家的情况,主子要还想多知道一些,他那里还有,礼物按刚才比例就行。”看来,梁师成这笔赚了不少。 耶律南仙犹豫后还是决定放一放,这个价码她有点肉痛。 …… 梁师成回到家,兴高采烈的把杨家的资料整理一下,分成密、中、低三级,带密字的锁好,这不是梁师成有职业操守,这就是钱啊,这个不给高价不卖,他实在没想到这位西夏使节团的辽朝郡主这么买东西的。梁师成从来就是这么有经济头脑,分好级可是能多挣点。 梁师成又遣人送了封信去云良阁,想着自己和杨元奇也算结识,那也通知一下杨家,耶律南仙正在调查他家,这个就是情谊。梁师成分得太清楚了。 梁师成希望耶律南仙和杨家对上就好,是不是得让辽朝皇城司的人用力一点,他也不介意卖点资料给杨家,碍于情面,可以打个几折。关于这点,梁师成的生意经怕是做不成,他没想到皇城司的另外一家人。 你看,没多久,从云良阁回来的人又带回了银子,这是得谢谢他。 …… 云良阁。 李师师撇着嘴写信给太原潘金莲,耶律南仙这是没完么?杨家在辽朝没有探子,不过有一家却是兼着辽朝的信息打探,涉入非常深,太原秦家。这事不能写信给秦家,可以告诉金莲姐姐啊,在太原的潘金莲找秦伯翰或者秦可儿都行,有的时候官方通道不一定比私人管用。消息这玩意从来就是能挣钱的,这也是皇城司这么多线人家族那么有钱的一个重要原因。 第64章 林冲的麻烦 林冲现在非常愁,他在鸿胪寺护卫西夏使臣团的安全,这不算一个麻烦的职务,开封的治安很好。他愁的是,他的顶头上司梁师成责成他必须把控西夏使节耶律南仙的动向。上次西夏使臣团外出报过备,却没说耶律南仙会出来,去了顔楼。那天刚好他当值,这事他疏忽了。 梁师成并没有责难他,却也提醒他耶律南仙不是一个耐得住寂寞的主,辽国郡主在开封偷偷摸摸四处逛不是好事情,安危也是个问题。林冲不可能留得下耶律南仙,但必须盯紧上报。 林冲不知道他的职责范围是否包括监控耶律南仙,但他实在不是这块料。 林冲现在开始思考自己的未来,作为教头时候的他对工作完成非常到位,得心应手。这段时间官职是提升的,他却发现自己的不足,这和他经历有关,在开封将职,有的不仅仅是能力和工作态度,纵横勾连才是更重要的能力。开封将门现在能打战的有几个?但是却牢牢把持着开封的武将体系正式源于这点。林冲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端王府最近还有点事要他过去处理,当时交接不够彻底,林冲实在腾不出手,端王爷意思可以抽空让张贞娘过去也行,张贞娘却称病了。 林冲回到家,张贞娘正在忙碌。 林冲关心的问:“娘子你还是多休息,虽然你说轻微,小病不注意难免出大事,还是要不要请个大夫?” 张贞娘回:“不用费事,已经好多了,我注意养几天就是。” 林冲道:“端王爷那边催的又急,明天晚间我值班完,上午过去一趟吧。” 张贞娘点头。 这时候,陆谦带着大夫过来拜访。声音传来:“林大哥,听闻嫂子身体不适,端王爷喊了医师过来。” 林冲赶紧出去迎接。 张贞娘的确有些不舒服,但不去端王府,还是因为那么点事。 医生把完脉笑着说:“小事情,夫人身体壮实,我开点药补补就好。” 林冲谢过大夫。 林冲说:“陆兄弟,明天我去下端王府处理下,你回去路过时候说一下。” 陆谦表示奇怪:“你鸿胪寺不是很忙,晚上当值,事情不难却也要些时间,你累垮了可不好。实在不行,嫂子过去不就得了。” 林冲犹豫,张贞娘这时候没接话,那她就是不怎么想去,她从来是个体恤人。 医师这时候道:“夫人身体没事,恰好几位补药端王府中有,干脆夫人过去得了。” 张贞娘还在想如何拒绝,林冲一听已是答道:“那也行!” 陆谦担心事情又变卦,也不等大家再多说,拉着医师就告辞而去。 …… 陆谦走后,张贞娘期期艾艾的说:“相公明天不好去?要不我先过去,你什么时候得空就过来?” 林冲想了想说道:“可是可以,不过就是来去有点远了,还不一定碰的上。娘子这还是怎么了?以前不也去过端王府?” 张贞娘这事的确不好吐露,又道:“担心有些男子的事,我也做不来。要不,我喊下鲁大哥。”鲁智深在开封和林冲极其相熟,对她这个嫂子也尊重。 林冲说:“他最近在陈留,要是恰好在开封城内还可以问问,要不也是有些远。” 张贞娘不管了,她遣人去寻鲁智深,看他是否得空。林冲不想麻烦他,又觉得他们两个的确关系好,也不是个大事,张贞娘问问也好,就没再拦阻。 …… 第二天一大早,林冲还没回来,端王府就有人过来催张贞娘。昨晚鲁智深回复上午会过来帮忙,却时间也不会这么早,他人在陈留。 张贞娘左右拖着也不是事,只得吩咐丫头,让鲁智深到了后直接去端王府寻她,自己就先行过去。 去到端王府,张贞娘内心一咯噔,她不能肯定就是端王,但当端王爷就在眼前,她不得不承认,端王爷可能青眼有加的不是林冲而是她。 赵佶笑着道:“张娘子来了,事情不急,听闻你生病,大夫也开了药,刚好我们先去仓库把东西准备可好?” 张贞娘想着这样也好,这么多人他也不会做什么,至于示好,她不接就是。 仓库在内府,大家七拐八弯的进去越走越深总算到了。 赵佶吩咐丫头赶紧把东西找好,一边说道:“张娘子也是,何必躲着我,怎么说我一个王爷,吃了你不成?!”他是真想吃了张贞娘。 这时候丫头说有几味药不在这,去隔壁寻。 张贞娘做了一礼道:“小女子出身微末,父亲却也是让我读了些书,我夫君对我甚好,想和他一起白头。” 赵佶一听,也不藏着,以往他王爷身份,又是书画双绝,等闲人都吃不住他心意。说道:“娘子,这端王府就这么不如你眼,我的心意就这么不堪?!”(ps:各位看客,没那么多用强,赵佶也没这个实力,这种蛮力的事只有杨元奇做得。) 张贞娘赶紧说道:“不是王爷的问题,是小女子福薄而已。” 赵佶眼神闪烁,说道:“不管如何,一会府里把药煎熬一下,也算小王的一点心意吧。”这是贾详的法子,药里加料,赵佶其实不是很想用,那样没了趣味。 这时候,外面有人来报,陈留鲁智深来寻林冲家娘子。 张贞娘道:“谢过王爷,那药还是我拿回去煎熬,我家相公的事我能一并完成吧。” 赵佶没想到张贞娘还喊了人来,只得暂时放下,呵呵的道:“不要紧,这事其他人也不好帮忙,下次我找林军头就是。” 张贞娘拜谢离去。 …… 鲁智深在门口等得张贞娘出来,奇怪的问:“嫂子何事?我能帮点什么?” 张贞娘解释事情已经了掉,谢过鲁大哥。 鲁智深一头雾水,他这来来回回啥事都没干呀。 张贞娘赶紧岔开话:“鲁大哥,刚好我家有酒,得空我们一起去接下我相公,你们也很久没一聚了。” 鲁智深一听也行,只是这事怎么看着蹊跷。 …… 端王府,赵佶觉得还是得听贾详的,看来要拿到张贞娘,还真得搞了林冲再说。 第65章 竟然是刺杀 张贞娘和鲁智深没有接到林冲,耶律南仙要出去,林冲只得带着人一起跟着出行。 耶律南仙这次去的就是云良阁,她邀约不来人,自己有闲过去一趟总成。这个时候的耶律南仙并没有把杨家等闲对待。 耶律南仙带着西夏侍卫加上林冲的兵卒,这人就有些多,在云良阁门口大家就发生争执。云良阁压根接待不来这么多人,就是让护卫守在门口对云良阁也是影响。 西夏侍卫想硬闯,林冲这时候不乐意了,他和杨家关系融洽,要知道武学的诰身还是杨元奇出力的。 林冲对耶律南仙说道:“云良阁既对外经营,又是杨家的私产,郡主这么闯怎么都说不上理。” 耶律南仙有些好奇的问:“林大人也知道杨家?” 林冲说道:“嗯,我和杨家有旧。” 耶律南仙呵呵的道:“那不如林大人帮忙报一报,客人来了拒之门外,这是什么事?” 林冲回:“我进去问问,杨家应该没有当家人在,要不,这会也出来了。郡主稍安勿躁。” 林冲和云良阁门子打了声招呼,说道:“主家没人在?” 门子回道:“徐婆惜大家今儿恰好去顔楼,不过她马上过来,我们已经喊人去知会她一声了。”李师师最近住陈留,最近就很少留云良阁,门子委实不知她是否过来。 林冲想了想说道:“云良阁还有房间?要不,我把士卒遣散,让耶律郡主带几个人进来。” 门子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开门迎客,没有说云良阁就不准西夏人进来。 林冲赶紧回禀耶律南仙,耶律南仙点头应允,内心想的却是另外一事,林冲和杨家有旧,她也可以想办法问问他一些事啊。 …… 房间中。 耶律南仙不仅等来了徐婆惜,也等来了恰好寻过来的张贞娘和鲁智深,这倒是一堆人凑在一块。 徐婆惜正吐槽:“郡主大人,云良阁不是回绝你了,何必非得跑来这里找不自在?” 耶律南仙咯咯笑着说:“我不觉得不自在啊,倒是作为主人,你们怎么都得款待我吧。”这话让徐婆惜很是难受。 林冲没想到这两家这么不友好,这都什么事啊。 鲁智深这会说:“嘿嘿,下次得在门口贴一个,云良阁不接待狗和西夏蛮子。” 这话一出,西夏人大怒。 耶律南仙伸手让他们安静,说道:“云良阁也好,顔楼也罢,你们爱贴就贴去,就是不知道作为开封这行翘楚,这个名声如何述说?!这位也是官爷打扮,可否告知姓名?” 鲁智深哈哈说道:“鲁智深,原定边禁军营将。”这个名姓让西夏人安静不少,西夏崇尚强者,定边禁军这几年战绩名声鹊起。 耶律南仙看了眼:“木波镇之战看来将军有参与咯。” 鲁智深嘿嘿回道:“就是没抓住梁太后,不过你们西夏蛮子脚步倒是滑溜。”那的确是让西夏胆寒的一战。 李师师这时候却是回了来。一看这里面态势她也纳闷,怎么这么些人撞在一块。 李师师看了下耶律南仙:“喂,知道你有钱,不过这开封青楼甚多,杨家这么得你高看?何必非要跑来这里找晦气。” 耶律南仙总算等到正主:“今儿我倒是想和你认真谈谈。” 李师师道:“别了!你们研讨的是国家大事,我就不掺和了。” 耶律南仙说:“我是真心诚意来道歉,洛阳的事是我不对,把你家相公当枪使。” 李师师咯咯道:“上次不是说过,我相公的事他会和你算,你真不用我这里来说。我就是给我金莲姐姐出口气,听说你倒是折腾了她几天。” 耶律南仙这下才确信那天她所说非虚,这家人还真是奇怪,夫人们这么和谐的?!这让耶律南仙一些计划完全打乱,她是有心交好李师师,李师师掌握的是顔楼,在她眼中这就是一个情报机构。她想着的是或许她能挑拨一下夫人们的关系。她能调动一些西夏和辽朝的资源,她和李师师是可以各取所需的,前提李师师对自己在杨家的地位有想法。 耶律南仙还在思索要不要再试探一下,这时候有人进来,是个上茶的伙计,径直就去给耶律南仙上茶。 李师师和徐婆惜眉头都是一皱,什么时候来了新人,还一点规矩不懂的。 李师师恼怒问道:“你是谁?怎么回事?敲门都不会?!” 这时候却变故纵生,伙计手中刀光闪过,直接刺向耶律南仙,竟然是刺客! “呔……” “嘿……” 鲁智深和林冲反应极其迅捷,鲁智深身形一闪,挡在李师师和徐婆惜前面,同时抓起桌子上茶壶向刺客丢去。 林冲有护卫职责,腰中有短枪,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打向刺客,攻其之必所救。只是他们两个距离都有些远,刺客要是不管不顾,他是怎么都难以赶上趟。 耶律南仙身后有两个护卫,也只有他们最近,有可能救下耶律南仙,他们同时拔刀,只是一人封住刺客的匕首,一人确是直接砍向耶律南仙,这才是杀着。所有人大惊失色,耶律南仙可以死,但绝不应该在云良阁。 让所有人更惊诧的是耶律南仙的侧身,这显然是一个练过的人,只是这个时候她能做的也只能如此,劈开要害。 “哼……”耶律南仙一声闷哼,后面那个护卫刺客的刀落在了她背上,声音清脆,有血溅出。 伙计刺客这时候刀被封住,后面林冲的枪已是刺入他的身上。 护卫刺客没想到耶律南仙穿了软甲,他清楚这一刀能让其重创却没能杀死他。只是这个时候他已然没了再砍一刀的机会。旁边女子张贞娘把耶律南仙扯了过来,她老爹张枪,也是练过点武,两侧另外两个护卫刀逼了过来,鲁智深也是一脚把桌子踢向他。他实在没想到自己会碰到这个局面。 鲁智深目光一凝:“留活口。”话已太迟,冲过来的两个护卫,一个封刀,一个已经切切实实的捅到刺客身上。 房间一片静默,两个刺客已经倒在血泊中,耶律南仙吐血昏厥过去。 第66章 杨家的反应 这是开封城从未曾发生过的对官员的刺杀,对象还是他国使臣。 这场刺杀时间非常短暂,电光火石间就已结束,两死一伤,伤的是西夏使臣,还是辽朝的郡主,事情发生震动开封朝野。 开封府、鸿胪寺、开封禁军、皇城司和职方司全部受到牵连。 政事堂当天就处理了城防值守官,开封府一治安判官贬谪外放,禁军两位将领被撤职,皇城司和职方司几人被罚俸,鸿胪寺官员被训责。 宋廷这个举动更多的是息事宁人,调查这种事另说,宋朝必须对这事有个态度,受刺的人身份过于特殊。朝廷调大理寺张近牵头彻查此案,责成刑部、开封府调集人手派员专职负责,皇城司职方司配合。 …… 云良阁被查封了,作为事发地,无论如何这里都会有些麻烦。 陈氏什么都不管,把李师师先关回了陈留,要是她出事,陈氏都想杀人。 徐婆惜、白牡丹和鲁智深一脸沮丧的站着厅中,陈氏怒骂:“你们在开封就这样的?你们不是很能,不是消息灵通?一个跑堂伙计就这么堂而皇之混了进来?!”她现在庆幸的是目标不是李师师,她可没有软甲。 白牡丹喏喏的说:“招人进来的那个蠢货已经拿下了。”事发后,李师师第一反应赶紧查云良阁,这种事发生,官府动作会非常快。当时就发现,这个伙计才进来一天,那会子都还未培训,他寻了个由头就出去了。 陈氏问:“那个刺客就进来一天?!” 白牡丹点头,几个人都若有所思。 这时候,张小娘扶着陈妙常出来。 陈妙常先是说:“母亲,你先消气,师师也没事,现在老实在房间呆着呢。” 陈氏气不打一处:“你出来做什么,回去好好歇着,我还没死,让师师给我好好呆在屋里,回头我再找她算账。自己的命自己不珍惜,死了都不知道找谁说理去。” 陈氏这个迁怒看似没道理,但认真想想陈氏的怒气没有错,这里有个不能道明的缘由,云良阁事实上是开封杨家情报集散点,这种地方都能被人轻易渗透利用,杨家这些个自诩比肩职方司皇城司的人就该找骂。这也是陈氏关李师师的一个原因,另外一个是真担心她没了,刀剑没眼。 张小娘刚想说话,陈氏压根就没让她出口:“你有什么说,妙常这么出来以后不良于行呢,你扶她进去。”这还是陈氏第一次如此严厉口气和张小娘说话,张小娘竟然不敢开口,仿佛这很理所当然。 陈氏眼睛又一瞪:“回去,陪着李师师那个小妮子,让她给我好好反省。” 陈妙常赶紧拽了拽张小娘,她们反身进去。 …… 黄鹂这时候进来道:“夫人,张家张伯奋持贴来了。”张伯奋国子监出来后有个正九品的恩荫,正在大理寺当差。 陈氏看着堂下的人全是如丧考妣的样,更是来气:“垂头丧气干嘛?!还让人看笑话?!” 张伯奋进来先是行了一礼:“陈夫人,不好意思来打扰你。我是来带个人回去。”云良阁其他人现在也在大理寺问询,但最重要的那个招人进来的管事却被李师师当天带了回来。 陈氏呵呵说道:“张大人,怎好让你来这一趟。云良阁出了这事,杨家也想查清楚,就把最重要这人带了回来。你发个帖子来就好,我们会把人送过去。” 张伯奋说道:“伯父也让我顺便来说明一下,云良阁的人问询完后,没有问题的人我会放出来,就是请杨家也暂时不要让他们离开开封。” 陈氏点头:“这个使得。云良阁呢?” 张伯奋摇头:“短时间得等等。” 陈氏无耐,事情没个说法,这事还得杨家去跑。 这时候,外面又传孟励过来了。 张伯奋笑笑,这事估计会惊动很多人,还好只是云良阁,要是顔楼,他都觉得这更麻烦,把顔楼封一段时日那动静就太大。 孟励过来先和张伯奋打了声招呼,他们在国子监关系就不错:“张大人,怎么麻烦事落你头上。” 张伯奋苦笑,两个刺客当场身死,这事真不好查,他伯父张近这次又是接了个烫手山芋。 孟励给陈氏行了礼说道:“师师夫人没事吧,我就过来探视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他是杨孟两家在开封唯一的男人(杨过?!那是婴儿),出这么大事怎么都要过来一下。 陈氏谢过孟励:“没什么,恰逢其会。” 张伯奋也道:“伯母安心修养就是,可别扰了心神。” 陈氏也是微笑谢过。 孟励问:“云良阁还得封很久啊?” 张伯奋想了想:“这事我回头问问我伯父,不过还涉及开封府,你们那边也跑跑。” 孟励点头,张近不多做追究,那开封府总得自己跑。 孟励问:“开封府我找哪个去?你也看到杨家在开封的都是女子。” 张伯奋道:“要不,你直接去问问范坦范大人?” 孟励说:“行!伯母,这事还是我去吧。” 陈氏点头回:“谢谢两位。晚点我以我家老爷的名义写几个函过去。另外,张大人,有什么需要杨家配合的地方尽管遣人过来就是。” 张伯奋点头。 鲁智深这时候补了一句:“张大人,西夏使节团有个护卫,我觉得最后那一刀太狠,没必要如此不留手。” 张伯奋已经知道这事,说道:“涉及使团,我们不好拿人,只能问问他们,耶律郡主性命无碍,他们那边也会查的。” 大家点头别过。 …… 陈氏让黄鹂送走几人,恨恨的说:“你们也别在这里碍眼了,赶紧动起来,给我仔细查,杨家不能背这种锅。这事白牡丹和徐婆惜你们两个上点心,鲁智深啊,家里的防务你整整吧,这事瞒不过定边,把事情往轻里说,消息传慢一点过去,省得扈三娘那个小妮子这么点时间都不安宁。” 几个人应声下来,要是知道这边发生这事,扈三娘就得提前动身了。 第67章 气来得快去得快 回到后院。 陈氏看着李师师嘻嘻的跑过来给她捶背:“谁让你出来的?” 李师师谄媚的说:“不是说锁家里么?我都老老实实在后院呆着了呀。” 陈氏想着也不能把她关小黑屋啊,她这次还是受了惊吓的。只是一想想这小妮子越来越没个分寸就来气,自己还提醒过她悠着点别四处乱窜,又冷哼了一声。 李师师赶紧道:“过儿和灵儿在妙常姐姐那里,我陪你过去?”这时候得抬出这两个小不点救命。 陈氏就往陈妙常房间走去。 陈妙常这会已是躺回床上,张小娘却是在逗着两个小婴儿。 陈氏进来就说:“这么喜欢小孩子,不如自己生一个。”这话听得张小娘脸都红了,那她得有男人才行啊,总不至于打你儿子主意,张小娘呸呸的把这想法抛到脑后。或许张小娘还没意识到,当年夫君去世,她就遁入道门,打算孤独终老,现在却完全没了当时那种心灰意冷的淡然。 陈妙常看着陈氏也不理搀扶着她的李师师,只是逗弄着孩子,就问李师师:“怎么样,那天没伤着你吧,昨晚你还做噩梦了呢。” 陈氏听着内心一揪。 李师师说:“没事了呢,那会子鲁大哥把我和徐婆惜护在了后面,就是见到很多血有些头晕。鲁大哥也真是,只挡住徐婆惜姐姐的眼睛。”要知道,那种生死对决带来的场面,对于她们几个女子来说过于震慑人心。 陈氏内心又是一揪,问张小娘:“她不会以后留下梦魇吧?!” 张小娘说:“我让人抓了些凝神的药,喝一些就好。”心里叹还是陈妙常聪明,这时候老太太心里有气,劝她这个还不如转移注意。 李师师赶紧又说:“那个场面真有点摄人呢,现在想想三娘姐姐怎么就能在战场上来去自如,真是奇女子。诶,不久我也要见到她了,这里就我还没碰到她呢。” 陈氏道:“哼,这么说倒是苦了她。杨家是将门,以后你们两个都得去定边看看,不需要你们砍人,却也得学着泰山崩于前心不乱才好。” 李师师赶紧讨好着说:“母亲,你是不怕咯?” 陈氏叹了口气:“以前也怕过,经历过几次也就这样了。” 陈妙常接口道:“一直说母亲也是出身将门,怎么都没听你提起过娘家呢,我还是正儿八经你认的女儿呢。” 陈妙常和李师师这会子七嘴八舌的不过是想多和陈氏聊会家常,省得她还在烦心前天的事。 哪知道这下陈氏悠悠一叹:“什么将门,不过是刀口讨生活。”坐着的几个人终于听得了陈氏说起娘家。 陈氏老家在西南,其父亲原是边军一个营将,原本她有几个兄弟姐妹。西南叛乱,家族不从,几乎是灭顶之灾。陈家只余下两人,一个就是陈氏,还有她一个老哥。陈氏那会是恰好外出,她老哥年纪大,已在军中另外一支部队任职,是一个都头。 西南叛乱,他父亲驻守之地连同家族不得幸免,她哥哥所在军却是叛军,她哥哥那会所在队伍未回军直接攻宋,还是驻守边境,但所在队伍却的确录属叛军。 狄青西征,他们队伍率先投降。朝廷叙功追责,定为被裹挟但缺忠勇,他受到牵连,被遣送去东南雷州半岛。这还是因为那时候杨文广说情,陈家家主一家战死,他也未有劣迹,朝廷当推恩不应置陈家无后。但是朝廷所有对陈家的追赏也留给了陈氏。 陈氏对于她哥哥未能领兵回救父亲一直耿耿于怀,再未联系。杨兴武其实知道陈氏哥哥的一些近况,却也极少联系。 陈氏突然落泪:“都这么多年了,我是不是也该去问问他了?!或许老爷说得对,人在军中,很多时候身不由己。” 大家一时默然。陈妙常赶紧说:“母亲,要不……” 陈氏抹了一下眼睛,打断陈妙常道:“都是些陈年旧事,我都忘记了。只是想着当年没有老爷,我都不知道怎么活下来。” 陈氏这时候又看了看李师师:“小妮子没吓着吧?!你相公这会子在定边也顾不得你。”那个时候的陈氏远不是现在这么沉静,也恰恰是那段经历有了今天的陈氏。 李师师一脸微笑站到陈氏面前:“我有母亲你呢!你也是我相公的母亲。” 陈氏嗔道:“就你嘴甜!不过仔细给我听好,老老实实给我在院子里呆着。张小娘给你定的时间表,你还有一天糊弄,就别想再出去。”李师师虽然听话很多,对于千篇一律的事情却一直难以坚持。她有时候经常往云良阁跑,也是觉得被拘得不自在。 李师师嘻嘻的说:“嗯嗯!我不就在院子里,你都看得到呢。” 陈氏又是一哼。 陈妙常这时候说:“母亲,我刚刚要张娘子代我执笔写了封信,一会子寄去太原,调安娘或者黒水仙来开封,白牡丹和徐婆惜毕竟还要顾着顔楼和云良阁这些个产业,明里她们也查着,再让太原来人暗中跟进这事。” 这事昨晚她和李师师就有过商议,李师师现在闭嘴不敢说话,只能她来办。 陈氏觉得这样更好,想了想又看了她们几个几眼。“哎,你快点养好再说。师师你办着,人还是不能出去。还是叫安娘吧,她开封最是熟悉,开封顔楼情报网很多还是出自她手,要是还不行就把定边丁都赛也给我叫过来。”开封顔楼情报网成型根本还是当年教坊司出来的这群人,这群人最感激的是杨元奇,然后是她这个陈氏。 云良阁发生这事对杨家怎么都是个打击,为什么不在顔楼?!杨家还真好欺负了?! 李师师赶紧开心的应下来,陈妙常微微一笑。 张小娘在旁边嘴角一抽,这太太气来得快去得也忒快。 张小娘赶紧又拿起笔,在信中把黒水仙名字划去。 张小娘这时候心里如小鹿般乱撞,这是封杨家的家信诶,算她写得吗?关于杨家信件往来,她就在这个家里,自是明白这是这个家族最好的一个习惯。 第68章 关键还是解套 鸿胪寺。 耶律南仙正躺在床上,她的伤没有外面传得那么重,刺客出手仓促,整个刀落在后背加上软甲,堪堪撕破防御,要是被伙计用刀尖捅那才是麻烦。那会她吐血晕厥更多是因为刀势的重击。 耶律南仙传出去却是伤势极重,这样宋廷有点进退失据,这怎么说都是对方一个重大过失,特别是那个云良阁伙计,他们几乎无法推脱,这也是为什么宋廷第一时间封了云良阁,哪怕其杨家背景。那个算是救她一命的林冲也被牵连,他当时遣散了守卫,这就得好好说清楚。 现在萧有见给宋廷的压力就在于此,事发在云良阁,杨家、鲁智深和林冲这些人本就是旧识,云良阁不让过多守卫进去,林冲就遣散人员,然后云良阁伙计发动刺杀。西夏使节团就是扣着这条事发线。 宋廷给出的解释是云良阁一直如此规矩,那个房间也去不了那么多人,林冲和鲁智深涉案,她根本没有活命机会,当时杨家女眷也在场。至于店员伙计身份还在查实,目前看他还是刚到云良阁,致命的一击是西夏护卫。 这个解释是合理的,但找不到任何证据,双方都基于怀疑猜测,那宋廷就有苦说不出。 实际,宋廷要不是碍于云良阁是杨家的,要是普通人家实在查不到结果,拿来顶框先把西夏使节团安抚下去也行。这里没有多少正义真相可言,事关和谈,孰轻孰重是个很容易的取舍。现在西夏就因为这个大肆宣称宋廷没有诚意可言。 耶律南仙现在彻底不着急,她受伤的消息不仅传去西夏,也传去了辽国。她相信不过出于何种原因,他们都会有所反应,那个时候宋廷压力会更大。 …… 大理寺少卿张近现在就很头大,他手里真正有用的证人只有3个。一个是云良阁执事,是他把伙计带进去的,他的说法证据链是完善的,云良阁招伙计已有一段时日,也不就是这一个人。一个是林冲,他的行踪也没有问题,作为都头,那会把侍卫放在云良阁外围是认为云良阁安全,而且他还要求云良阁放西夏侍卫进去,他本人是跟着的,当时也奋起出手。还有1个则是西夏使团最后砍人的护卫,西夏让他过来配合了调查,那会事态紧急,他就是护卫,砍人救人职责所在,不会顾虑其他。哪怕从鲁智深那里传来西夏护卫举动像灭口,他也动不了刑,这是一个极其虚无缥缈的猜测。实际,问完话西夏侍卫已经回去,他真正麻烦的是如果耶律南仙也怀疑他涉事,那才是他的麻烦。 张近换了个思路,他现在不需要查明究竟是谁干的,他需要的是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一个能把宋廷摘出去的解释,这其实也是政事堂最关心的。 张近把情况又认真理了一遍,目标定为这个,他要好办很多,他得充分说明那个刺客店员伙计的来路,只要他和宋人关系不大,那加上死的刺客还有一个西夏护卫,他就能把这事往西夏内部纷争上扯,那大宋倒是受了点委屈。 张近喊张伯奋必须再次提审云良阁执事,一点一滴把他招这个人进来的情况详细说明,他得找到有用的线索。 张伯奋有些迟疑:“伯父,这是不是有点针对杨家。” 张近斥责他:“你怎么想的?!杨家比我更想知道店员伙计的来路,他们才能抽身。要不,你去杨家提他回来会这么容易?!你去查就是。” 张近叹息这个侄子和杨元奇关系太近,有点关心则乱。他没有告诉张伯奋,要是杨家聪明,实在不行他们都能要这个执事想办法把这事往西夏人身上引。张近担心的是这个执事就是不慎被骗过去,他又老老实实交代得过于清楚,那线索其实就断了。 张近只得补上一句:“所有证言无需他现在就画押,给我看过再说。” 张伯奋领命离去。 一旦涉及政治,很多案子就不会有真相,真相只会是适合自己利益的。 …… 林冲被羁留在大理寺,作为当值护卫都头,他没有被过多的留难,但事情还在查,他很难出去,他自认为自己让卫队散开的理由足够,这是他对真相本身的看法。他不清楚这里面涉及更多的是政治,在找不出真相的时候,最后背锅的只会是他们三个证人。哪怕杨家,事不可为也只能摘掉和执事的关系,云良阁执事本来就有错漏,林冲亦然如此。这没有道理可讲。最容易脱案的是那个西夏护卫,他砍人是他的职责,你不能说他怎么把刺客砍死就是灭口?! …… 李师师把鲁智深找来,她必须有一个清晰的结论。 李师师问:“你认为当时那个护卫能收到手?” 鲁智深说:“那个店员伙计死正常,当时情况危急。那个护卫刺客却不用非死不可,他当时第一刀已然下去,第二刀得一收一放。西夏隔壁两个护卫已经封了过来,另外一个护卫表现就非常正常,他是去封刺客的第二刀。那杀刺客的护卫举动就非常疑虑,要知道他们的职责不是杀人,是保住耶律南仙就好。” 鲁智深继续说:“师师夫人,你想一想,要是耶律南仙没穿软甲,那时候基本已经没命,这个护卫又恰好过来砍死刺客,整个事情就完全了掉。西夏使臣死在宋朝开封的刺杀,这个锅宋廷不背也得背。也就是说,那个护卫当时执行的就是灭口。” 李师师嗯的问:“大理寺有没有人传唤你。” 鲁智深道:“已经来人了,要我明天去说明当时现场的情况。” 李师师道:“那你就按这个说法报,想来大理寺也会希望把西夏这个护卫扯进去。起码将来大家还能打打嘴仗。” 鲁智深点头,这是必然的,哪怕他的说法毫无根据,只是个猜测,那也是一个说法,这也会让西夏处理那个侍卫投鼠忌器。 第69章 官员的专业 刺杀案还在调查,大宋朝堂却被人弄得灰头土脸,鸿胪寺现在就在四处灭火。 西夏使臣正式递交了国书,强烈谴责宋廷对使臣团的保护疏于防范,进而上升到对和谈的认知,西夏带着诚意而来,不管结果如何,双方都应该有认真对待的态度。作为宋夏,双方边境均陈兵百万,为两国关系计,也为百姓计,请宋朝负起所谓礼仪之邦的责任。 辽国驻宋朝的官员也是一份询问函,这个才更是让人脸面不好看。书函意指大宋标榜礼仪之邦,开封繁华之地,现在竟然出这种事,他们非常怀疑开封的治安存在缺漏,提请能否多调派几十个护卫过来,好保护自身的安全。最后,义正言辞的说耶律南仙乃辽国宗室之女,辽宋关系和睦,虽然此行她代表夏国,但请宋朝也保证她个人安危,实在麻烦,辽朝愿意提供帮手。 政事堂。 吕大防和郑雍正在商议:“和谈现在究竟如何?现在朝野都在论刺杀的事,用不了多久,别说朝堂,下面民众百姓都知道我们正在和西夏和谈。”这是吕大防担忧的,和谈这种事最是讨人嫌,天知道底下士子对此事究竟如何看待。事情传得天下皆知,和谈结果也更难敲定,哪怕让步也得堵住众口悠悠。 郑雍回:“几次会谈还是老样子,现在耶律南仙卧床,李乾火和萧有见更是扣着原来的说法一步不让,见不到正主也不好谈。更为重要的是,他们整天拿诚意说事。” 吕大防问:“岁赐的事我们让一让呢?”大宋目前的政事堂想到的还是花钱买平安。 郑雍道:“范子奇的意见是现在更不好让,那就是直承自己理亏。” 吕大防问:“那你的意见呢?!” 郑雍不说话了,他一开始就打算钱的事让一点,只是范子奇的话并非没有道理,这时候退让得防着他们要更多。 吕大防看郑雍答不上话,怒了:“那就让张近赶紧查,有个结果把事情交代了先,再赶紧谈下去。秋收在即,要是前方发生冲突,我们谈什么都没用了。” 这是政事堂最为忧心的事,两国之间的关系非常脆弱,双方这短暂的平静极易被打破,一旦边境再起争端,作为朝堂,是没理由和谈下去的,那样陕西各路都会平生波澜,很难压住。再说,年轻士子群体也可能炸锅,大宋皇帝和士大夫共治天下,作为政事堂高官,他们的立身之基在于庞大的士子群体。 郑雍道:“张近那里我去压压他尽快。另外,我要范子奇去约下耶律南仙,她的伤势太医说不算重,没必要这么挂着大家,很多事情得直接和她谈。”作为宋廷,遣太医过去治疗是个基本礼节。 吕大防点头。 …… 安娘从太原下来非常快,还从杨家庄和北水帮凑了几个人来。张小娘的信发出去的时候,陈氏补了一句“我离开开封前想去云良阁住住。”陈氏很少会在她们的信中自己写字,那这事陈氏就应该动怒了。自从杨元奇几房夫人逐渐掌杨家事务,陈氏很少直接过问某件事。 潘金莲明白陈氏的意思,陈氏肯定会等到扈三娘到开封再离开,她怎么都得看看自己的孙女,那扈三娘到开封前事情应该有个解决,要不,她也住不进云良阁。 潘金莲这些年底气十足,脾气见涨,云良阁出事,她恼怒的紧,关键发生这种事,竟然是李师师和陈妙常在陈氏身边,她觉得该是她陪着陈氏才好啊。那两个小妮子不省心,她在开封不就好好的。安娘本来还想去定边,被潘金莲数落一番,赶紧拉了几个人就往下开封去了。 …… 孟励很恼火,他想着好歹他一个男人,这时候总要帮衬一下杨家,现在发现办不下去。 孟励跑去找范坦,范坦直承云良阁还得继续封着,现在大家压力都很大,不能再给西夏使节团借口。范坦更是让他张近那里都不用去了,他更麻烦,事情是落在他头上。 范坦说道:“云良阁最大的收支在于旗下艺人外出演出,短期也不会影响其开支,这事着急不得,你何必如此?” 范家有开封顔楼股份,和杨家更是交好,他都这么说,孟励知道这事不好办了。 孟励知道范坦说的道理虽如此,可他在陈氏面前是夸了海口的,在他认知里,他说了这事他去办那就是指办成。 孟励说:“我可是在杨家奶奶陈氏那里说了的,你得帮我想个办法啊。总不至于案子不结,那里就一直封着?!” 范坦清楚现在孟家和杨家关系极其紧密,以前还只说两家交好,现在孟皇后的女儿都在杨家,指不定就是姻亲。一个准皇后姻亲的家族店被封着,这的确没了脸面,时间久了孟杨两家都成了笑话。开封混的家族最在乎的不就是脸面?! 范坦思索良久,突然问道:“云良阁能不能是杨家别院?!” 孟励一愣神:“怎么个说法。” 范坦说:“在开封府中,云良阁的地皮属于杨家,现在陈留那里是张小娘的,杨家只是借助。开封府可以封云良阁,总不好封着一个官宦家族,杨家又没犯事。” 孟励一听是个说法,总不会这么点事御史谏台抓着不放。 范坦说:“你回去找陈夫人说,让她遣人来开封做个登记说明,云良阁原址建个杨府,解决杨家人住所的问题,先把查封的事解决再说。张近那里有这个说法也不会追究。” 孟励欣喜的点头,杨家为了帝姬跑去陈留住,现在开封建个府邸说得过去,那样更不会有人多嘴。至于建不建,云良阁牌子摘下来就是建了,事情过后在挂回去就是。 孟励谢过范坦,专业的事得找专业的人办啊。 范坦道:“说好来,云良阁的牌子不能挂啊,要不都不好交代。” 孟励点头应承,杨家人不住过来,那就还是云良阁,挂不挂牌子都是。 第70章 云良阁重开 云良阁重新开门迎客,准备的说,顔楼旁边那栋楼似乎又门庭若市。云良阁那天其实大门没开多久又关闭了,因为房间全订出去了。 曹家、高家和潘家(潘美)就各自在那里进行了小聚。曹家和高家有这个举动非常正常,大家利益纠葛,云良阁不过恰逢其会,于情于理都得大肆张扬下点定,好歹人家落难,刚好又不是大事,支持一下以后双方更好见面 潘家这次的举动就让人有些玩味,用潘家自己的话说,潘杨两家并无恩怨,只是当年战事,潘家老祖宗内心多少不安,这怎么都说是个了结。 云良阁这天没有女主人来,陈妙常躺着,李师师被关着,但杨家当天来了个极其重要的人物,张小娘和黄鹂抱着杨过在云良阁守了一天,这也印证杨家说那里是杨家在开封的府邸,没有哪一个人比杨过到来更具象征意义。 孟励、曹诗、高世明还有另外一名男子坐在楼上客厅,陪着的是黄鹂和徐婆惜,隔壁还有张小娘看护着的杨过。 孟家没有订房间,现在除了孟励,孟家直系都没在开封。其他房间大部分是各家女子,云良阁运营最初就是女子聚会多于男子,到后面更是如此。大部分房间装饰都适合女子,只留下少量房间给男子。这有个原因,男人去隔壁顔楼的更多,云良阁也竞争不过旁边这个庞然大物。 房间里多出的这人来自潘家,他名字叫潘登。这次潘登的到来陈述了一个事实,开封将门正在接受杨家这个家族。开封还有很多显赫的将门,只是总得有个由头双方才会接洽。潘家和杨家多少有点恩怨,特别是上次他们还和开封杨府有过接触,关于杨垣怡的婚事。 潘家其实有意和杨家再提婚事,关于杨垣怡潘家觉得非常可惜,当时他们认为杨家拒绝是他们给出的人份量不够,甚至潘家内里还颇有微词。 潘登这次过来,其实是这两年关于杨家的信息多了起来,潘家确信杨家当时拒绝的理由不是托辞,关于相互看上眼就是杨家对待婚事的态度,那这次来就有修复那场误会的意图。当然杨家现在家业蒸蒸日上,这也是另外一个原因。 潘登有点郁闷来的不是时候,显然嫁娶这种事不是隔壁杨过能谈的,更为重要的是,开封将门想结亲的更是太原杨家,而不是开国男的开封杨家。太原杨家?数来数去真正可以谈的就一个杨元幸。潘登想想这还真没得谈,大家也就能坐在一起饮茶喝酒聊点风月。 曹诗和这里的人最是熟悉,他长期驻留开封,顔楼更是他得意之作,抛开太原顔楼的来人,杨元奇的思路。真正让顔楼有今日的规模的还真是曹诗在地皮上的大手笔。 曹诗张口问徐婆惜:“徐大家,那天刺杀你也在场,场面真是如此火爆?” 徐婆惜捂了捂心口道:“我当时都愣住了,后来被人挡着也没看清楚,就是出去那会地上全是血。这些西夏蛮子也是,只会用蛮解决问题?!”这是杨家的共识,把事情往西夏人身上推。 曹诗说:“就是朝廷不知道会不会也认为这是西夏的内乱。你们新招来那个伙计是关键吧。” 徐婆惜没有答这话,明面里她在调查这事,内里杨家却已是让安娘偷偷南下,专管此事。 高世明说:“我说曹诗,叔父曹评也受斥责了吧。”曹评是开封四厢都指挥使之一,多少也会受点牵连,曹家脸面有些下不来的也是出事的是云良阁,抛开曹杨两家关系不说,这里就是顔楼隔壁。 曹诗道:“这一带治安以后有调整,还是我父亲去开封府求来的,龙神位禁军会在这里设点驻扎。”就像去年杨元奇任职陈留提督粮仓,杨元奇还真就徇私在吃空饷上配合过曹家。作为曹家,有这个能力时候这点动作还是得有。 曹诗问孟励:“那个杨元奇的如夫人,叫扈三娘的,提举祈福观,这事定了?” 事关赵灵儿,孟励应该最清楚。祈福观就是现在陈留那个道观,已是官办性质。提举道观在宋代是差事,品级不高非常随意。枢密院调扈三娘回来并未确定这个差事,她只是一个帝姬的护卫营将,高品低配而已。 提举寺庙道观名声听着一般,其实这个官职有点清贵,只要提举的地方在开封。很多被贬谪在外的高官如果提举到这些地方,基本上就是重新启用的前兆,你得先把人弄来开封不是。哪天官家就近召你过来聊聊,感觉合适资历够的,不就马上可以再入中枢。大宋的中心就是开封,没有其他。 这话问出来,别说已经式微的潘家潘登,高世明也是目光闪烁。 孟励点头:“嗯,朝廷应该拟诏了。” 提举祈福观对于一个武将还是女子,那和政治无关,但这表示恩宠,恰恰这事还是发生在云良阁事件后,这就是宫中有人在表明态度,不希望哪个人借机故意把杨家扯进去。 高世明知道这事不会是高太后,她病成那样不会管这种小事,孟婵虽是皇后,但这事没有决定权顶多说两句,那极大可能就是官家或者向太后,起码孟皇后说服他们中的一个。 高世明说:“还是杨过这小子好福气。” 黄鹂这时候嗔道:“高公子,我家老爷和少爷都在定边挣命呢。那总不至于让过儿也这样,那老杨家睡觉都不踏实。” 高世明哈哈笑道:“是这个理,好歹老杨家男人还在外出生入死呢。” 杨过的出生对于杨家最大的好处在于,哪怕定边遇大祸,两代家主都没了,总算有个人能承继主上的荣光,朝廷推恩都能找到个人来,要是杨元幸,那这事在官方看来怎么都别扭。起码就杨元奇来说,那是绝嗣。 杨过的出身让杨家一系家臣都会心安,这放在家族就是如此。放到皇宫都是这样,孟婵要是生的是男婴身体健康,赵煦的位置都会稳固无比。 云良阁现在不叫云良阁,云良阁却还是那个云良阁,或许这就是权势让人迷醉的原因所在。 第71章 如此查案 鸿胪寺。 耶律南仙不得不出来和范子奇碰面,范子奇带来了宋廷的问候,事情发生后,宋廷在礼数上还是尽其所能补偿的。 范子奇先是表达了让郡主受惊的歉意,也是明确宋廷会彻查此事,同时也希望双方不要误判,关于和谈宋廷并无敷衍之意。 耶律南仙说道:“听闻云良阁是杨家的产业,杨元奇在洛阳和我有些交情,后来却是双方反目,宋廷给我派出的护卫林冲似乎和他家很熟,也不知道有没有关系。”耶律南仙就差直指宋廷有人报复了。 范子奇心里都埋怨杨家,他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事,但把柄就这么给人抓住,确实让人不愉快。 范子奇把话题扯开:“事情究竟如何,朝廷已经责成大理寺彻查,各衙门鼎力配合。郡主,这事不管是谁操弄的,我们都不会姑息。事情有了眉目,我们也会及时通知夏国使臣团。” 耶律南仙知道这是官面话,却很得体。查?杨家都没人抓进去,云良阁都又重开了,这糊弄我的吧!她又不能说就是杨家干的,这得证据。范子奇不接她的话,她就不便继续追究。杨家?!还是小觑了。 耶律南仙恨恨的说道:“那看来我就只好坐等宋廷的彻查咯?” 她特意加重彻查这两字,心里就是难受。范子奇就当没听见,说道:“那关于和谈……夏国两位副使很多事都认为不好做主确认,耶律郡主前段日子还一直怪责宋廷拖延,这有些不妥当吧?” 耶律南仙说:“我这次受创,哪怕伤愈合,心理毕竟有些阴影,所以就多休息几天。我希望宋廷能早点有个交代也正是因为这个,要是这事没结束,刺杀再次发生呢?” 范子奇这些被呛了一口,这种事谁都无法保证,也许你们西夏内部纷争只能用这种方式解决呢?!大宋没必要去担责吧。 范子奇转念说道:“郡主,要不这样,我们加派人手在鸿胪寺,你这几个房间更是调派皇宫禁军过来,和谈房间也可以放在你客厅。如何?” 这下轮到耶律南仙郁闷了,这和监禁有什么区别。耶律南仙暗骂这货还真难缠。耶律南仙笑了笑:“还是算了,太多人了我更是心忧。范大人,我要的不过是贵国重视西夏使臣团的安全,这次事情我知道你们也是努力弥补。我再休息个一两天,养足精神,我们继续,可好?” 范子奇微笑谢过耶律南仙,她不再继续纠缠刺杀的事就好。 耶律南仙道:“那就不送范大人了,我还得好好休息呢。” 范子奇告辞而去。 …… 张近追溯那个刺客伙计的来历陷入停滞,他是主动到云良阁找到杨家这个执事的,最近云良阁招人杨家知道的人太多,他不可能全部拿来询问,这就等于把整个杨家扯上,他只能把这个线索又给到杨家,寄希望他们自己能问询手底下人出来。 张近说道:“伯奋,你把这个信息带给杨家,并告诉他们三天后我会对云良阁执事动刑。” 张伯奋有些奇怪,现在朝堂给到的压力很大,动刑说的过去,只是他认为杨家这个执事没有说谎,再怎么样也问不出更多。而且就算动刑,何必知会杨家,这是个正常查案程序,杨家也只能谅解。 张近看了下张伯奋,还是得提点他。说道:“你直接说就是,告诉他们,我需要尽快结案,杨家有今日的声势,他们会懂!这个执事的口供你认为没问题,你是从杨家提他过来的,杨家也一定知道这事就是这样,我还要三天后动刑并知会杨家,那他们就明白这个口供对于我来说没用,我需要更合适的!”怎么合适不是他张近要想的,这是杨家要去想的。 张伯奋恍然。 …… 李师师和张伯奋碰面后,没有怠慢。她赶紧召来徐婆惜和安娘。 李师师对徐婆惜道:“徐姐姐,你马上彻查杨家门人,特别是云良阁的人,最近有没有生人问起杨家的事,特别是关于云良阁的,刺客布局云良阁只会是最近几天,西夏使臣团进开封也不久。一定要大家详细想想。” 李师师又对安娘说:“安娘姐姐,要我们的线人查最后出刀那个侍卫,布局就在近日,他要是有问题,不可能和外面人没有接触,他们在鸿胪寺人生地不熟,一定会留下线索。另外,孟家曹家高家我都会打招呼,也查这个人,那人容貌特征如此明显,我就不信没一点蛛丝马迹。” 徐婆惜和安娘应承下来,徐婆惜问:“那个执事那里怎么办?张近张大人传这个话来,应该不是想扯上杨家。” 李师师道:“他需要有个结果,他是告诉我们那个执事的证言要能有个自圆其说的结果。现在这下线索没有任何结果,在他找不出其他线索前,他只能认为执事有问题,要不他回复不上去,执事有问题杨家就有问题了。” 安娘说:“朝堂最希望的结果就是西夏内斗,他们有个侍卫参与刺杀,这也说得过去。” 李师师点头道:“所以我们得找到点东西,让事情联系起来。安娘姐姐这里才是重点,因为只要我们能确认那个侍卫出来过,时间地点有了,哪怕没有线索了,我们也能编造一个出来,那天那个侍卫和杨家执事碰面了,他被西夏人买通了。” 李师师是打算牺牲这个执事了,在她眼中从来就是如此,没有什么个人比杨家更重要。至于哪些个人更重要,她不需现在排序,但事情发生,自然而然她内心就会排序,为了杨元奇她可以把自己搭进去。 这样做有个更大的好处,张近有了这个证词,时间地点对得上,他就能把那个侍卫从西夏使节团揪出来,那时候再来从那个侍卫嘴里把事情翘出来。张近是主办官员,他不能这么来,这个机会必须杨家给他。 李师师认真回忆那个房间发生的事,她相信鲁智深的判断,那个侍卫是在灭口。 第72章 查案有方法 杨家几乎动用了所有关系的力量,回馈的结果却非常不好,安娘和徐婆惜的调查都没有有效的线索。 李师师在陈妙常的房间里急得团团转,第一次感觉到情报体系的无力,她知道这怪不得人,时间太紧了。 陈妙常虽然躺着,对这件事一样非常关心,她突然说道:“师师妹妹,你忘记了相公跟你说得最多的话,以前我还不懂他为什么经常和你提这事,现在我明白了。” 李师师有点疑惑:“妙常姐姐,什么事?我可最听相公话了。” 陈妙常说:“相公根本还是基身军伍,他对情报体系极其重视,在很多决策下来前,会尽可能的收集更多的信息,但他的根基一定还是军伍。甚至他有意无意限制了情报机构在杨家军内部的权利,这也包括与其他武力相关的机构。他很多时候都告诉你呢,我听着耳朵都腻味,还以为是情话呢。现在想想,他是认为情话你才会好好听他的。” 李师师在想,相公和她说得情话太多,张嘴就来,那是哪句? 陈妙常笑了:“他让你把情报的事当玩具,你既然喜欢就好好玩,但它还是玩具。” 李师师愣神,这话杨元奇是说过几次,那不是他宠她么,这么重要的东西都让她当玩具。 李师师看向陈妙常,陈妙常说:“躺着久了,想的就多了。现在我算是明白了,他就是告诫你,情报固然重要,但它不过是一件器具,它能帮你很多东西,但它不是最终的决定作用。” 李师师认真想想,似乎真是如此。顔楼情报体系的建立有很多人的努力,但思路和原则却始终没多少改变。杨元奇始终控制它就是收集消息,所以他限制了情报体系的扩大化,也强力杜绝情报体系拥有武力和决策力量。 实际,情报体系有壮大迹象恰恰是她真正接手掌控以后。要不是杨元奇很多时候不允许她乱来,她认为自己能把这玩具弄得更好。 杨元奇作战尽最大可能“知己知彼”,但这只是给胜利增加砝码,赢下战役的还是靠奋不顾身的战士,后方勤勤恳恳的人。当然这里面也有情报相关的战士,比如哨骑,比如前期潜伏的探子。但对比参与这场战斗的人,情报的人不过是很小的一部分。 现在,李师师面对的情况是,她手里有很多信息,她还想要更多消息,消息固然重要,越多当然越好,但这一定不是最后的决定因素。她太重视这个,甚至决策都为消息服务了。 李师师是杨家的诰命夫人,她可以调动所有的资源,时间紧迫,她与其要求更多消息,不如想办法利用现有资源办事就是,她的决策和判断本来就会基于手里的消息。 李师师突然懂了,张近的确需要一个机会,这个机会的确也需要杨家给,但这个机会并不一定需要多合理,它只需要合乎朝堂的理就行。 李师师嘟嘴,相公旁敲侧击不让她情报上做太多,却也是告诉她做决策最重要的还是把手里所有的资源用到,狮子搏兔放在战场可以,其他地方一样可以。 李师师展颜笑了:“谢谢姐姐,还是你看得清呢。” 陈妙常微笑,这件事上她有点像旁观者,所以看得更清,师师是当局者迷。 …… 李师师把整个思路理了一遍,目标已经定了,就是得把那个西夏侍卫扯进来。 西夏侍卫有没有出过鸿胪寺不要紧,有一个时间点,耶律南仙是无法短时间确认的,那就是那天晚上耶律南仙几个人来顔楼,那时候鸿胪寺没有西夏高官,顔楼没有那个侍卫,那西夏侍卫那天就是出去了,还和云良阁执事见面了。那天他们商定完成布局,云良阁执事把刺客店员引进去,他们两个配合出杀着。 这是一个漏洞百出的说法,因为他们那时候根本不知道耶律南仙会去云良阁。李师师却清楚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有这个证词,张近就能办事,至于究竟怎么回事,这不把人拿出来查怎么知道呢?! 李师师明白这其实更是宋夏之争,宋廷查案的相关人员没有人会质疑云良阁执事这个说法,起码在拿下那个西夏侍卫前是如此,他们需要事情按这个方向发展。甚至杨家这么做了以后,只要那个执事咬死这么说,很大情况都能抽身。宋廷甚至都不用查下去,围绕这事,所有宋廷的资源都会想办法让事情往这个走向落定,最后结果也不过是大家各执一词,真相这个时候不重要。 李师师嘿嘿的喊人办事,她甚至能想象,耶律南仙就算明明知道这事不是这样,也得哑巴吃黄连,认不认没有意义,大家吵下去就是,她估计只会更气。 …… 孟励去了趟张家,也不知道他和张近有什么交情,反正他就这么去了,带着一些书画。张近最是喜欢这玩意,两个人详谈甚欢,能把风月从太原说到开封,从家门口的勾栏院说到云良阁。直到晚间张近才把他送走。 第二天,大理寺。 张近先是把林冲拎了出来,要他再详细说明那天房间发生的事情。嗯?对嘛,那会房间这么多人,刺客都要被大家拿下了,西夏有个侍卫竟然挥刀把刺客斩杀了。 张近再次提审杨家执事,随便找几个不清楚的地方,以此为理由把原来证词丢在地上,然后狠狠地打……几个时辰后,他拿到了另外一份证词。 张伯奋看着两份证词龇牙咧嘴,林冲的证词很多都是猜测,至于杨家执事的,后面证词好像比原来的那份疑点更多啊。 张近呵呵的说:“是疑点很多啊,所以要把那个西夏侍卫拿下来核实呀。走……我们带队去鸿胪寺。案子大家这么重视,宋廷因为林大人遣散了卫队都把他扣下了,西夏有人涉嫌灭口还能不交人。” 至于西夏交不交人不重要,他们可能更不愿深查,要真是弄出个西夏内斗,还是大宋查出来的,这才是天大的笑话呢。 第73章 这是真相 鸿胪寺。 耶律南仙差点把桌子砸了,宋廷大理寺少卿张近竟然来拿人,要带走她的西夏侍卫。 李乾火和萧有见还和张近吵了一场,鸿胪寺的官员这次没有出声,因为张近拿出了几个证词,有人指证这个侍卫勾连了几个人刺杀她。 萧有见指出了证词上很多疑点,认为这份证词根本不可信。张近寸步不让,坦承证词有疑点,但证词已是明确指出侍卫就是联系的人,同样存疑。必须拿回去详细审问,双方比对找出真相。 萧有见认为这样宋廷可能冤枉了人,张近保证了侍卫的人生安全,同时也同意审问侍卫的时候,西夏使臣可以派人参与,鸿胪寺也能来人监控。但是,张近扣住一点,人必须他马上带回去,他担忧刺客知道大理寺拿人,他会串供。 李乾火甚至嚷嚷要去宋朝朝廷、政事堂论这事,宋朝没有权利拿西夏使臣团的人。张近也很强硬,他只是侍卫,并不是使臣。而且,这次刺杀事件宋廷承诺会彻查,西夏也承诺会配合。现在拿人回去又不是杀他打他,只是先关着而已。 李乾火和萧有见是怎么都不愿意的,拿去关着,大理寺监狱里,谁知道宋廷的人会干什么。 张近最后没有拿走人,不是西夏使臣团有什么办法,而是人死了,侍卫自杀身亡。 张近走得时候还不忘挖了个坑,多半他是知道外面的情形,畏罪自杀吧。这句话李乾火和萧有见都不知道如何反驳,这的确太有嫌疑了。连鸿胪寺的官员眼光看着他们都不一样了。 …… 耶律南仙清楚,这个侍卫不可能布局这个杀局,哪天晚上都不可能,因为布局的人恰恰是耶律南仙她自己,软甲穿着身上很重的,谁爱天天穿着。再说,再好的软甲也护不住人,一刀下来不死也得重伤。 这个自杀的侍卫都不是西夏人,他是辽人,他是她们家族的人。至于刺客倒真是西夏人,耶律南仙不认为牺牲两个西夏人有什么,重要的是她需要和谈的先机。只要和谈对西夏有利,再死几个人,李乾火都不会皱一下眉头。这个杀局最后她选在云良阁,不过是想借这个机会恶心杨家一把。 这个衷心的侍卫懂,他不能去大宋大理寺,他做的就是灭口,大理寺的证词有没有纰漏没意义,他们既然这么怀疑,他人又过去了,这就太容易出事了。 耶律南仙牙齿都咬得咯咯响,这个侍卫在大辽都有官职,正儿八经他们家族培养的人,他父亲还是一个将领。 耶律南仙知道侍卫死了,宋廷完全可以把事情往他们身上推,这个逻辑线是能自圆其说的,她还不能过于追究,事情不能查证。她的时间也不多,不能从容再布置,和谈拖不了这么久。 耶律南仙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能气不能乱,她大意了,她得找出自己哪里出了纰漏。 耶律南仙一口一口的喝茶,她得复盘。也许她错了,不该把杨家扯进来,这事很明显宋廷也想保住杨家,所以这个漏洞百出的证词大理寺就不深究,他们都没有把云良阁的人全拿进大理寺查,云良阁重新开门更是一个佐证。 耶律南仙这次是真的后悔了,她深刻反省自己。这个杀局他们三个很早就商量好,必要时候动用,这是为了和谈,她却最后想着顺便出口气。她这有点公私不分了,难怪家主一直提醒她,要分得清主次,抓住重点。这次她不是失算,而是把公事带进了私人情感,她想顺便给杨家带点麻烦。那个李师师真的气到她了,不过一个章台人,她可是郡主啊! …… 夜里,耶律南仙、萧有见和李乾火坐在一起。 李乾火恨恨的说:“宋廷这么快就怀疑到我们了?”张近那会表现非常强硬,他就是认为这个侍卫有问题。 萧有见道:“这两天鸿胪寺周边宋人来得很多,他们是在查问我们人员的踪迹,应该这里出了纰漏。他们不知道是谁,只是觉得有问题。” 耶律南仙一叹:“不管如何,这事在和谈中都起不来作用了。这事是我大意了,云良阁杨家我看轻了,是一次一次的看轻他们。这事他们一定在里面有动作,要不应该不会这样。能看得出宋廷不想杨家涉入。这加大了他们查案的难度,他们得找到解套的出口。反正不管主谋是谁,只要和西夏有关,他们就好办了。” 萧有见点头:“是这个理,大理寺一定会把事情往这个方面引,宋廷政事堂也乐意接受这个说法,特别我们逼得紧他们更需要这样交差。” 耶律南仙心又是一揪,她是真的犯错了啊。对于她来说,这个错影响很大。这次和谈宋廷内部也有争议,有人强硬甚至不惜和谈破裂,他们现在用几条人命才拿到的一点优势,就这么没了! 耶律南仙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这事不管我们还是宋廷都不会再提起,大家都不会想再折腾。现在,我们得赶紧商量,和谈如何继续,得尽量按我们的方向来。”事情已经到这步,她不能一直纠结,后面的事得继续。 萧有见和李乾火一起点头,还是一起先讨论明天的事吧。 …… 政事堂对于张近的折子非常满意,案子还未理清,但前面的证词加上侍卫的自杀,那张近这个关于西夏内部纠纷的推理就非常合理。现在还要查,那西夏很多侍卫也得扯进来,有人死了,不代表其他人就没参与啊,那天不是还有另外一个侍卫在场没死么,也可以问询啊。张近折子最后不就是说,可以要鸿胪寺再和西夏使臣团沟通一下,要不要巡查侍卫,为了表大宋风范,他可以带人去鸿胪寺一个个询问,倒不必人都来大理寺,这可是面子给足啊! 郑雍最后一句就是:“张近能吏,这事了掉还是动一动。” 吕大防回答:“善!” 第74章 一些后续 开封林家。 林冲回来了,张贞娘提着的心总算放下,虽然之前鲁智深和李师师都告诉她不要紧,等等就好。但林冲人陷在大理寺,她如何能安心。最慌的时候她甚至想过去找端王爷。 鲁智深这时候提着一坛酒进来,哈哈的说:“林兄弟,今儿我是特意带来这坛酒。” 林冲让张贞娘张罗一下,道:“这次是我疏忽,谁会想到云良阁内出事。” 鲁智深说:“嗯,杨家陈夫人都发了大火,前几天我还忙着杨家护卫的事呢。我从武学还弄来了一两个西北人过去。” 鲁智深问:“你事情说清楚了。” 林冲回:“大理寺那边没问题,就是鸿胪寺还在追究我的责任,我把侍卫遣开这事在他们看来怎么都是失职,估计这次会有贬谪。”林冲叹了口气。 鲁智深道:“要不,借这个机会我荐你去定边?!” 林冲谢过鲁智深后说:“怕是不行,我未有子承。”这话不是推脱,林冲性子偏软,又想着林张两家有后,最好还是呆在开封。 张贞娘听着左右为难,她丧气自己肚子不争气。 鲁智深见这情形,把这话题绕开:“可惜杨头不在,他好歹在鸿胪寺混过几天,要是请他寻下人,这事就过去了。” 林冲说:“也不要紧,毕竟我当时还是在场,也救下了西夏使臣,就算有处罚也不会重。” 鲁智深点头。 …… 林冲的事悬而未决,主要是梁师成把事情拖下来了。 贾详找梁师成公道了,梁师成算是这次接待西夏使臣的牵头人,他有着打探消息的职责,同样也有护卫的责任。梁师成这次也是受到了斥责,贾详找他公道很轻松,重罚林冲就是,这样他责任也会小很多。 梁师成犹豫的是似乎也不能太重,林冲和杨家有旧,这次事涉及两家,他不清楚杨家会不会多问,也不知道林冲会不会找杨家。梁师成和杨元奇交道就那一次,杨元奇是卖好了给他。对比贾详,杨家显然是更庞大的存在,这点他看得最清楚。梁师成实在犯不着因为贾详影响自己和杨元奇的关系。梁师成想把事情再放一放,看看情形再说。他告诉贾详的也是让事情先冷一冷,这时候急急忙忙处罚林冲,不要刺杀案又起波折。 …… 李师师正缠着陈氏,想陈氏放她出去。 陈氏开始不搭理她,李师师撒娇打混、好说歹说才把范围给她扩了一点:“那就加上祈福观,这么大一块地,都够你跑马了。” 李师师说:“母亲,不会有事的咯。” 陈氏道:“说了禁足1个月,1天都不能少。都给你加上祈福观了,你要不满意我可收回了啊。” 陈氏不是担心她出事,就是压压她的性子。陈氏现在嘀咕,几房儿媳妇全被宠坏了,她是不是都得多管管了,连一向沉静的潘金莲就敢丢下太原跑去洛阳寻自己的相公。 李师师说:“好好!”祈福观可不仅仅有一个道观,这里还有偌大的一片田地,秋收过后这里会开始打造一个小园林,现在也有很多空地可以放马。 陈氏问:“案子全结了?” 李师师答:“没有,杨家没什么关系了就是。幕后主使大理寺要是查不到,我也不着急,云良阁已经开了,等一两个月后,再找人去趟开封府,把牌子挂回去。” 陈氏点头:“倒是不要再多费人手,不过要是查到谁,总要他给点东西杨家,我们不能让人当枪使。那个执事呢?” 李师师说:“还在大理寺关着,银子使到位了,人虽然被打得很惨,不会留下残疾,大理寺应该会发配他充军,再活动一下弄到定边去,让他去战场把自己犯的错弥补回来。定边其实也缺能写会算的人。” 陈氏一听这个处理已经很好,不由的又看了看李师师两眼,这事要是陈妙常来处理正常,李师师的性子还能去救下这个执事,人虽然被宠得越来越无法无天,性子却和善不少了。 李师师撒娇:“母亲,嘻嘻……过儿满月嘛,皇宫都把道观改祈福观,我可得多积福,我要孩子!”这个执事犯了小错,贵在忠诚。云良阁这个执事以为最大可能就是杨家会照顾他家人,没想到最后杨家打算救下他人,他虽然是开封人,却也听过定边,那是杨家老爷的地方。 陈氏说道:“知道就好,那个过儿和灵儿去祈福观,你跟着过去,那里多拜拜的。” 李师师应承下来。 …… 张小娘把自己在医官局的事做了一些交接,《防疫》她负责的篇章也已经完成,她想辞去太医的职位。不过医官局不想放走她,医官局不缺太医,但只有一个当得起太医的女医师,她有太医任职,医官局觉得皇宫很多事倒方便不少。 还是孟皇后的挽留起了作用,干脆安排她到祈福观呆着就是,可以呵护着帝姬赵灵儿。张小娘本意也是留在陈留行医,顺便照看着杨过和赵灵儿,张小娘对杨过感情有些特殊,这是她看着从娘胎出来的小家伙。当然她不愿承认因为他是杨元奇的孩子。 张小娘到过定边太原,见过太多杨家人,她希望这个杨家能百年传承。关于她和杨元奇,似乎他们之间多了很多秘密,这种东西其实很要命。 杨元奇来过一封信函给她,说起定边蛮多人想念她,她留下的方子让那里的村民现在都在受益。张小娘回了一封信,把开封他家人的近况详述了一遍。想到这个,张小娘突然有点脸红,她知道杨家信函几无断绝,这却是她和他第一次相互寄函件,最难为情的是她最后还写了点让杨元奇注意身体,她怎么想怎么觉得那不是医师对于别人的医嘱。还好,陈妙常看了这封信没有笑话她,要不得多难为情。 “张姐姐……”远处的呼声打断张小娘的思索,她循声望去,远处李师师陪着陈氏正在散步,张小娘微笑走了过去…… 第75章 水1章 定边。 杨元奇从扈三娘身上爬起来,这几天过得有点昏天黑地,扈三娘也是相思太久,想着不久还得去开封,就遂他的意。 扈三娘问:“开封说云良阁有事,我要不要先回去?” 杨元奇道:“师师在那里,你过去情况也是一样。还是定边军升帐后再走吧。女营带走什么人你认真斟酌一下。” 扈三娘说:“李瓶儿要是没有身孕这次就跟我去开封了,她也好久没见妹妹了,她们这十多年分别太久。” 杨元奇道:“到开封以后,你和师师商量一下就是,定边她从来没到过呢。” 扈三娘想想恰好李瓶儿孩子出生,要是可以,李师师是能过来探望。 扈三娘突然缠住杨元奇:“我就是有点慌哩。”她出过的远门不多,就是太原杨家,那个时候心里爱意充满,哪管这些。这次要去开封,大宋最繁华的地方,怎么都有点忐忑。 杨元奇笑着道:“让你独自在那里,是让人不放心。现在,母亲、陈妙常和李师师都在,你担心什么?张小娘不是和你也很熟悉么。” 扈三娘一想好像也是这样。她要告别自己最熟悉的清风寨,离开生活适应的军营,难免心里七上八下。 扈三娘说:“那你起来了吧,你不是要去找下晁盖和杨雄两位叔叔吗?”由于给定边禁军一个月的休养,杨元奇这段时间不是特别忙,作为杨家下一代掌门人,这些和杨家关系紧密的军头,辈分高的他得去拜访一下。这也是杨兴武最想看到的,自己的儿子敬重他的生死兄弟。 杨元奇指了指扈三娘缠着他的手,扈三娘脸红了一下,松开手拍了拍他“那你赶紧去吧,我一会找夏荷姨娘去。” …… 定边军司。 定边军司现在下辖两军禁军、六军厢军、另外还有一支番军。 其中禁军和番军不在复说,就是杨元奇统领的驻守清风寨的定边禁军。 厢军一个军编制两千余人,指挥使分别是晁盖、杨雄、武松、索超、扈成和朱应。另外军司还有几百直属厢军,由箫让这个监军参军统一调度。 整个定边军州禁军和厢军的总数超过两万人。另外还有一些乡军。 对于一个直面西夏战事频繁的前线州,这个兵力不算多,朝廷枢密院计算数字的时候也是40多个营。 兵势的强盛和数量多少有关,但这不是决定因素。定边军这一年足额拿到朝廷补给,杨家不做任何节流,全部用在这上面,一年多杨元奇在开封也是搞来不少,加上清风寨也会支撑一些。这支军队在装备上可以说达到步兵巅峰。 杨家军的成军思路遵循了千年后的大佬总结,其精气神更是达到敢战、能战、想战的程度,这点连不算精通兵势的通判余深也给出虎狼之师的评语。 这个评语杨元奇非常不喜欢,军队从来不该是虎狼之师,他都不喜欢叫杨家军,他更喜欢称呼为定边军,就是定边军!用杨元奇对箫让说的话,这才是军队的根,他们会懂,这是需要守护的地方。军队一旦明白他们要守护一些东西,能迸发的韧性不可想象。 关于守护,杨元奇想的更多,只是在现在的大宋,他能用上的只有定边。宋只是一个概念,现在的下层将士乡土的观念要远胜于国土,战事一起,经常会有主客军的说法也是来源于此。杨元奇不可能去灌输守护皇帝或者士大夫集团,他们最好理解的就是守护自己的乡土。 …… 杨元奇去拜访的军指挥使只有晁盖和杨雄,他们一起和杨兴武在边境作战十多年,又是平辈,他以持晚辈之礼去拜见,非常合适。箫让则反正常驻军司,经常见面。 其他将领杨元奇却不好没事专程只为拜访。要知道作为厢军的军级指挥使,他们大部分都已是八品武职,有几个还是从七品,这是正儿八经的朝廷武职。杨元奇不是杨兴武,他和这些人没有录属关系。你和他们关系紧密,朝堂清楚,不会说什么。他要天天走家串门,那就会引起一些人的反感,这个时候他这个杨家大少爷的身份倒不好,容易平生事端。 杨雄恰好有件事情去找晁盖,倒是省却杨元奇跑两头。杨雄的婆娘宋清现在就在定边,管着杨家的几件事。杨雄一般在军营,每个月会回几天定边城。晁盖还是老样子,周围几个老兄弟都劝过他找个婆娘,他却一直没那个心。其他人不管有没有说亲对象,好歹不再拒绝这个事情。 杨元奇过去也是如此,这不过是私人拜会,杨元奇和杨雄说家事,晁盖话却往军营里引。什么训练要改进,军营要更加简练适合拆建,有机会厢军和禁军进行合练。 杨雄苦笑着说:“我婆娘宋清说隔断时间太原顔楼会有一帮人上来,这事主要李老鸨在安排,你不打算找个婆娘?”定边打算举办足球赛事,这事连环庆路都有耳闻。 晁盖道:“他们想找去就是,怎么还非得拉上我来。”晁盖心中所想不为其他,一来他是的确不想被羁绊,二来他一直认为杨家作为将门,任何时候都需要有人守着军营,他就想做那个人。他和杨兴武是真的共命。 杨元奇道:“晁叔,反正你也打算观摩赛事,那开幕总得过去。” 晁盖这个倒不反对,自己出来以后就没再回过太原,想想顔楼的节目还是精彩。 晁盖问:“你这个足球赛事可比现在流行的蹴鞠方式有趣多了,以为是你一时兴起之作,不曾想这也关乎士兵士气。”足球在定边以非常迅捷方式流行,现在周边几个州府也是收到影响,已经有人按定边的方式蹴鞠。 杨雄说:“清风寨组了5个队伍过来,就这么看不起厢军?”厢军是一军一个队伍。 杨元奇道:“他们毕竟先折腾两年,这可不是短期说追回就可以的。” 晁盖哈哈道:“那倒是要认真看看。” 这是一场非常和谐的交流…… 第76章 再水1章 扈三娘终究没有等到禁军重新升帐才离开,她被任职提督祈福观的敕令到了,这是皇恩,不能再过于推脱,扈三娘踏上去开封的路,带着不大不小的百人队伍,抛去女营人员不说,这次跟着的是精锐。 杨元奇突然发现怎么他走到哪里,自己的女儿儿子就得去另外一个地方的。 扈三娘往凤翔府回开封,因为折家传来消息,杨垣紫顺产,是个儿子。不得不说杨家最真气的还是这个大娘子,想什么就来什么,现在折家都能把她捧上天。 扈三娘差点想找这个大姐定个娃娃亲,这在当时最是合适,杨元奇怎么都不让,说这个他老姐也和他一个想法,姑表亲结婚,小孩子不壮实。究竟有没有道理杨元奇是真的不懂,反正这事他和老姐想法一样了,哪怕父母亲也拿他们两个没办法。 …… 凤翔府,杨垣紫顺心顺意,折可适的夫人梁氏笑得都合不拢嘴,折彦质这门亲事回头来看,府州折家都觉得太是恰当。 杨家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展壮大,杨垣紫这个大娘子在杨家的地位却没有丝毫动荡,凤翔府中杨家的掌柜调过来都会过来先拜见杨垣紫,以示尊重,也是表明她的决定权。现在儿子的出生,这两家关系是紧密难分。 云艺菲过来贺喜,杨垣紫说道:“我和婆婆梁氏商议了一下,凤翔府折家的股权就挂在我儿子名下,这事府州也不会有异议。你地址选好没有?” 云艺菲答:“收购了两家青楼,隔得有点远,但有河流连接,我想再仿开封花船,弄条船在两个青楼之间来回。” 云艺菲这个想法是另辟蹊径,杨家的资金比较紧张,在杨元奇更属意杭州的情况下,潘金莲还是适当收缩了这边开支。她买的青楼都不算很大,更不打算动土建造园林,那样成本更多。 杨垣紫说道:“护院这些折家出就好,到时候我让柳翠带人给你。就是章台人你得多费费心。” 云艺菲点头:“官府那里可能要大娘子再去沟通下。” 杨垣紫应承下来:“隔几天折彦质会回来,他会去跑的。”折家在凤翔府有着一定的影响力,但有些该走的门路还是要过去。 …… 开封。 陈妙常起身比原本预计的要早很多,心情畅快又照顾得当,好的自然就快。不过身体还是虚,走路一会都气喘吁吁。 张小娘把了把脉,叹道:“虽然你好过预期,这养起来还是得蛮久。以后甜食和肉你不能多吃了,鸡汤可以多喝点。我要定边送一些奶羊来,那个适合你。扈三娘来了就好了。” 陈妙常还是欣喜,对于她来说,养真的不是多大的事,女贞庵她童年就是这么过来的,现在还有这么多人陪伴呢。 陈氏嘟囔:“她现在不利于行吧。”她想回太原时候带着她,这小妮子还是她来看着好。 张小娘知道陈氏的心思,说道:“路途劳累,还容易出事情。妙常还是留在这里好。” 陈氏无奈点头。 …… 当把赵灵儿和杨过放在一起,她身体娇弱就很明显,哭声都小了一个层级。在吃食上,赵灵儿更是折腾,为了能足量,她一天吃很多次,每次都是小点点,把杨府折腾得够呛。当然,起码赵灵儿身体没有变坏,张小娘觉得按这个情况发展下去,她应该可以长大。 皇宫,孟皇后这段时间遇到了麻烦,关于赵灵儿在外的事,终究还是有人嚼耳根,认为孟皇后这个做法有欠考虑,幸好这事通过了向太后和赵煦,大家只敢私底下传。 孟皇后担忧在于,她对于杨家的信任有点没来由,这和其他人不一样,这种话传多了,哪怕向太后和赵煦想法都会发生变化。她和赵煦本来沟通就少,自从她生下个女儿,赵煦更是很少来她这里。 孟皇后甚至有点想出去住一段日子,守着赵灵儿就好。以前想着有了孩子,皇宫她不会那么寂寞,哪知道赵灵儿是这个状况。还好,现在孟励有机会就会来皇宫,他比以前更像哥哥了,经常陈留和开封两头跑,只为多告诉她的赵灵儿的情况。 孟皇后想到了杨元奇,是他改变了很多人,不说他的那些娘子,孟励和她自己似乎也在变,她觉得很大原因就是因为这个人,孟励就一直嚷嚷刘氏要生个儿子,他去杨家挑一个媳妇来。他才不管什么彼此看对眼,要是杨元奇不肯,他就要她施压,哪来那么多自己挑的。他要想让孩子挑,那去多生几个,反正孟家要一个去。 …… 白巩楼的事,孟励终究敲定下来了。这事情拖得有点久,前段时间他又忙着云良阁的事,倒是让白老板慌了神。原来大家折腾得热火朝天,这突然没了动静,他担心这些官宦之家玩阴的。这让最后白巩楼的价格又优惠了不少。 孟励现在懂了为什么大佬们办事不慌不忙不骄不躁,你不着急,别人才着急。 …… 李师师买下白巩楼,却发现自己压根没空打理,不过她的初心在于顶楼,她只打算把那里先改造一下,那是很多人的记忆。以前她不觉得,当发现身边的人或多或少都在转变,她就特别像留住过去。 她其实清楚杨元奇和孟励就非常喜欢去白巩楼那里,她隐约也知道杨元奇其实后悔,他认为他是个哥哥,如果当时他在乎这事,或许有可能留下孟婵不去做劳么子宫女,那后面很多事就不会发生。这是孟励和杨元奇共同的遗憾,所以他们在那里有时候会醉倒。 李师师知道很多事已不可为,那就把那里弄得像样点,别跑上面吹着凉风喝着烈酒,几下就把人搞趴下。起码能多吃点菜少吹点风不是。 …… 元佑八年,很多事情都在变化。身处其中的人不清楚,他们马上要经历又一个大时代,这短短的一年,变化会如此大,会牵扯太多人,发生太多事。 第77章 终究有进展 和谈终究取得了一定的进展,在刺杀案发生以后,宋廷和西夏使节团似乎有一定的默契,这事不能再拖下去。和谈从来如此,一个意外可能就会打破彼此脆弱的像张纸的信任。 宋廷做出一个最大的让步,岁赐可以恢复,按年支付。西夏的一个让步是,和谈一旦达成,今年他们会要求西夏前沿实现退兵。 这个让步让郑雍和范子奇会后发生了争执,这一年的岁赐不算少,哪怕最后应承这也得是最后,这不该这么着急成为原则。 整个朝堂气氛要轻松不少,作为旧党当政的国策,安境保民休生养息始终是大部分旧党人的理念。哪怕对西夏持强硬态度的,现在也不觉得能灭掉西夏,而是实现一种积极的防御态势。如果和谈双方能遵守,那就能在大西北息兵,这对于一直在节流的财政有所喘息。至于岁赐,总比往那里丢钱打造重兵集团要省。 耶律南仙其实岁赐都打算少要,和谈对于她来说不过是第一步,她还有很多事要办,她得用这个让大辽的皇帝有所顾忌,支持她成为西夏的皇后。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那时候和李乾顺一起,削弱西夏梁氏集团,他得成为真正的皇帝。 耶律南仙提请见大宋的太皇太后或者官家,既然走到这一步那就得快刀斩乱麻,把事情定下来。至于那些和谈中还在扯皮的小事,她得先落实最大两件事,后面才好慢慢实现。 …… 政事堂。 宋廷和谈最重要的两个人郑雍和范子奇争吵有点激烈,范子奇知庆州半年多,前面又是户部侍郎,他的观点非常明确,户部费用紧张,不管给不给岁赐,大西北前沿的防御体系一样得投入,省下的不过是为了前推花费的费用,这些费用本就不多,政事堂和枢密院都不主张外出,那这笔钱本来就省得很。 郑雍的说法是岁赐可以放在年末给,只要西夏和宋不发生战事,那今年因为战事产生的费用就能省下来,岁赐是能承担得起的。长远来说对双方都有利,慢慢建立互信,实现澶渊之盟的宋辽那样的状态。 说到长远,范子奇引用了章楶的观点,在庆州他们沟通甚多。宋夏息兵休战不在于合约,西夏和辽有个最大的不同,西夏全民皆兵,生产主要依靠游牧,不发展农耕,他们需要养活自己,发展农耕他们需要漠南的地,长远来说战事很难停下来,双方的确在休生养息,大宋却还要给钱他们,这钱在他看来不如打造大西北的防御,借着和谈恰好能花点时间把防御体系重整好。 关于战争一定会发生,这不过是一种推测。范子奇这个理由在政事堂很难成立,那大家还和谈干嘛?! 这让范子奇在政事堂这场争论处于非常不利的位置。 官家赵煦听着下面的争论,他内心一直对和谈不以为然,只是话题这么下去政事堂估计偏向于确定这份协议,哪怕它再漏洞百出很多东西未能落实,这怎么来说都是一个好的开始。 吕大防作为首相就说,大宋还有一笔岁赐,不管够不够活,作为西夏也要考虑战争就能拿到更多东西?! 范纯仁在这事上现在极其犹豫,当年弃掉四个寨子他是持赞同意见的,这六七年西夏并未因此消停,旧党里面现在很多人一样认为和谈也需要占据一些重要的点,这样才能确保西北防御体系完整,有个后手。 苏辙则倾向于达成协议,原因在于这事既然已经谈了,也发展到现在,作为大宋,没理由事到临头就把脚步往后收,这影响的不仅是西夏和宋的关系,辽朝对此也会有疑虑,这事关一个国家的信誉。 赵煦想了想问韩忠彦:“韩相,如果战事再次发生,枢密院有什么策略阻住西夏吗?” 这是一个令韩忠彦非常难答的问题,这压根不是问策略,策略现在不就是和以前一样,以寨子堡垒形成一线防御,后方辅以机动兵力。这几乎是在问他有没有把握,一旦如果成立,战争没有所谓把握的说法,只能是全力以赴,争取胜利。要实现全力以赴,和谈其实就没有意义,不过一纸空文,除了还给一笔钱出去,该花的钱大宋也省不下来。 韩忠彦实在不敢打这个包票,倒是范纯仁这时候说了句公道话解围,范纯仁说道:“战事一起,变化莫测,没有谁能保证将西夏御敌于外。” 赵煦问了下一句:“那合约达成,西夏一定会遵守?”这话带节奏就有些明显,这本来就是双方在尝试建立互信,甚至西夏涉及皇族和太后梁氏一族,也许最后就成了废纸。他这一问,更让人不好作答,这时候的保证将来是要承担政治责任的。 政事堂群相这时候明白过来,也许官家就不想和谈,当年澶渊之盟签下来,双方还是有战事,只是规模越来越小,到最后边境大的冲突基本停歇,但双方还是会有很多龌龊发生。 吕大防知道他这个左相得出来说话了,吕大防说:“官家,战和本就因时而异,因势而异。作为朝堂只能应势导利,只要和谈现在对我们有利,就应该把事情往这个方向推。至于一劳永逸实现和西夏的纷争,这只能是以后持续努力而已。” 赵煦明白他不能再多说什么,这不是他的政事堂,和谈事实上堂下群相的目标,这个基本方向他改变不了。 赵煦只得道:“那就有劳政事堂各卿努力,尽量为大宋在和谈上多争取一些利益,也为后续发展打下根基。” 赵煦这话冠冕堂皇,大家说不上理,但政事堂还是明白赵煦是有疑虑的。他话里的意义隐藏着现在和议,谈判达成对于大宋得利是不够的。 郑雍作为政事堂主持和谈的人,只得应声下来:“官家所言,谨慎为国,臣下来以后和范大人也再协商一下,看还有什么合适的要求能和西夏说起。” 吕大防最后道:“官家,也要虑及时间。” 赵煦点头。 第78章 高太后的安排 高太后宣吕大防和范纯仁觐见。 这个时候的高太后心中很惶然,赵煦对于和谈的理解她不在意,他还是个年轻人,一定会更有胆气。 高太后忧心的是赵煦的举动,不仅是和谈,她联想到的是前几天关于这个政事堂尚书左丞副相的人选,她虽然病再重,政事堂还是以她为尊,这时候赵煦直言李清臣,这个指向非常明显。 高太后见着自己的左右二相,语气潸然:“这次我怕是躲不过了,终究撑不下去啊。” 吕大防和范纯仁跪地,吕大防道:“太后安心静养,无需过多忧虑,这样病情才会好转。” 高太后呵呵摇头道:“我已六十多岁,这些年要只是做个太后,或许还能多活几年,现在怕是不行了,殚精竭虑已近油尽灯枯。” 吕大防和范纯仁泣声。 高太后道:“官家年轻,火气就胜,又是性情中人,老身就求两位卿家能携手劝诫官家,凡事先放一放,多想一想,让事情多往前发展一会。不要着急着下决策。”这话发自高太后肺腑,这也是高太后为政最大的得失之处,她其实就是一个心急火燎的人,很多决定过于匆忙。 吕大防答:“官家是个聪慧之人,也愿意多听他人意见,现在太后身体不好不便理政,官家却也会过来探视,太后亦然能看顾一些官家的决策。政事堂群相亦会鞠躬尽瘁,还请太后宽心。” 高太后苦笑摇头,政事堂一个副相梁焘已然抽身而走,何来鞠躬尽瘁?! 高太后对范纯仁道:“卿家道德传家,当年范公仲淹在世,是为忠臣,力谏仁宗和太后母慈子孝,相互体恤,留给后世一段佳话。望卿家也能如此,老身为政九年,无愧祖宗,不负神宗所托。” 范纯仁泣声应诺。 高太后这话已是求肯,当年仁宗登基也不过十三岁,刘太后垂帘听政十一年,涉及权利,母子之间一样有不少龌龊。士大夫集团当政的人并没有利用这种不和,而是努力弥合母子关系,终是给大宋留下一段平稳发展期。 高太后内心的惶然是她这九年的矛盾。高太后所谓不负神宗,很大程度是她认为自己坚守了承诺,让皇位传承没有波折,她相信赵煦能成为大宋真正的官家。 高太后和当年刘太后最后都舍不得放手权利,在官家成人时候拖延还政于官家,权利这种东西,本来就是极其蛊惑人心。 高太后和刘太后最大的不同在于,刘太后并未变更真宗的国策和治政方向,她更像一个看守太后,查漏补缺,死后留下一个平和的朝堂给仁宗。高太后却是以母亲的身份彻底将儿子神宗的理政方向转了个向,当她的孙子赵煦认同其父亲思路,那她这个太后处境就非常微妙。 母慈子孝,这两者本就无法分开。高太后把神宗留下来的政事堂一扫而空,所有新政全部废除,怎么说都谈不上母慈。以后孙子赵煦呢?孝?!何谓孝?孝顺奶奶还是孝顺父亲? 高太后问吕大防:“尚书左丞人选政事堂可有意见?” 吕大防回:“尚未确定,朝堂已有人上章举荐,政事堂还没论此事。” 高太后继续问:“都提过哪些官员?” 吕大防答:“有苏颂和范祖禹等人。” 范纯仁这时候补了一句:“还有李清臣等外出的官员。” 高太后慨然,终究有中下层官员开始押注了,要是她春秋鼎盛,李清臣这个人选就不会出现。 高太后召吕大防和范纯仁,最担心的就是她人走政熄,她已没有精力理政,但她希望政事堂群相都持同一理念,这样或许赵煦会收着点。 高太后道:“不如调回苏颂老大人任左丞,范祖禹为翰林学士。” 这个安排在于范祖禹是旧党干将,性子激烈,他做翰林学士有点像苏轼,反正大嘴巴什么都敢说,而他说的往往就是旧党方略。但这样的人就不宜为副相,政事堂总得相对温和一点,捅刀子都要暗暗的来,要是整天在政事堂吵架,那大家也不用干活了。高太后是不愿李清臣回来的,那副相人选最好就回到苏颂这里来。 这两个人吕大防和范纯仁均不会反对,都是齐声表达了赞同。 高太后的这个意愿最终并未完全兑现,范祖禹成为了翰林学士,苏颂却是因为刚刚告老离开,并未接这个任职,这已关乎士子脸面,他是告老,也是真的老了,人都启程离开了。 外臣需要政事堂,内事高太后又召来向太后和朱太妃,朱太妃才是赵煦的亲生母亲。 高太后不担心向太后,在后宫处理上,她稳固了向太后的太后位置,却也给予了朱太妃极多的礼遇,也护住了朱太妃,应该说向太后和朱太妃都承她的情。 高太后忧心的是皇后孟婵,赵煦更喜欢的似乎是刘婕妤,她不得不拜托这两个赵煦的长辈能对赵煦有所约束。 孟婵这个皇后是高太后钦点的,更为重要的是,孟皇后的大婚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规格,政事堂当时的群相都作为宾使参与。这是一种政治表态,这是将官家赵煦和政事堂群相连接起来,即官家、皇后和政事堂是一体的,亲密无间。孟皇后某种意义上就是这个符号。 赵煦对孟婵若即若离恰恰也是如此,他被压抑了这么多年,他不想一个代表高太后的皇后还在身边劝诫自己。 高太后说得最多的是家和,皇家也是家,只有家和才会万事兴,要是家里纷争不断,作为皇家影响的都不仅仅是这个家,还是整个宋朝的政局。 向太后和朱太妃都应声,大家会多加商量,让后宫平静。 孟皇后在宫中给人最大的感觉就是不争,这好又不好,宽容温婉固然重要,但手段一样要有。 高太后知道性子这种东西一时半会是改变不来,也只有向太后和朱太妃能帮上忙,特别在后宫事务上,她们是有能力影响赵煦的。 高太后不知道她这些安排最终是否有用,但到了这一步,她也只能如此。 第79章 太原的人 太原。 潘金莲被潘易岭斥责了一番,她前段时间心急火燎跑去洛阳,杨家没多说什么,潘易岭这个父亲觉得女儿现在胆大包天胡作非为,拉到潘金莲数落她一天。杨家是好人家,杨元奇在他眼中更是半个儿子,不能让自己女儿这么来。她没有了母亲,秦可儿不好多说,只能他自己亲自上阵。 潘金莲对秦可儿说:“秦姐,那会子你也不来帮帮我,我是脸面都没了。” 秦可儿晕了,潘易岭那会找个由头把她打发开了。说道:“你父亲不就是怕你没个度,太原是杨家的根,今儿你就为见情郎不管不顾,天知道下次你会干啥。你也别怪你父亲责骂你。” 秦可儿、潘近柊夫人何氏和潘金梅正在接手潘家产业,春梅顾着家里的事。潘易岭还是要潘近柊脱出身来,有他在家里坐镇,也不虚会出乱子。杨家都能把杨元幸和陈桷丢过来,那他不差多个潘近柊,更是希望他在科举上能最后试试。用他的经历,他中进士都马上40岁了。 潘易岭正在写一个奏折,关于西夏和谈这事还是传了开来,在大西北太多人关注这事。潘易岭对于和谈不会多言,他仅是从他秦州茶马司的事说起,侧面提供一些信息给政事堂。 潘易岭在茶马司的时候改革的更是茶司,马司他基本没动,但宋夏两国交兵,商贸断绝,哪怕这种时候,马司亦然能从黑市拿到很多的马,其中就有西夏的,他认为这是因为西夏国内经济极其紧张,长期战事导致西夏需要通过茶马交易补充国库,茶在西夏是极好的消费品,有着昂贵的价格。那现在西夏和宋和谈,他觉得西夏可能更需要平静一段时间。至于究竟如何和谈,他不多嘴,但他认为他这个结论对判读西夏动静有作用。 潘易岭关于西夏很矛盾,这和杨元奇有关,宋夏开战,他认为杨家在定边能获得军功,家族更为发展,他又担心杨元奇出事,兵凶战危,他觉得西夏始终有一定的优势。既担心他出事又希望他建功立业,人从来就是很难取舍。 想到这里,潘易岭又觉得没必要怪责自己的女儿,她太想要个儿子了,他们真的聚少离多。 …… 潘金莲嘟囔着正在准备礼物送凤翔,杨垣紫生了个儿子,关于夫君说的姑表不宜嫁娶,她嗤之以鼻,要不是杨垣紫也这个尿性,她才不管其他人,忆苦才是良配,三娘那个思甜按顺序排后面。 潘金莲是这些夫人中和杨垣紫交流最多的,那时候她都还是姑娘家呢。她知道杨垣紫内心极有主见,她说服不了这队姐弟。不过东西多送点先,这事没完,不是还有折家杨家的老一辈么!这种事他们两个说了不算。再说,哪天让他老爹去压压杨元奇也行。 秦可儿想入股凤翔府顔楼股份,潘金莲拒绝了,倒是杭州那里可以给出些股份,但和顔楼无关,而是海运相关,秦可儿却又犹豫不决,海运是个无底洞,短期又没有收益,潘金莲对杨元奇是没有道理的信任,秦可儿得考虑潘家其他人反应。一旦这一步踏进去,她觉得会把整个潘家都拖过去,这个时候的潘家刚刚分家,更需要一些稳定的投资,见效要快,不一定利润高。 秦可儿觉得这事得老爷和潘近柊一起来下决心,最好家族几个人都商量一下。这事也不着急,八字还没一撇。 …… 潘金莲现在很想找合作家族,张顺在杭州传来的消息,一艘大海船就能掏光杨家,要是出事了足以让杨家破产。这是潘金莲最初不清楚的,她觉得她这个相公是什么事大来什么,她把事情想简单了,内河船队不大不小杨家都能折腾起来,没想到涉及海运,这个成本会如此大。 潘金莲打定主意找不到足够的家族,这事就不玩。南方士族的确有人通过海运成为巨富,但死在这条路上的更多。张顺也明言,杨家要涉入最好和南方已有家族接洽上,这不是招几个人就能成事的。张顺隐隐说出,如果涉入海运,那预计杨家很多精力都得转移过来,事实上,杨家做不到,因为定边,那里才是杨家现在的最基本盘,那里缺人缺钱啥都缺。 潘金莲知道张顺把信函先发给她,就是已经有点担心,潘金莲一声叹息,怎么麻烦事都到她这里来,这事得找个机会和杨元奇好好聊聊。 …… 潘金莲打算陈桷回来以后,把杨元幸送开封了,现在陈氏刚好在那里,还是想办法把他弄去国子监混个诰身。潘易岭认为杨元幸在科举上前景太小,杨家就不是读书的料,趁着现在有机会,不如送去国子监。 潘金莲这事已经和谢姨娘商议,她当然同意,这要是放在几年前,杨元幸都很难入国子监,现在杨家活动一下问题不大,杨元幸从小就挂在陈氏名下,官府的记录就是如此,推恩一下这事行得通。谢姨娘已经去信给定边杨老爷,这事得他来点头。 潘金莲觉得到了这一代,杨家总算混出点名堂。要知道,她这个大妇没什么,扈三娘有官职在身也不是事,陈妙常和李师师都能混个诰命夫人,这真是朝廷莫大的推恩。以后杨元奇的孩子一大半都不用愁,起码保底一个散阶能拿到。家族到了现在才真正在有了立身之阶,现在关键她们得多生孩子。 实际,这几个诰命一下来,别说太原议论纷纷,开封将门也是那个时候彻底对杨家打开大门,这个家族不能小觑。几个如夫人的孩子都不能算庶出,在官府中就是如此,他们的继承权是受保护的,只要娘家有点能力,那这个就稳如泰山。 潘金莲撇了撇嘴,一群小妮子,这是要爬她头上的节奏啊。不行,海运的事不能我一个人愁,这事得先去信给开封,让那几个小妮子也好好思虑一下。她不想和自己相公独自对上,这又不是房事。 潘金莲开始写信…… 第80章 耶律南仙赚了 关于和谈,耶律南仙对于现有条款其实非常满意,这不仅仅是她计划得以实施,在耶律南仙看来,一旦前面原则定下来,在边境线宋廷更不会平生波折,基本就是按现有的边境线来。 元佑年间,双方军事上交锋,西夏是吃了亏的,但放到地利,不过是环庆路环州推出来多建了个虾蛤寨,其他重要的几个寨子元佑初年宋廷就已经放弃,在军事并不占据任何优势时候,西夏等于取得了几个重要的军事点。 西夏使臣团在等着宋廷最后的回复,郑雍和范子奇却因为政事堂最后并没有做最后的结论,又得折腾。他们需要找到一个恰当的理由,让官家关于“合适的要求”的说法有个答复,起码得说得上过去的道理。 郑雍和范子奇同时想到了马,原秦州茶马司潘易岭最近有个折子提到可以买到马,这是一个能让西夏做出一定让步的交易。既然他们原本就在卖,这次岁赐换一点西夏的马,这是一个能说服官家的理由,也能让协议看得更公平。他们并不需要等价交换,他们要的是存在一定交易,那样就能堵住悠悠众口。 郑雍再次去找耶律南仙,这次他连范子奇都没带上,他担心双方差距太大,和谈是他这个政事堂尚书右丞牵头,他的职位和地位能定下这事来。 郑雍也略过了萧有见和李乾火,他和耶律南仙直接会谈。 郑雍直言:“关于和议,政事堂有过争议。考虑到原来宋廷就有岁赐,后来还是发生了战事,西夏需要做更多的一个让步,岁赐要换取西夏的一些回馈,我能想到的是一定数量的马。” 耶律南仙心里有些恼怒,这事已然到这一步,怎么宋廷又多加条件,虽然她能听出郑雍可能要得不会多,但这怎么都有点多余,早干嘛去了。 郑雍这时候说道:“我直接找耶律郡主相商,也是不想再这个问题双方又是拉扯,不管如何,我是希望我们双方能达成谅解。马是战略军需品,我要求不会过多,这却是最好的对外示意两国关系的方式。” 耶律南仙闭目沉思,宋夏之盟和宋辽之盟不同,宋辽那是兄弟盟约,辽是大哥,宋朝有一点进项给到辽没有问题,宋夏却是夏是侄儿国,岁赐不过是大宋文臣碍于脸面的一个说法,但夏回馈一些战马,那意味就不一样,这是实质利益,哪怕不多,也具有很大的象征意义。 耶律南仙问:“多少?” 郑雍想了想,还是没有狮子大开口,不过是大几百匹。双方又扯了一会,最后定位两百匹,这实在是一个小数字。如果西夏在交接中动点手脚,比如弄一些快要老到不能再骑几年的马,那更是等于没有。 耶律南仙的讨价还价不是为了这个数字,她是通过这个确定,郑雍需要一个说法,这也就是一个说法而已。 耶律南仙说道:“郑大人,我希望我们之间不要再有麻烦,西夏拿出了诚意,宋廷亦然该如此。” 郑雍回答:“我会回去说服政事堂。”郑雍的打算很简单,这事政事堂要还有折腾,他就甩锅了,这实在不是一个好差事。郑雍不得不考虑官家的心态,高太后能不能撑过去,他不敢轻言,但现在看,官家肯定比高太后命长,这他怎么都有所顾忌。 …… 官家赵煦今天有个觐见,他打算宣来看看。右武大夫昭武校尉(正六品)扈三娘提督祈福观,今日到开封请见。他找来了孟皇后,孟皇后是赵灵儿的母亲,又和杨家关系很近,刚好一起来看看这个女将军。 扈三娘原本以为这不过是个例行公事的折子,她现在要做的是赶紧带着人去陈留,接手祈福观的事宜。那里更有杨家的婆婆,她的姐妹,杨元奇的儿子。 一身戎装的扈三娘让赵煦有些发愣,孟皇后听闻过这女子生的高大,也没想到这么高,面容棱角较为硬朗,除了那双有点墨绿的眼睛有点勾魂夺魄,她和现在的审美有出入,孟皇后觉得杨元奇应该是看文弱女子腻味了的吧。 赵煦叹了一声:“今日一见,想来你这个女将军也做得。看来传言你在木波镇一战率队冲阵是实咯。” 孟皇后反应过来,扈三娘真的是个女将,正儿八经在战场厮杀过,听闻还把杨元奇打落过马下,这要没这个身架子,她都难以相信。 扈三娘回禀:“全赖将士用命,战场个人勇武重要,却也没那么重要,关键在于将胆,这会让麾下士兵用命。当时,我想的却不是如何给将士做表率,只是想救身陷镇中的夫君,人就不管不顾了。” 赵煦哈哈笑道:“带领将士驰援沙场去救夫君,这可是佳话。现在民间就有传言杨家女将为夫出征的传言,倒是你这里落在实处。”杨家忠烈,当时宋太宗为了掩饰自己的失败,又是大肆宣扬,现在已有民间传言杨家女将的脚本。 孟皇后微笑:“杨元奇得你这个夫人是他运气咯。”听得扈三娘这话,孟皇后对扈三娘非常有好感,也难怪她那几个姐妹会认同扈三娘。一个女子为了杨元奇面对西夏大军毫无畏惧,没有比这个更有说服力的情感。 扈三娘赶紧回答:“小女子山野之人,这是小女子的运气。” 赵煦哈哈的说:“你这个提督祈福观,皇后应该满意了。” 孟皇后道:“有她在,一众宵小应该是不敢靠近祈福观了。”这还真是应景,扈三娘说山野之人,赵灵儿放在外面本就有贴近自然之意,加上她又有沙场血勇之气,实在没有比她合适的人惊退那些阎王座下小鬼了。 赵煦也道:“喊了你这么多声女将军,今儿我大方一会,着吏部和枢密院提你个游击将军,不用整天校尉的喊了,名正言顺就是女将军。”游击将军在宋朝是从五品的武散阶,考虑到祈福,这事没人会杯葛。。 扈三娘谢过官家。 …… 第81章 扈三娘开封的家 开封陈留。 杨家收到扈三娘到了开封,没成想她先去了皇宫。杨思甜先送了过来,陈氏开心的抱着亲个不停,这孙女出身这么久就在清风寨呆着,陈氏嘴里不说,心里想念得紧。李师师是真的看着艳羡。 陈氏说道:“仔细你养好身体,你就去定边寻你相公,反正你姐姐在那边也要生了。” 李师师嗯嗯的点头,这事陈氏开了口,她老老实实在开封把陈氏交代的事落实完赶紧跑。别是以后白鹭都占了先,她可是诰命夫人呢。 扈三娘回来已是晚上,陈妙常牵着她的手进来,亦如当年在太原府。 扈三娘拜在陈氏面前:“母亲,三娘回来了。” 陈氏呵呵的笑:“就你陪着我时间最少,都生份了,过来,我抱抱。” 扈三娘站起身来,这架子的确非常有型,李师师旁边看着发愣,相公估计会喜欢这款,这也太高了,都差不多和杨元奇一样高了。 李师师和扈三娘见礼,扈三娘就比潘金莲小一些,不过李师师嘟着嘴:“我想叫你姐姐,不过还是三娘称呼着感觉像家人,她们都这么叫你呢。” 扈三娘笑道:“嗯!师师妹妹好,我和你瓶儿姐姐熟悉着呢。”扈三娘看着眼前的女子,这是个绝代佳人,看着秀美听得说却是异常火热。 张小娘看着一屋子的美女内心吐槽,杨元奇还真是“淫贼”,潘金莲外表端庄,内里却是珠圆丰润;陈妙常看似柔弱,却是身段风流;李师师秀美异常,内里又妩媚妖娆;扈三娘高挑美丽,却也是勾魂夺魄。那货从哪里找回来这么多美人的。 陈氏问:“怎么缴令还跑去皇宫了?” 扈三娘这才说起面圣的事,陈氏哎哟的说:“你这个都从五品散阶,赶上我这个母亲了呀。下次见你夫君看他怎么给脸你。”陈氏是从五品诰命夫人,扈三娘这个官职可算杨家很高了。 扈三娘道:“那还不是因为我是杨家媳妇。” 陈妙常笑了:“三娘好久不见,嘴巴利索了呢。”没看到陈氏已经乐呵了。 扈三娘嗔道:“你也取笑我了的?!过儿呢。” 黄鹂把杨过和赵灵儿都推了过来,扈三娘道:“还是妙常妹妹能耐呢,这么算这个游击将军也就这样了。”男子在这个年代代表的东西真的很多。 李师师听着这个才最是难受,她什么都没有。 扈三娘看着李师师一脸的羡慕,道:“师师妹妹得空去定边就是,没个人在那边还不放心呢。” 陈氏道:“呵呵,你去洗漱先吧,我们等你一起吃饭。” 扈三娘谢过陈氏。 …… 第二天。 扈三娘的到来让陈氏安了心,陈氏在云良阁事情后,总是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现在扈三娘带来了半都定边禁军还有女营,加上鲁智深这段时间调来的几个人,陈氏总算觉得这下办事有人了。 扈三娘把定边禁军直接调给鲁智深,由鲁智深统一整合祈福观的防务。至于女营,倒是好办,就直接调拨为几个女子的贴身护卫。云良阁现在倒不用她来安排,曹家已经调一都开封禁军在旁边,防区就是顔楼和云良阁那块街道。 鲁智深道:“这一带的保甲和巡查我和孟公子去找过范坦大人,有几个是西北子弟,他们从开封武学出来,刚好安排过来。隔几天你空闲了,我让他们都来拜见将军。” 扈三娘点头,这里必须重视,从官府角度来说,这里有赵灵儿这个帝姬,从杨家角度来说,这里有杨过。说道:“我在凤翔府的时候,写了封信给金莲姐姐,要她从太原抽调点人来,到时候放在朱仙镇,你和他们把这一带水情确定一下,这里修个小码头,准备几艘快船吧。” 鲁智深答应下来:“那我沿途看看能不能再安置几个巡检之类的。” 扈三娘道:“就以我祈福观提督的名誉和当地官府沟通一下吧。” 鲁智深应诺,这的确是个说辞。 这时候有丫头进来,说道:“三娘夫人,师师夫人让我来问你什么时候过去,昨晚上可是说好你和她一起放马的,她说得你来教她才好。张小娘医师也在那边想学骑马。” 扈三娘回道:“你先过去,说我一会子就去的。”扈三娘清楚李师师和她信件通过不少,却是初次见面。李师师和其他人认识相交和杨元奇并无关系,她们两个却的确是因为都嫁给杨元奇才相遇,她希望她们能多点往来。 鲁智深笑道:“三娘夫人,你尽管去吧。这些事我先安排,回头有其他状况我们再议。” 扈三娘想了想说道:“那就有劳鲁营头了。” 鲁智深哈哈说:“离开定边军有段时日,你这个有劳让我心绪都不好了。” 扈三娘一想似乎也是客气了,他们算是生死“兄弟”呢。扈三娘说:“那我过去了,这还是在我,到了开封总觉得有些人生地不熟。不过母亲、妙常和师师都在,过几天就好。” 鲁智深和扈三娘告辞。 扈三娘突然喊住鲁智深又道:“丁都赛姐姐让我转告你,徐婆惜的事她不清楚,但要是你折腾,以后回定边她就想法子折腾你。” 鲁智深龇牙咧嘴,他和燕小乙过命交情,这个丁都赛又很有大姐的派头,是不好惹。他说:“徐娘子不是要去定边?” 扈三娘不知道开封的情况,“哦”了句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话我带到了就行,丁大家在清风寨可惹不得。”丁都赛见识广,在清风寨实为主薄,很是得她父亲的赞赏,清风寨出身的人都对丁大家暗含感激。扈三娘觉得鲁智深回清风寨要是丁都赛找他麻烦,他怕是会很难受。 …… 扈三娘看着陈妙常和黄鹂在远处羡慕的看着她们放马,听着李师师铜铃的笑声,见着张小娘马上的手足无措,她笑颜如花,这里就是家呢,有她们的地方怎会不是家,她也是的,想什么开封不开封的,自己怎么会有陌生的心态呢。 第82章 扈三娘的小调整 鲁智深收到林冲家的消息,枢密院调林冲去山东。这个消息让鲁智深非常奇怪,鲁智深是祈福观的营指挥使,手里兵员不满编,他的几个基层调请,这是唯一被杯葛的,这不过是一个极其寻常的基层武职调动。 关于云良阁林冲的举动,大理寺不认为林冲有嫌疑。枢密院评定林冲遇事考虑不周全,处事不稳妥。枢密院给祈福观的复函让鲁智深都说不出话来,祈福观是帝姬所在,不易调入刚有疏漏之人。 梁师成在得知祈福观调林冲,最终没有入罪林冲,只是给出一个最差的考核,这是一个贾详能接受的结果。枢密院这个结语也恰恰是采用了梁师成的说法。 虽然事情稍微多了波折,贾详的处理却更让端王爷舒心,外调林冲。赵佶并不想为一个女子就非得弄得别人家破人亡,这不是他的作风。他喜欢玩调调,最好的调调就是张贞娘有夫君,他却能把人挖过来,这怎么看都有曹操的风范。林冲在端王府有过几个月,赵佶青睐他,就是更青睐他的老婆。 山东最近山贼土匪闹得很凶,林冲的任职涉及清缴山贼,非常不稳定,这是一个不宜带家眷过去的差事,外调这类有风险的职位,武职没提一点,这算是一个贬谪。 鲁智深犹豫要不要找扈三娘再协调一下这事,但枢密院的复函让他很犹豫。枢密院认为祈福观是帝姬所在,不易调入刚有疏漏之人。作为犯错的林冲,这个外放就非常有道理,既稍作惩戒,又给了他机会。清缴山匪不大不小是个立功的机会。 从定边过来的一个都头一句话打消鲁智深的念头,定边缺将士,是否勇武,远不如愿意一起挣命来得重要。话糙理不糙,林冲隐然表达过不想去定边,不管出于何种原因,这就是他的答案。 …… 鲁智深给林冲送行,这酒就有点苦。 张贞娘垂泪,林冲昨晚拒绝了她随行搬迁的打算,这也的确不是一个好主意。 林冲笑着说:“这事已然如此,官场风云诡谲,俗世飘零本就如此。” 鲁智深只得安慰:“你独自前往,在山东尽快练点兵出来,那边山匪闹得很凶,要是能立些功勋,也不失为一条路。” 林冲一碗酒道:“这几天想了很久,我平头百姓出身,作为武职要得升迁就得实打实有点拿得出手的东西。我在开封徘徊到底是蹉跎岁月,哪怕官职偶有提升也是近水楼台却无根基,一个纰漏就能被人打翻在地。” 这是事实,开封武备松弛禁军不堪大用就在于此,这是一个由开封将门盘根错节把控武职的地方,长期的承平让这里压根没有外人的机会。林冲和岳父虽然家在开封,那不过是最底层的教头起步,在将门眼中这连外人都称不上,不过是大头兵而已。 这和西北有着本质的差别,一个战事频繁的地方,你能战敢战就有机会爬升。当你走上战场,你就能结识一群生死兄弟,成为一个崛起的群体一员。在开封不然,你是要进入一个已然定型的圈子,在没有家族衬托时,你的每一步都异常艰辛,这种艰辛和搏命的艰辛完全不同。 这点陆谦看得比林冲要透,在没结识赵佶前,他那个九品也是经年已久,所以他放下了自己,明白投机钻营的道理。 鲁智深也喝了一碗酒:“哥哥祝你在那边能干出番事业。” 林冲又是一碗酒:“今儿陆兄弟没来,鲁大哥,你还在开封,家里就拖你照顾了。” 鲁智深点头,这不能推脱。 这酒喝得有点大,却真的很不爽利。 …… 扈三娘最近郁闷得紧,她打算以定边禁军为核心,将祈福观的编制扩充满两百人,周边却是没有合适的兵源。倒是有一些小武职想进入祈福观,总有开封行伍注意到了这个崛起的家族,现在投奔杨家不失为一个次低选择。 扈三娘要营将鲁智深、营副杨震暂时把这事缓缓,她没想到她还一个起头,枢密院倒是往她这里塞人了,能找到这个路子的武职枢密院肯定有熟人。这里不是西北,不用用命挣功名的。 杨震是杨家庄家生子,他是杨义的小儿子,那个曾经和李师师对上的杨家庄老掌柜。他跟随杨元奇出征,履历战功,积功拿到正九品,迈入武职门槛。当年杨义一事,杨元奇就说他儿子比他强。 当孟励也打算将一个远方族弟送过来的时候,扈三娘跑去找李师师陈妙常商议了。 孟励的人得接下来,职位还不能慢待,这没什么好商量,杨家这段时间很多事情还是孟励跑的,他开了口,杨家不好拒绝。而且,这也事关赵灵儿。 扈三娘觉得还不如吃空饷,把手里这点人武装到牙齿。 陈妙常说:“反正孟家的人得接,那就等等,下次孟姐姐来,从她这里讨个说辞,事关帝姬,她不想人多眼杂。” 李师师更是道:“干脆借机会放风出去事关杨家本身,另外你再说扩充女营,这更能取信大家。开封将门会懂,枢密院也不会多事。一个以杨家人为根基的几队兵,其他将门子弟就不会想过来。”这就是要把祈福观的差事纯净起来,更像私事。 陈妙常笑着说:“那就怎么都得缓缓,让孟姐姐来说这话了。” 这些道道还是这两个妹妹看得透,扈三娘在清风寨,那里不需要她来协调这类事,定边会协调好。 接下来安排倒是好办,除去女营,扈三娘打算祈福观组四队将士,一队将士五十人,至于孟家拿走一队还是两队看他们的想法。 孟励回复也很快,他原本就只要了一人来,一队给到孟家,另外三队还是杨家,关于军饷,杨家不做任何截留,同样如果需要家族另行补充,孟家会承担那队人的亏空。作为孟家,他也不可能在开封有太多私人性质兵将。 不过事情得缓下来,得下次孟婵来祈福观,这事才能落定。 第83章 扈三娘和李师师 陈氏最近乐不思蜀,3个媳妇围在身边,又有一个孙子和女儿,这让她怎么都下不来决心回太原。 陈氏带着扈三娘和李师师行船游开封,明天早晨再去开封杨府,扈三娘第一次到开封,一定得带去给祖宗祠堂好好过过脸,这可是从五品的将职,杨家的媳妇。 开封的夜色很美,李师师指着远处一片灯火,说道:“那里就是顔楼,云良阁在隔壁,喏,就那个暗的那个顶,3层楼那个。” 陈氏说:“晚间那里才灯火通明啊。”陈氏喜静,儿孙绕膝可以,外人多了却是头疼。 扈三娘说:“这就是妹妹最得意的地方吧。” 李师师吐了吐舌头:“三娘,这是我最心存感激的地方。我和相公缘起顔楼,那个时候我去太原,不过是想给姐妹再找个角,你知道,乐籍需要恩客们平衡,没想到自己找到了家,一生的依靠。” 陈氏笑道:“小妮子想相公了?” 李师师嗯了声:“母亲,嫁进杨家真的是师师的福气。三娘,明儿我们一起去祠堂,那里就是母亲认我的地方呢。也不怕别人笑话,七品诰命又如何,在那里,我就是乐籍,一辈子都是!” 扈三娘出身山野,怎么说都是土司的女儿,身份上来说从不曾卑微,但宋辽边境动荡的生活,他们曾经过得更为艰难,那是为了求活。 扈三娘牵起李师师的手:“我不过野丫头,第一次去太原我心怀忐忑。进了杨家才发现半生流离失所,那不过是上天给的一个不能再小的安排。相公给女儿取名忆苦思甜,真的很好。我们都是有福的人。” 陈氏说:“都是有福的人,你们这些姐妹和气,就是杨家的福气。就该把她们都带上,今儿这船风也不大嘛。”本来扈三娘想把孩子妙常等人都拉来,大家又担心河道风大,他们就未能成行。 扈三娘问:“这里快船能通朱仙镇?” 李师师答:“往南往北都行,往南在朱仙镇换船,往北也有个地方可以换船,两边水城门都有我们的人。就是还不通祈福观,那里地势偏上游,枯水季不好走。得让他们再详勘水情,估计还得定制特别的浅水船。” 扈三娘说:“嗯,这事我会跟着。” 李师师点头,杨家护卫营以她为尊,这事她办更好。有合适的小船,到祈福观逆流而上有点难,顺流而走却会非常方便。 扈三娘更在意的是陆上通道,她毕竟是北方人,只是水系和漕运相关,更适合大规模运输,杨家又意向在这方面发展,那水路勾连她就得慢慢熟悉起来。 扈三娘道:“这事我会要杨震专职负责的。” 李师师嘻嘻笑着说:“三娘不用和我说呀,杨震过来拜见我道谢呢。”杨震因为父亲杨义的事,到了开封又找师师夫人拜谢。 扈三娘问:“他谢你什么?” 陈氏嗔李师师:“就你心眼多!” 李师师这下不好意思了,她真以为扈三娘补最后这句是让她放心,开封一直是李师师在折腾,现在扈三娘用杨震重新打理水上通道,这个人又是杨义的儿子,多少有些忌讳。扈三娘却是压根没去想其他,她只觉得杨震有能力,又是最恰当的人选,这么做好那这么做就是。 李师师哎哟的说:“母亲别笑话我,我哪里知道三娘姐姐一点心思都没。也不知道你这个从五品怎么弄到手的。” 扈三娘这才听陈氏说起这段恩怨,说道:“师师妹妹这事没错呀。下次碰到告诉我就是,要是行伍之人,我就按军中规矩来。” 李师师开心的点头。 陈氏摸了摸李师师的头说:“倒是苦了你!” 李师师在开封很多时候独自撑起场面,所虑之事就多,心思越发的玲珑。扈三娘不一样,定边从头到脚都是杨家势力范围,她不仅是军指挥使,还是杨家少奶奶,没人敢给她掣肘。 李师师把头靠在陈氏旁边:“真的不苦,就是想他有时候苦!” 扈三娘撇着嘴说:“师师妹妹要是到了定边,想怎么来就怎么来,现在想那里的确轻松很多。”不是你有多忙,而是心里压力,来开封扈三娘明显感觉压力要大很多,要不是陈氏还在这里压阵,她的确会更多恐慌,这里得自己撑着这个杨家。 …… 开封杨府中门大开,扈三娘怎么都挂着从五品游击将军提督祈福观,杨兴真和于氏到门口欢迎这位杨家女将军的到来。 于氏说:“这最近祭拜祖宗都越发的多,一会喝点茶吃点淡食,午后我们一起过祠堂去。”杨府最近还有一件喜事,临安李氏有孕了。 陈氏问道:“李氏身体怎么样?” 于氏回:“很好,派了几个人去临安,总得给她多预点熟悉的人。” 陈氏道:“那可得祖宗多保佑,一会祠堂好好说说。” 杨兴真说:“母亲听闻消息,和她当天就去了,也不等生下来再过去。” 于氏道:“我还闲晚了呢,他们也是,非得几个月后才来报。这里是他家,不是外人。”于氏嘴里埋怨,心里却非常赞赏杨元忠和李氏懂事。怀孕前几个月一般不稳,慕容老太太最近身体有恙,别一惊一乍又惊扰了老太太。 扈三娘带来了一些礼物,最重的是一匹战马,这是给杨元勇的,他喜好习武,这个最是有心。 杨兴真道:“这马有点高大了吧。” 扈三娘回道:“叔叔不用心焦,马训练过的,他既然有心武事,又是男子,早点熟悉更好。” 杨元勇已经有些急不可待,杨府有马,但这可是战马,以前见着太原送过几匹给别人,自己却一直没有,他都想去找李师师要去了。 杨元勇问:“听说嫂子可是把我奇哥打落马下,有空也教教我枪法。” 扈三娘晕了,这事现在越传越开,开封都这个说法了。 扈三娘道:‘当不得数,不过临安你杨再兴堂哥才是真正军中万人敌,以后你跟他学学。’ 杨元勇眼睛都是亮的。 第84章 一些判断 第84章 拜祭完杨家祖宗,大家并未离开杨府。明天孟皇后要去祈福观,大家干脆在开封等着,明天一起出去。 开封杨府这才意识到太原杨家比想象的更有底蕴。 杨兴武以防御使知定边,这已是文武实现跨越,毕竟只是从五品,扈三娘游击将军是从五品,这更是散阶。杨兴真就是从五品开国男游击将军,这是有封爵的。现在却是凭太原杨家和孟皇后这份关系,开封杨府觉得开封将门高看太原杨家不是没来由。 开封将门不在乎西北将门在西北有多大的力量,在开封看来,那不过是江山一隅,打生打死混到官职,有朝一日西北事毕,很大一部分西北将门就会衰微,大宋的中心始终还是开封。 开封杨府的判断亦然如此,太原目前的确更能代表杨家,但那也是因为杨兴武和杨元奇两代能力不凡,大家能看出前景很妙。开封杨府始终有开国男这爵位的承袭,杨元忠这么发展下去是有资格袭爵,开封天波府这两代就能站稳。 这是开封将门所处位置和发展决定下来的眼界,在开封杨府眼中,太原杨家和孟皇后的关系,比杨兴武在定边的发展更让人看重。 这么看来,祈福观中,太原杨过和赵灵儿的事就非空穴来风。在最后没有真正交换文定,太原杨家是不敢乱说的,这事关皇家大娘子的清誉。 杨兴真和于氏内心有一点芥蒂也是正常,关于爵位承袭,杨元忠杨元奇这一代并未定论。甚至杨兴真希望西北战事能再激烈一些,这样太原杨家眼光就不会往开封放。要是宋夏和解,太原杨家很大程度就失去进阶的途径,至少现在看来是如此,扈三娘这次回调开封在杨府看来还真不是好事,太原最初的原则是远离开封。 (ps:小编这里也想了很久,作为写手,自然清楚宋夏之战的影响远比现在要大,最后那里成为北宋真正意义上强军,也是最后的禁军精锐,哪怕南宋初创,在前方定鼎之军也几乎均起于西军。但在当时,西军远不是开封将门瞧得上的。) 于氏问陈氏:“嫂嫂是打算留在开封?” 陈氏摇头:“哪能,太原一大摊子事,现在谢丫又只顾着几个小的,金莲在那边撑得辛苦,我是等着三娘带着思甜来。过段日子,她们安定下来我就回太原去了。” 于氏说道:“想着祈福观那里大兴土建,我又没听说你们要在那里弄庄子,就一时奇怪。” 陈氏解释了下那边的情况:“那里是皇家的地,太原最近也没钱,不过是张小娘那几个房子是我们弄的,其他都是皇家的事。张小娘于太原有恩,和她们几个又是姐妹相待,我也懒得折腾,就在她那里借住一段时间,那里方便。” 于氏点头,不过是起几间普通房子,园林都是皇家的,那就花不来几个钱,地皮才值钱。 倒是李师师这时候说了句:“三娘姐姐好歹是个五品官职,要不要起个小宅子?”扈三娘的薪水比杨元奇都高,杨家补一点过来倒是可以。 扈三娘连忙拒绝:“我就住那里,以前清风寨张小娘借住我那里,现在我住她家没什么好不便的。” 李师师又道:“仔细我在云良阁的房间姐姐得空去住,可舒服呢。” 扈三娘点头:“这倒使得,来开封就住那里吧。” 于氏愣神:“开封杨府那个小院子不住了?那里是店铺,不如来杨府?” 扈三娘回:“寻常也不会来开封,要是这么空着一个院子却是浪费。我过来也可能有些杨家事务要料理,住那里方便。” 于氏想了想,的确如此,她要是常住那还可以让她留杨府,只是偶尔过来倒是没那个必要。 杨府得到最确切的答案是,太原杨家依然无心开封。扈三娘是朝廷命官,她的去处本来就不能杨家一言决之,这不过是时事如此。杨家现在的这些安排显然并不打算驻留开封。开封杨府不知道的是,杨元奇在太原时候,对开封有着无限的向往,到最后他却真的不再留恋。 …… 皇宫,孟皇后没想到不仅她老哥孟励和扈三娘在外候着,陈氏和李师师也都在。孟婵起身回礼又给陈氏行了一晚辈礼。 陈氏说:“赶巧能碰着你出宫,隔段时间我这老婆子就得回太原咯。” 孟婵道:“杨家女眷这么多在开封,老太太何不开封寻一处住所,或者陈留也行,让金莲姐姐过来就是。” 陈氏叹息:“这可不得行了,杨家庄才是老杨家的根。这要举族迁来,一来所费甚多,二来在杨家看来,西北战场才是杨家建功立业之地,这要搬来就舍近求远了。” 孟婵微笑内心不以为然,以杨家的声势现在可以在开封立足,它比当年她爷爷孟元入京更具气象。 陈氏直言:“杨家和孟家当年相交实属偶然,今日孟娘子贵为皇后,杨家就是高攀了。杨家在太原呆着,还能站直腰杆和孟皇后说话,这要是搬过来,哪怕孟家不计,开封其他人家看着就碍眼了。” 孟婵想的确如此,杨家走到今天不容易,越是这时候越得谨小慎微。她固然真的想赵灵儿嫁入杨家,但在别人眼中这终究是戏言,杨家要真拿这个上纲上线,徒惹别人厌烦。 孟婵道:“还是夫人拎清。”转头又吩咐宫中给陈氏备个轿子。 扈三娘这时候说道:“孟皇后,前方码头备了游船,茶水糕点都有准备,现在江水上涨,不如乘船过去。” 孟婵一听笑着点头:“还是你们想得周到,大家也好在仓中多说说话。” 孟励这时候把祈福观的厢军分配说了一下,孟婵点头:“这事你们定就好,我没问题,到时候我给向太后也提一下。可是叔爷家那个侄儿?记得以前他来过家里几回。” 孟励应声说是,有皇宫背书,特别在向太后那里,这事就不会留首尾。 第85章 祈福观 祈福观。 孟皇后看着赵灵儿小巧可爱,眼睛有些含泪,没想到自己女儿会如此命运多舛。 张小娘安慰道:“皇后无需过于心焦,照这情况,快则两年,慢则五年,她元气就能恢复,虽然心脉对比常人还是偏弱,皇后想想妙常夫人,不也是活得开心写意。而且那个时候灵儿公主也可以一边修习杨家的五禽戏,这套强身健体的法子的确有效。” 陈妙常这时候说:“孟姐姐在皇宫也偶有练习吧。” 孟皇后脸色郝然,她也就偶尔练练。 孟皇后问:“那块田地秋收以后动土?” 陈妙常答:“是哩,就是找不到一个大匠来好好规划一番。” 扈三娘倒是想起一人来:“我可以举荐一人,就是不知道他是否得空。” 孟皇后问哪个。 扈三娘答:“将作监韩公廉韩大人。”木波镇防御体系实则韩公廉修补完善,对于这方面的理解远胜其他人,扈三娘第一时间想到这个被相公赞不绝口的人,他是定边想要而不可得的人。 李师师小鸡逐米:“我和相公以前去拜会过他,他建的那个叫什么浑天仪的东西可是惊讶到我了。相公看到后,脸色欣喜又是黯然,后来他还给我说,这人定边是要不到了咯,很少见相公如此吃瘪的样子。” 孟皇后一听杨元奇如此推崇,回道:“回头我要宗人府去将作监调用过来。” 李师师这时候却是说:“孟姐姐,可别,还是我先去函问问他得空的吧。我相公说他做的事远比我们守住定边重要,还是得为后世留点福泽。” 这是一个极高的评价,孟皇后现在最在意的就是福泽这种说法,她愣了愣只得点头。孟皇后和其他女子并无差别,她们对杨元奇有种盲目的相信。 陈妙常道:“孟姐姐可在杨家吃顿便饭,很随便的那种,氛围我最是喜欢,可不像大户人家规矩多的。” 孟皇后想着与其在祈福观用餐,去杨家也使得,点头欣然前往。这倒是惹了点麻烦,孟皇后因为皇宫麽麽跟着,就担心饮食出问题一般,差点置气。还是李师师找了个由头使了点银子才把人打发出去。 这真的是孟皇后最开心的一场“晚宴”,她就是用这个词,原来家常便饭也能如此。陈氏吃饭都让人把赵灵儿、杨过、杨思甜放在身后,这个家长大的人对于亲情的理解会异于常人。 …… 韩公廉没想到杨家两位夫人一起上门拜访,李师师他不过见过一两面,扈三娘和他却是在木波镇有同僚之谊,当年清风寨众人对他持礼甚恭。 韩公廉说:“夫人风采依旧,遥想当年,木波镇是我最为心仪的日子。”有时候韩公廉都认为世事难料,最看中匠籍的竟然是个将门子弟。韩公廉有官身,但长期和匠人相处,从事又是这个行当,他对匠人一样有好感。但哪怕是他,也自觉比不过杨元奇,杨元奇用的是一种非常平视的眼光,他甚至认为能留给后世的,匠人并不比文官少。士子用笔记录曾经,匠人却是用双手创造遗产。 扈三娘道:“这次来京,除去杨家,就没几个熟人,倒是能这里寻得故人,心里感怀。” 韩公廉哈哈说:“你要不是喊我去定边,那近日我们可以好好坐一起论一论了。” 李师师(ˉ▽ ̄~) 切~~的说:“知道你的事情重要,怎么这么不欢迎我们?” 韩公廉说:“哪会,两位诰命夫人上门,我高兴还来不及。” 扈三娘问:“不知道韩大人是否能腾出时间,城外陈留祈福观有块地要改造,我舔为提督,总想能把这个弄得和周边山野相合,只能来你这里找到点答案。要是韩大人抽不出身,也可以推荐一两个人来。” 韩公廉的浑天仪已经接近完工,他本来打算接下另外一件差使,现在想杨家几次三番来寻自己,这事又是在陈留,无论如何也不想再次拒绝。士为知己者死,就杨家来说,当得知己这词。 韩公廉道:“我原来差使差了几件物件,等物件到齐,最后成型我得守着,还得调试。不过这段日子倒是不忙。我要再拒绝两位夫人,将来杨大人再来开封,怕是酒都难在一起喝了。” 扈三娘说:“哪会!清风寨任何时候都欢迎韩大人来。” 李师师道:“还是我三娘姐姐有面子,我和相公却是不行的。赶情就是得官大一点啊。” 几个人都是哈哈笑了,李师师把杨元奇带上,就是毫无芥蒂。 扈三娘道:“我会去找宗人府出调令,如果有其他什么需要的地方,韩大人直接找杨家就好。” 韩公廉应下,这不必客气。 …… 出的韩府,李师师非常佩服扈三娘,说道:“都说你久居山野,其实你比谁都强呢。” 扈三娘说:“清风寨也是诸多事宜,那时候还是金莲姐姐当家,我在旁边怎么都会学到一些。我的想法简单,不去管别人如何作想,在我眼中这事该如何就如何就做,做不来回头找家里就是。” 李师师嘻嘻道:“是呢!有个家在后面撑着,总感觉遇事心里底气都多了几分。还是要谢谢姐姐。” 扈三娘说:“谢我做什么。” 李师师哼哼的道:“来开封你就没怎么歇着,我可是家里眼睛最利索的人。姐姐是想着能让我早点去定边吧,所以尽快赶着一起把该了的事了掉。”一个能统兵的女子能力会差到哪里,那里可是男人的支配地位的。 李师师道:“别人都想着做大,却不想在这里做小的多好,这么多人护着。” 扈三娘道:“都是一家人,我也是被大家呵护着,要不一个山野丫头怎么会有今天。” 李师师嗯的说:“回头我们和母亲商议一下,我既然想去定边,这边就不去拖延。” 扈三娘说:“好!我们忙点,也让母亲多点时间稀罕一下几个小家伙,你去定边,估计她也会一起北上回太原吧。”人生就是这么多分分合合。 第86章 陈氏回程 陈氏没想到三个儿媳妇竟然说这事,她们想派人下广州,那里有她唯一的娘家亲人,她的哥哥。 陈氏以女儿看待这些儿媳妇,儿媳又如何会不把她当母亲。 陈妙常的话这时候最管用:“当年母亲你都不顾其他,说我就是你远方侄女,这是杨家路人皆知,伯父可能还在世,无论如何都得派人南下一趟。” 陈氏眼中有了泪光,几十年的分别,再多的怨也该消了,那始终是血肉至亲。 陈氏一声叹:“那你们就遣人去吧,老爷去了麟州以后,消息就已是断绝,我能提供的线索不多。当年从西南迁往广州一带的戴罪之人不少,我却真不知道有谁了。” 李师师道:“广州山高路远,瘟疫横行,我们会和张小娘好好商议再遣人南下。” 陈氏道:“如果真要去,最好能找到广州本地人,这样更为妥当,就是这开封,怕是难寻这样的人啊。” 扈三娘说:“这事让顔楼问起来就好,母亲既然同意,媳妇们办就是。”这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在没得到陈氏首肯,她们有心也有顾忌。 …… 陈氏再有不舍,还是启程离开开封。 对于太原杨家来说,开封从来不是一个必须留下的地方。在天波府她和开封杨家的交谈,更是让陈氏打算尽早离开,这不是杨家的城市。 这一点上杨元奇说得不清不楚,更多在于他的不喜欢,那是一种情感的集聚。 杨家老爷杨兴武却是异常的冷静,他认为文广叔父这点上是错的,杨家崛起于西北,宋辽之战让杨家承受难以挽回的损失,但这本就是将门的命。这不应该成为杨家改弦易辙的理由。杨文广之所以能在西北军中崛起,也得益于祖父杨廷昭在大宋前沿打出来的威名,他给杨文广奠定了基础。杨文广的得授防御使也更是因为他在西军中的履历,不是其他。 杨兴武以前或许这个想法不成熟,自从杨垣紫嫁给折家,他这条线越发的清晰。抛开开封将门那些从龙之臣,到现在还屹立不倒还越发强盛的是折家,他们就始终坚守边境一线,为战而生,这才是真正的将门。折家哪怕一些行文事的人也在边境,多为战事服务。 杨兴武只能概叹那场精锐尽丧的惨败让杨家少了太多选择。那个时候的杨家虚弱到已经撑不起祖宗之地,麟州! 李师师和陈氏一起回太原,至于什么时候再北上定边,等到太原再行决定。 李师师突然明白扈三娘偶有的忐忑的由来,她现在亦然如此,太原是自己的家,她熟悉得很。定边呢?也算自己的家,但那里的确是个陌生的地方。虽然她有姐姐、还有几个姐妹在那里,但就定边而言,最庞大的一股势力还是清风寨。关于清风寨,李师师真的不熟悉。 陈桷告别了姐姐,他在开封呆的不算长,他一直想尽快回太原,只为求学。这是他给自己唯一的方向,在宋朝最通天的一条路就是金榜题名,没有之一。哪怕他栖身的杨家,在官途上一样是一步一步艰难前行。要是宋夏止战,甚至杨家的发展基本就到头了。 …… 鸿胪寺。 耶律南仙拿到了杨家不少资料,这让梁师成赚了一笔。 耶律南仙打消了现在找杨家麻烦的念头,和谈才是重中之重,或许她就不该沾惹上这个家族。 梁师成的资料其实是一些寻常收集就能拿到的,只是西夏也好大辽也罢,不可能花过多精力再一个从五品的将门。 真正让耶律南仙心有所忌的是梁师成怎么会有杨家的情报,她能推测到他是皇城司的人。他不可能临时收集到这么齐全的东西,那只会是宋廷也有人注意杨家。 耶律南仙能想到的就是孟皇后娘家孟家的关系,或许这就是皇宫宋廷皇宫有人关注这家的理由。资料倒是说明了一些来历,杨家和孟家相交于孟元和杨兴武,那时候孟元还是西北任职,真正两家越走越近是小辈。杨元奇和孟励、杨家媳妇和孟皇后都交好。现在孟皇后的女儿所在祈福观提督就是杨元奇另外一房媳妇,一个边境回来的女将扈三娘。 耶律南仙也明白了自己云良阁一事就是没有在意这个重要信息,孟皇后是宋廷皇后,顔楼有皇后娘家股份,云良阁就在隔壁,显然没有确凿证据,没人会拿云良阁如何,这牵扯太多。 李师师和孟皇后未婚嫁前就交好,这或许是李师师有恃无恐的一个原因。 耶律南仙这么想没有问题,但她还是小看杨家,她把这些归结为两家关系,却依然忽略那个叫杨元奇的人,在洛阳那次碰面给耶律南仙留下一个固定的印象,这是一个色令智昏的人。他就那么轻易上她的套,想来不过是她的美色。这种第一印象很难更改,往往会代入到很多决策。 耶律南仙不想在开封和杨家交锋,有皇后一家的庇护,这里又是宋廷的地盘,她讨不到多少好。不是还有定边么?那里可是宋夏之争的前沿,有机会去定边讨回来就是。 …… 耶律南仙还在这些无谓事上折腾时候,宋廷皇城司和职方司终于从辽朝收集到了她的资料。 耶律南仙是耶律家族宗室之人,但她连郡主称号都没有,她的父亲叫耶律大石,是耶律阿保机的八世孙,和皇室一脉血缘已经有些远。 资料对耶律大石的评价很矛盾,耶律大石作为皇室子弟,同时也是大辽的进士,这个进士是实打实考取的,虽然大宋对大辽的科举嗤之以鼻,但有一点非常特殊,这是辽国唯一的皇室进士,甚至可能是整个契丹族唯一的进士。在辽朝,中进士的多为辽地的汉人。 耶律大石在辽朝契丹一族声望日隆正是源于此,他从小善骑射,文采又能和汉人比肩,这怎么看都是一个武可定国文可安邦的人。他在辽朝的翰林院任职过一段时间,现在为泰州刺史,是一方实权人物。 …… 这是一份迟到的资料。 第87章 政事堂的尴尬 政事堂寂静无声,这是梁师成在政事堂把这份资料读出来的反应。政事堂今天非常尴尬。 尚书右丞郑雍涨红了脸,他刚刚才提及西夏愿意进献几百匹良马,换取宋廷的岁赐。 郑雍怒道:“皇城司这份情报和上次不相符合,在耶律南仙郡主这事上误导了和谈进程。臣请追究皇城司和职方司两司的责任。” 梁师成怎么可能承担这个责任,他收到这个情报,第一时间就急急回翻原来上报的消息,梁师成抗辩道:“皇城司从未确认过耶律南仙郡主的身份,从头到尾都只是确定耶律南仙为宗室之女。”这点毋庸置疑,因为那个时候皇城司查不到这个郡主的具体封号,就只能以宗室之女上报,这次不过是肯定其并未加封辽国封号。查到了直接上报“xx郡主”就是。 郑雍还想追究,枢密院韩忠彦挡住了,职方司录属兵部,却和枢密院息息相关。这事不仅是皇城司,也有职方司。甚至后面这份资料皇城司的贡献更大。 韩忠彦道:“情报一事,没有哪个司能够做到准确无误,有用的信息更是在各种蛛丝马迹中总结推测。郑大人这事深究无益,只会让情报人员不敢放手工作。”仅仅就这事过份追究,那以后各路情报人员干脆说差不多更多好了。 这是情报工作的本质,没有哪个情报司能确保消息完整无误。实际作为决策的人掌握很多信息,是决策人根据自身能力和以往经验,判定那些消息有用,哪些无益处,然后做出决策,这里面就有他自身对消息的考量。 皇城司梁师成已经抗辩原有消息中并无确认其郡主身份,这事做不来假,消息的折子大家都能看到。皇城司或许文官看得碍眼,那职方司呢?应该也是差不多的消息。 政事堂就这事都不能追究耶律南仙什么,不过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耶律南仙只提交了西夏的国书,至于辽国郡主,她不过嘴上说自己是辽国的郡主,并未提及封号。 耶律南仙不过使了一个很小的伎俩,作为宗室女子,她是可以自称郡主的,特别是在他国领地。这就像现在宋朝的帝姬,她是宗室女子,你可以称呼她帝姬,也可以称呼她公主,但严格意义上在没有受封为“xx公主”前,她不是宋朝的官方意义上认定的公主。不是官家的女子就一定是公主,也不是公主就一定得是官家女子。这得最后看朝廷封赏。 耶律南仙不过是故意混淆了民间和官方对待这一称呼严肃性的不同,但从和谈一开始,她就没有拿给宋朝辽国国书,也就是说官方上她只代表夏国,那她嘴上自称郡主是没有问题,只是她这个郡主和皇室血脉较远而已。难道非得称呼自己姑娘?!她其实已经坦言并不代表辽国。实际,从给自己脸上贴金来说,她这事很正常。 甚至政事堂群相都能想象,如果宋廷现在去辽朝求证这事,辽朝会非常乐意赐给耶律南仙一个“xx郡主”名号,她本就是宗室女子,不过现在一个加封和一点俸禄,却能看宋廷的大笑话。 宋廷的哑巴亏就是或多或少都会考量耶律南仙辽朝郡主的身份,说到底是自己没底气,让别人钻空子。 梁师成把消息传完,赶紧叩拜离去,这事他可不想沾上,他自己当时也相信耶律南仙就是郡主,哪还记得以往有没有说错过什么。 …… 这时候政事堂众人再恼怒,实际也追究不来耶律南仙什么,这种事情都并不是没有发生,当年西域某皇后不就说自己还是另外一个大国的公主,她和你谈只代表这个国家,至于她是不是另外一个大国公主,你爱信不信,这不会影响本身谈的这件事就成,别国又没有背书。 赵煦这时候说话了:“此女奸滑,那这个和谈可信度有多少?” 政事堂众人神色一凛,官家这话是想把事情引到整个和谈的合法性。从对耶律南仙不信任上升到对西夏使臣团的不信任。 郑雍赶紧回答道:“禀官家,耶律南仙在辽朝身份姑且不论。就宋夏两国和谈,对方有国书节杖,西夏使臣团的真实性无需质疑,至于耶律南仙在辽朝的身份和宋夏协议并无关联。”到头来,郑雍还不是一样得硬着头皮认,吃亏是谈判过程中自己去考量对方是辽国郡主,甚至还想着谈好能不能要辽朝也来背书。 政事堂这时候大部分人也不想这事再起波折,特别大家隐约也能猜到或许年轻的官家对和谈不满。 韩忠彦说:“这份协议虽然大宋有一定的退让,就目前局势考量,还是签得下来,特别西北边境需要休生养息。” 赵煦这会子不能让政事堂其他人开口附议,他只是又一遍强调:“我只是担心一份如此产生的协议,后续西夏究竟会不会遵守。大家口口声声说信任得通过和谈慢慢建立,现在和谈的起点就建立在某种欺骗上,可好?!” 范纯仁就事论事的说:“官家,事关两国利益,双方各用手段是常事,耶律南仙如此作为,也是为和谈多争取点自己的东西。不能因为和谈双方有小心思进而否定和谈本身。” 吕大防道:“官家,不过是和谈中西夏使臣团用了点雕虫末伎,不必过于计较,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们诚心实意促成这次和谈,方显我泱泱大国风范。” 政事堂群相这时候出奇的一致,这本就是这个政事堂的大方向。 赵煦面色不动,这时候他是不愿和政事堂发生冲突的,他淡淡的道:“政事堂诸公意见相仿,那就照此办理就是。” 政事堂群相都是一喜,总算要把这事了结,作为高太后一手组建的政事堂,宋夏和议要是落实,这会是政事堂在外事上最大的一个成就。 澶渊之盟成就了当时的大宋,这次盟约难说又不会成就现在的政事堂。 第88章 赵煦的憋闷 政事堂不清楚今天他们彻底惹到赵煦这个官家,不是因为在和议这事上出奇的一致,这点赵煦很早就清楚,个人有个人的政见,政事堂以高太后意识,旧党意识组建,有这个倾向赵煦不爽却也接受。 赵煦从小就看着忍着,他比大家见到的更藏的深,这本来就是他的人生。 赵煦并非就不能同意和谈,但他内心有个声音,他希望是边境线上恢复成他父亲时代的样子,他父亲为此卧病丧命,这是他给自己的底线,也是他这个做儿子的体面。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赵煦的憋屈在于郑雍这个两百匹马的说法,这简直就是把他当小孩子哄,这就是郑雍给他的交代?这折射的是这个副相对他的态度,他压根没把他的话当一回事,他不过是随便找个由头哄他。两百匹马?这是打发叫花子?!那他不如不要。也幸好政事堂当时沉默良久,这一定映射出其他相公不一定就认为这样合适。要不赵煦可能更加忍不得。 赵煦甚至有点等不到高太后撒手人寰,他再次给自己说,不能冲动,这么多年都过去了,现在更没必要。政事堂他现在不能动,尚书左丞的位置还是空缺,他在等机会。他想到了一个人,前段时间提名过新党的人。 赵煦笑了笑,他懂一个道理,要办成一件事人就不能涉及太多,那样各人都会与自己的考量,很容易就乱。 赵煦喊来自己贴身的宦官刘瑷,让他去找梁师成办件事,梁师成是高太后中意的人,他不担心。这不是他要办的,而是刘瑷要办的,他相信梁师成会懂。 …… 梁师成见刘瑷找他办事非常惊喜,品级上他们差距不大,权柄曾经梁师成手里抓的是实打实的。这是当今官家的近臣,至于谁要办的,他压根不在乎他也不会多问,这事还是他最拿手的。刘瑷要梁师成把耶律南仙身份的事在朝堂上传出去,宋夏和谈有人蓄意蒙骗。 …… 流言最大的特点就是不尽不实,捕风捉影。耶律南仙冒充辽国郡主……西夏内乱自顾不暇想借辽国施压宋夏和谈……消息一定有让人相信的地方,又一定和整件事来龙去脉有差别。 这种消息在朝堂传开,赵煦明白哪怕这个朝堂再多旧党,一样会有很多人不忿此事,特别是那些年轻官员。不是当事人他们是不会知道全貌的,他们只会根据道听途说的消息脑补成自己想要的答案。 大宋朝政事堂确定下来的事,特别这种国之大事,会有个基本流程,中书省拟旨意,这又涉及鸿胪寺和和谈官员,因为需要大家一起确定,门下省给事中复核通过。和谈最后的协议下来很多人会看到,加上耶律南仙的身份问题,这事很容易在朝堂引起风波。很多官员会很容易相信一件事,西夏使节团正使用了不正当手段。 赵煦不需要裁决什么,朝堂一争论这事就很容易放一放,如果反对声音太大,政事堂也不敢强行通过,要是真的出现乱局,那很多人就得挪挪位置了。时间在他这里,他等得起。这里的时间是指和谈时间,拖得越久死寂的边境越容易出事。 …… 梁师成办事真的很有能力。 梁师成不仅在宋廷这边传,反正哪里年轻人多就往哪里说,他也掐头去尾的告诉西夏耶律南仙,他知道耶律南仙是当事人,这事传她这里,她乱就会有动作,更容易做实很多流言,她不动如山他也没损失。还有顔楼,李师师在不在不要紧,关于耶律南仙身份的事,梁师成相信顔楼很乐意把这事说给别人听,这里文人士子的流量不是一般大。 …… 耶律南仙陷入沉思,她已收到消息,宋廷政事堂原则同意这次和谈结果,这几天会确定下来发诏。现在她又听到周边在对她的身份的质疑,这两者放在一起,她很容易联想有人不想这个和议达成。这个丝毫不奇怪,放在西夏,同样不就是两派人,对此事持完全相反的态度。 耶律南仙知道流言传得会很快,特别这种关于皇室内部的东西。她不认为她有能力制止它的传播。她能想到的方案是赶紧把事情敲定,当文书盖下来,她带走拿去西夏就好,至于宋廷如何她才懒得再管。 耶律南仙现在手段却很少,她能做的只有催促宋廷鸿胪寺加紧办理。这时候她很想骂这个宋朝办事拖拉的风格,政事堂同意的事还有这么长时间折腾的?! 耶律南仙不清楚事情真的起了波折。 …… 关于和谈的拟旨,中书舍人这里没出问题,甚至他还为条款润色很多,中书舍人离高级官员一步之遥,他是赞同这次和谈的。门下省一个给事中却把这个旨意封驳了。 给事中在元丰改制后权限极大,位卑而权重。任职给事中的人品级几乎都是六品下,却都是取自进士,他们有个很大的特点,年轻气盛人品坚挺! 偏偏这个政事堂认为这是共识的旨意就被封驳了回来,理由就是传言此次和议宋廷受了蒙蔽。中书拟旨一定是通过了政事堂的,这个时候送过来还要驳回,这需要莫大的勇气。实际朝廷设立给事中,初衷不是论这事行不行,这不是一个低级官员能置喙的,更是让他们看诏书中有没有明显的错误,比如笔误之类的。 给事中驳回理由也不是不能和议,这事他没这个权利。他的理由恰恰就是一个非常让人尴尬的理由。诏书中提到和谈过程中的耶律南仙郡主,和谈是和西夏进行,这个耶律名字更是大辽,请中书省核实耶律南仙这个名字。 门下侍郎苏辙不得不赶紧出面说合,门下省日常运转以他为尊。 苏辙去找这个给事中谈,却被狠敲了一记闷棍,给事中压根就不谈,只是静静挂印而去,他比谁都清楚这个职位是不能随意封驳一个政事堂决策的,他能做的更多是勘误,他的理由和勘误非常牵强。 当另外又一位给事中称病的时候,政事堂感到了压力,门下省给事中只有4位,一道旨意直接干趴一半。政事堂犹豫了! 第89章 赵煦的狂喜 政事堂做主的要是王安石和司马光,他们还真能把给事中换到一个愿意通过的为止。现在大宋的政事堂没有王安石司马光,恰恰有过王安石司马光,现在的政事堂就没那么拗。 吕大防、范纯仁和苏辙三个人面面相觑。 吕大防动了心思想把给事中换掉,范纯仁和苏辙的反对打掉了他的想法。 苏辙是门下侍郎,换掉一两个给事中可以,但明显这事反对的声音不少,他这么强来,他这个门下侍郎就非常难堪。这甚至牵涉到如果和议生变,他会成为主要的担责人,是他想办法强硬通过和议条款。他实在不想给郑雍背锅。 范纯仁是支持苏辙的,元丰改制本意就有平衡政事堂,在政事堂中门下侍郎本就有牵制左右相的意思,苏辙不想强推这事也没错,他内心也不想王马当年的事重现。 范纯仁劝吕大防:“吕相,哪怕现在换掉给事中,调哪个来?要是再有一两次封驳呢?” 吕大防楚然一惊,现在朝堂已经议论纷纷,仓促换一个给事中,要是他也持同一论调,继续找理由杯葛这事,那会是他持政以来一大危机,吕大防的左相并不像王安石司马光那样稳当,旁边的范纯仁资历就不次于他。 苏辙也说:“后日朝会如何办?” 吕大防无言,这事换掉给事中不行了,因为他做不到两天就把事情敲定下来。这么心急火燎干只会把事情捅大,朝会一定会论这事。 朝会很多时候并不是歌功颂德,在很多时候它看似作用不大,但每到大事发生,朝会就极其重要,那才是一个主战场。由其势弱的一方,他最佳选择就是朝会,那里他才有可能争取到更多的支持。他既然势弱,本就是指政事堂这类更高层的地方他占不到便宜。 这其实就是赵煦的选择,他得不到政事堂的支持,索性把事情传开,他可以去更大的地方找他想要的人。政事堂的人久历风霜,偏于老成持重。朝堂却是年轻中低官员一大堆。 在战和这种事上,选择“和”的人天然就带有一定的原罪,放在什么时候都是一样的。 战不一定胜利,但选择战的人有一条悲壮的退路,战死沙场以身许国。当你看破生死,战和就是一个非常简单的选择,唯死而已。话说回来,世间看淡生死的又有几人?! 和却不同,随着局势变化,它和投降太难区分,甚至当事人自己都不自知。当尘埃落定,后世以上帝的视角才能判断是和还是降。 在战和这种事上,年轻人天然更倾向于战,越是年轻越是如此。这和性情经历有关,这也和对未来充满希望有关,这甚至和利益也有关。 …… 赵煦想着把事情丢到朝堂时,他不过是想找到支持自己的人,他不会想到这事会在朝堂起轩然大波,这就是现在朝会的情形。 郑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这直接导致他在朝堂上狼狈不堪。 在朝会上第一个责难他的人是范子奇,范子奇不是因为和谈本身,而是最后的结果他作为一个和谈副使,竟然不知情。哪怕事先不知情,事后郑雍都没和他说明。 范子奇在朝会上当场辞去和谈副使的职责,政事堂其他相公内心都埋怨郑雍, 范子奇是政事堂调回来从头到尾跟进这事的,无论如何也不能撇开他。说句不好听的,你背锅都能多找个同僚一起啊。 其实,和谈本身在宋廷是占主流的,哪怕范子奇本人愿意担这个职位,也是想和谈,大家最大的不同是对于利益多寡的取决。 这事发生,事情的走向就脱离大家的预期。想赞同和谈的人发现他们准备的说辞似乎用不上了,这不是说和谈条款应不应该通过,这是和谈究竟有没有具备正当性,西夏使臣那边身份存疑玩闹小伎俩,宋廷这边有些条款和谈副使都不知情。这是两个国家之间的和谈,不是谁和谁个人的事。 国子监祭酒赵挺之的话就很有代表性:“战和国之大事,本就不好抉择,至和谈始,我大宋和谈人员屡经更替,现和议都要定论,和谈大臣竟然不知条约细款,这让人如何不心存疑虑。” 如果说赵挺之这话还是平和,监察御史常安民的话就非常尖锐了:“既然和谈副使范子奇范大人对后续条款不知情,臣请暂时放下这份合约,朝堂遣官员查证合约是由的过程来历。” 郑雍这时候不出来解释不行了,郑雍说道:“范大人关于有几个条款不知情,的确是我和西夏使节团最后商议而来,当时西夏催促急,时间关系,我直接回禀政事堂,并无隐瞒。只是范大人这里我的确有疏漏了。” 吕大防开口,无论如何这时候得先保下郑雍。吕大防说道:“政事堂这事有过争议,最终成议也是不想多生枝节。范大人,就条款而言,你怎么认为?”吕大防想把事情扯回和谈条款本身。 范子奇思索后答道:“虽然对比我手里的版本有所退让,但既然最后成议,这一点出入称不得大错。”范子奇和吕大防本就交厚,在一条线上。范子奇这个答案并未违其本意。 礼部侍郎杨畏问:“最后几个条款宋夏双方和谈人员都有谁在?” 郑雍无奈:“主要是我和耶律南仙,但……” 朝堂一片哗然,这个但字他都说不下去。 一台一谏已经有人出列当庭弹劾尚书右丞郑雍欺上瞒下,耶律南仙身份一事本就让宋廷官员内心不忿,你就这么和她谈呀。 郑雍闭嘴待参。 赵煦从来没想到场面会这样,他最初以为能再拖一下就是,现在几乎把主动权交到他手里。郑雍作为政事堂副相,这时候要自辩都最好是他来开口说。 这是乱糟糟的朝堂难得的一段安静。 赵煦福至心灵,说道:“郑相也是热心公事,上折自辩吧。”这句话说完,赵煦内心狂喜,这是赵煦在这个大宋朝堂真正做决定的第一句话。 旧的时代还未结束,新的时代已经悄然开始。 整个朝堂鸦雀无声,这次大家听到的不是那个苍老的女声。 所有的人若有所思。 第90章 借力 事情的发展比赵煦想的要好太多,他从来没有如此欣喜过,当政事堂把议题限定在和谈条款本身时候,赵煦都没有去带节奏,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下面的人争论不休。 赵煦这会压根就没再去想和谈的事,他考虑的是郑雍的自辩奏折这几天就会上来,他要怎么好好利用这件事,给自己谋取最大的利益,政事堂或许可以动一动了。 当政事堂群相都有意和谈,中低层官员意见又分派达不成统一时候,这场争论的走向还是回归和谈本身,至于耶律南仙身份的事,她始终能代表西夏,大辽郡主那是另外一件事。排去这个最大的干扰,事情也能协商下去。有了这个反复,事情进展却是慢了下来。 …… 次日,政事堂。 郑雍的自辩书已经上来,他事情有疏忽,但说他暗里和耶律南仙勾结,促成协议,这怎么都说不上,事情的本身也是如此。 郑雍泣首辩解:“臣不过是为了尽早达成和解协议,以免和谈再起波折。”他这么说,政事堂群相不管和他是否有怨,都必须拉他一把,和谈不是他一个人的,是政事堂共同的意向。 左右二相吕大防和范纯仁都为郑雍求情,这里面存在纰漏,罪不至此,这也称不上罪。不管旧党新党,底下很多人想爬上来,昨天的弹劾在政事堂必须打回去,要不这事一定会有波折,现在政事堂已经有一个空缺了,再来一个,高太后又还躺着,实在难以承受这种动荡。 …… 赵煦安慰道:“郑卿是为国事不惜身,我心里知道,郑卿自任职尚书右丞起,兢兢业业忠于国事,我亦看得清楚。” 昨天朝堂最后的结论也还是推进和谈,范子奇辞去副使,这时候郑雍再离开,这事就没法继续往前推,又换人?那才是儿戏。这也是政事堂要保住郑雍的一个原因。 赵煦话语一转,语气更带鼓励:“郑卿不用挂怀,认真按政事堂意见办事就好。要不,迁郑雍为尚书左丞,诏李清臣回朝任职尚书右丞。你们看如何?” 郑雍已是叩谢官家,宋以左为尊,官家取信他的自辩奏折,还提他半级,他又如何会去反对。至于后面李清臣的任职,这和他无关。 郑雍不管不顾先应承下来,这正是赵煦把这两件事放在一起说的原因。现在政事堂哪怕有人出声反对,他第一个对上的就是郑雍。赵煦太需要有人这时候开口站在他这一边了。 李清臣本来就有声誉,抛开他的倾向不说,他的资历和才能都能进这政事堂,他本来就是从尚书右丞这位置贬谪出去的。 韩忠彦不会反对,这是他的妹夫,哪怕他倾向新党,他们之间都能沟通。 范纯仁不会反对,李清臣人品坚挺清高孤傲,他们其实也是一类人。 吕大防想了想,和谈还需要郑雍,这是他关注的最重要的事,这关乎政事堂的将来政绩的评价。吕大防没有出声。 赵煦都没多等有人组织词语,道:“既然政事堂都认为可行,就这么办吧。” …… 大宋朝廷这次有点很小的调整,这在政事堂换相如换水的年代,这似乎不是个大事。但这是第一次以赵煦的意向确定的副相,考虑到李清臣的政治倾向,这实在不该是被人忽略的小事。 随着这个诏令发出的还有一个人回京任职,张商英回朝任右正言。张商英前面出现过,杨家绑票案和洪庆堂械斗案发生的时候,他任职开封府推官。一个被整个开封府不待见的新党成员。 …… 皇宫。 赵煦在笑,大口的喝酒,他从来没有如此畅快过,权利真的很让人迷醉,他现在就是这个感觉。 刘婕妤陪在赵煦身边,她是现在赵煦最喜欢的皇宫妃子,婕妤这个封号已是三品。 刘婕妤聪明在于她不在乎赵煦如何行事,她只需要赵煦高兴,另外她也会注意赵煦身体,有这两点,她在宫中过得就很惬意。 今日就是如此,刘婕妤知道两宫太后都不希望赵煦喝太多酒,赵煦又非常想喝,那她就取折中之选。她选淡酒,并开心的和赵煦提前赌斗谁能喝。那壶酒要喝光时,刘婕妤醉意朦胧,怎么都拉着赵煦不再多饮,她都如此头晕目眩只能投降讨饶,事实上那壶酒她喝得远比赵煦多。 赵煦笑得更开怀,刘婕妤对于取悦赵煦很用心。 赵煦最初是想去了孟婵那边的,在赵煦眼中宫中嫔妃并无差别,今天的喜事和正宫皇后聊聊更好,何况最近孟皇后心绪不宁,关于女儿她怎么都有牵挂。只是路上他才觉得皇后之于高太后的含义,他兴趣缺缺。 赵煦转去刘婕妤那里,心里对自己说,高兴的事自己知道就好,何必告诉他人,自己开心就开心,倒不必多生事端。 刘婕妤问赵煦:“官家今儿这么高兴,酒量都好上不少,今儿够了呢,我扶官家进去休息,什么事让你这么开怀。” 赵煦这时候也有些迷糊:“父亲……新法……唉……” 新法旧制之争大宋皆知,刘婕妤不敢多言,只是说:“官家想先帝了?” 赵煦有些口齿不清:“是啊!父亲的新法啊……你知道,何谓新法……何谓孝道……何谓……何谓……” 刘婕妤扶着赵煦往里走道:“官家醉了呢!快些歇息就好!妾身可不懂这些,也不能多问呢。” 刘婕妤内心在转,新法?新党?!那个大部分人都被贬谪在外的那群人吗? 刘婕妤突然想起一个人,将作监蔡攸,她住所的修缮就是他主持的,她和这个蔡攸有过交流,她和他不自觉在靠近。蔡家不就是为新党所累,遁出开封么。 刘婕妤和蔡攸有个共同的敌人,或者说他们的敌人关系过于亲密。 刘婕妤面对的是孟皇后。 蔡攸对杨家始终耿耿于怀。 蔡攸家族在开封书香门第中都是顶级,能盛产读书人,还代代都有进士出身的家族并不多。 第91章 高太后的无力感 高太后再次召吕大防和范纯仁进宫,这个时候的她自己都有种油尽灯枯的感觉,不仅是身体,也有心理。 高太后询问:“西夏和谈之事又有反复?” 吕大防答:“虽有波折,却已定鼎。”虽然流言还在宋廷传,和议却实在已是过了宋廷,那场朝堂争论耗尽了大家的心气。 郑雍和苏辙这次非常谨慎,把中书舍人和给事中全召来,和议诏书的成稿。流程一动,国书就会盖章。 高太后默然,这是政事堂的政绩,何尝不是她的功绩。她一向自诩女中尧舜,留下一个四海皆和的摊子给孙子,从她这个角度来说也是一种爱护。终期一朝,宋廷未对外发动战事,至于宋夏边境之争,那更是西夏南侵。 高太后问:“听说政事堂有些小调整?” 吕大防语气低沉道:“郑雍左迁尚书左丞,调李清臣入京复尚书右丞。” 这才是高太后最想知道的事,这个答案她已知晓,当吕大防在她面前亲口承认,她依然有些心情激荡,终究还是这个人啊。 范纯仁这时候说:“李清臣清廉勤俭,持身端正,文章也是堪比苏轼苏学士,不宜久放置于外。” 高太后这些都懂,李清臣是被贬谪的能归结在新党类中待遇最好的,不就是因为这些,当时的他也没有参与对旧党的征伐。但恰恰这样,高太后不想他回朝,她宁愿是一个新党的死忠之人进来,那样倒回激起旧党同仇敌忾之心,高太后就是不折不扣的旧党! 高太后悲中从来,她有她的无力。 高太后语带泣声:“老身听政九年,卿等可见我曾有过任何加恩高氏,我弟高遵裕更是因我退出行伍,不发一言。我于神宗有亏否?我遗有一子一女,今日病已至此,时日无多,尚且不敢相见,我于公大宋有亏否?!” 高太后这时候出此言实际是在告诉所有人,她不是武则天,她没有这份心思。高家在她当政期间退出朝堂,她最有能耐的儿子在神宗去世时对皇位有过想法,所以她把他迁到徐州,今日病重到现在也不让他入京。至于大宋政局的稳定传承她的确无所亏欠。 当她听得李清臣回来已成定数,高太后其实已然确信赵煦的倾向,这原本就是他从不掩饰的倾向。 高太后看着跪着的左右二相,内心颓然,政事堂是拦不住也好,不敢拦也罢,高太后已无力查证。人走政息这本就是政治,她是太皇太后,她治政方式和赵煦不同,这不要紧,她保着自己的孙子登上皇位,孙子将来也只会给予她这个死人更多的哀荣。高太后可惜的是她提拔的两个宰执呢?他们自己的未来在哪里?! 高太后叹息:“他日官家不信卿言,卿等亦宜早退,令官家别用一番人。” 吕大防和范纯仁拜倒泣声不敢言。 高太后顾左右的人道:“今日正值秋社,左右二相就留此用餐吧。明年此时,还望两位卿家记念老身哩。” 吕大防和范纯仁不敢辞。 …… 鸿胪寺今日回复西夏使团,和谈国书明日会送到,后续就是使团回西夏用印,鸿胪寺要求先留一本由西夏使臣确认的文本,这是自然。在宋廷眼中,西夏使臣不做争议,那此事就算达成,至于西夏回去用印,那是西夏的事。在此期间,西夏应该现在就遵守合约。 合约除去岁赐,最重要的是三点,一个是保持现有边境线,大家两年不做任何动作,两年后双方有动作需知会对方,取得对方同意。这是虑及局势稳定,双方可能建寨子。一个是互市,双方相互提供两个州府,通关开展贸易,承诺确保对方商队在自己境内的安全。最后一个,西夏要上谢罪表,这是一个前提。在宋看来,这段时间的战事是夏挑起来的。 就合约本身来说,除去岁赐这个研习几十年前的约定,多少让西夏占了些便宜,这的确是旧党当政理念的践行,这是一个政治成就。当人不把目标定义在开疆扩土的情况下,保持周边的稳定不能算错。 这份合约正在的麻烦在于双方是否会遵守,信任得长期才能建立,也许双方边境随便一个小冲突一个误判就会让一切付之东流。 政事堂和枢密院在合约达成之际,就严令西北各经略司、州、府、各路军队保持镇静,不准有异动。这份合约要是得以履行,甚至对当年旧党领袖司马光的放弃边境四寨的政事都有一个交代。史书可以记录旧党当政起,就致力于平复宋夏之争,弃守四寨就是一个开端,是宋廷为息战首先做出的表率。 回头看那天朝堂之争,最终还是按政事堂的意愿方向发展,这就非常正常。这始终是士大夫集团当政派最重要的国策,给大宋子民时间休生养息。朝堂有争议,但局势开始平稳,甚至很多人开始舒了一口气,也是源于此。 (各位看客不用多想,协议没那么好达成并履行,宋夏之争在宋没取得绝对优势前,从未停歇。至于停的时候,会让你愤然。) …… 耶律南仙今日出游,事情到这里她终是放下了很多心思,兜兜转转过程艰难,结局还是在她接受范围内。 耶律南仙先去了大辽常驻宋廷使馆。宋夏停战她得让辽国知悉。她不清楚辽国的反应最终会是如此,但西夏国主会在收到和谈国书不久,再次往大辽皇族求亲,这时候西夏会希望那人是耶律南仙。而且,她相信她老爹耶律大石,那是她崇敬的偶像,他对政事的理解远超常人,耶律南仙甚至认为他老爹才是辽国定鼎救急的人,远不是现在朝堂那些人可比。可惜现在他老爹最近不在中枢,被下放牧守一方。 耶律南仙非常有把握大辽这个时候会同意这门亲事,至于她会受封公主还是郡主,那看皇帝的心情。出于让亲事同等和合理,不论辽国最后选定谁,都只会是封郡主以上。 第92章 边境情况 宋夏边境。 当宋夏和谈在唇枪舌战的时候,这里远没有想象的平静。宋廷还在加强防御工事,各路哨骑四处奔走,双方时有都级别以下的接触。 梁乞埔是这一代梁氏集团首脑人物,统领西夏绝大部分兵权。对于和谈他从不赞同,在他眼中的和谈不过是缓兵之计的小伎俩。(更正一下第三篇文中人物,梁乙埋时间不对,现在当政的是第二代梁太后,小梁太后。掌权的也是她弟弟梁乞埔。) 西夏皇宫局面让梁太后也不得不缓和各方紧张关系,她同意了和谈。 梁家是汉族,西夏是以党项人为主体的国家,梁氏集团必须借助李家的影响力,要不它很难压制党项各部族,很多时候梁太后必须做出退让。 宋夏这几年频繁的交战,又未取得一场决定性胜利,这让西夏本就脆弱的经济雪上加霜。李乾顺提出和谈是得到很多党项大族的支持的,这也是为什么耶律南仙能成行。 …… 宋夏和谈过程中,宋要求西夏中央禁卫军后撤,这并非没有道理,这支部队满编不过三万余人(包括西夏最强军事单位,铁鹞子)。日常这支部队是拱卫西夏京师兴庆府的,既然和谈,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有编制出现在宋夏边境上。 梁乞埔服从了皇宫李乾顺的诏令,把一万中央禁卫军后撤。事实上,这支部队他也不一定完全指挥得动。中央禁卫军军中多为党项子弟,中基层武官很多出自党项大族,西夏很多大族也想战事停歇一下。 中央禁卫军面对的就是大宋环庆路,环庆路在前面几战打得西夏心有余悸,他们不得不把最强的禁卫军放在这里。 随着和谈的推进,当环庆路直面的西夏两大军司都开始收缩时候,章楶都有点不敢相信。他自始至终的判断就是西夏不可信,无心和谈。至于西夏各军司下诸如盐州、宥州、韦州等地加强城防,这更让章楶疑惑,这是真要收缩和谈?! 种师道已经尊令补足了三州粮草,又在庆州囤积物资。现在西夏的举动倒让章楶无所适从。 章楶无奈,只能督镇戎军折可适、环州种朴、定边军杨兴武加强戒备,多派探子探查西夏蛮子动向。 …… 清风寨。 杨元奇并没有关注和谈进展,虽然前期他有所参与,但那不是他能决定的事。他要做的就是练兵,在需要的时候拉上战场砍人。 杨家军休假时间到了,将士开始陆续回来集结,大营变化并不大,本来就是轮休,大部分人都在清风寨,少量远的人不过是组团周边游玩了一段时日。 杨元奇和朱武、裴宣在营中巡视,对于营盘在休假期间能保持警戒,整个营盘干净整洁并没有下降。这点杨元奇非常满意。任何时候军营都应有军营的气象。 杨元奇问朱武:“医疗营怎么样?”这是他最关心的事,那里有女兵。 朱武回:“我把女营独立出来了,医护兵也是男的,一些简单的包扎止血问题不大。如果定边禁军要前出远行,我还是不建议带女营。”这事他和吴用商量了几次,医疗营吴用花心思最多,他不认为女营就会拖累军队行军速度,反而认为关键需要战士重视女兵地位。吴用做出的妥协是女营在医疗营中也单独管理,毕竟更好维护次序。 杨元奇问裴宣:“你说呢?” 裴宣实在不好答,只是道:“我相信定边禁军的纪律,至于是否拖累行军速度,造成不便,我不做评判。” 杨元奇说:“你这可不是将官的秉性。” 裴宣无奈:“我是真的不好评判,女子体弱,但医疗营配置了骡马这些。至于是否随队出征,总得看战事情况。” 杨元奇点头,这也是他的想法,没必要现在定死这个。战争讯息万变,谁清楚那会子什么个情况,做好如果需要随军,女营有能力就行。 杨元奇道:“军队集结完毕好,演练一次整军长途行军吧。这事现在就开始规划,吴用还在清风寨休假?” 朱武说:“也就这三天,前段时间还经常在营中。”吴用和曲婷结亲怎么都得安排轮休,不过他也没整天腻在清风寨,那更不是个事,他经常来营中帮着朱武处理公务。这段时间禁军参军日常事务朱武在负责。 裴宣笑道:“吴先生三十多岁,估计赶着老来得子。”三十多岁在这个时代没有结亲和子承的不多,特别他还是个书生。 杨元奇道:“行吧。三天后所有对正以上将职集合升帐。” 朱武和裴宣应诺。 杨元奇又道:“今儿都会清风寨吧。白鹭熬了汤,大家一起喝点。警戒的事反正董平在,你们不用守着了。” 朱武和裴宣又是点头答应。裴宣说:“我去监军营那里交代一声,晚点过去。” 杨元奇和朱武则一起出大营往清风寨过去。 …… 回到寨子,来喝汤的可不止朱武,吴用、曲婷、花荣、李瓶儿和丁都赛几个人都在。杨元奇这才知道今天这个汤是羊汤。 白鹭过来帮着杨元奇卸甲,她已是妇人装,容光焕发,这是身体到心里的滋润。照顾杨元奇,她不习惯假手于人,调来的丫头麽麽都只是打打下手,用她的话,她喜欢帮自己的少爷做事。 两个人出去时候,大厅已是坐满人。 杨元奇看了看李瓶儿的肚子道:“师师要来清风寨了,你可别整天给她说这个。” 李瓶儿说:“那不行,她想抱我儿子,我也想抱她儿子呢。”花荣在旁边跟着点头,一脸舔狗的样子。 杨元奇对于大家关于儿子的执念始终不愿理解,多生几个不都有了,非得整天念叨这个的。 杨元奇奇怪的问丁都赛:“燕小乙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丁都赛道:“他这两天去定边了,也不知道又有什么事。” 倒是朱武在旁边解释:“骑营回调清风寨,那边一些警戒的事,定边要他过去再沟通一下。” 羊汤很浓郁,这里很和谐! 第93章 李师师的焦急 李师师终于到了定边,这个她梦中出现过很多次的地方,很多东西仅靠语言根本无法表达。当李师师见到大漠黄沙古道瘦马时候,心里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这就是定边,杨家启航的地方。 定边之于杨家,怎么重要都不为过。定边军就是杨家军。 李师师是和陈氏一起到太原,她在太原没怎么停留,就是陪了家人三天。潘金莲为此还喋喋不休很久,她们在开封那段日子是两个人最珍贵的记忆,潘金莲很想和李师师在太原也如此。只是李师师的理由让潘金莲实在不能留,她最合适的日子快到了,她想要相公的孩子。 定边没想到李师师会这么匆忙就过来,都以为她会在太原呆上一段日子。夏荷跑出来接李师师的时候,满脸的不可思议。 夏荷说:“师师,你……哎哟,快点进来先的。”李师师一脸的风尘仆仆。 杨兴武从衙门回来时候,李师师刚刚吃了点茶点。李师师大致把太原的情形说了一下,陈氏很好,谢姨也很好,潘金莲亦然如此,两个小女娃杨垣蕴和杨忆苦身体很壮实,就是壮实这个词。 陈氏安排杨元幸年底去开封,明年开春国子监可能有恩科,这个原因在于高太后的身体,冬天特别难度过,高太后熬不熬得过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解读。她要是走了官家亲政,那国子监开恩科可能性就非常大。 杨兴武问:“怎么来的这么急,你这样子都让我担心路上是不是不安稳,这可是定边的失职。”边境小股西夏蛮子是可能掠过定边城的。 夏荷在杨兴武旁边耳语几句。 杨兴武说:“燕小乙在定边,今天刚好回清风寨,你和他是开封故人,要不你和他一起直接去清风寨?” 李师师点头致歉:“谢谢公公,这段时间就不在定边呆着了。” 杨兴武呵呵摇手。 …… 燕小乙和李师师开封一别已是经年,带着一队定边禁军精锐的燕小乙威风凛凛。燕小乙跳下马给了李师师一个熊抱,他们是儿时的同伴。 燕小乙说:“好久没见!你瓶儿姐姐的事,我给你赔罪了!” 李师师哼了一句:“你不提我都忘记这茬,反正丁姐姐也帮我出过气了。这次看在燕小楼的面子上饶过你。” 燕小乙问:“怎么不在定边休息几天走?” 李师师自然不好意思说闺房的事,她在太原拖了三天,这赶路就很急。李师师说:“想见他!” 燕小乙呵呵的道:“我们一路过去,不过两个时辰,入夜应该就到清风寨,你身体撑得住。” 李师师点头:“有什么事路上我们路上聊就好。” …… 清风寨。 杨元奇正坐着椅子上闭目享受白鹭的按摩手法。 听到燕小乙让哨骑提前过来的传音,呆了良久。腾得起身就往外出去,这个小妮子怎么来的这么急,不是从开封陪母亲先回太原小住么。 燕小乙和李师师一路说着清风寨的模样,指着远处灯火道:“那两处就是清风寨,前山那个是风寨,火光较亮,其实那人住户不多,一来相对集中,二来它更是顶在前面的一个堡垒,多燃起火把好警戒。远处那块灯火若隐若现的地方是清寨,就是原来的清风寨。大部分农户还有士兵家眷住在那里。” 远处,马蹄声疾驰而来,燕小乙正自恼怒,他们从定边过来,哪怕李师师这么着急,他都没有让骑兵放马。夜间非公事不允许骑马急奔,太容易伤马。 “师师,你来了?”杨元奇的声音已经传来。 “相公!元奇!”李师师喊道。 李师师倒在杨元奇的怀里,很温暖,她慢慢闭上自己的眼睛,眼皮好沉。 …… 李师师千算万算都没想到她一路风尘赶到清风寨,见着自己的相公,半睡半晕就过了两夜一白天,她真的太累了。 其实,第二天李师师醒来过,她缠着杨元奇想要,杨元奇给她喝了一碗苦苦的粥,她呼呼又睡过去了、。 杨元奇很容易知道事情的由来,实在不忍责备,不过为她身体计,他用上了蒙汗药。这哪是为了怀孩子,她这是想不要自己的命么。 李瓶儿和丁都赛都过来了,从燕小乙这里她们也能猜到什么。 丁都赛说:“少爷也别怪师师了,她就是倔,看着姐姐们一个一个都有了,她怎么会不着急!” 李瓶儿捧着肚子道:“我是不是不该信中和她说我肚子的事。” 杨元奇道:“我怪她干嘛,心疼还来不及。不过这事我不说她,你们得说她。这种事情来日方长。我还想看她白发的样子。” 丁都赛和李瓶儿点头。 杨元奇转头却是对白鹭说:“白鹭,你要是敢这样,我也一碗蒙汗药给你。” 白鹭吐了下舌头:“师师也是为了杨家嘛!” 杨元奇怒了:“就怕你们都为了杨家。” 杨元奇嘴上这么说,内心却非常震动,或许他真的错了,关于李师师,他的确不想她过早怀上,她不就这么大年纪么。杨元奇心中对岁数的定义比这个年代要来得晚很多。 …… 李师师再醒来的时候,发现屋子里有白鹭和丁都赛,就是不见自己的相公。 白鹭和丁都赛手忙脚乱的围了过来,丁都赛说:“醒了?也不惜命的。” 白鹭一边过来把枕头给她垫起,一边让人去告诉李瓶儿,她身体有孕,不能一直守着。 李师师转头迷茫的问:“相公呢,明明他在我身边的。” 白鹭说:“相公守了你两个晚上一个白天了。今天禁军升帐,他怎么都得先过去。不过晚上估计不会驻守大营了。” 李师师啊了一声,她发现她累了自己一轮,不但事没办成,似乎还影响了相公的军务。 白鹭说:“师师别乱想,定边军再多规矩那也姓杨。再说,主将就不能轮休。杨头到来这两个月,兵营没少去,晚间回来就回来。” 李师师道:“他不会恼我吧?” 丁都赛嗔道:“他再恼你又能怎样,你可是他媳妇!” 白鹭说:“怕是听得你问这句话他才会恼你。” 李师师转念嘻嘻,也是,他恼我多了去了,还不一样爱得要死。 第94章 虎头蛇尾 清风寨定边禁军大营。 这真的是虎头蛇尾的一次升帐,定边禁军将官全员到齐,站在点将台上的杨元奇,身后站着一干将领。 杨元奇本来想来一番气势昂扬的军中训话,只是话没几句,就被几千人“威武!威武!威武!”声音打断,杨元奇都不知道自己讲了什么,只记得他敲了敲胸口:“定边,在心中!守护,只为一方净土!” 定边军开始了长途拉练,这是整个定边军满编(包括医疗营器械营)的一次演练。根据吴用和朱武的计划,定边军将会三天之内翻过清风寨左侧的一座山,带着一个月的辎重,那是一座没有路的野山。对于一支带满器械后勤,还有骑兵(这个时候骑兵更麻烦,马不好翻山)的队伍,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计划中可不仅仅是翻过山,队伍必须保证不散,外围岗哨须给大营一个时辰的组营时间。 所谓虎头蛇尾,因为主将这次最后临时有事不能随军。吴用和朱武给了个理由,主将将带着一队骑兵绕过去,在山后面等着大家的凯旋,那里还有一场点卯。 …… 清风寨。 李师师一脸委屈的看着杨元奇,她真的没想到今天定边会有这么一场军伍大操演。她内心有极度得意,脸上就有点掩饰不住。 杨元奇哼的说:“别转着可怜兮兮,心里都在唱歌了。” 李师师莞尔一笑:“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嘛!” 杨元奇抚了抚李师师的额头的发梢,说道:“师师,也怪相公没有认真和你说。相公有时候忽悠你真的不是其他原因,就是我觉得你年纪虽然够了,不过晚点更好。” 李师师眼睛亮晶晶:“真的?” 杨元奇认真的点头:“真的!” 李师师偏着头微笑不语,真的假的这次过后你也不敢忽悠我了,要不我那会子经常魂都没了,哪里还顾得上你有没有忽悠我。 …… 李师师虽然没能和杨元奇销魂,她不慌,当杨元奇认真告诉他忽悠他的理由不过是担心她身体,她要做的等下个月……再下个月……继续下个月就是。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到,杨元奇的性子她又哪会不懂,他的宠在于他不会敢由得她下次再因为这个折腾,他一定会做到他的“顺其自然”。李师师觉得现在自己的身子顺其自然一定就能怀上。 李师师正折腾杨家的住宅,她从开封太原赶着过来,其他的没带什么,字画从开封那里带来不少,一大半是李清照店里顺过来的。 清风寨贫瘠之地,瓶瓶罐罐她没带什么,路途遥远也不好带,字画不要紧,反正这里都是武夫,谁还能分辨真迹赝品的,她说这玩意有来历就有来历,最差的来历也是从大宋小才女那里弄来的。 白鹭问:“你这是把清照小娘子店里搜刮了几遍啊?” 李师师哎呀的道:“本来想少拿点,她跑去蜀地,信都寥寥几封,还字字珠玑的。回头她就别怪我不客气,我这是弥补自己被忽视的受伤心灵。” 这个理由杨元奇是万分赞同:“有道理,我的也得补偿。” 李师师斜眼:“你和她什么关系?” 杨元奇:“你……”这小妮子哪壶不开提哪壶,杨元奇真的有点伤,也是被忽视的伤心。 …… 扈夫人派人过来,说约了几位夫人去他那边吃饭,顺便大家聚一聚,几个夫人已经答应下来。 杨元奇赶紧带着李师师和白鹭一起过去拜见扈庄主和夫人。 扈夫人问李师师:“这就是师师夫人,三娘在开封可好?” 李师师回:“好呢,婆婆陈氏在那里时候,可是宠着三娘和思甜呢。她都因为她们要来开封,又守在那边等了一个月。三娘得授从五品游击将军,这定边除了公公,似乎她最厉害,以后相公见了都得磕头吧。” 扈夫人晕了:“这什么话的……不行,得让人传话给她,夫君是天,要她先行家礼。她父亲也不过七品寨主,大家见了不都先行晚辈礼节。” 扈庄主乐呵呵,他女儿到了开封官职提升,还觐见皇后,那里又有杨家本家在,就不虞被人欺负了去。 扈庄主问杨元奇:“禁军操演,一会你在这里吃饭还是过去?” 杨元奇道:“再呆一会,晚饭就不吃了。” 扈庄主说:“好!” 扈夫人却还是和李师师说话:“师师夫人,到了清风寨就如同回了杨家。你不用拘谨客气,金莲夫人以前在这里可是大气得很。”对于杨家众人,扈家非常满意。 李师师说:“谢谢婶子,三娘姐姐也和我说了呢。” 扈夫人连说好好,杨家女眷对扈三娘都很好,只是李师师身在开封,扈家知道她的事就不多,只是有耳闻杨元奇几房夫人中,她御下极严,性子最是凌厉。现在这么看,还是很好交流沟通的嘛。想想她姐姐李瓶儿就甚为懂事,那她又会凶到哪里去。说实话,这个联想有点牵强。 …… 清风寨小聚,这次没几个男人,男人全爬野山去了。 李师师、丁都赛、李瓶儿、曲婷和白鹭几个人玩牌九,杨元奇指挥着丫头麽麽做服务工作。 杨元奇怒了:“我这时候不应该去指挥千军万马的么?” 李师师咯咯笑:“你什么时候走?” 杨元奇道:“一会我就出发,骑马绕过去的,还好圈子不用太大。要不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 李师师也笑不来多久,李瓶儿和丁都赛开始轮番教训她了,要想和自己的男人共白头,得先善待好自己。一把牌打得李师师头大,还听着两个姐姐叨唠,这清风寨日子怕是“难熬”! 这还真是以后李师师的日子,清风寨没人能管得了她,但架不住两个姐姐耳边的唠叨。这是两个照顾了她前半生的姐姐,一个在她六岁前,一个在她六岁后。 …… 杨元奇带着一队轻骑往山后奔去,那边有他的“千军万马”。 第95章 梁乞埔的战略 定边军正在如火如荼的训练操演,陕西边境大宋一边呈现一种相对奇怪的态势。定边军所在环庆路似乎并没有受和谈影响,整路禁军厢军都还是备战状态。其他几路则松懈得多,有些甚至没有大规模的集结。这可是秋收季了。 环庆路经略使章楶命令整路积极备战后也没了动静,这个时候的章楶也很困惑,到了他这个年纪,对于事情一旦有了判断,是很难动摇的。但现在反馈的消息还是佐证环庆路面对的西夏军司兵力收缩,甚至有一部擒生军也在往北回撤。准确的说,陕西各路北面西夏各州都有回收情况,这也是各路放下心有所松懈的根本原因。 章楶就是不安,他有点分不清这是他的战场直觉,还是因为统兵时间不长导致的不镇定。 章楶实在不相信一个和谈就能让宋夏止战,起码不应该这么顺利。战争又不是儿戏,哪怕退出战场不也得磕磕碰碰。难道就是因为太顺利了? …… 毛乌素沙漠,这里还不是漫漫沙地,但沙地化倾向非常明显,已经不适合耕种,这块地对于宋夏都有点鸡肋。这块地东面就是府州麟州丰州,西面是漫漫沙地大漠,这里人迹罕见。大宋不会想着西出建寨子,一是地沙化倾向严重,二是这里与大宋内部联系只能通过府州那条小路,不过加深经济负担。三是推出去不过面临西夏北西南三面包夹。西夏则是没有能力改变这里的环境,不远的阴山南是水草肥美之地,没有部族会想来这里,这里更养不活人。要来这里放牧也得解决大宋丰府麟三州才能安稳。 今天毛乌素却非常的不平静,一支庞大的西夏军队正在有序的从西往东越过这里,这是西夏的一场蓄谋已久的军事行动,策划统领的人就是西夏国相梁乞埔。 梁乞埔是西夏对和谈最持反对态度的人,作为梁氏集团的核心人员,他实际掌控着军权。和谈成议,他会受到最大的冲击。 当宋夏和谈要求西夏兵力后撤时候,梁乞埔就受到西夏国内极大的压力,甚至包括了梁太后,西夏中央禁卫军后撤让宋夏边境紧绷的态势有所缓和,他意外发现这是一个好机会,通过迷惑宋朝取得战略先手的好机会。 大宋陕西各路中,鄜延路、环庆路、熙河路和泾原路是由东向西排开的,在地图是一条横线,这其实是宋夏冲突最多的主战场。河东路丰府麟三州则是最东边的一条竖线,南北排开。 梁乞埔从整个东西线调兵往北回撤,给宋朝呈现一个息兵的状态,事实上他把从东西线抽调后撤的兵力在后方北部集结,然后从西往东越过毛乌素沙地攻击宋朝丰府麟三州。 这十多年这三州和西夏没有发生大规模战事,加上现在整个战线趋于缓和,梁乞埔不觉得他们会有准备,战事顺利他能攻陷这三州,这就不仅是一场战役的胜利,这能改变西夏东面的战略态势,只要守住府州那个口子,就能将东线侧翼隔绝于宋夏战争之外。西夏东边最重要的点夏州再也不用担心自己的侧翼,可以安下心来聚集重兵南下攻宋鄜延路。 以往战事中,鄜延路受到攻击,其右侧环庆路能左移增援,永兴军路和河东路太原府这些重镇也能北上增援。更为重要的是,西夏银州东面还有河东路丰府麟三州,他们是随时可以从东边冲过来攻击银州,威胁夏州。这才是夏州所在军司最大的隐患,任何时候,它不得不留重兵守银州。 东西线上西夏盐州、宥州、洪州这些州抽调兵力回撤,同时他们也在加强城防,这是上一次定边军北出给西夏造成的后续影响,梁乞埔他必须预备好大宋再来一次北出攻其不备的战术。 可以这么想象,宋夏陕西态势是两条平行线对峙,平行线的上面一条为西夏,下面一条是大宋。然而这条平行线最右边尽头,还有一条垂直于平行线的竖线,这条线是可以整个往左倒压到平行线上的,这条线就是丰麟府三州,这条竖线不长,但对于上方这条平行线来说,就是如鲠在喉。现在上方西夏这条平行线的做法是加强平行线右边这个点,让这个点(夏州银州等地)变得厚实,阻挡住竖线压过来,这就牵扯了西夏太多兵力。 梁乞埔甚至没有去考虑秋收的时间,对比抢的那点粮食,和谈的时间点更重要,他也需要宋夏和谈取得成果,这样宋廷才更加会松懈,那个时候是他发起攻击最好的时机。 梁乞埔现在考虑的是要攻击丰府麟三州的哪个点,要想一鼓而下就得集结重兵。梁乞埔首先排除丰州,那里在最北,没有意义。最好是府州,如果拿下府州,实际丰麟两州也就落在西夏口袋上。吕梁山将三州隔在河东路的西边,最重要的通路就是府州这个口子。麟州本来也有通路,就是西夏掌控的银州。至于丰州另外的通道,那是辽国掌控的大同府。从整个战略来说,解决了府州才解决了东线。 梁乞埔的犹豫就在于府州,折家党项一族,府州也是党项人占一大半。折家对府州的经营长达百年,西夏在这里从没有讨到好处。它还能得到河东路从山口调集过来的援兵。 换成当年的李元昊,有这种机会,他一定会选择在府州拼命,梁乞埔最后选择的主攻点却是麟州。 这和胆气关系不大,梁乞埔需要一场胜利来加强自己的权势,府州麟州两地,显然麟州更可能达成。他也清楚没有拿下府州,哪怕他打下麟州,东线态势会缓和,但效果也有限,西夏平行线右侧尽头多了北面一个点。大宋这条竖向又短了很多。 对梁乞埔来说,这就足够了,他挟这场胜利稳固地位,继续掌控兵权,而且东边态势的确朝西夏有利方向发展,战争是长期的,不能想着毕其功于一役,他可以一点一点的蚕食。西夏战略上也没想过一战彻底击垮大宋,它更多是想捞到足够的土地,然后和大宋和解对峙。 第96章 高太后崩 元佑八年九月,西夏梁乞埔率十万大军攻河东路麟州,消息传开封,朝野震惊。是时,宋夏达成边境和议仅五天。 消息传到皇宫,即日,太皇太后高滔滔崩! 高太后是听闻这个消息,惊怒而亡的,她走得极度不甘。高太后乃至整个政事堂,对这次合约是有期待的,特别就高太后而言,如果这个合约切实履行,这等于留下一笔巨大的政治遗产。史书一定会记录,她交给她孙子的是一个四海靖安的国家。大宋北边最强大的两个国家,都和宋达成和解。 这一切随着边境这个急报烟消云散。十万大军攻麟州,这不是边境突发的冲突,任何说辞都遮掩不来,这是切切实实的一次来自西夏整体的军事行动。也就是说,在和谈过程中,西夏其实一直在准备。当史书把合约签订时间和西夏犯宋时间放在一起,这简直就是扇了一个巴掌给大宋朝堂,还是狠狠的打在脸上那种。 府州折家的加急军报已经经河东路转枢密院,赵煦都来不及处理高太后的丧事,政事堂听着枢密院一个承旨对前方战事的汇报,噤若寒蝉。 西夏越过毛乌素沙地,折家哨骑察觉,丰州、府州、麟州见烽烟告警,此时别说坚壁清野,能把青壮撤离田地聚集城内都是万幸,这还是府州精锐两千骑兵倾巢而出争取的时间。府州最大的庆幸就是西夏先期抵达的军队不多,没和他们争雄,那时他们更多的是控制整个战场边缘。 西夏后路大军到后目标直指麟州,先期抵达的西夏骑兵目的就很明显,他们本就是来监控府州的。西夏攻麟州,最要注意的就是府州可能派出的援兵。 府州折家报请河东路调吕梁山东侧的保德军火山军尽快进入府州,这个报请实际暗含另外一个意思,在这两军未过吕梁山进入府州前,府州可能不会派出援军。 这一点河东路和枢密院都能理解,这个时候府州的重要性要高于麟州,府州一丢,吕梁山西局面就难以挽回。那时宋朝要扭转局面,就得从吕梁山口对着府州冲出去。折家在麟州有着庞大的利益,除非是不可为,要不他们不会不救。 河东路的应对方式就是如此,急回函要求折家确保府州不容有失,保德军和火山军,河东路要求其集结西出,实际这两军州不在外线,武备本就松弛,和谈达成在即更加松懈,估计等他们过去,黄花菜都凉了。 现在的河东路对比原来河东路是个缩小版的,延州等几州和原来永兴军路靠前的几州组鄜延路,设经略安抚司,同时河东路也设经略安抚司,路帅是王安礼。 纸面上的数字文字这个时候起了很大作用,王安礼命折可大确保府州的原因在于,他看到了保德军火山军两个军州的数字,各有二十四营厢军。对比府州十二营禁军和十八营厢军,他觉得府州的数字更靠谱让他心安一点。当然这个数字传到枢密院就是,他救不了麟州了。 …… 赵煦坐在龙椅上,他内心有些慌乱,同时他也有手握权柄的喜悦。作为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少年,当他真正可以做一个决策的时候,恰恰是一场战事,不能要求太多。 赵煦问:“韩卿,你有什么策略?” 韩忠彦这时候回:“保德火山两军迅速集结援府州,调鄜延路禁军急援河东路。”对比河东路,枢密院这个指挥中规中矩,他不过手里牌多一点,能多调点援军而已。 签书枢密院院事刘奉世说:“鄜延路援军过去得绕过吕梁山,那样时间会很晚。”韩忠彦这个调动不可能是指鄜延路直接从吕梁山西过去,吕梁山山西麟州和鄜延路中间隔了个银州,那里囤有西夏重兵。 枢密院两位大佬也不是全然无能,起码他们没有昏到让河东路把各州府杂七杂八的兵全往那边调,他们宁肯从隔壁路调禁军前往。要知道,府州那点地方要是集兵过多,不是精锐只能囤着守在府州,那不如不去,后勤压力都能把河东路压垮,要是西夏反过来在府州围着不打,能让一下子来这么多人的府州断粮崩溃。 韩忠彦道:“那就要麟州守到援军到为止。”这也算不上推卸责任,要赢下一场战事,首当其冲的人总得守住先,怨不得谁。就是枢密院这个应对方式太正,正到让人无语。“以正合以奇胜”哪怕是前面这点都谈不上。 刘奉世道:“府州折克行虽然年老不宜出征,但他久经沙场,知州折可大也是统兵之人,可着他们相机行事,救援麟州。”这倒是个主意,让前方有点决策权,什么时候救他们自己定。枢密院这个指令最大的好处就是府州这时候不用事事和河东路商议。河东路兼知太原的王安礼实在不是调兵遣将的帅才。 苏辙道:“陕西其他各路需加强戒备,耐和谈之事如何?” 政事堂这才想起还有个西夏使节团呢。 郑雍回:“他们已经离开开封,应该已经到了洛阳。” 吕大防道:“遣使追过去,这就是西夏所谓的诚意?” 赵煦不知道前方战事的处置对错与否,这不是他的领域,关于这事赵煦却是懂,他说道:“两国交锋不斩来使,扣下来好好问问还是可以的。” 政事堂不会有异议,大家都很恼怒。 (历史上这一战,鄜延路武将张蕴直接率兵北上,往西攻西夏宥州,往东拒西夏银州援军。你打我麟州,我搞你宥州,最后是一个双残的结局。这不是来自枢密院的统筹,因为仅他一军北上。翻宋夏战史,西军能最终成为大宋强军是有理由的,往往将从中御抛到一边,给大宋前方人员多点自由发挥时候,就能打出漂亮战。好吧,剧透这事交给环庆路定边杨家军,盐州宥州都在那一块,具体打哪里怎么打还没想好。) 第97章 各路的选择 西夏大军进犯麟州,陕西各路同样最快速度收到消息,各城各寨开始收缩,同时督促各村庄抓紧秋收。 章楶在收到河东路消息的同时,也收到定边杨兴武的书函。战事在东线发生,环庆路事实上是隔绝在战场之外的,这是一种鞭长莫及的无奈。西夏使节弃和谈不顾,墨迹未干之际就悍然动兵,杨家对于麟州有种极其特殊的感情,不管是因公惩戒也好,私人感官夹在里面也罢,定边请求北出。西夏集结十万大军攻麟州,各州兵力调派就有空虚,一定会有位置存在漏洞,对于大宋其他各路这其实也是一个机会。 章楶这时候有些懊恼,他一直惴惴不安,认为西夏没安好心,到头来还是被西夏狠狠摆了一道。西夏突袭麟州,这个举动瞒住了沿线宋军,他不觉得这种态势下东线能守住麟州。那边这十多年来战事并不激烈,西夏并没有在夏州银州大规模集结兵力,西夏这次是从这边抽调兵力穿过大漠发起突袭的,麟州防御可能松懈。 章楶对救援麟州也没有兴趣,鄜延路和河东路援兵来不及,那他更不来及。 章楶现在犹豫的是他的目标是韦州,环州和镇戎军北上攻韦州,定边军在守住定边的同时,也可以前出支援虾蛤寨,把东边西夏可能的援军隔绝住。 这里有个麻烦的问题,镇戎军折可适放得太靠后,西夏前期战略还是迷惑了宋军。章楶担心时间上来不及,除非环州种朴一股而下韦州。而且韦州在西边,等于环庆路这个举动就完全放弃了麟州,因为这半点影响不到东边战局,西夏怎么调集援军都不会是东边的。 折可适的函件也到了章楶这里,他的建议也是环庆路要影响战局就得北出,但他的想法还是环庆路东侧定边军前出,那里怎么都离麟州更近。 章楶猝然而惊,他想到了一个可能,西夏攻取麟州,府州也会遇到极大的威胁,这个时候环庆路还在这边折腾,镇戎军太多府州人,折家军本身士气会有极大影响。作为主帅他必须考虑这点,人心这种东西不是他一个强令就能压住的。 章楶下决定了,整个环庆路部队东移,定边军即刻前出,至于是盐州宥州洪州哪个点,他让杨兴武自行决策。环州种朴前出韦州,这样可以威胁西夏的西侧队伍,解除定边军前出后西侧的后顾之忧。镇戎军折可适北上环州,视情况近虾蛤寨,至于折可适到时候往东还是往西视战场态势再行决策。 定边军州,杨兴武写过信函给章楶以后,定边禁军和厢军已经开始前移,在自己州内调动兵力,这个权利他有。通判余深和杨兴武有过争论,余深清楚麟州被围,定边怎么都要有动作,他需要的是杨兴武能首先确保定边的安全。杨兴武给的理由是,西夏既然选择了东线,他们这个时候是没有能力大规模南下环庆路的。战事前期事实上他们还收缩了几州的兵力,加强了城防。 章楶的回函加急送到,他同意定边军出击,同时庆州会有部队东移,协防定边。余深这时候不再坚持,环庆路经略使和定边知州取得一致,他这个通判不能拦阻。 …… 杨兴武留清风寨扈成厢军一军守定边,清风寨乡兵守寨子,其他整个定边禁军和厢军前出。在杨兴武眼中,定边厢军可不仅仅能守城而已。 杨兴武叮嘱余深和扈成,定边军会直接北上盐州或者宥州,这个时候定边州要注意洪州,他不知道鄜延路会不会给洪州施加压力,定边州唯一要注意的就是旁边的洪州。清风寨他倒不担心,章楶既然回复庆州会有军队东移,那走得路肯定是木波镇-清风寨-定边城。西夏要敢越过定边偷袭清风寨,那就等着被四面八方的宋军包饺子。 …… 鄜延路经略使收到环庆路章楶的来函,言明环庆路会从定边城北进,对西夏盐州宥州形成压制,他建议鄜延路直接北出攻西夏银州,这样麟州之围自解。 他明白这其实是攻其所必救,但这是一步险棋,银州是西夏东边的门户,顶在最前面,那里集结了几万重兵。要是拿不下银州,麟州又失守,那他前出的军队会是灭顶之灾。 当枢密院用信鸽传警要他救援府州时候,他第一选择就是遣禁军绕过吕梁山救援府州。至于府州是否南下麟州,这就不是他能决定的了。鄜延路还非常厚道的加强了定边城东侧保安军州,定边军既然倾巢而出,那要是有个闪失,西夏军就能直接冲到定边来,他好歹能就近援救一下。 这里不用怪责鄜延路,这个时期整个大宋陕西各路都处于守势,除了环庆路出了个章楶,陕西其他各路选择都是加强戒备,在二线集结兵力,就近援救。新旧两党在大西北的战略差距这时候显露无疑。 除去洪德寨一战是这十多年来大宋野战取胜,宋朝基本都是守着挨打,哪里有问题其他路就去救援。定边军上次的前出并未发生大规模野外遭遇战。 …… 府州。 老太爷折克行有切骨之痛,府州对麟州丰州两州有很大的影响力,某种程度这三州才是折家的核心利益所在。 折克行清楚西夏十万大军东进,这三州前期事实上就是孤立无援,折家怎么都会被削弱。 折可求年轻气盛,折家在麟州的产业又录属他这一脉,他是想救援麟州,但折克行和折可大否决。要救麟州,府州至少精锐禁军尽出,那也不过几千人。要是有个闪失,别说麟州,连自身都危险。现在战场态势看,西夏大军是冲着麟州去,但他们怎么都留有万余骑兵在监控府州。战事稍有不顺那就是祸水东引,府州成为被引水过来的一方。 …… 麟州在战事的前期,是真真切切的成为了孤城,他们需要自己撑过前期最艰难的时刻。 第98章 定边出军 定边军。 定边军武松部两千余人率先踏入西夏境内,他的右后方紧随其后的是索超部的两千余人。两支厢军保证有效的接应距离。 在他们身后定边军杨兴武率定边军司一万余人的大军跟进。杨雄部、晁盖部、朱应部(含医疗营器械营)、箫让监军部,定边禁军骑营(燕小乙)、禁军番军营(扈刀)、禁军护卫营(花荣),参军朱武随定边中军。 侧后方则是杨元奇率领的禁军剩余部不到五千人,董平营、刘唐营、杨志营、杨再兴营(原鲁智深部)、裴宣监军营,参军吴用随军。 杨兴武的考量在于,西夏大军东进,他面前的盐州、宥州、洪州是西夏嘉宁军司最重要的三州,三州结合成一个品字,看似牢固,实际嘉宁军司机动骑兵很大可能调去麟州,洪州又距离宋鄜延路的保安军太近,压力大。战事开始,西夏也很容易顾此失彼。 杨兴武的目标还是盐州,这条路上次定边禁军走过,一路一马平川,西夏不好设伏,至于西夏要是骑兵奔袭,这本来就是定边军司预定的战场。平地地带骑兵善于机动,步兵一样易于快速结阵,所虑就是不要被偷了而已。 杨兴武最大的遗憾在于鄜延路保安军有宋军集结,但不会前出攻击洪州,这和枢密院固守警戒原则不服。张叔夜就在保安城任职,他书函告知杨兴武他无法说服保安军军司,而且,他认为短期保安军也没有那个战力。 箫让有些担忧问杨兴武:“要不要燕小乙的骑营往东边成建制警戒。” 杨兴武笃定的回:“不用,有哨骑就行!我更在意兴庆府方向,梁乞埔不可能这么快回来。让索超把手里哨骑给到武松,兴庆府方向哨骑撒远一点。”梁乞埔要是放弃麟州,紧急机动奔袭回来。是有可能十天内抵挡这边战场。梁乞埔攻麟州态势现在已经形成,这次偷袭他准备良久,本来就有点神来之笔。现在要他回来,他也得考虑定边军这只部队是不是佯动。要是这边没咬到,麟州又没攻下,他这么来回一个折腾,估计他在西夏领兵的日子就这么几天了。他比别人需要一场胜利。 让杨兴武心宽不少的是环州种朴要虾蛤寨直接报来的情况,虾蛤寨的位置,决定他要多派哨骑,一定程度是能发现兴庆府往盐州的西夏援军的。现在他们没发现这种迹象。 朱武这时候进来报:“武松和索超传来消息,他们哨骑和西夏哨骑多处照面过了,西夏应该发现我们出来了。” 杨兴武道:“命令他们两部加速在盐州集中,命令燕小乙骑营跟进形成支撑。” 传令兵应诺。 朱武问:“我们要不要快点跟上去。” 杨兴武道:“等一等,他们两部加起来已经半万,我们的距离又足够过去,让他们到盐州看看情况再说。” 盐州上次被定边军袭扰过,那里城防西夏现在应该更加重视,杨兴武要的其实不是盐州,而是宥州。他甚至不打算攻宥州,西夏不善守城,但他手里的兵力也不一定能一战就下,但宥州是西夏嘉宁军司驻地,他们是最有可能派出援兵救盐州的,杨兴武想的是围点打援。当然要是宥州没有援兵,他也不介意再把整个部队压到盐州去。 …… 盐州西夏守将在骂娘,怎么对面定边这支军队和他对上了么?!上次来,现在又来一场。从旗帜就能辨别就是上次来的那支宋军。盐州不过小城(西北大城真不多),他手里守兵本就不充足,最精锐的擒生军还被梁乞埔抽调走,西夏守将觉得这次他很麻烦。他唯一庆幸是,梁乞埔把军队抽走,他收缩周边的散兵游勇,庄稼收割了一轮,牧民也是往北遣送。 盐州守将的求援信已发洪州、宥州、嘉宁军司和西平府(灵州),甚至还派专人送兴庆府,但他清楚前面几天他得扛得住。哪怕最近的宥州,他们集结出来怎么也有几天。 …… 宥州。 宥州现有常备守军五千余人,西夏和大宋不同,它能以弹丸之地立国,在于党项民风彪悍,全民皆兵。当然,这一样需要动员,集结编组。只是这个时间过程相对短暂。而且所谓全民皆兵,越后面动员的战力就相对越低,很多也只能是辅兵。这里说的五千人就是西夏嘉宁军司最后留下的精锐擒生军。 宥州守将姓呼,在嘉宁军司有高级职位,是梁乞埔的亲信,他们家族原本就是宥州大族,真正崛起并在嘉宁军司具有影响力就是投附梁家以后。 呼守将作为嘉宁军司的高官,他比盐州更清楚,这次宋军来犯,他必须自己解决。梁乞埔准备充分,带走攻城器具和大批粮草,弓箭已经出弦就收不回。 实际党项自李元昊军势达到鼎盛以后,一直在走下坡路。虽然地盘有所扩大,人口还有增多,但军力和人口有时候不成正比。西夏军队没有了当年来去如风的侵略性。梁家作为汉族却行胡法,就是试图回复当年西夏的军威,事情却远不是如此简单。因为人口众多,要养活这么多人,仅游牧一项是不可能的。宋夏长期征战,越到后面越是互有胜负,精锐的损失也不是补人就能完成的。 还有一点定边军不清楚,上次定边军在盐州绕了一圈,烧掉盐州外围物资看似不多,但对盐州的影响比他们估算的要大的多。宋朝前沿军城损失,战后是能从后方补足的。夏不行,朝廷能够给予的支撑不多,还是得自己来。 盐州前年那场损失,出于经济生产恢复,它都不敢过于频繁征兵编练,它需要人口恢复生产。还有另外一种方法就是去宋朝抢,但是这两年西夏没有落到好处。 呼守将命令宥州周边各族剩余适龄人员编组,要求宥州守军做好出兵准备,盐州不容有失。 第99章 楶其人 西夏盐州。 盐州这次收缩得非常彻底,任凭宋军在外晃悠扫荡,没有一点要出去和宋军争雄的打算。宋军前面两天并未攻击城墙,不过是扎营盘顺便把周边犁了一遍。这怎么看怎么有点反着来,很像前些年西夏犯宋境的情形。 杨兴武召集所有厢军军副指挥使、禁军营指挥使以上级别将领升帐。 杨兴武将战场态势做了个简单陈述,说道:“宥州没有出来的动向,必须强攻盐州,给他施加压力。令:武松部作为先锋,明天对盐州发动攻势,朱应亲领器械营配合。索超部做好接替准备。燕小乙领骑营东移,监控宥州可能出得守军。各厢军哨骑由朱武统一调配,注意西夏兴庆府和西平府方向,哨骑可以撒远点。杨元奇后军五千人在现有位置就地扎营,暂时不用靠过来。” 杨兴武最后补充道:“武松部强攻必须拿出气势,不能有所保留。” 这个部署谈不上出奇,这是一个非常规矩的攻击,把目光放在一场战斗上就是如此,战场越小越没有太多奇思巧计,将士用命尔。 杨兴武唯一露出的破绽,就是把杨元奇的后军分出去,它会给人感觉宋军首尾两端,有随时撤离战场的打算。杨元奇那五千人的营帐是在后路的一快水草之地。作为两万人的宋军深入夏境,有这个想法非常正常。 …… 西夏皇宫。 梁太后和李乾顺现在不得不接受梁乞埔领军东进的事实,这点上梁太后对梁乞埔都非常不满。李乾顺刚刚登基不久,梁太后不想上一任皇帝李秉常的事又一次发生,她现在想缓和李氏和梁氏的关系。尽管和谈大家有争议,但耶律南仙成行,大家就有默认。 大宋的反应比他们想的要激烈,韦州和盐州同时有宋兵进犯。在西夏决策者眼中,这是大宋朝的应对,这几个州也恰恰是抽调兵力最多的地方。这点上,西夏一样是个误判,这更是环庆路章楶的反应。 西夏连哪里派出援兵先援哪里都在争议,这场战争太多人持反对意见。在仁多保忠等人的强烈要求,西夏先解决的是韦州问题,韦州落入宋军手中,那会直接威胁兴庆府和西平府,还对西夏好不容易才占据的河西走廊形成威胁。至于盐州,那里丢了最大的麻烦是梁乞埔,他不得不回师援救,那会截断整个东线和兴庆府西平府这块西夏最核心地块的联系,那得绕很远。 西夏看似国土面积有个很大的纵深,其实真正最有价值的土地,你可以把他看成一个“山”字。中间那一竖就是兴庆府西平府最核心地段,韦州则是那个横竖的交叉点。其实不用去管这些点,反正任何线上一个点被截断,西夏都非常麻烦。其他地方多为大漠,偶尔行军通行可以,长期如此那西夏各地交通迟早断绝。 …… 先说韦州之战,韦州西夏兵勇悍,它也没受过什么挫折。种朴两万部队出环州就和韦州骑兵打了一场,双方各有损失。韦州发现要想在野外歼灭环州军,仅凭它是不够了,它也不想困守韦州,它担心像前年盐州,宋军也来个一路烧杀抢掠,那这几年它们就得慢慢恢复元气了。韦州骑兵应该迟滞住环州军就是。 种朴这时候也不敢靠的太前,双方这场试探让大家都心有所忌。他面临的困局要多于杨兴武,韦州西边有河西走廊的西夏军,北面还有兴庆府西平府,他们随时能过来。 当章楶收到职方司紧急线报兴庆府有南下动向,他发现自己面临一个困局,兵力不足又骑虎难下。杨兴武和种朴有点孤军深入的意味。 章楶命令种朴放慢步伐,要求折可适的六千骑兵赶紧北上接应种朴,盐州他也有退却的打算,他把战事铺得太开了。 章楶命令给杨兴武,他最多只有十天时间,不管那边战事如何,定边军都得后撤。 章楶把庆州一万军调往虾蛤寨,如果那个位置有西夏军出现,虾蛤寨必须有所动作,迟滞夏军。 章楶循着地图看一遍,他手里也没多少机动力量了。这战事才刚开始,他就把筹码全压上去,还不是取胜,现在他想的是环庆路别有太大损失。 章楶这时候承认环庆路前面几战让他有些飘,这不是环庆路一路能打的战争,这时候应该是熙河路、泾原路、环庆路、鄜延路一起联合前压才对,这一条的得失对章楶以后影响很大。 守住一路和进攻一国这是完全不同的。哪怕参战兵力数目一样都是如此。一路之地涌进来再多军队都无法全部展开,他只需把手里的兵力尽可能集中。冲出去不一样,在一个偌大的战场,他手里那点兵力一分散,处处都是破绽。现在他面临的是,西夏可以源源不断抽调兵力围过来,他却后续兵力都没有。 章楶这时候做了一个令人佩服概叹的决断,他给两侧熙河路和鄜延路边帅府去函,请求他们适当北出,做出一个进攻态势也好,他必须给西夏施加压力,减轻环州军和定边军面临的压力。这个函件中他坦承了自己高估环庆路的战力,低估西夏调配军队的能力。这份函同时也送枢密院,请枢密院督促两路北上。 这封函件种师道执笔,他看向章楶的眼神都变了,这函几乎就是给他自己判刑,战事还在发起,他把责任先认掉。 章楶平静的说:“赶紧加急发出去。折可适镇戎军兵力太薄,出奇制胜时候好用,这时候不一定能把环州军救下。你堂兄这时候也不会冲得太狠了。这两路必须前压,要不西夏反应过来,从其他各州调集兵力围过来。环州定边两军都危险。” 种师道说:“去往清风寨协防的部队要不要也北上。” 章楶想了想:“可以,让他们也去虾蛤寨。你把剩余几州厢军也往庆州集中,庆州军队北上环州,得把兵力靠前部署一点。让种师中在环州配合折可适北进。沿线布置各点防御。” 种师道应诺。 (ps:只想章楶人物丰满一点。对章楶的影响在于,将来平夏城之战彻底扭转宋夏攻守之势的方略。) 第100章 盐州战事 旧党在陕西各路很多边帅,你可以说他们不懂战事,甚至可以说他们迂腐,但总有人坚守道义。 熙河路经略使还是范家那个“可爱”的范纯粹。他不同意环庆路前出,枢密院给的命令也不是这个。但当环庆路前出以后面临困局,求援信发来。范纯粹还是那个范纯粹,他每次的选择都是相同的,做了什么事就是什么人,选择往往从来都是那么一致。 范纯粹命令刘延庆率军北上,他比以前多了个心眼,要求刘延庆不要去管侧面的西夏会州,必须与折可适的部队形成钳形攻势,他就是折可适的侧翼。种朴、折可适、刘延庆形成了一个品字。 熙河路这个举动对战局影响非常大,这基本让西夏做实了一个判断,这是大宋整个朝廷对和谈和麟州遇袭的反应。这直接让西夏不敢大规模从西线河西走廊调兵。 …… 西夏兴庆府和西平府集兵南下韦州时候,盐州战事爆发了。 杨兴武率领一万五千余人进攻盐州,战事发起攻势才一天,盐州就摇摇欲坠。朱应的器械营在攻城中的优势一览无余,可惜规模不足。朱应想伐木就地建造,杨兴武否决了,无他,没那么多的时间。盐州城池不大,但他手里部队也不多。 杨兴武把花荣护卫营的所有神臂弓调了上去,配合武松部索超部压制城头西夏兵,同时集中器械营在城墙东侧,与其四面压制,不如破其一面。这里相对防守薄弱,盐州可能想着东边对着宥州方向,宋军不会主攻这里。 杨兴武想毕其功于一役的时候,宥州终于出兵,西夏呼守将引五千骑兵来救,这是整个嘉宁军司最后的精锐。呼守将得到兴庆府的回复,西夏援军会先去韦州,他不得不出来,盐州丢了他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呼守将能掌兵权,还是有些道行,他并没有想着去冲阵和杨兴武决战。他领着骑兵一边应对宋军骑兵的骚扰,反过来一边骚扰杨兴武的大营。他不需要决战,哪怕他率军在旁边奔走,宋军都不敢全力以赴攻城。盐州看到了他这支援军,也会更加坚定坚守的信念。 呼守将已是发现攻盐州宋军后面,也就是南边,还有一支不大不小的军队驻守,他更不着急了。宋军也没有全力攻城,留着一支部队守住退路,他们是想随时撤军吗?这就是汉兵书中写得所谓的围魏救赵。呼守将觉得宋军儿戏了,梁乞埔的大军不会回来的。这么纸上谈兵,却忘记战争教会西夏人,时间才是战争最需要抢的优势,这才是他为将以来最大的得失。 呼守将把骑兵就在盐州东面不远待着,他甚至拉开了一点距离。他把部队放置的位置和宋军大营、东面攻城主军形成一个品字。他可以攻城战事最激烈的时候选择骚扰宋军大营还是冲攻城主军的后方。他觉得这样宋军更难选择。战事又过了一天,攻城的宋军果然没有了第一天他来时候那么凶狠,后面吊着一支骑兵,怎么都有影响。 …… 宋军的应对第二天终于来了,宋军把那只不满千人的骑兵放在东面攻城军后侧,也就是呼守将的北面,他们尝试压了一次过来,呼守将不打算和他们硬碰,他有信心击垮宋军这支骑兵,但不是时候,对面宋军太多,时间不允许,他们就是想这支骑兵缠住他,然后大营出来的步兵再围过来吧。 呼守将把部队稍微后撤,拉开距离,果然在拉开一定距离后,宋军骑兵就不敢再前压了,后面步兵拉得太开了。宋军骑兵缓缓的又退回攻城部队后面。这个时候盐州的压力小太多了。宋军攻城的队伍受到的影响太大。 大营出来的几千步兵跟着往回收,呼守将开心了,借着骑兵机动优势他又缓慢的跟着过来。还是一个品字。呼守将甚至把距离都再缩小了一点。 这一天过得相当的枯燥,不过几支军队在外拉扯,但攻城的力度小了太多,这种压力下盐州守得住。 晚间,呼守将扎营稍微拉开了距离。他的营盘扎的不是很扎实,这个不要紧,他需要的不是这个营盘,需要的是骑兵能机动。呼守将的想法非常直接,要是宋军夜战,他都不打算拼命,直接放弃营盘后撤,他手里这五千精锐不是来和宋军搏命的,他只需拖住宋军,不让他们全力以赴攻城。至于有点物资损失,这个他能承受得起。 这一夜过得很安静。 …… 清晨,呼守将很早就集合所有骑兵,累一点不要紧,也就这几天。经过这两天的来回拉锯,呼守将信心倍增。在平原战场上,骑兵始终是最合适的军队。 “呜……呜……”南面宋军大营大军倾巢而出,向呼守将西夏部队压了过来。 呼守将有点愕然,这是要解决他?这怎么可能?呼守将领军后撤,北面那只宋骑也是平行跟着过来。呼守将疑惑这个速度,骑兵留不住他。再拉远点?难道是想把他逼退,攻城的部队好全力以赴,姑且不论没了后续大营的宋军他们能不能攻得下。经过这两天拉锯,盐州明显城防还恢复了不少,至少他们回了一口气啊。 呼守将这时候收到消息,原来守着攻盐州城后路的那支宋军朝宥州方向去了。 呼守将眉头一皱,他之所以率精锐援盐州,是因为他已经临时从四周部族抽调齐了四五千人守宥州,虽然那支部队临时拼凑,但守个三五天还是没问题。 呼守将来不及细想宋军这个举动的含义,他只需把骑兵拉回去就是,就像盐州之战这样,去宥州来回拉扯一下就好。甚至攻宥州的宋军薄弱,搞不好还能咬上宋军一口。 呼守将不打算管盐州了,经过这三四天的拉扯,他不信守了这么久的盐州还不能再多守几天。要真是这样,盐州守将不用他来管,西夏朝廷都会拆了他骨头。 第101章 围歼 呼守将带领骑兵往宥州方向呼啸而去。 当呼守将发现他东南一只五千余的宋军出现,迎头向他冲过来的时候,他终于变了脸色。麻痹,他们不是去宥州,他们转头来寻我晦气了。 呼守将这时候才察觉为什么他北面的宋军骑营这么死死的揣着他,这是防止他北转。他的西北面那支被他拉开一段距离的大营出来的宋兵想来这时候也不远了。这才是一个品字,而他在品字的中间。 呼守将这次慌了,趁着合围还没完全,他是有机会从品字的几个口子闯出去的,但他不知道自己能冲出去多少,更为重要的是,这时候北面这支骑兵才是要命的存在。闯过去的人也不一定能走,显然他们会跟过来。 呼守将的时间不多,他知道这时候不能犹豫,不能这么逃,太容易全军混乱了。这种合围宋兵的兵力是略显单薄的,这时候不战而逃,宋军快一点能留下他一大半部队,既然他们这次有备而来,目标就是自己,显然他们希望他逃。远处宋兵已经出现。 呼守将做了一个极其大胆又是彪悍的决定,他率领五千骑兵向北面宋骑冲了过去,哪怕要撤也得打乱这支骑兵北撤,只要打乱了他们,后面哪怕丢一些人给宋军,他的主力也能保住。没有了骑兵的追击他能撤出距离以后重整队伍。 当对面宋骑见西夏骑兵转向北面向他们冲来时候,宋骑没有对冲,而是两侧分开撤出战场,呼守将发现北面他面对的还是一支五千人的步军,呼守将骇然失色,这时候他再也机动不来了,他不得不带领部队向这支宋军冲去。他屁股后面的两支步军也追了过来,这是一次完美的合围。 出现在北面战场上的宋军是武松和索超的军队,在呼守将出现盐州的那刻起,攻城减弱不是因为他们害怕后面的这支骑兵,那个时候他们是在重整,为接下来这场合围做准备,攻城的是朱应的后勤军和花荣的护卫营。两支部队用攻城器具和弓弩拼命压制盐州,真正冲击城墙的人并不多。 燕小乙的骑营死死的跟在北面不是为了留住西夏骑兵,是在做战场阻断,他必须尽量隔绝西夏的哨骑,不让西夏发现武松和索超在北面跟了过来。 这是一场后世成为经典的战役,以一万五千余步兵在平原上围歼五千骑兵。给那个令后世动容的杨家第一代家主留下武功的名声。在后世眼中,他们更认为杨兴武是杨家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代家主,这个家族可以追溯到宋朝的杨老令公。 战事一开始,西夏骑兵就陷入混乱。当他们没能啄破北面的宋兵,战事就呈现出了一边倒的局面。 乱军中,呼守将做了今天最后一个错误的决策,他虑及北面宋军那支骑兵会在后面组阵,让各部自行突围,末了还加了个方向,东面。毕竟那里离宥州更近。然后剩余一点点组织起来的骑兵又冲向了最厚实最强悍的定边禁军。 呼守将没能撤离,他被一个高大威猛的年轻宋将一枪挑落马下,那人叫杨再兴,这是杨再兴拿到的第一个将军人头。 不计前面的拉扯,这场交锋不到两个时辰,西夏骑兵逃离战场的不过百余骑,骑兵无法机动的时候,他们比步兵强不到哪里去。阵势不散的步兵更是骑兵的噩梦。 …… 盐州城,盐州守将不知道为什么宋军突然开始成建制后撤。但是这个时候他也不敢出来追击,宋军阵势不散,军容整齐。他能做的就是目送宋军离去。 朱应和花荣最后还来了一轮齐射,他们在发泄心中的怨气,宥州那个战场没他们什么事了。 箫让很是不忿着说:“你们烦什么,我才烦。杨大人担心你们乱来,要我这个监军过来传令,督促你们不要恋战南撤。” 几个人不甘的看了眼盐州,定边军来了这里两次,它竟然还能矗立与此。 箫让道:“花荣部和医疗营在元奇留的那个营盘多呆一会。那边伤员会往这里送,等伤员到了稍作处理再南撤。朱应部不等了,收拾器械一边南撤吧。另外,定边扈成部会北上接应大家,现在定边最安全。” 花荣道:“还以为医疗营战功难立,现在看也不难嘛!”这种胜利下,医疗营还真是安逸,不用出生入死的救人回来,救人是有军功的。 朱应呵呵了,这也算后勤营的战功。 箫让道:“你和女人争什么功?她们能到这个战场就该记功了!” 朱应问:“他们晚间回来?” 箫让答:“搞定那支骑兵,怎么都要去宥州看看吧。兴庆府和西平府现在要过来也晚了点。”那才是他们心中的一块大石头。 朱应很想把后勤营拉过去,箫让摇头:“不做强攻打算,外围烧一轮就走,没那个时间了。” 箫让说:“实在不过瘾,你往南撤的时候往东偏一点,遣哨骑去找找扈成,他应该在这个位置。”扈成前出接应,一会在这个方向,顺便监控一下洪州方向的夏军。 朱应想了想:“还是算了,真碰上,后勤营不好机动,扈成都得被我拖住。” 箫让哈哈的说:“就是这样,不过他应该碰不上大战了。” 西夏经历这么一场大败,没有援军过来,各个城寨的人不可能出来。 …… 定边宋军下宥州,没有激烈战事,宥州五千余临时拼凑的守军听闻呼守将战死,精锐骑兵全军覆没,直接发生骚乱,弃城而逃。 杨兴武拍着杨元奇道:“儿子,我比你强多了吧。盐州你过去烧了一圈,盐州也没怎么样。你看看宥州我一来,直接送给我。这才是威名远播啊。” 杨元奇难得舔自己老爹:“那是!人的名树的影,你好歹和西夏打了几十年,我那才多久。不过老爹,这一场才是酣畅淋漓吧。” 刚好过来的晁盖哈哈大笑:“这一场把当年元丰伐夏败退的仇都报了。”那一场杨家殿后差点没回来。 第102章 战事尾声 韦州。 环州军种朴在折可适和刘延庆的接应下,终于退了出来。他打了一场原本不用拼命的血战。 种朴在接到兴庆府和西平府夏军中央禁军和擒生军南下的消息后,是来得及从容撤走的,韦州的西夏军留不住他。 章楶给他的急令他是可以置之不理,缓缓撤退这个词怎么解释都行。 所谓战争需要靠谱的友军就在于此,种朴看到章楶的安排,他清楚盐州那边定边军打成什么样他们来不及知晓,但定边军已经顶了上去那是肯定的。章楶的安排其实已经不是为了他能撤下来,他现在撒开腿后撤就是。章楶是希望他能吸引西夏的援军过来,好让定边军也能安然回撤。他这里有折可适,离环州又近,只要谨慎点,问题不大。但西夏主力要是得知他已经跑了,转去盐州,章楶没有能力救援盐州那边。至于虾蛤寨这些安排是否起到迟滞作用都很难说。 种家有今天的威名,不能弃友军不顾,种朴放慢撤军的脚步,甚至撤退前还往前冲了一段。他的这个举动让西夏援军彻底朝他围了过来。 韦州战场才是一场血肉搏杀,从中午和西夏兵接触到天黑,折可适和刘延庆从后面拼死冲过来,才给他解了套。 西夏兵还追了他们两天,这两天他差点断尾求生。环州种师中率剩下的部队前出,西夏才总算停止了追击。 这个时候,西夏和大宋都收到了宥州西夏惨败的战报。 种朴吐了口血:“妈的,这次得去找杨家多要一点!” 折可适和刘延庆听着也是愣神,具体怎么打的大家都不知道,这怎么看都有点火中取栗。 种朴道:“这次谢过两位将军北来,不过只计情谊,没东西给你们了。都去找杨家要去。” 刘延庆直接对折可适说:“你们两家是姻亲,这事你看着办。到了环州我还得回熙河路范帅那里复命,你们别忘了我这份啊。” 折可适和种朴都点了点头,这一战刘延庆这位将军倒是洗刷了不少名声,没有他及时过来,这一战更难。 …… 环庆路经略司。 章楶听得定边军破宥州安然返还的消息都愕然良久。 章楶作为环庆路主帅,当他发现自己显然低估了西夏的实力后,后续所有动作只为定边军能尽快撤出来。他最后给杨兴武下令只有十天时间,并不是要杨兴武打出什么战绩,他是提醒杨兴武警惕,不要被西夏骑兵缠住。 当杨兴武大破宥州军消息传开,别说西夏那片各城寨不敢出兵,连兴庆府和西平府都直接停止了对环州军的追击,并开始往后收缩。 战争对于双方来说都是迷雾,西夏不知道这时候宋军究竟集结了多少人,或者说原有的情报和推测在这个时候都不作数,所有的一切都须重新评估。 援军主帅仁多保忠的第一反应就是不能乱追,要是宋军诱敌深入呢。环州军被按在地上摩擦,但始终没有崩乱。折家军到来又非常及时,最难受南边冲过来的是刘延庆的军队,这是宋廷熙河路的部队。联系环庆路宋军的频繁调动,仁多保忠这个时候不得不小心。仁多保忠做了个最稳妥的选择,他必须握住手里这支生力军,要是这支援军有闪失,对整个西夏来说几乎就是崩盘。他手里有一万中央禁军和两万多擒生军,这是不折不扣的主力精锐。 章楶这时候的心态是另外一种,这一战他赢得侥幸。击溃西夏骑兵和围歼是不同的,定边军能战后直接攻占宥州,那就是一场围歼西夏骑兵的战役,一战让宥州西夏蛮子彻底丧了胆,所以才会弃城而逃。 哪怕宋廷组织那场最大规模的元丰北伐,宋朝也没有实现野外围歼西夏骑兵的战力。当然那个时候西夏坚壁清野,没打算和宋廷野战争锋。 章楶战后总结最对自己不满意的点,战略意图。他作为一路主帅在这点上是不明确的。韦州、盐州和宥州也好,他出兵和杨兴武的想法不一样。杨兴武在函件中直承是为了惩戒,但他心中多少有点围魏救赵的想法,麟州太远,环庆路是援救不急的,但既然是围魏救赵,那攻击哪个点,他认为自己并没有想清楚。从杨兴武过来的战报看,显然东线梁乞埔并没有回来。这也是在他看来,这一战多少打成了夹生饭。 章楶摇了摇头,他现在要做的是赶紧补齐各州府战事折损,并未前方战事请功。想着他自己当时的求援函件,他叹了口气。 …… 麟州。 梁乞埔连续强攻七天,麟州的抵抗比他想的激烈,中间府州组织过一次救援,但被打了回去。翌日,麟州城破。 梁乞埔最初想在麟州稳定西夏统治,但听到宥州城破,他脸色大变。这种换城方式不是西夏能承受得起的,宥州丢了,西夏东西连接就被宋军截断。时间一久,整个西夏东线都会崩盘。 梁乞埔掠城一日后全军撤兵。梁乞埔明白他要宋朝承认麟州落入西夏这个事实,他就得和府州正在集中的宋军再来打一场,这个时候他无论如何也没这个心思。如果宥州是兴庆府下来的夏兵收复,对他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五日后,西夏梁乞埔回师收复宥州,这个时候的宥州亦然是个空城。宋军走时候大面积破坏了城防,还不忘带走城里的一些瓶瓶罐罐。 定边军宥州大捷,最大的战场缴获不是那支被围歼的夏军,而是在宥州,宥州最后的守军不战而逃,留下的是一个完整的城池。定边军正是因为这个,迟了三天才撤走。杨兴武还后悔让几支军队撤得早了些,守不住这里多破坏一点也好。 梁乞埔率大军眺望定边方向良久,最终也没有敢纵兵南下定边。 这是一场相互拆家的战事,战事发起到结束都不到一个月,双方折损先不计,却是都弃了一城,最后又恢复了原有对峙态势,这么看真是不值得。 第103章 政事堂的争吵 开封府,大宋政事堂。 赵煦非常快意,西夏战事第一时间送到了开封。这不能说是一场完全的胜利,只是互有胜负。宋朝麟州失而复得,夏国宥州也是如此。麟州城破和西夏一支五千骑兵被歼,这也是可以相互抵消的。宋夏这十多年来,宋没有再丢失一座坚城,特别是州府之地;西夏也没有擒生军被全歼事情发生,胜负和全歼是不同的。 赵煦亦然快意,这印证了他心中一个非常寻常的想法,北方游牧一族高大威猛,但一样是人,如此而已。 枢密院直接批准了对杨兴武军、种朴军、折可适军和刘延庆军的补足要求,并同时赏赐大批牛羊物资以示慰军。至于参战将官论功行赏,由枢密院和吏部厘定以后再行颁布。 政事堂现在争议的是对战争的复盘。 在整个过程中,陕西各路都依据枢密院的要求,履行了职责,包括河东路,虽然麟州失守,但最后也是收复了,并未给吕梁山西造成致命影响。只是政事堂也认识到那三州需要加强。 事情最大的争议恰恰是环庆路,环庆路适当率军前出没有太大问题,枢密院明白章楶这点权利还是有的,但恰恰这战最后承担的风险,枢密院认为章楶是估计不足的。而章楶最后的那个求援函就非常要命,他事实上是承认自己有纰漏。 韩忠彦对此就持这个论调:“最后要不是西夏裹足不前,熙河路和环庆路都有极大的风险。”当时、种朴、折可适和刘延庆三军都被缠在韦州战场。那个时候宋廷是来不及抽调其他援军了的。 苏辙也道:“章楶认为环庆路北出能起攻其所必救的作用,到最后定边军回撤,实际梁乞埔均未受此战影响。”这点也是章楶最大的失策,他兵力不足,又分兵两处,实际有可能处处碰壁,他的战略目的当时也是未达到。 李清臣说话了,这位刚刚回来的尚书右丞:“环庆路定边军攻占宥州,间接是逼迫了梁乞埔最后放弃麟州的。” 郑雍这时候说:“这个另论,鄜延路张蕴已到府州,也有可能西夏认为这战旷日持久与和谈不符。关于和谈一事西夏耶律南仙也有解释。” 这得说起另外一事,宋廷在洛阳留下了西夏使节团,追究和谈墨迹未干,西夏就悍然发动战事。耶律南仙的解释和谈拖得时间太久,刚刚达成,国书都尚未到西夏,边境线上不知情形是可能的。虽然大家都清楚这是诡辩,这又不是冲突,但这个解释哪怕旧党本身也不想拆穿,他们需要掩盖这场没了脸面得和谈。耶律南仙更是信誓旦旦,她回西夏会追查此事,如果西夏有人是故意借机破坏协议,为了表示西夏对此次和谈的重视,西夏会做处理,并给宋廷一个交代。 郑雍这个时候说起这事,他是清楚和谈追究责任,宋廷这边他是个不二人选。他需要这件事上解套。 范纯仁道:“不管章楶在战事发起时如何计划,是否疏漏,从战事结果来说,环庆路是胜了的,那就不存在整体错误的说法。至于过程是否失误,战事凶险,哪一路帅臣都无法保证每个决策是无误的。” 韩忠彦这时候道:“章楶失误与否另论,枢密院屡次三番提醒各路,西夏发动了侵袭,各路谨慎守边。章楶作为帅臣,他适当前出可以,但最后的求援却有裹挟枢密院和各路边帅的嫌疑。为防止后事,应做贬谪。” 李清臣这时候怒了:“战事凶险,何谓裹挟?章楶力有不逮求援,各路配合也好,不配合也罢。且问章楶是否有威逼行为,推卸之语。章楶甚至在求援中坦承自己大意有疏忽,这不就是和推卸无关?更何来裹挟?!反过来,各路帅臣战事一起,迟疑难决,各扫门前雪么?!” 范纯仁这时候道:“李大人慎言,各路帅臣遵从枢密院令尔!” 李清臣这个打击面有点广,这本质是新党和旧党的理念差距。新党不在乎和西夏大战一场,旧党却更想不要扩大战事。 吕大防这时候说了个无关的话:“关于和谈协议,宋廷已经用印,耶律南仙还在洛阳,是否还有履行的必要?!” 李清臣道:“不管耶律南仙如何解释,墨迹未干,大战就起,如何履行?!” 这一点李清臣得不到政事堂任何人支持,他几乎陷入了围攻。 苏辙最后一语让李清臣都不好开口。苏辙道:“和谈乃国之重事,是时,太皇太后卧病不起,实为官家亲政第一个决策。” 赵煦很平静,内心虽然想骂人,但他这次是真的不着急,苏辙这话没错,他愿不愿意都好,最后朝会那场争论他就在龙椅上面坐着,他没反对就是同意了,这得认! 赵煦想通了为什么一朝天子一朝臣,他并不讨厌政事堂所有的人,这里面每个人都是他的臣子。但他想要做什么,首先得找到和自己理念相似的人,那样才好集众人之力办事。 政事堂也好,西夏耶律南仙也行,大家认为和谈可以履行,那就履行着先呗,西夏需要时间,他也需要时间。 赵煦有事要做,送太皇太后最后一程,然后按自己的理念组建想要的政事堂,这才是他现在最重要的事。 赵煦开口道:“李相公,和谈之时你尚在地方,和谈朝议通过,就不必再论。不过战事既然是西夏挑起,要西夏团使节团回西夏后,给大宋做个解释再说吧。” 政事堂其他群相都是一喜,官家这个态度是个好迹象,起码他现在没有对这次事情不满。 当这个论调定下来,那政事堂调走章楶就合乎情理,既然和谈成议,双方都尝试遵守,那把这个积极进取的章大人调开还是可以,也省得后续又和环庆路边帅折腾。 章楶在环庆路取得一场胜利的情况下,又被贬谪转去其他地方任职,这次权户部侍郎都没有,还是去知南方一州。传奇的人必须得有传奇的人生! 第104章 封赏 现实的事情往往非常荒诞,这是杨元奇对环庆路这一战战后奖惩的评价,环庆路几乎所有人都有提升,唯独经略使章楶被贬谪,哪怕最后时刻他其实背负了所有,只为环庆路前出的军队能安然回家。 杨兴武以朝奉大夫观察使知定边,观察使是一个正五品的职事官,前面朝奉大夫是正五品文散阶,这两个放一起是一种恩宠,杨兴武以知州领兵出征,朝堂总算没有给他一个纯武职,这也是对他知定边的肯定,不仅仅是这场战役。 种朴领防御使知环州,环州上一代种诊终于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折可适升任厢都指挥使,从五品将职。 杨元奇啥都没有,只是给他儿子杨过一个仁勇校尉,这是一个差点让杨元奇翻脸的散阶,因为这是武散阶。不要怪责杨元奇对武职有意见,在大宋,文转武简直不要太容易,武转文那得天大的运气。杨元奇认为这是剥夺了他儿子的选择权。更气人的事也就正九品的薪水,竟然是陈妙常拿去了。这事到皇宫都没处说理,皇宫觉得陈妙常拿去好,指不准被哪家女儿以后拿走。 阵斩西夏主将的杨再兴拿到正八品武职,他的营将终于落到实处。 定边通判余深调入开封做员外郎,这是一个从六品的官职,关键这是中枢的文职官,余深这一步走得很稳,所以他前头还挂了从五品朝散大夫的文散阶。在高太后崩的时候内调,这里还有另外一层含义,他估计以后官路通途。 …… 枢密院和兵部已经应承全额补足各军折损,而且这次他们都没再派专员过来核实,这就是隐晦的开了点口子,你们多补点还是可以的。 杨兴武却是头大,这两天种师中和折彦质都来了定边,说是子侄辈过来拜访一下,却是直接把清风寨的杨元奇撩开,跑去定边找他。你都说子侄辈,干嘛不去找杨元奇,借着十多天假期游山玩水打猎抓鱼去。据说他们走的时候杨兴武脸色不是很好看。 …… 折彦质来清风寨了,姐夫来了杨元奇得出迎。 折彦质锤了杨元奇胸口一下:“怎么你姐还不想我儿子娶你女儿了。就算自己挑挑让他们多处处不就好了?” 杨元奇道:“三代血缘不结婚,这个以后我得弄进家训去。” 折彦质奇怪了,这年头同族才不结婚,姑表之亲可是嫁娶不二人选。 李师师在旁边说:“他脑袋瓜子就是这么奇怪。不过上次张娘子倒是说过,姑表之亲的血的确很多也会相融。在婚嫁这方面,男女的血不相融最好。” 折彦质看着李师师道:“当年太原匆匆一别,没想到封宜奴都成了李师师,日子倒是过得快啊。” 李师师取笑折彦质:“当年那个折少爷见着我相公姐姐可是老鼠见了猫,今日一见,却是洒脱风流不少。” 折彦质晕了:“牙尖嘴利。” 白鹭这时候走了来:“两位少爷,别在这寨子门口站着,赶紧回屋子去吧。” 折彦质说:“你这个称呼有问题,一身妇人装先恭喜一下。” 白鹭问:“柳翠姐姐可好?” 折彦质道:“好着呢,听闻你嫁做人妇,她可是喝了几杯酒。你得抓紧了,她有孕了。” 杨元奇差点捂着折彦质的嘴,他觉得还是少生几个好,不要以后自己人头都数不出来,赶紧把话题扯开:“府州怎么样?” 折彦质说:“有些损失,最后府州派出了援军,那一战打得有点惨。至于麟州产业,唉,我那折可求叔叔估计得哭。” 白鹭道:“曲婷去了医疗营,听说你过来了,她晚点也会回来。”曲婷出身顔楼,折彦质可是太原顔楼三大少爷,就是最名不副实。折彦质现在就想哪个是曲婷,名和人很多他就对不上。 白鹭说:“曲宁的姐姐。” 折彦质哦的反应过来,曲宁还是有印象,那个脱口秀首秀他在场。 折彦质一叹:“怎么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 杨元奇和折彦质这次两个人真的醉的不省人事,最后折彦质都嚷嚷要曲婷给他们唱一曲,当年在顔楼他就没听过。成长对于每个人都是如此,不停地在得到与失去。得到的时候人不会有太多联想,失去却让人不断成熟。 第二天,杨元奇才明白折彦质为什么昨天喝酒这么放肆。折克行老爷子彻底躺倒了,府州传来话,这次是大行在即。 折彦质说:“我在你这也就这一天,还得赶回凤翔府去,我得回一趟府州。”将门没有丁忧的说法,要不一场战下来,估计武将一群人得挂职。但折可适怎么都得尽孝,折彦质作为折克行喜欢的孙子回去最是恰当。 杨元奇问:“我姐姐去吗?” 折彦质道:“嗯,你姐姐感念爷爷当年的恩情,打算和我一起过去。” 杨元奇也是一声叹息,那个曾经叱咤西北战场的老人家终究要走完自己的人生。 杨元奇突然想到了高太后,这个时候太皇太后大丧已经传遍大宋。杨元奇突然心有点悸动,他在意的那些人会出事吗?! 杨元奇没来由的说了句:“师师,李清照最近没信件过来?!” 李师师顿了顿,这两个人聊得好好的,怎么他突然想起她了。李师师答道:“有一个月没收到了。” 杨元奇差点骂人:“一会我写封信骂她!不知道她元奇哥哥差点战死沙场么?!以后她想写信都没机会了。” 李师师噗嗤笑了,定边军出征她心里七上八下,日夜难眠不得安宁。回来时候她可看到自己相公无伤无痛,当晚上还和她翻云覆雨了呢。这战死沙场从何说起。 折彦质狐疑的说:“你这是怎么回事?” 杨元奇这才想起旁边还有个人:“就是想起我那师公苏老爷子。不好问他怎么样?只能从李清照那里打听点,这小妮子倒是放飞自我了。” 折彦质笑着摇头。 迎着晨光,折彦质踏上了归途。 第105章 故事转到蜀中 李清照蜀中行,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但青天很美。这一路过来,李清照、杨垣怡和苏林可算是看尽山水。 李清照倒不是把她的哥哥姐姐抛脑后,但一路行来,白天赶路,夜晚落脚的地方条件不一,实在没那个条件。最重要的是,她被那个苏老头一句“纸短情长”忽悠了。李清照还给自己找了很好的理由,回头多陪着他们就是,那样要说的话还多呢。 到了眉州,苏家赶紧把刘仲武和苏林分开了,从凤翔府刘仲武和队伍回合后,他们耳鬓厮磨,要不是王朝云盯得紧,苏家都担心两个小年轻情到浓时会鼓掌。 李清照就说:“将门最是不讲究,你们不知道,那个杨元奇几天任是忍不住,那么多佳人,就是……”这种闺房密事,她都能知道,这个关系真是…… 杨垣怡有所听闻,却也是刚刚在她嘴里得到确认,她打断道:“清照,别乱嚼耳根子,我那几个嫂子可是良善人。” 李清照这才想起杨元奇不在乎,几个姐姐的面皮薄,不能乱讲。嘿嘿的说:“也就是情到深处腻歪了些。” 王朝云懒得接口,这是别人家事,她青楼出身,也不会过于在意这个。只是腻歪个什么?杨家那门风也就这样了,至于杨元奇那德性,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 苏林跑来找李清照和杨垣怡的时候,她们两个都懒得理她。 李清照切的道:“怎么?!没了情郎,总算想起我们两个了。” 苏林回:“喂,我和他一起时候也没躲着你们呀。” 这话是事实,李清照也不好多言。好吧,就是看着他们两个腻歪一起,总觉得她们两个是多余的。 杨垣怡问:“过几天你就结亲了,怎么还跑来找我们。” 苏林道:“我带你们去前堂,垣怡,开封你都看不上人,今儿我家来客人了,可是蜀中望族,哦,这个不重要。有个小才子,我爷爷都说麒麟子。得他这么赞的人可不多。” 杨垣怡和李清照都频频点头,男人喜欢看佳人,女子也喜欢看才子,才子佳人本就一个词。 …… 这时候,苏轼、王朝云正和一家人说话,苏轼哈哈大笑。那家人中有个小男生眉清目秀,一卷书生气。 李清照吐槽:“稍微有点胭脂气。” 苏林很是认同这个评语:“的确貌比潘安,就是少了点威武之气。不过他这个年纪能过举解试,倒的确当得了才子二字。” 李清照嗯嗯:“还是得多点英武之气才好。” 这都哪跟哪,她们两个的评语压根作不了数,她们心中的男子都是武夫,拿一个正经青衣士子比这个,这怎么比?!你看,旁边杨垣怡就满眼的小星星。 杨垣怡问苏林:“这是什么人啊?” 苏林回:“蜀中虞家,祖上听说很有名。” 这个答案杨垣怡不甚满意,她更想知道具体那个人是谁。 王朝云这时候发现了门口那几个小脑袋,头疼,又是这三个小魔女。李清照和杨垣怡也就罢了,苏林可是过几天大婚,怎么跑来偷看的,王朝云不用问都知道她们三个怎么回事。 苏轼循着王朝云的目光也发现了,他哪里知道几个女的凑在一起就是为了看小青衣的。 苏轼招呼:“诶诶,你们三个进来就是,那个蜀中人才济济,别整天眼睛看天下去。” 苏林和李清照还没反应过来,杨垣怡已经一手牵着一个就往里走。 苏轼指了指李清照:“虞祺,你这个年纪有这一手文章不算辱没先人,不过,就诗词歌赋一道,这个可是名满开封的小才女李清照。”文章这种东西传得远不如诗词快,再说,年轻士子文章再好,策论本身也需要时间才能成熟。李清照的才名蜀中早已知晓,那几首词的确令人称道。 虞祺赶紧见礼。 苏林、李清照和杨垣怡回礼,李清照和苏林还是大喇喇的,倒是唯一的将门家小娘子杨垣怡的回礼甚为有诚意。 苏轼完全为了引出后面这句:“虞小子,你可得戒骄戒躁,学海无涯苦作舟!” 虞祺赶紧谢过苏轼。 这不过是一个寻常的会面,只是有的人上了心。 …… 晚间,孟家刘氏约杨垣怡和李清照过去孟府。 刘氏问两个小娘子:“怎么样?蜀中可是使得,在苏家住的习惯?” 杨垣怡和李清照点头。 刘氏说:“可跟你们说好,我出身将门,我那弟弟更是武夫,苏家书香门第。你们和苏林姐妹相称,又住在苏家。刘家迎亲时候,你们可得帮忙,别为难仲武了。” 刘仲武娶苏林,这怎么看都是高攀,要不,这事也不会折腾这么久,这还是苏轼豁达。 李清照说:“刘哥哥闯进去不就得了,将门不就该想抢就抢的!” 刘氏晕了,这是苏家,已是高攀还不讲点礼节规矩,道:“这哪成?!苏家书香世家,更是蜀中大族,现在我还在头疼娶亲时候,我老弟怎么办。” 杨垣怡道:“以文论,刘家怎么都无法和苏家相提并论,恰恰刘家是将门,这时候就别管一些规矩,按将门的闯进去就是。这就是刘家,功名将来马上取就是,无需装点什么!”杨垣怡觉得杨家这点上,太原比开封看得透彻。太原要文职不是想装点成书香之家,而是文职比武职更好晋升而已。 刘氏这下愣神,是这个道理啊。他们这些家族都是将门,这种事谁都清楚。将门就如何?将门就不能娶书香之家女子?!要论当今天子祖上也是将门。 刘氏想通了,呵呵的说:“还不如妹子想得透,是该这么来。你们要是在苏林屋子里,可得离门远点啊。我那弟弟力气还是有的。” 刘氏想着这几天她就是白操心,整天在想礼节上要如何如何,倒是让自己弟弟有点畏手畏脚了。回头就告诉他,不用想来想去,就按将门规矩办就是,这才有点将门的豪气。 第106章 苏轼的奏折 刘仲武和苏林大婚,苏家却是气氛有些低沉,把人送出门口,苏家闭门谢客了。 苏轼在屋里痛哭流涕,那个一直护着他的高太后走了,苏轼出世就背负大才的名声,官家都说后世又多了一个宰执的人。 真正重用苏轼的人是高太后,他离政事堂最后那一步没有踏出,不是因为高太后,而是他自己。哪怕如此,他也是帝师,高太后给了他一个不能再好的平台了。 作为老师,苏轼清楚的知道赵煦内心对新法的认同,实际连苏轼本人那个时候也不认为新法全无可取之处,那毕竟是一个大才对治政的另外一种领悟总结,新法燃烧了他的全部。 …… 一直说“王安石变法”,这不是历史书上简单一句话,王安石上台后就推出另外一套治政理论,一场突如其来的政治变革。他是很多法慢慢推出的,一点一点改变各部的现行法令,有一些法前后推出时间就有五六年。那实际更是大宋朝士大夫集团里面梦想着革新的一个群体的尝试。没有王安石总会有其他人,就像范仲淹没做成,后面就有王安石。 …… 苏轼对于政治不再那么热心,他再也不想分辨哪些有用哪些无用,也不想再找一个对错的答案,在这件事上,答案各不相同,本就没有完全的对错。 苏轼在写奏折,严格意义上这不是策论,他对这个已经没有了心思。苏轼只想以一个老师长者的身份,给那个就要真正掌天下权的少年天子说点心得,一些过来人的感悟,一些关于人生的体会。他希望少年天子凡事能看看,把事情放一放,多听听大臣的争论,不必着急做决策,因为他的决策和其他人最大的不同在于,那就是最终的决策,无可更改。 这是一份最终留中不用批复的奏折,或许苏轼认为自己老了说点这个没啥。赵煦的感悟却不是,他这九年就是一直在忍,一直在看。在他心里,事情不是放一放,他已经放了九年! …… 岭南传来消息,蔡确病死,时年五十六岁,他终究没能逃过。这是大宋朝一个曾经的左相死于南岭以南,因为贬谪。在那个曾经偶有温情的大宋朝堂,这极其罕见。甚至在此之前,你很难找出几个政事堂相公被贬谪到岭南的。(现在想想,明朝才是真的狠!) 苏轼听闻这个消息内心都在颤抖,他对蔡确没有好感,朝堂上当年那场争论也不是因为私交,那不过是一种同病相怜,以言论罪是没有道理的,何况还是如此牵强附会。 苏轼有一点懂,刀既然已经出鞘,只会用鲜血来浇灌。前人既然已经做过,后面人做得就更不会有心理负担。 苏轼非常颓然,任职政事堂尚书右丞是贬谪在外的李清臣,这个风向大家如果还有疑虑,张商英这个首先回朝的言官呢,接下来的那个董敦逸呢,他回朝重新任监察御史? 张商英是不折不扣的新党,董敦逸称不上,年轻官员你是不能轻易给他贴个标签的。董敦逸外出的直接原因是他弹劾苏辙和苏轼,那个时候他还弹劾了杨元奇。 如果说董敦逸和李清臣很难确定谁弄回来的,那张商英一定是那个少年天子的意向,不会是政事堂其他人,政事堂上的旧党不会让他回来。 苏轼现在觉得他这个龙图阁大学士知眉州真是鸡肋,告老还乡该多好。所谓豁达,不是不要命,只是看淡世事,特别是曾经那种“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的心态早已没了踪迹。 …… 苏轼要苏林随刘仲武去西北,即日启程;杨垣怡和李清照也赶紧送回开封。 这事让大家都感觉突然,原来说好了在蜀中玩几个月,青城山都江堰峨眉山这些地方大家可是说好了的。 王朝云没办法,被几个女娃缠得头大。她跑去问苏轼:“夫君怎么突然着急了。她们也难得有这种机会,对于女子一辈子可能就那么一两次呢。” 苏轼一脸凄然的看着王朝云:“我照顾不来她们了的。” 王朝云怔然,高太后死了,对于苏轼的确不是好消息,但苏轼现在都不想去那个朝堂了,他甚至知眉州的差事都还在拖延着交接,只想找个由头直接在家乡终老,谁还和他过不去?!对于一个主动脱开政治的曾经的大佬来说,连对手这时候都会给他一点礼遇,前提你不是去找个地方蛰伏。苏轼的表现已经极其明显,他是先告老了高太后不准,又借着孙女婚事出京的。到了眉州他也没像以前在杭州那样,他都不愿任事了。 王朝云有些慌,苏轼这时候笑着安慰道:“没什么事!就是三个小女娃在这里,我倒不能静下心来了。” 王朝云这次不打算管了,那还是送她们走。王朝云问:“夫人在开封这段时间病有所好转,要不要遣人问她启程回来?” 苏轼道:“再养养吧,这段时间我也好彻底把告老的事落定下来,那会子她回来就是。” 王朝云更是不放心了,他不让王闰之回来,是不是会有变故。如果他还有迁徙,王闰之就没必要现在来回折腾。 苏轼拍了拍王朝云的手:“不要多想,你去安排吧。” …… 王朝云出去,无奈的告诉几个女娃,苏老爷子心意已定,只能这么安排。苏林一听爷爷不肯,加上她新婚燕尔,去西北就西北,还能看看刘仲武说的茫茫草原,大漠黄沙呢。她也就不再争论。 李清照和杨垣怡傻眼,这才来了没多久,又赶着回去了?! 李清照这时候想到了一个人,杨垣紫。不是说有事躲她那里去,她一定护着她嘛?!这一趟回去老爹估计也不会放她再出来,那也西北玩去。 这下轮到王朝云傻眼。 李清照拉着杨垣怡一起哭,说就在那边过个冬,看下大漠的雪一定回家。 王朝云无奈了,想着反正原来也是说开春送她们回开封,现在不过是把中间这段时间蜀中换成西北。 王朝云说:“行吧行吧,我先写信问问就是。” 李清照和杨垣怡马上换了副嘴脸,笑得乐呵。 …… 第107章 什么是天子 开封。 朝廷最重要的大事是高太后的丧事。 赵煦以左相吕大防为山陵使,督造高太后的地下寝宫。按说太后寝宫不用首相来,上一代皇帝死了才是这个规格。 高太后实际为政九年的,高太后为政期间,恢复旧制,抛开新法旧制得失,朝堂再纷扰,这个期间整个大宋是没有出大纰漏的。现在的政事堂也希望能把高太后捧上神坛,这对于治政的延续性也有帮助。虽然高太后最后是从简,但说的人和听的人这时候态度是完全不一样的。 赵煦这个任命一点问题没有,何况他都没有摘掉吕大防这个左相头衔。只是吕大防要离开政事堂一段时间了,太后陵寝建造乃国之大事重中之重,他必须去到现场。 赵煦先把宫中的一些人换掉,刘瑷等这些他中意的人入内侍省,皇宫这个调整有点大,不仅仅是把一些侍候高太后的人调走了,关键在于对于一些内侍的提升太快,数量又有些大。插一句,梁师成去了向太后那里,刘瑷出手救了他,要不他这个皇城司职位撸掉可能送出去,外敌很多地方也有宦官职位,这和喜好无关,皇城司在皇宫地位过于敏感。 翰林学士范祖禹上奏,认为赵煦此举亲小人远贤臣,内侍省调动进去的人太多,还举出了唐朝太监专权往事为例子,希望官家谨慎。 赵煦没有出声,把奏折留中。这是他的习惯,以前看了也是留中,反正不是他最后处理。现在他把这个习惯发展的很好,先放一放。这里也能发现苏轼那个奏折上的不合时宜,什么听一听放一放想一想,他从来就是如此。 又有几个中下官员也有相应奏折上来,赵煦这时候没再忍,直接把那些官员外放了。这些人和他理念不符,又是中下官员,那就别留在京城了。这种官员是最好处理的,因为太多资历相当的人等着他们倒霉了,京城官再多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范祖禹继续上奏折,后面这个是他重点要说的,既然不对,那对的就应该是亲贤臣远小人。什么是贤臣,现在政事堂诸公就是,兢兢业业恪尽职守为国操劳,为官家分忧。什么是小人,熙宁元丰旧臣(宋神宗的两个年号),王安石、吕惠卿、蔡确、章惇等等。更改祖宗旧制造成朝局动荡,民生凋敝。对外擅起战端,徒耗钱粮,边境民不聊生。 赵煦继续留中没有搭理。范祖禹是翰林学士,说点这个没问题,他听不听都不影响什么。范祖禹要面圣当面说明,赵煦准了,就在政事堂。翰林学士是朝廷大员,他曾经是少年天子,但他早已不是少年,从心态年龄上来说都不是。 范祖禹说了很多,关于新法旧制,关于人。赵煦安静的听着,是的,就是安静的听,他没有反驳什么。这是他和高太后最大的区别。他认为他那个奶奶最不好的一点就是性子急,一着急就撸起袖子自己干。他们是上位者,最高的那个。很多时候不需要自己来做。 赵煦心向新法,到现在一个多月,他却什么都没有做。他还在看人,他需要找到人,找到和他相同想法的人。这类人多了,事情就会往他想要的方向转变。 政事堂的人不能乱动,赵煦明白,这还是他看到的太后的得失,这个政事堂换的人太多了。赵煦不想他的政事堂也天天换人。说句实在话,高太后对于这个官家的培养的确到位,她是掌了权,但所有决策过程和答案她都让赵煦看着,全程看着。她给他找到老师一个是文章第一的,一个是圣人。 范祖禹讲得非常多,最后他说到太后,太后重用了很多人,太后更是一个仁慈的人,也是一个好人。 赵煦说话了,他叹了一口气:“是啊,太后已经走了,她真的是个仁慈人。往事已矣,让生者还能记得太后曾经的好,忘记有过的不愉快。也让太后九泉之下安息。” 范祖禹很懵,他说了很多,怎么官家好像没听到一样,就听到后面他对太后的评价。 赵煦道:“蔡确蔡大人已经走了,其他人就放下吧。也让他们感觉太后的仁慈,我想太后也不愿还有人因一些旧事离世。” 赵煦借着这个由头提议给章楶、吕惠卿、曾布这些人复官了。这里的复官不是指回复原来官职,那就乱套了。不过是指七品八品等小官,而且通过这个调整让他们去些像样点的好地方。 赵煦知道吕大防外出,右相范纯仁一定会答应,他就是这样的人。你可以把范纯仁归结为旧党,他的理念就是如此,但他一定是把人归人事归事。因为政事把人贬谪出地方可以,那是为了更好的处理政事,但他依然认为现在的贬谪让新党的人承受过重。 范纯仁不是不清楚这个举动代表的倾向性,理念有倾向这能如何。哪怕他自己从来也没有说新法就全然无用。 政事堂李清臣肯定是赞同的,韩忠彦和刘奉世这事上一旦范纯仁开口,他们不会辩驳,他们更多的是代表枢密院。 苏辙和郑雍面面相觑,这事反驳都不好开口。赵煦的理由大义凛然,只是让那些贬谪官员别在苦熬之地。 范祖禹惊诧莫名,这真的不是以前的政事堂,这也不是以前的少年天子。他似乎还因为赞同他宅心仁厚,所以有了这个提议。 赵煦对于天子的理解远胜于太后,他没事做不了决策就是想着这些。他发现天子有个最大的权利,他可以选择听什么,听谁说,而且更为厉害的一点,他可以选择听某个人某一段他需要的东西。至于那些他认为不重要的,别人要说就说呗,别人说不就是为了他能听。他已经听了啊,至于做不做那是另外一回事。他只要不答话,大部分都不会动。因为没有人会为不要动的事说点什么。 范祖禹说这么多无非是想告诉他新党人不能用。现在政事堂就没有几个新党的人,他不需要回答这话啊。难道还要他接话说好好好,把新党的人杀了?!他是天子,他得推恩。 第108章 刘婕妤和孟皇后 离开政事堂,赵煦很得意,他需要传达的一个风向,他今天就传达了一个很好的风向。 赵煦知道政事堂那些人也清楚这个风向,高太后在位的时候,很多人就知道他作为官家的风向。最后,赵煦的风向再和政事堂相左,和高太后相左,他还是那个天子,最后都是。那他不介意继续透露自己的风向。 赵煦也清楚现在政事堂不会因为他就改变,但朝堂很多人会,很多中下级官员一定会。新旧两党本就没那么清晰,特别对于现在的中下级官员来说。 范祖禹奏章上这么多,话说这么多。赵煦没处理他,他本就是旧党的死忠,这是他的理念。赵煦不可能认为他会变什么,有了标签的人再变在士林之中差不多就名声狼藉了。虽然有时候真不要脸也可以,但至少现在大部分官员不是如此,他们这个时候又很要脸了。 赵煦把朝堂中下层几个附议范祖禹奏折的官员直接外出了,他需要中枢中下层的官员看清风向,很多人是可以选的。新法旧制用什么很多人心中有自己的理念,但还轮不到你说话。回过头来又是那句,很多官员不过是在做职责上的事,不是每个人一开始就想干大事。 …… 回到宫中,赵煦去到刘婕妤那里。刘婕妤看着赵煦今天如此开心,就说道:“官家,我也想有个道观哩?!”她说这话意指祈福观。 赵煦道:“你是妃子,怎么能有道观。” 刘婕妤嘟着嘴:“那皇后就有啊。” 赵煦道:“那可不是皇后的,那是祈福观,为帝姬祈福用的呢。” 刘婕妤这时候说:“那我只要一个小观,祈福有个孩子不好么?” 赵煦愣神,这好像是可以。说道:“好像你说的有点道理,这个倒是可以。宫中事你不想问孟皇后,也去问下向太后就行。” 刘婕妤点头。 刘婕妤先找朱太妃,这个是赵煦的生母,然后再去找了向太后。她的理由也不是孩子了,她想给向太后和朱太妃祈福。这更是一个不容拒绝的理由。 刘婕妤不过是一个试探,孟皇后温婉,赵煦却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她需要确认她在赵煦心中的位置。 …… 孟皇后出宫去了祈福观。高太后离世,她这段时间非常忙,帮着向太后打理很多事情,最近才顺了过来,今天算是抽了点空闲。 陈妙常和孟皇后各自推着一个小车在外面走着,车子里就是赵灵儿和杨过。车子设置非常巧妙,有点像一个移动的秋千,晃悠着晃悠着,两个小家伙就微笑进入梦想。 孟皇后说:“这是谁的主意,你们杨家拿来这么多奇技淫巧的?”能这么轻轻推着小孩子嗮个太阳,这个感觉很好。 陈妙常道:“不是杨家,这个还是韩公廉的主意,请了个将作监一个大匠弄出来的。我打算要白巩楼出资,给些干股韩公廉和那个大匠,在开封卖一卖呢。想来很多大户人家也需要这个吧。” 孟皇后笑道:“还是你有想法呀。” 陈妙常道:“赵灵儿有这个,睡觉安稳很多,还能经常推出来。以后我就说皇家最喜欢这个了。嘻嘻!” 陈妙常在开封理事,关于白巩楼,她没有把它当成一个酒楼。白巩楼还是那个酒楼。白巩这个牌子的股权却是她们这些女子的,她干脆把它弄成一个卖女子和小孩子东西的商行,名字“白巩”。白巩楼的利润都用来做这些,就是现在资金不多,陈妙常正想要不要去借贷一笔过来。 张小娘和扈三娘过来,张小娘把自己的积蓄都投在这个“白巩”,还给杨家讨要了杨元奇嘴上说的数字,直接计成股权。这事倒是让陈妙常笑话很久,整天说自己不要钱,这下倒好一笔全拿了去。 孟皇后问:“张医师,她怎么样?” 张小娘道:“比我们想得还好,估计三岁她都能回宫里去了。” 孟皇后却不是很喜欢张小娘最后这句话,她觉得赵灵儿在这里好,虽然离自己远点,在皇宫她一样不能这样天天陪着。她更喜欢这里的氛围。 孟皇后说:“还是得你家夫君多努力,你们家过儿头衔多了,我就找向太后和官家把事情彻底定下来。”这样赵灵儿哪怕回到宫中,也能有个由头多丢在这里了。 陈妙常道:“嗨,元奇还在嚷嚷自己拼死拼活,皇恩怎么到儿子头上了,他自己都还不过一个正六品。” 孟皇后怒了:“告诉他,下次还有就给过儿!” 扈三娘说:“这么大的战事我倒是错过,最担心他往前面冲。”扈三娘来到开封,不再管定边军的事,这次战后她却专门写信给到清风寨,要那些骄兵悍将想个办法,把杨元奇扣在中军,别冲太靠前。 孟皇后指着前面的地问:“你们找韩公廉,就是为了这块地吧。” 扈三娘道:“嗯!我去和宗人府说过这事,将作监答应把人这段时间放这边。不过最近韩大人手里那个什么浑天仪有些事,得明年开春再过来。不过他已经调了几个相关匠人一边规划着了。” 陈妙常也说:“孟姐姐,既然贴近自然,那这个皇家园林还是少点皇家的东西,那样太威严。我们打算弄点小桥流水,江南那种风格。怎么样?” 孟皇后笑:“这个你们定就是,图纸记得给我也看看先的。” 扈三娘道:“本来就得先过宗人府,他们要是有意见,你可得帮忙说说。其实皇家的东西最贵,我们这还是帮皇家省钱了呢。”这个小园林不是杨家的,是皇家的,帮皇家省钱,扈三娘就是淳朴啊。 孟皇后答应下来。 孟皇后唉了声,时间过得有点快:“杨家有没有饭,我吃了再回去。” 陈妙常想了想:“这个点早了,要不,我们几个乘船陪你回开封,刚好那会才饭点,我们去白巩楼吃了,你再回皇宫?” 孟皇后一听:“使得!” …… 第109章 风来了哦 朝堂有人开始转向了,这是必然的,当今官家春秋鼎盛,他有意新法,总会有中下官员这个时候出来上折子。 第一个在朝堂上发声的人是礼部侍郎杨畏,作为旧党宰执吕大防一手提拔的人,这是一个谁都没想到的人,这已是高级官员。 杨畏举荐章惇、安焘、吕惠卿、邓润甫和李清臣等人。大加褒杨当年神宗建立新政,与王安石共同创行新法,国富民强,对内民富粮足,对外示之以威,最终成就元丰盛事。 赵煦召杨畏入对,杨畏把新法的核心和当年的推行进行了一个详细阐述,道就新法而言,王安石已然故去,章惇大才却还健在,理当重用。事实上,就当年新党的最有资历的人,一个是章惇、一个是吕惠卿。蔡确已经死在岭南,吕惠卿实际为新旧两党难容,特别是新党拥趸,毕竟是他让王安石彻底倒台。其他人资历是不够的。 赵煦想用新法,这个时候能找到的牵头人只能是章惇,也只有章惇回来,才能把散乱各地新党的人凝聚起来,在政事堂才能对旧党压制。 章惇,章楶的同族,福建士族。章惇大才也是能吏,但章惇黑白极其分明,关于政治,真的能完全分出黑白吗?!或许政治用左右这个词更为适合。而且,章惇是个性情中人,性格上的棱角年轻时候大部分人都有,章惇年轻时候是,一直都是。你可以说他活得纯粹,也能说他不懂变通。 赵煦还未做最后的决定,新进御史来之邵弹劾左相吕大防和尚书左丞郑雍,宋夏合约之后战事又起,他们两个必须承担责任。来之邵认为这事实则是他们被蒙蔽,致使边境松懈,被西夏趁机攻占麟州,生灵涂炭。 吕大防没有自辩,来之邵的弹劾和杨畏的举荐让他实在难受。风向在变,他知道是时候离开了,只是当捅向他的刀来自于自己看重的人,他感觉风很冷。 吕大防辞相自请外出,赵煦准了。朝堂并未起波折,赵煦作为官家真正掌权,首相可以更换这几乎就是种默契,怕的是首相不愿,那才是大规模政争。作为首相他受命山陵使本来就有这个意思在内,山陵使是个极其带有皇恩的职位,无权却尊贵,一般都是首相担任。这样首相才好离开朝堂,让新上来的上位者自己做个选择。在政治稳定的年代,既然赵煦的选择不是他,他就得离开,他不是权臣,大宋到今天为止,没有权臣。大宋相权被拆得七零八落,太后和官家只要不糊涂透顶,就出不了权臣。 郑雍也走了,弹劾带上了他,吕大防都走了,他也不会折腾。 政事堂调整了,以赵煦的意识。 尚书左仆射(空缺) 尚书右仆射:范纯仁 中书侍郎:李清臣 门下侍郎:苏辙 尚书左丞:邓润甫 尚书右丞:(空缺) 这是一个短暂的平静期,新党又一个成员邓润甫回朝了。最重要的是中书侍郎李清臣这个任职。中书侍郎实际和中书舍人是一条线,拟旨。门下侍郎和给事中一条线,封驳旨意。李清臣的这个任职是左迁,算是小小靠前一步。 李清臣由尚书右丞左迁中书侍郎,这非常重要。有了这个任职,赵煦就可以做很多事情,在新法这个方向上,李清臣和赵煦是同一个理念,赵煦以后出旨意就非常方便了。 政局发展成这个状态,别说朝堂的人,稍微关注朝政的人都明白风向转了,官家赵煦有另外的想法。吕大防的年纪多做几年左相是可以的,赵煦宁肯这个职位空缺也让他离开,这还不明显?!中书侍郎是李清臣而不是苏辙,这已隐然表明赵煦心向新法,而且他想改旧制了。 宋朝这座积重难返的大船又要开始它的转向。 …… 赵煦当政,吕大防等人外出,这是正常的一场人事更替,一朝天子一朝臣。 第一个遭殃的首先是我们的苏轼苏学士,苏轼的奏折被赵煦留中了,赵煦这个时候的心态是非常积极的,谁拿到天下大权心里首先都是舒坦。赵煦想的是平和处理,苏轼大嘴巴又不是第一天了。 赵煦不认同苏轼这个老师的说法,这个奏折本身也没有多论政事,但要深究他又是说了政事的,因为苏轼的说法是放一放先不动。这个说法不就是按着旧制先运转嘛,赵煦不在意但有人不想忍?! 右正言张商英弹劾苏轼,他没去和这个奏折折腾,这份奏折还是平和的。弹劾的是曾经苏轼写的制文,关于吕惠卿的。那个时候的苏轼也是快意恩仇,看不惯你有贬谪你的制文,他自己抢过来写,真的是抢过来的,一气呵成洋洋洒洒一大堆,吕惠卿几乎因为这个制文被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架上。 所谓不能以言论罪就在于此,这么长这么爽的文章,你完全能找出很多纰漏,引申出很多东西来。因为这篇贬制说了吕惠卿,就会说新法,多少就会有带点其他的人,更为重要的是,神宗才是新法的坚定推行者。那这篇制文其实就是暗含对神宗的讽刺。 以言论罪口子一开,你什么解读都可以出来。苏轼曾被认为旧党中坚,他反对新法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但你说他公报私仇,是在借机讽刺神宗,应该以大逆之罪论处?那按这个论调所有旧党人都是如此了。这只是治政理念的不同,如此而已! 苏轼被贬谪了,连自辩的机会都没给。贬谪苏轼知新州,新州就是岭南广东英德。 这是第二个被贬谪到岭南的曾经的高官(从二品),仅次于蔡确。 这次贬谪最让人心寒的是,不同于蔡确车盖亭诗案,这次朝堂都没有多大争论。不管苏轼有没有错,当以言论罪贬谪去岭南,这件事本身就不应该。士大夫集团不发出多少声音,这是宋朝整个士大夫集团在拉低自己的底线。 第110章 风来就顺风 清风寨。 站在清风寨高处的杨元奇,觉得这个秋季风特别的萧瑟,今年冬天来得很早。 杨元奇来到这个世上,除了家人,或许真正让他心弦震动就是苏轼,他还能记起初次见到他的那种欣喜与忐忑。 杨元奇以为苏轼去眉州,用不了多久就能告老还乡,这不是一种臆想,因为苏轼那个时候离去就是告诉大家他不玩了。苏轼极其护短,至少在杨元奇这里就是如此;他在老去,杨元奇在成长。当事情发生时候,杨元奇发现自己竟然无能为力,他找遍自己认识的人,没人能帮得了他。因为那些还有能力的人会在一个短暂的时间内和苏轼一样,半生飘零! 李师师拿了件大衣披在他身上,轻轻牵着他的手,真的很凉。 李师师轻声说:“朝云夫人在他身边……”李师师有点说不下去,王朝云自己还体弱多病。李师师还有件事不敢说,张小娘传来消息开封王闰之听闻这个消息,原本好转一点点的身体又垮了下去,冬天要是过于寒冷,年关就难过了。 杨元奇脑袋一片空白,他一直在想有什么办法,却发现一点办法都没有。他的要求其实不高,只要有个合适的地方,先生安然度过晚年就是。 这是一个来自后世的人来到这个时代内心的痛楚,无关新旧两党,那些品德上可以称作士子脊梁的人,几乎最终都没讨得了好。因为底线越拉越低以后,活着的人一定是那些底线以下的人,也许那个时候他们就是底线,那其实已经没有了底线。底线某种程度是一条保护线,你离它越高,跌下来的时候就越惨。 杨元奇突然想到一件事,问李师师:“我那个舅舅你们派人去找了么?” 李师师一顿神:“还没出发呢,怎么了?!” 杨元奇道:“那就等等,我想自己南下一趟。” 李师师一脸震惊的看着杨元奇,慢慢的脸色柔和最后转为微笑:“那我也要去!” 杨元奇明白他救不了苏轼,但他总可以陪着他南下,苏轼这条贬谪之路是苦旅,有他在照料着总好,等安顿好了自己再回来。而且,他清楚这次不见,或许他再也没机会见到苏学士了,对于苏轼来说,这是一条不归路。 …… 定边杨兴武听到杨元奇要下岭南寻找母亲陈氏的弟弟,这让他有点惊异。这个假倒不是不能准,一场大战本来禁军也打算轮休。儿子尽点孝心去帮自己的母亲寻二十年前离散的弟弟。枢密院见到杨元奇这类折子,也会批准。至于他怎么走,和谁一起,这关枢密院什么事,他按期回来就是。 当杨兴武听杨元奇想从蜀中转道的时候,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杨兴武不知道这算不算给杨家带来祸事,只是军伍出身,关于情谊他也又不能多说。刚好旁边一起议事的箫让、朱应、朱武和裴宣等几个人就沉默不语,军中对于情谊的理解更深。 杨兴武拍了拍杨元奇:“那就赶紧上折子吧,我这里会先批掉。” …… 眉州。 苏家正在收拾东西,王朝云收到凤翔府的回信,杨垣紫要去府州,不好接待杨垣怡和李清照,只是后面的事让王朝云泪如雨下,杨元奇要来蜀中,他打算去岭南寻找舅父。 王朝云跑去找苏轼,苏轼看着这封信一脸黯然,他心有点纠痛。 王朝云问:“要不,我写封信过去,让他不要来?!” 苏轼摇了摇头:“他说要帮母亲寻舅父,请休的折子已经上了,劝不动的。哈哈……哈哈……那我们就等着他来再走。哈哈……”苏轼笑得很张狂,眼中泪已下。 门外李清照和杨垣怡闯了进来:“苏爷爷王奶奶,元奇哥哥要来蜀中?” 王朝云点头还顺口说了声:“你们不赶紧收拾东西去凤翔府?” 李清照脚都跳起来:“才不去呢,我等他过来。” 李清照突然脸上一变:“他是为了苏爷爷么?!” 王朝云答:“不是!” 苏轼答:“是!” 王朝云担心杨元奇此举惹祸上身,苏轼却是想,他一个小子都敢来,他一个老人家有什么不敢当的,东西我再多收拾几天就是。 李清照哼哼唧唧,这就是他吧。有一天我……不对,是我父亲有事,他也会如此的! …… 清风寨山门。 杨元奇带着半都多人马疾驰而出,既然寻人,总得带些兵将过去,箫让、朱武和董平三个光棍抢到了这差事。同行的还有李师师和白鹭。 开封。 苏家的马车踏上了路途,张小娘陪着王闰之会走陆路到襄阳,然后乘船到江陵,等着从蜀中顺流出来的船。 蜀中眉州。 李清照正取笑杨垣怡:“虞祺这几天跑苏府勤快,也不知道来找谁的?” 杨垣怡不好意思的道:“自然是寻苏爷爷问学问的。” 李清照切的说:“那每次你都去迎来送往的啊,你又不是苏家什么人。” 杨垣怡怒了:“苏爷爷都说元奇是他最得意的小小弟子,我是他堂妹,也是苏府的家人。你倒是看看,现在苏府还能有哪个小辈能来接待人。”这时候苏林和刘仲武已经北上。 杨垣怡继续道:“是谁听得我堂哥来,什么大漠黄沙、风卷残云都懒得去看了?!” 李清照跳了起来:“那是垣紫姐姐不在家的好不?” 杨垣怡说:“那谁偷偷摸摸的还说,我们也可以跑去定边玩呢?” 李清照怒了:“那我是想见师师姐!” 杨垣怡哼的不说了,都是女儿心,天天在一起,谁还不知道谁一点心思。 杨垣怡叹气:“唉……我堂哥可是有媳妇了的,进士家娘子!” 李清照这下跳不动了,也是幽幽的叹气。 …… 虞祺从远处过来,杨垣怡蹦跶了:“虞公子,今儿这么早出来了?” 虞祺道:“我给苏先生请了假,两位小娘子不是说要逛眉州城,刚好我也想转一圈,倒是我这个主人带你们的?” 杨垣怡:“好诶!” 李清照也是跳了起来,然后感觉不对,又问:“我是该说好还是不好?” 虞祺赶紧答:“好!” …… 第111章 杨元奇的诗 少不入川,老不出蜀,天府之国实乃温柔之乡,好吃好喝好山好水之外还美女如云。 杨元奇现在就觉得当年后主刘禅“乐不思蜀”是口误,蜀中能呆上一段日子就真的乐不思归了。 朱武指着远处的宅子道:“刚刚哨骑说,那里就是苏府。另外东边不远的大宅子就是孟府。” 箫让呵呵的说:“杨少,我带着董平先去下孟府吧。”箫让现在有从七品的官身,不过在孟老爷面前,不论官职,他是军中晚辈,又是熟识,他先过那边去。董平的叔爷更是直接在孟元手下当过差,他这个侄儿有个正八品,也得过去。 杨元奇道:“好!” …… 苏府中门大开。 “的的的”的马蹄声传来,王朝云带着杨垣怡和李清照在门口翘首以望。 杨元奇一挥手,一队人马整齐的停下。 苏府大门口冲过来一个青色身影,杨元奇暗道:这死丫头不要命了,被这马撞上可就半条命了,还好都是精锐。 杨元奇翻身下马,这是杨元奇第一次搂住这个娇小的身影,没带半点亵渎,真的是久别重逢的喜悦。 李清照不知道为什么,似乎也不是很想他,怎么见着了自己就如此失态。 然后她听到一个“讨厌”的声音:“哟嚯,姐姐不要了,抱着我家相公?!” 李清照悻悻的挣脱怀抱:“最是师师姐讨厌。” 李师师怒了:“你问问白鹭,我在旁边等了你多久了?!” 白鹭说道:“清照娘子都这么高了呢。” 李师师更怒:“不是要你别穿青衣嘛!” 李清照哼的说:“今儿我就是想穿!” 杨元奇说:“先去拜见夫人。” 杨元奇到门口赶紧行礼:“朝云夫人初迎,小子惶恐。” 王朝云道:“都正儿八经正六品朝廷命官了,我不过一个寻常妇人。”苏家的诰命也全没了。 王朝云又是莞尔一笑,和这小子也不用客气:“赶紧一起进去,他在里面等你呢。”又往后看了看:“怎么这么多人,厢房不知道够不够?” 杨元奇道:“挤挤就好!” 王朝云脸色微笑更重:“好!”这就是不当外人了,要不住客栈去了。 杨垣怡道:“都是杨家人吧,我来安排。” 苏轼看着杨元奇进来,坐着还是端正,心里亦然在颤抖,想起自己年少知己,成熟让大家各奔东西,有些甚至兵戎相见。老了倒识得了这么个小子。 杨元奇拜地:“小子见过先生!” 苏轼哈哈的道:“起来,你不是最不喜这些礼节,先生可以叫,不过说好,我是你爷爷辈啊,要不,很多人和我过不去了。” 李师师和白鹭这时候也进来拜见苏轼。 苏轼开怀。 …… 苏轼说道:“这么放不下我,不就是岭南么?我可不比蔡确,什么蚊虫肆虐瘴疟横行,心宽就过得去,心不宽到哪里都短命。” 杨元奇道:“老头子,这个说法还是有道理,你这么说我觉得我来对了。张小娘是医师,她都这么认为。她们应该先到江陵,会多准备一下帐子,隔绝叮咬,很多病就不会有了,这还是疫病防治里最容易实现的一条。至于药物这些倒是次要。” 李师师也说:“苏爷爷,你还不能小看了那里的环境呢。水土不服这是至理。我可是要和相公白头偕老的,怎么都得多准备些东西。” 王朝云道:“行了,知道你们有心,倒是你们几个女子也去,元奇你是不是考虑有欠周全。” 杨元奇说:“这不,我都求张小娘一块去了,就是怕死!” 王朝云嗔道:“不用提醒我们,死不了。”她听得懂杨元奇怕死是怕他们死,他都敢来,怕个什么?! 杨元奇也真是怕她们,她们死的早,女子体弱,心态又不如男子坚定,长期适应的环境突然巨变对她们影响更大。 杨元奇说:“哎呀,夫人,刚好我一路和老头子聊聊,我都喊他先生了,总得把他肚子里的那点东西多掏点出来,再说,他贬谪归贬谪,名头响啊。老头子,我可是学为政之策的,至于诗词这些,反正你信手就来,哪天偶有所得你自己又不甚满意,就挂我的名。你也不想你老来得个弟子辱没你名声吧。” 李清照道:“对对对!文武全才就这么来的。”李清照心中完美的男人得文武全才。武他是有了,文……这也算有了!碰到自己喜欢的,就是这么不要脸。 (后世对于苏轼最大的疑惑就是都说他洒脱,贬谪之路就是场文化苦旅,怎么那个时间段诗词不见多产。也有野史传闻说其实某某某的诗词有些就是共同所做,至于为什么是某某某一个人的名,这事还要说到……然后就是各种猜测!) 王朝云这时候倒是拿了首苏轼做的诗让几个人看。 …… 琴诗(宋.苏轼) 若言琴上有琴声,放在匣中何不鸣?若言声在指头上,何不于君指上听? …… 这是一首理趣诗,《楞严经》有“虽有妙音,若无妙指,终不能发。”苏轼这首诗用了两句反诘,寓答于问,妙趣天成,这有受到禅理的启发的意思。 在座的人看着这诗都若有所悟,隐约觉得有禅理却难自明。 王朝云点了点杨元奇:“我是看不透彻,你来说说他想什么?说得对算你的!” 杨元奇心中微笑,或许他担心是多余,老头子都还能去悟禅理,就他这个心性,要提醒他的不过是日常生活习惯,不是心里。 杨元奇两手一摊:“这都有佛性了,我要能领悟,我那些夫人就慌了。朝云夫人不给就不给,何必这么埋汰人。再说这诗问而不答,看似引人深思,也有可能老头子最近闲来无事,就是想这么写首诗来捉弄人。屁的禅理!” 王朝云想这小子皮籁,就不该这么和他说,她一开了这个口他就会想办法折腾。王朝云怒目而视:“给不起么?给就给!” 李清照不让了:“不行!总得说清楚才好。”看着这诗她就是喜欢,却实在理解不出里面得含义,总要听听苏轼说里头蕴含的禅理。 苏轼哈哈大笑道:“这首诗是你的了!” 坐着的人面面相觑,还真是这样?! 第112章 再见孟元 眉州孟府。 孟元在这里能见到杨元奇非常开心。 孟元问:“你们什么时候出发?” 杨元奇道:“明天就走!我赶紧赶慢还是拖延了些时日。” 孟元说:“我在那麟州,能有杨兴武这个同僚以慰平生了。孟励孟婵能和你兄妹相待,也许有一天他们会觉得原来所得更多。”昨天箫让和董平已到过他这里,自然知道这里面的来龙去脉。 杨元奇道:“孟老爷子,你这么说小子就真没脸了,杨家得孟家照顾极多。” 孟元说:“唉,几家起高楼几家又楼塌,我老了看得多却是看不透。赵灵儿是帝姬,我无权置喙。倒是要劝我那孙女,这么亲事能想办法敲定才好。”这种家族真的就该是亲家最好。 杨元奇道:“那我儿子可不能像我,要不一个不小心头得被砍了。” 刘氏噗嗤笑道:“是得说说我那几个弟妹,要管管你。听说你都敢和耶律南仙凑出事来。” 杨元奇这下有些难堪:“谁知道一个契丹人会跑去周公庙?!” 孟元说:“给你个教训也好,异族女子能漂亮到哪里去!” 杨元奇很想说那女子真的是很漂亮嘛,他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 刘氏说:“明天我和你们一起走,我到江陵再北上开封。”这里事情一毕,她也得回开封。 杨元奇说:“好!恰好杨垣怡也要回开封呢。那个虞家什么来路的?”这事还是昨儿李清照给他说的,杨垣怡一边坐着扭扭捏捏的。 孟元愣神,刘氏把虞家大致情况说了一下。 孟元道:“你不会就两天有看上别人姑娘了吧。”这话就算将门也有点为老不尊了。 杨元奇道:“有个虞祺的,帮我家堂妹问问。” 刘氏说:“那可是蜀中有名的才子哩!你老杨还真不要脸面啊。”哪里有女方人家先问男方的? 杨元奇道:“这个说不上吧,那榜下捉婿怎么算?!” 刘氏给噎住,好像是这个道理。再说,孟婵那闺女和杨家过儿这事都不好说谁勾搭谁。今儿孟元老爷还算先说了呢。 孟元说:“我和虞家老爷有过交道,有机会我提一提,看看他们家情况。” 杨元奇谢过,心里在想问个屁,我是想知道情况而已。那个虞祺要是已定亲,管他家是不是大族,得打断腿,有亲事还往苏家跑,还找机会和杨垣怡勾勾搭搭的?这个时候他就没想他自己的德性,这么算他的腿得打断好多回了。 …… 翌日,几首船迎着晨光启航顺流而下。 杨垣怡怯生生的给杨元奇说:“奇哥哥,昨儿你去孟家他来送行了,他说没有亲事呢?” 杨元奇道:“你回开封和叔叔婶婶说……算了,一会我去求朝云夫人写封信。另外,我会去信给太原,让我父母亲也确定下这事。不过你可给他说,提亲不能拖着。” 杨垣怡道:“我比他大两岁呢,岁数也都没到。再说,我担心不要影响他科举呢。” 杨元奇晕了,怎么平时看着她果断,到这事倒思前想后拖拖拉拉的,杨元奇说:“你金莲嫂子不比我大两岁啊,岁数不到先两家沟通着才好啊。至于影响,你有这份心思就不会影响了。” 杨垣怡还是有些忐忑:“奇哥哥,这事你可得帮着我点的。” 杨元奇点头,怎么他倒混成知心阿姨了! …… 李清照跑来找杨元奇:“我不回开封。”李清照也得回开封,岭南山高路远,要是真出了事他交代不起。 杨元奇这次头大:“这事得李叔王婶子同意才行啊。” 李清照撒泼了:“说好了我开春才回家的,我不管,时间没够,你得给我想办法。” 杨元奇龇牙咧嘴:“这个……那个……你……” 李清照说:“苏爷爷被贬谪,你都敢自己过来。哦,我就去游山玩水逛一圈,你还没有办法啊?!师师姐姐和白鹭姐姐都不怕,我也不怕呀。” 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这是得李格非或者王氏允许才行啊。岭南对于大家来说,不仅是天高路远,只是个远那就好说了,那更是夺命的畏途。这也是为什么杨元奇打算去岭南,会让知道的人动容,去寻舅爷还非得他一个少爷南下?! 李清照看向杨元奇:“你就说我要是去了,你会让我死嘛?!”这话已经不是问生死,谁也决定不了谁的生死。这话这么问,已是深入骨子的情谊,他不会让她死,他一定不准她有事! 杨元奇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她已经越来越不是那个小女孩了。 杨元奇说:“你让我想想?” 李清照马上接口:“那你就是答应了。” 杨元奇晕了:“我说想就会想的啊,这不一定就能想到法子的啊。” 李清照道:“我不管!我不信你没有办法,你说没有就是你不愿!” 杨元奇仰天长叹,做女子心中那个英雄真的是“累人的苦差事”! …… 杨元奇这事真想不到办法,杨元奇去问苏轼和王朝云,苏轼差点要王朝云亲自把李清照送回去,这是人家怕自己女儿有事。他一个贬谪的人,带上自己得意的学生的女儿,要真是出了问题,他这个老头子再豁达也得找个地方跳下去。 杨元奇现在问题是,他去和李清照说没办法,估计她自己先找个地方跳下去了,她的任性不是一点点了,特别杨家的人就没有不宠她的。 这一路的船,大家兴高采烈看三峡,这可是传说中长江最美的风景,杨元奇却是在愁,过了三峡就到江陵,总得想个折啊! …… 江陵,张小娘慌了手脚,王闰之再次倒床上了。苏轼被贬谪的消息传来,她身体就已是出现反复,这次行程虽然很慢,但那也是一路风尘。 (ps:王闰之要不要离世小编一直犹豫不决,已经拖了几个月,想让这次旅途多点苦难,她是笔墨最少的人,所以最好是她。又总感觉一旦有了笔墨,就下不来手。其实关于杨家军也是,想写几个悲壮的场面,总是下不去手。) 第113章 分别 江陵。 苏轼和王朝云没想到王闰之的病情会如此转变,也是有些慌。朝廷派来了催促苏轼的官员也到了江陵,来的是高俅,这或许是朝堂最后的一点温情。 高俅和杨元奇相对无言。 高俅说道:“苏辙大人想办法让我过来的。” 杨元奇问:“你也去岭南么?” 高俅道:“不用,催促就好,没有时间限制,只是尽快。” 这种模糊期限换做以往还行,现在却不是好事。朝堂一直有人,那苏轼早点晚点到都不会有问题。朝堂没有人呢?那时间就是别人来论了,这都能扯上怨望。或许这个时候的苏辙,认为他还能在一些小事上护着他老哥吧。 杨元奇说:“王夫人的病就请高大人复命时候多提一嘴吧。” 高俅苦笑:“我会在奏折上详述的。至于有没有用……”风向在变,大家都能看清,又有几个新党人员回京,进的恰恰是一谏一台。 杨元奇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历史轨迹没有一点变动,那些人那些事正滚滚而来。 高俅叹道:“刚才苏学士在,我不好直言。你这一趟不该来啊,我走前,孟公子和顔楼白掌柜找过我,监察御史张商英和董敦逸知道了此事,听说对此非常不满,认为你因私忘公。” 杨元奇看了看房间:“还好我来了!” 高俅沉默不语,是啊,还好他来了。高俅认真的说:“我建议在江陵多呆几天,关于这里的情况我会向朝廷详述。其他的……保重!” 杨元奇感激的看着高俅,仗义每多屠狗辈啊。高俅的差使是来催促苏轼尽快去新州的,他这么说其实担了干系。 “保重!” 杨元奇和高俅相互一礼,高俅进去向苏轼和王夫人辞别。 …… 张小娘出来对杨元奇说:“王夫人不能去了,不说那边气候,这一路颠簸也能要了她的命。”张小娘有些后悔,在开封她应该强硬一些,她对于王闰之出行那会子就非常担忧。 杨元奇心里挣扎得很,江陵不可能久呆,苏家子弟这个时候贬到各处,落脚的地方都没确定。难道要王闰之回蜀中?也不是好主意,这时候逆流而上所耗时间一样太久。 苏轼这时候喊杨元奇几个进来。 苏轼问:“高俅高大人离开,他什么都没说。不过我懂,他是有职责在身吧?” 杨元奇知道这事瞒不过:“高大人是来催促先生上路的。” 苏轼嘿嘿笑。 王闰之道:“我们明天出发吧,能和夫君一起同游长江,妾身无怨。” 杨元奇、王朝云和张小娘脸色都变了。 王朝阳急道:“夫人!” 苏轼问张小娘:“她病究竟如何,不用瞒着什么?” 张小娘道:“病情还是以前那个,和原来一样慢慢用药就是,但实在不宜远行,那样太耗元气和精神,夫人需要静养。医师能治病不能救命,能救夫人的是自己,夫人必须集中所有精力对抗自己的病。”王闰之的病反复本来就有忧心苏轼的原因。 王闰之说:“夫君,生死有命,你不是从来就这么说?这一程我和你在一起就不怕!” 苏轼如何敢应,如何能应。生死有命,那是对自己说的,不是对亲人。 杨元奇下决心的说:“先生,我让师师在江陵呆几天,然后陪着夫人回开封吧。”岭南之旅谁都不敢保证会不会出问题,张小娘最好跟着一起,杨元奇能想到的只有李师师。 苏轼和王朝云:“……” 王闰之固执的说:“我不用的……” 杨元奇道:“夫人,要是你真的有事情,先生和朝云夫人又如何心安,心不安怎么撑过那片恶土。夫人,为先生计,你都得回去,而且得好好的活着。要不,他们也没有了念想。” 张小娘也赶紧说:“夫人想想他们,也得先把病养好,来日方长呀!” …… 李师师哭丧着脸抽泣的说:“相公,我只能送王夫人回去吗?” 杨元奇抱着她抚了抚她的背让她顺口气:“那就只能张小娘,你也不想她回去吧。”李师师郁闷在于去岭南张小娘明显更合适,真是水土不服,好歹有个医术精湛的人在身边。当然还有一个白鹭,只是白鹭在照顾起居方面怎么说都最好跟着杨元奇,这也涉及一些伦理,白鹭的妾室在杨家认,外人看着更是通房丫头,她毕竟还不好称如夫人。 旁边李清照呜呜的说:“我不回开封,师师姐姐回去那我更不回,我得看着你!” 杨元奇很无奈:“清照妹妹,现在开封风气诡谲,你也该回去陪着父母亲,你还是李家的大姐呀。” 李清照撒泼了:“大什么姐,我就没学会做大姐,谁让你们都把我当妹妹的。” 杨元奇“那这样好不好,你们到开封,你回家陪几天父母亲。王夫人身体好转,你和师师姐姐再过来寻我?”这事怎么都是瞎说,李师师回了开封,要是没有充足准备,陈妙常和扈三娘都不会让她出来,她们两个一起留得住她。那个时候或许杨元奇也踏上归途。反正现在先忽悠她回去再说,一步十计的杨元奇如是想。 李清照想了想,好像也只能如此。父母亲放她出来,她要是过于任性 …… 原本一大堆人,以为到了江陵队伍更为庞大,世事无常,现在倒是人走了一大半,队伍小了不少。 王闰之夫人、孟家刘氏、杨垣怡、李师师和李清照等人留在江陵,等王闰之缓过这口气再北上回开封。 …… 苏轼、王朝云、杨元奇、张小娘和白鹭等人顺水继续东去,这一次分别大家真真切切感受了秋风萧瑟,贬谪不是游山玩水,是苦旅! 船顺着长江而下。 杨元奇心中有些伤,苦笑着叹息自己,真把事情想简单,还做梦着能和宋代两个奇女子一起把臂同游呢。 身后传来嘻嘻的笑声:“元奇哥哥!” 杨元奇赫然回头,正是李清照这个死丫头。 李清照一脸的得意,你还一步十计?我从来不在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第114章 弹劾接弹劾 李清照又不是傻子,这完全是杨元奇把她当傻子,所以自己成了傻子。 杨元奇头大,这是生米煮成熟饭吗?那好歹让他尝一口才算啊。 李清照走到船头,任由江风吹打在脸上,一袭青衣在风中飘扬,这个时候的李清照不再是个丫头,而是一个颠倒众生的美人。李清照斜眼看了下旁边那副猪哥脸,哼! 杨元奇清醒过来还是嘴里的口水下来,他一边手忙脚乱的擦拭,一边扯着李清照就往船舱走:“江风吹着是舒服,却也极寒,要是侵入体内,你就哪里都不能去。” 杨元奇喊:“白鹭,白鹭,去给这小妮子弄点姜汤!” 白鹭诧异的看着这个小魔女,还会想不到什么事,说:“清照小娘子还是这么个任性。” 李清照呵呵的不说话,她喜欢他的呵护,也喜欢他对她无可奈何的样子,更喜欢自己惹祸他狗腿一样的在后面收拾。 …… 杨元奇找到苏轼,李清照都已经在船上,这也航行出去半天,送回去不可能,不能让她担着,这锅只能老头子来背。 苏轼满脸无奈:“行了,我一会写信,靠岸让人送开封吧。我见她聪明伶俐、文采斐然,刚好借这个机会教教她。这总行?!也只能这样写!” 王朝云道:“和你杨家交好的,就没个省心的,你们这个家风能有今天,我也是服气。”现在想想,哪怕苏林,都没和他们这伙人交往多久,就越发的有自己的主意,嫁人都得自己去找个武人。这锅杨家背得冤枉,这真不关杨家的事。 苏轼一叹:“或许这种家风,才是人间,也更胜人间吧!” …… 开封府。 董敦逸上折再次弹劾苏轼,其在任翰林学士期间,立身不正,欺世盗名,以先生学生之谊把持史书编撰,颠倒黑白,搞乱士子风气。又以权谋私,为熟悉子侄辈张目,因私废公,朝廷应重处。 弹劾这种事,不是弹劾人而是事。一件事弹劾了不代表你清白了,其他事呢?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可以记的,这就是文人嘴里的对事不对人。 张商英的弹劾不过是苏轼个人,这个弹劾是把对象扩大化。董敦逸在这个弹劾上把秦观和黄庭坚两个清流扯进来,还有杨元奇。 杨元奇的事说不上什么大事,哪个高官都会有自己的喜好,在一些事情处理有偏向性,人之常情。董敦逸是旁证苏轼立身不正,这和人品有关。相应的他作为翰林学士,主持修史的事自然无法站在客观公正立场。 作为编撰的秦观和黄庭坚的史观是基于旧党,其录史一定会从这个角度进行,有一定的主观性。华夏史官,在经历一波又一波的清洗,特别唐代一朝后,也的确少了很多客观性。 董敦逸这个奏折是非常致命的,表面上看是弹劾苏轼这群人营私结党、祸乱朝政,内里是对旧党一个全面否定。如果以旧党意识录的史是不公正的需废弃,那史书重新修编由谁来?!翰林院编撰品级很低,却清贵到让进士趋之若鹜,就在于这其实是话语权的表达。这有点类似高官半个职务秘书。董敦逸并没有弹劾史书本身,编史书的人全倒了,这和史书本身有问题还有多大差别?!作为一个御史,他的地位还够不着置喙史书本身公正性,这也不是他需要管的事。 …… 范祖禹作为现任翰林学士,直接把这事捅到政事堂,谁都清楚这事关乎什么,这点上让步的人很少。 同样,政事堂上苏辙和范纯仁、李清臣和邓润甫直接分成两派。 苏辙认为这些人交好正常,修史本身就会相互交流沟通,这和结党是不能等同的。杨元奇的事子虚乌有,至于苏轼把他当子侄辈,这又不是什么事?!哪怕苏轼在兵部多给了定边军一点东西,这也是因为战力提升,定边军今年在西夏战事中就斩获颇丰。 范纯仁对于结党援引的是贾易的弹劾,这事朝廷已有结论,董敦逸弹劾的是其实是一件相同的事,旧事又拿来讨论是何道理?等于朝廷任何一个决策都可以无效。 邓润甫强调苏轼因这事屡屡被弹劾,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现在旧事重提,恰恰是以往对此事处理失之谨慎。董敦逸弹劾的是另外一件事,所涉及人员不同,两者不能一概而论。 李清臣站在了邓润甫这边,又觉得这个弹劾的方向性不好,在李清臣心中,史书有问题重修就是,这是一码事,把人搞掉进而否定史书,这不是君子所为。这个时候李清臣也不会为他们说话,他对黄庭坚和秦观这类人并无好感,至于杨元奇他不熟悉,只是作为武职他能在西夏一线战事屡立战功,多少应该推恩。 翰林学士范祖禹道:“臣舔为翰林学士,黄庭坚秦观等人在任期间,尽职尽责,并无大错漏,考评历年为优等。董御史斥其狼狈为奸,臣以为是君子之交。且问这弹劾可有明确哪件具体事宜是他们狼狈?” 作为翰林学士,他说编撰职务的评定为优,这个弹劾要成议,那他这个翰林学士也到头了。 董敦逸这个弹劾暗指的是史书编写他们狼狈为奸,这又是他没说不敢说的,这是一个极大的破绽。 史书的定论实际就是新旧两党的路线之争,董敦逸为后进官员,哪怕他现在选择新党,政事堂上二对二的时候,这事没有大佬暗示他不会乱来,这意味着挑起新旧两党的大对决。 李清臣是新党现在朝堂职位最高的官员,换个其他人也许会把董敦逸叫来细问这个弹劾里狼狈究竟为何事。李清臣不会,他始终有自己的孤傲,一直如此。他认为他要这么做某种意义上和董敦逸狼狈为奸,这是副相引导御史说话。大家都有这个心思,这种场合都希望能默契配合,不说那是肝胆相照,说了那就是狼狈为奸。 第115章 都留中 赵煦见无人再就此事争论,说道:“这份弹劾就留中吧。” 赵煦对这个结果是不满意的,他不想要拿苏轼如何,他被贬谪发往岭南反省,对于帝师已是重罚。 赵煦核心是新法,这是他心心念念的底色,董敦逸的弹劾是个很好的机会,这个弹劾涉及人不多,就一个已经被贬谪的苏轼,其他都是小官,对朝堂影响不大。等于用一个很小的代价把朝堂法度扭过来。 赵煦内心不想陡然间朝堂大规模换血,政事堂他留的位置的确是想给新党,他也不介意有旧党的人在朝,这也是制衡。 赵煦回想高太后执政,旧党一统政事堂时候,他两个老师徒子徒孙就发生激烈冲突,他们两派都栖身旧党,他们的内斗更有为了将来的意味。权力之争永远不会停歇。 李清臣和范纯仁性子有些类似,又更年轻,在贬谪之前一路顺风顺水没什么挫折,第一次入政事堂时真的年轻。因为最后时刻为新法站台,对新法推崇备至,被外调朝堂,他心中更有种骄傲感,文人特有的为坚持理想的骄傲。出知地方还能任事,心里相应平和。新法旧制,毫无疑问他选择新法,同时也尽量持公而论。 李清臣在资历上也稍显不足,苏辙尚且不论,范纯仁却是实打实的资格足够老,而且范纯仁的人品道德无可指摘,在他面前,李清臣会表现应有的尊重。 赵煦想了很久,最后在纸上写下“章惇”的名字。 …… 刘婕妤今天心情非常好,她也有了一个道观,凌霄观,这个还是在开封城内,在她眼中,怎么都比孟皇后高了一头。 刘婕妤想把观修缮一下,赵煦答应并直接把事情交给了将作监,让宗人府出资。刘婕妤想到的人是将作监丞蔡攸,上次这个人修缮她的寝宫就很有让她满意。 朝堂有几个中下官职的调整,最让人瞩目的是中书舍人蔡卞,这个职位上李清臣这个中书侍郎的举荐非常至关重要,蔡卞贬谪前为吏部侍郎,他的才学文章和那一手书法,让这个职位无人能说半个不字。 赵煦已经说了高太后离世,他作为官家大赦天下推恩,也为很多新党人解了套。每到改朝时候大赦天下,这不是没有道理,民间认为赦免了很多鸡毛狗盗,士大夫集团却懂很多官员都会赦免。又不是大逆不道的罪名。 皇宫这时候的一道中旨就非常不起眼,诏章惇提督凌霄宫,所谓不起眼因为这个凌霄宫是杭州的,不是开封这个。 …… 范纯仁和韩忠彦先后上了一道奏折,希望官家赵煦能效仿仁宗,庙号为仁,士大夫阶层对这个皇帝就很推崇。仁宗最大的仁在于宽恕,一个官家一生都在宽恕人,这是个好人,他宽恕的很多是小时候伤害他的人。 这个奏折最重要的还有一点,仁宗和赵煦一样,未成年时候是太后当政,太后都是到死才放弃手中的权利,刘太后主政了十一年,仁宗最后没有清算刘太后,严格来说刘太后和仁宗都没有血缘关系。 赵煦笑了笑把这些奏折放置一旁,他和仁宗不一样,刘太后没有更改仁宗老爹的整体治政方向。高太后基本上把神宗所有的政策转了向,他不过想把这事再扭转回原来的方向。 …… 张商英紧跟着两位副相也上了一个奏折。旧党说赵煦应该效仿仁宗,他就说官家应该继承神宗这个父亲的遗愿,朝廷用新法期间,民富国强,国势蒸蒸日上。可惜被司马光、吕公着和刘挚之流窃得高位,改弦易辙,以致大宋最好的局面戛然而止。官家应该重整旗鼓,集两代官家之力,开创盛世。 张商英从来不惧旧党大佬,当年旧党大佬上台废弃新法,他就顶着反对。他最终没能改变那个潮流,曾经有过一段意志消沉的时候,这次回朝,展现出了曾有的积极状态。 赵煦还是笑了笑把奏折放置一旁,他手里没有人,他需要更多的心向新法的人。回过头来,合他心意的奏折还是杨畏。杨畏对新党人员的举荐最和他的想法相合,得让赞同新法的人更多一下,事情最终还得人来办。 …… 陈留。 扈三娘和陈妙常没想到李师师回来了,还带来回了王闰之夫人。苏府已经卖了,钱都丢给了苏轼。李师师只能把王夫人带来了陈留。 陈妙常赶紧先安顿好她,她出去一趟回来更是体弱。 陈妙常问:“其他人都回家了?李格非夫人王氏还在问李清照呢。” 不说这个还好,说道这个李师师差点骂人:“那小妮子翅膀硬了,一个不小心跑了,上了相公的船。大家那会就任是没察觉。”李师师一想着最后竟然让这小妮子陪着相公去岭南,心里就堵得慌。 陈妙常不无担心:“这怎么好给李叔家交代?” 李师师怒道:“交代个什么,她都晃点了所有人,我还想他们家给个交代呢,我那会急的好找。她留封信给我还藏在杨垣怡那里,杨垣怡竟然好晚才发现。” 这事不能再说下去,李师师觉得自己很没面。就是相公,估计嘴上恼那个小妮子,心里乐开花吧。 陈妙常嗯嗯的附和李师师:“相公在开封第一次碰到她也被他晃点,那个时候她才十岁啊!” 李师师唉了声:“我还是去趟李府吧,这事得告诉他们。”这时候她不清楚苏轼已经写信去李府。她知道更会去李府,这小妮子就是偷跑的,关其他人什么事,回来得让她受着。 陈妙常点头:“是得赶紧过去,把人家小娘子给弄丢了。” 李师师提醒陈妙常:“那个张小娘配给王夫人的药在路上我差不多用光了,你们记得赶紧再去准备点。” 陈妙常说:“我知道了,你赶紧先过去吧。” 李师师无语,怎么变成跑腿的命,这一个圈转得有点大,开封太原定边眉州江陵开封,转完大圈还得转小圈。 第116章 抄词1章 船过洞庭湖。 苏轼和杨元奇不约而同要船靠岸,这里有岳阳楼,有范仲淹范公留下的千古名篇。 自宋代起,文人对死后谥号追求无过于“文正”,很多人喜欢分析来分析去,文正这个谥号为什么尊崇,“正”字涵盖什么含义!这个风气到明清两代达到顶峰。其实不用那么复杂,只因为一个人,范仲淹!只说文正公你想到的一定是“范文正公”,不会有其他人!司马光是文正,曾国藩也是谥号文正,说文正公会想到他们么?!倒是曾国藩一生把范仲淹当偶像!这还算有名的,其他人还有不少。不是“文正”抬高范仲淹什么,而是范仲淹让“文正”二字成为读书人永恒的丰碑,一生至高的评价。是他让“文正”二字在历史上熠熠生辉。 (省略前面一段,本来想通篇摘过来,想想字数太多,算了!) “……嗟夫!予尝求古仁人之心,或异二者之为,何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耶?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乎。噫!微斯人,吾谁与归?” 苏轼一字一句的念着,这是他能倒背如流的一篇文章,只是此时此景,范公的名篇就挂在墙上,苏轼又如何不触景伤怀。 杨元奇和李清照静静地站在后面,李清照一个小女子见着这场景眼中盈盈已有泪光。杨元奇脑袋瓜子转的却是怎么把这真迹弄走,给后人留点钱财,后悔没想办法把时迁弄到手。 杨元奇把远处的朱武喊过来,这会子朱武也在念着《岳阳楼记》,杨元奇小声说:“这个笔迹你能不能模仿出来?” 朱武回:“我不行!箫让萧大人或许可以。” 箫让也还再发愣。(水浒传中他不就会模仿笔迹么?!) 杨元奇拍了拍朱武,又一起走到后面:“萧叔,要不,你模仿这个笔迹写一篇?” 箫让:“回头好好写写。” 杨元奇解释道:“我是说按着这个大小写一篇。” 箫让和朱武这才懂了这货要干嘛。 箫让和朱武赶紧劝道:“少爷,这不行,此篇不容亵渎。” 杨元奇怒了,两个武职装什么文人?!要不是自己写不出来,这事自己就干了。就是他怎么说,箫让都是摇头。 李清照过来,朱武赶紧喊这个小娘子劝下杨元奇。 李清照笑了:“这也是别人一笔一笔模仿着挂上去的,哪有这么大字。” 杨元奇拍大腿:“亏大发了,上次去范纯仁范相公家该换这个!” 李清照嘟囔:“你今儿也穿了文衫,想这个有辱斯文吧。” 杨元奇更气:“我不穿这个,站苏老头子边上别人把我当侍卫,我是他的弟子,弟子,懂不?”这不跟老头子走一趟,好歹给自己脸上贴点金啊。 苏轼转头怒道:“安静点!” 杨元奇一脸讪笑的说:“老头子,读完了?!” 苏轼看这货贼头贼脑的样子,更怒:“你好歹朝廷命官,好好看看这篇文章,贼眉鼠眼的别得污了这地方。” 杨元奇道:“我读过了啊,我就是来看看这岳阳楼,怎么看都比不上顔楼。” “你……”苏轼真是败给他了。 “哎呀,老头子,你要再读个几遍心里得堵死,我觉得你都走不到岭南。”杨元奇道。李清照听得这一句,眼睛亮晶晶,还是他懂呢,刚才她看着那个消瘦的背影仰头看着这面墙,一字一句认真念着早已熟悉的每个字,她只想哭! 苏轼全身一震,僵直站着,嘴里诺诺自语,脸上阴晴不定。 良久……良久…… 苏轼拍了拍杨元奇:“我不如他,差太远,也做不成他。有的人这世间有一个就足够了!要不就太不值钱了。” 杨元奇说:“对对!今晚我让他们把这纸顺回去,慢慢研读。这个还是值钱的。” 苏轼呵呵笑:“走吧,不用逗我开心。我过的桥比你走的路多。” 杨元奇内心气啊,老头子不知道这牛掰吹得太不知天高地厚,上辈子有车还会飞! 杨元奇呼喝大家走,有的人这世间有一个就足够了。你比他值钱!太多人学他,总会有很多人很像,他那个儿子做得就不比他差。但能放下所有学你的人终究少了你的才华。 船再次起航。 杨元奇和李清照陪着苏轼看着长江东流而去。 杨元奇道:“老头子,当年你过长江做《念奴娇.赤壁怀古》,今天我这里偶有所得,送老头子一首!清照妹妹,你也帮我指摘一下。” …… 《临江仙·滚滚长江东逝水》(明.杨慎)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 苏轼听得这词,痴了,“……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苏轼哈哈道:“没想到我老了竟然还能遇上你,今晚无论如何都得一醉方休。” 李清照看向杨元奇满眼小星星:“奇哥哥,你这一首,似乎我前面都白写了呢!” 这首词道出得不仅是苏轼的心境,更有几句脱胎于《念奴娇.赤壁怀古》, 杨元奇大言不惭:“废话,我都没那个什么人生初见呢。”这种哀怨的词妹子可能更喜欢。下次得单独找机会和这小妮子喝酒,然后来这么一首,也许生米就煮成熟饭。 …… 《念奴娇·赤壁怀古》(宋·苏轼)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崩云,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 第117章 濂溪书院 船从洞庭湖拐入湘江,进入大宋荆湖南路,逆流而上过潭州和衡州,到达郴州或者桂阳监,那里已是南岭北侧。 这条路线是杨元奇挑选的,南岭把所有的河流南北分隔开,到郴州或者桂阳监,就只能登岸从路上翻过南岭,那才是挑战的开始。 杨元奇、朱武、箫让和董平正在商量。 箫让道:“少爷,这么走得提前登岸,河流湍急,换小船一来颠簸,二来不安全,人和马都受不了。” 朱武说:“试试往前再走一段,拐到小东江会好点点,这样在郴州东江码头登岸,往东进入梅岭古道南下。”梅岭古道为唐张九龄开凿,在宋成为沟通南岭南北的重要通道,虽然道路崎岖狭窄,大部分路段由石头铺筑,倒不是特别难行。 箫让道:“可以,最好在郴州购买骡子驮马,北方战马本就不善于山路,加之气候,我担心折损过大。” 杨元奇道:“那就这样,张小娘也有些药材之类的补足一下。” 大家点头。 杨元奇这时候真的在想那片大海,北宋海贸,江淮流域主要还是往北的小日本,南洋海贸更多在广南东路。海运是一个庞大复杂的体系,不是有海船就行,仅航道对北方家族来说,要掌握就是个麻烦事。这个时候海船是沿着海岸线不远航行的,借助一些海岛能把船往外航行更多,这时候就得非常详细的海图和极具经验的海员。杨家没那么多钱! …… 郴州。 白鹭对杨元奇这位小爷花钱的水平又提升了认知,李师师走时候把钱全丢给她,还贴了点她的私房钱。白鹭初时以为好多,用起来发现流水一样。最大这笔钱花得还冤枉,一个北方将门跑到南方买马(骡马驴子),说出去能让人笑死。杨元奇看着支出都嘀咕这生意做得脸都没了。 王朝云想贴一点,杨元奇拒绝了:“朝云夫人,你还是想着怎么弄房子吧。”这次苏轼可是一撸到底,没薪水好拿。 王朝云不依,杨元奇说:“这马不要了我还能转卖出去,省得到时候还要给你们算。”话是这么说,杨元奇却是知道这把亏定了,他们大宗采购,卖的时候又是大宗卖,这还能赚回来?! 杨元奇道:“那个夫人,要不你箱子那些没用的纸张给我一些?” 王朝云“滚!”那可是夫君的一生所得,那也是王朝云最舍不得的东西。 …… 队伍在荆湖南路最后一个小县城落脚。 李清照彻底顺气,大家都有些准备要做,她不用,扯着杨元奇就出去逛,说要看这里的风土人情。 郴州已是大一统王朝在南方文化影响最重的州府,再往南走,版图上还是属于大宋,文化上的影响却不过一些点而已。南岭以南没有出过一个进士。饶是如此,郴州汉族文明也主要在州城,大部分县一大半是其他民族。这次驻足的县城也是如此,出去县城和周边几个村庄,这里更多是其他民族的寨子。 李清照不知道从哪里听得说这里有个濂溪书院,怎么都要杨元奇陪着过去,就是大家都没想到这个城外会这么远。 李清照怒气冲冲:“往东往东,这都多久了!” 杨元奇道:“我说姑奶奶,这话得你座下的马说吧,它才累。这一路的景色你刚才嘴里夸赞得就没停过。” 他们是沿着一条河走的,沿路还有很多梯田,一眼望去,全是金灿灿的稻田,这在北方可不常见。 李清照噗嗤笑出声来,姑奶奶这个称呼杨元奇这么叫她,她非常满意。 远处,一个不大不小粉墙黛瓦的书院就矗立在河边。 杨元奇奇怪的说:“这南蛮之地还有这么大书院?”作为州学县学都好,这个书院规模值得称道。 李清照嘻嘻说:“果然有哩,听说是周敦颐先生所建。” 杨元奇问:“哪路神仙?” 李清照才想起这货的知识储备不能以寻常人度之,该知道的不知道,不该知道的他懂得却多。 李清照道:“嘉佑年间国子监博士,我父亲对这老前辈就心向往之,一直叹无缘与老前辈谋得一面。国子监很多规矩就是那时候他所创设的。” 杨元奇说:“这官也不大嘛?!”俗人就是这样,除去几个实在后世传言太狠的大佬,其他人他都是以官职来论。 李清照无语:“程颢和程颐两位老先生就师从过他哩。” 杨元奇一听这两名字,怒了:“那今儿我们是不是过来砸场子的?” 程颐就是另外一个帝师,洛党精神领袖,贾易是他学生,苏轼和程颐水火不容。 李清照咯咯笑,还是和他有趣,怎么全是这些乱七八糟没头脑的想法:“他的《爱莲说》可是好文章,比苏爷爷的文章不遑多让。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杨元奇嘀咕这不废话,他学生都能和老头子相提并论,只是道德君子的思想怎么看怎么危险,这玩意传承下去往往变味。 杨元奇问李清照:“你说,我是好人还是坏人?” 李清照答不上,他肯定不是坏人,但要说就是个好人,也说不出口。 李清照想了半天怒了:“反正你最奸滑就是!” 杨元奇说:“那不就结了。我再奸滑你现在不也跟在身边?道德这玩意我也定义不来,我可告诉你,做什么事先自己保护好自己,千万别来那些舍己为人,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啊。” 杨元奇想了想好像也不对:“这个对我还是可以这样!” “切~”李清照嘴里不屑,内心微笑,我对你会这样的,因为你对我也会这样! 走进大门,四个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对面是苏轼和王朝云。 杨元奇嘎嘎大笑:“老头子,干不过别人,也别来这里找别人师长麻烦吧。人死如灯灭……” 王朝云怒嗔:“闭上你的狗嘴,我们都在这里敬了几炷香。” 苏轼说:“别搭理他,要不他更得意。小子,你倒是进去嚷嚷啊。” 李清照赶紧说:“嘘,小声点呢,这里很多学子哩。” 杨元奇哼了声,要不是怕你老头子面子不好看,我还就进去喊几声呢。 第118章 问嫁娶 李清照和杨元奇进得书院。 李清照轻声说:“苏爷爷心情很好呀。”一个被贬谪的人能跑到政敌的先生这里来访古,这份兴致非常难得。 杨元奇回:“他又不是第一次,或许像他们这些人,本就不该到这个朝堂。”这里的他们也包括二程。 李清照忧心的说:“我父亲呢?” 杨元奇道:“他也不合适!朝堂就是个大染缸,里面装满功名利禄,君子就不该浸身其中。你越是守着心中的准则,它就给你越大的压力。要么你离开,要么你就成为它的一部分。” 李清照问:“杨家呢?” 杨元奇答不上了:“或许杨家扎根西北也在于此,那里生存压力更大,当大家面对困境,往往更容易互相抱紧相互依靠。” 李清照盈盈一笑:“嗯呢,我喜欢杨家!” 杨元奇道:“我知道!” 李清照问:“任何时候我都能在那里吗?” 杨元奇答:“嗯!” …… 李清照说:“我父母亲回信了。” 杨元奇道:“我还是知道,你又不给我看!骂你了吧?” 李清照歪了歪头:“没有!不过母亲问我亲事,赵家给我家说亲了,是明诚公子。” 杨元奇怔然:“不是说你得等等吗?” 李清照说:“孟姐姐早就成为皇后,我也长大了呀。”小姑娘总有一天要长大,不知不觉她也在长大。 杨元奇问:“他们怎么说?” 李清照答:“他们想问问我的想法。不过,母亲说一晃时间就到了,我在外面悠闲这么久,总要回来。门第对得上,赵明诚我父母亲也喜欢,想来他们信中给我说及此事,就是希望我嫁的吧。” 杨元奇算了算:“不还有几年及笄?”要不是她还没成年,杨元奇早推倒她了。 李清照说:“那总得一套礼节慢慢走下来,都是你们杨家啊,什么都能从权,传着都是个笑话,也就几个姐姐不在意这些,想来她们更是在意你吧。” 杨元奇道:“两情相悦还管那么多,所以我讨厌二程就在于此,老头子应该也是如此。哪来这么多虚头巴脑的固定程式。你这都没长大嘛?回头我去找你爹你娘。” 杨元奇和李清照之间什么都没说,但不会认为彼此之间的情谊就真是兄妹。当李清照说起这事,杨元奇不能去多问李清照是否愿意,这不过是让她难以回答。难道要她在这个书院说不愿意,或者说她更想是他么?! 李清照嫣然一笑,事情告诉他了,他说去找她爹她娘,那他就得想办法!她还有杨垣紫姐姐呢,她可是说过一定护着她的。关于杨家人的承诺,李清照就是信! 濂溪书院,这会是他们之间又一个记忆! …… 这封信的由来。 开封府。 李格非和王氏觉得李清照这个行路走得太远,这都敢离家出走,还揣挫苏先生写信过来。 王氏不无忧虑:“夫君,清照和杨元奇走得太近,以前小时候还好,现在已然长大。杨元奇不是不好,却是已有妻室,诰命夫人都几个。我担心她……” 李格非这才发觉他女儿要长大了。 李格非道:“他们自幼相识情同兄妹,清照和那几个嫂子也是姐妹之谊,不会有什么的吧。杨元奇看似不着调,其实极有分寸,他怎么都不会伤害清照。” 王氏担心的恰恰就是这个不伤害,情字谁能说得清。李师师和李清照关系在大家眼中是最融洽的,这次结果呢,李师师回来,李清照甩开这个姐姐都要跑去岭南,那是岭南?!除了因为杨元奇去不会有其他原因,这要是苏先生没在旁边,都已经能说他们两个私奔。 王氏说:“杨家最是红尘缠人,对于婚嫁更是意愿放在前。清照自小就有主见,和杨家交好,就这么个圈子,她又甚有见识,等闲男子看不上眼。相公,我其实就是担心杨元奇和清照两个,一起行路相互动情。”这话意味着杨元奇,李清照还是看得上的。 李格非这下有些发愣,杨元奇别的没有,妻妾是一个个漂亮还能耐,这么想还真有可能。李清照最亲近这个哥哥,至于杨元奇,还真指不定弄出个幺蛾子的,唯一不担心的就是不管如何,他不会让李清照受伤。只是受伤这个东西,关于情爱太难定义。 李格非有点慌:“那怎么办?她人都去了,现在也追不回来。” 王氏道:“上次赵挺之家又拖人来问过,说赵明诚和李清照从小认识,两个人关系也不错,年龄适合。我们两家刚好门当户对,要不亲事定一下?” 李格非说:“她主意正性子又倔,还学着杨家,总要问她一声才好?要不,贸然两家商议,她闹起来两家就难看。” 王氏想了想:“那我先问问吧,刚好也看下这丫头有什么想法。” 李格非点头,也是差不多到时候了。 …… 收到李清照的回信,王氏头大,信中这事只是说“不喜欢,不嫁,等我和元奇哥哥回来再说。”前面两句还好,后面这句怎么看怎么惊心动魄。 王氏不安,问李格非:“她说等他们回来再说,不会弄出什么事来吧?!” 她说“不”就是,还非要等他们两个回来。赵明诚在王氏看来就是良配。 李格非笃定很多:“她既然说回来再说,那他们之间一定不会有事。你不用多想,那就看她回来怎么说吧。你就这么想,真要有事你现在也做不了什么。”这话要是杨元奇听到他就马上做点什么。 王氏一听只要他们之间没有事那就不要紧,至于他们真有情爱之意,李清照不是还有段时间的,小女孩暗生情愫又不是大事,未及于乱就好,回家多和其他人处处慢慢就淡的。 王氏有时候在想,杨家要是有个杨元奇之类的弟弟,也不失良配,将门就将门,苏老师家孙女都嫁给刘仲武,只要幸福就好。关于杨家,王氏真觉得成为他们家媳妇也是一种福气。 第119章 杨元幸到开封 开封士子云集,秋闱大比的时间到了。 顔楼这个时分最是热闹,这里是开封风月的中心,亦然是大宋风华所在。青衣学子相约来这里饮酒作赋、高谈阔论,说不得偶得一佳人欣赏,成就一桩青楼美事。 后院小楼,李师师和扈三娘正在饮茶,旁边还有一个弱冠少年,正是杨元幸。 杨元幸这次来开封是为了国子监就读的事,赵煦要开一次恩科,这事大家其实了然于心,新气象嘛。杨兴武恰好在宥州之战立下功勋得授正五品,这种以文御武的军功最具含金量,杨家操作一下问题不大。 杨元幸今天刚到开封,恰好李师师和扈三娘也在云良阁,就自己赶紧过来。李师师想着今天顔楼有一场大型演出,最近这么热闹,就干脆跑来这里喝茶吃饭。 李师师说:“明天你自己去杨府见慕容婆婆,叔叔婶婶。就住杨家小院子。” 杨元幸啊了声:“干嘛不给我住云良阁。”陈留太远,他不可能跑那里去。 李师师道:“你再多说就住国子监去,那里可是大通铺。” 杨元幸说:“那我住国子监。” 李师师差点栽到,他这是宁肯去国子监借宿,也不愿有人管着他。 扈三娘道:“那你的丫头怎么办?” 杨元幸一听这个就委屈:“没有!家里说不给我贴身丫头,让我随便使唤人就是。” 李师师奇怪:“你惹什么祸了?没听说啊?” 杨元幸说:“我要秋容,母亲和我娘都不肯,金莲嫂子也不帮我,那我就不要了。” 李师师道:“那不是你不要嘛?” 杨元幸说:“哦,我选个丫头就不行?!我哥都能选你们呢?”这都哪跟哪啊。 李师师道:“你选娘子自己选就是,这两回事。” 杨元幸说:“那我就选秋容,丫头不行,那娘子呢。” 李师师头大,秋容身份特殊,要不是杨元奇和潘金莲拦着,以她的性子都早把人踢出去了。 扈三娘道:“云良阁有没有你中意的丫头?我去问问。哎呀,我也不知道丫头们什么歌情况,让你妙常嫂子帮你挑一个吧。” 杨元幸说:“我就不!我就要秋容!” 李师师差点打人,却突然发现小子长高长大了。 扈三娘懂了,难怪杨府不给他配丫头,这小子现在横得很,全是给家里惯出来的,以前她小时候哪能这样,这就是个没挨过苦的。扈三娘说:“你住国子监吧。” 李师师和杨元幸都愕然,特别是杨元幸,虽然这几个嫂子经常不给他好脸色,但他真要什么,这几个嫂子还是会帮他的。这次怎么都不出声?难道长大人就不是弟弟了?! 李师师转念明白了,是该让他早点去见世面,整天在家里被哄着,他就是大爷。 李师师道:“云良阁不会允许你非休沐日进去。至于顔楼,你有钱,那来者是客。” 杨元幸目瞪口呆:“师师嫂子,三娘嫂子?!你们……” 李师师说:“你自己的事自己办,现吏部侍郎是范子奇范大人,你自己想好怎么去拜见他,说入国子监的事。” 杨元幸更是晕了:“这……” 李师师说:“没什么这个那个的,你想想你哥哥第一次来开封怎么做的。” 当年杨元奇只能找到一个孟元,苏轼那是舔着脸去的。现在杨元幸办事能找的人太多。 杨元幸慌了:“那我住开封那个小院子咯。” 李师师不肯:“晚了,没得谈!” 李师师想了想:“有什么事你去找白牡丹,你缺人用也从她那里调就是。”总得找个人帮他下。 …… 这时候外面大舞台一片掌声,顔楼的大型演出开始。 扈三娘是第一次看开封顔楼的节目,她太原顔楼也就最后离开前去过一次。扈三娘说:“也要看看曲婷嘴里整天念叨的顔楼。” 李师师道:“曲婷说的太原顔楼可没开封的规模,这里节目也更大气一些。” 杨元幸一听,眼睛亮了。 …… 这时候有侍女进来,道:“师师夫人,隔壁楼一个大人在问你是否在顔楼,他说经年不见,是否有缘再见一面。” 李师师和扈三娘都是眉头一皱,自从李师师得授七品诰命,没有人还会这么找她,有事往云良阁递一张帖子都比这个强,这是基本的礼节。关系好的人问,顔楼自然会告诉他师师今天在这里。 李师师问:“叫什么名字?” 侍女答:“没说!他写了这个。”侍女把东西递给她。 李师师打开一看“云梦楼,封大家,山高水长,就此别过。” 李师师笑笑提笔写到:“周大人:山高水长,就此别过。杨家李师师。” 送来这句话的正是周邦彦,这是他当年从云梦楼离开和李师师说的最后一句话。当年他的别过只为再见,李师师回他的是既然别过那就别过! 周邦彦这次回京任秘书省正字,这是当年李格非任职过的官职。周邦彦文采斐然,任职又是秘书省这些地方,官家赵煦在默默的准备,天是要变,天本来就变了。 李师师一声轻叹,和过去无关。她都能看出朝堂风向在变,以前被贬谪的人陆续回来,看来相公杨元奇送苏老头子去岭南,或许真的如他所说老头子再也回不来了吧。 周邦彦看着李师师的回复,苦笑一声一大口酒,错过的就已然错过,当年佳人早已嫁作他人妇。 …… 扈三娘说:“以前开封很多时候杨家就你一个人,倒也是苦了你。以后好好家里呆着。” 李师师嘻嘻的道:“那我现在也没怎么出来的啊。这次不是跟着你出来嘛,总别把我在家里憋死,我又不是妙常姐姐。”陈妙常一个人一个庵堂都能过,这个谁都没法和她比。 扈三娘想了想在李师师耳边轻语几句。李师师一脸欣喜:“真的?”扈三娘红着脸点头。 扈三娘不过把清风寨天当帐地当床的事和她说了,她就是那时候怀上的。扈三娘觉得李师师的性子整天宅家里还真会出问题,不过要是有个孩子,那就不一样了,更多只会想着陪孩子。 第120章 刘婕妤的不同 扈三娘这几天经常到开封是因为祈福观门口那块地的建设。图纸由韩公廉主持的,江南小桥流水青墙黛瓦,放在开封是一种新的尝试,宗人府对此没有意见,孟皇后看着欣喜。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东风只来了一半,宗人府把预算砍去一大截,原因就是凌霄宫的修缮。皇宫追得比较急,涉及费用又少。宗人府和将作监商量,紧着一头,祈福观慢慢来,凌霄宫的修缮先完成。 扈三娘忍了,预算少一点能动起来就行,后续再来说。后来发现不是这么回事,匠人调不过来。 扈三娘听李师师的分析才明白自己错得多离谱。李师师告诉她,别人砍你预算你都能忍,那你的底线就是没有,他们不抽调这边的工匠才有鬼呢,这就是典型的会哭的孩子有奶喝。 扈三娘没得法,最近三天两头跑宗人府和将作监,只为闹事。宗人府现在也生不出钱来,反正扈三娘露过底,这么拖着,好吃好喝敬着她,就是要钱没有。 …… 宗人府这个窘境不是孤例,现在整个大宋朝都缺钱,高太后离世,丧事一笔额外庞大开支,赵煦大赦天下给很多官复官,这又是一笔大开支。皇宫换人新人新气象总要花点钱。大西北一场战事下来不说军费开支,麟州城重建还是钱。一直想着节流,现在倒好,开支还增大。 赵煦听着户部尚书苦着脸喊没钱,怒了:“你不要在我面前哭穷,我现在就要一笔开支给我女儿祈福,今年必须到位。” 户部尚书回:“那我想想办法,最近额外支出太多。” 赵煦眯着眼看着户部尚书离开,内心下定决心朝堂的人必须动一动。赵煦要这笔开支并不急切,孟皇后给他说了这事只是闲聊,甚至还说定在开春开工,恰好大家再花点心思完善图纸。 户部尚书能挪出这笔钱来,赵煦对他非常不满意,户部也不是没钱嘛,所谓节流,恰恰这笔钱是最好节流的,就是一个皇家园林而已。这时候不应该劝诫自己财政困难,不要大兴土木么?! …… 赵煦问刘婕妤:“你那个道观修缮得如何?” 刘婕妤回:“能在春节前完工哩,也不打算大修,只是有些地方维护一下。开春去给太后官家祈福。” 赵煦道:“凌霄宫,说来也是凑巧,杭州也有一个,恰好是章惇这个前宰持去那里。” 刘婕妤眼神一转,接口道:“那感情好,我那处门匾需要更换,可能否请他来手书?他是杭城提督,这跑来开封同一观中,也算应景。” 赵煦说:“好!章惇是书法行家,曾做过宰执,年龄摆在这声望就高,是个好人选。你给太后(向)也说下这事吧。” 刘婕妤欣喜的点头。 刘婕妤从来就不服孟婵这个皇后,她是书香之家,关于新旧两党她懂。孟婵的地位在宫中稳固,她本身就是皇后,也得向太后喜欢,而且她大婚时候政事堂群相都来做礼宾,这算一种轻度绑定。一般而言,政事堂那群旧党官员都会站在皇后这边。 刘婕妤最懂的是赵煦的心态,赵煦认为他所有的出发点都是为了用新法。她却感觉的到赵煦不仅是因为这个,高太后当政九年,政事堂把他当小孩当摆设,他再平心静气,内心都会受影响被波及,一种被无视的情绪始终困扰他。他对高太后政事堂的群相并无好感,这种心底喜好是最要命的。 刘婕妤能在宫中脱颖而出,赵煦对她最宠爱,她不是一个普通人,她能揣度迎合赵煦的心态。刘婕妤刻意和新党走得近就在于此,她表现一点都不明显,也不会去和宫外大臣勾结,但她涉及的事务需要外朝官,能够选择她一定是偏向新党的人。她太知道赵煦的喜好,她是个合格的嫔妃。 今天赵煦说凌霄宫,她都没想就随口接章惇的事。她没聪明到猜到赵煦的准备,但既然他说起这个贬谪的人,她想到的是问问带来开封怎么样?反正也就问问,他不会无缘无故说起一个这种人来。 后面赵煦的反应,刘婕妤知道自己做对了,她一直都在做对的事,这也是她非常看不上孟婵的原因。孟婵整天劝的东西和外臣有什么区别?这不是对错的事,这就不是她该管的事。刘婕妤认为作为皇后疑惑妃子哄官家开心就是。 …… 向太后对刘婕妤来说章惇的事不置可否,只是问了她一句:“你的主意么?” 刘婕妤答:“我和官家商量过的。” 向太后点头。 向太后心底叹气,在新法旧制上,她和高太后是站在一条线的,现在是赵煦的天下,官家已是成年,她偶尔会劝劝官家善待老臣,其他的她不会多理。 向太后实际是后宫之主,她对刘婕妤有些着恼。 官家身体一直体弱,孟皇后非常注意,她会劝诫官家适可而止,先多练身体那样才好房事。这么说赵煦肯定极度不满意,其他嫔妃也不敢这种事上触官家霉头,这不是明摆说官家不行么! 赵煦没有气到把孟皇后直接打入冷宫,是发觉孟婵就是这样的女子,她并无讥讽他的意思,不过陈述一个事实,平平淡淡。她这种态度自然会得向太后抑或当年高太后的喜欢,但赵煦不喜欢,这让赵煦对孟皇后越发敬而远之。皇帝和皇后既是夫妻也是君臣。在赵煦看来,他们两个更多是君臣。 赵煦特别喜欢刘婕妤,是认为她懂他,哪怕她是奉承他,那也得先知道他的心意才是啊。刘婕妤又是一个有分寸的女子,唯一让他有点上头的是她想成为皇后。赵煦这点上不会支持刘婕妤,他不想后宫动荡。当他把皇帝和皇后之间看成君臣关系,他就觉得孟皇后挺好。至于有些他不爱听的话,她一定要说,那他当没听到就是。赵煦也不想将来刘婕妤变成孟皇后,她之所以是刘婕妤取决于环境,她要变成刘皇后呢?别又是一个孟婵! 第121章 王甫的直接 扈三娘收到王甫的拜帖。她是知道王甫这个人,听潘金莲姐姐提过他商业嗅觉敏锐。 扈三娘想了想大家碰下也好,杨元奇在陈留期间和这几家人有过交往,现在杨家也刚好借助的陈留。 王甫进来的时候心里不住叹息,关于杨家。王甫有意向和杨元奇一起合作,这种尝试浅尝即止,杨家在开封不是大家族,杨元奇无意于开封,王甫不可能过于热络。现在情况有些不同,杨家显然比他看到的更多,不仅顔楼。他反思自己,认为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他的判断开封几个大族和杨家交好,是因为杨家开的顔楼。这的确一个关键纽带,但显然杨家仅有顔楼,几个大族和杨家的合作模式就不该现在这样,杨家更应该像个前台掌柜才是。这个误判让他唏嘘不已。 扈三娘现在提督祈福观,甚至杨家的儿子和帝姬也有消息传,两家有意小孩子一起。联系孟励到过陈留几趟,王甫知道杨孟两家关系应该极近。 王甫这次过来,不是谈什么合作,这事怎么都得杨元奇来,他来是因为最近陈留几个下级官吏的调动,这种调动大佬们不会在意,恰恰是他们下层官员感触最大。 王甫在陈留经营十多年,他察觉这次异动和杨家有关,他不知道杨家后续是否还有动作,这是有可能会打破陈留底下的利益均衡。想着自己和杨家也算有过合作,他就递来拜帖。扈三娘是从五品,这已然中级官员,在王甫眼中她是能代表杨家的。 王甫说道:“扈大人,我曾经修书给杨元奇杨大人,希望大家能在陈留一起合作点什么,只是可惜最后没了下文。这次来明人不说暗话,我听闻有几个巡检来自杨家举荐,我实在有些疑惑,就过来问问。” 王甫和杨元奇对于陈留地皮看法相似,杨家有异动,王甫不会认为杨家是想撇开他,他们几人有接洽,又有相似的想法,作为商人,就应该坐到一起谈合作。要不,各方都难受,大家也挣不到钱。王甫不认为凭他们几家,能吃得下这么大的盘子,而且他认为自己沉浸陈留二十多年,怎么都更是一个好的合作伙伴才对。 扈三娘眉头皱了一下,问道:“王先生,可是这几个巡检不妥?或者有什么引起王先生疑惑,杨家在陈留并未长久计划。” 王甫心里大慰,最后这句话他是相信的,王甫轻松的说:“倒称不上不妥,就是原来巡检好好的,没犯事突然调走,多少就会奇怪点。再说,我家在陈留,总是希望心里偏向点熟人。” 扈三娘知道了王甫的来意,说道:“有几个巡检调动的确出自我这里,祈福观帝姬在这里,我职责是护卫她的安全,至于沿河几个嘛?!朱仙镇有杨家码头,我是希望码头到祈福观联系能顺畅安全一些。” 王甫一听扈三娘这么说,内心大定,事实现在的调整也是如此。他担心的是这事情有后续,杨家有进入陈留的想法又不和他这个熟人聊聊,那态度就值得人深思。 扈三娘想了想,杨家不打算在陈留发展什么,就又说道:“巡检的职责也是河道相关的,王家是有运输?” 王甫这时候笑着摇头:“那没有,不过有几艘花船而已。”扈三娘只提河道,那她压根就没想在陈留土地上做啥,当然祈福观周边她安置几个人,这怎么都说得过去。哪怕没有帝姬这事,她从五品将职提督祈福观,就有权利分一杯这一带的羹。权势和利益本就结合的。 扈三娘说道:“那花船真有什么事需要,就找王大人咯。其他杨家目前没那个打算。” 王甫哈哈笑着点头,这使得。这实际是杨家给陈留地方势力的承诺,他们无心介入里面利益之争。杨家只不过保护这段河运杨家的安全。如果没有后续动作,目前看杨家进来的人也的确如此。 王甫道:“杨大人不在,我就问问夫人,不知道上次和杨大人说过的事,他是否有兴趣。” 扈三娘这个却是直接回答:“已经说了杨家不会在陈留,也包括你们的。” 王甫点头告辞离去。 王甫非常庆幸自己来这一趟,对于外人,他其实是第一个确信杨家在陈留没有打算的人,其他人都还在猜测,大家也需要更多情况发展来证实。他却能提前出手办一些事,比如某个地方和他不对付的巡检,现在这趟浑水对于他来说就是好机会,或者卖个好给他也行。 …… 李师师回云良阁住几天,最近开封不甚安宁,官员调动进出频繁,青衣士子云集。顔楼在开封名声显赫,但还是有外地人喝醉酒折腾。 孟家刘氏过来云良阁,问李师师:“要不要找下高家,这一带治安怎么乱了不少。”刘氏最近主动和杨家走得更多,作为西北将门,孟杨两家关系,她本无需如此。杨元奇走蜀地见苏轼,刘氏感触颇深,孟家老爷子孟元看人真是有的放矢,他始终高看杨家一眼。刘氏或许觉得孟家家势远超杨家,百年甚至千年世家的底蕴不在于曾经如何强大,而在于家族本身的凝聚力。杨家要不是现在人丁单薄,很有成为顶级家族的潜力。 杨元奇不是家主,他去见苏轼,哪怕有些官员有想法,也就想个折难受一下杨家,却攻击不来多少。一个少年人去见被贬谪的爷爷辈,传出去还是美谈。现在高家、曹家就在思虑要不要和杨家更深一步,杨家杨元幸到了开封,以前大家不在意这个人,现在很多人把目光放了过来。 李师师回:“不用,也称不上多乱,都是些酒喝多了管不住自己的人,凉水泼一泼就好。” 刘氏笑着说:“你把云良阁大门都关了,一些青衣士子可是很想这里定个位置集会哟。” 人就是犯贱,顔楼更适合士子聚会,只是李师师把云良阁大门关上,很多人又想跑这里来了。 第122章 廷试题目 政事堂今天发生一查大事。 中书侍郎李清臣就朝堂廷试进士拟策论题引发大争议。 李清臣在董敦逸的弹劾中并没有持强硬立场支持他,他只是认为事归事人归人,借小事弹劾人进而引申旧党所持策略,这不是君子所为。 李清臣是现在朝中声望极隆的大才子,这届贡举后的进士廷策由他来主持。李清臣把新党的理念明明白白的表达了出来,他的题目很长,长长的一段话表达对元佑变政的疑虑,总结就是废弃新法是不对的。这个题目发到廷试,就不在是风向问题,这几乎明明白白告诉全天下士子,朝廷要“拨乱反正”。总会有人按着这个题目,找出需要的条目和情况把元佑治政批得体无完肤。 李清臣列的题目再长也是题目,他不可能把新法的治政理念完全表达出来。但他的每一句说辞都触及新旧两派的核心,他需要挑起这种争论,旧制现在就是现行的,没有争论就会按着原有的方式进行,只有争论才能找出原因,才能找到机会提出旧制的缺漏。 新法旧制不论哪一个在台面上运行,一旦扯出两种理念,那台面上运行的这个肯定吃亏。另外一种法好不好有没有纰漏现在是说不出来的,但台面上运行的法显然也不会面面俱到,就极易受攻击。只需抓住它不足的地方放大就好。 李清臣点出的是新旧两党的核心之争。 第一个是科举涉及的内容,旧党当政,用诗词歌赋取代王安石的《三经新义》和《字说》,也就是“荆公新学”,这几乎就是新党所有论政最核心的起源。新党在宋能成势,新法能闹出这么大动静,不仅因为权势相关,他们是有新的理念和策论的。“荆公新学”在士子集团中风靡,也是后来王安石回朝任宰执的一个原因。哪怕后来归于旧党的韩琦、司马光这些人当时也是希望他回朝主政的。当李清臣把这个作为第一条引入题目,意指重考“荆公新学”,是要从士林中开始掌握话语权。 第二个则是新法核心的两个《青苗法》和《免役法》,关于青苗法李清臣并未抬高,好差而论或许有些争议,差役法李清臣就清晰的表达新法的差役法实为良法,因为现行的差役法让宋朝民不聊生。 最后则是论及旧党几个重要的策略的得失,一个是治理河道整治漕运,一个是边境放弃四寨给西夏换取所谓和平,一个则是茶盐铁等朝堂专卖一事的反复。 李清臣的几个问题放在题目中,要是他引申写出一篇策论,这基本就是新党讨伐旧党的檄文。李清臣没有这么硬来,但他把这个题目发给廷试,那带来的震撼一样可想而知,考生中一定会有大批新党信徒愤然提笔侃侃而谈。新旧两党两种理念事实上已经在分裂整个士大夫集团。 …… 门下侍郎苏辙抗言上奏,到了这个份上,作为旧党真正意义上的中坚,又在政事堂,他不得不出来。 苏辙直接指出李清臣这个策题是否决整个元佑变政的合理性,就是为了启用熙宁和元丰的新法,苏辙明确指出当年新法给宋廷造成的伤害。他认为官家赵煦应该沿用元佑治政,不要给朝政平起破折。新法旧制本来就是治政的左右之争,各具优势又各有不足。苏辙认为整个宋代传承来说,上下一心励精图治,元佑这九年来也是以过去法度为基石,做了一些小调整而已。苏辙提及宋神宗变更法度,劳民伤财,好大喜功,谓其不及汉武。最后,苏辙认为新旧两法何为良法,应该是政事堂上大家商议,李清臣不应该把这事放在进士廷试上。 …… 赵煦在政事堂上直接问诘这个奏章,赵煦聪明在于新旧两法涉及的人太多,他心向新法尽管很多人都清楚,但他不想一锤子把旧党的人全部打死,他需要大家知道他的选择,同时亦然需要有不赞同新法的人在这个朝堂。 赵煦压根就不去争执新旧两法哪个更好,这实在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这种判断在赵煦眼中没有意义,他作为官家没有当政时候,天天就有在他旁边嚼耳根子,他有自己的判断。这不是一场争论能解决的。 赵煦在政事堂很少有这种侵略性:“苏相这是把先帝比作汉武皇帝?”苏辙的奏章中其他内容赵煦不搭理,他只需要找到他想用的点,这一点深入追究就好,这是他一贯方式。在儒家史上,秦皇汉武并不是理想的君主,他们以强力手段加强中央集权,扩大华夏版图,但因为过程的急切,也的确倒置一定民生凋敝,秦二世而亡,汉朝汉宣帝也是励精图治安境养民,才回过汉朝那口气。 苏辙作为士子,赵煦这个反问直指其讽刺先帝。宋神宗有一点和汉武帝是能联系,就是结局更差。宋神宗为集聚国力,把盐铁等专卖收归国营,对外发动对西夏得征伐,只是他输了,未毕其功于一役,所有积攒的财富还付之一空。 赵煦压根不讨论政事,他这一问是从奏折中找到不利于苏辙的东西,他追责苏辙自己的错误。 苏辙道:“史书虽有贬词,但武帝开疆拓土,最后也承担了其自身的责任。不失为明君。” 苏辙这话不说还好,说出来更是让局面不堪。汉武帝和宋神宗都发过罪己诏,都尝试勇敢承担自己的责任。汉武帝好歹做成了自己关心的几件事,宋神宗熙宁开边后最想做的灭掉西夏却最后功败垂成。这个对比让人何不心生异样。 汉武帝不失为明君,宋神宗比一下就不是了。 苏辙这时候感觉朝堂上官家的陌生,这不是这九年来他们一直面对的官家,这个官家用九年的隐忍学会太多事情。赵煦清楚自己不需要治政上说服每个政事堂群相,他只需要找到他想用的人就好,至于治政的优劣政事堂自己会争论个结果给他。 第123章 苏辙离开 苏辙现在就两难,他是应该争论汉武帝,还是继续说神宗呢?!或者说今天该说的政事,关于廷试的题目。 苏辙看着官家静静的看着自己,他突然明白过来,他要离开了。这压根不是对错争论的事,他的奏折很长,关于新旧两法,官家漠视了整篇奏折,都不和他讨论奏折里的内容,只是抓住奏折里某一点感叹下口,这除了反感他这个人还有什么呢?! 苏辙做揖往后退出朝堂待参,他想到了自己的哥哥,赵煦主政,他的时代已经过去,苏辙这个退出是认输,自己承认自己错了,请官家和政事堂的同僚留下最后的体面。 李清臣请用廷试题目还是为了公事,这是他的见解。邓润甫上言“苏辙妖言惑众,隐斥先帝,理当重处。”则是追究个人,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一举干趴这个旧党大佬。 范纯仁出列道:“汉武帝雄才大略,史无贬辞,苏辙比喻先帝,纵有不妥,也不过疏忽,讽刺更是无从说起。” 赵煦道:“秦皇汉武,这个并称更是偏于贬。” 范纯仁争辩解释:“奏折是在说事,哪怕最后争论和引用不当,也不过是这事值得商榷,如何能因此而追究人。” 赵煦不想和范纯仁争下去,他清楚他是取巧的,官家最大的优势在于他可以选择战场和方式,大臣不行,大臣需要的机变能力远多于官家。 赵煦心里也清楚,他讨厌苏辙不想用这个人,今天这个方式是有问题的。包括李清臣等人,他们是没有赢下新旧两法的争论,这是他们现在不愿扩大的,这个发起太早,战事提前,恰恰是旧党希望的。随着官家心中所思越来越明显,越来越多人了解,旧党只会越来越难熬,现在早点有这个新法旧制争论对旧党来说最好,这才是最可能赢的机会。 赵煦打击的是苏辙个人,不是新旧两法的理念,他攻击的是苏辙隐喻先帝。 范纯仁站在中间不肯退去,范纯仁是旧党,和苏辙谈不上关系很好,苏家他交好的是苏轼,范纯仁对苏辙过于锐意进取还非常不以为然。 范纯仁就是不愿退去,他必须和赵煦争论这个讽刺先帝的结论,政事堂也只有他还愿意顶着。这不该是苏辙这个副相该有的结局,严格来说这就是因言论罪。苏辙和赵煦争论一件事,哪怕他真说这事像秦始皇,那他本意也是这件事做得很像谁,而不是这个人像谁,更不是他对这个人的评价。 赵煦反感范纯仁的理念,却不反感这个人,赵煦对他最大的怨或许是认为他成年的时候,范纯仁这种君子应该要高太后撤帘,赵煦最大的失望是他们没有。 赵煦缓和了一下气氛,他发现还是得忍,他不能这么快意恩仇处理苏辙,苏辙已经退下去待参,这个时候作为官家应该维护他,他斥责苏辙的不过是一个小事,严格来说是自己猜测。 经过这一茬,李清臣也不愿多事,廷试题目这会子再不会争议,这事赶紧过去再说。 赵煦想了想说道:“让苏辙苏大人回头上个自辩的折子吧。” …… 开封苏辙府邸。 苏辙在写奏折,不是自辩,他自请外出,今天的事他躲过去不代表明天还能,这政事堂不是每次都有范纯仁。 苏辙回顾朝堂这十年,他心里多少有些不甘和后悔。不甘,他离左右相位不过一步之遥,终究没能迈出最后这步。后悔是关于选择,不是新旧理念,这改变不了,这不是主动选择,他的经历和身负的利益决定他只会这么选。他后悔的是该听他哥的,多和范纯仁处处,范纯仁固执不通变通,难道是他真的看不懂?不是,他只是有自己心中的坚持。 苏辙摇头把思绪清理,结论非常明了,他必须走。谏台的人正在更换,谁都能看得出新党很多人借机回朝,他太懂了,当年他从外回朝进的就是谏台。 苏辙心里突然有些痛,关于当年那场事他错了吗?章惇面临整个谏台的攻击,他浑然不惧,在朝堂和台谏硬顶。苏辙的那个折子让章惇变了脸色,或许他不会想到苏辙会攻击他,在章惇眼中,那个时候多一个苏辙不多,少一个不少。但不应该是苏辙!人不应该因公废私,但人一样应该有情谊。 苏辙苦笑,难怪他老哥喜欢杨元奇,这是苏辙对杨元奇第一次肯定的评价。苏轼和他不一样,他在乎情谊,他们老少才是一类人。 苏辙的帖子很快被批准,出知汝州。这在坏事中不算很坏的结果,朝堂大佬被贬谪去地方是正常流程。还能出知地方,这就是息事宁人。前面旧党内斗,不很多也是出知地方,造福一方。就这个罢官转任还是留给这个副相最后的体面。 …… 陈氏从太原来了一封函,反正就说些想念孙子孙女,这让开封几个女子诧异,谁都知道她想,但专门写信来说想几个晚辈就蹊跷。 潘金莲的来函让几个人猜到一些,陈氏知道杨家和苏家的关系深,这不是大事。但杨元奇以寻舅舅为借口送苏轼南下,这就太容易被人做其他解读。陈氏有点担心会出问题,就想把儿子女儿甚至几个夫人都拉回太原,开封不呆就是。潘金莲意见还是能回去就回去几个,省的陈氏牵肠挂肚。自从杨元奇南下,她心绪不是很稳,估计也不仅是杨元奇,和她那失联多年的老哥也有关系。 李师师、陈妙常和扈三娘大眼瞪小眼不知道怎么办,扈三娘职务在身走不开,杨过似乎也不好走,那杨思甜和陈妙常也不好走,两个人眼睛盯向李师师。李师师晕了:“我又没孩子,我回去母亲看着还烦!” 扈三娘说:“要不你们都回去,我留在陈留就好。” 几个人商议来商议去。最后,陈妙常带着杨思甜回太原,留下扈三娘、李师师和杨过,这怎么看怎么像儿女互换。 第124章 高太后政事堂的结局 大宋廷试。 李清臣的题目最终就是大宋试进士的最后题目,这场考试将大宋士子集团的分裂明明白白的撕开。大家听到都是官员之间的互相攻讦倾轧,往往忽视了最大的那个士子底层群体,青衣学子。他们中很多人也许一辈子都中不了进士,也许很快就会步入官场,他们事实上是大多数。 面对这样的考题,所有的考生事实都面临一个选择,你的治政理念。持新党理念的显然欢欣鼓舞,侃侃而谈,持旧党理念则精心构思批判,反驳考题中对元佑政绩的指责。当然,也有交白卷表明立场的人。 大宋朝走到今天这一步,两党已经没多少回旋余地。这可以称得上从头到脚士子的一次分裂。要知道,在试进士的考试,大宋是不废黜人的,不论名次,你最差都是同进士出身。这些人过了今天就都是切切实实大宋朝的官! 政事堂,关于名次的论定又陷入僵局。 不论文章本身优劣,是把倾向新法的往上放还是旧制的往上呢?当科举取士以政治倾向来论定,这本身就是一个极大的误区。 范纯仁这次异常后悔,当倾向决定一个刚入官场的进士的起点,这等于把治政的理念之争又往下延伸。他很想和稀泥,把新旧两种理念的掺和着放,这实在是没办法的办法,也是个昏招,这没解决问题,不过是把问题拼命掩盖一下而已。 范纯仁为了这事和李清臣在赵煦面前当面争执,他的话这两个人还是听进去,不管如何,把这事扯到整个士子中去,对事情百害而无一利,应该让大家都有机会自己慢慢去分辨。更为重要的是,新法旧制从来就包含了好和不足。 事情的发展是一个忠恕的范纯仁无法左右的。 翰林学士范祖禹为主的考官一系,直接把赞成元佑的文章名字前提,这本来就是他的理念,题目按李清臣的定了,李清臣文名太盛,苏辙也没拦住。那文章好坏我这个翰林学士现在管这个事,总能定。 廷议不再过多赘述,这基本演变成了新旧两党的大对决,双方扯破脸的争论。 赵煦明白他还是捅了个窟窿出来,在整个过程中,赵煦心向新法,但官员都是他的,政事堂的高官要换,中下层官员要调整,却不用大动干戈。赵煦的理想状态是新党官员为主,以新法主政,旧党官员也有一定的势力,形成牵制,也能查漏补缺。但事情一旦起头,都不是他这个官家就能控住。 朝廷这场争论,赵煦必须表面态度,把风向定下来。要不,这场争论旧党赢了,他所有的思路连个起头的机会都没有。 这是一场剧烈的人士变动。 翰林学士范祖禹被罢出知地方,御史中丞李之纯认为考评进士本就是翰林学士的职责,不肯附劾范祖禹,也被罢出知地方。其他中书舍人给事中一大批人外出。 大宋朝廷用曾布为翰林学士,张商英为右正言。 赵煦诏章惇入宫觐见,章惇这时候其实已经快到开封,他是来开封为凌霄宫题词写匾的。 这个召见,朝堂所有人都明白赵煦下定决心用新法,章惇是新党中硕果仅存的资历最早的一批成员。还有个吕惠卿,只是他已为新党所不容。 赵煦诏章惇进宫入对,这有点官家挑选臣子的意味,我问问你方略,你的治政和我相符,能力资历足够,启用就是。 范纯仁连章求去,赵煦终究同意,罢右相出知颍川。 …… 这是赵煦亲政的第一份进士榜单,这份榜单经过杨畏等新党官员调整以后,凡是对元佑变政进行批驳的都往前提,部分名次靠前进士甚至直接要求朝廷启用当年熙宁新法。 士林风气的转变在于,不管榜单本身有没有倾向性,进士的排名明明白白放榜出去,能参加试进士考本来大家差别就不大,没有人会去把整个进士试卷通读一遍,有心人也不过拿前几名看看。排名靠前的进士在同科交流中会占据显着的位置,他们的言论更引入注意,往往会影响更多的人。 政事堂新党的几个人最初不过想找个新法的突破口,首先得大家来论这个法度。但事情的走向让新旧两法更加不容。底线怎么拉低?就是这么一步一步演变出来。 王安石的《荆公新学》让士子为之一震,新党把它捧上神坛,部分考卷中都有这方面的策论,就当时来说还不算影响特别大,当然取士的人开始有了偏向性。 旧党上台,恢复诗词,取缔相关策论,表面上看旧党赢了,实际不过是把这道裂痕加深,这个学说已经传出去,本身也有其道理。这个做法帮王安石扬名,王安石在士林中本就影响极大,士子根据自身利益和新法相契的自然还是会去读,倒是偏于旧制的人对这学生不屑一顾。这本身就是一种割裂。 新党这一次在殿试上通过考试让士子做出选择,这更是把分歧显现化,对错的本身在于新旧两法的选择。结局让更多人不得不选边站。要知道,新法旧制其都有可取之处,也有偏颇的地方。 治政可以有偏向性,但各种学说都应该可以存在。作为士子中的上级阶层,得给整个士子们空间,让他们自己去探寻,去摘取发展完善。随着时间的推移,新法好的东西也慢慢会成为旧制的一部分。 …… 高太后最后这两年,心中是有一定的悔意,她对新党的打压太狠,实际最后拜相的人,高太后是有意平衡一下旧党,比如她后来屡屡想重用的范纯仁、苏颂和苏轼等等人,包括一直的左相吕大防,不管是否跻身旧党,他们更像温和派。这些人更想把争端限定在事,而不是人。 人和事本就容易搅合一起,从高太后去世,到范纯仁最后离去,半年不到的时间,政事堂再也没有了曾经的大佬。高太后政事堂最后的结局只是撕开了一个血淋淋的现实,底线再拉低,新旧两党越来越难以调和。 第125章 号外-1 操作错误,只得自己补两篇号外。一篇一千字。第一章写点关于新旧两党的个人看法,和法本身无关,只是从士大夫决裂这个层面说点私货。 高太后为政九年,以母改子,对新法完全否定,加剧了新旧两党的对立。 宋神宗变法,重用王安石,最大的错误不在于新法本身,而是对持反对态度的人采取的措施。 新法里面有良法,也有部分其实并不妥当,比如市易法,其实就是当年汉武帝时期桑弘羊的法度,以国营打击其他地方势力和商贾。问题在于宋朝时期地方势力并不强大,至于士大夫集团利益?由官府独家垄断还不如二三十家竞争性垄断来得有效用。 新党,王安石也好,后来其他人也罢,特别王安石,作为集众望入主中枢,当时并无新旧两党的说法,很多人针对的的确是新法,但并不是一股脑认为不行,而是希望查漏补缺。王安石为了推行新法,把所有持部分反对意见一股脑打下尘埃,大力提拔赞同新法的中低层官员,开始割裂士大夫集团。 高太后上台,其本身就是坚守旧制的人,司马光回朝,似乎老人家性子倒都更偏激。旧党对新党的打压是全方位的。因新法提拔的人,几乎都被贬谪出去。这里面就有后来的蔡京,哪怕他当时试图靠向司马光,旧党其他人一样不容他。 高太后这九年的政事堂,除去首任司马光,后来左右二相其实都要平和很多,曾经尝试弥补新旧两党之间的裂痕,终究都未成事。车盖亭诗案就非常明显,旧党主政的政事堂,朝堂很多人是反对追责蔡确的。当时新党大部分已经离开朝堂,这很像以前的宋廷,贬谪出地方做点实事就是。那场政治追杀开了一个不好的头。 后面新党重新上台,天道轮回,反过头的报复更加凶狠,目标都不仅放在个人,甚至包括其直系亲人。有点想一劳永逸把旧党全部打入地狱不得出来。 这种残酷的政治倾轧让后面的官员非常害怕,所谓害怕,就是将来不管谁上台,虑及自己的身后事,那首先想到的就是把有威胁的人彻底打残打死。最后出现蔡京就很顺其自然,没有他一样有其他人,这简直是一定的,谁也不想爽个十年被人报复最后半生。 事情最大的一个玩笑在于文人再狠辣,当时的风气就是做不到肉体消灭,于是都是尝试精神之类的消灭,以为可以消除其影响,却不知这种东西,新法也好旧制也罢,包括个人为政得失,一旦传播出去,除非你把有这些想法的人都杀光,要不,你实在杜绝不来。 新旧两党中最初并不是所有人都为了反对而反对,每个人利益不同,所持角度不一样,对新法和旧制都会形成自己的看法,这是不能完全区分出新旧两派的,就新法而言,有些他赞同,有些不赞同。 王安石变法,受制于整个士子集团,也受制于整个朝廷。他最后采用了最简单的办法,大力提拔赞同新党的人,压制并将有疑虑的官员踢出朝堂。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事实上造成了双方的敌对。王安石上台初期,很多后来的旧党官员当时也并不是完全反对新法,大宋到了不得不革新的时候,他能上台,本身也是大家认为需要变更。当王安石强制推行新法,以新法来考核所有官员,为了政令上传下达,让朝廷以一个声音说话,这不可避免触碰很多士子的道德底线。 治政上来说,旧党大批官员外出,朝堂似乎推行新法更顺利。但变革更是一种改良,不是革命,改良脱离不了整个士大夫集团,王安石把本应该团结的一部分全得罪完,事实上是把人推向对立面。 旧党回朝,以司马光为首的旧党表现就极其明显。新法在推行过程中,本身很多地方就不顺利,新法各法条也有好有差,这时候回来的旧党不再评判哪些法有用哪些不合适宜,来了个全盘否定,而且否定新党的人。也许在旧党眼中,新党很多人都以幸进,既资历不足,这在一个稳定的政治体系中很重要。这场分裂最终造成了新旧两党相互敌视碾压。 高太后重用旧党,在赵煦的培养上,两个帝师的选择并不是多大问题。一个道德君子,一个文采鼎盛。只是不知道为何,赵煦心向新法,那一个叛逆期的少年被周围这么些人围着,倒更大程度加深他对旧党人的感观。不管程颐还是苏轼,本质上更偏向于旧制的倾向,起码对于新法他们称不上赞同。 赵煦整个成长过程中,高太后也好,旧党也罢,是悉心培养和维护的。他能接触到所有政事的处理,只是没有决策的权利。包括他的倾向性,旧党大佬有清楚的,基本都是给予一定的宽容。 高太后对赵煦的压制是事实存在的,这就是权利。不管高太后如何维护赵煦,本身来说她攫取了赵煦的权利,在赵煦内心深处一定会如此。赵煦的叛逆也正常,弃用旧党就更是一个自然的发展。 并不是说高太后对赵煦就不好,人都是这样,都会从自身角度出发,高太后不会把赵煦摆在自己前面,那双方之间就存在冲突。大宋的制度把这种冲突局限在一个小范围,用不着兵戎相见,这是大宋的优点,这也是整个士大夫集团共同的努力。 但随着新旧两党的彻底隔离,士大夫内部也势如水火,那作为上位者,太后也好,官家也罢,他们要做的就更多,或许他们努力能一定程度弥补各方的裂痕,但他们本身也在局中,会自然选择新旧两法。大宋的这场割裂慢慢只会加深,最终以另外一种方式见血。 这一章没其他原因,就是把第6篇开章的东西传在第5篇了,因为签约关系不给删掉。只能临时改写成千字。《番茄小说》这点太不人性化,上次也出现这种情况。就是不能删掉这篇,只能通篇改掉,后一篇也是如此。 第126章 号外-2 号外2如上篇,与小说本身关系不大。 小编写到这里,其实很多想法都已变化,甚至可以说原来的大纲已经毫无用处。只能自己边写边重新折腾。更为重要的是,自己翻的宋书越多,发现前面很多地方错误就越多。小编只能安慰自己,这不过是小说。 写这部书之前,小编从知网下了五六十本与宋相关的论文,根本看不下去,太枯燥,哈哈。不过不得不说专家这个词还是应该带褒义,因为写到相关内容去翻着找点东西看,还是有用,不再像以前一样就是看点大事件。对于宋的理解专家还是有独到的地方。 以前小编对宋不算特别感兴趣,从小说第一篇章就能看出,那一篇做些改动放在哪个朝代都可以,实际最初也是想写明的。后来翻着翻着还是确定想写宋,觉得对于皇族士子平民百姓那都是一个相对宽容的时代,真正最没地位的是武人,没办法,五代十国武人把自己的名声搞残了。 小编把主角定位杨家有个很重要的原因,靖康之耻,那就是一段不忍细读的历史。几次小编都看不下去,想把电脑都砸了,皇族和士子真把自己的脸面全丢尽。各类史书或多或少把事情往两帝身上丢,其实从皇族到政事堂这些大臣,全拉出去砍了都没错。倒是武人,让人看到最后的呐喊,只是那个时候武人再如何,也轮不到他们决定事情。 翻看北宋最后亡国那段历史记载,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那种愤懑之情充斥胸膛。也正是那个时候起,小编不再想着维护宋的统治,最开始想着宋政治斗争不像其他朝代,相对没那么多血,宋官家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又曾经在经济文化各方面有过高峰,总想着能依托宋,弥补上现代人对其疆域最大的不平。宋军事上孱弱,其他方面相对还是可以的,定位在将门就是如此,想在文人时代发挥点作用,补上军事这环。 本来就是小说爽文,那就自己想怎么想怎么来。而且从当时的局面来说,战争发展也蛮好写,毕竟辽金夏还有后面的蒙古都是那个时代的,还有西域那片广阔的领土。 关于西军。 最后小说改名《铁血西军》这是点击率的原因,这个点击率最多。但认真想又感觉名字概括不够,西军是这本小说还重要的一个方面,极其重要,但既然最后主角要踏上自己的征程,总感觉名字小了点,暂时就这样把。 西军最后的覆灭有其本身的原因,外部原因更多,是一群蠢人把这支队伍推上了陌路,当然当时西军战力下滑严重,崛起的女真又在上升阶段,失败有一定的客观性,假以时日,没有女真我觉得西军也会慢慢被腐化,这是避免不来的。 西军应对崛起的女真,还真是历史的垂怜,因为那个时候他们还没有完全褪色,应该说死的算悲壮,无愧军人。所以后来南宋建立,立鼎的部队几乎均出自从废墟中重新站立的西军,除去最彪悍的那位岳爷爷。其他南宋中兴四将中的三位,另外吴家(守蜀中)那两位,都能说西军出身,其军队很多就是集西军残部而组。 岳爷爷在西军服过役,但他的部队硬是把西军拉扯上有些牵强。更应该说他因为西军经历,对治军有更好领悟。他的军队本质还是自己重新拉扯出来的。这也是最后他得死,因为他真的没看懂宋朝当时的政治,他的经历在于他得到了赵构所有的信任,但他不懂这些信任是有前置条件的,在西军中真正成长的其他武将最后都懂,而他真的不懂。他真的活得非常纯粹。其实和战和关系都不大,大宋官家和朝堂文臣从来不允许武将有影响政局的能力。后面小说会慢慢写出那一段,一样的撕心裂肺,让人概叹。 岳爷爷最后去临安都是在表忠心,他却没搞明白,在官家和很多大臣眼中,忠心从来不需要表,你做了就是,他过于纯粹。当然,最后他用死表明了自己的忠心(带上了另外两个有可能掌控岳家军的人),所以事后孝宗一定得给他平反。 关于岳爷爷这段,内心其实有腹稿,还是想尽量贴合那段政治,不过把人物提前一点。就是不清楚以后写多了会如何变。所谓大纲,我发现用处真不大。 …… 关于女子,和最初想的几个女子变化蛮大,哈哈。 起码,梁红玉应该不会和主角拉上关系。潘金莲、李师师、李清照最开始就有想法。扈三娘这个角色最初是想给梁红玉的,不过她的出身也是青楼,怎么看怎么和李师师有些重合,后来才想起了扈三娘。 但是,女性角色都不算非常出彩,越到后面越是如此。毕竟有些种马后宫,要把角色性格成长分配到各个女子身上,每一个笔墨都不够多了。虽然有些地方自己还是满意,整体来说总觉得表现不够。甚至有些章节为了她们的存在而临时拟定出来,对整篇小说影响是好是差我都不知道了。 一直想着女性要漂亮,但应该为小说里面的事件而存在,真正想起来,太难。本来主角就是硬生生插进历史,还要把这些美女弄进去,力有不逮啊。最明显就是好南仙,考虑历史有这个人物,想提早弄出来,让故事精彩一点,写得却非常乏力。各位看客见谅。 …… 最后,关于这本小说。不管如何,怎么都会写完了,其实当小编写到这个份上,火不火是另外一个事,谁都希望能一本成神,但要弃掉自己的心血也很难。有时候生孩子后悔就该二三十万字时候,发现看得人不多,弃掉重开就是。现在倒好,怎么都不忍弃掉了。就让这本好好的完本,给自己留下一点东西吧。何况,在写书过程中,对于宋这段历史,编者自己也长进很多。 第1章 新的开始 春暖花开。今年是大宋朝又一次改天换日。 现在是元佑九年,只是元佑这个年号终究没能走完。新任职的翰林学士曾布上书改年号绍圣,赵煦准奏。这个年号有其政治含义,赵煦要承继他父亲神宗的遗愿,以新法治理国政,这是在向天下人表明朝廷的立场。 赵煦宣章惇觐见入对,以章惇为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准备推行新法,大宋朝准备它的又一次急转弯。 赵煦诏章惇入对不过是个过场,当他决定用新法,内心已是有几个人选。 赵煦对章惇其实有感激之情,神宗驾崩前已不能说话,由谁继位总得有个人大声说出来。章惇以门下侍郎的身份直接在纸上写下了赵佣(赵煦原来的名字),神宗看后点头,这的确是首倡。 当年,高太后对蔡确“社稷之臣”之说深恶痛绝也是源于此。作为章惇当时的地位,是比不过左右二相(蔡确、王珪)的,那两个人更应该主动站出来挑明这事。勇敢站出来的是章惇! 章惇拜相,以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政事堂尚书右仆射是空缺的。大宋政事堂以左右二相为尊,章惇兼了门下侍郎,又没有尚书右仆射,事实上可以说章惇是独相,大权在握的独相。 章惇为人黑白分明,这是他的优点也是缺点,但其才能不容置疑。 旧党司马光入朝拜相,章惇迁知枢密院,在弃守西北四寨上章惇和司马光就发生激烈冲突,作为军事主官,他是有这个权利的。没有他的赞同,这事很难推进。 新旧两党廷议王安石的免役法。这场朝堂大争论,新党最先站出来的人又是章惇,那场争论,连范纯仁和苏轼这些深受新党排斥的旧党人也没站在司马相公这边。加之李清臣等人,实则新党是取得这场辩论优势的。 当旧党通过弹劾人把他赶出朝堂,章惇的确在殿前失仪,这也直接导致他被罢相外出。 政治就在于一旦身居高位,人和事往往搅合一起很难区分。旧党掌握的台谏大范围攻击章惇的时候,哪怕道德属性极高的范纯仁也保持了沉默,那个时候范纯仁和苏辙一样也是谏官。范纯仁是支持归还西夏四寨的。 章惇上台,新党很多原来的中层官员回朝就是台谏,和当年司马光回朝如出一辙。 章惇想做的更多,要新法尽快重新上路,他需要台谏攻击还在朝的旧党成员,同时他也得扭转整个朝堂风向。章惇想到的是重修《神宗实录》,他必须把当年王安石熙宁变法捧上神坛,这实则是一种思想统一。大宋的朝堂从来不是一言堂,你要办事得掌握好舆论。 新党为首的政事堂,关于这事没有什么争论,包括赵煦本人也希望他父亲神宗的评论应该更高,不该是现在实录里的样子。历史记录这个时候是能装裱的。只是谁来操作这事,谁来主编这部史书,政事堂争论很大。 翰林学士曾布鼓吹重修实录,按说,由他来主持最是合理,章惇非常犹豫。曾布是新法的追随者,但当年王安石罢相也有他的一份功绩,章惇更希望一个更为坚定的新党成员来做这件事。更为重要的是这也事关他本人地位,曾布一部史书大成,加上原有的地位,是有可能对章惇形成威胁的。 修史这种事现在看来似乎是小官,那是因为现在政策制定这些和史录是分开的,大家只是从史录里寻找得失。但是在当时,修史几乎就是制定政策走向,特别是这个时段,朝堂是打算重新启用新法,《神宗实录》几乎能成为治政方略。 章惇推举了一个人,中书舍人蔡卞。蔡卞文采自不必说,哪一个进士不是满腹经纶才华出众,何况他一手书法都能传天下。还有一点非常重要,蔡卞是王安石的女婿,最得王安石看重的人。蔡卞也是对颇多争议的《青苗法》最坚定的支持者。 章惇另外想调用的几个人中有两个相对特殊,一个是李格非,一个是潘易岭。这两个人更归于旧党。(对于中下层官员,大家都有倾向,其实真的不必过于归集,更无需逼迫他们去做个选择。那些想做大事的自然会跳出来自己选。) 李格非一直在中枢,其文章策论本就扬名于世。要不他也不会得苏轼另眼相看。 潘易岭在西北战略和茶马司调整的主张事实上是偏于新党的。实际,当时潘易岭从开封调职茶马司,就是因为他在西北战略上持不同旧党的态度。 章惇知道这几件事还有一个原因,他的儿子章援。章援和潘易岭是同科进士,还是贡举第一名,苏轼点的。章援的官途很平淡,他虽然是苏轼点中的贡举第一名,同科之间却若即若离,他的身份也决定他在元佑年间不会多言。和他交集算多的就是潘易岭。潘易岭入仕,以他年纪本来就是想去地方做点实事,章援虽然入中枢秘书郎,一样不多提主张,做点自己份内的事。 …… 这是大宋朝堂一次大调整,许将回朝以吏部尚书任尚书左丞,这个人是赵煦调回来的,他称不上完全意义的新党,很多主张偏于新党,籍贯福建。南方大部分士子的政治倾向上都偏于新党理念。 蔡卞迁国史修撰,组织重编《神宗实录》,中书舍人由另外一个还朝的林希代替。还有一个极其重要的人回朝了,蔡京权户部尚书。 户部在元丰改制后就是大宋的钱袋子,蔡京的回朝某种程度上意味着新法势不可挡,新党需要这个位置来调整朝廷的收支。新党财政理念积极进取拓开财源,也需要户部来确定治政调整后的财务状况。 开封蔡家门庭若市,蔡京本就做过开封府尹,在任内也是称职,这次总算告别贬谪生涯,重回大宋中心开封这个舞台。 政事堂最后通过的是以新党黄履为御史中丞,李之纯贬谪地方知州,台谏的最后一环补上。 元佑九年,应该说现在是绍圣元年。这轮调整下来,新党全面掌权。大宋朝这艘巨船正式开始转向。 第2章 两个人的反应 开封李格非家是另外一番景象,门可罗雀。 李格非被贬谪,通判麟州,他拒绝朝廷先前的任职,算求锤得锤。这个贬谪有点重,麟州边境小州,更为重要是失而复得,与其说它现在是个州,不如就是一个小土堡,还是刚刚被西夏摧残过的。更为重要的事,这个州主要在于军事,现在更是如此,这显然不是李格非所长。 李师师正在李格非家中和王氏交谈,杨家准备了一艘船。 李师师说:“婶婶,路途遥远,总要预着几个弟弟妹妹。李叔可以先行北上,其他人坐船到太原转道就好。”李师师和王氏相熟,听到这个消息过来帮着安排一下。 王氏道:“倒要谢谢你们杨家,我家相公说不用跟你们客气,就按这个来吧。清照那个店铺你帮着处理了?” 李师师说:“不要紧,先放一放,回头我和清照妹妹商量的。” 王氏点头,这里宅子一卖,他们也不缺生活的资金。现在能帮着打理开封事宜的只有杨家,其他李家交好的士子一系几乎都被贬谪。 李师师接着说:“太原这几天会受到消息,你也不用担心李叔。麟州虽然遭过劫难,杨家多少还有些熟人在那边。他们会安排的。” 王氏内心长叹,仗义每多屠狗辈,将门在大宋并无多高声誉,杨家却活生生在扭转一个形象。 李师师问:“李叔不能慢点跟你们一起走?” 王氏道:“事已至此何必拖着。他今儿去看下师母明天就北上。”李格非今天不在家是去拜见苏轼的夫人王闰之。王闰之住在苏迨的一个小房子,这是苏家在开封最后的一个地方,苏轼的几个儿子一样被外放。 …… 太原潘家庄。 潘易岭正在一个亭子里读书,他回了章援的一封信函,不打算去开封。他的处境比其他人要好很多,因为丁忧三年守孝期未满,这是一个谁都不会质疑的理由。官员可以夺情起复,只是这么一个中层官员,自己本人都不愿那就没人会去折腾。 哪怕想启用他的章惇本人,前几年落魄倒霉的时候,最终大部分时间也在福建老家,为他母亲守孝。 …… 秦可儿和潘金莲这时候一起过来。 潘金莲说:“父亲,陈桷跟我回几天杨府,妙常带着扈三娘的女儿回来了,他们姐弟总要好好聚个几天。” 陈桷回到太原就住在潘家庄,潘易岭非常喜欢这个小子,认为他性子坚韧,锐意读书,大有培养他做关门弟子的趋势。陈桷最近的很多安排不是出自杨家,而是潘家。 潘易岭回道:“那最好!让他好好休息几天,过刚易折,他崩的自己有点紧,我还找不到理由让他放松一下。”陈桷基础不算牢固,小时候很多是自学,现在拜潘易岭这种大家为师,发现自己差得太远,就有些拼命。 秦可儿说道:“金莲要举债一笔款子,杨家最近资金有些紧。我们这边没有,我一会去问下潘近柊有没有空余。” 潘易岭想起这事就有些堵,他想潘近柊也来庄子好好修学一段时间,他却始终腾不出身来。 潘易岭问潘金莲:“杨家不打算收缩点?” 潘金莲道:“我和婆婆聊过这事,是打算放弃一些东西,就是具体是哪些不好确定,妙常回来,我们几个会再好好商议一下。” 团体的重要性就在这里,当你拥有时可能不会察觉它发挥的作用,一旦没有,你陡然会发现很多事就极其难办。杨家在西北不会受多大冲击,在开封却一定会。旧党当朝,有苏家这种大家在开封,杨家不管办任何事,没有人会拖延,更不会去留难。官员之间盘根错节,彼此都会给予方便。现在开封人事大变动,旧党大批外出,新党回来,他们显然不会管你杨家怎么样,哪怕公事公办,对比一下杨家就难受得紧。 潘易岭说:“开封有些东西舍弃不就得了?” 潘金莲一脸的为难:“原本是可以。现在扈三娘在开封任职,赵灵儿的事我们是当了真,那就不好撤走。回头要和妙常商量也是如此,她从开封回来,那边事情更清楚些。” 潘易岭和秦可儿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官家亲政,别人是新人新气象,他们这些人家却是突然步履蹒跚。 潘金莲觉得气氛有些压抑就道:“李格非李大人通判麟州,不知道会不会过下太原,父亲和他相交甚厚,可是有朋自远方来呀。” 潘易岭不语。 李格非最初的任职是朝堂议论过的,他最后来的却是麟州,潘易岭都能猜到这里面的缘由,李格非曾在馆阁任职,才华自是不必说。进士这个群体才华差得又有几个人。章惇用李格非,无非是李格非政治倾向并不特别明显,希望借此缓和朝廷紧张的氛围。但李格非本人相交的全是旧党,还是苏系,苏系这次遇到的打击最大,最先倒霉的就是苏轼,苏辙能算是被赵煦赶走的,他又如何会独善其身。 潘易岭庆幸的是他自己的选择,不是新法旧制,而是“为官一任牧守一方”。潘易岭年龄已大,中进士后他就没去参加馆阁试,只想着能去地方做点实务就好,他的路不是清流理想的道路。潘易岭短暂的开封经历不过是开封府录事参军,虽然也算京官,却和呆在朝堂中枢总归有点不一样。 潘易岭被很多人归入苏系很正常,他就是那一科的贡生,贡生去殿试几乎不会废黜,基本都是进士,虽然号称天子门生,被点中的关系怎么都还在。他们最关键的考试不是殿试,而是之前的举贡试。他也的确和苏家这系人交厚。 章援是那届的贡元,他在中枢认真做自己的校书郎,朝堂不发一声,不就是因为他内心认同新法,却又认自己的老师,所以他和苏系若即若离。这也是为什么章援和潘易岭倒多了些交情。 李清臣为人孤傲自负,但在殿试选题上的确有失严谨,这是在逼初入官场的士子做个非黑即白的选择。不是每个士子都想“干大事”的。 第3章 三娘和师师 陈留杨家。 扈三娘平静的看着李师师:“你决定好了?不问问太原的意见?” 李师师打算把云良阁卖了,旗下乐籍放到白巩楼去。云良阁下面挂着的不过一些乐籍大家,不用云良阁驻场。 李师师说:“太原就是虑着我这个最小娘子的心境,在母亲和金莲姐姐眼中,云良阁是我最心爱之物,杨家打算收缩我不发声,她们就不会打云良阁的主意。恰恰云良阁才是最应该出售的产业。这事得尽快,不能资金真的出现大问题大家又来拆东墙补西墙。”杨家最近收支非常难看,杨元奇南下调动定边的人,费用全是来自杨家,仅这一笔就亏空无数。 扈三娘说:“实在不行,我写信给父母亲,看清风寨能不能举点债。”清风寨最大的地主是她家。 李师师道:“算了吧,穷乡僻壤能凑几个钱?同样的钱那边能办的事多得多。你这就是颠倒收支,得把这里的钱流去定边才管用。”出售云良阁才会腾出大笔资金,那里就在顔楼隔壁,现在地价不是一般的贵。就是怎么看怎么有点崽卖爷田不心疼,抛开剩下几个小屋子,那里实际是杨家在开封最后的资产。顔楼不是杨家的,是所有股权家族的。 扈三娘看了眼李师师:“你没私房钱了吧。” 李师师翻了翻白眼:“这不还有份例和诰命薪水么?再说,缓一缓就过来了。实在不行,吃你们的就是。” 扈三娘有些懊恼:“要不,祈福观的事放一放?” 李师师摇头:“不行!孟姐姐那里已经很难做,这事定了就这么来。” 这里涉及的是另外一件事,祈福观年前宗人府只是给了些启动资金,原本以为年后能补足,没想到年后人事巨变,户部直接把这笔钱划拉掉,给出的理由是修缮祈福观就好,哪里要大动干戈建个皇家园林的?! 孟婵、李师师和扈三娘商议,把陈留这些地皮部分划给杨家,杨家给出的资金用了修建园林。 扈三娘懊恼就是这里,她是祈福观的提督,是她和宗人府户部在沟通,没成想最后变这个结局。这等于用开封城内最昂贵的地皮换了陈留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的地,怎么看怎么亏! 李师师说:“三娘,你就不要多想,这根本不是你的问题,这朝堂换血也太大。太原和相公也没说我折腾白巩楼的事呀,那个时候大家其实不打算继续投入开封的。” 李师师反思自己当时得意忘形,那时候杨家家业蒸蒸日上,她总觉得自己在开封可以做点事,现在紧张一点,目光长远些,撑个两三年不就好了?又不是没撑过。 李师师没想到的是变动如此巨大,杨家如此,和杨家交好的家族亦然如此。高家曹家最近就夹着尾巴做人,也在全线收缩。 李师师不清楚高家曹家局面更难,特别是高家,要不是和向太后关系处得不错,他们更麻烦。向太后并不天然就能成为太后,赵煦的生母是朱太妃,当年高太后是中意支持向太后的。 高太后去世也许对高家影响不会大到难以承受。官家赵煦选择了新党,却是让高家特别难熬。新党的人不会去非议高太后如何,但高太后才是旧党最大的依仗,她强力的压制了所有新党。你不能指望现在新党回朝的人对高家还有好感?他们没来折腾高家就够顾及脸面,高家有事落他们手里,他们绝对公事公办,没给你使绊子就够厚道。 …… 开封,杨家诸事不顺,唯一的安慰还是来自于杨元幸。 杨元幸被扈三娘和李师师甩开,去年自己跑去折腾,把国子监的名额一事落定,要是拖到今年,大批新党官员入京,别人很多子承也要入国子监,都不知道又要发生什么事。 扈三娘说:“这下好了,元幸就在国子监住着吧,省得他打云良阁主意。” 李师师道:“他机灵着呢,反正他的钱不会短缺,自己折腾就好。放在太原还是个祸害,整天大爷一样,现在来这里自己有所经历比什么都好。” 事实上,杨元幸这短短半年经历让他成熟不少。以前总是听元奇哥哥在开封起头多难,这玩意不经历过是怎么都相信不来的。 李师师说:“现在卖了云良阁也好,最近地皮涨得多,这么想也是个机会。”开封人事变动大,交易就多,市场倒是火爆得很。 扈三娘捂着头:“这个劳么子提督做得真累,还是定边做女将军实在。” 李师师嘻嘻笑:“你别做梦了,你这次出来,要再入军伍母亲那关就难过。”陈氏会愿意扈三娘去定边,却不会想自家媳妇再去战场,那是男人的事,还不如在家好好相夫教子。 扈三娘在开封的触动非常大,当她成为杨家对外的一个窗口时候,面临的不再是个人生死,却发现原来家族的生死远比自己想的要艰难。在定边,杨家给她营造一个极其舒适的环境,那里又还有她的本家。 扈三娘道:“白巩楼你也记得收一收,不要再往外折腾。你人好比什么都好,实在不行我们躲回西北就是。” 李师师点头:“嗯,我知道的呢,等相公回来我们再商议。你别老担心我啊,我觉得你才是那个大家得紧盯着的人。” 男人的重要性这时候完美体现出来,以前不觉得家族产业的事他重要,真正遇到问题才发现还是得自家男人来。说到底,她们的顺畅与否就是和家里男人在外的地位息息相关。 杨家到现在影响不算太大,恰恰是因为杨家在西北地位稳固,杨家的基本盘还在。随着凤翔府顔楼开业和漕运拉通,杨家从那里缓到一口气。 扈三娘认真看着李师师,想了想又放弃。 李师师问:“你想什么?” 扈三娘道:“没想什么!就是我们都得好好的。” 李师师嗯! 扈三娘想的是要不我们一起说服相公全部撤出开封,她突然意识到开封之于李师师,就如清风寨之于她。她不能这么说! 第4章 各家有各家的烦恼 李师师最想的是顔楼接手云良阁,几个股东商议以后这个想法只能作罢。 顔楼把云良阁并进来,要成势就得大范围改建,把顔楼和云良阁打造成一个整体,要不仅挂个牌子还会影响顔楼的招牌。这种改造一来涉及钱,二来也会影响近期的经营。现在各家别说掏钱出来,还都指望着顔楼带来的现金流,顔楼接手根本不现实。 李师师懂了,杨家倒霉的时候肯定是大家都倒霉的时候,本来就是一条线上的蚱蜢。 …… 曹家。 曹诗近期要出去任职,曹诗是这一代曹家最看重的人,资源这些都在向他倾斜。 曹诗的任职在曹家引起了不小的争议,他拒绝曹家长辈关于河南山东一带的提议,那还不如窝开封算了。曹诗要去的是杭州。 曹诗这个想法来源是杨家,更准确的说就是杨元奇。曹诗和杨元奇在短短的交往中,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相信这个人。 杨元奇进开封,大家一起折腾顔楼。曹诗是看着一个破落家族硬生生撬动这么多家族,在开封立足。哪怕到现在,很多家族都认为顔楼是开封大族的,杨家不过是前台站台的而已。 曹诗从不这么认为,他见证一个西北小子来开封合纵连横撑起一个家族。在此之前,他亦然从不高看西北将门。要知道,杨元奇来开封时候什么都没有,唯一有点交情的两家就是孟杨,孟家那个时候也不是什么了不起家族。 曹诗看得清楚杨家的根在西北,西北家族不会肯他去,他母亲都会闹,那里真的太容易把命留下。曹诗看到更多是杨元奇对杭州的重视,杨家大量资金其实是流向杭州,那里有的不仅是顔楼,还有杨家漕运的一个支点。这是杨元奇的指向,他相信他能成事。当孟家资金也走向杭州漕运那个支点的时候,他更是下定决心去杭州。 孟杨两家关系也不像别人眼中的那样一般。对,他们没有血缘亲戚,也不是姻亲之类,但他隐隐觉得他们两家冥冥之中似乎连在一起,很紧密的那种,他就是这么认为。 曹诗身处大家族,他们远没有外表的那么风光,支撑家族不倒的除了先辈的恩荫,更多是庞大的族群总会有出挑的人,是这些人支撑起家族的未来。大家看到的都是这些人,却遗忘在这条路上倒下去的人更多。 曹诗现在是这一代最有机会的人,他不想成为路途中的埋骨,他觉得和杨家一起他可能走得会顺畅,这时候他想到的竟然是杨家不是孟家。 曹诗拖开封杨家带了封信函给南边的杨元奇,如果有机会,他很想和杨元奇深入聊聊。 …… 高家。 高世明最近日子不好过,高家在收缩,首当其冲的是他的关扑这个行当,起码那些见不得光的关扑全部关闭,这个高家下了严令,哪怕过苦日子也关掉。要知道,关扑这行,最赚钱的部分恰恰是见不得光的。 高世明庆幸他投了顔楼,没想到最后顔楼倒带来了一些现金流。高世明甚至后悔当时没有考虑一下杨元幸,杨元幸是庶出,挂在陈氏名下在大族眼中也是庶出。杨元幸来开封,高世明注意到,他还真不能算庶出。家族地位有一点是很好辨认的,对家族钱财和人员的调度权。嫡出和庶出是血亲的说法,在大家族中也是如此。这只是说法,关键在于你能调用多少家族资源,这才是根本。 杨元幸拿到国子监的名额,要的不仅是本人的能力,也是他能调动开封杨家的资源。很明显那段时间,顔楼杨家的掌柜就在为杨元幸办事。顔楼在杨家的地位极重,他能随意调度足够说明问题。 …… 皇宫。 孟皇后最近很烦,宫中传言赵灵儿身体并没有显着好转,与其把帝姬丢在宫外,不如接回来好好养着,让太医就近照料,以前祈福观有个张小娘还好,现在张小娘都不在那里,为帝姬的安危计,也该接进来。 孟皇后担心这事生变,直接去找向太后,赵灵儿身体是没有明显好转,现在还在成长,慢慢这样下去她其实是活过来了呀。至于身体差,她本来就是很差,还担心养不大呢。 向太后也是听到有人嚼耳根,问道:“有人说灵儿并未用药,只是泡了些药汤?” 孟皇后回:“是这样,张娘子认为她心脏和内府都不坚实,用药影响内府长成,不如等她结实一些再说。” 向太后不误担忧的说:“就是张娘子不在祈福观,宫中也抽不出其他太医常驻那头。” 孟皇后说:“现在也不做治疗方案调整,问题倒不是很大。大家忧虑,可以定期让太医过去探视一下。灵儿在那边不是用药的问题,而是她能更多的接触花鸟树木,更贴近万物的气息,这是皇宫没有的。” 向太后微微点头,当时同意放赵灵儿出去,这个才是主因。赵灵儿生在皇家身体却是福薄,皇宫富贵气息太重,寻常人家却更为轻松。 向太后道:“那就让医官局安排太医定期过去,这样也让宫里头放心。” 孟皇后应声:“嗯!我有时间也会出去的。” 向太后不置可否,她听到嚼耳根的事不仅有赵灵儿,也有别人说皇后经常这么出宫实在有失体统。还好,祈福观提督是扈三娘,杨家住在那边的都是女眷,要不,指不定有人传出什么话来。 向太后说道:“有空过去也多让孟家刘娘子多陪陪你。” 孟皇后不知道向太后这话的意思,不过让刘家娘子一起陪着也好,孟家和杨家走动多,她怎么都是欢喜的。 向太后也是不想宫中有人无事生非,孟皇后在她眼中是个很好的娘子,只不过少了点凌厉霸气,话说回来,有这样温婉的皇后,她这个太后更顺心。 向太后着恼的是刘婕妤,那个整天缠着官家的人。孟皇后不会怎么影响官家,刘婕妤可是会的! 第5章 云良阁的买家 开封最近房屋交易比往常多不少,顔楼隔壁云良阁的地放出来还是引发不大不小的波动。 云良阁的地不同于住宅,那里是开封人气最旺的地方,人流还都是高贵显贵,士子商贾。那里不适合居住,却是实打实最好做生意的位置。 原本那里就靠御街通汴河,是个风水宝地。后来顔楼崛起更是让那里地价飙升。寻常有个小商铺过户都让人趋之若鹜,现在是栋三层楼出售,也就地皮小了些,但可以省却重建费用。云良阁本就精致,适当改造一样就能利用。 …… 开封蔡家。 蔡攸笑得很得意,非常张狂,杨家竟然要把云良阁卖了。蔡攸非常自然的觉得这就是他的手笔。 祈福观的事是他的确暗中使了绊子,他不过是想给杨家随手添堵,没想到竟然折腾出这么大阵仗。 去年祈福观的资金延迟,很多资金实际是转到凌霄宫修缮,这事真正出大力的是刘婕妤,但怎么说他也是旁边帮了很多忙。至于今年,户部划掉祈福观的资金,是户部的一个整体转向,操持这事得是他老爹户部尚书蔡京。蔡攸算到他头上似乎也说得过去。 蔡京不会没事找一个小观的麻烦,作为新到任的户部尚书,他总得有点自己的策略。佛道两门蔡京都没什么好感,不是对佛祖道宗不敬,而是觉得没必要在这方面花太多钱,起码资金紧张时候如此。至于皇宫花费,他不去扣减,就是现在开封城内皇族花钱的地方多,没必要在陈留那个旮沓修个园林,折腾来去把城外很多项目都砍掉,包括祈福观,那里修缮好就行,还去打动土木?! 蔡攸很想要云良阁,那里如此旺铺,顔楼那几家好不容易把那片搞红火,现在杨家竟然丢这么快肥肉出来,他怎么会不动心。 蔡攸棘手的是他一下调不出这么多钱来,他需要找几家一起配合,这样也可以减少风险,那块地不适合住,可是得拿来生钱的。而且蔡攸也不想去和杨家打交道,这毕竟是个卖方市场,怎么看都是他去求杨家。杨元奇给的那记闷棍他现在都记忆犹新,那是真的不给蔡家一点脸面啊。 蔡攸觉得风水轮流转,这时来运转也太快。蔡家在这次朝堂换血是彻底翻转过来。蔡京一个户部尚书,蔡卞宝文阁学士,主编《神宗实录》,这要成书,只要赵煦推行新法,蔡家就很难倒下。 蔡攸想到了一个人,王甫。 王甫最近调职开封一个七品皇城使,他家本就开封人士陈留土霸王。蔡攸和王甫有过几次接触,关于陈留的土地开发,最后双方没有谈妥,王甫不得不另起炉灶打算迁桥换一个地方。双方虽然结果不理想,彼此却有过深入交谈。 蔡家重新起势,王甫更是主动找过蔡攸,关于陈留的开发想重启合作,要知道蔡京可是户部尚书,有蔡家支持,很多事就水到渠成。这事搁置下来还是因为蔡京阻挠,他刚回朝任尚书,屁股没做热,现在新党是起势,旧党也还有很多人在朝,他不想留下这么大把柄。蔡京宦海浮沉,知道这种时候其实很危险,旧党还没被打服,这个时候要被反噬就是因小失大。 蔡攸希望王甫出面去把云良阁盘下来,王甫倒没拒绝,只是他也凑不出几个钱来,陈留迁桥那场公案没追究地方绅士责任,大家钱却是实打实陷在那里,这口气都还没缓回来。 …… 李师师没有想到赵佶会来云良阁找她,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因为林家张娘子的事,赵佶不好意思再来这里找她,李师师更是难得清闲。 李师师问:“端王爷怎么这么得空?” 赵佶道:“不是听闻杨家卖云良阁么,资金这么难周转?” 李师师呵呵的说:“王爷想收购这里?”话虽这么问,她内心却是嘀咕,这货虽然薪水高,平时却花钱如流水,怎么可能凑得出这笔钱来。就算有,云良阁也不适合他呀,买这地方的人肯定有一套经营方略,端王府在开封城中几个地皮也不过是拿来收租。 赵佶嘎嘎的道:“我可没那份闲心,不过要是杨家缺钱,不烦我找几家云良阁入点股,以后利润分成就是。” 李师师一疙瘩,这其实是个解决办法,问题在于她现在更想的是甩掉开封这个产业,把钱腾出来。 李师师说:“端王爷,先谢谢你。不过卖云良阁是我家婆婆发话的,不作变更,我不过是前头折腾而已。”这个借口最是合适,杨家夫人陈氏说卖,做媳妇的不好去顶着,也省的自己还要解释。 赵佶脸上有些遗憾:“这样啊,那我回头问问有没有其他人的。”高太后去世,赵煦顺利亲政,赵佶再也不用守在府邸避嫌,他的作为又让向太后和赵煦都非常满意,最近他得意不少。 赵佶来这里还真是云良阁的出售让他想起了李师师,林冲前段时间已经出京,张贞娘却躲在家里不出来,他实在找不到机会下手。恰好听闻这事,就巴巴的过来一趟,要是能入股云良阁,这还就和李师师续上关系。 李师师看了看赵佶,实在不好问张贞娘的事,这是别人的家事。当时她也承诺赵佶他们的事和她无关。 李师师想着林冲和杨家怎么都有些关系,最后忍不住还是说了句:“端王爷贵为王爷,整天想着别人家的夫人,这世间女子这么入不了你的眼?” 赵佶回道:“师师夫人拒绝我援手,又何必多问这些。”赵佶在女子面前还真收放自如,直接就把话题岔开。 李师师苦笑摇头:“行了,你来这一趟这一问,大家也算交情。我是青楼出身,现在都还挂着乐籍,不过看不惯你们这些达官贵人无所事事罢了。” 赵佶道:“杨元奇也不是靠道德文章让师师夫人如此不舍吧。没有我们这些人,这世间女子怕是情趣少了很多。” 李师师呸了一口:“送客!” 赵佶哈哈大笑离去。 第6章 凑在一起 送走赵佶,李师师眉头紧锁,她发现不是云良阁不好卖,而是她觉得可以的买家不好找。 李师师理所当然希望云良阁的买家是和杨家和睦的家族,现在问题是和杨家一样,这些家族自己也一身麻烦。更为重要的是,既然消息已经出去,她得尽快出手,如果买家给足价钱,她找理由推卸,那就是把对方推成敌人。 李师师甚至觉得要是赵佶能找上几家盘过去,那杨家吃点亏也可以,起码赵佶身份摆在那里,这个交易说得过去。 …… 扈三娘在户部和一个主事吵了一架,祈福观修缮费用都只肯先给一半,这扣来扣去倒是得寸进尺。她一直顾及杨家,觉得在开封,她一个山野来的不要给家里添麻烦。还是撞见了余深,余深一个官场老油条,念着定边大家合作愉快,点拨了她一下,你一个边境回来的女将军,嫁的也是将门,去和文人扣道理讲得过啊,按定边军中那套来就是。 事情就是这样,虽然架吵完,扈三娘在朝堂里看似没了脸面,钱那边倒顺利全额拨过来。听说这事笑话一样传到宫中,宫中倒有人说了一句,一个山野丫头,这么点钱,还抠抠搜搜,别人笑话这个女子,别到时候更多人笑话这个朝堂。 …… 李师师一脸艳羡的看着扈三娘说道:“敢情以后办事情就得泼辣点啊。” 扈三娘恼怒的说:“那是我,本来就是边境小门小户不通规矩,你开封都有名声,你要撒野那才难看,全是笑话。我才不管这个。” 李师师叹:“真想回太原呀。” 扈三娘脸上也浮现出神往,她在太原呆的时间不长,但那里真是她家,短短那个月她过得真的很坦然。 扈三娘道:“祈福观这里非要这样?” 李师师点头:“孟姐姐或许不会介意,但她不想想,这是她女儿的地方,原来已经定下的事,轻易变更,宫中以后还有几个人会顾及她。你就想想今儿你这事,你不撒泼别人还真当杨家好欺负的。” 扈三娘想想的确如此,这在边境更明显,你得有实力强硬起来,对方才会有所顾忌,放在战场上柿子也是先拿软的捏。 …… 宫中。 孟皇后和孟励的交谈也是如此。 孟皇后说:“怎么祈福观这事闹将起来?” 孟励道:“扈三娘闹才好,哪里有一笔费用减了又减的,祈福观是帝姬的,不是阿猫阿狗的。” 孟皇后蹙了下眉头:“是不是我应该强硬一些?” 孟励道:“这事倒不用你,这种外事你多问还不好,现在就刚刚好。不过宫中琐事,妹妹倒的确不能过于宽容,只是你性子如此,让你硬下心肠也累。” 孟皇后笑了笑:“这样子很好,要是大家天天闹,这宫中更不得安生。”孟皇后是真这么想,她甚至对于皇后都没多大兴趣,赵煦面前,她该说还是这么说,他听不听她也不会去折腾,再说,宫中的事,最后做主的也是向太后。 孟励轻叹,他想起白巩楼和杨元奇醉酒,他们都有悔意,孟皇后本就不适合入宫。当这个妹妹贵为皇后,实际成为了两家最大的依仗,这让他们两个更不好受。所谓依仗,不是政治上孟皇后能帮什么,而是她在,一些其他事大家就会有所顾忌,谁也不知道将来如何。两家都是将门,只要不犯谋逆大罪,孟皇后在,他们哪怕被罚也不会倾家,这是一个下限。特别孟家,哪怕官职没了,孟皇后在,家怎么都不会倒掉。 孟皇后问:“白巩楼怎么样?” 孟励道:“股权这些差不多分派好,经营方面杨家想收着来,大家现在也腾不出手来,暂时这么放着就好。” 孟皇后有些恼怒:“元奇跑去岭南得多久,这里一大趟事就这么丢着?”在孟皇后眼中,还是这货有办法会钻营。 孟励想了想却是说:“他……唉!他不去岭南大家倒不这么看重他了。” 孟皇后愣神,杨元奇跑去岭南太多人看不顺眼,和杨家相交的家族却不然,嘴里埋怨,内心却无不触动,也就只能嘴上埋怨几句,情义二字谁能说得清,杨家却正在努力宣示这个词。在政治在官场这不是好事,在家族之间却实在是最重的一个词。 …… 这是王甫和高俅的初次会面,他们凑到一块是因为云良阁。 贾详已经老了,很多事管不上手,端王府来了一个新人,梁师成。 赵佶有心拉几家把云良阁盘过来,这事他交给了梁师成,让贾详配合一下,梁师成问来问去扯出两个人,一个是驸马王诜,一个是将作监蔡攸。几家合计一下资金没问题,谁去和杨家谈,最好的两个人就是王甫和高俅。 王甫和高俅郁闷得紧,他们是最不想折腾这事的人,但这几家要盘云良阁过来,却最好就是他们两个出面,这时候情义倒更坏事了。 高俅和杨家素来就有交情,他和杨元奇都能称得上朋友。王甫和杨家打过几次交道,双方关系不错,杨元奇还有个人情欠他。他们就不想搭理这事,让他们两个去,无非是想杨家能把价格拉下来。他们不过是最小的股东,人情用在这里怎么都亏。 高俅道:“这怎么说?云良阁太贵?我们这是来解杨家资金危机?” 王甫也咋舌:“这都不是钱的事。你其实好说很多,我这里还有个蔡家,蔡攸和杨元奇相互看不顺眼,这怎么弄。”高俅更代表王诜,王诜和苏轼毕竟是好友。 高俅接着这话就来:“那你先去找杨家,我可没那么大面子撮合他们。你们谈的好,我这边就跟问题。” 王甫晕了,这话没说两句,高俅把事情全推他头上。说道:“那不行,说好了是几家共同出资,你怎么跑掉?” 高俅说:“那梁师成也该出面吧,这事还是端王爷牵头的。” 王甫道:“你当时不说,现在和我说有什么用。”梁师成曾经是王甫的上司,更是高太后的心腹,赵煦上台,他被发送到端王府这结局已是非常好。 高俅说:“那也还是你去最好点。再说,我又不是说不去。杨元奇不在开封,我们人去多了还不好。” 王甫无奈,算来算去也就他先去更好点。 第7章 贬谪之路 开封风起云涌,剧烈激荡。 岭南的苏轼还在自己的贬谪之路前行。 苏轼对自己目前的处境不在意,却每天喜欢和杨元奇这个小辈争执,内心其实称不上完全平静。看着自己曾经的亲朋好友一个个贬谪出京,换做是谁也做不到波澜不惊。 苏辙被贬谪是意料中事,他是政事堂大佬,又是旧党中坚,官家赵煦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继续呆在朝堂太久。 当苏轼路上听闻李之纯、秦观和黄庭坚等等也是陆续出京,内心还是隐隐作痛,唯一有所慰藉的不过是就他一个人到岭南。 苏轼问这话的时候,内心是有慌乱的,“元奇,你说这场贬谪还会继续吗?” 杨元奇言语有些苦涩的道:“朝堂还有太多旧党的人,新党也还有太多的人要回来。” 苏轼黯然无语,朝堂还有旧党的人,政事堂却全是新党,那这场风波就远远没有结束。出于上传下达,新党也不可能放手,这和恩怨有关,更和利益密切相关。 苏轼叹道:“朝堂政策朝令夕改,新法旧制转向太狠呀。”高太后死后,苏轼给官家的第一道折子不是说治政,只是希望赵煦能思虑清楚缓缓而行。 杨元奇不知道如何评价却是说:“只愿官家春秋鼎盛千秋万载。” 苏轼默然,也许官家长命,对于旧党来说可能再难有翻身之日,但对于这个国家却还真不为不错的选择,政策得有其延续性。 苏轼问:“关于治政你和我论过几次,我记得当时我在杭州,你信中所言隐隐有些偏于新法,王荆公大才,新法的确有其可取的地方,当年却也的确引起了动荡,有时候我静下心来认真思索,要是大家都能放下心中成见,也许事情不会最后变得如此。现在大家却是相互仇视,把对方视为敌对。” 杨元奇答:“先生,我是西北将门,也是商家,这是从家族利益计。对于中下层将门来说,事实上会天然靠向新党,对于商家来说亦然如此。大宋以农为根基,民以食为天,这是必然的。大宋重文轻武,书香之家拥有更大的土地所有权。对于没有大量权势掌握土地的家族来说,我们需要改变,新法在一定程度上是缓解了士子集团对土地的掌握。” 苏轼说:“士子集团并未以土地过多压制民众。” 杨元奇摇头:“或许不明显,或许很多士大夫有自身的操守。但这些都不能成为基石。先生,我来岭南其实也想看看这里的海贸,大宋能走到今天,海贸作用不可估量。我也是商家,我个人认为新法更能让士大夫把眼睛从土地上挪开。新党为什么多为南方士族,因为他们在海贸上走得比别人更先一步,最让北方士族诟病的青苗法,他们或多或少不认为这方面利益会损失多大,所以他们愿意让利给皇家和平民。” 苏轼一脸震惊的看着杨元奇,或许他一直在小看这个小子,杨元奇在他眼中可以有任何能力,唯独治政相关,他认为他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这也不是他擅长的领域。杨元奇今日这个说法且先不论对错,但这是一套很新的想法,这是对新法另外的理解。 苏轼说:“你就不该去弄个劳么子武职。” 杨元奇这下不乐意了:“老头子,你看我这样子能考取进士吗?” 苏轼想发怒又感觉这货想走文官体系还真是不行,这时候他真的感觉他的倒台对周边的人影响很大,要不,国子监出身也不是不行。现在却是无论如何,杨元奇都还是去边境拿军功好。 苏轼怒道:“你要是闭门认真研习个几年,也不是不行。” 杨元奇道:“拉倒吧,我要真被关着,别说几年,几个月我都发疯。” 苏轼更怒:“修身养性,你懂不懂?!学学你岳丈结庐读书。” 杨元奇问:“老头子,你是不是现在看我很顺眼,觉得我干什么都行啊。” 苏轼无语,算了,应该是把他当最亲近的人,所以眼花了。 苏轼内里是在后悔,当杨元奇陪着他走这一遭时,他怎么都不愿自己欣赏的后辈官路只到这里,他太希望自己能多拉这个小子一把,现在却再也办不到什么了。 杨元奇看出苏轼的悲切,说道:“老头子,不是只有金榜题名这条路的。” 苏轼叹息:“终归这才是最值当的一条路。”如果现在可以如当年杨元奇那句玩笑话,操作一下看能不能作点小动作弄个进士来,苏轼觉得自己真的可能会暗中助他,苏轼从来不是一个道德楷模,他其实很护犊子。 杨元奇道:“老头子,你这就着相了,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就我这个品行要真是去考进士,我觉得最后我会被士子弹劾到死,还是从头到脚的那种。我这个性子实在玩不来那么有德行的东西。” 苏轼转念释然,士子集团是非常重视道德之类的,哪怕装裱你也得用心弄好。杨元奇的确不合适,这和才华都没关系,一个喜欢“坑蒙拐骗”的人真要入清流,会被太多人排斥出去,那才是没了立身之基。反之,一个武将粗胚干什么“坏事”都没太多人在意,他要干点正经道德的事,还大家都夸他。作坏人不好,做一个偶尔干点好事的坏人,大家的容忍度往往高的不是一点点。 苏轼说:“只是你走战场,终归不能……唉,想想当年狄青……算了。”苏轼刚才有这个想法是觉得杨元奇还是有治政能力的,走武职哪怕顶端也不过是荣华富贵盛极一时,与士子梦想的治世安民终究有些差距。 杨元奇道:“老头子,我从来想的就是自己和身边的人能享尽这人间繁华。你可别把士子那套往我身上套。” 苏轼叹息:“我看你对治政毕竟有着自己的理解,一下忘记这茬,也是,朝堂这趟浑水踩进去,人就变得难以纯粹。” 杨元奇想了想又问:“你说我能不能把户籍想办法迁到这里来。” 苏轼怒道:“滚!” “哈哈哈哈……” 第8章 错了就是错了 这场苦旅最大的益处是张小娘跟着,他们一路虽然颠簸,却不曾有人染病。 张小娘和朱武商议后,几乎是以军营防疫来制定规则。比如必须喝热水,最好是姜茶。睡觉前尽量找到可以洗澡的地方落脚。不管多忙,晚间一定按她的要求煮汤。帐篷这些更不用说。行程虽然慢了下来,大家身体却未出任何状况。 苏轼笑着问张小娘:“你这一套体系还真应该推广,那岭南就不再是畏途。” 张小娘道:“这些东西宗泽宗大人那里都有,岭南是否畏途和这个关系不大,关键还是道路以及道路承载的联系。纵然知道这些,又有多少平民百姓能这样操作?对于走商的来说,时间才是金钱才是命。” 苏轼愕然,这番见识已不寻常。这一路过来杨元奇就是在烧钱。苏轼喏喏的说:“总是有些简单的方法大家也能用。” 杨元奇问苏轼:“老头子,有张小娘神医在我们真不用担心,就是这一路我们已经很慢,你怎么还把速度放慢,总要到了地方才好安顿。” 苏轼摇了摇头说:“刚刚看到朝廷邸报,章惇章大人拜相了,却是没见尚书右仆射的任命。” 杨元奇看向苏轼。 苏轼笑着道:“我和章大人年青时候一起激扬文字,把臂同游,想想那个时候真的很好。纵然后来理念不同,渐行渐远,彼此依然相知。时也命也……他是性情中人,黑白分明!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还他一次。慢慢走吧,也许不用走到那里去了。” 杨元奇道:“老头子,不烦说来听听。有的东西,说出来就好受了。” 横亘在苏轼心中的一根刺,当章惇遇到麻烦急需援手,那个时候他退到了后面,未发一言。苏轼那会子可以说自己不过是个中书舍人,轮不到他插嘴。但苏轼却明白不是如此,那个时候的苏轼舍不得那个机会,他和章惇资历相仿,章惇因为新法扶摇直上,做到副相,他却被一轮一轮贬谪,蹉跎岁月。当情况调转过来,旧党回朝,那个时候他舍不得机会,选择了沉默。他需要有个机会实现自己的理想,这从来就是隐在他内心深处的野望,或许在他心中,章惇是应该离开。 苏轼问:“我错了吗?” 杨元奇回:“老头子,换个其他人我会说时代错了。你嘛?这事的确错了,因为你们这些人已经强大到可以影响这个时代。正是你们这些人力量的汇集改变这个时代。” 苏轼看着杨元奇,黯然无语。他们就是局中人,又怎么会没有责任。 苏轼问:“范纯仁外出可惜,他才是我们中做得最好的那个吧。” 杨元奇笑着说:“因果循环,他挂个三品知颍州。我还是觉得你做得最好。” 苏轼呵呵的说:“你这个哄人就太不要脸。” 杨元奇道:“那也是你值得我哄啊,我敬重敢于改变的人。范大人一如既往固然让人赞叹,老头子你却是真的在反思改变。要说当年新党打压谁最狠,是你吧。到头来还是你认认真真的研习了新法。”杨元奇很是无语,也只有这位大爷弄得“天怨人怒”,两头不讨好。 …… 苏轼把行程放慢,杨元奇不得不把队伍拆开来,这个假期再长时间也紧张。 杨元奇要白鹭、箫让和董平带大队人马先下广州,那里是广南东路的治所,要寻找舅爷最好去那里打探一下。 箫让有些不放心,这里族群混杂民风彪悍。就算杨元奇他们不离开官路,护卫稍显不足,真要遇到山匪也麻烦。 岭南这边大宋有些鞭长莫及,除了沿途官路交通要塞官府有效治理,很多寨子是依靠当地土司。 杨元奇道:“放心吧,一路行来,这里虽然穷山僻壤,胜在居民安康,不会有大批山贼之类。” 董平道:“队伍很多人骑不得快马,真要遇事不好摆脱。” 杨元奇说:“现在行程放慢,我们注意好落脚地方就是,晚间会尽量住到城镇。你们得多点人,到了广州,不仅要找下舅爷,萧叔也看下广州的海贸。” 朱武说:“多留几匹马,我会护着少爷安全,其他人也抽空练练就好。” 杨元奇道:“白鹭,你留店必要盘缠给我们就好,在广州不要在意费用,时间更紧要。有事情直接信件去往开封和太原就好。我也不清楚那会我们会在哪里?” 苏轼在听闻章惇回京后,把行程放慢,杨元奇懂,贬谪可能生变,究竟要被流放在哪,大家都没底。 事情也只能这样,箫让只能偷偷吩咐朱武护住少爷就好。 …… 李清照一脸的愁容,李格非贬谪的消息她刚刚知晓,张小娘正陪着劝解她。 杨元奇这时候进来,李清照哇的就哭了出来。 张小娘赶紧轻轻搂着她安慰:“去麟州好过来岭南,那里杨家也有些关系。”他们老家就在北方,不会有水土不服的情况。 李清照道:“要只是麟州还好,就担心挪来挪去。”这才是最要命的,要是长期奔波,谁都受不来。现在苏轼就极有可能面临这个问题。 杨元奇说道:“清照妹妹不用想多,大佬们还要脸面,不会去折腾一个中层官员。”李格非又不是出挑的旧党官员,这次贬谪更多因为不肯受命。 李清照泪眼婆娑的道:“我担心母亲和弟弟妹妹。母亲很少远行,弟弟妹妹年龄又小。” 杨元奇笑着说:“师师和三娘都在开封,太原更是杨家的根,这一路她们会安排好的。你平时喊她们姐姐这么欢,怎么有事情了倒不想姐姐会帮忙了?” 李清照想想也是如此,她们比她更会照顾人呢。 杨元奇话虽如此,内心却忐忑不安,苏轼比他更懂章惇,他实在不清楚政局会如何变化,后续会有什么不好的事。 张小娘看了杨元奇一眼,他心里其实也没底吧?!冤孽! 第9章 从来就是贬谪 苏轼把杨元奇找来,这次旁边不仅有王朝云,还有他们的小儿子苏过,二十来岁。 苏轼问:“我看到你把家将遣去广州,你寻你舅父一事重要,何必陪我这个老人在这里蹉跎。” 杨元奇回:“他们过去探访消息,到时候我赶过去就是,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寻得,再说,我让白鹭也过去,她是我的姬妾,有她先去拜访并未失礼。” 苏轼说:“这始终才是你来岭南的目的。我把王朝云和苏过一起唤来,就是告诉你我又不是没人身边照料。” 苏过拱手道:“这一路谢过杨世兄,有我和母亲,世兄放心就是。” 杨元奇呵呵的说:“我这不也是沾点文气,这一路受益匪浅。”其他不说,单说治政,苏轼能给杨元奇的提点就很多。 王朝云道:“李格非被贬谪,清照小娘子还在这里,你是得事情做完赶紧送回去,这怎么都不妥。” 杨元奇说:“我希望清照妹妹跟着我还好,麟州刚被西夏蛮子摧残,她一个小娘子跑去那边更不得安生。” 这话出口,几个人都神色各异,杨元奇和李清照只是平辈,所谓兄妹压根没有血缘亲戚,让李清照跟着他怎么都说不过去。有苏轼在,好歹还有个说法。要不,这基本就等同私奔。 王朝云最是懂这些小儿女心态:“元奇,情之所至,往往让人猝不及防。格非那里你如何交代?” 苏轼轻声一叹。 杨元奇笑道:“还没想好,不是还有一路回程,那时候我刚好认真思索。先生和夫人不用担心我会做什么?” 王朝云倒不担心这个,只是她一女子,见着一路两个小儿女耳鬓厮磨,更希望他们有个好结果。 王朝云说:“你总得有个说法呀。你不在意这些,或许清照也不在意。悠悠众口呢?李格非怎么办?”李清照才名传遍士林,这是会影响到她父亲的。 杨元奇回道:“她信我,有些事我就一定得做到。”这话几乎是表明心计。 王朝云一脸的无奈。 苏轼摇手道:“你先答应我好好把清照送回去。” 杨元奇点头应承。 苏轼继续说:“我也不找其他借口,这一路过来你已尽心,后面我们注意按着张小娘的法子循规蹈矩就是,你何必忧心?我年龄是老了,你也看到身体可没什么大碍呀。” 杨元奇道:“先生,等你到了地方安置妥当我就去广州,耽误不来多久。” 苏轼这个时候说:“你要是现在走,我倒可以给你和清照先有个说法。” 杨元奇愣住想了想,笑着摇头道:“先生,你这个也解决不了最后问题,我自己的事能解决。再说,我不愿她也不愿的。” 苏轼疑惑的问:“你猜到了?” 杨元奇呵呵的说:“老头子你能有什么法子,不过文人最没意思的借口。” 王朝云这时候拦下他们两个:“相公,不用说了,他要的不是这个。”苏轼和王朝云有过商议,无非就是认下李清照这个学生,要杨元奇以晚辈照顾她一段时日,这虽然有点掩耳盗铃,加上苏轼这个大佬的背书,士林有非议也会留些情面。 苏轼看向王朝云,怎么突然她就变主意。 王朝云笑着说:“给元奇留点脸面吧。”难道非要杨元奇当着大家说,他其实就是想娶李清照,在这事没落定前,他们真不要逼他说出来。她在旁边看得透彻,杨元奇就不是安分的人,按他们原来的想法,杨元奇不放手,那以后还会更麻烦。 杨元奇谢过王朝云,苏轼无语。 苏轼想了想说道:“你开封也有事,上次函件过来,我观你脸色也不是很好,你也一大堆事。” 杨元奇呵呵的说:“先生这真你多虑,三娘和师师不过有些事下不来决心,不如归去就是,她们明白的。” 苏轼正想在劝。 杨元奇这时候道:“先生,送人送到底。都已到了这里,你让我走完这一程,对你来说其实可有可无,对我来说才重要。你就当我有点小心思,给这段路留下一段最后的佳话。将来那些青衣士子看我不顺眼,总会记得我曾经有过这一程。”到现在,或许很多老头子看苏轼不顺眼,或许很多中生代对他也颇有微词。但越是年轻一代越是在神话这个人,官做到多大是一回事,留下的文章诗词往往让年轻一辈更具向往。 杨元奇看着苏轼:“我这是在为自己考虑。” 苏轼实在不知如何回这话,这话对吗?将门真的在乎这点名声?将门的名声更在于战场上的威名。 苏过这时候搭了腔:“父亲,算了吧。我也恰好多和杨世兄沟通交流些。” 苏轼看了看他们几个,说道:“那我也不等了,干脆就加快去新州吧。” 几个人点头。 …… 事情往往不会随着人想的发展。 当苏轼等一行人加快速度到英州转向去新州时候,朝廷的两个敕令追到英州。 一个敕令是贬谪苏轼的,夺去所有职官,发往惠州安置。这个贬谪就在苏轼的意料之中,新党那么多人回去,他是第一个被贬谪的高官,当时的处置有些仓促,知新州虽然地方偏僻,却还是个官职,有实务。现在这才是到底。 一个敕令却是斥责杨元奇的,内容事关祈福观,认为杨家有侵占皇家产业之嫌,要求杨元奇解释缘由。 杨元奇把敕令丢到一旁,苏轼看了说道:“怎么能有怨望,你回开封就是。” 杨元奇回道:“先生搞错了,我可没什么怨对,不是让我解释缘由么?我写个奏折回去就是。再说,祈福观提举是扈三娘,都没收到贬谪她的消息,那就仅仅是解释。要是杨家真的侵占皇家产业,还要我解释个啥?!再说,扈三娘和李师师都在开封,她们就不能解释?!” 苏轼顿了顿。 杨元奇道:“先生,我们真要快点赶路了。”看来还是有人看他跟在苏轼旁边嫌烦了。苏轼被贬谪,还有弟子专程陪着,这是在给苏轼扬名啊! 第10章 敕令的来由 这两个敕令的来由,把目光转向前段时间的开封。 黄履回朝任御史中丞,当年他是被刘安世等人贬谪出京,路上还被追贬。这次回来,二话不说,直接上奏言苏辙等人结党营私,苏辙虽然人已贬谪外出,很多党羽还在朝中为官,应该一并贬谪出京。苏轼是苏辙的哥哥,自然也在此列,这是一个追贬。 这是现在朝堂对蜀党的一个清理,这次贬谪几乎让蜀中在开封的官员一扫而空,这个时候在朝中的蜀中一系高官都没有,怎么看都有点树倒猢狲散的意味。 这个贬谪甚至影响到杨家,关于杨家究竟是否归入苏系,这始终难以定义。杨家和苏家两家关系交好,但杨家的家主是杨兴武,现在以观察使知定边,这是不折不扣的中级官员,他才是杨家的定鼎之人,要把他归入进蜀党实在牵强。 杨兴武的几次提拔都和苏颂有关,这是个苏颂喜欢的晚辈。苏颂虽然贬谪出京,但这份香火情还在。杨兴武为官有功无过,履职到位,关于新法旧制不发一言,甚至你把他当武夫也行。殃及池鱼也得在政治上能扯点事出来,总不能理由是两家关系好,谁还没点这类关系,兄弟分属两党的不少,新旧两党姻亲更能扯出一堆来。 杨家躲开了这场风波,不过有一点,杨元奇被太多人看不惯,这小子眼光不行,干嘛去捧一个倒霉的人臭脚?反正杨家倒霉,自己不踹一脚就已厚道。 …… 祈福观出问题是宫中有中贵人上告赵煦,杨家挪用祈福观皇家修缮费用。 扈三娘全额拿到修缮费用以后,和李师师商议并未全部投入修缮,而是拆分开了,一些用于园林建设,一些用于祈福观修缮。等到云良阁卖出去或者杨家其他地方钱过来,回头再补足这边,这样不用搁置一个事情。 如果祈福观周边园林用地全是皇家的,这事就算有点问题也是小事,起码都是用在皇家祈福观。麻烦在于园林用地不全是皇家的,也有部分股权转到杨家手里。当时的约定是杨家投入园林修筑资金,把部分土地权益算到杨家。现在杨家倒好,钱还没补过来,转手把祈福观修缮费用拿来建园林。 这事皇宫一问及,杨家就发现出了纰漏,这种事可大可小,赶紧找几家熟悉人家举贷先把修缮费用补足,但始终被人抓住把柄。 向太后正在听中贵人刘瑷对这事得调查,刘瑷是赵煦最亲信的一个宦官,最是忠心。赵煦派他去查证这事,内心就是有些不以为然。在他这里,祈福观涉及的不是杨家,而是孟皇后。他疏远孟皇后,不是因为孟皇后本人,更多是因为孟皇后有她的政治意味。杨家他一样有好感,那他就不愿冤枉了这家。 向太后让官家赵煦和皇后孟婵一起过来听着,她担心这种事话传得多变味。涉及宫中之事,她才是最后拿主意的那个。 刘瑷把事情说了一下,杨家的确把修缮费用分开使用,这个事实确凿。 最先说话的是孟婵,孟皇后解释道:“事情发生后,祈福观提举扈三娘进宫给我做了说明,杨家并无侵吞之意,只是当时不想建设停滞,所以把费用分开。杨家正在卖云良阁,想着钱不久就能到位,这样把去年浪费的时间能追回点。” 赵煦看向刘瑷。 刘瑷说:“扈提举这话可信。我带人查证此事,这笔费用分开使用在账目上未做任何隐藏,将作监也清楚这笔钱的情况。如果杨家有心侵占,那怎么都要做个遮掩。我在查实中未见这类动作,倒是祈福观修缮和园林修建两本账目都明确有这笔费用的记载,极易辨认。” 向太后道:“她办事还是失之谨慎。”向太后这话先把事情定个调子,失之谨慎就是打算从轻发落。朝廷法度,开支费用明确后,你要挪作其他起码对上有个说明,要不真有人用这事拿捏你,你也难说理。你有没有心挪用会不会还,这是对动机的猜测,事实就是你挪用了。 刘瑷犹豫片刻,又说道:“我带人查证此事,宫中很多人此刻清楚祈福观外那快地的股权情况。事涉帝姬清誉,下臣不知如何处理。” 向太后、赵管家、孟皇后都是一愣神,祈福观外那块地产权他们都知道,涉及皇家土地产权没人敢偷偷摸摸折腾这个,当时也未多想,既然户部资金紧张,杨家愿意出这笔钱,那谁还去反对。 刘瑷的这个说法其实是告诉大家,因为土地产权变更,那实际某种程度在做实赵灵儿婚事一事。本来就有这个传言,现在土地股权都是皇家和杨家共有,那这事就不要怪别人这么想。 刘瑷见到向太后和官家想息事宁人,那干脆把这事也报出来,省得以后这事传开,他还麻烦,消息很大部分是因为他去查实这事传出去的。 向太后还在想这事要不要处理?如果杨家愿意给出个驸马,特别那个人是大儿子杨过,她就不会反对,算算还是皇家赚了。就是这事太早,这么传有点面子过不去,搞得帝姬没人要一样。 孟皇后犹豫不决,关于赵灵儿婚事,她内心想促成这事,但她心中清楚关于婚事杨家和她内心隐隐有种共识,成亲也是把赵灵儿嫁给杨家,不是杨家大公子丢进来做驸马。那这事现在没有着落之前,最好不要乱说。 向太后问:“孟皇后,你和杨家几个媳妇交好,这事你怎么看?”向太后是打算推恩了。 孟皇后只得硬着头皮说:“杨家起码不愿杨过做这个驸马。” 向太后有些愣神,转念也想到这个关键,杨过是太原杨家长孙,最大可能作为继承人培养,怎么去做驸马。 这让在座的几个人都有些难堪,皇家帝姬也不是那么吃香嘛。 赵煦恼怒的说:“让人问问杨元奇,祈福观费用挪用的事怎么说!”赵灵儿是他大女儿,感情还是甩手货了?!嫁娶我拿捏不了你杨家,这事怎么都是挪用,我总能折腾你一下。 大厅无言。 这就是杨元奇这份敕令的来由。 第11章 惠州之别 苏轼到惠州时间比想的快点,最后这段路大家走得过于急切。惠州说是州,不过是个小城,贵在山清水秀,苏轼进城的时候,知道消息的当地文人士子都来相迎,苏过这时候才明白为什么父亲沿路不愿透露自己行踪。 惠州知州詹范把苏轼安排住进合江楼,这楼是惠州拿来接待高官的,有点不合规矩。苏轼实为囚徒,他被贬为宁远军节度副使安置惠州,敕令还严禁他参与地方事务。 苏过赶紧推迟,杨元奇在路上就和他有过商议,来惠州买个院子就是。 这时候,苏轼出来谢过詹范,直接同意入住合江楼。旁边杨元奇眼中闪现悲切。苏轼拍了拍杨元奇:“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何必小儿女作态。”苏轼住合江楼就是不想再麻烦杨元奇,要不,这找院子打理好怎么都又是十来天。 詹范过来和杨元奇见礼,作为嘉佑进士,官职资历都远胜杨元奇,但他却赶着先做揖。正如杨元奇所说,这一趟太多士林中人会以另外一种眼光看他。杨元奇千里送自己的先生,太契合文人墨客的心中的憧憬。 …… 晚间,杨元奇喝得烂醉如泥,到了岭南他没有喝过酒,这一次他们彻底放肆一会。 王朝云本来还想劝着两个人,苏轼一句“酒逢知己千杯少”,杨元奇回了一句“不胜人生一场醉!”王朝云眼圈红了红,就此作罢。李清照这次没有多喝,因为张小娘在旁边说了句:“看着你元奇哥哥一点,他心里有些堵。” 一晚上,杨元奇和苏轼什么都没有聊,就是拼命的喝酒,喝多了怕话出口更是令人难受,干脆不说,喝就是!杨元奇敬苏轼一杯,两个人就一口喝一杯。苏轼还他一杯,两个人还是一口一杯。所有的话仿佛都在酒里。这一路行来两人之间说得太多,今日却彼此未提一句江湖再见,或许他们两个内心隐然都觉得,这一别也许再无相见可能。 晚间,张小娘和李清照守在杨元奇身边,这时候的杨元奇醉的说话都有些糊涂,躺在床上喏喏念着李白的《江湖行》“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尘事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或许情谊最美的样子就是相忘于江湖吧。 张小娘摸了摸杨元奇的额头,有点烫。张小娘把了下杨元奇的脉搏,赶紧说:“清照,你看着他点,我开个方子找人熬点药,他一路看似开心,内心其实郁结。今晚上喝得太猛,身体有点撑不住。” 杨元奇这时候死死拽着张小娘摇头:“让我好好睡会就是,不要去熬药,会惊动他们,明天早上我们早点走!”自己的狼狈自己看着就好,不能让苏家有人看他,那样苏轼才一辈子都安不下心来。 张小娘有些慌:“这……你……” 李清照潸然落泪:“元奇哥哥,你别这样,你要有事情,大家就更寝食难安的。” 杨元奇摇了摇头:“我自己身体自己知,睡一觉就会好。再说,就算有事,明早我们离开再熬药一样。” 张小娘想了想,现在应该问题也不大,自己看紧就好。只得说道:“那清照你去弄些温水来,我给他先用针,然后擦拭一下。” 李清照听着赶紧点头。 张小娘反手握了握杨元奇,语气坚定的说道:“我喊朱武去准备些药,一会要是压不住你的烧,那还是得马上用,你得想想你家人。要是撑得下,倒是可以明天离开后再说。” 杨元奇点头。 这一晚倒是没多大事,倒是把张小娘和李清照累得够呛,张小娘还好点,李清照大娘子做久了,什么时候这么照顾过人来着。 张小娘的手被杨元奇拽得生疼,特别前半夜,那会子杨元奇醉得又狠,张小娘一应承他不去煎药,他整个人就迷糊,似乎张小娘的手就是他能唯一出力的地方。 张小娘看着一块青一块红的手,心里却是很甜的感觉。 …… 清晨。 朱武带着队伍,杨元奇、张小娘和李清照迎着晨光离开,没有送别,也不再多言语,很多感情已不需要这些繁杂来说明。 合江楼,王朝云在窗口看着远方,杨元奇一行人的身影在朝阳下慢慢变得模糊不清。 王朝云转过头到床边,吩咐苏过赶紧去镇子里找个大夫来,苏轼昨晚亦然躺了下来。 和杨元奇一样,昨晚苏轼紧紧拉着王朝云,不让她去找张小娘,男人有的时候有些心里无法解释,或许他们内心都非常骄傲,都不愿把自己脆弱的那面展现出来,无论什么时候,他们都得撑着站着,高高耸立。 王朝云轻轻说:“相公,元奇他们走远了。” 苏轼点头:“路是自己的,就是我再也护不到他了。” 王朝云笑着道:“倒是他能护着自己的先生了。” 苏轼苦笑,笑着笑着泪已下。 …… 杨元奇回头再也看不见那个小城市,雾气弥漫,他们走得其实并不远,杨元奇内心一阵苍凉,离别原来真的这么痛。 李清照和张小娘都关切的看着他。杨元奇眼泪落下,一会慢慢笑容腾出,他还有这么多等着他的人呀。 “驾……驾……我们走快点,路还很长……” “嗯!驾……” “走咯……驾!” …… 惠州,这是杨元奇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小城,甚至他都来不及做停留,更是无从赏欣这里的美景。人生有很多无奈的抉择,对于苏轼和杨元奇都是如此。(ps:历史上,苏轼从定州贬谪惠州,路上连续追加4次贬谪,极其罕见,最后结果是不得签书公书。) 千年后,“一自坡公谪南海,天下不敢小惠州。”这是苏轼留给惠州人民的文化自信。 更有野史人认为,那个华夏史留下最浓墨重彩一笔的男人,其治政理念开端源于惠州,那是他和他的先生一路行来的总结。佐证就有很多,几个他身边的女子后来就曾到惠州小住,留下很多古迹,其中有个女子还在这里建了一个苏庙,里面最令人称奇的是有一对用玉石雕刻的两支握着的手。 第12章 事情如何处理 广南东路的广州。 杨元奇带着队伍来到广州和白鹭等人回合,白鹭没有在广州找到舅爷的信息。 箫让说道:“老爷说过舅爷最后的几封通信都来自广州,我们在广州查询不到陈高业的名字,我们担心名字有变动,陈姓武职官员都有打听,就没有从云南过来的。”舅爷和杨兴武通信用本名,难保遣送到广州后有没有改名。 白鹭说道:“董平去肇庆府,不过那样范围就有些扩大,更难寻得。”广州并不是广南东路的治所,它的治所是个在广州隔壁的肇庆府。要查这路官员,只能去肇庆府打点看看。 杨元奇问:“市舶司有没有去问过?” 箫让回答:“还没有,包括盐铁司这些也没有。” 杨元奇说:“盐铁司相对封闭,可能性不大,最有可能是市舶司。当时对将官的发配是广南东路,那就该在这条线上。多花点钱,去市舶司问问。” 宋朝对岭南的统治主要有两路,广南东路和广南西路。说到底给大宋提供税赋的最重要就是广州。广州有大宋广南东路的市舶司,既海外贸易的窗口,广州的珠江三角出海口还遍布大小盐场。 大宋在京东东路、两浙路、福建路和广南东路设置有市舶司,他有点类似于提刑司,业务受转运司指导,却又是一个相对独立的机构。提举市舶司的官职品级不定,一般从五品到正七品之间。 说来也是滑稽,大宋设立市舶司,因为环境变化、机构精简、职责调整等等原因,几个市舶司发生过很多变化,最稳定的只有广南东路的市舶司。可能有个很大的原因,广南东路的市舶司主要放在广州,品级一般没超过从六品。这一定程度上让这个机构相对不为人注意。 在广州的市舶司并不录属广州,那在广州官场查不到人正常。其掌控广南东路的海港和河道贸易管理,各级设置都检、巡检和镇监官等职位,会安置很多武职。 广州因为有市舶司存在,加之周边大量盐场的存在,整个州城经济就非常发达,给人以一种异样的繁荣。 杨元奇很想好好看看这个千年前的广州,却是张娘子、李清照和白鹭商议后,把杨元奇扣在家里,他这次从惠州匆忙刚到广州,身体其实有恙未见好转。 杨元奇道:“其他地方我也不去,这几天好好养一下,不过好了以后你们陪我去下海边总行?” 白鹭说:“你身体无恙,去哪里都行。这得最后看张小娘怎么说。” 杨元奇道:“好了,我应承不出去就是,你得空陪着她们两个周边逛逛,别憋得气闷。” 李清照这时候走了进来:“才不憋闷呢,你要是有心,倒不如快点养好带我出去。小心小心……”她手里端了碗药,白鹭接了过来试了试温度喂杨元奇服下。 李清照说:“还是白鹭姐姐会照顾人,我和张小娘是笨死了。”在路上张小娘给杨元奇熬了一副汤药差点没把杨元奇烫死。 白鹭道:“你们是享福的命。” 李清照说:“我觉得你才是。” 白鹭笑笑,她喜欢照顾杨元奇,就像杨元奇也懒得再要丫头在身边,平日里夫人在身边都是亲手照顾他,丫头也就来打打下手。实际现在丫头们更多是照料她们几个,她们照料杨元奇。 这次南下,没有其他丫头跟着,白鹭倒是觉得回到了从前她跟在他身边的日子。 白鹭道:“开封的信函到广州,她们说祈福观的事其实称不上如何,就是官家对过儿和灵儿的事上了心。”白鹭一边把信函拿给杨元奇。 杨元奇庆幸自己没着急些折子辩解,要是去解释祈福观挪用银子事,估计那个官家才火大,当然那会子他也不清楚开封发生什么。 赵煦这是心里满腔不平之意,这帝姬招驸马,杨家和帝姬母亲熟络,又曾打趣过指腹为婚,好歹杨家得表现出受宠若惊才对。现在看着好像委屈了什么一样。 赵煦这个想法就是没道理,大宋对驸马限制不严,但还是有诸多要求的,比如杨过要是成为驸马,首先纳妾这事就诸多限制,虽然大宋不禁驸马入仕,没有明文规定,但在职位上很自然都有限制,会有意把他往边缘位置放,这本就非常自然。 杨元奇道:“你回封信开封,现在杨家注意照顾好帝姬就是。另外,让她们放消息出去,杨过婚事已定。” 这么说最大的好处就是给了皇家莫大的脸面,杨过并无其他婚约,杨家现在说他婚事已定,显然是指赵灵儿。杨家自己先承认下来,又未明言就是她,皇宫就能进退自如,杨家等于把决定权交给了皇宫,虽然在嫁娶上没有明说什么,但怎么看怎么都是杨家把杨过留了下来。至于嫁娶?这赵灵儿都还没定,那只是你杨家眼巴巴的看着而已,也就不需要现在扯。这个说法皇宫可是面子里子都有。 李清照嘻嘻的笑:“妙常姐姐去了太原,你就这么打发她儿子呀。” 杨元奇也是晕了,怒道:“那也是我儿子!无情最是帝王家,我这也是没办法拖着先。皇家明明知道自己的女儿不好嫁,自己还不愿承认。”有了这个缓和,从年龄上说,皇家也不会急着去敲定帝姬的事。杨家很想和孟皇后结亲,但那是想把赵灵儿娶进来。 李清照还是佩服杨元奇,这个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杨元奇能瞬间想到办法解决,这脑瓜子的确一步十计。她也清楚,杨家要是把杨过婚事已定这么传出去,皇宫那些人心里会非常舒畅受用。 杨元奇看着李清照的样子来气:“你你……帮我写个祈福观事自辩的折子。” 李清照啊了声:“为什么是我?” 杨元奇道:“我国子监试卷的字不就你的,现在刚好,这个折子你来。扈三娘你都没见过,现在你就帮了她一把,这不是给你好事做么。” 李清照想来想去总觉得哪里不对,不过算了,他最近身体有恙,这个折子还是她来写把。 这时候这个自辩折子才能上去,至于里面写什么其实不重要,只要杨家把杨过婚事的事传开,写什么赵煦都不会看,你怎么自辩都是合理的。 第13章 万山群岛 箫让带回来消息,广州万山群岛有个都头叫陈悔,听说是几十年前从云南调过来的,当时孤身一人,现在有了家室。 万山群岛就在珠江出海口外面,大大小小若干岛呈环状拱卫住出海口,那里实则是最好控制广州海运的一个地方。 杨元奇问:“还有其他云南过来的陈姓人士吗?” 箫让回:“还有一个,只是年龄上不符,如果他没改姓,这个可能性最大。而且名字陈悔,我觉得极有可能。” 朱武道:“我去码头看什么时候有船出海过去?我们先过去看看。” 杨元奇说:“我一起过去吧,我也想看看这片海。”作为穿越的人,对于大海有着一种难以言表的情感,祖宗最后放弃了海洋,导致积弱百年,又怎会让人不痛?! 万山群岛到广州有一些不走远海的小船,也有部分渔船。出海时间选择比较多。 杨元奇干脆包了条渔船,大家顺便吃个海鲜,这对于北方呆久的人可算大快朵颐。 李清照啧啧的说:“真的很鲜呀,比菌子都好吃呢。” 朱武道:“这玩意海边还便宜。杨头,应不应该搞点当军粮用。” 船家说道:“几位客人不在海边吧,我们靠海吃海,这些海货上岸就死掉,没多久就会变质。也就在你们外地人来喜欢尝鲜。” 杨元奇说:“这些晒干不好?” 船家道:“嗮干是好保存,但那就不鲜,偶尔吃下调调口味可以,多吃很腻味。” 杨元奇笑笑,的确如此,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长途运输这个舍本逐末。 白鹭也是喜欢鲜味:“唉,那要吃这些还只能到海边了呀。” 李清照说:“元奇哥哥,现在看苏爷爷在杭州也太不讲究,什么醋鱼好吃,还不如找点虾蟹蒸熟蘸酱来的美呢。” 张小娘却是说:“这里湿气重,海货又主阴寒,回头大家多喝点姜茶吧。挤点汗出来会好很多。” 箫让说:“是这个理,这段时间跑的多,经常出汗,倒感觉身体没那么黏糊。” 一行人初到岭南说不上苦不堪言,却也经常不爽利,天气热的时候更是有机会就把自己泡水里,后来发现倒是多动多出汗多补水,人更加精神。也难怪张小娘经常要大家喝热的姜茶,那个时候大家还想热成这样,还给自己体内烧火么?! 李清照道:“张姐姐,术业有专攻,也就元奇哥哥有本事把你都拉来岭南。他都开了什么价呀?” 张小娘愣神,他从来没开价,仿佛当他要去岭南,理所当然她就要跟来,他也很自然就喊到了她。 白鹭解围说:“张医师和几个夫人可是姐妹呢,总不能相公出事。” 李清照也没去在意,嗯嗯的说:“你这么说我都想几个姐姐了。” 张小娘内心非常慌乱,她想起那天晚上杨元奇握着她的手,后面其实他已睡着,她却就是不愿放开。现在想着脸面都有些发烧,这算不算勾引那几个妹妹的夫君?! …… 万山群岛。 杨元奇等人登上的主岛,这里设有一个市舶司的巡检,驻扎有半都士兵,主要是负责这一带治安,缉拿走私。 杨元奇一行有三十多人,男的配有兵器,都带血勇之气,要不是带着女眷,在军营门口差点引起骚乱,还以为有海匪过来偷营。 一个对正过来交涉:“既然大人出自军伍,就当知道你们这么多人携带兵器入营,在我们未确定你们身份前,与条例不符。” 朱武说道:“我们不过是来找人,不用大家都进去,这里是否有个叫陈悔的?” 对正啊的说道:“那是我们都头,今天没在营里,他前段时间出海,昨儿刚回来,应该在家中休息。” 朱武一听:“那他家在哪里?我们去寻他。不会是广州吧?”这个岛虽然大,毕竟生活不如岸上方便。很多将官家都安在岸上。 对正回:“我们都头就在岛上村子,娶得是岛上娘子。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登岛十多年,除去市舶司召唤,几乎不去广州。” 朱武道:“能不能遣个人带我们过去?省的四处问人。”朱武拿了点银子出来。 对正拦道:“你们该是旧识吧,这个我可就不能收,我今天不算当值,干脆我带你们过去吧。都头对大家都很好,可是这里最老的兵了。不过也是奇怪,我来这里十年了,从来不知陈头还有亲朋好友呢。” …… 村子一侧,一处宅子正炊烟袅袅。 对正在门口喊着:“陈头,陈头,有人从广州过来找你。” 一个妇人来开门:“他送东西去我家了,一会子就回来。” 对正拱手:“嫂子,有几个人从广州过来寻陈头,我带他们过来。” 妇人眼见一行人有点奇怪的问:“你们这是?” 杨元奇拱手道:“小子来自太原杨家,家母姓陈,云南人氏!” 妇人愣神,转念就让大家进院先,一边喊对正:“你去我父亲家把他赶紧喊回来,就说云南来人了。” 对正点头,陈悔是云南人他还是知道。 妇人一边邀人屋里坐,一边喊:“陈湖,陈鱼,过来招呼客人。” 那个妇人一边招呼一边又不知道说什么,她只清楚自己的夫君来自云南,但关于往事从不肯多说,一个被发配过来的小官,想来那时候犯了什么错。不提就不提呗。 陈悔来这里就是孑然一身,二十年来从一个队副做到都头,从不曾有一个亲朋好友。现在有人从云南千里而来,你让她怎么不多想。 陈湖是个年轻男子,身材魁梧;陈鱼则是个十来岁女孩,皮肤黝黑发亮,身材非常匀称,靠海的人多半都是如此。 妇人一边招呼大家坐,一边喊他们打水来。 杨元奇问:“敢问大娘名讳?” 妇人哈哈说:“什么名讳?水上女子不懂这个,我姓顾,大家叫我顾大嫂。” 外面这时候传来声音,脚步急切由远及近,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 第14章 舅爷陈悔 进来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满脸的风霜,晒得黝黑,人说不上多精神,更有疲态。 血缘有时候真的非常奇妙,亲情亦然如此。杨元奇第一感觉这就是舅爷,从外表很难对上他和母亲,但人往往就是如此,陈氏是杨元奇的母亲,最熟悉的人,这种熟悉就会反馈到她哥哥上面。 杨元奇突然起身拱手,仿佛一切都非常自然:“杨元奇见过陈高业,家母陈三娘。” 包括箫让、朱武、白鹭和李清照这些人都非常好奇,他怎么就能确认对面是陈高业不是陈悔。倒是张小娘目光闪烁,她是医师,觉得血缘这种东西本就难以捉摸。 陈悔拼命看着杨元奇,仿佛要从这里找到妹妹的影子,老泪纵横的说:“我就是陈高业,她现在可好?!” 杨元奇赶紧拜倒下来:“外甥给舅爷请安,母亲很好,母亲很悔几十年躲着你,母亲说她不该如此。” 陈悔把杨元奇拉起来:“我才是悔啊,几十年我都告诉自己,错了就得认。她……是我不该如此呀。” 顾大娘赶紧过来扶着陈悔。 杨元奇见礼:“见过婶子。” 顾大娘呵呵的说:“来来,见下你表弟表妹。哦,这几个都是你夫人吧?” 好吧,张小娘、白鹭和李清照竟然都没反驳这句话。 陈悔有三儿一女,大儿子陈海已经结亲,是广州厢军的一个对正,不在这个岛上,陈湖和陈鱼刚才已是见过,另外还有一个不到十岁小儿子在娘家,刚才没回来,叫陈江。 …… 陈悔和杨兴武最初是有过几次通信的,后来元丰北伐,陈悔从广州迁到这个岛上,双方就断了联系。 对于陈悔来说,妹妹陈三娘不搭理他,他又如何心安。陈悔上岛后一呆就是二十多年,除去市舶司这些点卯,他未踏出这岛一步。 顾大娘是岛上村民,岛上男女都会经常出海,大家自然慢慢熟悉,这门婚事寻常普通。 顾大娘这三儿一女长大,陈悔心里多了很多安慰,他活下来或许最重要的事就是为陈家留后。 这些年陈悔才和顾大娘多聊了些云南,甚至提过有个妹妹,只是未说嫁到何处。时间会慢慢冲淡一切。 …… 杨元奇也把母亲的近况和杨家的一些情况说给陈悔。陈悔说:“她就一儿一女呀?”养大一儿一女不奇怪,生育很多时候会多一些,那个时候成活率是个问题。 杨元奇说:“我和我姐的健康平安,她没了伤心事,身体才好呀。” 陈悔听还真是这个理,顾大娘夭折了一女就太损心神。 …… 杨元奇道:“我来得急,父亲有封函件给你,母亲那个时候和我不在一处,路途中她带话过来。倒不是有意如何。” 陈悔看着杨兴武的信,杨元奇能南下寻他,那陈三娘又如何不是早已原谅。 陈悔道:“杨家好呀,她也好呀。想来我父母亲兄弟姐妹应该瞑目了吧。” 杨元奇说道:“舅父振作他们才会瞑目。我亦然混迹军伍,军令上传下达,下层如何分辨。外甥不是为舅父开脱,但舅父反正以后朝廷据事情处罚,那这事就已然了结。” 陈悔说:“我在这里不是因为朝廷,我后悔是家人有难,我当时就该领兵折返。哪怕父亲才是叛军,对面是朝廷大军。这才是我应该的选择,我的悔是这个!” 杨元奇恍然,这才是这个舅爷最大的心结。舅太爷不管做何选择,家族遭难,舅爷该选的是亲人,没那么多大义好说。一个家族就是如此,杨兴武要反叛,他这个做儿子的也该跟着上就是。 …… 接下来几天大家倒是过上海岛生活,日出游水,日落赶海。直到张小娘和李清照发现皮肤开始变黑这才消停起来。白鹭却是一点不惧,前天晚上伺候杨元奇睡觉,他就一边折腾一边说自己身边还真少了个黑娇娘呢。 陈悔是万山群岛的都头,他是陈家的大儿子,当年就有从八品武职,这几十年重新从队副做起,要不是他无心官场,现在成就可能更大。这二十多年来,他长期的海上生涯让他对海的理解极为深刻。 杨元奇很多时候陪着这个舅爷聊的就是海洋。 陈悔问:“虽然对日常事务你不甚了解,但我能听得出你对海洋有自己的理解。” 杨元奇说:“杨家在杭州设点,那里是漕运的终点。距离宁波市舶司很近,我让杨家人在那边熟悉着,我始终认为海洋是大宋另外一条出路。” 陈悔对于这个深有体会,云南路途难行,甚至无法改变。海洋却不然,虽然风险很大,但行船经验到一定程度,熟悉海图,这里是可以变通途的。 陈悔道:“我出于山野长于山野,发配到这里,才发现这天地远比自己看到的要广阔。我取名悔,就是怕自己忘记。大海能改变任何人的心灵乃至人生。” 杨元奇笑着说:“那以后我要出海,就能来找舅父了。” 陈悔拍拍他的肩膀。说道:“这次你回去,我让陈湖和陈鱼一起跟你北上,让他们拜见一下自己的姑姑和姑爷。”陈海有军务在身,陈江不过是个少年。倒是他们两个最合适北上太原。 杨元奇点头:“那最好,母亲心里真的很疼。他们两个过去会开心很多。” 陈悔感同身受,他看着杨元奇那会,心中竟然有点痛,那是他和自己的妹妹分别二十多年的情感压抑。他们是亲人,彼此有怨却没有仇! 陈悔说:“没想到姐夫都是五品大员,你也六品武职了。比我爹还强些。” 杨元奇道:“要是舅爷有心,早不该是这个都头吧。”杨元奇对于万山群岛这支百人厢军感觉很好。这些地方承平日久,所谓军规早就丢弃一边。他们第一次到访军营,军营竟然值守严谨,反应非常快,仅这一点陈悔治军就很严。 陈悔道:“我要人去问你表哥陈海,可惜他最近出海,要不你们倒是可以见一面。”杨元奇能呆的时间不长,不久就得北归。陈海出海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甚至遇事可能更久,他们是没机会碰这一面的。 杨元奇道:“以后有的是机会呢。” 陈悔点头,亲戚续上可就不能丢了。 第15章 种下种子 在陈悔的认知里,海贸最大麻烦不是人员和船,而是非常简单的定义为一个字:钱! 陈悔告诉杨元奇,海洋最大的威胁是未知的风险,海上的风险要远高于路上运输,一个大型海船的运量等于几个庞大驮马商队,一个海难就能让一个中型家族彻底破产。要想在海贸上有所作为,关键在于家族的资产庞大到能覆盖这种风险。 杨元奇明白陈悔的想法,这就有点后世的保险,在这个世道没有这类服务,你需要的只能是自己的家族有足够实力自行担保,覆盖掉这种风险。简单理解就是,你有足够的钱亏得起一场海难。相比一下,人员和船这些物资东西,陈悔在广州二十几年,他倒认为这个是可以解决的,不过多花精力而已。 杨元奇觉得或许他的思路要换一下了。 …… 杨元奇和陈家顾大娘谈妥一笔生意,不是杨家,而是以定边军的名义和陈家交易,采购一批深海海带。 海带在沿海是很多人的吃食,内地却少有人品尝,所谓鲜,在这个年代并不是特别的物产,别的不论,山货里面各种各样的菌就一样非常鲜。 定边不一样,那里缺的其实是蔬菜,定边以北就是大漠,再过去也是草场,定边的吃食在蔬菜上更多是产量大的东西。海带这玩意晒干后异于携带,遇水又能泡发,实在是个非常好的补充。海带生产几乎不用成本,一个村子的船哪天出去捞一把回来嗮干就好,真正的花费还是在于运输。 杨元奇要舅母顾大娘确认的是,最好不要是村里自产的,有个一半就好。其他海带各个渔村收购一些,关键得告知他们收货方是大西北。 陈湖和陈鱼对这个要求还非常奇怪,杨元奇道我得让广州的人都知道大西北缺海产,这次定边采购其实有点亏本,但只要有过这样几次,有这个销路。那就会有人北上,他们会找到更适合北运的办法。 杨元奇这个举动有些无奈,广州经营的是南洋物资,比如香料之类的,这些东西在大宋是能赚钱的,但运量不大。这是制约广州和内陆交易最大的因素。大家天然选择小而精致的东西,这些才能利益最大化。 杨元奇不认为他这个举动能有多大的用处,不过既然事情过他的手,提前做点事总行。 陈悔说道:“市舶司那里我去跑动一下,说明情况,就说是军需,可以免除大部分税收费用,那最好有定边军行文。” 杨元奇回:“这个到广州我就写信回去,这边一边准备就好。” 陈悔点头:“市舶司你要不要也去一趟?” 杨元奇道:“萧叔会过去,市舶司提举我不认识,暂时萧叔沟通就好。” 杨元奇内心其实非常犹豫,不去广州市舶司跑动,他觉得杨家最好的海贸基点还是杭州,而不是广州,这里鞭长莫及是有双向性的。在他未做最后打算前,现在没必要和广州市舶司交往过于紧密。 陈悔笑着说:“你别想多,我这辈子终究埋土广州,这里毕竟是我的后半生。至于你的那些表兄弟姐妹,他们有他们自己的路。” 陈家在广州并不是大族,不过一个都头而已,也就是一个刚刚脱离农户的底层家族。他们影响不了广州什么,少了陈家广州也还一样。 陈悔和杨元奇聊了几天大海的事,还是知道这个外甥可能有心于海贸,陈家只会提供给他力所能及的支持,不想成为杨家的负担。他要陈湖和陈鱼北上,拜见他妹妹同时,那边也可以安排他们两个的去处,总比在这个岛上窝着好。他一个都头,显然没有妹婿安排他们更好。 …… 夕阳沙滩,海风带着海浪打在身上,碧海蓝天真的是另外一种美。 行走在沙滩,细沙穿过足间,杨元奇看着一双白嫩小脚,头真的有些眩晕。 李清照脸红了一下,脚趾都往里扣了扣,她问杨元奇:“海洋真的没有尽头吗?”李清照非常喜欢大海,因为各式各样的海产品,这是吃货的本能。 杨元奇艰难把眼睛挪开说:“也许尽头就是开始的地方。” 李清照眉头一皱:“不准说这些梵语,太没厘头。” 杨元奇笑着说:“海洋很大就是,丝绸之路断绝,海上不还是能勾连到大食那边。” 李清照道:“那倒是!就是感觉你对海洋的感情有点特殊,似乎非常期待,又有些惶恐。这在你身上不多见呢。” 杨元奇心有戚戚,海洋是一个千年后都没有被人类征服的地方。人类真正利用到的不过海平面以下十米。 杨元奇说:“我们总有一天会踏上天空和大海的征途,就像我们脚底下的山川湖泊一样。海洋其实最能带给我们财富,现在都是如此。市舶司的作用朝廷是忽视了的。” 李清照道:“是哩,这个似乎当地官员更能察觉。” 杨元奇岔开话题说:“这次来找舅爷倒一定程度能解决海运人手问题。” 李清照知道杨元奇说的是他内心最大的野望,这个计划其他人都不怎么支持,或者说杨家人是因为杨元奇的原因才关注这事,海运终究不是西北家族的选项。 李清照说:“看见广州的繁华,我觉得你是对的。广州和其他地方最大的区别在于海贸,虽然我不知道具体为什么,但我想这里面一定有联系。” 杨元奇笑着道:“关于海洋我其实也不是特别清楚,你也知道,有时候冥冥之中我就能感觉到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关于海洋我就觉得如此。” 李清照说:“我不知道那些姐姐怎么想,我相信你关于海洋的感觉。” 有时候,事务发展很难达到你的预期,你要做的不过是多埋下一些种子。 “一会你要不要和陈鱼去海里浪一下?” “今天不了呢,她帮张姐姐去弄鱼油了,你陪我看会海平面的落日。” “好……” 第16章 云良阁进展 杨元奇在岭南顺利寻到舅爷,开封却是不很顺利。 云良阁这块地的出售让李师师犯难,地皮市场的火爆并未放射到这块地。真正有兴趣的买家不多,愿意一笔投进来的只有王甫。这是限定云良阁买家最大的因素,杨家想要现金。 王甫来杨家谈过,直言他不过是个小股东,资金要一次性支付,涉及就有几户人家。 李师师不得不做出退让,交易涉及端王、驸马王诜和蔡家蔡攸等几户,双方进入正式沟通,能让她做的选择已是不多。 李师师最终扣着的不是价钱,而是云良阁的用途,他需要这几家承诺经营的范围不会对顔楼产生影响。 事情又退回到王甫这来,杨家在价格上做出让步,那考虑杨家和顔楼的关系,这个要求不算过份。端王赵佶和驸马王诜对这个要求并无异议,关键是蔡攸。蔡攸一直不愿如此,在他看来云良阁买来,不管他们做什么,和杨家就再无干系。 王甫、梁师成、高俅一起找到蔡攸,现在这笔交易接近达成,总要有点让步。李师师率先在资金上做出退让,那于情于理他们也该考虑她的要求。 蔡攸骑虎难下不仅因为对自身家族自视很高,还有一个缘由,刘婕妤通过她的兄弟也有资金过来,刘婕妤明里暗里和他透露几次给顔楼找点麻烦。最好顔楼出点问题,那样孟家脸面不好看,进而影响皇宫对孟婵的评价。 蔡攸不能把刘婕妤的心思透露出来,这会引发连锁反应,他又不能不给刘婕妤一个说得过去的交代。在两次修缮项目,刘婕妤和蔡攸两家配合很融洽。 蔡攸很是郁闷的说:“为什么不能价格稍微加点,杨家彻底退出就好。”这也是最初蔡攸的想法。 王甫无奈的说:“杨家直接给出市面报价的九折,那这事如何好拒绝?端王爷和驸马爷都承李师师这个情。”各家关系本就错综复杂,端王赵佶本来就有讨好李师师的意思,王诜和苏家关系深厚,杨家给出价格优惠,只为自己在开封另一个产业安好,他们怎么都不好拒绝。 高俅道:“蔡大人,来的时候王诜老爷说,不管云良阁将来做什么?涉及重建改造他都支持你来负责。” 蔡攸作为将作监官员,干着这行,这其实是股东给予一定补偿,虽然这项目利润不会高,但始终是个说法。 梁师成更是问道:“蔡大人对于云良阁的用途是不是已有成算,可能会和顔楼冲突?如果是,蔡大人不妨说出来,大家合计一下就是。” 这一问让蔡攸更是不知道如何答,其他股东愿意听他的计划,但他没看具体详细的计划,刘婕妤要他帮忙是添堵?!如何添堵他的确还没想好,抓着旁边的云良阁总会有机会就是。 蔡攸明白他们3个联袂而来,事实就是给他施压,不要再折腾应承李师师就是。 蔡攸只得拖延道:“这笔费用事关重大,我们几家共同参与,我知道你们这次来的意思,要不,给我宽余几日,我和家中人商议后定。” 高俅说:“如此甚好,蔡大人这事别拖延就是。” 蔡攸点头应承。 …… 宫中。 刘婕妤非常不悦,蔡攸来找到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她打消利用云良阁的念头。孟家在京城最大的产业就是顔楼,她实在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她很想知道孟婵还有孟家的底线在哪里。 孟婵这个皇后在刘婕妤眼中非常不屑,她觉得那就完全是仰仗向太后,亦如当年仰仗高太后一样。 世间人就是如此,谦让你得看对象。孟婵这辈子其实就是这么过来的,她收到太多的回报,她实在不觉得需要如何针对一个人。 刘婕妤的聪明就是如此,在宫中她通过一件小事确定孟婵这个人,不过是争一个座位,在一次集会上,刘婕妤认为她的椅子应该和孟婵一样,孟婵没有去辩驳什么。这是很容易引申开来的。 刘婕妤得到的结论就是宫中这些小事,孟婵不在意。那宫外呢?涉及银子之类的事? 刘婕妤想通过云良阁的经营方向确认一下,原本蔡攸也有这个想法,只是没想到这次他变卦,他再解释缘由,结果就是他不想利用这个机会。 蔡攸说道:“现在李师师在价格上松动,几个股东都不想和杨家因为这事交恶。而且,顔楼涉及的股权也有很多家,真要大家在商业上发生龌龊,得不偿失。” 刘婕妤很想说一个云良阁换顔楼,大家斗呗,值得啊。但她也清楚这不是这件事上的问题,开封这么大,引起的关联反应很难控制。 刘婕妤再恼火她也知道自己无能为力,她不过一个婕妤,哪怕蔡攸她能使唤得动,蔡攸后面庞大的蔡家却不是她能摆弄的。蔡攸不肯,她就没办法影响到这次收购。 刘婕妤说道:“蔡大人觉得这次就这样?那杨家呢?听说蔡大人可是在他家面前灰头土脸过。” 蔡攸不理这茬,吃了亏就要长记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必在一个不利的条件下另起争端,输了一场不打紧,急急忙忙再输一场?! 蔡攸道:“孟杨两家关系极其密切,远不是表面这些关系。刘婕妤还是小心为好。”最后这话里透出的劝诫则完全火上浇油,她给他上眼线,他也能反手给她上眼线。 刘婕妤果然非常着恼,孟婵久居皇宫,交流最多的无非就是孟励和杨家的几个女人,很多宫外事就是她们打点。孟励是孟婵哥哥,这无话可说。杨家不过是点说不明道不清的所谓未来关系,倒成了孟婵在宫外最大的一个支撑。 刘婕妤恨恨的说:“那这次不就是机会?” 蔡攸道:“这次不是,且不论我们收购云良阁是几家合作。顔楼也不仅仅是孟杨两家的。他们加起来的股份也称不得大头。” 刘婕妤说:“蔡大人都来这里解释,不管我如何想,这次怕是不好办咯。”她定了定神,这事逼他没用。 蔡攸道:“嗯!另外几个合作方不打算和杨家闹翻。” 刘婕妤无奈点头,有一点她懂,她还得找其他援手,对孟家杨家反感的人。 蔡攸见刘婕妤不再多说,告辞离去。 第17章 云良阁聚会 李师师在云良阁和顔楼各家妇人聚会,除了刘氏(孟励家娘子)、王氏(高家娘子)、杨垣怡,还有曹家一个未出嫁女子,曹诗的同母妹妹曹云。 这里承载了顔楼这几年的辉煌,甚至可以说引领了开封这几年的风月场。 云良阁的出售达成初步意向,最后是买家做最后确认和资金到位。高俅和王甫专程去了趟祈福观,与杨家商议转让事宜。 云良阁他们用作青楼,并且会置办花船。关于这个,李师师欣然接受。所谓对顔楼产生影响不是指这里开个青楼,开封风月极度繁华,云良阁变身青楼只会让人气在这里聚集。云良阁的小而精致也注定他们更注重雅,短期看有竞争,长期看却能让产业集中,人流量更大。 李师师担忧的不是这种竞争,买家要是弄个牛马交易行之类的,那才是抓瞎。或者就是一个零碎日用品店铺,油盐酱醋之类的,都会影响隔壁的顔楼,拉低这个地方的档次。 这次聚会大家破例要来美酒,准备醉一场。 高家王氏不无感慨的说:“这人都少了好多,你家三娘呢?” 李师师道:“三娘在祈福观,韩公廉韩大人这两天在那边,那个园林要修建起来。” 曹云有些郁郁的说:“我哥哥去杭州,还以为自己以后能经常来这里,没成想你把它卖了。”她刚刚代表曹家接手顔楼,这在曹家经历了一番争抢。 李师师说:“物是人非事事休,这次邀大家一聚还有一件事,我以后不一定经常来开封,不能让我婆婆恼我。顔楼各家掌柜看着没什么问题,就是有些和官府沟通总得有个日常牵头人,大家最好议议。”这不过是一个说辞,李师师淡出开封事宜是杨家的一次收缩。 大家沉默不言,高太后的离世正从各个方面影响这个群体。 孟家刘氏道:“要不,杨垣怡妹子劳累一下?”杨垣怡是当年就曾提出过的一个人选,刘氏不过旧事重提。 高家王氏想了想:“倒不是不信任垣怡妹子,顔楼现在对于各家都很重要,要不,曹云和杨垣怡一起商量着来?曹云姑娘刚刚接手顔楼,想来现在心里跃跃欲试。” 不等其他人多说,李师师点头:“那就这样,她们两个人商量着来。她们两个人计双份掌柜薪水。”抛去太原顔楼股本,曹家事实是最大的独立股东,王氏这个提法并无不妥。李师师退出来,顔楼对外最大的依仗一个是孟家,一个是曹家,起码在外头看来就是如此。刘氏提出杨垣怡,王氏加上曹云。这也最能代表顔楼的利益。 高家王氏这时候心里却在嘀咕,她来之前高世明和她提过,各家不会在顔楼追加投资,他更希望王氏提一提白巩楼的事,看有没有可能大家介入一些。她刚才提及曹云并没有和曹家商量过,只是她以为李师师会有异议,杨垣怡怎么都是杨家的堂妹,杨家更应该支持杨垣怡,这样她好借机问问白巩楼,没成想李师师马上应承下来。这让她不好继续开口。 白巩楼的股权几乎都是女子,关键谁都清楚最重要的一个人是赵灵儿,孟家有部分股权,实际大家认为也是给赵灵儿的。杨家的几个媳妇都有,但最大的一头还是陈妙常。除去这些,就只有杨垣怡、张小娘和李清照等寥寥几人。 白巩楼看似现在没有大的利润可言,但有这些人的股权,高曹这几家关系很近,有机会进来其他人就不好拒绝。要是白巩楼真发展起来,那时候想要拿股权所花费用就非常大。 曹云这时候说:“王嫂子也是,说什么顔楼。我倒是想问问师师夫人白巩楼呢?” 李师师笑着说:“那不过是几个小女人的玩具,一点念想,我曾经的确有做大白巩楼的想法,现在不行了。我夫君不久就从岭南回来,他在信函里已经确定杨家不再开封继续投入,包括白巩楼。” 曹云点头不再多问,杨家有意撤出开封,大家都看得到,她哥哥远走杭州其实也是看出这点。 大家都是一叹,事实上杨家卖掉云良阁,很多事情大家就能看懂。要是杨家有意开封,就应该其他地方调钱进来,而不是卖云良阁筹资,云良阁现在并无亏损,甚至能说是个很好的资产。这段时间,大家都面临收缩,都在取舍,杨家的舍就是云良阁,就是开封。新党上台,杨元奇已经被弹劾两次,虽然不过是小事,但这就是风向,谁都不知道后续还会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高家王氏看向刘氏,孟家事实上是如今受牵制最少的家族,孟皇后的存在让孟家比其他人都从容很多。 刘氏这时候却没开口,她出身西北将门,在孟家里面是孟杨两家关系的坚定支撑者之一,这点上她和夫君孟励是一样的,倒是自己公公婆婆那里需她去回旋。孟励把孟家资金投往杭州漕运,她和孟励在家族就折腾很久,还是孟婵的信函给到公公婆婆,家里头才没再多说。 一场酒宴喝得倒是尽兴,不管局面如何,至少各家都还在这开封,还能坐在一起喝酒,怎么也是人生幸事。 世事变幻莫测就在于此,朝堂治政轮不到杨家这种中层将门。但太原杨家一系,杨兴武和上一代,更贴近新党,新党积极拓边理念也符合杨家利益。现实却是到了现在,杨家更被人归于旧党苏系。杨家能在元佑年间顺风顺水,和旧党几个大佬看中杨家不无关系。 随着新旧两党越来越对立,这种割裂显现化,别说上层政治斗争残酷,中下层的影响也非常深远,大宋朝堂环境越发的充满戾气,当太多人面临非此即彼的选择,往往很多事情就会变味。双方矛盾难以调和,每一次动荡都排山倒海样的剧烈,反复的折腾在一点点抽空大宋的元气。它的影响自上而下,大家都难以避开。 第18章 扈三娘在干嘛 祈福观。 扈三娘、孟励、鲁智深、杨震和孟猛(孟励堂弟)迎接韩公廉。祈福观护卫都最后建制三百二十人,其中八十人在孟家。 扈三娘对于园林建设不是很关心,这方面她懂得不多,还不如最后交给李师师。这次韩公廉过来,扈三娘想确认的是码头的事宜。 韩公廉在综合这条小河道的水情以后,打算把码头建在最下游,同时建一个小水库蓄水,一来改善这边的水利,二来确保这条河道枯水期能保证安全通航。 扈三娘听着韩公廉大概估算的费用有点吃惊,这几乎会吃掉云良阁出售的费用。 孟励也皱眉,这个小水库建好最得利的是农田灌溉,但是这些田地已经打算改造成园林,那就有些多此一举。 韩公廉说道:“扈娘子,孟少,仅仅建个码头,这条水路秋冬要用上就得靠天吃饭,不建这个水坝那不如干脆码头也不要,修个简易的能偶尔停船就好,这样能省下大笔资金。” 扈三娘犹豫难决,云良阁变卖以后,太原杨家在开封最后的地方其实就是这里,这里事实上生不出钱,也就做个府邸有用,这还涉及到张小娘的那几个房子,这个投入实在看不到其他益处。或许它不过具有一个象征意义,杨家和孟家的关系因此更加紧密。 孟励说道:“要不要找开封府拿点钱来,码头我们建,水坝他们总能掏点银子,弄好对这一带农田有利。” 换做以前,这事这么操作可以试试,起码能从开封那边补点费用来。但现在朝堂换血,杨家不一定能抄弄这事,这事关几个衙门。杨家现在有点像王甫,哪怕有再多想法,这不是几家的钱能撑得起来的,这得需要权势,调动朝廷的钱来,建设开发这一块,拥有这区域地的人跟着受益,最大的受益者往往是提前布局,拿到土地最多的家族。 扈三娘说:“开封府不会同意,户部也不会同意的。”上次因为祈福观资金,扈三娘就在朝堂闹过一场,户部已然做出让步,现在要扩大这边投入,得益最大还是杨家,户部不可能来做这个冤大头。 扈三娘想了想道:“暂时搁置吧,还是把园林核心那块先弄出来。”祈福观的建设可以和孟家达成谅解,但皇家呢?!赵灵儿是帝姬,现在皇宫整体对杨家满意,恰恰因为杨家事实在为帝姬办事,这种资金的腾挪让皇家非常有好感。 孟励不再说话,他位置有些尴尬,他把赵灵儿当他外甥女,更应该为这个女孩打算。孟励问:“元奇什么时候回开封?” 扈三娘道:“应该近期启程,路途有些远,再快也得一个多月吧。” …… 祈福观的举动真正惊动的是王甫,王甫因为云良阁换手的事和杨家颇多接触。王甫有时候觉得杨家和王家更是一类型,在对商业的把控这方面,他们两家思路经常能搅合到一起。 祈福观有皇家背书,要是原来旧党人还在朝,杨家完全能做到把事情办下来还跟着收益。 王甫明白杨家现在是不适合在开封周边有大动作的,很多时候做多错多,现在他们家处境称不上安稳,苏系一系的贬谪余波还在,也许有人就盯着他们等机会呢。 王甫需要找到一个抓手,陈留的开发远不止这些,问题是蔡家不愿,他能想到的就是蔡家。端王府有点钱,那也就是有点钱而已,治政相关府中是插不上手的。你要事情搞定,拉上端王府一起,能给大家多一层保护,要促进这事他们使不上力。 王甫觉得有必要和杨元奇好好谈谈,或许蔡家和杨家是有机会合作。事情的发展打消王甫想勾连这两家的想法,这不是他能触碰的。 云良阁过户到他们这边,这次云良阁是彻底改名“天上人间”,墨宝就是蔡卞的。 王甫和高俅都提议过没必要用这个牌匾,当年蔡卞留下这字,杨家后来从来不用,这怎么看总感觉不友好。蔡攸这点上非常坚持,大家只能作罢。 王甫懂了,这是这些官场高层之间的一些恩怨,这不是他一个皇城司七品官能够得上的。他能做的只是把“天上人间”折腾好,借着顔楼的人气把这个青楼坐稳来。 …… 李师师心里非常惆怅,云良阁之于她有很大的意义,这是一种情怀。她和杨元奇发生的很多事都是这里,当她亲手把云良阁送走,心里怎么都难以平静。李师师把后续事宜丢给安娘,没事就在祈福观跑马。扈三娘这几天就蛮小心的顺着她意,黄鹂更是有时间就躲去祈福观。 扈三娘骑马追上李师师说:“要不要带你去山中打猎?我让人给你定制了一把小弓,打打兔子黄鸡还是可以的。” 李师师道:“不用!就是有点气闷而已。想想金莲姐姐当年把潘杨杂货丢出去,不也就这么过?!”这还是有些不同,潘杨杂货给的毕竟是娘家,这里面还事关情谊。云良阁这次转手却有些迫不得已,接手的人更像是春风得意的对头。 扈三娘说:“太原来函,母亲问你要不要回去一段时日?” 李师师展颜笑道:“她们就是担心我呢,我可不回太原去,相公北归首先也是开封。”太原关于云良阁的处置没多说,但始终没有劝阻李师师,那态度就不言而喻。 扈三娘道:“我们都在就好。” 李师师回道:“嗯!跑完马心里就舒畅的,只是听着安娘说天上人间的宣传有些不舒服。”天上人间打的旗帜就是一段往事,涉及苏轼、蔡卞和李师师!《明月几时有》就是在那里谱曲,蔡卞留下“天上人间”的牌匾。好吧,云良阁你们拿去就拿去,还非得把这些扯过去。 扈三娘说:“明儿祈福观两队有场球赛,一起看看?虽然不如定边激烈,也是难得呢。” 李师师道:“那好呢!”足球正在开封慢慢兴起。 第19章 高俅的选择 高俅这件事办得很好,在和杨家李师师的交易过程中,高俅的确起到一个缓和作用,他把姿态摆的很低,特别是在蔡攸非常抗拒的情况下。 赵佶喜欢这个人,高俅和苏家有旧,和杨家自然有旧,在面对朋友时候,谁都希望对方能念旧情。 赵佶和王诜商量,把高俅拉进端王府,他府中刚好缺了个位置出来,林冲离开的那个职位。 高俅思虑再三,决定还是过去。赵佶在皇族中声誉非常好,一个天天沉迷书画之类的人,怎么都比在外面走马放鹰强。高俅喜欢蹴鞠,赵佶也是如此。赵佶给到的是一个武职,这个职位对于高俅来说,升迁的可能性更高,在这个士子占据优势的大宋,对于非文人来说,开封城内的武职非常吸引人。 赵佶把高俅要过来,主要是足球队的事,这个是西北传过来的另类蹴鞠,在开封虽然还未风靡,但这种激烈的竞技游戏要比蹴鞠本身更让人热血沸腾。赵佶知道李师师的杨家就是这方面的翘楚,他们家里连小孩嬉戏都有这个倾向,听说国子监杨元幸就拉起了一支队伍来。 能把自己的兴趣当职业,还有可能升官,高俅对于这个调动最后是非常满意的,他还从祈福观借来两个将士过来一起训练。历史展现出了它的倔强,端王府的人正在风云际会。 这事最后让杨元幸恼怒不已,高俅第一个对手就是他,一群青衣官宦子弟任是输给了端王府的队伍,这让杨元幸拉不下脸来,好歹他的队伍先成立几个月。 …… 高俅也有不顺心的事,贾详要高俅一起帮着搞定张贞娘的事。高俅知道这个女子,第一次相国寺赵佶碰上张贞娘,他就和赵佶贾详一起,这也是贾详找他的直接原因。 高俅不想搭理这事,张贞娘是林冲的娘子,林冲和杨家怎么都是有些关系。当赵佶也给他旁敲侧击说起这事的时候,高俅又不得不配合贾详。 高俅对于这事倒是理得比贾详清楚,所谓旁观者就是如此。他们把林冲调出开封没问题,赵佶水磨功夫搞不定张贞娘才是问题,张贞娘就没给赵佶这个机会。高俅的答案,要么赵佶这方面能耐,自己搞定她;要么干脆想办法搞掉林冲,逼张贞娘就范。 贾详这时候头大,把林冲外调出去容易,调回来就难。枢密院又不是端王府开的,把人弄进开封才得花大钱。 高俅赶紧两手一摊,把这事糊弄掉再说,他一个刚刚任职的武职,这不是他能沟通的,贾详这种交游广阔的宫中老贵人才有这个能力。 幸好贾详反应也快,让高俅先别和端王说起,要不,他又得拼命跑腿,这可得和很多人公道。 …… 高俅来到祈福观,他是来还两个兵士的,总要和扈三娘说声谢,球队得益良多。 高俅找到李师师扯了半天,东问林冲西说什么娘子的。 最后李师师哎呀的道:“高大人,你也别东拉西扯。端王爷那点小心思,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知道。” 高俅清楚李师师在开封耳目众多,只得说:“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反正我提醒到位,林冲和我没关系。” 李师师点头,这事和她也没关系。甚至对于她来说,端王眼睛看在别处,她还乐得清闲。 高俅聪明在于,这事他和李师师说过,李师师没说要他干嘛,那不管他最后干什么,起码杨家不能对他有意见,林冲也不是杨家什么人。 …… 高俅走后,李师师喊来鲁智深,说道:“鲁大哥,有件事问你,林冲有没有想过去西北,在山东那个地方折腾山贼强盗,不如去西北和西蛮子碰碰。” 鲁智深奇怪,这事当年林冲离开开封他就问过,最后林冲还是去了山东,那事情不就完了么?! 鲁智深问:“师师夫人,西北这么缺人?” 李师师道:“西北从来就缺人,林冲怎么都和相公印证过枪法,最近看着三娘在练枪想起这茬,就问问你,要是他愿意,也可以安排他张娘子去定边啊。他把娘子丢开封,自己在山东那个旮旯算啥事呀。” 鲁智深回答:“那我再去信问问。” 李师师想了想道:“你也可以去问问林夫人,如果她也有这个想法,你这封信好写很多。” 鲁智深点头离开。 李师师吐了口气,这事她原本不该插手,赵佶在云良阁是和她说起的,她也应承了,只是高俅过来说这事,她忍不住还是搭了一把。 李师师懊恼的想,要是林冲没下文,她再也不管这事。女人都是这样,赵佶和她是有旧的,当赵佶不再缠着她时,那她对赵佶就会有好感,你不能因为别人爱慕你还讨厌别人吧。之于赵佶、秦观,抑或周邦彦等人都是如此。 …… 扈三娘这两天心满意足,她搞来了两笔费用,缓解了祈福观建设的压力。 一笔是枢密院的,关于祈福观军营的建设。扈三娘找到余深,余深曾在枢密院任职,又做个定边通判,他在任内考评上等,无论如何也得帮着点杨家。这笔费用足额拨付,这还是枢密院另外一个承旨帮了点忙,那个承旨曾经去过环庆路核实当年木波镇的战绩,余深和他打过很多交道。 另外一笔却是宗泽,宗泽挤了点防疫费用过来,理由是现场试验防疫效果,军营是个很不错的选择,杨家的军营这方面本来就非常注重,这笔费用哪怕上面核查也经得起推敲。 所谓官场就是如此,大家关系纵横交错,找到合适的人事情就会好办很多。 杨家最近办事非常不顺,不代表下面曾经的一些关系这个时候就不会有所回馈,只要职责范围内,不是偷奸犯科,彼此相互都会伸出援手。这无关新旧两党,不是每一个人都一定得分出党来的。 扈三娘这次谨慎很多,两笔费用专项使用,另行列账,相应余深和宗泽就都不为难。 第20章 回去吧 广州万山群岛。 今天旁晚时分,岛内军营外操场正在进行一场别开生动的比赛,不但将士来看,村边渔民也聚集了来,倒形成了一个集市。 这是万山群岛第一场足球赛,箫让和朱武各负责培训一队,队员全来自万山群岛的厢军。 陈悔和杨元奇没在现场,他们两个走到港湾,这里有个灯塔。 陈悔听着远处传来的喧嚣,说道:“这是杨家的治军之法?”这段时间杨元奇带来的人和这里厢军沟通甚多,杨元奇希望他们了解点海洋。 杨元奇摇头:“这不过是休息时段的集体活动。” 陈悔说:“杨家连休沐也有意无意促进军内交流?” 杨元奇呵呵的道:“最开始只当作嬉戏,省得空闲了他们去周边城镇给我惹乱子。”军队就是这样,长期严谨生活,一旦松懈下来,不回家的就在旁边城镇发泄多余的精力。 陈悔说:“你赶紧回去吧,杨家有事?”杨元奇到了万山群岛,和开封太原恢复通信,这段时间从开封过来的信函有点多,都没等杨元奇回函,隔三岔五就有信函到岛。 杨元奇回:“信函来得多,只是开封两个娘子遇事想倾诉而已,她们其实都处理得很好。” 陈悔道:“那就是心里没底,这种感觉我知道。我有几封信函你带回去,大多是给你母亲的。” 杨元奇接过来,不多,不过看着日期应该是陈悔娶妻生子这些重要节点。 杨元奇给陈悔行礼:“舅父,是我母亲……她不该如此。你们始终是亲兄妹。”他们两个还是一母所生。 陈悔摇手:“我是她哥哥,还是大哥。我用全家老少的命悟出家比什么都重要,我却已经没有了家。我告诉自己的孩子家比什么都重要,这些才是自己最后的依仗。我要你回去也是如此,大意不得。”一个庞大的家族最后逃出两个人来,这种痛不是说共情就能理解的。杨元奇有时候想,或许母亲陈氏就是想忘掉过去,才把所有精力放在杨家,放在他们这些后人身上。他和杨垣紫受宠很正常,杨元幸没半点委屈亦然如此。她比谁都珍惜家人。 杨元幸点头,他找回了舅爷,他的状况比他想象的好很多,这是他见过的又一个极其豁达的人。一个经历过这种家族大难的人,心里不试着放下如何活得下去。 陈悔说道:“我是老了,以后我会让你表兄妹们有机会回下云南故土,看看他们父亲的家乡。就是不知道那里是否还有远亲。” 杨元奇道:“我也想去云南,看看父亲和母亲相遇的地方。” 陈悔笑着拍拍杨元奇的肩膀:“那就赶紧回去把自己事情料理掉。” 杨元奇说:“我让箫让萧叔带几个人留下一段时日,把和定边的交易处理完再北上,他是我父亲的生死兄弟,舅爷多照顾下。” 陈悔呵呵点头:“嗯!就该如此!我们相处时间虽然短,你比我行,将来也会比你父亲更好。其他我不说,就是你舅爷的经历一辈子就总结一句话:没有什么比家人更重要!” 杨元奇认真点头。 陈悔道:“我会留意广州到杭州的航道,我虽然不过一个都头,却在海上混了二十多年,有过共事的人不少。这个对于我来说不麻烦,都没求过那些走了的同僚呢。” 这个倒不用客气,杨元奇道:“好!我会通知杭州那边注意联系你们的。” 作为万山群岛的都头,录属市舶司,航海方面这个舅爷要找人不会难,不仅同僚,想来有过接触的商家也是一大堆。(万山群岛就是珠江出海口前面的一群岛屿,扼守广州的门户。) …… 晚间,岛上搞了场大宴,给陈悔祝寿,他的生辰还有几个月,这次杨元奇寻亲,干脆提前办了。岛内自给自足物资不算丰富,很少举行这类宴请。这还是顾大娘准备了一年的事。 陈悔这次放开了喝,二十多年的亲情续上,对于他这个几乎没有了亲戚的人来说,怎么肆意都不过份。 顾大娘就说他总算放下了门心思,谁会没有亲人故乡?他在她这里认真生活,却极少提及过往,有些伤她懂。 李清照可算是露脸,因为喝酒,实在想不通一个出身世家的秀气小娘子这么海量。陈鱼就被她吓着了,这几天她们两个混得很熟,陈鱼经常带着李清照去赶海,有时候在沙滩上搭个材火两个人就大快朵颐。 李清照道:“海鲜就该用酒来送,咦,来这么久竟然没发现这个。” 陈鱼说:“你悠着点,一会海风过来,别把自己喝趴下的。”宴会很简单,露天烤海鲜,最大的费用是酒和蔬菜。 李清照怒道:“上次这么多酒摆我面前馋死人,我就喝了那边一小点,这次说什么也得补回来。”一边说还一边用手指比了比。这还能补的? …… 顾大娘过来偷偷对杨元奇说:“那个张小娘医师,你可别负了人家。其他几个我就不说。”她是过来人,白鹭已是杨元奇的姬妾,李清照是大家闺秀,她不多说。张小娘和杨元奇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她旁边看得懂。渔民嫁娶更是宽松,总会有男人回不来,生活却要继续。 杨元奇啊了声,倒不是他一点不懂,只是人家寡妇……漂亮貌美熟透了的寡妇?!杨元奇觉得酒有点上头。 顾大娘把陈湖赶走,继续道:“你可小心点,这个村子可把张小娘当神仙,得罪她没你好处。”神医就是这点好,到哪里都能治病救人。一个美貌凌然不可侵的女神医来到海岛,这太容易出现传说。 杨元奇看了看远处的张小娘,又看了看那桌的白鹭和李清照,狠狠吞了口水,这事算了,要不会有大祸。 陈悔在旁边说:“喝酒就喝酒,嘀咕这些的。” 顾大娘怒道:“这还就怪这个外甥,他要早点来认亲,我就把堂妹弄进来给你。”渔民生活不易,她还真有过这个想法,只是当年陈悔心灰意懒,无心这些。陈悔讪讪! 杨元奇在想,这个姐姐妹妹全往家里拉,还是渔家生活惬意啊。他喝得有点多。 …… 第21章 遇上安道全 杨元奇踏上归途。 来的时候一大堆人,走得时候人少了很多。不说老苏家,箫让带着十个人留了下来,他们得晚点北上。陈湖和陈鱼跟着大家一起北上。 杨元奇很想走海路,陈悔怎么都不肯,广州和杭州通航其实频繁,但这条海路陈悔没熟悉前,怎么都不愿这么多人走海船,始终多了些风险,现在也不是北上航运的好时节。倒是箫让不着急,可以等海况好了以后,看看是否有机会搭船走海路。 路过南岭,杨元奇倒了下来,或许惠州的病根一直没根治,到了岛上吹着海风,吃着寒凉的海鲜,他还少了些节制。回程一路行的有点急,要离开广南,触景伤情,一向壮实的他竟然病了。 张小娘、白鹭和李清照慌了神,这里可是岭南,不是开封。朱武和董平背着杨元奇过了南岭,在郴州驻足。 杨元奇习武之人,要么不病,一病就如山倒,在郴州还是烧得有些迷糊。 张小娘这时候才真正明白太医难做,在开封时候,她一度认为有些太医徒有其表,发现根本不是如此。张小娘现在就举棋不定,药基本都是缓解症状的,真正要上虎狼之药她却怎么都不敢。 张小娘的话差点没把几个人吓死:“要不,就近再找个大夫?”这话里的意思让人感觉她没了办法,她都没办法那结果…… 张小娘看着大家一脸惶恐,才发现自己这话有毛病,她赶紧补说:“不是这个,我得看看其他医师的方子,我……我……”治得了别人治不了自己人,张小娘不过一个女子,看着自己心中最重的人,她这时候压根就不再是神医。 朱武反应过来:“我去找人!”她得印证自己的想法。 …… 朱武回来的时候,还真带回一个医师,非常有名,叫安道全,他是刚好来南岭收集药材,最近借住在郴州一个医馆。(主角就是主角哈,梁山医生,已是民间流传较广的神医。) 安道全很是诧异,张小娘女医师流传甚广,他是知道一些的。他实在想不通有她在这家人还找其他医师。 安道全把脉后道:“病情看似严重,不过是寻常冷热不均,几味药下去看看就是。”好吧,医师就是如此,不是亲人,按疗程试就是,说来说去也就这些病,一种药不见效换就好。 张小娘微微点头说道:“最大可能是这个,就是确定不来。他一向结实,不应该阴寒入体的。” 安道全都有些怀疑张小娘是不是徒有虚名,别人是看着她美貌把她医术拔高了,说道:“总得试试方子,你前面的药不过是拖着他身体。”这个时候的张小娘极其保守。 张小娘脸红了红,朱武讪讪解释:“张医师和杨头关系匪浅,关心则乱。” 安道全看了看几个人,多少猜到些。说道:“赶紧按这个方子用药试试。好在张医师的几味药留有余地,不会冲突。” 大家赶紧照办。 杨元奇醒来已是一天一夜,虽然烧不曾完全退去,但药效开始显现,大家挂着的心才落了下来。 安道全这个时候从容很多,这一天和张小娘相互印证,方向没错就不是大问题。安道全暗道,这个“关系匪浅”可不是匪浅那么简单吧,交谈中能察觉张小娘的确当得了神医,那不敢治就是心病尔。 杨元奇奇怪的看着安道全:“怎么张小娘呢?” 安道全说:“她们几个守了你一夜,得让她们休息一下。”张小娘、白鹭和李清照就没睡好,安道全让她们怎么都要休息,要是再躺下一个,这病都不用治了。 杨元奇还是奇怪:“怎么你是大夫?” 安道全呵呵的说:“嗯!张医师心有所属,救不得自己人,只好我来。”安道全有点概叹世事无常,杨元奇他也知道,苏轼的弟子,一个送苏轼南下的人。 杨元奇想了想,明白过来。苦笑道:“我应该得意还是叹息?” 安道全哈哈的说:“原本可能叹息,现在估摸着你该得意才对。” 董平这时候进来:“安医师,少爷咋样?朱武也去休息会,我来看着。” 这时候杨元奇才和安道全相互认识一番。 安道全说:“没事,没看到张小娘都去睡了吗?要是有问题,她心里清楚得很,哪里敢去睡觉。” 杨元奇谢过安道全,心里却是打着主意了,这货是个好医师啊,弄回定边去?! 杨元奇道:“就问安道全大名,不想让我遇见,看来这个病来得天意啊。” 安道全说:“这就虚无缥缈,我是来南岭弄些药材,后面张医师在就是。” 杨元奇道:“救人就到底,安医师好歹把我治好再说呀,这要是反复一下她还得乱。” 安道全看着杨元奇目光熠熠:“你的病小事!” 杨元奇直视他:“在我这里大事,我可不想出事。” …… 郴州对于杨元奇来说是个福地,来的时候濂溪书院就差明言告诉李清照,他不会让别人娶她,只能是他。李清照可没有反驳他,那就是认命。 这回来自己病下,还碰到个安道全。队伍又多了一个人,杨元奇收买人很直接,药材我去找,医书我给你寻,还有一个女神医和你相互指教。至于你还不肯跟着走,朱武和董平现在就在你后面拿着刀子,你倒是试试?!安道全非常受用,特别是腰间有两把刀子的时候。 杨元奇非常得意,张小娘这是逃不出手掌心了吧,就该趁着发烧把她抱进怀里,估计那会子她也就挣扎一下?! …… 杨元奇这病最大后遗症在于他房事没了,李清照看得他很死,白鹭躲在张小娘那里。在她们看来,杨元奇这次生病和他没点节制怎么都有关联,明明身体有恙,还食髓甘味的。 小东江码头,北归的队伍换上了船,这一趟下来,杨元奇可是把李师师留给他的私房钱花了个精光,开封,扈三娘和李师师还在为钱发愁! 第22章 没钱不干就是 祈福观今天热闹异常,杨元奇一行人回到开封。 开封杨家最近过得有些压抑,当杨元奇回来,一切似乎又活了过来。 李师师在杨元奇面前撒了会娇,就拉着李清照嘀咕她那个破店。扈三娘问了杨元奇一下路上的状况就和白鹭一起招呼陈鱼和陈湖。黄鹂笑话了杨元奇和白鹭几句就拉着张小娘去看杨过和赵灵儿。 大家不需要围着杨元奇,只需他在这里仿佛一切烦恼不复存在,男人这个时候地位很重。 杨元奇没法子,只得拉着朱武、董平和安道全找上鲁智深、杨震和孟猛几个,大家山野里跑马。 鲁智深抓着杨元奇就说:“杨少,干脆把我调回定边得了,朱武和董平都在,轮换一下多好。” 不等杨元奇开口,朱武赶紧接话:“鲁和尚,你出自相国寺,不好好留在开封尽弟子之谊,好没道理。” 董平也怒道:“你是看不得我在定边有心上人吧。”有没有大家不清楚,反正这时候他得有! 杨元奇说:“我去问问扈三娘?” 鲁智深晕了,这不是让女将军给他找小鞋子穿么?!哦,她扈三娘在开封就不是杨家人了?他想着跑?! 鲁智深道:“杨少,我是说等我完成三娘夫人交代的事再走!”这帮人得罪不起啊。 杨元奇“哦……”了声。 杨元奇说:“我不管别人怎么看,也不管开封禁军如何?要是祈福观这支队伍烂掉,我会把所有人清出去,包括你们几个。孟猛你也是,你是孟家在开封最后的一点人,按着前线军队的来。”孟猛赶紧应诺,杨元奇隐然是这些家族中的头,未来的头! 杨元奇道:“杨震,这里没有监军队,你抽点人来组监军队,按定边军的体系来,你的那队人马给到鲁智深就是。另外白牡丹和徐婆惜关于陈留的线人联络也要留个口子给你。” 扈三娘从不在意这些,杨元奇得帮她补上。 杨震点头。 杨元奇道:“孟猛,回头你和孟少说一下,也确定一个人,陈留所有的情报信息给到你们孟家,这里毕竟是你孟婵姐姐最在意的地方。” 孟猛再次应诺。 杨震说起码头船运的事,杨元奇想了想:“这个我和她们几个晚点再议议。反正大家在跑马,我们沿路再看看!” 大家说好,策马扬鞭,一路烟尘。 …… 晚间,杨元奇心都在剧烈跳动,这次来人比较多,张小娘家有些住不下。 杨元奇发现李师师和扈三娘在一个房间,这不由得他想歪歪。 扈三娘还在絮絮叨叨说着祈福观缺钱,杨元奇眼睛都聚焦不来,心更是不知道飞到哪里去。 李师师巧笑一声:“哟,相公又神游物外呢?!好好听三娘讲,有事还得你来定呢。你要再不认真,一会子时间太晚,你可别怪责人啊。” 杨元奇啊的回过神来:“三娘刚刚说什么来着?” 扈三娘恼怒的不想再说,他就没听! 杨元奇说:“你们两个这么个装束我怎么听得进吗?!”都换了睡装,也难怪杨元奇这种色痞心不宁静,最近他可是憋了有段时日,身体早好了,那个张娘子非说还得养养,关于情事她懂个屁! 李师师嘻嘻的说:“那我先说,清照妹妹还等我呢,你们有什么话一会床上慢慢说去。” 扈三娘脸红着支支吾吾。 杨元奇啊的说:“你不是一起啊?” 李师师娇嗔:“想得美!” 杨元奇不敢多言,这种事别惹恼她们,要不全跑了。 李师师其实也没啥多大事,无非就是杨家诸事不太顺利,资金捉襟见肘。 杨元奇呵呵的道:“外头事我们一起去问问,开封不要就是。这次我去趟岭南想的倒没多。既然打算舍,那就不去多想,一旦我们确定做这个打算,很多事就好处理了。你要有心事相公多陪陪你?”李师师最在意的就是开封,杨元奇要处理的就不是开封的事,而是这个小妮子! 李师师嫣然一笑:“那我就是不舒服嘛,你可是说了多陪我的啊。嘻嘻!” 杨元奇嗯嗯的说:“那今晚我陪你一起?” 李师师:“去!想得美。”咯咯笑着转身跑了出去。 …… 李师师一走,扈三娘就没法说。 杨元奇这个时候哪会顾得上其他,扈三娘要是拒他,他就强上当情趣。……等扈三娘幽幽回转过神来,外面都星月满天不知道晚间几点了。扈三娘真的很羞恼,这里房间隔得近,她都不记得最后她是不是呻吟了,那会子她头一片空白,震颤的空白。 扈三娘恨恨的说:“好好听我说话了。” 杨元奇只想睡觉:“要不明天?好困!”男人办完事都这样。 “不行!明早更没时间呢,她们要笑话我。”扈三娘羞恼的道。 这不还是缺钱?杨元奇晕了,缺钱的事不干就是,等有钱了再干不就结了。 扈三娘目瞪口呆:“还以为你有办法呢?就放着?!” 杨元奇道:“反正今晚是没办法,你相公也生不出钱来,不干就是!” 扈三娘怒了:“那留条退路的事呢?” 杨元奇道:“这么多退路也没见我们用过啊。” 扈三娘火大:“那总得有呀!这事不行,可是说好了人不能有事。” 杨元奇说:“这一段路骑马就是,最近那个镇子的码头控住就好。还怕这么点路过不去?弄个破船放这里就好,让大家都看着,谁还知道这船那会子能不能用,究竟能不能通航?有能通航的时候就行。” 扈三娘愣住,这事是很简单啊,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要是这里没河,难道就没退路?! 扈三娘觉得她们是有些蠢,怎么就定势思维的。 杨元奇把扈三娘紧在怀里,嗅了嗅她的芳香,说道:“关键是人!祈福观卫队不是人啊?他们是杨家军,很多人历过生死,有他们在没什么好担心的。” 扈三娘不得不承认这才是根本,所有的安排都得有人执行,关于杨家军的执行力,她充满自信。 扈三娘把头轻轻搁在杨元奇的胸口,还是他在身边睡觉舒畅啊!关键是人,她可是有男人的,怕啥! 第23章 早餐 第二天,扈三娘醒来时候发现枕边人不见了。听得动静的黄鹂进来,说道:“夫人赶紧起来了,师师、清照、还有张小娘可都在餐厅等你过去吃饭呢。” 扈三娘脸红得像个苹果:“那你也不赶紧来喊我一声的。相公呢?” 黄鹂说:“爷不让我们吵醒你。他去开封了,孟皇后宣他和孟公子觐见。” 扈三娘急急忙忙的跑去餐厅,这会子几个人坐满。 李师师招呼黄鹂:“就你个小丫头,急急去招呼她,快来坐我旁边。” 李清照眼咕噜的扫着扈三娘,透着的全是艳羡,撇嘴就说:“三娘姐姐,我叫李清照,昨儿你都没时间陪我说会话呢。”然后还亮了亮手臂:“嘻嘻,我可是有陈奶奶手镯的呢。” 扈三娘原本还有些窘迫,这和杨元奇太猴急恋奸情热的说不上嘴,倒是李清照这几句话解了她围,就怕大家盯着她看不说话。 扈三娘顺着她话就说:“你就是清照妹妹呀,得天地钟灵之气,我看优伶,这身青衣还是不穿得好,看着心里是有些忐忑不安。”太秀美容易让人伤怀。 李清照嘻嘻笑,内心道:那以后还是不穿了,偶尔让他馋馋就好。 扈三娘顺手就把腰间小刀扯下:“我送妹妹一个礼物,这刀跟我多年,有血光之气,小鬼见了得躲,就怕小鬼跟着你呢。” 李清照欣然接过,想了想又说:“别是你防身的吧。” 扈三娘回道:“我再打一把就是。” 李师师说:“都说让你别穿青衣,以后你再这身不带你出去。” 李清照道:“那不是第一次见三娘姐姐嘛,昨儿那么多人都顾上呢。” 扈三娘说:“少穿点好,不过嘛,这里周边都是忠勇之士,倒也无妨。真要喜欢家里穿穿就好。” 李清照嗯嗯的说:“那我不穿,得你们喜欢才好。” 李师师哟哟的道:“小妮子几个月不见,嘴又利索不少。” 白鹭这时候带着陈鱼和陈湖进来,大家赶紧让他们坐下。 李师师道:“你们叫我姐姐和嫂子都行,我是你们表哥的夫人,也是你们姑姑的女儿。”算来算去,他们和陈氏还真有血缘之亲。 陈湖有点咋舌,这一屋子绝色,这个表哥真够花的。在海岛见得几个是,到开封还是。 陈鱼给扈三娘和李师师行礼,昨儿好歹几个人朝过面。 李清照说:“鱼姐姐,试试杨家的早餐,明儿我带你们去开封转转。”在海岛陈鱼对李清照颇多照顾,现在她觉得是她尽地主之谊。 李师师道:“明儿不行,明儿孟姐姐应该要过来,你总要见她一面。” 李清照说:“那今儿也不喊我去的。” 李师师道:“孟公子和相公不是有事的嘛。” 李清照哼哼唧唧不再说话。 杨家的早餐简单,贵在一家人坐在一起。这个传统被陈氏固定下来,早晚餐不一定一起,但在家的都不能在自己房间吃,得自己过来餐厅,时间倒没完全确定,有事早点晚点可以,反正总会碰着几个人。不过陈氏在的时候,大家都尽量按她的时间来。 扈三娘说:“婆婆那边有些心急见你们两个,你们呆几天得提前出发北上。不能让她心里惦记着。要不,今儿有空我们陪你们逛逛开封?” 陈鱼想了想道:“那不进开封,今儿在周边转一圈就好。路上表哥把我父亲的一些信函给我,要我先带去太原。”杨元奇得在开封留段时日,把这边事情处理掉,又不能让陈氏在太原等着,路上他们就说过这事。 扈三娘点头,突然又问张小娘:“张姐姐,你要不要也去太原,婆婆提过你,不过问问你先。” 张小娘支支吾吾。扈三娘没喊她医师,这声姐姐让她有些发慌。 李师师嘻嘻的笑:“刚刚我问过她了呢,她想等相公一起。嘻嘻……” 李清照撇嘴,好吧,一路上幸好有她,就是没看到她和元奇哥哥怎么样啊?! 张小娘赶紧把话题岔开问:“见着你们信函一封封得过来,这里事情很麻烦?” 李师师升了个懒腰道:“本来事情是很多的,他回来似乎又都没了。唉!还想在他面前邀功我可是很努力的,怎么就是感觉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扈三娘左思右想好像也是如此:“嗯哼,没事!好好吃饭!” 李清照说:“天塌了他顶不顶得住不要紧,大家在一起就行吧。”这话才是答案,想想一起死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女人对幸福的理解有时候非常简单。 李师师道:“你家里的信给你了,他们怎么说?” 李清照说:“要我过去呗,他们在麟州蛮好,还要谢谢你们呢。”李清照最担心还是父母亲北上,特别是她那个几个弟弟妹妹,总要有个大点的看顾一下。 潘易岭在太原截住了李格非,他们是知交,几家人倒是聚了几天,后来潘金莲和陈桷更是往北送了一段路。 麟州更不用担心,杨垣紫和折彦质带着儿子就在府州,杨垣紫去了趟麟州提前打点好了一切,回想一下太原驿站几人匆匆一晤,她和李格非夫妇多年未见,没想到这几家就这么纠缠到了一起。事实上,有杨垣紫在麟州背书,以折家对麟州的影响,李格非这个通判不难做。这可比杨家那点势力强太多。 李师师道:“切~嘴上说的不算,你店里的东西再给我些。” 李清照怒了:“这个厅里挂着的就是我的东西呢,别以为我不知道。” 李师师干笑几声,她去到开封现在没地方去,就在李清照的店里最自在,俨然就是半个老板娘,最近那个店里东西少得有点快。 李师师说:“我可给你备好了酒的,早上不行,晚上我陪你喝点点?”用酒和李清照换东西最实在。 李清照想了想最好,好歹收了点本回来。 李师师最后问:“垣紫姐姐和你什么关系啊?!她对你可好呀。” 李清照嘻嘻的傻笑,才不告诉你们呢,垣紫姐姐可疼她! …… 第24章 孟皇后的发泄 皇宫。 杨元奇正在被孟皇后数落,高太后去世,开封一大堆事,他跑去送苏轼先生。你送就送呗,还非得跑去岭南。现在回来,云良阁卖了,白巩楼也在收缩,孟励更是把孟家钱往杭州转。 孟励在旁边本来还想维护几句,也被孟皇后骂了几句,说开封就这么不得欢喜,非得把钱转杭州。孟励晕了,这事不是你也同意吗?你不开口,父母亲那里我还转不走钱呢。 这时候就没道理讲,反正孟皇后逮什么骂什么,想想也是,这皇宫压抑,最好拿来出气的就这两个人。拿宫女太监出气,孟皇后没那个性子。 孟皇后喝了口茶,心里舒畅很多,难怪太后有时候骂人,这骂一顿事情不用解决,心里却是痛快不少。 孟皇后看着耷拉着头的杨元奇,怒道:“怎么不说话啊!”孟励好歹顶了几句嘴,让她骂得更爽,这杨元奇一副垂头丧气的,看着更来气。 杨元奇啊了句:“我啊?!我现在穷得叮当响,兜里没银子,说话不硬气。” 孟皇后噗嗤的笑了出来,杨家最近资金紧张,要说他没银子这就滑天下大稽,朝廷给他家薪水都是个大数目,一堆诰命,听说李师师的私房钱都被他拿去岭南浪了。 孟励说:“喂,你是不是浪光了?” 杨元奇道:“那不叫浪,那就必要的支出,我很省了。” 孟皇后怒怼:“得了吧你,你会苦自己?”这个货还是女人了解啊。 孟皇后说:“我现在就问你,杨家就撤出开封?那我……我女儿怎么办?” 杨元奇道:“这不是还有白巩楼么?祈福观杨家会建好。我都把儿子丢在这里了,担了个虚名,想想就亏。还糟蹋我花花公子的名声,一点父亲的派头都没有。” 孟皇后大怒:“仔细你老杨家还吊着自己啊,我女儿还亏了你杨家?!你夫人妾室一大堆,要不要再去顔楼领几个回去啊?!” 杨元奇接话道:“那你给到旨意我就去领。” 孟皇后差点脏话都骂出口,这货还真能上杆子啊。 孟皇后想把他赶出去,突然她又不出声了,看了看他几眼。整个房间静悄悄,孟励有些奇怪这气氛咋这么怪异的。 孟皇后不气了,慢慢喝茶,嗯,紫阳红茶,杨家的茶还是很香。 良久,杨元奇抬头:“皇后娘娘,怎么不骂了呀?!” 孟皇后笑了笑:“气顺了,还骂什么,我是皇后!” 杨元奇最懂女人心,孟皇后骂他们两个不过是发泄,心里有郁结,她又要做个母仪天下的皇后,那不找地方出出气迟早短命。 孟励龇牙咧嘴,还是这货聪明啊。 杨元奇这才道:“要不我上个折子,赵灵儿身体康健,却也不见好转。周边找找道观佛堂求神拜佛,顺便攀附一下,我家小子也跟着?!担了个名,总要拿点好处啊。” 孟皇后问:“她身体能外出么?” 杨元奇道:“就周边,不远行。要是你担心,也可以告病出来散散心。钱这种事,开封虽然繁华,却也达官显贵太多。哪里挣不是挣!” 孟皇后有些向往外出,却清楚现在不行,叹声道:“折子你上就好,我去商量下。我还是算了,这里很好,我在这里,她才好,你们才都好!” 孟励和杨元奇内心一痛,她从来就懂,她不说不代表她不明白。新旧两党再折腾,孟杨两家只要和朝堂政治保持一定距离,这两家有皇后在,就不会有什么大事。当他们远离政治,也没有谁会要跑来折腾他们。弄钱?都不理政治弄点钱还不行?! 杨元奇定了定神说道:“人各安天命,皇后妹妹,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不需要强求。”她不离开皇宫,只有一个可能,皇宫并不是那么稳当,起码她这个皇后不是非常稳当,不能有僭越行为,周边散个心也花不来几天。 杨元奇岭南一趟最大的收获,他坚定的认为,作为将门就不该呆在开封。当你把这里的繁华看开,外面的世界就很大。大宋最大的好处和坏处就是权利集中在开封。对于杨家来说,只要老老实实去西北那旮旯守着,受攻击的可能性就很小,这是一个不涉中枢的将门。 大宋士子占据话语权,孟婵作为皇后,哪怕真因为小事被废,都会给她一个体面,这也是朝廷的脸面,士子的脸面。要不,大家标榜的忠孝礼仪就是废纸。 孟皇后看着杨元奇,轻轻问:“外面有大多?” 杨元奇说:“西北有漫漫大漠,南边有崇山峻岭,东边更是一片汪洋大海。世界很大!” 孟励这时候补道:“就是日子苦点,哈哈!” 孟皇后在笑,内心真的在笑,她两个哥哥就在面前,他们现在才算真心为她在想事情,虽然这个路不怎么样,走不得,但他们真的在想。人本来就有太多无奈,很多时候大家都身不由己,但有些事敢做就行。他们两个在她面前这么说,她相信他们真的会这么做。 孟皇后说:“白巩楼你们给我看好,有空我想去那里,我也想从远处看看我现在住的地方。” 杨元奇和孟励赶紧点头。 孟皇后问:“明天我去祈福观,你们要不要陪我过去?” 杨元奇摇头:“我有事,不在!你过去,一堆姐妹在那里守着你,我一个老爷们去干嘛的。” 孟皇后瞪了他眼,没用,这事他不会听她的。 杨元奇和孟励从皇宫出来,杨元奇问孟励:“要不要弄几个女营人进去?” 孟励想了想答:“不用!她那两个贴身宫女很好,没什么事。不要被别人发现我们折腾这个,这就真是扰乱宫廷。” 杨元奇想想也是如此,回头得去问问扈三娘和李师师,从宫内到宫外,宫外到开封城外,她们有什么安排没有?这才是他们现在能做的。 杨元奇说:“宫内宫外,到时候我们还是得商议一下,得有条路才好。” 孟励点头:“这个我来安排吧。”这事他来比杨元奇来好办很多。 第25章 祈福观琐事 祈福观。 孟皇后难得碰见李清照,这小妮子这一趟去外面可是野够了。 孟皇后看着李清照逗弄杨过,说道:“你倒是知道回来了啊,怎么不看我女儿抱着他儿子的。” 李清照说:“你都难得出宫,让姐姐稀罕一下自己女儿先。” 孟皇后有时候特别羡慕李清照,从小被人捧着长大,这么多哥哥姐姐疼爱着,还能四处游历。 孟皇后道:“你什么时候去麟州,酒我给你带了些来。这次可没人扣着你的,就是不能多喝。” 李师师说:“嗯嗯,交给我保管?” 孟皇后懒得理她,直接问张小娘:“灵儿怎么样?”张小娘长久没看过小妮子,太医来过几次,说没什么问题,她这个一直看着长大,问问她最好。 张小娘说:“昨儿过来了趟,倒是比原来好很多。再过段时间可以稍微加些补气活血的药材,试试情况再来看。” 这是孟皇后听得最开心的事。孟皇后道:“一会子去杨家吃饭,大家稍微喝点酒,好久没和你们几个坐一块。” 扈三娘笑着点头让人安排。 孟皇后说:“不用刻意安排什么,平常吃点就行。” 扈三娘道:“她们从岭南带回了些海带,偶尔调剂下胃口不错。你要吃着习惯带点皇宫去。” 孟皇后说:“那感情好!清照妹妹给我带来什么?” 李清照道:“哼哼,我可是抢来了元奇手书的《临江仙·滚滚长江东逝水》” 孟皇后差点笑出声:“你倒是让苏学士写一篇啊,这首词是真的不错呢,就是可惜了他那手字。” 这首词已经传遍大江南北,不过更多的人说是苏轼写的,不过是挂了个杨元奇的名。这首词大气磅礴,更有种看破红尘的禅意,怎么看怎么像苏轼作品。 李清照说:“我倒是想来着,苏老头子说这词他不能抄写,指不定将来以为他所作。”这还真是料事如神,现在谁都不愿把这词扣在杨元奇身上,他一个将门,这词一出,让很多文人没了脸面。 孟皇后问:“真是他写的?不是两个人一起吟出来挂他名啊。”这个猜测都是因为孟皇后和杨元奇交厚。 李清照道:“他总是偶得的嘛。你要不要?” 孟皇后点头:“那好!” 李清照得意了,杨元奇手术版这首词她有几张,硬笔毛笔都有。这还是她缠着他写的,就那手字卖钱是不行了,送人可以啊。(所废几何?!将来的事将来再说。) 孟皇后问张小娘:“你宅子要不要卖给杨家算了,双倍价格就是。”陈留的地始终是张小娘的,孟皇后想帮着杨家处理算了。 只是没想到这话一开口,李清照和李师师异口同声:“不行!”这宅子就得杨家捡回来,哪里还要掏钱的。李师师穷得都找李清照要照看店铺的人工费,感情张小娘还能这么把家里钱掏走?! 孟皇后感觉莫名其妙,双倍价格双方都不亏呀。 张小娘红着脸说:“就这样住着吧。” 孟皇后一脸迷茫,她这是做错什么了?! 李师师哼哼唧唧:“我都要举债了。” 孟皇后看了她眼,她最近是出账比较多,云良阁卖点钱还都补到祈福观,小富婆突然变穷,日子难过得很。 孟皇后说:“你也是,你家相公可不会在意这些。明儿你相公的薪水发给你?” 扈三娘更是说道:“我这几个月的薪水也给你吧,诰命的不给啊。”将军的薪水是自己的,诰命的薪水是杨家的。孰轻孰重扈三娘这话道出份量,自己的钱可以给,杨家的份例不给,诰命也算份例,只是陈氏说直接发给到个人。 李师师嗯嗯嗯的点头,最近比较穷,扈三娘的拿不拿还好,能把夫君钱拿来花,这真是开心的事。 …… 孟皇后路过草地,园林的建设已经开始,主要集中在侧面一个区域,通过这个区域,祈福观和张小娘家连在一处,这里刚好有点小溪,非常适合造景。 孟皇后道:“其他区域你们不打算弄园林?” 扈三娘说:“费用花在刀刃上,另外一边靠着军营,先弄些校场跑马场足球场之类的,这样又能用上还不需要几个钱,以后费用充足再说。” 孟皇后点头,钱可以用倒是没必要浪费。 孟皇后道:“灵儿的费用还够?” 扈三娘说:“差不多。”赵灵儿吃的喝的是个大花费,药浴这些亦然如此。这还没算人工,杨家的人可没有皇宫的薪水。 孟皇后轻声问李师师:“我要不要给黄鹂一个宫女品级?”黄鹂是照顾赵灵儿最多的那个人。 李师师赶紧说道:“别!录属宫中以后才麻烦,家里可舍不得放她出去。” 孟皇后一怔。 李师师继续道:“白鹭和黄鹂是我婆婆留给相公的。” 孟皇后恍然大悟,总会有几个贴身丫头留给杨元奇。也难怪杨家指定黄鹂照顾赵灵儿,这怎么都是一种重视。 孟皇后看了看黄鹂:“这年纪也快了吧。” 李师师笑着说:“家里认为至少18岁,最好20岁以后才行。这也是相公身边女子有点多。算算嫁给相公时候年纪最小还是妙常姐姐,我在开封可是等了他几年。” 孟皇后虽然认为这个有点不合常理,一般16岁及笄就嫁人,不过她嫁给赵煦也时候也将近20岁,不是不能接受。 李师师说道这不自然的手又往肚子上放。 还就李师师没孩子,孟皇后悄悄说:“你不急?” 李师师不像以前那么慌,她相信杨元奇说的:“他说二十多怀才好,他是认真和我说的。” 孟皇后点点头,这家人反正没救的,他说什么她们都信。 李师师又在脑补算日子,她年纪已经二十多,这段时日得守住他,这事和扈三娘商量下,要是她也舍不得,那就……两个人伺候他也不是不可以,这不是一切为了孩子么! 她这个脑补要是给杨元奇知道,杨元奇就会创出一套歪理得多点人才好生养! 第26章 还是得处理 杨元奇没在祈福观,是因为和几个陈留家族有约,来的是王甫和李浦。 杨元奇嘴上说没钱不干就是,那是面对自己的女人,压力不用她们来承担,事情能办终归办掉好。 杨元奇简述祈福观园林建设的情况,主要是拦水坝和码头的建设。杨元奇直接陈述,户部现在就大兴土木项目非常抗拒,祈福观的资金存在不足,拦水坝对陈留也是个民生工程,陈留是有可能通过县衙和开封府要到一笔资金。 李浦说道:“按杨大人的意见,码头会是杨家投入,拦水坝则由陈留开支。杨大人,拦水坝的位置偏于河道上游,哪怕灌溉最得益的也是祈福观,下游调解非常有限。这个提请需要陈留几家士绅一起提告,一般来说,开封府哪怕同意要想资金足够,各家士绅可能也面临分担问题。上游本来就有些偏僻,最大的熟地就是祈福观所有。这事我们得益太少,要说服别家很难。不用讳言,我们自己家族内部一样会有疑虑。” 杨元奇知道手里的东西不够,大家合作得有利可图,现在明显陈留几家介入投入和产出不成正比,如何不疑虑。这个拦水坝成型,改善最大的是上游,会形成一个小湖,湖周边大部分地都是祈福观的,水运通航再把路修一下,这块地价值就能显现。 杨元奇说:“水坝成型,上游很多野地稍加投入也能成为田亩,加之有水库,灌溉得到确保,很难说不会成为良田。杨家不会涉入那些地块。” 李浦犹豫的说:“这种收效过于长期,杨大人,这其实更是需要说服开封府。”这是开发田亩的套路,这事能干的只能是官府,因为短期投入很大,收效却非常长期,甚至也可能没有经济收效,唯一能保证的是官府有政绩,开发出良田来的话。这种事也就几个人口集聚的大型州府可能愿意做。士绅这样提告开封府大概率不会接话。陈留又不是养不活人,急缺田地。 杨元奇这有点像画饼,空手套白狼。 王甫问:“杨大人,我想问祈福观的态度,祈福观!”王甫强调祈福观这个字,意指孟皇后,祈福观不是杨家的,是皇家给赵灵儿的,最能代表祈福观的是孟皇后。 对于王甫他们来说,如果能因为这事和孟皇后扯上关系,他们就会认真评估,哪怕真有亏损只要各家一起撑得下,都是可以商量。这个水坝是孟皇后坚持的,大家亏钱都做下来,那这份人情值得。很多时候,宫中传出来的话对下面办事的人影响会非常大。 杨元奇的犹豫恰恰也是这个,换做以往他可以抬出孟皇后,现在却是不愿。云良阁的交易让杨元奇清楚,王甫和端王赵佶、蔡家这些家族都扯上关系,他实在不知晓把孟婵扯进来,将来会发生什么?! 杨元奇这次邀约王甫,就曾经想过要不要喊孟励,那意义就不同。他自己否决这个想法,就是有很深的戒备。他自己都保持和这些人的距离,孟皇后和他不一样,别人不会想着和他杨元奇主动打交道,但一定会想和孟皇后,他不能扯她虎皮办事把她陷进来。 杨元奇说:“祈福观其实没什么态度,他们需要的是皇家园林,现在不好大兴土木,那放着等有机会再修就是。” 王甫道:“杨大人,你我对商业都有一定的领悟,那我觉得你得多给些理由。” 杨元奇说:“如果水坝下移呢?”这话他其实不想说,水坝下移祈福观受益就会少很多,这个时候码头就不是必要的。等于办这事祈福观并无多少受益,那杨家要弄这些东西的意图究竟什么,很多人就会思量。 王甫内心其实已经在动,杨元奇有点不清楚,王甫是知道扈三娘到开封沿着河道安排了几个人的。 王甫看了下李浦,这事不能问。他说道:“那就更像陈留自己的事,这种投入找官府,不如干点其他的,也许更好勾兑。” 杨元奇叹气,他终究也是尘世普通人,他几个夫人办不成的事他亦然麻烦,想想也是,大家代表的都是杨家,能拿出来的东西本质区别不大。 李浦也是一声轻叹,大家有机会坐在一起,要是能有个成效的合作,各家关系就密切很多,彼此都需要这些关系。 大家相互告辞,王甫认真盯着杨元奇笑着说:“有艘大花船就要改造完毕,天上人间的,杨大人你是风月大家,有没有空去看看?” 杨元奇内心一动:“好!你看什么时候方便。你说天上人间,我却是更想看看云良阁的后手。” 王甫点头,和李浦告辞而去。 …… 王甫出自皇城司,他们家族更是小心翼翼。王甫多少猜到这条河道另外的作用,杨家就住在祈福观隔壁,那里说是张小娘的,王甫却是认为更是杨家的,一个孤身小娘子,家里住的全是杨家人。在王甫的认知里,这实在是杨家的地盘。扈三娘的举动和今天杨元奇的想法,或许他们更多是准备后路。 王甫有点不以为然,后路都要准备,这么兴师动众就完全没这个必要。杨家虽然最近不好过,但杨孟两家的关系摆着,只要他们收敛一些,问题不大。现在杨家在开封就是收着来。 王甫不知道,杨元奇还真不是为杨家准备后路,他是真的担心孟皇后,祈福观比杨家更需要这条通道。杨家的人随时都能提前离开陈留,孟皇后和赵灵儿不行。 孟皇后为人谨慎温婉,她有个难以摘除的标签,她是高太后选定的,是元佑旧制的一个象征,虽说不算明显,但新旧两党那波澜壮阔的恶斗,后世哪怕不懂历史的人都知道些。 杨元奇撤出开封的要求,就没和几个夫人商量,这点他非常坚决。至于父母亲,他们本来就对开封不以为意,他们是太原杨家,是西北将门。 第27章 朝堂变局 新旧两党之争会停吗?不会!波澜壮阔的恶斗正在继续。 杨元奇在陈留折腾,朝堂又发生大争端,起因是西夏送过来的国书,关于和议的事。和议还未有西夏的用印,边境就发生大战,当时耶律南仙做了解释,承诺回西夏追责此事。 西夏如何解释这事不重要,战都已经打了,重要的是和议最终西夏用印送了回来,西夏还是要和大宋和解。 现在的朝堂很大部分是新党,和议双方确认,这事要反复很难。廷议吵了一场不说,这场争论引发大宋针对西夏的国策,大西北的战略。 和议成议,现在新党最大的不满在于元佑弃守的四寨,这是当年新党当政,举国之力拿到的西夏领土,元佑旧党上来,转手就弃掉。现在这个和议大家还要遵守,等于那几个寨子就彻底送出去。 …… 次日,有殿中侍御史上奏元佑时期割让西北西塞给西夏,几个言官和御史附议,要求追究责任。 尚书左仆射章惇要求彻查,当年这场旧事翻上了台面。这事要弄清楚不难,本来就经历过一场廷议,很多官员都参与过争论,现在还有一些官员在朝,关键在于如何处理,是否追究。 旧党在西夏弃守四寨,是为战略收缩,元丰伐夏让大宋财政几乎崩溃,神宗驾崩,旧党上台的理念就是保境安民,休养生息。这个出发点不能说有错,司马光当时以这个为理由,希望通过退让取得和议。在旧党看来,西夏需要喘息,大宋一样如此。司马光要废除新法,也需要有个稳定的外部环境。 这个决策最大的错误在于轻信了西夏,当时这四个寨子的确是元丰一战最大的收获,在西夏嘴里,那这四寨就意味着是对西夏的领土割让。西夏认为当年李元昊建国,最后取得宋朝册封,那边境就定下来的。至于双方从未停歇的冲突,那就应该限定是冲突。 后续的发展,大宋并没有因为弃守四寨就让战事平息,中间有几年双方的确消停了一段时日。(杨兴武就是这段时间在麟州,整个西北将门那段时间提升很慢也是如此。) 最后梁太后大举兴兵,第一年是全线的侵袭,第二年更是二十万大军入侵环庆路。这两战将双方所有共识彻底打破,也让旧党息兵的说法没了基础,也没省到几个钱,这也是当时政事堂极为尴尬的原因。 整个事情从头到尾理一下,旧党是要承担责任,只是当年政事堂最终决策的人事实都不在朝,已被贬谪。事情理清楚是继续追究,还是推恩稍作斥责就很难界定,追究到什么程度就非常有讲究。 西北战略元佑到现在已有九年,这个责任是政事,哪怕你认为它整个战略理念有问题,现在所有人已经去职,更重要的是改变政策,不是继续抓着这个打压前人。这更有点像对人,不再是对事。 政事堂有两个人就不愿过份追责,一个是李清臣,一个是许将。这件事他们没有多发言,不过认为应该重新厘定西北战略,现在和议文本就在朝廷,大宋和西夏双方确认,以后朝廷怎么办? 知枢密院韩忠彦和签判刘奉世是坚持主张维持现状,西北不做过多投入。 这一点参与争论的新党不会同意,西夏反复不是一两次,西夏缺粮会来宋境打草谷,双方冲突不断,西夏缓过一口气积蓄力量也会南下,妄图拿到更多利益。这份合约能有几年有效谁都不清楚,既然西夏如此,大宋也不必过于在意。西北要加强,该囤积物资就囤积,该练兵就练。 翰林学士曾布认为西夏狼子野心,朝廷开支该倾向于西北,他甚至直接问户部尚书蔡京,能否筹集银两。 章惇,元丰伐夏他就是副相,那也是他的心血。对于边境战事,他本身从来也是持强硬态度,不仅包括西夏,还有北面的辽朝。 章惇直接援引了族兄章楶去年任职环庆路经略使的奏对,必须编练禁军精锐,战事一起,西北各城禁军能前出相互援救。章惇这个建议比章楶更激进在于规模,章楶多少考虑了当时朝堂的现状,朝堂的财政,建议加强几支部队。章惇是认为必须整体提升西北禁军战力。 涉及军事指挥,枢密院是强势的,关乎一国整体战略,枢密院就非常弱势。政事堂的话语权更重,这涉及的还有人事财政等等。 户部尚书蔡京认为,短期费用捉襟见肘,但新法正在路上,财政应该会有改善。 刘奉世当庭就反驳,他本就做过几年户部尚书,现在西北有所缓和,怎么能为了可能,寅吃卯粮。 赵煦明白不能把争论扩大化,治政正在大转向,免疫法和青苗法开始推行,市易法均输法准备上路,朝堂却还有争议。事情虽然定了下来,但稳一点比什么都好。起码现在是扯西北战事,没必要扯到新旧两法。 刘奉世道:“合约达成,朝廷马上增加西北军事投入,这如何说得过去。” 曾布说:“西夏也不会闲着,这有什么不妥?” 刘奉世坚持:“宋辽互信是慢慢建立,放在宋夏,我大宋也得迈出这一步。难道官家确认过的合约在各位眼中如此儿戏。” 这是刘奉世最不该说的一句话,这份合约的确是赵煦确认的,恰恰又是赵煦最不想担的事,当时他就是一拖再拖。 蔡京一句话把刘奉世打得口角啰嗦:“当时高太后还未驾崩!”不管是不是赵煦,高太后是执政太后,没有撤帘! 这话看似很随意,却是打在了赵煦的软肋上,赵煦同意恰恰因为高太后还活着,政事堂不是他的,这可以引申为屈辱,赵煦不得不同意。 李清臣:“慎言!” 蔡京已不再多说,反正刚才这话放出去就行。 李清臣的慎言并未让此事平息,他也没那么大影响,御史中丞黄履弹劾刘奉世,和议的事得安高太后上,不能是官家赵煦。 刘奉世退去待参! 这争论刚起,又一个副相得离开。 第28章 重提蔡确 赵煦很满意现在朝堂的高官,更满意这个新任户部尚书蔡京,蔡京一句发言解决了他心中最憋屈的一个郁闷,也扫清了压在他心里的一块石头。 赵煦一直觉得关于和议他是有责任的,和议签订是他同意的,那会高太后根本不能理事,但这不是他的初心。朝堂最后廷议他在,他还是同意了。后续不管对西夏如何,这始终是一个污点。他亲手签下的协议自己主动撕碎?! 现在有个人解释得很清楚,高太后没有撤帘,那份协议是高太后的遗产,法理上是。至于心里,赵煦觉得更是,他只是不想那个时候折腾出事情。 煌煌史书记录也该如此,元佑八年八月,宋廷和西夏达成初步和解。同月,西夏大举进犯麟州,官家赵煦亲政是元佑八年九月。 韩忠彦内心苦楚,范纯仁等人已经离开朝堂,和议当时在政事堂是个极其重要的事务,如果加上官家的背书,哪怕今天,关于放弃四寨的事你可以说是错误,其他追究不会严重。从放弃四寨到最后和议达成,这本就是元佑的完整策略,这是一个闭环。哪怕宋夏再次发生争端,始终有个节点说法。 韩忠彦与当年之事无关,作为现任枢密院院事,他却是希望这事不要再行争论,他也是赞成息兵的。 官家赵煦不再支持那份和议,闭口不提现在。韩忠彦已经没有人支持,刘奉世已经退出朝堂,谁都清楚不管他是否自辩他都回不来了。 章惇一锤定音:“臣请从重追究陕西弃守四寨之事,以慰当年大宋无数将士的鲜血,以慰后方殚精竭虑的官员,更慰神宗劳心劳累的十年苦心经营!” 当加上最后神宗,堂下没有人再吭声,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神宗在位,富国强兵,就为一劳永逸解决西夏边患,那的确是他呕心沥血的结果,虽然不完满,却是遗产。 堂上坐着的赵煦眼圈有点红,那是他父亲用命换来的啊。 …… 陕西一事的责任人出来了,主犯就有11人,其中司马光、王彦博和范纯仁赫然在列,另外还有更多的从犯。主犯的罪名很重“挟奸、罔上”,从犯的罪名是“暗不晓事、妄议”。 贬制诏书迟迟未下,中书侍郎李清臣不肯。(旧党有君子,新党一样有。) 李清臣认为西夏弃守有错,但罪名这么定超过了事件本身,这是一个错误的政事,因此把当年全部旧党大臣打入奸佞说不过去,把论政中支持弃守的人定为妄议也太重,那以后大家都别说话好了。 李清臣没有找章惇商量,章惇性子刚愎,他对苏轼等人的态度就表明他不会放过,这的确是个错误,那他更不可能放手。 李清臣直接上奏官家赵煦,旧党政策误国,元佑变政是大错。如果要追究每项政事,那当时的官员几乎能一扫而空,方向都是错的,后面的人干什么错什么。绍圣重述神宗新政,政事堂持旧制群相已然外出,现在就当集中精力推行新法。至于过往政务,封存就好,实在不宜过多折腾。 李清臣借用的就是“车盖亭诗案”,蔡确的死是很多人心中的一根刺,这真的是死于岭南放逐的第一个大宋宰相。元佑借用蔡确一案,清洗新党牵连百人,今日这事如此论定,又是一场朝堂大动荡。 政治倾轧中,劝人放下的人从来得不到支持。当赵煦还在犹豫是否放下的时候,奏折中提到的“车盖亭诗案”又引起一场轩然大波。 蔡确被贬谪岭南,五十九岁客死他乡,这是新党的一个党头,大宋朝曾经的首相。蔡确到底有没有罪?就算蔡确的确有罪,是否够得上如此处罚,流落岭南? 黄履、张商英等人把持的御史台都不用呼喝,一下就炸锅了。蔡确的那场贬谪新党受牵连的人太多,当新党走上舞台,这时候,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各类弹章一封封的往上送。 一场范围影响极广的贬谪不会是某个高官把事情做完,事情一旦定性,各级官员就能把有关的人扯进来,哪怕不过是偶尔一点交集都行。政事堂的人搞政事堂,下面的人搞下面。反正位置就这么点,总得有人出去。 车盖亭一案是如此,轮到旧党还了,今天也是如此。 李清臣实在没料到他的奏折会是这么个结局,他给事情添了一把火。西夏弃守的事还没了结,他想压着,现在“车盖亭诗案”又面临翻过来的局面。 李清臣能看到这事闹大的结局,一报还一报,当年多少人牵连被贬,这次只会更多,总得加点利息不是。 李清臣和章惇这次闹翻,他清楚这事不是他能压住的,这需要章惇这个首相,还是独相的人出面缓和。不管他愿不愿意,他首先得说服章惇。 李清臣说:“章相,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既然我们认定车盖亭诗案有误,那现在赶紧纠偏,还蔡确大人一个公道。因此事而贬的人很多已经回到朝堂,其他的能拉回来赶紧拉回来就好。把事情做个了结,如此追究当年臣子的责任,这朝堂如何能经这番折腾。” 章惇答:“错了就得认,就得承担。这事怎么好糊弄?” 李清臣说:“怎么承担?!蔡大人已经走了,再送走几个就算承担了?!我辈今日站到这个朝堂,是为新法,不是为个人恩怨。一旦事情扩大,大家是分不清何公何私的。” 政治有时候就是这样,你不和稀泥也得和。要不,治政环境就充满戾气,就是轮刀子杀人。 章惇有些犹豫。 李清臣继续劝说:“当日,范纯仁范大人一句“他日你奈别人何”,今日放在这里亦是相同。”范纯仁劝阻吕大防不要过分处理蔡确就是这么说的。 章惇有这句话是有触动的,他甚至想到了那个年轻时候的知交苏轼,那个时候他是极不赞同处理蔡确的。只是为什么他章惇落难,苏轼不发一言。 章惇声音有点沉:“你让我好好想想!” 第29章 感伤 对于朝堂争端,杨元奇非常麻木,以前还有几个大佬让自己关注,现在看着顔楼送过来的这几天的朝堂争论,杨元奇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读书人狠起来做事更绝。 杨元奇叮嘱扈三娘遣人把眼药赶紧给范纯仁送去,他得用这玩意,指不准隔段时间就被踢去哪个旮旯,现在好歹知颍州,不算远。 杨元奇觉得不该找王甫他们,还弄个屁水坝,老老实实跑回定边就是,开封能撤就撤。这里充满戾气,说不准什么时候一刀就砍向自己。 晚间,扈三娘缠着杨元奇,可不仅仅是为了房事,她想一起去定边。杨元奇不可能在开封长期驻留,他得回去。李师师确定跟着北上,开封留下的竟然是她。 杨元奇拍了拍扈三娘的手,轻声叹息。 扈三娘把身子偎在杨元奇怀中,她知道自己也就能闹闹他,这里离不开她。 杨元奇有些颓然的说:“明天我去下天波府,后天就北归太原吧。这里是有些憋气,倒是苦了你。” 杨元奇是真的有点害怕,他休假的理由是找舅爷,却是走蜀中陪着苏老头子南下。现在从岭南回来,舅爷的儿子女儿都已去太原,他还驻留开封,交往最多的还是孟家。这就太惹人闲。 杨元奇现在不是一个人,也不只是儿子,他也是很多孩子的爹,他有很多女子、家人和朋友。他下面也有一大帮子人,他再也不能像第一次来开封那样肆意。现在再有弹劾,杨元奇实在不清楚还有没有人会护住他,这种时候孟皇后是不行的,扯上政务她都不能多嘴。 扈三娘道:“也没有,我本来就和开封的人不熟,日常就是在祈福观,现在好好呆在这里就是。”扈三娘察觉杨元奇情绪不高。 杨元奇说:“守着几个通道就行,其他的我们也做不到什么。元幸那里记得也准备好。” 扈三娘回应道:“嗯,我要杨震调了几个人去顔楼,白牡丹会留意的。” 杨元奇问:“朱武和董平要不要留一个在开封?” 扈三娘摇头:“不用,定边说不准有战事,那里更需要人。” 杨元奇点头,这个晚上他们抱在一起似乎都在取暖。 …… 清晨,杨元奇问李清照:“你那个店铺还要不要?就没见你怎么打理。” 李清照正在思虑,李师师先说:“留着,没有云良阁还有那个小店,我不想开封什么印记都没了。”李清照点头应下。 杨元奇问李师师:“安娘、徐婆惜和白牡丹,她们有没有找过你,谁留下来?” 李师师哼哼唧唧的说:“本来说好安娘和徐婆惜换一下,安娘留开封。不过徐婆惜又不想走了。随便她们,我那徐姐姐也是,以前遇事果决,倒是现在拖拖拉拉。”能猜到徐婆惜最后又不肯去定边,只会是鲁智深。云良阁刺杀,鲁智深第一反应护着的是徐婆惜。 杨元奇呵呵笑,情字谁能扯得清,以前收放自如那是没在意,当她在意一个人,那内里的优柔寡断就不加遮掩的展现出来。 李师师说:“安娘也打算留下,她不放心徐姐姐。白牡丹,反正有她们两个在开封,她要回太原或者去哪里会找我说。” 杨元奇不再多言,白牡丹在杨家很久,在开封也呆了三年,杨家会给予她足够的尊重,她要选择去哪里都行。 最慌乱的是张小娘,陈氏让她北上太原,很多事就不会拖延掩盖。要不于情于理陈氏应该是邀约她,陈氏虽然信中是询问,其实也带有吩咐,这位杨家的奶奶关于儿子,比什么都果断。 张小娘喝着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杨元奇看了看这个美艳的妇人,突然开心不少,很少见她这么局促。 杨元奇笑道:“张小娘,跟我去太原吧。” 张小娘“嗯”的答一声,要是他不说,她怎么办?!李师师憋着差点笑出来。 …… 天波府。 杨兴真和于氏看着杨元奇带着张小娘、李清照和白鹭过来,杨兴真倒没什么,于氏心里嘀咕,杨元奇这是越来越纨绔了。上门来扈三娘和李师师都不带的,白鹭说得过去,带着张小娘和李清照是什么个事。 杨垣怡开心的跑来把李清照拉开,她们可是蜀中密友,两个人嘀嘀咕咕。 杨元奇说:“我和张小娘来看看慕容奶奶,她还下不得床?” 于氏无奈,那这两个人也是可以的。 杨兴真道:“自从上次病下,几次反复,现在身体更差。” 几个人往里行了过去。 开封杨府最近也不淡定,临安的杨元忠多了个儿子,李氏顺产。杨府想把杨元忠调回来,这一波开封进出官员很多。却突然发现杨家不怎么受待见,这事没办成。几个熟悉的官员都外出,这一轮贬谪受影响的很多人。 慕容婆婆在床上躺着,张小娘把脉后开了些方子,却是没多说,情况看来不好。 慕容婆婆说:“兴真,你帮我写封信到临安,给你李婶娘。当年,唉……慕容氏给她赔礼了。” 杨兴真赶紧道:“嗯,一会我就办。母亲好好养着,指不定李婶娘要来看你。” 慕容婆婆摇了摇:“见还不如不见,这样好!她不用还我什么,是我当年霸道了些。” 慕容婆婆看着杨元奇又说:“奇哥儿,可惜忠哥儿不在。不管如何,你们都是杨家兄弟,大家一定要相互体谅,我也会告诉忠哥儿的。不要像我和李婆婆那样呀。” 杨元奇安慰道:“叔奶奶,我懂的,终归是一家人。” 几个人出来时候,杨元奇有些唏嘘,慕容婆婆没有提爵位,她人之将去,这时候要提其实最好,不提就是几年她也看出,很多事和爵位无关,后人的事让后人自己去理,最重要的是他们都认那个祠堂的老祖宗。 杨元奇说:“我想带张小娘和白鹭去祠堂看下。” 于氏看了几个人一眼“好!” 祠堂,杨元奇带着两个人上了炷香,默默的念叨了一会,转身离去。 第30章 不是你说的算 杨元奇没回陈留,孟皇后知道他们几个在开封,让他和李清照、张小娘明日去宫中觐见。 住进杨府那个小院子,杨元奇不胜唏嘘,这里是他第一次来开封的住所。最让杨元奇郁闷的是李清照竟然跑去和杨垣怡住,他想窃玉偷香都不行。 杨元奇一脸纠结的说:“这小妮子这么不待见我?” 张小娘轻笑:“听你和白鹭的床?”这话说完张小娘脸都红了,也不是她们要听,岭南有些地方住宿条件就这样呀,白鹭捂着嘴巴都遮不住,那拼命压抑的闷声呻吟听得让人面红耳赤。 杨元奇眼神往她身上打溜,张小娘脸烧得通红,嗔道:“眼睛贼溜不讨人闲呀?!” 杨元奇说:“明天要不让人去把你的户籍迁出来吧。” 他们隔几天要一起去太原,迁户籍?张小娘头很懵,是真的发懵。她不是什么都没经历的小娘子,只是这怎么就是这么随意的。也没个什么说法仪式的么?! 张小娘道:“你……我……你怎么?我们……”她又不知道如何回答,就这么应下好像不行,答应又怎么总觉得是不是草率了呀。 杨元奇奇怪的说:“明天去见孟皇后,顺便找下枢密院余深,把你户籍迁到定边,那里真的需要你。我们都需要你。” 张小娘差点一刀捅了杨元奇,是这事啊?!张小娘恼羞成怒:“好!”扭头就离开。 杨元奇惊诧莫名,他们关系怎么都不能算是朋友这么简单,以前不好提这事,现在不是正常么?别说定边需要你,定边不需要我也要你啊!一想到她丰润的身段,要不是自己身边有女人,他都怀疑自己忍不住。仅从成熟诱人这方面说,也就潘金莲能和她比较一下。 杨元奇下午带白鹭和张小娘去祠堂,不就是嘟囔让祖宗保佑她们嘛?!能让祖宗保佑,她还想成为别人家的么?! 白鹭一脸诧异的过来:“你怎么惹张小娘了?她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 杨元奇道:“我怎么知道!你们女人是不是太走近了就不行。” 白鹭才不回答他这个,说道:“早点休息吧,明天你还要入宫呢。” 杨元奇点头:“张小娘的事情,你去办一下。枢密院那边三娘明天过来,你和她说一声,或者找下孟励也行,我都不知道怎么问她了。” 白鹭应声。 …… 皇宫。 杨元奇、李清照、杨垣怡和张小娘一起进到宫中,不想孟励的夫人刘氏也在。 孟皇后笑着说:“听得你们几个在开封,拉你们来和我说会话。” 所谓说话应该是闲聊,关键刘氏的话不一样,她说:“元奇,你和孟励兄弟相称,今儿碰巧见到你,突然想起一事,我儿子小你们家娘子一岁多,要不我们结个亲家?” 几个人面面相觑,杨元奇晕了,香蕉你个吧啦,你们不会自己谈?潘金莲在太原,扈三娘可就在开封,这记闷棍来得有点狠。 孟皇后接口就把杨元奇先堵住,说道:“知道你们杨家要让自个儿选,那有空把女儿放在孟家养养,两个人见多了就好了。”孟皇后这次可是瞅准机会,要是李师师和扈三娘在,她们两个东拉西扯还真拿她们没办法,杨元奇不行,你一个大男人,我一个皇后,你能怎么说?! 杨元奇龇牙咧嘴。 刘氏很是体贴的道:“那杨家选就好,潘夫人还是扈夫人自己定就是。”反正一个大房,一个从五品,哪个都行!门当户对! 李清照咯咯笑说:“孟姐姐,我怎么感觉你可是挖坑给元奇哥哥了。”这时候只有她能救命。 孟皇后道:“小妮子,我们姐妹这么久,说不准你的亲事可要我帮忙开口哦。” 李清照面色一变,她有心谁在座的几个人都知道,皇后开金口,找个说得过去的台阶,她老爹还真得答应。 李清照叛变的非常快,这个时候姐姐妹妹的孩子不管用,李清照拍手道:“嗯,是哩。孟励哥哥和元奇哥哥经常醉在一起,刘嫂子和姐姐们也相善,蜀中我还见过孟小子,我觉得很适合。” 杨垣怡吐了吐舌头,这货变脸也太快了。 杨元奇脑袋急转,再转也等不上孟皇后和刘氏,她们有备而来,刘氏说:“恰好扈三娘在开封,你家小娘子又在太原,那就扈三娘吧,这样也好让小娘子来这边,两家多亲近亲近。”好嘛,这都安排好了。你要算扈三娘还欠了她们情份,太原陈氏怎么都不会拦阻这事。 杨思甜的婚事就这么悄然落定,杨元奇脑袋转的是另外一件事,将来怎么哄着这女儿,不会其他兄弟姐妹都行,就她不行?!想想也不对,估计杨过也不行。杨元奇对自己儿女未来开始悲观,似乎不是他说让他们自己做主就能自己做主的。 这事从头到尾杨家一句话都没说,当然最后来论,杨家是有人答应的,还是亲口承诺,那个这会子全是想着自己的小妮子,她有一句“我觉得合适。”这会是她以后的大麻烦,因为那个合适的小女娃有事就找到她。 这事一落定,大殿里就其乐融融欢声笑语。 杨元奇觉得自己都是个多余的,他只能坐着脑补以后怎么对付自己的孩子们。 这时候,宫外来人,说是官家听闻孟皇后和几个亲朋好友在聚,太原杨家杨元奇也在,赵煦刚好得空,传他过去一趟。 赵煦曾经和杨元奇在宫中见过一面,对杨元奇这人赵煦是有好感的,杨家的资料赵煦看过,这怎么都是一个卫国戌边的家族。 只是这个时候大家脸色都变,最近杨元奇有一件让人非常着恼的事,他千里送苏轼去岭南。 苏轼的贬谪某种程度就是赵煦的默许,他是赵煦的先生,赵煦不用他可以,却也完全可以开口,贬谪的地方就会好不少。 赵煦对他程颐和苏轼两个先生都谈不上好感,理念的差别让赵煦只会觉得两位先生古板,他们两个还是高太后选的,成长的过程本就叛逆,赵煦这种心态并不奇怪。 第31章 官家赵煦 杨元奇大礼参拜。 赵煦先问的是:“皇后拿回一副字帖,你那个字真不怎么样,那首临江仙是你所做?” 杨元奇回:“是臣所写,我和苏先生同游故地,当年他作《念奴娇·赤壁怀古》,恰好当时情景有所得,我想这也是他那刻的心态。” 赵煦沉默良久,问道:“你千里送先生,对我可否有怨?”赵煦这点还是敢认,他不会认为苏轼的贬谪和他无关,他的喜恶就摆在那里。 杨元奇说:“先生有今日,他为人不通小节是主因。我是他的学生,总要有所照应才是。”杨元奇是他的学生,你也是他的学生,你可以不用苏轼,你可以贬谪他,但不该是岭南惠州,所谓照应也该有你。 赵煦眼睛眯住,呵呵的说:“你这话我听得懂!” 杨元奇道:“朝廷贬谪大臣,臣不敢妄言。地方却能有所选择,蔡确蔡大人已作古,实不该让这类惨事再有发生。” 赵煦闭目,现在朝堂争论很凶就有这个方面,李清臣、许将几个人一样反对追罚过重。赵煦很难取舍,当他面对朝堂新党那满腔的怒气,他需要这些人一起治政,那也要平复大家心中的怨气。再说,他自己难道就没怨。 赵煦不想争论这个,不管怎么说,作为官家这种时候他更该推恩。 赵煦问:“杨家西北将门,你父亲崛起于元丰伐夏,你也在西北履历战功。我突然想问问你,关于西北朝堂战略的看法。这也算是前方将士的感悟吧。” 杨元奇内心一叹,赵煦这时候问的其实不是战略,而是朝堂现在这场争端,元佑初年弃守四寨。 杨元奇道:“战守因时而异,将门领命决死就好。臣的想法和大多数西北人一样,西夏不灭西北难安。” 赵煦话题一转:“现在朝堂吵得最凶的就是元佑初年,政事堂对西夏的退让。你怎么看?我记得当年你在开封惹事,太后想从重处理你,范纯仁范相公护着你。” 杨元奇问:“官家想问的范公的事还是臣心中的西北之事。” 赵煦哈哈笑道:“西北的事自有政事堂决断,范公的事呢?” 杨元奇道:“政事无错,决策有错!” 赵煦说:“哦,说清楚些。” 杨元奇道:“范公曾和臣有过一次争论,关于西北战事。作为政事,关于战与和,他的理念从来就是保境安民。作为决策,臣认为他有误,但作为他本人,他不过是在认真处理他手里的一件政事,按他的本心。” 赵煦内心是认同这个的,范纯仁是司马光提拔回朝的,在免役法上就直接产生分歧,被贬谪出京。他实在有点像苏颂,对事不对人。只是从他被司马光拉回朝堂起,他就有个旧党标签,而且整体上来说他和司马光理念最相符。 赵煦说:“你的确是个将才,性子也是如此。这个开封不适合你,怎么不早点回你的西北。” 杨元奇回道:“今日来皇宫也有和孟皇后辞别之意。” 赵煦笑:“杨家和孟家倒是同气连枝。” 杨元奇说:“都是出自将门,都是来自西北,因缘际会,和孟家相交是杨家高攀。” 赵煦今天的话很多,这和平常的他不同,他更习惯听臣子们说,他静静的听,他发现这样他能掌握的东西更多。 赵煦有些奇怪今天为什么和他聊这些,这真不是奏对。或许杨家情报太过详实让他非常了解;或许他注意到那几场大战的生死不易;或许因为高太后竟然会改变对一个人的看法,这极其罕见;更或许杨元奇做了一个学生做的事,那原本他更好做。 赵煦有点着恼杨元奇送苏轼,但当看到那首词,听闻一些路上的事,他恨不起来。赵煦认为有自己的理由,眼前这个人也有他的理由。 赵煦有点羡慕孟皇后,他是官家,她不过是皇后。有一个家族愿意诚心实意为她打算。 孟皇后是会护着杨家,她护着的不过是杨家不被陷害打入尘埃,在政治上她是帮不到什么的,这才是官宦家族最看重的根本。 孟皇后收到的回馈呢?看似不多,杨家所做的却是常人不敢做的事,赵灵儿的事就没有哪家愿意涉入。 皇城司最近上报的杨家在陈留的退路。别人认为这是家族小事,每个家族都会为自己留点后路,只是杨家做的不够紧密,被人察觉而已。赵煦却明白那里有祈福观,这更是孟皇后和赵灵儿的退路,某种时刻她们比杨家更需要。 赵煦最初听闻这份奏报的时候,差点想动手贬谪了这个家族。朝堂争端太大,等他再想起时候人冷静不少。他觉得没必要,杨家并未涉入宫廷纠纷,哪怕杨家女人和孟婵如此交厚,她们说得最过火的也不就是认为孟婵该多陪他这个官家,不针对其他任何人,他们只是给她们留条保命的路。孟婵是皇后,赵灵儿是帝姬,她们始终是他的人。 赵煦甚至判断这不是一个家族聪明到能如此和皇后保持距离,这就是他们家族的处事原则和方式,从杨兴武到杨元奇都是如此,还有那个陈氏。 赵煦道:“好好的跟着孟皇后,不要四处惹事。去吧!” 杨元奇愣神,最后赵煦这句话倒是维护他,给他一条路,有他这句话旧党再倒霉,他似乎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杨元奇想了想最后说道:“岭南我和苏先生最后一场酒,喝得很醉。他非常喜欢那句李白《江湖行》:皇图霸业转头空,不胜人生一场醉。官家心系天下,自然不会转头空,但人生一场醉却也有几分道理。他放下所以他很好。” 赵煦摆手让杨元奇走。 赵煦有点小气愤,他刚刚放他一马,转头他来这么一句。苏轼放下所以他很好。那其他人呢?有些事是否放下?甚至包括他自己。 他不会承认自己心里有怨,长达九年,抛去前面几年不说,高太后该撤帘,她始终没有,朝堂的大员也没有提请。人记住仇往往忘记恩。 第32章 白巩楼改造 杨元奇回到孟皇后处,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李清照说:“元奇哥哥,孟姐姐刚才准备拉我去拜见向太后,说向太后也想看看我这个女词人呢。” 杨元奇道:“也不见你给我写首敬元奇之类的。” 杨元奇给孟皇后行了一礼:“谢谢皇后妹妹。”杨元奇和苏轼关系过于紧密,孟皇后这时候想去拜见向太后就可想而知。 孟皇后微笑回应道:“你是要谢我,刚刚我遣人去告知太医院,灵儿有一些药材,张小娘要去西北大漠寻一下。” 杨元奇心里暗爽,这事李清照不知道,那肯定是张小娘自己和孟皇后说的,哪天把这娘子灌醉,是不是……呸,怎么这么没胆子的,蒙汗药更好! 刘氏说:“晚间我相公邀你去白巩楼喝酒。” 杨元奇怒道:“他自己今天不来?!”这货晃点他,亲事有种他来说啊。 孟皇后说:“好了!文定一换你们都是姻亲,今儿我留嫂子和姐姐妹妹在宫中吃饭,不招呼你。我会去封信函给太原伯父伯母。”这门亲事板上钉钉。 李清照是一嘴水:“我想去白巩楼。” 孟皇后怒了:“行了,给你一壶酒!” 李清照嘿嘿赶紧点头。 …… 白巩楼的顶楼现在有个露台,露台上恰好有个小屋子,不是很大,小屋有很大的琉璃窗,视野非常好。 杨元奇一看,李师师是真不把钱当钱啊。 孟励哈哈的道:“别看了,你第一次来,这个房子我妹妹掏的银子,不过她都还没来过。” 杨元奇一听,那这个改造巧妙,真是赏心悦目啊。 杨元奇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事,真要如此,等他们长大点两家多走动就是。” 孟励不答应了:“去~我是担心你们家风,你们还会拘着我儿媳妇,不给她出去游历玩耍?这花花世界诱惑多,这样才好,你们总得拘着点。” 杨元奇竟然答不上他这话,太有道理。 杨元奇和孟励喝了一杯:“这样也好,省得三娘在这边左思右想。”扈三娘最近就想找个说辞把杨思甜接回陈留,婆婆已经稀罕她蛮久了,总该过了那个劲头。 孟励问:“什么时候走?” 杨元奇答:“正在收拾,原本打算明天就回去,现在倒可以再等个几天。”见过赵煦,他觉得晚几天问题不大,等这几天不为其他,就是因为陪陪扈三娘,这一去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返回开封。 孟励说:“曹诗去杭州,他一直想和你碰一面,可惜错过了。” 杨元奇回:“他留信函在陈留了,杭州?其实我真的想去那里看看。” 孟励点了点远处:“你看那里,顔楼,还有,云良阁,怎么看着这么华贵了。唉……” 杨元奇看向那个开封一梦开始的地方,说:“你呢?” 孟励道:“我是她哥哥,我就在这里,必须在这里!”这个大宋朝,对女人来说,皇后不是终点,太后才是! 孟励说:“这份姻亲一定,我父母亲那里都好交代,孟家我控制的资金都会转去杭州,你可别让我血本无归啊。” 杨元奇道:“亏了就亏了,人在就还有将来。” 孟励:“好!喝酒!倒是我小家子气。” 杨元奇:“不醉不归!” 孟家和杨家关系再融洽,合作归合作,姻亲很多时候会消除家族其他人的顾虑。 …… 扈三娘恨得牙痒痒,杨元奇倒是赔了她一天,晚上却要跑去李师师那里。杨元奇一句:“我可是帮你把女儿弄过来了。”她又不好再发火。扈三娘这几天是孕期,杨元奇怎么都不肯,一定得女儿三岁后。杨元奇再这点上非常固执,他的理由再来几个孩子杨家都得被他弄垮,哪来那么多钱。这个时候他不会说孩子自有孩子的福。 孟猛来找扈三娘,他想把队里的十多个将士和孟励府中护卫互换。 扈三娘说:“可是可以,我不担心祈福观战力,以老带新,一两年就能缓过去,再提升只能是战场。不过,限定三十人。” 孟猛道:“我堂兄也是这么说,只能二三十人。” 扈三娘:“你找杨震确定,监军需要调整跟好。” 孟猛点头,杨家治军严谨,这事杨震不清楚,能把他拿了。杨孟两家有了姻亲,都没人好保他,扈三娘是孟励嫡亲大公子的准岳母。 …… 房间。 杨元奇和李师师刚刚折腾完,两个人腻在一起。 李师师说:“高俅昨儿来找你,恰好不在。” 杨元奇道:“我留封函给他吧。”高俅到了端王府,因为李师师的原因,他倒不好和杨元奇过多交往。 李师师幽幽的说:“开封?想着总有些不舍。”这次离开开封对李师师来说意义不同,以前不管去哪里,开封的事务都在她手里,那她就是开封人。现在开封的事宜她全交了出去,有种没了家乡的感觉。 杨元奇刮了下她鼻子:“你丁都赛姐姐不在定边很好。你瓶儿姐姐也在那里等你呢。” 李师师想了想道:“也是哩,我得看看我外甥去。”花荣和李瓶儿有了个儿子。 说到这里,李师师又全身火热。 杨元奇赶紧抚着李师师:“别来,我刚才可没忽悠你啊!”杨元奇真的发现这么下去腰会断。白鹭、扈三娘、李师师,这段时间他就没歇过,是不是得问张小娘搞点什么补一补。 李师师咯咯笑:“让你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想着坐船回去,李师师还是放过了他。 李师师道:“皇宫封了黄鹂一个正九品女官。”这是自然,黄鹂一直照料赵灵儿,杨家不愿她做宫中女官,宫中却不能不有所表示,一个散阶是最好的补偿。 杨元奇点头,白鹭得跟着自己,别将来身边女人一个比一个来头大。 …… 这天清晨,船队从朱仙镇起航,杨元奇踏上归途。同行有李师师、白鹭、张小娘和李清照。朱武是船队指挥,其他将士董平带着走陆路北返。 杨元奇这一趟远航,最大的成就在于花了一大笔钱游山玩水。 第33章 追贬 开封城城墙真的很巍峨,杨元奇在船上远望开封,无论哪个角度这都是一座雄城,但内里呢?这是大宋最富有的一座城,也是被权贵瓜分的一座城,今天的开封,里面又再被切割。 大宋朝堂。 台谏对旧党两件事再次集中进行弹劾,继御史中丞和左右司谏这些中高级官员的弹章后,谏议大夫和殿中御史又陆陆续续附奏弹劾。 赵煦此刻明白这个位置的含义,以前他见过这种如浪潮的弹劾,感触不是特别深,觉得何必如此紧追不放。留中一份弹劾容易,当一封一封的弹劾上来呢?他甚至都不能打回去。这意味着台谏崩盘。 政治就在于这里,当你引导一个集团往前跑,你以为是自己拉着,其实这里面的惯性是一样的,同时你也被裹挟着一起跑。不管谁想停下来,不过是被后面的人打翻在地,大家踩着你继续往前跑。 当年吕大防如此,换做章惇亦然如此。章惇心性更加坚定,他有过一丝犹豫,当海量的弹劾继续送来,他的经历明明白白的告诉自己必须处理。 章惇对弃守西夏四寨的事没多少商榷,这事他当年的经历,那些放弃四寨的人必须追责。 关于蔡确的案子,章惇多少动了恻隐之心,蔡确是死了,但当年处理蔡确的时候,新党遭殃打落尘埃,也有不少旧党官员受牵连外出。现任的太常少卿赵挺之就劝诫他,当年因言获罪不该,今日翻案一旦扩大,何尝不是另外一种因言获罪。赵挺之就是当时的监察御史,受牵连外出。 章惇对蔡确本身也没多少好感,认为作为新党曾经的左相,他首鼠两端不敢担责任事。 章惇恍然,不管如何,他是左相还是独相,他必须赶紧有个答案。这是他的责任。 章惇想把弃守西夏四寨的事先了结,减缓朝堂的争议,也减少自己面临的压力。 廷前,当着赵煦的面,章惇和李清臣还是各持意见。李清臣的观点在于这事的主要责任人很多已经故去,纠偏可以,何必过于苛责,那也是朝廷的一帮老臣子,这就是大家该谨守的仁义。 章惇实在不想和他争执,要知道,蔡确案涉及的人更多,新党的人更大的怒火在这里。正如李清臣所说,西夏的事太久远,牵连的范围没那么广,总要让大家有个地方发泄出来。那先处理了这事再说。 章惇发现他都说服不了赵煦,赵煦内心也在波动,要不要放下? 赵煦有点想收手,还是杨元奇离开后,他见过向太后和孟皇后,那会向太后问帝姬的事。向太后内心是偏于旧党的,她没有劝诫赵煦,她了解这个官家的自负和倔强。她只是把当年王安石、司马光等的旧事说了些,这真的是因果报应,能解开这种结的只有一个人,就是官家自己。 向太后的话让赵煦很受用,新旧两党势成水火,彼此之间不会自动调和,他是官家他是有可能的,他只要后续多推恩就行。 …… 朝堂有过几天短暂的平静,非常短。 张商英站出来了,趁着赵煦和政事堂几个官员都在,他呼喝很召集谏台官员一起觐见。 这次大家不是上折子,而是当庭就要求追究两案的元凶,朝廷必须从重处理,以正朝纲。 大家还在争论究竟要如何处理,张商英上前说道:“愿陛下无忘元佑时,章惇章相无忘汝州时,安焘大人无忘许昌时,李清臣曾布大人无忘河阳时。” 这事没法缓和处理了,张商英的意思非常明显,这本来就是冤假错案,这种情况下你们都被贬谪处理,今日大家弹劾翻案,还事情一个清白,怎么还能放下呢?!至于官家赵煦更是如此,元佑旧党上台,把新党踢出去,事事只问太后不问官家,难道官家认为这个可以原谅?! 张商英的说法其实也是带节奏,特别关于垂帘一事,当时不管新旧党谁在这个朝堂,都是高太后垂帘。但新党不怕,因为赵煦成年,理应撤帘的时候,在台上的可是旧党。 御史中丞黄履接口就道:“章相当年敢写下官家的名字,为什么吕大防、范纯仁等不敢撕下那道帘子。” 不管政事堂官员这会心里想着什么,赵煦眼眶有点红,这是他的隐痛,大宋朝出现过几次太后临朝,每一次官家成年,都有官员挺身而出要求太后撤帘还政与官家,不管太后是否春秋鼎盛,他们真的没有怕。 轮到他呢?哪怕高太后病重过两次,所有旧党官员还是闭嘴,没有哪个在朝官员帮他说出那句话。他曾经指望过范纯仁,因为他那老爹范仲淹就是如此,哪怕太后身强体壮权倾朝野,他就是一有机会就要求太后还政。 赵煦内心怨恨程颐和苏轼也是如此,当他们教他仁孝的时候,他会认为这是高太后给他的枷锁。孝?这个字很重! 章惇开口:“官家,必须从严处置,不能让宵小占据朝堂。”章惇性情中人,他对自己的贬谪没怨?!他心里更痛,仅二苏,他就认为他们欠了他。那是曾经情投意合的兄弟,苏轼和他更是过命交情,这都不是虚话,他曾不顾一切救苏轼的命。 何谓放下?做了就得认,认了该还就还。章惇本性就是如此,恩怨分明该报就报。他甚至觉得将来有一天要他还,还就是! 李清臣退下不再多言,张商英说了他,这时候他张口求情? 就他是个圣人?他不是,也不敢是! 事情到这,没有人能阻拦一场大的贬谪。 吕大防、刘挚、苏辙和梁焘等人全部被贬谪,几乎都发完长江南岸,唯一庆幸没过岭南。他们的差遣全部被革除,以前好歹知一府一州,在地方做点事。现在除了一些头衔,全部是去地方安置。 司马光的“文正”谥号被追回,吕公着被追贬。对于死人的追贬或许还有例可循,但这次贬谪同时涉及司马光和吕公着的儿子,这场风波就让人不寒而栗。 这次,唯一没被追贬的是范纯仁,这或许是这届朝堂紧剩的一点道义。 第34章 回到太原 涉及西夏战事,这场贬谪伴随着陕西几路的大调整,章楶再次挂帅,这次不再是环庆路,而是泾原路经略安抚使,这个调整实际是一个信号。泾原路正北面对着就是西平府和兴庆府,西夏“山”字中心的那个点。这是要加强大宋对西夏的军事力量。 泾原路西侧的熙河路,经略使新调的任职官叫王文郁,这次调动更为明显,王文郁做过章楶的副职,更为重要的是他不折不扣是武职出身,知过镇戎军、德顺军、麟州,几乎一辈子都在抗击西夏的第一线。泾原路旁边的环庆路未配经略使,由永兴军路对其后勤统一补充。 熙河路这个配置是既要加强这一路军事,又需要它们配合泾原路的攻略。王文郁更像一个武职,又做过章楶的副手。以章楶的资历能对熙河路形成影响。 章楶任职经略使的几年,屡屡取胜西夏,关于西夏战略已经有了自己的整套思路体系。章楶一旦加强了泾原路,联合左右环庆路和熙河路会对西夏形成极大的威胁。 章楶这次任命还有最大的一个动作,官家赵煦和政事堂要章楶先去开封就西夏局势凑对,这是一个非常明显的信号。 …… 太原府杨家。 陈氏这段时日过得非常惬意,陈鱼和陈湖的到来掀开了陈氏心中一块大石头,或许她自己也一直未曾坦然面对内心,兄长怎么都是兄长,二十年来留下的只有思念。 陈氏最想做的是让陈妙常的陈家和他们家合宗,陈家人太少,只是临安陈家也是当地大族,陈妙常现在又不过是个没人要的女子,这事才作罢。饶是这样,她也要陈妙常,甚至陈桷多陪着她的两个内侄。 杨元奇回到太原比信中要早了几天,杨元奇接到开封的变动的消息,直接加快了船队的航行速度,这还让李师师恼怒不已,想着自己能多和杨元奇在船上卿卿我我,这才没安稳几天,船就到了太原。 陈氏看着堂下拜见的杨元奇、李师师、张小娘和李清照,笑得合不拢嘴:“你们早到也不说声,妙常带着陈鱼和陈湖去了杨家庄。” 谢姨说道:“夫人,要不要通知他们快点回来?” 杨元奇道:“倒不用着急,过几天我也去杨家庄,省得他们几个来回。” 陈氏说:“也行!金莲你安排张小娘住我隔壁就好,哎哟,清照这个小妮子可又长高了,过来,老婆子看看你的。” 潘金莲和李师师一起撇嘴,李清照又是一袭青衣。 李清照开心的走近陈氏,摇了摇手上的镯子:“婶婶,看你的镯子和我衣服可配呢。它还保佑我在岭南无病无灾。”这有关系?这都哪跟哪啊。 陈氏就是信:“嗯嗯!那是,你们去寻我哥哥,我家祖宗都得保佑你们。哦,你垣紫姐姐喜欢你,要不你住她的房间?” 李清照路上和李师师说起过,本来她想住陈妙常女贞庵那里,这会她看出潘金莲和李师师脸上的讶异,哪里不懂,赶紧小鸡逐米的点头先应下来。杨垣紫的小院子保持良好,除去她回来,也就杨忆苦在那里住过一段日子。 陈氏呵呵的说:“白鹭,你让她们把东西搬大娘子那里,这几天你帮我看着,仔细别让人欺负了李小娘子。” 白鹭赶紧应下。 陈氏又道:“金莲,你和李格非夫人王氏相熟,你修封信过去,清照在太原玩几天再去麟州,可好?” 李清照哪里会不好,以前担心自己的弟弟妹妹,现在麟州安排非常妥当。 潘金莲应了下来。 …… 晚间,大家聚餐过后,李清照却不是一个人住过去的,李师师也跟了过去。理由非常充分:“我就和垣紫姐姐见过几面,这次可得和清照妹妹,一起蹭她的地。” 李清照(ˉ▽ ̄~) 切~~的说:“垣紫姐姐和你只碰过一面?” 李师师嗯的说:“那时候我才到太原,除了那段时日就再没见过。那个时候垣紫姐姐和折彦质打的火热,也顾不上我这个开封来的。” 李清照嘻嘻的道:“我在凤翔府可是和垣紫姐姐呆过几天呢,不过她挺个大肚子也不是很方面。” 李师师说:“明儿我们去顔楼?那里留着垣紫和金莲的房间,都不算顔楼,是杨府别院呢。”李师师这么说是因为一路上李清照对太原顔楼有些抗拒,也不知道她那个脑瓜子转个啥,说什么你们都不常去了,干嘛她就去。 李清照啊了句:“我还要去拜谢潘易岭潘叔叔呢。” 李师师道:“左右不过一两天的事,隔几天你元奇哥哥去杨家庄,不一起去啊。指不准都没多少时间呆太原呢。我让乐婉她们安排节目呢。顔楼我其实去得也少,那个时候是垣紫、金莲和妙常姐姐折腾的呢。”这个时候杨元奇被自动忽略掉。 李清照想了想点了点头。 …… 杨元奇抱着潘金莲看着牙牙学语的杨忆苦,内心很满。杨忆苦似乎还认得这个没见过几面的父亲,挣扎着嗯啊嗯呀的要他抱。潘金莲只得脱出身来,看来女儿比她香啊。 杨元奇问:“思甜跟妙常去杨家庄了?” 潘金莲点头:“本来打算忆苦也送过去,在那边感觉舒心些。和孟家的亲事就这么定了?” 杨元奇说:“那还能怎么样?孟皇后的信件到了吧。” 潘金莲点头:“母亲看了乐呵呢,还说省得你整天折腾让她自己找。估摸着忆苦都定了才好。” 杨元奇赶紧道:“这个可不能了,杨家大娘子,要是她也这么来,那我折腾这么久的全空了。”杨元奇打定主意这个大娘子得让她自己来,开头弄好了,以后得孩子才好办。 潘金莲怒道:“凭什么我女儿就自己找?!”以杨家现在的声势,给她找个好夫婿不难。 杨元奇说:“你和妙常、师师、三娘呢?不都是自己吗?我呢?!亦然如此。你要不放心,看着点就是,还怕查不出她将来喜欢的人底细?” 潘金莲想想有了主意,以后给忆苦的贴身丫头自己来把关就好,还怕靠近她身边的人自己先看不到?! 第35章 娶进门不是一个人的事 杨元奇和潘金莲聊得很晚,全是些家庭琐事。潘近柊生了个儿子,何氏最近潘家的事管的也不多,都是秦可儿和潘金梅在折腾。陈桷过段时间要南下,他户籍是陈家,参加举解试得回杭州。谢姨生下杨垣蕴老得有点快,不怎么理事,要不是妙常回来及时,她还有点顾不过来…… 清晨两个人醒来,白鹭过来说:“太太让你们早上不要过去了,师师夫人和清照小娘子去了顔楼。太太说,东西准备了一些,回头夫人看看有没有短缺,要少爷记得去潘家一趟。” 潘金莲和白鹭一起帮着打理杨元奇,潘金莲眼圈红了:“都好久没有这样伺候相公了呢!” 杨元奇不敢搭话,女人多了承诺没有意义。 潘金莲问:“张小娘怎么回事的?” 杨元奇悻悻的说:“这个……那个……不就这么点事嘛,我可没动她。” 潘金莲恨恨的道:“也就剩没动了吧?!” 杨元奇说:“不会有下次,这不你们都看着我了嘛。” 潘金莲又问:“不会有下次?那清照妹妹么?!” 杨元奇不敢说话了,这…… 潘金莲道:“她们没来说你,非要我来说这个话。姐妹都宠着你,你自己心里知道就好。” 白鹭也搭腔:“仔细自己的身体垮掉。” 杨元奇说:“那除了你们认识的几个,再也不会了!现在不都有人跟着我了嘛。” 潘金莲要的就是这句:“那不管谁跟着你,这事以后她们定。” 杨元奇赶紧点头应下来,躲过这遭再说。 …… 潘家。 潘易岭就没给杨元奇好脸色,这货去个岭南还带个张小娘回来,怎么给他脸?!再给岳丈的脸都没了。 潘易岭说:“你母亲先让你来我这里,你就没想想?” 秦可儿在旁边笑:“陈太太管不住你?都指望你岳丈了。” 春梅听得还堵了一句:“陈太太估计心里也是美的。” 潘易岭赶紧道:“多嘴!”不管陈氏心里如何想,她让杨元奇先来他这里,怎么都有些歉意,他说的话也会传到杨家那里去,那杨元奇怎么都得收敛一点,别见一个就往家里拉一个来。 杨元奇想把话题扯到开封政事上去。 潘易岭说:“我丁忧在家,别给我说这些,这也不是我能搭上腔的。” 杨元奇赔笑的道:“那总是要岳丈提防些。” 潘易岭说:“提防什么,事情过去总要一些人回去。”这话是有道理,朝堂这阵子外出很多人,事情过后,总会有些人回朝,特别对于只在办事的中下级官员,很多人本身也没有明确的分界。 杨元奇还想说,潘易岭直接道:“别给我东拉西扯,去定边老老实实做你的将军,去军营总要规矩点。” 杨元奇赶紧应承下来。就他姬妾多的事,潘易岭的忍让很有度量了。 潘易岭轻叹:“苏先生可好?” 杨元奇道:“嗯!张小娘留下很多方子,他心事放下,就没得大碍。” 潘易岭哼了声。 潘金莲总算开口:“爹爹,张小娘当得神医,这几家还得亏她呢。” 潘易岭看了看这个不争气的女儿说:“春梅,带着大娘子去金梅那里去。” 杨元奇抱着潘金莲额头落下一吻,说道:“岳丈和我说说男人的话。” 潘金莲有些慌,秦可儿给她打了个眼色。 潘易岭看着两个人走远,叹道:“你就不怕将来家里龌龊事多?”这是每个家族都不得不着眼的将来,杨家这点产业都不够分的。 杨元奇只得硬着头皮说:“岳丈,我父母亲身体康健,你也春秋鼎盛,不是有你们看着嘛?!” 秦可儿道:“相公,元奇也不是没数的人,下次注意就好。元奇,赶紧给你岳丈准数就是。你母亲上次还专门来潘府一趟了呢。” 杨元奇这时候怎么都赌咒发誓以后会注意。不管如何,他得感谢他的长辈。他们愿意骂他某种程度就不反对他把张小娘抬进来,这本质有着不同,要不,哪怕他和张小娘成了也是外室。 …… 杨家。 陈氏、谢姨娘和张小娘在女贞庵折腾那几块地。杨垣蕴和忆苦、思甜推在旁边晒太阳。 张小娘少了很多从容,经常出岔子。人就是这样,一旦心有所思就难以平静。张小娘比谁都清楚这个家,陈氏不出声,杨元奇哪怕敢要她都不敢带回家里。她有些自怨自艾,她身份摆在这里,不是女医官,而是始终有过婚配,年纪也三十多。 谢姨娘笑道:“张小娘,你这么弄下去,我还得返工了呢。” 陈氏看了看道:“去去去,看着三个女娃。两个老婆子还吃了你不成?以前你不是很得体的嘛。” 张小娘讪讪然。 张小娘逗弄着三个小女娃,这是杨家的人哩。 一会子,那边弄完,陈氏和谢姨走了过来,说道:“让你住我院子多陪着我几天,早晚记得一起吃饭就好,太原你想去走走就走走。最好拉上你谢姨,她整天呆家里,垣蕴好着呢,哪会有事的。” 张小娘啊了一句,这个“你谢姨”让她心跳得很快。 谢姨娘笑着道:“我让王婆回来了,这几天我带着她们几个地方走走,特别北水帮那里坐坐去。杨家庄反正等元奇过去时候一起去吧。” 陈氏看了她眼道:“嗯,顺便把账目查查。” 杨家的漕运所有资料太原这边的归口就是北水帮,那里才是她们认为最重要的地方。谢姨娘去看账目顺便带上张小娘,那些大掌柜就能明白怎么回事。 张小娘却是没明白这几句对话的意思,只是陈氏这么安排她照做就是,她非常自觉的把自己摆在晚辈位置,只是她实在不觉得自己跟过去有什么用,轻声说道:“夫人,那些我看不太懂。” 谢姨娘笑着说:“我也看不太懂。” 陈氏道:“那也北水帮去过好。” 张小娘点头应下。 陈氏叹道:“让你住我旁边,你多来陪陪我就好。” 这个可以有,张小娘赶紧应下。 第36章 有些慌乱 太原杨家不是以前那个杨家。 太原杨家的家主杨兴武正五品知定边,夫人是从五品的诰命。杨家还有两个将职,几个诰命夫人。他们离高级官员也不过最后一个门槛。 这是一个新兴的家族,下面有着庞大的利益。杨元奇可以有很多女人,但进得家门就一定得家族确认,不是一句喜欢就行,这放在哪个家族都一样。就比如王朝云,从丫头到姬妾到如夫人,当年她可是跟着苏轼走完贬谪全程。对王朝云本人来说或许她甘之如饴,但对苏过呢?!苏过在苏家和各交好家族眼中,就是苏家公子。 李师师和李清照从顔楼回来,听到张小娘说这事,李清照就在撇嘴,她出身大户人家,自然懂陈氏的话。 李师师道:“张姐姐,要不是清照这小丫头在,我就陪你和谢姨一起去了。我母亲让你去,你去就是。” 张小娘还在思索,李清照说:“张姐姐,我和元奇哥哥关系怎么样?” 张小娘道:“他把你当最好的妹妹。” 这话李清照实在不爱听,妹妹个啥,不过这是事实。李清照怒道:“师师姐姐为什么非得陪我,不拉我跟你们一起去北水帮的。” 张小娘愕然,脸上有喜色又有羞意,她……不知道怎么办?! …… 陈氏和几个人在家里吃晚饭,杨元奇和潘金莲一起回来。 谢姨奇怪的问:“怎么没在潘家吃饭再回来?” 杨元奇道:“岳丈说我也是刚回太原,留那边不合适。让我和金莲回来先。” 陈氏说:“你岳丈说什么了?” 杨元奇支支吾吾,潘易岭除了埋怨他几句也没啥,这里全是女人,他也要面子。 潘金莲这时候道:“父亲说管不住我这个女儿。明儿我去趟北水帮,张姐姐有空闲吗?我带你看看去,有什么药材你要的让他们跟你收集去,他们路子广多了。” 陈氏说:“不用了,谢二奶奶和张小娘说好了。明天你们陪陪我,你父亲疼你到骨子里,可不能在杨家受委屈。”潘家不出声,潘金莲同意,没必要让她这么着急陪着出去,总要给岳家的面。 潘金莲道:“母亲不也疼我们?!” 陈氏说:“那今儿我这个婆婆就好好疼你们,你们也管不住他的。儿子,我不想再带你的人去北水帮。”陈氏看向杨元奇,家里几个媳妇够好了,她觉得必须惜福。 杨元奇还没搭腔,那边有个人跳起来,摇着手镯:“我想去那里逛逛!”李清照可不会管杨元奇,她就得陈氏让她去看。 陈氏张口结舌,这次她有些慌乱,这比张小娘麻烦大多了!这就不是老杨家现在能解决的事。杨家没自大到能再去拐一个进士家娘子,这事都不能乱传。 陈氏看着李清照,她不认为这小娘子不好,她喜欢这个小娘子,但事情不是这样来的,她慌乱的看向杨元奇,他们两个要是出了点事,那杨家得举家跑去麟州请罪。 白鹭赶紧拍着陈氏的背帮她顺气,说道:“夫人,没事的!没事的!”她一路跟着,自然知道他们两个没及乱。 李清照也慌忙过来趴在陈氏身上:“婶婶,我知道的呢!” 陈氏把李清照一把抱在怀里:“他没欺负你就好!他没欺负你就好!”李清照都没及笄,这要是杨元奇动了她,那些看杨家不顺眼的能把杨元奇弹劾到底。这不是你两情相悦能搪塞过去的。 李清照温柔的笑笑,她不是要现在去看劳么子账本,她不想杨元奇将来违背他的誓言,特别是这事上!这关乎他和她一身的幸福。 晚间,陈氏直接把李清照拉到她院子去了,这得她看着。潘金莲和李师师一定知道点什么,那会子她们虽然脸上有异色,却都没多说。都是一些不把门的,自己相公什么都好,却不搞搞清楚,有些东西触碰不得。 …… 潘金莲放开身心,和杨元奇抵死缠绵,潘金莲咬着杨元奇说:“你可是答应母亲,以后不会再有了啊。” 床上这会子杨元奇还有什么不敢答应的:“说了以后不会就不会了。” 潘金莲呻吟着哼道:“我不怕你敷衍我呢,今儿晚间那会你当着这么多人面应承,我就知道你会老实的。” 晚间吃饭那会,陈氏顺过气来指着杨元奇让他跪着承诺不再乱拉人进来。 杨元奇说:“那你还问。” 潘金莲嘻嘻道:“想听你再说……哼……轻点……” …… 风停雨收,潘金莲问:“李叔那里你怎么去说?” 杨元奇道:“还能怎么说?!认了先!办法再想,这不还有几年。”杨元奇不得不承认,权势这个时候的重要性。不是说有权势就能娶两个进士娘子,而是要想办法得有权势,你担得起。 潘金莲枕着杨元奇问:“当年你怎么认定就是我?!”那个时候的潘家不是进士家族,还是个风雨飘摇的家族。 杨元奇道:“佛说: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换得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那天,我路过窗下,只为那一次抬头!” 潘金莲很晕,这情话真的渗透心扉。她疑惑的问:“哪个佛说过这话?” 杨元奇呵呵的道:“未来佛!我真的相信那一杆子就是我来到这世上的理由。” 潘金莲嗯了声,她亦然相信,因为那天窗口的风真的很怪异,那是他们注定的相遇。 …… 陈氏看着李清照甜甜睡着才离开,晚间在她面前,李清照哭哭闹闹的像个孩子,她就是在她面前肆意。陈氏懂,她其实心里也慌,好吧,这事得慢慢合计一下。不就进士家娘子么?她敢把尼姑、女将军、乐籍、医师都娶进来,也敢把这个进士家小妮子弄进来。还有比杨家更能养媳妇的地方吗? 陈氏担忧的不是以后怎么办,她那会子慌乱是小妮子都未成年,这可就不给人脸了。他们间没事,那怎么都好说。也不能只骂杨元奇,估计这事她那个好女儿也多少清楚点,难怪在麟州杨垣紫比什么都积极。 第37章 李清照的诗 杨家正在整理杨思甜的行装,孟皇后的信函到了几天,孟家很想看看这个小妮子,既然已经应承下来,杨家就不会拖延,也可以省得扈三娘等得心焦。没这个说法还好,有这个说法她只会更加想念。 张小娘借口一起帮着整理小孩子需要带的物件,谢姨娘就没带着她去北水帮。有时候张小娘自己也不知道心里纠结什么,她来太原前最大的希望是陈氏认同她,真正发现陈氏并不拒绝她又更希望是杨元奇。有的时候,不管年龄和经历如何,女子遇到心仪的男子总想作一下。 杨元奇说是帮着收拾,其实就是抱着自己的女儿舔,杨思甜一脸的水,咿咿呀呀,双手晃着想把这男人推开。 潘金莲嘟囔的说道:“一家人四处散开聚少离多的,总得想个办法把家人安一起才好。” 杨元奇第一次认真想这个问题,太原?定边?杭州?广州?总之不能是开封。最好也许真是定边,那里有清风寨,那是一个庞大的未开发的广阔区域,而且父亲和他自己都在那里任职,或许这次过去真的要认真考虑一下。 潘金莲没想到她这句话杀伤力这么大,让杨元奇当场发愣。赶紧嘻嘻笑的抓着杨元奇手臂一边摇一边说:“相公,我就随口一说,家大业大才好呢。”还用胸部不时趁着杨元奇。 杨元奇轻叹,人在庙堂身不由己。 潘金莲喊白鹭:“小孩子的用品多准备几套带过去,给杨过和赵灵儿都带着。” 白鹭答:“夫人,都备了呢。” 潘金莲点头:“张姐姐,白鹭,去定边看好相公,师师就是个没准头的。”李师师挑拨杨元奇在行,照料?还是算了,别把自己相公折腾死就行。 白鹭晕了:“夫人,可别编排师师夫人呢。”这个家,这一代人也就潘金莲偶尔能压下李师师,杨元奇估计都不行,女人宠多了就这样。 张小娘说道:“最好把她吃惯的奶羊也送过去。” 潘金莲听着说:“那干脆把杨家庄那几头奶羊都送过去,这边让定边再运几头来就好。张姐姐,一会子你告诉张横或者顾顔就好。”张小娘鬼使神差的应下来。顾顔是顔楼当年的楼主,现在是杨家的女掌柜,这几天正在和陈妙常在杨家庄,她要南下开封。 …… 李师师、李清照、乐婉、小凤仙,还有苏晓几个人正在顔楼。苏晓是秦府的代表,秦伯翰顶住媳妇的压力,把秦家在顔楼的股权丢苏晓打理。当年顔楼很多人并不看好苏晓跟秦伯翰,女子终归有点自己的事这是顔楼的共识。 李清照说:“这无名楼视野真的好哩,那个元奇哥哥是不是三天两头来这里打望女子呀。” 苏晓笑的很欢:“他在开封经常去顔楼?” 李清照脚都要跳起来:“他敢吗?!除了一嘴水!” 苏晓笑得更欢:“那太原更是如此。” 小凤仙说道:“陈夫人会打断他腿。” 李清照咯咯笑:“夫人哪里会,她可是个慈祥的太太哩。” 李师师撇着嘴,就她最讨老太太欢喜。 …… 李清照指着中间舞台,那里有个客卿正在演出,说道:“妙常姐姐当年就是在这里弹琴吧?” 苏晓说:“嗯,想想自己以前也经常在那里演出,这日子过得还真快。乐婉,你打定主意去杭州了?” 乐婉点头:“那里缺人,总不好小凤仙姐姐过去。” 小凤仙谢过乐婉,原本小凤仙要去杭州,不过她不久就有婚事,小凤仙的良人不是别人,她是杨林的续弦,杨林有过一房妻子,走了有几年,留下一个儿子和女儿。日常也是杨家的人帮着照料,最疼他们的就是小凤仙。 李师师本来想演出一场,她已经太久没露面,这是她做了诰命夫人后最不自在的地方,陈氏不让她经常抛头露面,至少太原演出不行,陈氏现在对很多事宜有忌讳。 苏晓叹道:“以前的姐妹这次可都走完了呀?”一旦顾顔和乐婉离开,顔楼当年的楼主全部离开,新人换旧人,她多少有点感慨。当年她们之间更多的是彼此扶持,那时候都没想到一座青楼的乐籍,她们能有今日。 在整个大宋风月场,太原顔楼名声鹊起,不在于太原顔楼有多红火,有多推陈出新的节目,更在于当年各大楼主的最终去处,这才是乐籍最向往的地方。她们给了天下乐籍另外一种选择,不仅仅是取悦男人而已。 …… 李清照《晓梦》 晓梦随疏钟,飘然跻云霞。 因缘安期生,邂逅萼绿华。 秋风正无赖,吹尽玉井花。 共看藕如船,同食枣如瓜。 翩翩坐上客,意妙语亦佳。 嘲辞斗诡辩,活火分新茶。 虽非助帝功,其乐莫可涯。 人生能如此,何必归故家。 起来敛衣坐,掩耳厌喧哗。 心知不可见,念念犹咨嗟。 …… 这是李清照留给顔楼的一首诗,借梦喻景。李清照未能见证顔楼当年莺莺燕燕的繁华,却能想象那个时候大家此情此景的人生纠缠。这里或许不是大家的故乡,但有顔楼,何尝就必须回故乡,这里就是很多人的故里。这里的人生让人萦绕于怀!(ps:选自宋李清照的诗,曲解诗意,哈哈……) 小凤仙拍掌说道:“无名楼以后就挂这首诗了。”所以后世也有人称无名楼其实有名字——晓梦楼。 …… 黒水仙这时候过来说道:“师师夫人,戴当家先去了杨家庄茶山,他想把鸿雁堂放那里。” 李师师点头:“不准调用杨家庄壮丁。”杨家庄没有多少壮丁,大部分是一些刚刚成人的孩子。李师师把杨家情报机构单独独立出来,放在杨家庄最大的麻烦是杨家庄本身是有一定战力的。关于情报和武力分开,这是杨元奇一再强调的,她可不想惹自己的相公心烦。 小凤仙知道一些内里,笑着说:“杨林在杨家庄也会注意的。” …… 看到这里的书友给个五星加个评语吧!发现评分很重要!谢谢了,动动小手呗! 第38章 杨家庄好多人 杨家庄。 陈氏看着一屋子的人,笑得有些合不拢嘴。谢姨娘、杨元奇、潘金莲、陈妙常、李师师、张小娘、李清照、白鹭、陈鱼、陈湖,连陈桷都放下书本来了杨家庄。小点的杨垣蕴、杨忆苦和杨思甜。 陈氏觉得她足够圆满,这可比以前杨家庄热闹得多。 陈氏道:“今日家宴,没多少大鱼大肉,就是一起吃个便饭,不过一人可以三杯酒。” 李清照道:“我帮忆苦思甜两个小侄女喝了。” 陈氏说:“你过来我旁边,就得看着你!” 李清照吐了吐舌头,这话就不能说太早。 陈氏问陈妙常住宿怎么样,陈妙常回杨家庄不够住,还是晚间都去茶山好了,那里房子空着的有些,王婆已经安排好。 陈氏哎的说:“好呢,这样才好。得哪里都不够住挤着才好。” 杨家和陈家都经历过大难,人丁单薄,到了她手里才算是有点家业兴旺的气象,陈氏最关心的还是人口。 陈妙常不久会带着陈桷南下杭州,陈湖也会过去,陈氏和陈悔已经商量了这两个人的去处,陈鱼她带着身边一段时日,陈湖却是要做点事,杭州最是适合他。 陈氏道:“你可得照顾好几个弟弟,不兴远近的。” 陈妙常微笑,母亲也就嘴上说说,可不担心这个。 陈氏说道:“多教陈湖写字这些,给他父亲还有我多来点信函的。”陈妙常点头,他们两个识字不算多,海岛上也找不到先生,还是陈悔自己教的。 …… 晚间,陈妙常把杨元奇迎进房间已经很晚。李清照还是喝多了些,张小娘也醉了,几个人闹了很久。现在还是李师师和白鹭在看着那两个。 杨元奇问:“你要不要过开封看看过儿?” 陈妙常点头:“到时候时间急我要陈桷和陈湖先去,我在开封稍做停留。”杨思甜会先去开封,陈妙常却得等到陈桷考试日期临近再南下。 杨元奇道:“实在不行带过儿去杭州也行。”两个孩子那会子都两岁,不用一直放在一起。 陈妙常一边帮着杨元奇脱衣服一边道:“路途劳累,到时候我回太原还能往开封过,我们父母亲的四处奔波不就为了他们安稳么。”杨元奇想想是这个道理。 杨元奇搂着陈妙常亲了亲说:“你家里?唉……” 陈妙常道:“你不用担心我,这里才是我的家。潘叔说我弟弟是进士之才,倒是那个家,也许会后悔他们的曾经。”自从陈妙常父亲去世,陈家几乎和这两姐弟断了联系。 杨元奇道:“海船的事你过去多和大家议议,也可以写信问问舅父。” 陈妙常说:“母亲、金莲姐姐和我也商量过,不宜过早,现在家里撑不起。舅父给母亲的信中也说过,谁都不敢保证出海顺利。” 杨元奇叹息,这一点他谁都说服不了。杨家本就扎根西北,要转向海洋阻力非常大。现在局势对杨家也非常不好,新党太多福建士族,他们才是真正把持北上航线的人,南洋也有涉猎。杨元奇定位在杭州,那就会很多人疑虑。要在广州又有点鞭长莫及。杨元奇知道不管他如何心系海洋,现在也只能放一放。 …… 早晨两个人起来已是正午。李清照正在外面骑马撒野,她的马放在了这里。潘金莲一脸惊慌的看着奔驰的李清照,倒是旁边李师师说:“不要担心这个小妮子,难得她这么放肆,去了麟州可没那么自由。”张小娘也是微笑着说:“岭南和开封她骑得多,虽然不像现在这么无所顾忌,她还是熟悉的。” 潘金莲怒道:“都是你们宠的?!” 杨元奇和陈妙常过来,杨元奇搂了下潘金莲说:“把她拘紧了还没了那灵性呢。” 陈鱼这会子已经追了上去,她倒是和扈三娘一样,生于野长于野,在舟船上如履平地,骑马也是掌握精通极快。 潘金莲吐槽:“难怪得让他们在杨家庄住着,这在太原才是憋气。” 杨元奇道:“有机会得让你们都去看看大海,那才是广袤天地。” 几个女子不搭理杨元奇这茬。没了家人支持,杨元奇觉得自己也就是个渣,干不成啥事。 …… 李师师拉着杨元奇到了鸿雁堂,戴宗和黒水仙刚好在这里。这是她的事,最近离开开封她就折腾这个去了。 李师师后悔了,就不该把杨元奇拉来,杨元奇不准这两个人安排线人在杨家内部,用杨元奇的话来说,出问题了再来查都好过预备人监控自己人。 杨元奇抓着李师师就要她应承下来,当着这两人的面。最后还是黒水仙出声:“少爷,原来的我会尽量退出来,后面不会再有。” 杨元奇点头问道:“多不多?” 黒水仙回:“太原极少,开封有一些,包括顔楼和开封杨家。” 杨元奇说:“顔楼的收集外面情报就好,开封杨家的尽快撤出来。” 李师师跳脚:“留一两个咯,相公!以后我不再放了就是!” 杨元奇想了想:“那太原的都撤出来?” 李师师赶紧点头,太原定边杨家根深蒂固,实在没这个必要。 杨元奇嗯,对戴宗道:“你一直在这个行当,我就问你,我要安排个人在你身边,你会察觉吗?察觉后如何?” 戴宗回:“总会有蛛丝马迹能发现,发现越晚感觉越不好。” 杨元奇嗯的说:“师师,家族越来越大,要是靠这个,以后杨家也就如此而已。”想想后世明朝那几个司法体系以外的东西厂和锦衣卫,杨元奇不寒而栗。 李师师嗯了声,看着杨元奇的脸色不善,赶紧又摇了摇杨元奇的手臂:“好咯,我知道了,我答应你了还不成?!那总得防备别人。” 杨元奇道:“你别给我用这个说辞。”杨元奇清楚哪怕他这么说,李师师也只会收敛,不会杜绝,他不能给她开任何口子。 李师师恼怒的说:“听你的,不准告诉母亲。” 杨元奇点头。 李师师不怕杨元奇,却最怕陈氏恼她。杨元奇?哼……守他一段时日就啥事都没了。 第39章 杨家货运商行 李师师从来不惧杨元奇,你看这才没两天,他又跑来急急问她事情。李清照得出发去麟州,杨元奇第一想到的就是李府有没有人。 李师师哼哼唧唧:“这么算,李家也是自己人。” 杨元奇怒了:“这不现在还不是么?又没要你做其他的,得给清照留条路来。我还找不到办法对付李格非。” 李师师嘿嘿的笑。 李清照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问杨元奇是否记得濂溪书院,杨元奇狠狠的点头。又有谁会愿意陪着一个毫无关系的男子岭南走一遭?! 《春雨初霁》(宋.陆游.临安春雨初霁) 世味年来薄似纱,谁令骑马客京华?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素衣莫起风尘叹,犹及清明可到家。 李清照莞尔一笑道:“诗是美,就是太过惆怅莫名,这可不似你哩。” 杨元奇用力的抱着李清照,轻声说道:“我从不眷恋开封,但因为有你,有我们的曾经,真的很幸运那里遇到你。” 李清照在杨元奇耳边喏喏自语:“记得我,记得你描述的星空大海,必须有我!” 李师师最后送李清照一程,李清照说:“真羡慕姐姐你们几个呢!” 李师师呸呸的说:“我们几个现在还在他身边,他这首诗才让人嫉妒呢,还悲春伤秋,简直不把他娘子放在眼里。” 李清照嗔道:“送行总会有些悲伤的嘛。” 李师师说:“清照妹妹,我不会要相公难过,更不希望他有天想杀人。”李师师给李清照说了个他家中一个仆人的名字,最后说:“总要预着,紧急时候一定要他传信过来。你也知道姐姐最不屑那些繁文缛节,可别把女训看得太死板,里面有些东西很好,有些怎么看都不合时宜。” 李清照笑笑:“我知道的,其实我才是那个最被羡慕的人吧。”杨家对于女子的德行有另外的理解,说不上具体什么,但她觉得就是如此。至于羡慕,她认识杨元奇时候不过十岁,这么多年她过得很好一直开心,被这么多人呵护着长大,家里又不拘她们姐妹的“行路”,何尝真的有过委屈?!(ps:那个多愁善感的李清照是不是要准备来了?相思很苦?!) 李师师和李清照相互拥抱,她们一起在开封的时间真的很长,或许没有那些吵闹,她们会更难熬。只是李清照这次却麟州却得一个人了。 …… 杨林带着小凤仙一起来找杨元奇和潘金莲,杨林道:“少爷,我想和小凤仙一起去杭州。”原来潘金莲是打算顾顔去杭州的。 潘金莲问:“顾顔不是说了她过去就好,总要给你们好好完婚。”杨林三十五六岁,十多岁就和杨兴武北上从军,是实打实杨家庄的老人,杨家为此专门给他弄了个从九品的官职。 杨林道:“不是小凤仙的事。太原不缺我,杭州却非常缺我这种人。”杭州只有张顺,又是杨元奇最关心的地方,杨家的资金走向他看得到。 杨元奇按住潘金莲的手:“好,杨林叔。到时候你和陈湖一起过去,多和他聊聊海洋。” 潘金莲一听杨元奇这么说,就不再多言,说道:“那我到时候和顾顔再沟通一下。小凤仙,这段时间你把顔楼交给她吧。” 杨林和小凤仙谢过杨元奇。 杨林关于这事想了很久,定边现在不缺将官,那里集中太多杨家的人,太原始终处于内线,又非常安宁,杨家庄的后人也在长大。他年纪不小,不想蹉跎。杨家这几年变化很大,他不想成为被落下的人。哪怕他的官职,对于杨家来说,杨兴武还认为给小了,太原很长时间就是他在撑着,但对于朝廷,这是不恰当的。现在太原张横、戴宗和张清都在,他们就是杨家的人,他更想自己出去闯闯。 杨元奇把张横、戴宗、张清、王婆和黒水仙都找来,做最后的调整。 北水帮的名字成为了过去,从现在开始就叫“杨家货运商行”。杨元奇把北水帮堂口转到杨家庄,这里水陆交通均非常方便,把码头再扩建一点就能成为一个物资集散中心,这要比太原买地发展节省开支,太原成为分行,由张清看着,戴宗也常驻开封。鸿雁堂由王婆和黒水仙在茶山一起看着就是。 杨家承担的货物运输越来越大,分为杨家庄和北水帮实际也造成很多事情重叠,把这些货运重写归集放在城外,只会让各地运输更加顺畅。 潘金莲最是开心这个,杨忆苦很多时候放在杨家庄,她却经常得驻足太原。现在好了,她以后多呆在杨家庄就行。事实上,这个调整陈氏和谢姨娘都夸赞还是这个儿子大气,看得开,她们估计更多时间也留在杨家庄。至于生活没了往昔的繁华,这实在不是说得上嘴的事。 潘金莲把潘毅调回杨家庄任职“杨家货运商行”,杭州杨力、定边杨平都归入进来,组商业体系。同时漕运以张顺张横两兄弟牵头,陆运由杨林和开封杨震牵头,重组杨家运输体系。码头归入漕运,客栈归入陆运。承载的情报体系王婆和黒水仙会进行调整。 这是一个非常大的动作,这个调整让人感觉杨家不再局促于太原。 杨元奇为这事又在杨家庄多留了几天,陈氏和谢姨也分居太原和杨家庄。这是杨家又一次大的变动。一旦这个确认,杨家发展就不会居于太原,实际现在杨家也并没有一直蹲守太原,那样太容易大家抢食。 杨元奇这几天有点象回到小时候,一边理事一边悠闲过日子。不过陪在身边不再是老姐,而是潘金莲和陈妙常,李师师没怎么搭理他,扯着张小娘在杨家庄四周游山玩水。她们和白鹭要跟着杨元奇北上,不会现在去和姐姐争抢。 随着杨思甜和小凤仙先行南下开封,杨元奇启程前往定边,杨家终究要踏上征程。 第40章 先挨打 定边城。 杨兴武先是把杨元奇关在衙门打了几十军棍,这个假有点超期。还好定边州的通判没到位,要不,这事还得折腾。定边原来有个通判,竟然是秦观,只是他都没走到定边又被贬谪到另外一个旮旯去。这段时间任职变动很大。 原环庆路几个州并未设置经略司,很多职权就由秦凤路和永兴军路行驶。既后方转运司归转运司,提举粮仓归粮仓,提刑司归提刑司。这实际是扩大了各知州的权利,以前有个经略安抚司压着,那是行政军事一把抓。大宋朝对路的运用是真有独到之处,战力是容易受损,这所谓割据却难以生存。 定边旁边的鄜延路经略使刚刚被贬谪,不过新的经略使还未到位,听说朝廷对人选有争议。河东路倒是重设安抚经略司,帅臣叫孙路。孙路进士出身,一直经略西北各地,做个西北很多地方的知州,当年因他进言,司马光才没弃掉更多的寨子,这次章惇秉政,把他调来替换王安礼,这个任职符合整个朝堂风向。孙路在进士官中向来有知兵的名声。 杨元奇趴在床上,张小娘说:“你父亲打你的军棍这么结实啊!”除去位置是屁股所碍不大,皮开肉绽是实打实。李师师更是晕,她孕期又没着落了。 箫让和杨雄这时候过来,嘿嘿的说:“你倒是在太原还能呆一个月,听说章楶章大人都到渭州了。”他启程从广州返回要晚,没想到他倒先回定边。 杨元奇道:“萧叔,本来可以早来十来天,后来杨林叔说了个事,刚好把杨家一些事务调整一下,一下子耽搁几天。” 箫让哈哈的说:“有陈嫂子在太原,你几房媳妇个个得力,你这个理由我也不信。” 杨元奇苦笑,还真是这样,好不容易和潘金莲陈妙常两个美人厮守一起,他就是迈不开腿。 杨雄道:“杨平这几天也在忙着杨家货运商行的事,少爷你还不如直接说多陪会嫂子呢。” 夏荷和白鹭一起进来,夏荷道:“少爷,老爷喊你们几个过去吃饭。明儿你可得赶紧回清风寨,老爷现在还有气呢。” 杨元奇嗯的说:“夏姨,赶紧给我弄个弟弟妹妹,让他们来分担点。” 夏荷嗔道:“弟弟妹妹都拿来给你当枪使了呀。” 杨元奇说:“那他得舍得打才是啊,也就我皮糙肉厚点。” 饭桌上,还碰到朱应和杨平,杨平正在和朱应协商后勤军部分物资采购运输走杨家货运商行的事。这事得最后杨兴武点头,就跑了过来。 杨平看着一瘸一拐的杨元奇大怒:“少爷,这定边还有人敢打你,打的赢?不会是再兴吧?不对啊,他不是在清风寨。” 这就让杨兴武脸色更不好看。朱应在军营,知道点,赶紧拉了拉杨平。 杨兴武道:“吃饭!再多嘴自己滚回去吃。” 杨平一看这架势,感情老爹打儿子啊,活久见,这个老爷就从来没打过他,赶紧闭嘴。 张小娘拿了个垫子给杨元奇垫着,杨兴武脸色才缓了不少,说道:“张医师不用管他,这点军棍他装什么呢?!金疮药上了就行。”杨兴武不知道张小娘和杨元奇的事。 箫让开了句玩笑:“怕是张医师亲手上的好得才快。” 张小娘窘的脸都红的,那会子白鹭不在,李师师促狭说得医师用药才好,还真是她给他抹的药。 杨兴武说:“明儿你赶紧回清风寨大营,章楶大人的任命不一般。要不是有和约刚刚签订,说不准朝堂都忍不住动手。章惇这个相公对当年之事耿耿于怀。” 事实上,就杨兴武这些参与元丰伐夏的人,亦然如此。那毕竟是大家用命换来的寨子。杨兴武想想自己这个麒麟子,章楶面圣后都到了渭州,杨元奇倒好,拖拖拉拉,这要有个怨对传回去,指不定把这个武职又给扒掉。不可否认,章楶在西夏这几年的战事下来,在整个西北有着不容置疑的威望。 …… 章楶在皇宫得赵煦召来问对,与会还有政事堂群相,章楶这次返回西北,以龙图阁经略泾原路兼知渭州,还挂枢密院都承旨,专司西北战事。都承旨是个从五品的官职,但连着章楶的这一连串任命,实际他拥有了整个西北战事一定的指挥权。 原则上各个经略司相互配合,战事枢密院统筹,但承旨司就是枢密院下发命令的机构,又有战事监控职能,当章楶要求其他各路调兵遣将配合,除非那个经略使资历非常厚实,要不,是不敢抗命不尊的。这一连串任命是能被认为宋廷组了前方战线指挥机构。 章楶以70岁高龄指挥西北战事,后方又得官家和政事堂支撑,他就不会顾及枢密院其他声音,也没人会去触他眉头。当时,枢密院签书院事刘奉世被贬谪,知枢密院韩忠彦自请外出,只是一下子走两个,赵煦留中还没批准罢了。 …… 别说环庆路这些章楶任职过边帅的州府,随着几个经略使的到任,整个陕西沿线州府都紧张起来,有种战争临近的直觉。朝廷这次最大的调整在于,经略使要么就是武将,要么长期驻足西北的文臣行武事的人。这批人本来就主张伐夏,也均有过一线战事经历,这亦然是一种战略的统一。事务的发展在于,当大家都往这方面想,那事情就会这么发生。 旧党当朝,用章楶还不是因为他能行武事,不过他老成持重,和其他旧党一样。只是没想到他战略如此激进,打出近几年来最漂亮的几战。 杨兴武让杨元奇赶紧回清风寨,内心还有些不安。朝堂的调整不会停,经略司过后呢?知各州府的人员一样要跟着调整。虽然杨兴武认为他的可能性很小,毕竟环庆路前方几个州府本质都是激进派。但无论如何,他必须有所打算。朝堂这时候有什么动作都不奇怪,也许有个看不惯杨家的顺手把他拔掉也有可能。 第41章 安乐坊之事 清风寨。 定边禁军和原来没什么不同,一支屡屡经历沙场取得胜利的强军,往往会进入一个循环上升的通道。唯一的一个小调整是多了个医师安道全,郴州杨元奇拐来的,安道全把医疗营落到实处,拆分成后方和前线,女性医护兵全部划到后方,这里不仅救死扶伤,还能治疗一些疾病。大部分男性医护兵则随军,彻底解决战时女性随军的问题。 这个改变让杨元奇对安道全刮目相看,他拉着张小娘把吴用、曲婷和安道全都找来。 杨元奇说:“当年我先生苏轼在杭州组安乐坊,是为当地百姓医疗。现在虽然定边医疗力量不算充足,但非战时可以试试。” 曲婷回道:“现在寻常人家也能去医疗营救治,关键是费用顶不住。”这才是根本,这等于定边在贴钱出去。 吴用笑着说:“杨头,大家是想着给周边山民办点事,现在清风寨人口有增加的迹象,现在这笔开支都涨的有点快。” 张小娘这时候说道:“我在开封行医时候,对于寻常百姓最大花费主要还是药材费用,这个可以让村民自行采购部分,或者他们用当地药材来换也行,这样倒是能缓解一些压力。” 杨元奇说:“所以我想把后方的医疗营独立出去,那样就不涉及军费,定边包括清风寨,还有一些有点余财的人家也能投入进来,修桥筑路大家穷苦没多少钱,买点药材总行,这就是积善。” 几个人频频点头,医疗营日常能撑住,战时还能根据治疗情况划点军费过来,那这事估计勉强能维持收支,这有点像大家集体凑钱治疗。 杨元奇道:“这事这么试试,张小娘来牵头办这事,曲婷过来多帮忙,不行再说。”张小娘这段时间过得拘谨有些畏手畏脚,杨元奇多少猜到她的心思,得找点事情让她干。 几个人应承下来。 …… 晚间李师师缠着杨元奇,也顾不得他屁股痛,姿势不是可以选么?!李师师白天见着丁都赛和李瓶儿两个人的儿子,所有事全抛在脑后,现在天王老子也拦她不得。 杨元奇觉得有时候挨打也蛮好,起码不用自己累死累活。现在李师师就浑身是汗倒他怀里,咬牙切齿:“要不,还是你来吧。我累了……呜……”对嘛,这才是男人是天女人是地! …… 清晨,张小娘扶着杨元奇在清风寨走动,这里一片生机勃勃,这是一种内里的感受。空地上孩子的打闹欢笑,田野中忙碌的身影,道路中的人来人往。这里可能不富有,但大家心存希望。 张小娘看着杨元奇问:“你笑得从里到外,想什么呢?” 杨元奇答:“几年前这里大家还朝不保夕,秋收还得男人抓武器,女子抢收,现在……我觉得自己还是有用的。” 张小娘嗯的说:“以前以为自己治病救人非常自傲,现在却感觉不同,看着你,想着开封当年宗泽,或许有些事真的需要人来做呢。” 杨元奇道:“那你还是治病救人好,杨家想长寿点呢。” 张小娘歪着头:“杨家?!” 杨元奇看着她点头:“嗯!杨家!你也是杨家!” 张小娘心好乱,只觉得杨元奇现在好重,整个人全搭她身上。杨元奇就是故意的,这身子就是丰润呢。 “你们在这呀!”李师师和李瓶儿走了过来:“哼……起来都不喊我。”她昨晚睡得有点狠,起身杨元奇就不见了,自己跑去找姐姐出来逛。 李瓶儿说:“哟,杨头,你这个伤可以啊,都不用整天呆军营了。感情得让我家相公也挨一顿。”大营离清寨几步距离,不到休沐日花荣却不会回来。 杨元奇龇牙咧嘴:“行啊!趁着这几天有时间,你让他找点错试试?看我打不打?!” 李师师怒了:“不准欺负我姐夫。” 李瓶儿怼道:“得了吧,定边军都是关禁闭的多。也不知道你犯什么事,杨大人非得揍你一顿。”杨兴武还真想关他几天,又想着军营的事耽搁不得,最后还是打一顿,现在他估计知道杨元奇的情况会后悔。 杨元奇说:“我就休息三天,你这个多嘴的,我是为你妹妹好!” 李瓶儿还想怼,这下李师师赶紧拦住了,这三天他可是我的。 李瓶儿道:“你去见扈大人了没?” 杨元奇说:“一会子过去。” 李瓶儿说:“中饭不喊你,晚饭去曲婷家去,丁都赛几个都会过去。白鹭呢?” 杨元奇道:“她应该在家里。” 李瓶儿说:“好!记得哈……” 李师师过来接过杨元奇另外一边,扈庄主那里她也得一起过去。 …… 扈庄主和扈夫人看着这个贤婿,扈庄主问:“你倒是把杨大人气成啥了?” 杨元奇嘿嘿的说多耽搁了时间。 杨元奇说起医疗营的事,这是得扈庄主配合,扈庄主点头:“那有事情让张小娘找夫人就是。”扈夫人也说:“这事对山民好处多,有什么章程你们商量好就好,需要我做什么知会一声就好。” 张小娘赶紧谢过两位。 扈夫人问起扈三娘,这是她最在意的。 杨元奇赶紧说了下情况,杨思甜去开封,这让扈夫人心安定不少,女人嘛,男人不在身边,孩子在多少有点慰藉。男人?你得看他身边多少女人。 扈庄主问:“你隔几天就到军营吧。” 杨元奇点头:“昨儿去了下,差不多好利索就呆过去。” 扈庄主道:“番军营能不能加些人,周边很多横山族人搬过来,有些人想去军营讨口饭吃。” 杨元奇内心很欣慰,在宋将士地位并不高,当周边村民对这支军队心生向往,那他怎么能不得意。 杨元奇道:“先编入乡军吧,就是薪水少点,这事我上个折子问问。”杨元奇不是不想要,无他,就是没钱。定边穷得叮当响,清风寨的产出自己全花光,清风寨乡军很大费用就是清风寨自筹的。定边番军按禁军编组,这事要成得枢密院肯扩编给费用才行。 扈庄主听杨元奇会上折子,微笑点头。 …… 第42章 鄜延路帅臣 西夏。 耶律南仙很愁,西夏国主李乾顺求娶大辽公主,辽朝没有做出回应。理由非常现实,宋夏一纸和议下来,双方马上就发生大战,这都成了两国的笑话。辽朝回复就是他们需要审视西夏对协议的严谨程度。 事实上,当双方战事发生,耶律南仙担忧的就是辽朝。辽朝现在当政一派始终把西夏和宋朝看为最危险的敌人,两家既然还在打生打死,辽朝就完全没必要加筹码,坐着看戏就行。 耶律南仙对于局势的判断来源于其父亲耶律大石。耶律大石把宋辽夏当成三国之争,但他认为宋朝其实才是最强势的一方,辽国和西夏其实是出于劣势。三国对峙,不仅仅是兵势,更有财政人口等等全方位的。辽国既然做不到灭宋,那就得正视南方这个强大的敌人。 耶律大石主张就是辽夏必须现在就靠近,往南可以牵制宋朝。这样西夏和辽国才能腾出手来对付北方。而这也是大宋最大的优势,大宋南方平稳,这不仅是战略纵深,那片广袤的区域是能支撑大宋对北用兵的。 反观辽夏,北方大漠蒙古从来就不平静,东北渔猎女真族更有崛起的迹象。现在辽夏彻底和解,制约南方宋朝的同时,辽朝才能利用西夏压制北方的蒙古,同时彻底解决北方女真族。也只有解决了女真,大辽才有机会彻底解决北方草原的蒙古,现在大辽实际是拉几派打几派,这种看似有效的策略有个最大的问题,一个不小心可能会让蒙古某个族群做大。 耶律南仙明白他父亲这个策略朝堂不会在意,因为大辽朝廷迷茫一种自信,契丹铁骑能压制草原所有的族群。 耶律大石却对现行辽国的军制有很深的疑虑,他不认为现在契丹骑兵还是当年那支战无不胜的军队。澶渊之盟辽国其实就已经暴露问题,现在宋辽息兵日久,军队不可能比当年还强!辽夏同样有过几次战事,和大宋一样,契丹是依靠整体实力压制住了西夏,并不是军队能取得决定性的胜利。 萧有见问:“郡主,你要回一趟家?” 耶律南仙点头:“总要去见一下父亲,看他有什么办法。” 萧有见点头,他和耶律大石自幼相交,他认为大辽以治政才能论无人出其右。 (ps:把耶律大石提前了十多年,大家不用在意。耶律大石和耶律南仙这两个人戏份很重。) …… 大宋朝堂。 在章惇的强烈建议下,曾布知枢密院院事,原中书舍人林希签书枢密院院事。 林希升迁是个必然的事,这段时间贬谪旧党的谪文几乎都出自他手,可谓骂人针针见血。曾布作为翰林学士离政事堂本就一步之遥。 这两个任职事实上是确定了西夏方略由章惇主导,因为枢密院这两个人都没有行过武事,无论从什么角度都争不过章惇。 章惇想启用另外一个人,却在朝堂遭到莫大的阻力,他提请的是当年新党另外一个举足轻重的人,吕惠卿。吕惠卿某种程度还能说是王安石的学生,他们亦师亦友,王安石的学说就有他的一份功劳。 吕惠卿践行新法,他最大的诟病在于另起炉灶,和王安石分庭抗礼,王安石的罢相和他说不上直接关系,但王安石罢相时候拼命保住的就是吕惠卿,他承担了所有当时对新党的攻击,那个时候吕惠卿其实更难熬。事情的发展出人意外,当王安石有起复可能时候,吕惠卿选择的是不遗余力的攻击王安石。 这在士子集团以忠孝仁义为核心理念的时代,他的任职哪怕新党都群起汹涌的反对。 赵煦这件事上没有听章惇的,他父亲神宗和王安石在他心中是一段经典的君臣相知旧事,那吕惠卿无论如何都不会得他好感,现在朝堂也不缺一个新党的人。 吕惠卿最后的去处是鄜延路经略使,这个任命章惇有些不得已,不是说吕惠卿不适合做这个经略使,而是章惇更想他留在朝堂。实际,这个举荐来自于新党其他人,这让章惇都不得不承认这个任命既能平息新党的怒火,也能够物尽其才。 元丰年间,吕惠卿被罢免外出,吕惠卿的任职就是鄜延路经略使。在任期间,吕惠卿认为当时将兵法旧制造成了调发兵力的滞后,于作战不利,直接改变原有法度,重编汉蕃两军,推广置将法。 吕惠卿在陕西任职有五六年,鄜延路在那个时候对西夏的战略就极为激进,作为曾经任过高官的人,只要他想在地方做事,没人拦得住他。 早期大宋政治的温情就在于此,治政理念不对打翻在地,出知地方,治理一州一府,哪天朝堂变天,说不准又回来理政。这套体系的关键在于不管谁出去谁回来,彼此都能留手。一旦双方矛盾可以调和,治政的人也不会戾气十足,更多在于缓解治政理念的矛盾。 …… 说到这个任职,是因为杨元奇心很慌,定边军就在鄜延路隔壁,环庆路经略使并未确认,要是把定边军划到鄜延路,那定边禁军就得抓瞎。杨兴武是知定边州,但吕惠卿要调动定边禁军,没人拦得住。这也不是一个防御使知定边的杨兴武能扛得住的,换做苏轼这类人还有可能!恰恰很多时候定边军就是录属鄜延路。 要知道,吕惠卿的谪文是苏轼亲笔写的,写得是那个酣畅淋漓,骂人都不带脏字。揭开吕惠卿攻击王安石的旧事,则是苏辙,苏辙的弹章把那段往事血淋淋的揭露在士子面前。可以这么说,吕惠卿和苏家是死仇,因为当人品被完全否定,吕惠卿就再也难以在朝堂立足。这个时候你是不能指望责任和道义的。 杨元奇有时候不得不说他的这个先生,当年快意恩仇,现在落难时分,到处是仇家,四处漏风。也难怪范纯仁当年说苏轼,自己不知谨慎不怕死,以为快意,因果报应可就落子孙后辈啊。 第43章 这事的结局 事情从来都是往坏的方向发展,特别你倒霉的时候。 吕惠卿上的折子还就是想把定边军划过来,认为保安军和定边军队西夏洪州形成夹击之势,有鄜延路统筹对战事有利。 这个说法不能有错,定边军左边是环州,右边是保安军。环州面对韦州,但定边军往西移更像是顶着环州,但往东进就的确和保安军夹击洪州。前面定边两次出兵西夏也是盐州宥州,它们就在洪州侧后方,这三点是个品字。唯一的地理优势是环州、定边和庆州也是个品字。从庆州角度来说,前面有这两个地方顶着最好。现在问题是环庆路还没有经略使。 …… 杨元奇带着吴用和朱武跑去定边,杨兴武和晁盖、索超、箫让恰好也在商议此事,他们亦然清楚定边化归鄜延路的影响。 世事难料,现在杨兴武和杨元奇都庆幸清风寨那条路没修成,这意味着定边和延州的沟通必须通过保安军,延州是鄜延路的治所,前面有保安军和绥德军顶着,两军遇袭,延州是能援助的。定边军却不是,哪怕延州出兵也得走保安军,要不就得翻山越岭非常难行。作为宋廷,前方州府遇袭,最好还是后方州出兵,毕竟谁都不敢说旁边这个州急急忙忙来救,自己不会被人偷了,而且援兵路上也更容易遇袭。 杨兴武道:“再拟几个条目,把定边的看法递上去。”杨兴武还有很好的说法,当年定边屡次要求修筑清风寨通往延州通路,打通和河东路太原府的联系。路没修,那现在定边划入鄜延路,对定边有利无害。总不至于以后遇事就到隔壁环庆路请援,这造成指挥的脱节。现在杨兴武和杨元奇都不会去想那条商路了,这就是坑啊。 晁盖说道:“作为环州和定边,要形成优势,也需要两州合作,而且虾蛤寨的位置,定边也极好援救。要不又是两个分开的经略司。虾蛤寨的位置非常重要。”这个理由也好,环州种家显然也会希望和隔壁定边连在一起。 吴用也道:“盐州和宥州已被打残一次,于情于理现在也更应该加强这边。那头与其双方夹击洪州那座坚城,不如放着盯死对面就好。也能困住西夏的队伍。”洪州被宋两州夹击,防御远比后方的盐州宥州更扎实。西夏两场败仗也是因为他们不认为宋廷打这两个州,这种更似奔袭,稍有不慎就会全军被困。西夏骑兵要比宋朝调动更迅捷。 杨兴武道:“折子上去朝廷,关键得有理由。作为枢密院政事堂,既然定边有这个提法,哪怕从将帅相和来说,也会多加思索。” 这在大宋是文职和武职最大的区别,文职官这个时候怎么提都比武职少些顾虑。吕惠卿毕竟不是章楶,朝堂没必要为这么点事罢黜一个知州。反过头来,朝堂问计章楶,于公于私章楶也会更希望留下定边杨兴武。定边军落到鄜延路,他要指挥吕惠卿要难得多。 杨兴武说:“元奇,你也去封函件给章楶章大人,就是定边军担心会成为战事消耗品。理由不用多说,他们这些老头子比我们精明。”章楶无论如何也不会想着把这支强军用在不合适的战场,定边军的起势有他的培养。 朱武说道:“这份折子得马上送出去,事情议定就难办。” 杨兴武点头:“一会就遣人加急送开封。” 杨元奇问:“我送先生去岭南是不是太任性?!” 杨兴武拍了拍杨元奇:“杨家将门,这就是我们的德性!” 索超哈哈的说:“要不是这样,我这个定边厢军还不敢往杨家靠呢。谁都不愿自己战场的弟兄没了下场。” 作为文人士子或许可以多多思虑,作为粗胚的将门,这就是杨家的处事方式,没什么好遮掩。 杨兴武道:“我会尽量再加强一军厢军的机动能力,费用就这么多,你们看谁合适?” 在各州府眼中,章楶就是现在西北战事的主帅。定边既然上了这个折子,将来有事,那就不能退缩。作为定边也需要多点预备,暂时留守城池的军队可以不作调整,出去的军队还是越厚实越好。 这下来的几个厢军军指挥使都吆喝自己的军队战力无双。 杨兴武摇手:“不用争论了,我抽签。这段时间我会尽量加强这军厢军。”遇事不决问老天,老天怎么说,不就抽签摇骰子。 …… 枢密院最初是想按吕惠卿的建议划分的,枢密院签书林希对苏家和吕惠卿都没好感,既然吕惠卿想把定边弄过去,那杨家和吕惠卿凑一块,爱吵就吵去。 政事堂上章惇拦了下来,西北战事前方指挥的是章楶,后方统筹的却是他。章惇不想因私废公,在新党的理念中,开疆扩土始终是一个重要选项,西夏更是他的一个心结,定边折子的理由是要思虑的。至于杨元奇,章惇还真没想去折腾杨家,那是新旧两党当年的恩怨,和杨家扯不上关系。章惇连潘易岭和李格非这些人都想用,就不会去想杨家什么事。关于恩仇,他分得很清。 章楶的折子送到朝堂,直言鄜延路增加定边军并不会让防御态势改观多少,倒会让环庆路缺了一个口子。至于出兵,章楶没多说,他就没想过鄜延路,不是那里不适合,而是吕惠卿这个经略使,他清楚自己能限制他的可能性不大。 朝堂再没有争议,两章都执同一看法,这事就等于议定。要知道,战事不顺,他们两个会是最大的责任。曾布不多发言就在于此,他本就对军事极其不了解,说太多要是战事出问题,难道他来担责?!他的目标是左右二相,现在尚书右仆射还是空缺的呢。 大宋用兵多掣肘,这就是现实。旧党如此,新党也是如此。大家会考虑战事,也会考虑在这场战事中的个人得失。换做谁都一样,杨家不就如此,想立功又担心被坑! 第44章 老人都在退出 杨元奇这次到定边,杨兴武才算给他好脸色。 杨兴武问:“你母亲和谢姨可好?” 杨元奇道:“嗯,就是有些想念老爹你。垣蕴妹妹你都还没见过呢。” 杨兴武想过把家迁过来,但定边城太小物资也匮乏,几乎没多少将官在这里安家。清风寨风景秀美发展很快,那也是对于当年那个清风寨来说,那里都能养出化外山民,就富不到哪去。这次的风波更是让杨家心有余悸。 杨兴武和扈庄主曾经商量过,要是宋夏息兵,就集清风寨全寨之力,定边再迁点队伍过去,把清风寨的道路打通。 杨兴武道:“现在前方战情不明,这里也安稳不下来。要不,等垣蕴结实一点,大家来趟定边也好。” 就朝廷近期的一系列任命,杨兴武心里是有些小激动。新党上台,西北的任职明显偏于军事人员。王文郁更是以武职升经略使,对于西北武将色彩浓郁的官员不无触动。说句不好听的,边境州府知兵的人还真希望和西夏干一场,这样大家才有机会。所谓大势就是如此,当西北沉浸在这种氛围,那边境线就极容易生事,谁都不会去忍着。 杨兴武说:“你元幸弟弟还当不得大任,你这个做哥哥的总要做点表率。”这是杨兴武对杨元奇的渴望,当年那个孩子现在实际能独撑一方,有欣慰又落寞。孩子大了对父亲的需要就少啊。 杨元奇道:“老爹,你也就四十多岁,日子长着呢。” 杨兴武嘿嘿的说:“范子奇范大人走了,刚刚过来的邸报。” 杨元奇一脸震惊,难怪今天杨兴武的情绪不高。 范子奇死于吏部侍郎任上,这和告老还乡不同,朝堂于情于理都会推恩范家。他这一走对杨家才是影响,范子奇是杨家交好人中唯一还在朝堂的人,杨元幸入读国子监就有他的助力。他的离世还意味着范坦会丁忧,那开封府实际也没了助力。虽然杨家算撤出开封,陈留县总还有个家。 杨元奇叹息:“这还真是流年不顺呀。” 杨兴武道:“总会有人来有人走。我在战场见惯生死,倒是这种生老病死让人唏嘘不已。”杨兴武对范子奇是有感激之情,他最重要的那步怎么说都是范子奇举荐,不管出于何原因,那是一个结果。 朝堂以赵挺之权吏部侍郎补上这个空缺。赵挺之短期通判过太原府,和杨家却是不熟悉,倒是赵明诚和杨元奇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杨兴武说:“我与苏颂苏大人通信,他现居京口,告诫我好好做自己的事就好,新旧两法和我并无关系,专心于自身。” 苏颂知扬州屡屡告老,赵煦今年终于准了。 苏颂应该是这波澜壮阔的时代最得善终的宰持,他本人不涉新旧两党党争,得高太后重用,但涉及对新党的打压他都未参与,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出身,他是闽南人,和章惇章楶这些人是同乡。 杨兴武的感慨就在于此,一个范子奇一个苏颂,对于他来说才是提携之恩。 杨元奇突然发现对杨家有好感的老家伙全没了,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杨兴武瞪了杨元奇一眼,意思很明显,老实安份点。 …… 杨元奇回到后院,白鹭正和夏荷闲聊。 夏荷说:“少爷,也不多找几个顺心的丫头跟着你的?” 杨元奇道:“……” 白鹭赶紧接口:“夏姨娘也真是的,不是说这样最好。”跟着杨元奇身边最多的现在就是白鹭,其他夫人在身边一样不假手于人。 夏荷说:“那白鹭你要是怀了呢?” 杨元奇道:“夏姨你怎么不给我老爹找几个?” 夏荷羞恼的说:“夫人和谢姨肯才行。” 白鹭说:“你们没斗嘴了,夏姨估计有了。” 杨元奇一脸惊奇,他老爹最近这么能耐了?先是谢姨,现在是夏姨。杨元奇就不想想,以前杨兴武在家的时间真的不多,他的仕途远比杨元奇来的艰辛,那是实打实的搏杀换来的。 夏荷道:“让你先别说,这事还没确认呢。少爷,可别和老爷提,别空欢喜一场。” 杨元奇说:“夏姨,回头问下我母亲和谢姨,要不要太原来人了。”难怪他们说到丫头的事,夏荷要是怀孕,家里就得安排人照料杨兴武的起居了,应该是照料两个人。 白鹭道:“要不,我在这里呆几天,等奶奶和谢二奶奶回复了再说。” 夏荷说:“不用,这里又不是没丫头。”杨家丫头不多也不是没有,只是体己的人不多。特别这几年,谢姨娘没去多管这事。陈氏看出杨元奇不喜丫头伺候,也没怎么关心了,省得几个儿媳妇嘀咕,她们亲自来,陈氏只会高兴。 杨元奇道:“那还是留一段日子好,总得有人管着这趟子事。”杨元奇身边倒不缺管事的女子,李师师就在清风寨,再说,不是还有他惦记的张小娘么。 夏荷道:“李老鸨也经常会来的。” 杨元奇说:“那还是不用,她毕竟管着外事。你和白鹭相熟,这样最好。”说完杨元奇还指了指夏荷的肚子,这法子最管用,夏荷不再说话,要真有,这才是大事。 夏荷道:“可帮我瞒几日的。” 杨元奇点头:“那我回清风寨吃饭,老爹在旁边,我担心忍不住说漏了嘴。”杨元奇这个理由就是瞎说,瞒他老爹的事他做得还少?不过,夏荷怀孕,这事李师师知道又要折腾,他今天不回去,李师师回头就得数落他日子的事。 白鹭轻笑,她清楚李师师现在外面看着淡定,内心焦急得很。 杨元奇问:“要不要张小娘先过来?” 夏荷道:“不用,等几天确定再说。刚好我和白鹭分开好久,一起呆几天也好。其他几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遇上呢。” 杨元奇点头,当年杨家几个大丫头夏荷年岁最长,她还是非常照顾柳翠、白鹭和黄鹂几个的。这也是陈氏和谢姨娘看重她的原因,她这个年纪未送出去的人极少。 第45章 西夏政局 宋朝不安生,西夏最近也不太平。 梁乞埔很麻烦。 梁乞埔麟州之战虽然取得成果,宥州城破让一切化为乌有,他都不敢再麟州多做滞留。 西夏朝廷,别说李乾顺对他极为不满,连他妹妹梁太后也对他颇有微词。和议是李乾顺主导,梁太后却是默认了的。 现在宋朝新党上台,边境动作频频,那他曾经发起的战事就是一个累赘,宋朝是极有可能以此为藉口,不再履行和议。去年最后岁赐宋廷还是给了,但互市的事却拖了下来,对西夏来说,他们更需要双方通商,他们更穷。 梁乞埔最近连兴庆府都没回去,现在朝廷争端太大,各部族对梁氏极为不满。西夏的体制决定了,如果长期不发生战事,他就得把很大一部分人放回部族,后方生产也需要人力。他担心回去前方的兵权就会被拆解掉,这让他又不得不继续和宋朝发生边境冲突。 梁氏集团掌权的这六七十年,宋夏冲突很难平息就有这个原因,作为汉族出身的梁氏,他们需要战争把党项各部族团结在周边。梁氏集团又控制不了战争的规模。战争不是一方能掌控的,发起战争容易,结束就不是一方说了算。 梁乞埔清楚他必须有所动作,要不他没有理由一直滞留在前方。宋朝的连番任命,边境出现整军迹象,这又让他投鼠忌器,现在不是和宋作战的好时机。 梁乞埔需要一个破局的机会。 …… 西夏国王李乾顺很麻烦。 李乾顺求娶大辽公主,大辽并未回应,这门婚事最大的影响是西夏各部对他的看法。李乾顺要从梁氏集团手里收回权利,需要西夏其他大型部族的支持。得不到大辽的支持,这些部族就会退缩疑虑,不管西夏谁掌权,他们起码能保证基本利益,谁愿意冒天大的风险去赌这么个未来,梁氏是掌握西夏最大军权的集团。 耶律南仙回辽国,李乾顺不认为她那个老爹就有办法,这和能力无关。耶律大石现在并不在朝堂,他不过是地方节度使,虽然有一定的区域军权,但那点力量是不足以影响西夏的。要不他何必非得等耶律南仙册封,不说其他,那就是个美人啊。 李乾顺重用西夏仅剩不多的王族子弟,在朝堂是有了一定话语权,只是西夏最重军权,这个没有,他不过是吵架时候多几个帮手,并不能从根本解决问题。 李乾顺非常痛恨梁乞埔这次擅启战端,以宥州换麟州,这更让西夏切肤之痛。麟州至于大宋不过一个边境小州,宥州却是西夏嘉宁军司治所,大宋差点将其付之一炬。嘉宁军司段时间很难恢复过来。 李乾顺对大宋追究这次战争的回复写了请罪书,夹带的私货就是宥州的惨状。李乾顺不得不把身段放低。大宋对这个请罪书没有回复,他们认为必须追究责任人,仅仅是罚俸太儿戏。 李乾顺还不敢继续上国书,这对他的威信有影响,没有哪个国家的国民希望自家老大软弱。 …… 梁小太后也很麻烦。 梁氏集团现在执掌西夏大权,她是梁乞埔的妹妹,她同样是太后,李乾顺是她儿子。 梁太后对权力一样极其渴望,她很想像当年那个梁太后一样,现在问题是梁乞埔越来越独断,甚至也不是很听她这个妹妹的。梁氏集团大势已成,起码梁乞埔认为梁家有足够的能力,不一定需要她这个太后,或者不过是个符号。 任何国家的外戚都是如此,借助皇后得势,最后所谓大势就是比谁长命。梁乞埔经过梁家两代当权在西夏势力极其庞大,那这个寿命就很长,得两代人加起来。 梁太后忧虑就在于此,她需要梁氏成为自己的后盾,这样她这个太后才是太后,李乾顺不得不听这个母亲的。 但梁太后并不希望是梁乞埔独断专行,为所欲为。那个手持权力的应该是她自己才对。经过了两代,显然现在的梁氏集团不会按她这个思路来。梁氏集团甚至会认为经过两代,太后和皇上放在一起是属于李家。梁家有实力当权。 梁太后就烦在这里,她更想成为那个毫无争议的决策者,梁乞埔应该完全从她的利益出来。 当梁乞埔不管不顾发动战争,这事已是让梁太后非常恼怒。现在梁乞埔滞留前方不归,这更让梁太后觉得棘手。要梁乞埔回来的不仅是李乾顺,同样也是她。 …… 辽朝。 耶律南仙见着了父亲耶律大石。 关于她的婚事,耶律南仙很想父亲有个主意。耶律大石却是摇头,说到的事另外一见事。 耶律大石说当协议达成西夏梁乞埔发动战争,那以后不管宋是否守约,其实没有多大的意义。因为在那种时候梁乞埔还敢这么做,西夏需要解决的是这个人。在李乾顺强烈要求,其他各族同意,梁太后默认的情况下,这事出现反复。那这些人加在一起才能等同于梁乞埔。那与其说那是西夏李家,不如说是西夏梁家。这还是和梁太后无关的梁家。 耶律南仙明白父亲的意思,按西夏现在这个态势,那还不如和梁家联姻来的容易,大辽需要的西夏,至于哪个人的无所谓。 耶律大石理解的均势如同大辽太后临朝,太后本身需要娘家势力,但这是相辅相成,既把太后摘出去,娘家和其他势力有个微弱的均衡,甚至娘家势力要弱不少,这样太后才是最重要的那个。太后本身是有两个身份的,权力的根基是皇家太后,不是娘家;她需要娘家力量来巩固自身,压制其他皇族,比如皇帝,这个时候她才是娘家。 这场和议和战事,梁氏集团是完全抛开了梁太后,那这就不是均衡。 耶律大石熟读中国历史,后戚一族势力大到这个份上,那争斗就会异常血腥。耶律大石让南仙好好休息一段时日,西夏这种状态那里面矛盾就很深,太容易出事,不如等等。 第46章 吕惠卿的鄜延路 吕惠卿以资政殿大学士任鄜延路安抚经略使兼知延州。 朝堂最后没有同意将定边划给鄜延路,但还是给吕惠卿做了补偿。枢密院从后方又抽调了两军禁军给到鄜延路,定边禁军也就两军编制。大宋户部有没有钱,还是有的,过去没有,那是国策上减少战争和争取和议,那战争的钱这个序列就会排在后面,那自然没钱。 吕惠卿上任,鄜延路开始了自己的整军备战。 吕惠卿清楚以他这个年纪,这几乎是他最后的机会,赵煦是官家,一个立意新法的官家,还是一个渴望开疆拓土的官家。 吕惠卿第一次罢相,在河东路和鄜延路呆了几年,特别是鄜延路,天时地利他都清楚,现在中层将领就有很多他提拔的人。 吕惠卿对西夏军势判断和章楶一样,他们正在以肉眼可见速度衰弱。整天动不动就是几十万大军南下,这不是强大,这是军队的衰弱,内里的毫无底气。李元昊当年需要这么多兵么?! 吕惠卿想把定边划到自己麾下有这个原因,一个敢一万两万北出的,那才是强军,一支强军不需要太多人,太多了后勤都吃不消。特别是杨家他还看不顺眼,完全可以拿来当牛马用。 吕惠卿的帅令非常严厉,他知道自己的时间有限。现在熙河路的章楶手里的牌比他多,他不能等章楶全部准备好了再来动,那个时候他就是打边手,这是他受不来的。 吕惠卿认为鄜延路对面的西夏早就外强中干,盐州和宥州都被定边犁了一遍,他的压力不大。吕惠卿想都没太多想,他的目标就是洪州。他强化了保安军,另外在延州集中另外一支禁军主力。原本他是想着定边和保安军夹击洪州,现在也不要紧,延州北上也行。 吕惠卿命令保安军必须前出洪州给西夏形成压力,不间断的骚扰,这样他就能强化延州北面的金明寨,囤积足够的物资,在这里形成一个点。以保安军和金明寨对洪州形成夹击的势头。 …… 西夏梁乞埔现在很头疼,这两个月洪州频频告急,大大小小打了三四战,规模都不大,你也能理解为冲突。但对他来说,盐州宥州已遭到严重破坏,现在顶在前面的洪州又被送三天两头的折腾,整个嘉宁军司就得垮掉。 现在梁乞埔非常后悔他曾经的冲突,当西夏以战事追问宋廷和议是否遵守时候,宋廷给出的答复就是边境总有将官不守将令,擅起刀兵。至于追究?那罚俸好了! 这个答复真的没有问题,大宋其他各路并未多大异动,这也是吕惠卿给枢密院的答复。枢密院问多了,吕惠卿直接就回道边境冲突还少么?西夏没事找事来宋境掠夺一番,他也能去西夏逛一圈视察地形。这就差直接说就是他指挥的侵袭。 梁乞埔现在左右为难,他发现手里的兵力远不如自己想的厚实,洪州地处一线,宋境几个驻军点都能前出那里,城防是做得好。但战不能一直这么打,难道一直坐在这里等着宋军三天两头来骚扰。 梁乞埔也发现宋军并不是想攻下洪州,狼来了要是真来了呢?! 梁乞埔发现他要不想和宋军这么拉锯,彻底解决这个问题,就得打残对方一次,这又是一场大战。 这个时候他发现梁氏集团并没有完全掌握西夏的大权。他不仅需要前方各地调集兵力,要给取胜加码,他得调兴庆府的中央禁军过来压阵。这就需要他回去,显然兴庆府的禁军不会听命过来,这需要梁太后点头。 …… 吕惠卿不会管西夏怎么想,他都没去管枢密院怎么看,吕惠卿继续命令绥德军也前出骚扰西夏前线,他给了绥德军张蕴自主选择权,你想打哪里去哪里,你要做的就是确保能退回来,不争城池,不需要和西夏争一时胜负。 吕惠卿只想把金明寨赶紧做好,这样,保安军、金明寨、绥德军连成一线,延州在后方支撑,他随时能三路齐出。这么看来,定边没划过来也行,那里有点远,延州支撑不到。换回两支禁军,他更多了胜势。 梁乞埔调集嘉宁军司驻军和宋军大大小小十多战,互有胜负。大宋鄜延路这时候也打出心得,根本就不和西夏进行大规模决战,只要不越过洪州去那片广袤的平原,借助山势起伏,西夏骑兵转进困难,大宋鄜延路的军队一触就走,哪怕西夏取得一场小胜利也于事无补。 当金明寨也开始往洪州发兵时候,鄜延路前方三州的扰动震动了西夏兴庆府。洪州的确固若金汤,但周边农田几乎被付之一炬,西夏整个嘉宁军司被彻底打残。 西夏兴庆府召梁乞埔回去议事,并斥责梁乞埔隐瞒军情,就差直接骂他无能。梁乞埔这时候却要兴庆府调两府兵将过来,梁乞埔知道这时候回去,他讨不来好,十有八九兵权就被拆解。要回去也得把鄜延路局势稳定住,把宋廷打回去先。 梁乞埔手下的一个谋臣劝诫道,一直拖着只会对嘉宁军司更不利,不管如何,哪怕他们调集兵力也需要粮草物资,这点却也需要朝廷配合。 梁乞埔担忧的是他会被事后清算,谋臣说道,要清算就不会这么多敕令一边骂他一边让他回去,不应该多说好话?实在担心,多带点人回去就好。洪州那边已是如此,只能让洪州守将固守城池。 谋臣最后一句话更是让梁乞埔心惊,要是沿线宋军学着鄜延路开始北进侵袭,那个时候他们才是大麻烦,这会让整个沿线没了生产能力,那更只能依靠兴庆府和西平府了。 梁乞埔无奈,他调动不来兴庆府的中央禁军,不代表那里就没他的人,他得本人回去说服太后和兀卒,也只有他回去了,他的人才能强硬起来。 梁乞埔有点懂了,要不他得和妹妹改善关系,要不他就干脆点,取而代之自己做兀卒。这是梁乞埔的答案。 第47章 楶对局势的看法 清风寨。 杨元奇正在和李师师白日宣淫,竟然被人打扰,这真是稀奇事。 杨元奇很想把这个裴宣弄去看仓库,他可是调整休沐来陪李师师的,李师师跟这他一边帮他整理,看裴宣的眼神也非常不善。 裴宣哪里知道要不是他军情重要,杨元奇真让他陪着去蹲一天仓库去,他可是刚刚赌咒发誓好好陪着李师师的。 裴宣道:“三天前夜里,兴庆府发生内乱。仁多保忠率两千精锐攻破梁乞埔的府邸,族诛!据说几乎无人逃脱。西夏梁太后发诏令要各地守军谨守当地,这几天不准有任何调动,诏令上也有西夏兀卒印章。” 杨元奇愣神,西夏和辽朝每一次皇权争夺都伴随着血腥,从来就是拿着刀子对砍,对比一下大宋怎么都做得更好。 杨元奇说:“消息传回去了?” 裴宣道:“早传回去了,我是赶紧过来告知少爷的。” 杨元奇怒道:“你急急忙忙过来说,我能做什么?” 轮到裴宣愣神,这事不是重要嘛?!不过似乎太重要,他们什么都干不了,这和他们没关系?!他能做的似乎就是赶紧把消息传回宋廷。 杨元奇正想开骂,李师师说:“裴大人下次这种事赶紧报就是。”她太满意裴宣的态度了,管它有没有用,赶紧来杨家说就是。 杨元奇道:“这段时间军纪多整整,好好练兵,让大家别整天说这传那。”鄜延路的举动对定边还是有一定的影响,隔壁保安军把洪州弄得没脾气,这让定边军有点很难忍,平时那都是他们取笑的对象。 裴宣说:“这不是士气旺盛么?!” 杨元奇道:“我们不需要攀比什么,定边军为荣誉而战,更为守护而生!” 裴宣诺:“定边军为荣誉而战,更为守护而生!” 送走裴宣,两个人刚才的干柴烈火倒没了,这还真是扫性。 杨元奇说:“去安乐坊看看张小娘和曲婷弄得怎么样了?” 李师师道:“我姐姐也过去了,既然叫安乐坊,索性多做点,以后那里也兼顾着照料孩子,清风寨周边可有不少孤儿。” 杨元奇说:“这感情好,这事可以找朱武,有些快成年的小孩要是不好安排,他们愿意可以进入定边军,不过得专门成立一都,不能让他们分到各营急急忙忙送去战场。” 李师师道:“那好呢。” 定边军最初的一批适龄遗孤很多送去开封武学,现在这条路很难走,扈三娘来信说过这事,名额还是给了几个,不过对比以前少得不是一点点。 …… 泾原路。 章楶借着这段时间在前方砌筑了几个了望堡,这是泾原路最大的动作。对鄜延路吕惠卿的举动,章楶是有异议的,既然没有下定决心攻击洪州,这种骚扰会让西夏洪州防御更加严谨,吕惠卿同时加强金明寨作用会小很多。因为西夏会更加放弃洪州外围,既然都已经打残,那干脆不要就是。 章楶在上次的战争中总结了一个经验,以现有宋军的实力,要想取得一场大胜,预设的战场最好还是在宋境。韦州之战,种家军折家军刘家军陷入苦战,关键在于野战中宋军并不占据优势,这还几乎是西北最精锐的部队。宥州之战,杨家军哪怕击破宥州最后还是匆忙弃守,很大原因也是担心自己被围住。章楶复盘,如果杨家军守宥州,他极大可能组织不起援军,哪怕联合鄜延路一起也是如此。这还不包括时间上来不及,除非杨家军能守住宥州两三个月,这在章楶的战争理念中就过于赌博。战争某个时候是要赌,但章楶左算右算,都觉得输得可能性更大,这会是一场被迫进行的决战。 章楶只能书信提醒吕惠卿西夏的异动,所谓战时前线指挥,他明白在吕惠卿这里是不成立的。大宋对边境的制衡不会因为这个追罪他,他的身份地位摆着。枢密院都承旨可以监控战事,事后提出自己的看法,没有哪条规矩能让这个职位具备指挥经略使的权利。他能指挥各路要求协作更多来自他的威望,还有事后的复盘考核。这两条在吕惠卿这里都不成立,不过是嘴仗官司。更何况吕惠卿这个任职或许某种程度也是抑制他的权利过大。 章楶不想鄜延路有事,这会打乱他整盘的想法,他是熙河路的帅臣,他预设的战场会是熙河路,这必须其他各路能抽调兵将过来。章楶最后只能要杨兴武注意鄜延路的动向,定边离鄜延路最近,那里有问题是最好派出援兵的。 章楶这段时间往前方建了几个了望堡和烽火台,不仅便于他对前方战事的观察,更好确定前方的情况。这其实也是一种试探,看西夏的反应, 清风寨杨家军这段时间全员以战时姿态练兵就是源于这个命令,杨家军得做好随时拔营的准备。(以后称呼杨家军,只是定边禁军和番军,不包括定边厢军。) …… 鄜延路。 吕惠卿对鄜延路这段时间的斩获非常满意,西夏这个时候发生政变,让鄜延路更是抓住机会把西夏人彻底封在洪州,张蕴甚至带着几千人越过洪州犁地。就等着经略使下定决心攻陷洪州。 这时候枢密院给各经略司发来警告,西夏有集兵迹象,兴庆府和西平府两个重兵云集的地方军队也发生异动。 章楶也来函提醒他,西夏可能目标是鄜延路,就现在这个局面,鄜延路是牵制了西夏大部分精力的。 吕惠卿沉思,如果章楶没有其他心思,他这个提醒是要重视。吕惠卿最终还是相信章楶,他让鄜延路适当往回收了收。 吕惠卿有一点弄得非常拎清,章楶对于西夏这场战事比他更为重视,因为章楶比他更有机会。事实上,吕惠卿并不缺一场战事的胜利,他缺的是官家的青睐和新党的谅解,这和这场战事胜负关联本不大。 第48章 五十万大军 西夏对大宋攻击的选择稍作布置,很容易具备突袭性。因为“山”后面这些沙漠,西夏后方重兵是完全可以在北面沙漠中穿行,然后往南进入山字任何一个点。反过来大宋就不行,因为后方往南山势崎岖难行,调兵遣将太需要时间,大宋只能凭借更强大的经济能力同时加强各经略司。 大宋对西夏攻击的判断更多在于,西夏线上各州粮食兵器准备的陡然增加,西夏没能力全线加强,军队可以穿行沙漠,要是粮草补给也这么来那就是找死。 不管如何警戒,当西夏大军出现在鄜延路,大宋各路还是吃了一惊。盐州、宥州和洪州并未有大规模的粮草运入,至于比日常补给多一点,这个很正常,本来那里就被吕惠卿骚扰得不行。 西夏甚至还送来国书,强烈谴责大宋未遵守和约,既然大宋不能督促鄜延路息兵,那西夏不介意起兵五十万过来教训一下。这个号称五十万多少让一些宋人有些惊慌。 …… 吕惠卿庆幸自己把绥德军先撤了回去,这段时间承担袭扰的军队多为金明寨和保安军,特别金明寨,他加强这个寨子本来就顶着洪州,就是为了拉短战线距离。吕惠卿躲过了西夏的第一场攻击,损失并不大。 大宋对西夏战略多有改进,原则却都是一点“寨子慢慢修过去,困死西夏。”这是源自于范仲淹,他当年奏章中想把寨子修道西平府去。以后种鄂和徐喜等人对方略进行过调整改进,本质上都没变。 吕惠卿亦然如此,他甚至想过金明寨稳住,他就顶到山口去再修个寨子。西夏的这次大举反扑打乱了他的计划。 …… 西夏这次领兵的是梁太后,还带上了李乾顺。 梁乞埔整个家族被诛灭,兴庆府其实做了长久的准备,没有梁太后点头,这种争斗李乾顺没有那个能力。 梁家两代女子从来就是狠辣,当年她的姑母几乎将西夏李姓皇族屠戮殆尽,除了她的几个不具备威胁儿子女儿,今天的梁太后几乎把自己的娘家一扫而空。权利扭曲了所有人。 梁太后这次着急起兵反扑,更多是为了西夏的军权集中,梁乞埔死了,她需要这次行动掌控军权,这也是最快最省事最有效的办法。 …… 五十万有没有,谁都不清楚,但这次西夏的确是大军压境。 抛开鄜延路,先说定边。 定边城当天就传信给周边州府,定边北面出现西夏中央禁军。 杨兴武把武松军和杨雄军两军收缩进定边,加上朱应的后勤军,就定边这个小城,他觉得还是守得住。 最大的问题在于左右两侧的军队布置不好。杨家军在清风寨,晁盖军和索超军在定边后面。这让杨家军基本隔绝于鄜延路战场,那得绕道定边到保安军。晁盖军和索超军倒是能直奔保安军,只是这时候定边前面有上万西夏中央禁军,杨兴武不会这么弃置自己的军队行如此险棋。 杨元奇听着前方哨骑的回报:“是西夏中央禁军,还有铁鹞子。” 杨元奇倒是轻嘘了一口气,西夏看来的确意在鄜延路,中央禁军这一万多人的出现在定边,只会是为了监控定边军,他们实在犯不着一开始就用如此精锐强攻定边。 吴用笑着说:“西夏也是打怕了,就怕我们再来个奔袭盐州宥州。” 燕小乙道:“环州种家来函,他们加强了虾蛤寨,如果定边要冲出去知会那边一句,虾蛤寨的守将是种师道。” 杨元奇说:“先等等!” 每一次战事开始都是如此,当年环庆路遇袭,隔壁几路要做的不是急着救,是等。不仅是等战局清晰一点,更是等西夏兵疲马乏。至于遇袭那一路,前期顶得住顶不住你都得自己撑着先。 种家也是如此想,他们没有约着定边前出,而是问定边的主意,就是认为这时候不宜冲出去。 花荣问:“要不要去摸一下西夏中央禁军,还有铁鹞子呢?!” 杨元奇答:“那也得等他们嘴里的五十万大军攻进鄜延路再说。”这时候冲出去打不打赢不说,这要是把一堆人引过来,那才是抓瞎。 …… 泾原路。 章楶正在努力压制自己澎湃的心思,他是最希望西夏五十万的说法是真的。不是他想看着吕惠卿倒霉,而是这样泾原路就有机会冲出去。西夏要回援这边就得绕过定边和环州,这显然来不及。 章楶已经命令泾原路最彪悍的禁军郭威部集结,往北怀德军靠上去,同时要环庆路折可适部适当前出。 章楶一次又一次打掉强攻会州的诱惑,这真的是一个机会,这需要很强的战略定力。 章楶复盘上次的战役的风险,如果他强攻会州,就需要泾原路倾巢而出,最好拉上折可适的折家军。同时熙河路也得前出牵制更西边西夏的兰州,这个时候环州种朴的压力会很大,他得牵制韦州,同时要杨兴武的军队西移。这场战事又会烧向西夏。他准备不够,这不仅仅涉及军队,也包括后勤,战事一旦持久,这一路没有寨子,要是攻击不利,又面临撤下来的问题。 章楶清楚他只要迅捷,哪怕不能解吕惠卿的围,西夏要真是五十万大军陷在那里,又是一个相互换子。前提他能拿下会州。 章楶想到这里稳定自己的心神,这又是一场改变不了局面的战争。那就不如不做。他现在手里的牌不像当年,拿了这么多,怎么还能这样打。 章楶点了点地图上一个堡,他需要攻击这里,然后找个机会冲出去,在前方建寨,在这里逼着西夏来攻,他们一定会来,这才是他预设的战场。 章楶下令郭威部在这个点集结,借西夏无瑕西顾,一举拿下这个峡口西夏的堡垒。他给的命令很严厉,拿不下来人也不用回来了。至于会州?会州不重要! 章楶开始写奏折,他需要更多时间更多准备,这是一个大战略,他需要后方政事堂枢密院的全力支撑,他得调更多的军队和物资来。 第49章 鄜延路之战 吕惠卿作为帅臣是合格的。 西夏大军南下,除了几支小股部队的损失,鄜延路整体实现了收缩。 定边传来有一万多中央禁军出现,他马上反应指望不上那边了,他唯一恼怒的是,杨兴武最开始是有机会把定边城后方的两军厢军调进保安军城。但这点他耐何不了杨兴武,西夏大军出现,攻击点在哪里谁都不确定,机会稍逊即逝,谁也不会自己都还没顾上就把部队往隔壁派,他又不是杨兴武的直接上级。 吕惠卿恼怒是杨兴武敢把这两支厢军放定边后面,那他对定边城防御就有信心,何不过来帮着加强保安军。他可不认为保安军城就能守住。西夏不一定来五十万,那十万二十万呢?这怎么都有点强人所难。 吕惠卿指望的救兵在东面,孙路作为河东路经略使,这个时候是能把太原禁军往他这边调的。他那里没什么危险。只是因为不危险,孙路那里也只有一军禁军和一些厢军。关于军队战力,吕惠卿还是算数字。 吕惠卿也清楚所有一切首先他得守住,这放在谁身上都一样。他只是没想到西夏会来这么多。更为重要的是职方司和皇城司传来的消息,西夏这边粮仓并未增加很多啊?!难道消息出错?那这事就得好好说理。 …… 梁太后这次领兵前来,她就是主帅,这是她第一次做主帅,给大宋的国书没问题,她就是来教训鄜延路的,所谓五十万大军,那是她对整个西夏军力的调控,这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她掌兵权。这也是为什么粮草这些没过多准备,她带着冲进鄜延路的不过二十万。她时间不多,因为二十万的后勤补给一样不是小数。 梁太后听从了手下的建议,保安军城和绥德军城两城油水不多,又是前方为战而筑,易守难攻。西夏大军稍作攻击就作罢。 她绕过几个军城,在各条进军路线上筑堡垒置放粮草,留下十万军分开驻扎,自己领着剩下十万大军分三路就往延州冲去。粮草不多也有好处,只要速战速决,借助这十多个堡垒她就能赶在周边宋军集结过来前撤出去。 …… 宋军建寨子的战略作用这时候显现出来,绕城不是这么好绕的,往延州城冲去宋军很多点有寨子,虽然这些寨子不是一线,兵力不会雄厚,但迟滞西夏大军南下的作用就非常明显。 梁太后率领的大军不可能绕过所有寨子,总有一些关键点得先拔掉。 吕惠卿作为帅臣,一个曾经是宰执的文臣,这时候的冷酷就体现出来。一百人也好,五百人也罢,一营也好,一都也罢,寨子也好,堡垒也罢,不准弃守,西夏攻哪个那里的将士就给我守哪里,至于援兵?延州正在集结大军,准备救援。这简直就是当年环庆路的翻版,唯一不同的是杨元奇千人守住了木波镇十五天。 战事的残酷就在这里,作为武人,当你成为地图上一个点的时候,你要做的就是自己挣命。当然你要挣回来了,朝堂也不会吝于赏赐。 有了这些寨子,吕惠卿就能多点时间加强延州,他想到了章楶,他真的也希望前方有几个寨子能死死的盯住。那样随着时间推移,随着西夏的人疲马乏,他也能带着延州集结起来的军队冲出去。 西夏拔寨子也有经验,这些大宋一线城池后方的寨子,一个寨子一鼓能下那就能下,下不来那就会苦战,就得考虑是否撤,大家都耗不起,战争要的是时间。 当梁太后得知河东路的兵势也在往鄜延路靠过来,定边军城后方那支部队往南退走,梁太后懂这次她也拿不下延州了。拔寨子虽然蛮快,一路下来损失不大,但延州呢?攻延州她需要时间,需要很多时间。她也担心旧事重现,会被大宋靠过来的各自部队缠住。 梁太后准备回撤了,不过这次她时间更充裕。她需要拿到点什么给她的第一次南征有个说法。 保安军和绥德军两个城可以试试,特别保安城离洪州很近,打不下撤下来就是。仁多保忠的建议改变了她的想法,金明寨。 吕惠卿侵袭了洪州一个月,前方最大的变动就是加强了金明寨,这里顶着洪州,与其攻击保安军城,不如打下这个寨子,要不,安知十年后这里会不会砌筑成一个城。那样,洪州的压力就太大了。打下这里也能让吕惠卿这一个月的折腾全部落到空处,让他好好思量要不要继续侵扰西夏。 金明寨之战是这场鄜延路战争最激烈的一场战事。西夏集中两万重兵昼夜猛攻,金明寨守将率三千余人死战,他清楚只要他守得住,不管周围战事如何,他都会是又一个崛起的将军。外围军队围不过来是外围的问题。而且守着的时间不用太久。 西夏攻金明寨的就是仁多保忠,梁乞埔是他带人杀的,作为西夏大族,他一样得有个交代,最好的交代就是打下这个寨子。梁乞埔在鄜延路进退失据,他们来了,他们得给这战有个说得上嘴的收官。 金明寨两天后失守,三千宋军无人生还,金明寨被西夏摧毁。 不管战事结局如何,金明寨守军以全军覆没的搏命给西夏人一个警示,要在宋境自由出入不可能,拿命来换。 这一战不过两天,西夏人却再也不敢滞留宋境,匆忙往洪州回撤。这个时候离金明寨的援军还在延州,并未出发。 吕惠卿实在没有想到金明寨只守住了两天,他曾经以为这可以是他翻身的一战。 鄜延路战事西夏号称出兵五十万,金明寨之胜不过是一场战术胜利,这么多人涌入鄜延路就为了摧毁一个寨子,歼灭三千宋军?!对战局没任何改变,或许他们拿到了自认为想要的结果,给梁乞埔这场内乱一个句话。将来他们会发现自己错得多离谱,在金明寨攻破的同时,泾原路西夏丢到了一个重要的点,大宋泾原路武将郭威打开了没烟峡的出口。 (ps: 战事不细写,都没有主角在,重点放在后面的两次平夏城之战!) 第50章 战后任职 这是新党上台掌权以后发生的第一场宋夏大规模战事,鄜延路之战在朝堂一样引起争议。 金明寨失守,三千宋军玉碎,这是战术上一次败仗,吕惠卿被弹劾就是必然。 知枢密院事曾布认为此战影响就非常恶劣,他认为战前枢密院是加强了各路经略司的,吕惠卿受命鄜延路经略司,既然屡次出兵骚扰夏境,相应就该做必要的准备。 签书院事林希则认为战事最后以西夏退出告终,鄜延路损失并不大。在文官眼力,战死三千将士损失就是不大,并未失地,前期还摧毁了西夏洪州周边的战争潜力,应该算功过相抵。鄜延路面对的是五十万西夏大军,当时各路援军无法抵达,守住延州和保安、绥德三地实属不易,不应苛责。 章惇没有让这场争吵扩大下去,这涉及一个很尴尬的事实。元佑年间的几场战役旧党实际是取胜的,最近的这场也是换子。这时候要过分追究,那打的是新党自己的脸。就战略层面来说,这一战并不算大错,一场战役的输赢很正常。 …… 吕惠卿的奏折过来,让事情又起波折。 吕惠卿提到鄜延路旁边的定边州有责任,战事前期他建议定边军进入保安城,那个时间杨兴武疏忽大意,战事后期,定边军应该往东拦过来,这样可以咬住撤军的西夏最后的队伍。后续鄜延路和河东路前出军队已经跟了上来。这造成直接结果是定边军全程观看了旁边州府的这场战事。 吕惠卿认为战事瞬息万变,这事虽然说不上大错,但应该把定边军并入鄜延路统一指挥,便于西夏洪州方向的协调。 定边杨兴武抗辩道,前期西夏攻势不明了,不能因为其国书上说鄜延路就是鄜延路,兵者诡道也。西夏既然大军来犯,他是不可能轻易抽调军队离开定边。当时定边前面有万余西夏精锐骑兵,他首先要考虑的这支骑兵,事实上定边是牵制住了这支精锐。后期虽然该支骑兵往洪州接应西夏撤兵,但定边军机动性远逊西夏,又在战事外围,在不清楚鄜延路情况前他很难把军队移过去,极有可能定边军会陷入重围。 …… 赵煦问章惇对这事得看法。 章惇回道:“战场态势错综复杂,没有哪个人能即时做出反应。西夏大局进犯到撤退,不过一个月时间。河东路的援军也不过追着看西夏军队离去,永兴军路的军队甚至亦然没出城。吕惠卿想的不是追究责任,他是想加强鄜延路。” 赵煦想了想:“吕惠卿在鄜延路积极进取,要不要加强一下?” 章惇摇了摇头道:“不妥。章楶大人的奏折阐明他的方略。我认为需要加强的是他这边。吕大人鄜延路这一战后,想把定边划过去,主要还是想着能夹攻洪州。就思路来说章楶大人更符合前方将士实际情况。” 章楶的奏折已到开封,章楶认为没烟峡扼住葫芦河洲要道,现在没烟峡已经在泾原路手中,可以在这一带选定位置筑寨子前推,逼迫西夏在此决战。整个战略和这几十年战略一脉相承,这也是大宋最有把握的打法。 这个战略实施成功,所耗物资会非常多。一旦在此决战,章楶还必须调集各路精兵。章楶提议把镇戎军划归泾原路,折可适就是那里的守将。 关于镇戎军这事朝堂争议不大,那里本来就挨着葫芦河洲,要在那里决战把镇戎军划过去更好。 赵煦这么问也是认为既然泾原路这么做,相应鄜延路也能参照这么办。 章惇认真想了想道:“干脆把环庆路撤掉,将环州、镇戎军、庆州和定边军四州划归泾原路,让章楶放手一战。” 这其实等于是章楶兼知两路经略司,不过是把后面两个没有重兵的小州去掉而已。 这个建议在政事堂遭到枢密院和其他副相的反对。 李清臣就认为两路集中西北重兵,且熙河路王文郁事实上就受章楶节制,现在看着的确没事,一旦战事持久,谁也不清楚后续如何发展,更为重要的是此例不可开。 林希倒是认为可以,不过得枢密院派出副手,皇宫派出中贵人监军。 章惇不愿采纳林希这个意见,这等于给了章楶两个不受节制的副职,这太容易形成掣肘。 章惇认真想了想道:“镇戎军划入泾原路议定。环州庆州定边组环庆路,考虑战事需求,调合适人选经略环庆路,不用兼知州府。” 林希:“善!” 李清臣也不再多言。 这个建议的核心在于环庆路经略使的人选,章惇的意思是把环庆路缩小,调派的经略使参照熙河路,章楶有一定的节制能力。环州有种朴,定边有杨兴武,在调个庆州知州过去。这不是为了削弱环庆路,而是便于章楶调动,又不会形成那一块区域的经略司集权。 曾布提出一个疑虑:“经略使不知地方,恐怕难以履职。”这和大宋体制有关,经略司设置以后,当地治政军事一把抓,但有一点他做不到,转运和常平仓,这两个实际关乎战事后勤。知一州能在一定程度缓解这个矛盾。 赵煦呵呵的笑道:“那就不用经略使,设兵马总管兼知庆州就是。” 兵马总管在宋朝更偏于武职,行一路军事,这是个阉割版的经略使,这也是大宋武职最现实的一个升迁途径。只是兼知庆州有些不伦不类。不过都是事实上的差遣官,倒不是大事。 …… 政事堂和枢密院最后的任职出炉。 以环州、定边和庆州为环庆路。 以忠武将军(正四品武散阶)庆州观察使(从四品职官)孟元为环庆路兵马总管兼知庆州。 孟元这个任职没多大争议,庆州只有两营禁军编制,那里事实上是后方支撑州。孟元本就为眉州观察使,这次调任提了个武散阶忠武将军,多少有点像给皇后爷爷的荣耀。 第51章 孟元到庆州 孟元的任职其实有很大程度是赵煦的意思。赵煦不想内宫折腾,现在竟然有人传要废黜皇后?!这是一个恰到好处的提升,总会让宫中消停又影响不大。 孟皇后在宫中并不是赵煦最宠幸的人,但孟皇后本人的性格赵煦说不上嘴。更为重要的是,孟皇后不太管宫中的事,现在偶有劝诫赵煦,再耳朵听不进,赵煦还是能分辨好坏。赵煦从来没想过废黜皇后,她并未失德。皇后和普通嫔妃最大的不同在于,她在外臣中是有很高的法理地位的,这意味着家和,官家的家和对于整个朝廷的重要不言而喻。这不是他官家一个喜欢与否就能决定。哪怕从流程上讲,废黜皇后不是他官家一个中旨就有用,这得像罢免高级官员一样,走完朝堂的全过程。 孟皇后的父母太过纨绔,赵煦想推恩最好是这个爷爷。回过头来赵煦还能想到高太后的好,高太后选的这个皇后,家世非常清晰,除去父母一般,关系很简单,娘家又没多大势力,孟元只是爷爷,哪怕从寿命来说也会走得早。 赵煦本来还想着寻个什么由头推恩下孟家,现在刚好顺手有个机会,他甚至多少还考虑了杨家,高太后任内几场重大战役杨家履立大功,他不管事不代表不知道这些事,杨家对得起将门二字。 …… 后宫。 孟皇后召来孟励和扈三娘,她爷爷这个任职有点出人意料。孟元武职出身也有过西北经历,但年纪上其实不是很适合,环庆路可不是养老的地方。她没想到这恰恰是政事堂同意这个任职的原因,孟元显然是个放心的武职,现在修身养性,不会去过多掣肘章楶。政事堂群相都觉得官家这个提议有道理。 孟皇后问孟励要不要去西北,孟励答:“父母亲不会准。”孟皇后看了他眼,他不是担心父母亲,父母亲不同意他要去就拦不住,那里还有爷爷呢。他始终是担心开封的她。 孟皇后也不多说,转向扈三娘:“我想让孟猛带些人过去。”这才是她这个做孙女的孝心。 扈三娘答:“请孟爷爷来个提调,枢密院会准的,我让孟猛带半队人去,孟家补足就好。至于对正谁来接,孟家自己提议就好。” 孟皇后点头,这个安排比她想的周全。孟猛那队人是孟家的,他带走半队,另外孟家补足,对战力影响很小,杨家也没有想把这队人拿过去的意思。 孟皇后说:“爷爷虽然身体康健,不过那里兵凶战危,武事我不懂,元奇和张小娘在那里,要他们多照顾着他。” 扈三娘笑答:“这个不说我也知道。” 最后,祈福观是调了孟家半队人去庆州,不过孟猛并没有北上,孟励的娘子刘氏把这个机会要给了弟弟刘仲武。刘仲武以仁勇校尉(正九品)踏进西北战场。 …… 环庆路庆州。 杨元奇和种师中一起跑到庆州来迎新任兵马总管孟元。换个文臣来没他们啥事,孟元可是西北宿将,又是当今皇后的爷爷,环州和定边要拍马屁,这两个人来最好。 最先碰上的人却是刘仲武,刘仲武的任职下来,孟元出剑门关他就等在了那里。 刘仲武拱手:“见过杨世兄。” 杨元奇道:“开封一别,刘兄弟都成家立业了,只是蜀中你走得急,竟然未碰一面。” 杨元奇把种师中介绍给刘仲武,种家在西北素有威名,刘仲武道:“我父亲曾在种鄂种将军下任职,见过世兄。” 种师中也回礼。 孟元看着两个过来拜见的小子,呵呵的说:“你们种家和杨家现在学会这个了?” 种师中赶紧说:“孟老将军过来,堂兄种朴职责在身,只能我这个小弟过来拜见将军。” 杨元奇礼毕道:“孟爷爷这也还不算到位履职,当小子来迎长辈就是。” 孟元哈哈大笑,没想到自己老了还能回西北再走一圈。一路总管权柄远不如经略使,大宋是以文御武,杜绝防范的恰恰就是以武御武,那太容易形成军头链条。孟元高兴就是如此,杨家反正熟的不能再熟,种家过来,种朴持晚辈礼,那他这个总管就非常好做。要不,环州和定边是有能力不管他这个总管的。那两个人有个很重的职位知州。兵马总管能够调动军队,却动不了军队的那些将头。作为前方各路将军,彼此会有竞争,但更多是相互需要,大家面对着一个共同的敌人。 孟元看着庆州道:“这城建得扎实,西北这几年情况好转更多啊。” 杨元奇回:“章楶大人帅才,后范子奇大人知庆州又心系防御,可是花了不少精力。总觉得有些可惜了钱。”在杨元奇看来,这些钱给他,他都能再弄一强军出来。 孟元说:“未虑胜先思败,步步为营稳扎稳打怎么都好,杨家军称得上雄军,不过你还是小心谨慎的好。” 杨元奇嘿嘿的回:“那是!还是朝堂大佬们考虑周全。”他可是更认同大神的“存人失地,人地皆得,存地失人,人地皆失。”不过这种战略上的想法没必要这里争什么,也还轮不到他们做这类决策。两种想法其实都没什么错,这是基于对双方实力优劣的认知。 孟元道:“这样好,倒是可以省些费用。”孟元作为庆州路总管,庆州相对内线安全些,他是武职,想到的也是编组强军,庆州更多的在于军队前出能力。 种师中说:“环庆路西夏屡屡碰壁,只要加强戒备别被偷袭,相信西夏想来这里总得多想想自己有没有口好牙。” 这话倒是让大家笑了起来,孟元内心很有触动,宋朝西北这几年几场战事可把将领信心打出来了。当年李元昊崛起,整个宋朝西北将门内心都压抑得很。野战屡屡被李元昊拉扯各个击破,这也倒置了大宋文臣彻底放弃转向防御策略,连攻击都是一寨一城的往外慢慢推。 第52章 一些调请 庆州。 孟元最近手里有点钱,他的奏折都被批准了,因为这段时间枢密院和户部多了笔钱。章惇直接把年底给西夏的岁赐剔除了,你梁太后和兀卒一起到鄜延路撒野,那就别怪我不客气,本来看着这笔支出心里就不舒服。 章惇还来个专款专用,既然是为了西夏的开支,那就拨付继续用于解决西夏问题。章楶现在就非常爽,这帅臣以前做得可是憋屈。 孟元提请庆州增加的不过是一营禁军两军厢军,那这事就非常好办,枢密院和户部都没眨眼,这就是小家子气,章楶那个才叫狮子大开口。 孟元选定禁军营指挥使就是刘仲武,有后台人就是不一样,当年杨元奇的禁军营指挥使好歹有个国子监出身。 …… 清风寨。 杨元奇看到父亲杨兴武转过来的孟老爷子的信。孟元的两个厢军指挥使他想调定边军的人过去,他离开西北日久,孟元能想到就是杨家,麾下人员官职阶层够,能力有保证,对杨家这真的是个人情。作为孟家,他的调请只会让枢密院都夸赞老人家太懂事,孟家身份怎么看都有些特殊。 董平是孟元信中提到的人,董平的叔爷跟过孟元,在眉州他见过孟元老爷子一面,孟老爷子对他很有好感。另外一个,杨元奇选择了杨志。 清风寨今天大宴,吴用、朱武、花荣、燕小乙、裴宣、扈成、扈刀、刘唐和杨再兴悉数到场,还有要去庆州办事路过这里的晁盖,大家只为董平和杨志的送行。 晁盖拍着董平:“总算对得起你叔父了,记得好好听孟老爷子的话,军队练起来,别给大家丢脸。” 董平干了一碗酒:“晁叔,总觉得还是呆在定边舒服。” 晁盖道:“说什么话,总得自己独自领军。”杨家军里面的营指挥使实际带的是两营,战力彪悍,但作为厢军军指挥使,更像独自领四营之兵,关键这会让他涉及治政,治军需治政,这是杨家说得最多的一句话,你总要考虑一军的吃喝拉撒。在杨家军里面他们却不用,那是吴用、朱武和裴宣这些人的事。 杨志也说:“总觉得力有不逮。” 实际他们比在座的晁盖和扈成两个厢军指挥使要难不少,定边相关人员都出自一门,非常好沟通,更有朱应这个后勤营帮着做支撑。杨志和董平过去,很多却得自己从头来过。 杨元奇哈哈的道:“怕什么,你们一人带二十个人,再多我就给不起了,你们一走我也得调整一下。” 杨志和董平谢过杨元奇。 晁盖说:“干脆明天你们去趟定边,请杨大人从其他几支厢军里面也调些人给你们,这样要更顺手些。提醒你们,最好多拉朱应那里的人。”杨家军他们带走的肯定是战场型的人,定边那边就拉几个其他的最好。 杨志和董平点头,这倒是个好办法。 当出自杨家的人走出杨家军体系,杨家的影响力就开始慢慢的渗入西北。最终,或许有些人会离开,有些人却称不上离开。 杨元奇给出的人是杨志,亦然有些私心,杨志和太原杨家是合宗的,他老母老妻和儿子就在杨家庄,你说杨志出自太原杨家并无不妥。 一群人大口吃肉喝酒,轮番敬着两个要离开的人,这场酒就没有限量。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 杨家军。 杨元奇并未提拔营将,无战功不提,特别是西北这种战事频繁的地方。杨元奇不过是把两个营分别归入杨再兴和刘唐的营,多设营副。 杨元奇扩充了扈刀的番军营,从清风寨乡兵那里选调了几百横山族人,总算给扈庄主一个交代,编入杨家军里面的番军,那一家不久就会是清风寨大户,薪水摆在这里。 杨元奇把扩编的折子递上去,其他都被枢密院砍掉了,就是番军他们同意下来。番军毕竟以少数族群为主,在朝堂看来那是越多越好,这也是朝廷的教化,要不是杨元奇坚持按禁军配置,他们都能鼓励杨元奇再多弄点番军来。 …… 定边。 杨兴武心有戚戚,杨家这几年在自己手里,有家族兴旺的迹象。杨家其实走的路和其他将门一样,又有不同。 折家和种家这类更是家族弟子众多,慢慢分散遍布西北,特别折家七代人,大家关注的只是出类拔萃这些,事实西北折家的人非常多。 杨家经过太宗北伐那场灾难性的打击,人丁极其单薄。当它开始扩张时,更需要的是身边的亲朋好友。董平和杨志实际是真正离开杨家体系的先行者。 杨兴武非常希望他们能海阔天空,战场情谊可能会有所转淡,但有着一份香火情,将来遇事都会思索三分。当董平和杨志来拜见他时候,他就很开心的给了他们一人四十个名额,让他们自己去挑。 …… 夏荷确定是怀孕了,杨兴武很服气自己和儿子,他这里一个接一个,杨元奇那里却突然没了动静。三个媳妇生了以后,敲锣打鼓一阵子突然又没了声响,还只有一个儿子。 杨兴武走回后院,见着夏荷和白鹭,说道:“白鹭,你赶紧回清风寨去,这里没事的。这几天让李老鸨多跑跑府里就好。” 白鹭回:“老爷,等太原的人过来我就回去,也不差这几天。” 夏荷嗔道:“老爷,我和白鹭难得又呆在一起一段日子,你还是别赶人的。” 杨兴武晕倒,这两个人就没懂他意思,这不废话,他又没说他的意思。 白鹭说:“少爷那里有师师夫人和张小娘,老爷不用担心的。” 杨兴武想想也对,他那个儿子身边又不缺人?!就是李师师和杨元奇相处这么久,就是没动静的呢,别是青楼时候吃坏了吧。要不要让李老鸨问问,转念又骂自己也是蠢,那里有张小娘在,还问什么李老鸨,有事早发觉了才是。 杨兴武摇摇头自己往书房走去,这事得陈氏来,不是他这个做老爹去问的。 第53章 宿命的选择 开封府皇宫。 章楶的全盘方略还在案上摆着。 赵煦看完章楶整个计划,全身都在发抖,赵煦不用懂军事都能明白,没有什么雄途大略,奇谋妙计,就是修寨子平推,这几乎就是当年永乐城计划的翻版。唯一不同的是章楶选的位置更狠,更是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绝。 赵煦以自己的父亲为荣,亦步亦趋。又是新党,又是西夏,还是一样的剧情。永乐城没有建成,西夏取得一场无可争议的大胜,大宋耗尽了西北所有积蓄,他父亲神宗再也支撑不起那孱弱的身体,今天似乎轮到他了,这真的是一种宿命?! 赵煦抬起头眼眶红着问章惇:“章相,这是一场豪赌么?!” 章惇答:“章楶是臣的族兄,从来不把命运交给赌。策略说得很清楚,当我们选定战场集中兵力也击破不了西夏,那今天我们就不可能守得住西北。请官家相信前方帅臣的判断,相信大宋前方浴血的战士。大宋不是当年的大宋,西夏更不是当年的西夏。” 赵煦道:“西夏人会来?” 章惇说:“战争对双方都是迷雾,战略不同,很多时候是瞒不住的。永乐城他们不是也得来。”永乐城上万大军战死沙场,十万民夫魂断他乡,那一战对于西夏来说其实很险,但西夏也不能不来。这次章楶选的位置更是紧要,西夏绝不敢弃置不顾。而且,现在掌权的还是一个初通兵事的女子。 赵煦把奏折收起“准!”。没必要问太多了,回头再好好多看奏折就是。 赵煦给章惇行了一礼:“拜托章相在后方扫清障碍,为章楶章卿护航。” 章惇跪在地上:“请官家宽心,臣不辱使命!” …… 泾原路渭州。 泾原路安抚经略使章楶一遍又一遍的完善自己的计划,他担心自己哪里出现疏漏。他知道自己不能有一点闪失,朝堂给予了他这个前线帅臣所有的支持,为了这个计划,朝堂驳回了吕惠卿和孙路东线所有的调请,只为强化中线泾原路。 章楶要求筹集足够的物资和民夫,章惇盯着枢密院、户部和各路转运司,大家几乎调集了秦凤路、永兴军路所有的人力和物资,仅民夫就有六十万之众。 章楶请抽调其他各路精锐禁军,枢密院直接回复,要哪几支你直接提,别问?能调过去的就给你。 章楶要求战事一起,各路需提前配合搅乱西夏视线,朝堂回复最后的命令会由官家、政事堂和枢密院合署,并同时发相关各路经略司、转运司、知州和通判,对有异议者做罢黜处理。 章楶在奏折中甚至提到可能出现的换子,哪怕其他各路有州府失守,也得确保这边战事的顺利。这条没有任何回复,那就是默认,后方不会着急从他这里抽兵去救。 章楶实在想不出朝堂还能给他什么。 章楶在地图上没烟峡口“石门口”重重的划了个圈,写下“平夏城”的名字。这是一个西夏不得不争夺的点,只要大宋在这里筑城站住脚跟,西夏的神山天都山就再也不是风平浪静的后方,西夏的河西走廊再也不能成为顺畅的走廊。这是章楶预设的战场。 …… 清风寨。 清风寨几乎所有的人都出来了,这是一场盛大的送行,那支驻扎在清风寨四年的禁军整装待发,大宋还没有哪支军队能如此得人心,有这种待遇。 杨兴武拍了拍杨元奇的肩膀上,慎重的道:“泾原路章楶章帅要你过去,怕是有场大战,你已是老兵,父亲平时不说这话,事不可为也须为!” 李师师狠狠的搂住杨元奇:“我和孩子等你凯旋。”她终究怀上了她心心念念的孩子,夏荷搂着哭成泪人的白鹭。 杨兴武清楚那边一定有大动作,会是场大战苦战,枢密院调走了环庆路唯二的两支主力禁军,定边禁军杨家军,环州禁军种家军。这个时候的整个镇戎军包括折家军直接就划给了泾原路。同时,政事堂要求东线州府集结所有兵力,加强警备,准备物资。命令不仅发去经略司,也直接到了各州府。 杨元奇道:“父亲,定边可不能失守。” 杨兴武哈哈大笑:“想死也要西夏人给我机会啊!”他是真的不担心。 定边这次出军除了整个禁军杨家军,杨兴武还把朱应的后勤营抽了一半过去,医疗营、器械营一起打包。 杨家军井然有序的离开这座守了五年的地方,这是这支强军心灵的依托,写着“守护”二字。 …… 看着队伍渐行渐远,扈庄主问杨兴武:“杨大人,你不担心吗?”清风寨一半壮丁跟着离去,他如何不忧心。 杨兴武转头环视清寨风寨道:“看着这里和当年完全不同的寨子,看着这沿道的平民百姓,我们还能担心什么?” 扈庄主默然无语,是啊!清风寨“活”了,还要担心什么?!离去的人不就是清风寨的种子,清风寨不也是离去人的种子!这些已经纠缠缠绕在一起,在哪里都是一起的,难以分开。 …… 杨元奇对旁边一身戎装的张小娘说:“你怎么非得跟来?” 张小娘答:“我是军医,从九品官身,我跟着你?!我只是履行我的职责。” 朱武笑着说:“杨头,有张小娘跟着大家心安多了。” 杨元奇对裴宣道:“找半队监军跟着她,省得她惹事。” 裴宣应下来。 张小娘撇了撇嘴,担心我就明说,我又不是李师师,惹什么事?! 吴用说:“杨头,看我们的抵达的位置,应该是葫芦河谷,要注意没烟峡那个口子。” 杨元奇道:“那就把这一带的地势图给到营头,让他们召集各都头,多熟悉那里的地形。” 吴用叹道:“要真是这里,章楶章帅这可是大手笔啊。”占据这里,西夏可能会如针在芒不得不拔,那还真是场大战。 章楶经略陕西,屡败西夏,已经赢得声望。杨家军还是赶紧到位置驻扎就好。 第54章 渭州 大宋泾原路渭州。 杨元奇来经略司缴令,拜见章楶时候刚好碰到另外一个老熟人,将作监的韩公廉。韩公廉是把城寨图纸拿来给章楶确定,一些防御设施和装置最好主帅过目。 杨元奇行礼说:“章帅,建个寨子还非得他来啊。”官大就是好,想杨元奇找韩公廉,得求着来。 章楶笑道:“你倒是机灵,我就不能把渭州修补一下?” 杨元奇说:“就为这个城犯的着么?不过渭州物资是补给不少,却是不见人员增多,时间久了,怕是西夏探子会有疑虑。” 章楶眉头一皱,他调集物资和民夫,考虑尽量封锁消息,民夫大部分在后方州府集中,还未北上。但有些必须的物资,特别是大型物品得一边运过来,不能临时再去筹集。杨元奇作为宋军将领,他有这个判断是知晓的消息较多,但这么快就发现,他不得不思考这事也瞒不住西夏多久。 章楶喊来一个录事参军,让他提前把一些民壮调进来,一边把渭州城修一修。 韩公廉道:“章帅威震西北,盛名之下无虚士。”章楶从杨元奇一句话里就马上想到补救,这名声来得就不侥幸。 章楶这个补救措施会影响西夏探子的判断,大家都清楚双方各布探子,要完全瞒住对方不可能,不过都是抢时间而已。 章楶摇了摇手:“这小子不提醒我,我还自以为得计。” 杨元奇说:“章帅,对于我们来说,不管寨子建哪里,这都是明牌,我们没什么好思索的。皇城司和职方司在识别探子方面比其他人强的不是一点点。不如要他们把精力放回来,配合各州府和关卡清理一下,能拦住几人就是几人。” 章楶点头:“嗯,这几天你也不用回去了,在经略司帮我多看看。一会给你拿个令牌,别让人把你当探子逮了。”这货看来不仅仅是个冲锋陷阵的将军啊。 杨元奇抱拳谢章帅提拔,能在经略司兼职一段时日,近距离接触整个战事,这一趟来得不亏。 章楶把韩公廉找来,为的就是寨子能建快一点。很多东西可以提前制作,到时候运过去快速组装,这会省却很多时间。韩公廉带来了很多工匠,这是一个大工程,这得在后方一边尝试一边准备,最好把很多部件能统一成一种规格。 韩公廉说道:“我和很多大匠商量过,每人分开带几百民夫。但最好还是搭配一些军人,他们的组织能力比我们强,这样更有效率。” 章楶应下:“你找余参军,他专司建寨这事,可以提前把人派给你,大家熟悉一下。回头你也可以把人先派到各地领走民夫。” 韩公廉应诺。 韩公廉道:“可以多准备巨木,既能用来建寨子,前面也好组阵拒西夏骑兵。” 章楶答:“好,恰好把民夫派出去。” 杨元奇本能觉得这战会很稳,当一个帅臣连这个都关注的时候,准备工作就沉到最底下,那意外就很难发生。所谓运气,就是来源于你详实的规划充分的准备,那个时候你会发现运气不请自来,其实战场上很多运气,只是你刚好准备了这点就能抓住这个运气。 送走韩公廉,杨元奇已算是幕府人员,问道:“章帅,是没烟峡?” 章楶点头问道:“怎么猜到的?” 杨元奇呵呵的说:“鄜延路一战下来,泾原路除了拿下这里没干其他的。葫芦河谷不利于布防,对于双方都一样,西夏自持骑兵优势,放任不管,他们迟早会后悔的。” 章楶觉得还好这货不是西夏的,他让郭威拿下那里,其他地方也有出兵,当然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不过这事还得赶紧,既然他能看出来,这边举动又有些大,那难说西夏不会提前发现。 章楶问:“有没有信心顶得住?”这战关键在于前期,寨子修筑需要时间,要是西夏调集大军冲过来,宋军得在前面撑住,那会他们是借助不了寨子防御的。章楶把各路精锐调过来就是如此。 杨元奇道:“唯死而已!” 章楶拍了拍杨元奇,唯死而已!谁也不敢保证顶得了多久,作为将军,拼命就是! 这一战没多少花哨,无非前方能顶多久,后方寨子需要建多久。一个越久越好,一个则越短越好。 …… 折彦质调来了泾原路经略司,他是从府州赶回来的,本来打算在太原杨家住几天,都能猜到有场大战,他就赶紧过来。 杨元奇找到折彦质已经是很晚,他在协调各部的粮草,折彦质和杨元奇相视一笑,折彦质道:“杨家军到了?” 杨元奇说:“过来缴令,从章帅这里讨了个幕府差事。” 折彦质哈哈的道:“那这几天我们都能多见几面。” 杨元奇问:“我老姐呢?” 折彦质说:“我走的时候还在府州,她会带你外甥回你家住一个月。柳翠不管生的男女你总得留我一个吧。”柳翠的孩子和杨家可没有血缘关系。 杨元奇知道这事他说啥都没用了,有孟家在前,他要敢说个不字,折彦质可能把他埋了。 杨元奇说:“以后有机会多让小孩子在一起就是。” 折彦质懒得继续聊这事,反正不用他来,杨垣紫会做主。 折彦质说:“还真是羡慕你在外领兵。”他几次作战都在章楶的幕府,升官是有优势,只是想想将门没机会沙场都没上几次,说出去怎么都不是事。 杨元奇道:“带兵机会多的是,在经略司学习机会才少。你别生在福中不知福,我这可是求来的。”杨元奇这么开心留下来一段时日,不就是有机会统观全局,这种经历才难得。 折彦质呵呵不再多言,折家很多子弟就羡慕他这个机会。将兵容易,将将才难。 折彦质说:“可惜不能饮酒,走,去我那里喝个茶,刚好我让人安排你的住处。既然到了幕府,最好少出去。” 杨元奇就是来找折彦质扯淡的。 第55章 渭州琐事 第二天一大早,折彦质就匆匆出去,他手里的活较多,还得和后方枢密院和转运司沟通。 杨元奇跑去见章楶的时候很早,这倒让章楶有些稀奇,说道:“听说你不在军营时候,生活有些放浪啊。” 杨元奇晕了,现在话怎么乱传的,赶紧岔开话题道:“章帅,葫芦河谷一带地形沿河平坦,能不能多给我些马?” 章楶回道:“我手里没有了,也就还有点骡马,你可能用得着。给你个手令两百匹左右,晚点你自己去找折彦质,不知道他还有没有。” 杨元奇怒骂自己大意,折彦质管着后勤一摊子事,总能弄点来,昨晚和今早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忘记。 章楶把杨元奇带到沙盘前,当葫芦河谷和没烟峡的地势完全展现在眼前,杨元奇更切实觉得章楶这个手笔很大,这里不但直接压到天都山前,往东北前出能直接威胁兴庆府和西平府两个西夏核心州府,往西北能影响整个河西走廊。西夏不可能弃置不顾。 杨元奇道:“这沙盘做的精良,这么看我也呆不了帅府几天啊。”这个位置宋军一旦有动静,西夏反应会很快。 章楶说:“这可是韩公廉带人专门绘测的。有什么想法?”章楶把杨元奇留下,并不是要他具体操作什么事,现在时间上也来不及。他是昨天感觉杨元奇的战场直觉很敏锐,战事准备到了今天这步,他必须发起,他需要更多的想法来查漏补缺。 杨元奇道:“虚虚实实,多立几个城寨,各路同时会有配合,这不是关键,西夏人会察觉,但葫芦河一带如果我们有足够力量,可以虚实结合,虚实也能转换。” 章楶沉默,他是有打算同时立几个寨子,那不过是虚张声势,但杨元奇的意见显然是必要时候也能做实其他的寨子。 章楶道:“关键不是寨子做实,还是前面得撑住。”前段时间大家顶得住,后面怎么都好办。 杨元奇说:“那就硬撑!各部多准备临时抗住对面铁骑的设施。在时间上形成拉锯。章帅,必要时候要给我们前方将士一个时间,这个时间不管长短,一定得有!” 杨元奇继续道:“我是将门,是前方的大头兵。作为将门,最重要的是生死,所谓生死,不是大家不能死,而是让大家清楚怎么个死法?!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想,我不认为将士会因为知道这个害怕什么?!” 章楶闭目很久,答道:“这是前方将士的心理,我会考虑的。” 杨元奇最后把手里这支医疗营交出来,他希望得到章楶的支持,他能筹集的资源比自己要多得多。 章楶说:“可以,我会尽量把周边的医师召集进来,要从开封调来估计时间上赶不到,不过我可以在给你些费用,尽量在药品等方面补足。你找何参军沟通好。” 杨元奇点头,这会是一场血战。 章楶内心是倾向杨元奇的说法,他调来的是各路精锐,他们不会因为战事困难轻言放弃。他们其实和章楶本人一样,章楶需要后方朝堂的信任,他们亦然需要章楶对他们的信任。那有些东西就没必要隐瞒。 …… 杨元奇从章楶那里出来,让传令兵把吴用和安道全赶紧找来,他们得把医疗营往前面建立,同时他需要更多的材料和器具,不管如何,他把西夏的铁鹞子定为假想敌,对方来不来都是如此。留给他准备的时间并不多,章楶这里什么都缺,最不缺的应该是钱,起码对比以前来说,这会是一战富裕战,那就不要省着。 杨元奇跑去找何参军和折彦质,这两个人得抓住,能多要点是一点。杨元奇最擅长的就是扯虎皮做大旗,章楶开了这个口子,那他拼命钻就是。 吴用、安道全来的时候已经很晚,这时候折彦质也过来。折彦质看着几个人给他提的清单有些牙疼,这货真不把钱当钱。 杨元奇先开口:“总不能你儿子还是女儿老丈人都没有吧。” 折彦质晕了,昨晚还说这事不谈了,现在这货张口就这个。 杨元奇继续道:“何参军就给了我些费用,他压根没时间调人来。我要钱用处不大,你得把东西多配点给我。如果运送来不及,我可以派人过去。” 折彦质无奈了,他就不该跑回来。他可以不给杨元奇面子,却不能是当着吴用、安道全和张小娘这些人面。 折彦质说:“清单里我现在有的都给你,没有的你砍我也没用,何参军说的没错,时间太紧,现在筹来不及,你不如干脆把能运过去的就运去。” 杨元奇应下来:“安医师,你把治疗营前置,让朱武和花荣协调一都护卫营的人跟去,我可以把人交给你,你得保证大家安全。”安道全点头,这是杨家辛辛苦苦才折腾出来的东西,不能一把撂在这里。 杨元奇说:“吴先生,赶紧把要的东西带着,得跟死一点。现在各部都在弄东西,自己不着急就怨不得人。”这个杨元奇还是懂,大家都是军伍老油条,都不会等着帅府配过来,自己得盯。 折彦质说:“干脆我现在和吴用跑一趟吧,省得明天你找我麻烦。” 杨元奇赶紧谢过折彦质,还是大舅哥靠谱,他要现在去,只能说明物资开始紧张,各部都陆续过来,看似很充足的物资很快见底。 吴用问:“杨头要不要现在回军营。” 杨元奇道:“让他们做好随时前出的准备就好。让燕小乙的骑营可以提前出去,不过不要轻易与西夏接触。章帅这两天应该升帐,我没必要来回跑了。”杨元奇对杨家军这点自信还是有,不用自己到那里他们才会紧张起来。西夏现在应该也没在这边集兵,鄜延路战事刚完,他们怎么都得花时间整合一下。 入夜,渭州并不像日常那样偃旗息鼓,静悄悄。杨元奇清楚章楶不会多等了,现在这个情况很难完全瞒住西夏人了。 第56章 楶升帐 泾原路渭州。 泾原路集中了周边几路的精锐禁军,其中熙河军三万余人、秦凤路约一万、环庆路一万余人,加上泾原路本路约四万余人,累计兵力接近十万。除去东线鄜延路和河东路,这几乎是大宋西北对抗西夏中西几路的全部精锐主力。 经略安抚使章楶升帐。熙河路苗授、姚雄和刘延庆,秦凤路王道,环庆路种朴、杨元奇,泾原路王文振、折可适和郭成,各路禁军将领云集。 章楶指着地图上的没烟峡口,他要在这里建城——平夏城,是城不是寨子,他要在西夏核心位置的正南口建一座军城,这里将会是平夏的起点。他要在这里和西夏形成拉锯,把西夏的核心区域打残。 章楶不管下面集结了多少骄兵悍将,他明明白白的告诉所有将军,他不需要大家冲出去和西夏蛮子搏命,他需要大家守住没烟峡和葫芦河谷,他至少需要一个月时间,六十万民夫将会用这个月在这里竖起一座坚城。 章楶的命令很简洁,守住大家的位置,底线就在平夏城城下,那个时候他们就是平夏城的城墙。打没了他会补,但谁退他斩谁。他也不需要谁特别突前,大家只要守着这里,守住就是胜利。 章楶以泾原路兵马主管王文振为主将,协调前方各路战事。章楶明确各路需相互配合,谨守将令。最后他还是给予了前方王文振临阵决定权,战略他定下来,究竟前面如何打,他一直认为前面久经沙场的战将比他更有经验和能力。章楶只是要求王文振不能让某路兵马过于突前。 …… 渭州大军前出的同时,周边各路按要求提前了几天对西夏各路侵袭。枢密院给的命令很有弹性,几个州府同时出兵,尝试筑寨。 环庆路孟元集中三州最后一点机动兵力,以庆州最后一军禁军突前,定边和环州的几支厢军掩护,往西夏韦州方向前出筑寨。 河东路孙路直接在横山山脉寻高地筑城,威胁西夏东线最重要的点夏州。 熙河路兵出兰州,打算牵制住河西走廊的西夏重兵。 唯一稍微收了点的是鄜延路,前面那场战事对熙河路还是形成一定的破坏。吕惠卿还是要张蕴集中最后几千禁军尝试有没有可能再往洪州发现前出一点。 这是新党上台最大规模的一场战事,政事堂章惇、枢密院曾布和林希,谁都不想这战出差错,那影响的不仅是西北战事,会直接对新党执政起反噬。 章惇清楚他以鄜延路战事为由,断掉西夏岁赐,这一战就没有退路可言。新党对外所有的拓土开边策略都会被质疑,反过来追究和议遵守的责任。 …… 王文振带着几万精兵沿着葫芦河谷往前推,对外号称三十万大军。打战嘛,谁还不吹点牛逼。 哨骑和西夏刚刚接触,王文振就发现九万大军看似很多,放在整个河谷还是不够看。要对抗西夏的骑兵,各路禁军就得各自扎堆集结形成厚度,这样只要西夏大举南下,就可能缠住所有人,同时小股精骑掠过去袭击后方的民夫。 章楶同时命令沿线河谷修了十多个寨子,这些都是拿来做疑兵的,就是担心西夏精锐可能从前方精锐部队空隙中冲进来,起码能分散冲过来的西夏蛮子的注意力。要知道,破坏一个施工现场只需花费一两个时辰。 王文振作为熙河路主管,章楶给了他严令,守住平夏城筑城就是胜利。这要实施他得只能把部队收缩回来,实际这也会让很多筑寨的地方失去疑兵的意义。西夏人是很容易辨别真伪的,何况一旦平夏城动土,这个位置至关重要,西夏蛮子不可能放任不管。 苗授和折可适请战了,他们手里各自有几千精锐骑兵,要是缩回来战事基本和他们关系不大。王文振不可能让他们两支骑兵冲上去顶着,只会是最后预备队。 苗授道:“王大人,章帅让大人领兵,不会要大家固守挨揍。骑兵冲出去,是能很大程度吸引西夏注意的,为这边争取时间。”熙河路有着大宋最强盛的骑兵,那里兰州能搞到不少马。 折可适也道:“哪怕他们要来平夏城,总得估计我们在外的骑兵。” 王文振这点相机处置权利还是有,章楶还给他说了不能离开平夏城百里。骑兵先行冲出去是有道理的。现在大军北上,士气正旺,这么拘着更容易出问题。百里这个范围也实在有点广,够骑兵折腾了。 王文振同意了他们的请战,只是他先派出去的是折可适。折可适四千精锐骑兵是原来环庆路最大的骑兵集团,这次把整个镇戎军八千余人划到泾原路,折可适又是章楶的爱将,这一带地形非常熟悉,于情于理还是折可适领兵冲出去好。 王文振要折可适往没烟峡口冲过去往西边去,这样可以杜绝那边一头西夏人,同时也能把西夏主力引出来,利于整支大军在平夏城集结蓄力。而不是被动看着西夏兵力集中来犯。 王文振同时要求苗授领熙河军一部、杨元奇领环庆路自己本部兵马前出一段。这样给折可适护住后勤,同时相机也能援救折可适可能出现的不利局面。为了确保不被西夏蛮子错过折可适的骑兵直接冲下来,他同时要泾原路郭成的两千骑兵作为战场哨骑控住葫芦河谷,形成战场观察。 大军开拔,王文振在领着其他各路主力跟上去前往平夏城,这样形成层层防御的态势。 王文振的想法其实是,不管前出这几路如何,西夏第一反应是吃掉这些前出的宋军,那他们就要集中兵力,那个时候他能判断西夏主力的位置。只要压上去及时,就能在前方缠住西夏军,拉锯个几天后方的简易工事就能先成型。为筑城形成良好的支撑。至于后面西夏要不要来强拆,战就是。 作为一个武将,他很少有机会领这种十万精锐之军的大决战。王文振何尝不想取得一场大胜。 第57章 战事从骑兵开始 折可适将折家军兵分两路,自己率领本部4000精锐骑兵冲去了没烟峡口,兵贵神速,趁着西夏还处于战略迷惑期,能捞一把先说。 西夏因为边境狼烟四起,这一带的日常驻军已经有所警戒,双方直接没烟峡口遭遇,这里地势对双方来说都非常重要,是一个狭窄的口。 折可适没有二话,不需要站前动员,他15岁入伍,从小对正做起,跟着折家这支精锐骑兵成长,成为一方将军,从几百人到半万,他能如臂指使。 折可适道:“冲过去!” “诺……” “诺……” 鼓声响起。 …… 这是宋军和西夏少有的骑兵对冲,还是在一块地形不太适合冲击的地方。 西夏长期游牧,带领几千骑兵过来堵截的将领也清楚,现在犹豫不得,一旦退却,对面宋军这支骑兵就会跟上来缠住他们。那个时候要想摆脱重新结阵都得看宋军的心情了,而他后方的部队过来怎么都得一两天时间。 在这种毫无花哨的对冲中,部队的没一个细节都影响到战局。宋军有备而来,在装备上占据优势,同时因为前段时间的奔驰,马力还是受到一定影响。 折可适为了确保冲击起到重锤砸过去的力度,都没有进行弓手齐射。借着铠甲和小盾,折家军抵住西夏的一轮弓弩,前锋直直的砸进西夏骑兵阵中。 西夏将领变了脸色,要知道宋军比西夏更珍惜骑兵的运用,宋军沿线成建制的骑兵并不多。战事前期宋军骑兵往往更多选择和西夏骑兵周旋,以步军和西夏骑兵消耗,等到西夏兵疲马乏,宋军有反击机会,骑兵才会大规模出现。从来没有哪场战事,宋军会这么使用骑兵的,这简直就是决战,还是选他们这么一支边防军,宋人就为打他这么一战? 西夏将领无瑕思考宋军这个举动的含义,他的反应在于不能把自己的军队全拼在这里,这里是他部族的精锐,事实上双方一接触他知道自己顶不住,一旦这支宋军不顾及自己的兵力,那这么拼下来,他要比对方更惨。 西夏将领直接弃掉前方几百骑兵,带领剩下部队开始转向后撤。 折可适这时候松了一口气,他摆出一往无前的冲击态势,一定程度也是想逼退口子的西夏骑兵。这么一战对拼下来,他能确保自己赢下来,但估计后面就没他什么事了,这种对拼打下来骑兵要整补比步兵难很多,起码对于大宋是如此,因为马,后方哪里来得及补充。 折可适带领骑兵追了上去,剩下这里的战事交给副手。他得继续往前逼,让这支西夏军离口子越远越好,后面也更开阔更适合他周旋。 西夏守军和他想到一块去,西夏守将撤的快,马上发现宋军的弱项,宋军骑兵奔驰而来,前面的对冲延缓了宋军的冲击,这时候他们马力不足就彰显出来。折可适发现他有点揣不上,这和洪德寨一战有着质的差别,拉到这个小战场,他处于疲兵。西夏借助马力优势和对马匹的操控,开始和他周旋,显然对方也有责任在身,不能轻易放弃这里。 折可适甚至抽出近卫想打出个迂回,也被西夏一个转弯避了开来。时辰一晃而过,折可适停下了追击脚步,他做不到歼灭这支西夏骑兵了。甚至他还必须稍微回撤,要是西夏后方骑兵过来,他自己反倒有被缠住的危险。 一场战事必须给前方将领主动权在于此,没有谁能完全预料对方打法,战场充斥最多的就是意外。折可适回过身来后撤,起码他打掉了西夏前头接触的几百骑兵。 折可适喊来传令兵:“告诉王文振将军,没烟峡西夏防御不算厚实,但监控非常严密,守军并未和我们决战,而是拖住我们,估摸应该后面有援军要过来,我们只能逼退对方十多里。入夜,我们会适当回撤,向后方郭成位置靠拢。”折可适这个判断和后续指挥没问题,他得让自己的骑兵有休息的机会。最好就是靠向郭成。 章楶对于全盘考虑在战略上实际是成功的,没烟峡这时候没有大规模西夏主力集结,毕竟先遇袭的是其他几路。也正是这个原因,折可适冲过来并未遇到西夏大军。放在这场战术层面的战事上,折可适却处于不利的局面,他的奔袭实际没了突然性,西夏边防军队这时候非常谨慎,他做不到不被西夏人察觉,这个时候双方接战,西夏边防军更会保存实力,采用迟滞战术,摸清宋军真正意图。 …… 熙河军苗授,这是一个极其彪悍的西北将领,他这次兵出熙河还是抢来的。苗授近六十岁,西安人,有国子监出身,这个出身不是恩荫,而是积功补来的,这是朝廷对沙场老将的恩典,也是对其武职经历的肯定。苗授现在是殿前副都指挥使(正四品),曾经有过知潞州等州的经历。苗授还有节度使的虚职,这个官职在宋是典型的荣耀官职,没有实权,却有品级,妥妥的从二品,不过没卵用,加薪水而已。 苗授资历非常老,当年元丰伐夏就已经领一路精兵攻兰州。这个殿前副都指挥使还是积功而来。元佑年间,大宋和西夏大规模战事几乎均发生在环庆路,种家、折家和正在崛起的杨家是得益最多的。种朴、折可适和杨兴武就是典型的例子,当年元丰战事他们都称不上将。他们都能称之为他的晚辈。 苗授的年龄决定他上不来多久战场,他比谁都需要这次机会。当年的晚辈都成为了后起之秀,当晚辈的儿子(杨元奇)都能为将独领一军,他怎么都不愿缩在后面,这哪里是王文振这个主将的好意,这简直是侮辱。 苗授带着一万二千余熙河军过来,有两千多的精锐骑兵。苗授得知折可适回退,不过拿了百个人头,他怎么都忍不住,率领两千多骑兵就往没烟峡冲去。所谓骄兵悍将,这就是! 第58章 西夏的反应 西夏。 西夏面临宋廷全线侵袭,兴庆府还是第一时间做出反应。西夏阿埋、妹勒带着兴庆府和西平府的西夏精锐前出。阿埋和妹勒是西夏名将,阿埋更是西夏皇族血脉。 西夏出兵并未多考虑东线,东线宋鄜延路无论如何也组织不起大规模战事,河东路的动静,西夏要求的只是谨守夏州。守住夏州,对于西夏来说影响就不大,那里有个点支撑就好。西夏整个战略是有所收缩的,既自从麟州一战后他们就未再考虑在那边能扩张。 西夏最顾忌的是韦州,环庆路的部队前出对西夏产生压力,上次宥州城破对西夏心理是个巨大打击,这次韦州要有意外,西夏觉得改变的不仅是边境态势,还有将士的心理。 阿埋和妹勒是一左一右扑向韦州的,战前西夏是有线报环庆路部分禁军南移,但真正大宋发动攻势环庆路兵出韦州,这让阿埋和妹勒内心均非常疑惑,难道线报是中了大宋的疑兵之计?但时间上来看,宋军拿不下韦州,哪怕筑个寨子不过是拉进和韦州和大宋前沿的距离。韦州本来就是作为军城屯兵护住后方兴庆府和西平府核心地带的,这里囤有上万西夏精锐,这影响不会太大。 西夏收到没烟峡有大批宋骑兵折家军出现时,西夏总算反应过来。对方的主攻方向是这里,来的是泾原路。那里还有一个让西夏极其重视的人,章楶。 阿埋率领五万精锐直接就转了过来,他在韦州西侧离葫芦河谷本就不远,当他得知宋朝大批农夫北上,更是加快了速度,就是葫芦河谷。 章楶想在这里寻地方建城,这样不但能把宋朝最缺的一块补上,还能直接侧面威逼兴庆府和西平府。这让原来有点突出来的环庆路和泾原路直接形成掎角之势,韦州也极易处于被夹击的状态。 阿埋不得不承认宋廷这次调整边境各路主帅,宋军更具攻击性。 阿埋一边遣人告诉妹勒把部队也西移向他靠扰,一边去函希望兴庆府剩余精锐也南下。他们必须把宋人逐出葫芦河谷,一旦宋人在那里站稳脚跟,整个边境态势将会恶化,河西走廊都有被割裂的风险。 阿埋清楚这几年西夏军力折损很大,宋廷熙河路也有出军,短期河西走廊的西夏军是顾不上这里的。只有他和妹勒的精锐有机会在这里集结把宋军顶回去。 …… 兴庆府。 西夏小梁太后非常犹豫,兴庆府还有几千铁鹞子和上万中央禁军,在她看来,这支部队不仅是最后的预备队,也关系权利之争。这是她维护自己西夏统治的根本,一旦这支部队调给阿埋,那就必须考虑阿埋的皇族身份。 梁太后甚至很恨她死去的哥哥梁乞埔,他们之间的决裂让她少了依仗,这个时候把人全调过去,阿埋手里就掌握整个兴庆府的野战精锐,一旦他彻底倒向李乾顺,她实在不清楚这个儿子会如何对她。西夏的权利更迭充满血腥,父子、母子、兄弟这些称呼除了名义上的血缘,没有任何牵扯。梁太后甚至清楚李家对梁家并无好感,在李家眼中,梁家从来就是以后族身份窃取了皇族的权利。梁乞埔家族覆灭缓解了双方的紧张关系,但她这个太后不见得就不讨人嫌。也许囚禁是最好的结局。 梁太后最后没有同意兴庆府军南下,她的理由是韦州方面并未解除危机,阿埋和妹勒两军十多万精锐,再加个一两万过去并不会影响那边大局。 …… 阿埋顾不得兴庆府的回复,他也等不到妹勒过来再行合兵。 阿埋能在梁氏当权时候有一定的兵权,本就在于他对军事的判断,他自幼跟着李元昊,明白时间对于战场的重要性,阿埋领着五万兵马从东边往葫芦河谷插过去,他得尽快过去近距离查看那边的情况。线报传来那边宋人正在大规模北上,修筑很多寨子,不是一两个。 …… 王文振听说苗授率领几千精骑北上,不得不承认这个既成事实,苗授起码最后还通知了他一句,虽然这会子他实际已经带着人冲上去。 章楶屡次三番强调军队不能过于突前,但他本人就让折可适往外冲出去。折可适因为打了一天回撤,那是因为遇敌有过接战,不敢追得太狠。现在苗授追出去,他再骂人也只得自己咬牙担着。没道理他同意折可适北上现在反过来又要求苗授回来。就资历和战绩他都指挥不动。 王文振只能命令熙河军上万步兵和环庆路杨元奇七千余人跟着往前出一点,必要时候接应苗授。不过这次他留了心眼,不准他们脱离平夏城三十里。这也是当时折可适冲出去的距离,这段西夏段时间组织不起来,只能是其他地方过来的援军,大家注意一点不要仓促遇敌就行。 王文振甚至能想到苗授可能都没打算完整回来,苗授只要迎头往前冲,是有可能打西夏一个措手不及,西夏察觉过来,哪怕平夏城在建筑,他们也得先把这支骑兵堵住吃掉,要不,后方有宋军,西夏也不敢强攻平夏城,谁知道这支骑兵会跑去哪里。 就真个战役来说,王文振知道这其实是一步险棋,苗授是想把西夏军引向他的位置,那对于平夏城砌筑只有好处。西夏边防部队和折可适打了一场,折损不大,但一定比苗授更麻烦,他们需要一定的修整。苗授冲得狠了,西夏边防军是挡不住他的。 这是精锐和一般军队的区别,精锐这个时候不能考虑自身太多得失,主将这个时候的选择异常重要,既然骑兵在这场战役中受限太大,那就跑远点跑出一片海阔天空。 王文振同时要求韩公廉快一点,他带着民夫已经到了平夏城预设位置,前面一片木桩防御工事,后面陷马坑,然后是土城墙。六十万民夫的确很多,但分下来时间还是吃紧。王文振要求确保前排木桩防御工事先弄出来。 第59章 苗授的战事 苗授领着几千精骑在前方穿插,中间击溃过小股西夏骑兵,对于骑兵他有很深的理解,就是行动迅捷,不能让对方逮到。 苗授发现有个很大的制约,地形不熟悉。帅府的沙盘已是详细,却也只有整个地势,踏进战场他发现这和他在熙河路不同,那里他闭着眼睛都知道怎么走,现在行进却步履维艰。这里太多沼泽,一个不小心会陷入泥泞。河谷两侧起伏的山势也阻碍了他的视线。 苗授喊来自己的孙子苗傅,苗傅是正九品武职,年纪和杨元奇一般大小,却是第一次参与这种战事。 苗授指着不远处的山丘道:“你带领一都人登右侧那几个山岭,监控西北方向。我担心韦州西夏会来人,我们等一等看。” 苗傅赶紧应声。 苗授这个担心源自他一路过于顺利,西夏边防军似乎有收缩迹象,他来之前折可适只是把西夏人往后赶了几十里,并未形成致命打击。现在他一路奔驰而来,遇到的抵抗太少。他久历沙场,认为对方不会退去,这时候只能是收缩,那最大的可能是西夏有大军前来。西夏边防这几千人收缩准备跟着援军反击。这是很多将领一般采取的方式,有大军前来这时候关键保存自己。 苗授这次领军出来,并不是全无章法,他的想法是趁着机会冲出河谷地带,那样他就能发挥骑兵转战的优势,进而杀向天都山,而那里天空海阔,他能往任何方向回转,比如往西走一段在南回熙河路,要是西夏人顾不上他,那更好,原路杀回来就是。这源自于他内心的自信,苗授威震西夏的一战就是自行领军从兰州北出,击溃西夏骑兵,翻过了天都山。 苗授这时候想把部队集结一下,这种行军骑兵不可避免的拉成纵列。 …… 战场一定会有意外,现在就是。 苗傅率领一都骑兵在山腰和西夏几百骑兵撞上。这场接战双方都有些畏手畏脚,因为山岭地势凹凸不平,这也恰恰救了苗傅的命,要是山丘平缓,他带着着百人有可能得迎着冲下来的西夏骑兵。 西夏这股骑兵不敢硬冲,一来山势,更大原因是兵力不够厚实,一旦和这股宋军接战,他们要是不能一击而溃对面,不远处宋军骑兵也能围住他们。 苗傅倒是猛将,他在熙河路就没遇到什么挫折,这次来的泾原路大受刺激。不说杨元奇,环庆路很多将官并不比他大多少,却都是经历过大战苦战,将职在身的。难怪他爷爷苗授,父亲苗履都告诫他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作为军伍之人,无他,战尔。他从军这三年熙河路过于平静。 苗傅想都没想,这时候也轮不到多想,爷爷苗授给的命令是上山丘警戒,现在山丘就冲来了西夏蛮子,战就是。精锐战力的底蕴就在这里,地势不利,队伍不慌,结阵迎上去就是。 一时间,山谷这个小山丘喊杀声震天。 苗授看着山岭处有翻过来的西夏兵,眉头先是一锁,迅即又是展颜。他第一反应是对方有伏兵,然而发现西夏人打的不是很坚决,马上明白这不是西夏大队伍。 苗授顾不上后方的骑兵,带着前路上千人的骑兵就围了过去。 …… 西夏这股骑兵的领军之人诧异异常,他并没有想着歼灭这股百人宋军,他只是想赶走他们,他得为正在过来的西夏大军准备时间,这更是一种屏蔽手段,延缓大宋骑兵的哨骑穿插。他实在没想到对方这么不按常理出牌,怎么一下就全冲了过来。 西夏骑兵全线回撤,苗傅觉得眼前压力突然一松,后面熙河号角呜呜的吹起,他爷爷率兵围过来了。 苗傅大声命令:“给我追上去,不用跟太死,翻上山岭。”地势让他很难缠住对方,这时候他得先上这个山岭。苗傅指挥者百人熙河军追着西夏人冲,山脚不远处,苗授这带着大批骑兵围过来。 战事没多大悬念,西夏骑兵溃撤。 …… 苗授现在思虑的是要不要等半天后队,这场战事最大的战果不是砍了几十个西夏兵,而是他得到最重要的一条信息,西夏阿埋率军过来了。现在他就回转他实在心有不甘,他再跑个十来多里就冲出去了。 苗授想了想:“苗傅,你带十来个人回去,把情况转给后队,我们冲出去,他们跟着能来就在天都山南边沙牛岭一带汇合。西夏阿埋过来了,这事传平夏城。传令后队如果冲不过来,他们自行指挥。”沙牛岭这是沙盘上的一个点。 苗傅迟疑,倒不是这个命令,他觉得这事传令兵多回去几个就好,他更想跟着队伍冲出去。就这几个人头他觉得不够看。 苗授说:“赶紧,想什么呢?!这个消息很重要。” 苗授率领骑兵继续往前冲。 …… 阿埋带着上万骑兵赶来的时候,在河谷和苗授打出一场遭遇战,阿埋甚至都来不及收拢后续队伍。 宋军这时候表现出来的勇武是可见一斑的,西夏援军前锋先到的千人没能留住苗授,苗授领着骑兵硬是冲了上去,那是一场悍不畏死的交锋,苗授打得非常果断,没有丝毫犹豫,既然自己打算冲出来,那就不能有其他想法。 阿埋让副将带着上万人先往没烟峡过去,自己领着手里的万人骑兵去堵苗授。他这时候也顾不得后续部队,不能让这支发神经的宋军冲到塞外。这是阿埋对这支宋军的评价,他们不就几千人,非要冲塞外么?! 当阿埋得知是熙河路苗授时候,他明白了来,第一宋军的主攻目标就是葫芦河谷,不然这支熙河军绝对主力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第二这支宋军就是想冲出来,苗授当年就杀到过天都山,他就是个不要命的人。 阿埋有点庆幸他来得及时,要是再晚到一天,苗授冲出这个口子天知道他会跑哪里去。现在揣上了就不能让他跑掉。 第60章 收缩 平夏城。 这里现在就是一个大工地。别说军人官员小吏,仅民夫就有五十多万,各类物资堆积如山。 韩公廉和折彦质等经略司录事参军首先做的是抢运物资,大宋西军出塞,他们跟着就把几处准备好的人和物资一起运进来。战事一起,谁也不清楚西夏蛮子会不会绕后,他们前面三天最大的行动就是把物资材料运过来。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事,前期的规划做得非常足,到了实际操作还是有点乱。仅分处堆放就是个大工程,要确保不会影响后续施工。要让整个建城如机械一样运行,更是一个大项目。 章楶把泾原路开封和各州府调配来得官吏全部送了过来帮忙。这一战要是重蹈永乐城覆辙,大西北要回过这口气得十多年,泾原路更是人去楼空,官员小吏都得从外地调来了。 章楶很多精力其实放在建城这事上,军事一旦战略制定,军队是最有组织的机构,它会按着一定的方向推进。建城却不是,这还是超越大家平常所想的建城方式。章楶给这座城的期限是一个月,必须建起来。这种消耗是庞大的,仅口粮来说,他也支撑不了往战事一线这么运粮食。 …… 章楶收到前方战事不利消息的时候,正在协调一支部队给折彦质,他要继续去运一批粮食过来,这批粮食不仅在于口粮,还有腊肉和盐。他们原本准备不够充分,建城这种体力活仅靠糙米这些民夫撑不住,这不是平常建城,这得加班加点。 章楶收到的是苗授的熙河骑兵差点全军覆没。苗授率领两千多精骑最后被西夏阿埋截成两段。后段不到一千人经历一场大败退了回来。前段苗授直接率领的队伍倒是追出去几十里,但由于地形太过不熟悉,被西夏人堵在了一个河谷和悬崖地带,那是一场惨烈的厮杀,西夏在付出上千人代价后,打散了熙河骑兵。 章楶敏锐的问道最后这场大战的大概位置,他气得想骂人,知道来得都是骄兵悍将,所以他才千叮万嘱不要过份突前,保证各部之间的队型。苗授最后的地方他不用丈量都知道冲到天边去了。这也几乎让后方跟了点过去的步兵压根谈不上救援。 章楶赶到大营,王文振一脸尴尬的说道:“苗将军这步我是知道的。” 章楶摆手,他不管他们知道不知道,苗授履历战功,官职是一刀一枪拼上来的,他有过一百里的说法,这个说法苗授战败,只要拼了命,实际他都不能如何奈何他,到了苗授这个位置,有了这份经历,只要他血战,朝堂出于怜悯老将的心理,也只会是稍作惩戒。 章楶作为主帅亦然知道这时候士气可鼓不可泄,至少前方传来战报,熙河骑兵没有辱没敢战的名声。 章楶道:“现在各部大概位置如何?” 王文振答:“熙河苗授步兵部和定边禁军推出去了,原本打算成为苗将军的支撑,现在过于靠前。我已经传令他们一边撤回来。我让郭成部集结,折可适部也必须一天完成修整,必要时候他们得接那两部回来。” 章楶看了看沙盘,红蓝旗的态势很明显。苗授的那支旗子拔掉,蓝旗和两个红旗非常接近。 王文振又道:“熙河军和退下来熙河骑军接触,修整了一日。定边禁军约七千人今天上午拔营,熙河军约八千人下午出发,有可能会被西夏骑兵揣上。” 章楶拍了拍沙盘:“通知郭成和折可适不用上去了,定边禁军能撤回来,这个距离西夏蛮子不敢大规模攻击他们。熙河禁军?两万多人他们有能力撤回来。”定边杨家军和熙河军相互依托,定边禁军早撤半步,西夏骑兵要是有想法,只会是去围熙河禁军。要是他们攻击定边军,不但面临后方宋军前援,熙河禁军也会成为他们的侧翼,这等于在两个战场决战,完全没这个必要。 王文振脸上一变,章楶这个命令有弃子的打算。王文振道:“那不如让定边禁军往熙河军方向靠一靠?” 章楶道:“杨元奇要是现在敢跑得太快,我撸了他将职,滚回太原做个纨绔子弟去!”王文振心下定了不少,这不是弃子,这是对前方将官的一种信任。杨元奇在环庆路的崛起和章楶不无关系,起码最漂亮的几战那个时候章楶就是边帅。 章楶和王文振都清楚,当大营发布命令让他们回撤,那定边禁军和熙河禁军不管如何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作为领命而退,他们法理上没有错。但战事不是这么算的,时间的紧迫在于大营是不可能具体到一个时间都能规定,怎么打有的时候需要前方自己的判断。 王文振发现双方撤兵时间不一样,命令再传过去已经晚了,要是杨元奇这时候完全不顾友军,或者拿对方当挡箭牌,这时候已经快退了回来。只能是另外派援军,这会子最好的是骑兵。 章楶叹道:“把所有周边部队收缩回来,其他前方能弃守的寨子不要了,疑兵现在没有意义,西夏蛮子会跟着这两支退回来的禁军过来的。战场就在这个平夏城。你盯好各路禁军,不再允许前出。我自己去盯建城,这几天必须把前面第一排防御栅栏弄好。传经略司将令,各部所在位置为最后位置,不准退半步。” 王文振应诺,这是要在平夏城硬抗西夏大军了。 章楶最后才问:“苗授呢?” 王文振回:“不清楚,只知道最后在沙牛岭有场大战,有几个骑兵最后打乱了,退到了熙河军。消息是从熙河骑军传来的,他们被困住,地图有问题,有个地方他们是悬崖,骑兵根本过不去,他们只能反转头冲出来。” …… 苗授这时候在一处密林,浑身是血,身边只有几十人,这一战他最大的吃亏在于地形不熟,他原本以为自己能冲过去,没想到最后翻到一个山头发现后面竟然无路可通。这是一场极不得已的血战,他只能领着千余精骑翻转回头反冲西夏追兵。他原本打算是哪怕全军覆没也要溜西夏这万余精锐十来天。 第61章 杨元奇和苗履 杨家军。 杨元奇领着部队正在回撤,他撤的非常慢,后方平夏城不到三天的路程,他不用走太快,关键退兵才是最危险的时候,西夏阿埋过来了,带来的是兴庆府的精锐,他不能被对方抓住机会。 杨元奇撤的最快的是第一天,但没走多远,入夜前在一个好位置扎营,这是他行军过来时候发现的。这里最大的优势是有个小山丘旁边有水流。 杨元奇有种奢望,苗授能撤回来,这个时候他们的部队就是救命的人。熙河骑兵后半部分往西边熙河军撤过去,那是他们还有机会组织,相对从容,怎么说也是那边的部队熟悉。但苗授不一样,他接到的战报是打散了,那最大可能是沿着水流到他这里,这条路线更适合放马疾奔。 朱武提醒道:“让朱应领着后勤营再撤到后面那里提前扎营,我们只能守到旁晚时分撤过去。” 杨元奇点头:“只留3天干粮,能带走的先带走。这里最后烧掉就是,平夏城不差钱。” 杨元奇对于这一战是有怨气的,他们前出接应没问题,但苗授直接领着骑兵脱离战线太多,这让他们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熙河精锐步军跟得很靠前,他就不得不随着往前冲。他还屡次提醒苗履(苗授的儿子)注意位置,苗授老将军要再往前走,他们是帮不上忙了的。 苗履的回复直接呛了他半死:“你可以跟在我们后面!”好吧,苗履和杨兴武平辈论交,不用给他面子! 吴用道:“燕小乙带着一队骑兵去熙河军了,让他们撤快点,最好往我们这边靠一靠。”这个时候信使传信用处不大,杨元奇只能让这个有将职的人过去,说明这边的情况,双方协调好位置。 杨元奇无语:“我担心他们不听。”这点上杨元奇觉得他准备更充分,前出时候他就想着怎么接应大家撤回来,连能驻营的点都想到几个,他觉得熙河军压根没过多考虑,真有问题杀回来就是。 张小娘这时候进来:“我不跟着后勤营撤。” 杨元奇晕了:“这是战场!真有事我顾不上你。” 张小娘抽出一把刀:“不用你管我,三娘送我的,砍敌人我没那个能力,砍自己锋利得很。” 杨元奇怒道:“来人,把她拉走。” 张小娘也怒了:“我是太医官,你没有这个权利。” 杨元奇差点跳脚。 吴用赶紧拉了拉张小娘让她先出去一会,呵呵的说道:“杨头,我也手无缚鸡之力,不碍事,大不了一死。有她在大家安心很多。她都在,将士看到都说这事不麻烦。” 杨元奇只得说:“让她住我大帐。”麻痹,要不是在军营,今晚就弄了她,想翻天了不成,漂亮的小姐姐最喜欢欲拒还迎的被用强。 …… 熙河路禁军。 苗履发现他们这把有点麻烦,熙河路骑兵后撤过来,同时也把追过来的西夏大军直接引了过来,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拔营要慢很多,面对一万的骑兵,谁都不敢大意。 苗履清楚,他们离大营三四天的路程,西夏这支队伍并没有打算一把吃掉他们,采用了迟滞的方法,那西夏后续大军很快就会到。 西夏领军的是阿埋的副将,也是皇族中人,他手里兵力不足,要硬碰准备有绪的宋兵,他没有这个底气,他的选择很简单,拖住他们,宋军要想安然撤离就必须保持阵型,阿埋那边已经击溃了宋军的骑兵,只要一两天就能赶来,那时候才是集中全力围歼这支宋军。 苗傅道:“父亲,干脆我集合骑兵殿后,你把队伍撤出去。”熙河军后路骑兵回来一部分,现在把剩余骑兵和哨骑编组,怎么都有三四百号人。 苗履说:“你爷爷有没有叫你任何时候沉住气。不是不能断尾求生,而是远没到那个时候。”对于这个儿子他是满意的,苗家家族庞大,他和苗授都已是将职中高层,不说苗授,苗履也是从五品将职,但苗家在大西北却怎么看也像杨家,一脉单传。苗家不是没男人,是出色的剩的太少。他有个哥哥和弟弟战死沙场,最心痛是那个弟弟,都没留后。苗傅这次随军出征,他们本意就是带在身边多了解军情战事。 熙河军离平夏城不过这么点距离,丢下千人其他人都能回去,但战不是这么打的。七千精锐不能乱,只要徐徐后退多的是机会。西夏在等大军集结,平夏城一样还有宋军五万精锐,不可能坐视熙河军被围歼。 苗履现在最麻烦在于无法分兵回退组寨,西夏军盯得很紧,这时候分兵出去过于危险,也极有可能逼迫西夏这支骑兵冲过来决战。还有一点,现在主要刮西北风,这对于西夏骑兵极具有利。这里风沙极大,宋军逆风防御平添不少困难。 …… 燕小乙带着百人来到熙河军的时候,对面西夏骑兵已经集结更多,后续来的部分骑兵正在进行修整。 燕小乙参见苗履道:“苗将军,杨将军在葫芦河左侧设寨,遣我过来问询你这边情况,最好靠过去。” 苗履说:“你家将军具体位置,他什么时候到的?” 燕小乙回:“差不多一天路程,东南方向,昨天傍晚扎营的。” 苗履沉思,杨家军那边扎寨,是能一定程度缓解压力,但这么靠过去,实际会增加路程,而且极有可能两军一起被缠住。两支军队体系毕竟不同,挤进一个临时营盘中,有的时候一加一会小于二。 苗履道:“这样恐怕不行。趁着现在西夏还没动静,你回去让你家将军先撤,我多花两三天就是。西夏蛮子想吃掉我,也得想想自己的牙。” 熙河军是他苗履自己带上来的,没必要再拖着定边军,苗履有些后悔对杨元奇当时的不客气。他清楚那天信函他的回复简单生硬。杨元奇没退这么快很大程度却是顾及他这边。要不,有熙河军在这个位置,杨元奇都能安然撤走。 第62章 苗傅退兵 苗傅的熙河军撤退第二天就和西夏骑兵接战,西夏骑兵充分利用了骑射的优势,在熙河军行进过程中一轮一轮的攒射。 就弓弩来说,宋军占据更大的优势,只是宋军一旦有结阵的势头,西夏骑兵就会拉开距离。熙河军最重要的床弩就没有组装发挥的机会,而仅凭弓弩手不成集群的还击,西夏骑射完全能拉平这点差距。双方不紧不慢的在河谷地带对射。 傍晚时分,王文振的军令传到,告诉苗傅尽快回退平夏城。苗傅清楚这和大宋战略达成息息相关,西夏阿埋和妹勒两个人先后会到,章楶也到了平夏城,出于谨慎能来援救他们的最大可能是郭成和折可适,还有同样还在外围的杨元奇。其他部队只会借着机会组阵在平夏城。一旦宋军整体防御打乱,全军北上,那西夏的十多万骑兵就有了用武之地,他们是可以缠住宋军的同时,分个几万骑兵南下骚扰平夏城的。事实上,这也是章楶严厉各部不能突前的缘由。城建好了,民夫后撤,在里面有个上万人驻军,他才会放开各路精锐缚住的手脚。在章楶的计划里,他不是来这里毕其功于一役的,他是来建城的,是通过这个坚城改变整个边境态势。只要达成这个目的,一两支禁军他丢得起。这个时候平夏城郭成部一千精锐骑兵已经集结,但并未北上,章楶不认为这个距离骑兵上去对战事会有帮助。 苗履道:“父亲,部队按今天的行进速度,怕是走不到平夏城,西夏阿埋就先赶到了。” 苗傅看向东南一侧,整天那边都没有狼烟和火光。这是燕小乙告诉苗傅杨家军的约定,一旦东南有狼烟和大火,意味着杨家军撤离了。 苗傅清楚,杨元奇还在等他,就战事来说,最大的出路是应该他靠过去,杨元奇那边毕竟有简易防御工事,一面还是江河,他既然留了撤退一手,那个位置也肯定比他这里更适合安营扎寨。 苗傅说:“履儿,把骑兵集结好,跟着队伍行进,多修养一下,省着马力。先在这里做出安营扎寨的态势,晚间我们走,往东南冲过去。” 苗履应声:“嗯,我来殿后。” 苗傅摇头:“不一定是现在,要顾惜兵力。”苗傅清楚只要他靠过去,眼前西夏这两万人要是大举进攻,杨元奇一定会冲出一段接应,他既然敢在那里等着,就表明了不会坐视的态度。杨家有今天偌大的名声,环庆路折家和种家对杨家的相信,都能佐证这点。战场上最重要的是弟兄部队的臂膀。 苗傅要苗履顾惜骑兵兵力就在于,如果他们合流一起回撤,最后时刻,做出断后牺牲的不能是杨家军,而是他傅家军。 …… 熙河军开始安营扎寨,这让跟着的西夏约两万骑兵松了一口气,西夏人从韦州过来,他们比熙河军其实要累。西夏骑兵选择骚扰也是他们后勤还没跟过来,他们亦然不想以轻装骑兵硬冲熙河重甲禁军,那样胜负实在太难预料。苗履在担心阿埋的时候,他们一样担心在没烟峡口的庞大宋军。 夜晚对于西夏其实是更有利的,骑兵最大的优势是马,马行夜路比人要强太多,马的眼睛有特殊器官夜晚能聚光。宋夏长期的对峙让双方彼此都多了了解。 苗傅选择黄昏做个扎营的佯动,入夜又全军开拔,虑着的就是双方日常的判定。苗傅让全军做了个短暂的修整,简易的营寨并未拆卸,全军直接弃寨而走。需让西夏人发现越晚越好。 …… 凌晨4点,杨元奇起来有点早,看着旁边床上躺着的张小娘,杨元奇忍了又忍。走出大帐,大营全军正在收拾,杨元奇在这里驻足两天,无论如何也不会继续拖下去。 朱武和吴用跑过来道:“杨头,燕小乙那里传来消息,熙河军靠过来了,在西侧被西夏蛮子揣上,他率领骑营先过去了。” 杨元奇内心吊着的心放了下来,还真怕苗傅抹不开脸面呢。“传令,刘唐部、花荣部集结往西靠过去。杨再兴部迟些出发,往后退入后方的寨子。这里不要了,所有能带走的,不过外面寨子留着,布点疑兵丢给西夏人。吴先生,你帮我看着杨再兴部先后撤。他年纪轻气血旺别让他乱来。” 吴用和朱武应声。 …… 苗傅在出走一个时辰左右被西夏人发觉,西夏骑兵呼啸而来,夜色很浓,双方都看不到彼此的全貌,这完全是场混战。 最初苗傅还占据一定优势,他自己亲率一支千人营断后。西夏骑兵陆陆续续分队冲过来。但越到后面战事就越混乱,西夏骑兵毕竟人数众多,又有马匹的机动优势,还具备更大的夜战能力。 追击而来的西夏骑兵并没有全部冲向他率领的后退,后面的骑兵直接越过他们往前方追去。整个战场马上被打乱。 熙河军没有完全混乱得益于前队的号角和后队的鼓声。前队号角在开战后一直不停地响起,提醒中军方向,后方的鼓声更是告诉所有人苗傅还在后面趁着。 苗傅正在后面死战,突然听到前队的号角行进方向直接转西,有些心惊肉跳,这个方向怎么有点像往平夏城败退的态势。 这时候苗傅突然感觉西夏给他们的压力骤减,西夏攻击他的部队后方出现混乱。 苗傅顾不上前队号角的事,得抓住这个机会,大声呼喝:“熙河!前冲!熙河!熙河!”部队士气大振。趁势将前方西夏蛮子打乱,他看到了西夏阵后的宋军——定边军。 偷袭的是燕小乙带领的五百骑营,也谈不上偷袭,他一加入战场就被西夏察觉,不过占着后续发力,西夏还没搞清他们多少人,完全打乱了对方的节奏。 燕小乙冲到苗傅跟前:“苗将军,我家大人正在指挥步卒横切过来,你们往南后撤,不远一天路程还有个军寨。” 苗傅问:“前队撤过去了?你通知的?” 燕小乙点头。 苗傅哈哈大笑道:“那不着急,我和你家大人一起殿后。” 燕小乙“诺!” 大宋西军,没道理让来救友军殿后的道理,他们还有战力! 第63章 战场抉择 杨元奇带领的生力军切进战场,让西夏骑兵不得不往回收。战事比的就是双方的韧性,西夏骑兵和苗傅拉扯了三天,这时候杨元奇带着修整好的杨家军杀过来,西夏骑兵怎么都得暂时退避三舍。 杨元奇切过来非常坚决,关于时间,他亦然认为对双方都很重要。 杨元奇最大的优势在于他没有后顾之忧,他只需要今天把西夏人击退。然后回到东南方向昨天准备的营寨修养。到了那里,他实在想不到这支万人西夏骑兵还能留下他们。西夏人也得小心翼翼,不要自己援军没到,平夏城的宋军前出配合杨元奇营寨的队伍,把他们狠狠搞一顿。 杨元奇这时候的心态就是如此,西夏军放在他们不管,竟然不搭理他,那就狠狠打一场撤,这个时候的杨家军攻势非常勇猛。 对于西夏军来说,这场战事就非常尴尬,原本以为杨家军这支部队会撤出战场,西夏只是派少量部队监控其动向,当杨家军毅然决然踏进来,仿佛不担心他们也会留意一样。西夏军有种前后被夹击首尾不能相顾的感觉。 战事还不如西夏军围攻苗傅时候激烈,那个时候双方士气都盛,实打实的在硬碰硬,这种时候战事就会非常惨烈。当杨家军切人时候,西夏的下层军官事实就有撤出来的想法,更不论普通士兵,本来就和熙河军战得如火如荼,现在如何抵挡后面宋军的来袭。 西夏领兵副将反应非常迅捷,这时候是没必要逞强和宋军争雄的,他虽然没鸣金收兵,却也一定程度上偃旗息鼓,事实停止了最初凶猛的追击,双方慢慢脱离接触。 杨元奇和苗傅会合时候,西夏骑兵已经退开拉开和宋军的距离,这又是一种保持骚扰的状态,没有援军,西夏人实在没有信心围歼这两支合流的宋军。 苗傅出声道:“杨大人,今日有幸得见,苗某给你赔礼先了。”回想战事开始时候苗傅自己生冷硬涩的语气,现在杨元奇举军来救,苗傅哪怕作为长辈,也觉得应该先行施礼。 杨元奇回:“苗大人,战场不说这些,都是一个战壕出来,现在得赶紧撤回去才是。” 苗傅哈哈笑道:“前两天西夏蛮子畏首畏尾,现在怕更是思量再三,就这么点路,他们怕是等不到后方援军来了。” 杨元奇道:“也总得离开了才好,要不苗大人先行半步?” 苗傅摇头:“我们一起撤吧,再让你们顶在后面,平夏城其他人看着都要骂我这个将军不通事了。” 杨元奇不再争执,一起撤也蛮好。熙河军有着自己的骄傲,这是他们撑起士气的脊梁。 杨元奇出兵前的谨慎这时候收到奇效,苗傅不得不承认只要他在进军路线上设几个这样的寨子,他今天或许都无需杨元奇来救。宋军打的累,奔袭过来的西夏军一样好不到哪里去。 西夏人非常郁闷,当他们看到宋军井然有序缓缓退入后方军营时候。他们能做的只能是把气撒在杨家军撤退留下的那个营盘上,一把大火仿佛烧掉的是被他们击破的军营。 最后一天,平夏城郭成率领两千骑兵做出了个前出的动作,这让西夏将领根本不敢再强留宋军,两支宋军组在一起超过万人,离宋军大队伍不过两天不到的路程,西夏将领觉得哪怕能滞留下来,这不过是自己付出沉重代价把战事提前几天发起而已。 …… 平夏城,王文振迎接了两支撤回来的军队,要是战事刚刚开始,被西夏偏师狠狠咬大家一口,那这兆头怎么看都让人心惊,他这个前方主将做得也实在没脸面。撇开苗授那两千骑兵不说,宋军前期虽然有些损失,但基本不影响战局。何况这五六天的时间,平夏城赶紧赶慢干出不好活来。 王文振非常佩服章楶的判断,在知晓苗傅可能被西夏骑兵迟滞的情况,他并没有贸然命令平夏城的队伍前出救援,这样太容易打散准备好的防御体系。章楶的应对与其说谨慎,倒不如他认定杨元奇不会独自回撤,苗傅和杨元奇只要相互依存,小心稳健的后撤,他们可能被缠住,但很难被西夏骑兵短时间击溃打散,只要双方进入鏖战,平夏城的宋军再前出都不会迟。这基于一个事实,章楶不认为西夏的先头部队能一口吃掉宋军两支精锐。或许他还认为哪怕西夏主力到来,一下子也不能吞下两支精锐,他才不慌不忙。章楶只是要郭成这支骑兵做好准备以备不时之需。 …… 阿埋率领大军赶来的时候,熙河苗傅和环庆杨元奇这时候已经退到平夏城两天后。 阿埋望着河谷那个正在修筑的新城,不由抽了口凉气。一路上情报都告诉他这里宋军要建一个寨子,只是他再有准备也没想到这哪里是寨子,这简直就是一座城。 阿埋没有再骂提前赶来的副将,宋军这么大阵仗,作为一个先锋官,他实在没有那个胆气直接冲过去骚扰宋军建城。哪怕他亲自带着几万人过来汇合,他第一反应也是谨慎为先,这种战事最忌讳的就是添油,一旦不能一战胜之,拖拉得久,只会对防守方有利。 阿埋修书给妹勒,要他赶紧过来和他集中,宋军这次摆明车马来,同时,他也将这边情况告知后方兴庆府。宋军这次有备而来,这一战西夏得出全力,容不得侥幸。 阿埋一叹,宋廷高太后驾崩后,小皇帝上台,年轻人往往气血方刚,对西夏再也不是怀柔之策。 宋廷这次都不是章楶一路的动作,在得知泾原路宋军倾巢而出之前,宋其他各路都有动作。西夏最初不过是认为新党上台,各路帅臣更换为更加进取之人,那有些骚扰动作很正常,都想表现一下自己。 现在阿埋丢掉这种幻想,他从韦州过来,这里宋军的举动不一样,不仅仅是激进,而是他看出对方的井井有条,这是一次整体军事行动,这里才是主攻点,其他宋朝各路不过是佯动,为泾原路创造时间和条件而已。 第64章 成为预备军 环庆路杨元奇和熙河路苗傅安然撤退回来,损失不大,但多少也是初战受挫,这还得抛开熙河路那两千骑兵精锐折损过半。 章楶把他们丢到后面做短暂修整,也算是手里留点预备队。这个时候他都不打算追究苗授擅自前出,士气在鼓不在泄。 章楶登上了望台,远眺远处西夏大军扎营,他只希望能多有一天就一天,他能把这个平夏城多筑一点。他压根就没有想与西夏在外野战决死,平夏城里有很多民夫,作为一个士大夫,他不想这里遭袭,民夫的损失也会影响西北后面几年的粮食生产。 章楶让平夏城前方各路宋军都亮明车马,各军旗帜迎风展开,他就是告诉西夏,我集各路精锐在这里筑城,你们来不来,最好别来。 折彦质这时候来报:“郭成郭大人和折可适折大人两支骑兵退出二十里。杨元奇和苗傅的人在土围子里面修整。” 这是战前的方略,骑兵后撤是为了护住粮道,唯一不同就是杨家军变成了预备队,原本它的位置被泾原路一部做预备队的禁军替代。 章楶说道:“你去杨元奇他们营中,帮他赶紧把队伍整肃好,西夏蛮子不会让我们等很久。” 折彦质回道:“诺!杨家军成建制回撤,没有乱,休息几天就行。” 苗傅的军队其实也没多乱,只是骑兵的覆灭对他们是个不小的打击。 章楶点头。 …… 这时候,杨元奇正和吴用、张小娘在医疗营中视察,这一战伤员不多,各方都没决死拼命,关键时候都有回收,医疗营倒不是特别忙乱。 吴用说道:“安道全安大人被章帅调过去一段时间,医疗营也过去一半。这事大人得记着,别让泾原路给吞了过去。” 杨元奇道:“不用担心,章帅没那么小家子气,至于其他人,那也得看看孟元老爷子还有我爹怎么说?!”医疗营在定边军是有建制的,除了章楶这种谁也得罪不起的人,泾原路其他人还插不上嘴。不是每个人都和杨元奇一样小家子气的,再说,章楶估摸着还更把环庆路杨元奇当嫡系呢。 张小娘打算留在医疗营,昨天那一战最后撤退时候,她就在杨元奇身边。她发现的确她更应该留在后方,那样杨元奇才不会分心。不过这事朱武和裴宣不是很认同,因为张小娘的存在,杨元奇没抓把枪往一线冲过去,倒是退得更早一点,事后几个参军觉得这样更好。张小娘很固执,她的话让裴宣几个打消了让她跟在杨元奇身边的念头“那是他不觉得前方需要他,如果事态紧急,我在不在身边没有作用,他一样会冲上去,那样我倒让他分了心”。 杨元奇道:“让各营这几天什么都不用管,除了必要的最基本的出操,休息就好,吃好喝好睡好。” 身在平夏城里面,杨元奇没什么好担心的,只需大家养好精神铆足劲,关键时候上头喊出去砍人去就是。杨元奇真正好奇的是,要是外面战事发起,杨家军没有任务还能安稳的休息,那这真是不折不扣的强军。 …… 晚间折彦质过来,他带来了很多补给,告知杨元奇章帅是打算他这支军做最后的预备队,手下各营保持完整不要打算,他也歇不来多少时间。 杨元奇点头,他还没回来时候,原来的防御位置被泾原路一军顶了过去,章楶作为老帅,一定会把一支成建制的军留在手里,倒不担心章楶会用添油战术。 杨元奇问:“你父亲呢?” 折彦质回:“和郭成一起退到后方渭州,章帅让他们准备必要时候护送物资上来。” 杨元奇内心一叹,地势原因,章楶没要求骑兵做穿插绕后,是打算在这里决死一战,就得把这个钉子扎下来。 杨元奇明白章楶作为以文御武的帅臣其内心的谨慎,他所有的判断都基于一个基本点,哪怕大宋能取得一场野战胜利,骑兵的稀缺让他无法扩大战果,那不过改善一点防御态势,将来还是得等着西夏回过气卷土重来。与其冒险去赢下一场野战,不如老老实实把城池寨子推过去,压缩西夏的生存空间,从战略上看笨拙却非常有效。章楶不过是选了一个最重要的点而已。 折彦质说:“你想想还有什么缺的,我能调拨给你的都弄来。不过章帅问起我的事,你就说我还在这里弄东西给你。”战事到这个份上,折彦质想着自己与其还在帅府跑腿,不如留在杨元奇这里,说不得后面用起杨家军,他刚好跟着出去砍西夏蛮子去,好过在帅府心急火燎等结果。 杨元奇看了看折彦质:“你一个帅府幕僚参军整天想着做大头兵啊。” 折彦质道:“要不是想着后面骑兵可能捞不到大的,我用滞留在你这里折腾啊?!”章楶对两支精锐骑兵安排,大家寻思都能猜到他的想法。 杨元奇说:“行,刚好你这几天也别四处跑,要砍人就得休息好。你要是折在杨家军里面,我怕是家都回不去。” 折彦质道:“行了行了,哪那么容易的?再说,都是将门子弟,马革裹尸而已。”折彦质出身折家,官是升的不慢,能在经略司里面当差,还是屡战屡胜的章帅,想不升都难。但他总觉得不是这么个事,将门少了沙场的厮杀,怎么看怎么有点虚,这多少是因为他折家这个出身。 杨元奇说:“我外甥可不能没老爹,要是一起出去你得跟着我一起。” 折彦质有些怒了:“我比你大,你姐都喊我二哥。怎么倒你照顾我来着?” 杨元奇道:“我毕竟比你有经验不,这事你不应下不来,我担不起。” 折彦质想了想,点点头应承下来,也就杨家军这里能留下他来。再说,战事真要紧张就,他这个小舅子说不得也是往前冲,砍人机会多。 杨元奇赶紧敲定:“军中无戏言!” “行!” 第65章 攻城 平夏城。 阿埋等妹勒的骑兵过来汇合后,两个人凑齐了十万西夏大军。阿埋和妹勒商议后,不打算再等兴庆府最后的决断。宋廷这个城池选址过于风骚,等城池完全建好,他们再进攻付出的代价会更大。 作为前方战事的两个直接主帅,阿埋和妹勒清楚,等兴庆府下定决心把部队调集过来,宋军一样会做更多的准备。宋军有备而来,他们组织发起这场战斗,这段时间对于宋军来说更重要,他们需要时间实现自己的战略意图。 作为西夏有数的将领,他们两个关于这战的想法非常直接,妹勒率精锐二万骑兵最压箱子用,其他所有各路西夏军队全部下马有阿埋亲自指挥冲阵。西夏就没打算冲几波,一次攻不下下次更难!与其添油战术,不如八万大军全部一把压上去。 …… 天蒙蒙亮,鼓声呐喊震天。 团团围住平夏城的西夏大军开始发动全线进攻,从四面城墙冲了过来。、 双方的投石车床弩都不充足,西夏人来得相对匆忙,来不及准备多少。宋军这边城池不大,不好展开。建在前方的寨子不可能多大,城一建成,没有军事行动,也不会长期驻扎几万人。 战事开始,西夏人首先得冲到近前填平城外的壕沟,这条壕沟挖的很宽很深,韩公廉是打算这里以后用作护城河的,只是现在也没有人力物力把水引过来。 双方箭矢如雨,这个节奏是宋军更为喜欢的,面对面厮杀或许有些军人会受到影响,现在按定标尺的齐射这就迅捷很多。更为重要的是,这能发挥宋军阵势厚度的优势,因为城池空间,宋军不可能全部展开,而是通过纵向的厚度形成防御纵深。弓箭相对受这个影响很小,宋军能更多人的在后齐射。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比拼,西夏外围阵型全部展开,一定程度也缓解了密集的弓箭。 西夏人挺进非常快,最先接触的一些辅兵,这不是战兵,是为了填前面壕沟的,有点类似后世的工程兵。 西夏人在这段短时间做了一些准备工作,第一批冲到壕沟的人不仅带来沙袋树枝,手里抓的也不是武器,而是挖沟之类的工具。 顶着箭雨,西夏人很快填出一些通道,后方盾阵下的西夏战兵鱼贯而入。 攻城战很多时候就是千篇一律,前面战兵用云梯勾住城墙登城,中间弓箭手拼命压制对面,后面投石器具不顾伤亡往前面砸过去。这次战争让宋军感到震惊的在于,除去两位多精锐骑兵警戒外围,西夏人几乎一把全压上。这种四面围攻在于全线施加压力,只要把守军精神崩得极紧,宋军一个点在压力下出纰漏被击破,攻方很容易借机撕开口子,把整个防御带崩溃。 章楶有点赞叹韩公廉的想法,城墙后面的运兵走廊很多,很多原有用作民夫施工的临时设施均未拆除,要是守军不足,城墙某点被突破,这会成为大隐患,因为攻城方一旦登上城墙,他们就很容易展开,那些通道临时设施,攻方也是能借用的。 现在宋军守军极多,大部分全囤在城中,这造成宋军运兵线很通畅,又不用担心城墙会被点破后带开,一旦城墙某个点形成危机,宋军能直接在城内加强这个点,把援军源源不断调过去。 战事一开始就异常焦灼,平夏城只有几个了望塔,整个城墙上的塔楼并未完工,一定程度削弱了守城方的指挥,宋夏双方用血在每一段土墙上硬拼。城内的弓弩这时候作用要小很多,城墙上方没有塔楼让弓箭手集中,一起形成压制,只能靠城内一轮一轮的盲射减缓西夏的后续部队跟进。 章楶也好,阿埋也罢,都知道这一场仗最重一口气,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现在谁都不愿退半步,宋军没有退路,西夏亦然再没有其他办法,就是把对面压垮而已,谁先到最后的极限谁输。 战事从早上发起到午时,双方接触后就没有再退过,没有重新组织另外计划再行安排,西夏就是打算轮番下去压垮守军。这种惨烈的厮杀,有些地方宋军占优,有些处于劣势。守军的麻烦在于有优势的地方很难抽出来人,劣势的位置只能后方兵将去堵口子,这种损失时相当惊人的,而且攻城方相对有优势。因为他是可以从容调度,以精锐主力集中强攻宋军表现最孱弱的那个点。 西夏战事指挥阿埋就是利用这点,他从四面强攻平夏城,外围的兵力调度怎么都比城内要迅捷,只要有一面城墙或者某段防御地段宋军承受不住压力,他会毫不犹豫把攻击往这个方向倾斜。 王文振手里扣着的两个营很快用出去了,他知道会有场苦战,却没想到对面西夏人如此决绝,这是要毕其功于一役,西夏这种攻势持续不了多长时间,过刚易折,这已有点不体恤人力。要是平夏城这一波抗住,他们很难短时间又集聚力量重新攻击,要知道,西夏后方精锐再次集结过来也是要时间的。 当又有将领过来求援,王文振看着是自己泾原路的人,怒道:“我没有兵了,就一队帐前值守卫队,你要不要拿去?不要,就自己把轻伤员和就近的民夫组织起来用就是。” 来将应诺跑出去,倒不是顶不住,是看着别人来拉人走,自己也赶紧拉就是。省得最后真是求援,那会子王文振无人可派。就是他也没想到王文振已经无人可用。 王文振喊来一个部将:“你去把后勤能拉上战场的都组织一下,我手里刚好还有一队精锐,打散在一起稍作准备,指不定真有地方需要援救。” 王文振是去了第一个求援的位置才发现,他被这些老油条半忽悠了,虽然看似有突破的可能,但也不是顶不住啊。老油条还说,总要有备无患。 第66章 残酷攻守 战事进展极其残酷。 阿埋直接砍下向他建言暂且退下的人的脑袋,他不过提议多做些准备后再一举克覆。 阿埋现在已经清楚守平夏城的是宋军几路精锐,这种战事要是一战不成,以后要打下那得翻倍的力量。时间根本不在西夏这边,一旦平夏城立足跟脚,心里上宋朝也会压西夏一头。 妹勒传来的消息也是如此,非常明确,他问阿埋什么时候需要他率部冲阵军令发来就是,他看出阿埋这一战的决心,阿埋手里只有五千本部精锐未动,那是中央禁军,他在等。妹勒把相互曾经有的龌龊丢在一旁,他手里有两万精锐,必要时候可以弃掉坐骑上阵。 …… 壕沟和城墙之间的地带简直就是血染的战场,不仅有西夏战士尸体,也有很多宋人。城墙仓促间用土夯实,城门更是还未凝结坚固。平夏城处处有坍塌的地方,宋人顶着缺口就冲过来,双方在一片狭小的位置厮杀,来回争夺。 王文振从城南门口回来,这次他手里真没什么兵了,南门大门被冲城锤顶塌,他带着手里最后凑集的一点人冲了过去。 那就称不上厮杀,就是一堆人顶着前排的木桩和枪往前冲,直到把冲进来的西夏蛮子完全压回去。西夏和宋军接触的那条线全是尸体,以至后面大家都没怎么砍,就是顶着人冲。也幸好两侧未倒塌城墙上有一些宋军反应过来,顶着箭矢把墙上乱七八糟东西往缺口处丢,打乱了西夏人的节奏。 帅府参军带着两千多人过来,是熙河军,领军的叫姚雄,这是熙河军把前几天战后的人打乱重组出来的,也是苗授最后的一点家底。 姚雄说:“王将军,章帅说你非常紧急,让我先熙河军整补的人带过来。” 王文振说:“这点人怕是不够,一战下去就没了。” 王文振刚才救南门的时候向章楶求援了,他知道章楶手里还有六千环庆路精锐。熙河军前面几战损伤有些大,总要给他们时间缓口气。 参军回道:“章帅说西夏蛮子胆气未丧,你必须坚持。把下来喘气的重新打乱组织就好,这时候需要韧性。这种程度攻城不可能持久。” 王文振愣神,他明白章楶的意思,西夏人没投入最后的精锐前,他必须要前面的人尽量拖,拼命拖。甚至最后的底牌章楶也是拿来拖,拖到西夏精疲力竭望城兴叹,那样他们就得退去。 王文振喊:“姚雄,就地休息,一会哪里要救援我们过去。” 姚雄领命。 …… 章楶在城内了望台上看着厮杀的战场,他不是不想反击,而是根本找不到机会。他始终犯了一个纸上谈兵的差池,太多宋军守在平夏城,他展不开。 这时候要想反击就得冲出去,能冲出去的地方不过是城门和几个塌陷城墙的位置,这里又恰恰是西夏蛮子最集中的攻击点。 章楶刚才全程看到王文振堵住城南那个缺口,无他,那个口子西夏人冲进来,后面还有一大堆人,但中间城墙这里有个瓶颈,掐住了西夏后续大军一股脑的及时涌进。王文振来的及时,西夏人根本展不开,城内宋军等于从几面把西夏人压了回去。同样,宋军要冲出去也面临这样一个基本问题,冲出去只要西夏人反应快,围着压过来,那个出口是来不及提供后续支援兵力的。一旦时间拉长,冲出去最精锐的人伤亡过大,很容易被对面压回来。 章楶只能要王文振继续拖,还好这次他调来的都是精锐,平夏城各面看似险象环生,实际他觉得问题不大,因为不管那路,都没有崩的迹象,从城中通往城墙的通路还是顺畅的,这就是明证,各路都还在有效指挥各自军队。 章楶不得不承认关于将兵,杨家有独到的地方,韩公廉教了所有人一个非常简单的办法,事后他才知道这是在木波镇杨家那里学的。举起敬礼的右手,所有行进靠右。这在守城时候非常有用,让相向的人不会撞在一起,道路足够宽就不会堵塞。章楶对于城墙上形势的判断就在于此,城墙上战事非常激烈,西夏和宋军战乱成一团,但只要路还能承载,还是井然有序,那这道墙就还能撑住。哪怕真出问题,他都还有机会把预备军拉过去。 章楶看向不远处杨家军的大营,又是一声叹。杨家军大营里面非常安静,忙忙碌碌的人不多,还都不是将士,所有将士都穿好铠甲在休息,姿势各异有躺着有坐着的,但章楶能看出来只要一声令下,他们起立后,那就是一个马上能出营的阵型。城墙上的厮杀呐喊兵器交错的声音丝毫未影响这支军队,他们不过是安静的等着,等着自己的主将下令,然后拿起兵器出发把西夏人砍翻就是。章楶不由多了一份底气,这是一支久经沙场的强军。 折彦质对杨元奇说:“经略司幕府李参军要我问你一声,这个大营现在最是干净,他把一些重伤员移过来,就在这里治疗?” 杨元奇无语的说:“那我把南边全让出来,刚才那边声音最是响亮,应该打了场硬战,伤员可能多从那边拉过来的吧。”这哪里是要他的营,这是要他的医疗兵。经略司已经从他这里借走一半多医疗兵,战事都才第一天,实在不好意思直接把剩余的拉走,只能想着这么个折中的法子,再说,杨家军营也确实干净,设施齐全。折彦质赶紧喊人去告诉胡参军。 杨元奇赶紧喊住传令兵:“告诉胡参军,我医疗营里还有女子,有监军队的人值守,要是有人违反军规,在我军营里我不管他是谁的人,刀子不长眼,侮辱妇女可是挨刀子的。”杨家军监军队有一刀的权利,一般都是用刀背,但奸淫妇女可不是,监军多半直接用刀刃砍,得看犯事的人有命撑过那一刀不?! 第67章 骁勇姚雄 平夏城的攻守是在一个很短的时间见真章,宋夏双方都似乎要一天决出胜负,战事的残酷性就不言而喻。 西夏的战术非常直接粗暴,拼命压上去,崩断守军那根弦。宋夏长期征战,西夏有个大家内心不愿承认的现实,攻城战,只要西夏前面几天拿不下,后面几乎就拿不下。这源自于双方的优劣势。西夏攻城方法本就不是很丰富,不像宋军,可能要等后勤跟上来器械准备完全才能完全爆发战力。前面一鼓作气不行,后面就找不到太多办法,长期围困西夏又自己会先崩盘,他们需要回去恢复生产。大宋恰恰是只要顶得住前面几波,后面适当轮换只会越来越有经验,除非城内兵卒实在不足,要不压力还会越打越小。 平夏城内,各路禁军已经开始组织编入民壮,从城墙上退下来的战士很多是轻伤,只是这个时候太难得到充分的时间休息,各路将领都久经沙场,仓促不加休整损失会成倍增加,大家都不想这么用士卒。 城南又有一处被破,王文振把亲兵也丢给姚雄,让他带着人去过去堵口。姚雄带着约两千的生力军没有去硬堵,他把兵分成两路,从两边往缺口杀过去。 姚雄想法简单,城南连续破了两次,不能让西夏人以为这一面容易攻破,那样所有压力都会压在这一面,很容易被西夏人实现破一点。他手里的是熙河军抽出来的最后的精锐,也算休整一两天。与其把对面挤出去下次又拉锯这里,不如往两边杀过来封住口的同时,把涌进来的西夏全歼了,让对面心有所忌。 这是一场互相伤害的血战,涌进来的部分西夏人感觉阻力没前面那次大,但厮杀一会发现后面力有不逮。宋军从两边侧面往城墙口子封去,要把西夏人拦腰截断。战场有些混乱,西夏人有人回头厮杀想保留通道,有人不清楚状况又平民往前冲。宋军亦然如此,两侧的宋军一边往前厮杀,冲进来的西夏蛮子有些回头他们又得应对。 姚雄抓住一个传令兵喊:“去,要王文振大人往中间来几轮齐射。就说不要紧,我们有重甲。看我旗号行事。”他这个命令是拼命了,口子上战线已经有些分不清,这时候齐射过来有点敌友难辨,不过再难总会分清一点,落在西夏蛮子头上箭矢更多就行。 王文振还在犹豫,城墙破口位置右侧几面姚家旗升起,姚雄带着两家的亲兵奋勇前挤,杀声震天。王文振紧闭双眼,摆手让人齐射,姚雄连考虑的机会都不打算给他,旗子亮起来他们用命,他在靠后位置不能拖延。 狭路相逢勇者胜,一身勇武的姚雄借着箭雨引起的骚乱,再也不顾自身防御,当先前冲,两刀就把挡在身前的人砍翻在地,带着人锐利的插进去。西夏阵营大乱。 王文振带着最后临时编组的弓箭手持刀冲了上去,借着姚雄截断西夏军的机会,歼灭冲进来的西夏蛮子。这战打得不比姚雄轻松,率先冲进来的往往是精锐,这个时候困兽犹斗,战场又有些乱。要不是姚雄不等自己缓过一口气反身回头大乱后路,王文振带的这些人损失要更大。 姚雄和王文振汇合,王文振说道:“用木板和沙袋封住口子后,你把两营重新编组一下,我去找章帅再要个营来。”姚雄应下来。 城里兵卒现在不缺,但刚才这一战王文振清楚,必须保证堵口的这支军队本身的战力,正面和冲进来的西夏人硬抗,这不是随便拉民壮就有用的。 …… 王文振找到章楶是在高台,王文振道:“章帅,西夏蛮子拼命了,把杨家军调上来吧,要不调两个营给我也行。” 章楶也看到南面西夏蛮子阵容增加了厚度,估计又一波冲击马上到来。 章楶说:“这么打,说不准谁会先崩。不知道西夏兴庆府有没有援军下来。”这是章楶始终不投入杨家军的根本原因。城外明显有一军精锐西夏骑兵未动,他们在监视平夏城后面的情况,但一旦后面西夏援军过来呢? 这和地势有关,西夏人骑兵抵达战场比宋军要迅捷,宋军最近是从渭州过来,关键那里出去折可适合郭成两支骑兵,事实没有宋廷精锐大军,现在周边几路精锐几乎全在章楶手里。至于一些厢军乡军,章楶觉得不能拉来这个战场,这种时候出现一路军崩盘会影响全局。 王文振道:“撑到入夜以后西夏不好调动军队,这样我们就没那么被动。”这事最大的麻烦,西夏将领在外围对战况的观察非常清晰,调动兵力方便,并不受限,到了夜间局面就会好很多。 章楶问:“刚才南墙领兵的是熙河姚雄?” 王文振点头。 章楶道:“把帅府那几队人给他,再补充点人,下次有破口让他正面撑住,不急着把西夏蛮子赶出去,硬顶着先。” 王文振有些不解。 章楶说:“不能这么一直被动守着,得创造个机会让杨家军冲出去一次,打乱对面的节奏,现在他们太舒服。” 章楶这个见解和王文振是一样的,现在不说一线战士伤亡,西夏后方将领指挥太从容,城内只能被动应对,这让局面非常不利。 王文振想着是拖到晚上,这样西夏这个优势就能自动化解。西夏主将不可能还能如此清楚掌握前方战局,晚间调兵也不方便。 章楶觉得与其这么拖着,最后把杨家军预备队也垫进去,不如试试能不能主动打破这个局面。现在西夏一直强攻城墙,想崩断守军,需要有点不同变化的是城内守军,杨家军只要冲出去,对面就算顶了回来,他们接下来的进攻也会受到影响,总得多点心思预备着不被城里的宋军再冲出来打反击。 王文振想了想点头:“那我去姚雄那里,章帅想从破墙的那面冲?” 章楶回道:“那会子城外西夏蛮子更多目光集中在破墙处。” 王文振应诺。 第68章 从城门出兵 城内城外,残阳如血。 杨家军内部有些窃窃私语,这战下来接近一天,外面的动静丝毫不见减轻,坐着等在旁边亦然是一种煎熬。杨家军是见过血的,自然知道一天的拼杀意味着什么,人的体力和精力会接近极限。 “呜……”号角响起。 “轰……”原本四处躺倒的将士突然全部站立,“哗啦……”队列很快成型,各队列口号此起彼伏。号角声音停下,整个军营突然安静鸦雀无声,只见一列列的战士排成队列等待命令。 来给杨元奇传将令的折彦质变了脸色,折家本就百年将门,自有一套自己的练兵系统。他不清楚杨家军如何练就,却知道这支杨家军能四五年攒起偌大的名声绝非庆幸,“闻令而动,令行禁止”,他们达到了极致。 杨元奇:“城南!战!”没有什么所谓战前动员,不需要鼓舞士气,憋了一天的杨家军比什么都需要发泄。 “战!”“战!”“……” …… 平夏城城南城墙,这里成为整场战事最为关键的位置。 王文振在布置平夏城防御时候,城南一侧是弱化不少的,并未有意为之,无他原因,北面视野最为宽阔,也直面西夏大军南下。人从心里层面上会觉得南面更安全压力小点。 城南城外,西夏集中了很多弓箭手,一轮一轮往城墙内攒射,两次冲进来西夏蛮子清楚这一带的不少情况,墙边没有多少遮挡。相比之下,城内宋军和一些民夫还在拼命加固城墙,只能依靠墙上弓手偶尔压制外面西夏。西夏的弓箭这时候发挥了很大的威力,修补城墙的人经常来不及躲闪,被一波波的箭雨伤及。 杨元奇、折彦质和吴用过来的时候,姚雄正在抓紧编组队伍,刚才把西夏蛮子堵回去,双方损失都很惨重。现在城外西夏蛮子并未退去,后面一波人又冲了过来,城墙根本来不及修复。 杨元奇问:“王大人呢?” 姚雄道:“去城东拉些人来,你们来城南?那他干嘛还跑那边去。” 杨元奇说:“我上城头看看,得找个机会冲出去。”姚雄哑然,他看着杨元奇过来,以为是一起来堵口子的。 姚雄跟着上城墙道:“你手里七千多人吧?堵口子两千足矣,换几个营来,我和你冲出去。我还不信西夏蛮子就这么有耐力了?”这一战从早杀到晚,城内宋军精疲力竭,城外西夏蛮子就好会好到哪里去?! 杨元奇道:“这个将令你得找章帅去讨。”这种时候,不是熙河军不够勇武,而是战场的磨合,他实在没时间折腾这个。 折彦质赶紧劝诫道:“姚将军,总得让手下兵卒歇一口气。”刚才堵口,姚雄手底下的人损失很惨。 西夏人也没等他们争论,从城门位置挪过来的攻城锤再次破开了原来的口子,西夏人又一次从这个位置涌进来,这次他们准备更加充分,攻城锤继续挪开十多米借着砸。土墙的局限性显露无疑,一个地方破坏,这种震动连带也会影响隔壁段城墙,更好砸开。 姚雄脸色一变:“我先下去。”等先堵住对面冲进来。 西夏人再次从突破口涌入进来,这次口子开的有点大,姚雄根本不敢放任人进来,只得带着剩余的将士硬顶上去,双方又是一场面对面的搏命。 姚雄已经带着几个护卫顶到了最前面,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战斗就在这口气,这种时候绝对不能泄。 王文振已经从其他地方凑了几千人过来,让手下将领带着冲入战场丢给姚雄。姚雄堪堪稳住局面,内心不无埋怨,要来的这几千人不是临时搭配的,换上杨家军这支生力军,他能把对面直接再赶出去。 王文振跑上城墙,说道:“要就现在冲出去,姚雄不一定撑得住。” 杨元奇点头:“队伍马上到城门口,让城墙上人不管倒塌的口子,所有弓箭集中城门这里来几轮。” 王文振说:“你不是有弓营?” 杨元奇道:“弓营得跟着冲出去。” 王文振怔然,他这是要搏命。这没什么好说的,各路军队都在搏命,作为预备队的杨家军上得最晚,不打出点像样一战,精锐二字怕是得拿去。 王文振看了看姚雄的情况点头:“行!城门开启那会,我让城墙上下所有弓兵往城门攒射。”姚雄应该还撑得住,何况西夏兵越往那里多挤进来一些,杨元奇冲出去的把握还更大。 杨元奇往下走,抓着折彦质道:“你在城头看着帮我指挥,战场上我顾不到了,我们冲靠西那个位置的口子。”那里是西夏最大的进兵口。平夏城墙外十多米开外是有条巨大的壕沟的,西夏人段时间不可能填平,只会填出几个口子出来。 折彦质晕了,他是想去前面砍人的“不是有吴先生么?” 杨元奇道:“我需要你们看清楚哪里兵势薄弱,多一个人是一个人看啊。我们就这一次机会。”战场胶着状态,这个时候杨元奇带几千人冲出去,要是每个结果,估计整个城南城墙就会崩盘。 王文振这时候开口:“元奇,不用推脱,你是杨家军主将,你更应该站在城头指挥。”折彦质可以看清楚敌势,但对于己军,没有人比杨元奇更了解。 不等杨元奇开口,折彦质哈哈的跑下去:“就这么办。” 杨元奇也不多言,说道:“折二哥,你和朱武一起,得压住阵脚。” 折彦质人已经跑下城头,声音传来:“知道了知道了!” 王文振看向城内外,说道:“要不要再等等。”作为沙场老将,他看得清态势,既然打算硬冲出去,那就拖到最后,拖到西夏以为这个城墙口子撑不住,拖到他们所有的人往里面挤。 杨元奇看向姚雄处,他还在浴血,远远望去都分不清敌我,甚至也看不出脚下活人和死人。 杨元奇摇了摇头,不能把压力全丢给他,道:“王大人,现在吧。” 城内,裴宣正在指挥人把城门后的拒马墙推倒清除,这道墙用来阻挡城门破了以后敌人一下子涌进来,同样也会对城内出兵形成拦住。 第69章 冲出去 平夏城。 阿埋内心一阵激动,他和妹勒都来到了南城,这里宋军摇摇欲坠,突破口正在撕开,一旦突了进去,永乐城大捷将在西夏重现,当代他将成为毫无争议的军中第一人。 妹勒甚至把一万骑兵往南多下了几十里,一来能护住整个攻城军队,对可能的宋军援军形成阻截,二来平夏城一下,南边的军队还能捡便宜收拾从平夏城逃出来的宋军。 …… 南城墙门突然倒塌,阿埋非常疑惑,现在围住城门的西夏军队攻势并不猛烈,他们在等那边突进去后包抄过来,这个门倒塌的方向也不对,是从里向外倒,这事怎么回事?! 城门大门倒塌,宋军骑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出来,几百骑兵竟然跑出千军万马的气势,随着后方宋军的箭雨就扎进西夏军中。西夏城门一带军队马上乱作一团,相互踩踏。 当后面跟着出来大量装备齐整的宋军,向两边扫荡开来。战事竟然有瞬间倾覆的迹象。阿埋赶紧让人顶住,同时让自己的副将带着五千精锐冲上去。宋军这支部队显然是养精蓄锐到现在的,他们这是要反击?! …… 燕小乙带着五百骑兵狠狠地冲入西夏阵中,他只是冲撞着往前冲,后面扫清敌人交给后续冲出来的步兵,他的目标是打乱敌人。燕小乙平民往西夏人堆的地方挤压过去。 杨再兴带着本部人马是第二批冲出来,朱武跟着他身边说道:“再兴,不用管太多,我们抢占那条通道位置。”这是杨再兴所部几千人的最重要目标。他们得堵在那个壕沟口子上,这样西夏军队等于被壕沟隔成两部分,只靠一些小通道完全难以勾连。 折彦质兴奋的道:“顶住一两个时辰对方就得溃散。”他没理由不高兴,他冲出来亲手砍翻一个西夏蛮子。杨元奇本意是让朱武跟着花荣的军队冲去,哪里知道朱武压根没理这茬,这又没军令的。本意?他本意是和杨再兴一起冲出来占据最重要那个点,然后折彦质自然不会多言,跟着冲出来就是。 “杀!”杨再兴挥枪带着人朝着城头指示的方向猛冲,勇武这个时候是有用的,跟着杨再兴冲出来的是敢死队,名字就是这么起的,挡者披靡,西夏本就被骑兵冲得一团乱,这时候更是兵败如山倒般的往后退却,将后面的一大推人裹挟挤着后摔进壕沟。 刘唐的部队冲出来后则是跟去燕小乙的骑兵后面,趁势四处砍杀,把壕沟和城墙之间的夏兵搅得团团乱。 花荣带着护卫营冲出来时候,把弓箭手丢给裴宣指挥,在杨再兴营后面列队,自己带着其他人冲向燕小乙的反方向,不能让另外一边的人反应过来。 …… 西夏阿埋的反应已经很快,他清楚一定得把冲出来的这支宋军压制住,而且必须得快,双方崩得这么紧,随时都有人会崩掉。 阿埋发现这支宋军抢占的位置极其巧妙,就是他们填埋的壕沟位置,这样他的精锐护卫军几千人根本展不开,双方在一个狭小的范围玩命厮杀。 西夏中央禁卫军和大宋禁军精锐在时隔二十年后成建制正面相抗,双方在通道位置展开了血战。 或许“万人敌”在杨家军中从来就没多少份量,各级将领更认为军队需要的是合力。这个称呼落在年纪小点的杨再兴身上,大家都没多当一回事。你一挑二挑三可以,那挑七八个呢?! 真正短兵相接的血战,大家发现却完全不是这回事,杨再兴或许不能挑不到多少个,但他亦然站在队列中,亦然有同袍坚定的支撑,这时候能发挥的带动作用有些不敢估量,在左右同僚的帮助下,他甚至能杀出一个缺口。 朱武和折彦质本能都忘他身后靠,想办法护住他。他的位置太显眼,战场上过于勇武也不一定就是好事。 朱武挡住几个暗箭,说道:“小杨头,不急,守着就好,你可别伤了,士气影响太大的。” 折彦质啧啧的说:“杨家枪也只有你使出来最具气势。” …… 燕小乙的骑兵折损最是惨重,不是人,而是马。他率队跟着城墙压住对面冲,满地散落的攻城器械、战死尸体等等,牵绊住了马匹的冲击。他清楚这种时候不能惜马力,西夏蛮子组织不起来,真要双方纠缠乱作一团更损折杨家军的战力,杨家军成军以来就是强调纪律配合,不适合乱战。后面有刘唐跟过来形成局部以多打少,西夏蛮子这一侧有些溃不成军。 真正麻烦的是花荣,他把最大的弓营丢给了中路的杨再兴,自己只能带领千人拼死挡住这侧反扑的西夏蛮子,这里有些险象环生。 杨元奇说道:“吴先生,你这里看着。我带人下去。” 也不等吴用回答,杨元奇往城墙下走去。城头上吴用只能赶紧通知中路后面一点的裴宣。 所谓带人,杨元奇除了手里一队护卫也没再有其他人。 裴宣领着身边的监军队从中路撤下来,和从城门口出来的杨元奇汇合。杨家军的监军队从来就是这么用,战事紧急他们就是堵漏的人,这往往意味的死亡,所以平时杨家军的监军队那处罚的一刀才无人敢挡。 杨元奇道:“走,花荣那边不好顶,我们给燕小乙他们争取点时间。” 裴宣应声,这是这一战最大的机会。 燕小乙那边冲向的其实是城墙破口的位置,那里人最是集中,那里也是战事的核心,如同上次姚雄从里面截断破口处夏军一样,燕小乙这次从墙外追着打过去,要是截断敌人,收获会更大。这能让整个壕沟以内的西夏军崩盘。 王文振带着几个人去找姚雄,他一样发现了这一战决死的神机,他需要姚雄再加把劲,城内对冲进来的西夏兵形成压制,不需要把对方赶出去,只要拼死拖在里面,城外转机就会出现。 第70章 瓮中捉鳖 平夏城,城内城外,在宋军眼中已是一个战场。 西夏人被城墙隔绝,仅靠那个狭窄的通道是无法及时掌握整个战场。 阿埋这时候其实也顾不上城内,战事比他想的还要惨烈,他甚至预备好今天无法攻破平夏城的打算,但他必须歼灭冲出来的这次宋军,这样对整个战事有所交代。 宋军死死的占据壕沟填平那个口子,仓促间他也调不动人重新填个口子出来,他只得下死令要中央禁卫军突破那里。那个位置在西夏这边才是关键,那里一旦被截断封死,对于西夏攻城军队才是灭顶之灾。 杨再兴、折彦质、朱武三个人浑身是血,这里他们承受最大的压力。 折彦质吐了口血水说道:“这才快意。”从军五六年,他战是打得不少,却都是小打小闹,当年洪德寨之战他就没赶上,这次可算是补了回来。 安道全从后方挤了过来,城门倒是没多少将士冲出来了,这倒让他往后运伤员快了不少。 安道全持了把刀说道:“顶得住?”(首发番茄小说网,免费小说) 朱武看了他眼,这货比吴用强不来多少。说道:“你赶紧去城门口保证那条通道就是。” 安道全说:“不用,吴军师出来在维持次序。另外,张小娘子把医疗大营挪到城南门口后面。” 朱武让安道全把杨再兴往后拉,他伤势最多,虽然都避开要害,但战事就没停,如此用力担心他失血过多。 朱武道:“折将军,我们顶一刻钟先。”转头又对杨再兴说:“小杨头,包扎一下更能回复力气。” 杨再兴不再挣扎,短短不到一个时辰,他率队一直冲锋在前,耗损其实很大。 杨元奇和裴宣一起援助花荣,却是根本冲不动敌阵,几个人汇合一起也不过堪堪顶住这边西夏人的反扑。战事随着时间推移有所好转,因为城墙上宋军压力减少,有机会组织往下用石头弓箭压制城外西夏军。 燕小乙和刘唐那路有些急了,燕小乙都不管不顾平时爱惜如命的马匹,只想冲垮这边的西夏蛮子,他是城外唯一局面最为有利的一路。 整个战场形成一个诡异的均衡,这种均衡和原来攻守平夏城不一样,原来的均衡是西夏哪怕拿不下平夏城,也能从容撤走来日再战,至于战略上失败那也是顾不得了的。现在却双方都欲罢不能,杨家军无法退去,城南两万多攻城西夏人也撤不下来。 …… 战事最重要的转折不在城外,城外杨家军已是接近力竭,转折在于城内。 冲进去的西夏蛮子前期占据极大的优势,交战面一再扩大,姚雄率领凑集的队伍勉力支撑。 随着杨家军冲出城后,城内西夏军人来不及察觉他们后路的危机。当燕小乙拼死在城外争夺城墙那个口子,城外就腾不出手里加厚城内的军力。随着双方接战一段时间,城内宋军缓过最初的一口气来。 章楶把城内能调过来的人全往这里调,慢慢形成兵力上的绝对优势。城内西夏蛮子再精锐,也架不住来自四面八方的围攻。随着越来越多西夏蛮子的倒下,城内西夏蛮子兵力枯竭折损速度成几何倍数加快,这会是一场关门打狗的清缴。 城内西夏蛮子终于撑不住这种伤害,开始往城墙破口位置退却,如丧家之犬往外冲,西夏军开始慌乱。 城内姚雄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们马上指挥军队调整攻击,不再是打乱双方用人多的优势搏杀,而是有意识放松点攻势,以压制推进为主,把西夏人往口子赶。 被城内妄图冲出来逃命的西夏蛮子一冲击,整个城外苦战的西夏军犹如腹背受敌,再也支撑不住,溃散之势开始蔓延。 王文振把城墙上压力顿减的守军组织了一下,带着一两千人再次从城门冲出去。 阿埋和妹勒还在等着壕沟位置西夏精锐取得战斗胜利冲过去,这时候妹勒也把手里部族几千精锐派了过去。 胜负就在一线间,也许多给一点时间,阿埋和妹勒能击溃死死的顶在壕沟的杨家军,但他们再也等不到了。 阿埋和妹勒脸色煞白,城门口又有几千人出来,直接增援壕沟位置。同时,城墙塌陷位置西夏全军混乱,大宋姚家的旗子重新出现在那个口子,战事不可避免无法挽回。 他们两个人都清楚短时间他们再也拿不下这个进出口,那宋军就能借这个时间彻底歼灭壕沟和城墙中间夹着的西夏万余多人。 情况发展和他们想到的一样,只是发展得极快。这个时候那条深邃的壕沟成为了很多西夏人的夺命坑,太多人掉被挤压掉进去,少部分人还能从外侧爬出来逃命,更多人在城外宋军和城墙宋军的远程援助下,成为被坑杀卒子。 妹勒转头说道:“赶紧撤,南面一溃散,宋军腾出手来可以用同样的方法对其他个面如法炮制。” 阿埋脸色煞白,他们两个均认为这就是宋军思量已久的战术,所以壕沟才会这么宽他们只来得及填平几处,所以宋军城南防御会相对好攻破,所以当大量西夏军冲进城墙,城门兵力一时之间有所淡薄宋军就恰到好处冲出来。这完全就是一个实现拟定的陷阱。 妹勒说:“其他三面还来得及,不能带乱各部精锐。” 阿埋再不甘,这时候也得决断,兵败如山倒,反应再慢损失只会更大:“妹勒将军,你领着一万骑兵殿后。我再后方五十里重新集结队伍。”现在他们两个最大的庆幸就是留下妹勒这支预备军。 这是西夏对大宋最大的现实情况和心里优势,宋军骑兵不足,难以对他们围歼。只要撤退个几十里就能找到机会重整队伍。 城外,西夏退兵的信号响起,城内,鼓声震天。其他几面城墙压力减小后,抽调的军队陆续投入南边战场。这是一场瓮中捉鳖的围歼战,上万西夏蛮子被挤下壕沟,毫无还手之力。 第71章 平夏城大捷 平夏城大捷。 这是一场从战略到战术宋朝取得无可争议的大捷。战术上,宋军实现歼敌两万有余,这个数字都不带夸张,最后被困在壕沟的西夏蛮子就有万余人。战略上,平夏城算是站着脚跟,能从容完成建造,此战后章楶有的是时间加固平夏城的城防,短期西夏怎么都不敢再来侵袭平夏城。打散的士气每个半年恢复不来。 这是赵煦亲政对西夏作战真正意义上的一次大捷,也是新党上台后真正意义上的战场大捷。章楶的整体战略作战方针他是全程过目,并拍板决定的。这一战,最大的成就在于整个宋夏战场攻守之势的易位,平夏城的建成意味着宋军掌握战争的主动权,这里是随时可以攻入西夏核心腹地,同时直接威胁到河西走廊。 西夏几乎不可能在其他位置发起进攻,不管它集中兵力攻击哪一个点,它首先都必须分出一支主力牵制住平夏城。关键还在于西夏要是不解决这个点,它还会面临更大的问题,它对河西走廊的掌控。要知道,吐蕃各部对于河西走廊的垂涎就从来没停止过,当西夏任由平夏城出现在那个位置,那就意味着它根本没有能力完全控制河西走廊,这让吐蕃各部如何能安稳得住。 …… 开封皇宫。 政事堂群相神色各异,歼敌接近三万,且多为俘获,哪怕没有平夏城建成,这也是一场无可争议的震惊四方宵小的大捷。俘虏西夏人两万多,朝廷都不需要去查证功勋,这实在做不来假。 赵煦加封章楶枢密院直学士(正三品)、左朝议大夫。章楶以从三品龙图阁直学士经略陕西,五年间来来回回,屡败西夏屡遭贬谪,这个正三品来得有点晚。 签书枢密院林希道:“章楶章大人的意见,借着西夏这次重挫,加紧加固平夏城,囤积兵器粮草,不过留哪一只禁军守平夏城他还在思虑。”平夏城完成整体砌筑,不可能长期驻守几万人马,只会是作为支点囤积物资,成为大宋出兵的基点,也是退兵的重要后路支撑点。一旦这里凑齐足够支撑北进的物资,那西夏就得相应囤积大量人马在这里驻防。 枢密院曾布道:“详细的各部叙功奏折泾原路经略司还未送到,估计这也和他留哪支部队驻守平夏城有关。”战事已经结束,各个经略司的精锐得回程,不可能全部挤在泾原路,章楶把叙功奏折迟上一段时间,能让各部多停留修整一下。 章惇说道:“多给章楶章大人一些时间就好,当务之急是总结得失。关于各路将领的叙功,要权吏部侍郎赵挺之和枢密院直学士过后共同商议。” 章楶的成功很大程度加强了章惇在政事堂的话语权,章惇是整个政事堂,乃至大宋朝廷中枢,最不遗余力支持章楶的人。今天政事堂议政,枢密院发言多过章惇,实际也是需要在官家赵煦面前更多表现存在感。 赵煦赞同,这事就是议定。章楶就是新鲜的枢密院直学士,他对于战事发展最为清楚,由他牵头与吏部商议叙功,这最是妥当,这也是官家对于这位帅臣的肯定,是一种信任的表达。 …… 政事堂今天还有另外一件大事,对比一下这场宋夏争端就是小事情。当然,章楶这场边境的胜利给了政事堂莫大的支持,官家和政事堂群相现在心里更多的底气。 由蔡卞主持,集新党很多人之力,重新修编的《神宗实录》出炉,前几天就已经递交官家和政事堂,现在需要最终通过定稿。 这是一部与原来实录截然不同的版本,现在整个朝廷行的法度就是新法,当事情转换一个角度,所有的看法都会变得不同。当这部实录在政事堂通过的时候,意味着朝堂最大的一场追责又要展开,原本实录的编撰人就得为此负责,而且以此引申开来的打击面是极有操作性的,可大可小。 这次最先遭殃的是范祖禹、黄庭坚和秦观等人,他们是当时的史官,首先一个诋毁神宗皇帝就把他们打得万劫不复,新旧两本实录对神宗的评价差距可是大得很。吕大防这个前首相也再次被弹劾,因为他是当时的首相,有监督的职责,可以说政事堂通过的这部实录就源自于他。 这次贬谪如同针对苏轼的一样,所有涉事官员都是一撸到底,贬谪到个地方安置,安置这词意味着他们再也不用在地方办事,几乎等同于囚徒。 政事堂有过争论,李清臣就不同意如此追究,这是他一贯的主张,不能扩大化。只是当平夏城大捷传回,章惇的声势亦然达到鼎盛,枢密院更不愿意这时候和章惇有冲突。 新党和旧党并无不同,当朝堂上没有了制衡,如同当年旧党内部派系分裂,新党一样如此,只是第一个被波及的大臣是李清臣。 李清臣被弹劾待参,他和范纯仁实在有点相似,他是新党里面最不赞成追究当年旧事的人。这是他和章惇最大的不同。 范纯仁上书言事,请求朝堂释放吕大防回归,那毕竟是大宋朝曾经的首相。范纯仁被调任随州,对比颍州,他又离朝堂更远。 章惇和李清臣因为这个贬谪再次起了争端,作为中书侍郎的李清臣,新党实际也必须把他晾一晾,要不,很多对原旧党的处置就很难推行下去。一样的道理,新党还有人需要位置。 李清臣被弹劾最大的影响在于朝堂对官家的感官,他的存在意味着官家某种时候还是会放下的,在李清臣的建言下,赵煦很多时候是收了手的。实际,范纯仁最初并未远离就是个明证,知颍州这个职位意味很难解读,颍州离开封实在太近,随时都能召回来。 李清臣某种程度也是新党的一个道德底线,这和才能无关。当朝堂容不下这些人的时候,最后滋生出来的当政的人就只会越来越极端,慢慢成为怪物。 赵煦最后时刻留下了李清臣,留中弹劾他的奏折。同时,提拔实录大成的蔡卞入政事堂任尚书右丞。蔡家一副相一尚书盛极一时。 第72章 开封也来人 祈福观。 扈三娘和黄鹂迎来陈妙常,自从杨思甜到了开封,扈三娘少了很多思乡的情绪。杨思甜、杨过和赵灵儿,三个小不点都已经能爬,这让祈福观开心不少。 陈妙常原本是打算带着陈桷他们先下杭州,只是路过开封,怎么都忍不住就先转了进来,这里可有她十月怀胎的儿子。其他几个人杨林、小凤仙、陈桷和陈湖则直接下了杭州。 陈妙常抱着杨过就再也撒不开手,这种感觉扈三娘懂,杨思甜刚刚送过来的时候,扈三娘就守了她三天才作罢。 扈三娘道:“妙常姐姐,孟皇后让我们明儿去趟皇宫,倒是可以商量一下干脆带着过儿南下好了,他身体强健,缓缓而行倒没什么事。” 现在祈福观小孩子并不少,孟家小少爷孟子曰很多时候也会送过来,那是杨思甜的未来夫君,这个孟家可是锁定了的,祈福观赵灵儿不缺人陪伴,再说,杨家眼巴巴的祈求杨过和赵灵儿的亲事,皇家多了脸面,也没人再去拘着杨过什么。 陈妙常想了想道:“嗯,倒也可行。就是担心过儿身体。” 黄鹂说道:“妙常夫人,这你可多余担心,他身子比你的好。” 陈妙常发自内心的笑了笑,是哩,这可是他的儿子,身子骨随他。 陈妙常问:“夫君在渭州又有大捷?” 扈三娘回答:“泾原路经略使章楶取得一场大胜,夫君恰逢其中。”这次大捷和以往不同,不是某支军队打好,而是战略意义上的大胜。杨家军表现不能说特别出彩,参与整个平夏城之战的禁军表现均非常出色,这不是哪家之兵能打出来的战绩。 陈妙常嘿嘿的说:“那也是夫君的,师师妹妹有孕会在清风寨养着,记得白巩楼一些小孩子的玩意送些过去。”白巩楼现在经营的东西不多,不过是女子和孩子的物件,但并没有大规模生产。朝廷现在推行市易法,就这个法度来说,对商家称不上多大的好事。因为这套法度对于利润极高的东西基本纳入朝廷统一经营。 扈三娘道:“已经送过去了。” 这时候有孟府的管事过来,说道:“我家刘夫人听闻妙常夫人几个明儿要去皇宫,在家里准备了宴席,请扈夫人、妙常夫人和黄夫人得空都过去,带着少爷和娘子和子曰公子聚一聚。”黄鹂现在有个从九品官身,很多人都称呼她夫人。 扈三娘应承下来:“嗯!明儿刘嫂子不进宫么?” 孟府管事说道:“上午眉州有朋友到府上,已经定好。” 几个人答道:“好!” …… 开封城外。 几个青衣士子正赶路去往开封,口音都是蜀中人,大家聊的是明年的大比取贡试。能这个时候就前往开封,这几个士子非富则贵,寻常平民子弟更多是最后半年再来开封。 一个士子道:“虞弟这一路赶紧赶慢,这一路大好山川河流我们都不曾好好游玩,倒是哪家娘子让虞弟如此牵肠挂肚。” 另外一个士子说:“何兄还是放过他吧,总觉得虞老弟不如金榜题名后再来论嫁娶。” 他们说的虞老弟正是蜀中虞祺,他们的话并无不妥,一路行来,大家均清楚虞祺心仪之人并非书香世家,在这个以士子为尊的年代,以虞祺的年纪和才气就没这个必要,要是进士家娘子有约倒还说得过去。 虞祺说:“两位兄长见笑,当年匆匆一悟,她出身非书香之家,却很得苏轼苏先生欣赏,引为家人。”这话一出口,几个士子闭嘴。这个时候的苏轼不管官运如何,在士子中都是偌大的名声,何况还是蜀中人。苏轼认可这个娘子那不管她出身如何都配得起。 远处,长亭下,一辆马车停在路边,车内一人正撩开窗帘翘首以望,正是开封天波府杨垣怡。 …… 杨垣怡和虞祺的婚事双方有过沟通,只是两地相距甚远,媒婆上门来回需要时间。双方真正的麻烦不在杨家,而是虞家。 虞家在蜀中大族,虞祺是嫡亲大公子,年幼就久负盛名又通过了举解试。 开封杨家有开国男的从五品爵位,虽然文武不同,毕竟门第足够,虞家百年前也是将门,加之杨家现在有崛起的势头,倒称得上门当户对。关键还是在于杨垣怡的出身,杨垣怡的母亲是通房丫头出身,这是瞒不住人的。 虞家对这个有些耿耿于怀,促成这门亲事很大程度因为有两个杨家,虞家收到问询来函不仅有开封杨家,也有太原杨家。中间还有杨家对苏家和孟家的请托。 何谓千里送先生,关于杨元奇南下送苏轼,太原杨家或许在政治上失分不少,但这种名声却会在社会各个层面得到回报,杨兴武和陈三娘夫妇的来函在虞家眼中就有些沉甸,这是个知恩图报的将门。 太原的信函上直接道出了杨垣怡的出身,她母亲就是丫头,身体不好走得很早,陈氏和于氏两房太太都怜惜这个小娘子,都视如己出,得大家宠爱。这等于两家在为这个小娘子背书。 最后让虞家赞同这门亲事的还是开封苏轼夫人王闰之传回的信息,这个和身份无关,而是对杨垣怡本人的评价。关于人品,没有什么比杨垣怡照顾自己的弟弟更有说服力;关于能力,也没有什么比开封顔楼半个当家人的身份更有代表性。 虞祺这次能来开封,也是开封杨家准备了地方让他提前过来,可以安心读书。将门一旦很多事情论定,要比书香之家开明得多,规矩少很多。 …… 几个青衣士子上前,见车厢中探出一个娘子的头来,都暗叹虞祺好福气。不仅是因为容貌,这实在是来这里候他的。 “虞公子,我今日去祈福观,赶巧几个嫂子不在,寻思你今日就到开封了,就干脆顺便这里候着了。”好吧,杨垣怡也是要脸面的,所谓赶巧?!祈福观都有丫头问她要不要一起去皇宫,情郎和皇后,她毫不犹豫选择了前者。 …… 第73章 孟家小聚 开封皇宫。 孟皇后这段时间过得并不顺心,官家赵煦越来越多的跑去刘婕妤那里,孟皇后更多时候想着的是自己的女儿。随着赵煦权利的稳固,在治政上展现出来的天赋,其对皇宫内务的影响就越来越大。很多时候向太后亦然要退避三舍。 宫中决定女子地位的很多在于官家的宠幸,刘婕妤这点上强得孟皇后太多,而且刘婕妤对于赵煦身边宠幸的几个太监也更为熟稔。 扈三娘和陈妙常一起过来,孟皇后非常开心,家人的到来是她最为轻松的时刻,这里她把杨家也当家人。 孟皇后问:“怎么就带灵儿来了?”现在赵灵儿比以前要好上不少,她们经常会带她出去。 扈三娘道:“几个小孩子都来,怕扰了皇宫清净,黄鹂带着他们几个小孩子先到孟家去,皇宫出了去我们也过去。” 孟皇后点头:“那干脆把灵儿放皇宫几天吧。你们回祈福观的时候再来带走她好了。” “好!”扈三娘笑着说:“你也多抱抱她。” 陈妙常道:“我在开封呆几天去杭州,我去了封信给太原,想带着过儿一起南下。”陈氏眼睛现在盯着的就是孙子孙女,杨过毕竟是幼儿,总要知会婆婆一声先。 孟皇后有些艳羡,杨过和赵灵儿这两年形影不离,现在杨过可以出得去游玩,赵灵儿却是不行。不过杨思甜和孟子曰都在开封,倒不用担心灵儿没有玩伴。这是赵灵儿这个帝姬最让人羡慕的一点,太多帝姬生活在一个牢笼中。 孟皇后说:“元奇在西北又立功勋,这封赏得落杨过身上的吧。” 朝廷在赏赐上甚有分寸,杨家军编制两个军加两营,加上一起七七八八兵种,满员已经八千人。不像以往,从编制来说,杨家军很难再扩大,这时候有些赏赐就更容易落在杨元奇儿子头上。 孟皇后这时候问:“妙常妹妹你从太原过来,关于清河陈醋入贡一事,金莲姐姐如何说?”这事要追溯到推行市易法,这里面涉及太多利益,潘家陈醋就是清河陈醋,也是其根本,这时候有孟皇后的帮衬能放入贡品,清河陈醋本来皇宫每年都有进项,这能省却很多税赋的麻烦。 陈妙常回道:“金莲姐姐让我来谢过皇后妹妹,这事潘大人知晓后回绝了。” 潘金莲和秦乐儿是偏于同意的,这是往皇商方向走,里面的好处不可道理计。潘易岭拒绝这事更多在于政治考量,他现在不愿过多涉入皇家。在他认为,潘家现在并不需要这个生意,潘杨两家都没扩大打算,何必非要扯上这层关系。 孟皇后微笑点头,这不过是小事,每家都有自己的想法。至于杨家,考虑更多的是孟婵本人,和皇家无关。孟婵心里比谁都清楚这点,这种感悟日积月累中得到,说不上来又就是如此。 陈妙常说:“师师妹妹在太原提过你,说要是你呆着皇宫闷,想办法出来逛就是。”李师师对于孟皇后态度变化很多,以前更多是说她多想法子陪陪官家,现在却不再这么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孟婵性子清淡,何必强求。她自己在杨家过得舒心不就是想做什么做就是。 孟皇后岔开话题:“行了,我知道,这几天我也得陪着我女儿啊。和你们聊过就好,你们去吧。”说着孟皇后去抱自己的女儿。 …… 孟府。 孟府今天接待的几个客人就是蜀中来人,刘氏在眉州呆过一段时日,和几个家族交好,其中就有虞家。 陈妙常和扈三娘过来的时候,几个人却是在孟婵当年的小院子里。其他来人已经离去,就剩下虞祺和杨垣怡,要不,也不会到这个院子来,在这里孟家只会接待非常亲密的客人。 扈三娘问:“几个小娃呢?” 刘氏道:“黄鹂带着几个出去了。” 陈妙常却是打趣杨垣怡:“哟嚯,都不来看嫂子了。” 杨垣怡脸红了红说:“这不是知道你们会来这里么。”这话说出来杨垣怡脸更红,心都要跳出来,她今儿在城外见着虞祺可不是这么说的,是去祈福观找嫂子,还好虞祺并没有在意这个话语。 虞祺过来拜见扈三娘和陈妙常。 陈妙常在太原就知道这个人,问道:“虞公子可曾寻好住所?” 没等虞祺回答,杨垣怡倒是开口:“还没呢,这段日子先住杨家那个小院子,哥哥嫂嫂们以前的那个小院子。” 这下刘氏打趣杨垣怡:“你可别天天往那里跑。” 虞祺和杨垣怡都闹了个红脸。杨垣怡嗔道:“祺哥哥可得专心向学呢。” 虞祺也道:“也就住几天,过段时日,交换文定这些,我和垣怡妹妹就不好多见面呀。” 刘氏(ˉ▽ ̄~) 切~~了声:“那是你这么想,杨家?!算了吧。诶,我是提醒你们了,别什么都毫不顾忌,别在开封弄成笑话。”这话杀伤力太大,陈妙常和扈三娘都不好回答,她们还真是没成亲就和杨元奇行房,说出去就是笑话。 刘氏现在最庆幸的是自己是儿子,儿媳妇是杨家的,他们要是自己不在意,她也不介意,反正吃亏的是他们家,这要反过来才是抓瞎。 刘氏问陈妙常:“太原顔楼能下来些人吗?” 陈妙常摇头,这事源自于顔楼收入的变化,顔楼流水实际是涨了,旁边不仅有天上人间(原天上人间),隔壁道路一侧又有两家青楼开业,人气越发的集中。 杨垣怡敏锐的发现流水涨幅来自于前院,后院不过是勉励支撑。这和顔楼的定位有出入。 竞争源自于新开的几家青楼,这是不可避免的,风月场最大的特点就是喜新厌旧,何况顔楼真的少了当年的声势,虽然新近有人员调整,但当年新建顔楼,教坊司就进来十多个人,还有李师师、丁都赛、徐婆惜这些大家。回过头来看那个时候的顔楼的确让人遐想。 刘氏叹气,人生不是所有事都如意。 开封风月场其实转换很大,顔楼不远新开的一家青楼合约就是五年,顔楼其实潜移默化在改变开封的风月。 第74章 慕容氏薨 孟府晚宴没进行下去,杨府老太太慕容氏薨了。慕容这段时期身体一直不咋样,一直勉励支持,生命终究还是走到了尽头。 杨垣怡得回去,作为杨家一族,扈三娘和陈妙常一样得赶过去,这个时候天波府氛围极其悲切。 扈三娘和陈妙常劝着杨兴真和于氏节哀,杨家这段时间还真算是流年不利。慕容氏有诰命在身,作为杨文广的未亡人,太原杨家未崛起以前,实则就是她勉力支撑天波府,她的去世对开封杨家影响不小。 于氏道:“讣告已经发往太原和临安。老太太走得时候说,她这个年纪已是活够,就是喜丧,大家不用挂怀,各家也无需特意安排。” 杨兴真也说:“我已去信给忠儿,让他国事为重,没有必要就不必回来。你们回头也告诉我堂哥还有元奇,礼到就好。” 这时候,国子监的杨元幸也来到杨府,实际有他和两个嫂子在,太原杨家无需再过多安排人来。 …… 慕容老太太去世的时间也是巧,现在杨家称不得顺利,倒是她的离世让外面更多人有所收敛,毕竟一个老太太走了,这时候出于道义同情也不好多做什么。 慕容老太太这时候离开最大的影响还是杨家这个家族。 杨兴武已是正五品的官员,陈氏也有五品诰命夫人,杨元奇和几个夫人亦然各有官职诰命在身,哪怕现在家族内部,越来越多的人靠向太原杨家,这本就不可避免。 慕容老太太在世,她是长辈,更是杨文广的八抬大轿的夫人。不管太原杨家声势如何,天波杨府始终还是杨家的中心。她的离世,这让天波杨府更形似名义上族长,这里有着杨家的祖宗祠堂。 …… 晚间,杨兴真和于氏在深聊。 杨元忠在临安得授正八品县令,李氏又生了个儿子,可以说开封杨府亦然一步一步走向通途。杨兴真不愿杨元忠回来也是如此,他更希望杨元忠能热心公事再有进阶,这样将来爵位承袭才不会有意外。太原和开封两个杨家是和睦,但这点私心谁都有,杨兴武和杨兴真作为堂兄弟能相互敬让已是不易,不能再过于强求。事实上,只要杨元忠按现在的发展走下去,哪怕太原杨家将来再强势,对这个开国男爵也不会过多置喙,甚至他们也不会在意这个爵位。 杨兴真和于氏最奇怪的就是这里,以现在两家关系,关于爵位承袭,大家完全可以挑明这事不用放着,太原杨家特别是杨元奇在这点上从未开口。如果说以前是担心杨元忠这个人,这五六年杨元忠已足够证明他是有资格能力继承爵位的。 于氏问:“老爷,这事要不要你和兴武堂兄好好谈谈。” 杨兴真道:“当年说儿孙自有儿孙福,现在我和他都还是壮年,如何好又提及。”杨兴真现在身体好着,现在就去扯爵位的事完全没这个必要。实际,到了杨元奇这一代,这个爵位承袭实际是第3代,这关系怎么说都是淡得很。法理上开国男这个爵位来自杨业,杨元奇的确有机会,实际没有哪个家族会如此操作。(关于爵位,其实并不重要,主要在于,小编一直想给李清照一个身份,比如天波杨府开国男爵的夫人,这也能和潘金莲实现共存,是一个说得过去的办法。但究竟如何写一直没想好。) 于氏说道:“这事现在就是小事,太原也不会指望这个爵位,或许将来元忠都不会特别在意,不如议定就是。” 杨兴真回:“就是因为小事,所以不着急议定,要是将来有什么变故,改来改去那才被人诟病。” 杨家不再提及爵位之事就是如此,现在家族还在发展,谁知道以后发生什么,杨兴真都活得好好的,那就不必着急。 于氏想想也是如此,今天也是婆婆慕容氏去世,她才想起这茬。 于氏今天见着杨元幸,内心有些感慨,杨元幸大部分时间都在国子监,日常很少来杨府,今日陡然发现太原杨家又一个人长成,相比一下,杨元勇就还真是个懵懂少年。 …… 杨元幸和陈妙常扈三娘商量下来,他代表太原杨家留在开封杨府,既能代表太原杨家表达重视,也能帮衬着料理部分事务。 杨元幸发现自己在杨元奇面前话语权还重一些,好歹还能挣扎一下,碰上几个嫂子他却没什么能争辩的。扈三娘性子直爽,压根不会顾及他那会子感受,想什么说什么,陈妙常性子和善,已经不是孩子的他实在不会去顶撞她。 扈三娘得守着祈福观,这是她的职责所在。陈妙常一句要多陪过儿。得,这乏味事只能他来。 杨元幸说道:“两位嫂子能不能帮我个忙,我来开封家里都不肯给我贴身丫头,这太厚此薄彼吧。” 这事还真不怪太原陈氏和谢姨,原本他来开封,家里想给他配贴身丫头了,没成想那几天他四处折腾,希望是秋容。这下好了,把自己的丫头给整没了。 陈妙常知道一些这里的内情,说道:“你好好国子监呆着,回头我去和母亲说说,不过你要还多嘴要这要那,家里估计还是不搭理你。以前白鹭是你哥哥选的吗?!” 杨元幸晕了:“那时候杨家才多少丫头,也就白鹭最是心灵手巧。” 扈三娘可不管这个:“没丫头你还活不下去。” 杨元幸无语,不能和扈三娘说道理“哎哟,扈嫂子,我现在可是在国子监读书,总得有个可心的红袖添香才好。”杨元奇转头对陈妙常说:“陈嫂子,这事你刚刚可是答应的,记得帮我说说啊。”还是得指望陈妙常这个嫂子,一般家里事她开了口,他两个母亲都不会拒绝。 陈妙常应声:“好了,我记得的。”这事也不光是陈氏和谢姨,听说当杨元幸属意秋容,连李师师那边都反对,李师师可不怎么管这些事,那估计里面还有其他问题,这事最后她还得找师师妹妹问问。杨元幸都在开封,的确要有个贴身丫头照顾下的,今天在杨府,他就有些忙不过来。 第75章 陈妙常的不适 皇宫。 赵煦去了皇后孟婵的寝宫,赵灵儿是现在赵煦唯一的孩子,虽然是个女儿,却也聊表慰藉。 赵灵儿这两年来在祈福观照料得当,身体虽然不甚健壮,但并无大病,女孩子也不需要长得过于结实。 赵煦说道:“昨天杨家几房夫人过来了?” 孟婵回:“是哩,杨过最近要去趟杭州,要不是灵儿体弱,说不得也让她出去走走。” 赵煦口气不善:“杨元奇在平夏城一战又立功勋,要不封赏给到他儿子。省得他儿子担着虚名。” 杨家在杨过和赵灵儿这事得处理上,赵煦自尊是得到极大满足的,现在流言就传杨过为官家女儿守着。这杨家嫡亲大儿子有意守着做驸马,还得不到皇宫的承诺,眼巴巴候着,这太让他爽意。连带因为这事有人弹劾杨家攀附,他全一并打了回去。你能说这是中默契,默契这玩意,十年后也可以变啊。这又没婚约。 孟婵微笑不在这话上接口,只要与政治相关,她都是三缄其口。赵煦内心叹息,这皇后就是这个太无趣。官家从来就是矛盾的一种生物,他不介意分享自己的权利,前提这是他赐予的也能收回来。孟婵要是热心政治,他会着恼。现在她这么云淡风轻,他亦然有些不知所谓。这就有点像少年,渴望自己手里的东西让人艳羡。 赵煦偏要问问:“提提他们家的官?” 孟婵答:“那我为几个姐妹求诰命?” 赵煦无奈了,他问的是杨家男人,孟婵答的却是女子,不过这个谈话倒也有点意思。 赵煦说:“杨家在开封产业都收缩,怎么皇家帝姬就这么好嫁娶?”这不能不让赵煦有气,杨家当年在开封风生水起,现在和孟家交好,又有皇后为后盾,还和帝姬牵扯,他们倒好,跑了?!难道养公主不要钱?! 孟婵解释:“杨家经营杭州,想来也有陈氏寻回兄长有关,毕竟广州和杭州可是能通海的。” 赵煦摇头呵呵,他不会这个不懂,杨家当年背靠苏轼,现在苏系被踢出去,新党没拿捏杨家已算揭过,他们不会在这里讨嫌。在大家眼中,大宋只有两个地方,开封和其他! 赵煦的小郁闷在于杨元奇可以找他嘛,一个小小武职官几次面圣,这都能算得上圣宠。虽然孟婵是皇后,怎么看还是他这个官家更大更值得巴结嘛。 赵煦道:“灵儿睡得不安稳?” 孟婵点头:“她应该是习惯祈福观的气氛,在这里不踏实经常闹。”要不是黄鹂今天过来,赵灵儿可能更闹腾。 赵煦叹气:“你再看看还是放回皇宫来吧,她是帝姬,总要适应皇家的生活。” 孟婵知道这事宫中已有几人提及,随着赵灵儿身体好转,把她一直放在外面怎么都不是个事。孟婵想了想说道:“我让太医看看,或者干脆遣人召张小娘回来。他们看过无事我去和太后商量好。” 赵煦一听这样最好。 …… 刘婕妤很烦,她最得赵煦欢心,承接雨露最多,但始终没有怀上。要不是宫中其他人也无音讯,她会更着急。 刘婕妤清楚赵灵儿的存在,让孟婵在赵煦心中多了个护身符,这是他唯一的孩子,要是赵灵儿是男子,只要照料得当健康成长,那更没有人敢动孟婵,母亲这个词极重。 刘婕妤在孟婵身边布置的人不少,那些人不敢害孟婵什么,有什么动静传给她一声却是敢。因为这事刘婕妤花费很大,她家族并无多大势力,她多少还借助了蔡攸,天上人间有她兄弟的股份,但那点收入根本不够,蔡攸这时候伸出了援手。 刘婕妤不知道蔡家使到她这里的银子蔡京是否知情,蔡京和蔡攸是不一样的,一个是户部尚书,朝堂蒸蒸日上的新党核心成员,一个不过是恩荫的将作监丞。刘婕妤需要权势,婕妤品级太低,别说离皇后远,她四妃都不是,她最大依仗是官家的宠爱。她甚至觉得蔡家肯定不止在她身上投了钱,当然这个不重要,只要她能成为皇后一切都很好说。 刘婕妤最好的办法一个是生个儿子,另外一个是想办法把孟皇后拉下来。生儿子这种事说不得准数,更看天意。弄掉孟皇后,那是事在人为,刘婕妤有点迫不及待。要知道这位赵煦官家在情爱方面天性凉薄,指不准将来喜欢别人,不会永远是她。这没什么好抱怨的,太多官家都是如此。 …… 扈三娘和陈妙常正在商量事情,陈妙常对皇宫感觉非常不好,这和她以前去的几趟感觉不一样,不是那种压抑,而是有种冷意。陈妙常有一种异乎常人的直觉,谁对她真心还是假意,或许她长期孤身一人,别人的举动她异常敏感。 陈妙常说不上什么,她真的不是很舒服。今天黄鹂去皇宫,她就要黄鹂注意一下。 和孟婵关系最好的两个女子是李清照和李师师,最关心孟婵的却是陈妙常,这是性子使然。在其他人眼中,母仪天下的皇后实在没什么过于担心的。陈妙常不同,她从来就是这样的人,她在情感上的敏锐来得比李师师更真诚,李师师更需要对方的一种回馈,陈妙常却往往不计较这些。 扈三娘想不出最近有什么不同,但陈妙常的心悸她懂,人有时候总会有那么些情感牵绊,那是自己说不出的对周边不适应的感官。 扈三娘实在没办法:“你写信给夫君说说这事算了。”好吧,在杨家女子眼中,没有杨元奇解决不来的事。 陈妙常说:“就是不知道怎么写才清楚啊,所以才问问你。” 扈三娘道:“那你就直接把自己感觉写给他就好呀。” 陈妙常无奈,也只能这么办。其他可以不管,陈妙常最想做的还是把赵灵儿接出来,皇宫不舒心。在她眼中,这就是她儿子杨过的娘子,她将来的儿媳妇,她得好好照料这个女孩子。 第76章 楶的打算 泾原路。 这真的是一场无可争议的大捷,战后统计,受损都不大,各路很容易恢复回来。折损最多的是熙河路,主要是精锐骑兵成建制被击溃。其他哪怕姚雄和杨元奇,那也是伤员过多,假以时日就能恢复。 章楶把叙功的事往后推了推,却没有落下战士的修整。在这方面,杨家军的成军思路就让人赞赏,后勤营的设置令各路将领若有所思。 杨家军来的时候把定边后勤军带来一大半,原来看用处不是很明显,战事发生完之后发现,后勤军对于人员修整和武备准备方面,展现专业化的能力,这对于一支军队的耐力非常有效。 先不说其对于武备的修复和伤员的治疗,就杨家军人员补齐上,吴用把重伤员直接用后勤军的年轻人替换下来,轻伤员则编组成营作为预备队,杨家军短期内就恢复了战力。折彦质问重伤员怎么办?吴用说这些人恢复了就是基层武官,真正麻烦的是不能归队的残疾了的人,那才是杨家最需要关注解决的对象,仅靠杨家军是无法解决的。 章楶不得不承认这个办法,其实和宋军禁军和厢军有异曲同工之妙,杨家军不过是把这方法推广下来,而且落到实处。 章楶这个时候也是下定决心驻守平夏城的军队。 平夏城之战各有封赏,收获最大的一个是姚雄,章楶提拔姚雄左武大夫昭武校尉,领一军指挥使,不过这个军下辖十个营(一般五个营),五千人员编制。官职提拔不过一级,却实际是给了姚雄独自领兵的权利,这五千人会是姚家军。大宋朝廷对于万人以下的军队向来慷慨。 章楶荐杨兴武为泾原路兵马军副总管,同时通过枢密院请调环庆路部分厢军驻守平夏城。 这个任职批复很快,平夏城的战守在枢密院乃至政事堂都是头等大事,这是由守转攻的开端,前提这里能守得住。这个任职某种意义朝廷也是认为平夏城需要一个能文能武的人来最好,另外说明对于杨兴武的评价就是这样。 章楶这个举荐,大家都清楚就是调杨兴武来守平夏城。杨家军是环庆路禁军,环庆路的位置仍然重要,再失去折可适这支精锐禁军后,章楶也不可能把杨家军长期留在泾原路。 泾原路帅府,章楶这次有点头大。 杨元奇这次是真的赖着不走,原因在于折损补足,燕小乙的哨骑马匹几乎损失殆尽,章楶短时间是拿不出五百多匹战马的。马匹的补充还是在熙河路,熙河路的建制骑兵都没了,肯定顾着那头。 章楶没想到杨元奇能凑出五百多的哨骑,这就是一营精锐骑兵。不管如何,杨元奇没有藏私,这场战事他把哨骑填了进去,那章楶怎么都要给他补足完整。 章楶说:“要不,我和环庆路孟元孟大人商量,多给你一到两营编制,装备这些我来补给你?或者问下环庆路有没有多余的马匹。” 杨元奇想都没想拒绝,他要的是马。 杨元奇道:“章帅,哨骑我都不打算带走,就放平夏城,怎么好要环庆路来补。”杨元奇心里嘀咕,章楶这主意打得也太正,环庆路现在有个屁马。镇戎军州可能有多余的一些,章楶一笔把镇戎军划到泾原路,环庆路要不是没个强势边帅,这都能吵翻。 章楶知道这货难缠,杨元奇这话确实有道理,平夏城要是让杨兴武去负责,他这话就不是借口推脱,一定会把哨骑留下来。 章楶目光闪烁,两手一摊。说道:“你说吧,你想要什么?”反正章楶怎么都弄不到马,这个他杨元奇一样清楚,杨元奇这么闹那就一定想要点他能给出来的东西。 杨元奇说:“平夏城非常重要,又不能长期屯兵太多,不管谁驻守那里,都应该加强军队的战力。更为重要的是,平夏城的战略位置,我觉得不应该等到出兵时候再聚集兵力,而是任何时候都有袭扰的能力。” 章楶看向杨元奇:“你父亲人都还没到,你就开始打泾原路的主意了啊。” 杨元奇说:“这几天我也得开拔回去嘛,有些事能定下来早点定好。”后勤营杨元奇是打算全部留下,同时他更想留下几个精锐杨家营。禁军调动这就不是他能决定的,这恰恰是武将的大忌,这是帅臣和枢密院的核心权力。 章楶摇手说:“人员我给你补齐多加一两个营给你,其他的我得好好思虑一下。” 杨元奇告辞而去,他知道这事牵涉较广,章楶必须认真考量一番。 …… 章楶看着墙上的地图,杨元奇的话里有一层意思他是认同的,必须有精锐守住这个城。 章楶原来的想法是平夏城驻扎一定量部队,渭州聚集禁军精锐,镇戎军州作为侧翼加强骑兵,这样从防御上来说,不会头重脚轻。这也是宋军长期防御的定势总结,一线布置防御兵力,二线集聚野战集团,待战事持续一定时间,由一线消耗西夏人的战力,二线前出援救赶走敌人。 这的确可以很好防守住平夏城,最大的不足是,当宋朝拿平夏城作为出兵跳板时候,动静就会特别大,西夏很容易察觉。而且没有了随时前出的能力,它本身的威胁会小很多。只有它任何时候都能出兵袭扰,这才会让西夏人有切肤之痛。 章楶觉得关于平夏城的防御安排,杨元奇的思路的确可取。集聚陕西几路的实力打造出来的城池,不是仅仅为了守住的,那和前方这么多寨子有啥区别。 章楶经略陕西这五六年,最看重的是折可适和杨兴武,这两个是难得的将才。但对于个人上限来说,他觉得杨兴武这个儿子杨元奇或许成就更高。杨元奇出身将门履历沙场,这个西北很多将门子弟都是。但能得进士团体青睐,通读兵书战策,还能一起交流整体战略,这种人武职出身的人就少很多了。 章楶思索良久后开始写奏折。 第77章 大调整 开封政事堂。 先大致说一下现在大宋的政事堂情况。 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章惇 尚书右仆射:空缺 中书侍郎:李清臣 尚书左丞:蔡卞 尚书右丞:许将 知枢密院院事:曾布 签书枢密院院事:林希 这里蔡卞资历实际最浅,不仅进士最晚,年龄也比其他宰相小了十来岁。 …… 赵煦和高太后有个很大的差别,他在做很多事前只会把政事堂相关宰执找来。他认为,很多时候,人多嘴杂容易坏事。 赵煦用人非常有独到的地方,虽然章惇就是独相,章惇的自主权是很大的,但通过体制有效的牵制又很难做大。 李清臣被弹劾,赵煦最后留下他的原因是因为蔡卞入政事堂,蔡卞的实录编制事实是由章惇督办的,蔡卞的崛起和章惇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赵煦需要给蔡卞酬功,又必须有人在政事堂牵制章惇,起码不能都是一个声音,他是顶住弹劾留下李清臣,李清臣在政事堂是新党又有一定的独立性,他不愿打破这种平衡。 赵煦和政事堂几个相公章惇、李清臣、曾布和蔡卞讨论章楶的奏折。 楶上的奏折议的是平夏城防御的事,赵煦在传人来宫中议事就很有讲究。 章惇为左相,又事实在统筹宋夏之争整体战略,自然必须来,曾布知枢密院院事,当然也要参加,另外一个他传的是中书侍郎李清臣,实际中书侍郎和门下侍郎两个职位有点类似左右二相,他们参加哪件事都行,不过决策权小于左右二相罢了。蔡卞,则更多在于年轻,再说他刚为副相,刚好过来参与一下。 章楶奏折里面是以泾原路兵马副总管杨兴武领部分禁军和厢军驻守平夏城,这个调令在提调杨兴武来泾原路大家就有明悟,这个奏折要讨论的问题在于驻扎的队伍,章楶提议是调来定边厢军,而且他有加强这支厢军的打算。 杨家杨元奇为禁军主将,手里有两军编制,精锐约七千余人。平夏城守军章楶打算放八千余人,其中一军禁军三千精锐。这些部队大部分从定边调集过来,这就有点说不过去。 政事堂倒不是认为杨家会干什么,也知道也干不了什么,但这里面关键在于制衡的原则,这个口子一开,千里之穴溃于蚁穴就在于此。 整个大宋有这种声势的将门只有一家(甚至更盛),那就是折家,这是百年来逐渐形成的。事实上政事堂现在也在压制折家,给富贵不给军权。要知道折家直系子弟就有百人,大半都在军伍混饭,真正军权在握的也就折可大和折可适。 章惇从来不在意这些小节,他的目标很明确,一切为了宋夏之战,他并不觉得这个调令有什么不妥。再说现在最不妥的是他这个大宋朝左仆射加门下侍郎,右仆射都没有。 曾布提出疑虑:“与其把定边禁军放回定边,又从定边厢军中调集过来,这岂不是空耗人力,还不如留下部分定边禁军守平夏城。”从军事调动看,这的确更加合理,一定程度也限制了定边军的增长。 李清臣态度很明确:“难道西北边境只有杨家?!”杨家军能战,多赏赐就是,何必短时间内如此一扩再扩。 章惇道:“章楶作为边帅这个提请并不过份,倒不是只有杨家,可能这样最合适。至于部队,倒是可以商议。”章惇这时候想到了杨元奇和苏轼,这是他心里绕不开的节。他不会故意去折腾杨元奇,却也绝不可能袒护或者帮他。 蔡卞说:“杨家世代受皇恩,元佑一朝更是名声鹊起。臣听闻杨家扈三娘之女与皇后娘家有婚约,更听闻杨元奇大儿子有攀附之意,这时候更应该戒骄戒躁。”现在想想杨家元佑这九年来的确声势大涨令人侧目。 这不是当年的政事堂,这个政事堂没有谁会为杨家多说什么,更不会有人提及杨家的升迁是自身在前方用命。杨家最大的遗憾在于作为西北将门,他们的利益点更和新党对外政策契合,但他们却更靠近旧党人员。 泾原路最后的一连串调整怎么看都透露着诡异。 杨兴武以宣威将军(从四品武散阶)步军都指挥使(正五品武职)任泾原路兵马副总管,驻守平夏城。以原杨家军两营加定边厢军索超军组平夏城禁军,编制三千人,军指挥使索超。分别调集环庆路和泾原路各一军厢军驻守平夏城。 这个任职对杨兴武提拔聊胜于无,散阶提到从四品武职,给了个正五品武职。有点诡异在于职官观察使没了,最大的诡异在于后续对杨家军的调整。 杨家军依然驻守定边,主将依然还是杨元奇,关键现在的杨家军实打实是两军十营,编制定额六千。等于一场战打下来,杨家军把编制打没了,这还是一场胜战。 别说杨元奇,泾原路帅府对这个调整都摸不着头脑颇有微词,平夏城一战中,杨家军实在付出良多,甚至首功也不一定就是姚雄,只是姚雄表现更加辛苦。 最后,还是章楶实在感觉朝廷这个举动有些难堪,把平夏城厢军调整的事务交给杨兴武,他本就是兵马副总管,刚好办这事就是。 杨兴武以定边晁盖一军为班底,把泾原路厢军打散,组两军厢军,编制各2500人,厢军指挥使分别为晁盖和朱武,以燕小乙为虞候调平夏城。最后这个调动实属无奈,杨家军只余百骑哨骑,这还是章楶实在被杨元奇缠得没办法,东拼西凑补过来的马。 杨元奇笑得有点苦,朝廷最后还不忘提了一个正五品定远将军散阶给他,给自己儿子杨过也弄了个正八品,只是这些在杨元奇眼中更具讽刺。 大宋朝廷对于边境武将的压制有个完美体现,这次调整过程中杨家实力是有提升的,官职更是如此,但制衡却是非常明显,在索超这个任职上就是如此,索超靠近杨家,却不是杨家家臣出身,杨兴武作为总管他是领兵的,但平夏城禁军称不上杨家军。 第78章 清风寨调整 环庆路庆州。 杨元奇率军回清风寨,在庆州拜见孟元老爷子。 对于这些调整,孟元看得开,这就是大宋,武将的地位从来就是如此,大宋武职越到后面升迁越难,路子越窄。强如当年狄青,一个同知枢密院(副使),一样把实际军权拆得七零八落。如果你不惦记私兵问题,这其实非常公平。不过是杨元奇这种小辈需要适应而已。 孟元就说:“你小子别有怨,想想苗授苗大人,三品节度使不过领着万余禁军,朝廷对杨家足够恩泽了。”苗授并未战死,但回来伤势很重,加之心情郁结,一病不起,在他这个年纪,这关很难过。 杨元奇哎的说:“一路顺风顺水,以为这次又打了胜战,自己也有机会领了万人征战沙场。” 孟元哈哈的道:“你父亲或许可以,你才多大年纪?!你真想这样?!” 杨元奇愣神,是这个道理,他还是太年轻,升迁过快不见得就是好事。哪怕平夏城之战前期苗傅对他的反应,不就是认为他官职可能有取巧之嫌。 杨元奇问:“定边知州是谁?” 孟元道:“还不清楚,你别管这些,开封想你回去一趟,关于你儿子女儿的婚事最好定下来,趁着定边知州未上任你要就赶紧回去。” 杨元奇说:“孟爷爷你都开口,还有什么好定不定的,办就是。” 这话孟元爱听,杨元奇可没管皇后孟婵如何,这是他这个老头子的想法。 孟元道:“杨家军就驻守清风寨吧,定边知州要是担心,可以把剩余的厢军收缩回来,这个等新知州上任我去和他谈。” 杨元奇谢过孟元,杨元奇不担心清风寨,那是羁绊寨,没有哪个官员会去动这种寨子,包括扈成的厢军。真正麻烦的倒是杨家军,知州对这支军队是有一定的指挥权的,现在就希望来的不是朝堂曾经的大佬。 孟元看出杨元奇脸上的忧虑,哈哈的说:“这边境州府除去经略使兼知的,哪里会来什么人,其他知州关于防御,怎么都得和我商量一下。”事实上杨元奇也的确多虑,除去帅臣,边境很多州都是战场下来的人,特别定边还是军州的情况下。 有孟元这个环庆路兵马总管,杨元奇想着的确不用担心被人当炮灰。 …… 清风寨。 杨兴武和杨元奇坐在一处,朝堂这次调整有些突然,杨兴武推迟了去平夏城的时间,很多定边事宜需要安排。 杨兴武说道:“晁盖全军我会带走,后勤军中的安乐坊和铁匠都,我打算留在清风寨,这里更需要他们,其他我带去定边,那里是新城,战事最可能发起,有朱应这支后勤军我多了更多把握。我和扈庄主商议来,他会请调扈成这军厢军驻守清风寨,孟元孟大人已经同意。作为羁绊寨,枢密院都不会多加置喙这事。” 扈成这支厢军清风寨的人员最多,以前杨兴武知定边,杨元奇又是禁军指挥使,清风寨不用担心自己会受袭扰,现在清风寨却不得不做这个打算,哪怕杨家也是如此认为。对于杨家来说,清风寨是不能丢的地方,对于下一任定边知州呢?或许这里最后也是可以牺牲的。 杨元奇回道:“刘唐的禁军营我留在平夏城,另外吴用吴先生我也放在那里,他已经开始安排平夏城的事务,老爹你过去上手会顺畅很多。” 杨兴武说:“武松和杨雄我没让他们过来,防务要紧,定边军州正在换防。回头你有时间和他们碰一面。”这两只厢军是真正意义上脱离杨家的指挥,班底是以杨家庄和北水帮组建,对正很多出自木波镇,多少军心会有点影响。武松和杨雄都在定边,他们全全面接手定边军州的防务。 杨元奇道:“索超索大人呢?” 杨兴武说:“他收到任职,和我见过一面先去渭州。章楶大人那里也需要我和他有个人赶紧先去。” 杨元奇点头,索超这个任职不可能让他在清风寨逗留,这就太惹眼。至于索超是否另起炉灶,这不是杨家甚至他本人就能决定,他这个禁军指挥使手下六个营,这在枢密院是单独计算的,会因为战事调动。如果他立下战功,自然就会得到升迁,这不是杨家能多说什么。杨家最大的希望是他善待军中老人,这一支军脱胎于杨家军,基层武官最大的一系和杨家或多或少都有关系。 作为杨家这个任职最大的尴尬恰恰就是索超,要知道朝廷完全是可以从杨家军中提拔一个指挥使,这更会让这支禁军有延续性,也更能保持战力。朝廷却从定边调来索超,索超是原定边厢军军指挥使,杨兴武调整定边厢军留下了他,实际他和杨家关系是最浅的。现在这个禁军军指挥使给到他,怎么看有些让人玩味。 杨家最大的郁闷在于,朝廷组建禁军收平夏城无可厚非,却不该是从杨家军抽调禁军出来,还减少了杨家军原有的编制。这时候,杨元奇不清楚政事堂这次调整原来的想法更离谱,想通过提升杨兴武和杨元奇官职,直接把杨家军拆成两军,这还是赵煦带了一句节奏,认为杨家战场浴血,更应推恩。 朝廷中枢有没有人对于前线各路官员就是如此,这实在说不上什么,起码政事堂没想着找点什么借口贬谪了杨家。别说一个小小的杨家,章楶这个帅臣当年可不是浮浮沉沉,他找谁说理去。 杨兴武最大的影响是文职官这次没有,表面上品次是提高,也有实职,但路却有点走窄不少。不过这个他倒不是特别在意,现在大西北武将出身也能任职经略使,他知定边几年的经历已经给履历划上这笔。当然,一般来说,杨兴武要想更近一步,杨家军也不能无限扩大。要是真有一天他做到经略使手里还有一支强大的杨家军,这会让一些没自信的人寝食难安。 第79章 清风寨的继承人 看着李师师有点显怀的肚子,杨元奇所有的不快都抛到脑后,他的家正在扩大,有时候他想,生出一个家族也不是不可能嘛。 李师师腻在杨元奇身上就不肯脱开,不能一起销魂有他在身边就行。 杨元奇问:“白鹭怎么没在?” 李师师嘟着嘴:“哦,我不能伺候你就想着白鹭了啊。你不是有张小娘的么?怎么不带回来,我可是怀孕了的。” 杨元奇晕:“平夏城伤员太多,她迟点回来。不过不会等太久,那里有安道全,倒是安乐坊,总得有个有名的医师坐阵才好。”说起这个,杨元奇还真有些心急火燎,在军营里看着吃不着,现在回来这个还是看着不能吃,这多少让他气血上涌。 李师师说:“白鹭在定边帮夏荷收拾呢,老爷走得急,夏荷姨娘有孕,我们打算把她先接来清风寨,姐姐(李瓶儿)正在打理出一个院子呢。” 杨元奇叹息,这次出兵,吴用和燕小乙却都没能回来,丁都赛和曲婷差点和他翻脸,还好他们不过是另有任用,这要是没了,他实在不敢想,难怪很多时候将军回家会“近乡情怯”!平夏城说是城,实则就是个军事后勤基地,那里可不会让将官把家安过去,哪怕杨兴武也不行。 李师师道:“清照妹妹来信了,李叔调开封教书郎(正六品)。” 这个举荐来自李清臣,这个回调中枢是在为另外一件事做准备。平夏城战后,西夏屡屡向大宋求和,并多次遣使去辽朝,希望辽朝从中说和,这里面似乎还有耶律南仙的影子。当年和耶律南仙打交道最多的是郑雍、范子奇和李格非,他刚好借这个说法把李格非调回中枢。这个调请赵煦都没等其他人开口就敲定下来,李格非在元佑年间,赵煦幸太学,他曾奉命做《哲宗幸太学君臣唱和诗碑》,赵煦非常欣赏。而且,这个名字赵煦经常见到,还有他那个名满开封的女儿李清照,当年可是时不时跑皇宫找孟皇后。 杨元奇不得不说,大学正这种官职就是清流中的清流,不会太涉足政治争端,又能在朝廷中枢近距离观政,还有时间和机会通过朝堂得失印证自己的政治理念,有朝一日出将入相,还有大批学生可以用。李格非在太学长年任职,这给他积累了一定的声望。 李师师又说起开封杨府慕容老太太过世,这事就在几天前,太原母亲陈氏最近心情很低落。 杨元奇心里有种落寞,从高太后离世,他心中就一直蒙上一层淡淡的阴霾,政局变化让他目不暇给,一个一个曾经熟悉的名字贬谪出京,在岭南还好,自己也有种被放逐的感觉,身边又有那个大佬,倒浑浑噩噩也就过了。现在倒好,一战下来杨家军还被削弱,这让他怎么不会心生感伤。 杨元奇说:“给我拿点酒,我想好好睡一觉。” 李师师一怔,默默喊人拿酒来,这段时间杨家的确称不上爽利,或许最大的收获就是自己这个肚子。 …… 清晨杨元奇醒来,李师师没在,白鹭却在房间。她看他醒来,赶紧过来伺候着他起来。 白鹭说:“师师夫人让我怎么都先回来,你昨儿下午一个人喝了顿闷酒一觉都到今天。” 杨元奇道:“夏姨呢?” 白鹭说:“她今天才从定边动身,我要李老鸨陪着呢,不要紧。” 杨元奇问:“定边怎么样?” 白鹭答:“留下杨平处理最后一些事情,一部人回太原,更大部分人来清风寨。”这事是太原潘金莲敲定的,没必要人往太原回来,别人只把清风寨当个土山寨,潘金莲可是喜欢这里的很,认为这里才更适合成为杨家的根。寨子发展好了,清风寨才是杨家最后的堡垒。 这时候李师师听到动静也进来,说道:“仔细我肚子里孩子,不能多陪你。担心你心里憋着不舒坦,不得不把白鹭妹子先喊回来。” 杨元奇笑了笑,内心有苦有甜。她们才是懂他,他心里那些不痛快,她们很快就能察觉。 …… 清风寨。 扈庄主、扈成和杨元奇一起走在清寨的土石道路,这里非常有生气,现在的清风寨扩大非常多,后山的房屋如雨后春笋般整片整片出现。其实,定边城,那里更像一个顶在前方的堡垒,护住后山的清风寨。 扈庄主指着前面的风寨道:“我和你父亲杨大人商量过,风寨不扩大但会加固,会修几条出兵通道,以后扈成的厢军大部分驻扎在那里。” 扈成说:“清寨那个寨门要不要也改造一番。” 杨元奇道:“稍微修缮就好,清风寨遇袭,关键还是风寨得承受压力。就是可惜这方圆百里的梯田。”清风寨水坝这几年蓄水调解功能开始展现,整个清寨一侧全是梯田。 扈庄主这时候道:“我和扈成也商量过,他一个男子就该四处闯荡,这里还是留给三娘吧。元奇,你听我说,清风寨能有今天大家都清楚,这里的寨民哪怕横山族都认你的那个小院子。这次朝廷把你父亲调走,清风寨几个族老和领头的都跑我这里商议对策,我又有什么对策,难道还能左右定边知州任命。倒是我那婆娘说,三娘又不是不回来,她一个女子,要是开封腻味了回来就是。这下好了,大家安稳了。” 扈成呵呵的说:“妹夫,你就不用推迟。我可不想一辈子守着这个寨子。” 清风寨的人不会因为扈三娘心思安定下来,只会是因为杨家,这是一个大家都明白又不说出的道理。扈三娘将来继承这个寨主,不过能让清风寨原来的土着更安心一些。 杨元奇没有拒绝,再多说就不是一家人。杨元奇说:“嗯,使得。就是岳丈大人可得健康长久,省得把三娘锁在这里。” 扈庄主哈哈的笑,然后又不好出口的道:“你总得让我抱个外孙才好。” 杨元奇笑着摇头,扈家最希望的是杨元奇和扈三娘有个儿子继承家业。 第80章 搬家 杨元奇醒来全身心终于放松下来,昨晚折腾了白鹭一宿,这几天郁结的心终于疏导开来,不要误会,和白鹭关系不算特别大,更多因为扈庄主的举动。 扈三娘是否继承清风寨这是很久以后的事,现在说的压根算不上定论,谁知道十年几十年后会有什么变化。扈家这个态度让杨元奇彻底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杨家这些年以诚相待,终究会有回报,这么想来,这几天的不顺就不是个事,或许这点他老爹看得比他开。 杨兴武对于朝廷这些调整内心比杨元奇平静,将门都是这样,不过是杨家受到压制来得似乎更早点而已,本质没多大区别。朝廷不过抑制一下你发展,却并不是不给你路走,不过道路更难行一点罢了,将门早已习惯,大家按着规矩继续玩就是。 杨元奇和杨兴武有个最大区别。杨兴武本质还是大宋的将门,一个愿意为大宋守节的军人。杨元奇认自己是宋人,但不觉得宋人和赵家人是等同的,他更认为宋是以汉族为主体的国家。这个区别让他们看问题的角度在某些时候会有差距。比如一些涉及家族壮大和国家发展的选择上,杨元奇会比杨兴武更加“自私”。这一点,哪怕杨兴武这个家主和杨元奇产生分歧,双方有争议甚至冲突,杨兴武很大程度会输。因为这个时候,杨元奇会得到几乎所有杨家女人的支持,包括陈氏、谢姨和夏姨这些杨兴武的妻妾。作为将门的杨家,家族内部显然没有书香世家那种崇高的忠君属性。说到这里,对于皇帝官家来说,扬文抑武也就没有什么不妥,家天下家天下,家都没有还管你天下?! …… 杨元奇和白鹭还没起床,李师师笑嘻嘻的走了进来,一句“一晚上就听见猫咪叫”让白鹭脸红得埋进枕头。 杨元奇可不在意这些,一边爬起来一边说:“让你陪着睡又不肯。” 李师师羞了羞杨元奇,帮着他打理一边说:“你就整天想这些的吧,才不如你意呢。”别怪杨元奇这个想法,他要想和两个夫人睡一块,最大的可能就打李师师主意。 白鹭道:“夏姨今天到了,一会我和少爷去接她一下,师师夫人要不要出去逛逛?”李师师这几天有孕期反应,只在院子里走走,平时也就李瓶儿和丁都赛串串门,她们还有一个人也得过去多照顾,曲婷,她也有了身孕。 李师师道:“今天舒服不少,整天呆着还憋气,和你们一起出去吧,反正就寨门口,夫君陪着我可不怕。” …… 夏荷来清风寨,带来了一群人,难怪他们的行程一拖再拖。管事的两个人就有李老鸨和宋清(杨雄的婆娘),其他包括杨平等一些杨家的家眷全搬来清风寨。 李老鸨过来先跪到杨元奇面前,语带泣声道:“少爷,好久没见着你。” 杨元奇拉起她来说道:“是啊,这几年我四处奔波,倒是忘了百花楼和顔楼咯。” 李老鸨不施粉黛,明显衰老很多,当年那场旧事她伤得很深。 李老鸨说:“我无儿无女无根无萍,想求少爷一件事。” 杨元奇:“尽管说来听就是,当年百花楼的人可都还认你这个妈妈呢。”李老鸨作为女子那个年纪投杨家其实不算好出路,但因为百花楼出来的姑娘承她情,她在杨家就非常稳。要知道,小凤仙、白牡丹、黒水仙和乐婉这些人都出自百花楼,当年她作为老鸨并不苛责。这点上王婆就差她很远。李老鸨和王婆这两个人恰恰还真是杨元奇惦记的人,没有其他原因,两个老婆子愿意跟一个少年子,这怎么都是一种暗爽。 李老鸨说:“我能不能帮着带个小娘子,杨家现在就是我的根,总要多点念想。” 宋清嗔道:“李管事你也真是,现在这外头可缺不来你。”李老鸨这是要转杨家内事,这在发展的杨家看怎么都是反向而行。她的想法其实听到的人都懂,不过是想着人老了又没有后人,不如守着一个杨家的后人,那样更安稳。只是杨家下一代,这种事能做主的只有一个陈氏,怎么说李老鸨也更应该去问陈氏,杨元奇这方面可不如陈氏懂。 杨元奇哈哈的说:“我在你眼中也还是晚辈吧,现在杨家可缺人手,你比王婆还小一些,怎么能这时候躲回家去。我现在就应承你这事,不过暂时不用回去,可好?!” 李老鸨大喜行礼,这实际已是杨元奇最大的承诺,不管她是不是孤身,也不管是否照顾小娘子,这更是他对她这个老婆子的承诺。 实际在杨家来说,很多女子不愿脱开杨家就得早做打算,比如小凤仙最后成为杨林的续弦,白牡丹最后选择回太原,都是基于自己的将来。她们嫁给杨家相关人员,进可以继续在杨家做外事,退可以回家相夫教子,可以说她们比很多女子多了选择权。 杨家出去的很多女子,嫁的人只要好一点,在有了孩子后就会慢慢退出外事,她们眼中的标杆是陈氏,她们更想成为自己家的“陈氏”。比如丁都赛实际现在领杨家薪水就很少,不管是内务小管事的一点银子,她更多是燕家夫人丁氏。 这里有个非常现实的法理问题,女子嫁人,显然她不会再是杨家人,很多女子又不愿完全脱离杨家,那她们最好的选择就是与杨家关系极其密切的人,这样她们就能继续栖身这个群体。 顔楼苏晓嫁给秦伯翰,她们那些人还是姐妹,依然会经常聚在一处,但不管怎么说,很多女子和苏晓还是会保持一些距离,起码利益上她们瓜葛少了很多。秦家和杨家关系密切,但利益上是各有要求的。也有女子她们愿意选择一个不起眼的家族,这样通过她本人主导和外家的关系,但这就得那个夫君本人非常好,这样她才会有心。 第81章 打散的杨家军 杨家军在清风寨几天,关于杨家军的调整,孟元批准下来,枢密院没再这事上给杨元奇添堵,杨家军对于分拆表现出来的态度和后续动作,杨兴武距离从四品文职官一步之遥,却调入平夏城武职。让朝廷在官职上还给予了杨家军军官一定补偿。 整个杨家军这次调整中彻底打散。(给杨家一系做个小总结) …… 定边州。 杨家军以左武卫(正五品)杨元奇为将,领两军指挥使。两个军副指挥使,分别是杨再兴、花荣,军中虞候箫让,监军参军裴宣,(正七品到从八品不等)。计十个营编制约六千人。另设杨家军番营,以扈刀正八品领两个营番军,编制一千人。番营受杨元奇节制。 定边军由武松和杨雄个军驻守,每个军编制两千五百人。另有清风寨厢军两千人,军指挥使扈成。 整个定边处于守势,战力有所削减,杨元奇这支禁军在,定边无忧,但要想前出那如何确保定边不出问题,下一任知州自己得思量调整。 以现在的宋夏之间的对峙局面,定边州不一定能加强,大宋的重心更放在泾原路和熙河路。 平夏城。 平夏城杨兴武手下有两个录事参军,燕小乙和吴用。杨兴武是泾原路兵马副总管,平夏城所有军队由他调度指挥。当然城内和杨家军有本质区别,他能调动来自于他朝堂的官职,所承担的差遣,再无其他。 平夏城禁军一个军,军指挥使索超,副军指挥使刘唐,编制三千余人。 平夏城厢军两个军各有编制两千五百人,军指挥使分别为晁盖和朱武。 平夏城直属后勤军一个军,编制三千余人,军指挥使朱应。这个编制和实际情况有些出入,朱应在平夏城又增加了一些民夫,这里本来就是个后勤大杂烩,除去一千人的战力,其他都是辅助人员。 庆州。 厢军有两个军指挥是杨志和董平,编制均为三千人。这两支厢军部分基层官员从杨家军抽调,但称不上杨家军分出去的,只能说渊源甚深。当然,以孟杨两家的关系,这倒不是太大的问题。孟家并没有在西北发展的打算,孟元打造的禁军不过两个营千余人,指挥使是刘仲武。 这种分拆更是符合西北将门发展的现状,折家不说,就拿最是鼎盛的种家来说亦然如此。种家除去环州有八千禁军是完全意义上的种家军精锐,其他分散各地的种家和相关的人,种家可以影响,但只是影响而已。杨家一系关系更为紧密,因为这是初创的一代。 …… 开封一份加急的函件让孟杨两家有些慌神,皇宫中赵灵儿突然重病。太医找不出具体原因,只能归结于环境不适应,赵灵儿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祈福观养着,前段时间住回皇宫,有几次想带回祈福观,都因为各种原因拖拉下去。没成想她突然病倒。现在开封除了皇宫,孟杨两家也鸡飞狗跳。 庆州刘仲武的夫人苏林来到清风寨,她来到庆州也没多少天。新婚燕尔的夫妇,千里寻夫这个得理解。 苏林和李师师素来相熟,说道:“孟老爷子虽然不说话,但是我清楚,他是想元奇哥哥回开封一趟。师师姐姐,我想着直接找元奇哥哥,不如先找你说说。” 李师师叹气,当年那些小娘子全长大了,居然会绕弯,想着从她这里下收到额,李师师说:“张小娘应该已经从平夏城启程,我相公过去也做不来什么。” 苏林道:“孟皇后在皇宫并不如意,现在又出这档子事,总要有个做主的人能回。孟励哥哥前段时间去杭州查探情况,估计也在往回赶。孟老爷子想着或许元奇哥哥回去,他们两个多商量,什么事都能解决。也不光是赵灵儿的事。” 李师师想了想:“那我让人喊相公晚间回来。”杨元奇这几天在军营呆着。 …… 杨元奇是知道赵灵儿生病的事,却并不清楚皇宫孟婵的处境如何,孟婵自己言语多是她很好。 杨元奇看向苏林说:“你直接告诉我孟老爷子和你说了什么?!” 苏林道:“孟爷爷说孟皇后信函不间断,信中都是开心的事,只是太过雷同,他有些担心,孟姐姐太多不如意的事会藏着掖着,孟爷爷总觉得心里七上八下。” 杨元奇闭目沉思,这真的就是孟婵,什么都喜欢自己担着,关于皇后她以为自己担的起很多东西。或许他的确得再去开封一趟,快一点还能赶上开封杨府慕容婆婆出殡。 孟杨两家关系纠葛甚深,不说杨思甜和孟子曰这板上钉钉的婚事,都准备交换文定了,赵灵儿在杨家人眼中就是未来媳妇,孟元让苏林过来,不说什么其实话已经出口,要不也不用遣她过来,她在庆州都没休息多少天。 杨元奇说:“那我直接去趟开封吧。”杨元奇觉得自己天生的劳碌命。 苏林谢过杨元奇,这毕竟是孟家的事。苏林说道:“我有些东西,你帮我带去我奶奶那里。”王闰之还在开封,平日里陈妙常和扈三娘有空会过去看看。苏林也很想她这个奶奶。王闰之身体开始好转,这算是苏家最大的喜事。 李师师道:“我让他们准备一下,你明天南下?”既然要去,就不必拖延,指不准真有事情发生。再不舍也不能多说什么。 杨元奇道:“明天上午我去军营交接一下,下午直接出发。” 杨元奇喊来白鹭,家里两个孕妇,只能指望她撑着。白鹭笑着安慰他:“这里是清风寨,没什么麻烦的呢。”清风寨类似一个扩大很多倍的杨家庄,住在里面的人非常和睦,互帮互助。 杨元奇以箫让暂时领军中所有事宜,遇事箫让、杨再兴、花荣、裴宣共决,自己南下开封,那是一个现在的杨元奇非常无谓的城市,谈不上欢喜和烦忧,他更希望自己是开封的过客。 第82章 西北余声 丁忧期满的潘易岭以中卫大夫(从五品)知定边州,兼定边团练使。潘易岭这个任职有推恩之意,潘易岭去职时候是正六品职位,他的离开是因为丁忧,但也有关于茶马司奏折一事。 潘易岭论茶马司的奏折在新党看来是理念相符的,中枢现在关于茶马司的一些改革其实正在推进,主持这事的是户部尚书蔡京,章惇最初的是想以潘易岭为户部郎中,参与这件事,赵煦也有这个倾向。 户部尚书蔡京强烈反对,他认为潘易岭的奏折过于保守,茶马司的改革是市易法一个重要环节,也是户部最关注的一个方面,潘易岭的到来反而会拖慢这种进程。 潘易岭被认为是苏轼的学生,和苏系很多人私交密切,这是一个事实。作为中级官员,元佑进士的潘易岭并未涉入党争,也还轮不到他。户部郎中为正六品,但在中枢且权柄极重,新党回朝的人都得安排,这个任职最终没能通过。 潘易岭知定边,两家姻亲前后任职定边,这还是令人侧目,这个任职得到章楶和孟元等人的推动,谁都不想定边军力削弱一些后出事,以潘易岭接职杨兴武不失为一个良好的选择。 …… 西夏在平夏城的大败,让整个西夏出于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状态。西夏嵬名阿埋和妹勒退兵期间,熙河路和鄜延路均有斩获。 鄜延路大将张蕴就把宥州洪州又犁了一遍,西夏东路支点夏州也全线收缩,担心宋军信心爆棚北上。熙河路三万大军做出前出态势,西夏天都山的党项部落根本不敢久留,驱使牛羊远徙。 西夏梁太后向辽朝请援,希望辽国作为上国调解双方战争。这个时候梁太后有种切骨的痛,嵬名阿埋攻平夏城曾请援兴庆府,她犹豫不决失了先机,平夏城的存在让天都山不再安全,这里是西夏党项族龙兴之地,天都山有西夏当年起家的草场。 宋夏这场战争是宋这十多年第一次有组织的大规模作战,宋军基本上做到了陕西各路协调参战。战事初期,各路精锐尊枢密院令集中鄜延路平夏城,战事后期,各路根据前方边帅章楶的指导要求,领兵北进,极大削弱了夏国边境力量。 梁氏集团倒台后的几个汉族家族就因为这场战役,举族投降宋朝。梁乞埔全族被诛,小梁太后赢下这场权利之争,作为梁氏这个集体,实力却受损严重,这也使梁太后更需要李乾顺这个儿子,西夏的兀卒,汉族都在一定程度上有所削弱,至少兵权方面几乎被剥夺殆尽。平夏城之败,让西夏几个本有异心的汉族家族直接内附。 平夏城的筑成,犹如一把利剑插入了西夏腹心之地,当年西夏李元昊好水川大捷的成果被毁之大半,大片的膏腴土地不再安全,近的天都山一带,远点兴庆府西平府均出于宋军直接兵锋之下。西夏西侧整个河西走廊也惶惶不可终日。 …… 辽朝,寄出一份措辞严厉的国书给宋朝,宋夏乃兄弟之邦,实在不该如此兵戎相见,边境生灵涂炭。这份国书并未得到宋廷的回应,官家赵煦和政事堂首相章惇都将信件弃置不顾。在对外用兵上,赵煦和章惇出奇一致的强硬。 辽朝派出使节团,以翰林院皇族耶律大石为使臣,南下宋廷尝试调解宋夏纷争。这个任命在辽国有过一场激烈的争论,辽国应西夏的要求有过一份极其强硬的国书发给宋朝,在辽国眼中,这事已算有所回应。至于宋朝如何决策,这实在不是现在辽朝能管得了的,调解要落到实处,辽国就得有大军集结形成威胁,辽朝官方主流不认为现在需要做这种激烈的举动,夏国是战败出于劣势,但远不到灭国时候,宋夏再多打几场对辽并无坏处,集结大军是需要钱的,何必多这事。 耶律大石也认为辽宋现在不应其纷争,但耶律大石和其他大臣最大区别在于他不认为辽国对宋有优势,所以他不希望西夏削弱,他需要西夏在旁边牵制宋朝。 耶律大石南下开封,带着自己的大女儿耶律南仙,要南仙与夏主李乾顺沟通,希望她一定程度代表夏国,耶律大石很想三方取得一定的平静。在耶律大石眼中,辽朝这些年来一样积重难返,需要一个稳定环境重振契丹一族。 …… ps:这篇最后留点时间写一下小编的一些想法。 西北这一篇章到这里完结,比较短,不是在于西北宋夏之争没事,而是写着写着,小编觉得把两次平夏城之战拆开来写。中间西夏修整的这一年目光转回开封,把几件大事描述一下。关于孟皇后、关于新旧两党。 后面这篇章想法非常多,现在靠积稿撑着,不知道稿件够不够,因为后面这篇非常重要,承上启下,关乎杨元奇的整个心态的转变。这个篇章与原来想法差别太多,几个小时才能写出一章来,还更加生涩,就是很多事情并未想清楚。 苏轼、范纯仁和苏颂等人的离朝,杨元奇已经有心离开开封,孟皇后历史上第一次废后会出现(孟皇后三次回来,最后一次应该说是她拯救了宋朝,还是因为她的不争不抢,赵构接替政权才会如此顺利。)。 开封的几件大事会直接导致杨元奇更是对宋少了牵挂,一个是孟婵皇后被废,一个是新党兴起的一场大狱。至于将来孟婵要不要回来还没想好,是现在就随杨元奇离去还是再下一次。 另外,南宋中兴四将的其他三个会陆陆续续出现,至于岳飞岳爷爷要不要提早出来玩泥巴还没想好。韩世忠、张俊、刘光世很好出场,刘光世就是刘延庆的儿子,刘国光的弟弟,前面两个书中有过出场,张俊会种朴军中出现,也该是他出世的时候,韩世忠再稍微晚点点。本书中更重要的是吴阶兄弟,他守的蜀中会与主角将来更多互动。 第1章 开封啊开封 杨元奇到开封,竟然有种陌生感。要不是陈妙常过来迎他,他都很想转身离去。 陈妙常说:“三娘、张小娘还有黄鹂进宫去了,昨天赵灵儿要安稳很多。”扈三娘和张小娘这几天都去宫中,扈三娘这个提举祈福观有护卫帝姬的含义,又是女子,进出宫中方便。 杨元奇道:“直接去天波府吧,明天再去皇宫。”这次杨元奇回来,孟元给了他个差事,去枢密院和那些大佬们沟通环庆路编制事宜。 天波杨府全是缟素,杨垣怡过来迎他们两个,因为家中丧事,她和虞祺的亲事进程落了下来。 杨元奇问:“叔叔和婶婶可好?” 杨垣怡道:“父亲这几天劳心劳力,今天歇着了。” 杨元奇见到杨兴真的时候,杨兴真神色憔悴,天波杨府的诰命夫人是落在慕容氏上,她已经过世,杨府报丧后,吏部迟迟未册封于氏诰命夫人,杨兴真这几天不仅忙于出丧的事,也是因为跑这个事情。天波杨府的爵位是开国男,于氏正室,行为未有不妥记录,于情于理这事也得赶紧办。 杨元奇听闻后说:“叔父,我这两天要去朝堂,也过去问问。”这事是正常的一个流程,总不至于这都要请托。 杨兴真道:“嗯,也好。”他是慕容氏的儿子,守丧期间没必要乱跑。 杨元奇去灵堂跪拜慕容氏,堂弟杨元勇和堂妹杨垣希已是少年,随着老一辈故去,新一代正在成长,这本就是一个家族的生生不息。 于氏见着杨元奇,说:“怎么好你来开封的?前方战事不要紧?!”杨家杨元忠这个嫡亲孙子都没回来,杨元奇在西北一线,实在没必要回来送这最后一程。 杨元奇赶紧道:“非为专程,是有政事在身。” 于氏说:“那拜过就好,有事赶紧去办就是。婆婆已然故去,她也不想耽误大家正事的。” 杨元奇和陈妙常告辞而去。 …… 祈福观旁张小娘院。 看着开始亦步亦趋的杨思甜和杨过,杨元奇又觉得开封也很好,起码陈留就是。 陈妙常一脸母性的微笑说:“过段日子我去临安,把过儿也带着,母亲同意了呢,就是金莲姐姐信中千叮万嘱的。” 杨元奇笑着道:“孩子跟在母亲好,以后杨家就得这样,尽量孩子和母亲待在一起。” 这时候安娘遣人送来了消息,是关于开封杨府的,诰命夫人的事陈妙常其实也已经在问询。礼部和吏部这事未落定主要是于氏,于氏有亲戚家族在辽国,据说还做了个小官,这事本也算不得大事,也不会有人过于关注,只是现在没有人会关照杨家,这也的确是个瑕疵。 杨元奇沉默良久,礼部吏部他现在都不找到熟悉的人,当年可以顶着苏家的名头,现在呢?他有些无奈的说:“让人把这事转叔父婶婶那里,婶婶的出身他们最清楚,也看看有没有什么说法。”这事还得从于氏入手,亲戚亲疏或者其他什么。 …… 晚间,扈三娘回了来,张小娘和黄鹂却留在了皇宫,说再守几个晚上,赵灵儿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扈三娘说:“孟皇后传你和孟励明天都过去一趟。”孟励比杨元奇早几天回到开封。 杨元奇道:“赵灵儿怎么样?” 扈三娘说:“有张小娘和黄鹂两个人看着,应该不会再有事。还是这陈留祈福观养人,山清水秀。赵灵儿每次在皇宫待着,状况就不是很好。”赵灵儿现在很多时候会回皇宫居住,她身子毕竟已是好转。不过赵灵儿似乎更喜欢在祈福观,二三岁的小孩子本能就是如此,祈福观这里还有杨过和杨思甜,还有孟子曰也经常过来,这里生活更加自如。 扈三娘道:“要是赵灵儿稳定下来,我可得回清风寨去了呢,实在不行去太原陪婆婆待着也行。”这是杨家女子很自然的想法,杨元奇都志不在开封,何论她们。 杨元奇说:“嗯,那到时候找人举荐一下。”谋个西北武职可不用出大力,特别是开封外调。杨元奇也不想几房娇妻在开封,这次来开封他很想把几门亲事敲定下来,省得大家惦记着。 扈三娘高兴点头。 …… 清晨,天还蒙蒙亮,陈妙常就伺候着杨元奇起床,昨晚他们两个睡得不晚,今天要去皇宫,陈留始终有段距离,当然该有的折腾不能少。 陈妙常说:“徐婆惜和鲁大哥估计好事将近,我们可要准备些礼物。”这玩过家家的一对终于走到一起,这还是安娘来了开封,安娘性子泼辣,不是徐婆惜文弱可比,她在旁边推波助澜成就这段姻缘。 杨元奇哈哈的道:“鲁智深就是欠揍,这方面不敲打他就是榆木脑袋,在清风寨时候,丁都赛说起这事就很恼他,说让她见着了,总要想法子折腾他一通,哪有让女子主动的。” 陈妙常嗔:“你以为都是你啊!”这句调笑还是因为昨晚杨元奇折腾她的美腿,说起当年结识他抱她大腿的事。 杨元奇也不搭腔,张手就是往陈妙常身上捞,陈妙常急忙打开他的手,把他往外面推:“船准备好了,三娘还在等你呢,你得赶紧出发,要不晚了呢。” 陈留祈福观到皇宫,杨家准备了几条通道,陆上水上都行,扈三娘这事还是专门要杨震主理这事。 这里只有一个简易码头,船也是小船,扈三娘看着杨元奇和陈妙常过来,陈妙常有些衣冠不整,取笑道:“早上也不消停一会!” 陈妙常脸一红,早上两个人倒没做什么,就是她帮他把衣服穿好,他则不得闲的把她衣服弄乱一点。 扈三娘说:“今天一路小舟快点,不好在大河换船了,时间有些赶不上。我原来还预好的呢。” 杨元奇道:“不要让我骑马就行,我去船里再睡会。”这一路从清风寨南下他又是快马加鞭,船晃晃悠悠刚好自己美美睡一觉。旁边还有两个长腿高个美人照料自己呢。 第2章 宫中事 皇宫。 杨元奇、陈妙常和扈三娘进来时候,孟皇后和孟励、刘氏已经在宫中聊了一会,赵灵儿身体好转以后,孟皇后心思大定。 孟皇后说:“元奇世兄,张小娘你不能留在开封呀?!”孟婵算是明白了,能安排张小娘的除了她本人,也就只有杨元奇。 杨元奇回道:“我去和她说说,不过宫中太医这么多,这也不是医师问题,估计还是小娘子体弱,一下子适应不来宫中锦衣玉食。” 孟皇后说:“也没改变多少东西啊。”这个宫中还是注意了,很多衣食参照在祈福观的来。 杨元奇道:“环境不同,慢慢试试就好。她们两个呢?” 刘氏说:“黄鹂和张小娘昨晚守得累,让她们好好休息,这会应该睡下了。” 孟励说:“元奇,我们也经久未见了呀。” 杨元奇嗯了句:“时间如流光过隙,似乎再也没了当年走马章台的豪气。”这话吹牛成为居多,当年他们也找不到机会逛什么青楼。 扈三娘嗔道:“你这话既然皇后娘娘面前说了,那这次在开封你们两个就老实些。”对于青楼,扈三娘的态度最抗拒,这和其他女子不同,其他人倒不认为那就是不该去的地方。大宋朝的风气从来就是这么开放。 孟皇后笑着说:“都有孩子人了,少去点花柳之地。” 刘氏接口:“我们几个都在开封,孟子曰和杨思甜的文定赶紧交换吧。”双方这时候已经核过生辰八字,可配! 这事其实两家早就议定,太原陈氏都点了头,也实在不是杨元奇能反驳的。杨元奇早就不做挣扎,还是以后教女儿算了,引导她喜欢一个人也不是不可以,这就是杨元奇给自己的开脱。 孟皇后这时候字斟句酌的说:“帝姬招驸马自有程序,元奇世兄、妙常妹妹,你们不如先派人问询一二。”这才是孟皇后要杨元奇来最大的事。 这件事还是孟婵从李清照那里讨来的主意,孟婵自从知道那个小妮子的心思,透露她能帮忙就帮忙后,李清照就成为了她免费的智囊。 李清照正和家人在回开封的路上,前段时间有过信函,赵灵儿还未有正视公主封号,杨家现在试试求娶一个皇族女子,说不得这也不是不通法理,一个皇族女子嫁给一个官宦世家说得过去。 杨元奇说道:“杨家好办,关键总得向太后和官家知晓一二才好。”这事就是掩耳盗铃,要是那两个大佬没点心里准备,这要问询过去,说不定就被认为杨家篡越。 孟婵说:“你旁敲侧击试试先,太后和官家那里,我自会说去。” 这事其实是李清照帮孟婵一起挖的坑,李清照和孟婵觉得这事不一定行得通,关键不在于现在行不行,只要宫中两个大佬不发火,杨家问过这事就行。因为只要杨家这么做了,杨过的婚事其实就定了。总不至于杨元奇问完,宫中发点小火,你老杨家马上给杨过娶个别人。你既然问了,那这事不行也得放着,说不得最后还是赵灵儿招杨过为驸马过来。再说,老赵家又不是不讲理,真要论他们的孩子就是杨家人,只是赵灵儿以媳妇去杨家呆着最好。仅仅这个理由,那杨过在李清照这里是完全可以出卖的,这事以后再说嘛,指不准赵灵儿就喜欢呆在杨家呢,至于三妻四妾,哼……杨过老爹就朝三暮四的,那老头欠的债儿子还,儿子得老实点,这个时候李清照不会想也许她也会有他的儿子。 陈妙常对这事从不拒绝,甚至欣然向往,别人可能会担心赵灵儿体弱不利生产,她又怎么会,她幼时比赵灵儿还不堪,不生出杨过这么健康的宝宝。 陈妙常说:“要是这事可以,倒也可以让灵儿帝姬多出宫中,总是祈福观青山绿水养人,名字也更应景。” 孟婵、孟励和刘氏眼睛全盯在杨元奇身上,这下杨元奇头大,不应下是不行的了。杨元奇说:“那我仔细想想,这事如果说起要怎么上折子。”总得有点说得过去的理由。 孟婵笑开了,他说上折子就会上,孟婵嗔道:“仔细皇家女儿啊,还委屈杨过了呀。元奇哥哥,你要没有陈婶婶,求都求不来呢。”这事可真不是看杨元奇的脸,看的都是杨家陈氏的脸。 这话说出来,陈妙常和扈三娘都不会接口,脸上一脸孺慕之情。 这事一落定,几家人就其乐融融,大家扯些家长里短。 …… 杨元奇暗中认真的观察着周边的环境,陈妙常说过在皇宫的感觉不舒服,以前是没有的,杨元奇从来就信陈妙常,她这事忍不住说给他听,那她就一定感觉非常不好。 宫中变化并不大,不过杨元奇很快发现了点什么,有宫女不同寻常,他是情报大行家,他相信他的判断,这个宫女姿态明显利于倾听,这不是一个宫女应有的样子。 杨元奇叹息,宫中有探子非常正常,这里本来就是最勾心斗角之地,他也不可能查她的来路。只是这个宫女能如此靠近孟婵,可见她是得她信任的。 杨元奇笑着对孟励说:“刘嫂子不是正打算给你纳个妾么?” 孟励和刘氏都愣神,刘氏是有过这个打算,那还是她怀孕的时候,只是当时大家都在奔波,这事一下过了就过了。怎么这货突然提起。 杨元奇道:“可要你妹子赏赐一个宫女的,你看那个。”杨元奇使了个眼神。 宋廷对于宫女出宫自有一套体系,不过一般不会是皇后和品级高的妃子身边的人,这太容易和官家扯上关系。 孟励眼睛一眯,杨元奇微微点头说:“总觉得她像顔楼一些人。” 孟励点头,他有点懂了。 孟婵还在疑惑,杨元奇怎么说起这个,孟励就像孟婵求起来。 杨元奇的想法也简单,反正让孟励试试再说,要是能弄出去哪怕自己猜错,好歹给他塞个妾室,省得整天穷嚷嚷。 刘氏晕了,杨元奇妻妾众多,自己似乎真不好拦阻什么,这里是宫中,总要给自家夫君一点脸面。 孟婵……好吧,这事这个哥哥既然说起,家里父母亲还指望他多生几个呢,她只得让宫中太监查查能不能送身边这个宫女出去。 第3章 哥弟重逢 孟皇后那里出来,杨元奇去了趟枢密院,杨元奇说破了嘴枢密院都没同意补给他一营战马。仅这事来说,枢密院不算故意为难他,章楶在泾原路大战过后都补不齐战马,他一个五品武职跑来枢密院就能要到?!枢密院最后连两营禁军编制都没再多给他,多少让杨元奇感觉人走茶凉,这还是取得孟元这个环庆路兵马总管的支持下。 杨元奇吏部没再过去,枢密院这里是与自己公事相关,这里都搞不定。天波杨府诰命的事吏部更不会给自己好脸色,从安娘那里转过来的说法,于氏的亲眷既然有问题,他问多了搞不好别人还去查明厘定,他实在不清楚这个婶婶有没有问题。 杨元奇去了顔楼,这个时候他心里是极度不爽的,想想自己怎么混成这个样子,怎么都得找几个大家陪一下。 杨家在顔楼的大掌柜是安娘,这个少爷过来倒是稀奇,他没到开封三天,陈妙常和扈三娘还不够他应付么?! 安娘说:“今天你怎么过来了?” 杨元奇道:“烦呢。隔壁那个天上人间丝竹之声甚是刺耳。” 安娘咩嘴轻笑,这评价有失偏颇,天上人间能站住脚跟,就是它在管乐方面的投入,她也不争辩,看来这个少爷最近不顺。 杨元奇说:“你遣人去国子监把我老弟找来,好歹有人陪我喝酒听曲。”扈三娘和陈妙常去了孟家,这时候显然是不能喊孟励的,杨元奇能想到的只有他这个弟弟杨元幸。 安娘应声。 杨元奇还没等来杨元幸,倒是来了个老熟人,高俅。 杨元奇这才想起在开封也不是没熟人的嘛。 高俅说:“今天刚好在天上人间,看到似乎是你路过,急急追了过来,还真是你啊。” 杨元奇道:“哈哈,故人相逢,怎么都要喝点。唉,这开封城我认得的人不多了呀。” 高俅笑着说:“人生不就是分分合合。”高俅亦然称不上非常顺意,赵佶只是一个王爷,虽然向太后和官家赵煦对他都不错,但很多东西他是不能越线的。 高俅道:“怎么看你垂头丧气的。” 杨元奇怒道:“枢密院那帮老爷一点面子不给,好歹我前段时间苦战一场也立了功的。” 高俅消息却是灵通:“朝堂赏赐你正五品将职,怎么都够酬你功勋的吧。” 杨元奇突然明白,大家看事务的角度是不同的。作为朝堂,显然他们并不认为压了杨元奇的功,品级提升了呀。至于军权,这就是制度,大宋长久下来形成的默契。 杨元奇喝了口酒道:“唉,也是如此。总希望自己挥斥方遒,却不曾想过自己不过是将军,不是章楶大人那种帅才。” 高俅说:“章大人屡战屡胜,我被楷模。你说我要是去军伍如何?” 杨元奇瞪大眼睛道:“高大人,所谓将门,很多人都是从小厮杀见过生死,倒不是说你就不行,你这个年纪怎么都晚了点。” 高俅哈哈也笑:“也是,自己做了这个端王府守卫官,领了几十个人,倒把自己当将军了。”高俅有个从七品的武职。 杨元奇沉默一会,说道:“高大人,要是有一天你真要上战场,我这个老弟就给你一句话:相信那些沙场决过死的人,用命换回的经验一定要高于你自己的判断。” 高俅拱手谢过。 高俅说:“听闻朝云夫人病了。” 杨元奇焦急的道:“我怎么没听说?!怎么回事。” 高俅看着杨元奇转念明白过来,他知道不知道又有何用?!苏轼先生感念他千里送行,现在如何会让他忧心这事。 高俅说:“具体我也不清楚,王闰之夫人还在开封,你过去看看就是。” 杨元奇谢过高俅。 …… 这时候,安娘和杨元幸一起进来。 杨元幸兴奋的说:“哥,听说你要来开封,几时到的?没人告知我?!” 杨元奇呵呵道:“昨天才来,想着你前几天在杨府帮忙,才没回国子监几天,要不是今天你哥我实在心情郁结,还得晚几天喊你出来呢。” 杨元幸哈哈的说:“哥你烦闷想到我,这我可开心得很。” 高俅旁边笑:“你们兄弟和睦,让人羡慕,不过杨家这个倒是寻常。”太原杨家人丁不多,家族和睦,这点算是出名。 安娘只是道:“两位爷听歌唱曲什么都行,不过刚才妙常夫人传话来,晚间你们得去孟府吃饭的,到了时辰我来唤你们。” 杨元幸听得说:“安娘,你就是多事,唤我来就是,非得告诉我那几个嫂嫂么。”杨元幸转头就想把哥哥卖了,杨元奇去吃饭就可以啊,自己晚间继续呆在顔楼寻乐子就是。 安娘说:“你来了这里我不出声那才麻烦,女人最不能得罪女人,那两个我可不敢给她们惦记着。再说,两位夫人也没来多说你们啊。孟家宴请,你们总不能在这里混着,那成什么事。” 杨元奇道:“今天高大人也在,你去找几个章台人好好过来陪我们喝点。” 杨元幸眼睛都发亮,顔楼他还是来过几次,不过也就听曲看舞。 安娘说:“好了,大少别为难我,曲宁不在,要不让她来给你们说一段。这样,大少也没听过我的唱腔,我让管乐的人来,给你们唱一曲。” 这话出口,高俅首先喊好,安娘可是开封当年数一数二的伶人,她和丁都赛、李师师、徐婆惜这些人已是淡出曲艺,没成想今日有机会再闻一曲。 杨元奇双手一拍“绝妙!”他一个开青楼的东家,却是太少听曲了。 《满庭芳.蜗角虚名》宋.苏轼 蜗角虚名,蝇头微利,算来着甚干忙。事皆前定,谁弱又谁强。且趁闲身未老,尽放我、些子疏狂。百年里,浑教是醉,三万六千场。思量能几许,忧愁风雨,一半相妨,又何须抵死,说短论长。幸对清风皓月,苔茵展、云幕高张。江南好,千钟美酒,一曲满庭芳。 这是苏轼的一词,杨家一系自然知晓杨元奇和苏轼的关系,他词一曲小唱,或许这时候最是应景。 杨元奇、杨元幸和高俅兴致极高,酒过三旬,竟都有醉意。 第4章 宫女没出来 看着顔楼抬过来的杨家兄弟俩,孟励极度不爽,好歹把他叫上啊,这成了他在孟府稳着几个夫人,这两货在外面风流得意。 刘氏对陈妙常和扈三娘说:“你们也是,自家相公刚回来,一点手段都没有,这就放去顔楼?!”杨元奇放在两个美娇娘跑顔楼,这怎么都说不过去。 扈三娘道:“不就让他喝点酒,总要让他喝些。” 陈妙常也说:“我们两个也喝不得酒,不能陪他。”陈妙常是身体一直不能喝,扈三娘自从有了杨思甜以后就很少喝酒。 杨元幸已经有些迷糊,杨元奇这点酒还是醉不倒,就是胆子放肆点。 杨元奇怒道:“你们两个一起陪不就得了,酒后才有情趣。”这话意味非常深远,荤素不忌。 陈妙常赶紧让人扶他躺下给他喝点醒酒汤,天知道这货心里转着什么主意。 杨元奇说:“那个孟大哥,高俅刚刚和我说想去大西北瞧瞧,我可是答应下来,晚点你找孟爷爷说去。”孟元的请调比他的管用,当然杨兴武也可以,就是平夏城还是太过危险。 没等孟励开口,倒是刘氏接口:“使得,想办法调他去我弟弟军中也行。”高俅在刘仲武的婚事上,对刘家是有恩的,刘氏觉得这样安排最好。刘仲武现在是正七品将职,领禁军军指挥使。刘仲武父亲战死,他承继的将职不低,有孟家出面,他的职事官就落到实处。 孟励问:“你弟弟怎么样?” 杨元奇道:“今天丢你家吧,明天送回国子监就是,省得他在来回耽搁。” 孟励喊人把杨元幸弄去休息,他酒量不行,这次杨元奇没拘着他,倒是尽兴而归。 孟励道:“不是问你这个,是他的亲事。” 杨元奇赶紧说:“别来,让他自己选选吧。” 刘氏说:“反正你们家这个稀奇。”杨元幸出来就有官职,以杨家现在能力不会差到哪去,放回西北做什么都行,这点来说比当年杨元奇要强。 这场宴席就非常简单,两家人自小就熟悉,也不会多说。也就孟励有点喋喋不休,那还是因为顔楼没去成。 …… 晚间,一起回祈福观的还有鲁智深和徐婆惜,他们这两天在开封。丁都赛把房子转到了徐婆惜这个妹子这里,她们从小相依为命,相互不会客气。 鲁智深谈到一件烦心事,关于林冲。在开封他结识的除了杨家几个人,和林冲最是深交,甚至后来大部分时间也就他们两个一起。 林冲去山东已然一年,那里盗匪横行,他的差使并不顺利,听闻枢密院打算调另一个地方,这在官场中不过寻常事,是否贬谪还得看后面有没有人给你说道。鲁智深听到的是要拿掉他,这还是当年武学同僚转来的消息。 杨元奇说:“个人有个人的缘法,你有没有想调离开封。”陈妙常要是带着杨过去杭州,仅有扈三娘在开封,有杨震在,杨家还真有打算把鲁智深弄回前线去。 鲁智深一脸惊喜:“这在开封都得生锈,要不,把我弄去平夏城?” 杨元奇先问:“徐婆惜呢?”徐婆惜和陈妙常扈三娘在后面的船舱。 鲁智深呵呵的说:“我一个武夫,没那么多繁文缛节,我们早点成亲就是,有她我也一定活着回来。” 杨元奇哈哈大笑道:“总算了掉大家一桩心事。”鲁智深在杨家人眼中有恩人的意味,当年他救下的是陈妙常李师师李清照3个人。 …… 回到祈福观,发现张小娘和黄鹂已经从皇宫回了来。 张小娘面容有忧虑,赵灵儿身体的反复她始终有个心结。 张小娘说道:“灵儿帝姬吃食很多是大补的东西,其实她身体并不适合。”这事张小娘以前就说过,赵灵儿的饮食在祈福观是非常注意的。 杨元奇问张小娘:“她饮食调整经过了谁?” 张小娘道:“一个管事的宫中麽麽和一个太医官,医官虽然一定程度加了一些消食的东西,不是说这个想法就不好,但关键在于没这个必要,赵灵儿在祈福观很好,那循旧例就是,这样才最稳妥。” 杨元奇一下明白张小娘意有所指,宫中太医关键不在于治好病,更在于自己不会犯错。病好坏大家最终多半认为是病的原因,病人抵抗差。太医最担心的是自己犯下明显错误,那才是大麻烦。 赵灵儿的饮食已是习惯,事实证明是有用的。太医去调整饮食结构就多此一举,何况碰到这种事,他出于谨慎也该多找两个人论一论。 杨元奇想起今天在皇宫见到的宫女,那里就是最黑暗的名利场,宫中有人不满孟皇后。 宫中的事杨元奇是不能有半点篡越的,他又不能调查这些人,唯一能做的就是通过夫人提醒到孟皇后一些人一些事,这基本等于治标不治本,这只会让孟皇后疲于应付这些。杨元奇清楚,这种事要少,最有效的办法不过是孟皇后自己得强硬起来,下得起狠手,这样才会让其他嫔妃顾及,有的时候,让人害怕也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杨元奇觉得是得把那个宫女弄出来,好好问问。 …… 皇宫发生的事却和杨元奇想的不一样,孟励没有要到那个宫女。孟皇后问那个宫女情况想把她找时间放出宫去,有人把她要了走,说既然孟皇后不打算用她,刚好那边缺人,就把她要过去。至于孟励公子,赏过其他一个就好,刚好有宫女要放出去呢。 孟皇后并没有太以此为意,这个说法是成立的。她从来就是这么个人,认为合理就不会在意是否对自己权威有影响。她是皇后,她要赏赐某个宫女出去是可以的,只要那宫女就是宫女而已。 孟皇后既然出了这个口,除非向太后和朱太妃这种长辈提及,其他人是不容置喙的,哪怕有心想要也应该自己过来给孟皇后求情,不是这种临事调走人。这涉及的是皇后的威严,或许孟皇后的性子大家都已了解。 杨元奇收到这个信息只能怪责自己疏忽大意,他们就该直接告诉孟皇后这个宫女有问题。 第5章 刘婕妤的恨意 刘婕妤非常庆幸她发现的早,她安排在孟皇后那里的宫女差点被送出宫去,幸好她发现及时,把人要了过来。她不清楚孟皇后是不是察觉了她买通人监视她,但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刘婕妤现在内心其实忌惮这位皇后,她几次缠着赵煦上眼线,赵煦虽然嗯嗯啊啊认同她,但实际从未对孟皇后有什么动作。他还是如同老样子,偶尔去那里呆个一两天,甚至她觉得是她提醒了赵煦他还有个皇后。 后宫另外一位大佬向太后更是非常维护孟皇后,可以说孟皇后没做好官家的娘子,却做好了一个儿媳妇,包括赵煦的亲生母亲朱太妃也是这么认为。孟皇后温婉的气质或许镇不住后宫,却非常得长辈的欢喜。 刘婕妤的慌乱在于这里,孟皇后再宽容,要是知道她安排人监视她,那究竟作何反应谁都不敢想,可能会是一场激烈的争斗。如果被抓住这个把柄,她不觉得结果就一定是她赢,官家在护她也会心生芥蒂,这种事只能是官家来做,不是她这个嫔妃。 刘婕妤心里好恨,又是那个杨家,本来好好的,杨家几个人进宫就出了这档子事。那个宫女应该哪里露了马脚,引起杨家的注意。 她再恨又很无奈,赵煦很多会听她的,更多不会,特别治政相关。关于后宫干政,赵煦极其反感,他本人就被高太后压制这么多年,怎么会对后宫女性涉政有好感?!别说她刘婕妤,向太后事实上都不管一点朝堂的事。刘婕妤在这个方面非常小心,哪怕她有想法也必须拐弯抹角不露一点痕迹,这种事还不能多。要不,太容易引起赵煦的警觉。 …… 刘婕妤问计蔡攸,杨家她是真的不能忍。 蔡攸和刘婕妤的关系才是宫里外最常见的关系,刘婕妤不需要具体做什么,她需要的是有机会提提蔡家,让赵煦更多点好感,这要比直接涉政安全很多。刘家和蔡家在部分商业上的合作是公开的,哪怕她提及蔡家,赵煦也不会如何,有合作必然就有好感,这和孟皇后和杨家关系是一样的,官家不会因为这个多出什么想法。而且,蔡家这方面控制很好,这种商业合作不多不少,关系不远不近。反而孟家和杨家,关系过于接近。说实话,御史要怼人都应该是杨家,不是蔡家。 蔡攸清楚刘婕妤是想蔡家去对上杨家,在刘婕妤眼中,蔡家太容易搞死杨家了。蔡攸自然也想折腾杨元奇,但这没有太大用处,杨家当家的是杨兴武。杨兴武不过一个西北武职,和蔡家毫无关系,八竿子打不到一块,蔡卞也好蔡京也罢,没有心思去动这么个人,这太小题大做。 蔡攸深谙庶务,官宦之家上位者一定不会因为这么点事起波折,或许某件事撞上了,他们不介意把一些关系不大的人拉进来,但绝不会主动去搞这种小事。大部分高官的选择就是如此,因为他们事实上是如履薄冰的,要时刻提防他们下面要上位的人,这种时候四处惹祸只是给真正的敌人机会。现在蔡家就是上位高官,杨家不够资格做蔡家的敌人,他们不过是池鱼,就是不知道哪天会被殃及。至于对杨家没好感,一个没好感就想办法去搞死别人,这种家族也不会长远。 蔡攸问了刘婕妤一个致命的问题:“要对付的是孟皇后还是杨家?要打草惊蛇?!这是逼着皇后和婕妤对决?!” 刘婕妤愣神,她也是昏了头,她恼杨家没问题,但那还不是因为孟皇后,她的敌人是孟皇后,不是杨家。杨家倒了她不过出口气,问题压根没解决,没有了杨家还会有孟家高家李家什么家?!刘婕妤沉思。 刘婕妤说:“官家也好太后也罢,他们不想后宫有什么动静。” 蔡攸笑了笑:“没有哪个官员会去管后宫的人和事,但关于后宫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皇后的事。”作为后宫,有个角色是不同的,其中就有皇后。她是属于后宫的,同时也可以说是外朝的,她也可以是外面臣子的君! 刘婕妤目光闪烁,有些疑惑的说:“你的意思外朝就能攻击……” 蔡攸摇头:“皇后乃一国之本,她的举动臣子是可以评判的。似乎现在朝堂很多大佬也想评判一下。” 当年孟婵成为皇后,高太后给予了最高的规格,旧党整个政事堂都参与了进来。现在政事堂不会因为这个就拿孟皇后如何,却一定不会多有好感,所以孟皇后的一举一动是会被放大的。 蔡攸提醒刘婕妤的就是这点,皇后有小疏漏,宫中不一定会往深里追究,但要是传到外朝去,估计有些官员会跳出来。对于皇后有谏,官家就得处理,政事堂现在的群相多半不会去维护这个皇后。 刘婕妤懂了,宫中没人愿意动孟皇后,不代表外朝也没人。按蔡攸的说法,也许很多人就是如此。 刘婕妤看向蔡攸:“就是不知道蔡家怎么想的?!”刘婕妤也不傻,她要确保有人会跳出来,因为这种事情只有一次机会,再傻的人都不会这事摔两次坑里。 蔡攸这时候道:“我是蔡家长子,我能和婕妤一家一起经商,这态度还不明显?!”蔡京同意他和刘家走这么近这本身就是一种态度。 刘婕妤摇头:“这不够!”她想成为皇后,那就不能被人当枪使。 蔡攸呵呵的说:“倒是要婕妤宽余几日,我不过是个监作丞,回头我再给你回复,可好?!” 刘婕妤点头,这种事兹事体大,他的确要回去和家族相商。她甚至不觉得蔡家愿意办这事,成了好处有,但多不到哪里去,败了却是付出家族倾覆的代价。就蔡攸的父亲蔡京来说,好好做这个户部尚书,假以时日入政事堂是迟早的事,至于蔡家另外一位大佬蔡卞已经是政事堂副相,何苦趟这种浑水。 第6章 关于爵位 开封杨府于氏的家族事反馈到了祈福观,杨垣怡和杨垣希过来商量的。 这和于氏这个姓氏有关,于家小门小户,河北人士,于氏的先祖随杨廷昭在和河北驻守。这里有个问题,于这个姓在河北有可能和契丹族有瓜葛,不是和辽国,是和契丹族。很多契丹族汉化后姓于。 于氏的麻烦在于她家族谱只能追溯到她太爷爷,联系杨廷昭手下也用辽人,那这不由让人猜忌。有传言她太叔叔可能在辽有职位,加上现在太原杨家和皇家走得太近,这让收到信息的吏部把这事放下先。 作为于家,三代都为大宋尽忠,这本不是大问题,于氏还是杨家的媳妇,也的的确确做的主母。这需要有人去说明,让吏部采信,只是这种事压根没有度量,所谓采信?!就看当时官员如何看这事。 杨元奇、陈妙常、扈三娘和杨垣怡、杨垣希坐在一堂。杨元奇看着杨垣希,亦如当年他第一次进开封时候的杨垣怡。 杨元奇笑着说:“希妹妹也长大了呀。” 杨垣希回道:“奇哥哥,这是我第一次出来听家族事,出不得什么主意,真就是来听一下的呢。” 杨垣怡说:“父母亲还在守丧,母亲这事也不便多说,只能我来这里和奇哥哥商量,总要拿个章程出来。希妹妹也来听听,这是父亲的意思。” 扈三娘道:“于婶婶三代都是宋人,这又当不得什么事!”她们家还称不得宋人呢,路引这些都是清风寨改土归流才拿到的。 杨垣怡说:“母亲说,她有个堂叔行商,走得就是宋辽线,有十来年未有音讯,最后一次出行是去了辽国。” 杨元奇、陈妙常和扈三娘脸色都微微一变,或许这才是根本原因。于氏到了这一代已没有人在军中用命,又有堂叔可能在辽国。既然朝廷知晓了这事,出于谨慎把这事往后压一压正常。 这事要解决的方法很多,朝堂并未怪责开封杨家,杨兴真的爵位并没有出现反复,与其说吏部扣着一个诰命夫人,不如说是扣着于氏这个人。 杨垣怡有些歉意的看着堂哥堂嫂,杨垣希或许不明白,但在座其他几个都懂,杨兴真要杨垣希一个女娃过来不是听什么?她哪怕要出来管事也不会第一次就这么大事,杨兴真要她一起来这是一个表明一个态度,开封杨府希望诰命夫人就是于氏。 这非常正常,杨兴真有没有姬妾和通房丫头不说,有孩子的就两个人,其中一个妾室已经过世,于氏作为正房一直操持家业,还有杨元忠这个嫡长子,这要是弄个其他诰命夫人出来,这就是家庭祸事,杨元忠可是有官身,也是开封杨府最看好的嫡子。 杨元奇道:“现在只能先问问这事主管是哪个,看大家有没有关系熟悉,这样杨府的说明才有可能通过。” 杨垣怡说:“父母亲也是这个意见,不过要我先过来告诉你们这件事。另外,我们去信忠哥哥那里去了。本来慕容奶奶过世家里不打算要他回来,现在看怎么都得回来一起办理的了。” 这其实和当年袭爵一样,关乎杨府的名声,更重要的是,现在杨家声势已经出来,可不能让人有其他想法。 陈妙常道:“你们两姐妹也累,干脆今天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再回去吧。” 这段时间杨府事情很多,她们也很忙碌,特别是杨垣怡,简直就是杨府的半个主人。 杨垣希自是欣然,她好就没见杨元奇和几个嫂子,杨垣怡想了想应承下来,在这里可以好好睡一觉。 …… 杨元奇内心其实不平静,吏部不会因为这么点事搁置一个诰命夫人,于氏哪怕有契丹族血统也已是第三代,她爷爷可是在大宋军中效过命,有官职的。她最大的身份是开封杨家的媳妇,不是于姓! 杨元奇觉得最大可能是于氏那个堂叔,他和于家断了联系,但如果他是在辽国为契丹做事,恰好这边吏部收到了什么风声呢?! 杨元奇对陈妙常说:“得和太原联系,要那边和秦家沟通一下,秦家现在大部分精力都放在辽国,看他们能不能拿到于家的情报。” 杨元奇首先想到的是秦伯翰,与辽国相关的信息,秦家的情报远比杨家真实有效。 陈妙常点头:“那我让人传话回去吧,最好不要见诸书信。” …… 杨元奇现在麻烦的是关于杨过求娶赵灵儿的事,这事要怎么说才让皇家更有脸面。孟皇后不在意皇宫最后的答复,反正不能娶,那就召为驸马。杨元奇可不想,既然打散呈上折子,那怎么都得考虑周详,要是皇宫不在意应承了呢。 杨元奇可以不在乎自己儿子三妻四妾这事,守着一个女子不好吗?!却非常在乎自己儿子以后在哪里生活,驸马府就不是选项。 杨元奇这时候是真的动了杨府爵位的主意,只是开国男显然不够瞧。公侯伯子男,这是外姓带开国的几个爵位,至于王,对于外姓来说只会是死后追赠以示哀荣,这是传不下去的。 要是杨家有个开国侯甚至开国公,那把这个压上去也不是不行,对于皇家帝姬这并无不妥,甚至官家会欣然嫁帝姬出去,这意味着帝姬的儿子的地位极可能更高。 …… 这里做个说明:关于宋朝爵位的事。 宋朝大部分爵位并不是世袭,除去柴家和孔家,还有后面几个嗣王(涉及皇帝过嗣后对原来那系的封赏),爵位不是天然继承,也不是降阶继承。但这并不表示爵位就没用,只是加点薪水有点象征意义而已。因为宋有个很重要的制度,恩荫。恩荫随着你官职爵位提高是有广度和深度的,这有点像推恩了的袭爵,让后人更多人受封,爵位官职又低很多。对比前面几朝还真是个良方。 本书对于几个开国将门的描述就是继承爵位,这样小说更好写。 继续ps:其实开篇时候这点小编自己也没搞清,只是想着杨家有个开国男,让杨元奇最后拿到,操作一下多娶几个正房。哈哈哈哈! 第7章 李清照回来了 开封城,一个古香古色的美人,躺在人世的繁华中安然沉睡。巍峨的城墙和斑驳的古意让它有一种历史的沉重感。 李清照以前从未认真看这开封城,这次却多了一份思绪,小女孩终究要长大。 何谓书香美人,现在的李清照就是,这已和美貌无关,当女子成为需要人字斟句酌去翻阅的一本书,那是一种说不出的似水柔情。 赵明诚带着几个朋友来开封城外迎她,李清照嫣然一笑。 赵明诚说道:“世妹怎么比李叔晚到几天。” 李清照微笑着说:“过太原耽误了几日。” 李格非接到教书郎的任职从麟州启程,中间没做停留,李家其他人却是在太原滞留了几日,这个时候的李家和杨家可谓通家之好。 杨家庄举办了宴席,李格非娘子王氏实在不知说什么好,杨家陈氏扯着李清照就不肯放手,还说得给她寻门好亲事,仔细帮她看看。王氏很无语,就亲事来说,李家怎么看选择都比杨家的选择要更广更好才是。 赵明诚这次来接李清照,心绪非常好,他父亲权吏部侍郎,只待权字一去,就迈入高级官员的行列。赵家打算正式向李家提亲,关于赵明诚和李清照,在赵家眼中那是天作之合,原本还想着李格非在麟州,通讯不便,现在他恰好调了回来,职位这些无所谓,在清流眼中,你得在清流这个圈子,京官则是圈子中最清流的圈子。 赵明诚道:“哦,这开封变化可有点大,世妹休息好后我带你好好逛逛。” 李清照说:“谢过世兄,明诚兄现在当珍惜时光努力读书才是。”赵家送赵明诚去国子监,不是为了那个恩荫的,更多在于有个更好的环境学习。 赵明诚摇手道:“不要紧不要紧。” 李清照不再言语,心里有些郁闷,这在于对比,知道杨元奇忙着有事,但赵明诚跑来城外,自己想的他不来,多少有些不耐。 …… 李府。 王氏谢过赵明诚来接李家,还偷偷在李清照耳边嘟囔这人不错。李清照头晕,那杨家不更好呀,这宅子别人就帮忙不少呢。 这时候就有杨府管事麽麽问:“夫人,我家妙常夫人问还有什么短缺的,她让人送过来。”这个宅子,这几天就是陈妙常帮忙过问的,李格非根本无瑕顾及。 王氏笑着道:“不用不用,你家夫人在哪?” 麽麽回:“少夫人和少爷去了苏家,几天后王闰之夫人要远行。” 李清照一听啊了声:“王老夫人现在住哪里?我过去看看。”那可是老头子苏轼的夫人。 王氏说:“明诚公子是客人,你怎好现在出去。” 麽麽这时候也道:“已是城外,离这里却是有些距离,大娘子要去看恐来不及。不如隔天再去,省得扰了她休息。”开封苏府早已卖掉,王闰之不过住城南外一处屋子。 李清照想了想只得作罢,说道:“赵公子,谢谢你。我还去我店里看下。”李清照对赵明诚并不反感,甚至把他当朋友,毕竟儿时就认识。只是一直在这个家中,母亲问这问那,她实在有些烦闷。 赵明诚说:“不如我陪你世妹过那家小店就是。” 王氏道:“倒也使得。” 李清照无奈,只能带着自家小妹,三个人行了过去。老掌柜看着李清照过来,唏嘘不已:“小娘子回来了呀,还以为你们有几天呢?!” 李清照问道:“这段时间店里可好?” “倒是比以前还挣了不少。”老掌柜一边说着一边把账目递给李清照:“哎,人老眼花呀,以前总觉得那几个夫人就知道来小娘子这里打秋风,如今才发现原来对你好的人会在你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李清照看着账目,眼上也有泪迹。 李清照在的时候,这个店铺也就收支平衡,反正杨家几个夫人从来不把这里当别人家店,想拿就拿,她不在的时候,那更不把这当别人家店,店铺经营就没受任何影响,甚至这时候还真盈利不少,不过就是最后一笔划走了,一看日期就知道是她父亲回来那几天,应该是杨家拿去给她家房子用了。 老掌柜说道:“以前扈夫人偶尔会过来看看账本,后来妙常夫人从太原到开封,带来很多东西,折价进了蛮多货,生意倒火了不少,妙常夫人比较在意店里的收支。” 赵明诚有些奇怪:“掌柜说的夫人是杨家的这几个?怎么她们可以查这个店的名目?” 扈三娘和陈妙常来查这处店面细账,来自于这里有很小的一点杨家股份,这是当年李师师用白巩楼的股份换来的。这个店铺股份最初是挂在李师师名下,后来改在了陈氏名下,听说还是陈氏自己开的口。在杨家,只要涉及陈氏的东西,各房媳妇都非常在意。 李清照自然知道这些事的来龙去脉,嘴嘟了嘟鼻子抽了抽,到哪里都能被别人宠溺着,心里就有些暖。李清照说:“这里有杨家的股份哩。” 李清照走在店里,轻轻的抚摸着一些老物件,老掌柜跟在旁边说道:“书画这些都被杨府拿去了,说等你回来自己去挑,这里也没什么你喜欢的了。” 赵明诚啊的说道:“怎么好东西都让杨家拿了去,他们家不是这种人家啊。” 李清照微微一笑也不辩解:“着急这些干嘛。” 她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想是得赶紧去挑些,扈三娘对书画毫不在意,在她眼中都一样,陈妙常心思淡然,对这些身外之物也不会关注。李师师可不是省油的灯,那个金莲姐姐看着温婉也难说,见着自己喜欢的她们肯定先拿走,到了她们手里要弄回来就得费番功夫。 李清照想着明天得赶紧去陈留,母亲还说明天去赵府回个礼,那母亲和小弟小妹去就好啊,我得去把书画这些先定下来。好吧,或许她更多是想去见某个人把。 李清照还在沉思,门外传来李迒(李清照的弟弟)的声音:“姐姐,杨家杨元奇和陈妙常、张家张小娘过来了,他们从苏家出来,知道我们到家了,就干脆过来了。” 第8章 水文1章 “啊……他和几个姐姐都来了啊,那我们赶紧回去!”李清照嫣然一笑,这一瞬间如杜鹃花开,周边一切没了颜色,赵明诚呆在原地,这是他从没见过的风情,只为那人而开。 李清照是提着裙子往回跑的,赵明诚还在发愣,倒是李迒发现姐姐的失礼,过来向赵明诚行礼赔罪。 赵明诚眉头紧皱脸色黯然,他不会认为李清照是因为那几个姐姐,更应该是“他”才对。只是“他”妻妾成群,李清照这毫无道理啊,不行,这事他得赶紧。 赵明诚和李迒作别匆匆离去。 …… 大厅,王氏和杨元奇、陈妙常、张小娘正在闲聊,李清照已经闯了进来。 王氏眉头一皱,李清照来得匆忙,这怎么都没点大家闺秀的样子。李清照才不管这些,欣喜的喊道:“元奇哥哥、妙常姐姐、小娘姐姐,可是有大半年没见了呢。” 王氏怒道:“去洗漱一下,哪有这样见人的。”她跑回来真的有点急。 李清照这下不肯了:“哎呀,就坐着聊一会先,母亲,他们还会在意我这个么?!” 张小娘和李清照从蜀中一起到岭南,再走开封回太原,这一路半年多,朝夕相处,最是熟稔。说道:“王夫人,都已不仅是知己,就是姐妹,哪有所谓礼节,何来礼节。” 王氏想想无奈,也是如此。李家麟州之行,别的没有,最大的收获不就是看清了很多人家。 杨元奇说:“清照妹妹,本来打算去接下你们,就是王夫人急着想出行,怎么都要顾着她那边。” 李清照嗯嗯的道:“王奶奶怎么样?” 张小娘说:“身体是恢复了,还是担心她路途遥远。” 李清照哦的说:“缓缓而行,我觉得岭南也不算畏途吧。” 这下几个人笑了,王氏道:“你们是因为张医师随行,准备又多,物资齐全,哪能这么作数的。”李清照现在想想也是,当时跟着她们的还有整队军士呢。 李清照说:“哎,其实那里山水别有一番风趣呢。”这是她最得意的事,她弟弟妹妹就对南方无限神往。 王氏担忧的问:“就不能再多留留?” 杨元奇黯然摇头,他原本有个主意,一直坐船到杭州,然后那边转船走海运,但后来他发现自己罔顾一件事情,海船条件更不好,一趟远行尽量带够水和食物,都不会随便登岸。海运最重要的是压仓的货物,人不过是顺便运带的而已。 陈妙常轻轻一叹:“听闻朝云夫人身体情况不好,王夫人无论如何都不会久待的。” 杨元奇内心隐隐作痛,他只清楚这场贬谪,苏轼全家最终都没回得来,夫人全部先他而去,他也死在最后的归途。杨元奇觉得他压根就没改变什么,所以他不喜欢开封,这里压得他透不过气。(实际,旧党很多大佬最终都死于贬谪途中。还是那句话,书友们无需概叹,当大家都有意无意拉低道德下限的时候,最终没有人能讨得好。) 杨元奇现在能做的不过是给舅爷陈悔说一声,就近多看护一样,如此而已。 …… 最后走的时候又出幺蛾子,李清照想直接去祈福观住,明天孟皇后要出宫,送赵灵儿去那里。李清照这个理由逮的很充分,总得见下孟姐姐。 李清照说:“母亲,这里还在整理打扫,干脆我把弟弟妹妹都带那边去小住几天就好。张姐姐,你看可行?”祈福观不远的房子是张小娘的。 这下轮到张小娘头大,那里现在看实在格局小了,哪怕杨家又盖了几间还是紧凑。孟家刘氏和孟子曰今晚也会住过去。要知道,这些人一去可不是一两个人,丫头麽麽小厮总得跟几个过去。 陈妙常道:“张小娘那里住不下了,要不,清照妹妹和我住一间?丫头用我的就好。” 没等王氏说话,李清照嗯嗯就说“好!”,弟弟妹妹?这不过是李清照一个借口,他们在家里跟着母亲不更好。 王氏有些无奈,李家和杨家关系深厚,这又是女眷,陈妙常既然开口,她一个做长辈的也实在不好扰了她们姐妹雅兴。 …… 晚间回到祈福观已经有些晚,李清照旅途劳累又兴奋了一天,船还在路上就呼呼睡去,杨元奇废了老大劲才把她搬到陈妙常房间,不是说用多大力,而是心累,美女就在怀中,这得多激烈的心里斗争,坐怀不乱这真是难为了他。 陈妙常推着杨元奇出去说:“让她好好睡一觉,起来我再让人给她打水来清洗一下。”看着杨元奇一脸猪哥样,陈妙常也很慌乱,要不到李清照可别在房间要她,那就没脸放了。还好这时候黄鹂有事过来解了陈妙常的围。要知道,今晚扈三娘不在这里,她在开封明早要护卫着皇后和赵灵儿过来。杨元奇现在不搂着一个似乎就睡不着,反正陈妙常和扈三娘关于风月情事压根就不是他对手,加起来都不行。 …… 杨元奇和张小娘在花园碰着,这真是偶遇,张小娘脸红了红道:“她们睡下了?” 杨元奇嗯的点头,有时候人就是奇怪,他们两个在陈氏放了些话后倒生疏不少,特别张小娘似乎都有点避开他。平夏城因为人在军中还说得过去,再开封重逢之后他们两个都没单独一起坐下过。 杨元奇轻叹:“这里是小了些呀。” 张小娘道:“你不是不想扩建的嘛?”这里又不是开封,地皮不是个事,要是住着局促扩建一下又不是大事。 杨元奇不语,又是一声轻叹:“陪我喝杯酒吧。” 张小娘嗯的轻轻应承下,他今天心情是有些郁结,白天他们几个在苏家劝说王闰之良久,她最终还是要远行,这侧面也说明岭南的王朝云身体并不乐观。 张小娘喜欢他或许恰恰在于他心中的牵挂,她想成为他牵挂的人。 杨元奇彻底醉倒,睡在了张小娘的房间,他们之间没发生什么,只是张小娘就想把他放在自己房间,院子不是很小嘛?!她的房间是最宽裕的呢! 第9章 再水1章理思路 杨元奇起来有些晚,陈妙常好不容易摆脱李清照过来伺候他起来,她再过几天就要去杭州。 祈福观和张小娘院子中间那块草场,成了李清照撒欢的地方,她骑着扈三娘的马在上面飞驰。 杨元奇看着有些愣神,这怎么看都不像一个清秀才女,要知道,扈三娘身材高挑,又是自幼习武,她的坐骑可不同寻常,不仅是看上去高头大马而已,转向加速也非常迅捷。 黄鹂和张小娘就在旁边长大个嘴,这马也就杨元奇和扈三娘能骑,不是说其他人不能骑上去,而是掌控不来。李师师有次折腾半天,任是把一匹好马骑成驴。 陈妙常也是惊奇,问她们几个:“怎么让她骑三娘的马,要是摔下来就大祸。” 张小娘无奈的说:“她过来一眼就看中这匹,说在麟州被老爹拘着,这次怎么都要放松一下。” 看着杨元奇和陈妙常过来,李清照架着马一个漂亮的转身,疾驰而来,然后一个漂亮的骤停勒马。 “吁……吁……”骏马后腿立地,前腿高台。(画面感有没有?!横刀立马,就是马上是个妙龄女子。) 别说其他人,杨元奇都急了,冲了过去,恼怒的怒嗔:“死丫头,下来,你不要命了!” 另外一边也呼啦啦过来一群人,却是孟皇后和扈三娘到了。 李清照最是得意的一件事,杨元奇对她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得意呗,将来慢慢还!)她“嘻嘻”笑着就马上跳下来,把缰绳塞杨元奇手里。杨元奇脸色都有些白,这小妮子怕是以后难管了。 “孟姐姐,扈姐姐!我可想你们了。”李清照开心的道。 扈三娘说道:“这马我现在骑的少,倒是陪你尽了兴。”扈三娘从不认为女子就不能这么骑,她不就是这么来的。 孟皇后却是说:“你小心点,没看到你元奇哥哥脸色都不好了,仔细别摔了自己。” 李清照道:“哪会呢!跟着马的起伏贴着马脖子好好给它说,它懂呢。” 杨元奇见大家兴致都很高,干脆喊大家一起沿溪往上走走。这下护卫丫头跟着一大群人沿溪往上溯流。 李清照长吁道:“还是和姐姐们一起轻松呢,在家里父母亲又得说我。”李清照在家里身心要紧张很多,不是因为李格非夫妇,更是因为她是大姐,不说照顾弟弟妹妹,总要做个表率。在杨家她却可以肆无忌惮。 孟婵心有戚戚,来祈福观她觉得小憩都比皇宫睡觉香甜。孟婵说:“你家离皇宫不远吧,有空多来陪陪我。”李格非的宅子重新买的,不大离皇宫不远。 李清照嗯嗯的说:“知道啦,你得闲遣人传我去就是。” 陈妙常道:“白巩楼有些利润,我们几个商量过,既然不打算扩大,就把银子分润出去。” 孟婵问了下数目,说道:“这么点银子,分出来又有个什么用。” 李师师当年的想法本来就是给熟悉的姐妹弄点私房钱,加上现在白巩楼压根没增加投入,就算利润率高一点总数也不会大,何况随着杨家目光没有放在这里,收入就比预计要少很多。 杨元奇说道:“现在也不好投入其他地方,实在不行,拿去给安乐坊用好了,就是那里可挣不到钱。”安乐坊有朝廷一定的补助,哪怕如此一样难以实现收支平衡,省却很多费用,那平民百姓来这里看病的就多,越好的安乐坊越亏钱。 杨元奇这个提议有点类似后世,这银子不但可以买名声,真要挪用起来还方便。杨元奇实在想不到旁边几个女子看他眼睛异色连连,随口说出来的话最适合本心,这个时候杨元奇的身影非常伟岸。 李清照看着杨元奇眼睛眯的都是弯弯的,孟婵看向他脸上也浮现温柔。张小娘更是说道:“那这笔银子我得花到实处,总要帮些人才好。”杨家涉足安乐坊的事都过了她的手。 杨元奇有点抓瞎,他感觉张小娘这个理解完全不对,可别被她全划拉用去救济,是不是找个机会推倒她,这银子得按自己的来,杨元奇也开始了脑补。也不怪杨元奇打这笔银子的主意,其他都是有家族份额,就这个全是女子的,用一点难道还能让她们吃了他,那就给她们吃! 扈三娘说:“陈留王甫他们几个打算兴修水坝了。” 这事其实和杨家没多大关系,水坝建在另外一条小河上,杨家受益的还是朱仙镇那个码头。 杨元奇问:“哦,王甫胸有大志,他怎么折腾起来了?” 扈三娘道:“他们说蔡家、端王爷均有涉入。” 杨元奇点头,这就难怪了,仅王甫那些陈留地主,他们或许能凑些银子来,但不借助朝堂的银子,那简直就是无底洞,前期投入开发必须借助官府力量。 关于地产开发,在任何时候都是官商结合最赚钱的行当之一,这些家族现在都有起势,只是这个选择让杨元奇幽幽叹息。陈留或许影响不大,开封呢?!一旦在陈留他们取得成功,不用想他们都会慢慢涉足开封,反过来这又得依靠足够权势保驾护航。 杨元奇别的不知道,端王赵佶、蔡家这两个还是有耳闻的,要是历史没有大的转向,他们将来会是个庞然大物。 其实,这事高俅和杨家提过,那些家族中有人最初想的是祈福观这条河,这里其实位置更好。杨家没有同意,不过在其他相关方面倒是给予了方便。各方倒是都有一定的谅解。 杨家没有涉足一来是既然退出开封,那就得彻底,陈留虽在开封城外,却也是开封府的辖区,二来更是因为孟皇后。别人邀杨家更多不是因为杨家本身,更是侧面想和孟家沟通。关于这点,杨家控得很严,轻易不会从杨家这个方向把孟皇后扯进来。 杨家在后宫名声很好,就是在于这点。向太后和赵煦这些人是能从各方汇集信息判断杨家举动的含义的。 第10章 耶律大石 辽朝使节团来到开封。 辽朝这次来就是为宋夏之争的,平夏城一战是彻底打掉了西夏的气焰,那里对于他们来说有如芒在刺。 这时候,宋朝不会理会西夏的抗议,宋朝对西夏回复让他们只能憋着。西夏可以认为大宋鄜延路挑起纷争,但这不过是边境小冲突,宋朝做出了解释,后来吕惠卿不是也收敛了嘛?!朝堂还罚俸。鄜延路不过是大宋陕西很小的一路,有点冲突这不正常。西夏五十万大军由梁太后和兀卒亲自率领南下,这就是西夏完全背约,后面平夏城一战不过是延续。这个时候的西夏自己的号称让自己哑巴吃黄连。 辽朝对于使节团的使命完成一样存疑,辽朝发过国书给宋朝,宋廷收到弃之一旁没回复,这个态度就非常强硬。 辽朝自认骑兵无敌占据绝对优势,同样也有个清醒的认知,要取得和宋一场边境战役胜利容易,要彻底击垮宋朝几乎不可能,这得尽起辽朝举国之力。当宋朝不理会辽朝这份国书,辽朝自身的办法也不多。 耶律大石这次过来还有一层含义,他想看清现在的宋朝,特别是现在宋朝官家当政,朝堂大换血。新党在辽朝眼中更有威胁,虽然宋辽没有大战,当年新党上台可是熙宁开边,妥妥的激进派。这次上台又是平夏城一战,他需要自己过来亲眼看看,那样他做决断才更难犯错。 宋朝给予了耶律大石很大的礼遇,耶律大石皇族旁系的身份不说,这个契丹进士不由让宋朝高看几分,辽朝一样开科举,但中进士的全是汉人,现在出了一个皇族进士,熟读四书五经的契丹人,这让宋朝很多人觉得这人是可以沟通的。 鸿胪寺把李格非和杨元奇都要了过去,这是在开封的和耶律南仙有过交集的人,耶律南仙陪着她父亲一起南下。宋朝这个态度让辽朝都无话可说,不管前面有没有回复那份国书,起码这个举动表现出友好,那个国书本来就不好回。 耶律大石和李格非有点惺惺相惜,仅才学来说,耶律大石这个进士货真价实,起码双方给予基本的尊重。 杨元奇和耶律南仙之间就没什么好脸色,典型的话带讽刺,表里不一。 杨元奇礼节非常到位,拜见的是辽朝郡主。说道:“南仙郡主风采依旧,也不知道夏主是不是望眼欲穿。”耶律南仙不是郡主,辽朝皇帝也没许婚,杨元奇这话就是为了打脸。 耶律南仙哼哼的回:“我见过不少辽夏好男人,有沉默寡言者,有慷慨激昂者,就是没见听闻杨将军这种嘴角功夫了得的。不过,将军倒是和你的夫人很像。” 杨元奇说道:“那可不像,我家师师夫人可是想念南仙郡主的紧,说要是没你,她都不知道何谓凶险,她就没见过明晃晃的刀剑舞在面前。你说我们很像?这让我情何以堪,我可没想郡主你呢,我有师师她们。”有没有武功杨元奇不会去争论,又不是做给你辽国人看的。调笑你这个辽朝皇室宗亲还是有点意思。 耶律南仙捂嘴咯咯笑道:“咯咯……杨大人这话不烦大声点,让我父亲还有贵国李大人听到,你偷偷摸摸这么说,咯咯……宋人就这点气概?!” 杨元奇撇嘴,却实在没胆子继续调笑她,现在上头没人,这要再折腾点事出来,可不会像上次那么好逃脱,估计得扒层皮。 耶律南仙更是得意:“听闻青睐杨家的官员外出不少?!倒是大辽和夏国,有没有想过栖身呢?!” 杨元奇这下真有些着恼道:“哈哈……打赢我了再来谈!”声音都大了不少,这话霸气,让耶律南仙直接落了脸面,不管如何,杨家军在宋夏战场就没输过! 耶律大石回头,问过李格非杨元奇的情况,倒是过来施礼。说道:“战场胜负不全在个人。杨大人千里送先生,着实让人概叹。”苏轼大名传得可不仅是大宋,但凡学汉语的,无不将其视作偶像。上次辽国使臣访宋,还专门提出希望能见这位大宋的在世文豪。 耶律南仙语出讥讽:“不过是将门给自己贴金,攀龙附凤罢。”这就是她的想法,这家和大宋后族关系密切,又和苏家文豪打的火热,怎么看都是趋炎附势之辈。 耶律大石责问耶律南仙:“胡言乱语,义之所在尔,你好好想想。” 耶律南仙见父亲有些生气,不敢再多言,她自己也讶异对上杨家的人,就是做不到心如止水,如此不镇静关键时候可是会反噬的。 耶律大石怪责的是耶律南仙判断过于带个人情绪,谁都清楚苏轼被贬谪,那个时候过去陪伴不过是捧臭脚。 李格非把耶律一行人安排进鸿胪寺,说道:“耶律大人权且休息几天,政事堂这几天会约定会晤事宜。”耶律大石以翰林访宋,加之其皇族宗室身份,大宋也不好等闲视之。 耶律大石应过:“小女南仙在开封住过一段时日,来时曾有言如有空闲,带我这个父亲逛逛这个开封,这里的确当得了风华绝世,不知道宋廷可有要求。” 李格非赶紧回礼,辽使提前报备有空出去闲逛,作为宋不会拘谨,更应该展现气度。李格非说:“无妨,提前告知鸿胪寺即可,就是还请不要出开封城。实在有事情,我让杨元奇杨将军护卫你们就好。” 耶律大石谢过李格非。 杨元奇差点跳起来,怎么他来做护卫,他是来做接待的,那姿势摆好认真接待就是,护卫?那是两码事。 李格非盯了他一眼:“朝堂让你来是作陪的。” 杨元奇晕了,好嘛,三陪呗,比护卫还不堪。在李格非面前,杨元奇就是小辈,怎么论都是,杨元奇真不敢顶他。 杨元奇道:“是!李大人。” 李格非说:“记得喊清照回来,来了开封家都不回了!?” 杨元奇赶紧点头,那小妮子在杨家庄才惹祸呢,简直无法无天,是得送回给你管教才好。 “嗯!” 第11章 陈妙常去杭州 r 第12章 酒局不爽 顔楼。 耶律大石有点懂了为什么耶律南仙对杨元奇的轻视,甚至他有时候也觉得眼前这人不过是个纨绔子弟,青楼场所能挥洒如此自然,对风月的了解如此信手拈来,你很难觉得他是个沙场浴过血的将军。 耶律大石却明白这人不简单,甚至他觉得他们是同一类人,两个人一会就是一杯酒,哪怕头昏昏沉沉的厉害,话里话外却都试图从对方嘴里多掏出点东西。 杨元奇有点打退堂鼓,想想也是,契丹一族居于北方,生活习性所致,要用酒把对面这个人灌翻,他高估了自己。旁边的张小娘醉醺醺的更撑不来多久,耶律南仙这点上比她强的不是一点点。 杨元奇罢手认输:“耶律大人,不能这么继续喝下去。我就是奇怪,你们父女似乎对西夏特别看重。这宋夏交锋,大辽坐收渔翁之利不是很好的嘛。何必干巴巴跑来说合。” 这是大宋最普遍的想法,辽朝不管出于什么理由,国书已经发过,对西夏的事已是尽责,西夏毕竟不是大辽的附属国,还非要宋朝有个交代?! 耶律大石吐了一口酒气:“这不算醉话?” 杨元奇点头:“醉不醉很多事也不是我们能解决。” 耶律大石说道:“在我眼中,宋辽交好也好,对峙也罢,事实上就是长期并存的。那宋辽夏之间态势稳定比什么都好。既然今日有幸一起青楼聚首,还望杨大人也一起努力相向而行。” 杨元奇摇了摇头:“不瞒你说,耶律大石大人,在我眼中,宋夏永远难有平静。你这话在我这里白费。再说我好歹是将门,不打战怎么高官厚禄娇妻美妾。” 耶律大石无奈:“这是你们宋人的想法?” 杨元奇也不隐瞒:“起码现在朝堂大部分如是想,至于西北将门?没有战争怎么升官发财。哈哈!”关系西夏战和在现在大宋很明显,就是战,打到对方按自己说的做为止。 耶律南仙微怒的顶道:“夏国在杨将军眼中如此不堪一击,战事拖曳对宋朝百姓就有好处?还是宋朝这么有把握灭了西夏?”西夏之所以难以解决有个重要的原因,那里地势使然,核心地带隔着广袤的戈壁滩,那里很适合收缩防御,将战事拖延下去。大宋要灭夏除非一战功成速战速决,要不越过沙海面临的后勤压力会相当惊人。 杨元奇道:“灭不灭得掉我不清楚,只是南仙郡主似乎还不是兀卒的妻妾吧,怎么这么忧心他们的。” 耶律南仙哼声不再说话,这是会让人生疑。她现在是辽人,不是夏国的王后,甚至将来是不是都难说。 耶律大石轻轻呷了口茶道:“杨大人,你要是纯粹的西北将门,这么说不无道理,只是你真的就是个将军?!” 在耶律大石眼中,杨元奇不是个将门,他更像一个济世安邦的世家子弟,文采或许不够风流,见识却不同凡响,而且,这是一个能上战场的世家子弟,抛开出身,杨元奇其实是一个年轻的他。 耶律大石说:“你们对西夏作何想,我就算猜测出来也无多益处。我既然来了开封,担了这个使命,就希望宋夏能一定程度和解。今日还是谈点风月就好。” 耶律大石从来不掩盖这点,他来的目的就在这,宋廷肯定知道,他不介意任何时候放出风声强调这点。作为辽朝皇族,他有着自己的骄傲,他哪怕想更多了解宋朝,也只是为了能适当有所退让相互妥协,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耶律大石无需在杨元奇面前多说什么,他不轻视这个人,恰恰是正视他,所以他明白这事杨元奇这个层面他没必要多谈,他说出自己信心来,让这个人带回去就好。难道他们两个还能谈出点什么?谈出来就有用?耶律大石重视的是杨元奇这个人,不是杨元奇现在的官职。 杨元奇说道:“那就喝酒?!饮!难得遇一国外知己。”心里暗骂,这货喝醉酒也不漏点风声。 耶律大石应声:“饮!”心里暗骂,这货还装醉,一句真话没说。 杨元奇和耶律大石相互望了一眼,突然都哈哈大笑,男人嘛?!既然是敌人,现在彼此留着一点脸面喝酒就是,其他时候各显神通坑蒙拐骗?!对敌人可以无所不用其极,这不就是男人之间的人生。 张小娘非常着恼,顔楼这里莺歌燕舞,酒一到位,杨元奇就有些轻浪浮薄,关键她又不好走开。 杨元奇凑在她耳边轻声细语说:“今天这酒喝得我有点迷糊,你可得看着点,别让我乱说话。” 张小娘觉得耳朵好痒,身子都有些软,她觉得杨元奇有些过份,一会子要她喂酒,一会子身子往她身上躺,一会子……张小娘又不得不承认,这会她还真得看住他,不能走开。 最后救下张小娘的是耶律南仙,耶律南仙旁边可是自己的老爹,耶律大石喝得也不少,这要闹将下去就不好看了。 耶律南仙说:“再这么喝下去,晚间歌舞都不用看了。不是听闻顔楼有极品红茶,杨元奇一个东家过来,总要招待我们品一品。” 张小娘一听,赶紧传人进来摆茶。 耶律南仙和张小娘对视一眼,眼神总有些道不明的味道。好吧,她们两个亦然喝了点小酒。 耶律南仙看着对面杨元奇对着张小娘轻薄,心里就是有些不舒服,刚才张小娘不是说了她可是有过婚配,虽说以寡妇出门成了自由身,好歹也是个有品级的医官,怎么可以这么卿卿我我?!杨元奇好这一口?! 张小娘心里七上八下都不知道自己想什么,杨元奇这么放浪形骸,她心里有怨不喜,现在侍女进来泡茶,他拼命正襟危坐,她心里一样失落无欢。 杨元奇其实忍得很苦,酒一上头,闻着旁边美人芳香馥郁,偶尔轻触凝脂柔美,他都很想把满屋子的人赶出去。这是一场极度不爽的酒局,喝得多说得少,还要装君子!酒还是得找知己喝啊! 第13章 结局很爽 顔楼节目还是赏心悦目,别说耶律大石和耶律南仙,杨元奇都觉得拼死拼活图个啥,不如守着顔楼醉生梦死。这个时候的杨元奇有点醉。 杨元奇问耶律南仙:“那个什么兀卒如此雄才伟略,南仙郡主恋恋不舍?”这不是谈风月么?! 耶律南仙冷哼道:“嫁谁不是嫁?!” 杨元奇眼神迷糊:“西夏蛮子不都五大三粗啊,南仙郡主如此年轻美艳……哦,耶律大人,喝酒!”这话可不能当着别人父亲面乱说。 耶律大石回:“饮,杨将军醉了,珍惜身边人……” 杨元奇嘿嘿不再说话,他至少确认,耶律家族所谋者大,耶律南仙对李乾顺这个态度只能说明,这是一个政治含义极重的联姻。耶律南仙在耶律大石家族地位显然不低,她跟着耶律大石南下就是明证。他们家族太看重这场婚事了,都舍得出她来。或许这是杨元奇今天唯一收获的有用的信息。 …… 送走耶律两人,天色已晚,杨元奇被风一吹,差点呕吐。 杨元奇这次彻底服气,论酒他真敌不过耶律大石,最后这段时间他全部精力都在保持自己清醒,担心有些话说出来让对方警觉,很多情报信息本来就是无意透露,要不是旁边张小娘那淡雅的芳香沁人肺腑,他可能早就迷糊。 张小娘扶着杨元奇:“自家娘子不在身边就得瑟,还真以为自己酒场无敌啊。” “我管他们?!这不是难得和你一起沉醉一场嘛!”喝了酒的杨元奇对付女人亦然甜言蜜语,这是本能和天赋。这慌撒得没边,杨元奇更是想套点消息出来的。 张小娘果然想发怒又不忍,她和他的关系他母亲都默认,这还真说不上就轻薄了她,再说,这种事一旦对方父母都认可,哪怕轻薄就轻薄了呗,她自己内心难道不意动?她喝得酒也不少。 张小娘嗔道:“去,你这么喝担心身体,不紧着点她们,难为她们稀罕你。” 杨元奇这下话没边了:“都稀罕我,你呢?!” 张小娘张口结舌面庞绯红,怎么这人喝酒了这样的?! …… 杨元奇在顔楼的房事第一次竟然是在开封顔楼,要的还是张小娘。 风高月黑夜,张小娘不是未经人事的女子,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但杨元奇借口头晕找个地方先休息一下的时候,张小娘就这么扶着他往顔楼深处房间走去?!她不清楚她靠着杨元奇的身体给他感觉如何的惊心动魄。或许在张小娘的眼中,杨元奇始终就是最信任的人,她从来不虞他的心性。 事情发生时候,张小娘发现她压根就拦不住他,她有给他身子的准备,但不应该是这里,也不该是这个时候。她想的应该是太原杨府,或者祈福观自己家也行,最好能有一个漫天星辰的时刻。 张小娘所有的挣扎都很徒劳,虽然她真的不是欲拒还迎,却也不会忍心真的伤着了他,所以一切抵挡在他这里都成了情趣。她挣扎、捶打、震动、接受、呻吟、服从,最后任由他对她肆无忌惮为所欲为……她的身体养得真的过于丰腴,对,很润! 清晨,醒来很晚,昨晚他们睡得太晚。 张小娘水汪汪的看着杨元奇,有的事就是如此,从恼怒到羞怯到接受再到愉悦,原来有些时候女子是如此自然,她真的不过就是个弱女子。 张小娘狠狠地咬着杨元奇说:“你怎么可以这样,这里这时候的?” 杨元奇神清气爽:“那还能哪里?什么时候?!在杨家你敢吗?!在你家里你会从吗?!” 张小娘接不上这话,似乎真是如此,那样她不会让他得逞,那多少熟人得多羞人呀。哪怕昨晚上,她回想最初挣扎会如此剧烈,只是这里是顔楼,她叫破喉喽都没人搭理她。 杨元奇得意了,还真不是故意设套给她,说到底酒能乱性就是如此,那会子旁边美人如玉,对比头晕目眩坐船回去,对于一个醉鬼这个选项不难。 张小娘有些慌乱的问:“昨晚没回祈福观,她们会不会惊慌的。”张小娘这话问的?!杨元奇在顔楼自然会有人告诉祈福观,她是在自己惊慌,这事肯定传祈福观去了。 杨元奇回:“不知道,现在不是没人来打扰么。” 祈福观现在只有扈三娘和黄鹂,张小娘突然觉得杨元奇还是稀罕自己,毕竟现在那里就两个杨元奇的女人,黄鹂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处子。这真的给了她很大的空间来适应身份的变化,张小娘对自己身世一点不自怨自艾是不可能的,她终究也面薄。 张小娘心思淡定很多,从顔楼出来坐船回祈福观,周边似乎没有人提及什么,仿佛昨晚没事发生,唯一不同的是跟在她旁边的丫头脸上有些喜色,这是杨家给她配的丫头,跟了她有半年,平时她用得其实并不多。倒是出了开封,杨元奇借着中午船上小憩又把她逮到了他身下,还是太润! …… 祈福观。 扈三娘看到他们回来,仿佛没发生什么,对张小娘说道:“清照妹妹这几天出不来家门,她捎话问你是否有空过去李府,她母亲最近身体不爽利。” 张小娘哦:“那明天我过去一趟。” 扈三娘微笑道:“记得写封信给太原母亲。” 张小娘点头,扈三娘没说什么事,总要告诉他母亲,是哩,老太太最惦记着就是儿孙满堂。 张小娘赶紧回道:“刚好把赵灵儿的事也说一下,太太就惦记着她呢。” 扈三娘最后出门时候总算小儿女心性,嘻嘻笑着说:“你呢?惦记谁呀?!还是被谁惦记呀?!” 这下张小娘闹了个大红脸:“你……三娘……”张小娘不好说下去。从昨晚到今天,扈三娘真的非常照顾她面子,她月事来了,情绪本就不稳,她也就最后调笑一句罢了。 …… 杨元奇觉得这场顔楼酒局真是太爽了,地方好,酒又烈,关键有对的人,还是多润的人啊。耶律大石和耶律南仙?他又不是陪他们喝酒,他是陪她喝的酒! 第14章 祸伏 皇宫。 孟皇后把张小娘喊来问询赵灵儿的事,无非就是这么多东西,当然她旁敲侧击多问了些其他东西,比如最近杨元奇在干什么,有些事情传得非常快。 孟皇后道:“我做了个香囊,里面有我的头发,放在赵灵儿身边不要紧吧。”前段时间赵灵儿在宫中,最近又去了祈福观,她非常想念,有人提议这个法子,这样也是另外一种陪伴。 张小娘说:“这又没什么,香囊多装点宁心静气的东西,我遣人时常换换就好。” 孟皇后听着开心,就说:“那也用赵灵儿的发丝给我做个香囊,我时常带在身边。” 张小娘一听道:“可是可以,就是皇宫对这些东西甚为忌讳,皇后娘娘何必拘于形式,真想她,有机会出宫就是,或者遣人喊我们带进来,回头晚间再送回祈福观就好。” 孟皇后想了想还是摇头,她出宫不见得机会多,更不愿赵灵儿来回劳累,彼此都有对方的香囊,意义大不一样。孟皇后说:“没什么,不过是女儿的发丝,倒是香囊里装的物件,你帮我好好寻寻。” 张小娘应承下来。 张小娘告辞离开,她还要去趟李府,李清照后母王氏身体有恙。 孟皇后最后打趣的道:“仔细别人相公的身体。” 张小娘大窘。 …… 杨元奇升了个懒腰,这几天有点累。男人的秉性显露无疑,一遇到新鲜的就忍不住。张小娘有过三年婚姻,这十多年独守空房,却是非常注重保养,仿佛一朵花心丰满的解语花以待开采。杨元奇这几天真的有点癫。最重要的一点是,杨元奇不用担心张小娘有孕,她的年纪早点怀上才好。事实上,也正是因为这个,张小娘陡然身心绽放,再也顾不得周边人眼光,有他的孩子那真的像一场梦。 扈三娘和杨元奇在外面放马,哼哼唧唧:“难怪她们说只闻新人笑,哪顾旧人哭。” 杨元奇尴尬得不好接话,这时候可别把她月事挂嘴上,有月事他也可以陪在她身边啊。 杨元奇说:“你哪里听这诗的?!谁乱嚼耳根。” 扈三娘道:“你管我!金莲姐姐可告诉我了,得守着你些。母亲说过张小娘是她最后认的一个,以后她不会再管你的事,也不准再生事。” 杨元奇赶紧点头先,也不想想陈氏那天这话都没完,就有个小女孩蹦跶起来,她还不能不捏着鼻子认。他不清楚的是,那天晚上顔楼之所以安静,只是因为里面关着的那女子是张小娘。 杨元奇伸出手:“过来一起骑着陪我轻声说会话。” 扈三娘嗯欣然翻身……夕阳,影子很美! …… 张小娘晚间却是没回来,皇宫出来就晚,王氏那里开了方子抓药天色已暗,干脆在李府呆一晚上。 李清照高兴的说:“张姐姐,你都没在我家住过呢。我可是经常在你宅子瞎混哩。” 张小娘一样喜欢这个精灵一样的女子:“这也算不上你家,是你父亲家吧。以后要住你家你夫君家试试。” 李清照嗯嗯的点头,这感情最好。 李清照问起张小娘军中的事,平夏城之战她是跟着杨元奇一起的,那真的是一段担惊受怕的精力,或许当时没什么感觉,因为自己就在他身边,这个时候人就不会害怕,最差不过陪着他死去。现在和李清照说起,却有所忌心神不宁,他真的不能死,他没了,大家就活不下去了。 这个晚上月色很美,李清照默然不语,原来战场不像顔楼节目里的那样,张小娘说到后面语音都忍不住发颤,风都有点凉。 …… 刘婕妤这几天总算松了口气,宫女的事没有反复,孟皇后似乎不打算追讨这个宫女,要不刘婕妤还担心这事麻烦。 刘婕妤对太监这些情报很气愤,全是些没用的东西,连孟皇后给赵灵儿准备香包都报上来?!这才多大的事。嗯?不对,里面有头发!刘婕妤眼睛眯下来。 大宋信奉道教,笃信神鬼,皇宫很多事就不能做,那太容易引申。香包里面有头发?孟皇后和她女儿这事没问题,问题在于要是有人不信呢?!认为这个有其他用途?! 刘婕妤在沉思,这事可不可行,有没有可操作性,具体要如何操作。 …… 蔡京知道蔡攸和宫中刘婕妤交往甚多,这不是什么事,蔡攸的官职和治政拉得太远,那是边缘部门。 蔡京没想到蔡攸第一次说起刘婕妤竟然是一件这样的事,蔡京犹豫难决,蔡家是不需要行险去管宫中事,他们更多是要平稳发展,官家年纪还轻,又心向新法,他们只需要时间慢慢流逝,他们缓慢积累就好。 蔡攸的劝说又很深入他心,这事蔡家付出不多,不过宫中有事,蔡家作为臣子出来说话而已,而宫中事如果事涉皇后,外臣上奏都不算越权。就蔡攸这说法,蔡家这个折子都很好上,这本就是合乎道德法理的事。 蔡京的犹豫在于事情没有发生,蔡攸先找他说,他一个沉浸官场的人清楚那事情就有蹊跷,这更像是有人布局让这事发生。 蔡京的官场生涯让他清楚,没有人是蠢人,一旦涉及布局,那就有可能被人察觉,那蔡京的折子就会非常难看,起码是个处事不明。 蔡京未做最后的结论,蔡攸非常失望,蔡京不做结论实际就偏于不同意,不说等于放着,有些机会一放下就可能漏过。 蔡攸亦然不太担心,这事就像他和父亲蔡京说的,蔡家不着急,进可攻退可守,首先得事情发现,发生了蔡家出不出声不说,这事蔡家很容易“秉公”,这个秉公操作空间很大。 蔡京最后没定论也是在于这里,上不上折子涉不涉入,总得事情发生才会决断,那蔡家担忧什么,不着急投入就是。蔡京对于皇宫这种偷偷摸摸很反感,何必呢?做就做呗,还真当外人不知道?!只是大家不说而已。 第15章 高俅和童贯 高俅调职刘仲武军中,这事最后还是端王爷和孟家均出了些力。赵佶出力有一个原因,赵佶的端王妃已确定,是庆州刺史王藻(从五品)的女儿王敏,明年就要大婚。高俅这次过去,赵佶刚好要他了解些情况,顺带也能以自己的名义帮点忙。赵佶生性风流好色,身边女子众多,但关于自己的王妃怎么都会有些不同。 高俅也有自己的无奈,作为武职,在端王府固然荣华富贵,但升迁途径实在很窄,都不上那些中贵人,好歹他们还有机会回皇宫或者外出掌事太监,那始终是个封闭体系,人不多。他呢,武人是枢密院这边的,呆着一个王爷府久了,意味他和其他武将一系倒是隔绝,那才是最庞大的群体。作为赵佶,哪怕再看中他,亦然帮不上多少忙,外放给他找个职位那是没问题,开封府呢?!那不是赵佶能开口的。 杨元奇没料到高俅还有这份胆识,刘仲武这个军是禁军,他不过军指挥使,这是随时要到西夏前线战场的。 高俅和杨元奇一直交好,高俅来祈福观不是辞行,却是想杨家帮忙,大西北环庆路杨家是很有影响力的,端王爷让他多询问王家,在他这里就不是简单询问,他会把能拿到的详实信息弄回来,杨家是最好的选择。 杨元奇一听,这小事情:“你去庆州,师师就在清风寨,你过去找她就是啊。” 高俅说:“嗯,这不你在开封么,刚好过来问下你。” 杨元奇道:“这个王刺史和扈家都打过交道,清风寨原来改土归流就是他在以庆州刺史在经略司牵头办理,不过后来清风寨划给定边才脱出身来,他是个好官。”王藻进士出身,只是那是年纪也是很大,牧守一方。 高俅道:“你们熟络那更好。” 杨元奇问:“端王爷最近很有钱呀。” 高俅呵呵的说:“高太后薨,端王举措得当,他和官家兄弟之情好,向太后又喜欢,赏赐就多了些。”赵佶的王爷爵位不是一步到位的,而是慢慢封赏才有,这在宋是常见的事。能走到王爷这步,可见赵佶还是得人欢喜。赵佶不仅官爵上薪水高的出奇,朝廷还时有封赏,也难怪他最近动静较大。 杨元奇不得不吐槽,官职不够啊,还得自己拼死搞点生意挣钱。 高俅说:“怎么?你有什么主意,我倒是能牵下线。杨家最近手头有点紧吧。” 高俅有此一说,杨元奇都感念他的义气,谁都知道他和端王爷因为李师师非常不对付。 杨元奇哈哈的道:“手头紧?这从何说起,更多是开封不适合我们了,你也知道苏老头子他们一走,我们还是受影响。” 高俅摇头,大宋将门更多置身政治之外,一来领兵二来挣钱,老实做这两样就没人来折腾你。 高俅说:“师师夫人那多大点事,再说,端王和她怎么都称得上朋友。”高俅认为杨元奇犹豫的是这个。杨元奇和端王爷那是曾经的情敌,李师师未开罪赵佶,只是选择不是他而已。 杨元奇也不解释:“杨家既然已撤出开封就不会回来。”这里当然有赵佶的关系,但更多是因为那个朝堂,现在都满是戾气,他实在不认为值得留恋什么。 高俅有些叹息,现在端王府最大的一笔投资不是当年云良阁,而是陈留的地,那里操盘的其实是王甫,王甫就几次提过有机会和杨家一起合作,这意味着包括祈福观那一片地的开发都能框进来。只是这事一直被蔡家抵制,端王本人也不置可否,王甫想着现在也够吃,就只能作罢。 王甫不过小股东,他引进杨家一来杨元奇的确很多商业思路和他相合,能彼此借重,另外一个方面也是希望多点家族进来,这样在一定程度能制衡蔡家的话语权。项目中最大的股东之一是蔡家,蔡家又是现在项目中最大的权利拥有者,其他股东加起来的权势都不能抗衡蔡家,王甫就担心自己全是帮别人打工,蔡家是有力量在最后提走他的。 杨元奇关于这点解释得让高俅自己都颇有收获,要么,成为最有话语权的几个,要不,亲自操盘这事。现在杨家这么过去,什么都不是,不过投钱而已,那不如自己投点产业做。 高俅对于和杨元奇的关系是有期待的,他希望能更加紧密。在高俅眼中,杨元奇是个可以托付事情的义气人。 杨元奇和高俅这场闲聊最让他吃惊的是,这次接替王府守卫的不是武职,也不是文官,而是一个中贵人,叫童贯。 高俅或许不会在意这个名字,杨元奇听着却是如雷贯耳,这位未来的童相终于现世。 杨元奇说:“怎么宦官也能带兵?” 高俅道:“虽然不常见,却也不是稀奇事。一般不会,听说童贯童贵人曾在李宪手下呆过一段时间。”李宪是宦官,神宗一朝西北宋夏战争他就在那边,从监军到直接统兵,不得不说是个传奇人物,他称得上一个称职的武将。 高俅接着说:“他在带兵方面,比我有能力,所以我也想去大西北走走。” 高俅的离开是有童贯给到的压力,童贯到端王府有崛起的气象,特别在护卫统领方面,很得赵佶信任。高俅感到危机,他没实际领兵作战是个短板,这次有机会,就干脆去西北试试,他不指望就能建功立业,但有过西军经历回开封,假以时日,有开封老交情的照顾,或许自己就走出一条康庄大道。 杨元奇哈哈的道:“高大人又这番心事,这开封将门终究该有一席之地,小子祝高大人升官发财,前程似锦。” 高俅也是哈哈回应:“祝杨大人战无不胜,更祝杨大人妻妾如云。” 杨元奇大笑和高俅一起喝酒,高俅这话杨元奇爱听,这随口一句的祝福都说在杨元奇心坎上,果然是个妙人。 …… 第16章 赵挺之与李格非 朝堂以权吏部侍郎赵挺之为使节,李格非作为副使,一起与辽朝耶律大石商讨宋夏之事。 朝堂这个任命实际等于拒绝了辽朝对宋夏之争的斡旋,一来权吏部侍郎为正使,一个从四品的官员,上次宋夏和谈派出的是政事堂官员。二来赵挺之本身主张对外强硬,让他去谈结果可想而知。 双方沟通交流也是如此,赵挺之的态度很明确,宋夏和议宋廷可以认,就按原和议执行,不过以当前边境线为合约执行线。这基本上就是没得谈,西夏最根本的要求就是拆掉西夏城,甚至为此西夏都准备了其他让步。 要让西夏相信双方那纸协议能完全熄战,显然不可能。平夏城不拆掉,这会牵制西夏大半军力国力,把整个西夏拖垮。 两方第一次会谈,结果不过是李格非和耶律南仙叙了下旧。 …… 赵挺之和李格非有些争执,他们熟识,很多事情上有共同点,更多事情所持观点不同。 赵挺之称不上完全意义新党,但对旧党特别元佑朝臣非常反感。当年他作为监察御史,年轻气盛,认为旧党把持的御史台不过是党同伐异所在。他被罢外出更是如此,不过是说了一句公道话。实际,御史台的职责就是监控各级官员,党争一起本就是党同伐异之处,他要求太高了。 李格非倒不是认为和谈中他提的要求有问题,他是认为一个赵挺之作为正使,应该提前和他通气,一个是谈的的确是宋夏战争,但宋是和辽来谈,辽为了自身利益谈西夏事,却也是来从中说合,作为宋朝使臣应表现更大的尊重。 赵挺之对李格非这个观点是不以为然的,在他眼里,李格非也是当年参与宋夏和谈的人,他的观点显然是希望和谈成议,辽朝来人,他可能更想把事情回到当年的轨道上去。 不得不说赵挺之这个判断有些接近事实,李格非不是认为要达到原来的合约,李格非内心还是希望宋夏平息战争。 赵挺之和李格非的争执中,赵挺之最后做了让步,表示下次会注意,和耶律大石的交谈会以更坦承合理的语气,实际,赵挺之也达到自己的要求,他需要李格非支持他的诉求,关于边境线。李格非不能不同意,赵挺之说到了平夏城,那是西北将士死命所得,也是几十万民夫不顾生死的成果,平夏城必须是大宋的,不会拆除退走。 赵挺之非常高兴的说:“李大人,有个事本来是家里夫人商量最好,这次既然碰上,我们又是熟识,倒想问问你,家中犬子赵明诚和你家大娘子的事,大家都无婚约,倒是可以看看。他们两个也是总角之交,虽然我家儿子没你家大娘子才气斐然,那有她那个文采也没几个啊。” 李格非一听,寻思李清照的亲事是要谈了,也就一年多就及笄,到她这个年纪没有意向的不多。只是上次李清照回到麟州,关于亲事她就来直接求了他和王夫人,说上次在杨家,杨家夫人陈氏和她一见如故,开玩笑帮她寻个人家,这事还得到陈氏书信确认。不是说这事就管陈氏的事或者要听她的,只是要是杨家真帮忙问了,那就两头说合,这才是麻烦。 李格非回道:“他们两个人我看着倒也适合,清照也还没人家,就是上次有朋友家说过她的事,倒不是求亲,是说帮忙问问。我回去回封函件我们两家再来商谈。” 李格非打算回去就写封信回绝杨家的好意,信一送到这边就好谈。杨元奇真得敬谢他的人品,其实,哪怕他落定李清照的婚事,最后再修书给杨家一样可行。杨家帮忙谈也不过是先问到人再来李家说合,李家女儿嫁给谁别家都不会说什么。李格非这么想只是现在两家通家之好,这更多出于礼貌。也是出于对陈氏的敬意,虽然他和杨兴武陈三娘同辈,却年轻了十多岁,他把自己位置摆低了些,当年和杨垣紫杨元奇论交本来就有些说辞。 …… 耶律南仙非常恼怒,宋廷对这次和谈并不友好,宋使赵挺之态度也非常强硬,对比她上次代表西夏来,差距明显。 耶律大石笑着对女儿道:“战场上拿不到,谈判桌上也很难拿到。你这有什么好生气。” 耶律南仙回:“宋廷就不怕我大辽军事介入。” 这话让耶律大石深深叹了一口气,对比他过来宋廷谈判,辽朝不如在南京道集兵一次有用。 耶律大石的这个要求辽朝最高层并未答应,这点上他考虑也不够周全。南京道集兵不说花费,那里事实兵备松弛。也是给宋朝找到借口加强河南河北的防御状态。澶渊之盟,宋辽达成不改变边境态势,也包括兴修军事设施,这点上双方基本还是遵守,小心翼翼的。 耶律南仙问:“那西京道呢?那里父亲做过牧守,能不能请一些州府有个动作。” 耶律大石拍了拍自己的女儿:“你太心急,远不是时候。” 西京道处于辽朝西夏大宋交接地方,更是当年大辽威胁西夏所在,对宋朝则是侧翼。那里集兵你说就是威胁大宋?这都很难采信,那里对上的是大宋的河东路,因为宋夏战争,那里有大宋的既时战力,远不是河南河北禁军可比。那里匆匆集兵,指不准西夏也以为辽朝要趁它病也来打秋风呢。 耶律南仙道:“那怎么办?” 耶律大石笑笑:“我们有多大损失?!所谓损失不过是我们自己着眼将来,所谓瞬息万变,将来如何我们现在争取,越多越好。一切在于未雨绸缪的努力,不在于某件事一定的得失。起码,这件事没成不好,但不是决定性因素。” 耶律南仙啊的说:“那我们千里迢迢而来,就听宋使耍威风的啊。” 耶律大石道:“我也想见识下这个南朝,再说不来怎么知道他们的想法,现在一定要沉住气。不能着急。我给你说这些也是要你淡定。” 耶律南仙谢过父亲教诲,她的确太想成事,当她有过当西夏皇后的想法,那这种心态就难以抑制,那始终是一个国家皇后。 第17章 这信得烧 李格非回去和王夫人相商李清照的亲事,他去太原的信还没发出,杨元奇就收到消息。 这时候的李清照就在祈福观,正带着弟弟李迒和妹妹李颖在小溪捕鱼,她吹嘘自己在广州学会烧了一手好鱼,家里她放肆不得,带弟弟妹妹来杨家却是行。跑杨家来,王氏都懒得拦。 黄鹂在旁边正喊人支棱起篝火和锅来,李清照本意是烤鱼,黄鹂顾及几个女子还是吃点羹好,李清照姐弟又不愿回屋子去,只能喊人弄了餐具到小溪边直接褒鱼汤。 杨元奇招手李清照过来,李清照一脸不情愿的道:“什么事非得现在说?!你不是和三娘姐姐去军营么,怎么一个人过来了?”杨元奇脸有些红,不知道谁动了哪根弦,刚才他和三娘滚了床单,三娘只想好好再歇会。 杨元奇把赵家和李家的事说给李清照,李清照安静的听完,就那么微笑的看着杨元奇,很淡然很恬静,仿佛听别人的终身大事。杨元奇不在身边,她或许会胡思乱想惊慌失措,他就在这里,他告诉她,她不觉得他会让她去独自面对,他和她没说什么山盟海誓,但她知道他和她不愿分开,他一定有办法。 杨元奇看着小妮子这么安然看着他,内心剧震。在李清照的心里一切是理所当然,但杨元奇明白恰恰是这种理当如此让她真的面对的时候,她来做选择那就会是不顾一切,哪怕生死。杨元奇不能让她来选。 杨元奇说:“你父母亲问起你,你说在杨家庄我母亲说过,总要她一个回复,要不就失礼就好。” 李清照嗯的点头,她知道这不过是拖会时间,但她相信他能解决,其实她内心的选择很简单,办法也有,实在不行,她躲去太原做姑子就是,她要这么干了,杨家怕是会把她供着。这样她不会太影响到父亲声誉,至于她自己将来所谓名声这些压根不在意。 杨元奇把这事告诉李清照也是如此,他担心这小妮子冲动,行路行多了的人胆子就肥。 …… 杨元奇写了一封极长的信函回太原,这是一封没有留存后世的信函,但这份信函的存在杨家几乎都清楚,甚至有传言那是杨元奇最不堪的一面。据说这份信函在最后那场大火中,是李清照亲手烧掉的。 这封信是杨元奇执笔,扈三娘帮着磨墨的,这封信扈三娘让人发出去以后,找张小娘商量,开始扩建房子。 …… 太原。 陈氏和潘金莲坐在厅中,潘金莲脸上隐约是有喜色的,陈氏却是一脸的感伤。 陈氏说:“这事真要如此?” 潘金莲道:“想来这样最好办!母亲还不明白他么。” 陈氏有些无奈,杨元奇信中有一条最重要的信息,他想要天波府的爵位。太原和开封对于这事是搁置的,甚至隐隐有种共识,最好开封承爵,太原也并不太需要这个。杨元奇这次却说他要,因为这样可以娶李清照,虽然有些不妥当,但就算有点掩耳盗铃,也是个说法。给大家都留下脸面。 潘金莲内心赞同在于一个因为那人是李清照,她自己都认的妹子。一个在于杨元奇信中所述意味着这个爵位传承会到李清照后人,但杨元奇本人的呢?谁都觉得杨元奇不会止步于此,他现在就是从五品官身,显然承继这份的是潘金莲的后人。而且,这真的会彻底解决杨家一族的事,在潘金莲眼中,整个杨家家族不彻底分家,就应该是自己的相公来当家。至于开封杨家,太原将来只能加倍还。 当然,几十年后,潘金莲这些想法都是多余。杨家的家业传承可不止这些……李清照离世前最先烧掉这封信,亲自丢火里,在于这关乎很多人的名声。当时官方主流记录,杨家家族团结,同进同退,为了家族发展计,爵位的承继都能友好协商。实际是信中杨元奇的言语很赤裸,直言如果开封不肯,他会想办法逼迫。 …… 陈氏说道:“这事情我没喊你谢姨,也不要现在传到平夏城去,我去趟开封吧。” 潘金莲答:“母亲,要不还是我过去一趟,你……” 陈氏摇头的说:“你去?!你们几个在一起才会不管不顾,我去开封还能好好谈谈。”陈氏清楚她这个好儿子也只有她才拉得住,这次谁都不行。她的这些媳妇,想来这事是不会听她的了。杨垣紫?算了!肯定也是帮着这个弟弟。 潘金莲赶紧给陈氏捶背:“你才是天下最好的母亲哩。” 陈氏不打算告诉杨兴武和谢姨,其实她的选择就已经确定,她去开封不是为了拦住什么,只是不愿事情闹太僵。 陈氏说:“我要是不答应就不是了吧?” 潘金莲嘟嘴就说:“他这封信单独给你,就是知道你一定会答应啊。母亲,媳妇倒有件事求你呢?” 陈氏道:“嗯!什么事?”她和她的媳妇之间从不如此慎重。 潘金莲说:“上次你也说了,以后不给他往家里拉了,这次你去开封可得管管他了。” 陈氏哼哼唧唧:“谁让你们自己宠?!”这话没道理,归结还是她这个母亲宠,要不,没人敢把人抬进来。 陈氏想了想这事也不好说她们:“好了!我知道了,这么看还是得我去趟开封。” 潘金莲嗯的说:“那我让人准备。” 陈氏回:“有什么好准备的,弄条船就是。几家人当家的都不在,你自己看好点。实在忙不过来让定边回来几个人。” 潘金莲嗯的应下:“夏姨和师师都有孕,倒不用麻烦。” 陈氏听着这个心里就乐呵,李师师才是她最担心的,毕竟青楼有秘术,谁都不清楚有没有影响身孕。 太原现在长辈几乎都不在,她父亲潘易岭和秦可儿北上定边,春梅有身孕留在太原。听说秦可儿主意都打好了,去清风寨找夏荷,要是春梅和夏荷一男一女,她就把亲事敲定下来。 第18章 开诚布公 杨元忠从临安回到开封杨府,于氏的身份问题必须解决,对于杨家,这远不是一个诰命夫人,这么点事最后每个结果,将来说不准就会影响他这个做儿子的。 杨兴真、于氏、杨元忠、李氏和杨垣怡在厅中讨论这事。 现在的麻烦,于氏的那个叔伯在族中的确没有详细消息,却又隐约有传言还在世。要是完全断了联或者准确掌握情况,相应都能想点对策和解决办法。现在却让大家不好处理,总得有的放矢。 杨兴真说:“现在要说完全没关系,都很难取信于人。”最好的办法实际就是于氏宗族完全剔除他,就是现在再来操作这事已是有些晚。 杨元忠道:“母亲,这事原也称不得大事,现在不过有人疑惑,解释清楚就不会有人来拿捏。” 最初大家是想等于家这边确切消息,现在消息就是这样,那人早就离开于家,已无瓜葛,家族以为早就死去就没有特意族谱除名而已。一个女子的诰命夫人,皇宫问明情况开个口,这事就能过去,只要皇宫相信这是一个除族的程序未走而已,于家也的确如此,以为这人已经死去就没再提及。 杨家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朝堂无人给他们说话,事情再简单也得有相关官员在关键时候提一嘴。 杨元忠道:“我明天去朝堂看看能不能寻到人。”杨元忠现在毕竟是正八品县令,他又有国子监师长和同学,总归能找到点人。 大家都点头。 …… 祈福观。 扈三娘问杨元奇:“天波府爵位……总归还有其他办法。” 杨元奇是真的不知道如何回答,他的回答非常无力:“我觉得天波府是我来这个世上的一个理由。”这话实在没有多大意义,扈三娘却不在言语,女子有些情绪很莫名其妙,男子一样如此。 关于李清照的事,不是就没有其他办法,从天波府的爵位入手却是杨元奇的第一反应,难道很多东西是冥冥之中的天意,抑或另外一世的杨元奇也姓杨?!那是被神话了的符号,人们都愿意相信开封曾经有个天波府,那里有个杨家用几代男人的命宣示的忠义。 天波杨府在杨元奇的心中,意义远比他几房媳妇想得要重,他自幼在杨家,耳边经常有人说起杨业、杨廷昭和杨文广,他自己就被杨家庄的老人认为会是下一个杨无敌,他和其他孩子都没去过开封,但最大的不同在于他知道开封,那是前一世记忆的开封,开封没有当年的天波府,这是他心里的遗憾,或许他给自己下了一道枷锁,他希望有个真正的天波府。 …… 杨元忠、杨元奇、杨元幸和杨元勇四个人在白巩楼喝酒,说来这是杨家这代人男子最集中的时候。 杨元忠来的稍微晚了点,给大家赔罪:“刚才吏部有点事延了时,我先敬大家一杯。” 杨元幸道:“来开封半年,这是第一次见堂哥。” 杨元忠哈哈的说:“可惜元再在定边,要不,我们这代五个男子可是齐全。” 杨元奇内心有些郁郁,当杨家兄弟就在身边,杨元忠就在面前,他原有的决心有些动摇,杨家在他们这一代有崛起的迹象,杨元忠、杨元奇和杨元再已有官职,杨元幸国子监出来一定也能恩荫,对比上一代,家族的起点就高不少。 杨元奇实在不清楚自己的选择是否会让杨家动荡,他突然懂了为什么母亲陈氏急急忙忙南下,或许这事他的确得与母亲商议,这时候他的夫人们是没那么客观冷静的。 杨元奇大口喝酒,这里都是血缘兄弟,这是这个时代最紧密的联系。 杨元奇道:“恭喜忠哥升官晋职,更恭贺喜得贵子。”这个祝福不是场面话,杨元忠的成长是杨家家族壮大的重要一环。 杨元忠呵呵的说:“还是奇弟走得快走得稳。”这货现在儿女满堂,杨元忠嫉妒的是这个,这段时间在临安太忙,等闲下来是不是要给自己纳几个妾,就李氏一个人这怎么都干不过杨元奇几个老婆啊。升官这种事得看机缘,生孩子这事那就完全靠自己。 杨元幸也一大口的酒:“唉……我的婚事都还没着落呢。” 杨元忠一听说:“你回去给伯父婶子说,干脆他们相一家好了,你天天在国子监,这怎么找?!”太原这个稀奇事,以前那是门第不够,自己找指不准能更好点,现在杨元忠觉得太原有些多余。 杨元幸答:“那不行,这个我相信我哥,他都能找这么多个,我心不大,自己找一个先。”杨元幸哪怕暂时找不到他都不会急,他是看着自己哥哥找到的嫂子,一个一个的既是绝色又各有能力,这榜样作用太抢眼。 杨元勇这时候接口:“那我也要找一个?” 杨元忠赶紧道:“你好好练你的武,酒喝完这杯不能喝了啊。”这人就还太小。 …… 杨元忠和杨元奇两个人凭栏远望。 杨元忠问:“当年你说天波杨府那几个字里面透着老祖宗的血,当时不觉得,现在人越大越觉得心有戚戚,是啊,我们身体都有老祖宗的血。” 杨元奇道:“忠哥,你老祖宗给的这个开国男究竟意味什么?” 杨元忠眼神一凝聚看向杨元奇:“怎么这时候说起?”关于爵位杨兴真还不老,这事根本无需现在讨论,这是几十年后的事,那个时候什么情况谁知道?!现在大家都为杨家拼搏就好。 杨元奇苦笑:“突然想要这个爵位……” “……” “……” 杨元忠问:“理由!” 杨元奇回:“因为想娶一个女子,不过我觉得这真的不是内心的理由,这不过是一个引出来的由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应该是天波府这个符号。我更想自己承载这个符号。” 杨元忠轻叹,他起码开诚布公说了出来。 杨元忠说:“我想成为杨家的族长,这是从小慕容奶奶就告诉我事。” 杨元奇和杨元忠无言,他们均不想退让。 …… 第19章 陈氏到开封 陈氏来到开封,最慌张的是张小娘,怎么看怎么像诱拐别人家儿子,这是侄儿推到阿姨的事故。 扈三娘和黄鹂搀扶着陈氏进到院子,这里按说归属的还是张小娘,杨家的人才是借助。哪怕房子很多是杨家修的,地皮就是张小娘的。 张小娘有些奇怪杨元奇和杨元幸怎么没进来,他们不是在外面的嘛。 张小娘没时间多想,只是盈盈下拜。 陈氏扶着她起来,内心叹息,女人真的需要男人滋润,张小娘绝色,只是面容多少有些冷厉,现在却是圆润水嫩,艳若桃李,由内而外散发光泽。 陈氏说道:“我让他们给杨元奇几大板,杨元幸在外面看着。” 张小娘啊不知道如何回答,他是用了点强,但她就是愿意。 陈氏说:“不是因为那点事,你们之间的事在太原其实就定,只是最近他性子越来越野,和以前杨家庄一副德性,总要让他受点教训,难怪上次定边他父亲也打他。” 杨元奇的性子自从结亲以后就少了很多跳脱,收敛不少。 陈氏说的是,关于张小娘杨家是打算找个合适机会抬进来,杨元奇倒是性子急成这样,这里还有扈三娘呢,陈妙常也不过离开几天。再说,黄鹂小了点点也不是不可以。 陈氏打他担忧的其实是李清照,不要自己的儿子不管不顾也这么来,打几板子长长记性。张小娘是独门独户的寡妇,两个人郎情妾意不是大事。李清照呢?那是一个进士家族的大娘子。 刚才在外面要不是陈氏觉得扶着她的两只手一紧,她可是打算二十板子的,扈三娘和黄鹂不敢求情,手却不由自主重了点,陈氏想想算了,减半。她吩咐的这十板子实打实很重的。 张小娘轻了轻嗓子说道:“太太,我是过来人,喜欢就是喜欢,要不是因为碍着几个妹妹,或许我早就想办法让他要我了。”这是她后来想起那天事得到的结论,那个房间很深,她就是扶着他进去,她不会一点不懂。要说,酒最大的作用就在于此,它能把一个人隐藏内心深处的东西全揭开出来。 陈氏呵呵的说:“这里弄好以后就叫杨家庄吧,都挂在你名下。” 张小娘赶紧跪倒,她原有的地皮不大,陈留地皮也不贵。她拜下不是拒绝,这是陈氏的安排和心意,她接就是。至于以后究竟如何处理,将来和杨元奇还有几个妹妹商量就好。她在这个家待太久了,杨元奇的夫人之间很少因为这些有争议,有这个闲暇还不如帮着自家相公去外面多弄点回来。关于嫁妆这个家并不在意,也没有人会惦记。 黄鹂说:“小娘姐姐这次回开封就没住过主屋。” 陈氏道:“小妮子多嘴。” 关于白鹭和黄鹂,陈氏也打算一些家业转她们名下。杨家这个举动让知道内里的家族非常惊叹。这不仅仅是杨元奇,陈氏也是彻底解决她那一代的事,包括谢姨和夏荷。 陈氏的大气在于,她不但赢得了名声,也赢得内里。当她这么做时,杨兴武就不会轻易自行纳妾。陈氏管得了杨元奇,却是管不了杨兴武的。 …… 杨元幸扶着杨元奇一撅一拐的走进来,陈氏嘴角抽了抽,好吧,自己的儿子自己打,打的时候没多想,现在看着这个鬼样子怎么都有些心疼。 陈氏板着脸说道:“我一个妇人家其他不懂,得意不能忘形。你应该明白我为什么打你吧。” 杨元奇谄笑回答:“明白明白,再说母亲打儿子天经地义。”杨元奇清楚母亲是担心月满盈亏,杨家现在看似风生水起,其实面临的危机不小,很容易物极必反。 杨元奇这段时间的举措真要认真寻思,是有些得意忘形。 杨元奇请假南下,基本时间都不顾,这就是认为自己父亲的职位罩得住,有些拖大;李清照的事更让陈氏心惊,抛去潘李两个小娘子不谈,杨家极有可能得罪的是两个进士家族,而且就这事要是闹出去,杨家面临的可能是来自整个士族的诘难。杨元奇在信中对爵位的野望跃然纸上,一个家族最怕的就是内乱,它能轻易将一个强大的家族撕成粉碎,何况杨家都称不得顶尖家族。 陈氏说:“你长大了啊,夫人都娶了几房,翅膀硬了呀。” 杨元奇赶紧接口:“老妈,别介啊。儿子听你的就是。”老妈这个称呼一出口,陈氏感慨万千,终究自己怀胎十月。 扈三娘向来心直口快:“母亲,他惹你这么生气呀!可别把媳妇扯上,我帮你一起出气?” 扈三娘觉得张小娘的事不大,她不就是那天酒后从了杨元奇的,那还都没见过陈氏呢。至于李清照的事?李清照那个小精灵多好的妹妹,仔细便宜别人啊。扈三娘是不会考虑身份和地位这些的,这点,在孟皇后面前就是如此。孟皇后觉得最平视她的一个是杨元奇,一个是扈三娘。李师师和李清照和孟婵入宫前关系就极其密切,现在亦然姐妹相称,但还是会顾及皇后的身份。扈三娘只管自己的职责,其他看待孟婵那是相公的妹妹,如此而已。 陈氏看了看周边全是他的人,还是得给他留点脸面。 陈氏道:“过几天我们一起去趟天波府,拜拜我那慕容婶子先。唉……有些事,我和堂弟兴真还有于弟妹好好谈谈。” 陈氏想了想问杨元奇:“你的事和天波府说过?” 杨元奇回:“就和忠哥儿提过,不过只是一种愿景,酒后的话不能完全作数。” 陈氏终究还是问道:“真的因为那个小妮子么?!”要名正言顺娶李清照办法不多,但不是没有,这个爵位真不是充分必要条件。 杨元奇摇头:“或许没有关系。” 陈氏愕然,没有关系那杨元奇就是想要这个爵位,这是她第一次和自己的儿子在一件事上认知上天差地别,她从不认为那个爵位要给到太原,太原也不缺这个爵位。 第20章 关于溺爱 陈氏对张小娘其实非常满意,至于年纪大一点?这又不是大事,杨元奇又不是只有她一个女子?!不像其他几个媳妇,张小娘才是最关心内宅的人,其他的人都是一大摊子事,陈氏把白鹭和黄鹂留下,就是觉得自己这个儿子还是得有人照料着。 这里是张小娘的院子,她打理的井井有条,她再温柔和善,始终有着一定的生活阅历,她以往的经历并不轻松。 张小娘陪着陈氏在院子里散步,陈氏就发现这里很有章法,这在杨家事实不算常见,太原杨家很长时间不过是小门小户。也就潘金莲心情不好板着脸的时候,府里头会安静一些。至于李师师?她才不在意这些琐碎事情,指望她还不如指望陈妙常。 陈氏叹:“得让你回段时间太原,好好帮着谢姨管管杨府,金莲事太多。”随着家族的扩大,有些规矩该立得立。 张小娘说:“夫人……杨府这样很好,大家都心有所向,只是很多时候没个人牵头,让很多人不知如何处理罢了。” 陈氏道:“总要有些规矩的好。你天天过来陪我,无需如此,有事情你忙就是。”张小娘这几天都是过来陪着陈氏。 张小娘脸红了红:“夫人,医官局那里我早已辞去其他差遣,至于赵灵儿现在就在祈福观,我都会过去看看的,并不忙碌。” 陈氏一听:“思甜现在也在那边?要不,你陪我过去?” 张小娘点头:“好!” 赵灵儿那里陈氏不好天天跑去,有杨思甜在可要好很多,她去看自己孙女的。 这几天孟子曰也在祈福观,看着这些小人儿一起在房间撒欢,陈氏突然发觉一件事,关于杨家开国男的爵位,她原来思虑可能有偏差。对于这个爵位,来开封前,陈氏内心也没有确定如何处理,但偏向于劝诫她的儿子,太原杨家不缺这个爵位,太原杨家可以在西北战场取功名。 陈氏忽略一件很重要的东西——时间。也许十年后太原杨家会更不在意这个爵位,但现在呢?!赵灵儿和杨过,这门亲事悬而未决恰恰在于,他们两个年纪太小杨家又不足够大。大家或许可能会认为十年后,杨过娶赵灵儿也可以门当户对,或者现在他们都十来岁,杨家也能撑得起这门亲事,但杨家撑不起两个幼童的婚约,起码和皇族,特别是官家的大女儿。 陈氏清楚,开国男这个爵位没有什么权利,但它有一个心里上的名头。关于李清照,杨元奇有这个名头操作一下能掩悠悠众口,和赵灵儿这门亲事呢?亦然如此。大家需要一个脸面一个台阶,让这事说得过去,对,就是嘴上说得过去而已。 陈氏对张小娘说:“你们几个把这里的地皮整理,既然说挂你名下,就赶紧办了。” 张小娘哦的应下,这事陈氏来的时候就已经议定,却没想突然这么急了。 陈氏又说:“明天让元奇别躺着了,怎么?!这么几棍子,要趴几天?!” 张小娘脸有些红,杨元奇挨了几棍子,这下找到好借口赖在扈三娘房中就没出来过。有次她过去帮着敷药差点让他…… …… 陈氏屏退了所有人,她很久没和杨元奇如此说话,很多时候他都有媳妇在旁边。 陈氏认真问杨元奇关于爵位的看法,这是她真正意义上明确问这个儿子。 陈氏说:“如果因为李清照,甚至杨过这些,你这个想法也算有来处,只是这样真的可好?或者必须如此?!” 杨元奇摇头:“老妈!我可以找无数理由要天波杨府这个爵位,但我又隐然觉得所有这些都是借口,是我内心想要天波府,然后找各种理由强化这个念头。” 杨元奇说出的是萦绕心中的一种内里情感,关于天波府。天波府在民间的影响大于开国男爵位本身,因为它曾经的悲情,那是一场两代男人接近灭族的灾难。大宋朝为了遗忘那场战事刻意宣传,渲染一个家族的不屈,武人对天波杨府就非常有好感。杨家的根基事实就是聚集在杨家的武人。 杨元奇真正犹豫的其实在于,爵位已经传给了杨文广,然后是杨兴真,那他现在要,这是否合乎这个时代的道德价值。而真正让他魂牵梦绕的恰恰就是天波府蕴含的内在价值——关于忠勇仁义。这里面实际凝结的是他两世人的情感。如果他做的这事本身损害的是这个价值,那他所为何来?! 陈氏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有时候会有些稀奇古怪的想法,他今天很想表达一点什么,却实在说得不清不楚难以言喻,但这才是她那个真实的儿子。 杨元奇小时候就经常冷不丁冒出一些大家无法明细的言语,杨垣紫这个做姐姐的都清楚,她这个做母亲的不更看在眼里。所以关于臆想这个词,在陈氏这里是忌讳,这会影响杨元奇的,因为这个词过于真实,真实到散播开去以后别人能把杨元奇当为异类。 杨元奇自小极其敬重母亲就是如此,他不可能瞬间把陈氏当妈,但他看得懂陈氏对他的保护,她真的是一个极好的母亲。她现在就是他最亲近的母亲,他联系这个世界最紧密的人,他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这是一个过程。 陈氏摇手让杨元奇离开,她有些沮丧,如果这些个是理由,哪怕再难,她倒是可以和杨元奇好好谈谈,不一定没有其他方式解决问题。杨元奇说的是感觉,她却不能再多说什么,这是她儿子心心念念的东西。陈氏以为她明辨大义是非,这话也没错,但一旦涉及儿子,她远比她自以为的更溺爱。 (这几章写的生涩,因为这其实才是小编最初的想法,也是原来的大纲,写到现在完全脱离了原来的大纲。最开始小编是想保北宋基业,那杨家就得有个很超然的地位,天波府做做文章恰好能承载。只是后面看得宋末那段详实记录越多,心里越是意难平,估计现在走向大家也看得出来了,更有可能另起炉灶,那实际有没有天波府这个名头并不重要。) 第21章 王氏见杨元奇 李清照这几天心情很好,陈氏到了开封,李格非的信函发给太原后她没做回复,李家觉得是陈氏这几天忙,既然来了开封哪天直接说明一声就好。李清照却是认为陈氏没有回复就是最好的回复,不管她父母亲做什么,陈氏起码留了最后一个说法,更重要的是,李清照觉得陈氏极有可能为她而来。 李清照跑来祈福观,陈氏看着小妮子不再是小妮子,将职就是好快好肉,觉得加了这个,这一大堆女子,那个麒麟子总得消停了吧。 陈氏说道:“我让人传话你们家,有些关于你的事杨家得去好好商量一下。” 李清照轻声哦了一句,这事她就没在放心上,女子心中一旦有了自己的最终决定,她表现出的淡然远非想象。她的决定不要太简单,没有太多办法,实在不行就离家出走,这很直接。 陈氏赶紧道:“可不兴乱来的。”显然她很懂小女娃心思。 李清照点头,这个老太太很难糊弄哩。 李清照说:“我还是有几个地方特想去,仔细得有人陪才行。大漠黄沙、海洋无垠、雪山巍然、草原浩瀚、雨林茂密,总觉得没有见识这些,人生少了很多乐趣。”(这是华夏最伟大时代所有人最真实的梦想,梦想已非遥不可及。) 陈氏呵呵的说:“是不是听你元奇哥哥乱吹嘘的,哪来那么多天涯海角。” 李清照嗯嗯的点头:“那还是有的呀,我最远都去到广州,还到过蜀中,很多地方已然近似,以后再走远点点就是。行路……或许这辈子最幸运的决定就是好这个。”关于行路,原来的李清照似乎在意的是身边的人,现在的她觉得也得走得远,旅程应该没有尽头才好。 陈氏非常无语,老杨家她现在什么都满意,只有一点总觉得不是个事,自己的那些儿媳妇尽往外跑,眼前这个小妮子她有点心心念念,这更是个管不住的主啊。必须得认,陈氏对自己那个麒麟子有着不一般的溺爱,他喜欢的她都喜欢! 李清照眼咕噜一转:“太太,你总得去岭南看下哥哥,回云南寻下乡音吧。听元奇哥哥说,彩云之南,那里有文广老爷子最后的辉煌。”那是杨文广最后的战场,也是狄青最后的征途,从此,他们那一代高官厚禄,却也被彻底打散。 陈氏觉得小妮子是真的调皮,她几十年过得平静如水,再也没有多想家乡,这下号,被她几句话逗得都沉不下心来。 陈氏摇手说:“去去~你三娘姐姐在跑马呢,你自个寻去。在我这里呆着是个什么事。” 李清照嘻嘻笑:“要不,我扶奶奶一起过去,你看我骑马?!” 陈氏“好好好”,笑容一脸。说来说去,她就是得她欢心。 …… 李格非家中,王氏把杨元奇叫了过来。 王氏说道:“你母亲刚到开封,这几天没去叨扰,要不抽个空两家聚一下?” 杨元奇赶紧应承:“时间婶子定就好,主要看李叔的时间。” 王氏沉思一会说道:“上次你李叔带回别人的问询,关于清照的婚约,上次你母亲提及帮她寻门亲事,当时因为人在西北,你们家更熟悉。现在我们回到开封,又有人问询,还是格非的故交,我写过函件给你母亲,我们定了就行,却是未见回复。总得问问。”这才是王氏把杨元奇单独叫来的原因。 杨元奇问:“清照妹妹可有知晓?” 王氏说道:“她应该听到一些风声,没有和她认真说过。这经常往你们家去,你们听她说过没?”王氏认真看向杨元奇:“李杨两家交好,元奇,有事情还是不要瞒你婶子。” 杨元奇心里一咯噔,李清照和杨元奇之间那说不明道不清的关系,李格非或许会疏漏,王氏不可能一点不察觉,最是女儿心,她不担心的只是他们不会及乱,至于情感,长大了多见点人慢慢就好。 杨元奇赶紧回道:“清照妹妹得天地灵气,总会让她有个好归属。” 王氏沉声说道:“世间总有不如意之事,我是她继母,却把她当亲身女儿相待,我不想她亲事坎坷。你有多房妻妾,都称得上贤良淑明,当知进退才是。” 这话对着杨元奇一个男子这么说,事实就表示王氏自己明白,杨元奇和李清照内里感情怕不仅是兄妹,有些事当放手。王氏没有和李清照说这些,直接找来杨元奇,就是把两家情谊看得很重,也的确把杨元奇当晚辈,李清照可以不懂,他有妻妾的人应该懂。 杨元奇拱手有些歉意的说:“家母已到开封,左右不差这点时间,婶子,我母亲来,不就是因为这不该是杨元奇的交代,更是杨家的交代。” 王氏沉默,这话不是哑谜,感情和亲事是两回事,李清照和杨元奇的感情,王氏哪怕清楚也只能捏着鼻子先认,以后再说,亲事这关乎的是社会伦理和礼仪。 礼法比律法在当时更具普遍性,律法是对那些不守礼的人最后的惩罚,是一种强制措施;礼法才是社会运行的基础,从朝堂礼法到农村乡约,基本就是礼法。 杨元奇不是说他和李清照,他们之间很多东西都已注定,不需多言。他说的是杨家,这个交代就是法理上的交代。 他不想和她有一场惊天动地的对抗双方家族的爱情,那不过是在外人看来刻骨铭心,他只想和她一起携手共白头,安然度日,平淡中的相知相守或许看似没那么浓烈,但长情更是一种绵延的美。当然,他需要双方家族的祝福,那也会关乎他们的幸福。 王氏眼神凝聚:“你李叔还在等你家回应,他没看透什么,不要让李家久等。”这是她的无奈,李清照是她的继女,她一旦把她当亲生女儿,很多事她倒不好强硬,那毕竟不是亲生女儿,更得注意留下彼此的尊严。就王氏来说,杨家她又不拒绝,只是杨元奇?!唉…… 第22章 耶律去相国寺 李格非这几天忙得焦头烂额,辽国耶律大石行程很满,在和宋使争吵过几次后,他似乎变得没那么着急,倒是腾出时间拜见在开封的辽人,有官方的也有商业的。 李格非今天陪着耶律大石和耶律南仙去相国寺,对于每一个外乡人,到了开封总得来一趟这里。 耶律大石看着相国寺广场熙来人往若有所思,在开封这几天,他有一个非常简单的结论,这里太过繁华,以至于太多人纸醉金迷,不知外面时局。 耶律大石清楚以开封的人口量级,当这里是这一种氛围,那个大宋朝廷就可想而知,人是很容易被眼前的景象迷惑的,以为这就是全世界。或许大宋朝很多官员会在中枢和外派中来去,但大宋官家呢?官家身边最亲近的人呢,那些最有权势的家族呢?他们更多就在开封,他们的决策基于开封。 耶律大石来之前对大宋身怀戒心,它的经济比辽国强的不止一点点,加上这几年宋夏战争宋朝优势越来越明显,一个有钱的国家再搭上雄兵,这会让人不寒而栗。 耶律大石觉得开封的禁军比辽国那支最“强大”的铁林军还不如。所谓强大,不是外表上的金戈铁马,那是整齐好看。一支强大的军队看过去一定好看,但好看的不一定强大,这就是现在辽国的铁林军,辽军的兵样子,也就是兵样子。 耶律大石没有轻视宋军,还是因为耶律南仙,她在西夏呆过一年多,又往西北去过,她告诉耶律大石,大宋西军是另类。耶律大石相信南仙的说法,那里长年征战,肯定不同。他的遗憾在于没机会去宋朝西北看看。 耶律大石问李格非:“相国寺香火这么旺盛?”宋朝对佛道官方都不推崇,更偏向于道一点,新党当朝更是如此,恨不得把佛道文牒收回来,相国寺香火鼎盛还是来自开封民间的富庶,这里太多捐献。 李格非道:“开封人口众多,城内佛寺道观不多,要去外面不是很方便,就都聚集在有限的地方。” 开封人口的事成了顽疾,权贵要有舒适方便的生活,人口就得集聚,这造成治理很麻烦。要把人全清出去,就得想着没有了产业,相关服务就会降低,权贵享受的便利就少很多。 耶律大石点头叹息,辽国上京也有这个趋势,挤满契丹贵族,同时提供服务的人就多。耶律大石甚至觉得现在的宋朝可能就是辽国的未来样子,他真的有些多虑,这里比辽国还积重难返。 耶律大石赞道:“听闻当年王荆公的亲朋故旧回朝,大宋一番新景象啊。”这话没安好心,他治政多年,知道动荡意味什么。 李格非没回这话。 耶律南仙却是问起另外一事:“听闻李大人女儿清照才名满京师,不知道是否有缘见一下。” 李格非回道:“传闻总归夸大其词,她就在诗词小道上有点悟性,特别写词这方面,这还是因为她认的几个姐姐家中开有青楼,缺词少曲,她这方面就更是认真。” 耶律南仙愣神,她第一想到的就是顔楼:“可是开封顔楼?!杨家?!记得上次来开封杨家杨元奇在迎使团时候也算交厚。” 李格非晕了,怎么又绕他身上去了,上次耶律南仙不算厚道,可是有意把他和她的关系引得捉摸不透的。 李格非说:“南仙郡主也见过金莲和师师夫人,当知他们人家。” 耶律南仙不得不说:“原来李家娘子的姐姐就是他们啊。”难怪上次她故意说杨元奇和她有私交,迎使团没多大反应,这李格非和杨家就是一窝的啊。 李格非微笑不再回话。 耶律南仙继续:“李大人可否问问那户人家,我前几天倒是发了一个帖子,杨元奇大人就没有回应。”杨元奇可以招待他们去顔楼,来杨家?!做梦! 耶律大石拦下耶律南仙:“南仙,杨元奇不做回应就是拒绝,何必强求。” 李格非也说:“耶律大人和南仙郡主作为辽朝皇族,登宋朝杨家之门,的确不妥当,他家可是杨业后人,杨廷昭的嫡亲一脉。”耶律南仙这才反应杨家和辽朝是有血仇,虽然是战事,那却是全军覆没几乎满门死在一线战场。耶律南仙不在意,认为那就是战争,何况他们是取胜方,杨家呢?!真就一点不介意?! 耶律大石说道:“李大人,战事一起,遭殃的就是两国的人,也正如此,宋辽能息战多年,宋夏其实也是可以,忘李大人也在朝堂多说,怜惜各地百姓和前方将士啊。” 李格非呵呵的道:“耶律大人,不是宋不想或者不愿,辽能代夏做这个决定吗,为以后几十年西北安宁承担责任?” 这下耶律大石语塞,现在西夏是会同意合约,甚至要感激辽朝的斡旋。等西夏喘过气呢,别说西夏,那个时候辽朝当政者也希望宋夏又打一场吧。耶律大石清楚辽不可能为这事背书,它只能促成这次和谈,却不能保证下一次谁不会挑起冲突,真正纷争再起,也理不出谁是谁非的真相,不过是各说各话。耶律大石还不能就这事张口应承,那会让宋朝认为自己不可信,因为谁都知道这事压根就保证不来,这种虚无缥缈的承诺只会让双方丧事信任。 耶律大石也不再多言这事,道:“今日既然是来相国寺游览半日,就不说这些烦心事。宋朝如有什么条件或者想法,倒是可以提出来再议议。回头我们也会自己商量一下,和夏国也好好论一下。” 李格非点头表示这话他会传回去。耶律大石这话更显诚意,他没有以武力威逼,现在宋也不在意辽的威胁,他是在是问宋朝有没有让渡空间,可以和西夏开价的嘛。谈不谈得笼那是另一件事,总得大家认真讨论一番。 这一路再无政事,耶律南仙却是在想另外的人,李清照和杨元奇的几房夫人姐妹相称,孟皇后和杨家关系好,和李清照亦然姐妹,《赠孟婵》可是给大宋皇后极高的评价。这些人本就纠葛在一起。 第23章 耶律南仙去祈福观 辽朝耶律大石下一个行程竟然是去想祈福观上香,祈福观是道家在开封非常重要的点,关键那里是大宋赵灵儿公主的祈福之地,最近赵灵儿就住在那里。 耶律大石对杨家越发好奇,不是因为耶律南仙嘴里说的消息,而是耶律南仙本身的态度,所以他想去看看,耶律南仙自己没察觉她对这家有所不同,关注太多,本不用如此。 耶律大石翻着杨家的一些资料,这是耶律南仙花大价钱弄来的,这还是降价很多的情况下,就是梁师成那里,梁师成最近流年不利,在端王府窝着,比较穷。好吧,就算这个家族崛起很快,那又如何,在耶律大石眼中哪个家族起来不是起来,他看的是整个大宋朝,它都称不上高官世家。 耶律南仙最后一句话让耶律大石有些醒悟,不是高官的家族宋皇城司不应该有这么详实的资料。 耶律大石呵呵的说:“上次顔楼一场醉,最近反正无聊,也可以去看看。”也是,祈福观是公主的,隔壁却是杨家的,去多看看没什么错。 耶律南仙找宋廷说出这个行程计划,鸿胪寺和李格非都不敢擅自做主应承,李格非回绝道祈福观在开封城外,来回时间太久,没这个必要,城内又不是没道观,耶律南仙只能又去找鸿胪寺。 鸿胪寺的折子给到皇宫,皇宫直接拒了这个行程,听说问及提举祈福观的扈三娘,被她直接驳斥,大宋真正的公主的地盘岂能是辽国一个冒牌郡主能来的?!这个理由让礼部都无话可说。鸿胪寺的官员更是涨红了脸,扈三娘那话远不止与此,她认为礼部持礼过甚。 扈三娘这时候正开心喝着李清照给她冲的茶,啧啧说:“你这手茶艺都敢上卖茶人的水准了。怎么你这么讨厌耶律南仙。” 这是李清照付出的代价,她父亲这几天做陪客,自己本就不爽,这辽国还找上祈福观,这还不揣挫三娘使点绊子。李清照心里更气的是,这几个辽国人和杨元奇在顔楼饮酒,还把张小娘给搭了进去,她觉得怎么来说她才更合适啊,她可是顔楼最受欢迎的客人,顔楼不少曲子就是传唱她的词。 李清照切的说:“师师姐说云良阁由盛转衰就始于那次刺杀。”好吧,李师师心里不爽总得找个理由出气不,这个借口真的一点不搭边。 扈三娘懒得再问,李清照和李师师这两个人扯一起,就不能问道理,她们压根不会去管什么道理,这只和喜好有关。李清照不是不懂是非,而是被宠着的女娃没空管是非,自己爽气了最好。 …… 耶律南仙还是来了祈福观,没有宋廷的同意,耶律大石不好来,她一个使节女儿身份没什么好顾忌的,耶律南仙的说法让鸿胪寺很顺气,她说见识一下南朝大国公主的祈福所在,长长见识。鸿胪寺只能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个人游玩一天还是可以的。 耶律南仙在祈福观上完香,拜访扈三娘,这是又一个杨元奇的女人,这次耶律南仙有些惊叹,扈三娘在宋或许当不得美人,在辽朝却一定是,极受追捧的那种。 扈三娘说:“你们来这祈福观,我是非常反对的。你以个人身份来了就来了,还非来我这里找不自在?!” 耶律南仙咯咯笑着说:“那你不一样得见我?杨元奇不在?” 扈三娘回:“陪母亲在外面闲逛。” 耶律南仙哦的道:“我和他交道打得不少,也算故交。要不,我过去一下,也算拜见长辈。” 扈三娘正了正身子就要拒绝。 耶律南仙继续说道:“我不清楚你们杨家在天波府处于什么地位?不过似乎天波府有关系密切的人和我辽朝不无关系。” 扈三娘这下变了脸色,于氏的事她知晓的。 耶律南仙的消息还是耶律大石转给她的,当年有个于家人在辽国行商,一些原因被南京道城守收进门下,听说最近还被重视,这个于姓和天波杨府有些关系。 扈三娘只得请耶律南仙过去。 …… 陈氏这会子正和黄鹂杨元奇一起,草坪上趴着几个小不点在撒欢。 扈三娘过来耳语几句,陈氏和耶律南仙相互见礼。 陈氏开口说:“耶律姑娘,我夫君的父亲对辽国并无好感,爷爷更是一辈子守在宋辽边境。听闻你和我儿与元奇有些交情,所谓交情不过是两国之间不斩来使,姑娘不用引申。”陈氏最心疼的儿媳妇就是潘金莲,金莲还在这女子手里吃过瘪,她怎么会有好脸色。 耶律南仙道:“国是国,家是家,老太太何必混于一谈。今日共谋一醉,来日各为其主,这不也算洒脱!?” 陈氏接口:“亏得你一口好牙。你既然提到于家人,想来有些东西不打算瞒下,倒是说一说,当杨家欠你一份情,不涉国家就好。别的我说了也不算,杨家的事我还是能定个章程的。” 耶律南仙笑道:“这份情不用欠着,有事想请杨家相帮。” 杨元奇:“和两国无关,能放在明面上?” 耶律南仙点头,这点她还是理解。在宋的土地上和辽耶律家做交易,还是明着来安全。 杨元奇“好!” 于家人的事最初非常简单,于家这位叔叔宋辽打拼,后来因为于氏嫁入杨家,生意倒有了起色,当年杨廷昭本就驻守边境,杨文广也曾那里呆过,总会有些关系。这事变得麻烦在于后来,于家叔叔和辽朝南京道搭上线,开始发家。于家这个叔叔担心影响家族,就断了和于家的联系,说自己死了,一心一意在那边发展。现在还真有个小小的捐官,这也是为了更好的生意。问题在于现在宋有人发现这个人存在! 耶律大石知道这个人,恰恰就是因为辽国最开始是想发展这个于家叔叔成为线人,没想到于家叔叔不入这套,倒是让人看上他生意头脑。 陈氏、扈三娘和杨元奇都变了脸色,这事要是朝堂彻底弄清,那别说于氏这个诰命拿不到,甚至有人要弄事,杨兴真都有可能得休掉于氏。 第24章 诰命得留着 不管如何,杨家必须承情,耶律南仙这次的确带来了诚意。辽朝不会拿这种事折腾,这影响不了两国什么,耶律南仙却是可以拿这是给杨家添堵,只是杨家不清楚耶律大石不会同意,于家那个叔叔很有商业能力,要不也不会得辽国南京道重用,那个于家比其他商业家族更好掌控,没必要舍出去。 杨元奇谢过后说:“南仙郡主,可不要让杨家为难啊。” 耶律南仙呵呵笑道:“不难,想在上京也弄家类似顔楼的青楼,请杨家提供些人才,费用另计就是。” 杨家几个人都愣神,没想到耶律南仙提出的是这个。 杨元奇沉默良久:“南仙郡主,杨家和顔楼中人只是合约关系,不能强迫别人去辽国。我们可以影响他们,却做不到如此下令。不如这样,我花时间整理一下顔楼的重要章程资料给到郡主,不过南仙郡主得等些时候。” 耶律南仙欣然应承,这几乎就是她的计划,于家人就是因为在辽国,让有点关系的杨家都难堪,杨家怎么可能派人给她,那会更说不清楚。顔楼的内里杨家清楚,不给人给资料她总行,哪怕杨元奇不说她也会退而求其次做这个要求,她甚至要的都不是资料,她只是需要一个非常合适的借口好和杨家打交道,她不想轻视杨家,这是她见过的最奇特的家族。而且,就现在来说,这个祈福观宋朝的皇后都会过来,她有的是机会制造偶遇,前提她可以很自然过来。 …… 开封天波府。 杨兴真、于氏、陈氏、杨元忠和杨元奇五个人坐在厅中相商。于家叔叔这事杨家既然知晓,就得赶紧有个对策。 杨元奇道:“耶律南仙反馈的情况不会有错,这事我们还得赶紧报给吏部和礼部,他们既然有所听闻,要是打算彻底弄清,就一定能查到。”这不是什么秘闻,一个宋朝人投奔了辽国做生意而已。别说辽国,正和宋朝大战的西夏都很多宋人过去,同样西夏很多党项人也跑来宋国。 这种事情影响却可大可小,就怕有人借题发挥。 杨兴真点头:“明天这事就以我和我娘子的名义递个折子吧,不能拖。” 这事很容易议定,关键是后续,杨家如何消除这件事的影响。 杨元忠突然说道:“上次白巩楼奇弟酒醉之语和今天之事有无关联?” 杨元奇摇头:“无关!那句话也不是醉酒之语。” 杨元忠点头。 关于杨元奇想袭爵,今天认真在他面前承认,那不过平等竞争,怎么都行。所谓竞争不仅是家族认同,也有最后两家商量。 杨兴真、于氏和陈氏愣了愣,转瞬都明白大概什么事,要不不会两个人都语出不详。 杨元忠说:“那我母亲这个诰命太原杨家是想帮着要到咯。” 在座的几个人都点头。 这句话非常关键,开封杨家要扯清关系,上了折子说明情况等着朝堂处理就是,朝堂认为有问题,不给颁布氏诰命等于摆出了态度,杨家这时候都有退路,休妻。但杨家的退路要牺牲一个主母,这不是杨家应有的态度。 杨元忠这么问还有一层意思,如果走到这一步,他是会受一定影响的,他是于氏的儿子,虽然法律层面他和于家没有多大关系,但于氏如果被休那他这个亲儿子不可能一点事没,要是杨元奇借机发难,他都很难躲过去。 陈氏和杨元奇点头就是不会这事上做文章,他们也不愿这时候开封杨家搞出废主母的事,杨元忠已然是七品官员,另外儿女也都快长大,他们都认于氏的。 杨元奇直接说:“叔父就是开国男,那叔母理所当然是诰命夫人,要让外人看杨家笑话,这么点事得换个主母?!” 杨兴真握了下于氏的手:“这事赶紧反馈于家,既然由杨家告知朝堂,那于家也相应就会知道,这时候于家怎么都得有所动作。” 于氏点头,这事得马上办。于家是宋朝人,家里有个这样的人,总得有点家规。事情已经明了后续补救不仅是补救,也要做给官府的人看。 于氏说道:“家族前段日子已经散播消息说那个叔叔早就去世。” 杨家几个人都懂,起码这不过是失察,失察都称不上,于家肯定是以为他死了,事实原来于家也的确这么认为的,哪家还不会有一两个败家子?! 于氏认真想了想有些不放心的说:“相公维护,婶子也在,如果事难为,其实……” 杨兴真和陈氏齐声制止:“慎言!” 陈氏说道:“弟妹,这不仅是你的事,杨家不能这么被人看轻。”休掉主母是最安全可靠的办法,也是最软弱的反应。于氏是杨家的主母,是一个没有过错的主母! 杨元忠也安慰于氏:“母亲!杨家爵位承袭不易,以前再难也撑过去,何论现在?!”于氏眼中有些泪,这个家她呆了二十多年,慕容婆婆在世极为强势,她的日子不好熬,所以对杨元忠和他媳妇李氏,她多少更加纵容。今天这里,杨元忠话不多,却都是维护她这个母亲,杨元忠的态度会直接影响杨兴真。 陈氏说道:“实在不好找人,我这个诰命求见向太后,让孟皇后帮忙说合一下总能见着。”杨家现在最大的麻烦在于礼部和礼部都没了人,要不这事不会如此难办。 杨元奇摇头:“那也得让向太后先知道这事愿意才成。” 向太后对杨家态度如何大家都不清楚,陈氏这个做法其实就是找孟皇后,这事又最好是向太后开口,那等于是请孟皇后去说合,那怎么都要让向太后提前知晓心里差不多同意,要不就是逼着向太后出声,那孟皇后不好自处了。 杨兴真说:“婶子不要出面,让杨垣怡去孟皇后那里说说吧。” 大家点头,陈氏去的话,杨孟两家关系,孟皇后都没得选,硬着头皮都得赶紧帮忙,让杨垣怡去问问最好。 第25章 陈氏、孟皇后和李清照 孟皇后出宫来祈福观,这是杨垣怡入宫后她的反应。原本她是打算陈氏入京,她找个时间宣进来见一面,当陈氏真有事情要求她这个皇后,她却不想宣召,她觉得出去见见陈氏更好。 杨垣怡进宫说到这事时候,孟皇后问了句这是整个老杨家的意思,杨垣怡给了肯定的答复,在孟皇后心里,那这就是陈氏的事,她特别想让那个杨元奇来求他,却一点不想陈氏来说。 孟皇后喊上了李清照和杨垣怡,同来的还有孟家刘氏,她带着孟子曰也往祈福观来,这是大家难得的一次大聚首。 陈氏陪着孟皇后在山野中缓行,空气非常清晰。 孟皇后道:“夫人来开封也有几日,孟杨两家交好,有事夫人知会一声晚辈就是。” 陈氏知道孟皇后说的是诰命夫人的事,笑着回:“你是皇后,你以晚辈之礼待我这个老妇人,那怎好不提前问问你情况,这怎么说来也是大事。” 孟皇后也不着脑,只是说:“在宫中能帮着大家做点什么才好哩,这样更觉得彼此之间的联系,不瞒夫人,我喜欢这种牵扯的感觉。”孟皇后看着远处孟子曰、杨思甜、赵灵儿“咿咿呀呀”在一起,一脸的微笑。 陈氏见状说道:“多生几个就好。” 孟皇后叹息,官家赵煦除了她这个女儿,再没有子嗣,整个宫中氛围不是很好,甚至称得上压抑,这是皇宫的心病。再说,子嗣多她这个皇后就真的好?皇宫和杨家是不同的,这本就是孟皇后最羡慕杨家的地方。比如现在,大家聚会全跑来杨家没人觉得突兀,自如随意,仿佛就该如此。 另外一处的李清照走到近前,嘴里嘟囔:“陈婶婶、孟姐姐,你们很悠闲惬意呢,聊什么呢?” 孟皇后说:“昨儿听杨垣怡说关于你的亲事,你家门槛都被踏破?” 李清照道:“哼……她自己开心,就编排起别人。” 眉州虞家对于虞杨这门亲事已经默认,虞祺十五岁,双方关于亲事流程不温不火的往前推,最近虞祺一直就住在开封,他过了举解试,就近读书,家里是想让他先试一场,有着杨家在开封照应,虞祺在生活等各方面并不愁,虞家其实更希望虞祺驻留开封,在家乡他名气太盛,并不适合他专心求学。 杨垣怡今年及笄,她实在是做主母的最佳人选,开封顔楼很多事就她在打理,她帮虞家寻了一出小房子,自己又派去一个贴身丫头和一个小厮,和着虞家的下人,把那处房子经营得很得体,只为虞祺有个清净环境,她自己几天过去一趟。虞家同虞祺来的管事把这边情况传回眉州,眉州虞家在虞祺的事上直接不再多言,这会是一个好媳妇。 孟皇后笑着问:“那个男子如何?” 李清照说:“眉清目秀,学问长得很快。”虞祺来开封,李清照陪着杨垣怡去见过一次,不得不承认那个小子当得起才华二字。 陈氏出声:“得让垣怡带着他来见见老身,垣怡呢?”这门亲事太原杨家帮着背书了的,虞家收到的问询可是两个杨家。 “拉着黄鹂去另外一头寻头奶羊回去。”李清照撇着嘴说,那头奶羊就是为虞祺准备的,这怎么看都像从杨家往外搬东西,你倒是去搬开封杨家的啊,这里可是太原杨家。 孟皇后道:“扯别人做什么,你也没少拉走吧。”这事孟皇后之所以知道,还是因为差点弄出点事。 杨家从定边清风寨送来一群奶牛奶羊,走的还是朝廷漕运,名义就是给祈福观用的。本来借着朝廷开支运来的就多,由于中间没有折损,第二年又是壮大不少,倒让牛羊远比预想的要多,远不止几家小孩能吃完的。 清风寨来来回回又运过几匹,被御史盯上。还好杨家反应很快,往宫中送了一些,包括孟皇后向太后等人都有。另外清风寨上了个折子,感谢开封对羁绊寨的支持,有意采购那里的牛羊。这事才算作罢。 祈福观这里的奶牛奶羊就不少,孟杨甚至高曹几家,有孩童的都拉了些去,李清照就给她最小的妹子拉了两头走。 李清照不乐意了:“虞祺多大,我妹妹多大,这能比呀?!” 孟皇后打趣的说:“杨垣怡姓杨,你姓什么?!” 李清照红着脸支支吾吾接不上这口。 陈氏赶紧接口:“孟皇后也是,不就点身外物,能讨她欢喜多好,她可是我的小妮子呢。”这事不能扯开。 孟皇后心里五味杂陈,李清照喜欢杨元奇,在她这里也不是秘密,陈氏这时候接下她这话,估计这些长辈也有维护这小妮子的想法,那杨家的态度就不言而喻。 孟皇后微微笑对李清照:“陈夫人这么帮你,还不谢谢婶子。” 李清照哼哼唧唧:“你不是也说帮我么?!” 孟皇后道:“那你定下来,告诉我具体做什么才成呀!” 陈氏说:“杨家谢谢孟皇后!”陈氏这话说出来李清照红了脸,她问孟皇后帮忙,陈氏代杨家先说谢,这事看似在打哑谜,杨家这位夫人的态度却明明白白的摆了出来。 孟皇后轻叹:“只是因为是你们,只此杨家。” 李清照问陈氏:“元奇哥哥呢?怎么不见他。” 陈氏道:“听说朱仙镇码头有些事需要他去确定。” …… 杨元奇是在和梁师成谈一笔交易,关于端王府的货物运输。这不过是件简单的事,陈留开发就有端王府的影子,朱仙镇码头要发展,一样需要他们的帮助,特别有王甫和高俅这些关系,杨家是愿意把折扣打到最低的。 杨元奇跑去和梁师成做深入交流是因为交易本身,端王府实在没必要走杨家渠道,朝廷漕运才是最好的选择。虽说杨家在太原-开封-杭州这三地线路方便快捷,但怎么说都还是朝廷漕运便宜,那个可是有办法不计个人成本的。 第26章 杨元奇和梁师成 杨元奇和梁师成的会面是在“天上人间”,这是云良阁转手以后杨元奇第一次回到这里。 关于运输协议,双方达成非常愉快,端王府在资金支付时限满足了杨家所有要求,杨家给出了市场最低的折扣价格,这个价格和曹家、高家和孟家等一样,唯一多加的条件是端王府要保证每年的运量,且只限于端王府物资。 梁师成问道:“杨少,为什么一定要限定端王府,而且条款非常严苛。”作为运输,这是完全没必要的,既然已经运了,何不多运一些,杨家要求运量不正就在于此?!比如“天上人间”如果有物资运输,哪怕有端王府的股份在,费用同样不给折扣。 杨元奇也不打算藏着掖着,梁师成当年供职皇城司,他清楚很多事情。杨元奇回答:“梁贵人真的认为杨家撑得起?!杨家只有太原、开封、杭州、凤翔这条线运输,甚至中途路经城市都不过浅尝即止,无外乎有利大家图。” 梁师成对这个解释不是非常满意,虽然现在新党上台,杨家和新党称不上关系,但新党也不会去为难杨家,何况,杨家身后怎么都有孟皇后,这是一个必须考量的因素。梁师成甚至清楚宫中向太后对杨家感观也很好。这种感观或许不会帮杨家什么,但关键时候却是能救命。 梁师成道:“杨家要的并不多。” 杨元奇说:“不在于多少,在于这件事的性质。” 杨元奇想了想继续说道:“我父亲当年河东路转运司签判督漕运不过一年,北水帮和杨家那时候紧密,一些交易做到明面四处备案,饶是如此,杨家还是踏上漕运一途,生意扩充很快。梁贵人,我们可以说这合乎律法,但究竟合理与否,每个人心中答案不一样。” 梁师成沉思,只是举杯:“杨少过于谨慎了。” 杨元奇应道:“杨家是将门,不过是这几地都有产业而已。” 梁师成释然,这几十年漕运实际发展很快,河流运输船只都翻几倍,但朝廷漕运呢?!几乎成为摆设,甚至很多官员就是损公利私。杨家漕运能发展一样是侵占了朝廷份额,真要细究,外人眼中就是巧取豪夺,起码北水帮就莫名其妙的归入了杨家。如果有一天朝廷要整顿漕运呢?!杨家亦然不干净,真到那一步,杨家不过是小虾米赚了点钱而已。 梁师成承认,一个能改变高太后看法的家族怎么都有点道行,上位者的心性是很难动摇的。杨家在很多方面看似过线,实际非常谨慎。这点梁师成是高估杨家,其实杨家还有个重要原因,穷!应该说很多钱被杨元奇“浪”了出去,能用来再投资的不多。甚至每一次杨家有投资,都是在利用杠杆腾挪资金,另外一种方式的借贷。这在当时大族并不多见,哪里有四处借钱玩的。 梁师成说:“杨少,我和你也有过不少接触。今日交易非常愉快,我多给你个消息,也不知道为什么,辽国耶律南仙在黑市收购你家的信息,总得提醒你句,防着点辽人。” 杨元奇谢过梁师成,这也的确卖了个好,虽然杨元奇清楚耶律南仙一定收集过杨家的情报,但这话从梁师成嘴里说,意味着这个黑市包括皇城司,皇城司有杨家最详实的资料,这点杨元奇还是清楚。 杨元奇不会去问卖消息的究竟有谁,这种东西谁也不用追究谁,情报行当本就如此,杨家要做的是让核心的信息更隐秘难寻,如此而已。 杨元奇道:“舍本逐末。”这个评语恰如其分,耶律南仙要对付的不是杨家,而是大宋朝,杨家不过可以给她添堵,而且真真正正做了而已。 杨元奇问“天上人间”的近况,梁师成这下却答不上,他直言这个产业实际是别人在经营,端王府不过是出了些钱。 杨元奇说:“蔡家?” 梁师成道:“肯定不是!蔡家书香大族更爱惜自家羽毛,和端王府一样,都是找了个由头,说买云良阁不过恰逢其会。具体还有谁的资金我没去问,这不是我的事,不过听说和宫中有人有关。女人心嘛?!” 杨元奇点头,端王府和蔡家收购云良阁都遮遮掩掩,杨家是卖家自然清楚,无论如何,他们也不会如此明目张胆,脸面这个词就是用在这种时候。杨元奇也不会无聊到这事都要弄个一清二楚,朝堂变换大王旗,这开封有人来有人走,产业变更非常正常。 梁师成说:“怎么?!杨家才是风月大家,要是有心收回去可以去和我家端王爷谈谈,不过似乎他对你没什么好感。” 杨元奇哈哈笑着不接这话,这种争风吃醋的事,赵佶脸面多少不好看。 梁师成问道:“这里章台人如何,刚才几曲杨少点评一下?”说完他还让人喊来刚才表演的章台人。 杨元奇不置可否:“歌曲之类到了这个层面各个章台人之间实则难分伯仲,关键在于它后面承载的东西。才子佳人这词就在于如此,这里有佳人,却少了才子。不是说才子不来这里,而是他们需要留点什么故事才好。” 梁师成哈哈说道:“你们看看,隔壁顔楼杨少过来听曲,大家该准备的不是歌舞,而是想个法子发生点故事才好。” 进来的章台人说道:“杨少,要不你也留下几句赞语?” 杨元奇苦笑摇头,想不到混来混去自己也有这个名望了。他或许不清楚,随着时间的沉淀,顔楼少东家杨元奇在风月场所代表的名号,或许风月场所的确在传他的笑话,只是当大家愿意这么传这个少东家的笑话,和青楼有关的笑话,更代表着一种另类的接受。 杨元奇只能说道:“各位章台人有空去顔楼表演一次?!我这个少东家盛情相邀邀,怎么都算诚意!” 几位章台人拜首,这的确是一个最好的赞誉,顔楼演出现在可是要排队的。 第27章 梁师成的打算 离开天上人间,杨元奇心有些绷紧,梁师成是情报方面的老手,他透露出的一个消息不会无的放矢,起码这是一种示好。 梁师成最无谓的一句话在于说出天上人间的幕后人是宫中人,他说不知道就好,但他却明明白白告诉杨元奇其实是宫中的人,还是女人。 杨元奇不知道梁师成这算不算挑拨,事情在于云良阁的这场买卖和后续。如果是蔡家这没什么好说,他家不需要向任何人特别说明。但宫中女子不同,除去向太后,这场收购和后面的青楼,于情于理都应该知会孟皇后一声。特别是改成的天上人间亦然也是青楼,这就在顔楼隔壁,彼此打声招呼不难。 杨元奇知道孟婵的性子不会在意,这的确也称不得大事,但往往最后的大事就是这些不经意的小事聚集起来。放在太原杨家,杨家会欢迎有其他家族在顔楼旁边不远多开个场子,但怎么都要和杨家打声招呼,要不很可能就是判断为不怀好意。 隔壁就是顔楼,这时候白牡丹已然北归太原,主持这里是徐婆惜,另外无名楼有安娘的房间。 杨元奇找来她们两个先被取笑几句。 安娘说:“那天晚上你可得感激我,你们动静也太大。”安娘是说张小娘,最初她还是挣扎了的。 杨元奇从来就没羞没躁,道:“要感激那也得送点药给我才算。” 徐婆惜和安娘呸了一口。杨元奇更是说:“徐婆惜,要不要试试?鲁大哥就是个木头人。”这下徐婆惜有些遭不住这个打趣,鲁智深不是木头人,只是当他想以正室娶徐婆惜进门,办事就缩手缩脚。 安娘怒道:“行了,我打趣我妹子,仔细回头找师师妹子说去。你不是在天上人间,怎么还不够,跑这里来寻乐子?” 杨元奇说:“我要查天上人间后面的股东,应该有皇宫中人,不管是谁,我要那个人的所有资料,越快越好。” 安娘和徐婆惜眉头都是一皱,越快越好这个词意味的着风险,皇宫有皇城司,要拿宫中人的资料需要时间,这个时间是为了布置疑阵,拿到消息后掐断通道,让将来无人可以追溯回来。 杨元奇道:“我在开封时间不会很长,不可能一直等着,可能涉密的人送去西北就好。” 安娘和徐婆惜点头,人撤走比什么都好。 杨元奇不管梁师成这个提醒是不是空穴来风,这时候孟杨两家是绑在一起的,关于宫中事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 梁师成从天上人间出来,得知杨元奇转头去了顔楼,笑着离开,聪明人之间说话从来就是愉快。 梁师成的确听到点风声,他出自皇宫,自是知道刘婕妤,只是他没想到刘婕妤和蔡家似乎搅合一起,没了皇城司的职位,他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但他相信杨元奇可以查到,他今天提醒他一句,来日就能拿到这些资料。 梁师成最大的不安是陈留的投资,几乎是他所有的身家。梁师成最大的郁结在于,他现在不过是端王府的中贵人,这是个尴尬的职位。他需要清楚刘婕妤和蔡家关系大概多深,因为这个组合是完全可以吃掉他这个中贵人的,端王都护不住他,这是没有了后台的宦官最大的悲哀。如果他有选择的机会,那也是孟皇后,不会是刘婕妤,不仅仅是因为身份,更在于孟家不缺他这点钱,刘婕妤却有点缺。 …… 顔楼。 听闻杨元奇在,孟励这时候寻了过来。 徐婆惜一脸的不屑:“都去陈留,你倒是借机躲顔楼。” 孟励怒道:“看下你们家少爷,刚才天上人间,现在顔楼,比我还不堪。” 杨元奇晕:“我是有事好不?” 孟励说:“算了吧,梁师成一个宦官,有事还要到天上人间谈?!你选的吧,老弟!” 杨元奇问:“你妹妹在宫中最烦心谁?” 孟励愣神,脸色变了变,说道:“我妹妹性子和善,和几个长辈相处都很愉快,就是这个和善也让有些人长了胆子,倒是听过有个刘姓婕妤经常折腾些事情出来。” 杨元奇看了下安娘和徐婆惜,这下应该好查很多,要不,宫中人这么多也是大海捞针。安娘和徐婆惜微微点头。 孟励腾的起身:“怎么?!有人打我皇后妹妹的主意。” 杨元奇嘿嘿的说:“刘婕妤名字都传你耳边,这打不打主意还有区别?!至于究竟有没有人做,我怎么清楚,梁师成不会无缘无故扯到天上人间的股东。” 孟励沉默,点头又摇头,说道:“宫中事,我们不能搭理,这得我妹妹自己来,得劝她想办法立威。” 宫中事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宫中来,这得孟皇后学会狠辣。对于孟家还有杨家,插手宫中事才是最大的忌讳,他们可能掌握一些情况,但要真办点事,一个不小心就是举族之灾,宫中内事轮不到他们插嘴。 杨元奇道:“先查查情况,不要真有事,大家措手不及。” 孟励点头,这倒是可以,预备着比什么都好。 杨元奇说:“徐婆惜,你碰到鲁大哥,要他把开封、陈留、朱仙镇各个点再巡查一遍,最好自己试试。”徐婆惜点头,有些线预好长期放着都不知道还有没有效。 孟励脸色一变还是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话是说走也不是个事。 杨元奇说话:“总比死了好!”有句话杨元奇没有说,这是大家都忽略的事,所有这些通道能拿来逃命,反之也能运点人进来的,杨家布置的时候都是按来回畅通打算的。 孟励说:“要不,我们一起去陈留?得好好和我妹妹聊聊。” 杨元奇:“我们过去她们都来开封了,碰不上的。你自己寻机会找孟皇后去。” 孟励无言。权利和义务就是这么对等,当孟家享受家族出个皇后带来的利益时,就不得不承担这个皇后可能带来的麻烦,皇后的麻烦对于一个家族往往很难承受。杨家亦然如此。 第28章 杨过和赵灵儿 杨元奇回到陈留已是晚间,孟皇后和李清照都已离去。 陈氏没多问商业上的事,只是说:“孟皇后回皇宫会找向太后提杨家诰命夫人的事,朝堂没熟悉官员,始终不是个事呀。”陈氏虑及的是太原杨家以后怎么办,这些年顺风顺水惯了,夫君杨兴武和儿子杨元奇都在西北战线,后方没人要是真遇到麻烦,她不敢想。孟皇后可以为杨家一个诰命夫人出面,但真正治政方面的的事呢?! 杨元奇安慰道:“杨家在西北名声不差,总不会被同僚卖了就是。”杨家在西北将门已然有其位置,将门之间有竞争也有合作,至于中枢,不过是自家定位放低就是,开封也轮不到西北将门说话。 陈氏说道:“孟皇后在皇宫不顺心呀,母仪天下?唉!” 陈氏比大家想象的更有大智慧,她不过和孟皇后见这一天,很多东西却能感觉,孟皇后的心思藏不住。 杨元奇这话都不知道如何回,他和孟励,疑惑他的夫人,不会不知道孟皇后的心境,大家有机会都会多陪她,但每个人都保留一种默契,认为没有什么比做皇后更幸福的事,没有一个人捅破这层纸,孟婵并不愉快。 陈氏看了眼杨元奇,说道:“你这几天去给皇宫一个说法,关于杨过的事。她嘴里不说,这才是她最大的念想吧,至于嫁娶交给皇宫就是。” 杨元奇点头应下。 …… 皇宫。 孟皇后收到左武卫杨元奇和游击将军扈三娘的请见,她很好奇,前两天才去的祈福观,杨元奇那会子跑出去办事,现在怎么又拉着三娘跑了来皇宫。 杨元奇上来没说话,只是递上一份折子,孟皇后有些疑惑,他们之间有话说就是,无需如此。 打开折子,孟皇后脸色微微一变,折子写得非常长很有水平,描述了道观中一对小儿女的青梅竹马,非常具象化,最后才提到请皇宫赐福。这个折子不是给她的,而是给向太后和官家的,孟皇后喊来宫女,她让人送去他们那里。 不等孟皇后和杨元奇扈三娘闲聊几句,那边向太后就传他们过去,旁边还有刚刚过来的官家赵煦。 向太后看着杨家两个人,杨过做驸马那皇宫肯定同意,孟皇后也有心,她都不用再去多问旁边官家的主意,只是折子写得再委婉,也是以平常人家来描述这段关系,那就是男娶女嫁。 向太后声音很平静的说:“我让人把折子送去给官家,我也提醒他注意信中有把公主娶出去的含义,在杨家眼中,公主就如此平价?!” 杨元奇回道:“太后,非是如此,关于男娶女嫁,我的性子才最不在意(能吃软饭最好),只是人生活在这惶惶尘世,就得顺势而为。宋人习俗从来就是如此,皇家亦然是宋人,公主婚事多出意外,不就是打破这种习俗,得重新寻找男欢女爱的平衡,反而不美?!” 向太后呵呵的说:“按你这个说法,关于公主婚事,这个礼还得都改一改咯。”杨元奇的理由实在无法说服皇家,这意味着全部都得变。 杨元奇道:“赵灵儿现在没有封号,杨家求娶的是皇族的一个女子,赵灵儿集天地宠爱,恰恰因为承受这种厚爱,从小体弱多病,养在祈福观。祈福观提举家一男婴刚刚好在这里一起长大。这不就是缘分使然!” 向太后说:“关于封号这非是理由。”这话让官家赵煦和孟皇后连连点头,赵灵儿只是现在还没有,就皇家来说,这是赵煦的大女儿,也不能让她没封号嫁出去。 赵煦插了一句:“太后仁慈,愿意召你们过来询问,也是怜惜你老杨家的不容易,杨卿,掩耳盗铃的主意不用打。”这关乎他皇帝的尊严,这不是杨元奇糊弄一下就好的。 杨元奇说道:“太后,官家,折子我写的是婚姻寻常事,不过希望孩子们能幸福美满。我当然奢望赵灵儿嫁出皇宫,就像在祈福观,无需太多规矩,能多有外出机会。我折子想表达的是嫁娶并非关键,杨过做驸马还是赵灵儿嫁出来皇宫自行抉择就是,我希望的是折子中的生活场景是这对小儿女的未来,这也是赵灵儿现在的生活。” 向太后和赵煦愣住,赵灵儿几次回宫身体都不适应,放在祈福观却生龙活虎,要维系这种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生于野长于野的状态,怎么看都放在外面合适。这不是将来的驸马府能提供的。 向太后沉声问:“你不妨说清楚点。” 杨元奇道:“所有礼节按皇家规矩来就是,只是希望赵灵儿以后随杨家生活。杨家可能没有驸马府的奢华,但杨家可以把她宠成公主。杨家更愿意也适合提供一个机会,让大宋的公主去游览一番大宋这千里江山,为后世留下一段佳话。”驸马的规矩其实很多,不仅是关于纳妾这些,早上晚间都得去公主那里见礼,吃饭得候着这些等等。 赵煦已然被杨元奇最后“千里江山”这词打动,他的女儿四处游历他的千里江山。 孟皇后面色一喜,这时候她想到了李清照,她都能跑去蜀中又去岭南,那她的女儿去杨家,估计想去哪里都成,那会是怎样的纵情。 向太后也陷入沉思,杨家家族关系宫中都有耳闻,实际祈福观宫中不拦杨过和赵灵儿一起,就是对这个家族的认同,只是关于身份涉及皇家尊严。 向太后想了想说道:“婚事可以定下慢慢来,至于将来住在哪里,按杨家的说法都不一定时常呆在家中。只是具体如何办,你们去宗人府还有礼部问问官家看可好?” 赵煦点头,赵灵儿还要长大呢。 孟皇后这时候突然说:“我想给赵灵儿找个老师,不过这事皇家不好办,倒是杨家或许有点办法。” 所有人都有点疑惑。 孟皇后道:“游历这千里江山,总得通文墨才好。想请杨家帮忙看看,能否把李清照小娘子寻得来做赵灵儿的老师。” 赵煦没等杨元奇和扈三娘开口:“这也算一个小条件,哈哈!”这事还真不是皇家的旨意有用的。 杨元奇和扈三娘应了下来。 第29章 陈留杨家庄 赵煦问杨元奇关于西北战事,难得一个前线将领刚好在开封,他对于前方的判断只是那些奏章,杨元奇才是置身其中的人。 杨元奇把平夏城的战事描述了一番,这和奏折里的完全不同,这是一场苦战也是一场惨胜,奏折不会有他说得如此惊险,仿佛胜负不过一线间。 赵煦说道:“这么看来,也有运气在内?” 杨元奇回答:“对于我们前方领军的人有运气成分,对于经略司和朝堂运筹帷幄的人没有!所有运气就是另外一种实力的展现,不过是积累足够多的优势,有能力把握住稍瞬即逝的机会,乍一看似乎运气,其实是一种必然。” 这话赵煦爱听,平夏城之战决策赵煦是全程把握的,章惇和章楶都是得他信任,那庞大的物资和民夫就是朝堂的准备,这就是积累优势。 赵煦说:“朝堂调你父亲去平夏城任职,体谅杨家忠义,就不要你去守那个钉子,你不要多心。” 朝堂这系列任命究竟如何成行,杨元奇不知道,赵煦这个说法却很合理,平夏城现在是西北最危险的城池,战事一起极有可能首当其冲,杨家当年就满门忠烈,为后人计,朝堂没把父子全丢进去也算一种推恩。 杨元奇应声:“杨家不过是大宋爪牙,朝堂想怎么安排无需考虑杨家是否多心。” 向太后呵呵的接口:“杨卿这话就是有怨哟。杨家对公主的安排也算费心,官家是不是要推恩一下?”杨元奇说“无需考虑”这话,外人听着的确能理解为:你不用考虑我们的想法,反正你们也不会听我们的。 赵煦道:“太后,朝廷叙功已经认定下发,这事不能反复,是为对前方其他将士不公。”章楶的请功折子已批复修改下发,这时候又单独拿杨家出来追加封赏,朝堂政事堂不会如此儿戏,这战的功勋核定并无遗漏。 太后点头不再求肯。 赵煦想了想道:“扈三娘提举祈福观兢兢业业,着吏部叙功吧。”这是对赵灵儿这两年在祈福观的成长给杨家一个回馈。 杨元奇和扈三娘谢恩。 …… 皇宫。 刘婕妤差点把眼前这套茶具砸了,那个杨家一个婚事把官家赵煦的心都扯了过去,赵灵儿最近身体不适最好放祈福观,官家竟然打算出宫去看她。这两天官家呆在孟皇后那里顺便商议行程。 刘婕妤懊恼的摸着自己的肚子,还是得有孩子,现在宫中明争暗斗,谁都想有个儿子,那才是最大的依仗。 蔡攸传来一件事情,开封杨家的诰命夫人出了问题,似乎和辽国有牵连。 刘婕妤把这事说给了朱太妃,杨家和孟家两家关系非常,现在更似乎走向姻亲,不大不小这都是个事,只是朱太妃不太搭理这些事,得找个机会再和向太后提提。要是那家真有关系事情就好笑了。而且,蔡攸还说大辽这次来的使臣的女儿有个叫耶律南仙的就和杨家关系匪浅,当年旧党在台他们还闹出点事,只是被大家压了下来。 刘婕妤只能把事情当闲话说,蔡攸和她说这些却不见对杨家下手,这些事就是捕风捉影当不得真,传出去却不是问题,很多时候众口铄金就是如此。蔡攸四处说这些不也是因为这个。 刘婕妤明白自己的短板太过明显,皇宫她不过是一个婕妤,宫外又没有强力家族支撑,她和蔡家不过合作,她更需要蔡家,甚至蔡攸究竟能不能代表蔡家都存疑。 刘婕妤想到了孟皇后那个香囊,藏着赵灵儿头发的那个,她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把事情往鬼神方面引,皇宫非常忌讳这个,皇族最忧心的就是鬼神,因为这是他们权利不能企及的范围。 …… 陈留杨家庄,这里大家现在就这么喊。 杨家办事非常麻利,特别和女子有关,何况这还是涉及几个女子。 李清照第二天就跑来杨家庄住,住在陈氏隔壁。理由教导杨家和孟皇后的几个孩子,这就有点不要脸,那几个孩子不过两岁,还轮不到她教什么?! 皇宫孟皇后当着向太后和官家提及这事,杨元奇那是非常重视,缠着母亲陈氏去问李格非和王氏。 这事李格非实在不好拒绝,陈氏说的很轻巧,几个小娃正在长大,沾沾李清照的文气也好。李清照一听人就跑来杨家,还说来来回回麻烦,这里住几天也行。这大咧咧的性子把陈氏吓了一跳,扯着李清照住在她隔壁,这得自己看着,小妮子不懂事,她那个儿子不怕事,别惹出祸事。 陈氏还把张小娘的屋子安排在杨元奇书房隔壁,明里暗里就差要张小娘舍身喂虎。扈三娘和张小娘,怎么都能看住自己这个儿子了吧。 …… 杨元奇现在就痛并快乐着,扈三娘掐人很实在:“可是说了,不能往家里拉人了的。” 杨元奇嗯嗯嗯,反正闺房中,他什么都答应先,不能扫了自己的性。 扈三娘嗯哼的哼(ˉ(∞)ˉ)唧:“你有没有认真听的?” 杨元奇赶紧回:“听了啊!你看我现在还认识谁了啊,用不了多久我都得北上定边。”杨元奇还得滞留开封一段时日,得把杨过和赵灵儿的婚约定个章程。 扈三娘悠悠的说:“我也想回清风寨。”想到那里,她火热的身子都开始冷下来。 杨元奇道:“不差这一两年,张小娘说赵灵儿也差不多了。”再大一点点身子壮实,赵灵儿还是要回皇宫。杨元奇继续道:“再说,等她们几个大点能远行,实在不行也能带她们出去呀,太原总得去。” 扈三娘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别……歇一会……母亲那边还要过去啊。” 杨元奇“不用!元幸今天回来了,他会陪着母亲的。” 杨元幸休沐从国子监出来,会到杨家庄陪一天陈氏。扈三娘最害羞的恰恰就是这个,这时候顔楼几个女掌事也会一艘船一起过来。好吧,今天庄子人比较多,她却被杨元奇放倒在屋子的床上。 第30章 蔡家蔡京 杨元忠来到陈留,消息不是很好。 杨元忠托人找吏部问及母亲于氏诰命的事,回复都是语出不详,不愿深谈。这个反馈极度不理想,哪怕这事办不成有个说法,杨家也好对症下药。现在却是不愿搭理这事。 杨元奇过来时候,杨元忠和杨元幸已经坐在一起聊了一会。陈氏打发他们几个兄弟商量,杨家他们这一代正在成长。 杨元幸倒是带来些消息,现在国子监很多都是新党子弟,不一定能找到人帮忙,消息却灵通得很。 杨元幸说道:“关于爵位承袭,朝堂本就有想法裁撤,杨家这个诰命夫人刚好撞上,更没人搭理。”冗官是大宋朝廷的顽疾,新党改革这方面本就是一个重要举措,最好下手的恰恰是这种带有点世袭的武职。这么看这个诰命夫人还真是麻烦,有这个由头更没有官员想管这事。 这时候扈三娘红着脸进来,她收拾得有点久,说来她官职才最尊贵。扈三娘说:“前天和相公在皇宫见着太后和官家,当时不好多提其他事,不过总有机会再去宫中回复,那个时候要不说起一下?” 杨元奇说:“关键折子连官家那里都不一定到,何论太后,除非她主动开口询问。”这种折子吏部礼部能直接处理,从五品的诰命夫人,不需要到朝堂乃至政事堂讨论。 杨家现在希望孟杨两家姻缘落定,那时候孟皇后过问一句亲家的家族诰命非常自然,向太后也非常适合出面处理。 …… 蔡攸迁鸿胪寺丞,这个职位在于更接近清流,将作监对应的是工匠,在文人士子眼中撑死就算巧匠奇技,鸿胪寺不然,或许权利不大,但它代表的是礼节,和这个扯上关系,对于没有进士出身的文人也算是一个台阶。 蔡攸谋取这个职位后,还有一个意外收获,关于辽国使节团。他能接触到很多耶律大石和耶律南仙的资料,这么看杨元奇和这个耶律南仙还真不仅是流言,这里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杨元奇的夫人和如夫人都和这个郡主打过交道,至于什么交道不下结论,相互熟知就少不了。杨元奇本人和耶律南仙可就多了。杨元奇和耶律南仙在当年洛阳宋夏和谈之前有过碰面,虽然范子奇在这事上背了书,现在范子奇早就故去,他也可能是被蒙蔽啊。 蔡攸心里有点积热,他手里还有一件事,开封杨家开国男诰命夫人悬而未决,缘由好像就是杨家家主杨兴真的夫人于氏家中有人事涉辽国。蔡攸把这些事联系在一起,要是御史,都可以风闻奏事。 换做其他仇家,蔡攸现在就会出手,只是涉及杨家,他还是谨慎。这些事除去洛阳杨元奇和耶律南仙碰面语出不详,其他的事官方都有记录,对方是可以说清楚的。开封杨家和太原杨家毕竟不是一家,于氏的事开封杨家都很容易甩掉,何论太原。 蔡攸知道这个折子上去,完全就看官家和大佬们那会子喜好,因为是看喜好,这也决定杨元奇不会被打死,烦心把这人踢得远点就是。蔡攸不认为置身西北的杨家会因为这种处罚受到伤及,不就官职小点?在西北继续混就是。 蔡攸觉得对付杨元奇的麻烦就在这里。杨元奇不把贬谪当回事,实际他就立于不败之地。要是开封其他人被贬去西北旮旯那不哭天喊地?!把杨元奇贬去岭南?特么的他还千里送过苏轼去那,听说还在那里寻回舅爷一家,估摸着还是伤不到他。 蔡攸其实和当年杨元奇陷入同样的矛盾,以前杨元奇清楚自己是打不死蔡攸的,蔡家那时候都在倒霉,多打一棍子让事情也多坏不到哪去,无端加深仇恨,一个不小心可能还有反噬。光脚的就是不怕穿鞋的啊。 蔡攸有点懂了为什么当年杨元奇会主动和自己罢战,那是完全没必要,蔡家会因为蔡攸这点事再被御史台涮一遍,当时境遇变得更惨,但改变不了赵煦亲政启用新党后蔡家的起势,甚至当年越惨,今天的回报就越丰厚。这才是不折不扣的党团中坚力量啊。 蔡攸觉得他父亲蔡京的话很有道理,要么不出手,要么就得极其坚决,千万别计较小利。蔡攸觉得还是找下父亲,他需要理由。 …… 蔡京。(终于开始写到这个人物了哈。) 蔡家福建大族(福建路兴化军),世家书香门第。仅这一代远的有蔡襄(蔡京堂兄,庆历重臣。)现在有蔡京和蔡卞。 蔡京和蔡卞同年登科,要不是大宋朝曾经有过三苏同科,他们名声会更加响亮。两人极具才情,都有一手传世的书法,在神宗元丰年间,两兄弟同为中书舍人,书写诏书,这在当时成为一段佳话。 蔡京心中有一道隐性的伤痕,到现在为止,他的弟弟蔡卞比他强上不少,可以说这和他弟弟蔡卞是王安石的女婿有关,却也得认蔡卞本身的才能。至于升迁,谁还没点际遇?! 蔡京当年最重要的职位中书舍人,是因为蔡卞升任这个职位,不愿自己在兄长蔡京前面,朝廷有点推恩。蔡京的隐痛就在这里,他自己是足够胜任中书舍人,却似乎是因蔡卞升迁拿得的馈赠。中书舍人是清流中极重的官职,进一步就是高官,这还是个可以养望的职位,有这个几年的履历,以后算起官职怎么升迁都行。 新党上台兄弟俩回朝,蔡京权户部尚书看似高官,但就是事务官,还加带个权,蔡卞则是回朝到中书舍人过一下,就以宝文阁学士组织编书去,妥妥的准备提拔。事实轨迹也是如此,蔡卞书成得入政事堂。蔡京权户部尚书兢兢业业,在推行新法上出尽全力,才终于左迁翰林学士。应该说不是蔡京慢,他也足够快,只是蔡卞更快太快。当把哥哥弟弟这么个对比,蔡京多少心里有些郁结,而且蔡京认为这个弟弟在事务处理上不如他,受到呵护过多偏软。 第31章 事发 蔡京是清楚蔡攸和刘婕妤打交道的,他有些不以为然,在宋这个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时代,蔡京并不认为与宫中一个婕妤相交有什么意义。只是蔡攸这个大儿子无心读书,更不论金榜题名,就由得他。 蔡家跻身福建士族,这才是蔡家在士子集团最大的根,如果说旧党当政,北方朔、蜀、洛三党掌握话语权,那新党里面,最大的一股乡党势力就是福建路。进过政事堂搅动风云的人就有吕惠卿、蔡确、章惇、苏颂和许将等等。现在的政事堂章惇、许将和蔡卞三个福建路人就占据半壁江山,开个小会都能直接用闽语。 蔡京允许蔡攸和宫中交往密切,还是因为内心的不甘,他弟弟蔡卞走在他前面,很多时候他认为这完全是王安石的关系,他弟弟这个女婿身份助力太大,他又有点不屑他弟弟,因为蔡卞的确会和王夫人商谈政事,甚至经常听她的,王安石这个女儿不是简单的闺中妇人。 蔡攸找自己父亲商量是因为杨家的事,宫中的事蔡攸实际推托了,这是刘婕妤和孟皇后相争,外臣不可能冲前面,倒是时机得当蔡家不介意推一手。杨家的事呢?蔡攸觉得有机会蔡家还是可以动一下的,这也当给自己出气。 蔡攸现在很容易找到关系托人办事,这不包括对付别人,这得他父亲蔡京表现出类似的意思。蔡攸还是说服了蔡京,这毕竟不需要创造什么机会,不过一个诰命夫人的承袭问题。 蔡京轻描淡写的一句过问让这事摆上案头:“既然传言杨家于氏家世有问题,那务必认真查证,不要拖了人家的诰命才好啊。”这话说出去还是一种关心,这可是为了尽快把这个诰命放出去。 礼部或者吏部管这事的人必须有动作回复这一问,翰林学士说是咨询,他都专门问具体某件事,那不就是上了心。至于诰命放不放,他们现在无需考虑,查证后把实际情况反馈上去,那是上面人的事。 …… 杨元奇收到朝堂在查证于氏家族的消息全身发冷,消息来源是太原秦家,有人督促秦家收集于家资料,秦家在辽国是情报体系最得力的家族。秦家发现于家和杨家的关系,急告太原杨家这事,信息会在几天后给到朝堂,这个信息和耶律南仙给杨元奇的一样,于氏有个叔叔的确在辽国经商,且与辽南京道关系紧密。 杨元奇明白这种事可大可小,现在朝廷有官员要详查于家,那态度就非常不友好。秦家只是出于好意提醒一下杨家注意,杨元奇却懂目标不会是于家,就是杨家。于家不过是地方小宗族,没有朝廷官员会关注这种家族,这么点事有官员要细查,那所谋者就大,谁都清楚查证这类事要投入成本,皇城司的线人网不是你说用就能用的。 杨元奇第一个想到刘婕妤,马上摇头,秦家说过是朝廷官员要消息,不是宫中贵人,这更让杨元奇忧心。 刘婕妤这人关键不在于杨元奇怎么办,得看孟皇后如何,有孟皇后在,杨元奇也不虞会被刘婕妤折腾到,始终得过宫中这关。至于添堵?这种事还不常见么?! …… 杨兴真、于氏、陈氏、杨元忠和杨元奇在开封杨府议事。杨元奇把太原秦家发来的函给在座的几个看了一遍,大家面面相觑。 杨元忠问:“消息有没有可能出现偏差?!”杨元奇撕掉了落款,没必要把秦家和太原杨家消息互通弄得沸沸扬扬。 杨元奇道:“可靠没有问题,函件中说了于家叔叔的情况,这个情况也会反馈到朝堂,做不来假。” 几个人点头,查证情报的人事实和杨家关系非常深厚,要不没必要发这个函来,他们不过是替朝堂办事。 杨兴真声音有些发颤:“那这么说朝廷是打算查杨家咯?” 在座几个脸上变色,朝堂现在并没有发杨家正式询问函,他们先去偷偷查实这事?!还是杨元奇最初的反应,表现不友好。他们是可以先询问开封杨家情况的。 于氏更是慌乱的说:“上次元奇把我叔叔情况传回来后,于家应该已经驱逐了这个叔叔,不再列入族谱。只是,时间上已是很晚,要是朝廷一定追责……这……那于家如何是好?!”于氏慌乱不在杨家,朝廷追责于家才是大祸。于氏脸色一变再变,她用一种不可捉摸的眼神看向杨兴真,要是杨兴真切割杨家和于家呢。 陈氏安慰于氏:“弟妹,你想差了,这次目标就是杨家。”陈氏这点和杨元奇一样看得很透,于家一个官都没有,要是地方查他还好,朝堂没事去查他,那目标只能是和于家有姻亲的杨家。 杨元奇斟酌良久:“既然目标是杨家,于家叔叔身份有问题,办事的人也不会忙着去追究于家,因为那样等于是提前告诉杨家。在办事的人没确定能把杨家扯进去前,他不可能动手。”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既然目标是杨家,没道理打草惊蛇,只对于家下手,让杨家在岸上折腾,别说杨家最差能切割关系,搞不好一顿折腾把于家的事也掰过来,对方要动手就得一把就扯杨家进去,不给杨家翻盘的机会。 陈氏道:“这事不能等别人从容布置发动,于家叔叔的事不是秘密,也不是大事,那个叔叔和于家没有关系,当年以为他早死了,现在发现他在辽国,于家也马上做了去族动作。现在于弟妹子要赶紧确认于家这些年是否有族中人和他有过交往,如果真有得立刻处理,还不能瞒着。” 这才是于家最紧要确认的地方,于家认为他已过世,那最多是个失察,谁家族还不出点败类呢?!但要是于家叔叔和辽国南京道搭上线,后来还有过和于家沟通,那于家所有的说法都难以信服,这时候官府可能抓人的。 于氏面色再变,她不清楚于家有没有认识这事的严重性。 第32章 刘婕妤介入 杨兴真、于氏和杨元忠突然发现,杨家自己的首尾还有问题。 杨元忠开口道:“父亲、母亲,要不我去趟河南,于家处理这事必须严谨无误,对朝堂才是个交代。”他是于氏的亲儿子,于家实际依附于开封杨家,他是最好的人选。 于氏看向杨兴真说道:“夫君,元忠去最好,哪怕我有事他也不能有事,元忠,要于家按你的想法办,要不他们就没你这个外甥。” 陈氏赶紧劝说:“弟妹,我们坐在这里就是为了解决问题。”于氏这话是要保护自己儿子,要是于家不听得劝细查,所谓没这个外甥就是她不再是杨家人,杨元忠还是杨家的儿子,于氏却不是杨家的媳妇。于家要怎样就怎样吧。 杨兴真也回:“夫人,我没有想过休妻。” 杨元奇道:“叔叔、婶婶,于家的事杨府可以上个折子,杨家诰命夫人没承袭我们去打听过缘由,大家都知道。现在杨家和于家就在落实这事,没什么好隐瞒的。关键,既然朝堂在查,那这些情况他们迟早清楚,我们提前把事情扯出来,也能打乱他们的布置,省得他们从容谋划。” 杨兴真点头:“这几天我就上个折子,就是诰命夫人的事,刚好借此把于家的情况说明,朝堂不应该如此牵连。” 大家点头,可以这么来。杨家的态度就是相信于家的说法,那不过是个人的事,和宗族无关,更不用牵扯到亲家身上。 …… 皇宫出圣旨封赏杨家对祈福观的督办,这个旨意通过还有一番折腾,祈福观的建造是一笔烂账,出力最多的是扈三娘,她本也是提举祈福观,但这个旨意的封赏却没落在她头上,宗人府对此都有异议。后来还是向太后开了口,说这是杨家的家事,不管哪个娘子出力,都是基于杨家。 皇宫给的是陈妙常一个正六品的诰命夫人,特称宜人,相应给杨过勋位飞骑尉(从六品勋位),联想赵灵儿和杨家几个小儿女长期驻留祈福观,孟家和杨家的关系,知晓点内幕的人懂了,这个赏赐明显是在造势。宜人这个称呼是给到五品以上诰命的,这个“特称宜人”就足见皇宫重视。 杨元奇不得不说官家的人就是严谨,杨元奇的正室是潘金莲,她是从五品的诰命夫人可称宜人,婚约是杨过和赵灵儿,给陈妙常超过了潘金莲,杨潘两家估计脸面不好看,正六品又连宜人都不能称呼,给个特称“宜人”一把解决问题,两边都说得过去。给杨过这个从六品更是让勋位达到中级,又恰好踏入门槛,怎么看都没有施恩过重。 …… 开封蔡府。 蔡攸现在有点焦急,关于开封杨府诰命夫人的事,太原杨家这次的封赏直接影响他们的计划,礼部的官员对于这事不再特别上心,皇城司那边辽国资料的查实更是拖拉下来。蔡攸知道大家在等一个结果,特别是向太后过问了杨家的封赏。在大宋,太后的话份量极重,这是关孝!如果于家那点事不大,大家辛辛苦苦折腾一通却没有好果子,谁都不愿办事。开封杨家和太原杨家不是一家,却又是一家。 蔡攸去宫中找刘婕妤,他需要助力,他父亲蔡京这种时候不可能再出面施压,这本就不是太大的事。 蔡攸把情况告知刘婕妤,他取了个巧,把事情完全归结于对付杨家是为了给他们麻烦,进而影响到孟皇后女儿的婚事。以前刘婕妤又的确在他面前说过杨家的事,希望他有所动作,那这就是他的动作。 刘婕妤闭目沉思,不管蔡攸动向如何,一个由向太后点头的公主婚事,这必然强化母亲孟皇后的地位,既然蔡攸愿意动,她还真不能弃置不顾。她比蔡攸更希望这婚事黄掉,那个女孩不应该和向太后有直接关系。反之,这事要是不成,向太后面子不好看,孟皇后就逃不脱干系。 刘婕妤问:“你既然说于家有问题,那也不是我能干预的,得朝堂最终确定。” 蔡攸道:“朝堂的人我想办法跟,于家在辽国的信息是皇城司在查,需要刘婕妤督促他们。于家在辽国有问题,这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皇城司线人和宫中贵人盘根错节,宫中想办法最好。只要那个于家人还在辽国,那皇城司出的情报就很有讲究,表达方式的不同会影响人的判断。 刘婕妤知道蔡攸最后一句话是关键,这份消息就该是于家在辽国有问题,至于究竟如何这得查过才知道,反正有问题就是。 刘婕妤微微点头:“皇城司这边我会让人沟通,尽早把消息反馈到朝堂部门,只是有问题这个说法太广,何谓有问题。” 蔡攸回答:“于家那个人和于家仍有联络。” 刘婕妤点头,于家在辽国的人和于家有联系,这事能够落定,那很多事就能展开来说,蔡攸说这话不是说他们就有联络,实际有没有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城司过来的消息是要有。 刘婕妤道:“皇城司我会遣人沟通,外朝蔡大人费心。” 蔡攸应下,只要皇城司过来的消息于家与辽朝有勾结,有的是御史会弹劾杨家,礼部和吏部相关官员也不会再拖拉。 刘婕妤吩咐人去传唤内侍郝随,他是赵煦的宠臣,内侍里面一个和刘瑷可以抗衡的人。郝随不如刘瑷得赵煦信任,刘瑷侍奉年幼的赵煦日久。郝随很多时候在皇城司,和当年梁师成不同,他也并不得高太后的欢心,那个时候开始就靠向赵煦,赵煦亲政,他受益良多。 郝随和刘婕妤靠近也是因为他不得高太后欢心,向太后和孟皇后等人对他感官也就非常一般。他非常看好刘婕妤,她最得赵煦的喜爱,赵煦年纪很轻,向太后却很老,赵煦本来就甚为有主意,假以时日,难说不是宫中最有权势的嫔妃。 刘婕妤吩咐完郝随,郝随不由感叹宫中之事就是变幻莫测,他知道皇城司在查杨家,他没想到这事还有刘婕妤的主意。看来他得吩咐皇城司的人赶紧办事,不要再左右骑墙。 第33章 王朝云病逝 开封杨元忠北上河南,杨兴真唏嘘不已,一个家族的强大与否在于其影响力,这是杨家重新振作的事情,杨家在给另外一个家族施加影响,要求别的家族按杨家意思办事。 杨兴真和于氏心里怎么都有点忐忑,于家肯定会配合,但总会有不肖之徒惹事。当杨家需要杨元忠北上,事实就是他们内心都隐约忧心于家极有可能没有了掉首尾,宋辽两国贸易涉及利益很大,这很难杜绝这种利益勾连。 …… 从杨府出来,陈氏就问杨元奇:“于家那边没有消息?” 杨元奇回:“秦家信函过来只为提醒我们,他们不够查证辽国那个于家叔叔的情况,至于这边于家内部究竟什么情况无从得知。” 陈氏悠悠的说:“只愿于家没有人涉入,要不真说不上哪家拖累哪家。就看元忠在河南能不能快刀斩乱麻,把事情理清楚。” 现在来看,别人查于家的目的是杨家,反过来于家有问题又能直接把杨家拖下水,家族之间纠葛本就如此。 杨元奇道:“堂兄在临安官场历练,不会这么点事都出纰漏。” 陈氏说:“现在你不想这个爵位了?” 杨元奇赶紧答:“母亲,这个我懂!不该这个时候提,怎么都有逼宫的意味,那杨家还成什么样?” 陈氏点头:“知道就好,先把这个难关度过再来说。”她还是非常满意自己这个麒麟子的抉择,这不是关乎爵位,这是关乎一个家族的凝聚力。杨元奇要是这时候借机逼迫杨府爵位的承袭,哪怕他做到了,失去的是家族的向心力。 陈氏突然又问:“你想过这方面办法没有?” 杨元奇无语点头。 陈氏继续道:“这一关要是过了,我会和你叔叔婶子认真商量这事。就当太原杨家太需要这个爵位。” 杨元奇嘻嘻的接口:“谢谢老妈!”在他心中,最虑及的是母亲的态度,她同意那老爹那里就不是事,老妈去搞定。至于自己的媳妇那只会向着他。 陈氏哼哼不再言语,他想到了也不做,很好!至于他说的天波府在他心中地位如何重要,她不想细究,他这么说最好。但是,家里现在李清照那个小妮子就和她住一个院子,这么精灵剔透的女子,她都差不多抓在手里,她也不想放掉。一想到那个女子,陈氏嘴角有了微笑。 …… 李清照对几个小孩子的教导就是遣丫头带着一起出去,然后丢在旁边任由他们撒野,自己却是在草地上骑马射箭。李清照一直喜好策马奔腾,最近加大了难度,试着在马上张弓,就是那把小弓也就能射个兔子山鸡。 李清照今天非常快意,因为扈三娘陪着她疾驰。 李清照嘻嘻的说:“三娘姐姐,西北旷野好歹我也看过,可惜没在上面这么放马过。却是在这里绕圈圈。”李清照脸上有了汗迹,扈三娘却是面不改色心不跳。 扈三娘道:“以后一起去过就好。” 李清照嗯的说:“要是家里催我嫁人,我就去清风寨躲一躲?” 扈三娘道:“垣紫姐姐不是说了你去她那里就好,信中还拖我有事把你送过去呢。” 李清照一脸笑意:“反正我去哪里都行。”好吧,他姐姐会帮她呢。李清照知道自己的亲事麻烦,到了开封以后内心却异常平静,她清楚不是她一个人的事,甚至都不是她和他两个人的事,这是一个家族的事,这个家族的人都在护着她。 赵挺之赵家开始询问李家,李格非差不多答应先双方接触,还好王氏拦了下来,说上次杨家陈氏似乎有意向人选。李格非非常奇怪,杨家是很好沟通的家族,李家自己有想法,杨家怎么还会在别人女儿婚事上多嘴的?!王氏支支吾吾说陈氏既然张口,总得沟通下。李格非问是哪一家,王氏又答不上。这让李格非更是奇怪。只是这事毕竟夫人和女儿都说问问陈氏,他就懒得追问过多。 …… 《西江月.世事一场大梦》(宋.苏轼)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夜来风叶已鸣廊。看取眉头鬓上。酒贱常愁客少,月明多被云妨。中秋谁与共孤光。把盏凄然北望。 …… 岭南惠州传来消息,苏轼的如夫人王朝云病逝,终究没能撑过那湿热的气候。 张小娘告诉杨元奇这个消息的时候,内心有些慌张,特意拉上扈三娘。 杨元奇感觉很冷很凉,全身都在发颤,历史就这么滚滚而来,十多年后呢?!那是汉文明又一场劫难。然后…… 李清照泪流满面的跑来,哇的挤进杨元奇的怀里。她从开封到蜀中再到岭南,得王朝云照料极多。 杨元奇轻轻的说:“不哭不哭,夫人走的时候,她相公和儿子都在旁边,应该很安详。” 杨元奇颓然的问张小娘:“他为什么不说?!” 张小娘一脸戚容:“多说又有何益,时间不够,再说那里一样有医生,来回又有何用?!” 杨元奇摇头:“既然洒脱,他其实可以低头。”不是说苏轼要认错,只是他可以低头求个情,或许他就能回来。 张小娘道:“苏过来信想让我们劝下王闰之夫人暂且不要南下。”张小娘说完泪终于落下,这时候的王闰之已经离开开封好多天。苏过自己生母去世,怎么都不想这个大奶奶又来岭南走这一遭。 杨元奇想到什么突然说道:“遣人去追,两个小儿辈有事求夫人帮忙成全,或许她会停一停。”杨元奇紧了紧拥着李清照的双手:“事情不好办,总得想办法,小妮子,委屈你?!我说的成全关于你!” 李清照全身僵硬,或许一切都会水到渠成,或许很多已然注定,但他这么明晰问她,她亦然觉得极其突然。何况这里这么多人呢! 李清照声音小的像猫咪的应了声嗯,说:“我去写封信呢,王奶奶非常疼我。” 杨元奇道:“我也托母亲说一声吧。” 有些事还是得面对。 第34章 李清照请孟后 赵挺之非常愤懑,他的夫人和儿子赵明诚说起李清照的事,李家可能中意的家族是杨家?! 李格非给他的说法是当年杨家主母提过李清照的婚事,那个时候他们北上麟州,两家本就友好,杨家帮着寻门亲事。赵挺之和李格非说起这桩婚事,李格非为人守礼,先去回绝一下杨家那边,合理! 现在看却不是这么回事,按赵明诚的说法是杨家想要这门亲事,杨家杨元幸就在开封国子监读书。赵挺之是相信夫人儿子的,不是亲疏,而是杨家所谓帮着李家寻门亲事,现在杨家主母陈氏都到了陈留,李家回绝很简单,现在却是拖了十多天。 赵明诚知道杨元奇还有他几房夫人都和李清照交好,那杨家想把李清照娶过去就一目了然。他还真不会认为是杨元奇要娶李清照。 赵挺之觉得李格非这就非常不厚道,杨元幸庶出娶李清照似乎差一点点意思,不外是等他国子监出来,那赵家成什么了?备用保底?! 赵挺之想当面去找李格非问问,他夫人这时候却道:“家里为明诚寻得这么亲事,虽然还未有媒约,却是双方都已论及。李家没个准信却并未拒绝,不如干脆托个媒婆上门就是。” 赵明诚这时候跪下道:“父亲,我和李家妹子自幼熟识,我们门当户对,她聪慧温婉文采斐然,儿子也想有这么亲事,安心在家读书,她也能在旁红袖添香,是一份极好的姻缘。” 赵挺之夫人说:“夫君,亲事也不用你太张罗,你们都是朝堂大人,自有事情处理。我遣媒婆上门,我去和李家夫人商量就好。” 赵挺之看向夫人和儿子,明白他们是很想这门亲事,不想这么拖拉下去生变。赵挺之点头应承。 …… 李格非家。 王氏见到赵家遣来的媒婆很是惊异,赵挺之和李格非是提过这事,李格非不是暂时按下嘛?!怎么他们家就这么遣媒婆上门了呢,还弄出这么大阵仗。 媒婆也没那么多伶牙俐齿,这种官宦人家,帖子相互送到,大家都知道各方底细,无非是说了点赵明诚人品长相,听说两家人都认识呢。在媒婆看来,她不过就是走走过场,只要双方生辰八字相合,后面按着程序来就是。 王氏说道:“清照实为我夫君亡妻所出,叹于身世,得家里怜惜最多。李家容不得她受一点点委屈,日常相交几个家族亦然如此。她性子慢慢养得就有些恃宠而骄,关于婚事,她自己又多了主见,当年和孟皇后相约,总得先问过她才是。” 媒婆听着丈二摸不着头脑,还有说自家女儿不好的?!性子刁蛮可不是一个好话语,李清照婚事和当今皇后有约这个她听闻过,听说当年是为了成交姐妹之情,只是那个时候孟皇后不是皇后,这不已经嫁给官家,这从何说起。 媒婆先不管这些,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疑惑:“夫人,李家书香门第,李清照才名满京城,只是这个主见和婚姻有关?!这还要女儿家自己看过?!” 王氏解释:“唉,和一些家族女子交往过多,也不知道她们那群人哪里讨来的主意,不过的确过得幸福,她的性子又是如此,只得由得她。” 媒婆愕然,也不知道怎么说,来之前赵家夫人可是千叮万嘱,赵家看中李家娘子,婚约的事尽量往前推。现在看来这就不是个好娘子,李清照再有文采再见过世面,这是对男子的形容,做别人家娘子可不看这些。 媒婆说道:“赵李两家门当户对,小相公和小娘子年纪合适,听得说年少还有玩耍情谊,赵家其心甚笃,不管小娘子如何,慢慢适应就好。” 王氏只得回应:“那晚间我问过夫君好她本人就遣人给你回复。也不用你久等。”赵家这个举动甚为有诚意,李家不好拖延不给定数,那才是得罪人。 …… 李清照拉着杨垣怡跑去宫中,她第一时间收到媒婆上她家门,她都没去找陈氏商量什么,直接通过扈三娘就询问到皇宫孟皇后。 孟皇后看着心急火燎的李清照,气都不打一处来,怎么和她说这事,他杨元奇折腾这么多事不自己来?!还要小妹妹这么跑。 孟皇后恨声说:“杨元奇不知道?!你告诉他不就得了,非得来皇宫问我?!” 李清照说:“孟姐姐,哦,我们说好陪伴一起,你自己先嫁人有了宝宝,都没问过我。我现在都还记得当年约定找你相商,怎么倒没理了。” 杨垣怡目瞪口呆,李清照的话怎么听都是歪理,孟皇后嫁人都由不得自己,再说哪怕有约定,这可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什么约定也做不来数吧。 孟皇后懒得和李清照争,她还就喜欢她的东拉西扯,不过这种家事她也没主意,斥责道:“你来找我帮忙,总得说清楚帮什么,怎麽帮!就是不愿嫁!皇家也是讲道理的。” 李清照眼咕噜一转:“孟姐姐,当年姐姐《一如桂花》,现在妹妹要寻夫君了,对方总要有些文采,怎么也得有首词回应一下,入姐妹的眼才好呀。” 杨垣怡在旁边手一拍:“是哩,不在于词有多好,总要应景情深才好。” 孟皇后脸色变了变意动,当年?!是啊,那是有过的曾经。李清照这个要求并不过份,她的美丽不会大家都知道,才气却无人不晓。孟婵已是皇后,希望看到娶妹妹的人也有一份才情不过份,何况这还是有典故来源。 孟皇后看向李清照嘟囔了一句:“你确定你心中的人就能写出?!皇后金口玉言放出去的话可得守着。” 李清照想都不想摆手答:“都已经是我心中的人,实在不行我自己写!” 杨垣怡差点晕倒:“不带这么玩吧!”这是倒贴把自己送出去啊。 孟皇后无语,这个还真难不倒那个人哩。恨声道:“你写得不算!哪能这么儿戏!” 李清照好好好的应承下来先,偷偷给还不行?!再说,他出的东西不多,可都是精品,岭南之行,杨元奇还是有几首佳作嘛! 第35章 见向太后 开封陈留。 杨元忠从河南传回来的消息非常不理想,于家的确有人和辽国于叔叔有勾连。这其实非常自然,辽国于家叔叔要让利益最大化,也需要和宋境的人有交流,家族往往是最恰当的人。 杨元忠在得于家老太爷支持,正和于家现在主事人进行清洗。事情已然发生,他赶紧把那边的情况传回来。杨元忠明言利益金额大小他会查明,只是这还涉及消息相关,于家虽然出去给辽国的情报很少,本来于家叔叔也不是干这行,主要还是商业信息,但这是难以厘定说明的,这已经牵涉你在官府的实力。 杨兴真和于氏急急赶来和陈氏相商,这事完全可以被人放大的。 于氏一脸戚容,声泪俱下的说:“嫂子,我和兴真路上也说过,不行杨家就休了我吧。” 陈氏说道:“现在来不及的,别人硬要扯出来有的是手段。” 杨元奇现在有种一步错步步错的感觉,关于于家的事他没有深想,这是他很大的纰漏,于家叔叔在辽商业上得别人看重,怎么可能仅仅是因为这方面天赋,一个宋人再有天赋在辽国又如何?!肯定是宋人这个身份有用,比如对宋境熟悉。 杨元奇道:“忠哥在河南的动静,怕是现在朝堂有人已然知晓。” 几个人面面相觑,杨家诰命夫人没下来,朝堂有人疑虑于家情况,杨家跑过几次这事,有人就会上心。于家清理门户这么大动静,不可能瞒得住。 杨兴真有些慌乱:“那……那……这事还得赶紧处理?!忠哥儿还在于家。” 于氏更是说不上什么话,她真要被休出杨家?! 陈氏道:“忠哥儿已经在处理于家的事,婶子,这都不是休你的事啊。兴真啊,把忠哥儿的信整理一下,写封请罪折子递上去吧,所有情况如实写。包括杨家派元忠过去就是为了查明厘定这事。” 杨兴真说:“这不就是把命交出去?”仅这事而言不会要命,杨家认下这事,把主动权交给朝堂,后续让他们查就是。于家和杨家毕竟只是姻亲,杨家本来就没参与这事。 陈氏幽幽一叹:“元奇,别人或许不清楚,你说杨家这事朝堂有人知道了吗?!” 杨元奇内心一紧,秦家还是几个月就会递一次杨家的情报去皇宫,焉知没有其他人其他渠道,也不清楚皇宫要的是太原还是开封啊。 杨元奇道:“叔叔婶子,拖延不得,你们把情况先上折子,越详细越好。” 陈氏说:“元奇,杨家最近得朝堂封赏,总要谢恩,你明天替我上个折子去后宫谢恩请见吧。”杨家的封赏是几个诰命,这种事给太后或者皇后谢恩最是妥当,至于太后见不见另说。 杨元奇赶紧应承。 …… 陈氏、杨元奇和扈三娘进宫觐见向太后和孟皇后。 向太后对杨家来谢恩非常开心,她对杨家的满意从来不加掩饰。她也能见见孙女赵灵儿,杨家既然进宫,孟皇后就会要他们把她带过来。 向太后笑说:“这也没几天,谢恩的折子上过就好。” 陈氏道:“仔细家里出了点事,他们正在处理,赶紧也来说一声,不要闹出笑话来。” 向太后愕然:“什么事?”没听说杨家有什么大事啊,陈氏带着杨元奇和扈三娘一起来谢恩,陈氏却说有其他事,向太后不会不懂。 陈氏说:“开封本家大夫人家中出了不孝子,逐出家门后与本家几个人还有沟通,涉及了宋辽交易。”交易这个词太有讲究,可以是钱财,也可以是情报,可以几万贯,可以几百钱。 孟皇后提声问:“什么交易?当年杨大人就是秉公办理走私案。开封杨家夫人?太原开封两家杨,哪怕同族族长也是开封杨兴真呀。”孟皇后并不知道此事具体详情,把这几房关系说明,把太原摘出去再说。 杨元奇道:“不过几千贯的生意,还是下面族人瞒着族长干的,还在彻查。就如皇后说的,杨家当年查证走私案得朝堂大人欣赏,现在自己家族姻亲遇上,传出去就不好听了。” 向太后点头,几千贯的生意下人做的,这就不是事,她相信杨元奇的说法,杨元奇是否说谎也不重要,杨家的情报她很容易要皇城司证实,有几条线都涉及他们家族。所谓家国,向太后更在意杨家对她的相信,只要没隐瞒,这就不是事。关于齐家治国,你必须得认女子很多时候趋于感性。 陈氏说道:“李清照小娘子答应做赵灵儿的老师,她觉得一如小时候的她,女子也可以行路,问问宫中,可否偶尔带灵儿公主外出走走。”这事其实上次赵煦在的时候就已议定,陈氏现在提明显指不用等到她长大。现在赵灵儿是不懂所谓行路的,并不着急,杨家却是认为现在也能带她出去逛逛。 见向太后和孟皇后都有迟疑,杨元奇补充说道:“山水自然有其规律,小孩子看似不懂,实则是在以他们自己的方式接触这个世界,常置身于天地间,心胸就会开怀,花草树木能陶冶其品行,也适合她的体质。” 这个说法虽然新颖,大家还是都有耳闻,向太后说道:“嗯,试试也好,周边不要出去太远,记得去宫中和太医那里提前报备一下。” 杨元奇和扈三娘赶紧应诺,对于孩子,开封周边范围足够,再说有一就有二,范围慢慢扩大就是。 扈三娘说:“张医师就在祈福观,我们也会问过她。” 向太后点头,最后一点疑虑也没了。突然又说:“张医师辞去太医职位,倒是你们杨家这么吸引人?” 孟皇后凑过向太后耳边嘀咕几句。 向太后摇头苦笑,不做太医去做一个家族医师,或许让人不舒服,去做别人家女人那就另外一回事。 向太后看了看杨元奇,这人倒是讨女人喜欢,杨家在开封算不上大族,那就是他用了水磨工夫。 向太后最后道:“你们来谢恩,今日赐宫中用餐吧。” 大家谢恩! 第36章 皇宫的话很重要 陈氏、杨元奇和扈三娘离开皇宫,直接去到开封杨府。 杨兴真和于氏心里非常焦急,杨兴真直接问道:“见着太后还是官家了?有什么说法。” 陈氏回:“见着向太后,说起了于家这事。” 于氏赶紧问:“那太后怎么回?” 陈氏答:“她没有生气。” 杨兴真和于氏语塞,这是什么结果? 杨元奇解释说:“只要查证后和我们说的一样,真要处理这事,皇宫就会推恩从轻发落。” 事情就是如此,朝廷不是官家一个人的,更不是太后的。朝堂会按自己的方向运行,官家很多时候都不能一言决之,太后更不会就政事乱发言。 向太后不会去问朝堂官员是不是查杨家或者于家,但查出某件事不大,她可以出声。当然,上位者的喜好本身直接会影响下层官员的倾向。 杨兴真道:“事情不大,你们也解释了,那太后出声,不查不就行了。” 杨元奇只得说:“朝廷自有法度,下面有人要理清这事,如何好出声。太后和官家这几天都有觐见,这已是恩宠,就是表明态度。”事情就在于此,杨家这段时间和皇宫关系密切,一点小事的话下面的人该放手才是,有这个时间和金钱不如查点其他事。 杨兴真丧气的说:“朝堂中枢无人呀。” 几个人都不知道如何说下去,杨家交好的人很多中层并未贬谪过甚,这个说法只是品级,实际手握的权利却是大幅缩水,就是边缘化。在大宋,京官和地方官是两个不同概念。比如潘易岭,丁忧回来要是户部郎中,显然比一个知定边州强的不是一点点,对于他这种进士官更是如此。 陈氏道:“还是等元忠在河南传回来的详细消息吧。” 大家默然,这事最终还是得看于家多大的牵扯。 杨元奇这时候却道:“不用等,一定会有问题,哪怕只是商业信息,这也是可以当做资敌一说的。要么不查,既然官府箭已发,回头说一点问题没有,脸面都过不去,能指望的只是消息传递不频繁才好。” 这让人无奈,杨家这次被人抓住把柄,的确极其被动。 杨兴真道:“事情我已经发折子说明,看朝堂如何回复吧。” 大家只得点头,有过杨家这几趟去皇宫,朝堂总也要顾及太后的脸面,或许板子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 蔡攸宴请了吏部和礼部官员,这是在得知向太后召见太原杨家以后。向太后不会过多涉政,但她的举动会影响下面的人。 蔡攸需要这事面上不出纰漏,必须查有实证。事情发展到属实需处理,太后出面,也不过是角力从严从宽而已。他的要求很简单,事情严查报上去就好,至于最后政事堂如何处置这事,他们没有责任。当然他需要这个折子把情况往重里说。 蔡攸幽幽一叹,他得告知刘婕妤,这事哪怕成了,估计也难以拖杨家下水。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杨家要是切割,没有哪个官员会硬是把两者牵扯联系,本就是媳妇家的事,哪怕作为那个于氏,也是堂叔关系,何况他要对付的是太原杨家,还是堂兄弟,这又不是诛族的大事。这会让皇宫特别向太后认为这是对人不对事。 蔡攸清楚他父亲蔡京对这事本也不上心,不过是介绍了几个官员。杨家对蔡家官途没有威胁,一个武将家族一辈子都不会有。只要他们不跳,何必多生事端。 …… 现在开封婚嫁沸沸扬扬盛传一件大事,皇宫孟皇后放话,当年自己和李清照姐妹相称,有过一段相守趣事,听闻清照妹妹开始谈婚论嫁,倒要问问哪家相公,才气配不配得上李清照不论,总不能是个纨绔,那就做首词和《赠孟婵》呼应才是。 赵挺之听闻这事,内心是不满的,所谓才气,这个东西要达到什么程度是难以评判的,但得有首词印证,怎么都像考教。不是说不能考教,而是事不能这么来的,李格非可以和赵挺之一起看看赵明诚的才气啊,皇宫这么对外放话是什么意思?公开择婿么?!哪怕李清照再有才名这也有点放肆。 要不是赵明诚不肯,夫人又在旁边嘀咕,赵挺之都打算停下这门亲事,感情赵家还求着李家?!这是门第不够?! …… 李格非正在家里发火,这个小妮子跑去杨家就不回来了?!王氏赶紧在旁边劝他消气。 王氏说:“这不是皇宫孟皇后想她去教教自己的女儿嘛。不说皇后身份这一层,她们姐妹情深,总要先过去理顺一下。” 李格非怒道:“理顺?!杨家扈氏提举祈福观,还能理不顺?!孩子还这么小,能教什么?!怕她是呆在那家没人管吧。” 王氏有些尴尬,这估计及时李清照的态度,只是那小妮子自有丧母,性子已是如此我行我素,她做后母的还真不能过于拘着。 李格非看了看王氏,内心一叹,她是个好人,对清照视如己出,不能再责备,口气缓和道:“该罚就罚,她其实对你不只敬重。” 王氏眼圈一红,笑道:“我知道!只是她性子有些傲,总要留神些的。” 李格非说:“孟皇后说写首词应景的事怎么回事?别给我说是皇后的主意,别人没那么闲,是清照去撺掇的吧。” 王氏迟疑问道:“如果是杨家呢?!”是不是李清照撺掇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究其原因,杨家估计是对李清照有意,而李清照?算了,她那点心事她这个后母都不用去猜。王氏这一问是想给李格非提前提醒下。 李格非眉头一皱:“我不是告诉杨家,赵家在和李家提亲,让他们不用帮忙了么?!清照……有其他想法?!”李清照有自己相中的人了?这样她求杨家帮忙也不是不可能。 王氏实在不知道这话如何说,李清照相中的人可能是杨元奇。 王氏不打算她来说,只得说道:“不管什么原因,皇宫这话已放出去,你生气也没用,总不至于让孟皇后收回去。赵家那边,你还是去致个歉吧。” 李格非郁闷了,事情已发展到这步,还真只能他去赵家表达歉意先。李格非无奈:“我现在就过去吧,这事李家多有不妥。” 王氏点头吩咐人准备。 第37章 又见张近 赵家夫人正在赵挺之面前数落李家的不是,哪怕李格非亲自登门道歉,当李家停下这门亲事,在赵家夫人眼中这已是打脸。虽然同在中枢为官,但现在的赵挺之可是风头正劲,权吏部侍郎不是一个简单的职位。 赵挺之虽然心里憋屈,不过这毕竟是双方一点小疏忽,李格非和他熟识,自己登门来说明此事,那这事称不上轻视,何况谁也不知道孟皇后这时候会发话。 赵挺之说:“皇后说这话,显然是李家小娘子去怂恿,李家娘子不会一点不知道我们家在找他们家谈婚论嫁,她自己不愿,我们何必去贴别人冷屁股。” 赵夫人语塞,孟皇后不可能主动管这事,那就是李清照了,她以为儿子赵明诚和她旧识,这不是门好亲事么?!现在看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 赵夫人道:“要不要让明诚拟一首词?实在不行,找人……” 赵挺之斥道:“荒唐!哪怕有好词也不行,我们有意亲事在先,皇宫放话在后,赵家就这么低贱,要求他李家不成?!”别人家没经过这茬可以,他们家现在却是不行。 赵夫人怒道:“准是那个杨家,李清照天天往他们家跑。婚事李家还去问过他家,哼!不就是一个庶出子,这吃相太难看。” 赵挺之甩袖说:“这话不能乱说,是你的揣测,要不是那成何体统?!” 赵夫人无言以对,始终没有传言杨家小儿子杨元幸和李清照的事,要是传她说李家的是非,那才没了脸面。求娶不成就败坏人家名声?! 赵挺之想起了吏部考功司的那个折子,杨家?!吏部对于开封开国男杨家诰命的发放有疑虑,理由合适,于氏身份有瑕疵。 赵挺之对这个折子不以为然,不是吏部官员这个疑虑不对,而是处理方式。于氏家族那边的人关系很远,杨家并无不妥当的地方。吏部有疑虑当说明,和杨家沟通,一个诰命而已,可以授给杨家其他妇人啊,扣着不放出去又不解决,怎么看都不是个事。 赵挺之敏锐的察觉可能有人针对杨家,这在官场中很正常,最初他是想把这个诰命放出去的,他在太原做过通判,太原杨家和他不熟,却也配合了他这个官员,而且,赵明诚和杨家这些人多少有些关系,这里也包括李清照的关系。 现在赵挺之想着这些事心里非常的不舒服,他不想去陷害哪一家,却也不想照顾到杨家,赵挺之不打算再拦下这个折子,于家要说明,官员要杨家跟着说明也是可以的嘛。 …… 蔡攸没想到,杨家诰命夫人的事突然又加快了,礼部和吏部打算册封这个诰命夫人,折子后面跟着的是对于氏的质疑,特别是于氏家族可能和辽国有勾结。 蔡攸明白这是有其他看不顺眼杨家的人出手,这个折子一直拖着,蔡攸认为这很平常,天知道中枢有没有人护着杨家。向太后发话以后,这事却推动更快,蔡攸不会认为仅仅是他的催促,他不需要是谁暗中出手,他只需把这事闹开。朝堂想把诰命封赏下去又对身份有怀疑,那这事就得查实。杨家是管还是不管呢?蔡攸很期待他们的反应。 朝堂这个举动让杨家措手不及。杨家在向太后那里上了眼线后,已不急着这个诰命夫人,现在是催促杨元忠在河南把事情查证落定,杨家会把情况原本详细的说明一遍,至于朝堂怎么认定这事,杨家受的损伤不会太大。太后和官家的心里会认为事情不大,杨家赶着提前说明,那就是忠心。 吏部对于杨家于氏的情况是总结了职方司和皇城司几方消息,于氏的确有个堂叔在辽国,从事辽宋过境生意,还捐了一个散官。于家现在有两个人和这人还有联系。这个说明最麻烦的在于,折子认为所谓生意不过是个幌子,于家可能涉足走私情报。这是一个有一定指向性的指控。 政事堂都没多去讨论这个折子,而是直接着大理寺和刑部查实,对于杨家来说这极其不利,这意味着朝堂采信了这个指控,要不何必去查于家。更为重要的是,涉及走私情报,大理寺和刑部查案人员是能抓人用刑的,这可不是吏部和礼部的折子。 …… 大理寺少卿张近坐在堂前郁闷得很,查实天波府杨家于氏家族是否涉走私情报,大理寺这边事情落在他头上,这还真是渊源啊,只是怎么杨家的腌臜事又落他手里的,倒是弄些好事来啊。 官场的暗流汹涌在于这事来源的复杂,于家有问题查就是,都不用大理寺,直接督地方提刑司就好。现在却是因为杨家诰命引申出来,张近家世渊源对这方面特别敏感,与其说于家,倒不如说是对杨家。而且大理寺和刑部直接涉入查案,那能查的人就更多,更容易扩大化。这不是地方提刑司能做的。 张近不知道刑部会是什么态度,但现在没有人来他这里询问,那态度基本偏于对杨家不友好,要不,这事刑部该找人来他这里问一声,谁都知道张家和杨家多少有些交情。 张近很是无奈,这事还不能让刑部的人跑在前头,还得他来。 张近这个大理寺少卿一当就是几年,最器重他的人是苏颂,苏颂的离开对他有一定的影响,这年他有些不顺。当然,也正是因为苏颂的关系,他没有受到新党的打压,他是一个不涉两党之争的官员。 张近接到这个查证时的黯然在于,他觉得这基本是朝堂有人对杨家不顺眼,杨家和旧党的人纠葛太深,想动杨家的估计是新党的人。政事堂把这个任务放到大理寺和刑部,在他眼中没这个必要,现在既然这么干了,那还能如何?!有人想把事情扩大化呗。 张近却不得不涉入这场争端,在他的角度,这事必须公正,从他手上出去的应该透明。 第38章 陈氏的决绝 张近遣人到开封杨府询问于氏情况,这个举动让刑部大为不满。明察和暗访是有区别的,刑部更趋于暗访,张近把事情挑到明处,这让刑部的想法全落空。 杨元忠还在河南未归,杨家只能拖另外一系杨元奇去大理寺说明。 杨元奇把所知消息全部叙述一遍,张近心里已然有了底,这和皇城司还有职方司转来的资料可以相互印证,不同的是杨元奇说得轻描淡写。既然事情很明了,何故还要详细查证,根据现有情况,朝堂决定这个诰命夫人与否就是。张近轻叹,山雨从来不曾停歇。 杨元奇说:“张大人,这事发生,天波府我堂兄杨元忠已赴河南于家,就是不想事情还有纰漏,杨家也希望能自证其身。” 张近点头:“这事我会详细上报,如果你堂兄有什么更多的信息,也只会大理寺一声。”他是打算不管刑部,大理寺把情况递上去,这事还得快,不能刑部先有说法。官场就是如此,一件事有个评论先出去就占据一定主动,别人要有异议就得反驳,多少会更谨慎。 杨元奇谢过张近。 张近看了看杨元奇道:“太原杨家不容易,怎么趟这个浑水?”杨家分家本就是切割,不能鸡蛋都装一个篮子,有人在岸上就保留了机会,各大家族都是如此,这种事太原杨家实在没必要涉入,现在来大理寺的却是杨元奇。 杨元奇说:“恰好人在开封,总不能置之不理,那毕竟是杨家本家,开国男这个爵位杨家舍不出去。其他缘由不提也罢。” 张近明白杨家懂了,于家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事情始终未平复,杨家担心的不止是个诰命,是事情扩大后很容易影响爵位本身。 …… 张近的帖子上得很快,他没在具体事情上过多纠结,只是简单说明他的询问情况,他认为不过是边境家族有散落在辽国的人,朝堂觉得有必要理清,可以直接遣当地提刑司查实就好,于家的事那边更好查证。 张近这个帖子上去,刑部有点打退堂鼓,张近的言语并无不妥,查案要花钱的,如果刑部大张旗鼓事后发现不过小事,原本已然说清,刑部就有浪费经费的嫌疑。 …… 蔡攸得知此事很是无奈,杨家这些年崛起,和众多官宦都有交情,他们现在又尽量不涉政争,要动就麻烦。张近的折子执公而论,张家在开封也是大族,不说祖上阔过,张近这一代就有几个进士,大理寺有了这个说法,刑部是很好脱身的,哪怕于家有问题,背锅的也是张近。刑部显然不会再愿意来趟这浑水。 蔡攸很是郁闷自己的本身,这事是他在操作,这和他本身身份的尴尬有关。蔡家书香之家,蔡攸是长子,在科举一途并无过人之处,倒是他的几个弟弟,更有这方面的天赋,他调动不了太多资源。同样没有进士,他在朝堂中枢完全借助父亲的权势,事情一旦真刀真枪他就难以推进。蔡攸甚至觉得这或许是他父亲对他的另外一种劝诫,他得多读书拿到进士好名次,这才好在中枢混,这才就是蔡家最合适的路。 …… 杨元忠从河南回来。 杨元忠办事很有章法,于家的对那个叔叔的处理大家都有成算,不过是确定逐出门,杨元忠还把三个有关系的于家人锁进宗祠,关键他把所有的来往书信都带了回来。 杨兴真、于氏、陈氏、杨元忠和杨元奇再次坐在一起。 杨元忠说:“信件没有抄录,这是唯一的。”大家默然不语,从来往信函上看,有几封信是能引申的,因为有粮食的价格涨跌。作为于家人,他们以为这不过是正常商业信息,这消息从其他地方也很容易收集。但消息本来就在于各方收集相互印证。 杨元奇是情报大家,于家的这些信没有时间因果联系,就算于家叔叔的确是探子,宋境内于家涉入可能性不大,更是失察,当然这只是猜测,是说不上嘴的,朝廷办事要的是证据,证据怎么拿?那几个于家人要是无法说清楚,这是可以上刑的。 杨兴真问:“这信都少人看过?烧掉这几封。”没有这几封信的存在,其他信件称不上事,家族伦理始终是个说法。 陈氏拦阻:“于家的事,上次入宫我们已经提过,怕是已经有人盯着,而且……宫中要是反过来问起,也不好欺瞒。” 杨家现在骑虎难下,事情向太后和孟皇后均有耳闻,和皇家打交道,这么点事都瞒着,要是察觉,双方会更难受。 于氏突然张口:“夫君,嫂子,信件抄录送大理寺吧。另外我会去祖宗祠堂呆着。”这是要切割了。 陈氏说:“弟妹这是什么话。” 于氏却道:“不全是为了杨家,也为了于家。只有这样,别人才不会盯着于家。”现在事情拖着就是有人想借机把杨家扯进去,与其大家这么角力,不如退一步。 杨元奇说:“杨家这步不好退,叔叔和婶婶夫妻情深。”杨兴真现在是没有侧室的,难道为了诰命急急去娶一个?一旦这么做,对方还真会放过于家,让于氏身份尴尬起来,这会是杨家的一个笑话,为了点捕风捉影的事把自己主母废了。 几个人都想到这茬,杨家表面看似没有损失,内里的损失却大。一个连自家主母都不敢维护的人,这个家族崛起的时候底部就是空的。 陈氏愤然道:“于家有没有事都是于家,弟妹是杨家的人,明儿去告吏部和礼部去,这些信一并送去,诰命给不给他们看着办。天天拖着是个什么事?!” 陈氏继续道:“荐三娘去西北,不再啰嗦。” 杨兴真、于氏正要劝。 陈氏道:“怕什么?!再不济就离开开封,天波府元忠已在杭州,元勇习武,将来去西北就是。整天在这里勾心斗角,躲得了今日躲不过明天,就这么办。” 或许这时候开封杨家才发现,太原陈氏在杨家有今日的声势,并不全是夫君和儿子在外争气! 第39章 杨兴真的决定 开封天波杨府。 杨兴真、于氏、杨元忠和杨垣怡关于爵位的事,府内正在进行另外的一次磋商。 太原陈氏前些天的意见,天波府再次提请礼部和吏部授于氏从五品诰命夫人,对于杨家这事见大事,等于和牵扯这事的官员撕破脸,后续的影响可能非常大。 于氏在这事上沉默不语,她只是静静地听着。她虽然说出不牵连杨家的话语,但杨府真要切割两家的关系,她如何自处。这都称不上大难临头各自飞。 杨兴真道:“嫂子前几天的话不是气话,她是真打算这么干。高太后去世以后,政局变动太大,太原杨家早就想撤离开封。只是,我们天波杨府不同,开封始终是我们的根,怎么看这都有点置之死地而后生。” 杨元忠不无忧虑的说:“要是礼部吏部不同意,干脆把事情扯开了来,我们更不利,那开封……我们,唉!这几年刚好有些起色,可惜。” 杨垣怡想了想问道:“父亲、哥哥,开封我们究竟有什么?有什么非得我们守着的?城外那点地?城里最后那两个铺面?还是有什么挚爱亲朋需要我们守护在这里?!” 几个人面面相觑,杨垣怡这一问让大家有些尴尬,开封杨府真正有的产业不过是顔楼,还是小股东。至于城外的地和铺面,不会因为杨府离开就如何,那本来不过是收租,很多还是杨家旁系在守着。 杨垣怡说:“母亲的诰命是杨府的脸面,为了这个别说置之死地而后生,哪怕鱼死网破都得搏。事情到了这一步,陈婶婶为什么不愿母亲独自承担,就是连这个杨府都隐忍,在外人眼中,舍弃过主母的杨府是什么都能舍弃。我们宁愿撤离开封就是告诉所有人,哪怕杨府没了,杨家也要这个诰命。杨家认为母亲这点事很小,不应该涉及诰命,既然大家一定要这事上起波折,今儿这场输了也是和老杨家结死仇。只要杨家还在,这笔账一定会记着。” 杨兴真一脸惊异的看着杨垣怡,甚至叹息她的女儿身,或许她少了的不过是经验和历练。 杨元忠也感慨这个妹妹的果决,没有什么好失去的。 倒是于氏这时候开口:“这个爵位,太原有没有……” 杨元忠摆手:“母亲,太原有心这个爵位,那也是杨家内部的事,和外人无关。” 杨兴真这时候说:“嫂子这次来开封,关于爵位承袭有过一言,后人自有后人福,我们这些人好好过完就是。我想或许元奇……这不是事,元忠走了文臣这条路,好好走下去就是。太原的确声势更盛,那也是因为西北战场恰逢其时。” 于氏却说:“按说这的确是后来事,我……这次诰命最后要是不给呢?!哦……” 这话让大家心里都不好受,于氏如果真有问题,对于杨元忠怎么都是个影响。他毕竟是于氏的亲生儿子,这是可以借题发挥的。 杨兴真说:“爵位对杨元奇这么重要?!”太原杨家有意天波杨府这个从五品的爵位,只会是杨元奇,只是一个从五品而已,杨元奇显然不会止步于此啊。要知道,宋这个体制,开国男这个爵位是升迁不上的,不会因为杨元奇有功劳就给个开国伯开国子,朝堂有的是高品虚衔给他,那有没有开国男几乎没什么影响。 杨元忠说:“我和元奇兄弟有过酒后闲聊,他并没有隐瞒他想承袭杨府的爵位,事后我认真忆起当时的场景,似乎他更想承袭的是天波府的荣光。” 这话让在座的几个更是不知道说什么,这句话意味着杨元奇要这个爵位,都不是要把爵位移到太原一系,而是杨元奇承继天波府。 杨兴真他们自然不会认为杨元奇是要过继到这边,也不是要取代现在的开封杨家,那太原杨家就太老谋深算,这也太不可思议。 杨元忠说:“或许在杨元奇的心里,天波杨府就该是个威震西北的将门,这才是杨家的根。” 几个人默然,这是有可能的。 杨垣怡也说:“元奇哥哥始终觉得天波杨家的旗被先辈用血浇灌,就应该继续如此鲜红。” 杨兴真幽幽一叹:“不管如何,大家始终还是谨守祖训,相互扶持。等诰命这事一毕,或许我们该和太原开诚布公的谈一次。” 几个人点头,杨兴真袭爵以后,杨元忠是天然的爵位世子,但这事并未确定。当时,杨元忠因为杨垣紫婚事的事并未得到太原谅解,大家都不愿事情平齐波折,就把事情往后放了。后来有过提及,都未正式深谈。 杨元忠现在已然崛起,但世子的事太原始终没有明言,这种迟迟不下定论本就有些蹊跷,要不,太原和开封目前关系良好,于情于理太原都该提一嘴当年事已了,甚至“催着”开封把世子定下来。 杨元忠道:“这事也需要临安知晓。” 杨兴真一愣,慕容婆婆已经故去,临安李氏却还活着,李氏是侧室,但怎么都是杨家有名有姓的人,而且是唯一的老一辈。 杨兴真说道:“母亲故去,杨兴实走不开,家里几个儿女又年幼,只得送来哀悼。不过他说年底会来一趟开封。他也想劝劝李姨娘,要不要回来一趟。” 杨兴真说:“元忠,你和你媳妇联系,和临安确定一下你兴实叔的行程,也赶紧告知你太原陈婶婶。” 杨元忠点头,诰命夫人的事折腾一次,杨兴真实在不想以后爵位承继大家折腾一事。要是三家都有人在开封,刚好坐下来好好谈谈。是开封袭爵还是理出个竞争的章程,总得有个说法,不能一直这么拖延着。 杨兴真继续道:“垣怡,你和元奇最是相商,也可以问问他究竟如何想,兄妹之间无需遮着掩着。” 杨垣怡应承:“嗯,我过几天和元奇哥哥好好聊聊这事。” 杨兴真最后道:“我这两天会拟个折子,关于诰命的事,夫人,你也不用多想,杨家的确不能任人欺辱。” 当年太原杨家都敢在开封杀人,今天开封杨家要是退了,别人只会笑话他杨兴真这个杨家族长。 第40章 一系列事 开封杨家和太原杨家在诰命夫人不打算退让的时候,开封杨家的折子重新上去,太原杨家也不再拖着。 西北定边。 清风寨扈庄主找定边知州潘易岭,请他调京师扈三娘回清风寨整理防务,潘易岭应承下来。 潘易岭知州这个任职实在不好评论,定边这个偏远边陲对于他其实并不适合,他更适合在内地知州任职发展民生。 定边在朝堂序列是定边军,这就是一个前线州,最重的是军事,这恰恰是潘易岭最短缺的地方,当然,作为文臣这个群体,没人会认为进士就不通军事,只是更应该先任职副手。 也幸好是定边,潘易岭无需太多精力与军方协调,杨家一系的军人不敢给他掣肘,潘金莲在杨家的地方无人撼动。 潘易岭在军事上一般不多加评判,他唯一的动作就是像杨兴武一样,设置了定边军司,除去杨元奇、杨再兴、花荣、箫让、武松和杨雄,他把定边几个文臣也放进来,他更多是听取军司的意见,只要大家确定下来的方略,他不做反对。 潘易岭更多的时候跑去清风寨,在他眼中,这里实在非常适合发展成为大的集镇,当年搁置的道路修筑计划,他又重新捡了起来。他并不在意定边最后归属哪路管辖,为官一任牧守一方,他认为打通清风寨直接往南的道路,清风寨能有一个大的发展,能把定边军城、环州和庆州更紧密联系。 潘易岭答应举荐扈三娘回来的条件就是,清风寨必须全力配合他打通这条后方道路。实际当年杨兴武和杨元奇就有这个想法,只是当时经费紧缺,人力资源不足,一直未能实施。不过因为这个,杨家和吕惠卿那场争端,这倒成为一个己方的小理由。 潘易岭的折子是以扈三娘为定边团练使,扩充清风寨乡军规模,请调部分物资,可由清风寨提供前期部分,以开建清风寨道路。这个计划对比原来想法,最大的不同在于乡军使用,当时清风寨的人口是凑不齐这支乡军的。这个折子更多的是阐述这条道路的作用,如何建筑,费用的使用等等。 户部尚书蔡京收到这个折子,也不得不承认这是地方官员深思熟虑的成果。如果是西南羁绊州,这几乎不可能驳回,在定边,则需要枢密院考虑战事相关性。 蔡京思来想去,他最后是同意这笔额外支出,潘易岭的折子最重要在于,修筑道路很多力量来自于清风寨,朝堂会倾向于办这事,这等于是把羁绊寨更紧密的和大宋联系一起。至于枢密院的考虑,那不是他蔡京的事。 当然,他最没想到的是,枢密院有人比他更愿意批准这事,他们在意的是户部会不会出这笔费用,这个折子涉及一个调令,提举祈福观的扈三娘得离开京师,这让有人非常开心。 …… 白巩楼。 孟励和杨元奇一起在饮酒。 孟励问:“三娘夫人的事你们这么定了?” 杨元奇说:“嗯!扈三娘让我问你,要是成行,你们家儿子孟子曰要不要去西北逛逛,不是有老爷子(孟元)在庆州么。哦,刘仲武那个小舅子也在呢。” 孟励道:“这个倒没问题。我娘子想着他弟弟在那里,我儿子去也使得。只是,灵儿呢?” 杨元奇嘿嘿说:“所以找你商量啊,寻个由头一起北上一趟。” 孟励说:“你们杨家真把几个小孩子都拐走啊。” 杨元奇道:“总要四处走走才好。我让张小娘准备着了,倒是不用担心他们的身体。” 孟励说:“这事我们做不来主,我妹妹都不一定做得来主。再说,要是有个闪失,没人担得起。” 杨元奇一口喝掉一碗酒,声音极其低沉:“老兄,有时候我在想,或许你我都希望她是皇后,那样我们才更能荣华富贵。” 孟励“……” 杨元奇叹道:“担得起担不起?我还考虑个什么,拼命担着就是。” 孟励一口一碗酒:“她……或许女儿才是她最大的念想。这么说,这事我们还真得办下来。让赵灵儿开心的出游一趟,很好!” 他们两个都清楚又不敢说出口,孟婵在皇宫过得并不幸福,所以她才如此疼惜自己的女儿,所以她才把曾经的友情看得如此之重,那是她内心坚守的幸福。 杨元奇道:“赵灵儿公主在祈福观得仙人庇佑,洛阳是当年祖师爷老子的道场,她过去祭拜一下?至于后面,到了洛阳就好说了。” 孟励眼睛一睁:“你早想好了,那后面怎么弄你也别藏着掖着,一并说来就是。” 杨元奇说:“就是后面没有啊,去洛阳毕竟不远,又是繁华之地,后面要继续北上麻烦多了,要不问你干嘛。” 孟励道:“没有就没有,这才好。都想好了,他们还说我们两家老谋深算。到了洛阳再想法子就是好。” 杨元奇说:“反正我已经出力出主意了,后面的得你这个哥哥来。” 孟励道:“行行!这不还有时间么。这事我夫人明儿要进宫,刚好她去和皇后妹妹再商议下。唉……要是她自己也能出去走走,那该多好。想想还真是项目李清照,你家是看中她了吧。是你?” 杨元奇微笑:“喝酒!” 孟励嘿嘿的说:“别给李格非面子,生米煮成熟饭,他还能拿你怎么样?那小妮子最近不都天天在你家的。哦,难怪听说你母亲看她很死,感情这是防着你啊。” 杨元奇无奈,这些事还真瞒不过他。杨元奇道:“能不能留点面子,我像那种人?!从不用强!” 孟励哈哈一口酒:“你不像,你就是!张小娘呢?你怎么上手的。不行,我得去顔楼问问她们,那晚你究竟有没有用药。不过,你一个将门悍将,估计她也拦不住你。” 杨元奇:“走开!” …… 远处,皇宫就在那里。 楼下,张小娘和刘氏都没有上来打扰。 孟励和杨元奇喜欢在这里喝酒,或许只有醉倒才会掩盖他们内心的不堪,关于皇宫那个女子,他们真的曾经退缩过。 第41章 刑部 蔡攸去皇宫找刘婕妤,杨家于氏诰命夫人的事是个极好的说辞,蔡家事实上推动了对杨家的打击,虽然这不过是外围的一次尝试。 蔡攸打了个马虎眼,蔡家有没有跳出前台,刘婕妤无法分辨,哪怕能分辨,刘婕妤一样得做出反应,谁都会给自己设置安全墙,躲在后面隐藏自己这不很正常。 刘婕妤静静地听完蔡攸的述说,问道:“蔡大人意思这事到最后可能伤不到杨家,起码太原脱身容易?” 蔡攸回:“实话来说,这事本就有些牵强,杨家反应也非常快,据说向太后也有耳闻。通过这件事要打痛他们很难。” 刘婕妤说:“那你来找我如何?难道需要我去太后那里说道?!” 蔡攸接口:“不是如此。我只说结果太原杨家会脱身,但并不认为他们容易脱身,这会牵扯杨家极大的精力。刘婕妤要是有其他想法,这时候是个机会,他们眼光都盯着自己的事。” 蔡攸从来就是这么想,杨家要对付,但不用非得自己直接来,刘婕妤和孟皇后势同水火,她们分出胜负比自己来更好。 刘婕妤沉思,她已经分清一点,她的目标的确是孟皇后,杨家因为和孟家关系密切,自己就贸贸然去起争端,那不过是给孟皇后机会。蔡攸在她面前说的所有理由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必须寻找机会掀翻孟皇后,刘婕妤需要的不是理由,而是现实。 蔡攸道:“我只要想办法拖着事情,杨家就会自顾不暇。刘婕妤,这怎么都是更好的机会。” 刘婕妤点头答:“谢谢蔡大人,我会好好思虑的。” 蔡攸拜别。蔡攸这一行最大的目的已达到,在杨家这事上,他必须让刘婕妤知晓,他蔡攸是努力过的,只是没达成而已。这和他不去搭理这事意义完全不同。 …… 杨元奇这时候也灰头土脸的在皇宫呆着,孟皇后单独把他叫来,劈头盖脸埋怨起来。 孟皇后怒道:“开封这么不待见,你们杨家就得把三娘弄走。”扈三娘和孟皇后见面不算少。 杨元奇说:“这不赵灵儿也能外出走走,我和孟励都讲好了,寻个由头把带她去洛阳先。对对,就去拜拜那个周公庙,李清照不是她老师么,去周公庙行礼这得多隆重。皇族大公主师从大宋名声鹊起的才女,地点就在周公庙,这可面子里子全有了……”杨元奇越说越兴奋,这事装点一下,皇宫宗人府估计会同意。 孟皇后这次喊杨元奇来,本来也有赵灵儿的原因,孟励说想法子带赵灵儿出去走走,这几天都弄不出个准信,自己在皇宫憋着也就算了,赵灵儿的事又拖拉着,她不把杨元奇喊来骂两句纾解一下心中郁结才怪。 孟皇后声音轻了不少:“这事似乎也行得通,那你怎么不直接给我哥说。” 杨元奇龇牙咧嘴:“这不现在才想到么,我又不是没把事放心上。” 孟皇后气消去不少:“洛阳以后呢?” 杨元奇晕了:“皇后妹妹,先出去逛逛再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就是。要不找个由头顺路去个五台山?” 孟皇后眉头一皱:“那是佛家之地,怎好过去。”祈福观是道观,赵灵儿得三清保佑,去周公庙使得,再去佛教求香火就有不便。 杨元奇说:“我回头就要三娘把折子递上来。” 孟皇后点点头,这事不要拖延。 孟皇后看了看杨元奇,叹道:“杨家打算离开这个开封?” 杨元奇道:“还呆这里别人就厌烦了,杨家始终是西北将门,机缘巧合能在开封折腾几年,得惜福。” 孟皇后幽幽一叹:“昨天我哥过来,我劝他要不去环庆路,爷爷在那里太缺人手,他不肯,你帮我……唉……” 杨元奇摇头,杨家离开开封,孟励就怎么都不会走,孟励往吏部转悠恰恰是想自己拿到提举祈福观的差事。 孟皇后看着杨元奇,有时候她真的很想把他留在开封,叫过来骂骂心里爽气不少。 孟皇后说:“灵儿的事,你们多上心。帮我告诉清照那个小妮子,她是大宋朝的公主,也是孟婵的女儿。” 杨元奇笑道:“她知道的,赵灵儿是她干姐姐的心头肉。” 孟皇后说:“杨家的事怎么样?” 杨元奇道:“大理寺和刑部有人在查,三娘的请调他们应该已知晓。于家问题不大,有人一定要抓着不放,脸面上也不会好看。” 孟皇后说:“要不要我去向太后那里再说起?” 杨元奇摇头:“不用。”杨家在向太后前提过于家的事,到现在有心人怎么都该知晓,对方无论如何都要考虑太后的心思,为了一件小事犯不着惹她心里种下芥蒂。 …… 刑部作为六部,在朝堂上话语权是非常弱的,比工部都有不如。管的太多是民事,还是最穷凶极恶的这类事。于家不是官宦之家杨家却是,当大理寺明显不愿涉入这事,他们的举动就太容易尴尬。 刑部是真的想打退堂鼓,大理寺张近把事情甩给地方提刑司,他们陡然发现一个问题,这事地方机构会朝哪一个方向查。现在旧党很多人在地方窝着,新党有点名头的人都回朝了。刑部能想象这事真到河南会引起当地官员如何的反感。 刑部办事的员外郎不得不思索,当地方提刑司和大理寺站到一个立场,刑部如何自处。现在传来的消息更是向太后有意杨家杨过为驸马,双方已有接洽。如果一件小事把还把太后得罪,那他实在不敢想这事走向会如何。他不是御史,御史可以风闻奏事真有出入,朝堂也会宽容,查证本就不是御史的事。 于家的事,刑部员外郎要上奏就得事实确定,他要是敢过于夸大,大理寺那里就过不去。要是事情小那他更麻烦,有人在向太后前嚼下耳根子,搞不好太后还认为这个员外郎是在邀名。怎么?想戴个不畏权贵的帽子?! 刑部员外郎能想到的还是先拖着,蔡攸来追他再商量。 第42章 李清照的琐事 李清照最近时不时往这里跑,偶尔还会小住几天,她是赵灵儿的老师,就是这个老师做得实在不地道。 李清照很多时候和陈氏一起,似乎杨元奇在不在身边都无所谓,这让她非常奇怪。 杨元奇和李清照一起去探望苏轼的夫人王闰之,王闰之本已坐船启程南下,杨家遣人把她追了回来。最近张小娘一直在帮着调理她的身子骨。 王闰之见着他们两个道:“朝云妹妹走前给了我封信,说到你们两个。只是……” 杨元奇这才明白,为什么王闰之在南下途中看道李清照的来函,转身回来并无太多犹豫。 李清照一脸戚容,被人惦记是种幸运,但这次有点痛。 杨元奇不想大家太过难受说道:“先生生性豁达开朗,在岭南只要多加注意并无不妥。那里湿热天气对女子影响最是最大,朝云夫人已经故去,王夫人又何必非得南下,有苏过在那里不是很好。” 王闰之说:“日常生活苏过自会安排妥当,起居之类的总还是我自己过去才好。不说我们这些老家伙的事。朝云妹子给我的信函关于你们语出不详,潘易岭潘大人可是我相公的得意门生。我不便多出主意,你们有什么想法章程倒是可以说说。” 这点大家心里都清楚,潘金莲在杨家地位稳固,深受长辈喜爱,杨元奇和李清照的亲事就会有周折,这得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才行。 李清照嘟嘴道:“王奶奶,我是一起来看你的哩,才不说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陈婶婶待我犹如亲生女儿,我喜欢去他家玩就是。”李清照原本还有忐忑,当陈氏的态度摆出去后,她压根就不再去考虑嫁人的事,很多东西不需要亲口说出来,杨家的举动她能感受到意义。 杨元奇说:“倒让夫人费心,这事杨家也还在寻思如何体面。不过想着母亲既然来了开封,就不会把事情拖到下次,总得有个交代才好。” 王闰之点头,她不可能一直等着,有个时间就好。 王闰之道:“张小娘这几天来得勤,回头你们也说说她,不用如此。我会按她的嘱咐认真调理,我比她更心急。” 杨元奇内心一叹,她终究还是会南下,不过也好,现在多调理一分将来就多一分希望。 …… 李清照和杨元奇从苏家出来。 李清照说:“王奶奶身体好转不少,就是精神似乎……神游物外?说不出的感觉。” 杨元奇道:“苏先生老了遭此一劫,朝云夫人更是永远留在岭南,她又如何能放得下。”苏轼的几个儿子也都受牵连,这更是让王闰之内心远不如他们看到的平静。 李清照叹:“我父亲上次贬谪麟州,母亲也很难过,都想着把弟弟妹妹送回老家好了,他们经不得波折。开封的繁华的确迷人,但西北大大漠黄沙,东南的云雾缭绕,不一样滋养一方山水一方人。” 杨元奇说:“你有这个想法好的哩。在别人眼中,大西北太过贫苦,杨家人却把那里当家。怎么样?一起去过吃苦的幸福日子。” 李清照脸一红,然后笑颜如花,她几乎用苍蝇蚊子小的声音应下“嗯”!这是他很直白的一次表达。 李清照说:“我爹爹那里最近你可老躲着的,上次他还问我去了杨府看下你最近干嘛。”李格非这段时间闲了下来,耶律大石和南仙没有在西夏事情上一直纠缠,他们更多是在开封周边闲逛。 杨元奇有些尴尬,王氏已经知道他和李清照的事,或许李家蒙在鼓里的只有李格非,杨元奇实在有点心慌,他可是好女婿,怎么能瞒骗自己岳丈呢。 杨元奇只得说:“这几天腿都跑断,陈留开封来回折腾。” 李清照撇着嘴,这事真是杨元奇自找的,他完全可以留在开封把事情办完。只是他自己舍不得扈三娘和张小娘,不管多晚都干巴巴的回来。不过话说回来,李清照喜欢这点,陈留才是杨元奇的家呢。 李清照嘟嘴说:“仔细你母亲都舍不得我离开她旁边。”李清照在杨家住宿的话,就在陈氏隔壁,陈氏看得非常严,可不仅仅是喜欢。 杨元奇岔开话题:“孟皇后说要看到你将来夫君的才情,你也是这多麻烦?!这不是才学问题,这得触景生情才是。我在这开封忙得冒烟,哪里有这种才情的。” 李清照笑出声来:“又不是给你说的,孟姐姐可是告诉天下人呢。你自己好好想想的。” 杨元奇转来转去又是那首人生若只如初见,好吧,肚子里货太少啊,精品更少。 杨元奇“诶!实在不行,你给我一首?” 李清照啊的怒了:“你去岭南不都时不时偶有佳句的……哼……”这还真是郁闷,敢情还真的她自己给自己来啊。 杨元奇嘿嘿的说:“你可是皇家的老师,这要是男孩子,指不准就是帝师呀。” 李清照懒得理他,她这个老师做得实在不称职。 …… 陈留杨家,他们回来有点晚。 黄鹂迎着杨元奇和李清照说道:“清照小娘子,夫人说你回来去她那里一下,师师夫人的信函到了,好像有几个事问你呢。” 李清照嗯的应下。 杨元奇差点晕了,李师师的信还少么?!自从她有孕后信中全是一大堆琐事,就差写到几点醒来吃了什么了。杨元奇觉得他这个老妈太不信任他,他就这么色急?! 李清照羞了羞杨元奇笑:“仔细你本来就是个浪荡子哩。哼……张小娘姐姐就是一个不防备的吧。”好吧,陈氏的举动她一样懂。杨元奇?!有的时候与其说是拒绝他,不如是拒绝自己。李清照道:“还就是喜欢看师师的信呢,全是家长里短。你要不要一起去母亲那里?”这些东西对于她来说更是好奇。 杨元奇说:“现在有些晚,明早的吧,我去找张小娘再问问王夫人的身体情况。” 杨元奇这日子过得很让他沉迷。 第43章 指挥使索超 杨元奇从张小娘身上磨磨蹭蹭爬起来已是很晚,在被张小娘伺候着穿衣洗漱时候,杨元奇努力让自己精神振作一些。离开了西北战事前线,扈三娘和张小娘两个温柔乡让他意志有点消沉。 杨元奇问:“昨天晚上忘记问你苏家王夫人身体怎么样?”昨晚回到房间有些晚,看到容光焕发的张小娘,他哪还记得其他事。 张小娘回:“她久病初愈,怎么会好到哪里去,最好把她多留开封一段时日。” 杨元奇道:“我写封信去岭南老头子那里吧,朝云夫人已经没了,想来他最是不愿王夫人再走这一遭,他来劝劝王夫人好。” 张小娘点头:“嗯,你快点呀,太太还没出去呢。”虽然起来晚了些,不过陈氏这会子还在院子里。 杨元奇嘿嘿的取笑道:“你也不怕见婆婆啊?” 张小娘红着脸不搭理他,陈氏可是好婆婆哩。 …… 杨元奇、张小娘陪着陈氏出庄子外,李清照和扈三娘这时候已经去了祈福观。 陈氏说:“你杨兴真叔父折子已经递上去,要是吏部不给回复,他打算去宗人府或者御史台告状了。”开封杨家既然打算硬怼,那索性就彻底撕开。 陈氏看了看张小娘道:“你也准备准备,什么时候跟我回太原去。” 张小娘“嗯”了声。 陈氏语气突然冷厉的斥责自己的儿子:“清照那个小妮子你究竟有没有主意?”这事也怪不得陈氏,关于儿子的婚事,她向来无往不利。现在自己都跑来开封,这事还一直拖延,怎么看都不像个事。杨元奇原本有心天波府的爵位,以开国男的身份求娶李清照,虽然这不过掩耳盗铃,不过这个马虎眼在官府那边说得过去,加上皇宫赐福的话,李家就算“哑巴吃黄连”也会认。现在这个时段却最不好折腾爵位的事情。 陈氏最近很愁,自己又没有好办法,只能把这口气出杨元奇身上。 杨元奇也很无辜,爵位的事陈氏把自己手脚绑住,现在反过来要他交代李清照的事,他也抓瞎。 陈氏看着杨元奇支支吾吾答不上话,更是来气。说道:“我可给你说,要是潘家那里闹将了来,你自个绑着请罪去。”潘金莲那里陈氏觉得倒问题不大,但潘家呢?估计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 杨元奇更是无语。 陈氏见杨元奇也没个办法,叹道:“你父亲那里怎么样?” 杨元奇把平夏城的大致情况说了下,那里情况很好,也正是如此,杨元奇多了份懈怠。 …… 杨兴武调职平夏城,品级不大不小加了个虚职,从权利上看甚至缩小了些,但不同在于平夏城的位置,单纯从边境武职来说,平夏城更容易立下功勋,这里顶在了西夏的咽喉上。 平夏城驻扎着三军厢军和一军禁军,由于同出一系,整体配合比较融洽。禁军军指挥使索超在这支部队成军后,人员调整非常小。索超在西北混迹良久,不说定边的经历,哪怕就这个平夏城,他认为没有其他人比杨兴武更适合守这里。朱应的后勤厢军在很多人眼中是炮灰,在他眼中却是战力倍增器。有时候索超觉得,最危急的时候,杨兴武选择的可能是保住后勤军。 索超明白他这个军指挥使的任职让他有些尴尬,不是说大家不能晋升,而是这个指挥使在当时那种情形,明显枢密院是故意拆了杨家军,推他上来也有制衡之意,对比当时杨家军中其他将职,他在个人履历上和杨家关系最远,比他更适合这个职位还有几个。这在很多人看来,这支禁军是削弱了杨元奇的杨家军,这很难让杨家一系舒服。 晁盖过来找索超说:“杨大人要各军轮值这事,没必要禁军一起轮值,毕竟你装备最是精良,关键时候拿来堵漏最好。我和你商量一下确定后一起去找杨大人。”平夏城驻守各军是轮值,杨兴武会腾出一个军稍作休息。 索超道:“现在未有战事消息,杨大人也是想把一碗水端平的吧。” 晁盖摇头:“和公平没关系,他是觉得我们几部相差不大,干脆轮休就好。论士气这些与人相关因素,我不会认为我的厢军不如你,但加上武器装备,我实在不舍得把自己的军拉出来和你硬抗。” 刘唐(禁军副指挥使)这时候进来,大笑的说:“晁大哥来了?” 晁盖眉头一皱:“军中,我是指挥使,你称呼大人也比大哥好。” 晁盖看了下索超和刘唐,想到了些什么:“索大人,刘大人长期供职定边禁军,这次你一个厢军指挥使调职禁军,他要有不服气的,你该如何上报就上报,这事都不用杨大人插嘴。”索超是正儿八经的禁军军指挥使,也是刘唐的直属上司,刘唐无论如何都应该先向索超行礼,哪怕兄弟见面一时忘了分寸,打完招呼以后,刘唐却也没在和索超多说什么。 索超笑道:“刘大人向来直爽,无妨。” 晁盖看着刘唐还没反应:“还不赶紧行礼?!” 刘唐这才明白过来赶紧行礼,晁盖在杨家地位不同,麟州十多年,杨兴武是他们这群军头的大哥,晁盖就是隐身在后的“二姐”,刘唐和杨志这类更是小了半辈的人物。 晁盖说:“杨家向来治军严谨,索大人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直说就是,要是将来上了战场出点小事故,那才是大忌呢。” 索超深以为然:“晁大人提醒的对。” 晁盖想了想又道:“这样,这几天大家刚好也累,明天我们一起去杨大人府上,大家也聚一餐。刘唐刘大人,你也去!” 索超谢过晁盖,晁盖这个意思显然是希望杨兴武出来给他站下台,这支禁军脱胎于杨家军,他没有更换中基层将官,于情于理,杨家也要有所表示。一只军队做到令行禁止不难,但要同心同德就得兼顾各方。 平夏城,发生战事要撑得住,就得所有人同心同德。 第44章 潘金莲的想法 章楶从渭州过来视察平夏城的防务,这是他这个泾原路经略使最重要的战略,只要给平夏城几年时间稳住,这里聚集粮草,同时让平夏城到渭州的道路变成通途,整个大宋泾原路军队就能北移,西夏核心地带再也不安全。 平夏城的城防章楶很满意,不仅在于驻守的这几支军队战力让人放心,杨兴武对平夏城的修补改造也颇有大将风范。而且,杨家一系的军队有个明显的特点,这更像一支……王者之师。章楶觉得这个词放杨家身上很适合,他们这支军队的气质似乎就是如此。 章楶对杨兴武道:“你儿子杨元奇在开封折腾,环庆路的事现在与我无关,杨家将门,你这个做父亲的,何不喊他早日回来,何必在开封城内趟浑水。” 杨兴武一怔:“他自幼就有主见,章帅是听到什么了,何不详细告知。” 章楶道:“具体倒没什么,就是听闻开封朝堂很多人闲他在那里呱噪。唉,他和苏子瞻关系毕竟太深呀。”苏轼和章楶虽然派别不同,两人却私交甚笃,章楶本身也称不上新党中坚,只是圈子如此而已,那些新党中坚力量但凡进士都该回朝才是。 杨兴武谢过章楶:“这几天我写封函回去。”这事既然都传到西北章楶这里,杨兴武懂他得有反应,不管对方是谁,他们没下死手。这事实上也是在等他这个太原杨家真正话事人的决断。 章楶笑着点头:“杨元奇是我最看好的年轻一辈将军,这么年轻就已久经沙场,多少有些血气方刚,他本就适合这西北边境,认认真真回到这地方做点武事好。” 送走章楶,杨兴武沉思,章楶不会无的放矢,起码他是听到不好的风声。杨兴武明白如果杨家只是西北将门,杨元奇呆在开封别人倒不在意。但杨家在别人眼中真不是,不说苏家,孟家呢?!杨孟两家关系才是密切,现在都有两门亲事,双方儿女相互嫁娶,孟家怎么都有个皇后。 杨兴武写了封信给开封陈氏和杨元奇,要他们尽早启程回太原,想了想又担心不保险,又写了封函给太原谢姨娘并潘金莲,陈氏会被杨元奇牵扯,但有潘金莲提一嘴,陈氏就不会再任由杨元奇闹腾。 …… 太原杨家。 潘金莲这段时间心神不定,是关于开封。陈氏不愿她南下而是自己去,她就清楚陈氏不赞同杨元奇去争那个爵位。 潘金莲在意的其实也不是爵位,她坚信她的夫君杨元奇成就比那个开国男爵位要大得多,但事情在于,爵位意味着几十年后杨家主家在哪里。至于李清照那个妹子,在她这里不过是添头。管你是不是天下才女,在潘金莲眼中,她夫君才是这个天下最好的男人,女人有时候很无脑。 开封那边一个月来迟迟没听到什么动静,倒是两家一起在拼命折腾那个诰命夫人的承继,好像爵位不重要了一样。潘金莲懂这事关整个老杨家在别人眼中的地位,撑不撑得起,但她有另外一个想法。 收到谢姨转过来公公杨兴武的信函,他想让杨元奇尽快北上,潘金莲内心潘腾。潘金莲是太原杨家的大儿媳,她的地位决定有些话她一旦说出,一样代表的是整个太原杨家,潘金莲现在就很想说这件事。 开封杨兴真既然敢把事情扯开,在诰命夫人这事上力争一个结果,何不退一步,直接把整个爵位传下来,由杨元奇袭爵,诰命夫人给杨元奇的夫人,所有事迎刃而解。杨元忠因为是于氏的儿子,不解决于氏的事他不好袭爵,杨元奇能。表面上杨家并无不妥当,杨家袭爵一房亲家涉入宋辽政事,杨家不认为这有大错,不愿与亲家决裂,同时却做出退让,让爵位过渡另一房。这在外人看来都称不上杨家退让,整个杨家其实并无损失。当然,这么做损失最大的是开封杨府,他们才是少了里子。不过于氏的事就会迎刃而解,因为这个时候没有人会再去折腾于氏,要知道这么做,反过来是帮了承继爵位的另一房扫清后患。 潘金莲的想法很正常,这是她一贯的倾向,她的老公才是第一。杨兴武的来函透露另外一个信息,杨元奇在开封呆久了并无好处。潘金莲不像杨兴武,开封的事她非常清楚,她和开封的信函就不曾中断。陈氏和杨元奇并不想滞留开封,是被事情牵扯住。 潘金莲觉得这时候就该快刀斩乱麻,按她的方法把事情了掉,陈氏和杨元奇赶紧北上。一旦爵位的事这么来,甚至李清照那个小妹妹的事都能有个说法。想着那纤弱的身影,潘金莲担心红颜薄命。 潘金莲给陈氏和杨元奇写了信函,说了一下太原的情况,现在各家当家人都不在太原,提醒他们最好早点北上。 潘金莲想了想,还是去了封信给扈三娘,把自己关于爵位的想法说了一遍,让她去和陈氏、杨元奇商量。自己这个信函来得突兀,这个事得他们几个当面说更好。 潘金莲对谢姨说起关于杨家开国男爵位,她个人的想法,谢姨有些吃惊,这事她不曾听说,谢姨想劝劝又觉得杨家这一代,杨元奇的确最是合适,他的几个夫人都有这个想法,这事就不好劝。 谢姨只得回:“这事我会修书给老爷,太太知道吗?” 潘金莲摇头:“元奇提过有心爵位,母亲不是很认同,其他不清楚。不过这次三娘在开封会和他们聊起。” 谢姨道:“那开封他们几个商定就好。老爷那边……唉……” 潘金莲道:“这时候要告诉他了,至于他究竟作何想,到时候说吧。这事也不是一下就能定下来的。” 谢姨点头:“不管怎么说,一笔都写不出两个杨来的。” 潘金莲回道:“就是不想开封和太原彻底分开。如果开封天波杨府觉得分开好,那太原也只能如此。”开封如果对这事不同意,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两家彻底分开。 谢姨幽幽一叹,事情只能如此,将来是他们做主。 第45章 官家的反应 第45章 官家的反应 开封皇宫。 赵煦正在宫中和刘婕妤饮酒嬉戏,这两天烦心事不少。开封杨家诰命夫人的事传到了他耳朵。赵煦本不会关注这种小事,但这事说来涉及太原杨家,他就多了个心。赵灵儿和杨过的婚事在他看来是适合的。同时他还收到了御史弹劾杨元奇的折子。 刘婕妤乖巧的问赵煦:“官家喝个酒都皱眉,妾身哪里让您不满意的拉。” 赵煦呵呵笑道:“刚才想到其他事去,不关你的事。” 刘婕妤嗔道:“官家是否开心就关我的事呢。” 赵煦哈哈大笑,她真的很可心。 赵煦问:“听说你弟弟在天上人间号称花花太岁?” 刘婕妤回道:“仔细我给了他些私房钱入了些股,就是没成想便宜他个人,早知道如此就不该投这个行当。” 赵煦非常满意,刘婕妤没有瞒他什么,青楼名声虽然听着不好,那孟皇后家族和顔楼关系更诡异呢。 赵煦有些无奈的说:“这人间烟火气和我这个官家就是无缘咯。”青楼中顔楼宫中都有盛名,当年顔楼开业高太后和向太后就到过场,他这个官家却没那个机会。想到这里,赵煦对当年旧党都有怨气。他们文人墨客就能堂而皇之去逛青楼,他一个官家就有失体统了?! 刘婕妤说道:“青楼名气再大也比不得宫中教坊,甚至很多青楼不过借着教坊出去人的名头。名头最大的顔楼不就如此,撑起它的还是教坊司旧人哩。官家舍本逐末了。”她只能这么劝诫。 赵煦苦笑,这还真不好争论。 赵煦说道:“说来顔楼这个构想还是出自于西北将门,想想我大宋这武职闲得没边啊。” 刘婕妤回:“杨家我都有听闻,经常出入宫中。孟皇后和杨家很熟悉哩。” 赵煦呵呵的道:“那个杨元奇还是有些本事,有机会让你见见?说来指不定他还会是我亲家呢。” 刘婕妤没有应声。 赵煦奇怪的问:“怎么了?” 刘婕妤道:“杨家扈三娘提举祈福观出入宫中,倒是官家说那个杨元奇也来得不少,经常和孟皇后商议事情哩。” 赵煦脸色微变,这话听着总是不舒心。御史弹劾杨元奇,主要认为他作为西北将军,吊儿郎当无心公事,也有出入宫闱徒生是非的疑虑。赵煦想是不是该把他赶走了? 刘婕妤聪明在于她不能说杨家怎么样,但隐晦的扯点孟皇后和杨元奇的关系比什么都划算,她要做的是影响赵煦的感观。 …… 第二天,赵煦把杨家相关的奏折全都看了一遍。这段时间最多的还是开封杨家,一个诰命夫人的事,不看没什么,一看全是事。 赵煦太明白杨家的态度,就像皇家的尊严,官宦之家一样要面子。赵煦也清楚朝堂的态度,老杨家和旧党关系斐然,本就看不顺眼,现在杨家给他们一个破绽,总会有人来顺手折腾他们一下。 赵煦问了下杨元奇来宫中的情况,还真不多,倒是孟皇后当年相交的女子时不时进来一趟,合计起来次数就可观,也难怪御史弹劾杨家媚上,这些女子多少和杨家能扯上关系,他们可以风闻奏事,不需要确定关系究竟如何。当然,孟皇后性子恬淡,除去孟家,来宫中寻她的的确是杨家,甚至如果把去祈福观算上杨家,那孟皇后和杨家就的确有些频繁密集。 赵煦很容易搞清楚这个诰命夫人僵持下来的原因,于家应该问题不太大,向太后对杨家的喜欢表现很明显,这让很多人投鼠忌器。这事并不会让杨家,特别太原杨家遭沉重打击,很多人就会收手,惹的皇宫人不高兴,完全就得不偿失。 赵煦敲着桌子,有点犹豫是不是要加把火。他有点想敲打敲打那个杨元奇,滚回西北去,又不想把事情闹大,赵灵儿和杨过在他心里也是良配,那可是他现在的大公主。向太后的态度也很重要,对比当年高太后,赵煦怎么都要让着她些,向太后没有任何争夺权力举动。那一个小小的杨家,她想护着,他就得帮着护着。 赵煦让人去问问吏部杨家诰命的事,他没有表明多大的立场,他遣人去问问,那这事就不会拖着,总得有个结果。 …… 吏部司封郎中听闻官家问杨家诰命夫人的事,内心一怔。对于他来说这不是好事,因为一个五品诰命夫人是入不了官家的眼,现在官家在问,那只能是他关注这事,这种关注只会基于好感。 吏部司封郎中现在有些后悔把事情弄大,杨家几个折子已经到了朝堂。他可以说事情是杨家闹大,但他把事情拖下来,本来表现的就不友好,这才是这事得根本。刑部和大理寺关于于氏的查证并未有定论,短时间也不会有。大理寺几乎把事情抛了出去,给出了它的意见,刑部现在想要把事情掰过来,就得足够详细的证据。 司封郎中总算明白为什么翰林学士蔡京只是轻描淡写提了几句,和他联系沟通的多是将作监蔡攸,这不是一个决定性的战场,这不过是一次旁敲侧击的尝试。实际也是如此,官员之间的倾轧,最好的地方就是台谏,那里是可以不讲证据的,也不需要分辨常识中的对错。 现在司封郎中最棘手的是,他哪怕想把诰命夫人放出去,也得等刑部一个回复,要不,他原来所做的一切就会是笑话。官员不能办一件事,上面官家或者政事堂有人一问,他就改弦易辙,这传来传去会把他的官声毁掉。 司封郎中只能以正式公函询问刑部和大理寺,关于于氏家族的事情。同时问询礼部是否合适,他也明确告知对方,这里关乎杨家一个诰命夫人的赏赐。这说不上甩锅,不能有事了他一个人扛。他需要大家知道他的压力,这个函出去,大家也很快能知道官家过问这事了,大家的确需要一个最终答案。 第46章 李格非听闻亲事 开封蔡府。 蔡攸收到吏部和刑部几个同僚的消息,开封杨家诰命夫人的事。虽然说法各有出入,但总结起来就是一个指向。与其去核实于家的事,不如换个方向,由谏台集中弹劾,以现有的说法足够让杨家疲于应对,再说,真要扯上朝堂争论,新党的势力随口都能把杨家打翻在地。 蔡攸也是抑郁得紧,要真这么操作大家还折腾来去干嘛,找几个御史谏官陆续上折子就是。这是在打退堂鼓啊,蔡攸明白他父亲蔡京不会答应,台谏官员也不一定给蔡家这个面子。要是打击旧党大佬,找个理由大家一呼百应,杨家这事明显不是,不痛不痒丢个折子上去,于事无补。 蔡攸并非根正苗红的进士,甚至在蔡家他除了是这一代的老大,读书上一点不出挑,蔡攸在蔡家地位稳固,在于他处理事情的能力,蔡攸惯于总结经验,现在他就觉得机会不应该如此创造,稳住就该如此。官场不出手则已,一旦动手就该雷霆万钧。杨家诰命夫人这事吏部最初是有争议,权吏部侍郎赵挺之就有异议,后来他不再多言,时间上却没有了突然性,杨家那个时候已经回过味来,能从容的把事情理清楚。 蔡攸知道刑部现在最大的麻烦就是杨家有了准备,于家的事就很难多做文章,实打实来,刑部认为不可能把杨家扯进来,对付一个普通家族,实在犯不着中枢刑部出手。这甚至能引申为刑部没事找事,对人不对事。 蔡攸原本还想着这事没有定性就好,拖下去就是,杨家会有很大精力放在这里,对刘婕妤是个很好的交代。现在吏部公函到刑部,各方都有压力。蔡攸发现也拖不来多长时间,他竟然发现还是得看刘婕妤。 …… 陈留杨家。 陈氏看完潘金莲给扈三娘的信函,问道:“三娘,你怎么想的?” 扈三娘回:“我不知道杨家宗族关系究竟多深,如何评定。收到这封信,我想的是清风寨,地处边疆兵凶战危,要想存活,整个寨子不能有半点侥幸,会集中所有力量,并且将努力落在实处。清风寨改土归流,日子一天天的好,清风寨出身的人自己都清楚,清风寨有今天是杨家和清风寨共同努力的结果。所以我父亲想我接下清风寨不是我哥,因为我杨家媳妇的身份,这样能让清风寨更好。放在杨家,在我眼中亦然如此。” 陈氏没想到扈三娘的态度是这个,她和潘金莲没有相互商量,她看待这事恰恰符合她一如既往淳朴的观点,重要在于她认为杨家更应该杨元奇来牵头。长期边境险恶的环境,扈三娘看待事情就该同心共里发挥最大功效,非常简单明白。 陈氏沉默不语,关于整个老杨家爵位承继的事,其他媳妇的意见她不很在意,她们首先考虑的是杨元奇,那如何选择都没错,甚至反过来还会影响到她,比如现在。扈三娘的意见对陈氏影响很大,如果连她都这么想,陈氏不得不认真思索。其实,扈三娘还有一点没说,有的时候不知道如何选,特别外事,听潘金莲姐姐的准没错。 …… 李府。 李格非回到家中,心情非常不好,他和赵挺之碰头商议辽国使臣的事,却听到另外一件事,他女儿李清照的婚事,孟皇后关于才气的说法是恩宠,而且这种评判很个人化,李家要是说好亲事,孟皇后不可能给个否定,说李清照的相公没有才气。赵挺之问他是杨家,奇怪杨家根本没有合适的人选,门庭也差了点点。 李格非对杨家过于关心李清照的婚事本就有点不以为然,赵挺之这一问让他也更为疑惑。 王氏看着李格非锁着的眉头问:“今天怎么了?事情不顺利?” 李格非摇头:“不是公事,清照的婚事杨家每个说法?还是他们另有想法。” 王氏愣神,这事她没还和李格非说,总得有个妥帖的主意才好提及。 李格非看出王氏的犹豫,嗯的说:“怎么?你听到什么事了。” 王氏支支吾吾:“李清照和杨元奇怎么看怎么像情投意合。” 李格非顿住脚步,一脸诧异的看向王氏:“你说不是兄妹之情?!这怎么可能,杨元奇几房妻妾都是良配。再说……”李格非说不下去,王氏的脸变得通红,那她并不是无的放矢。 李格非脸色极度不好看问:“究竟怎么回事?你还知道些什么?”他对王氏语气从来不曾如此严厉。 王氏面色也是一变:“估摸走得太近,情字如何说得清……” 李格非怒道:“遣人去杨家把小妮子喊回来,他们没有及乱吧?!李家丢不起这个人。” 王氏赶紧说:“这倒有分寸,你也别着急啊……” 李格非打断道:“这还不急,要是……要是……你是她继母,日常对她好我感激,但怎么能让她如此不懂礼仪,你啊!” 王氏垂泪欲滴:“夫君,你急这个做什么,要是真那样,现在你也来不及。” 李格非愣神,突然反应过来:“你既然知晓,怎么好让她还呆在杨家。” 王氏这时候道:“杨家说会给个交代,陈夫人专程来开封估计也有这方面原因。” 李格非实在不知道如何交代,难道杨家还会休了潘金莲?!这个时候李格非没意识到他并不反感杨元奇,只是他已成亲。 王氏说:“上次杨元奇来过府中,你也知道他轻易不许诺,这几天我就在想如何和你说这事。” 李格非道:“男欢女爱是另外一回事,这事不是你要如何说,你瞒着我就不对。我让人去陈留杨家把小妮子喊回来,顺便让人问问杨元奇究竟想做什么?!我是他叔叔,杨李两家现在都是通家之好,我倒要看看他葫芦里打什么主意。还是要我问问他父亲杨大人抑或他岳丈潘易岭!” 王氏只得喊人赶紧去杨家传话。 第47章 李格非的无奈 陈留杨家。 听闻李格非着急要李清照回家,并喊杨元奇过去,陈氏面色一变,传唤杨元奇赶紧先去李府,找了个借口李清照在陪着灵儿公主,稍微晚点就回去。 陈氏千叮万嘱:“李大人应该听闻到什么,要不不会如此急切,你先过去,真有什么事就兜着先,反正你皮糙肉厚,他也奈何不了你。”别看陈氏看着雍容大气,关键时候一样可以不要脸,将门秉性这时候显露无疑。 杨元奇点头,反正自己是晚辈,那可是“老丈人”,还能怎么样?! 陈氏想了想又说:“清照先在家里呆着,你要是顶不住送个口信来,我自己也过去。来人……来人……去准备些礼物。” 杨元奇回道:“老妈,儿子知道,我先过去。” …… 李格非看着杨元奇一个人过来,怒问:“怎么回事?那个小妮子呢?” 杨元奇解释道:“刚好有点灵儿公主的课业,教完她就回来。” 李格非跳脚的说:“课业?公主才几岁?是不是我自己去趟陈留?!” 杨元奇赶紧说:“始终有个先生的职责,李叔,你不是也叫我过来了吗?什么是,总不至于她能解决我不能吧。” 李格非哼哼道:“你?她?!你是你她是她。好吧,既然你来了,我也懒得多问,告诉你们杨家一句,李清照的亲事我们安排好了,不劳你们费心。” 杨元奇心里一咯噔,果然是有什么风声传到李格非耳朵,杨元奇想了想问道:“既然已经有安排,李叔可否说一下哪户人家?” 李格非愣神了,李清照和赵明诚的事并未说定,还是李家拖延了,现在总不至于把赵家抬出来,那就更把事情搅得一团糟。 李格非怒瞪杨元奇一眼,又实在没个法子折腾他,再说抛去这门亲事,他真的很喜欢杨元奇。杨家对李清照的照顾他亦然看着眼里,李清照自幼丧母,继母王氏对她再好,自己亦然还有儿女,总不会事事顾及到。 李清照从小喜欢诗词歌赋,在李格非眼中并不是好事,因为她的足不出户,也可以理解为孤独。杨元奇到了开封以后,他的几房妻妾和李清照均交好。她们那群姐妹让李清照打开了心扉面对一个这个多彩的世界。那时候李格非觉得她女儿眼中多了神采。 李格非现在恼怒也有对自己故作不知的尴尬。李清照的一切不会只和那些女子有关,还有个最重要的人——杨元奇。李格非不可能一点也想不到他们可能不仅仅是兄妹,他把这种想法抛却一边,本来就有种鸵鸟的心态。 李格非甚至奢望小儿女再情长也不过当时,将来分开了各自都有自己的人生,没成想终究躲不过。 李格非一旦正视这一点,再恼怒再想折腾一下杨元奇,心中都是叹息。 李格非冷冷的说:“兄妹一样可以天长地久。” 杨元奇眉头皱了一下,李格非没有诘难他,甚至这句话都有气无力,这是一种无奈。 李格非看着杨元奇答不出话来,气又不打一处来。说道:“让清照回来好好在家呆一段时日吧,有些事慢慢的就会过去。” 杨元奇这才反应过来,李格非哪怕再如何不爽,李清照也是他女儿,他从来就不是一个狠心的人,他首先得保护好自己的女儿。事情并非不可收拾,当杨元奇不答他的话,他只能祈祷自己的女儿不要太受伤,快点过去。 杨元奇认真行了一礼:“李叔,我不说抱歉,这是我的事。我并非就这么拖下去,我正在想办法。我母亲南下开封也有此意,我母亲曾经在王叔母前承诺杨家会有个交代,给李家的交代。至于清照,我们都希望她开开心心过一辈子,我真的认为除去杨家,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她真的是古往今来最具才情的一个女子。” 李格非眼睛闭着苦笑:“交代?!你……如何交代啊!想来她现在也不愿回家吧。”大宋礼法非常森严,在官府的册子上只有一个夫人,如夫人不是夫人。李格非相信哪怕李清照是如夫人,杨家不会委屈了她。但他是进士及第,他的女儿不能是如夫人。这甚至都不是他的面子问题,这会是士大夫集团的一个笑话,他们比谁都有义务维护士大夫集团这个集体利益。 杨元奇说道:“李叔,我有些头绪,但需认真梳理一遍,不差这几天。不管结果怎样,隔几天我劝她回家呆着?”杨元奇清楚李格非并没打算怎么样他的女儿,他知道他们两个内心有私情,他再发怒都没让人去杨家把李清照逮回来,也没有打算如何处置她,他话语间更多的是无奈。这种情况,李清照就该回家陪陪自己的父母。 李格非有些颓然的坐下摆摆手:“你有想法就去办吧。回忆十多年前太原城外那场偶遇,难道真的一语成谶?!” …… 当年,太原城外驿站,风很大天气很冷,李格非一家起来很早准备离开驿站。王氏说要不要去道别,那个杨姓女娃很是让人欢喜,听她说她弟弟更具才情,最好也见一下。 小女娃李清照道:“杨姐姐昨天陪母亲很晚,我听着她们聊着都睡着了。她可亲和了呢。” 李格非觉得太早,他们起来不用打扰两个小孩的休息。李格非说道:“江湖有缘就会再见,不用小儿女作态,所谓儿女情长就不差这声道别,我们走吧。” 李清照问:“什么是儿女情长?” 王氏笑着道:“长大你就明白了,就是相见如故、儿女情长。” 李清照皱着眉头说:“啊!母亲和杨姐姐就是相见如故么?那我和她弟弟儿女情长?!” 李格非和王氏呵呵大笑,这个理解也是没边了。李清照的言语她自己早已忘记,并没有什么深意。李格非和王氏回过头来想起当年,却不得不说世事奇妙,老天难道真的有深意?!没有意识的话语才最要命。 第48章 陈氏和杨兴真 杨元奇去李府,陈氏看着在院外和扈三娘带着孩子一起的李清照,内心难以平静。 陈氏知道杨元奇是想承袭杨文广爵位的名义娶李清照,既开封杨家。太原杨家的继承人是杨元奇,那作为潘金莲,她就是太原杨家的大儿媳妇,李清照则是天波杨府的诰命夫人。虽然大家明白有点掩耳盗铃,但潘李两家不多说,这事的确能蒙混得过去。这当然也得开封杨府愿意配合,开封杨家是有儿子的,还两个,不需要杨元奇来过嗣承袭太原开封两家。 陈氏不得不承认她这个麒麟子想法有出处,谈不上镜花水月,起码潘金莲和李清照两个女子就不会反对,这两个不反对,潘李两家很大程度会默许。 陈氏喊黄鹂准备车马,看来开封杨府她还是得过去一趟,她拘着自己的儿子,天波府这边她总要有个说法。或许在陈氏眼中那片草地上的李清照,就该是她的儿媳妇。 …… 天波杨府。 杨兴真没想到陈氏屏退众人单独和他商议的竟然是这事。太原杨府从来就没有对这个开国男有想法,当年袭爵太原亦然出了全力帮忙。 杨兴真有些震惊,多少有些怒意。说道:“嫂子,太原要是有意这个爵位,兴武大哥有崛起的势头,当年要去了就是。这次诰命夫人的事难以落定,这就是太原的相处之道。兴武大哥知道这事吗?” 陈氏有些歉然的说:“他不知道。诰命的事和爵位承袭是两回事。我来和你商议询问也是如此。本来元奇前段时间就想论及爵位承袭的事,因为诰命的事就暂且放下。我这次来开封本意也是想弄清楚他的真实想法。” 杨兴真说道:“杨元奇就如此心急?!难道我这个开国男就如此不堪?还是杨元奇自认将来不再会有成就?!”事情开封和太原其实已经有一定的默契,杨兴真春秋鼎盛,完全不用现在扯出来。杨元忠和杨元奇有的是时间成长。杨元奇现在提出爵位,不过是现在谈这事,除去血缘,他的确比杨元忠更有优势。杨元奇担心事情会生变,杨元忠终究也能成大器?!只有这样杨元奇才会如此性急,现在就把事情敲定下来。 陈氏知道今天她的说的事确实唐突,杨兴真把事情限定在杨元奇身上,已是非常收着来,不愿成为开封和太原之间的冲突,始终还留有余地。 陈氏只得把实际杨元奇的想法说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个儿子认为天波杨府开国男承继的就该是杨家战场的荣光,他是最恰当的人选。或许他一直就是这么想的。” 这下轮到杨兴真愕然,杨元奇这个说法等于表明一个事实,杨元忠哪怕在文官事业上有所成就,他也不会放手,他认为杨家的爵位就应当战场承袭。 杨兴真说道:“嫂子的意思,他要这个爵位也不全是因为自己一场婚事。” 陈氏点头:“这不过是最后的催促。当年那场旧事,他说自己很想去看看开封那个天波府,我以为不过是他一时兴起,现在看,他真的对天波府冥冥有种牵扯吧。他始终是杨家的人。” 杨兴真突然问:“嫂子这次过来是代表太原杨家的意思么?” 陈氏坦然的回答:“这事你兄长杨兴武不知情,我也不希望你现在传回去。我之所以来开封,内心或许是偏向于杨元奇,他毕竟是我儿子。我不想这个时候去影响老爷。我来这里也是希望大家能有个章程,哪怕真要争也应该控制在一定范围。” 杨兴真谢过陈氏把情况告知,特别最后这话,控制竞争理个章程,至少大家把事情扯开,不要最后兄弟阋墙一地的鸡毛鸭血。 杨兴真想了想还是说:“嫂子既然无所隐瞒,我还是好奇,爵位从我父亲文广这里事实算有定议,元忠哪怕当年有错,这事已然揭过,后面的情况大家看在眼里,嫂子这又是何苦?!”杨兴武不会在爵位上平齐波折,如果说服陈氏,那杨元奇一个人就折腾不出什么来。就礼法说,爵位的确没必要换到另外一系。 陈氏沉思良久道:“我喜欢那个小娘子,我也想她成为我的媳妇,但因为身份缘故,这个爵位的确能给那家有个交代。何况,这也涉及潘家。” 杨兴真明白陈氏隐去这场婚事具体的女方,那女方身份就不是一般的人,至少应该是有点影响的官宦之家,要不没必要这么费周折。 杨兴真转开话题说道:“这事关系太大,我们两个商量也定不下来。” 陈氏最后很谨慎说道:“先和堂弟说起就是不想一下子太过突然。章程也是如此,我们两个要是能有主意,也不用让大家争论。我来之前想过很多,爵位对于我们两家来说究竟意味什么?我们守着老祖宗留下的东西不仅是个念想,也是一个激励大家的方向。抛开那些承载过去的沉重话题,这个爵位实际也涉及太多利益,如果可行,太原愿意成倍付出它能带来的可计量的利益,这个可以写入族约。” 杨兴真看向陈氏,他知道陈氏为什么找他单独说起,她嘴里刚才说她会站在杨元奇这边,她毕竟是母亲。但究竟如何支持呢?陈氏这话给出了答案,她不想两家杨姓小儿真的竞争,太原愿意付出代价。她过来实在是想问问开封,爵位在两房之间更替有没有可能?她在开价,如果可以谈,那就不必再去把杨兴武扯进来,这侧面也说明,哪怕杨兴武不同意,只要杨元奇坚持,她会站到儿子那边去,这对太原不是一件好事。 杨兴真说道:“嫂子,听着这事我心里要是痛苦不可能,不过既然嫂子如此开诚布公,那不管如何,开封都会有个回复。只是兹事体大,我得和开封杨家其他人商量。” 陈氏最忧虑的恰恰是把事情闹大。 杨兴真摇手道:“我知道嫂子怎么想的,但不管如何,杨家其他人都会知道,只要你和元奇不放手。” 陈氏无语,要是开封愿意让出这个爵位,开封其他人最后才知道,事情只会更糟。 陈氏:“如果可以,兴真不妨也把我和元奇叫来吧。” 杨兴真无奈点头。 第49章 红墙祸起 很多时候,事情的发展并不能如人所愿,何况,一些更大的事往往会影响下面的小事,当大家还在吭哧吭哧折腾小事,上面大势却滚滚而来。 皇宫。 刘婕妤发现了一个机会,一个让她打算彻底把后宫事情闹大的时机,事关赵灵儿的一个乳娘,这个乳娘姓钟。。 赵灵儿自出生以来,很多时候呆在祈福观,由那边看护,更有张小娘这个女医师在一旁,这事实上隔开了赵灵儿的乳娘。孟皇后也更信赖杨家,对这个钟乳娘就不加言辞。这种不满随着时间的推移积累很多,这次孟皇后打算让赵灵儿北上,并不打算要钟乳娘随行,这让她彻底绝望,要知道,她一身所系就是和赵灵儿之间这层关系。 刘婕妤都没有自己出面,只不过她手下一个下人和钟乳娘关系深厚,教唆几句,那个钟乳娘竟然口不择言顺着话说,有些话她是不能乱说的。 …… 赵煦有些奇怪刘婕妤今天的状态,平日里他最喜欢跑她,因为她的可人,也因为她可心,今天却见她有些心有所思魂不守舍。 赵煦笑着问:“美人什么事有芥蒂,不妨说出来听听,也看看我这个官家能不能处理的好。”能帮自己的小女人办点事,官家和其他男人一样很高兴,并不例外。 刘婕妤欲言又止的说:“听闻有人说孟皇后身上随身携带道符,灵儿公主多次生病和这个不无关系,妖魔鬼怪之事信不得,宫中怎么都是犯忌。” 赵煦眉头一皱,孟皇后有个香包里面有灵儿公主的头发他是清楚,灵儿经常在外,只为思念。 刘婕妤道:“也是道听途说,毕竟哪里会有自己女儿头发在身上,倒影响了女儿的呢。” 赵煦摇头:“你从哪里听说的?” 刘婕妤道:“虽然这事并未传开,但宫中蛮多人还是知道的。” 赵煦面色一沉,刘婕妤和孟皇后有隙他知道,他不指望她会说孟皇后的好话,这事他在意的不是刘婕妤说什么,而是太多人知道。他这时候才发现孟皇后此举有个极大的不妥,那个香包究竟是什么用途是什么,这事实上很难解释,哪怕现在皇宫传得不一定就是好话,传到外面呢。 刘婕妤看出赵煦脸色的犹豫,安慰道:“也是外面人乱嚼耳根,没有的事,官家不用多想,要不听个曲儿?”只要这事在官家这里上了心,她不需要多言,她太清楚这个枕边人。 赵煦果然吩咐人去查查这事,不要皇宫流言蛮语的惹了太后太妃的清净。刘婕妤内心充满得意,因为赵煦喊的人是郝随。郝随宫中宦官,伺候赵煦算是半路,虽然他现在也得赵煦欢心,但对比那几个从小跟着赵煦的人,他终究要弱上三分,他的得势很大程度和刘婕妤有关。 刘婕妤最大算计是她创造了一个环境和时机,一切都非常自然,她清楚赵煦表面上看处理事情云淡风轻,内心其实一直很躁动,他如果有心就不会让这事拖延。赵煦要查证这事得吩咐人,这个时间环境最好就是郝随,他就在旁边伺候着。 …… 郝随办事情雷厉风行,这是官家吩咐的事,也是刘婕妤关心的事。郝随非常佩服刘婕妤,要知道婕妤在皇宫品级并不高,她却任是能挑动很多事出来。这事与其说是官家吩咐,更是刘婕妤的意识,她提前就跟他打过招呼。 关于孟皇后随身带着符纸还有赵灵儿头发,这事太好查,她身边很多人就知道,郝随把一大群人都带来询问,事情弄清楚很快。 郝随问完突然冷冷的看向钟奶娘道:“听闻你说孟皇后带着这个香囊非常有蹊跷,她想出宫或者什么就会把香囊丢弃一旁,公主往往就会有病,事情就水到渠成。你这么乱说想来舌头是不要了咯。” 钟奶娘脸色大变声音颤抖:“我没有没有!我只是说事情很凑巧,不过是笑话罢了。”钟奶娘发现自己跳入一个坑,当郝随这样问起,她知道那天她的话传出去了,这是改变不来的。但她当时不过心有不忿,把事情往巧里说,如此而已。郝随这个问话却是指孟皇后能抄弄自己女儿的病情,还是特别神叨这种,这要是这么定,宫中将会是一场大变。 郝随嘿嘿的说:“凑巧?那就是可能有咯。不知道其他人是否也如此道听途说。来人,事情全部慢慢问清楚来,要是谁敢隐瞒,就别怪我不讲情面。” 被拉来询问的人大哗,这事麻烦。要是这个钟乳娘真这么说过,这就是一场大事。 …… 官家赵煦怎么也没想到郝随回来给他这么一个答案,他最初不过是想让郝随查查,皇宫不是什么话都能乱传的。 赵煦问:“这个钟乳娘真这么认为?” 郝随点头:“她没有承认,但不敢否认她没说这话,至于认为与否是个人的事。官家,我赶紧过来回报因为涉及太多皇后身边的人,所以我不敢扣留太久,只能先把这个情况汇报来。” 赵煦明白郝随这话的意思,皇后身边的人,他要扣下来继续询问,没有他或者太后的旨意,他是没这个胆子的。 赵煦问道:“只问钟乳娘呢?” 郝随说:“要理清楚这事,就不能只是问钟乳娘,这不过她一面之词,需要其他佐证究竟是不是这么回事。再说,当时是我疏忽,没有在意这么多人,听闻这事的人很多,不能把消息传出去。” 赵煦愕然,一旦他扣下来孟皇后身边这么多人,不管这事是不是真的,他和皇后那点关系就得崩坏,而且后续事情会更多,宫中更不会有人服这个皇后。他或许反感孟婵代表的身份所处的地位甚至关心的事,但内心深处也不得不认,孟婵这个皇后并无错漏。 郝随道:“那些人已然知道这事,不管真假,都得有个准确的结论。要不……要不……鬼怪志异不能存于宫中!” 赵煦遽然而惊,他是官家,事情到了这里他还真得查清楚,要这事是真的呢?孟皇后拿的是他的头发呢?! 宫中大案将起。 第50章 巫蛊之术 赵煦去拜见向太后,皇后身边的人被滞留,这在宫中是大事,闹大了传到外朝,甚至会引起整个士子集团的关注。 向太后对事情震惊不已,孟皇后和巫蛊之术有关?这是一个足矣将人打入冷宫的指控。 向太后说:“孟后温婉贤良,别是道听途说。” 赵煦回:“我让郝随查证,孟皇后宫中几个人被扣留,她也不会不知,我担心骚扰了众人。” 向太后道:“孟皇后是官家的皇后也是大宋朝的皇后,官家谨慎。” 赵煦点头:“我并未让人叨唠她,只是暂时不让她出宫而已。我来这里也请太后好生修养。” 向太后目光闪烁,赵煦这话是让她暂且放下,不要管这事。这个后宫向太后的影响很大,她开口护住孟皇后,下面很多人就不敢查。 向太后叹息一声:“官家既然过来这么说,哀家听着就是。只是,事滋体大,郝随一个中贵人主导是否可行?兼听则明,官家要查实,不烦多找几个人来的好。” 赵煦一听这倒是个办法,他要查清楚这件事,最好都不要宫中人来查,宫中内里关系错综复杂,他需要外人来。 赵煦若有所思答道:“谢太后提醒,我回去安排。” 向太后说:“嗯,没有确凿实据,孟皇后还是皇后。” 赵煦应承下来,他并不想闹出废后的事,对于官家这怎么都是一个污点。 …… 孟皇后没想到一个小香包竟然惹出这么多事,她心里有愤懑却更多淡淡的忧思,这是她女儿的头发,没有什么比这个重要,别人要怎么理解是别人的事,她不想再多做解释。 孟皇后最大的失落在赵煦不来问她,他不需要查她身边的人,他可以直接来问她,这不应该是夫妻间该有的信任,皇权真的扭曲了这社会最基本的关系。 现在孟皇后身边另外有几个宫女过来服侍,最开始她拒绝的,后来还是向太后劝诫,从她身边派了几个人,她知道这是向太后的好意,但向太后没有多做说明,也没召见她,她清楚碰到这类事,大家都得先冷静下来观察一下。 …… 宫外,孟府大乱。消息传来,刘氏想进宫探视不被允许。杨家扈三娘更是直接被卸了祈福观提举的职务,这原本还有段时间。 杨元奇赶过来时候,扈三娘刚好在孟府,她本来在枢密院,她的调请突然很快被批准下来,她也没能进宫。 扈三娘说道:“枢密院就没来得及派人接手祈福观,吏部那边也突然催我赶紧赴任。”这是个不同寻常的举动,一来说明宫中事发突然,二来有人在里面翻云覆雨,不让扈三娘这些人进宫没问题,反应这么快,突然加快扈三娘调任的事,那实际有人针对孟皇后,这怎么看都有点清理外围的意思。 这时候,鲁智深来到孟府。这让孟励和杨元奇几个有些意外。 鲁智深进来就递了个信函给杨元奇:“顔楼徐婆惜让我赶紧给你,她说是否顔楼碰面杨家决定。” 杨元奇打开信函,多少清楚点宫内发生的事。顔楼和太常寺教坊司关系极其密切,她们女子之间沟通很多,宫中这种大事压根瞒不住。 杨元奇明白顔楼徐婆惜她们的想法,孟杨两家怎么都是两家,杨元奇要涉入这事,就得动用顔楼的情报体系,这等于把杨家扯进宫中争斗,稍有不慎就会成为殃及的池鱼,徐婆惜的话说的是“杨家”决定,不是杨元奇,这是提醒杨元奇事关重大,最好问问家人。 杨元奇道:“没什么好问的,你让她们把力量往这边集中。” 鲁智深答:“好!” 杨元奇道:“回去你和杨震把队伍分配好,三娘会调走一个队将士,既然朝堂有人闲我们碍眼,刚好公主去洛阳周公庙祈福的事宫中准了,那赶紧带着它出发。” 孟励眼睛一亮看向杨元奇,本来因为皇后的事,赵灵儿北上的事估计要押后,毕竟公主出行,宫中总要有些准备。 刘氏有些担忧的问:“宫中对于出行有规定,哪怕从权总要宫中同意才好。” 杨元奇道:“管不了这么多,宫中已是同意折子,也没人来祈福观联系具体事宜,赵灵儿公主册封都还没有,洛阳就这么点距离,过去就是。”赵灵儿的封号其实前段时间宫中已经和宗人府商定,但毕竟没发出来,扯上皇后的事,应该又要押后。杨元奇这个安排有些拖大,律法却的确不是大问题。 孟励应声:“好!那索性就赶紧。” 杨元奇说:“明天我们一起去趟顔楼,好久没去喝个酒了呢。” 孟励哈哈应下。 …… 蔡攸很得意,非常得意。 宫中刘婕妤发起这事就通知了他,吏部和枢密院的动向就是他的主意,也是他联系的。宫中发生什么都好,斩断孟皇后与宫外的联系,很多事情就很好操办。 蔡攸感觉事情得天佑,扈三娘恰好要外出,把事情提前办快点真不是难事。事情到这里,蔡攸才觉得有些眉目,本就该宫中决胜负,他们在外面互相小鸡逐米像个什么事,还拖曳。 蔡攸这次很谨慎,他打算等父亲蔡京回来,来个父子局,两个人好好谈谈。涉及宫中皇后,这事蔡家要出手,不是他能决定的,也不是他能操盘的。事情到这一步,他有把握说服自己的父亲。 蔡攸在某种程度事实就涉入这事,不说扈三娘这事,刘婕妤把事情告知他,最重要的是这事外朝得知道。一个皇后涉及巫蛊之术,且不论这事真假,仅凭这个消息放出去,在朝堂就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孟皇后作为高太后政治的一个表征符号,这事是否属实都不重要,重要在于有没有人会借机利用这事。刘婕妤这点理得很清楚,新党这么多人,总会有人心动,至于真实动机是什么,刘婕妤不管,现在有这么个机会,很多人就会生事。 第51章 开封杨家做不来什么 陈留县杨家。 陈氏对于杨元奇的决定没做任何质疑,只是哪些人去洛阳两个人商量很久。 杨元奇几乎想把陈留杨家的人全撤走,包括母亲陈氏。 陈氏拒绝说道:“李家小娘子婚事未定,天波杨府爵位的事没了,就你呆在开封那就不是为人处世之道。我下了这开封,这些事就得交代完。” 杨元奇知道母亲一旦决定,很多事就不好多劝,只得说道:“元幸呢?” 陈氏回:“让他在国子监请个假,暂时离开一段时日吧。” 杨元奇应承下来。 陈氏说道:“明天有什么章程你和孟家确定就是,不用来问我。我去趟开封杨府,得把这里的情况说一下。不能真出事的时候,乱了分寸。” 陈氏吩咐扈三娘:“把东西这两天都准备好,你和黄鹂带着杨思甜和赵灵儿先去洛阳,张小娘也问问她,估计她不愿。”这些人一走,张小娘怎么都会要留着照顾她和杨元奇,她还未正式过门,这里还是她名下的,只要她坚持,大家就不能多说什么。 扈三娘应允下来。 杨元奇让扈三娘带着赵灵儿去洛阳,借口找得很好说得过去,但谁都不清楚皇宫会如何看待这事。如果皇宫认为不妥,硬要把公主送回来呢?!那才是杨家最大的麻烦。 …… 顔楼。 孟励和杨元奇很早就到顔楼,既然杨家并不打算抽身事外,那也没什么好隐藏,杨家和孟家对于宫中发生大事,一起在一起合计一下很正常。 顔楼现在只有徐婆惜,白牡丹早已北上太原,安娘却是个人有事出去散心。徐婆惜埋怨着说:“仔细平时没事,真有事人影不见。”安娘去的地方是鄂州一带,那是她记忆中的家乡,那里杨家没有产业,她这一出去一下就联系不上。 杨元奇问:“鲁大哥呢?” 徐婆惜回:“他去巡视一遍通路,再确定一下。” 孟励说:“宫中和孟家熟悉的几个人都没了音信,我娘子再去皇宫递请见帖子,不知道能否进去。”孟家慌神就是因为这个,突然间关系融洽的人全部被逮进去,最怕的就是未知。 徐婆惜安慰道:“我倒打听到了些消息,说是皇后身边有人涉巫蛊之术,不过向太后要宫中细查,不能胡乱冤枉人。听说和灵儿公主有关,灵儿公主的头发在皇后那里。” 杨元奇一听差点跳起来,她们母女相互留有香袋这事他知晓,不过慰藉相思之意,只是涉及头发,那巫蛊之说就有出处,这的确可能被人引申。 杨元奇说:“这次怕是有人出招了,香包一事我都知晓,那就不会瞒着别人,这本就正常。” 孟励这时候道:“具体来龙去脉能查清么,能不能找到人送消息进去,这事我妹妹得知道。” 徐婆惜回:“事情起因我已经让人去查,不过是多费些银子的事。要送消息到皇后那里,这怕是很难。”打探一些消息这不是大事,别说顔楼,其他人或多或少关心这事的人,一样会找人四处打听。送信息给孟皇后则不一样,可以理解是开始押宝,大家都得思量,这不是孟杨两家出钱别人就一定愿意做的。 徐婆惜犹豫着说道:“听闻现在孟皇后身边的人是向太后派过去的,孟皇后除去不能出宫,并没听说受到其他惩处。只是说这消息的人语出不详,很难证实。” 孟励和杨元奇对视一眼,估计是真的,孟皇后一向得向太后喜爱,想来这时候向太后护了她一手。 杨元奇突然说:“杨过和赵灵儿的婚事虽然大家都有默契,却是没有一个正式说法。杨家这时候拜见向太后和孟皇后好不好?”孟皇后现在根本见不着,但向太后呢?如果向太后愿意护孟皇后,那杨家这个请见她就会准。 孟励眼睛一亮:“如果向太后不见,那……这开封……怕是……待不下去了呀。” 杨元奇说道:“哈哈,本来就憋气,大不了能撤就撤,想多了也没结果。就这么办,现在就写折子,明天上午我找母亲一块去宫中。” 孟励说好:“我把这边情况加急送函去庆州了,不知道我爷爷会怎么看待此事。” …… 开封杨府。 杨兴真没想到陈氏没个几天又过来,关于太原有意爵位的事,他已经和于氏、杨元忠和杨垣怡说过,大家心思各异,却都还没理出个法子来。 杨兴真有些诧异的问:“嫂子何故如此着急,这对于天波府乃至整个杨家都是大事,总要大家认真考虑了才好办。” 陈氏道:“今儿来不是为了这事,而是另外有个麻烦情况。太原杨家可能惹上不该惹的事。我这次过来是提前知会你们一声,开封是开封,太原是太原。” 杨兴真一听:“嫂子可否告知何事,开封杨家有什么可以做的么?可别藏着掖着,嫂子既然上次能来直白说明爵位的事,就是不愿两家不要交恶,敞开了说好。” 陈氏想了想犹豫一会叹息道:“事涉皇宫,还是不详说了,省得你们也麻烦。和孟家有些关联。” 杨兴真一听涉及皇家,太原的举动既然不是好动作,可能站到了官家的对立面。 杨兴真想问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突然发现开封杨府实在无力做什么,唯一能做的竟然是保持距离,以便太原杨家真要倒霉,好歹杨家不会被一网打尽。 杨兴真语气期期艾艾:“嫂子,这……开封,开封……” 杨兴真陡然明白或许开封杨府一直未正视一点,太原杨家撑起了整个杨家的场子。以往虽然大家承认太原杨家现在对老杨家支撑更多,但开封并不认为有多大差距,或许随着杨元忠的成长,慢慢开封亦然能再次崛起。今天杨兴真突然发现开封不管路遇什么问题,似乎大家并不慌乱,因为后面还有个太原,但太原杨家有问题呢?开封似乎什么都做不了。 杨兴真这时候才觉得,开封真的应该好好讨论两个杨家的情况。 第52章 开封杨府夜聊 杨兴真送走陈氏,把于氏、杨元忠和杨垣怡喊来,说道:“你们伯母这次过来,显然是提醒我们太原杨家遇到麻烦,要我们自己注意。事涉孟家?朝堂有大举动?” 杨元忠很是奇怪的说:“孟家?怎么会?”孟家有孟皇后在,不可能遇事会大麻烦啊。倒是杨垣怡说道:“顔楼太原的掌柜这几天似乎和宫中人有沟通。听说见孟皇后不容易。” 这话让在座的几个面面相觑,孟皇后出了事,那大家都有大麻烦,而太原和孟家是真正意义上的同气连枝,婚约差不多两个了。 于氏更是说:“不是于家的事吧。”太原杨家在于家的事上不仅找到孟皇后,连向太后那里都打了点眼线。 杨兴真摇头:“不会,这是小事,哪怕真有问题也影响不到孟家。”杨兴真看了看杨垣怡:“唉,陈嫂子这次来怕是还有一层意思,垣怡这几天你不要去宫中求见孟皇后。”开封杨府现在最硬的关系其实就是杨垣怡,她是可以求见孟皇后,这是皇后给她的姐妹的一些特例。 杨垣怡“啊”了一声说:“不是说隔几天去趟宫中的。那暂时放一放?”这事还是杨兴真的主意,不管如何,开封杨府的人出现在宫中,那于家的事就要往轻里放很多。 杨兴真想了想决定这事还是敞开了说,刚好大家都在。杨兴真轻轻吁了口气道:“陈嫂子前几天来杨府,和我说起另外一事,这几天我思索良久也没个主意,还是告诉大家。她提过开国男爵位的事,杨元奇有意这个爵位。” 于氏和杨垣怡惊诧莫名,倒是杨元忠面色如常,变化不大。 杨兴真看着杨元忠,他知道了?杨元忠苦笑的说:“上次和元奇、元幸几人饮酒,他提过爵位的事,不过因为酒后,那天不算特别在意。事后想想却觉得或许恰好是酒后,他才借机吐露心声,开封和太原两家现在关系融洽,他有这个想法提前说出来,给彼此也留下一点情分。” 于氏面色一变:“是不是因为于家的事,太原杨家动了想法。” 杨兴真和杨元忠沉默一会都摇了摇头,这个大家合计一下很容易推测出来。太原杨家关于爵位的事始终没松口,杨元奇的态度从来都是暧昧,那他就是有想法。不过是现在说出来罢了。 杨兴真道:“杨元奇一直都有这个想法,只是想着事情并不着急,也许等等随着时间推移,很多事能水到渠成。这次嫂子说了个缘由,和杨元奇的亲事有关,有这个爵位最好交代。其他办法她担心赶不上趟。” 亲事?说到这里,杨垣怡眼睛眨巴,杨元奇和李清照之间的暧昧她又如何会不清楚,蜀中一行她们几个一直一起,小姐妹之间这些东西难以隐瞒。李清照就要及笄,亲事提上日程,他们要在一起,那现在就得赶紧想办法。 杨垣怡说:“我相信这个理由,应该……因为……事涉别家,没有确认我还是不说好,毕竟只是猜测。不过这事要真这样,潘嫂子家都必须有交代。” 杨兴真、于氏和杨元忠面面相觑,杨兴真多少清楚那天陈氏说过婚事,那杨垣怡说来,杨元奇要娶的人的确不简单,得给潘家和那家留下体面。这也佐证那天陈氏的说法,让他确信陈氏那天的诚意。作为亲戚,陈氏实在不好开价,这种事情也难有价格,陈氏能说的只能是人情,这份人情欠太大,她也不知道如何说还,她只能认太原欠开封了。 杨兴真有些恍惚,如果这个“欠”的份量很重呢?!陈氏张不开口的“价值”究竟多大?!如果太原一如既往重视情谊,那开封杨府得益吗?!杨兴真竟然觉得会得益,他突然升出的念头是爵位没有不要紧,这个“欠”字写下,开封或许更有未来。明明不该如此,他就是有这个念头。 于氏这时候说道:“爵位?纵然太原再有起色,他们如何能如此?!忠哥儿难道不是一点一点稳步向前么?!”一个杨元奇的婚约要影响这个爵位承继,这的确也说不过去。 杨元忠问道:“李家?” 杨垣怡沉默不答。 这个答案其实不难猜,潘易岭是进士,李格非亦然是进士,都有大才。李清照和杨元奇有没有流言蜚语不说,李清照和杨元奇几个媳妇还有杨垣怡这帮子人都交好,包括孟皇后不也是。太原因为杨元奇婚事把爵位承袭之事提前拿来议,那最大可能就是李清照。也只有这种相互交往很深的,杨家才不得不想办法。总不至于无缘无故突然找一门麻烦的亲事来。 杨元忠无语,对于太原,这或许非常重要,但对于开封,这又不能成为理由。他叹道:“这个堂弟啊,什么都好,就是心太花了些。” 杨兴真:“这事总要有个章程,总不至于最后把杨家全族找来公论?!那外人看着都笑话。”要是扯到宗族共论,对于太原和开封两家,其实都输了。开封本就是这个爵位天然承继人,不需要讨论。太原本来给人就是杨家族内非常好沟通的家族,现在却有意天波府爵位,难道家族势大人就会变?! 于氏道:“总要我们两家所有人坐一起,或许加上临安,讨论了才算。如果这事因为于家事影响。老爷,干脆你把我休了吧。” 杨兴真摇头:“无关系。再说,太原有意爵位,休了你对元忠不一样有影响。他们也可以认为于家对杨家影响太大,那元忠有于家血脉,不适合继承爵位。” 于氏哑口无言。她转念明白,太原实际还是想和开封好好商量一下这事,要不他们更应该借着于家的事发难,而不是急着解决于家的问题。太原并没有拿这事做抓手,逼迫开封让出爵位。 杨元忠道:“这事我们都知道,也想想有没有办法。太原既然提及,他们也会思虑的。起码我们两家都在开封,什么时候都能坐下来好好聊聊。” 杨兴真点头,这事现在也只能如此。 第53章 见太后和官家 皇宫。 向太后看着杨家的请见函眼神闪烁不定,这个函不仅是发给她,也是给孟皇后的。杨家要见孟皇后不需要她来同意,要来见她一般也是孟皇后的门路。这封请见却是她和孟皇后,那宫中事外面已经听到风声,孟家和杨家应该有过碰面。 向太后想了一会,还是打算见下杨家。杨家的理由毕竟是赵灵儿和杨过的婚事,也是来辞行。她内心深处对孟皇后这事也不以为然,孟皇后身上香囊有赵灵儿的发丝她又岂能不知,赵灵儿体弱多病出身时候就是,这么多太医都清楚,她去祈福观也是如此,不生病才是不正常。恰恰是孟杨两家最是关心赵灵儿的身体,她是孟皇后的女儿,也是杨家的未来儿媳妇。 杨家来的是四个人,陈氏、杨元奇和扈三娘一起觐见,另外还有一个张小娘,这让向太后内心一动,她的到来显然和赵灵儿有关。 陈氏行礼后说道:“祈福观赵灵儿要北去洛阳祈福,恰好我那小孙子杨过有机会随行,就一起来向太后和孟皇后辞别,只是这两天宫中多事,孟后那里不得相见,只能先见太后了。倒是赵灵儿离开前不得见母亲一面,可惜。” 向太后最是满意杨家就在于他们不遮掩,陈氏的话里话外明显指出他们知道皇宫出了点事,现在不适合见孟皇后。 向太后回道:“你既然这么说,孟杨两家又相交甚厚,自是听到了些风声咯。” 陈氏说:“赵灵儿体弱多病是从娘胎带出来,张小娘医生花了多少精力,医官局用了多少名贵药材。到今天她都能出行洛阳,还有比这个更好说明的嘛?!” 向太后频频点头,这话关键,起因和孟后无关,孟后倾向的方案让赵灵儿现在身体好转,你要说孟皇后控制赵灵儿的病情,这太匪夷所思,也不符合这个结果。 向太后叹息,问题不在于她,是官家不信,向太后已经清楚郝随去调查这事的时候赵煦在刘婕妤那里,那个狐媚子应该涉入,只是这种争宠的事,她太后能多说什么?说了官家就信她?! 向太后突然想到什么道:“扈将军和张小娘既然是来辞行,赵灵儿这段时间也不得见,你们好好坐会,我让你去通报一下官家,看他要不要过来的。” 几个人只得随太后安排。 赵煦过来的时候,向太后正被陈氏逗的哈哈大笑,赵灵儿等几个小不点在祈福观,总会有些趣事发生。 赵煦过来说道:“怎么回事,我是刚刚确认赵灵儿的行程?”赵灵儿去洛阳这事并未最后到这里,不过前面的确有人提起。 杨元奇回报:“上次和孟皇后报过,现在不过是出门,这来宫中觐见也有拜谢太后、官家和皇后之意,杨家得皇家青睐,有机会结下这门亲事,实在心有戚戚。” 赵煦哈哈笑道:“你这话说出来是哄我开心的吧,我记得最初你们也不热心这门亲事的啊。” 杨元奇答:“孟皇后和我几个妻妾关系匪浅,宫外时候的交情,她性子和善可亲,我们又如何会不愿,又贵为大宋皇后,杨家觉得有些高攀而已。” 向太后这时候插嘴:“皇后的确温柔娴淑,官家,灵儿公主身体杨家照料得当,才有这次出行。有些传言倒信不得。” 赵煦内心一动,赵灵儿身体变好这是大家都清楚的事,她出身不足也是这么多太医看过的,现在这条传言这么看是有些蹊跷。 赵煦看着下面杨家的人,内心突然不好受,向太后意有所指,怎么这么点事,杨家已经知道,仅凭这点,他都很难接受。 赵煦先是回了向太后一句:“太后所言极有道理。”然后转头问杨家:“你们来这,应该是请见了孟皇后不得才来这太后宫中的吧。怎么?杨将军既然有了想法又何必遮掩。”赵煦语气不善,杨元奇这也算是搬救兵吧。 杨元奇内心也是悠悠一叹,赵煦就是聪明。他很快就弄清楚里面的瓜葛。 杨元奇道:“不过是听到了点点,子不语乱力鬼神。官家,杨家和孟家相熟,这事总觉得不真实,孟杨两家在赵灵儿公主身上费心血极多,不会相信这种流言蜚语。” 赵煦沉默良久,杨元奇道出这事最大的疑点,不说孟皇后和赵灵儿的母女亲情,孟皇后极其疼惜赵灵儿,事实是这两家投入精力甚多,巫蛊说法就非常站不住脚。 赵煦按下心头疑惑,只是另外一事又令他极其不快:“杨家对宫中事很清楚的嘛?!”宫中有这类事传到外朝不奇怪,杨家知道得却太快了。 扈三娘这时候不得不硬着头皮应道:“官家,我是祈福观提举,刚刚才卸任职务,因为祈福观和皇后关系密切,一些事就自然传了过来。” 这个解释实在难以令人满意,宫外很多职位与宫中有关,也没见其他人现在就知晓了啊。赵煦的这个想法很个人化,别人没来说不代表别人就不知道,事实知道宫中孟皇后出事的不仅仅有杨家。 赵煦嘿嘿问道:“孟家知道否?”这一问让人极难回答,按扈三娘的说法她可以知道,孟家不该现在知晓。 杨元奇这时候道:“官家,宫中孟皇后有事,传到孟家,人之常情。何况……何况宫中并未刻意遮掩此事。” 这话出口向太后和赵煦神色各异,向太后也好,赵煦也罢,或多或少不愿事情未明之前就四处传言,现在按杨元奇这个说法,这事宫外已经传了出去,这不仅违背了向太后的意愿,也和赵煦最初的想法不同。 赵煦冷冷看向杨元奇,不管如何,这次他对这个杨元奇有些厌烦,宫中混乱那也是宫中的事,杨元奇一个外臣,一个小家将门,宫中的事怎么就能这么快传他耳朵,反过头来还隐隐给他这个官家说,是你宫中人不把门。 赵煦说:“扈将军这几天要回清风寨吧,杨将军差遣也在定边,你在开封的军务早该处理了吧,别在这里碍眼。” 杨元奇答:“这次回来,杨家也有件家事,处理完后就北上。” 赵煦“嗯?!”非常着恼,杨元奇这个答话就很顶撞。 向太后这时赶紧开口:“官家,杨家和皇家是有亲事要处理。”不管杨元奇嘴上什么事,她这个说法为杨元奇开脱,她开了口,赵煦也不好这么点事追究。 赵煦让他们离开。 第54章 插播开来 从皇宫出来,几个人脸色都不好看。杨家这次觐见向太后最大的一个目的是想借机碰下孟皇后。向太后把官家唤来本有说情之意,赵煦却明显不愿如此。孟皇后现在身边人都没有,实则和外界失去联系。 陈氏说:“三娘,你这两天带着大家先行去洛阳吧。张小娘你也一起走。” 扈三娘应了下来,张小娘却道:“这桩事涉及赵灵儿的身体,我留下把她的病情理一理,所以病状和治疗都有记录,这会是一个很好的说明。” 杨元奇一听,忘记这茬,这倒是一个佐证。赵灵儿的用药和理疗过程医官局是有记录的。赶紧道:“今天你也别回去,赶紧去医官局,把所有相关记录拿回来,和祈福观的一起整理好。” 陈氏点头又是一叹:“还是看官家如何看待此事。” 谁都知道孟皇后身上的确有香囊,里面也确是有赵灵儿的头发。这种事很大程度贵在信任,要是官家心里有罅隙,哪怕能说明清楚也只是这一次,将来迟早还有下一次。 …… 顔楼。 杨元奇和孟励约着这里碰头。 杨元奇告知孟励,皇宫太后和官家均知道赵灵儿去洛阳的事,扈三娘后日会带着黄鹂还有杨思甜等出发。杨家除去很少几个必要的人,其他人都会北返。 孟励说:“我一直想去陕西,特别我爷爷任职庆州以后。只是这次怎么都走不开了,我让刘氏和孟子曰和你们一起的。她也可以去看看她弟弟。” 杨元奇说好:“我要杨震带队北归,祈福观那队人扈三娘从枢密院调了出来。我留了几十号人给鲁智深,他们有一些会安排在顔楼。” 孟励看了杨元奇一眼:“西门还有孟家人。”杨元奇点头,开封东门有杨家和孟家的人,没想到孟家在西门还留了一个口子。 这些准备是最后的不得已,孟杨两家不是要做什么,只是如果真出事,那孟皇后就会“死”去,人死债消,她怎么都是个皇后,一个不涉谋反连男婴都没有的皇后,没有人会穷根问底,这也事关士大夫集团的脸面。 杨元奇说:“有没有办法和孟皇后联系到。”这个开封特别是皇宫,孟家的力量比杨家大的不是一点点。 孟励道:“可是可以,但非最后不用,是那条退路。” 杨元奇吁:“那算了。” 孟励眉头皱着说:“我妹妹的事,朝堂已经有了传言,昨天曹家遣人来问起这事。” 杨元奇内心一咯噔,孟杨两家知道这事不奇怪,事情不过发生两三天,皇宫还没下定论,朝外就很多人知晓,事情就很麻烦。这种事一旦散开,不论真实情况如何,对孟皇后的声誉就是一个打击。 这时候,徐婆惜寻了过来。 徐婆惜道:“皇宫传来消息,查这事得是郝随,那天他是陪着官家去刘婕妤那里。他也是直接从那边过来的。” 孟励和杨元奇对视一眼,应该就是这个人。刘婕妤在宫中和孟皇后不和不是一两天的事,恰恰这段时日她收敛不少。有的时候,不怕人呼喝叫唤,就怕她突然安静下来。 孟励叹声:“我那个妹妹就是心软,和你们待久了,总认为以诚相待就能收到回赠。”孟皇后身边曾有人把皇后和帝姬的情况一直往外报,她是有机会追查此事的,无故监视一个皇后,这事要是闹腾起来,后面人得担责。只是最后她没再追究,回过头来想当时就该行霹雳手段。 徐婆惜说:“郝随这人风评不说,和刘婕妤甚为相善。”这话的意思就是孟杨两家不要去找郝随。徐婆惜又说:“关键这事最大的蹊跷在于消息并未封锁,很多人都知道。说是赵灵儿的乳娘说灵儿公主的病和孟皇后身上的香囊有关。” 杨元奇道:“皇宫都知晓了?” 徐婆惜点头:“这事查的太过容易。” 杨元奇心头更是一紧,孟励和徐婆惜的说法都透露一个事,有人故意散播消息,把事情扩大了来,只要大家都听到这个说法,哪怕那个香囊没有关系大家也会心存疑虑,人就是如此。流言散播起来容易,你要拿出合情合理的证据倒没人理会。 杨元奇突然问徐婆惜:“你初次听说这事怎么想?” 徐婆惜想了想还是道:“起码会减少和这个女子的接触,要知道,这种事为了不惹麻烦干脆不理会就是。” 杨元奇哑然,这就是人真实心态,涉及巫蛊之术太多人宁可信其有。 孟励这时候也发现问题的严重性,所谓积毁销骨就在于此,出手的人很清楚,这种事只要沾惹上,孟皇后温婉贤淑的名声就会受影响,这恰恰是孟皇后在皇宫的立身之基,她本就不擅长妩媚。 孟励问:“那个乳娘究竟如何说。” 徐婆惜摇头:“具体情况当时没再问下去,郝随听到这个说法也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下继续问询。” 杨元奇闭目,这个时候皇宫比衙门更黑,郝随可以拿到他想拿到的东西。他甚至不需要详实的证据,只要莫须有这事就能落定。 杨元奇道:“徐婆惜,回头让鲁智深准备好。” 徐婆惜脸现讶异,事情并未到不可挽回,杨元奇性子坚韧,怎么就有打退堂鼓了。 杨元奇说:“那个乳娘的话既然已经出口,还散播出去,哪怕最后把她砍了这事都很难扭转,甚至大家会找更多的理由弥补错漏的地方。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孟励道:“宫中不是说要详查?” 杨元奇道:“这种事如何能详查?!一番折腾下来,孟皇后声誉受损,她本就不得外朝待见,官家更是心存疑惑,哪怕有个公道又如何?!” 向太后虽然有心护住孟皇后,所以她建议官家多找人彻查,事情的原本却在于只要查了,孟皇后就输了。因为孟皇后的一身所系还有官家,官家对她的疑虑注定她往后的路极难,这不是查清就能消除的。实际,这种子虚乌有的东西也根本难以查证。 第55章 赵煦的思虑 第55章 赵煦在调查这事上听进去了向太后的意见,郝随在宫中和刘婕妤关系太亲近,不能由得他一个人来。赵煦找另外的内押班和皇城司的人,让他们彻底查清楚孟皇后的事。 内押班调来的是端王府的梁师成,这个意见还是来自于向太后,理由是最好不要近期常留宫中的人,省得被人左右。梁师成当年任职过皇城司,赵煦亲政后又远离皇宫,这个人选赵煦很赞同,向太后并没有过于袒护孟皇后。 …… 刘婕妤和郝随也在商议这个人选。这点上郝随比刘婕妤反应更加灵敏。郝随道:“婕妤,皇城司的人和我极为相熟,也请婕妤开口,督促他加紧严查此事。梁师成这人不好打交道。” 刘婕妤说:“孟皇后都已经被关在宫中,梁师成这点还看不出来?!”所谓风向就是如此,当孟皇后相当于囚禁,在很多人眼中这事就已是定数。作为一宫皇后,就不该发生这种事,自己被囚禁还要被调查身边所有人。所谓彻查不过是给官家一个有理有据的东西,好让他看情况如何处理。 郝随道:“其他人无所谓,梁师成应该和杨家有交情,当年高太后对杨家有些恼怒,要皇城司递交所有杨家详细资料,具体内容不知,但高太后看过后,明显对杨家没那么大怨言。梁师成是这事的直接负责人,资料内容肯定对杨家有利。” 刘婕妤沉默后说:“梁师成能否约到?” 郝随道:“不妥,要是他不愿呢,那就露底给他。还不如在另外那个人那里下功夫。” 刘婕妤点头:“嗯,那就多花些钱,只要有一个人强势一点,梁师成也不敢在这种事上多嘴。” 郝随告辞离去。 刘婕妤想起了蔡攸,孟皇后这事宫中就没刻意隐瞒,外朝很多人肯定已经知道,皇后之事乃一国之本,是时候他们家出点力了。 …… 蔡府。 蔡京没有想到蔡攸真的会折腾出这么个机会,蔡京压根就没指望蔡攸和刘婕妤能干点什么事,捞钱这方面不算。今天蔡攸给他说的事让他不由深思。 按蔡攸的说法,孟皇后现在虽然还居于中宫,实则一被宫中监视,她身边的人也得被拿下,这几天会详细审问。蔡京久居官场,自然懂这压根不是审问问题,这种子虚乌有道听途说的事能走到审问这步,孟皇后已经输了一大半。 蔡京不会去关心皇后最后是谁,但孟皇后这事不一样。孟皇后是高太后相中的人,大婚当时所有宰持都持臣子之礼参与此事,现在的确是扳倒孟皇后的机会。蔡京思虑的不能只是这么个象征意义,要是能把当时旧党的一些人扯进来,这事才值得出手。 现在这事朝中很多人已经听到风声,蔡家在开封也是大族,他有听说很自然。这事可以上折子或者上朝时候提出来问问。事情涉及后宫一般没有人去理会,但皇后和太后这两个人相关却是可以,这本就是做臣子的本份。 蔡京并不太顾忌孟皇后,因为她没有儿子也不得宠,哪怕向太后护着她,这个天下始终是官家赵煦的,有过高太后的经历,赵煦也不可能让向太后过多涉入政务。 蔡京觉得如果能借这个机会扯进来几个旧党成员,那他这个翰林学士就得挪一挪。恰好这个职位让他在朝堂关于孟皇后的事也很好发声。 …… 孟皇后这几天带着自己的屋子里出不去,她也没受其他待遇,只是不能出去。向太后派过来的人得到严令,她就是大宋的皇后。过来伺候的人不敢怠慢。 孟皇后心里有些伤,很淡很淡的忧伤。她已经知道事情的原委,在她看来这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她女儿灵儿正在一天一天越来越好,只为这一点这事就无需争议。她实在不清楚赵煦心里想的什么?他们是皇帝皇后,他们也是夫妻。他可以过来责问她,哪怕彼此争执一番也行。他却让人来查她,让奴婢们来查她,这不是皇后应有的体面。哪怕向太后再怎么善待她,她也知道宫中她本就不太大的威信会更受冲击。 孟皇后最大的欣喜是宫中人告诉她,赵灵儿没受影响。前天杨家进宫来了,打算带她去洛阳。这已是说好的事,但并未最后确定时间,这次不过是得向太后确认罢了。 孟皇后清楚杨家进来不仅是为了赵灵儿,更多应该是她。杨家甚至不会直接求见向太后,只会是通过她。她出事后他们就来皇宫,那多半是为了打听她的消息,现在杨家和孟家应该都炸了锅吧。 孟皇后突然有种淡淡的欣喜,那两个哥哥不是说了保护自己,现在他们应该有些乱吧。想到这里她不觉得自己要害怕什么,或许没了这个皇后她活得会很好。 孟皇后多的一点悔意就是她没有听他们的,伸出自己的爪子。他们虽然有时候很含蓄,包括师师妹子亦然如此,但她听得懂,她其实很聪慧,她只是不想,那样多累?!她一直关在这个笼子里,现在不过是多了一条禁令,她都不觉得生活就多有变化。甚至觉得要是将来灵儿问起为什么她不陪她去洛阳,那理由都不用找了呢,她不是不想,是实在去不了。 孟皇后问身边的人:“我能出去看看月亮吗?” 这个问询让跟在旁边的人惶恐的答:“外面这个小院子本就是娘娘的居所,如何能不出去。娘娘,我是来伺候您的,不是来监控什么的。” 孟皇后笑笑:“还是不要难为你们,那我出去走走。” 孟皇后出去看着月光,可惜她才情不够,现在这种心态很适合留首诗词哩。孟皇后内心越来越平静,这就是月有阴晴圆缺么?此事古难全。或许皇宫的生活得有个了结。原来师师妹妹说得对,先别管其他君臣,也不说举案齐眉,首先彼此得是相公和娘子,孟婵懂得有点晚。 …… 第56章 扈三娘北归。 陈留杨家。 杨家这次搬迁瓶瓶罐罐比较多,几个小朋友(杨思甜、孟子曰和赵灵儿)也要北归,丫头麽麽跟着很多人,或许很多人也清楚杨家可能段时间不会再来开封,能带走的都带走,这让队伍显得有些庞大。 扈三娘行事向来利落,儿女情长该述说的衷肠,这几个晚上都倾倒了出去。这次离开,有女儿陪在旁边,虽然有些不舍,却也没那么大的反应,而且用不来多久陈氏和杨元奇一样会北上。 扈三娘对张小娘的一句话让她大红脸:“这次都不在他身边,你可花点心思好好照料着。”杨元奇妻妾甚多,除去军营,现在就很少旁边没人伺候的。 扈三娘这话可不是说让杨元奇跑张小娘这里偷腥,而是要张小娘照料杨元奇的起居,这次黄鹂都跟着一起北上,他身边可没体己人。 张小娘喏喏不搭腔,头却是微微点了点。 杨元幸最后没有北上,不过这段时间他也不在开封呆着,陈氏应承让他去趟杭州。杨家的心理是能不在开封呆着就不在,至于其他地方倒无所谓。杭州事实上聚集了太原杨家很大一股力量,那里不仅有杨林、杨力、小凤仙和张顺等人,陈氏的侄儿陈湖也在那里,陈悔似乎有意先把杭州和广州的海路打通,陈妙常去临安也有意和陈湖他们把这事确定下来。 杨元幸想去杭州看看海,杨元奇只会支持,说句不好听的,整个老杨家杨元奇都找不到在航海方面站他这一边的人,杨元幸对大海有点神往,这让杨元奇求之不得。 陈氏在旁边话有点嘀咕:“元幸,你母亲谢二奶奶在家里翘首以盼,你倒好,有机会不回去。你自己写封信回去,别以后到太原她来嘀咕我这个做姐姐的。” 杨元幸无奈回:“母亲,有妹妹杨垣蕴在她旁边,她也没那么想念的。好男儿志在四方,哥哥北到西夏,南到岭南。我最远就这开封,世面见的太小了。” 陈氏最后没要他回太原也正是虑及这个原因,杨元幸正在长大,会有自己的想法,这时候多去外走走好处更多,要不,还以为世界就他们那群纨绔一个样子。国子监读书的人说不上纨绔,家里有权有钱是真的。 杨元奇说:“安娘这几天回开封,徐婆惜说她打算去一趟杭州,你要不要等等她。” 杨元幸道:“嗯!” 陈氏说:“就在陈留等着,不准去顔楼。” 杨元幸正想叫屈。 陈氏这会子才不理这茬:“你再多说就是书房关着好好读书了。” 杨元幸赶紧闭嘴,随着他的长大,陈氏管他实际要少很多。 …… 风萧萧兮,随着队伍北上,陈留这个庄子突然冷清了下来。 杨元奇看着远去的队伍内心有些凉, 杨震过来到杨元奇旁边耳语几句,杨元奇一脸讶异。 杨震道:“徐管事(徐婆惜)要我赶紧过来报你,说少爷有想法得尽快,最好晚间就去趟开封,她可以先行联系一下。” 杨元奇收到的消息就是梁师成的差事,这个点调去皇宫彻查一件事,显然是关于孟皇后的。 杨元奇想了想说道:“嗯,你去找下王甫王家,让他们帮忙约一下。不去顔楼那里。孟家那里可以提一下这事,不过梁师成那里我来谈就好,他们不用出面来人,省得人多眼杂。” 杨震应下赶紧去办。 杨元奇把地方定在陈留,通过王甫,是想避开开封,特别不要和孟家扯上关系,事涉皇后,现在孟家更难自处。虽然王甫可能会猜到一些,但现在各家关系错综复杂,王家实在犯不着押注。 杨元奇盘算着杨家在开封能开出的价码,和梁师成打过几次交道,不管如何沟通,实打实的利益必须给出来,其实杨元奇也喜欢这么来,省得大家折腾个来去。 杨元奇叹息的是杨家似乎也没多少东西可以拿出来,开封这一年收缩得厉害,最好的就是顔楼,这个却给不出去,这得和其他股东商量,他们可以优先购买的。而且,这种情况梁师成也不敢接顔楼。 陈氏问:“怎么?有眉目?” 杨元奇赶紧回:“有个熟人涉入这事,正在想有没有可能沟通一下。” 陈氏说:“孟杨两家到今天分不出你我,能给的都给就是。” 杨元奇嗯:“我也是这么想,关键还得看对方可能想要什么。”说实话,杨元奇听闻可能是梁师成,自己都松了一大口气,不是因为自己和梁师成认识,更是梁师成这类宫中贵人很多时候价码分明,公道不公道不好说,价码非常透明却是实打实,只要你愿意出,就能坐下来谈。这和还呆着皇宫的内侍不同,他们更多要考虑宫内的关系,自己主子的现实情况。梁师成这些人不算,王府和皇宫可不能混为一谈。赵煦最后愿意调派宫外的人,也是想着他们和皇宫内的人牵扯会更少。 陈氏道:“清照李家那里我这两天过去一下。” 李清照这里也是不大不小一件事,原本作为赵灵儿的老师,是预着李清照去洛阳的。只是自从李格非知道他们两个的事,平时也并没有特意拘着,让李清照北去,他却是怎么都不愿意。李清照虽说自己只是去洛阳,这话说出来她自己脸都红红的,现在开封都留不下何论洛阳,随便找个理由她就敢北上。李格非也算是明白了,女大不中留。 杨元奇压根不敢去找李格非说这事,以前两人关系没透露,杨元奇去李家大门就像过大马路,想去就去,想走就走。现在知道李格非多少清楚点后,他倒不敢三天两头往那里跑。 陈氏嘟囔:“李家非常厚道,要是其他家族指不准就把清照这个小妮子嫁了出去呢。”这也是杨家畏手畏脚的原因,不管如何,李格非和王氏决定李清照的未来是基于想她幸福,投之以怀报之以李,对上这样的李家,杨家怎么都得持礼更甚。 杨元奇嗯嗯也只能求着母亲出面。 第57章 牵扯 所谓造化弄人,梁师成觉得自己和杨家这是牵扯不断。 梁师成收到杨元奇邀约时就清楚是什么事,他对杨家太了解,这件事非常不好办,但梁师成还是来,有机会和这个家族结下善缘,梁师成觉得值得。 杨元奇和梁师成默默对着饮茶,梁师成调侃说道:“王甫倒是机灵啊。”人是他牵线的,但王甫并没有来,出自皇城司,曾是梁师成的下属,他也是猜到这两人见面所谓何事,王甫实在不觉得自己有这个资格充当大佬坐下来听,有些事不知道最好。 杨元奇呵呵笑道:“他能帮着约你来陈留,我就得承情。”梁师成也笑了,和杨家沟通舒心就在于此,一桩一件对方理得很清。王甫王家有这个邀约足够交代大家之间的关系,事涉皇宫,还是皇后,的确没必要往前凑。 梁师成说:“王甫出自皇城司,他知道一些宫内事不奇怪,我这个差事都还没捂热,你就来约我,杨家……都说要撤出开封,这看着也不像啊。” 杨元奇直言:“顔楼多少能听到很多消息,事关孟家,大家又上心,有些事自然就传过来。”梁师成一样是情报大家,顔楼有这个功能瞒不住他,索性说出来,算是开诚布公。 梁师成道:“那明人不说暗话,这事非我一人处理,甚至我不过是旁边打打下手的,杨老弟如果要知道一些消息,价格开好,我相机送来就是,其他的怕是爱莫能助呀。” 来之前这是梁师成给自己的分寸,他这个差事来得突然,称不上好差,他的主意是旁边多听听,真实反馈给当今官家就好,实在由不得他插手这事,高太后去世,他不过一个失宠的宦官,夹着尾巴做人。这次不过是一个偶然。要知道,作为宦官,最重要的还是上面有个有力的主子,现在他的主子是端王赵佶,不会因为他参与这案有改变。 杨元奇说:“梁大人,我们也是相熟,只希望梁大人话语更为中立谦和。”中立好说,谦和?!这里怎么都有把事情往小里说的意思。 梁师成悠悠的说:“我在宫中这么多年,官家成长的每一步都看在眼里。他是个非常有主见的人,他要的是事实,不是其他。” 杨元奇道:“事在人为,总不会因为梁大人缓和这件事官家就迁怒你。” 梁师成认真想了想还是轻微摇头:“我不会多言,只会直述过程。” 杨元奇只得点头,这也算是个好结果,孟皇后这事本就胡扯出来,梁师成愿意如实上报他看到的,那就足够。 杨元奇最后说道:“陈留所有杨家的地皮过段时候会过给大人,以现在市场价的五折。” 梁师成一愣,杨家在陈留不算大族,但这几年多少有些产业,关键这里还涉及很重要的一块地,他迟疑的问:“包括祈福观周边田亩?” 杨元奇点头:“包括周边杨家的田亩,庄子那一带不算,那里也是张小娘和孟家的。没有孟皇后,祈福观有什么意义?!” 梁师成目光熠熠看向杨元奇道:“还是和杨老弟打交道爽意,我会在力所能及范围让问询不被带偏。”杨家这个开价远不是他给一点消息能承担的,这是很大气的一个价格,这还侧面说明一个事情杨家的确想撤走开封,也只有这样杨家才会顺水开价,要不,梁师成实在想不出其他理由杨元奇这么大手大脚,田亩在很多时候都是家族的根本,孟杨两家关系再紧密那还是两家。 梁师成说道:“再顺手送个消息给杨老弟,刘婕妤和蔡家蔡攸关系密切。蔡攸想来杨老弟印象深刻吧。” 杨元奇不知道梁师成的蔡攸就是仅指他个人还是家族,不懂就问,反正这个消息梁师成愿意给,他也不会瞒着。杨元奇问:“蔡攸还是蔡家?” 梁师成说:“蔡攸!只是听闻蔡攸这几天晚间都在家中,蔡京大人一般在家。以前蔡攸可不这样。” 杨元奇谢过梁师成离开,这是一个很让人郁闷的消息。 梁师成目送杨元奇远去,不得不承认高太后后来喜欢杨家并未没来由。 …… 杨元奇有种很深的无力感,梁师成其实就指蔡攸涉入这事,起码在里面兴风弄雨,如果蔡京这些外臣也加入进来,杨元奇不觉得他有多大能力改变事态的发展。唯一稍有安慰的是,蔡攸既然天天往家里跑,说明他父亲蔡京还未被他说服,但杨元奇清楚大家不过是等合适时机,官家和向太后态度未明,犯不着急着往前冲。虽说大家能管,但这的确也是内宫事。 杨元奇甚至后悔当年没和蔡攸媾和,他是真的有想过,只是那个时候苏老头子就在开封,这么大的大佬在自己身后,还是影响了杨元奇的心态。 杨元奇想了很多,还是放弃了去找蔡家的打算,他不知道要付出什么代价,蔡攸和刘婕妤熟悉,要是代价就是孟家呢?! 这趟找梁师成,杨元奇以为事情会有转机,前面他和梁师成也的确这么谈的,没想到最后梁师成的一个消息让杨元奇有点歇菜,这事远没完,现在这个情况,要是朝廷中枢官员想插手,没人拦得住。孟皇后涉巫蛊之术已经传了出去,哪怕有官员认为这就是流言,那也可以提议查查流言的出处,名正言顺的介入进来。 真的要让孟皇后“死去”?杨元奇犹豫不决。最后这条路孟杨两家知道的人都不多,准确说只有杨元奇、孟励外加一个李师师,办这事的则是安娘。当然如果真要这么办,还需要一个张小娘,她的医术,这也是为什么张小娘说不走,杨元奇会帮着她留下来,真的和情爱性欲无关。 杨元奇能想到的竟然也只是走一步算一步,在开封,特别皇宫这个战场,杨家太过弱小,这本就不是杨家能主导甚至能涉入的事。或许是时候找孟励说说,做最后的准备了。 第58章 麻烦 皇宫。 梁师成非常郁结,当他去宫中参与此案时候,发现有个极大的问题,皇宫早不是当年他在时候的样子,他更像一个旁听者。主审此案的另外一个太监姓苏,直接上了刑。 苏太监一样郁闷,用上刑具,这些受审的宫女和宦官总会有些人配合他,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只是他们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说。要取得他想要的口供,还得他来引导,有梁师成在,他就做得不敢太明显。 梁师成说:“苏贵人,他们也是宫中人,这么大刑伺候,要是有个闪失,对你我也不好啊。” 苏太监回:“梁贵人要有办法直接说就是,这又不是官府查案,不打一打他们也不会老实。”苏太监受刘婕妤和郝随的嘱托,对他来说是一个难得的往上爬的机会,他非常想把这事落定下来。 梁师成沉吟一下道:“这个案子官家和向太后都上了心。要是全凭酷刑,我们交代不过去。” 苏太监冷笑的说:“交代不交代不是我们担忧的,怎么,查个事情连打几下都不行,梁贵人当年在宫中也算个角色,现在去到端王府,这么不敢任事?!” 梁师成内心虽然极其愤怒,脸上却是波澜不惊,平和的说句:“苏贵人这么说我,就该想想城头变幻大王旗。我们犯不着如此。” 苏太监神色一凛,办事就办事,何必开罪他,梁师成这点说得没错,宫中沉浮,谁又知道将来哪个能时来运否极泰来呢。苏太监说:“不打打他们怎么会老实?” 梁师成也不再争辩,都已经打了,多说无益。就现在看,宫中对这事态度还是严查。他庆幸自己没过多承诺杨家,至于带点消息和尽量缓和一下,这不过小事。 …… 陈留杨家。杨元奇正和张小娘整理赵灵儿的病历。 杨元奇看到梁师成遣人带来的口信,内心一阵波动。口信本身没有什么,就是一句近期不再方便见面。杨元奇懂,梁师成多此一举其实是在告诉他情况不容乐观,要不,不见就不见,何必还遣人带个口信来说,他都还没说要过去呢。 扈三娘等人已经北归,现在看似慢慢悠悠,其实不过是在等皇宫的说法,一旦过了洛阳,她们会加快速度北返,关于赵灵儿,杨家把她当孙媳妇 杨元奇相信,孟家也好,杨家也罢,为了这事都求到曹家、高家还有太后娘家向家去了。有向太后出声,不会是大问题,向太后在宫中还是偏向孟太后的,何况孟杨两家也打算出笔血给向家,向太后再是太后,她兄弟也不会嫌钱多。 张小娘看出杨元奇的魂不守舍,安慰道:“灵儿公主的病历记录详细,显然不会和孟皇后的出入宫有任何联系,你不要太担心。” 杨元奇摇头,政治的黑暗远不是张小娘能想象的,当孟皇后近乎于被囚禁,事情就已经输了,他们的努力更像一种不甘的挣扎。宫中和巫蛊之术扯上关系,哪怕捕风捉影,孟皇后积累的声誉也一朝尽毁,这恰恰是孟皇后在皇宫的立身之基。 杨元奇看向张小娘问道:“有没有药物能让一个人暂且死去几天?” 张小娘脸色一变,她不是蠢人。突然她囔囔不敢搭腔,杨元奇不是一个人,他身后是整整一个家族“我……这……你……” 杨元奇摆手:“我懂了。”她不敢答话就是有。 张小娘脸色再次一变:“宫中太医甚多,总有人看得出来。” 杨元奇不再言语,看得出来和说得出来是两回事。真到那一步,或许都没人关注孟皇后。 张小娘说:“杨家可有其他人知晓?”她不得不这么问,她喜欢杨元奇,也喜欢陈氏,同样喜欢那些姐妹,还有那些孩子。杨元奇作为男人有他自己的想法,她是个女人,她不能让这个家没了,哪怕那人是皇后。 杨元奇道:“你不用去问我母亲,一旦家里有人知晓,不说容易事泄,要是我母亲也不言语呢?!起码我现在只是一个杨家长子而已。” 张小娘心有千千结,觉得他说的未必不是真的,一如他陪着苏先生南下岭南,他去了,家里没人拦阻,这不正是她喜欢这个家的理由么。 张小娘突然说:“如果真要这样,那就是我做的。” 杨元奇不再接话,她和他的关系又没瞒着众人,如何会只是她做的,只是这时候没必要和她理清这点。杨元奇岔开话题道:“也不是非要如此,再说,也得孟皇后愿意才行。” “……” …… 陈氏心态不是很好,她很少像现在这样,如此不安。最近杨家非常不顺,她归结为在开封呆太久。 陈氏去拜访了一趟苏轼的夫人王闰之王氏,那可是比她资历还老的多的太太,只是看着那形如枯槁的身子,她黯然神伤。 陈氏清楚王闰之是为了杨元奇和李清照的事回到开封,只是包括她那个麒麟子,他们都没想到如何解决这事。孟皇后的事更让她心忧,那可是她孙儿媳的母亲,那也是个温润如水的女子。这又是她根本无能为力的事。 陈氏感觉还是西北好,起码那里她是个土霸王,哪里像在开封,步步为难。 陈氏亦然明白孟杨两家很多时候已是捆绑一起,不说杭州那账面的关系。杨家有今日,或许和孟家关系不是特别大,但在风雨飘摇的现时,旧党如走兽散,杨家并未受太大冲击,得益孟皇后极多,这点道理她懂。杨家作为将门能置身事外,更在于孟皇后。杨家给人的感觉和官场关系不大,甚至西北将门的标签也有一定的弱化。他们更像一个勋贵之家。在开封大家的感觉就是如此。他们现在打交道最多的也是勋贵之族,比如曹家、高家等等,这本就是一种认可。 陈氏突然觉得天波府的承继人变成杨元奇未尝不可,这让这种勋贵的感觉更甚。杨家本来就是开国的将门,开国男不就是明证,杨家先祖也是在大宋开国之时举族浴血的,只不过没那么根正苗红而已。 第59章 张小娘的纠结 陈氏看到了同样在后院纠结的张小娘,这会子杨元奇跑去孟励,张小娘内心很忐忑,她是有过阅历的女子,总会察觉这事不是她说担着就能担的,要是最后扯出杨元奇,那就把整个老杨家都拉下水。这是她无论如何都不愿看到的。 陈氏看着眉头锁着的张小娘,有些关切的问道:“怎么一脸的阴霾,是想跟着她们先回太原?”这事奇怪,她一个人留在开封守着杨元奇,不应该非常开心才对。这些个儿媳妇之间和睦不谈,有这种独宠的机会,怎么也该欢颜呀。再说,这身子骨看着就润了很多。 张小娘看着是陈氏,啊的赶紧回话“夫人,我是有些忧心孟皇后。灵儿公主的病历我整了出来,本来就是些捕风捉影的联系,她一个皇后怎么能受这种委屈。”关于杨元奇“假死”的想法,她犹豫不能现在说给陈氏,这事毕竟还是构思。 陈氏问:“那要你男人赶紧想办法送进宫中去?” 张小娘道:“他已经去找孟励公子,现在孟公子挂着祈福观提举,他又是孟皇后哥哥,他送进宫中于公于私都好。”这个时候张小娘满脸通红,陈氏嘴里的“你男人”让她多少有点羞怯,府里头其他人都清楚这事,但也只有陈氏会这么打趣她。 陈氏点头:“多子多福,你年纪不小,自己努力。户籍已经迁入杨家了吧。回太原后我让他们在顔楼大办一场。”太原杨家需要一个大的宴请,这和张小娘无关,放在顔楼纯粹是一种对外展现,杨家在壮大,西北将门都有感知,杨家也得明确宣示这事,这是一个不容有欺的家族。 张小娘“嗯,已经迁进来了,听太太安排。”这事不过陈氏随口一问,她这次到陈留,住的就是主厅,陈留杨家庄的主厅。因为宅子变成杨家庄,张小娘以前的婆家还去官府闹过,认为杨家有侵吞破家女子之嫌,官府就没接这茬。 “怎么,有什么心事?我那儿子干嘛了?!眉头还是锁着的。”陈氏认为对于张小娘的安排并无不妥,何况她这段时间容光焕发,不该突然如此。 张小娘慌乱答道:“没事呢没事呢,就是高兴。能嫁进杨家,多得老天爷垂怜。”她毕竟有过婚姻,在陈留要不是行医积攒的名声,也许就被当地豪族纳为外室,何曾想过如此。她原本最好的归宿是在陈留道观终老一生。 陈氏说:“想什么呢,陈留农家都把你当女菩萨哩,杨家看人准,你到杨家这是在给杨家积福!”农家很多人得病是得不到有效医治的,何况张小娘这种太医级别的。事实上,清风寨的安乐坊就是张小娘主持的,那里解决的不仅是看病,更是给清风寨山药寻得一个出路,改善很多农家的生活水平。 陈氏道:“看住你家男人,她们几个不在,你有什么事只管来我这里说。最近他有什么动静?”这个还是得提醒张小娘,她这个儿子啥都好,就是人太野心太花,虽然多子多福,但也好歹有个度。几个媳妇在,还能一起约束着杨元奇,现在就张小娘一个,她得帮张小娘撑腰,就怕张小娘“舍身喂虎”都拘不住他外面偷吃。 张小娘现在百转千肠,哪怕陈氏“有什么动静”不过是随口一问,但她既然知道杨元奇的打算,实在不觉得应该瞒着夫人。 陈氏察觉到了不对皱眉问:“怎么?他又在外面找人?顔楼?”杨元奇这个儿子再花眼光还是高的,她能想到的就是顔楼。 张小娘觉得还是算了,这个家陈氏是主心骨,她吞吞吐吐的把杨元奇可能打打算讲了出来。 陈氏愕然脸色有些发白,杨元奇不想给家里带祸,或许杨兴武还有的选,但她没有,她就这么个儿子。皇权这时候给予人的压力,哪怕陈氏再开明也有些透不过气,她属于这个时代,太原杨家还深受皇恩的沐浴。 张小娘赶紧道:“他不过有这个想法而已。” 陈氏清楚杨元奇一旦有想法就很难更改,他一定会尝试准备此事,也许某个时机他就会用上,至于后果?他和她一样,只在乎身边的人。 陈氏问:“家里还有谁知晓?” 张小娘答:“师师应该知道。” 好嘛,杨元奇要办事得有人,这种事也只有李师师最合适,也只有她最不惧皇权,她家遭罪,又在教坊司长大,那里近距离接触皇宫黑暗的一面。 陈氏喊来杨震问道:“杨家在开封顔楼究竟几个掌柜?” 杨震有些疑惑,开封顔楼有几个掌柜,大掌柜只有徐婆惜,这个陈氏不会不清楚。 杨震把其他几个名字报了出来。 陈氏眉头紧皱,徐婆惜就在明面上,不可能抄弄这事,李师师做这事会极其谨慎,其他几个掌柜不像办这事的人啊,他们就是掌柜。 陈氏看向杨震“你最近有没有帮少爷办什么私密事?”杨震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他不觉得自己的事需要隐瞒。 陈氏自己摇摇头:“这事得通过顔楼,最近杨家没其他人路过开封去顔楼?”太原、开封和杭州,这三个地方杨家人来人往,说不准李师师就通过这个把人暂时放在开封。 杨震思索一会回:“没有!倒是安娘离开开封顔楼,似乎先去鄂州散心,还未北上太原。” 陈氏手一拍,说得通了,安娘最是想北上,别说太原,她更想去定边清风寨见她的姐妹,就算先去鄂州寻亲,找不到还呆着不成?!只是安娘去鄂州大家都知道,而且也说了行踪不定,这就不好找了。 陈氏没这么麻烦,她有的是办法:“杨震,你去顔楼把徐婆惜喊来,就说我找她,另外告诉她我要见安娘,安娘不来她就在杨府给我守着。” 杨震有些莫名其妙,陈氏想找安娘,把徐婆惜扣在府里头是什么个事,不应该让徐婆惜去寻吗?! 陈氏说:“让你去办就是!” 杨震赶紧应承出去。 第60章 陈氏问安娘 陈氏把张小娘遣开,悠闲的在府里头喝茶,一起过来的不仅有徐婆惜还有安娘,大家都是聪明人,陈氏让杨震带过去的话,她们知道躲不过。 安娘和徐婆惜赶紧行礼,陈氏问:“徐大家也涉入那事?” 安娘回:“她不知,只是知道我在开封办事,配合着调人调钱。具体做什么只有我知道。” 陈氏点头:“那婆惜你回去吧,哦,鲁智深就在祈福观,刚好你们也去会会。”这时候鲁智深其实就是门外,陈氏急着遣杨震去顔楼喊人,杨家人总会多点关注。 徐婆惜有些发愣,陈氏道:“你们姐妹情深,她都知道有些事不说给你听,你还非呆这里?出去吧。” 徐婆惜一转念就明白,她们姐妹无话不说,但安娘这段时间忙前忙后,就是不给她具体说什么事,想来不仅是密事,更不愿拖累其他人。 房间只剩陈氏和安娘,陈氏轻叹一声:“你们啊!这事还有谁知道?你应该知道我问什么事。” 安娘回答:“就少爷、师师夫人和我,张小娘夫人应该也会知道。其他人并不知晓全貌,也猜不出来的。” 陈氏又问:“到哪一步了?” 安娘道:“原来皇宫有孟家人,未进展的是医官局。少爷希望主治大夫最好是张小娘,要是其他大夫会麻烦很多。以张小娘最近在皇宫的进出,这事是可以操作的。另外,孟家在宫中的人出了意外。”皇后身边的人几乎都被中贵人郝随滞留住。 陈氏闭目,她们办事谨慎,这事兹事体大,她们不会不留一手,现在看倒是自己初闻这个消息,内心有些慌乱。 陈氏想了想道:“这事你先停下来,元奇那里我会说。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安娘回:“因为这事,我才打算去鄂州一趟,若不是夫人召,我现在对外应该算是在鄂州回开封的路上。夫人,至于停下来……” 陈氏眼睛眯起来,也就是说这事压根就不是孟皇后出事才做的。 陈氏问:“是怎么回事?她是真正的贵人,需要如此?!”杨家这一步进行得有点早,难道那个时候就有危险。 安娘道:“太后崩后官家掌权,朝堂人员更迭频繁,杨家受到一定的冲击,少爷就打算如此。少爷说道皇后是良善人,以前有高太后护着,以后却不行。他不想有天她有事,我们只能置身事外。这话是他给师师夫人的,她转给我。” 陈氏叹,不管如何杨孟两家事实上是捆绑在一起,你可以说机缘巧合,也可以说两个后进开封的家族抱在一起取暖。不管家族亲缘关系,在杭州那庞大的利益是很难区分的。 陈氏说:“现在这边情况师师清楚么?” 安娘道:“不清楚,这事也不可能传来传去。有事情我都是直接报少爷。另外,孟家孟励少爷也知道很多。” 陈氏点头,事情绝对是她的儿子干的,李师师反正只要杨元奇说的,她都会听。 陈氏有些无奈,杨元奇能调动杨家所有的资源。杨家西北战场上建功立业,杨元奇跻身前线,几乎就是杨家第二人,可以说哪怕第一人杨兴武出事了,杨家都不会太大影响,一个实打实的继承人就摆着,他还撑得起。反过来杨元奇出事,那就是大麻烦,因为这意味着杨兴武的家业得换人继承,是杨元幸还是杨元奇的后人,这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陈氏叹气,她发现这事她还真不能阻止,杨元奇要安娘去办一件和皇权冲突的事,安娘毫不犹豫就选择了杨家,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的吗?!内心深处,陈氏亦然希望孟家有事,杨家能实实在在尽一份力。 安娘道:“夫人,大事我不懂,我只知道得有家。这是我前半生漂泊领悟的道理。以前,我们几个弱女子聚集一起,以为是家。那不过是落魄人抱着取暖而已,现在才是家,没有什么比这个重要。” 陈氏无力的摇了摇手:“你自己看着办吧。”安娘的话她懂,哪怕错了,大家一起认就是。 …… 晚间,杨元奇和张小娘陪着陈氏吃饭,老老实实,张小娘还在后面给陈氏轻轻按捏。 陈氏说:“唉……翅膀硬了?” 杨元奇道:“本来不过做个准备,压根就没想过用,是张小娘藏不住事,这事都不用告知母亲。你说说,让母亲担忧了吧。” 张小娘这个时候很乖巧,杨元奇回来已经和她碰过面,他可从没这么严厉语气和她说事。 张小娘道:“母亲面前,我又哪里会瞒的。” 陈氏说:“我就在开封,你就是不想让我知道吧。” 杨元奇道:“嗯!其实不想你们所有人知道,张小娘是没办法,她得参与进来。” 陈氏说:“老了老了,没你们这么无法无天,你和师师一起什么都敢折腾吧。” 杨元奇道:“其实其他人平静下来一样会的。” 陈氏无语,想想还真是这样,扈三娘本就山野出身,皇权意识淡薄,陈妙常方外之人,眼中只有杨元奇,潘金莲,或许她会有犹豫,也就犹豫一段时间而已。 陈氏说:“天波府杨家爵位我和你什么时候一起过去谈吧。你的确需要这个爵位。”这是陈氏的心理变迁,一个敢无视规则的儿子,皇权尚且不惧,何必还在他头上加个没有意义的枷锁。开封杨家承继天波府,要是哪一天理念和杨元奇不同,她这个儿子或许……一定会想办法拆了天波府。与其如此,还不如趁着她们这些老一辈活着,好好商量这事。 杨元奇应下来。 陈氏问:“这事靠谱?” 杨元奇道:“不靠谱!非常不靠谱!事在人为!” 陈氏和张小娘愕然,杨元奇在他们面前也没有隐瞒,这的确是走一步看一步的事,他也不知道结果如何,但战场上面临生死他尚且不惧,这事在他眼中撑过去就好,大西北有的是海阔天空。 第61章 事情停滞 向太后看到了张小娘关于赵灵儿病历的记录,内心幽幽一叹,这病历来得有点晚。除去钟乳娘,孟皇后身边有其他人也模模糊糊提及好像有这回事。虽然语出不详,甚至有屈打成招的嫌疑,但皇宫的不同在于,只要这事莫须有,无需证明。事关皇权巫蛊之术,多防备一些,本就不是错。 事实,这份病历由医官局呈上来,哪怕孟励和杨元奇催促很紧,但郝随以事涉案件为由,提前截了过去。最后到向太后这里还是耽搁了几天。 郝随并不是多聪明,而是他这个中贵人在宫中混迹良久,清楚的知道他要做的只是把事情弄混,当事情没有定论,选择就来自上位者的喜好,上位者最喜欢的就是如此,他可以随心所欲自由发挥。现在事情已经向他想的发展,皇宫有几个人也说好像有这么点联系,再模棱两可也是如此。 官家赵煦看到这份病历目光闪烁,巫蛊之术这个说法本就缥缈,现在两边说法都找不到实证,很多时候决定权就在他这里,要不要追究他完全可以带节奏。 轮到赵煦举棋不定,他对孟皇后这个人并不是多讨厌,甚至她本人性子还蛮讨喜,他真正内心解不开的是孟皇后是高太后的一个符号,那个祖母压制了他整整九年。当那些为孟皇后背书的大臣都贬谪外调的时候,赵煦对孟皇后的厌恶感就在持续减少,或许他现在最不耐的是孟皇后太淡然,不像刘婕妤这些人她们就是在讨他欢心,这点上他甚至对杨元奇颇有微词,苏系都外出了,你一个将门子弟面圣了三次,一点都不懂么?!我也可以成为你的后台。 赵煦对杨家是有好感的,因为那厚厚的一叠资料,高太后甚至都改变对杨家的看法。孟杨两家的关系他清楚,赵灵儿是他女儿,事情在于赵灵儿更是孟后的女儿,这在皇族联姻中才是对方最看中的。娶个公主和皇宫搭上关系,但这种关系是非常浅的,真正纠葛的是和公主的母亲这一系的关系。 赵煦不觉得这个时候要废后,这点和向太后想法相同,孟皇后温婉,他和向皇后都不需要一个强势的皇后。宫中事一个是他一个是向太后,这已是足够,甚至他的母亲朱太妃他也没去折腾,就是太妃,只是给她最好的生活照料。宫中太多下决定的人就会乱,所以他喜欢刘婕妤,甚至打算提她的品级,但就皇后这个位置,他更希望保持现有的态势。他内心深处更隐约有个想法,以孟杨两家的关系,是有可能扶持又一个家族起来的,杨家的壮大甚至能改变西军的势力格局,作为官家,他不介意西北在有折家、种家这种顶级将门以后再多个杨家。制衡什么时候都很重要。杨家现在在西军的地位只是一个上等的将门。而且杨家人丁不旺,要崛起需要更多时间,需要几代人。 赵煦从郝随和其他两个陪审的中贵人也知道,宫女和麽麽的说法含糊其辞,不过是一个佐证,甚至有被威逼无奈作答的意味。赵煦选择他最习惯的方式,把事情放一放,这是他这么多年不发生最大的收获,让事情再发展一段时日就会有不一样的转机,有的决定不用下太快,特别自己有疑虑的时候。 …… 郝随内心焦急,他去找刘婕妤,现在的供词对孟皇后是非常不利的,语出不详和含糊其辞一样是大忌,只是他把情况递上去后,赵煦官家和向太后都没什么动静,皇后宫中还是老样子,没有变差亦没有好转,似乎这事情不存在。 刘婕妤表示知道了就再没有下文,这让郝随开始抓瞎,现在想想姜还是老得辣,梁师成就从容很多,查案时候不多发问,跟着他就是,甚至偶尔还维护一下宫女麽麽,这给宫中其他人很大好感,毕竟宫中环境险恶,谁也不希望碰到的人尖酸刻薄。现在郝随的标签就是狠辣。顺风顺水时候没什么大事,要是有朝一日落难,过来踩上一脚的人不会少。 …… 刘婕妤不是不搭理郝随,而是蔡攸那里带给了她好消息,她更想在这个中贵人面前表现得宠辱不惊,这是对事情的掌控能力。也是对自己能力的展现。 关于孟皇后的事,殿中台谏已经有所风闻,蔡攸的父亲蔡京有点意动。只要外庭这个时候插上一脚,孟皇后这次就很难躲。一个母仪天下的皇后在外朝留下不好的名声,她无论如何都坐不稳。刘婕妤清楚一点,这个高太后选定的旧党大佬站台的皇后,现在外庭新党的徒子徒孙本就不带好感。大家需要的是一个机会。 …… 蔡府。 蔡京最大的优点是谋定而后动,不发则以,要是发动就不能给对手留下任何机会。蔡攸和宫中人折腾出来的这个机会,他自己都没想到,他不是犹豫,而是在思虑要如何把人牵扯进来,仅仅因为置气去废一个皇后,他没那个闲心。他需要的甚至都不是继续打击外出的旧党,他更认为借机奠定自己在新党的地位。倒不是他心慈不想打击旧党,而是这事朝堂有很多人会干,首相章惇就对旧党深恶痛绝,曾布这些人包括他弟弟蔡卞,哪个不对前尘往事耿耿于怀。张商英那句勿忘,早就点燃了新党内心的火,在外发配九年,他们不会忘怀。 蔡京的标签是能吏,户部尚书更偏于实务,他给所有人一个感觉能办事。现在如果出手,那就得挣下另外一个名头,他也懂纵横谋略,他的年龄注定他有的是机会,进士资历再过几年足够老,实务又通,现在就缺一个规划引领的名头,他想得到的很多。他必须把一些事情串接起来,把这件事情搞大,所谓搞大不是要打击多少人,而是上升到另外一个角度,比如新党治政方略的合理性。 第62章 逃不掉 张小娘的折子通过医官局递上去后,皇宫出现了诡异的宁静。 孟杨两家这个时候闭门谢客,当然,两家的沟通一直持续,这种联系甚至放在明面上。陈氏也好,杨元奇也罢,他们压根就没有去选择,这事非常自然,孟杨两家是有姻亲的,他们无需隐藏自己的立场。何况张小娘和杨家的关系也瞒不住有心人,再怎么说张小娘委身杨元奇也是在顔楼。 陈留杨家。 今天在厅中的不仅有陈氏、杨元奇和张小娘,还有李清照。 李清照能出门跑来杨家就是因为孟婵的事,那是她认的姐姐。孟皇后的事李格非亦然听闻,李清照这个理由出来,他实在不好阻拦,这也是他的人生信条,那是她们的姐妹情谊。 陈氏和张小娘关于皇宫的平静更趋于乐观,原本孟皇后处境糟糕,身边的人还得被拿了去,现在事情看来有所缓和。 杨元奇不这么认为,他见证的政治争斗没有太多的逆风翻盘,这种事拖得越久传得越沸沸扬扬,最后哪怕事情厘定查明,孟皇后丢掉的声誉也很难挽回。何况这种事也查不清,这种事都不该去查,查了就输了。 杨元奇话语有些颓废:“皇后和其他嫔妃不同,皇后的地位不仅仅在皇宫,也在朝堂。现在李叔都听到风声,就是有人在推波助澜。皇宫的平静是很容易让外朝有想法的。”如果旧党在朝,为了脸面,这事都会往好方向引导。现在在朝的新党,他们不可能站在孟皇后这边,这是旧党的皇后,不是他们的。 陈氏听了有些心惊,关于政治她的确没杨元奇清楚,她其实极其信任这个儿子,他对大事的判断很少出错,从小就是如此。 杨元奇清楚的知道,孟皇后的去留现在只在皇宫的一念之间,这种一念现在都没往好的方向发展,那后面只会更糟。张小娘的折子并不需要证据确凿,她给的是皇宫一个下台阶的机会,如果皇宫有人想把事情了结,那就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孟杨两家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再拿到筹码,一旦朝堂介入,他们没有任何掰过来的机会。 这时候孟家刘氏登门,杨家打开了中门。 刘氏进来时候内心感慨,初入孟家,她或许对杨家没有太多感觉,杨元奇蜀中之行让她特别想靠近这个家族,也和孟励的父母亲拉开了距离。当事情发生在孟皇后身上,杨家的态度让她觉得孟元老爷子的眼界非凡,他才是孟家最看重杨家的人。 刘氏拜见陈氏后道:“我这次来,是给西北孟老爷子带个话,他说元奇在开封的公事已经办完,该回去了。我夫君孟励也说,有的事尽力就好。如果可以留下张小娘如夫人就罢了吧。” 陈氏不知道如何回这句话。倒是杨元奇笑着接口:“前几天还在孟府和孟励喝酒,怎么他不来说?!” 刘氏道:“他不想听你多说,既然已经醉过,来日方长。这本就不是我们两家能置喙的事。” 杨元奇说:“白巩楼有天他说妹妹,我说那也是我的妹妹,这不是矫情,皇后时候她是妹妹,其他时候亦然是。” 刘氏轻叹:“有这份情足够。我想皇后听到这句也会开心的。” 杨元奇道:“真有事,孟家都不好出面,倒是我们有点办法。这不是张小娘一个如夫人能办得到的。” 刘氏并不清楚“假死”的办法,甚至都不知道有这个说法。陈氏和张小娘知道一点点,也不知道如何操作。原本孟励有办法,但这次孟家在宫中人被一网打尽,他其实没了办法。倒是杨元奇想到了一些主意,他走不脱,这事只能杨家来办,他来办。孟元在西北不知道开封的人想如何操作,但他知道不是孟家就是杨家,他不想杨家去担干系。因为不管谁担干系,孟家都脱不了身,都会极其尴尬,他当然希望把杨家留在岸上。 陈氏开口道:“我不知道你们究竟打什么主意,既然我们已经留在陈留,不烦多呆一段时日。你回去告诉孟家,我也还有其他事没落定。”说完她还眼睛往李清照身上转,李清照脸红红娇羞不敢接口。 刘氏这下不好判断陈氏的话是不是借口,起码如果杨家为了李清照,那不走的理由就非常充分。 刘氏只能打趣:“那需要孟家帮忙不妨早点开口。” 杨元奇哈哈的道:“那是自然!指不准还得去求孟皇后呢。哈哈……” 李清照嘟嘟嘴说:“孟婵姐姐才最疼惜我哩。” 刘氏转头对陈氏道:“话我带到了,今儿我还得回去。我夫君心情不好,就不在这里多叨唠。夫人家在太原,还是早些回去,不必让更多人挂怀。” 陈氏点头:“该走时候自然会走,谢谢你们有心了。” 刘氏清楚陈氏和杨元奇态度一致,杨家就不会北返。她也不再多劝,她内心何尝不希望杨家留着,多少让她感觉有家族还能相互依靠。孟家的态势她最清楚,起码曹家高家最近就减少了和他们的往来。这真不怪谁,他们并没有落井下石,这时候保持距离,本就是大家族存世之道。 杨元奇突然道:“你回去把思甜的生辰八字带走吧。省得别人怪杨家多事。”陈氏、张小娘和李清照一起看向杨元奇,也没多说,那是杨元奇的女儿,他说出这话,大家都不便再多言。 刘氏愣神,孟子曰跟着扈三娘北上,这事已是落定,但也不急于一时。没想到她过来一趟,杨元奇做事如此果决,这可不像以前,他拖泥带水的整天嚷嚷家长归家长,总得让两个孩子处处先。 杨元奇说:“杨家不是表明态度,杨家的态度大家都知道。我只是给自己找理由,让别人少点叽叽歪歪。”这点杨元奇想得透彻,这事一定,杨家这么关注孟家就会有很多人理解。赵灵儿和杨过的婚事毕竟没定,那两家其他婚事定了啊,杨家希望孟皇后好这不很自然。 刘氏犹豫不敢拿主意,这可和她来这里的初衷不符。 李清照干脆的一句话“总不至于让老杨家把生辰八字送去孟家门。” 刘氏无奈只得带走杨思甜的生辰八字,刘氏嘀咕,就不该她嘛! 杨家已然站到风口浪尖。 第63章 生辰八字 刘氏把杨家杨思甜的生辰八字带回孟府,孟励没有责备刘氏办事不利,或许他自己不去杨家就知道说什么都没用,杨家要走早走了,杨家女眷妇孺北返,却把主母和少主人留下,这态度极其明显。 孟励没再犹豫,人活着有很多不如意,整天忧愁这些,索性趟开胸怀,做点自己想做的事。 孟励吩咐把孟子曰的生辰八字送过去,同时让人去找媒婆。孟杨两家这个联姻程序上非常有问题,自己就交换文定,都不用中间人的。 孟励说:“要不是这事得让大家知晓,我媒婆都懒得找。吩咐媒婆赶紧把两家的情况放出去,其他的什么进程怎么方便怎么来就是。” 刘氏听得有些呆滞,想想杨家的德性,杨元奇那几房夫人,就没正儿八经走过流程,轮到下一代怎么又是老样子,甚至更加简洁,这家人也是没个准了。 孟励道:“你也是将门出身,怎么还惦记这些俗事。”刘氏应允下了,是啊,他们两家还缺这些繁文缛节么?!再说,正正规规个啥,不管两个小娃如何,他们两个现在应该就在一个车厢呢。当孟家希望杨家避祸时候,杨家如此果决表明态度,孟家这时候不接受这份善意像什么话,就得传得满城风雨,现在孟家和杨家正式结亲。杨家既然不怕这个,那赵灵儿和杨过的婚约一样如此,现在没成不过是原本的一些事没解决,和孟皇后的处境没关系。 …… 洛阳官道。 扈三娘带着杨家一大群人北上,杨家抽空了祈福观中杨家的力量,这个举动让开封其他家族和皇宫都非常贴心,也一定程度缓解了对杨家的敌意。留下主母和少主人,没有将门武力,这怎么看都是退让。 扈三娘不耐的是她座下的这匹马,不是很熟悉,自己的马留在陈留,被李清照抢下了,她特别喜欢那匹高头大马。 扈三娘思虑再三,还是写了一封信往定边,定边有商队南下,一般只会到太原,如果还有货物交易都会委托到杨家相关商行,这次她却希望有商队直接南下开封,里面要有清风寨的人。她相信李师师会懂队伍的配置,关于开封,她还是有些不放心,她清楚这可以说是避祸,开封却只留下了陈氏和夫君。 她旁边有个很大的车厢,里面赵灵儿、孟子曰和杨思甜挤着窗口往外看,刚刚开始懂事的他们对世界充满好奇。 扈三娘说道:“你们三个别挤呀,那边不是还有个窗口?” 三个小脑袋瓜子在霸占窗口的好位置。三个小人儿还都不会完整的表达词句,也不知道听懂没,反正挤得更凶了。扈三娘一脸的微笑又无奈。 扈三娘其实并不想进洛阳,只是赵灵儿要到周公庙去祭拜,这疏忽不得,这也是皇宫允许赵灵儿北上的理由。因为到洛阳后,赵灵儿继续往太原的事才可能敲定,这一路扈三娘哪怕归心似箭,走得却也不快,毕竟开封抄弄这事也要时间,干脆顺路让几个小孩子领略一下路过的风景。 黄鹂这时候从后面追了过来,悄声告诉扈三娘两个小朋友的文定已经交换,扈三娘撇了撇嘴,还说让女儿自己选选,多创造机会就是。最后还不是父母亲一言决之。老杨家唯一没有确定的就是杨忆苦,不过相信也撑不来多长时间。 黄鹂道:“三娘夫人,这才好哩,说明杨家再也不像以往。以前大娘子还好说,大少爷要娶人可不带那么轻松,特别是进士家娘子,怎么看都有运气。现在还是那个将门,别说进士家,皇家有关的不一样不差门户。”这才是这个时代的人关于婚嫁最朴实的看法。 扈三娘说:“哦,敢情我们这些个夫人得小门小户才行啊。就潘姐姐是下嫁?!” 黄鹂吐了吐舌头,扈三娘这话倒不是嫉妒,在她眼中,姐妹们没什么区别,或许最大的感触是潘金莲最大器性格最适合做姐姐而已。 黄鹂道:“少爷毕竟不一样嘛。” 扈三娘看了看车厢的几个小朋友,说:“夫人和少爷都在开封,他们定了就定了。到洛阳给他们打一对同心锁,也算做个见证。”关于这么亲事,她也就嘴上说说,内心还是乐见其成的。 黄鹂嘻嘻笑着点头说得找个最好的金行,她在开封日久,最是和赵灵儿、孟子曰这两个别家小孩熟悉。黄鹂在窗口逗了逗孟子曰,把他挪到旁边,急得孟子曰哇哇嚷嚷,黄鹂道:“你一个男娃和两个姑娘家抢什么位置,还一个是你妹妹,一个是你媳妇儿呢。有什么好哭的。”至于孟子曰听没听懂不在黄鹂的考虑范围。 …… 赵煦接到孟杨两家成为姻亲的消息是在向太后这里,从向太后的兄弟那里得到的说法就是,杨家想和赵灵儿结亲,只是杨过作为杨家长孙,嫁娶方面有疑虑,但杨家非常想确定这门亲事。现在宣布孟子曰和杨思甜的婚约,也有让周边人意味闭嘴的意味。 赵煦内心原本的芥蒂这会子也消失得差不多,他认为这不过是个说辞,但杨家拖人先把消息传给向太后,由向太后从中解说,这个举动本身就是示弱,至于如何解释他不在意。 赵煦最后一点不虞在于杨元奇这个选择过于逞强,一如他随着苏轼南下岭南。想起上一次和杨元奇会面,杨元奇话外透露出作为官家的他的不该,他可以不用苏轼,但不该让他去岭南。赵煦觉得杨元奇就是个刺猬,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真正令赵煦深思的是向太后另外一句警醒,如果他废后,意味着否定他祖母高太后的所有,他以恢复父亲的制度为说法改用新法勉强说得过去,但废后呢,特别这种查无实据的情况下。对于大宋官家,废掉一个不争的皇后容易,后世史书呢,现在朝堂新党的人估摸也想废后,但打的主意这个始作俑者的帽子还是扣在官家身上好。 第64章 好转 赵煦内心非常坚强,轻易不会改变,究其本意他并不想废后,这才是他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要不这事压根不会这么拖下去,向太后这点上并未察觉。 赵煦性子执拗,他欣赏的人亦然如此,比如他的首相章惇,当杨元奇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坚持,作为上位者他倒是喜欢这个人。而且,杨元奇的坚持也让他内心压力少很多,似乎一定程度佐证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赵煦喊人宣杨元奇进宫,这个举动会让朝堂消停些,现在朝堂风向不对,已经有御史要弹劾皇后,他不想这个时候外朝来添乱。 …… 赵煦这次单独召见杨元奇,对于一个连勉强踏入中级官员的人来说,是难得的恩宠。只是看着杨元奇那非常不顺眼的拜礼,赵煦又觉得是不是自己唐突了。 赵煦说:“你入宫也有几次,这个礼节就这么不通?将门是勇猛不是莽撞。你也算读过四书五经的人,没一点儒将风范的?” 杨元奇解释道:“来过皇宫几次均为家事,我这个层次也上不得朝堂,这也就没时间多学习繁文缛节,礼仪在心中就好。” 赵煦哟的说:“礼仪?心中?你怕是对我有怨吧。” 杨元奇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这话没毛病,就是过于敷衍。 赵煦嘿嘿的说:“你还是说点实话的好。” 杨元奇道:“初闻皇后消息,内心惶恐,现在倒没那么多惊惧,甚至还有些想法。官家清楚,杨家是非常想和赵灵儿公主结亲,最大的忧虑杨过是杨家的长孙,恕下臣直言,杨家需要这个长孙像我一样征战沙场,撑起杨家的未来,不想他空置驸马府。孟皇后出事,灵儿公主还是公主,但怎么说杨家想把她娶出来的野望倒有了点眉目,相信皇宫很多人不介意这个公主北去太原,应该说乐见其成。” 赵煦愕然,杨元奇这个说法非常合理,娶一个打入冷宫废后的女儿显然要比当朝皇后的女儿容易很多。 赵煦问:“那杨家的权势呢?” 杨元奇回:“杨家的权势只和战场的功勋有关,这是太原杨家秉承的道理。多少开国将门沉迷开封,杨家不想如此,现在也没那个资本。甚至这份姻缘更多是孟杨两家几代交好,孟皇后是孟家的女儿,多了个公主头衔让这份婚约会贵不可言,没有这个头衔这个婚约一样有效。” 赵煦哈哈的道:“所以孟子曰和杨思甜的婚约会现在发生,你们这是在告诉所有人吧。” 杨元奇点头:“官家英明!” 赵煦问:“听闻扈三娘在洛阳驻足不前,想来是希望带着赵灵儿北上?” 杨元奇回道:“正是如此,原本是想在周公庙祭祀以后,孟皇后这边求个说法,北上继续祈福,没成想出了这档子事,所以只好在那里等着。” 赵煦说:“巫蛊之术?” 杨元奇道:“子不语乱力鬼神!张小娘是赵灵儿的主治大夫,她这点还会出错?那是杨家的未来儿媳妇。” 赵煦有些不忍孟皇后锁在宫中又不便把这事就此放下,内心一叹,这件事他当时反应过度,当然作为官家,他是不会认也不能认的。皇宫中他的其他嫔妃没落井下石就很不错,外朝道听途说和巫蛊之术有关,只会风闻奏事。现在他想改变这个趋势除非结案,只是结案他得考虑涉巫蛊之术就这么了结,那宫中规矩也不是好事,他可不想皇宫中人不把这当回事。回过头来想想刘婕妤当时在一旁的确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他虽然颇有微词,但嫔妃之间相互竞争又很正常,总不至于为了这么点事他就追究刘婕妤。 赵煦说:“终究失之谨慎。” 杨元奇赶紧答:“臣不敢妄言,亦然不是臣能所听的事。” 赵煦被气乐了,杨元奇嘴上这么卑微,事关皇后他都不敢听,实则杨家对皇后的关注,也就比孟家稍微少点。 赵煦说:“孟后前脚出问题,第二天孟杨两家就已知晓,你这个不能听说得倒是顺溜啊。” 杨元奇不敢接这茬,今天看赵煦心情要好很多,似乎也不打算继续深究此事,赶紧把话题移开道:“臣是统兵之人,下面校尉有错责罚就是,一般还会给他一个机会纠错,这样不至于一杆子把人敲死,也能鼓舞士气。” 赵煦呵呵的笑,这货上杆子上线,这是教我做事?! 赵煦想到了把事情缓一缓的办法,说道:“和你说几句,事情得自己办,心中却是开解不少,想来你也适合做个佞臣吧。” 杨元奇干笑不答。 赵煦:“你回去吧,给你5天时间,离开开封回你的大西北,我不想这么点事下诏书。”赵煦下逐客令了,金口玉言,他再是佞臣要找死他就成全他,有的是办法折腾他。 杨元奇无语,怎么说得好好的又绕到这事上了。 赵煦道:“收起你的瓶瓶罐罐,孟家是良善人家,你杨家看似平和,内里鸡鸣狗盗做得可不少。” 杨元奇还想折腾,赵煦摇手要杨元奇不再多言,退去。 …… 随着杨元奇出宫,赵煦下了手谕,着人将孟皇后送去孟家小住,一为休养,二来孟家既然有喜事,她回去一两天也无不可。当然他说的一两天究竟几天,只要向太后不出声,那就不是什么问题。赵煦唯一要求的是,孟皇后不要离开孟府,也不要见其他人。 赵煦懂,孟皇后只是有一点点改善,但这就是风向,他带的风向,这是他无往不利的帝王心术,他只需若有若无表明态度,很多人就会往这方向使力,让事情朝他选定的方向转。赵煦是打算这件事上不再纠葛,孟皇后怎么说也是他唯一孩子的母亲,一个能生育的不争的皇后,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合适。 …… 收到消息的孟杨两家并没多少喜意,赵煦既然给了5天时间,那无论如何,杨元奇必须离开开封。杨家又一个人得踏上归途。 第65章 私相授受 陈氏把杨元奇单独叫来,自从杨元奇成家,这种母子局很少,陈氏更多时候是媳妇儿陪着,倒是一家几个人碰在一起的时间很多。 陈氏问:“这次这么急着离开。清照的事呢?既然惹上了,我们总要有个交代,那小妮子我也喜欢。” 杨元奇非常感激自己的母亲,他和李清照的事陈氏知道有点晚,带来的冲击突然,陈氏开始是手足无措的,这就不是门当户对的事,一个有妇之夫怎么能和进士家小娘子扯上这种关系,年龄相差还七八岁。当陈氏发现有些缘分就是这么巧妙,又很快调整好心态,实质上毫无底线的站到了杨元奇这边。 就现在这个情况,李格非没有强硬拒绝,他内心深处隐然觉得嫁入杨家的李清照可能会幸福一生,但大家都需要一个撑台阶,杨元奇或者杨家需要一个身份,让这个亲事有个说法。要不,士林会把李家和杨家踩在地上,特别李清照现在名声斐然。 陈氏发现杨元奇竟然答不上她的话,她这个儿子天塌下来都当被盖,这次却是没了主意。 陈氏和杨元奇留在开封,把事情往后押却没有解决,当官家要杨元奇5天离开,杨家措手不及。 杨元奇有千万种办法带李清照走,名分这种东西他并不在意,或许李清照也不会在意,但杨元奇不能这么做,因为李格非一家待他们不薄,李格非这个父亲已经非常开明,他在给杨家时间。他越宽容,杨家就越难自处。 杨元奇道:“爵位的事来得及和开封谈妥么?” 陈氏拒绝:“来得及谈妥又如何,一个开国男爵位就能娶二房?成色不够。我说我喜欢这个进士家的小妮子。”原本通过孟皇后赐婚,扯上当年老杨家为国捐躯的事,这还有点可行性,掩耳盗铃也有个说法。现在呢?皇宫是不会拉这个皮条的。陈氏最后这句是表明她不会允许杨元奇和李清照私相授受,她清楚她这个儿子的诱惑力,就怕李清照跟着他胡闹。 杨元奇无言以对,这个时候的杨元奇对权势有种炙热的向往,权势的迷人不就在于你能解决很多原本麻烦的事么。 陈氏看着杨元奇垂头丧气的样子,长叹道:“实在不行,我去李府登门致歉,只为把事情往后拖一拖。只是这样就难为他们家啊。”以两家的熟识,陈氏登门求恳李府暂且放一放李清照的婚事,这并非不可能,李清照毕竟还没及笄。 杨元奇从小就知道母亲对他无理由的维护,再不加言辞也不过担心他放飞自我,每每到了选择的时候,只要他下定决心,她就毫不犹豫站到他这边。 杨元奇还没开口,门外就闯进一个人来,正是李清照。李清照脸有泪痕扑向陈氏说:“我不要婶子去我家求肯,那我以后怎么见你们还有姐姐。” 陈氏哎哟哎哟的抱着李清照心肝宝贝的喊。 李清照转头对杨元奇说:“我当岭南濂溪书院你是懂的。”这句话看似莫名其妙,实则是说,他们彼此都没说出口,但那就是私定终身,那就是隐晦的彼此告知必须在一起。现在计划赶不上变化,却是他们要解决的问题,不该由上一辈,或者起码不该让他们去承受这种难堪。 杨元奇提笔写下《钗头凤赠清照》,着人送去孟府,孟皇后应该会到府上,也让人送去李家还有其他与杨家相关的家族。好吧,我们就有私情?彼此看中,如何?!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南宋陆游《钗头凤》) 陈氏想阻拦,两个小儿女要自己先担下这事。 李清照泣声道:“本就是我们自己要做的事,婶子祝福我们就好,我想孟姐姐和其他我在意的人都会祝福我们的。” 孟皇后还是皇后,她希望她的妹子李清照幸福,娶她的人得先有词,她现在不能赐婚,祝福却是可以给,其他人亦然如此。至于士林非议,既然做了选择就该自己担着先。 杨元奇拍了拍李清照的肩膀:“妹子,就是得委屈你一段时日了,会苦。”杨元奇要离开开封,这个时候是带不走李清照的,总要给所有人留些颜面。 李清照一脸泪痕微笑绽放着光“不苦,心里甜就不苦。” 陈氏不再阻拦:“去封信回太原,让金莲、你的几房媳妇还有你夏姨商量下,送个合适的丫头来开封李府吧。另外,我登门还是要的,别担心,我不说这事。”上门是态度,求肯以她的身份,现在的确不合适。 杨元奇和李清照点头。 …… 孟府,孟励哈哈的看着这首词,这才是当年那个肆意妄为的杨元奇,现在的他总是多了点沉闷。孟婵内心五味杂陈,她知道杨元奇和李清照之间的感情,当他们如此无所顾忌的告诉全世界,心里总是有点酸,那是他们这些人的过往曾经。 李府,李格非和王氏坐在一处无言以对, 王氏说:“杨家陈夫人传话这两天要过来一趟,问我们能否……” 话未说完,李格非摆手道:“不用了,就说杨李两家还是以前的两家,并无区别,马上就满城风雨,何苦让她下这个脸。” 王氏说:“也要为清照这个小妮子想想。”杨元奇就要离开开封,留在旋涡之中的是李清照,李格非不在意,那就是默认下这事,杨家陈氏上门能一定程度减轻李清照的压力。 李格非一听点头,他硬抗这事不要紧,杨家上门起码能让李清照的处境好上不少,李清照毕竟是个未及笄的女子。要知道流言这种事,也能传成李清照勾引杨元奇。陈氏登门是在告诉他人,这事始作俑者是杨家杨元奇,不是李家李清照,是杨元奇这个有夫之妇行事孟浪,或者就是内心淫荡。 第66章 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南宋陆游《钗头凤》) “山盟虽在,锦书难托。”开封一夜风雨满城,顔楼当晚就拉出对应曲目,开始传唱,士林一夜疯传,很多家族都第一时间听闻了这词,反应各色不一。 痴男怨女的戏码往往会让人心生怜悯,这是普通人的第一反应,年轻人更是对爱情充满向往。到了士林门阀这里却不一样,事关礼法,哪怕到了自由恋爱的今天,涉及结婚,“门当户对”这个词也没有贬义。恋爱是两个人的事,婚姻太多是两家人的事。唯一稍有安慰的是传言中两人未及乱,最初也是兄妹之情,只是有些界限慢慢难以分清。 …… 高家。 高世明一脸未卜先知,早就知道这货不简单,和那个小妮子不清不楚,没想到竟然敢这么玩,别人不知道,他却是知道消息传播这么快顔楼不遗余力,那估摸着是他们自己爆出来的。也是,怎么听着里面蕴含的故事荡气回肠,这也能洗白么?有趣! …… 赵家。 赵明诚把一桌子文墨打翻在地,他早就该想到,早就该想到,怎么会是杨元幸?!要真是杨元幸一纸婚约过来就是,庶出又如何,地位抬高不就行了,何必拖拖拉拉。杨家拦阻李清照的婚事不就是在给杨元奇腾时间?只有那人是杨元奇,这事才极难办,他最气的是自己竟然如此后知后觉,李清照和杨元奇的关系他又不是没看到,他们本就不是寻常人,何以用平常眼光看待。 赵挺之倒是对李格非少了点怨气,想来李格非隐约知道一些其中缘由,这实在难以启齿,总不至于把他赵家当备胎。现在想,李家应该焦头烂额,李格非甚有清誉,这一出闹出来估计有得麻烦。御史能凭此弹劾他治家不严,进而引申开来关于人品。 …… 苏家。 王闰之王夫人一声叹息,她回开封就有见证之意,远在岭南的苏轼隐约就提及两个小儿,虽然不知道杨家如何处理,但需要她帮忙她并不拒绝。只是现在突然闹得风风雨雨,实在不知该如何行事。她想到了离开,张小娘这段时间跑她这里勤快,也许杨家留她更多还是为她身体着想,这不过是个最恰当的理由。 …… 开封天波府。 杨兴真和于氏听闻消息面面相觑,现在杨家经不得一点风吹草动,于家的事后续影响还未消除,杨元奇又惹出这祸,要是台谏风闻而动,杨家又得一场折腾。 于氏不好直言,在于家这事上,太原杨家是出大力的,总不至于现在那边有事,这边就只会责备。 杨兴真想得更多,一个家族崛起,好事坏事会层出不穷,有一点却可以肯定,那个旋涡的中心最能代表家族的核心,那杨家的爵位呢?!杨兴真甚至觉得是不是爵位给出去,杨家以开国男求娶李清照也算个说法,太原给出的价码是欠下情分,太原对情分的看重比天大。只是孟皇后无法开口,杨兴真现在可以认定的是太原杨家这事上并无隐瞒。 杨兴真喊来杨垣怡,问道:“你和李家娘子关系亲密,蜀中之行你有察觉这事?” 杨垣怡说道:“虽未直言,大家还是懂的。元奇哥哥和清照妹妹自小熟悉,当年说一起行路,本就有相携一路之意,至于什么时候有男女之情,想来只是大家不愿承认罢了。” 杨兴真后悔爵位一事没去认真和陈氏商议,那个时候他们最是缺这个,爵位、好词和孟皇后三者一起都勉强,现在更是不得行。 杨兴真问:“现在呢?太原希望我卸下爵位给到杨元奇的事你也知道,当时没多想,只认为太原何必急于此。他们也没说李清照的事。” 杨垣怡道:“我们毕竟一个家族,和太原相交无需遮掩,他们也不会这么大事上隐瞒,既然他们不把爵位和婚约扯到一起说,那就是他们觉得这不是根本理由。元奇哥哥说他内心向往这个爵位并不是虚言,这才是太原要这个爵位的根本原因。” 于氏说:“这事还是得元忠回来,大家再来定议。”杨元忠在处理完于家的事就在返程。 杨兴真点头,这不是他这个家长今天能定的,杨元忠是他儿子,国子监出身,有职官在身,他在开封杨家是有话语权的。 杨兴真说:“垣怡,你带着妹妹和弟弟去陈留送送元奇吧,他就要离开开封,这次他走得又是不安生啊。” 杨垣怡点头,现在外面疯传杨元奇和李清照的事,好坏影响都得慢慢发酵,他一个当事人离开留下李清照,是会很不放心。 …… 皇宫。 赵煦听闻这件事感觉有趣,他认为陈氏和杨元奇留在开封就是这事,也难怪杨元奇一直说他有事情得解决,他下的逐客令杨元奇不得不走,只得把这事先摊开,李清照就不会和其他人有婚约,那个家族都拉不下这个脸。 赵煦很得意,官家一张口,底下飞着走,杨家现在应该鸡飞狗跳吧,这不就是他打乱杨家的节奏嘛。看来孟皇后也是知道点这事由头,她前段时间说她这个妹妹李清照才气斐然,想娶她总得有点文采,这本就是在打掩护,难道这词就是出自李清照本人,杨元奇能写出这么缠绵的词?得让皇城司查查。坊间小道消息同样能让高高在上的官家兴趣斐然。哈哈。 …… 李家。 李清照已经回到家里,王氏正陪着她,李格非没过多责罚,她的成长他看在眼里,杨元奇就是个猴子,他都搞不定,何况他女儿,杨元奇本人难道就不看好就不欣赏?要论,还真有点恨不相逢未娶时。李格非想到了十年前驿站那匆匆一遇,难道很多事情早就注定?!缘分妙不可言。 第67章 盘活 陈氏登门李府,李家打开了中门,不管杨元奇和李清照的“破事”,太原杨家和李家关系深厚,太原主母来了,王氏也得出迎,陈氏是大宋不折不扣的诰命夫人。 陈氏道:“惭愧,我那不知分寸的孩儿给李家添乱了。” 王氏回:“两人并无出轨之事,进去再说。” 陈氏道:“呵呵,小孩子有点情谊而已。”这段对话是说给周边的人听,词用以言情,里面蕴含的也是遗憾,他们并无行为不妥。这种戏码最是让人疼惜接受。 李家后院。 陈氏敞开心扉的道:“元奇和清照发乎情止于礼,我说一点不知晓那就是隐瞒。岭南之行两个人情谊更坚,元奇跟我聊过这事,就是难以找到两全之法。” 王氏幽幽一叹,李清照主意已定,甚至要不是杨元奇妻妾多了点,李府也会觉得他们合适。王氏说:“杨家撑得住?一旦上升礼法,他们又如何幸福?大家总在这个人世间。”陈氏登门,那就不仅是道歉,要不,把杨元奇赶回太原就是。 陈氏说:“事在人为,原本有些主意,世事难料,这次怕是来不及。”这才是陈氏最大的内疚——让人等。 王氏道:“不说这些,这两年李家等得起。” 陈氏郑重道:“杨家不会让李清照有事,我就在开封,一直在!” 王氏点头,这可不仅是杨元奇的承诺,这是老杨家的承诺。王氏想了想还是说道:“夫人,要是因为清照这小妮子,倒不用守着这开封。” 陈氏笑笑:“老杨家全去了西北,总要有人留着,想来我最是合适。”这点没人怀疑,有陈氏,这里就有杨家。 …… 孟府。 孟婵对杨元奇和李清照的到来非常开心,她现在处境要好很多,皇宫里面呆着总感觉身边有耳目,她也喜欢孟家留给她的那个小院子。 孟励、孟婵、刘氏、杨元奇和李清照几个坐在她花园的亭子,他们上了一些桂花酒,孟婵很开心,她觉得这才是家,皇后更像一个官职。 有李清照这个小酒神在,刘氏让人上酒都是一杯一杯慢慢来,就怕她一口就是一壶,她在顔楼都能喝多。 孟婵举杯给到是李清照:“恭喜妹妹!”在她眼中,李清照足够幸福,繁文缛节?他们真的会在乎?他们不过是给这个尘世留下最后的脸面,她继续道“你经常说他的词不过情真意切,对词评判也许不高,只是情真意切这四个字才最该是要表达的呀。” 李清照脸红了一下:“哎呀,别说这个,他都想不到办法呢。” 杨元奇怒道:“没办法?!我今天就灌醉你,办了你。”借酒劲杨元奇话就多了点荤。 李清照面红耳赤,还好孟婵接了围:“你再这样胡言乱语,我可赶你出去了,就她一个黄花闺女,你好意思?!” 杨元奇哼哼唧唧,要不是张小娘这段时间陪在身边上不火,还真就办了她,喝了酒的杨元奇比平时霸气很多。 李清照高兴的挽着孟婵道:“孟姐姐,这几天我在孟府陪你,我发明了一种类似牌九的东西,我叫它麻将,可好玩了呢。我提前教你,以后去横扫开封。” 杨元奇嘴角抽动,历史无可阻挡,一代酒神麻神就这么冉冉升起。 孟婵咩嘴笑道:“你这是牌九输怕了吧。” 李清照炸毛:“那是那几个小妞一起阴我,特别杨家的几个。”这就有点赖皮,赌场无父子,谁管谁是亲戚。 孟婵摇头,问杨元奇:“灵儿怎么样?” 杨元奇道:“她很好,我让定边军医(安道全)写了个折子,西北气候更为干燥,她缺的是刚阳之气,清风寨又有上好肉桂人参,想她北上养养身子。扈三娘估计已经签送来了。”谁都知道这不过借口,皇宫接这个台阶可能性极大。在孟皇后没出事前,双方就有意向,争执的不过谁嫁谁娶,孟皇后出事后,杨家带着赵灵儿北上,又借孟子曰和杨思甜的婚事表明想继续联姻,现在皇宫放孟婵出来养心,已有缓和之意,同意这事就极为可能。而且当孟皇后出事,杨家毅然决然仍然要这份婚约,本就皇宫莫大的安慰。 孟婵微笑:“那我就放心了呢,管好你儿子杨过。”说完还不忘和孟励交代一下,又点了点李清照“记得你的孟姐姐。”好嘛,李清照嫁入杨家在她眼中就是板上钉钉,那必须让她看顾赵灵儿。 杨元奇龇牙咧嘴的答:“那你不如和妙常说去,我可不好管,上梁不正下梁歪。”这点自知之明得有,就他这个德行怎么能拿儿子说事,自己都办不到。 孟励这时候说道“陈留你们宅子旁边那些地过给我吧,那里以后也是孟府。” 话一出,孟婵先给哥哥道谢,这是在为她做打算,皇宫给的懿旨是孟婵留在孟府,开封这里太小,那陈留有块地属于孟家,也是可以去的。 杨元奇拍手:“好,明天就遣人去办,就当……” 孟励说:“不行!得足额交易。” 杨元奇转念点头,没必要留下把柄。 孟婵道:“那你们的后院这些都给我,无聊时候我打发那里。” 大家都微笑点头,她有这个心就不会郁结。这点大家都多虑,孟婵内心真的不在乎这个皇后。曾经以为母仪天下是幸运,幸运不是幸福。 李清照高兴了:“那我可得经常去找孟姐姐。”好吧,她还愁陈氏一个人留在开封,她现在的情形不好时常过去,现在倒好,理由充分。 孟婵笑笑,仔细又让她占了便宜。她自己也很想多见见陈氏,那真是个慈善的人,那是杨元奇的母亲。 孟励道:“刚好祈福观在那里,也能护妹妹的周全。”他提举祈福观,有这个原因,皇宫也会在这事上睁只眼闭只眼,孟婵还挂着皇后的身份,谁也不愿她这个时候出事。 刘氏道:“还是这样好,家族家族,这才是吧。” 高门大族不就是如此,盘根错节,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第68章 谅解 第68章 杨元奇从孟府离开,心情要好不少,孟婵的状态比他想的好太多。她内心并不是死寂,而是平静,这点整个孟府的人都能察觉,她似乎有点脱离红尘的意味,看着都很缥缈,皇宫果然不是人间。 杨元奇送李清照回去,路上李清照问:“今晚你不回陈留?”天色已有些暗,他没有吩咐留下船只。 杨元奇道:“还得去趟顔楼,有些事情处理。” 李清照说:“那我也去,听听曲也好。” 杨元奇断然拒绝:“不行!这两天你得回去。我和你什么都不怕,也不能给你父亲麻烦。”众口铄金,这时候他们两个明目张胆去顔楼,那就真不给士林脸面。李清照歪着头想了想也是,他们再恋奸情热,父母亲给了她足够宽容,她就不好再耍性子。 李清照道:“孟姐姐经常去陈留,你得让他们给我留个好房间,我经常去陪她的。” 杨元奇调笑了一句:“是去多陪我母亲吧。” 李清照脸上又是一红,好吧,女孩子长大知道害羞了。不过嘴上却没有输阵的回道:“婶子可喜欢我,我陪她怎么了?杨李两家交好,我还不能去住段时间,才和你没关系呢。” 杨元奇不敢继续调戏,这小妮子要是炸毛他也很难压住。 到了李府,门口候着的管家把杨元奇留住,说李格非在书房等他。 杨元奇和李清照一起进到书房。 李格非对李清照道:“你母亲在后院等你,你过去吧。我和元奇好好聊聊。” 李清照有些忐忑不愿离开。 李格非恼怒的说:“还怕我吃了他,我打得过他么?你不担心你老爹?!” 这话虽然有点冲,听着却明显还是把杨元奇当自家人,李清照吐了吐舌头跑了出去。 李清照走后,李格非和杨元奇默默无言。 李格非打破沉默问:“在你这里,我不会信所谓兄妹之谊变日久生情,你开顔楼,妻妾众多还能家庭和睦,你不会分不出来,什么时候你有想法的?” 杨元奇道:“来开封的第一个晚上,或者当年太原驿站我姐留下她的名字,甚至冥冥中在我来到这个世间第一天起。” 李格非道:“这话你给她说可以,给我何必?”这怎么听都像情话。 杨元奇道:“那就开封第一天碰到她,那天熙熙攘攘,我就是能听到她的声音,有的时候李叔也会初次遇到一个人就一见如故,放在男女就是一见钟情。” 李格非沉默点头,很多事情就解释得通,杨家从那个时候起就对李清照多为照拂,在杨元奇的带动下,杨家很多人都和李清照关系密切。 李格非说:“她从小没有母亲,你王婶对她视如己出,但毕竟不是亲生,就不敢随意责罚,和你们杨家一起,我们都能感觉她活得更加自如,家里兄弟姐妹之间也更为和睦,你王婶就更乐意她往你们家跑。说实话,她在你们那里做妹妹,回来也试着像你夫人一样在这边做姐姐,真的很好。” 杨元奇听着不语,这时候他就是一个倾听者。 李格非继续道:“要说这种关系李家一点都没察觉那也不当,大家都沉迷于这种美好,不愿去深想。当这层纸揭开,那时候我其实是有种明悟的,只是要接受?不是说我不能接受,我是担心她后面会苦,至于我,何谓士林风评?官场浮沉,哪一个不想一展抱负,没有机会潜心读书就是。苏先生纵然大才一辈子不得施展,何况我这个学生。” 李格非道:“你母亲陈氏来李府给下的是杨家的承诺,我不知道你和清照私下有什么承诺。我要你给我个承诺,学生给先生的承诺,照顾好你先生的女儿,让她一辈子不委屈。” 杨元奇拱手:“我和她一定会相携扶持一生,无谓谁照顾谁,这是我给先生的承诺。” 李格非欣慰点头:“那就好。”换做以前李格非会犹豫,哪个进士心中不藏有野望,现在有过贬谪的经历,加上如今朝堂的氛围,李格非其实彻底放下心中抱负,这个时候他更希望自己家庭美满。就家族而言,他都找不出比杨家更好的联姻对象,稍微遗憾的是没有两个杨元奇。 李格非道:“那你回去吧,刚刚听管家说你还有一些后续事情要处理,就不要这里耽搁了。” 杨元奇点头:“我过去和婶子还有清照道个别。” 李格非点头。 过到后院,不仅王氏和李清照,其他儿子女儿几个都在。杨元奇微笑,李家这是算是认下这事,杨元奇大部分都认识,这次王氏却是郑重其事介绍给他。李清照是李家长女,杨元奇更是又大不少,这也有托付之意。 王氏道:“顔楼对面那两个店面本就是清照的,其他李家资产不多,就不再准备。” 李清照谢过王氏,她这个继母对她真的很好。 杨元奇说:“现在陈留很多屋子空着,婶子有空多去外面散心,弟弟妹妹们更别关在这开封城。” 王氏应承,明面上两家没什么姻亲关系,这内里关系却两家都认,倒是不必客气,本就两家通好。杨家将门不拘小节,李家书香之家也该大器。 王氏问:“什么时候走?” 杨元奇答:“三天后。” 王氏摆手:“时间紧,不留你了,有什么事赶紧去办吧,少留下首尾。” 杨元奇作揖告别。 王氏道:“就不送你出门了,清照也是,别让外人看着烦心。” 杨元奇点头离去,所谓首尾,李清照的事有个说法,他最是心忧的事就少了后顾之忧。是该好好办事了。 …… 离开李府,杨元奇深深呼吸,开封留下了陈氏、张小娘、李清照,全是女子,杨家又大规模撤离,他是得认真做好安排。杨元奇并不打算再开封继续什么,这次他是打定主意以后杨家就在西北,那里是片广阔的天地。开封再好,不是杨家的。 杨元奇朝顔楼走去,这是杨家开封最后的据点。 第69章 安排 开封顔楼。 杨元奇、张小娘、安娘、鲁智深和徐婆惜,这是杨家留在开封的最后几个大管事。 杨元奇道:“非到必要不要打扰我母亲,有什么事往张小娘那里确认就好。”张小娘是杨家内定的又一个媳妇大家都知道,这次是把开封的决策权转到张小娘手里,扈三娘已经归去,李师师更是远在定边,不能事事都去找陈氏确认。大家点头应下。 杨元奇对鲁智深说:“陈留那边杨震离开前确认了一遍撤离通道,问题不大,开封有事到陈留也得时间,有什么风吹草动,那边收到消息会很快,撤离也来得及。开封城内你得再确认一遍,顔楼不要紧,有事其他几个家族会出力解决,主要是杨家的人能安全离开,这事给到你,要是出事,西北多的是人骂你。”留在顔楼的杨家的一些掌柜和管事和太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谁也不愿有人折在这里。 鲁智深点头,这次他是彻底打消北上的念头,这里需要他。顔楼撤离的通道他最是关心却又不会天天守着这边,因为以后他很多时间会在陈留,那里有杨家的主母。 杨元奇想了想又道:“安娘你不必一直呆开封,陈留留有你的房间。” 安娘笑道:“少爷不必忧心我,隔段时间我会在顔楼重新出现。” 倒是徐婆惜接了一句:“你还是小心为妙,现在可不比以前,杨家交好的家族都在收缩。顔楼不用你,我是这里的大掌柜。”徐婆惜明白安娘这么说,是虑着她和鲁智深的关系,要是鲁智深在陈留,还不如安娘守着顔楼她去陈留。 杨元奇不再多安排,这事他要是定下她们都不好腾挪,他把话题转开问:“梁师成的银子给了没有?” 杨元奇通过顔楼过了一笔费用给梁师成,仅是孟皇后的事,这笔费用过多。孟皇后出宫后,梁师成就直接卸下监察案子的事躲会端王府,这让杨元奇更是高看这人,这种旋涡早点离开好,谁都不清楚结局,何必急着主动涉入攀附。原本杨元奇是想把陈留很多地过给他,梁师成这时候不敢收,孟皇后情况好转会影响他很多决定,他也不认为自己所做的值得这么多,这点他很清醒。对比梁师成,皇宫里郝随有些慌乱,他没想到孟皇后会放出去,她身边的宫女和麽麽还在他这里扣着,他也不敢再继续用刑罚,他要是用大刑拿到口供,一个不着会把自己搭进去。他清楚官家把皇后放出去是有从轻处理的意思。他又去找过刘婕妤,甚至有点怨恨这个主子,刘婕妤还是这么云淡风轻,仿佛不是她的事。 徐婆惜回道:“是通过高家钱庄给过去的,我们适当过了些顔楼股份给高家,不会有人查证这笔银子。” 杨元奇点头,这样更加谨慎。 杨元奇想了想又道:“白巩楼这个招牌不允许任何扩张。” 安娘笑着说:“那你得去和李家清照说。” 白巩楼股份最是分散,有孟婵的、也杨孟高曹几家女子的,还有李清照的,也有张小娘的,后来发现最能调动白巩楼的倒是李清照,因为杨家认李清照,孟婵也认李清照。她的话语权就变得极重。 杨元奇无语,刚才忘记和她说这事了,只得对张小娘说:“你和她岭南一路行来,你帮忙看着点她。” 张小娘只得应下,也就她最是合适。安娘和徐婆惜这些人虽然和李清照也相熟,李清照来顔楼也会一起和她们吃酒玩牌九,却的确不适合拦阻李清照的决定。 张小娘和李清照关系却不一般,李清照在岭南得张小娘照顾极多,加之杨元奇的关系,她怎么都得听一些,不能率性而为。 徐婆惜问道:“顔楼这段时间分红运往哪边?” 杨元奇答:“还是杭州。”西北杨家缺钱,但那里的发展和大宋息息相关,不是杨家个人的事,太原的产业也一定程度能支撑杨家的家业。杭州很多才是杨家自己掏钱,有点像个无底洞,那里现在就没有多少产出。特别海运的事,杨家内部是有疑虑的,要不是杨元奇震得住,这事会更麻烦。对于很多家族来说,这笔钱拿来改善自家生活,那可是天量。 鲁智深有些忧虑的说:“来自西北的杨家人手凑起来不过半伍,要不要增加一些?” 杨元奇摆手:“不行!既然杨家告诉所有人撤离开封,那就不能表里不一,更让人心生忌惮。陈留有祈福观孟家的人在,不是问题,顔楼更是几个家族的产业,不会有问题。只要关键时候,护住自家的人能撤离就好。” 徐婆惜也让鲁智深不要节外生枝,反正定边会让清风寨的商队下来,那是清风寨的人,不是杨家的家将。 …… 晚间,杨元奇就在顔楼歇息,搂着张小娘就睡不着。想着他两天后就要离去,张小娘放开心身,任由得他放肆,她现在很想有个孩子,这个时候的她有种魅惑人心的美。 杨元奇再说话的时候有气无力:“孟婵那里,如果是不可为,你就和安娘、孟励商量,现在她人在陈留,是个脱身的机会。” 张小娘说:“孟家不会肯。”这和皇后的地位无关,孟家现在也不会觉得这个皇后只有好处,这一样得承受着风险。孟皇后要是在陈留没了,引发的灾祸可能会要杨家承受,孟家是不会愿意如此。 杨元奇哎哟的说:“实在不行你就自行拿主意。” 张小娘没答,杨元奇无奈,张小娘不会肯把杨家扯进去,她和孟家并没那么深厚的情谊,为了这个家,她是不可能做的。这个风险的代价过大,那是举族之祸。要是这样,她宁肯杨元奇不要她。 杨元奇知道,这件事唯一会陪他一起是李师师,她不是不怕祸,而是并不惧怕皇权,甚至有些不屑,外表富丽堂皇,内里肮脏糜烂。 张小娘见着杨元奇不高兴,赶紧不说这个事,她不是还有身体抚慰他么…… 第70章 两个落魄人 这天清晨,杨元奇从陈留杨家庄离开,昨天他和张小娘从顔楼回陈留杨家庄已是晌午,折腾一个晚上,自然就晚起。这一天他哪里都没去,就是陪着母亲陈氏在周边闲逛,这是他们母子难得的安宁。 杨元奇离开比他说的还要早一两天,这让所有的送别落在空处,迎来送往大可不必,他也不想承受那种离别的心伤。一人两马他只身前往太原,走陆路的原因是奢望自己能碰上洛阳出来的扈三娘一行人。 开封远郊落日亭,杨元奇却碰到了一个他没想到的人,耶律南仙。 亭子下,一个石桌两个凳子,上面两坛酒。 杨元奇下马径直走了过去,说道:“南仙郡主好雅致。” 耶律南仙道:“专程候着送你一程,这可算情谊?” 杨元奇哈哈的说:“有情谊的都不送我,你这可表错情了吧。” 耶律南仙道:“那可不一样,你也知道我出开封城不容易。” 杨元奇问:“你怎么知道是今天。” 耶律南仙回:“不知道,这几天我都在这里,总会碰到。” 杨元奇叹:“是什么让郡主如此关心?” 耶律南仙道:“这南朝也就你一个有趣人。你也该猜到我们收集你杨家很多资料,打交道这么多次,你杨家再小也会引起关注。这两壶酒很冲,来自我北朝,试试?” 杨元奇坐下举杯共饮:“没想到离开开封还是和敌对的人共饮。” 耶律南仙道:“兄弟之邦,何来敌对?就算两国相互顾忌牵制,也称不得敌对吧。听你这么无意吐露的心声,我倒是概叹,难道宋辽终有一战?” 杨元奇摇头“嘿嘿,也可能没有!你们还是先担忧自己的北方吧。” 耶律南仙皱眉,辽国以势强力压制北方游牧和游猎族群,现在越来越力不从心,没想到这在南朝也不是秘闻。 耶律南仙道:“杨公子还真是关心辽朝啊。” 杨元奇说:“我是关心西夏,你们要是不在西北没事找事插上一脚,谁有兴趣关心你们?!” 耶律南仙回:“没了西夏,天知道你们南朝会不会有其他想法,幽云十六州不是你们内心的一块伤痕么。” 杨元奇道:“西夏本就是宋的,他们是叛逆。大宋最后认下这事,西夏也没消停过。算了,不谈这些,你来送我要是为了争论这个,那这酒可就不好喝。” 耶律南仙想了想也是,怎么说好就是来送送他,一扯皮就想着和他挣个子丑寅卯的。 耶律南仙道:“现在哪怕大宋皇城司都没有比我们更清楚杨家的资料,我这次来是想问问,杨家有没有和我们合作的可能。” 杨元奇断然拒绝:“既然你们有我资料,就当知我认自己的族群,这酒更难喝了。” 耶律南仙呵呵的说:“大辽也有很多汉人,在大辽汉人的眼中,汉人和宋人是有区别的。我发现在杨家眼中或许也是,清风寨如果说机缘巧合,杭州呢?甚至远在天边的广州呢?” 杨元奇回:“那不过是一个家族的生存之道,我还是在大宋,不想真出事任人宰割罢了。” 耶律南仙点头:“我明白,我也没要求你们来大辽,只是觉得很多时候我们可以合作。” 杨元奇再次回绝:“不会,杨家撑不起。” 他不知道这句话在耶律南仙掀起波涛汹涌,她本就不是来劝说的,她就是想着最近他的狼狈,想来送送他。没想到收到一个意外的信息,如果杨家撑得起呢?!那就是说也不妨可以合作。在她眼中,也许随着杨元奇下一辈满堂的子孙成长起来,还真有可能撑得起。 耶律南仙不会这时候再有表达,反正找了个理由,来送他就好好送他。 耶律南仙举起酒:“当年周公庙初会,以为你不过是个浪荡公子,现在想想是我小瞧了你,你那会子找我并无其他意思,单纯觉得我看这过眼想聊聊。” 杨元奇很爽快的认了:“看到美女总是搭讪一个。总比和一个糟老头子闲逛来的舒心。” 耶律南仙咯咯笑说:“那我开心很多,起码这个美丽,从你嘴里说出来不一般,你身边红颜都是绝色哩。”让耶律南仙惊奇的就是和杨元奇交往甚密的女子个个都有自己的成就,还都是绝色。 杨元奇道:“你们什么时候回去?”这次辽朝使节团可以说没什么成果,首相章惇锐意进取,关于西夏,他压根就不会搭理辽朝。辽朝来说合?先请陈兵边境线再来谈。 耶律南仙道:“也就这段时日。怎么关心这个了?” 杨元奇说:“随口一问,要不冷场了这酒还怎么喝?” 耶律南仙苦笑:“那就饮。” “饮!” …… 酒过三巡,大家都有醉意。 耶律南仙长吐一口:“开封这如画江山啊,太过奢靡,我还是喜欢北国风光,有机会很想邀你去看看。我说的不是上京这些,是真正的北国。”当你去了解一个人,哪怕是从情报,彼此就会靠近,因为你看得他太多,你看到的不再是个陌生人。 杨元奇道:“大西北,开封,蜀中,岭南,你这一说我是想去北国看看,听说那里白山黑水美不胜收。” 耶律南仙说:“只要不兵戎相见时分,你到辽朝我又在,我就带你逛。” 杨元奇答:“好!” 这个时候他们两个都是落魄人,杨元奇被迫出走,耶律南仙也无果而归。 杨元奇道:“如果有天战场相遇,记着今天的酒,彼此不留手。” 耶律南仙答:“好!” 杨元奇看向耶律南仙:“这次你们拿不到想要的,宋夏之争再起,但愿你们不来。” 耶律南仙不言语,辽朝出兵与否她无法确定,但她呢?很大程度已与西夏绑在一起,她会有郡主的头衔,她要嫁的人是西夏兀卒。 耶律南仙看向杨元奇:“我一定会来!” 杨元奇一大口酒:“那我会让你们记着,有的事开始容易,结束却要付出代价。” 耶律南仙也是一大口酒:“那也得看你们愿意给出什么代价,给不给得起。” “哈哈……” “嘿嘿……” 今天他们称得上朋友,明天还要放下所有,他们注定会是一生之敌。 第71章 风难停 皇宫。 赵煦看着眼前的几本奏折进退两难,有御史弹劾皇后,内宫不宁。甚至有人把这个和现今官家无男婴扯在一起。 赵煦传来翰林学士蔡京,蔡京通实务又给赵煦解了几个重要的心结,找蔡京商量最大的好处在于这不会是最后的应对策略,要是把宰持和副相们喊来,很多时候就没了回旋余地。 蔡京实在没想到赵煦问他的是孟皇后这事,这毕竟是内宫中事,御史台风闻奏事,风波并不大,特别最近开封士林另外一花间韵事(杨元奇和李清照)占了一大半风评。甚至蔡家都觉得这是杨家和孟家侧面给孟皇后解围。 蔡京思念电转,这事他是从头到尾思虑再三过的,现在官家问计于他,他必须确定官家的想法。这点上,阅历就非常重要。赵煦始终经历不多,又掌天下权,他的举动是很容易被蔡京这类人揣测透的。 蔡京说道:“这事很大程度取决于官家如何想,孟皇后的事外庭多有讨论,再怎么说孟皇后也是有错的。”这话看似不偏不倚,皇宫的事吵到外面让外臣插手,这本就不该,同时顺便把责任丢到孟皇后身上,给赵煦先结了套。要知道,这事拖而不决更多是因为赵煦的犹豫,他兴起了这事又打算放下,就该早做结论。 赵煦想了想道:“我让皇后暂时回孟家修养,就是想平息争执,过后再来收拾这事。没成想这折子就来了,还不止一本。” 蔡京当然知道这折子的由来,蔡家在暗地里是推波助澜的,流言很多还是蔡攸放出去的。 蔡京说:“官家要是厌烦外庭插手内宫,驳回折子贬谪言官就是,这事还要快,要是再传开,御史台很多官员也会邀名。”这话说出来看似给出办法,实则是提醒赵煦御史台的人不会善罢甘休。“再传开”更是虚话,赵煦清楚这事其实已经传开来了。皇后涉巫蛊之术言官都上折子,朝堂大佬们都眼瞎耳背么?! 赵煦果然一声叹“我无意深究这事,皇后是否涉巫蛊之术尚在两说,子承之事那就并无关系,赵灵儿还是现在我唯一的女儿。” 蔡京道:“所谓两说就是不好判别,那官家因为这事贬谪言官容易激化事情,如果官家想要澄清此事,干脆让外庭查明这事。” 赵煦看向蔡京,这不是他所愿,这会开一个先例,让外庭插手内府事务。 蔡京继续道:“事涉宫闱之事,也不可能放到外庭来审,不如择一外庭官员和内府之人一起查明,就是这个官员官家得认真思量,起码名头很硬,不会被人左右,说出的话又会让人信服。” 赵煦问:“卿家有人选?” 蔡京这次摇头不做个人推荐:“不能是朝中大员,其他的实在没有人选,最好是谏台的人,省却后面的麻烦。” 赵煦暗暗点头,蔡京给出方案不推荐具体人选让他觉得这办法可行。 …… 蔡京走后,赵煦想起了向太后当时初闻这事的反应,内宫查孟皇后这事可以,但不应该一郝随主导,所以他调来了苏太监,还从端王府抽了个局外人梁师成过来。 现在蔡京的主意实质也是一样的,不过加了个外庭的人选。蔡京多给出的意见是这人最好来自台谏,没有确定是否由台谏这个人牵头,赵煦有意让台谏这人领这事,因为台谏风闻奏事,是最可能参与到这事中的外庭官员,其他官员压根就没有职责管这事。如果是台谏中人,那这事就能定论,毕竟这个人是你们台谏的。 现在最关键是这个人选,赵煦不想这事再牵涉其他人进来,这人得自己来定。 …… 陈留杨家庄。 杨元奇走后,杨家庄并不冷清。李清照就差直接搬来住,她的房间和陈氏一个院子,陈氏更是把院内几间房子一起给到她,说要是你弟弟妹妹过来玩,自行安排他们就是。不过院子景致这些不要一个人动,听说孟皇后想整片一起折腾,找她商量去。 李清照嗯嗯嗯的小鸡逐米的点头,一副小媳妇的样子,惹得旁边张小娘都窃笑。 陈氏吩咐道:“隔壁那个大院子过给孟家后,你看着哪里开两个海棠门,你们也方便。”李清照嗯的应下,她的那几间房间和隔壁院子最近。 张小娘说:“今天已经着人和孟家一起去陈留县衙办理了。孟皇后说后日自己先过来,得赶紧收拾一下。” 陈氏回道:“你们赶紧办就是。除去私人物品,所有家具摆设都不挪走,打扫干净就好。可以明天让孟家的人先过来看看,听听他们的意见。孟皇后传话来从简就好,我们不能冷落人家。” 李清照叽叽喳喳的回:“我在这里等着她,怎么会冷落了她。明天杨垣怡几个也过来呢。” 陈氏道:“你们姐妹一起在热闹,多支些银子去用吧。” 李清照笑嘻嘻:“那不用,我有银子呢。”她毕竟没嫁进杨家,不好使用杨家的银子,不过本身就是个小富婆。陈氏没让杨家从白巩楼支出任何一笔银子,现在更是直接把股份权限给到李清照。李清照自己那两间古董店现在也有利润产出。 陈氏打趣的嗔道:“这可是杨家的房子,用你的就等于用杨家的?” 李清照晕了:“哼……婶子也取笑我了呢。” 陈氏拉起她的手:“哪会!你们李家最近不宽裕,你是李家姑娘,钱别外去,杨家现在不缺这个钱,将门捞钱的办法多,这还没坑蒙拐骗,不像书香门第规矩甚多。” 李清照想想点头,李家现在实际最主要的收入是李格非的薪水,他不像以前,现在挂职不多,开封物价昂贵,是有些捉襟见肘。继母王氏的家底也不过几个不动产租金,补足不会很多。 李清照现在想想,家族要搞钱还是得有商业啊,这恰恰是杨家最擅长的地方。杨家潘金莲就是个商业天才,她影响了整个家族,涉及商业,陈氏都不会拿主意,而是等潘金莲最后的决定。 第72章 雨欲静 大宋政事堂。 官家赵煦还未选中属意的人选,政事堂左相章惇又提及此事,章惇并不知晓赵煦和蔡京有过协商,他的言语相对持中,现在朝堂已经有人议论后宫的事,非常不妥当,当事人孟皇后身边的宫女麽麽逮了一遍,她本人却在宫外。章惇认为这事不上不下,该早做定论。 赵煦道:“事涉皇后,宫中查证难做公正,想朝堂有人参与进来。” 章惇回:“内宫中事怎么好朝堂来?刑部?大理寺?开封府?都不妥。宗人府倒勉强可以。”这个主意才偏于正常流程,皇后涉巫蛊朝堂可以弹劾,查证这事不应该朝堂来。 赵煦目光紧锁,他是偏向蔡京的主意,他想平息此事,台谏出人给的意见最好,结果怎样不论,以后台谏不好自己打自己脸,这样不会有人事后还来弹劾这事。 赵煦目光转向蔡卞,他和蔡京是亲兄弟,蔡卞在这点上没有如赵煦所愿,他附和章惇,这事宫中查证通知就行,皇后之事不必过多问计外庭,当早做决断就好。 作为政事堂的大佬,他们不关心这个皇后,到了他们这个位置也实在没必要参与这类事,一个处理不好可能留下污点。这是他们和政事堂外官员最大的区别。 赵煦道:“宫中查证并无此专业人才。” 章惇回:“可着皇城司介入。” 赵煦无奈,还是不合他的本意,郝随、苏太监和梁师成一起在宫内查这事,就收集过皇城司相关信息,结果是查无实证,事出有因。赵煦懂这个结果对他是非常有利的,他完全可以自主判断,问题是他得找其他人给他个台阶。查实的事是从他嘴里说出,又折腾十多天,现在说没事,那不是给自己难堪。他也得考虑向太后、孟皇后还有其他宫中嫔妃的反应。 赵煦把几个人意见综合,这事得自己定,快刀斩乱麻的道:“那就让皇城司梁从政,御史董敦逸一起参与此事。” 政事堂无异议,这事官家给主意就好。 …… 董敦逸没想到自己碰上这么个差事,在赵煦眼中他是个不畏强权的人,宫中这件事他来查最好,他没有上折子论皇后的事,赵煦总不至于喊个已经风闻奏事的人来。政事堂赵煦选定他就是如此。 董敦逸实在不想接这事,作为御史他上个不少折子,要说他有所畏惧不至于,但他本人的风闻奏事还是有指向性的,比如蜀中一系。这涉及皇宫的事不一样,那里纠葛最多,所谓秉公办理压根就不存在。就赵煦的意思他还不算主导查案,只是去证实这件事。那这个结论不好下,他只能从现有的宫中的卷宗中查询蛛丝马迹,动刑?一个动大刑的御史名声可非常不好听。 董敦逸接这个差事第一天就有蔡攸递来的帖子,他没有把两件事联系一起。他婉拒掉,他对蔡京尚且不加言辞,又哪里会管蔡攸,从来就没有过交集,再说,蔡攸一个蔡家大公子不事科举,在将作监更是把钱往自家身上揣,在他眼中是有损蔡家形象的。 …… 梁从政在皇城司资历不深,他属于赵煦较为信任的一批人,他和赵婕妤关系很好。事实,赵婕妤和孟皇后还有其他嫔妃关系一般,却是和宫中这些中贵人关系都保持不错。当她在官家面前争宠,又不得太后喜爱,她能站到现在,有她自己的资本。一个是得官家喜欢,一个是很多中贵人和她都有良好的关系。 梁从政的选择并不难,他是皇城司的人,既然让他来审理,就按皇城司的条条框框就好,这也就包括了用刑。苏太监非常乐意如此,至于梁师成,借故端王府有事没在出现。梁从政在皇城司接下的一部分职责就有梁师成的,他犯不着跑去看他的冷面。 …… 董敦逸呢,被郝随拦了下来,郝随有两个理由,一个是现在审问的很多人是宫女和麽麽,他一个大男人进去不雅,一个却是含糊其辞的认为孟杨两家关系密切,他屡次弹劾杨家,担心他公报私仇。 董敦逸文人气有点重,前面这个理由他可以义正言辞反驳,哪里有女子他就不能审问,后面这个理由让他有点犯难,御史最重“名声”,郝随这个联系有点牵强,也说得过去。 董敦逸犹豫难决。郝随这时候道:“每天审问的卷宗会当天送给你,所有笔录签名你都能查看。你看如何?” 董敦逸点头应允,君子欺之以方就在这里。他清流出身,从未涉入刑狱,压根就没想三木之下,穷凶极恶之人尚且顺着审问官说话,何论那些宫中麽麽和宫女。 当时杨元奇急着找梁师成就是这个原因,他们都懂,刑罚一上,审问官能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证据的罗列不在于一个人说了什么,审问官有心他能把几个人说得综合一起,形成链条。每个人说的似乎又定不了什么,罗列在一起却能形成罪名。 …… 梁从政的审问就是如此,他不会傻到让某个人把这事背下来,那样犯人会拼死不认,或者认了将来也找机会翻供,事情会很难了。他要做的是让每个人说出来的东西自我感觉影响并不大,不过小事情,这样他相对容易拿到。把每个人说得联系一起,事情就能清晰。皇城司情报收集就是这么来的,审问犯人同样可以。前面的审讯给他打下一个好基础,有些宫女麽麽是语出不详的。他只需要某个人某几句确认下来就好。 郝随和苏太监自愧不如,梁从政这种方式会让这事情更加落定,哪怕只是怀疑,现在这种怀疑也更具可信度。作为皇后哪怕用巫蛊之术,她也不会让身边很多人清楚,现在审问的结果不就是如此,每个人看到听到的都不真切,但联系在一起,皇后可能事涉巫蛊。这个可能才更让人信。事情就在往这个方向发展。 第74章 废后 董敦逸看着卷宗,皇后涉巫蛊之术?纵然现在官员对皇后不感冒,这事也必须慎重,史书一定会留有一笔,特别是当年官家大婚仪式空前盛大,如今闹出这事。 董敦逸清楚这个案卷他签字提交上去,废后就势在必行,别说皇宫,士林传开都不会容得下。 董敦逸看着郝随和梁从政,问道:“可否问清理明?是否有屈打成招?”他们两个宦官不怕,他怕啊,读书人最在意的就是这个。 梁从政说:“董御史,你这话问得好没道理,审案不可能一点刑罚不用,至于问清理明,要是大人不信,自行再问过就是。我倒要问问这几天,董大人也没来皇城司一起审问啊,是这么忙?” 这话呛得董敦逸非常难受,第一天他是过来的,却被郝随拦了下来,当天卷宗郝随是及时给到了他。后面这几天他是没过来,但是说好的卷宗一直没送到,他催了几次,这都第四天了,这次倒是送了过来,却是一大摞,这一看都要定案了。 董敦逸差点出口我再去审审看,这时候郝随道:“董大人,审问的不仅是一个人,除去我们几个,皇城司宫中也有其他人员。董大人是只相信自己?就算动刑,不过三天时间,要不是事实如此,哪会如此凑巧。” 董敦逸觉得这次他跳了一个坑,没有他们配合,他也做不到再审一遍,只是这字真的不好签。他觉得先缓缓:“要不这样,我也不多问,只是去把这些再看一遍,如何?” 郝随和梁从政对视一眼,官家是有意董敦逸牵头,要是他不肯签下这字,事情也会有首尾,要是最后换人再审,那事情会更麻烦。郝随应承下来:“那董大人,明日去宫中皇城司一趟,如何?” 董敦逸点头只能如此,现在天色已暗,他不合适进宫。 郝随和梁从政离开董敦逸后相视一笑,清流不通实务的传言不虚,一个晚上他们有足够时间让董敦逸过去询问不出破绽。他们要做的事不多,只需提升受审人现在的环境和待遇即可,受审人会想当然的认为,他们前面的说法恰当,所以皇宫改善他们的处境。 第二天,果然如他们所料,董敦逸巡查了一遍受审人员的情况,抽查问询了其中几个人,纵然对他们身体状况有些怀疑,但问答之间基本和卷宗相符,他也不由相信整个案卷并无太大错漏。在郝随和梁从政的催促下,董敦逸在卷宗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 赵煦是和向太后一起看完这个卷宗的,他实在没料到最后审问的结果是这个。从相信有——疑虑——可能没有——到最后的确有,这过山车一样的起伏让赵煦胸口非常气闷。 赵煦道:“杨家张小娘那个病历怎么回事?” 向太后道:“医官局是严格查证过这个病历的,这两年来关于灵儿公主的记录不会有错。”这种记录是长期形成的,要造假更难。 赵煦发现他实在给自己挖了坑,这份有着几个人签字的案卷要瞒住不发他都做不到。 向太后也发现事情道这步,她信与不信不再重要,她的认知这类事不过是个多方角力的结果,真相很难查清。只是要消除影响,必须有处理。 赵煦道:“拜托母后遣人去陈留问下孟皇后吧。”赵煦到现在没明白,孟皇后最初最希望的恰恰是赵煦当面问她,事情到了这步再问呢?有何意义。 …… 宫中来人,陈留杨家庄安静的让人心慌。 孟皇后看着向太后身边的宫女道:“这话是向太后要你来问的吗?” 宫女答:“也是官家,这是官家的求肯。” 孟皇后说:“为什么官家不传我进宫当面问我?” 宫女答:“奴婢不知,也无法作答。” 孟皇后笑了,笑着留下眼泪,说道:“灵儿一出身就命运多舛,身体极其单薄。她一点点的好转这个事实大家都看不见么?!巫蛊之术,巫蛊之术,要是能让灵儿身体好转,那我的确也是用得的。”这是她的答案,她想得很清楚,如果巫蛊之术有用,她真的会用,女儿是她在皇宫最后的念想。 宫女微微颔首:“皇后殿下,我只是带话问询,其他与我无关,你的回答我会一封不动转回。但请确认这是你最终的回答么?!” 孟皇后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是!这就是我的答案。” …… 向太后和赵煦第一时间听到这个答案,向太后内心大恸,孟皇后这是认下这事,哪怕她没有做只要有可能她也是会用的。她想到了孟家杨家,一如当年教坊司一案,关于对错,他们总是有自己的度量方式。两个家族难怪如此靠近,这是他们的处事方式,他们彼此很像。 赵煦内心悸动,有羞恼,有愤怒,有遗憾。宫中派人出去问询,打得是向太后的幌子,孟皇后会知道也有他的意思,他和向太后就坐在一起。孟皇后不愿低头,她甚至说出大逆不道的回答,她在宫中是可能用巫蛊之术,她已然将皇后的位置弃之如履。皇后?这是天下女子的梦想,他宫中的嫔妃宫女哪个不奢望有机会登上这步,她却如此不知珍惜。赵煦发现他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样能得天下所望,他身边的皇后就是如此。 赵煦:“嘿嘿……哈哈……果然放肆啊,我就成全她。” 向太后一声叹息,这事她不能做中间人了,这也是孟后自己的选择,她哪怕松点口,这事都还能商量。 现在一切尘埃落定。 …… 大宋朝最具盛典的皇后被废,皇宫出诏书废黜孟婵皇后之名,勒令其削发为尼,封为华阳教主玉静妙先师,法名冲真,居住起女儿封所陈留祈福观,禁足不得离开祈福观方圆五里。是时,天空突然阴霾四起,下起泮托大雨,雨中夹杂斗大冰雹。 …… 大宋殿中,望着诏书出宫时风云变色,大雨冰雹倾然而落,朝堂官员骇然失色,目光触及御史董敦逸,董敦逸两眼圆睁面色惨白,久久不敢言语。 第75章 孟婵的平静 在世人眼中,皇宫对孟皇后这里处理到了极致,废后削发为尼画地为牢,其一身的荣耀被剥夺殆尽。 祈福观的孟婵内心平静还略带一点感激,皇宫这次举动留下了香火钱,把她关在祈福观5里范围,虽说地方窄了些,却是最好的归处,这周边住着她太多的兄弟姐妹朋友。关于她事涉巫蛊,皇宫并未公开董敦逸、郝随和梁从政等人的折子,甚至还责成董敦逸做善后处理。赵煦在最后时刻稳住心神留了手。 孟励对坐在孟婵面前,这个小房间今天只有他们兄妹两人。 孟励说:“官家最后罢手了。” 孟婵沉默,她的不知所措就是这个原因,当她准备坦然接受一切,官家却在最后一刻出人意料的放下,她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段关系。官家清楚她躲到陈留是因为这里她过得舒心,抛开皇后身份,官家这个处置是在成全她。 孟励和孟婵都以为皇宫会把她关进冷宫,甚至在皇宫干些脏活累活,官家没有这么做,这让他们两个松了一口。孟婵不是怕这个,而是担心那个时候杨家会要她假死,这种不顾一切的做法引起的结局难以预料。 孟励这段时间留在祈福观当差多为这事,他是她的哥哥,他等她的决定,如果她不愿如此要回皇宫接受处置,他就送她回去,他在才能拦阻杨家办事。 孟励问道:“你怎么想?” 孟婵说:“现在倒不知如何办,就留在这里修身养性,好好为大家祈福吧。”赵煦是官家,她的丈夫,他最后念旧情,孟婵的决绝就没有了落足点,她性子一直如此,别人如何待她,她就同样的反赠。 孟励道:“官家的成长如此,皇宫和杨家毕竟不同,那是红尘人家。他能如此也算顾及夫妻情义。” 孟婵心似千千结,她和赵煦之间有情义吗?三年多一起还生育一女,怎么能没有。孟婵有时候觉得,要是她和另外的他(她)们年少时候不曾相遇,或许对大家都好。关于家,因为有个一起的旅途,他们这群人要求都很高。孟婵有个梦想,把皇宫建成自己的家,像他(她)们的一样。她以为这个很简单,恰恰其他地方也许可以,在皇宫这是一个压根无法实现的梦想,当自己坚持的东西梦碎,当她和赵煦本来就有一道痕,他们彼此越行越远。 孟婵道:“那我在这里也为太后为官家祈福。”孟婵的太后不仅有活着的向太后,也有去世的高太后,她们两个对她很好。赵煦?她不知道! 孟励点头。孟婵在这里他很放心,他提举祈福观的差事并没撸掉,这里隔壁还有杨家,尽管没以前热闹,加上常来的李清照、杨垣怡这些人,也不用担心孟婵寂寞。何况这里还有杨家的主母陈氏。杨家来往信函密集,孟婵任何时候都能知道赵灵儿的动向,这更让她心有慰藉。 这时候外面有奴婢进来道:“杨家陈氏邀真人去她家中用餐,说张小娘可为真人专程准备了食谱,问询真人可有忌口?杨家黄鹂从洛阳回来,她可有几个小娃最新消息哩。另外,李清照娘子也在那里。” 孟励和孟婵相似而笑,杨家都不问她来不来,似乎她理所当然会过去。 孟励道:“说我们一会过去,怎么不邀请我的?” 女婢回道:“可能不知晓孟公子在这里吧。” 黄鹂这次回来原因是李清照,她比李清照就大一两岁,李清照没敢用黄鹂,黄鹂是杨家有数的几个大丫头,从小在杨家长大,又有从九品官身,不大不小是个女官。现在孟婵被幽居祈福观,陈氏也在这里,黄鹂放在杨家庄照顾着一摊子事,这事也就这么定下。 孟婵道:“没什么忌口的,我现在就过去。”也不等吃饭了,去那边和她们几个坐会也好。 孟励想了想对女婢说:“你回头再问问我好不好过去的,这里当差现在走不开。”孟励想想全是女子,他就一个男的过去,别什么麻烦事都求他跑腿,要去也得卡着饭点过去。 女婢笑着点头。 …… 废后的消息传到洛阳,扈三娘加快了北返的行程,她不清楚开封还会有什么变化,杨家大势已定,撤离开封,保持太原,发展清风寨。 杨震跑到扈三娘旁边道:“三娘夫人,这次回太原你可得帮我,我想回清风寨定边军。” 扈三娘说:“你说过几次了,我知道的。” 现在太原一样缺人,杨震有点担心被留在太原,又道:“三娘夫人,定边去了一大半,杭州又带走很多人,老爷去平夏城都是东拼西凑,你可别不在意哟。” 扈三娘说:“我开了口,其他人也不敢留你,要是谢姨或者妙常夫人说得呢?不对,你是不是其他地方收到什么风声了?” 杨震嘟嘟囔囔总算说了实情:“杨家庄老的老,小的小,上次听说杨林杨叔去了杭州,一直少了一个主事人,我一个邻居说看着我倒最合适。” 扈三娘转瞬明白过来,杨家这些年扩张极快,人员调动很大,有一个地方太原杨家庄主事人却一直是杨姓家生子,那里太多人姓杨,有些老人比杨兴武辈分都高,贸然让外姓人来管,担心容易生事。杨震虽然年纪小些,却上过战场有军功在身,在开封办事又牢靠,而且从小在杨家庄长大,据说谢姨看中用他。 扈三娘说:“怎么现在都不想呆庄子里头?清风寨的人最渴望的就是能安居乐业。” 杨震回:“杨林杨叔为什么去杭州?现在庄子太安逸。我都不大不小拿到个从八品。谁不想去战场上立功,哪怕回来声音也大很多。三娘夫人也别说清风寨,番军都成香馍馍了。” 这不到十年间,杨家在太原的地位已不可同日而语,没人敢惹这家。西北战场杨家军独立成军,越来越多旁系将官往杨家靠,建功立业机会众多。要知道,当兵的不怕刀口舔血,功名本就马上取,怕的是被人当成炮灰。杨家军还有成型的后勤支撑体系,想死都比其他人难。 扈三娘愕然,事实好像真是如此。 第76章 杨元奇返太原 深夜,太原杨府一遍闹腾,少爷杨元奇竟然回来了。 杨元奇是一路疾驰前往太原,原本还想去洛阳会一下扈三娘,路上没有碰着他也懒得进洛阳去寻,赵煦要他回西北是指回杨家军,不是回太原。他时间不够,要在太原驻足几天就不能在洛阳还耽搁。 潘金莲披着单衣来迎自己的夫君,太原收到的消息是扈三娘携一群小儿女近期回来,没成想先回来的竟然是杨元奇。 杨元奇紧紧搂着自己的娘子,内心翻腾,苦了她。 秋容问:“谢二奶奶让我来问少爷是否有急事?” 杨元奇赶紧回:“告诉谢姨没什么事,让她休息,明儿我去拜见她。” 秋容犹豫一会后离开。 杨元奇拥着潘金莲先去看了看熟睡中的杨忆苦,内心满足,他喜欢这个世界,喜欢这种血脉相连的感觉。 杨元奇没有折腾潘金莲,这次他被潘金莲摸着摸着就呼呼睡着,他一路劳顿,在开封精神又相对紧张些,回到家中终于放下所有心思,这一觉睡得很沉。 杨元奇醒来很晚,还是被杨忆苦闹醒的,她醒来就找母亲,潘金莲只得把她带在身边,可能看着母亲床上突然多了另外一个人,她有些不适,哇哇就张嘴哭了起来。 杨元奇手忙脚乱的哄着自己的女儿,道:“金莲,这次带着忆苦我们一起去定边。” 潘金莲泪眼婆娑的点头,她父亲潘易岭在定边,夫君也过去,那她怎么都要跟着北上。 杨忆苦终究认出了点眼前这个“熟人”,咿咿呀呀的努力认着他。 杨元奇内心一颤,这些时间东奔西走,家似乎只是一个远方的符号,这次既然确定杨家中心定位西北,还是尽可能把家人北迁。 潘金莲说:“谢姨和杨垣蕴估计还在餐厅,我们一起过去吧。” 杨元奇点头。 谢姨看着杨元奇回来,眼睛也有些湿润,杨元幸跑去杭州,她足够伤心,那是他自己的选择,家族并没有要他去杭州,他是可以回太原的。 谢姨说:“你回来就好,元幸这小子,母亲都不管。” 杨元奇赶紧道:“他去开封后,眼界开阔,总不能永远在家族的羽翼下,杭州万事待兴,他去那边是好的。”杨元幸去杭州要是能撑起来,陈妙常就会陪着自己的弟弟去开封贡举,然后北上。太原杨家这一代只有两个男人,杭州是杨家又一个支点,大家都希望他能撑起另外一片天空。 谢姨懂这个理,杨元幸自己何尝不是这么想,他有个好哥哥,不代表要活在自己哥哥的阴影下,他相信他哥哥对海贸的判断,但杨家更多人希望在西北建功立业,那里对于他来说是一片广袤的天空。 谢姨红着眼睛道:“总希望你们一个个长大,老爷就不会那么辛苦。真的看着你们长大,外出奔波,心里又非常不舍。年纪大了就这样,你别笑你谢姨。” 杨元奇道:“哪会!” 这时候,旁边秋容突然跪了下来:“谢二奶奶、大少,金莲夫人,我想去杭州。” 杨元奇、潘金莲和谢姨都是一愣神,杨元奇和潘金莲清楚秋容不能南下这是李师师叮嘱的,她身份存疑,又和杨元幸关系过于紧密,担心危及家族。这件事杨元幸其实是不清楚的,只以为家族是担心他们两个感情太过亲密,他的婚事已不是当年杨元奇面临的情况,杨家地位大不相同,总要考虑门户之类的。杨元幸为此还争论过几次,杨家不是夫人都能自己找,凭什么丫头倒要拘着他。 杨元奇想了想说道:“一会你来金莲夫人院里,有些事问你。” 秋容面上有些慌乱,瞬间又神色坚定,点头应下。 谢姨叹息,对于李师师的判断,她不以为然,秋容是杨家未崛起前她培养的几个丫头之一,在杨家兢兢业业,特别这几年大家天各一方,太原杨府很多时候就是她作为大管事在料理内务。 谢姨道:“这次金莲和忆苦也要去定边吧?” 潘金莲和杨元奇点头。 谢姨唉了道:“奶奶在开封不得回来,这家就有些空荡了。” 杨元奇回道:“也就这几天,三娘带着一群小孩子回来,他们可不能去定边。”扈三娘的行程很难说,赵灵儿是不可能再继续往北走的,她不能北上,很大程度孟子曰和杨思甜也得留这里,加上杨垣蕴,这里孩童不少。 谢姨嗔道:“感情我就整天和小孩子打交道了。” 这不过随口一句,杨元奇却很是郑重的起身行了一礼:“谢姨,当年你守护着我和老姐长大,现在小辈们又是脱不开你。我……” 谢姨摆手打断:“唉,行了,我也是年纪大了越发喜欢唠叨,当年都行,现在还计较这些?!” 潘金莲也是盈盈行礼,她们两个太多时候在一起。 谢姨说:“开封回来的杨震你们给我留下吧,我让他看着杨家庄,我没那么多时间顾着那边。”经历过账目风波,杨林又南下杭州,她能想到的最好人选就是杨震,当然定边也有很多人合适,只是那里的人现在调不回来。 杨元奇点头,卖了他再说,杨震最好的去处实在是定边。好吧,还在路上的杨震再怎么求扈三娘也指望不上了。 …… 晚间,搂着潘金莲丰润的身子,杨元奇道:“谢姨和我母亲一样,开始见老了啊。” 潘金莲亲了亲他道:“要不有张小娘,这次杨垣蕴的出生,谢姨受损会更大。家里的事情也杂。”谢姨怀杨垣蕴也是接近40岁,怎么都会有伤元气。 潘金莲突然八爪鱼一样缠着杨元奇:“我不要比你先老。” 杨元奇晕了,这都哪跟哪,他们正是风华正茂时,这时候他忘记,这里是大宋,女子一到三十怎么都不能说年轻。潘金莲比他还大几岁,今天触景生情,现在又心情激荡,总会多了点愁丝。 杨元奇安慰着道:“老什么啊,你都缠着我一点力气都没了呀。” 潘金莲锤在杨元奇胸口……这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夜晚。 第77章 卡文了 开封孟皇后被废的消息传到太原,杨元奇正从潘金莲身上爬起来,这个时候的他有点空,从身体到心灵。 潘金莲很敏锐的感觉杨元奇此刻的虚弱,一种发自内心寒冷,她用整个温暖的身体裹住杨元奇,说道:“有些事不是你能左右的?” 杨元奇苦笑的摇头,剖析自己,他离开开封何尝不是逃避,连带他想到给孟婵解套的办法也不过是“假死”逃避,在皇权面前他能想到的就避开锋芒。 杨元奇声音有些沙哑:“你知道吗?苏先生也好,孟婵也罢,我总以为自己能改变什么,事实我什么都改变不了。” 潘金莲用尽全力搂着他说:“你已经很勇敢。你想去定边是不是想离开封远远的,那里吞噬人。” 杨元奇无奈点头,她们懂他,但是她们不懂他的不甘,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他有他的不甘,杨家的发展接近瓶颈,平夏城之战朝廷对杨家的安排就明明白白。他们允许将门发展,但不会允许一个将门左右边境的局势,特别是西北,因为这里有大宋现在最具战力的将士。朝堂会允许再出现一个折家,仅此而已。哪怕折家亦然影响不到政局,包括西北政局。折家对朝廷的需要远远胜过朝廷对折家的需要。 这场新旧两党交替杨元奇很早就清楚会发生,他以为自己有心理准备是可以接受的,但当看着杨家只能随波逐流,他又如何会心甘,他希望自己这个家族能更加从容。杨家是他的根,随着他成长,他的孩子们慢慢长大,他也会成为杨家根的一部分,他不想他眼睁睁看着的无奈这么传承。 杨元奇说:“本来我想孟婵用假死脱身。”潘金莲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她骇然变色,这已是大逆不道。 杨元奇清楚皇宫的这个处理,孟婵就不会走,那样会让很多人身处险境,她的处境不算差,没这个必要。杨元奇想的不仅仅是这个,他有种奢望,通过这件事证明自己并不畏惧皇权。他在这个世上活得太久,无处不在的皇权改变了他,他不愿承认。这点他觉得还不如自己第一次去开封,那个时候他少了很多牵挂,身上承载的东西不多,所以他更加自如。欲戴皇冠,必承其重,这句话做起来比说起来要难很多。 潘金莲这时候能想到的就是用身体温暖他,说道:“无论如何,我都是你的夫人,生死都是。”这句无心之言让杨元奇身体暖了很多,只要他做的事,他的女人都认,这是一种莫大的安慰。 杨元奇道:“这次去定边清风寨得好好谋划。”杨元奇觉得原来他走得太慢,步伐太稳,时间这种东西根本不会等他。潘金莲没想太多,她只是点头。 杨元奇这段时间都在思索,他一直自认将门,和士大夫无关,这是他内心深处真实的想法,他见过大宋朝最璀璨的文化,总会报有一丝幻想,但现在他最终的答案是士大夫救不了这个大宋朝,这是历史形成的,气候的恶化,北方的民族为了生存总要南下,辽、金、后来的蒙古都是如此。大宋朝版图本就残缺不占地利,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和”随着士族的割裂只会更加支离破碎,如何承受其重。天时地利人和,在杨元奇眼中,大宋朝一项都不占,要如何应对! 这两天杨元奇哪里都没去,就在院子里,除去想事情就是索要他心爱的女人,让潘金莲在他身下婉转承欢,直到收到李师师从清风寨来的信函,她要生了!生活必须继续。 潘金莲推迟了和杨元奇北上时间,她得等扈三娘回来,潘金莲看出了杨元奇这次的不一样,或许他想长期呆在边境,那她就陪着,太原的事得做好安排善后。 杨元奇在太原呆了三天,他的未来更靠北,他改变不了那个朝堂,他没那个时间积累不了那个资历,那他就去最西北,那才是他最有可能能施加影响的地方。当大厦将倾的时候,西北那块顽疾必须有个更好的局面。 这次杨元奇没有和所有的亲戚朋友会面,他不知道要说什么,物是人非,这趟开封之行他毫无收获,最后狼狈北上。 杨元奇不清楚,孟皇后被废,这事的影响不在于事情本身。而是它给新党的人开了另外一个口子,孟皇后可以被废,那高太后呢?!她才是最能代表旧党的符号。当新党看到活着的皇后可以被废,死去的高太后是不是也能再次拿来评论,这关乎新党治政的合法性,只有彻底把高太后生前推翻,新党才能把旧党踩在脚下,把散布在各州府的旧党彻底打入耻辱柱,杜绝他们回朝的可能,开启属于新党的时代。 开封那个乱糟糟的泥潭从来就没有清明过,赵煦自己也未料到,当他打开了一个口子,大家就会把这个口子撕开,事情发展都不是他这个官家能掌控的。开封风起云涌,新一轮的党派倾轧再次上路。 …… 这个篇章最后几节故事还是在开封,描叙新党的又一场公案,因为没有主角的参与,节奏会稍微加快一些,也算是弥补这段时间的拖曳。原本想主角经历过这场再北上,实在是找不到角度参与。 …… 小编语:前面过年一段时间很忙,本身又不知道如何安排后面的情节,卡文严重,断更一段时日。这段时间重新续上,思路更乱,似乎怎么写都不好。自己感觉都全是废话,难以下笔。慢慢重新自己回头看,剧情倒是有了,写出来又极度不满意,以前就有人说过时间线有些乱,各条线同事展开,现在看着更有这种感觉,故事被自己折腾的支离破碎,只能自己给自己鼓励,且行其珍惜。 最后,给所有还在看这本书的人道歉,这段实在写得不咋的,想来重新适应协作也要时间。抱歉!故事很长,慢慢看! 第78章 没有结局 开封陈留杨家庄,张小娘和黄鹂正在做最后的清点。 陈氏要她们除去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杨家所有东西折成现金运送定边或者杭州。除去顔楼股份,陈留杨家庄小片的住宅,陈氏唯一留下的是朱仙镇码头的使用权,这和整个杨家的水系运输有关。这才是杨家在内陆最核心的资产。 黄鹂说:“顔楼一些家眷在开封的掌柜要不要都通知?” 张小娘道:“告诉他们杨家的打算,杨家不打算在开封继续发展,至于如何决定看他们自己。打算搬去太原的可以报上来,我们让太原予以配合。” 有部分杨家的顔楼掌柜安家在开封,也有部分掌柜本就是开封人,表现出色提拔起来的,杨家不可能要求每个人做和杨家一样的选择,提醒到就好。 张小娘一脸愁绪的摸了摸肚子,杨元奇最后离开前这段时间,他们可是夜夜癫狂,一天都没拉下来。最后自己发现没有怀上,这让她情何以堪。 黄鹂红着脸笑道:“我有次听妙常夫人说,他可会忽悠人了呢。” 张小娘啐了一口:“妙常那是身子弱,生孩子毕竟是一道坎,她都有儿子了,能不再经历就不经历,我这里……你想什么去了?!”张小娘年纪在这里,杨元奇只会希望她怀上。这是两码事。 杨家这些个夫人都打着生孩子的主意。 …… 陈留到祈福观的道路上。 禁足的恬淡的孟婵正在草场奔驰,要不是李清照在旁边控制马速,她可能更疯,一个长期被压抑在皇宫的人释放出来,这种反弹很正常。 李清照道:“你别太快,这条路刚刚修出来,别折了马腿。”杨府遣人拓宽祈福观到陈留杨家庄的道路,杨家庄到祈福观不到5里。孟婵要跑马不能去杨家庄后面的那片草场,大家只能把这个路修一修。陈氏还让人在道路两侧很远的地方又修了便道,用来杜绝这条道路的行人,不是将门跋扈,她担心有人看到孟婵在这里的“放肆”惹人眼。 孟婵放声在笑,声音却略带埋怨:“都来这么多天,你倒好,牌九是和我打了几场,这骑马好歹早点和我说啊。”微风扑面,她有种海阔天空的感觉。 李清照回:“那得把这路弄好了再说啊。哦,明儿早上我们找张小娘姐姐练瑜伽,那个才是好东西哩,她最是擅长。” 李清照继续说:“可说好,你得弄点酒给我喝。”这是她们两个的“交易”。 孟婵道:“仔细陈夫人找你麻烦。” 李清照道:“那也得喝了再说,她嘀咕我,我听就是。” 孟婵晕:“你还真是虚心听教,坚持不改啊。” 李清照嗔道:“谁说,我可听她话了,现在少了很多。这不实在嘴馋找你一起喝点么,我们去祈福观那个后山喝,有个位置能看到整个杨家庄哩。你别太快啊,你控马还有些生疏,这里虽然直道也小心些。你要摔了自己受伤,我会被连累禁足的,关房间那种。” 孟婵说:“你呆了好多天了,什么时候回开封一趟?” 李清照道:“这几天不用,我弟弟也过来了,正被我关在房间读书,虞祺这两天也在,刚好一起学习。我母亲知道她这个儿子现在这么认真,不会催我的。”李清照还告诉继母王氏,过几天陈妙常会回来,她老弟陈桷也是读书人的典范,刚好让弟弟跟着这几个人学学。 孟婵微笑点头,她喜欢这种生活。 …… 孟婵被废后的议论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减轻,反而因为那天气候的反常成为大家饭后的谈资。朝堂上不仅有各级官员,朝外有各色工作人员。 孟婵成为皇后有宋以来规格达到极致,孟皇后被废变回孟婵,从中书省拟旨到门下省过核到皇宫大印只有短短两天。当那张带有整个流程的圣旨出殿堂的那一刹那,风云变色瓢泼大雨。让在场的人无不惊慌讶异。这导致朝堂对于孟后废后这事风向也开始转向,这种天地变色会让每一个心惊。 与这道旨意有关的中书舍人和给事中等人差点扇自己耳光,这两天休个病假就是,摊上这事,何苦来哉。他们赞同废后,但不代表要自己去参与这事啊。 有一个人正在休病假,董敦逸。 董敦逸中进士做御史年纪已大,他并不惧怕什么,所以哪怕高太后在世,他照样弹劾苏轼等人。他非常珍惜御史这个职位,甚至将来盖棺定论,他希望自己的名声是铁骨铮铮。 孟皇后被废天地异象,董敦逸受到的冲击最大,那些宫中太监不在乎,他在乎,熟读圣贤书的他是最后在那个案卷上签字的人,他实是最后一道防线。把事情引申开来,也许皇宫把这事最后的决定权留给外庭御史台,就是相信御史台的公正。 董敦逸认真想想,这个案子从头到尾疑点甚多,只是那会郝随和梁从政就在身边,他觉得自己被他们忽悠了。他不敢想他的签字倒置一场皇后被废的冤狱,后世史书会如何评价他,他前半生所做的一切努力都会付之一炬。 董敦逸的儿子进来说:“这几天宫中几个贵人来催父亲把案卷归档,另外,蔡家蔡攸邀约父亲。”关于巫蛊一案,最后的尾巴就是“责成董敦逸做善后”。这个善后中有一点,案卷归档。 董敦逸说:“我重病在床,如何行事?你按实回绝就是。” 董儿道:“中贵人那里好说,蔡家现在势大……” 董敦逸大怒:“出去!” 董儿不敢争论,赶紧出门去回绝蔡攸派人的人。 蔡攸实在有些画蛇添足,他和刘婕妤关系很近又不是私密事,现在的刘婕妤已经是刘贤妃,她的宫殿修缮等一些相关事宜又落在蔡攸这里。刘婕妤想进位皇后,向太后阻拦,官家最后只给出个贤妃。 董敦逸想起他接这个差事后蔡攸那异乎寻常的关心,联系刘婕妤的这次进位刘贤妃,他不寒而栗。更让他麻烦的是,东宫孟皇后废后,孟婵没有半句建言,依照诏书搬迁至祈福观,足不出五里,这实在是那个恬淡皇后真实的反应。 第79章 董敦逸的选择 董敦逸在做案卷归档移交前再次去到皇城司,这次他没通知几个中贵人。事情过后,宫女和嬷嬷没有受到优待,这时候的他才发现了里面的蹊跷,屈打成招不说,再问明她们交代的细节,他发现这个案子有主审人诱导证据成链的嫌疑。谁也没有确认孟婵事涉巫蛊,只是一些生活琐事串在一起,认为引导疑是涉巫蛊之术。 离开皇城司董敦逸把案卷先行移交,事情已经发展到这里,他也不可能扣着不放。但是……真相呢!他极度后悔参与这事,也后悔自己当时的疏忽。董敦逸不蠢,他不过是第一次涉及刑狱,很多里面道道没摸清楚。他本能就觉得这里面有蹊跷,想着案卷上签下的自己的名字,他全身都在发抖。废后那天老天都在喊冤,那他怎么办?! 董敦逸有种恐惧,真相在历史的长河中会湮灭么?!他不相信。哪怕现在皇宫对孟婵的处理都有放下的意思,还有孟婵为人的口碑,还有那个向太后对她的喜欢,还有现在皇后之位的空缺,还有那本他刚刚认真读过的病历。还有最重要的……他自己,他能过得了自己这关么?! 和向太后包括赵煦一样,关于病历记录,董敦逸很快就能确认它的真实,这是每天的记录,有医官局不同的人确认,那里是最好的佐证,这都不是那个讨人厌的杨家的女人一个人的记录。 董敦逸联想这段时日,几个中贵人甚至蔡攸对自己的热络,甚至想到几个中贵人和他一起谈论案件时候,有意无意扯到孟杨两家,他们清楚他对杨家的反感,他们是在带节奏。董敦逸有个基本的判断,真相和卷宗所述相反。 董敦逸陷到了自己的坑里,这个坑是别人挖的,却是他自己跳进去的。 “鱼虾钓得亦零星,徒费偏舟尽日横。正如卷纶垂大饵,只令沧海有长鲸”(宋 董敦逸 《明志诗》) 董敦逸看着自己给自己写的《明志诗》,内心苍凉,他不如苏轼这类人一样一身文采,考中进士出仕,他给自己的要求是做一个清白人。他看不惯苏轼,连带看不惯那个杨家,还有孟家,他觉得那群人就是在媚上。这是心态,不是理由,这是两码事。董敦逸颓然,他传人去顔楼,他要去那里定个位置。 …… 晚间。 董敦逸去到顔楼,定到的房间很小很偏,连带顔楼那宾至如归的感觉都没感受到。顔楼不会不知道董敦逸,这个牵头彻查孟皇后的人。孟家掌柜没告诉他没有房间已是忍气吞声,虑及顔楼名声。他没有怪责什么,他做的事他懂。顔楼是不会认为孟皇后有错的,甚至认为董敦逸这个时候来是不是炫耀?! 这是董敦逸第一次来顔楼,这个名满天下的青楼给他的感觉不一样,这里的女子更为自信自如,仅凭这一点,盛名之下无虚士。 董敦逸找了理由要顔楼来个掌柜,直接道:“听闻顔楼和杨孟两家关系紧密,要问问张小娘子最近可在开封,可否一悟?” 掌柜眉头一皱,说道:“小娘夫人在陈留,是否有事,顔楼可以转达。” 董敦逸摇头:“有些事想找她征询一下。不在……唉,可惜了。看来我只能找医官局。” 掌柜离开。 就在董敦逸以为此行无果时候,房间进来一个女子,非常艳美,董敦逸皱眉,顔楼这种艺伎估计价格昂贵。 来人笑着道:“我叫安娘,顔楼大掌柜,也是杨家大掌柜。听闻客人寻张小娘夫人,她恰好不在,如是她本人私事我不好多问,如何杨家有关。我倒是可以做些主。” “安娘?当年教坊司好大的名头。”董敦逸道。 安娘笑道:“既然你知晓,当知我所言不虚。”当年教坊司出来的几个女子栖身杨家,那份关系在,自然身份特殊。 董敦逸思索一会道:“哦,有些病历的事想问她。”这个话不清不楚,用于试探刚好。 安娘神色一正:“董大人彻查巫蛊之案,应该看得很清才对。” 董敦逸一下子明白此女子是杨家核心,他不过旁敲侧击一点,对方就知道他要问这事。 董敦逸有点犹豫还是问道:“有几个时间存疑,就想细问。” 安娘呵呵的道,孟后假死的事都是她在安排,这里面细节她自然清楚得很。安娘直接道:“大人也无需找张娘子,我知道董大人想印证几件事。病历记录真实,那几个时间点任何时候都能经得起推销,医官局还是能找到相应证人。董大人不烦去医官局问询就是。”那几个时间点是赵灵儿比较病情比较严重的时候,并不是每一次孟后都能出宫,这恰恰最能证明,孟后不可能利用巫蛊之术触发病情出宫,完全对不上。 董敦逸心一沉,对方如此坦然,这事多半是真的。 安娘这时候直言。“此事已了,董大人何必追究,只是今日来顔楼,这里以礼相待,下次还是别来吧。顔楼不是孟杨两家的,却有很多股份,这里真不欢迎你。”至于这个案子最后的处理,孟婵都不在意,在祈福观待得开心,何必多生事端。对于安娘来说,能呆在杨家的地方多好,还要巴巴回皇宫?!在她眼中,祈福观和陈留杨家庄没大多区别。 董敦逸再次感叹:“安大家聪慧过人,怎知我不是来继续做实案子?” 安娘笑得像铜铃说道:“孟家娘子皇后之位已经被废,大人书香门第,怎么还会去追着一个普通姑子穷追猛打。大人,只是你来这里问这个是不是晚了些,还是想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这我可不让你如愿,顔楼今日花费我请,至于是非曲直,朝堂大人们不最会找理由找原因的嘛。对对,身不由己!呵呵……哈哈……” 安娘不待董敦逸回答,直接转身离去。 董敦逸坐在房间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他以为这个娘子好打交道,前面两个人态度也算和气,没成想最后安娘离开没给他留一点脸面。 第80章 董敦逸被贬 第80章 今天。 官家赵煦传政事堂几个官员找了过来,冷冷的把一本奏折丢了出去,让政事堂群相传阅。奏折是董敦逸上的,关于孟皇后一案,这是一本 相反的陈述。他认为事实根本模糊不清,皇后极有可能无辜,不过是宫中争风吃醋。 赵煦嘿嘿的干笑有点苦:“按这个奏折,中贵人不可信,皇城司不可信,他董敦逸也不可信啊,那我这个官家还能信谁?” 翰林学士蔡京直接道:“董敦逸本就是主审官之一,案卷他们几个人一起署名复核,今日如此反复实乃小人,当做贬谪。如此人物这个奏折如何能信?臣以为不该在此讨论。再者,朝堂自有法度,奏折充其量不过是风闻奏事,如何能和证据确凿的案件并论。” 赵煦把蔡京找来,很大程度是当时这个事他们有过讨论,以为他会从中缓和一下案件的严重性,关于孟皇后董敦逸是在说情。没想到蔡京这次没有如他意,带头出列来定下这个调子。 许将这时候道:“孟后被废当日风云变色,董敦逸受命善后处理该案,出于谨慎在过程中又发现疑点,上折阐述,也当正视。” 蔡京继续道:“谨慎?折子只他一人之言一人查实,仅凭这个就认定孟后无辜,何来谨慎?!折子中所说他翌日询问证人,证词有变,后核对病历觉得多有疏漏,但问:所有这些折子的证人证据可有新东西?!这些都是审案过程中原本有的!这就是谨慎?!” 蔡京这次如此坚决有个重要原因,孟后被废,另一个角度也可以是当年高太后视人不明,皇后能看错,那底下旧党那帮臣子当年她也可以看错。他必须落定这事,为将来考虑。 这个话让许将无法反驳,查案的时间远比他这次善后时间要长,这么多人这么长时间查出来的东西,他一下子自己推翻自己,这怎么都说不上谨慎。 蔡卞这时候接着他兄长的话道:“无论这事真相,董敦逸在此案中的反复已是失了体统,当贬谪再说其他。”贬谪了董敦逸,这个折子也不用讨论了。 曾布这时候道:“那日天地异象很多人是看到的。”这件事他本不想涉入,只是看着蔡家兄弟蒸蒸日上的势头,他实在不想做个从属。再者,官家因为这个奏折把大家召来,显然有后悔孟后被废这事,要不,直接弃掉这个奏折就是,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说到天地异象,朝堂的人禁声不语,这时候可不好发言,天地有没有发怒谁也不知道,但这时候胡乱断言,指不准还就真天打雷劈。 曾布的这个回应令赵煦非常满意,接口就道:“孟皇后是得向太后喜爱的,还育有一女,可惜会出这种疏忽。”先把事情冷下来。 蔡卞说道:“官家慎言,案卷判定是有罪的。”疏忽和有罪有本质区别,这个顶撞让赵煦不好发作,案卷未公开是为皇宫名声着想,不代表没落案。董敦逸上这个折子严格来说是一个御史打抱不平,就是这怎么都不该出在他身上,他就是案件主审人之一。 许将缓了过来说道:“董敦逸直承案件审理过程多有疏忽,他初涉刑狱经验不足,未严格推敲各个细节。案卷归档时候,发现诸多疑点,再去查巡,寄望弥补自身过失,也坦然自认失职,朝堂可追究,人证物证皆有留存,案件不能不重审。” 首相章惇一直沉默不语,他十分看重董敦逸这个御史,一个在苏家兄弟得势屡屡和他们唱反调的,心里就多了份亲近。案件在他看来亦然有疏漏,只是董敦逸这个处理方式让他很失望,前面经验不足疏忽也就罢了,后面发现疑点就这么毛头小子一样上折子可就犯大忌。他完全有其他方式挑起这事。章惇没想到董敦逸的困顿,这件事是没有人会为他解套的。 董敦逸去顔楼一为印证,二来是想发出一个讯息,案子有问题,杨家孟家可以提出来。顔楼大掌柜压根不肯接,他也不可能大张旗鼓跑孟家或者陈留杨家。总不至于他定案又去找其他人说案子不对?!那不是把别人往火坑里推。 蔡京这时候说道:“皇后废立为一国之本,孟后被废,新后何以空位,此乃国事不能儿戏。政事堂今儿之争是否儿戏?”蔡京这话提醒所有人,皇后废立要是如此反复,这个政事堂是不是儿戏?! 章惇一叹说道:“案件落定,孟后既然疏忽,哪怕惩戒稍重亦不宜更改。一个疏忽尚且在政事堂引起风波,何论朝堂。” 赵煦愣住,诏书各方俱名签署,要是现在反复,今天过得了朝堂,来日呢?这等于在给所有人说他这个官家和政事堂错了,今天不过是政事堂,来日就是整个朝堂大争论。 是日,蔡卞蔡京同劾董敦逸有负皇恩遇事不明处事不当,贬谪出京。 董敦逸的这个弹劾罪名是从轻发落的,章惇和许将最后护了他一下。要知道,政事堂对于废后的事调子一定,那董敦逸就是最该受处罚的人。等于他是一个反复无常的小人,事情还是因他而起。最后不过是遇事不明处事不当。 赵煦对董敦逸充满怨恨,他的确有负所托,赵煦最后把董敦逸调来查此案就是心有疑虑,借利益瓜葛相对较小的外朝御史来理清楚,内心深处隐约希望他能给出不一样的答案,恰恰是董敦逸在案宗上落下最后一笔,等一切处理完尘埃落定,董敦逸又跑来告诉他是他们错了!这让赵煦如何接受。 赵煦终于感觉到官家不是什么都能做到,皇宫赐给孟婵的物件,孟婵全部收好放在祈福观,仅仅是堆放好!孟婵并无怨望,不过觉得就小物件构思精巧使用顺手这方面,皇宫的东西也比不过白巩楼,不同的是皇宫的东西更贵重而已。至于对赵煦,她真的希望就此一别两宽再无瓜葛。 第81章 开封尾声 孟皇后被废这事最后的结局不算严重,对于大宋朝堂就是如此,受牵连的不过董敦逸等寥寥数人,蔡京最后的坚持压根不是案情本身,而是他在支持的另外一件事。 这里要说到另外一个人,蔡渭。他不是现在开封蔡家的人,是当年新党宰持蔡确的儿子,蔡确因“车盖亭诗案”被发配岭南,死于流放。这是一场旧党内部都起纷争的案子,蔡确却因此实实在在死于流放,蔡确一族全受牵连。 蔡京和蔡渭有过联系,蔡渭的目标是刘挚,当年最是坚持处理蔡确的人,也正因这个案件,当年刘挚一系在旧党中风生水起多人登入权利中心。 蔡京比蔡渭想得更深,这个案子实际是按高太后的心意进行的,这就涉入权利的最核心,大宋权利的顶峰。当蔡京有意无意透露出这一点,蔡渭很犹豫。弹劾一个已外出的副相和把高太后扯进去要面对的是完全不同的局面。政事堂章惇或许愿意,李清臣和许将这些人呢?!他们心向新法,却并不认同对旧党人赶尽杀绝,更别说太后。蔡渭需要看到信号,因为一旦涉及太皇太后,要是官家和政事堂通不过,那连同他家与刘挚的恩怨都无法善了。现在蔡京告诉他,官家和政事堂能通过“或许有”废掉孟皇后,也能追溯当年的太皇太后。 蔡京清楚自己的弟弟蔡卞一定会支持,通过蔡卞也揣摸出章惇会支持。因为如果否决太皇太后,就彻底否决当年旧党所有合法性,把旧党中人钉在耻辱柱上,奠定新党新法的绝对地位。自仁宗尝试变法图新神宗时打到顶峰,范仲淹、王安石、吕惠卿这些主张改革的人最后都倒台,蔡京归结为没把坚持旧制的人彻底清除,每每政局变动偏保守的一派就阴魂不散的再次回朝。章惇现在举起新法大旗,他一定不想自己步他们的后尘。蔡京本人则可以利用这件事奠定自己在新党中的地位。 蔡渭的奏折引起朝堂轩然大波,奏折中他告刘挚等人当年曾有谋废立官家之举,隐约指向高太后。这是必然的,要行废立官家赵煦,仅凭几个大臣是不可能的,除非有高太后默许。 可以说,这个折子都不需讨论,有没有意欲都好,现实赵煦就是官家。纵观高太后临朝九年,她最后身体每况愈下,当时就把自己的儿子赶出开封,不就是为了死后不会生乱,让孙子赵煦顺利接位。至于前面有没有?赵煦没有对她权利多有威胁,她何必呢?! 就这个折子还就引起了朝堂纷纷争论,要求彻查。当官家赵煦重用新党,没能留下几个旧党的人平衡政局,类似的事迟早会发生,新党总会有人挑起,九年的压制不是每个人都能放下,何况很多人也需要这种事实现官场爬升,比如蔡京。官家赵煦耳朵边全是新党人的话语,他自己的倾向在潜移默化中一样会更改,所谓尽量维持均衡就是空想。 政事堂一场争论后,赵煦着蔡京牵头同文馆办理此案,开封风雨大作。 (编者语:原本想描述一下,后来想想和主角无关,一章过掉。另,小说而已。) 这是赵煦当政绍圣年间影响极大的一场贬谪,蔡京此案能有大作为,抓住了官家和章惇这个宰持的心里。借此案,他不但将旧党一大批大臣连接贬谪,发配岭南,同时,也把宫中原高太后的一批宦官彻底清除出去。 高太后最后幸免未被追究是事情彻底激怒向太后,向太后不理政事,事涉高太后,她却不能不出来,高太后是太后,向太后何尝不是。向太后原本就心向旧制,看中旧党中人。太后的责任能追溯,那她这个太后呢。是不是将来也可以被外朝追究责任。 向太后因孟皇后之事已有悔意,认为自己置身事外,这次涉及高太后,她召来赵煦严肃问对。 向太后接近哭诉,赵煦成年时候高太后未还政有错,在成长期间他却实在受到高太后的庇护,不管他这个官家行事有无错漏,高太后自始至终都确保这个官家位置。 如果皇后废立对皇权影响还可控,主政过的高太后被如此作践,这就等于对皇权一定程度的否定。在大宋,官家代表皇权,以孝为先礼法下的太后亦代表皇权。赵煦最后时刻压下这事,这个道理他懂。 政事堂在激烈的杂乱声中,李清臣外出以资政殿大学士知河南府。无他,他一直强烈反对追责当年旧事,更反对苛责老臣。 蔡京没有进位,一来蔡卞就在政事堂,两个亲兄弟同时为相,容易让人侧目。二来曾布的极力阻止。 蔡京并不在意,他知道这就是声望,当他通过这事挑起大案,在新党中就会留下痕迹,所谓集天下大望就是如此。 这是对旧党又一场大范围的贬谪。 吕大防、苏辙、刘挚、梁焘、范纯粹、李之纯、贾易、刘安世等等旧党中人无一幸免,贬谪之地,岭南,亦如当年蔡确。(吕大防、刘挚、梁焘等人直接死于贬谪路上,其他熬过去回来的寥寥几人。) 这次遭贬谪的也有范纯仁。知随州,贬武安军节度副使,永州安置。 …… 编者语:把杨元奇拉到开封,是想和章惇扯上交集,后来想想还是算了,主要章惇对苏轼那种极度的爱恨,不知道如何写。 章惇这人在历史上诟病极多,甚至定位奸臣,很大原因就是他成为宰持后,在一场场贬谪中所扮演的角色。文人士子眼中的宰持更应该宰相肚里能撑船,既然已登高位,就该放下。 章惇的性格睚眦必报,准确点说加倍奉还,甚至最后把贬谪当成游戏。苏轼字子瞻,贬去儋州;刘挚,字莘老,贬去新州,……还刨了人家司马光家祖坟。 抛开这类恩怨和个人魅力不谈,章惇在政治上的成就,事实为那一代人中最为称道的。其拥抱新法以后,自始至终例行此法。他成为首相那短短几年,北宋事实上扭转了乾坤,从内政到外战,可以说国富兵强。 最开始构思本文,是想把赵煦的命延长,杨元奇作为近臣,改变那个时代。那时候,个人觉得赵煦活得久点,北宋是另外一个局面。 写到这里,开封这个篇章落下帷幕。对比以前的开封,因为有苏轼这类人,写得更用心,也更好写,毕竟是喜欢的人。这个篇章却写得生涩无比,最后自己放弃,让杨元奇早点走。 从写这本小说开始,重新去翻阅关于章惇的历史资料,才发觉这人的确有被埋没的嫌疑,所谓奸臣更是不可信。元朝修的《宋史》极其敷衍,因为几乎没有多加考证从各类史书中摘录,只是沿用南宋的记录,北宋是在新党(蔡京也是新党)时期亡国的,南宋关于北宋的记录就完全是站在新党对立面。从简单把新党所有人打成奸逆之人就能看出过于偏颇,那是一群实实在在有血有肉的人,怎么可能全是奸邪之辈。 第1章 新的旅途 大西北不仅有长河落日大漠黄沙,也有崇山峻岭。 杨元奇这次选择回去的路线非常崎岖难行,他没到定边,而是快到定边时候往西拐,沿着横山山脉直接前往清风寨。当杨元奇打算以清风寨为一个点,他就必须考虑到清风寨南连大宋西北的道路。现在的清风寨只能是往西到环州,或者往东到定边军,然后才能通过那里的道路南下。 来接杨元奇的是杨家军副指挥使花荣和番军营指挥使扈刀,杨元奇遣人送信去定边潘易岭他的动向,他先去杨家禁军那里借印,过几日再去定边报到。 花荣指着左侧的山脉道:“要打通道路,我们现在走的这路是不行的,要直通后方一定得翻过这座山。” 扈刀借着道:“我让横山族人多去寻觅好的通路,还是得翻过几座山头。箫让参军也去看过,觉得还是太崎岖不好施工。” 杨家要的这条道路适合通商,最好骡马能通行,道路不能太长,清风寨没有这个实力修筑,定边潘易岭会支撑一些费用,但定边也穷。 花荣道:“得看环庆路能否补足一部分。” 这是这条路迟迟未能实现最大的麻烦,环庆路现在没有实职经略使,孟元是环庆路兵马主管兼知庆州,但要把庆州的钱挪去定边用,他这个武将也到头了,底下都摆不平。大家都是穷人,没有给旁边州修路的道理。 杨元奇点头:“过几天我去定边找我潘岳丈商量再说。”看来不仅定边,他还得去趟庆州。 …… 清风寨。 回来得早不如回来得巧,李师师临盆,杨家小院子外全是人,前面十多天杨兴武的如夫人夏荷生下一女娃正在休养,这次院子人虽多也不见慌乱。 白鹭、丁都赛、李瓶瓶和曲婷都在,其中还有两个大肚子,李瓶瓶和曲婷都有了身孕。丁都赛正在劝李瓶瓶和曲婷先回去,没必要一起等着。看着杨元奇进来,大家都围了上来嘘寒问暖。 房间李师师的声音传来出来:“是元奇,是相公回来了吗?” 杨元奇一边换下外套一边往里闯,李师师在看到杨元奇进来的那会,似乎全身都有了力气,嗯哼的一声,杨元奇又一个孩子来到世间,嗯,还是女儿。(编者笑:杨元奇强的是x染色体啊,哈哈!) 这是杨家第三个女儿,杨依宜,本来想取名忆宜,意指记得当年封宜奴,后来杨元奇想有个杨忆苦了,改了个字,杨依宜。 李师师躺在床上,任由杨元奇抓着自己的小手亲了又亲,哼哼唧唧的说“母亲可会丧气了吧,她最想多几个孙子。”至于杨元奇,她真的懂,关于杨忆苦杨思甜,他真的很疼爱女儿。 丁都赛那是一脸喜色:“这个是不是燕家能预定的。” 杨元奇差点晕倒,这都一个个的,全这么玩么? 杨元奇一脸的犹豫:“能不能她自己挑?” 李师师眼睛一瞪:“凭什么我的女儿让她自己挑?先预定,要是燕家小子不入我眼,再挑过!”还能这样?! “那行!高低得配得上她!”丁都赛不等杨元奇再说话。 杨元奇这会子在想,是不是得弄个家训先,夫君娘子杨家的得自己找,这事估计母亲都不会答应,杨家现在可不是小门小户。 …… 晚间,杨元奇去拜访了扈庄主和夫人,扈庄主最近有设县的念头,清风寨现在远近闻名。 杨元奇直接打消了他这个念头,清风寨作为羁绊寨,有着极大的自主权,比如财税,比如军队,朝廷为了彰显大宋的风度,也为了边境的稳定,给的优惠可不止一点点。 扈庄主并不热衷,不过因为以前杨家,现在的潘易岭,对清风寨都特别重视。现在就潘易岭而言,要是能改寨设县,这是极大的功绩,他倒有这个想法。 杨元奇道:“潘大人那边我会去沟通,一旦设县,很多东西不能自主,这里事实已经是很多部队的根。”现在的禁军杨家军,近的定边厢军,远的平夏城的几支军队,很多出自清风寨,杨元奇更希望保留清风寨成为自留地,给那些出死入生的儿郎留有一个退路。 扈庄主同意,他要的是杨家的态度,他更希望这里留给扈三娘,最好是扈三娘和杨元奇的后人。 …… 清风寨守军升帐。 清风寨有禁军杨家军、清风寨厢军、横山番军三支队伍。其中,杨家军和横山番军都受杨元奇节制,厢军不是,属于清风寨,它的指挥使是扈成。扈成这次却作为客军直接来账前报到,这是得到清风寨寨主扈庄主的同意,说得过去。作为边境寨子,为了更好的防御,也没人会因为这个给杨元奇难受。 杨家一系将领都准点点卯,昨晚很多人没去迎杨元奇就是军务在身,这是杨家一系军队的铁律,不出任务没有假期就驻守军营。 都虞侯箫让,指挥副使杨再兴、花荣,监军参军裴宣,番军营指挥使扈刀,厢军军指挥使扈成,这是构成清风寨现在军事机构的几个人。 箫让交印给杨元奇,道:“将军回营,杨家军是否出操?” 杨元奇回:“不用特意!按制就行。”走进大营,那股肃杀之气油然而生,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能说明这支军队的战力。 扈成这次过来有事商议,他想调入杨家军,扈三娘不久就会回来,由她来统清风寨厢军更为合适。 杨元奇道:“也得等三娘回来再行确定。” 扈成说:“这是我父亲已是同意,早点过来早点熟悉。”对于扈成来说,这支厢军拉上战场的可能性较小,现在宋夏边境局势紧张,大宋还占有一定优势,从个人发展看,在杨家军鼎力战功升职可能性大很多。 杨元奇道:“总要看着这支厢军。” 扈成笑道:“都在这清风寨,营将都头对正都是老行伍,不会有问题。” 杨元奇想了想说:“那这段时间几支军队合练,你都先兼顾着。过段时日我去孟元将军那里报备。” 扈成点头,这事基本落定,环庆路兵马总管孟元只会支持杨家的调动。 第2章 杨家的缺失 杨元奇对清风寨的战力很满意,他对军队的评价最重一点,气象。一支骁勇善战的军队精神面貌会有其独有特质。 杨元奇最在意的其实是军队内在的建设,这和现在很多战场老行伍不一样。杨元奇建后勤营和医疗医等,这些举措均偏向于巩固军队的内在,但他始终没正在意义解决为谁而战,这是将门的私心。 杨元奇一直把清风寨当成一个标志,要所有人谨记守护。就是因为杨元奇实在找不到其他,他不能说守护杨家,作为将门在杨家人小范围内可以,作为一支领朝廷薪水的军队,杨元奇心里再怎么想都不敢。至于守护大宋朝,大宋就是官家的,那还不如直接把军队交给开封,这是那些文官要做的事。 杨元奇内心思考的就是这个,现在军队的武官都心向杨家,因为跟着杨家大家都在欣欣往上走,何况这支军队规模不大,各种关系交织,本就利益一体。但这不是杨元奇想要的,这样的军队成军很快短时间发展也好,随着规模扩大开枝散叶,这种自持方式是不长久的。一旦按这个方式走,将来极有可能回归到老路,各自大小将门层层相套,山头林立。最终同流一气,泯灭众人。 这件事杨元奇还不能和其他人商量,老一辈晁盖箫让这些人会坚定就是杨家,新一辈享受既得利益的当然也是杨家,但新加入的呢?拼命也往杨家小圈子挤?那就是一个武将集团,一旦它继续扩充,随之而来的就是朝廷的强力打压。现在杨家军就被分拆,分拆后随着利益不再紧密,分拆出去的迟早有人慢慢脱离,慢慢各部战力变得不一。不过又是一场文臣和武将的拉扯,要么武将占据优势慢慢五代十国武将跋扈;要么大宋朝的文臣治理,军队职能肢解整体战力偏弱,比如现在杨家军、折家军和种家军这些万人以内军队战力非凡,整体大宋朝的军力实在不够看。 杨元奇不想做个军头,也不想杨家只是个军头,杨元奇清楚的知道如果杨家只是军头,现在可以享受荣华富贵。当惊天变局到来,那杨家和历史中所有西北将门一样,成为事实上的炮灰,另外一些幸运的西北军人在废墟中重新崛起。坐着书桌前的杨元奇头很疼。 白鹭悄悄的走到杨元奇后面,双手按在他的太阳穴给他揉。轻声道:“少爷有心事?”她是他十年的贴身丫头,纵然现在这几年没经常一起,一样的了解他。 杨元奇叹了一声,他得找个合适的切入点,而且他要夹带私货,这不是一下就能想好的。杨元奇发现杨家将门最大的短处,没有文人,这种事文人来干最是滑溜。 杨元奇闭着眼头往后枕在白鹭柔软的身子上,以为在开封累,没成想回清风寨也不得清闲。 这时候丫头来喊:“师师夫人喊你们陪她吃饭,还说你们有事不能晚上忙么?!” 白鹭脸一红,杨元奇晕了,他就没干啥啊。 杨元奇和白鹭往李师师房间走去,她正老老实实在房间中月子,陈氏放了几次话过来,李师师体弱,月子必须坐好。陈氏在开封管不到,就嘱咐麽麽被她打也不准她乱跑。李师师现在压根就出不来门。 杨元奇和白鹭过来,李师师就开始哭诉没人理,她怎么撒气麽麽就是不肯放她出来走,说宁肯被打死也不愿被赶出杨家。李师师说那我把你赶出去,麽麽回那也得你坐完月子,李师师很无奈。 杨元奇问:“院子也不让出去。” 李师师泪眼婆娑点头:“嗯!她们说这里山风太大。” 杨元奇看着房间实在不敢帮李师师说话,考虑空气清新,麽麽们打通了两间房子,师师住一间另外一间通风,换着来。这已是极其尽心。 李师师眼睛眨了眨,好吧,这个夫君也靠不住了,又在想理由,杨元奇一句话打消她所有念头:“女儿体弱得小心,养好身子我给你弄儿子。”这句话把李师师最大的两个软肋击中,她眼睛再眨巴感觉还是算了,这事不闹了。 李师师道:“那你多来陪我呗,又不耽误你晚上事。算了,随便你吧。”不是李师师不要他陪,而是她这里经常有姐妹串门,她也清楚杨元奇这次回来事情很多,耍耍小性子是情趣,过份才容易伤情。 白鹭说:“我多陪你呗,有了女儿,姐妹就不要了呀。” 李师师道:“算了,你还是多陪着相公吧。”杨元奇现在不喜用丫头大家都清楚,总得有人伺候着他。 杨元奇喜欢被人伺候着,但贴身的伺候还是希望是枕边最熟悉的人,他也不想每个丫头变成自己的枕边人。 吃饭的时候,变成5个人,夏荷和丁都赛也过来,说这里的餐饮最营养。 夏荷絮絮叨叨一堆人怀肚子,这个定边可是个有福之地。又忧心一个人在平夏城的杨兴武没人照料。 丁都赛道:“男儿志在四方,燕小乙自从离开清风寨不也再没见过。” 杨元奇回:“那里就在一线,你把它当军营都可以,实在不适合女子过去。”杨元奇先把话放出来,省得她们问有没有路子送她们过去。 丁都赛果然接口恼怒的说:“元奇少爷说话就是扫兴,哪有这么堵人嘴的。” 李师师岔开话题:“我那个小女婿呢?” 丁都赛道:“跑去找扈刀儿子玩了,这几天都去扈庄主家吃饭。”她儿子已能奔跑,扈刀儿子比他大,带着他满寨子玩。 丁都赛想了想说:“得给清风寨找几个先生了。” 杨元奇沉思,这是同一个问题,这里是边境,读书人在哪里都是大宋的最高阶层,杨家对武将有吸引力,那些青衣学子却是不屑。 丁都赛看出杨元奇的无奈,说道:“先弄个学堂,我去那里教教书,也不用每天闲着。” 杨元奇感激的给丁都赛行礼,权宜之计只能如此。 第3章 潘易岭问杨元奇 定边城。 一路风尘的杨元奇看着潘易岭鬓间已有白发,问道:“岳丈这段时间安好?” 潘易岭道:“琐事甚多,地方官难做呀。”大宋州府这个层级才是地方权力最为集中的地方,毕竟以一州一府之地割据极难。 潘易岭领西夏边境一州之地,既需保证不受侵扰又得发展民生,他事情就多。大宋给予文臣更大的权利,相应就有更大的义务。考核方面,杨兴武做这个知州,其武将出身的印记可以想办法拿军功,潘易岭不同,他需要的是这里少点战事,发展民生,这条路对于边境官更难。 潘易岭最大的麻烦在于他发展清风寨,相应资金就得往清风寨投,清风寨和潘易岭之间是有私人关系的,这让他不小心的话,很容易被下层通判推官诟病。他的权利基础在朝廷,武将这种时候要“跋扈”得多。 潘易岭问杨元奇:“关于清风寨,你究竟如何想的?”他这一问涉及另外一事,他想过把治所迁到清风寨,以定边军州为前沿堡垒,彻底解决这个问题。这是还没问清风寨,杨家的人不同意,没有杨家的支持,他这个就是空想,那里是羁绊寨,不是大宋朝的县城。 杨元奇回答非常慎重:“岳丈,杨家是将门,我曾经有过他想,甚至跻身士族,但现在我懂了,我们就是不折不扣的将门。我需要给依附杨家的将士一个归属,清风寨最好。” 潘易岭叹道:“杨家世代忠良,大宋限制你们的权利,却并没有不给你们好出路。” 杨元奇苦笑:“我不想成为开封朝堂你争我夺殃及的池鱼,我想成为折家那样置身事外,很从容的那种。事实上杨家已经涉入太多。” 潘易岭点头,成为折家不是大问题。他熟读圣贤书,大宋朝的进士,自然不想女婿成为跋扈的那个武将。旧党失势,杨家怎么可能独善其身。哪怕他现在不也是小心谨慎,他始终是苏轼的学生,苏辙器重的人,他又没有表现出亲近新党,他一举一动小心翼翼不正是如此。 潘易岭突然问:“金莲什么时候来这边。” 杨元奇答:“她安排好太原的事就北上。” “好,让她有空也多来陪陪我。”潘易岭似乎下定决心说道:“清风寨那条路你们可有成案?我把资金调过去。”他手里扣着的最后一笔钱就为那条路。 杨元奇答:“这几天我让他们必须定下来。”杨元奇知道潘易岭说的资金不是小数,也是这个穷地方精打细算扣出来,他压力很大。杨元奇得把事情赶紧推,打嘴仗官司也得把钱先花了才好。 …… 潘易岭和杨元奇回到后院,秦乐儿、春梅和白鹭正在一起逗弄潘近峰。时光如梭,潘近峰能说会走,奶声奶气的喊白鹭把手里的东西给他。 秦乐儿说:“你们聊完正事了?” 杨元奇道:“秦姐,不就钱的事,装别人口袋不如给我用。” 秦乐儿说:“这个我同意,管别人怎么看。”她知道一些事,正是她的耳边风,潘易岭没有大公无私,秦乐儿觉得就现在那个朝堂,还不如这几个亲家搞好关系,将来的事将来再说。 杨元奇突然想起来问潘易岭:“岳丈,有没有可能介绍几个书生到清风寨的。” 潘易岭一听这是他这个知州的事,文教也是政事嘛。只是他手里也没多余的,除去朝堂委派,谁来这个旮沓。 潘易岭沉吟一会道:“我问问太原有没有人愿意吧。”他在太原结庐三年,还是有几个学生的。 杨元奇赶紧道:“别问问啊!就说待遇从优,那里山清水秀适合读书,顺便教教学生,来日科举清风寨举寨给他祈福。” 潘易岭道:“行了!我知道……我会说这是我的希望,那里民风淳朴,不过缺些造化,来教书育人是读书人应有的修行。” 杨元奇一听嘿嘿笑,读书人最喜欢扯这种虚头巴脑的,那里有梦想!不过这样可能性倒是大了不少。换做他就是那里有山有水有钱有女人,这话说出来可能把人吓跑,文人是要面子的。 杨元奇又道:“年轻没婆娘的最好。”然后转头还对白鹭道:“让清风寨的姑娘们可准备好了,高低得留下一两个。” 潘易岭非常无语。 …… 晚餐期间。 潘易岭终究还是问出了一句:“李格非家小娘子是怎么回事?” 春梅一看架势不对,拉着白鹭就出去。 秦可儿笑着看戏一样盯着杨元奇。 杨元奇千肠百转,竟然不知如何回话。潘易岭不会管杨元奇娶几个,他女儿都不管,他多个什么嘴。前提那人不该是进士家娘子,这关乎两个人身份问题,他也不会信李格非会让自己女儿去将门做个如夫人。不管彼此关系多融洽,这事关礼法,这是士大夫心中的一条线。杨元奇还知道潘金莲在潘易岭心中的份量,这也不仅是身份问题,更是父亲对女儿的爱护。 潘易岭补了句:“你总要给我个说法,难道我得去问杨大人或者陈夫人?”他已是非常忍耐,这还是潘金莲信中要他别管的情况下。潘金莲宠着这个夫婿,他不行。 杨元奇诺诺自语就是组织不来语言。潘易岭内心叹息,杨元奇越不敢答他越不好处理,这是他内心深处最真实的反应,他两个都想要。 杨元奇犹豫良久,声音干瘪的说:“她们两个之间……” 潘易岭打断:“我要听的不是这个。”她们关系好?那孟皇后还和她们关系好着呢。(小编:你确定孟皇后将来就不是?) 杨元奇:“小婿……小婿……太原杨家认潘金莲这个少主母,这是我自己也都不能置喙的!”这其实也是潘易岭没直接找杨家的原因,谁都清楚潘金莲在杨家一言九鼎的定位,这个杨家甚至都包括清风寨。 秦可儿这时候解围道:“夫君,他现在没带走李家小娘子不就是没办法么,这事晚点再问,等金莲回来再说。” 潘易岭哼的不再言语,他再逼迫现在也不会有结果。 第4章 武松和金梅 杨元奇所有的不虞和尴尬很快就化成了痛快,在自己老丈人家和另外一个女子白鹭翻云覆雨,白鹭拼命压抑的闷哼让杨元奇得到莫大满足,呼吸的急促与刻意的压抑让白鹭两眼发昏失神。 良久,白鹭终于回过神来,问道:“潘老爷骂你很凶?” 杨元奇哼唧的说:“你还敢撇下少爷跑,都不想想救我一下。” 白鹭道:“那会我们哪里敢说话呀,春梅拉我出去都说,不让潘老爷发泄出来,事情更麻烦。” 杨元奇突然反应过来,这事不妥,潘易岭内心不好受是真的,他最后的沉默更像无能为力的默许,看来自己还得找潘易岭。自己这些丈人一个比一个来头大,杨元奇觉得自己将来的生活很委屈。(编者:男人做梦都想这么被委屈。) …… 第二天,杨元奇一大早陪着妻弟潘近峰玩耍,那是要多贴心就有多孝顺。 看着潘近峰拿着个棒子追着杨元奇捅,远处的潘易岭神色复杂。 秦可儿说道:“老爷,他也是有心。”心里嘀咕:这货就是聪明,这么被潘近峰追着打,老爷心里怎么都好受点。 潘易岭愠怒的道:“儿子读书进士及第的,他就只会教他舞枪弄棒么?!” 秦可儿回道:“总归身体康健一些,杨家养生的办法比我们潘家好的不止一点。” 潘易岭说:“那还不如身体柔弱点……唉……”转念也不行,这个女婿是上战场的。 秦可儿道:“多个李家这种有来头,他总归要收敛一些。”有时候秦可儿徒呼奈何。杨元奇的这些个如夫人,个个绝色也就罢了,还都没彪悍娘家,这就太让杨元奇得势,指不准他还真就这么看着找的。要是杨元奇这些妻妾娘家强势,他怎么都得收敛些。 这话说得让潘易岭原本好转的心情又沉下去,照这个说法,潘金莲和李清照还得紧密配合才好,这让他如何爽气。 秦可儿笑道:“夫君,你年纪比李格非大人大点点,他进士比你早一些。要论他比你憋气得多。” 潘易岭这下心情大好,他和李格非相交莫逆,这么算以后还能压他一头了。 潘易岭嘴上却是不饶人:“你去喊他别整天玩,他也还是小孩子么?杨家军和清风寨多少事要他处理的。”说完拂袖自行去前面衙门。 …… 秦乐儿咯咯喊杨元奇:“哟嚯,你还很醒目啊,这也能过关?” 杨元奇过来说:“秦姐,这事你多帮帮我,条件你开。” 秦乐儿一听马上接话:“杨家漕运不涉其他人,我不好要,杭州有生意我却是可以投点的。” 轮到杨元奇愣神,就不该和她客气,又不是第一次了,你问她就敢答。 秦乐儿道:“怎么?舍不得?你杨家够钱么?你真要我问金莲?” 杨元奇说:“杭州一个顔楼一个海运,你要投哪边?” 秦乐儿眼睛眯住:“按说顔楼最是安稳,不过呢我这个人就喜欢搏一搏,海运!” 杨元奇惊异的看向她,回道:“好!秦姐你如此看好我,真要亏了我补给你。” 秦乐儿摇头:“钱多钱少都这么过,亏了记得欠他的就行。”秦乐儿指向还在撒欢的潘近峰。 杨元奇道:“他有金莲!”潘金莲会护着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秦乐儿说:“她是她,你是你。我可不要你因为她护他。”她真的看好杨元奇。 杨元奇和秦乐儿击掌为誓。 …… 定边现在有三只厢军,其中两支是指挥使是武松和杨雄。另外一支厢军刚刚调来,还没满编。这是潘易岭将资金拿来开路最大的麻烦,这笔费用定边军司有其他人认为应该补足新调的厢军,强化定边的防御。 潘易岭说服大家最后的理由是,这条路对清风寨至关重要,他们要求多年,定边总要有个回复不能永远拖着,以后也更好要清风寨协防定边。虽然有些牵强,但清风寨的厢军的确不是定边说调就能调,现在知州不是杨兴武。清风寨作为羁绊寨,要杯葛这个命令有的是办法。 …… 杨雄和武松一起来找杨元奇喝酒。酒过三巡,杨雄捅了捅武松。看着武松欲言又止,杨元奇很奇怪,他们之间不用太客气。 杨雄道:“嗨,你不说我可替你说了哈。” 武松找杨元奇是来说媒的,和她看对眼的竟然是潘金梅,潘金梅这段时间在府衙帮着潘易岭料理事务,也有顺带来这西北散散心的意思。武松偶尔会跑府衙,没成想一来二去两个人熟悉热络起来。 杨元奇觉得是不是所有一切冥冥中自有天意,总感觉这里面关系让他难以说上嘴。武松和潘金莲没有任何瓜葛,现在却是和她堂妹郎有情妾有意的。 杨雄看着杨元奇发呆,赶紧说道:“他们之间没有其他,两个人有意,总不至于让女子先开口。这事难办?”潘家虽是书香,潘金梅这一系却是商家,严格说她父亲还是犯事之人。武松有武职,再怎么说也是朝廷有品次的官员。不过这事也与潘易岭有些关系,大家就不好意思开口。 杨元奇回过神来:“这事其他人可知晓?” 武松道:“春梅夫人知道一点,潘大人和秦夫人应该不知。我们之间可是清白的。” 杨元奇晕了,拍拍头,好吧,还有潘春梅。 武松问:“不妥?” 杨元奇赶紧道:“这有什么不妥,你们知道我最不看重的就是门第。只是你这事说到我这里几个意思?你不会直接找秦夫人或者清风寨哪家夫人都行啊。” 武松支支吾吾“这不还没来得及,你刚好来定边,就和你说说看呗。” 杨雄笑道:“元奇别信他,他就是不敢。也只有我们几个喝酒了他才多了点气量。” 杨元奇说:“你们两个相互欢喜怕什么,不过这事不好我来说,我会告诉金莲,这样可好?” 武松大喜谢过杨元奇,这事有潘金莲出面最好。 这顿酒喝得尽兴。 第5章 扈三娘理事太原 杨元奇在定边前面几天借助潘易岭不是个事,那可不是潘易岭的宅子,是定边州府衙。潘金梅帮着白鹭把隔壁一间院子盘下来,这几天杨元奇这个宅子过于热闹。主要是杨雄和武松两支厢军的下级军官络绎不绝过来拜访。 潘易岭觉得不能让杨元奇这么闹下去,作为禁军将领,杨元奇谨守不插手其他军队的事,也不会去厢军军营,却也不带这么玩啊。这要是被弹劾,能罗织的罪名就可大可小。 潘易岭把杨元奇喊来就一顿骂:“你是闲你们杨家不够出挑?你那院子里人比我这里还多!” 杨元奇也不想在岳丈面前遮掩,道:“都是一群战场上一起出生入死过的,他们要来我拦不住啊。”大家一起共命,杨元奇嘴上可以说不要客气,他们真来了门是不能不开的。 潘易岭清楚这也不仅是杨元奇的问题,当杨雄和武松这两支厢军指挥使都不在意,甚至有意无意安排的时候,这事就杜绝不来。要不,那些将官都不好出军营。 潘易岭道:“你别给我说没办法,你没办法我有,明天给我离开定边。”潘易岭下逐客令,这小子就是偷懒,清风寨的资金他自会送过去,哪里要他在这里守着。不过想想心里又舒服很多,他留着也为等潘金莲。 潘易岭最后还是把杨元奇赶走,定边不是他一个人的,这里还有朝廷其他官员,两支厢军的人经常往他那里跑,他是真怕出事。有时候潘易岭觉得杨家崛起太快不是好事,官场有官场的规矩,很多事可以做但别放在明面上。 杨元奇一脸的惆怅,他赖着不走真有等潘金莲到定边的打算,现在杨家很多商业方面他已是生疏,没有潘金莲在身边他有些弄不灵清,现在他有点后悔在太原呆的几天光顾着和她滚床单了。 …… 太原杨家。 扈三娘一脸的惆怅,回到太原,她和潘金莲、谢姨商量来去,最后结果是潘金莲先行北上。杨家庄和漕运这种偏于武力机构的调整她来牵头,要不是潘易岭说过想快点见到外孙女,估计潘金莲能把女儿丢这里。 潘金莲絮絮叨叨说什么清风寨需要这笔钱修路,那可是你扈家的寨子,杨元奇要算倒插门,她这个夫人成了陪嫁,硬是把扈三娘堵得哑口无言。 潘金莲走得非常匆忙,相公就在那边,她又怎么忍得下来。走的时候还带走了一笔资金,说是她去清风寨,总要带点东西过去。 谢姨笑扈三娘:“这个家也就你最实诚,元奇是倒插门,你金莲姐姐是陪嫁,那不都应该听你的。让她留下你先去啊!” 扈三娘说:“金莲姐姐和相公这年只见了几天,有这个机会,总不好我这个做妹妹的还不让她。” 谢姨摇头继续笑着说:“你们啊!嗯,杨家这样很好。” …… 杨震一脸的惆怅,他找扈三娘说自己的去处,现在倒好,扈三娘留在了太原了,然后他理所当然的留了下来。 扈三娘和他一起杨家庄,把孩子也全带过去,那里有杨家庄有茶庄还有茶庄,非常适合小孩子玩耍。 孟子曰、杨思甜和赵灵儿就异常的开心,锦衣玉食并不缺,外面的世界很大很精彩,这是他们在开封享受不到的。谢姨把几个有经验的麽麽和丫头全丢了过来。要不是扈三娘拦着,觉得人太多宠坏小孩子,服侍他们的人会更多。扈三娘的成长经历觉得小孩子不该太惯着。 扈三娘道:“现在杨家庄有很多外姓人,我会再提两个其他出身的人做管事,你可别区别对待。”这事杨家很早就确定,杨家庄不能只是杨姓的杨家庄。“杨家货运商行”(原北水帮)就有合适的人选。 杨震点头应下。 扈三娘问:“你父亲怎么样?” 杨震说:“他现在精气神回来了,他不想死后才是杨家的人。”杨震是杨义的小儿子,当年杨义被李师师逐出去,虽然最后允许他回来,但活着时候他不是杨家人。福祸本相依,杨义现在倒又没了以前的暮气,热心庄子的活计起来。 扈三娘道:“这次让他归宗吧。” 杨震谢过扈三娘,却说:“我觉得这样更好,父亲似乎又回到了当年的模样。” 扈三娘道:“杨家兴旺在即,你父亲才有了动力,和其他无关,不会就为了个归宗。再说,我不想师师有遗憾,她嘴上不说,心里不会好受。你也知道她很护短,在她眼中,杨家人都是自家人,处置自家人总不归是开心的事。” 杨震一听扯到李师师夫人的感受,赶紧应承下来。 扈三娘内心还有个打算,她会在合适时候把杨震调到前线。下一任这边的大管事她想用外姓人,总得有人打破这个成例。这时候像杨义这些杨家老人在,哪怕他们不再多管事,也能稳住杨家庄,又能一定程度制约外姓大管事。 …… 杨家庄最大变化在码头,这里房子林立,几乎又是一个大的杨家庄。两个地方交相呼应。这里现在是“杨家货运商行”总舵所在地,潘毅、张清、张横日常都在这里办公。 张横这几天带船队出运去了,所谓办公,他更多是带着船队四处奔波,不是运输需要他,而是他把这个当练兵,这是杨家庄最大的水运力量,他不认为商行是跑船的,这是一支能转换的水运武力。他这么操作杨家没人说他不对,杨元奇还有意无意鼓励他这个行为。 潘毅和张清迎扈三娘进来,扈三娘突然驻足,杨震也是目光炯炯的看向中间通向隔壁的院子的门。 潘毅说道:“旁边是张横和他下属几个管事的办公场所。” 扈三娘点点头,行伍出身的人明显感觉隔壁的不同,那里更像个军营,隐约有肃杀之意。 扈三娘对杨震说:“杨家庄校场一带你要这个标准达不到,你也不用姓这个杨了。” 杨震左手抱拳上胸答“诺!” 这是个军令。 第6章 杨家庄琐事 杨家货运商行的账目扈三娘实在没什么好看的,潘金莲一直坐镇太原,最稳的一定是这块。 扈三娘作为少主母过来不过是做一个表率,意指这段时间她接收太原杨家所有事物。 扈三娘和潘毅、张清随口聊了一些情况,喝了会茶。事情还是谈到杨家庄。 杨震这会子才发现他这个大管事的麻烦,杨家庄并没有多少壮丁,多为老弱妇孺,还有一些伤残人员。按扈三娘刚才的意思,杨家庄也必须拥有一定的武力,现在潘毅和张清却说杨家庄更应该成为大家将养的地方。 扈三娘想起将士征战的苦,道:“把河对岸那块用起来,另外茶山那一片呢?” 张清道:“茶山通杨家庄的路整修过后适合发展,只是……只是……王婆和黒水仙得沟通一下。”这涉及杨家另外一个核心之地,鸿雁堂。那里是鸿雁堂的驻地,实在不适合发展。 扈三娘说:“鸿雁堂北移清风寨,这事我写信的,想来相公和师师妹妹会应承。”杨家有个鸿雁堂本就犯忌讳,直接放去清风寨做战时情报体系更好。 潘毅回:“可以,那一片茶山不发展起来,可惜了!”从经济角度来说,路一旦修好,那里可以大力发展农业,茶果都行,或者干脆把田亩延伸过去。 杨震道:“要不要知会老爷一声。” 扈三娘说:“事情这么办,把情况告知老爷和大奶奶就好。”杨兴武很大程度是大宋杨家将门,前面有大宋两个字。他会同意鸿雅堂北移,但不见得会同意杨元奇这种为求自保的动作,杨家还远不至于,现在扈三娘的调整明显就贴近杨元奇想法,比如充实杨家庄的武力,这和发展清风寨武力是不一样的。这里是太原,西夏战事的二线。 杨震不再说话,事实上,当杨元幸选择南下杭州,太原杨家下一代的事就已落定。 …… 杨家庄杨家小院。 扈三娘很喜欢这里,看着杨思甜、赵灵儿和孟子曰在院子蹒跚学步,她想着当年她的相公是不是就这样子。 这时候谢姨遣人追来了杨家庄,这让扈三娘觉得奇怪,听到消息却是恍然。谢姨带来的口信是杨垣紫近期带着儿子从府州出发回泾原路,会路过太原,她想在杨家庄呆几天。杨垣紫有了儿子后,折家老太爷折克行离世,她和折彦质回府州送葬,事后折彦质回了泾原路,她却是留了下来帮着整理折家事务。 扈三娘想起那个姐姐,当年她委身杨元奇并没有通过杨家,是杨垣紫从凤翔府抽身陪着她回太原,让她少了很多慌乱,这一别已是经年。 扈三娘问:“大娘子的房间打理好了没?” 旁边丫头回:“清扫整理一下就好,大奶奶一直给她留着。” 扈三娘:“遣人去府州路上关口守着,她入关我去接她。”当年杨垣紫千里送她,现在说什么都得出去接她。 …… 晚间。 顾顔和白牡丹两大顔楼大掌柜也来了杨家庄。 扈三娘好奇的说:“我又不是不回太原,你们跑来干嘛?” 白牡丹是被顾顔拉来的,白牡丹在庄子里有个小房子,顾顔却是没有。顾顔焦急着回来只为见杨震,杨震是杨家后起之秀最为耀眼的人,和顾顔有过一些交集。 顾顔说:“刚好有船过来,你又不去顔楼逛逛,那就过来一下,顺便过来休息几天。” 白牡丹直接拆穿道:“三娘夫人,你把杨震带回来,把人家当驴子使,她再不跑回来,说不准心上人就飞了。” 顾顔羞恼的嗔道:“我喊你姐姐,你就这么善待妹子的?” 扈三娘这时候才知道这事,说:“行了,你也别说顔楼事,我也不懂这生意。你自个去找杨震吧,就说我放他三天假,休息好了再办事。” 顾顔跺跺脚,他们又还没成好事,脸上红一阵青一阵却也还是走了出去。惹得身后的白牡丹放肆大笑(她笑得有点苦)。 扈三娘问白牡丹:“你呢?找谁?我一样准假。” 白牡丹说:“唉,前几年在开封,我说自己也看中杨震,有用?”这话并不全是玩笑话,她在开封见识人虽然多,真正入她眼的也不过杨震,其他豪门子弟不是没有,她懂那些开封人家妾室的结局,何况她年纪极度不占优势。一个做个太原和开封顔楼大掌柜的女子,她实在不想锁着争宠终老。 扈三娘闭嘴,这事她可不参合。 白牡丹道:“太原顔楼现在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我想去趟清风寨,你出发时候可带上我?”清风寨现在聚集最多杨家的人。 扈三娘点头:“这个主我倒也做得,就是你问过谢姨没?太原也没多少人手。” 白牡丹说:“回头我去找她。”谢二奶奶最是心软,她要是哭诉得去清风寨找个好人家,十有八九谢姨会同意。 扈三娘问:“太原就没有?” 白牡丹黯然:“我曾是百花楼有名的台柱子。”在太原,这是她最大的软肋,她最自持的是她这些年积累的商业经验,这却成为她进很多大户人家的阻碍,不是每家人都希望妾室有这身本事的,你让主母少主母如何自处。 扈三娘对这方面压根不在意,边境之地有多少女子能有清白身。说道:“那去清风寨我给你搭线,那里我最熟悉。就是可不比开封太原,鲁男子多一些。” 白牡丹谢过扈三娘,她还懒得待见那些娘们一样的文人士子呢,这种人她见得实在太多。 白牡丹说:“我还得过去趟茶山,黒水仙在那儿,好久没见过她了。再晚出发天黑了。” 扈三娘点头。 白牡丹和顾顔回杨家庄就说好,顾顔这几天在杨家庄住她的那个小屋子,她去茶山住几天,修养一段日子,顺便找黒水仙叙叙旧情。她们几个百花楼当年的红牌各有际遇,彼此一直相互照应。关于全楼加入顔楼,那是百花楼最正确的一个决定。 第7章 杨垣紫的长大 第7章 太原杨家庄 扈三娘出十余里接杨垣紫,当年的妙龄女子现在都已是风韵妇人,纵然风采如昔,时光还是带走了她们脸上的稚嫩。 杨垣紫咯咯笑着坐在马上道:“三娘,许久未见,可是更加圆润,杨家就是养人。” 扈三娘:“一直未曾谢谢姐姐,那时候不懂事哩,现在才明白当年姐姐的盛情。” 杨垣紫(ˉ▽ ̄~) 切~~的道:“还不是我那不省心的老弟。他现在怎么样?听说你们几个都管不住。” 扈三娘回:“那也是你们这些个人宠的。” 杨垣紫打着哈哈:“你们这些个媳妇管不住还扯其他人。哦,知常过来拜见小舅妈。” 杨垣紫的儿子叫折知常,现在已然有些懂事。 …… 杨家庄。 谢姨娘候着杨垣紫的回家。 杨垣紫下马落泪:“谢姨,垣紫想你了。” 谢姨娘搂着杨垣紫也是情伤:“你母亲在开封,只好我在这里等着你。杨家你什么时候都能回来。”话虽是这么说,当杨垣紫有了折家的孩子,重心自然而然慢慢转移,这是每个成年人的人生。 谢姨娘看着旁边的小不点,一把抱了起来:“这就是折知常吧,哎哟,可让我先见着,大奶奶嘀咕好多次了呢。” 扈三娘道:“给折知常介绍几个小伙伴,他可是哥哥呢。” 折知常、杨思甜、赵灵儿和孟子曰,又一代人牵扯在了一起。 …… 扈三娘陪着杨垣紫在杨家庄闲逛,杨垣紫有种物是人非的伤感,杨家庄变化太大,原封不动留下的不过是杨家那个小院子。 杨垣紫说:“好多地方都没了记忆中的样子。” 扈三娘能体会这种变化的冲击,她每次离开清风寨回来,那里都有不同。只是她有种参与感,而这里杨垣紫离开久,又不介入,这种伤感就来得特别深。 扈三娘说:“姐夫折彦质可是折家这一代最具才能名声的人呢。姐姐按自己的想法经营就是。” 杨垣紫苦笑,折家家族极其庞大,他们这一代人最负盛名并不能代表什么,因为很多上一辈的人年岁和折彦质也差不多。比如折可求折可存,和折彦质父亲折可适同一辈,年纪和折彦质相差不大。折家当家家主更是如此,压根没有子承父辈的说法。过世的老太爷折克行就是以弟弟身份接掌折家。折克行在世时候杨垣紫在折家身份尊贵,现在折可大当家是不会偏向杨垣紫。折彦质父亲折可适风头蒸蒸日上,就目前来说,知府州的还是折可大。折克行去世后,折可适话语权比原来还少了很多。 杨垣紫在凤翔府和杨家合作甚多,在府州折可大一系却拒绝了很多原本可以两家密切配合的方案。对于折家来说,吕梁山外三州之地,折家拥有绝对的影响力,和谁合作有其选择权,不一定非要是杨家。事实上杨家发展清风寨,某种程度也在削弱太原的力量,这更会让府州犹豫。他们现在最需要的是和山内家族大力合作,以改善本地的经济。 杨垣紫最后离开府州很大有这个原因,与其这么在府州和家族其他人扯皮,不如回凤翔府,折可适在那边有很大的影响力,那里更适合她对折家的想法。既然影响不到整个折家,那就折可适这一系也行。 这时候,杨垣紫看着杨家的变化,内心就多了感慨。 杨垣紫道:“我可是给谢姨说了,今天也提醒你。你们得留个杨家人给折彦质和柳翠的孩子,他们可不是什么血缘至亲。这事我也不管我老弟说什么让两人看对眼,看不对眼就换个能看对眼的,反正你们姐妹多,总会有合适的。” 扈三娘无语,这事她们谁都拦不住,估计大奶奶陈氏也是这么想的。 扈三娘没好气的回道:“你是杨家大娘子,你说了算。” 杨垣紫看着腰间的挂坠,那是陈氏留给她关于杨家所有的念想,只是她发现自己真的没在如何用。(现在她有没有用没关系,后世,折家杨垣紫一脉和杨家荣辱与共,她这一脉是与国同休。) 扈三娘岔开话题说:“要不,我们一起去茶山,那里更是山清水秀,一起养几天?” 杨垣紫这次拒绝:“我还是想杨家小院我那个屋里睡。” 扈三娘默然,那里有杨垣紫刻在骨子里童年美好的回忆。她能呆这里的时间并不长,实在舍不得。 杨垣紫最后道:“我们去太原住几天吧,那里好久没呆过了。我也有点想那里。” 扈三娘点头应“好!”这些都随她吧,扈三娘能感受杨垣紫在折家受到的拘束,这和当年她在杨家做那个无人敢惹的大娘子是不一样的。 …… 杨垣紫在太原没能呆几天,她匆匆走过当年曾经的路,就踏上回凤翔府的归途。物是人非,太原变化并不大,她身边却不再是当年的人。她还是杨家的大娘子,杨家保留了所有她想留下的东西,比如她的屋子院子,她在顔楼的办公用房,顔楼给她开了专场,但她更是折彦质的夫人,是折家折可适一系的少主母,那里更需要她。 谢姨最后送行又是流泪花了脸,看着杨垣紫抱着妹妹杨垣蕴,想起当年一家人守着院子等着杨兴武归家,那是杨家最为艰难的日子,那是一家人抱团取暖砥砺前行的不甘。 成长的过程意味着不断的失去,但同样也有新的所得。杨垣紫有了折彦质,有了自己的孩子,同样会有自己的未来。 …… (编者语:写这一篇莫名有些伤感,总想写出当年那个杨垣紫,自认笔下刻画最让自己欣喜的人物,但写到这篇难以落笔,人毕竟得长大成熟。人都会有自己的小家,不可能杨垣紫有了自己的孩子,一切还是以杨家利益为首,那就难以理解。这么写也是小编见过“伏弟魔”的人,关于这一点,得诟病一下为人父母者,怎么能如此养育自己的女儿。) 第8章 潘金莲到定边 杨家庄码头。 张横和杨震两个人对坐桌子两头,斗鸡一样相互盯着。杨震手里头没几个基层武将,杨家对于执事一级要求优先安排有功绩的人。扈三娘压根没给他留几个人,总不至于在杨家庄马上提拔少年子,这会让人不忿诟病,于是把主意打到张横这里。 张横同意调几个人去,对于很多人这本就是提升,只是他提出相应也还些少年子给他,这让杨震不能忍,他这就没几个人。两个人这下僵住了。 张横说:“你一个少年子换一个有武勋的,我都没要二换一,三换一,你赚了!” 杨震怒道:“他们总要提升,有两个还是执事。”这货不要脸,河道水运现在扩张慢了下来,到他这里实际是一条晋升通路。以后,在杨家的执事因战调入杨家军可给对正,际遇好的直接副都头都行。 张横两手一摊:“你换不换嘛?” 杨震咬牙切齿,突然想到什么脸色现出喜色说道:“不如这样,干脆我们一起找三娘夫人,杨家再招一批少年子,想来杨家的都能报名。” 张横一听这倒是个好主意,很多良家子民夫可能不会选择杨家,大宋实行募兵制,打算从军不如直接选择军队。但和杨家庄或北水帮有关联的人却是会愿意的。 扈三娘同意了这个报请,只是在和潘毅和杨和商议后,人数进行了严格限制,杨家现在花钱太狠,这可是笔白花花的银子。关于怎么分配人数,杨震和张横又吵吵嚷嚷讨价还价了几天,总算两个人一脸愠色勉强达成共识。 扈三娘很想把杨思甜带去清风寨,只是孟子曰和赵灵儿在太原,孟子曰还和杨思甜有婚约,总不好就带走一个人,他们几个小朋友现在彼此开始熟悉,很是合适的玩伴。最后谢姨娘道:“杨垣蕴比他们大了差不多一岁,我一起看着就好,他们几个也好一起玩耍。再说,妙常以后也要带过儿回来,就让他们在太原吧。” 扈三娘想只能如此,这次她回清风寨是接手清风寨军事,说不准就要外出作战,女儿留在太原也更好培养,清风寨缺少文人。 …… 潘金莲意得志满,她这次去和杨元奇团聚可是带上了杨忆苦,那里还有她的父亲,或许做个板着脸的少主母本就不是她所愿。 潘金莲一行人到定边,先就和她父亲潘易岭闹别扭,都知道她要过来,还把杨元奇遣走,他这是一点不了解女儿的相思之苦呀。 潘金莲嘟囔:“父亲,我还想着和夫君一起,好好陪你几天。那现在呢怎么办?” 秦可儿回了句:“他不是陪了你父亲几天,你再陪一段时日不就得了。” 潘金莲“……”前段时间潘易岭就在太原结庐,潘金莲去的可不少。她是想和夫君一起陪他,“和夫君一起”这是前提。 还是春梅和潘金莲呆在一起有十年,说:“大娘子和少爷分开的时间太长。” 潘易岭说:“他走时候说去趟庆州,你回清风寨还是得等他,就呆这里几天吧。”潘易岭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心虚,那会子看着杨元奇大大咧咧一点不注意影响,把杨元奇赶走,潘金莲来了,厢军基层军官是没人来,杨雄和武松却是找到他这里,要拜见少主母,这都什么事啊。 潘金莲看着日益苍老的脸,有些不忍。做什么官?在太原教书多好,丰神俊朗,都有活回去的迹象。这来定边就半年,怎么变成这样。 秦可儿看出潘金莲脸上的怜惜,说道:“你要你父亲好好的,你就好好的,老杨家好好的,别尽外面惹事。”秦可儿看出来了,潘易岭再大公无私,真到需要他的时候,他就会偏向杨元奇。就像定边两支厢军潘易岭就不让军司其他人插手。 潘金莲嗯,乖巧的说:“我可把你外孙女带身边的,早点离开衙门过来陪陪她。”潘易岭微笑点头。 …… 潘金莲晚间没有呆在潘府,而是去了隔壁,那里有杨元奇刚刚离开的气息。 武松、杨雄和宋清(杨雄的婆娘)联袂而来,她奇怪的说:“不是告诉你们有事隔几天再说么?这么着急?!”她并不管杨家军伍相关的事宜,她也不懂。 宋清呵呵的说道:“我们是陪武大人过来的,武大人有点私事,不好意思一个人,就把我抓来了。” 潘金莲眼睛一眯,宋清和他们一起过来的确不对劲,宋清的确有很多事要向潘金莲汇报,不会带两个武夫来啊。 宋清对武松道:“人都在这里,还是得你来说,不是说你能打死山上老虎,怎么金莲夫人还比老虎凶?” 武松也算是个彪悍武将,到这时候又是期期艾艾道出了他想求娶潘金梅,希望潘金莲这个少主母做主。 潘金莲听着也愣神,说道:“金梅妹妹知道你有此心吗?” 武松点头:“她不曾肯定回答,但我觉得我和她有这个缘分,她也并不讨厌我。”这其实是武松的心结,潘金梅要是给他一个明确回答,他就不会这么缩手缩脚。 潘金莲想了想道:“我会问过堂妹的。”潘金梅对于曾经的十年耿耿于怀,问题不在武松这,是在她堂妹那里。 武松面上有戚容,她问和自己问不一样。 潘金莲赶紧安慰道:“她不拒绝想来就是内心偏于同意的,这几天我还在定边,你等等就好。只是她曾经有过情伤,习惯把自己裹起来,望武大人珍惜。”潘金莲由衷为潘金梅感到高兴,武松正八品厢军营指挥使,要真要论,潘金梅高攀了。 武松开心的应下,有潘金莲的说合,这事应该不会太难。 杨雄用肘子捅了捅武松:“你小子也老大不小了,是该赶紧了。” 几个人告辞离去。 (小编语:武松和潘金梅的后事不在多述说,在潘金莲的盘桓下,又成就了一队新人。事实难料,西门庆、潘金莲、武松这段因果就这么了解吧。潘金梅这个角色不想再写,想起当年写那一段,自己心有点凉。) 第9章 庆州之行 庆州。 杨元奇拜见孟元,礼节十足,孟杨两家以前是相交莫逆,现在多了姻亲关系。孟婵的女儿嫁给杨过,孟励的儿子娶杨思甜,现在杨元奇是妥妥的晚辈。 孟元扶起杨元奇,问道:“开封他们怎么样?”孟婵被废后,作为爷爷心里怎会没点芥蒂,他担心孟婵承受不起,母仪天下的皇后被破削发为尼,这是遇上从天上跌落的坎。 杨元奇直言答:“具体情况我也不知晓,途中收到过张小娘的一封信函,孟妹妹她很好,是真的很好,张小娘说她精气神提升不少。李清照的信函中也说到她和孟婵一起游玩的趣事。” 孟元其实也有听说,只是觉得家人在安慰他,他们担心他年纪这么大了经不起这种打击,隐瞒实情。 孟元半信半疑:“你不要框我。” 杨元奇回:“孟妹妹幸福吗?皇宫生活真的是她想要的吗?想想当年她那句高墙决红尘,何尝不是一种笼中鸟无奈的接受,她改变不了什么只能妥协认命。她本就不该锁在皇宫。” 孟元愕然,或许他们这些年轻人想的和他真的不一样。 孟元踱步来踱步去。 杨元奇最后补了一句:“孟爷爷,她最喜欢的其实就是当年我们这群人在一起纨绔,现在虽然禁足5里,但有那些朋友足矣。” 孟元开怀“好!好!这样就好!” 孟元原本打算告老,孟婵这摊子事一出,他反过来却没再提这事,他考虑的恰恰就是这些个家族,这个时候他要归去,孟家遭遇的打击会更大,他在这里是个实职,孟家可以没有皇后,但必须有一定权柄,这样才能保证孟家不会在这场风波中生存。 孟元问:“这次你回来有什么想法尽管说,趁我还是这个环庆路兵马主管,还能使唤得点东西,有要求提,我这边能办的都尽快办,不要有压力。”这就是两家姻亲带来最好的后续,关系很铁,加上后代相互融合,这很正常,他可不会像那些文臣顾虑这顾虑那。于是,清风寨又多了个厢军编制。 编练禁军这得枢密院批准,厢军这么点编制虽然也要上报,后方一般不会驳回,那里的确是战事一线。 …… 晚间孟元把和杨元奇相熟的人都拉来举行家宴。杨元奇再次见到那些熟悉面容,有禁军刘仲武、高俅,厢军杨志、董平,还有刘仲武的夫人苏林。苏林不好敬杨元奇酒,男人喝得尽兴,拉着白鹭在侧边一杯杯谢过,关于苏家,苏林认为杨元奇南岭之行,她们家欠了情分。 席间,高俅哈哈的说:“上次去定边路过清风寨,见到师师夫人,说你应该很快北上,这一说都有两个月。你来得有点晚。” 杨元奇举碗就说:“我都没想到你真能在这呆的住,哈哈。” 高俅回:“主要仲武练兵,我不过做点文字的事。”刘仲武对高俅非常感激,他和苏林从相识到结亲,高俅帮过大忙。 杨元奇道:“世事难料,没想到我们都离开那花花世界来这里讨生活。” 高俅说:“以前以为自己能带兵,来这里才发现……唉……不说也罢!” 苏林这会子在隔壁却是道:“高大人都成媒婆了。” 这里要说到另外一件,高俅过来还有件小事,端王爷交代给他的,让他帮忙搜寻一些刺史王藻女儿的信息,现在王氏已是端王府的王妃。 高俅苦笑摇头:“端王爷现在安稳很多吧。”新婚燕尔,还在浓情蜜意之中,怎会不安稳。 杨元奇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那个曾经对李师师一往情深的赵佶不会再有幺蛾子吧。 杨志和董平难得又碰到杨元奇,一碗一碗有些刹不住,杨元奇进入微醺状态,直到后面白鹭过来埋怨,他能经你们几个这么喝?!两个人才稍稍罢手。在太原时分,白鹭就是杨元奇的贴身大丫头,和他们相熟,才不惯着他们。 杨元奇是杨志扶着回去的,他和杨家合宗,他的家就在杨家庄。 杨志道:“少爷,什么时候把我弄回去?” 杨元奇问:“怎么?!孟老爷子护着你们不好?!” 杨志说:“好是好,这是庆州,再这么待下去就老了。”庆州相对战事少很多,虾蛤寨站定住脚,环州防御非常稳固,庆州受到的袭扰就很少。作为庆州厢军,孟元一般不会调他们离开。杨志和杨元奇算是一辈,年纪却大上不少,为了自己后人计,他想再立功勋。 杨元奇道:“真要和西夏再打起来,谁知道什么个状况,好好当差就是。” 杨志嗯嗯还是继续说:“差好好当,有机会你也拉我去吧。就怕自己刀生锈。” “那就好好练兵,现在官家和新党锐意进取,总会用得上。”哪怕杨元奇对新党不感冒,还是承认在战略上新党更符合他们这些西北将门的利益。 杨志呵呵的应承。 …… 第二天,孟元让董平陪着杨元奇去调走一批骡马,用于清风寨修路,路通了还能运输,这是庆州最实在的家底。 杨元奇太低估孟元,孟元一个老头子,既知庆州也是环庆路兵马主管,他才懒得理那些文臣,大不了弹劾他就是。他内心明亮,这个时候一些文官却是不会为难他,孟婵刚刚被废后,他们就对一个将门老爷子发难,这名声传出去不见得会好,这时候文人是有节气的。 孟元可以不管定边,清风寨地理上却是庆州另外一个口子,他支撑点东西过去说得过去。 杨元奇也低估了自己,杨家和孟家可不仅是姻亲这么简单。 孟元终究听到了杨家给孟婵准备的后路,这才是同生共死,孟元没想到这些小儿辈这么胆大包天,孟元对杨元奇的评价极高,这才是最该一起的一家人。 董平笑着说:“老爷子为了这个东西可是和环州种家都吵了一架。” 杨元奇道:“是我太小心,以后我想要什么直接给他说就是。”昨晚他还是太小气,他要的是孟元好给或者给得起的,孟元希望杨元奇要的东西他不好给,孟元还就想办法给,那心里才舒坦。 第10章 回寨子 回清风寨的路上,杨元奇感慨世事无常,计划赶不上变化。原本以为在定边潘岳丈那里潇洒自如呼风唤雨,多拿些东西回来,没成想挨了顿狠批;以为庆州孟元老爷子这里收获不会太多,毕竟清风寨不属于庆州,最后却捞回来一大批好处。看着驼满东西的骡马,管它是不是二手货,清风寨收获颇丰。 杨元奇对潘易岭的怨念并没有保留多久,因为清风寨潘金莲已经等候他半天。杨元奇一副小人得志,你潘易岭折腾我,我折腾你女儿,然后潘金莲差点“死”去。 良久,“活”过来的潘金莲捶打杨元奇:“师师妹妹还在等我们呢,说好一起吃晚饭,现在天都暗了。” 杨元奇嘿嘿的道:“我让白鹭去告诉她了,我们没空。” 潘金莲更是闹个大红脸,差点咬死杨元奇:“你是真不管我脸面呀。”虽然不是没有过白日宣淫,只是这离入夜不久,也不差吃完晚饭时间啊。奈何那会子她就是挡不住他也挡不住自己。 杨元奇说:“谁让我老岳丈不让我在定边等你的。” 潘金莲啐了一口:“在定边你和白鹭闹出动静太大,他脸面就好?” 杨元奇发蒙,感情潘易岭赶走他也有这个原因啊。潘易岭作为潘金莲的父亲,自己在定边呆着整天也没闲着,还和白鹭天天翻云覆雨的。这么看潘易岭是有点难堪。 杨元奇楼住潘金莲叹:“你父亲开始见老啊。” 潘金莲神色有些黯然:“我问过秦姐和春梅,政事闹心,他这个知州做得掣肘太多。”这才是潘易岭略显老太的根本,他又想有作为,时局却不给他机会。这对于想做点事的潘易岭来说始终煎熬。 潘金莲突然缠紧杨元奇:“有时候想,在清风寨做个山大王也行,一家人开心就好。” 杨元奇欲言又止,这也难呀,在这个地方仅仅是个山大王,也很容易被各方势力撕碎。 潘金莲不需要杨元奇的回答,她只是把头轻轻的搭在杨元奇的胸口,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打破这片安静的是白鹭,李师师和她把杨忆苦和杨依宜哄睡后,李师师还是让白鹭过来看看情况,自己相公几斤几两她们还是清楚,这会子潘金莲应该缓过一口气了。 潘金莲嗔道:“就不能让我多睡会?” 白鹭说:“师师夫人说姐姐晚上怎么睡都行,现在还是小食一些趁着月色可以走一下。” 潘金莲想想算了,这也是她们好意,爬起身和白鹭一起伺候着杨元奇起来。 …… 李师师看着杨元奇和潘金莲两个在砸吧着喝汤,嘴上不饶人:“明明和我扯淡得不亦乐乎,男人一回来转头就不见了人,把我一个人丢房间还得看两个小东西,这姐妹情是纸做的啊。” 潘金莲反正和她斗嘴惯了:“都是纸做的了,你还留这么多汤。干巴巴等着?” 李师师蹦跶起来:“我那是等相公,得补补别用坏了。” 杨元奇眼睛一眨:“一起用就不会坏了。” “呸”“呸”“呸”这话几个女子都不敢接他。 李师师拿出自己的撒手锏——撒娇:“你看,忆苦也来了,我这个做姨的怎么也得带她出去玩玩吧。” 她也不看看时候,这话都不用杨元奇回,潘金莲哼声:“最短的月29天,你老老实实给我呆29天,别说姐姐没帮你,我是给你减了两天。” 李师师“啊……会憋坏的。”她在房间里不能练瑜伽,不能画画,也就偶尔写点信,就这个还有时间控制,一天不能超过半个时辰,还得分时间段写。李师师很想把身边的麽麽和丫头埋了。 潘金莲最后说道:“好了好了,有空你到我房间也行,不过不能在院子呆着。” 李师师变脸非常快,马上就变成一脸笑意,嘻嘻的道:“那就行!”她不过想找人聊天,以前寨子里几个人还能经常一起,现在那几个人挺着个大肚子,丁都赛又忙着弄学堂,她实在无聊得紧。至于她的相公?在清风寨就没呆几天。 潘金莲说:“三娘有信过来,她想把鸿雁堂迁到清风寨,你看怎么样?” 李师师道:“嗯,她迁过来就好呀,我人都在这。” 潘金莲说:“一直你管着这摊子,总要提前和你说声。” 李师师嗯嗯的答,心里打转转,得再把情报体系整理一下。杨元奇把目光放在了这边,杨家的情报体系重心应该转移了。 白鹭这时候道:“汤都要凉了。” 几个人才停止了这番扯皮。 …… 晚间,潘金莲扯着杨元奇在外面看星星月亮,繁星满天的星空,那是记忆中的样子,地方不同时间不同,星空一样,感受完全不同,有他在身边,星空特别的美。 杨元奇开始打哈欠,他满心里转的却是另外的事,嗯,不是其他事,就是晚上爱做的事。 潘金莲打开杨元奇作怪的手,揪着杨元奇的耳朵“你有没有看那颗星星?好亮。” 杨元奇道:“看了看了,那颗和其他不同,离我们很近,真想带着你们去那里看看呀。” 潘金莲目瞪口呆,这天上星星还有远近不同的。不过她此刻内心满足,他连去天上的星星都想着带上她们。 潘金莲说:“我堂妹和武大人的婚事定了。只希望这辈子他们也能幸福。” 杨元奇嗯,迟早的事,男有情女有意,不行他就怂恿武松拐了潘金梅走。还能怎么样?!“赶紧在定边办了就是,来清风寨也行,就别往太原去。” 潘金莲“嗯”有些事不必节外生枝。 潘金莲这时候懒得再管杨元奇四处游弋的手了,她这辈子真的很幸福,有时候自己都感觉做梦一样。“抱我回去,不要在这里。” 这真是一句火上浇油的话,杨元奇原本没这个打算,只想着赶紧回去,偏偏她这句让杨元奇上了火。今晚夜真的不凉,两个一起的人更感觉温暖。潘金莲放弃了所有的挣扎,这是他和她最美好的时光。 第11章 潘金莲的矛盾 清风寨外面看还是老样子,内里有点“鸡飞狗跳”,潘金莲的到来让大家脚步比以前匆忙。潘金莲可不想清风寨成为一个无底洞,杨家没那么多钱。 潘金莲和扈庄主谈统购合同陷入僵局,潘金莲只想要利润大的,扈庄主想好的差的都打包。这里涉及一个情况,清风寨那条路已经提上议事日程,那条路一旦打通,带来了交通便利,那现在由杨家把控的运输就会受到很大冲击。现在清风寨对外运输主要依靠杨家。 杨家不仅调动各类资源求爷爷告奶奶的筹钱,自己还垫资不少,这是没有利息可言的。相应清风寨就得通过其他方面补偿。扈三娘回来不好谈,潘金莲作为杨家少主母,现在她是可以谈的。 扈庄主认为不管哪边挣这份钱,归根结底是杨家的,扈家关于清风寨是有过商讨的,可以扈三娘成为那个女寨主,如果杨元奇和扈三娘有个儿子,让他继承更好。潘金莲可不管,认为那是将来的事,真要到了杨家再说,何况现在她拿了,等扈三娘接掌了清风寨,她全部一笔划回来就是,现在就当帮妹子或者杨元奇的儿子存着。 这事杨元奇不敢出声,有的时候女子的思维是他不能理解的。他担心多嘴捅马蜂窝,就是不知道这群马蜂属于哪方的,他自觉自己都惹不起。 杨元奇带着箫让、扈成和花荣站在清风寨后面一座山的山脚下。 扈成道:“这次所有厢军招募完成后全部拉到这里开山,关键就两个位置,一个这里,还有一个得过去两个小山头。” 箫让接着说:“屯兵所建在这里旁边山头,那里有水源。要不是资金不够,我想建个关卡。” 杨元奇摇头:“不需关卡,省得将来落到有心人手里,变成一个收费所。有一营屯兵,离清风寨也不远,不用担心有人绕过来。”要是关口,枢密院认为重要,说不准横插一脚派个其他人来,他觉得那就抓瞎。杨元奇一直认为文臣的推塔战术是无奈之举,总要练兵总要有野战的勇气。 杨元奇道:“把清风寨全部厢军都拉来,以老带新。近期禁军和番军接手清风寨所有防务。回去我签书,我会穿军令告知杨再兴、扈刀和裴宣。” 箫让、扈成和花荣一起应“诺”,主将已经下令,大家执行就是。 杨元奇并不打算对清风寨厢军进行大扩,原有厢军两千编制,这次扩编一千,这一千编制他更倾向于打造出类似朱应后勤军的作用。 杨兴武守平夏城,杨家最具补给恢复功能的后勤军几乎全部移了过去,定边实际已是没有,要是战事在定边还好,定军军州和清风寨都是杨家禁军最坚实的后盾,要是杨家军奉命机动到其他位置呢?仅凭现在军中裴宣的力量,杨家军的持续作战能力要大打折扣。至于依靠朝廷的后勤,杨元奇想想还是算了。别说他一个小小的杨将军,放在经略司这类事也经常打嘴仗官司。 杨元奇对扈成道:“可以和扈庄主商量一下,腾出一笔钱来,现在不是农忙期,募集当地帮工,既然这事干了就得快。” 扈成一脸的为难,犹豫的回:“我回去和父亲商议一下,还得和金莲夫人沟通,这事麻烦。” 拉厢军过去本就有训练之意,养兵费用是朝廷过来的。这募集民壮的钱呢?最后不是算到清风寨就是杨家。现在扈庄主和潘金莲还在扯一大笔烂账呢!他又去问钱,这简直就是为难他。 杨元奇不管了,这事他不敢去,扈成是最好背锅的,他是扈庄主的儿子,听说还和曲婷的妹妹曲宁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指不定这事也把曲婷扯进去。 旁边花荣笑了。 杨元奇嗯哼一声:“花荣配合你!”花荣脸色巨变,再也笑不出声。把花荣还有李瓶瓶带上,指不准扯上李师师。这么多人都办不到,杨元奇认为那自己也办不到。 杨元奇索性不客气:“你们两个还不去?等着我下军令么?!” 扈成和花荣一脸阴霾的往寨子走去。 箫让看着他们两个离开,笑道:“少爷,你这用人没问题,但锅还是得自己背吧。” 杨元奇哈哈笑道:“外面的锅我背,内里的肯定别人背啊。” 杨元奇很认真的说:“萧叔,是时候找一个体己人了。”当年杨兴武带回来的人,晁盖和箫让都没结亲,他们军伍单身十多年早已习惯。这是杨兴武和陈氏的心病。 箫让道:“少爷你还是别操心这事,你看看你自己现在,女人多了不也躲军营里。” 杨元奇晕了:“我这是主动休息一下,你那是被迫休息,这两码事。” 箫让不再争辩,杨元奇这货也是死鸭子嘴硬,刚才还说头大,被金莲夫人追着问清风寨的事,让他去找扈庄主谈。 杨元奇却是不放过他,说道:“你总不能让我老爹写个信函来催我?” 箫让也晕了:“杨大哥先把那边晁盖哥的事催了再来说我啊。” 杨元奇算是懂了,这两个都是“老兵油子”,这是相互打掩护啊。 杨元奇道:“我不管晁叔,他在平夏城,我能看到的只是你,我是开青楼的,手里面好女子不少,我丢不起这个脸。”你会耍赖,我以晚辈身份对你,一样会! 箫让说:“少爷,杨家什么家我懂,当年战场上,老爷护住大家,我们都不姓杨。我会在杨家终老,有没有婆娘有没有后有区别吗?!” 杨元奇语塞,他总认为自己有两世见识,最懂人心。现在看,当年他老爹才是真男人,大家想当然战场认为大家都会护住自己人,这话没错也有错,自己人这个概念完全取决自己的定义,有的人很窄有的人很宽。杨林杨雄这些是一个庄子里出来的,晁盖和箫让,还有董平杨志这些并不是,他们对自己老爹如此俯首,不就是因为当年他老爹用命告诉他们大家就是一体的。 第12章 如此解决 杨元奇和箫让回到清风寨,箫让还不忘打趣一句:“少爷,你回寨子还是去军营?” 杨元奇尴尬的说:“回寨子,扈成和花荣两个人这点事都办不好,就让他们守着军营不用出来了。” 箫让哈哈的笑:“他们刚好想在那里躲一躲呢。”在军营需要面对的是敌人,太好办事,拉着弟兄们举刀砍人就是好。在寨子全是朋友,里面有争执,做人好难。 …… 杨元奇回到寨子,还是白鹭贴心,出来接他就说:“今儿,花夫人瓶瓶姐邀大家去吃饭,花荣和扈成从军营回来,听说曲婷也过去了。你要不要过去?” 杨元奇赶紧说:“你自己过去吧,我去陪会师师,省得她一个人在房间生闷气。”杨元奇才不去呢?想想花荣和扈成还有那些夫人最后只能找潘金莲解决矛盾。扈庄主是长辈,总要他们这些人谈妥才好去跟他沟通。 白鹭点头。 …… 李师师在屋子里正生闷气,她亲姐姐宴请她竟然不能去,关键李瓶瓶都没打算邀请她。杨元奇回来,她马上顺气了,这个亲亲相公也知道她今天一个人寂寞难耐,过来陪她。 李师师哼哼唧唧:“让姐姐们不喊我?!现在可就我和你一起。姐姐也是,我还有几天就能出去,不会等几天呀。” 杨元奇说:“那是你姐姐疼惜你,她们几个人要找金莲谈点事,事关清风寨和杨家的分红,你过去向着谁说话。” 李师师啊了句:“啥事这么急?三娘下个月应该回来,她们谈不就好了。” 李师师眼珠子一转就明白问题出在哪里,潘金莲性子是她能抓住的都是杨家的,包括她们几个如夫人都是杨家的。潘金莲可不管清风寨从法理上来说并不是杨家的。这两处分红有问题,估摸着都能猜出个大概。 李师师这下又恼了:“哦,你来陪我是不想去趟那里的浑水咯。” 杨元奇道:“你想哪里去了?!那里这么多人叽叽喳喳,还不如安静坐你身边心里舒坦。”这个可不能认,该哄就得哄。你看看管他是不是甜言蜜语,李师师还就吃这个,脸上又浮现笑容。 李师师说:“黒水仙的鸿雁堂下个月搬来,我这两天出不去,你帮我去清风寨找个地方呗。” 杨元奇应下说好。然后又问:“钱呢?”找房子可是要钱的,他手里可没几个钱。 李师师嘟嘴:“最近我手里也没钱了,你找了再说,反正不是金莲姐姐就是三娘,我找她们要去,不行一人一半都好。”原本李师师手里抓着开封收支,要调点钱容易,呆在清风寨这段时间,卸下那边的事,现在穷得可以。陈氏倒是让人提前支了几笔女儿的费用,但这个她才不会拿来垫资这些事。她自己的钱可以,女儿的钱谁都别想动。 杨元奇这些夫人里面,李师师最是大手大脚,潘金莲嘟囔她很多次,就没见她听过,还信誓旦旦的回道大半钱都是给夫君花的,总得让他舒坦些。潘金莲这事说多了都是泪,她成了家里头那个恶婆娘。 …… 李师师彻底开心了,终于说动杨元奇陪着她在院子里走走。麽麽和丫头敢拦她,实在不敢拦身边有杨元奇的她。至于杨元奇,李师师有的是办法缠着他说动他。 李师师道:“要不,我们一起去我姐姐那里。” 杨元奇脸色一变:“不行,今天这里没什么风,陪你走走。外头出去,要是山风过来,以后你头痛身体不舒服就真麻烦,我还想着一辈子呢。” 李师师妥协了,这话太好听。 杨元奇觉得自己就不该开这个口子,院子里李师师一会说要坐秋千,一会说要摸下水里的鱼,他现在头很大。李师师得意极了,就喜欢他着急护着她的样子。 快乐永远是短暂的,潘金莲一脸不虞的回来,远远就看到他们,声音就飘了过来:“师师,不是叫你不要到院子里么?”宴无好宴,她吃了一肚子瘪,应承了几个原本不愿答应的事,一肚子气的提前回来,回来看到又是两个不省心的。 李师师吐舌的道:“夫君说烦闷,让我陪他走走。” 杨元奇目瞪口呆,他就这么被卖了?! 潘金莲一脸愠怒的看向杨元奇,杨元奇脑袋一转赶紧说:“烦得要死,扈夫人传人给我说清风寨大家生活有好转,但依旧艰辛。我管他们,我最近穷得要死。” 潘金莲信了,说道:“真是的,扈庄主不和我谈,还尽找下夫人的来说。你这里也是,他自己不来谈,让他夫人找你,这是什么个意思。” 杨元奇接口:“算了,咱们大家大户的,不和泥腿子们抢食。”就这件事来说杨元奇还是趋向于杨家少点利润,清风寨需要发展,这个发展不仅是杨家,也有清风寨本身,各门各户还是需要自己走出去,虽然这样不可避免会侵蚀杨家的影响力。长期看,这却是必然。不能等将来外面庞大的势力进来,那是杨家阻止不了的,清风寨不应该只有杨家,清风寨也是本地人的。 潘金莲一脸狐疑的看向杨元奇,杨元奇内心暗暗叫苦,糟了。潘金莲又不蠢,那些个人怎么会都跑来劝她,扈庄主可以让扈成来找他,绝不可能把这么多杨家一系的人喊来。 李师师说道:“金莲姐姐,开封繁华,皇家权势再大,开封是他一家的?” 杨元奇赶紧堆着笑脸:“夫人,他们爱干嘛干嘛去,干脆统购统销都可以不要。我们不是有潘杨杂货吗?高端高端!” 潘金莲本是有智慧的人,只是这段时间杨家亏损严重,她也是急了眼,她实际是老杨家财务最后的掌权人,最近略显急躁。沉下心她就能想到其中的关键,跟着老杨家后面的人需要利益,都杨家拿走,大家就慢慢离心离德的。 潘金莲哼的道:“相公是把我这个弱女子放火里烤诶。” 杨元奇冷汗直流,赶紧道:“今天都有谁,你告诉我,我给你出气。”他可不想晚上爬不上金莲的床。 潘金莲:“就你!” 杨元奇眼都不眨的接话:“今晚相公随你处置……”夫妻嘛!有什么事不能床上解决的。 …… 第13章 如此杨元奇 清晨,床上解决了潘金莲的杨元奇升着懒腰爬起来,潘金莲也是不知死活,还真的妄图解决自己的相公,真是自己找虐。白鹭进来看着还在沉睡的潘金莲,咩嘴偷笑,昨晚幸好她跑得快,差点让杨元奇得逞。 白鹭一边给杨元奇穿着一边说:“丁都赛带着曲婷和李瓶瓶一会过来找潘金莲,另外几个大爷都去了军营。让人给你说一声。”好嘛,事情解决了,她们几个夫人挺着大肚子过来陪潘金莲,潘金莲面子有了,以后有事情也好继续找她。 杨元奇一听,自己还是赶紧走,一屋子的娘们,他变得越来越柔弱。他那个堂弟杨再兴现在对他就嗤之以鼻,说杨家枪法用在堂哥手里,别说打不过他,恐怕连扈三娘这个嫂子杨元奇都不再是对手。 杨元奇想在军营呆个几天,腰力不能全用在床上。军营演武场杨元奇把所有人屏退,打算和杨再兴好好论一论,从他把人全赶走就能知道他心有多虚。 …… 没过多久,军营校场就开始突然集中,三息之间,当杨家军全员戎装整齐在将台下面列队,杨元奇安慰自己“哥打赢别人从来就靠以多欺少,这年头谁还玩单挑。” 杨元奇开始了他回清风寨第一次拉练,现在的杨家军除去伺候已经没了骑兵,看着杨再兴、花荣、裴宣带着队伍有序奔跑,骑在马上的杨元奇非常舒心,对旁边的箫让道:“没有骑兵,步营的刀枪手和弓手的配合得多加练。”杨元奇和箫让是唯二骑着马上的人。 箫让回:“他们经常演练这个的,花荣把弓营直接打散就是这个原因,得指挥统一。”花荣和杨再兴各领几营禁军,经常相互对战。一般来说杨再兴胜得多,但花荣不服气,因为他更强调弓兵的使用,用他话来说 杨元奇还在点头。 箫让说:“我们也下马吧,你不怕死,我怕!这么骑着,我们两个就是活靶子。” 杨元奇无语,他是想让杨再兴跑,然后回头再去演武场比试,这才公平。昨晚自己用腰了,杨再兴睡得太足。这是他给自己的解释。 杨元奇道:“我们回校场等着,看他们多久能返回。” 箫让点头。 杨元奇用计不光是针对敌人。 …… 晚间,大帐外面,杨元奇看着天上的月亮满心的伤感,清风寨就在月光下面,他竟然老实呆在军营。 裴宣带着几个监军队的人晚间执勤,吩咐他们继续,自己走到杨元奇旁边说道:“杨头,你也不用伤心,杨再兴那是头牛,你和牛比力气,那是以己之短攻敌所长。” 这马屁就完全拍到马腿上去,杨元奇感伤的就不是这事,怒道:“还有没有一点纪律性,主将的事你们也乱传。” 裴宣龇牙咧嘴硬着头皮继续:“花荣花将军就说,搞定杨再兴最好的办法就是激怒他,把他陷在一个地方,然后用弓射,这才是为将之道。” 杨元奇一脸惊异的转向裴宣:“这事你们这么论过?” 裴宣点头,谁让他杨再兴号称杨无敌,打遍军营无敌手的。说道:“关键他不信这个邪。他的应对是打乱对面,形成相互交错,让对面无法下手。” 杨元奇微微沉吟,说道:“你去告诉花荣,下次我们组织一次军营级别对抗,他要把这个办法诉诸现实,必须让杨再兴知道,他再彪悍也抵不过几次齐射。让他好好想办法把杨再兴和手下兵隔开住,要杨再兴好好长长记性。” 杨元奇想到的是历史上小商河那个万箭穿身的杨再兴。既然杨家军这些将领知道这法子,焉知将来敌方将领不会察觉,特别杨再兴还这么出名的情况下。 裴宣赶紧应下来,谁都不想自己的战场兄弟折在前方。杨再兴年少得志,是得收点教训。裴宣已经在想要怎么让杨再兴痛一点。 …… 杨元奇概叹自己怕是被富贵侵袭的不适合军旅,一大早就被军鼓闹醒,以前这个时候都是沉醉睡梦中,要是醒了更好,做会床上运动继续睡。现在却是不得不折腾着爬起来。 裴宣军帐就在隔壁,裴宣就进来喊杨元奇出操,他是将头,在军营就必须去给所有人点卯。 裴宣还说:“箫虞候提醒我这几天注意你,担心你适应不来。” 杨元奇很想回清风寨的冲动。 杨元奇还在构思理由,裴宣又道:“杨头,说好这五天呆军营,军令如山,也是对自己。” 杨元奇看了看裴宣:“萧虞候自己不来?” 裴宣回:“他先去将台了,本来我也得过去,他说监军营的事他熟悉先兼一会就是。” 杨元奇恼怒的说:“你不知道我现在很烦。” 裴宣道:“我知道啊!那我怎么办?!这锅总得有人背,我监军参军不就是干这个的。” 杨元奇没话说了,裴宣这是准备好挨骂,他倒不好张口。 …… 第五天晚间下操,离开军营,杨元奇感觉自己就是爬回清风寨的,浑身疼痛。 杨家几个人吃饭,杨元奇嘴上还在骂人,看谁都不顺眼。潘金莲、李师师和白鹭废了老大劲才把杨元奇那无处安放的怒气发泄出来。又是喂吃,又是按摩。直到他沉沉睡去。 这是杨元奇第一次和潘金莲李师师睡在一张床,啥都没干,就是喊她们两个给他全身按按(李师师刚出月子)。醒来后的杨元奇虽然没折腾到她们,还是异常满意,起码这是一个好开始。对于军旅这几天生活,杨元奇突然感觉非常值当,是不是隔几天再去几天,然后又回来再重复昨天的故事,下一次可以多进一步!杨元奇如是想。 杨元奇在院子里看着杨忆苦在秋千上咯咯的笑,李师师抱着杨依宜坐在旁边。箫让跑回清风寨来找他,带来的消息打破了他所有对生活的向往。 戴宗遣人送来消息,西夏有大军集结,他再多呆几天摸清状况就回来。 第14章 杨元奇的慌乱 杨家军两军外加两营番军计七千余人紧锣密锣的开始准备,杨元奇最大的遗憾是清风寨那支新增的厢军来不及组建,要不他后勤会轻松很多。 戴宗从西夏回来,西夏粮草和聚兵动向,西夏目标最大可能就是平夏城,他没有来清风寨,而是直接去往泾原路平夏城,那里更需要他详细的情报。 整个宋朝大西北是有明悟,西夏攻击最大的可能就是平夏城。换做当年李元昊还能打出点兵无常势,现在西夏没有这样的统帅,也没有能执行这种计划的军队。 大家就算锁定西夏的攻击目标,怎么打却没人知道,西夏来人五万、十万还是二十万,泾原路应对一样不同。还有一点,战事没有发起,哪怕章楶也很难从各路再次抽调军队过来。每个经略司都有自己的防区。防御性战事最大的难处就在这里,都必须先确保本区无事。唯一让各路稍感安慰的就是泾原路的帅臣是章楶,如果主战场最后出人意外没在泾原路,他是会从平夏城想办法出兵的。平夏城去年一战周边各经略司都给予最大支持,平夏城的建立初衷也是为了威逼西夏腹地。要是平夏城实现不了前出,这个枢密院最大的战略就落在空处。 各路经略司、州府各有各的想法,杨元奇不行,平夏城守将是他老爹,那里有杨家影响最大的一支军队。杨元奇必须做好准备。 杨元奇最先充实武装的是扈刀的番军,这是他最有可能找理由提前调动的军队。 杨元奇把箫让、杨再兴、花荣、扈成、扈刀和裴宣召集军议。 杨家军是没有理由往西去平夏城的,他们是禁军,必须听宣而调。 杨元奇:“杨头可以以清风寨与平夏城物资交易为由,现在兵凶战危,借护送物资的名义,把一千番军先调过去。孟元老爷子那里会理解。” 箫让道:“聊胜于无,关键还是得看各路经略司配合。杨头,稳住!杨兴武大哥那里不会因为多这一千人改变局面。”杨元奇怔了怔,这是事实。 这是一场异常沉默压抑的军议,关于平夏城,远在环庆路的清风寨毫无办法,哪怕他们再早做准备。 …… 扈三娘回来了,边境形势突生变数,她不可能稳住心神留在太原。她过来的非常匆忙,路过定边城拜见潘易岭,与武松和杨雄匆匆一悟后,连夜回到清风寨。 清风寨把杨元奇喊回来已是入夜,一同回来的还有扈成。他和扈三娘就清风厢军要交印。她的回来让杨元奇稳住心神不少,平夏城有他老爹,有杨家最底下的根,他又如何能完全平静。 潘金莲和李师师还有白鹭这时候的安慰远比不上极通军事的扈三娘。 扈三娘劝慰道:“相公,你是关心则乱。以你对平夏城城内军队的了解,就算那里首当其冲,西夏能一鼓而下?!”枢密院对平夏城的计算是一军禁军,两军厢军,外带杂七杂八辅助乡军几千人。杨家不能这么计算,平夏城那万人部队基本是以杨家建军之法组建,哪怕朱应那几千人,关键时候也是可以拉上战场的。杨兴武久经沙场用兵谨慎,泾原路边帅章楶是非常可信,不会出大问题。 潘金莲和李师师也道:“相公好好休息一两天,在军营你那根弦崩得太紧。” 杨元奇非常痛恨这种鞭长莫及的无奈感,如果杨兴武在定边,哪怕对面再多西夏人,杨元奇不会觉得惧怕,身在战场和置身之外感觉是不同的。 扈三娘道:“相公,母亲和谢姨那里你要写封信去,免得她们担心。金莲姐姐和白鹭去陪会夏姨娘。”夏荷看到杨元奇没了分寸更是惊慌失措。 李师师差点想今晚就和三娘一起陪他癫狂。 杨元奇道:“我还是回军营吧。” 扈三娘摇头:“你真要觉得没事干去看看那条路的修建吧。”人做点事就不会想七想八。 扈三娘把头贴在杨元奇肩膀上:“你是真的累了,好好休息几天。” 杨元奇木然点头,他这个状态要是持续这样,是会影响整个杨家军的。 第二天,扈三娘把箫让和杨再兴召来清风寨,让他们暂时解除杨家军过度的警戒,西夏是有动向,战事却还未起,一支军队可以戒备森严,可以多做备战准备,但不能现在就进入战时状态,这是非常不持久的,军心有的时候会疲。 箫让和杨再兴接令,也松了一口气。杨元奇这一次反应的确过激了,现在想想当年杨元奇第一战木波镇,杨兴武收到消息不一样如此?结果就是他自请北上。 杨元奇最大的优点就是他能接受身边人的劝诫,没有人永远独自站在山峰之巅,他需要人一起和他解忧。 杨兴武的信函适时到了清风寨,信中关于战事只有聊聊几语:“平夏城聚兵上万,章楶章帅在后方聚集郭成和折可适两将骑兵。元奇,你管好自己的事就好!” 杨元奇开始放下心事,他总算明白,这个第二世的父母在他心中的份量。 事实上,当杨元奇平静去看整个态势,不论平夏城还是整个西北战线,对比十年前,大宋是更具优势的。现在各路经略司都是主战一派,大宋朝连续这几年又多有小胜,整体士气很旺。杨元奇需要的不过是身边人的开解。 …… 扈三娘从父亲扈庄主那里支出一笔费用给到李师师,黒水仙赶紧把鸿雁堂组建好发挥作用,鸿雁堂不仅有情报收集整理功能,也是杨家消息传递最快的一个部门。有了这个,杨元奇能更及时得到各方信息,这让杨元奇内心也放松不少。 (小编语:越写越把杨元奇弄成一个吃软饭的,真想找个更彪悍的让杨元奇去她前门说“阿姨我不想努力了。”这一段写得多余,小编也是在整理思路,这一场战役会和历史脱钩,杨家是时候走上自己的路了。) 第15章 番军扩充 杨元奇在温柔乡呆了两天回到军营,冷静下来的需要整理自己的思路。不管手里的筹码大小,他实际是杨家最有可能获利的人,这里的获利可以狭义的认为是杨家。 平夏城的杨兴武在那个位置,战事胜负与经略司乃至枢密院息息相关。他腾挪的空间非常小。 清风寨不同,这里受侵扰的可能性很小,它两侧环州和定边军城把它护在相对靠后点的内线。形成一个倒三品,不过是它代表的这个口和前面两个口贴得紧一点。 这两天杨元奇几乎都站在沙盘前,沙盘很大,框住的范围不大,不过是环州庆州定边这一线,这让这个沙盘做的非常详实。仅凭这个沙盘,戴宗这个鸿雁堂大掌柜就远不是朝廷职方司或者皇城司的头头能比,所谓情报更应该包括这些。 和往常一样,杨元奇早上去校场和大家碰一下又躲回沙盘室,非常自然的把自己的出操给省掉。 杨元奇把目光放远,发现自己最大的缺陷,又是关于权势。定边不是一个州,叫定边军更合适,这里真正开始发展民生的只有清风寨。隔壁环州根本不受杨家影响。庆州相对二线,杨家不可能去那边,枢密院没有道理把禁军往后调的道理。至于东面鄜延路,那里有吕惠卿,杨元奇压根不敢去想。 杨元奇的目标只能是前面的西夏,盐州也好宥州也罢,杨家军力所不能及,就像当年杨兴武破宥州,除非后续大宋朝大举上压,要不他们守不住,那会是一场大规模决战。 杨元奇实在不甘心坐等战事发生,现在知定边是潘易岭,自己的岳丈,环庆路兵马总管又是孟元,杨家军还有一点机动权,换个其他地方事后,杨元奇这个级别不过是听命调动行事而已。 扈成和扈刀这时候联袂来找杨元奇,还是关于横山营扩编一事,扈成调入杨家军任指挥参军,对这个职位他不是特别习惯,更想去一线带兵。杨家军两军禁军枢密院不会同意,唯一能打的主意就是横山番军。 扈成说:“现在很多横山族来清风寨,有些人都找不到活干,安排从军不是很好的。” 杨元奇懒得争论:“厢军不是扩编了,禁军不行。” 扈成说:“我就是从原有清风寨厢军中调一部分人出来,他们可是令行禁止的好男儿,总要让他们去战场立功,这也是他们的心愿。”横山族生性彪悍,很多人原本在清风寨厢军呆着也安逸,随着前方态势紧张,他们自然想进入禁军,这里才更适合建功立业。以前只有扈刀这一千编制,扈成现在调入杨家军,这就多了一条路子,扈成都快被大家烦死。 杨元奇问:“现在横山族来清风寨的这么多?” 扈成回:“已经在适当控制人流量,现在横山山脉中麓都有人搬过来。” 杨元奇“嗯”的一声,眼睛再次看向沙盘。 这个沙盘局限在横山山脉西麓,环庆路在横山山脉西侧,中麓属于鄜延路的防区,大宋朝永乐城之败后,西夏和大宋形成拉锯之势。杨元奇一般不会关注中麓,因为吕惠卿。但当清风寨的影响有往中麓延伸的趋势,他就应该认真考虑定边军城的东边。 杨元奇突然说:“中麓这么多人过来,应该很多熟悉那边地形的人吧。” 扈成有些疑惑,怎么说着就到另外一件事了。扈成说:“有吧!” 杨元奇道:“你安排人去和黒水仙接洽,我要整个横山山脉的沙盘。还有让人去环庆路或者鄜延路收集地图。” 扈成晕了,这的确是他这个参军的责任,他马上办就是。不过现在他在说其他事啊“杨头,你有没有听我说的事?” 杨元奇答道:“行的行的,你把我交代这件事办好,我给你想办法。” 扈成应诺,高兴扯着扈刀出去。 扈刀问扈成:“杨头只是说想办法,也没答应你啊。” 扈成回:“答应什么?这样更好啊,我们现在去找三娘,把队伍拉起来,那会木已成舟,他总得想办法解决编制的事。这个你听我的!”杨元奇对付一众大佬有的是办法,现在跟随杨家的人对付他亦然有的是办法。 …… 扈三娘被扈庄主喊了回去,关于清风寨新来的横山族安置的事。扈成和扈刀坐在一起,他们两个路上商量这事要敲下来最好和扈庄主先行商议。 扈三娘听完事情来由,有些犯难。从厢军调出一千多人组两个番营,人员上是好解决,战力也不用担忧,清风寨厢军很多基层军官本就参与过大战,老兵有两年多的操练。杨家军中厢军训练科目不比禁军少,不同的是厢军日常有其他任务,定期轮换。 扈三娘清楚关键是钱,补足厢军不难,但费用不能挪用。这两营番军按扈成的说法是他们定下来的,枢密院自然不会拨款,一千人的队伍要想武装好,杨家压根就没这个钱。 扈庄主说:“我知道这事麻烦,把你喊来也是想看看有什么办法,总要把这么多横山族安排好,全丢在清风寨也很容易生事。” 扈三娘沉吟后道:“这么大笔费用,杨家解决不了,我直接就能回绝,不是不办,是压根办不到。我可以回去找金莲姐姐商议,但这事不用抱太大希望。”杨家财务状况又不瞒着她,她知道现在资金崩得很紧。实际,她到杨家这几年资金就没宽裕过。恨不得一个子掰成两个来。 扈刀说:“要不参照别的番军,以军功领奖励,日常保证生活?” “不行!”扈三娘和扈成异口同声拒绝。枢密院或许计杨家军两军禁军和两营番军。杨家只计杨家军十二个营。杨家有今天的战力无非一视同仁。 扈三娘只得说:“这事我回头和金莲姐姐议了再来说。” 扈庄主道:“实在不行我去你那里,我去和金莲夫人道个歉。”上次的事潘金莲就做了很大利益让步,现在扈庄主觉得自己还是得过去一趟。 扈三娘赶紧说:“父亲不用如此,那事她既然答应就是想通其他。你过去她倒不好自处。” 扈庄主点头。 第16章 潘金莲的道理 第16章 潘金莲听到扈三娘给她说的事,差点扭头就走。一千人,哪怕部分装备厢军可以带过去,这里面的缺口也不是杨家能填平的。 潘金莲看着扈三娘那一脸为难的样差点晕倒:“别给我一副可怜楚楚的模样,我不是你相公。喏……师师也在这里,她还找你挪钱用。现在你跑这里来要。师师,把你弄来的那点钱借我,我给她!” 李师师吐了吐舌头,这事她可不掺和。赶紧说“已经用光了!” 潘金莲差点跳脚:“你就花光了?” 李师师扳着手指头说:“鸿雁堂安置花的本就只剩点,刚刚黒水仙说相公要弄个更大的沙盘,资料收集方面要花笔钱,她预算早用光了,就拿走了。”李师师忍着没吐槽出来,那点钱够干什么?! 潘金莲说:“就你最会花钱,你手底下那群虾兵蟹将全不知道省着点,白鹭,明天你就去查鸿雁堂的帐,一笔一笔明明白白给我点一次,就说我说的!” 李师师郁闷了,这不是扈三娘惹你不高兴嘛,怎么找我出气的。 扈三娘接口:“金莲姐姐,总不至于拉出一个番军钱都没得。况且,花了杨家的钱就是杨家的番军。” 这句话把房间的潘金莲、李师师和白鹭彻底打动,杨家的番军。 潘金莲点了点扈三娘:“你把最后这句话理顺再说一次。” 扈三娘:“这是杨家军。” 潘金莲开口了:“除去老爷、大太太,几位姨娘的钱,其他人包括小孩子,月例减半发放。”这钱得杨家人掏。 李师师道:“这才几个钱?!” 潘金莲接口:“那就再减一半。” 李师师赶紧道:“够了够的,很多很多了!” 潘金莲幽幽一叹:“这钱怕是凑不出的,得举债了。只是这次债务又不能明着来呀。”举债养兵?你这是想干嘛?! 李师师道:“顔楼拿出部分股份做抵押?” 潘金莲双手一摊:“开封顔楼已经抵押给高家支出过一笔费用了。” 大家面面相觑,怎么前两年不是蛮好的,这突然又开始过东腾西挪的日子了。太原顔楼杨家股份是多,但不到最后不会拿来做抵押,甚至到了最后也不行,一旦那里拿来抵押,稍有不慎,传出去就是杨家要崩盘,那才是多米诺效应。 扈三娘这时才明白这件事远比她想的要难,以前但凡涉及资金,就没有这个姐姐想不到的办法,现在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 李师师这时候道:“哎呀,金莲姐姐,你有什么想法说就是。”李师师才不会让潘金莲忽悠,在开封当年就斗智斗勇,她一定有办法,必须有办法。 潘金莲怒道:“你这妮子是不是就喜欢和我作对?” 李师师说:“哪会啊,你就是有办法的,以前那么难都是!” 潘金莲想了想道:“通过太原顔楼借贷一笔吧,不过不能以顔楼名义,就以清风寨名义,顔楼可以做担保。” 李师师眼都是亮的,还是这个姐姐有思路,这么来杨家除了一个担保名义就没出啥。别人担心清风寨没钱还需要顔楼担保,杨家不会认为清风寨最后没有偿债能力,慢慢还就好。人是清风寨出的,钱实际也是清风寨的,番军营是杨家的。李师师觉得扈庄主惹了不该惹的人,这一才潘金莲可把全部掰了回来。 扈三娘说:“短期清风寨不一定还得起。” 潘金莲回:“顔楼既然担保了,只要撑过了今年杨家先垫付就是。分什么清风寨和杨家的。”这好嘛,安排的妥妥当当。杨家可没有贪清风寨的收支,清风寨的收支却绑到了杨家。潘金莲脑子里甚至在转,是不是利息这些东西搞得复杂一点,这利打利利滚利计不清最好。 扈三娘同意:“我回去和我父亲商量。” 李师师也道:“三娘,你想好怎么说再回去,这事这样最好。”李师师懂潘金莲,在潘金莲眼中,所谓清风寨以后归属扈三娘她压根不信,除非扈庄主现在把位置让出来。杨家最后拿到清风寨,将来谁来继承她不会争抢,她相信杨家的家业不仅只有这个“破寨子”。她要做的是清风寨不是谁送给杨家的,就是本来该得的。 这是潘金莲的道理,这也是她能成为无可争议的杨家少主母的道理。所以,当年陈氏在杨家事务上会放给她,她们之间不仅有相互爱戴和尊重,更是陈氏清楚她这个媳妇把身心全放在杨家这里,放在杨元奇身上。 …… 潘金莲哼着歌很是得意,这事就得自己来办,一堆人跑清风寨都不知道干啥事,就是拼命发展清风寨,这里是大家的根基。既然是根基,那就得一定是自己的啊,全是一群没脑子的糙货。 潘金莲担心有人去找杨元奇,还让白鹭去传了句话,让杨元奇这几天好好军营呆着别回来。这点小事她都派白鹭去说,她就不信谁能去军营把杨元奇搬回来。 潘金莲多虑了,这事最后没有波折,没有人质疑,事情就是这么敲定的,潘金莲那句“分什么清风寨和杨家”道出杨家集团的人心,既然是一家,这里面就没有什么担保你的我的?!大家也不会去分。 …… 潘金莲关于这些妹妹,最满意的就是李师师,陈妙常、扈三娘和张小娘这些人说得好是实诚,说得不好就是没脑子。也只有李师师和她很多时候一样,首先得认真考虑杨家利益,亲朋好友那也只是亲朋好友,只是她们做法不同而已。 潘金莲清楚李师师手里那群虾兵蟹将可不管目标是不是杨家人,只要李师师认为需要拿的信息和资料,他们就去拿。她唯一不满的还是杨元奇,也不知道自己的相公想啥,他是拼命绑住李师师的,绝不准这股势力过大或者拥有武力。杨元奇的说法有些牵强,他的理由是他们这代人压得住,将来可能有人压不住。那不是将来的事嘛?!再说,凭什么杨家的后一辈就压不住?!不会慢慢教啊。至于什么人心向背,屁,皇家都有皇城司职方司呢!杨家是将门,要的也有让别人害怕! 第17章 清风寨两个消息 清风寨。 杨元奇收到潘易岭的来信,潘易岭还没找到几个学生来清风寨当先生,先打算送来一位大牛,苏迨。 杨元奇龇牙咧嘴,不是说人不行,而是人不对。这人来头太大,还是长辈,和杨元奇内心藏着本意是不符的,他希望的人更应该是年青人,没被忠君爱国冲昏头脑的这种。 苏迨是苏轼的儿子,当年在开封太常寺任职,对教坊司有指导权,丁都赛等人脱籍一案中护过杨家和这些人,隔壁庆州刘仲武的妻子苏林就是苏迨的女儿。 苏轼被贬谪,苏迨求官岭南韶州下一县令,趁着赴任机会,把自己和苏过的家眷都往惠州迁过去,以方便照应,但他本人最后无法赴任,理由韶州惠州两地相邻,被贬谪官员直系不宜相邻为官。直白点,苏轼是贬谪受苦的,你苏迨去隔壁县为官就近照顾?哪有这么便宜苏轼的。苏迨滞留没到岭南,潘易岭还是从李格非那里听闻这事,刚好想着清风寨离他女儿苏林所在庆州很近,就想着邀他北上讲课。(所谓圈子还真就是如此!历史中很多事属于苏迈,放到苏迨这边来,把两个人合成一个,乱写经历哈。以后都是如此,随着杨家力量增长,总要架空更多了。) 杨元奇还在想着想那,旁边李师师已然说道:“小苏先生北上,我们是不是得准备下。”开封当年出籍的人得感谢苏迨,李师师更是如此,她出不来籍,苏迨在太常寺任职,她在开封官府这边一样没受一点委屈。 杨元奇点头,这不是他能婉拒的,回道:“一会你去后山找你金莲姐姐,让她给潘岳丈回封信吧。” 李师师点头又摇头:“我不去找姐姐,等她晚间回来再说。”难得潘金莲跑去后山扈三娘厢军那里查看道路建设事宜,白鹭又不在,她单独和杨元奇腻在一处,怎么会跑走。 杨元奇感受着她小手按着自己的肩膀,舒服得哼哼唧唧,一想也对,急什么?!杨元奇和李师师的二人世界没过多久,扈三娘和潘金莲提前回来了。 扈三娘一脸的喜色:“金莲姐姐可能有孕了。” 潘金莲这时候患得患失:“这还没确认的呢,白鹭去安乐坊找大夫了。” 杨元奇现在这方面自信得很:“八成应该有了。”潘金莲适孕的日子他就没闲着,在她身上淋漓尽致,毕竟她现在年纪最适合生养。省得以后家里长辈天天叨唠儿女不旺盛。 …… 清风寨杨家今晚家宴,大家非常开心,大夫安胎方子开出来,麽麽和厨师调整饮食,潘金莲更是急不可耐的发信函给家里其他人。这时候的潘金莲最是得意,这些个妹妹有啥用,关键的事情还是得自己来。 白鹭最是眼馋,其他李师师和扈三娘好歹都有了一个,白鹭肚子却是没啥动静,她陪着杨元奇时间可不短,南下岭南时间更是守着自家公子,连陈氏和谢姨上次都问她怎么回事?!难道真的和陈妙常说的夫君最会忽悠,她当时没太在意,现在认真想想真有那么回事,有那么几天杨元奇似乎避着她,那几天她倒是很想,就是实在不好意思缠他。 白鹭难得给李师师倒了杯酒,李师师一脸诧异看着她。李师师刚刚生育,是不能喝酒的。平时白鹭最是乖巧,都是帮着麽麽丫头劝着她。今儿这太阳打西边出来。 李师师狐疑的问:“你这小妮子怎么了?” 白鹭耿耿于怀这个:“我们谁大还不一定呢。”李师师和白鹭差不多年纪,究竟什么时候很难分辨,白鹭到杨家才七八岁,只是个大概数字,她的生日就是她入杨府的日子。 李师师嘿嘿的说:“你给我倒酒,又来喝我争这个?” 白鹭一听马上道:“师师姐姐,有个事情想问你。” 两个人凑着耳朵嘀嘀咕咕,白鹭这次有些伤,看来陈妙常说得没错。 白鹭最后极其轻微的一句话差点让李师师把一口酒吐出来,她说杨元奇告诉她要容易怀孕就得多两个人,杨元奇那点龌龊小心思可是透露无疑。 李师师快晕倒的道:“你这还是杨府长大,杨府可是开顔楼的。也就你这乖巧性子最容易被哄。”李师师实在没想到床笫之事的白鹭就啥也不太懂,感情她的全是夫君教的啊。就不会问问顔楼的女子么?! 白鹭懂了,她是完全被杨元奇忽悠的,不过当时杨元奇说得很有道理,这么几个夫人怀孕时候都是几个人住在一个地方的,她和杨元奇南下岭南,那会子有房事的就只有她和他两人而已。 …… 清晨,杨元奇是枕着李师师和白鹭起来的,昨晚李师师坏了他好事,估摸以后也忽悠不到白鹭,他干脆放浪一次,虽然只和白鹭销魂,晚间就是没放过李师师,借着酒劲要李师师给他按按摩才睡,干脆把她留了下来。杨元奇得意啊,有的事迈出第一步再慢慢来就是。 李师师一边给杨元奇穿衣服一边说:“就你整天说年纪小,我们这些哪里年纪小了。”白鹭这会还在沉睡,昨晚她真的很累,旁边有人和没人要消耗的精神体力是不一样的,有一种东西叫敏感。 杨元奇懒得这事再争论,这个时代及笄16岁女子就嫁人,20岁很多人都两个了,他说服不来别人30岁以下都是年轻。 李师师也不再继续纠缠这个问题,她这个夫君总是有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她不就是喜欢他的那些天马行空么。 李师师道:“黒水仙想建庆州、渭州一线的情报网,没钱了,你有没有办法?”现在平夏城那边的消息得转凤翔府,这效率低很多,黒水仙很想直接打通这条线。 杨元奇摇头不准:“刻意去建这条线,一来耗费太大,二来不安全。”杨家现有的情报体系基本还是和商业开拓一起,特别是运输。西夏那是没办法,花的一部分还是朝堂的钱。 第18章 开封的选择 大宋朝枢密院没有因为西夏聚兵受多少影响,官家赵煦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刘贤妃(刘婕妤)怀孕了。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赵煦身体极差,这个时候有个妃子怀孕,的确是件幸事。 刘贤妃进位皇后的事再次提上议程,官员们自然懂,不能拖到刘贤妃生个儿子再来说这事吧,那就有炒冷饭嫌疑。再说,生个女儿下次再生就是。整个皇宫只有两个人有过身孕,一个现在还在祈福观青灯礼佛呢。 向太后这个时候拦阻了,用她的话,刘婕妤进位贤妃马上就有身孕,说明非常适合,“贤”字合时宜,现在不宜多有变动,等孩子生下来再说也不迟。而且,前段时日孟婵废后天地异变,现在更不宜匆忙立后。 要说下大宋朝比较奇怪的事情,赵煦是有生母朱太妃且在世的,皇太后却是向太后,向太后当然希望刘贤妃生下儿子,儿子是储君,生母不是皇后,她这个太后地位才会更加尊崇。 新党这个事情不打算忍,朝堂要求立后的折子就没间断。孟皇后有没有冤枉都是过去式,认为皇后有罪的那班人不是贬谪就是赶出宫廷,事情已了结,现在大宋需要开启新的篇章。 向太后这件事上异常的固执,她内心有种惶恐,刘贤妃和孟皇后是对立的,孟皇后被废,后续差点把过世的高太后牵连进来,她真正干政的就那一次,在皇宫哭诉把事情压下,也压下了刘婕妤进位皇后。现在没过多久,大家又旧事重提,她如何肯干休。她懂了当年高氏作为太皇太后的“身不由己”,权利让人着迷同样让人迷失。掌权的人不敢放任任何有损他权威的事,现在刘贤妃的事就是如此。 向太后很清楚她和高太后一样,心向旧党,别人也清楚。她要退了,也许有人就想把她这个太后拉下来,朱太妃还活着,又不是不能重立个太后。这不是乱想,只有她下去了,新党才能再提及高太后的身后评价。 赵煦在同文馆一案中新党表现的攻击性也颇有不满,他最后收手不全是向太后的哭诉,也是他内心最后的决断。当年旧党炮制车盖亭诗案他是全程旁观,所谓旁观者清就是如此。所以关于刘挚、刘安世这些人他并不欣赏,新党对他们的贬谪他都同意。 赵煦最信任的就是章惇,这个十多年前就敢冲在最前面,说出当立他为官家的人,这不是章惇的偏爱,这是礼法。他是储君,神宗在世的大儿子,这就不该有异议。 章惇的锐利赵煦清楚,用他为相就得忍受他的缺点,他的非黑即白。蔡卞和蔡京这次表现出的攻击性让他有点失望,他认为他们更年轻,他们有时间从容收拾,不必如此,他们都能熬死那群贬谪在外有声望的旧党人。蔡卞是政事堂副相,赵煦不会因为这点事贬谪他,蔡京却实打实没有提升,他采纳了曾布的奏事。 赵煦不想在政事堂争论立后的事,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得把目光放在西夏,这是他内心的渴望,他要完成自己父亲没做的事,神宗离最后成功真的不远。他清楚这事一旦争论,这种国之大本的事会折腾很久,甚至纠葛牵连出很多其他事来。他不知道内心深处其实也有不想孟婵再出事,这很容易把她又扯进来,孟婵在祈福观过得很自在。 赵煦这时候不能太分心,他努力把对刘贤妃怀孕的事放下,她好好的在宫中生下孩子,要是儿子,他不想像他父亲一样丢下烂摊子给儿子。他身体比他父亲还差。 政事堂上,赵煦道:“此事暂且不做争论,职方司和皇城司均提醒西夏有集兵迹象,各位相公可有知晓?枢密院有所准备?”赵煦不想继续再这事浪费时间,他也可以等等,太后和官家在立后上不再出声,官员们就不要继续折腾先。 枢密院曾布道:“枢密院已督促前方各经略司收缩兵力,密切关注对面形势,各前方寨子囤积军需物资,做好应战准备。同时,各路转运司要切实履职,满足前方后勤。”这实在等于没说,你还不能说枢密院没管! 赵煦问:“有没有什么详细方略?” 林希这时候也回:“西夏是否攻击,攻击何处,暂未明了。今年我们没有做进击的打算。只能再要求各路一线加强警戒,二线提前准备。”这话还是等于没说,这个方略任何时候前线帅臣都是如此执行。一旦西夏有动静,基本应对就是这样。 赵煦转向章惇,枢密院两个大臣守成可以,要他们进取推着都是慢慢往前挪。 章惇道:“各路经略司都在要求后方加大物资供应,第一批物资早就上路,后续物资更应该集中在两三个点,如果西夏进攻,我们是有机会找到合适的点进击的。” 将从中御,既然开封做整体战略考量,在无法实现整个西北同时出击的时候,这种加强某几个点才是对症下药。现在麻烦在于哪些位置。 泾原路大家争议不大,去年平夏城一战就有这个打算,不管谁主导,阶段性目标是实现的,政事堂所有人都参与决策,那这个方向就不会轻易废弃。其他方面大家争论却很大,熙河路、环庆路、鄜延路、河东路这些都与西夏有接壤,都加强那就等于没加强,物资就这么多,还是变成平均分配。 焦点在于熙河路、鄜延路,官家赵煦更趋于加强熙河路,章惇等人却更倾向鄜延路。这个有战略考量也有个人喜好考量,章惇是支持吕惠卿的,赵煦对吕惠卿却非常不喜。 最后的结论符合官场和稀泥的传统,这两路平分一笔资金。总的来说,对于西夏这战这种分配称不上对错,关键后续这太容易变成一个成例。至于前方将帅的嘟囔,开封可以完全当听不到。 第19章 李师师的办法 李师师昨晚趁着白鹭魂飞魄散时分让她手松点,她任是断断续续都说“……不……行……别……”,白鹭这段时间被潘金莲嘱咐着盯住李师师的账本,李师师过的有点难。 昨晚就近听床,今儿一大早这么乖巧的伺候自家相公,杨元奇也不答应。李师师恼怒的说:“喂……你家小娘子要饿死了。”这话说得没道理,潘金莲要盯住的是她“干大事”的钱,又没管她自己的开销。 杨元奇捂着头回:“这也不全是钱的事,这要是被人察觉总是犯忌讳。” 李师师牙尖嘴利的继续说:“犯什么忌讳,你在清风寨,老爷在平夏城。总得有更好的通道才行。谁要是知道了问,这就是道理啊。” 杨元奇压根不敢放开手,她嘴上说通道而已,真要让她干起来,天知道她会整出个什么东西出来。 杨元奇说:“通道!快马不行?驿站不行?” 李师师没辙,这始终有些说不过去,一大笔开销就为了一个通信?这理由不够充分。 李师师想了想又道:“清风寨的事呢?放在朝堂杨家的小心思那些老奸巨猾的大佬就猜不到一点?!” 杨元奇只得解释:“杨家将门想在边境有个稳固发展的小据点,这说得过去。”哪怕别人清楚杨家觊觎清风寨,这还真不是大事,这不过是一个边境寨子,就算加上定边,也不过一个小州。 李师师这下恼了,道理她说不过,在杨元奇面前耍小性子还是可以:“那我找扈三娘,我要把清风寨的东西卖去庆州渭州。”这实在有点无理取闹,这边的东西和庆州渭州性质一样,哪有运气那里卖的道理,那还修后山的路干嘛?!直接送去庆州不就得了。 杨元奇有点头大:“你何苦呢?” 李师师说:“我谁都不信,就信你,信这个家。我不想这么好的日子过到头。” 杨元奇怔然,他看向李师师,这是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她小时候的颠沛流离让她本就不相信皇权,在教坊司的经历让她更不会看重所谓的皇权。她只信身边对她好的人,哪怕为了她的心安自己也得帮着办这事。 李师师看出了杨元奇的犹豫,内心一转,轻轻的凑到他耳边说:“你给我弄点钱,我就帮你这件事……你说我是找三娘还是白鹭一起呢?” 杨元奇眼睛都直的,找不到聚焦的地方,她给的条件太到位。 李师师一看有戏,哼哼唧唧继续说:“金莲姐姐也行啊,就是她现在有孕呢。哼哼……” 杨元奇不想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说道:“你要不多吧,我来想办法。”杨元奇从来不相信红颜祸水,现在他不由不信,女人对于男人影响太大了。他觉得李师师要是从这方面给他下功夫,他真的晕头转向啥都听她的。 李师师晕了,自己整天转悠这事也是蠢,直接找自家相公开这种条件就是了啊,整得自己还累死累活想办法。 …… 潘金莲意得志满,在她看来肚子里有了比她办成其他啥事都紧要得多,也不枉自己前段时间“舍身喂虎”。 潘金莲看着账目里面有笔不大不小的“祈福费”问白鹭:“什么时候杨家有这种支出了?”就算有,让鸿雁堂去“祈福”?这是什么笑话。 白鹭无奈的回:“少爷说这么写,从清风寨匀一点出来。” 当这笔费用杨元奇明明白白写着祈福费时候,潘金莲就不会拒绝,这是一个她一眼就能察觉的不对劲,这是她的相公给她求情。自家男人这么给自己说情,潘金莲自认是大家闺秀好好夫人,怎么会让他没脸皮。 潘金莲问:“师师就这么想在那里折腾点事?” 白鹭道:“师师夫人这事都在你面前嘀咕很久了,这还用问?!” 潘金莲一叹,这事她不能强拦,她们这些姐妹之所以关系能保持和睦,不就是彼此顾及对方的感受,李师师最后找杨元奇弄钱不也是通过这个方式明明白白告诉她,李师师她不认同她们对这事看法,她还是想办。 潘金莲把账目丢一旁说:“算了,由得她吧。”她相公都由得她,她还能如何。然后又想起什么对白鹭道:“鸿雁堂干什么我不管,账目你还是得给我看着,指不定师师又闹幺蛾子。” 白鹭为难:“我拦得住呀?!” 潘金莲说:“你多看看,她就会有顾忌,她胆子太肥了。” 白鹭无奈应承,潘金莲这话是没错,她们盯着她,她就会收敛。李师师亦明白或许大家想法不同,但都是为这个家好的本意从来不用怀疑。 …… 李师师意得志满,这笔费用有了,至于清风寨匀不匀得出来,李师师找到了特别对路的办法。要是扈三娘说不,就把扈三娘拉到相公床上去,反正她现在都愁找不到姐妹办事。白鹭自从昨晚的事以后,都绕开她走。这主意得打到扈三娘身上去。 李师师觉得这事还得赶紧,杨元奇其他事不会和她计较,这笔交易要是她想着蒙混,估摸着以后他懒得理她。 黒水仙来谢李师师的时候,李师师话里都有哀怨:“黒水仙,这笔钱可是夫人我出卖色相弄来的,你要是没用好,我就把你换了。”整得黒水仙一愣一愣,这清风寨还有要李师师出卖色相的?! 黒水仙狐疑的看着李师师,李师师怒道:“你家少主子还有金莲少奶奶是这么好忽悠的么?!” 黒水仙懂了,这事杨家内部有异议,赶紧表态赶紧撤,这事她掺和不得,自己把事情办好就是。 …… 扈三娘打了几个喷嚏,清风寨划了笔钱给李师师,她没多想。那个妹子最近要办点事,金莲姐姐不肯,已经嘀咕很久。这么看,她总算说动了夫君和金莲姐姐。在她看来,关于钱的事,她们都同意,那她再省着点就是。扈三娘不清楚,李师师打的主意不仅是她的钱,还有她这个人。 第20章 苏迨到清风寨 清风寨举寨沸腾,苏迨到了。 一个无官无职的进士来清风寨讲学,对于这么一个偏远寨子,这种轰动效应是空前的。何况还顶着大文豪苏轼儿子的帽子。 苏林带着儿子刘琦(又一南宋名将出场了哈)来到清风寨接她父亲,扈庄主带着杨元奇、潘金莲、扈三娘和白鹭一起给苏迨见礼,李师师和丁都赛更是行跪拜礼,她们始终有份渊源。 苏迨受了全礼后,却是给杨元奇行谢礼,杨元奇再是他的晚辈,千里送他父亲,这无论如何都得表达谢意。 杨元奇不敢受,赶紧道:“迨叔,你这么来,我老爹还有岳丈怕是不会放过我。” 苏迨正要说话,杨元奇就把苏林拉了过来:“迨叔,看看你外孙,一看就是将军的料。” 这话说得让苏迨哭笑不得,谁说他的外孙是武夫的。怒道:“你老杨家是武夫,别把我苏家扯上。” 杨元奇回怼:“那你得问问你那佳婿刘仲武,你指望将门培养个进士?!别弄得文不成武不就的。” 苏林赶紧打岔:“他自己的路自己走。”这个争论展开不得,现在她在庆州还和刘仲武因为这事争论得不可开交。 有过这番争论大家自然的免去一些繁文缛节,这本就是一个圈子的人,何必搞得如此慎重。 李师师悄悄靠近苏林道:“想想刘仲武当年开封的气势,我觉得你儿子像他那样好。”话是随便说,苏林却呆住了,她当年不顾家里反对嫁刘仲武,不就是因为西北男儿的威武豪迈。 苏林恼怒的说:“你让我好好想想。”这时候的她内心开始犹豫。想想她爷辈父辈的遭遇,文人士子就真的好?! 苏迨这件事上,潘易岭的考量比杨元奇要周全很多。 潘易岭或许能引导几个弟子北上,这种影响是非常小的。苏迨过来,是会产生一种引导效应,他会让有一些士子知道这里有一方土地,这里需要文人士子来给这里的人引路,这里已经有一个进士愿意过来讲学,这人还是苏轼的儿子。 …… 杨元奇在接风洗尘宴上喝得有点疯,因为他接到另外一个消息,王闰之夫人离开开封南下。当苏迨和苏过举族南迁,她如何会不借这个机会一起南下。(那个时候的医疗生活水平,南方气候真的杀人。)这个时候已经有年老体弱的贬谪官员死于南方的消息传来。 杨元奇道:“再多养养不好么?张小娘一直说她要多歇息。” 苏迨垂泪道:“母亲放心不下,让她继续留在开封,内心焦灼,于身体一样不利。” 苏林也是面色苍白黯然泪下。 李师师劝诫道:“有一大家一起南下,相互照应,张小娘姐姐那些注意事项生活方式大家谨慎操作,大家不用太过担心。”这安慰的话语实在无力,换做其他人或许可以,王闰之身体事实上有点油尽灯枯。 杨元奇从来没有这么迫切希望改变历史,当看着这个大时代把自己在意的人一个一个碾成碎末,他如何能安然处之。 …… 罗浮山下四时春,卢橘杨梅次第新。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食荔枝》宋.苏轼 …… 苏迨吟诗一首,这是他父亲苏轼传来的新编,酒桌上念起,他想让大家舒心一些,苏轼的豁达不是装的,他从来如此,所以他会说出 “不辞长作岭南人”。酒宴上的人无不拍手称好,一为诗,一为人。 杨元奇哈哈大笑,举起一坛酒“饮”,竟然咕噜咕噜的吞。杨元奇笑得很张狂,笑得很苦。 …… 那一晚杨元奇睡得极度迷糊,他醉得不省人事,要不是他的几房夫人了解他,变着法子让他少喝点,又绕着弯把他带回去,他估计能把自己活生生醉死,只为他发自内心感觉自己的无能,他什么都做不了。 …… 岭南,苏轼的贬谪又一次上路。 这首诗现在都传到了清风寨,开封那更是早已知晓。既然苏轼这么看得开,这么舒服,这么张狂,那索性再狠一点,那个他命中的男人,章惇再一次贬谪苏轼,这次是瞻州,现在海南岛的天涯海角。 …… 杨元奇醒来很早,独自一人闲逛在云雾蔼蔼的山中。这里炊烟袅袅,这里泉水叮咚,这里鸟鸣蛙语,这里万物复苏。 断崖之处苏迨亦然屹立不动,远眺南方。 听着杨元奇走过来,苏迨问:“你都知道了?”他从开封而来,如何不知自己父亲的贬谪再次出京。 杨元奇道:“猜到了!” 苏迨默然无语,昨晚酒宴他不想这事扫了大家的兴,他说了诗,却没说这个结局。 杨元奇很想说苏老爷子既然放下,为什么不求情,他曾经问过王闰之,现在却出不了口,有的人一生注定就该如此,所以后世才能缅怀。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这是士子最后的坚持,包括苏轼,被贬谪的人没有告老,这就是君恩,这更是对皇权的敬畏,所谓是否怨对,这就是最好的评判! 苏迨问:“这就是我们最后的结局吗?” 杨元奇答:“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是故得乎丘民而为天子,得乎天子为诸侯,得乎诸侯为大夫。诸侯危社稷,则变置。 牺牲既成,粢盛既洁,祭祖以时,然而早干水溢,则变置社稷。” 苏迨骇然,杨元奇的答非所问不该说在这个时候,更只该说前面这段。 杨元奇指着远处的梯田,更远处的牛羊,说道:“杨家是将门,清风寨在杨家心中地位非凡,我希望这里是杨家的根。君也好,江山社稷也罢,我得让他们好好的活着。” 苏迨内心震动,他北上来讲学更多认为是个噱头,他多有散心的想法,杨元奇的这个说法让他不得认真思考,或许这次讲学远没有他想得那么轻松,杨家希望扎根大西北,扎根这清风寨,那自然希望这里不仅是武运昌隆,也能有文风鼎盛。武运这里不缺,边境自然尚武;他们缺的是让更多的人读书明理。 苏迨看向杨元奇,他父亲看中的人远远不止讨人喜而已。 杨元奇深深一礼,苏迨不敢就。 第21章 苏迨的思虑 杨元奇指着远处后山一处骡马运队说:“迨叔,那里就是清风寨正在修的最要紧的一条路,现在看到的人不多,都翻过山去了,这些骡马是运物资过去补给清风寨厢军的。” 苏迨听闻过这条路,几番波折,定边潘易岭因为此事还被当地其他官员诟病。 苏迨巡望了周边地势,哪怕他不怎么通军务,也觉得清风寨位置真的非常好。苏迨道:“你倒是会选地方。” 杨元奇说:“这哪里是我选的,这里常年战乱,最后能幸存下来,不就是因为占据地利,这不过是战乱的自然选择。”没有所谓的战略选择,清风寨最后在这里就是战争的结果。 苏迨一听就懂,叹道:“君不养民,民自养之。”这是边境平民百姓的无奈,最后活下来的寨子一定占据有地利。 苏迨道:“你在前面再建一个寨子是为了留下预警时间吧。” 清风寨分为清寨和风寨正是如此,杨元奇应道:“不仅能预警,更重要是西夏要是偷袭过来,清风两寨能扼守住原有最重要的主通道。庆州和定边相应无忧。何况,这条通路留存,西夏就不得不思虑两边州的救援。哪怕他们大举来攻,也首先得拿下清寨,风寨那边有小道入山,虽然同行不便,生死关头,怎么都有个退路。” 苏迨点头,这的确是个很好的防御体系。作为清风寨,他们要考虑的是别被西夏偷袭一举而下,至于大规模攻击这里,唯有死战尔。这种情况现在可能性不大,攻下这里对西夏来说还面临庆州和定边两面夹击,突出去的环州也能东进攻击它的后勤补给线。这怎么看都是自己冲进坑里去。 苏迨点了点那条道路两侧:“那里山清水秀,要是局势稳定,很适合发展。” 这倒是杨元奇未曾想过的,他最关心的是清风寨的防御。 杨元奇叹道:“可惜西夏不会给我们这个机会。”那里山谷地势平阔,远比这么开发梯田来得容易。 苏迨说道:“你已经足够好了。”现在不行,以后呢?要是大宋取得战略上优势,压制住西夏在北面,难说这里就不能发展。 杨元奇说:“我更想去定边东边。” 这是杨元奇冥思苦想的破局之策,只有东边横山深处,这里是横山西麓,要是往东靠一靠深入横山,在那里稳固住,整个清风寨就有发展机会。更为重要的一点,整个横山族会更接受往杨家靠,那里有最大的兵源。现在宋夏两国在横山拉锯,那里的横山族轻易不做选择。 苏迨说:“吕惠卿?” 杨元奇无奈点头,这就得和吕惠卿打交道,他是鄜延路的经略使。 苏迨思索良久后道:“吕惠卿人称不得君子,才能却无人怀疑。你可以认真想想,无需顾及太多。”杨元奇能看到这点,吕惠卿不会不懂。事实上,吕惠卿回不得朝不仅是名声臭了,更有太多人不敢让他回去。哪怕知枢密院曾布都担心他要是回到朝廷,声势一起,他得靠边站。不说其他,仅从懂战事来说,枢密院这个位置吕惠卿都比他合适,吕惠卿跌倒这么多年,在西北战事是颇有建树的,说他精通军务一点毛病没有。 苏迨岔开话语道:“听说这里的学堂是丁都赛丁大家在做先生?” 杨元奇笑道:“实在找不到其他人,稍微通笔墨的都被我拉去军营当文书了。只有她长期呆在寨子,我可是给了不少薪水,想想就肉痛,这钱都能请她唱很多场曲了。” 苏迨哈哈大笑,这个杨元奇说话不着调,却的确讨人欢喜,难怪他老爹吃他这一套,说道:“走,带我去看看。” 杨元奇点头,他来这里讲学,这事可不能拖延着。 …… 苏迨对清风寨的看法杨元奇非常在意,这代表一个文人对这个地方的看法。他的看法好,以后来的士子基本不会差。杨家一脉看这里再好都戴了有色眼镜,自己的地方能不好? 苏迨到学堂的时候苏林刚好寻到这里来,说道:“父亲,一大早你就出去,我可好找。” 苏迨呵呵的说:“有机会来这秀美的地方,怎么能窝在房间。” 杨元奇道:“我可是把你父亲都请来了,你就别让他走了。恰好刘琦大了点跟着他学习,不是得尝你心愿?” 这个马匹拍到马腿上,苏林经过昨晚的思索,最终决定她这个儿子得从武事,读书认字可以,科举还是算了。 苏林道:“切~你请来的?你也太看得起自己……” 这话还没说完,苏迨就斥责道:“怎么和你杨世兄说话的?!”从年纪官职哪怕到情谊,苏迨都觉得苏林这有点没大没小。 杨元奇笑道:“兄妹之情,迨叔别说她。” 这话说得让苏迨更是责备苏林不通礼数。 苏迨内心是开心的,苏林比以前在开封实在多了份随意,这本就是杨家最吸引人的地方,但凡和杨家这一辈交好的人,性子都开朗不少,特别女子。想想也是,杨家对女眷最是宽容,都快没边了,这还是士林诟病杨家的一点“不通礼数,都是些山野女子。” 苏林不情不愿赔了个礼,躲到苏迨后面他看不到的位置对杨元奇横眉弄指,他这个老爹和他爷爷没两样,都被这货的外表“蒙蔽”。 苏迨道:“你也别陪着我,多去办自己的事。我让苏林陪我走走就好。” 苏林这才作罢,脸上一片欣然,一大早不让自家女儿陪着,跑去和个“外人”,她哪里会有好声气。 杨元奇作别,是得多留点时间给他们父女。最后道:“丁大家在旁边给你准备了宅子,你们也去看看是否适合,缺什么找白鹭就好。”他们现在住在杨家的客房。 苏迨摆手,不必如此。 …… 杨元奇也就再呆个几天,也得多陪陪妻女,终究他得去杨家禁军大营,那里才是他的主场。 第22章 平夏城杨兴武 平夏城。 杨兴武在城门箭塔最高处,戴宗、吴用和燕小乙在他身边。戴宗从西夏回来,兴庆府、西平府和韦州他都过了一趟,到平夏城比他预想的晚了很多天。 戴宗把几个地方负责人送来的情报和自己一路见闻汇集,给杨兴武和两个录事参军详细汇报。这几个地方都有兵力和粮草集结,奇怪的是似乎有西夏中央禁军集中在韦州。韦州是西夏对宋朝的前沿,这里集结有很大的兵力和粮草,和其他西夏州府不同,韦州距离兴庆府和西平府太近,又是一马平川。西夏实在犯不着提前把中央禁军在这里集结,那还不如放在原处。 吴用问:“天都山那边呢?” 戴宗摇头:“天都山我过不去,那样我得返回西平府再回平夏城,时间上来不及。”天都山离平夏城更近,只是这两地之间双方对峙紧张,对来往人员控制极严。戴宗走韦州也是往靠近环州方向出的夏境。 燕小乙道:“我有支侦骑小队尝试几次,也没过去。” 杨兴武道:“把哨骑往回拉吧,有两到三天时间给平夏城预警就好。”平夏城成建制的哨骑只有一百余骑,上次大战折损马匹太多,很多马虽然经过治疗但已不能上战场,转到朱应的后勤营,让他暴富了一把。 燕小乙点头,哨骑收缩能对控制区域监控更加严实。 吴用道:“能确定西夏最近谁在主持兵事?” 戴宗回:“小梁太后。梁氏族诛后,小梁太后为了稳固权利自己主持兵事。西夏境内各方势力骚动不安。”小梁太后把自己亲族屠戮而空,现在反噬来了,她对军事的掌控需要外族帮忙,权利架构极其不稳固,她对兵权的掌控就更加严厉,只能自己来。 吴用道:“呵呵,韦州有兵力集结却能出入,城禁不算特别严厉,有点欲盖弥彰。”关于小梁太后,杨家多少有些轻视,一个一败再败的对手,杨家对小梁太后资料的评价是权利欲望极大,懂权利不懂治政,依靠武力不懂武事。这个评价不可谓不低。 杨兴武说:“不管这些,明天召开军议,遣人通知禁军正副指挥使索超、刘唐,厢军三个指挥使晁盖、朱武、朱应参加。我们好好合计,就当西夏大举进犯平夏城。”这是杨兴武和杨元奇最大的不同,他把自己承担的责任范围明确,在这个范围内把自己的事干到最好,这是大宋朝最典型的武将。杨元奇想得太多,在某些具体事务上就少了些专注,所以杨元奇觉得自己依靠女人。 …… 平夏城军议很简洁,杨兴武的方式就是把自己的方案传达下去,大家各自按规矩落实,没有商量。这是老派军人的做派,杨兴武得下面兄弟的拥戴,只因为增加了一点“我下的命令最后我来抗”。 杨兴武要求所有禁军厢军清点人员装备,分组在城内轮休。朱应部加强物资和材料的囤积,确保城内所有人员两个月的补给。各面城墙下面建补给站包括医疗人员,清理通道。平夏城军司直控的哨骑营补足两百骑,从各部抽调马匹人员过来,加强城外警戒。 杨兴武这个打算其实是认定如果西夏发动战事,平夏城会首当其冲,他的任务就是守住平夏城,前期加强哨骑警戒,让城内各部能得到足够的休息,至于后面?这更该是泾原路章帅考虑的。 这个时候章楶的帅令也到了平夏城,要平夏城加强戒严,同时有一批物资从渭州运过来。 …… 渭州。 在城墙上的章楶眺望平夏城方向,去年平夏城建城后,各路禁军已经陆续回到驻地,政事堂和枢密院调整了几路经略使,他手里能凑集的筹码今年要少了一大半。这意味着大西北今年朝堂的方向趋向于守。 章楶能理解政事堂这个做法,平夏城建成,西北局面大为缓后,是否大举北进这种整体性的战略没个几年商议准备,政事堂定不下来。这不仅仅是简单的军事,也意味着大宋朝又一次会把所有资源往西北倾斜,大范围进攻和防御是不同的。 章楶忧心的是平夏城,对比以前环庆路往外冲出去的环州,平夏城更如西夏的跗骨之俎,这个时候他倒很庆幸东边鄜延路的经略使是吕惠卿。吕惠卿锐意进取,在东线想尽办法往外修大大小小的寨子,很大程度减轻这边的压力。 关于西夏军力集结,西北各地都有所闻,只是主攻方向的判断,各个经略司各有说法,这是利益使然,谁都说最大可能是自己的防区,这样才能向后方要人要钱。 章楶清楚他能要到的东西不会多,哪怕他身后有章惇支持,泾原路这两年加强最多,总不至于什么都是泾原路的,其他地方不管。鄜延路和熙河路一东一西就很重要,特别西边的熙河路,朝堂有很多人认为需要加强那里,它是西夏的侧面,更是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士子集团多少人还在梦着能打通西域,重现当年汉唐盛事,这些人还多为新党。 章楶把折可适和郭威两支泾原路骑兵聚集在渭州一线,对平夏城形成保护。但不到最后他并不想用这两军骑兵援救平夏城,这是他手里最大的机动力量,他更想用他们打出当年环庆路一战那样的反击。把不想打成拉锯战。 章楶最希望的还是西夏冲过来拔掉这个如鲠在喉的钉子,章楶建这个城就是这么打算的。 章楶的战略是平夏城拖住西夏主力,各路经略司兵马围过来,这个策略朝堂会支持,就像去年平夏城一战,前提是西夏主攻方向确定落在实处。这就需要平夏城守住,守的时间越长越好。这样周边各部才能有时间过来。 章楶和杨兴武前期有过很多次商议也是如此,平夏城现在不能过多聚兵,这会给西夏错觉大宋要从这里出兵,这种情况下他们应对会更加谨慎,不可能看着平夏城大量宋军聚集它还一头撞过来。这个度的把握很难。 第23章 小梁太后 西夏西平府。 小梁太后带着西夏中央禁军集中在西平府,兴庆府离这里不远,小梁太后提前南下,一来压制这一带党项的嘈杂声,二来她想来个疑兵之计。 小梁太后对于去年平夏城之败的总结有一点关于她自己,关键时候她不该把中央禁军留在兴庆府,她现在又不敢把这支最强战力派给别人,干脆自己带着大军南下。 嵬名阿埋和妹勒在上一战提前给他请援,想着是毕其功于一役,这个想法她认为没有错,上次不行,这次她亲率大军总可以。当然,事前全线侵扰不能少,得迷惑一下宋人。 小梁太后想着自己在西平府,督促韦州攻环庆路,给大宋一个错觉,这次西夏隐藏的目标在哪里。一个从没怎么带兵的人用起谋略那是一套一套啊。先是大范围侵袭,然后她人在西平府,韦州出兵环庆路,这不是就是环环相扣么,太后高明! 这一战西夏兀卒李乾顺没来,小梁太后这次聚集西夏最后的精锐,对这战非常在意,西夏以战立国她需要在西夏建立声望,特别现在她基本掌握了兵权情况下。 嵬名阿埋和妹勒又是这战的两大主将,上一战他们战败,小梁太后没有处罚他们,还给他们补充兵源,他们非常感激,西夏的权势和兵权息息相关。现在他们紧紧依靠在小梁太后身边。 嵬名阿埋关于攻击点定在平夏城并无异议,他觉得没必要的就是韦州之行。平夏城对整个西夏威胁过大,大宋也知道,守在平夏城的就是杨家军家主杨兴武。 西夏有杨家的所有资料,要知道这几年双方来来往往打了不少,西夏在杨家军这里就没讨到好处。西夏庆幸的就是杨家人丁不旺,要不这又是一个折家。西夏对于军队强弱的判定和家族息息相关,他们认为一个军事强横的家族一般有其独特的将兵之法,杨家本就是这类家族,他们有着百年的传统,不过是当年宋辽一战损失惨重。 嵬名阿埋说服小梁太后不管如何疑兵,一旦主力南下,必须以泰山压顶的态势一战功成,不能拖延。现在大宋的军队士气正盛,容不得西夏从容作战。嵬名阿埋和妹勒商议,在天都山一线组织精锐骑兵谨守这一带,一为遮蔽战场,二为未思胜先虑败,大军南下,给大军留下退路。 …… 渭州,泾原路经略司。 杨兴武报过来西夏开始在天都山加强侦骑,成建制出现骑兵队伍。 章楶对这个消息非常看重。在章楶看来西夏目标不会有其他,就是平夏城。要是西夏发动战事不在平夏城,他就会让折可适和郭成越过平夏城北进。他相信自己的这个战略,也相信手底下这两支精锐骑兵。那个时候他需要平夏城杨兴武作为骑兵的后路,关键时候接应他们。有了平夏城,他也会毫不犹豫把手里所有兵力压上去。 章楶要折彦质组织经略司几个录事参军多讨论,密切关注西夏动向,多准备一些应对措施。章楶一如既往的喜欢提拔年轻人,其中就有刘光世和吴玠这两个年轻人。 刘光世是刘延庆的次子,他的哥哥刘光国也曾在章楶帐下任职。 吴玠没有显赫的家世,他是章楶最看好的一个年轻人,原本是守卫经略司的一个对正,善于骑射。章楶观其人,觉得他勇猛沉毅善谋略,极具气节,提他九品录事参军。正九品对于文人士子来说不过小得不堪一观的职位,对于基层将士,是实实在在迈入大宋官僚体系,经略司录事参军更是履历上最值得称道的一笔。 折彦质现在很老实的呆在经略司,章楶对于战局的判断让他大为震撼,一个文臣领军,对战场感知的敏锐都比得上沙场老将,这改变很多武将对帅臣的看法。 折彦质跟在章楶身边时间很长,他察觉到章楶对于信息的掌握分析近乎严苛。这也是他在战场千里之外亦然能有效做出判断的基础。 章楶要折彦质传达的将令就和杨兴武的汇报有背,杨兴武适当收缩侦骑可以,但天都山方向必须更进一步的做战场侦察。慈不掌兵,章楶是帅臣,他在意的是前方确切的情报,如果需要人牺牲,他毫不犹豫。这是文臣的默然,上位者的默然。 杨兴武的职责是守住平夏城,章楶要的不仅仅是这个,他和杨兴武立足点的不同,他需要更多更确切的情报,他需要评判是出击还是防御。 …… 折彦质、吴阶和刘光世在沙盘前讨论西夏的动向,在今年西夏是否发动战争上大家非常一致,都认为会有场大规模战争。小梁太后到现在才是真正意义上掌握西夏的兵权,去年鄜延路她还需要带着西夏兀卒作为旗帜,今年不一样,她通过笼络嵬名阿埋和妹勒控制了西夏大军,她必须有作为。特别是去年平夏城一战铩羽而归的情况下。 主攻点在哪个方向,吴阶和刘光世有争论,吴阶倾向于还是平夏城,这里是必争之地;刘光世认为不会,他的结论在于泾原路的战力。章楶这个帅臣在西北边境是很有影响力的,平夏城守军主将是杨兴武,后面又有折可适合郭成。刘光世觉得西夏要来这边,不会不顾忌这些人。战事是由人打的,将帅都没大问题,地利还有一定优势。他实在想不通小梁太后要来硬碰硬。 说来说去,吴阶和刘光世都看向折彦质,要有更准确的判断,还真得天都山方向的具体情报。 折彦质说道:“将令我已经传过去了。” 吴阶回:“折大人这么传不一定有用。章帅要你传这个军令,怕是想你过去一趟。” 杨兴武作为主将,他只要认为没必要做这种无谓的探查,他可以有无数方法敷衍这个命令。或者他直接回一句“无法通过”都行。天都山方向西夏已经加强了侦骑力量。这时候还要深入天都山有点强人所难,还得考虑哪怕过去了什么时候能回来。 第24章 还是吕惠卿 折彦质懂了,章楶这个命令让他来转达,就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坑。 章楶也清楚作为帅臣,杨兴武已汇报给他前方战情,坦言了他收缩的原因,这种时候他硬要下这个命令是要付出成本的。 章楶可以从渭州派出一都骑兵,或者要折可适、郭成所部派出整都骑兵北上做战略侦察。他又担心过程中有人被俘,那西夏得到的消息就是泾原路帅府通盘考虑战场。这是打草惊蛇。 折彦质跑去帅府直接找章楶,就是要钱。 章楶问:“你要钱有什么用?” 折彦质回:“帅府能短时间调配出三十匹战马吗?” 章楶语塞,最难搞的就是马,他要得到三十匹,但要不到能立马上战场的那种。 章楶问:“你的意思是?” 折彦质回:“我去趟我父亲那里,弄点马,帅府总得给钱?!”这话说得太不要脸,折家军能腾出马来,一码归一码,钱得给我。反正杨垣紫回到凤翔府,折彦质做这事很干脆,回头还能让她从杨家再弄点钱来。至于匀二十匹马给杨家,折可适还是会同意。(反正数目过去少了10匹有的赚,至于对不上将来打嘴仗官司就是,路上遇敌有折损!) 章楶问:“你要多少钱?” 折彦质说出个数字,章楶差点翻脸。 折彦质赶紧改了个数字,然后加三十匹骡子。 章楶脸上好看了些,骡子他还是有一些,秦凤路转运司有些货物转运也是用骡子,实在不够想办法从他们那里扣,不是有折损么。 几日后,平夏城三十骑北上,领头的是戴宗。 …… 吕惠卿正在和政事堂、枢密院还有河东路打官司,他一个折子上去,想把河东路吕梁山外三城(府州麟州丰州)划入鄜延路。(从这事可以看出吕惠卿锐意进取,哪怕史书再把他写成小人奸臣,再也没机会入中枢,他在西北十多年,经营过的几路都是战果颇丰。) 吕惠卿的战略眼光看在哪里姑且不表,他实在有这么干的理由。章惇上台推荐过吕惠卿,吕惠卿却是没有进入中枢,他知道他没有什么机会了,无他,再过几年他年纪也会老。何况除了章惇,其他人会阻止的入朝,因为他的资历太厚,谁也不想又一个大佬回来瓜分权利。 别人把这三个州划进去,后面必须有卓越的表现,权力越大责任也越大,兵凶战危,等于把自己往火上烤。 吕惠卿当然也想成就功绩,他和别人的差别在于哪怕他最后做不成事,大不了贬谪回乡。对于一个当过大宋朝首相的人,归乡告老不失为最后的归途,反正现在看他也回不来开封。 政事堂、枢密院最后通过了这个折子,虽然考虑制衡把另外一州划过给河东路,但吕惠卿基本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他手里除了延州,前面几个州府全线和西夏接壤。几乎把横亘与宋夏之间的横山南侧握在自己手里,最为关键的是,他在东边有了个口子,如果东边三州和他一起合围银州(西夏屯重兵所在)建寨子,那整个横山东麓就会纳入版图,这才是最大的功绩。现在横山山脉夹在宋夏之间拉锯,横山族左右摇摆不定,这是最大的不稳定因素。 吕惠卿的战略构思并不出奇,就是当年永乐城的计划,冲过横山这条山脉在山北建寨子,把整个横山控制在手中,打断西夏在东边的根。当吕惠卿看着中西部章楶建出平夏城,怎会让他不遐想。 吕惠卿敲着桌子想着如何把现有的州府部队翻过横山,实现和东边三州的合围,他要过不去,那里的折家就不会听他的出兵银州一带。他还是需要往前建寨,这比平夏城更难,一来地理位置不好,二来没那么多钱,得几个寨子才安全,三来他得从其他几路调精兵,他做不到。政事堂和枢密院会同意他的折子在于让他试试也好,但把前线各路兵调过来就不现实,这会子他们更倾向于加强宋夏战线西边。 吕惠卿手里的牌不多,他东边的河东路基本不会和他多有配合,特别他这次把吕梁山外三州拿到手,河东路没一点怨气不可能。西边的环庆路孟杨一系一样不用考虑,环庆路宁愿听章楶的,也不可能跑他这边来。他这个曾经大宋朝的首相也影响不了孟杨这类将门。他举棋不定有个最大的担心,当年他就是动作太大,西夏几十万人涌入他的鄜延路,那一战胜负参半,甚至从战略上来说他其实赢了,但金明寨的失守还是让他有切肤之痛,西夏全身而退,他那一战结果就有些不伦不类。至于放在大层面上来说,西夏在他这里投入过大,其他几路西夏各有折损,更是让章楶冲进了没烟峡。这等于用他的挫败换取了章楶最大的成功,这让他如何能心平气和。 就吕惠卿而言,他这个帅臣最大的不合格在于过多考虑战争的自我所得,甚至他敢于赌上所有,因为就他来说,实在没什么好失去的,不回开封那就告老还乡呗。 吕惠卿称不上君子,一个锐意进取的人实在不是大错,或许在士子风评中他实在少了士大夫的操守,天地君亲师这几个大字是礼法的基础。对于读书人来说你可以读四书五经,将其奉为理想。但你要把这些当成政治中不能违背的原则,那这个人也不可能走得很远。政治本来就极其血腥,你必须有自己的手段,哪怕这个手段称不得完美。 吕惠卿内心翻滚,他发现自己要有成就,最好还是得环庆路的相助。河东路没了吕梁山外那三州,还要他们出大力这已不是愿意与否,这是强人所难。环庆路现在防御体系稳固,隔壁定边军是有一支强力禁军的。吕惠卿怎能不想?!只是现在他已经有了河东路3州,他实在找不到理由又对环庆路说三道四。 第25章 清风寨买地 吕惠卿发愁隔壁环庆路的定边军与自己两见相厌,清风寨的杨元奇也在发愁如何入横山,定边(包括清风寨)在横山西麓末端,守着这个口子又不能往东深入影响横山,让杨元奇心有所向又无从下口。 杨元奇和苏迨有过深谈,苏迨关于政治的观点没有苏轼的那种平和,准确点苏轼是厌恶政治,所以他的举措往往带有太多的感情色彩,到最后他只想做个人。苏迨则明白的告诉杨元奇,政治这种东西本就无定势,做事和做人在政治上是可以分开的,特别涉及军事。典型的例子就是当年范纯粹救援章楶,他们之间在政治上从来没在一条线上,但战事来临,合则两利,这是要做事。 杨元奇还是找不到落脚点,他可以和鄜延路合作,却不可能现在就找吕惠卿。战事究竟如何发展甚至会不会发生,都是没有定数的,他现在去抱吕惠卿的大腿那成什么事,他也得预着别事情没发生,这个定边还被吕惠卿借机吞掉,现在吕惠卿就拿到了吕梁山外三州。 杨元奇终于想到了一个人,现保安军正七品录事参军张叔夜。张叔夜不是保安军的主官,张家开封大族,他这一代就有几个进士在京为官,比如和杨家打过几次交道的张近。张叔夜在保安军中是有一定影响力的,因为他本身的能力加上与后方打交道的便利。 杨元奇发现自己又得去定边找老丈人潘易岭,那里到保安军更近,要过去保安军他也得从定边军找一个公事,作为禁军将领,总要有事才好去隔壁另外的经略司。 …… 这次杨元奇去定边心头一点不虚,潘金莲有身孕,这比什么都能哄老丈人开心,唯一遗憾的是她得呆在清风寨养胎,要是把潘金莲也带上,他觉得自己能在那个州衙横着走。 杨元奇还在等白鹭收拾东西,定边那头来了军令,传他和虞候箫让一起去定边军议,这让杨元奇有些错愕,他这时候才想起哪怕他再把自己岳父当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他也是知定边军的一方大佬,对杨家禁军境内是有一定调动权的。 定边军议暂且不表,就是些防务统筹问题,潘易岭借这次军议让定边其他官员清楚各地军队配置情况,完成战前调度大致时间,战时指挥等。 潘易岭把杨元奇单独叫回后衙住所,秦可儿和春梅已经等在那里。潘易岭询问女儿潘金莲的情况,在知道非常健康后很是欣慰。 潘易岭道:“你秦姐会带着春梅和潘近峰去清风寨小住一段时日。” 这又不是大事,他们要过去直接过去就好。 杨元奇奇怪的是:“春梅也过去,那这边谁打理岳丈的生活?” 秦可儿回道:“春梅不会呆太久,她好久没陪着金莲。”春梅和金莲十多年朝夕相伴的主仆情谊,虽然现在嫁给潘易岭,这份感情始终都在。 潘易岭继续说:“你秦姐有笔银子,你去清风寨给她多买些宅子和地。这事本打算和金莲说,想着她有孕就找你,扈三娘我不是很熟悉。” 杨元奇懂了,这才是秦可儿正在虑及的事,要在清风寨拿到好地最好就是找扈三娘,他们通过潘金莲去问不是不行,不找是一种对女儿的爱护,哪怕潘金莲和扈三娘姐妹关系再好,潘易岭也不想自家私事要潘金莲去问如夫人。当然,潘易岭作为知州更不好去问扈庄主。 杨元奇应承下来,问了下数字才明白老丈人的尴尬,这个数目不小,清风寨还在开发,大家看好那里,这笔买卖……权势到哪里都是如此。 秦可儿笑道:“也就你岳丈死要面子活受罪,我都说我去清风寨直接找金莲要就是,他非要想这想那,这可是给潘近峰准备的。”在潘易岭看来,这多少有点以公谋私,他要不是知定边,这事好办,自己有这个官职就畏手畏脚。(或许这才是杨元奇和苏轼一系混得如鱼得水,和范纯仁这类只剩敬仰的缘由。) 杨元奇说:“清风寨关于土地买卖并不禁止,但对数量有一定限制。”这是潘金莲和扈家商议定的规矩,清风寨需要发展,地就不能过于集中。 秦可儿哎哟的说:“我知道,这事还是金莲的主意,这些钱也不全是买地这些,总要置业点其他。” 杨元奇道:“那我让白鹭陪你们回去吧,我还要和箫让去趟保安军,有件事得找张叔夜大人当面沟通。” 潘易岭点头,刚才军议杨元奇求了军令,说去保安军商议相互配合救援的事。 秦可儿说:“到时候我看要不要等等你们回来,潘金梅和宋清也要过去。” 杨元奇内心有欣然也有叹息。当清风寨慢慢展露潜力,和杨家有关的家族就会去那边圈地发展,短期看对清风寨非常有利,那里需要大量资金涌入,长期很难说,大资金的涌入也意味着会对本地小本资金形成压制。当然,这事还太远,一个地方最终形成资本集中少数人手里,需要天时地利,也得时间发展。放在后世,这种集中也是以百年为数计算的,还得有个前提那里发展停滞,大家只能抢食其他人份额。 杨元奇说:“秦姐还是不用等了,我那边时间定不下来,金莲养胎也想见见弟弟。” 秦可儿想想道:“嗯,那我遣人去催她们。” 潘金梅和春梅这时候走了进来,春梅说道:“老爷,元奇少爷,武松武大人想把婚事先办了。” 这下潘易岭有些奇怪:“武大人刚才和我一块出衙门,他也没提啊。” 潘金梅这时候脸一红,秦可儿反应很快,哪是武松,这分明是潘金梅的想法。这次潘金梅去清风寨也有置业的打算,她挂着潘易岭侄女的名头,还不如挂个武松夫人的名头,在清风寨,武松夫人的名头更响亮,那里可是杨家军的地盘,武松也为清风寨而战过。 秦可儿赶紧道:“老爷,这种事你们男的哪里好说,那干脆从权快点,也不等大哥那边的消息了吧。”这事潘近柊作为长兄已是应承,都是些娶妻流程问题。反正这几家都是这个猴急样,不差多个潘金梅。 潘易岭点头,这事她们女子定就是。 第26章 保安军一行 杨元奇和箫让一行人来到保安军区域,这一路过来,进入这座大山杨元奇越发的急切,横山东西走向横亘在西夏和大宋之间,这个山脉能养育太多人,事实上这里是西夏非常重要的一个兵源,当然对于大宋亦然如此,只是对于番军大宋始终没有重视。西夏和大宋在这里已是几十年的拉锯战,谁都没能奈何谁。 …… 种家家主种世衡的崛起就是横山攻略,横山南边是大宋,北边是西夏,他想从东西两侧往里走,既从最东边府州麟州,最西边环州,两路在横山北面夹过来,占领整个北面,把横山围进大宋版图。怎么围?老办法,修堡垒和寨子。 永乐城之败让大宋这一计划破产,现在等于是从南往北找到山脉中的一些口子往前一步一步推,实际所耗更大,战略意义不明显,慢慢磨而已。 府州麟州丰州三州之地孤悬在外也是这个原因,吕梁山和横山组成一个反的l行,那个折角是两山之间的通道,这三州只能通过这个折角和后面河东路联通。这三州实际也是党项族占一大半人口,只是折家和李家世仇。 …… 箫让道:“当年我随你父亲五路伐夏,虽然中路战线败退,整个东路战线实际是取得成功的,那个时候要是稳守筑成的几个寨子,把东路横山牢牢控制住,现在西夏会很难熬。” 杨元奇说:“五路伐夏功败垂成有一定的必然,大宋国力不够。但后面永乐城之败可惜。”五路伐夏前期进展顺利也和西夏坚壁清野收缩防御有关。他们在尽可能的拉长宋廷补给线,只要拖下去,宋廷拿不下沙漠后面的城池,迟早得退回来。中路高遵裕败退,大宋果断收回来并无大错。永乐城之败却极其可惜,那本应可以和平夏城筑城一战一样,再多准备一点再搏命一点就能稳住整个横山。后面的事就是宋神宗受这场打击病逝,高太后上台旧党掌权,一把弃守前期各路将士拼死拿到的优势。那个时候宋廷财政的确面临崩盘,还得担心北面辽朝趁虚而入。 箫让这类将士对旧党过度收缩一直耿耿于怀,说道:“退得太快,让西夏胆子肥了不少,如果……” 杨元奇摇头说:“萧叔,没有如果的,大宋官家去世,政局动荡,有如果也不一定按前方将士的想法来。” 箫让问:“少爷是不是因为范公和苏公的关系?” 杨元奇答道:“苏老爷子和此事并无关系,他那会子还没回朝堂呢。开封时候,有幸和范公聊了点西夏战事,那时候他更想着赶紧息战养民。”旧党策略对错这是很难判断的,所谓如果……要是再败一场呢?!那时候西夏士气正盛。 箫让说:“要想灭一国,就得承受损失。” 杨元奇道:“这才是大宋解决不了西夏问题的根本!”不是大宋承受不起损失,而是北面那个辽朝始终是压在大宋心中的大石头,大宋压根不敢去承受这种损失。不说它可能南下,大宋军队在西夏时间拖得久,哪怕大辽派几万骑兵西来西夏,大宋攻西夏的队伍就是腹背受敌。 箫让沉默良久问:“所以你认为横山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 杨元奇点头:“横山有充沛的兵源,稳住横山大力发展这一带民生,二线也更能专注发展经济。在大宋被辽朝拖住的情况下,大西北必须具有独立解决西夏的能力。” 这是杨元奇这段时间在清风寨思索的结论,大宋以举国之力北伐西夏,是有足够国力彻底灭夏的,问题是大宋压根不敢。这都不是大西北就能决定的事。因为西夏,大西北事实很难发展,靠转运内陆物资作战让资金成几何倍付出。所以战事一久,大宋朝堂就会因为财政压力分为两派,胜败两说,还有北面另一个大国,如何能达成共识。 杨元奇的战略想法就是要依靠当地,折家这类党项族都能依靠,何论横山族。西夏强势时候,横山各族不敢出声只能追随,西夏力弱呢?! 箫让看向杨元奇一叹:“少爷就不该只是个将军。”这不是将军能办的事。 杨元奇道:“那就通过定边清风寨做给大宋朝堂看!”(编者:这会是最后杨元奇的绝望,因为他终究发现那个高高在上的宋廷靠不住。) 箫让说:“那这一行我们必须有收获。”箫让明白为什么杨元奇要坚持自己到保安军一趟,关于横山西麓,杨元奇极其想进来。 …… 保安军。 张叔夜了解杨元奇的来意后,陷入两难。关于保安军和定边军守望互助,这事很容易敲定。虽然录属两个经略司,这种相互配合并无不妥。现在权知保安军的是张蕴,一个赫赫功成的武将,显然他是会被说服的。麻烦在于,杨元奇隐含的意思,如果有机会,定边会在旁边筑堡垒,位置很敏感。一线战事州府没有明确的界限,既然杨元奇这么谨慎,那位置就会很尴尬,起码从地图上看更像保安军的范围。 杨元奇没隐瞒他的真实想法,清风寨对横山族有一定的吸引力,定边军再过来一点,就更能扩散这种影响。他本来就想把这个有点类似“以夷制夷”的思路扩散给更多的人,让大宋西军多一点想法。 张叔夜说道:“这事张蕴张将军都不敢做主。”鄜延路经略使吕惠卿极其强势,得预着他的反应。 杨元奇道:“如果这事发生,总得这边有人帮着我们缓和一下。” 张叔夜皱眉。 杨元奇最后一句话让他安心不少:“对大宋对这个大西北非常有利。”君子欺之以方,张叔夜典型的士族世家出身,关于将门之间的你争我夺他倒没那么在意,他的立足点更在开封。杨元奇这句话最是能打动他,对大宋有利嘛! 张叔夜最后道:“我带你去见张蕴将军吧。” 第26章 保安军一行2 如果说和张叔夜还有两家关系在,杨元奇和张蕴碰面才是实打实西北将门之间的利益交换。 张蕴的第一问就是:“保安军能得到什么?”守望互助,这对于双方都是一样,这不是保安军多出来的得利。 杨元奇点了点洪州:“如果张将军要下洪州,定边军能腾出手来,一定鼎力相助。” 张蕴摇头:“洪州对于我来说虚无缥缈,你这是画大饼呀。”张蕴当然想攻下他正北面的洪州,这可是大功绩,也能彻底巩固横山西麓的防御体系。 杨元奇道:“我们东来筑堡垒也是虚无缥缈。” 张蕴愣住了,他们谈的不过是个构思。 张蕴这时候问:“就算都能实现,杨家这不是给人做嫁衣?”定边军过来筑堡垒,他有机会拿下洪州,就功业来说显然差的不是一点点,拿下洪州才是大功,这样他对吕惠卿也有个交代。 杨元奇指着地图道:“清风寨-定边-堡垒,我能连成一线,护住后面的这段横山。我需要横山族的壮丁。”杨元奇隐住了最大的想法,他要的不仅仅是补充的兵员,而是人口,有壮丁的同时迁入横山族人口到清风寨,甚至进而影响横山中麓群山的横山族人口。 张蕴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回复,最后却是大宴一场,这是将门的默契。 杨元奇在环庆路为所欲为,有知定边的潘易岭,还有环庆路兵马主管孟元,他可以不担心。张蕴最终还是得应对吕惠卿,他不可能准确给出答复。如果保安军能下洪州,吕惠卿很大程度也不会过于纠缠定边军防区延伸过多,对张蕴是大功绩,对吕惠卿亦然是。 张蕴送走杨元奇,目光闪烁,这小子不可小觑。作为大宋官员,这策略得行,他才是最大受益者。作为将门,考虑清风寨,现在已有横山族大老远迁过去,要是杨家过来估计影响更大,显然杨家有把清风寨筑成基业的想法,杨家扈家的关系在大西北将门中又不是什么密事。西北将门想有一州一府之地作为基业,这是每个有百年将门世家的人的想法。折家的例子就摆在大家眼中。 张蕴也不必担心杨家诓他,杨家要往东推过来,一定需要他的支撑才能站稳脚跟。一旦这事成行,他们自然就会是守望互助的关系。倒是清风寨最后究竟姓杨还是姓扈,这让张蕴感觉有点意思。想得更多一点,要在西北有基业,还真得需要横山族党项族,要是那寨子汉族占绝对人口优势,朝堂就要过来了。 …… 张叔夜送杨元奇和箫让离开。说道:“张家和杨家打交道从太原起,我是你长辈,有句话还是得送你,我们始终是宋人。至于开封那些龌龊,我们不能置喙,也无需领会。” 杨元奇道:“张叔,将门和书香世家不同。我们需要有一支能战的军队才不会被开封随意撕得粉碎。” 张叔夜不再多说,将门的力量得压制,却不能清除,一州一府而已。何况清风寨最后发展成什么,哪里说得清,现在不过一个寨子,他们还得拼命面对北面的西夏,怎么加强都不为过。开封才是大宋的核心,有着绝对优势,可叹可惜的是开封那几十万禁军的战力。 …… 杨元奇没想到保安军这一行这么顺利,回程心情大好。 箫让说道:“少爷,这不过一个构思,要实施起来才是关键时候,你是不是高兴得有点早?”都是些纸上谈兵的事,西夏怎么打,战事如何发展,这都八字没一撇。 杨元奇哈哈的说:“那也让我开心一下,车到山前必有路,好歹有了方向不是。”杨元奇相信运气都是给有准备的人。 箫让道:“要不要把你的想法知会给老爷?” 杨元奇点头:“回去我就写信,还得潘岳丈同意呢。”定边军借机东移,不可能一蹴而就,都不会是清风寨的杨家禁军开始,得首先定边做好一定物资储备,驻守定边的厢军做好开拔准备。 杨元奇想清楚了,说服不来自己的岳丈,就让潘金莲找秦可儿一起去定边住上一段时日,他现在特别相信耳边风,这可比他讲大道理有用得多。 箫让道:“可以下令扈刀番军营准备几队人马提前往横山过来。” 杨元奇一听,是这个道理,弄个几队人先过来,横山族很多人本来这边也熟悉。以前担心保安军张蕴的反应,现在他保持沉默,这事可行,先探探路。 杨元奇道:“这事专委扈成执行,他得过来,身份最合适。”扈成还是清风寨扈庄主的儿子,他提前过来还能和一些部族沟通。 箫让点头。 …… 定边军城。 潘易岭没让杨元奇这么麻烦,还得去清风寨把秦可儿和潘金莲拉来。这种物资囤积和战前准备,本来就得进行。不过是最后指向哪里的问题,这个方面潘易岭认为杨元奇比他更有指挥能力。 杨兴武知定边,定边城没怎么发展,战事上是好不含糊,打出了最是称道的几场战役。 潘易岭于公于私都认为杨元奇比他懂,那他就不多做争论。至于杨元奇说的发展什么横山清风寨,潘易岭先不评判可行与否,这事真要成,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杨元奇或许没明白,潘易岭对他的信任比他想得要坚定。潘易岭经常对他不加言辞,不过是担心这个女婿胆子太大,走得太顺,行得太快。他见过太多年少成名的伤仲永的例子。 太原杨家的发展潘易岭就在旁边看在眼里,他对女儿这门亲事从来都是大感欣慰。他最大的怨气是杨元奇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就没个把门,都扯上另外一个进士家娘子去了。 杨元奇留下箫让,往清风寨回去。 至于箫让,他还得和武松和杨雄认真沟通,这事他们并不知情,得打通双方的信息,将此事落地,最大的可能是他们这两支厢军先行东移。 第27章 该来的就是会来 西夏再次南侵,找了个非常冠冕堂皇的理由,宋朝一直在修寨子和堡垒,对西夏觊觎之心从未停歇。 宋朝的确又修了一些防御堡垒还巩固了一些寨子,这是在宋境,并没有再前推出去,当然,修的堡垒更能把各个寨子连成一线,形成整体的防御工事。事实,双方打打停停断断续续,从来就没建立过彼此的信任。 西夏前面几年的战事已经伤筋动骨,丢失大批精锐,特别平夏城之战后,宋军各路都有斩获,推出不少。后来辽国过来说和,宋军是停下来了,却也借机巩固已获所得。时间并不在西夏那边,要破局,他们不得不来。 …… 战事是在边境全面爆发的,大宋各路经略使几乎都是久历沙场的人,对西夏的侵袭早就司空见惯。大家都有一种明悟,该来的一定会来。 知枢密院曾布要求各路全线戒严,同来的还有一些防御类的指导性意见,中规中矩。至于政事堂讨论的西北战事方略,他并没有即时公布,曾布对此项还有一定疑虑。 西北战事方略是以泾原路章楶的折子为根本,通过枢密院和政事堂改良而来。这里最重要的一条原则是,除去极其重要的一些点,前方很多堡垒是可以弃守的,是一种具有“弹性”的战略。 这可以说是章楶这几年在前方作为帅臣的集大成方略,它一定程度上脱离了固守范畴,不仅仅是一线守住二线增援。当有些堡垒弃守,西夏从一些口子涌入,会形成各种突出部。那些不可弃的重要点和西夏战线一起犬牙交错,就能出击西夏涌入部队的后勤。这已接近随时野战,不过是战场选择对宋更有利,因为本地作战。应该说这个时候的章楶已是打出心得,也打出了对宋军的自信。 政事堂和枢密院的改良在于更从整个西北全局出发,一路遇西夏大军袭击,其他各路要北出,对西夏整体形成威胁,这是一个更大的弹性。这个时候总的来说,大宋朝堂对于战事一样有着自信,敢于兑子。只要能实现兑子,大宋和西夏国力的差距,西夏只会越来越弱。换做以前,这是不敢想的,因为这会存在一种可能,一地破整路退,一路破整个战线退。曾布最后的患得患失就是担心这个。 赵煦对于曾布这个选择有点不满,曾布取得林希支持,加上他奏对恰当,赵煦只能压下心中的不快。曾布认为战事不过刚刚开始,西夏在全线动员侵袭,这极大可能是一种试探。所谓弹性,也要确定西夏的主攻点,其他各路才能相应做出动作。这是老年人的谨慎和少年子的锐气的冲突。 曾布这个处置并没有问题,章惇最后也不再争执。枢密院决策的是曾布,应对方案却是有枢密院的集体意见。 整个战线前面一个月就呈现一种极其矛盾的状况,似乎各路宋夏都有交战,却都是零零碎碎,双方敲锣打鼓,一触就退,实在像小孩子过家家。 …… 平夏城了望楼。 杨兴武、燕小乙和吴用巡视没烟峡峡口外面,那里有双方的哨骑在追逐。 燕小乙说:“西夏蛮子这个程度的试探侦察实在不像要大举南下的迹象。”他哨骑出身,对西夏精锐探子深有体悟。 吴用也道:“从各地传来的情况都是如此,西夏这一个月也忍得住?” 大家都不信西夏集结兵力就为了过来展现一下哨骑而已。 杨兴武说:“戴宗在哪个位置可有传信?” 燕小乙摇头回:“他手里两队人马一起深入北边,既然出去不到天都山看下,他不会回来,要不没什么意义。” 戴宗和平夏城的约定,要是他回不来,那西夏的主攻方向极有可能在这里。虽然这个判断有点草率,但作为杨家军,哨骑是精锐中的精锐,他们一个都赶回不来,天都山方向的确极有可能西夏重兵集结。要全歼一支不打算交战的精锐骑兵,这本就不是件容易的事。 杨兴武道:“确保平夏城和后面两个堡垒两个月的口粮,把这边情况报经略司,枢密院的战略过于保守了。”枢密院要求各地加强警戒防御,一定程度上让各个经略司这个时间段不会大规模北上。 …… 渭州泾原路经略司。 章楶对着地图沉默不语,各地传来的消息在他看来并不好,当他确定西夏一定要来,这前面骚扰时间拖得越久,说明西夏真正出击时,规模就会越大,攻势也会越凌厉。 平夏城传来的消息更让他疑惑,几年下来,章楶战场直觉是非常敏锐的。在他看来,西夏就应该南下平夏城,要知道,泾原路和熙河路是有大宋最精锐的成建制骑兵。不攻这里,那他们还要分兵盯住这边,以西夏现有的力量,难道他们要几线作战?!章楶手里折可适合郭成的骑兵是藏不住的,所谓瞒不住不是说位置,而是放任他们在泾原路,有平夏城这个支点在,西夏就不担心他这个老对手越过平夏城悍然北上?! 一旦西夏把主攻点放在其他地方,那里有坚城,这边骑兵北出,那还不如直接在平夏城决战。 折彦质道:“经略司几个参军有个方略,渭州守军北上,杨兴武将军带平夏城全部战力北出,折可适和郭成将军骑兵在他后侧支撑。可以打乱对方的部署,只要杨兴武将军不走远就能退回来。” 这个方略有些冒险,西夏是极有可能大军就在这一带,那还不如守着平夏城。 章楶问:“你也这么认为?” 折彦质道:“有一定可行性,平夏城的厢军是有一定战力的。加上一军禁军,只是……” 章楶道:“只是不管杨兴武了?!告诉你们这些年轻人,慈不掌兵,却也不是拿一支精锐随便诱敌的。另外,统兵也要有点治政能力。” 章楶清楚作为年轻人有这种锐气是好,纯从战事角度也不是错,但这就基本不在乎杨兴武这支军队伤亡,要是双方撞上,杨兴武会蜕层皮。这种情况除非他这个经略使强令,要不,作为平夏城的守将,杨兴武不可能这么来,他有他的职责。 第28章 楶和杨兴武 西夏韦州精锐出兵环州虾蛤寨,这是一个让章楶错愕不已的消息。 虾蛤寨是环州的门户,它的突前令环州多了一层保护,让环州能更加从容应对。它的存在让环庆路防御非常方便。 如果没有前面一个月西夏的扰袭,西夏主攻点定在这个位置也行。章楶很难相信,西夏搞这么大阵仗就为一个虾蛤寨?要知道西夏就算能攻下虾蛤寨,环州也会做好充足的准备。这充其量就是西夏赢下一场相对大点的冲突,改变不了任何局势。 章楶认为情报没有出岔子,西夏在做大规模准备,这种判定是基于整个西夏各地的情报汇集,得到的也不过是个概念性的结论——有大动作。加上主攻方向情报体系难以确定,章楶认为那西夏就是有大举措。因为大规模的兵员粮草物资集结,以两国目前状况,西夏是很难掩盖的,他们只能隐去自己攻击的目标。 章楶问环庆路有没有其他消息传来,在得到除去虾蛤寨遇西夏强势攻击并无其他消息,章楶点头陷入思索。 …… 环州。 种朴安若泰山,他拒绝了手下副将增援虾蛤寨的建议。守虾蛤寨的是种师中,他相信自己的堂弟不会这么孱弱,种师中传回来的消息也没有求援,只是描述他面对的情况。 副将问:“庆州兵马总管孟元孟大人问环州的战事?” 种朴答:“告诉孟大人,环州周边有西夏游骑,至于虾蛤寨,虾蛤寨现在并不危急。” 副将有些担忧,这么个回复要是虾蛤寨有个闪失,环州得负很大责任。 种朴下令:“就这么回这个问询。” 副将应诺。 种朴是种家这一代现在最有成就的人,长年在外领兵,种家这一代的声势到目前就是他领衔。种师道在后方凤翔府提举粮草,种师中现在就在前线虾蛤寨,战事刚起,情况不明,作为环州守将,他不可能匆忙就落子应对。对于种师中这也是个机会,证明他自己的机会。 将门之间有着合作同样相互竞争,杨家崛起迅猛不就是杨元奇抓住了机会。木波镇当时危如累卵,杨元奇说了什么?唯死战尔。 种朴作为种家这一代的老大,他给自己小堂弟种师中的要求就是,哪怕遇西夏重兵攻击,他也必须守住十天,守不住就留在那里。杨元奇在木波镇遇到的可是梁太后,当时整个环庆路防御态势比现在还糟糕。 种朴唯一做的准备是撤下环州一线城防五千种家军,组成机动力量。既然西夏围着虾蛤寨不再继续南下,那他随时北上就好。 …… 平夏城。 杨兴武在接到环庆路突出部虾蛤寨有西夏人猛攻后,召集平夏城各部将领议事。 泾原路副总管知平夏城杨兴武、录事参军燕小乙、吴用,禁军军指挥使索超、副指挥使刘唐,3个厢军军指挥使晁盖、朱武和朱应,这是整个平夏城的指挥体系。 杨兴武并没轻松下来,西夏主攻方向是否环庆路无人敢确定,战事不过刚刚开始。 燕小乙认真看完由泾原路经略司转来的消息,说道:“这个信息分段书写,应该是分批送来的,后面的情况越发详细,虾蛤寨并不危急。”燕小乙哨骑出身,又有木波镇血战经历。西夏真有心拿下虾蛤寨,不可能让宋军如此从容传递消息。任何一场战役,双方都会尽可能屏蔽对方战场感知。战事越紧张后面的消息传递会更简单,传递会越来越困难。 杨兴武老行伍出身,一听就明白,说道:“没烟峡口西夏蛮子侦骑越来越多,往平夏城深入频次也在增加……他们意在这里。” 会场一片沉默,环州虾蛤寨如果是疑兵,结合这边情况,平夏城的确极有可能才是目标。西夏韦州正对下来,左边是环州,右边就是平夏城。 吴用接口:“戴宗回不来,峡口外一定情况严重。” 朱武也说:“有一种可能,戴宗看到这个情况,他压根就不打算回来。他是在告诉我们,天都山有西夏大军出没。” 大家遽然一惊,朱武这个推测极有可能就是事实,戴宗出发前和平夏城是有约定的,如果他们没人回来,那天都山一带有西夏重兵。也只有这样,他才不得不滞留那里。 杨兴武不再多言:“吴用吴参军,把今天我们这里军议的情况详细写清楚,马上发送经略使章楶!” 吴用应诺。 杨兴武说:“最后确定一次城防。晁盖部负责东南两面,朱武部负责西北两面,注意轮换休息。朱应部在各面城墙后方建支撑营。索超部做平夏城预备部。这段时间加强警戒,必须注意轮换休息,我们可能会有一场恶战。哨骑可以回撤,但必须加强十里内侦查频次,特别是晚间时候,给守城军多点休息时间。另外,军司任何时候必须有两人轮值,不分昼夜。” “诺……” “诺……” …… 杨兴武和经略使章楶想得一样,西夏前期这么费事欲盖弥彰,平夏城要是首当其冲,战事就会非常残酷。 杨兴武最大的依仗在于当别人计算平夏城守军战力时候,一般会认为索超禁军是守城主力,其他厢军作为辅助。杨兴武却是对手底下各部有着充足的自信,别说守城,当年就是这支部队拉出去在西夏地盘盐州一样大战一场。 杨兴武有种兴奋,去年平夏城一战他未曾参与,他的儿子在这里大战一场,现在是不是轮到他了?! …… 渭州经略司。 章楶收到平夏城军议报告,对折彦质道:“把这份军议拿给府里几个录事参军看看。” 折彦质回:“诺!章帅认可这个判断?”这个军议和帅府参军们的想法相反。 章楶点头,关于战场感知,杨兴武和他趋同,他从一个大的角度觉得西夏就该来平夏城,现在平夏城军议从前方一些细节认为也是平夏城,他实在不再担心会错,说道:“另外,告诉折可适和郭成两位将军,可以适当后撤修整。” 折彦质骇然。 第29章 平夏城才是正菜 章楶把折可适和郭成两支骑兵放在前面,是作为防御方的以防万一。既然杨兴武做好了准备,他就不打算用骑兵救平夏城。泾原路只要有这两支骑兵存在,西夏攻击哪个地方都得分心提防。在章楶心中,这是他最后的依仗。 章楶在战略实施中有其坚决性,他不让将士做无谓的牺牲,在达到战略目的上也不会过多考虑军队的伤亡得失,他认为这更该是将军们要考虑的事。他的确是一个合格的帅臣。 章楶既然认为杨兴武短期守得住平夏城,就不会用手里最精锐的这支机动力量拿来救援,这是最后的迫不得已,这是去年平夏城一战他的经验收获。去年平夏城一战章楶取得无可争议的胜利,损失最惨重的恰恰是各路过来的骑兵,他不会再犯这个错误。 章楶曾经有个战术想法,如果西夏大局进犯平夏城,大宋熙河路兰州出兵,他们从河西走廊过来,绕过没烟峡西边的崇山峻岭,直接走大漠攻击天都山抄西夏的后路,这是当年宋朝最牛的领军太监李宪的路线(童贯年轻时候就跟着李宪监军)。现在他实现不了,因为他清楚熙河路经略使一定不同意,准确的短时间他没这个能力,原因就是熙河路精锐骑兵苗授部在上一战被打残,要是把折可适和郭成调过去,整整绕了一个大圈,得不偿失。 …… 天都山和韦州之间。小梁太后领兵南下,远处就是没烟峡口,峡口进去就是大宋去年筑成的平夏城。这是一支庞大的军队,也是西夏最后的精锐,集中了中央禁军和灵武一带精锐擒生军,全军三十余万,对外号称百万。 小梁太后对自己的疑兵之计非常得意,她以韦州擒生军佯攻虾蛤寨,大宋直接的反应就是泾原路在平夏城后的骑兵后撤,现在判断不出这支机动骑兵的去向,很大可能是预备救援环庆路。 小梁太后听取了手下的意见,哪怕这种时候,她也非常谨慎,以嵬名阿埋为主将进攻平夏城,同时妹勒领军一部进行打援阻击。目标非常明确,烧掉平夏城。 嵬名阿埋对于这一战信心十足,他准备充分,这几月疑兵时候他们可没闲着。去年一战他长途奔袭而来,攻城器具不足,他实在没想到宋军能在十天之内建起一座城。 …… 泾原路各山山头燃起了狼烟,泾原路大大吁了口气,未知才最让人担忧。 西夏大军出现在没烟峡外平原上,平夏城哨骑全线收缩,报警声响彻城池。进入峡口,西夏蛮子缓缓而进,西夏军队并没有急于攻城,而是安营扎寨,同时,几支精锐骑兵直接越过平夏城南下警戒。 平夏城了望楼上将领眉头微皱,这意味着西夏军队中有大量的器具,他们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越晚发动攻势就越盛,从头到尾他们的目标就是这里。 …… 战事不会按着某一方的想法来,从来都是双方斗智斗勇。 当天晚上,杨兴武就派索超和燕小乙袭击了北侧西夏建立的营盘。战事并不激烈,宋军在烧掉营盘左边的一些物资就赶紧退了回去。 索超和燕小乙回撤过程中,索超一脸的兴奋,这实在是他短兵相接的第一次恶战,取得小胜对他来说非常得意。 索超说:“西夏蛮子不过如此。” 燕小乙道:“都是肩膀托着一个大脑袋,还能怎样。这战有得打,西夏并未慌乱。”这是刚才燕小乙建议索超回撤的最大原因,索超最初还想再打深入一点。 燕小乙偷营过几次,关键得来去迅捷打乱对方,这一战西夏反应很快,他果断要索超烧掉这一块就趁着敌人还未完全反应过来,撤回去。燕小乙对这支西夏军队的战力评判提升不少。 索超道:“要是有支足够规模的骑兵,战果会不会更大?” 燕小乙摇头:“今天西夏安营已是仓促,依然备了足够的据马栏,骑兵过来收获也不会多很多。” 朱应带着安道全接应出击军队进城,这一战损失不大,朱应问索超:“伤员给到安都头,要不要给你补充点兵员?” 索超赶紧谢过,这是杨家体系,以老带新,伤员回后勤营修整,回来就是精锐,又是以老带新。这并不是独有的杨家体系,只是杨家将这条贯彻的极为彻底。 朱应笑道:“索大人客气了,都为杨家。”杨兴武严令,这里没有索家军杨家军还是朱家军,这里只有平夏城守军。朱应的话语却更偏向于为了杨家,这是他的内心。 燕小乙补了句:“朱将慎言。” 朱应就没理燕小乙,燕小乙才是不折不扣的杨系。 …… 嵬名阿埋脸色铁青的看着营寨左边这角的一片狼藉,他带着十多万军队过来围城,有序安营扎寨,就没想到平夏城这时候竟然敢出击,而且还是正北面。要不是平夏城出城的守军不够多,这一战就能让他北大营伤筋动骨。还好他这支军队是精锐,他在扎营时也要求做了隔断,要是乱了他这个主帅就做到头了。饶是如此,他在中军集中兵力也不敢贸然追击。 嵬名阿埋庆幸自己的谨慎,他和杨家军打过交道,宋廷这支军队在西夏也是挂了号的。守城的杨家家主杨兴武,他当然认为这支守军不能等闲视之,这也是他为什么没有急于攻城的原因。 嵬名阿埋同样再一次提高对平夏城战力的评估,守军一万多人,精锐禁军不过三千,就敢在十多万大军围城下悍然出击。这一战宋军攻击和撤退都极其坚决,这是强军的基本表现,做不来假。 嵬名阿埋确认平夏城守军很多都挂着杨家旗,都一级别是能挂旗的,当年那支杨家禁军出来的队伍,很多人都喜欢挂杨旗,不管姓什么,只是旗子边边角角各有特色。 按西夏情报机构对杨家军的评价,别管他禁军厢军甚至乡军,有杨家旗的队伍就不能等闲待之。现在嵬名阿埋对这个评判非常认同,这会是场硬战。 第30章 继续偷袭 平夏城城墙攻守战大规模爆发已是第三天,西夏人得花时间组装冲车和楼车,采取的还是四面围攻,西夏人有着绝对的兵力优势。 大宋以城池和堡垒为子,一下一下的落在棋盘,西夏人再蠢,也会学着攻城。 平夏城最大的薄弱就是守城器具不足,城池太小,城墙不是很高,墙上运兵道不够宽敞,受限这些条件,一些投石之类的大型器具就少,所布的位置也多有缺漏。 大战爆发,不同以往,战事并没有马上短兵相接,双方都是远程打击相互压制。 西夏楼车很大,高度和平夏城城墙相差无几,上方两层平台,能集中上百弓弩手还有部分固定弩,下方由战士通过滚木等各种器具推动。 在投石车和弓弩的掩护下,西夏楼车缓缓逼近。护城的壕沟成为双方第一个争夺点。西夏人楼车想要靠到城墙,必须填平一些通道。平夏城经过一年的城防巩固,这条沟挖得很宽很深。这有点类似后世的攻城战,不同的是大家没有火器。 战事最焦灼的位置在南面,这边对着大宋,地势最为平缓。西夏在这边集中更多的楼车。守城主将是晁盖,吴用和朱应也都集中这里。 晁盖几乎放弃对楼车上部的攻击,集中攻击楼车的下部,楼车上部构造巧妙,能有效的减缓远程武器的打击,下部需要推着楼车往前走,这种移动需要很多人配合,是不可能实现遮盖的。对下部的打击能迟滞楼车的靠近。 吴用在城墙上找到晁盖说道:“晁大人,对方楼车密集,我们是很难全面阻拦住它们靠近。不如集中攻击其中几个楼车,间隔着放一些过来。” 晁盖看了看战况,对方兵力优势太大,这样有目标的打击可以把战斗烈度尽可能平均到一个时间段,要不,等到对方楼车一起过来会更麻烦。 晁盖点头道:“吴参军,你去了望楼看着指挥放哪些过来,我在城墙上集兵。” 有序放过来几个先毁掉几个,一定程度把压力分散开来。西夏人可以不用考虑兵力的使用,他们不能。 晁盖说:“看到朱应让他把阻燃的东西多搬些上来,保证城墙的通道。” 吴用点头。 战斗变得血腥,楼车靠到城墙后,西夏人把准备好的楼板放下,会形成一个运兵通道。宋军必须正面阻住这个瞬间的冲击,两面弓弩手压制下面的西夏人,给其他人毁掉楼车的时间。 晁盖庆幸他们有目的的把楼车间隔着放过来,这样他们能更有准备的进行对战,在某段城墙范围内实现以多击少,围歼上来的西夏人,同时毁掉楼车。 城下西夏人很快发现了问题,宋军是按自己的节奏在放楼车靠近。开始减缓后续几个楼车的靠近,把节奏稳下来。同时,集中更多的楼车从后面慢慢往前推。战斗再次拉锯更为焦灼。 …… 杨兴武对西夏攻势的猛烈并不意外,攻守城池很大程度比拼的是意识,特别是守军的意识,攻击方兵力充沛,相对很好调整部队轮流攻击,保证战斗力。守城方却必须在有限的兵力下维持自己的抵抗意识。 杨兴武在战前一直强化朱应的后勤军就是如此,他要在这个小小的城池内实现一定程度的循环,保证军队各路防御力量越打越薄,他得拉长己方成为疲兵的时间。 虽然城墙上战事异常惨烈焦灼,杨兴武并不很担心,这支杨家军久经沙场,基层武将都历经磨砺,这才哪到哪。杨兴武思虑的是必须打乱西夏的进攻节奏,城内宋军从容应战,同时不能让城外西夏也从容。 杨兴武第一天的夜袭就是如此,让西夏人难受,使不出全力。 深夜,杨兴武再次出击,这次他亲自率军出发,集中禁军刘唐一部和朱武厢军一部。冲击白天战事最为惨烈的南面大营。这是一场一触又走的偷袭,攻得坚决,撤的果断,好不拖泥带水。在烧毁填平的通道位置的楼车以后,杨兴武一点都不恋战,赶紧又撤了回来。 …… 嵬名阿埋愤怒又惊讶,他怎么都没想到南城在如此烈度的战事后,平夏城内守军敢如此大胆的又冲出来一次。这次冲击时间短暂,西夏军受到的伤害比上次大很多,一来这次更没准备,二来这次警戒的是白天攻城的部队,虽然警戒的部队白天没上一线,却始终做着准备保持警戒随时填上去,他们晚间防御并不严谨。 嵬名阿埋原本想着是第二天早上再换成生力军冲击城墙,晚间毁掉的几座楼车让他很痛,楼车的制作组装是需要一两天时间的。 嵬名阿埋听说过杨兴武,也知道杨元奇,杨兴武在当年盐州一战表现堪称经典,但防御作战的几次都是杨元奇这个小字辈打的。嵬名阿埋没想到这次对上杨兴武,不说防御坚决,对方隐隐还透露反击打的快准狠。 嵬名阿埋想到了从西夏兀卒李乾顺那里转来的辽朝的情报,那是关于杨家的。“如遇杨家军,当四倍围之,持续压制,不能给予其喘息。”这是对单独一支宋军的极高评价。 小梁太后对此嗤之以屁,认为兀卒对大宋已经有恐惧心理。嵬名阿埋现在的经历让他不由得思索这份情报的可信度。辽朝和西夏关于宋军的评价大多是整体的,单独评价的只有章楶和吕惠卿聊聊几人,折家也有,那是因为折家已是西北事实上的百年将门,从不曾衰弱,它的起源得追溯到五代十国时期,到现在已是第6代。 嵬名阿埋现在思索的是如何“持续压制,不给其喘息。”他手里有十多倍于杨家的军力,他不能让平夏城如此频繁的打出反击。嵬名阿埋下定决心,攻击烈度上他可以有所选择,但持续性上他不能停,哪怕晚间。他不能给杨家从容修整的机会,不管杨家自身如何补给。他已经明悟,杨家治军,内部一定有套战时自我快速疗休的办法。 第32章 楶慈不掌兵 渭州经略司。 章楶在西夏大军出现在平夏城时,就已将泾原路的情况反馈西北各经略司,也指出极有可能平夏城才是主攻点。 如果说西夏大军来袭,各地还有观望待定的情绪,当西夏部分昼夜围攻平夏城时,西夏的主攻点就再无疑问。 开封枢密院的军令传了过来,环庆路就近州府支援泾原路,各路州府没接到增援命令的出击西夏。对于这个军令,章楶异常欣慰,这是弹性防御的思路,这也是大宋后方枢密院正视战事发展。一味的防御会让各地处处漏洞,西夏大军南下一路,其他各路一样处处破绽,这时候其他各路要敢于出击。 章楶不知道这个军令在政事堂还是有过争论,枢密院担心平夏城会有闪失。官家赵煦的答案异常冷静:“平夏城丢不丢章楶在那里会承担职责!”章惇的答案更是冷血:“哪怕平夏城真丢了,其他各路推出去占据更多的点。明年有的是机会再修一个平夏城。”他的答案还给章楶解了套。 这就是政治,按章惇的答案平夏城战败是一个战略整体,以平夏城换更多推出去的点,战略是成功的。如果其他各路经略司这种机会都推不出去,要追究责任的也是各路经略司,你不能指望泾原路一路就能抗住小梁太后“百万大军”。 章楶除去泾原路聚集的两万余人增援队伍,后方秦凤路有两万余人已经北上汇合。熙河路给与章楶的回复是他们出兰州,不会有增援部队过来。枢密院给他们的军令是酌情派出援兵,北出却是必须执行。 章楶明白现有支援兵力厚度是不够的,除非他把折可适和郭成两支精锐骑兵也拉上,这又是他不愿意的。西夏号称百万,攻入没烟峡的怎么都有三四十万人,西夏大将妹勒已经在平夏城南面出现准备打援,这是他们有心来一场硬战。 …… 环庆路兵马总管孟元否决了环州前出的打算,理由是虾蛤寨虽然是佯攻点,但西夏在韦州防御肯定严密,佯攻也得有军队,环庆路的机动力量西援。将门联姻一定会存在,山头林立在一定程度上肯定会有,因为每个家族每个人都要保证自己的利益。比如现在这种时候。 环庆路集中环州和庆州总计两万余人援救平夏城,交泾原路章楶指挥。这是一支强军,有环州种朴的种家军,也有庆州的军队,包括刘仲武的禁军,杨志和董平的厢军。至于环庆路北出西夏的任务,孟元直接交给了定边军的潘易岭。 …… 章楶给折可适和郭成的任务是护卫整个泾原路,这是一个没有明确指向性的命令,章楶明白的告诉他们,他会在适当时候让整个渭州精锐包括各路援军北上,那个时候渭州还有泾原路其他州府就靠他们机动守卫,总得有支预备队伍负责整个防区的安全。 亦如当年木波镇,章楶给杨兴武的军令是:“死守平夏城,援军已经出发。” 泾原路经略司帅府几个录事参军都在请求加入一线战事,学武年轻人就是如此,看着前方战事如火如荼,让他们一直就这么守在帅府实在有被困住的感觉。和文官体系出生最大的不同就是如此,他们更渴望在一线获取功勋,这是一条更为合适的道路。特别是折彦质北去折家军以后。 章楶没有理会,拒绝了他们的请求,他在用人方面本就有独到之处,非进士出身文官往前线派,通文字有谋略的武官一有机会,他就往帅府调。这是有意识的弥补他们最欠缺的地方。 章楶道:“有机会近距离的观摩一场完整的战事,对你们将来很重要,观摩!认真观摩!”关于刘光世、吴玠这类小辈,刚过易折,他就是如此想。 在章楶的庙算中,西夏这一战其实败局已定,从他们选择攻击平夏城那时候起,甚至能追溯到去年西夏让大宋筑起了这个平夏城,他所虑的是大宋能在这场战事中赢下多少。 平夏城最大的战略意义在于它的存在会威胁西夏最重要的龙兴之地,最差的状况平夏城被攻破不再存,渭州还在这里,泾原路不会崩盘,那西夏能拿到的东西根本不多。章楶实在不觉得其他几路经略司会在这一战中没有一点动静,鄜延路和熙河路现在就在蠢蠢欲动。换句话,西夏选择了一个防御最坚实的寨子发动攻击。 章楶调杨兴武守平夏城,配置的军队与当年的杨家军都有渊源,就是认为杨兴武守得住,或者守住的时间会很长。历次和西夏的交战,他清楚西夏军队的特点,强势却不持久,特别是受挫后的表现,韧性不高。平夏城消耗掉西夏军队的士气和战斗意识,后面就是反击时候。这是他历次作战的经验总结。 章楶疑虑的不过是他手里精锐骑兵如何运用。泾原路最有效的攻击方向就是没烟峡,这里的出口只有这个,他绕不过去,骑兵很难打出有掠夺性的战果。没烟峡一出去就是大片草原,西夏人借助骑兵优势,这支大军只要谨慎小心就能全身而退。他要的战果不仅仅是各路经略司冲出去又蚕食了一些点,他希望能狠狠的打崩西夏一次。 …… 章楶这些安排事实还虑及了后方枢密院。显然,平夏城一战不管结局如何,杨家这个体系的军队一定会有削弱。朝廷叙功,会给将官加官进爵,这本就是一种合理的补偿。既一定程度削弱将门直系军力,又从荣华富贵方面给予将领补偿。这里面没有谁对谁错,立场角度不同。文官体系一直希望是强化军队战力,弱化将门内部影响。 章楶是军事方面大才,当年治政方面同样可圈可点。他的立足点和其他书香士族并无本质不同,差别在于他认为大宋的将门是可用的,不该只是拿来做砍人的刀子。限制将门的权利他同样不会免俗。 第32章 得失之间 平夏城,战事越发的血腥惨烈。 西夏蛮子连续猛攻了五天,不分昼夜。平夏城军力内部轮换开始捉襟见肘,把西夏人赶下城墙的时间越拉越长。 朱应想把部分伤员重组填补上去,负责全军医疗的安道全不同意,扣得很死,官司打到杨兴武这里。 朱应道:“城墙岌岌可危,必须多点生力军。”每次作战,朱应上到一线的时间最少,他的事却最是繁琐。 安道全回:“很多伤员需要多养几天,他们发挥不了应有的实力,就称不上生力军。假以时日,他们就能成为军队中坚力量。” 朱应说:“包括杨大人,大家都有伤啊。” 安道全回:“轻伤的我放行了啊。”对于轻伤的定义没有固定规则,在朱应看来可以的,安道全大部分认为不行,这是他们的矛盾点。 朱应说:“各面城墙人手都极其紧缺,稍有不慎……谁担?!”平夏城现在连民夫都很少,要不倒是可以组织起来,一些后勤运输的事交给他们。朱应感觉自己难以应对。 杨兴武道:“朱应,你去找燕小乙,以府衙剩余的监军队战士为班底,组织出两千人来……先不动。” 朱应愣住了,前面这段话还行,这个“先不动”是什么意思? 杨兴武道:“去办!各路城墙还撑得住。”杨兴武打算晚间必须冲出去,哪怕西夏进攻也是如此,不能让西夏这么不受骚扰昼夜攻击,这是他们的节奏。 朱应脸色一变想到什么:“杨将军,今晚我要跟着你。”他是整个城池内受伤最轻的,安道全也一下猜到:“我也是!” 杨兴武看向他们:“朱应可以,安道全留下,传吴用暂代后勤营职司,这是军令!” …… 晚间,西夏攻势比白天减弱不少。攻城方举着火把往前冲怎么都没白天方便,守城的宋军却只需城墙上有位置照亮就行。更为重要的是,西夏发现晚间他们军令传达总会有些迟滞,城墙上的宋军却似乎不受影响。 嵬名阿埋在第三天发现这个问题后,对于晚间能攻陷平夏城不带幻想。整个军队运转体系,城墙上的宋军做得比他的部队出色。嵬名阿埋保持夜间攻势,更多是为了打疲宋军,不让他们有足够时间休息。攻守这点来说,守方因为兵力问题更容易把弦崩断。 今晚嵬名阿埋安排值夜后就去休息,他本人压力很大,休息也不多。平夏城南摇摇欲坠,他想好好休息一晚上明天继续猛攻南面。 两军相遇勇者胜的比拼下,南面地势开阔的优势体现得很明显,西夏在南面调兵更为畅快,连续作战情况下,这点优势就在慢慢放大。 …… 杨兴武选择出击的就是南面,这次带兵冲出去的还有燕小乙、晁盖和朱应,晁盖是城南防御的主将,他身上受创甚多,杨兴武要从这里出击考虑的就是这边的压力,他无论如何不肯在城墙上等着。 城墙的断垣残瓦处,吴用正指挥城门口远处墙角适当后撤,让西夏蛮子自然往城门两边更远的地方聚集。大家身处黑夜战场,有些态势感知是来不及传递形成指挥的,那边压力骤然减少,没有确切指挥时候自然就往那个方向靠过去。 城门慢慢的打开,当西夏蛮子发现的时候,杨兴武已经带着宋军冲了出来。吴用指挥着城头上的将士跟着杨兴武往墙边方向集射。 杨兴武这次冲击极为大胆,从南门冲出来后沿着城墙方向往东猛冲,他就不打算再往南门回去。 嵬名阿埋收到消息出来的时候,战事已经发展到东面城墙,至于他准备明天重兵集结的南面,一片残骸,楼车倒塌成一片。 嵬名阿埋指挥军队往东边冲过去,他必须留下这支该死的宋军,他实在想不通这种攻势下平夏城还能组织队伍打出反击,这一击实实在在打在他的腰间上,他能想象明天南城的攻击计划已经落空,很多楼车又得从后面推上来补充,怎么都得半天时间。 杨兴武、燕小乙、晁盖和朱应带着两千健卒从南打到北,所过之处除了砍就是烧,行进速度拉不起来,他们得尽可能破坏掉西夏的攻城器具。在南面还行,转到城东方向遇到的阻力极大,西夏蛮子这时候也反应过来,放弃攻城集中阻拦他的行进。 这是一场血肉厮杀,一个军队的战力和韧性这时候体现得淋漓尽致,走不了的人直接选择不走,领着旁边几个就往西夏蛮子队列深处硬冲,一定要打乱对方,这在杨家军的战事守则里是极为重要的一条“保持自己的队列位置,打乱对方的队列。”,大家自然升级了这条,自己脱离了对列回不到位置,那就让对方的队列更散,给那些还在队列的袍泽机会。 带着两都弓手在城墙上跟着的吴用这时候变了脸色,这次出击时间太长,西夏部队本就没有休息,现在后方的西夏人开始有组织的往东面城墙靠过来。看着往城外越来越多的火把,他们不一定回得来。 吴用抓住旁边跟着他的一个副都头道:“你去索超那里传令,让他想办法带点人来城东城门。”都头反问:“没有杨将军的将令。”杨兴武出战前是有安排的,索超剩余部补充在城北,城北防御由索超统一指挥。那里实在是平夏城最后能腾出部队的地方。吴用对索超部是没有指挥权的。他是平夏城的录事参军,只是杨兴武的属官,不是杨兴武。 吴用说:“去!就说城东战事吃紧。”吴用想了想随手拿了张布用旁边的血写了几个字:城东外极需援救。 吴用把城头指挥交给旁边一个都头,自己带几个人往城下伤员营跑去。城北索超应该还在组织防御,哪怕他要过来也不是一时半会。他不能这么等着,必须在城东就近组织人手给援兵争取时间。 第33章 索超的抉择 出城宋军在杨兴武几个人带领艰难的往城东门冲过去,西夏蛮子围过来的队伍越来越多。 朱应一身是伤护在杨兴武身边,他今天可是把加入杨家军以后所有的缺席都补了回来,想想自己好好一个将才天天做着后勤军大总管就憋屈。 杨兴武问:“晁盖和燕小乙怎么样?” 朱应回:“在后军,阵势未乱,减员有些严重。”这次的减员和以往城头防御不同,很多减员再也回不来了。 杨兴武道:“必须冲过去……” 朱应点头,唯死战尔。 …… 西夏和宋军都发现自己有个重大失策。 西夏军步兵围过来太多,后续疾驰而来的养精蓄锐的骑兵短时间挤不进战场,时间上容不得他们把疲惫的步卒后撤,他们面前的是宋军精锐,难说不会借机把阵势冲乱。 宋军这边冲的太狠,距离城东城门有些近,这个时候城东打开城门是极度危险的。他们必须把西夏兵冲散一次才能打开城门。 双方就在城东不远的战场血肉搏杀,两边都不敢轻举妄动,战事呈现一种奇特的拉锯。双方都不让对方脱离战线,又都组织不起强有力的冲击。 …… 城东门内,吴用在城门口带着几百人等了一会,门却始终不能打开。吴用对安道全说:“你带着队伍,一会门开了冲出去往杨大人那边挤,就在城门不远南面,我上去看下。”安道全点头。 吴用跑上城墙才发现委实不能开门,城墙上所有守军拼命压制下面的西夏蛮子,奈何西夏人数太多,团团围向杨兴武所在部。 吴用想了想,实在不行就把弓手全部集中在城门一带,人冲出去再说。这么做风险也很大,现在有城墙的支撑,杨兴武他们压力要小很多。 …… 城北。 索超看到了吴用传来的血书,问过来传令的对正道:“可有将令?” 对正回:“杨将军在城下情势危急,无暇顾及,将令是吴参军下的。” 索超对旁边的亲卫道:“去把刘唐副指挥使喊来。” 过来传令的对正脸色一松,这时候他的手已经握住了刀,他是杨家庄的人,他不知道吴用喊他来传这个将令有什么含义,他只知道要是索超不理会,他就会举刀砍过去,不带丝毫犹豫。 索超把血书给刘唐,刘唐脸色一变:“我去凑一千人看行不行?局势不是焦急吴参军不会如此?!” 索超点头:“马上集中,我去吧,你留着守住。” 刘唐正要争论,索超道:“就我去,吴参军无需这个血书!”录事参军这个职位本就特殊,所有的权利来自于军司杨兴武。吴用身份毕竟不同,他是朝廷的参军,但大家更把他看成杨家的参军。当吴用传达将令时说了杨兴武情形危急,大家又清楚今天杨兴武的任务,那就无需再用血书,这实在有胁迫之意。 刘唐愕然呆立。 传令的对正这时候单膝下跪道:“索将军,当时事态紧急,吴参军直接下令,是小卒多嘴问了句非将军将令。小卒请随索将军出城!小卒出自杨家庄,不该多问!”他当时的确担忧索超不理会这条军令,这不是杨兴武的军令。如果杨兴武战死沙场,索超作为禁军指挥使是极有可能暂行守城主将职责的。 索超不再多言,朝廷用人不是他能置喙的,定边厢军他所立功勋不足以把他提为禁军指挥使,他更大程度是朝廷的一种制衡,这是他中途加入定边军又突然被他人提拔自带的原罪。 …… 城东战事正酣,宋夏两军犬牙交错,双方都无法奈何谁。当后续西夏精锐加入战团,杨兴武的队伍更是举步维艰,每往前冲一步都以生命为代价。 后路。 晁盖对燕小乙说:“小乙,我带几十个人反冲一波,打乱他们?” 燕小乙道:“晁将军,这样没用,哪怕对方乱了,方向不对。” 这时候两个人已经浑身是伤,晁盖新伤旧疾叠在一起,已然全凭一口气撑着。 前路。 杨兴武对朱应道:“我集中十几个人朝外面对冲一波,你们借机冲向城门。” 朱应极其肯定的答:“杨将军,你死了我们都活不下去,你活着其他活着的人才有机会。你冲我跟着冲就是!”说完他对守护在旁边几个亲兵说:“杨将军死不死看你们的了。” 杨兴武郁闷异常,朱应这句话意味着当他的将旗往前冲,所有队列会跟着他转向,不带丝毫犹豫,至于不带将旗?这个时候他身边的亲卫只会听朱应的了。 …… 吴用在城墙上方看着下面情形危如累卵,再拖下去西夏蛮子只会越聚越多,对于西夏来说,这一战下来,攻城战事肯定得拖一两天,西夏最切实的利益就是留下这支冲出来搏命的精兵。吴用看出城头军心开始有异动,杨兴武的将旗就在下面,杨家军的袍泽就在下面,眼睁睁看着下面的人被围住,哪怕战事再不利,他们就这么作壁上观? 吴用下定决心必须开城门搏命,哪怕今天城破也是如此。杨兴武要是战死在城墙边,他们这个城也撑不来多久,城破一样成为必然。主将丧生,对军心士气的打击无法估量,何况这支军队本就以杨家为核心。 吴用心里更凉的是战事如此危急,算算时间,城北索超部怎么都该派队伍过来了!想起刚才传军令对正的迟疑,他内心一片冰凉。要是索超不派出援军呢?!作为禁军将领,职位上他才是这个平夏城朝廷委派的副手。 …… 吴用终究没有等到索超从城北派过来的援军,在他打算殊死一搏的时候,城墙最北面转角一片混乱,一个索字军旗转了出来。城北已经出兵,只是他们没有选择过来救援,而是趁着西夏这边攻势减弱,队列后撤,直接从北面冲了过来,一路厮杀到城东。 吴用狂喜,索超做了一个冒险却又无比符合战场态势的决定,他就没打算从东面冲出去救援,这里西夏兵力最为集中,对城门看守最是严密,他还不如从北门杀出来多走点路,这样可以对城东城门西夏蛮子的夹击。 第34章 生与死 吴用命令所有战鼓敲起来,声势大涨,城东城门开启。 西夏兵和安道全带着几百号人在城门鏖战。吴用这个军令是减轻索超的压力,他从北面往东门杀来,城门一开,很多不知情的西夏兵看着东门洞开往里面从,他们不自觉的成为索超的侧翼。 杨兴武看着吴用在城墙上给出的信号,知道战场发生他看不见的变故,奋起余力指挥队伍往北猛冲。 当索超接近东门,东门这块的西夏蛮子处于三面夹击之势,城墙上还有宋军弩兵一轮一轮的齐射,西夏蛮子开始混乱,指挥体系崩散,那是一种被四面打击的挫败感。 …… 后方西夏将领壮士断腕一样,带着后排几千精骑冲向东门,他得到嵬名阿埋的严令,别管已经乱套的战局,往东门冲上去黏住宋军,别让他们撤回去。 已经溃不成军的东城门西夏蛮子就是末日,他们蜂拥往一些没填平的壕沟跳。这个时候的他们被四面八方冲来的人挤压,也包括那支精锐西夏兵。 三路汇集,杨兴武才明白最重要的援军不是东门出来的,索超借着北面西夏只有少量兵力看守,直接从外面绕了个圈过来,赶着一群西夏败兵往东城门挤。 杨兴武道:“索将军,我们再往前冲一点。”后路晁盖和燕小乙被西夏最后冲过来的精锐黏住,得反冲一波,把跟过来的西夏蛮子锐气打掉,大家才能借助城墙上的弓弩等武器退进去把城门关上。 索超哈哈的应诺。 …… 最后这波反冲,平夏宋军士气大振,勇猛异常。西夏损失惨重,却并没有一点退却,这支西夏军是嵬名阿埋的嫡系,受命是退既斩。他们必须给后续部队创造时间,双方粘在一起又是一场即决胜负也分生死的苦战。 索超对杨兴武道:“你和朱应带着人先退进去,我来殿后。”杨兴武从南门带出来的军队损失极大,已是伤筋动骨,这一夜的战斗,全凭最后的战斗意识苦撑,再具韧性的队伍身体也会疲惫不堪。 杨兴武吩咐朱应和安道全赶紧带人一边撤,他和索超一起冲一波。 战场上杨兴武的话就是将令,哪怕有异议也得回头再说,朱应没有二话执行就是。 这是整场战斗最惨烈的一幕,双方拥挤在一块都不敢退半步。须弥之间双方交接位置死伤无数。杨兴武、索超和晁盖、燕小乙终于全部合兵一起。形势却也没有乐观多少,西夏兵在这波冲击下竟然没有溃退多少,在后方的强烈压制下,盯着城墙上面的箭雨又迎了上来。 索超拼命带着自己亲卫往前顶,他自认自己已是最后的战力。城墙上,吴用拼命用火把和旗子打警示,赶紧往城门撤进来,西夏已是平复混乱,外围过来的战士越来越聚集过来。 已经难以走路的晁盖看着前方索超身边的人倒下,黯然,总要留下点什么给西夏蛮子了。 晁盖给燕小乙打了个眼色,大声喊道:“杨大哥,索兄弟,让我再冲一波,你们退一下。”带着十多个人浑身是伤的人再次反冲。当他战场上不再喊出杨兴武和索超将职的时候,燕小乙懂晁盖的选择,这是生与死的选择,总得有人殿后挡一挡,稍微迟滞一下时间,留给守军关闭城门的时间。 燕小乙跳过杨兴武接口就是发令:“撤!” 杨兴武脸色骇然,在战场中央的他如何不明白这两声大喊的含义。索超反手不顾一切的拉着杨兴武往后退。一把长枪刺向索超,身边一个人挺身挡了过去,索超回头看到军司传令对正用性命帮他拦下致命这枪,还有那对着他充满歉意的眼神,他当时真的不该怀疑索超会有私心。 索超顾不上眼睛是血还是泪,扭头就走,这时候容不得难受,他给了自己命,自己得活下去。 城门关闭,当西夏蛮子把最后十多个宋兵踩到脚下追到大门,双方在城门这里又顶了一会,终究只能退去。城墙上倾盘而下的滚石巨木让他们丢下无数尸体。在缺少攻城器具情况下没有抢到城门,只会是徒劳的丢下人命。 佛晓时分,这场燃血一样的战事落下帷幕。 …… 这是杨家建军一来损失最为惨重的一战,以前不管战事如何,杨家军实际都控制了战场,一战下来伤亡再大,后勤军及时有效的处理伤员,战后修整几个月,大部分都能归队,成为老兵,让部队越战越强。这一战出城三千余人,回来不到一半,剩下那一半几无生还可能,这是实实在在的折损。 厢军指挥使晁盖战死,这也是杨家军立军以后首次折损这个层级的将官,还是一个极其重要的将官。这让杨兴武痛彻心扉。 …… 平夏城大帐。 杨兴武躺在椅子上理事,内心绞痛,晁盖和他二十多年兄弟情义,一遭阴阳两隔,连一个后人都没有,这让他如何自持。 吴用在一旁道:“杨大人,故人已去,节哀!晁大人死得其所,想来他也希望看到你一如既往……平夏城还有恶战等着。” 杨兴武知道自己不能倒下,战士的归属不就是马革裹尸,这里还有更多的将士需要他站着,哪怕悲伤也得闯过这一关再说。 杨兴武对索超道:“索大人,烦请调你部刘唐去城南。”城南主将是晁盖,他的阵亡对士气有很大损伤。 索超点头,这时候刘唐还在城墙上值守。 …… 过来城北传令的是吴用。刘唐已是收到消息,正在放声呼喝哭泣,他得晁盖照顾极多,当年麟州当值,晁盖就是他们这些人的二哥,没成想在杨家崛起的日子他就这么走了,同守一座城,最后却是见面都没有。 吴用道:“刘将军,你杨大哥希望你去城南,那里有你晁二哥的生死袍泽,你得支棱起来,他们不能没了心气。” 刘唐点头,男儿有泪不轻弹。问道:“当时……” 吴用回:“晁二哥死得壮哉,他砍下了最后插进他胸膛那枪的人的脑袋,不给你们留恩怨了!”他在城墙上亲眼目睹最后那十多人决死的场景,义无反顾无怨无悔,那场景成为他一身的信念所系。 第35章 灵寨军议 这一场夜间突袭战事实在为平夏城争取了几天喘息时间。西夏原本打算集中力量一鼓作气从城南突破,现在这边战场一片狼藉,把破损的攻城器具清理通道怎么都得一天。 小梁太后这次发了狠,她要求嵬名阿埋继续不停歇攻城,各面同样一边清理一边攻城。主攻力量可以暂时放在城西,她手里兵员充足耗得起。只是她也明白原本想着这两天一鼓作气从城南突破这个计划已是破产。 嵬名阿埋昨晚全程在后指挥和观察了整场战事,他内心已不再像刚来时候如此信心十足,杨家军能如此迅猛崛起不是没有理由,这不是一支可以随意撼动的军队。 在如此长时间强力攻势压力下,城南杨家军的出击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如果说城南杨家军有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成效在内,城东一战杨家军则是在绝对劣势下打出一条生路,那个时候他应对已是非常符合战场态势。最后城东门口那一战更是展现除去韧性外,这支军队具备的血勇,那群已经精疲力竭的战士完全是以命换命的打法,所谓悍不畏死可以在一个人几个人身上看到,在一群人身上展现就让他大为震撼,易地而处,他不认为自己的亲兵能做到。甚至在清晨打扫战场,还有口气的宋兵还会跳起来搏命,这让整个参与战事的西夏人都有些胆寒。 …… 渭州。 章楶依旧稳若泰山,环庆路的援兵不日就到渭州,在听闻平夏城这场惨烈战事后,他更是不慌不忙。他需要所有援兵以逸待劳,成集群缓缓压上。章楶不会因为杨兴武的损失大就如何,他只会因为杨兴武守住平夏城给他叙功。这是文官帅臣对战事的看法,简单直接! 这场战事打到现在,已经没了迷雾,就是一场实打实的决战。西夏高层这时候应该自我复盘反思,一旦他们失去来去无踪兵无常势的优势,是否已经失去战争的主动权。起码当他们南侵就该认真想想整个战略上来说,西夏是否应该往回收,借助平原大漠攻略,而不是再次深入这片崇山峻岭。 小梁太后没有这种战略眼光,西夏大部分将领亦然没有这种眼光,这是章楶最好的机会。 章楶提醒自己,战事已经见到曙光,这时候他必须谨慎,所以他在等所有援兵聚齐。当年宋夏之战,很多时候宋军就被西夏围点打援,究其原因就是各路援军缺乏配合,经常有队伍独自救援形成孤军被西夏火中取栗。西夏如今战力下降,不代表这种事不会再次发生。 章楶问吴玠:“可否收到平夏城杨兴武大人的求援信函?” 吴玠答:“杨兴武大人传出来份简短战报过来,未明确求救援。” 章楶点头,战事已是明牌,杨兴武不想再影响经略司任何决策。关于平夏城,一开始就已明确必须守十天。 章楶道:“去传令环州种朴,不用再来渭州,往灵寨过去集中就好。”灵寨是个小寨子,在渭州和平夏城之间,这里囤积不少物资。作为北援的出发点,几路兵马都在这里集中。 吴玠应诺,又道:“章帅,我是否可以跟随援军北上?” 章楶点头,吴玠有就近和西夏蛮子接战的心,这是好事。牌已经打出去,经略司现在也无需他继续跑腿。 …… 灵寨。 西夏妹勒率五万大军在这一带游弋,大宋这里出现大规模军队集结,他得到小梁太后的命令就是阻拦宋军援军北上。当妹勒听闻嵬名阿埋还需要一些时间的时候,有些战他就不得不打。 西夏这次举大军来袭,有的不仅仅是兵员,还有很多的物资和器具,他们实在不甘如此无功而返。 妹勒尝试引灵寨宋军提前北上,但对方无动于衷,这让妹勒清楚他会有场狠战,宋军这时候还不北上,应该是觉得兵力不够厚实,他们在等援军。 换做当年的西夏,甚至敢于绕过灵寨与后续宋援军作战,实现各个击破。现在妹勒无论如何都不敢,要是不能一举击溃路上队伍,他就将陷入重围。他选择最稳妥的战法,等他们北上,然后层层狙击。 …… 灵寨。 泾原路姚雄、秦凤路王道,终于等来了环庆路的种朴,这时候平夏城攻伐已经打了七八天。 灵寨军议,主要有种朴、姚雄、王道、刘仲武等人。姚雄是原是熙河路苗授旗下将领,上一战平夏城之战表现极为出色,积功独立成军留在了泾原路。 军议中,姚雄和等人的意见是立刻北上,章楶帅令平夏城必须守十天,这个十天应是个虚数,既然六万大军云集,早点上去也好减轻杨兴武德压力。 种朴持反对意见,认为杨兴武大将之才,平夏城聚集的一万多宋军亦然是强兵。西夏几十万大军南下,粮草物资不可能持久,与其现在匆忙决战,不如多等等,他不信杨兴武守不下去。 就资历和战绩而言,种朴在这里最高,这个意见对其他将领还是有影响。刘仲武这时候愤然起身:“援军既已抵达,如何能让杨将军在前面独自承担。”在这个军议上,刘仲武可以发言,不过他年少领军又无战绩,再加上他和杨家之间的关系,他的意见无足轻重。 种朴道:“战争就是战争,和其他无关。我和杨兴武一样有袍泽之谊,急于北上能解杨兴武之围,极大可能也会让西夏警觉发现是不可为,提前北返。” 战场态势来说,种朴这条建言并无不妥,应该说更符合整体宋军利益,战争从来就有人吃肉有人啃骨头。 刘仲武还想反对,种朴道:“来之前,环庆路兵马主管孟元孟大人是明确以我意见为准的。” 姚雄拉了拉刘仲武道:“刘兄弟不必忧心,杨兴武大人和我没有并肩,杨元奇却是和我曾在平夏城有个共同作战,相信杨家就好。” 他也不信杨兴武守不住。 战事就是如此! 第36章 援兵前出 等待比战斗更难熬,这种漫长会令人心生疑虑。 其他军队还好,庆州几支队伍军心浮动,杨志和董平的队伍基层军官是以当年杨家军为班底搭建,部分军人也来自清风寨。同根相生的队伍就在前方苦战,他们守在这里等着,让人更是心焦。 时间稍瞬即逝,又是两天过去,平夏城战事依旧焦灼,灵寨依旧安静。 杨志和董平找到刘仲武:“刘将,庆州部队不能长期等待,这里离战场很近,各种消息都有,我们担心拖下去对军心不利。” 刘仲武很想北上的,耐何他人轻言微,军议上他实际是说不上话的。第一次军议他已明确表达,后面又有一次军议,他基本说不上话。 杨志说道:“我和董平是厢军指挥使,既然环庆路让我们过来,就是相信我们的战力,我觉得可以提议共同参加。”厢军指挥使也是指挥使,一般职位是低了一到两阶,但杨志和董平调庆州前身在禁军,是有战功的,职位和刘仲武相同,不过因为宋军天然存在的这条鄙视链。 刘仲武应下这事,军事上他初入战场,不好多言战事,但这个提议没有问题。 …… 这是一场扩大版的军议,姚雄在军议中支持刘仲武的建议,当年在平夏城他受益杨家良多。其他将领没有明确拦阻,包括种朴也认可这两支军队的战力。 种朴还是认为可以暂缓出兵,现在平夏城守了差不多十天,天气正在转寒,对西夏越来越不利,不如再等几天。 董平明确反对:“泾原路章帅说的十天是虚数,但这也是对守城将士能力的一个预估,我们没到灵寨还好说,已经再这里的情况下,平夏城要是出了闪失呢?!” 杨志接着说:“种将军,天气转寒,对西夏不利,对平夏城也不是好事。难说这个转变就会促进战局朝我们有利发展。而且,要是今年早雪,我们也更难上去。” 种朴内心一震,最后这句才是关键,寒冷对双方的影响姑且不说,对灵寨一定不是好事,这会加大北上的难度。种朴和杨家没恩怨,关系还不错。虽然他把北上时间延后是出于整个战事的考虑,他毕竟不是主帅,章楶可以这么做,他却不得不考虑将门之间关系维系,这在整个大西北非常重要。 种朴不再坚持,灵寨援军举军北上。 …… 妹勒接到灵寨宋军大举出击消息,亲自带着两万精兵做机动监视,另外三万队伍占据灵寨和平夏城之间的要道。他这个选择中规中矩,他不认为自己有实力击溃这支援军,他要做的是迟滞宋军的行动,给平夏城嵬名阿埋更多的时间。 宋军出击分成三路,结成一个倒的品字阵,左边王道领军,右边姚雄领军,居中则是种朴。种朴率环庆路部队跟在后面,很大程度考虑了庆州军,大家都担心庆州军会冒进。三路军队彼此之间不过两个时辰距离,这个间距能保证彼此之间有效沟通,不给西夏各个击破的机会。 战争不是纸上图画,出击后宋军就遇到西夏狙击。姚雄部为主力的右路没花多少时间就击败拦在他面前的西夏小股部队,继续北上。左边王道同样遇阻击,一场战事下来耽搁时间不少。 种朴不得不把部队往右边前移并跟上姚雄的脚步,同时要姚雄往中间靠。这没一天,倒品字就变成正品字。战事瞬息万变,一定要给前方将领主动权,这一点大宋很多后方文臣并不认同,在他们心中,诸葛亮那种运筹帷幄才是他们的偶像,他们选择性的忘记诸葛亮的根本,对手里军队的极其了解。 王道在听闻阵势变化后,也让人感觉传信给姚雄,要他保持安全距离,不要操之过急。 …… 西夏妹勒跑了个空的,宋军最初排出的阵势让他无从下手,当宋军右侧迅急北上,他敏锐的把部队移了过来,看有没有机会。没想到等他率领大军机动过来时候,姚雄脚步放缓还往中间靠了靠。 妹勒内心有些焦虑,灵寨和平夏城距离很近,他的机会不多。现在他再攻击中路这支宋军更不现实。这时候,伺候终于把宋军几支部队具体消息传了回来。 顶在前面这支是姚雄部为主,左侧是王道,右侧是种朴。妹勒吸了口凉气,这些人在上一次平夏城之战均出现过,姚雄更是一战成名。也难怪最初他冲得最凶,直接把他的右路打成中路。 妹勒发现最有可能出现破绽的是右侧种朴一路,那里不仅有环庆路的宋军禁军,也有几支厢军。他需要通过拉扯把宋军拆散他才有机会。妹勒委实下不定主意,空间太小,他只会有一次机会,甚至都算不上好机会。 妹勒要求哨骑加强对右侧种朴的侦察,同时下令各部尽可能堵截迟滞宋军援兵。 …… 平夏城攻守已经超过十天,除去楼车,平夏城还以水淹方式将西夏尝试挖地道的战法粉碎。平夏城虽然人人带伤,大部分能动的伤员都轮换上战场,但对于能否守下去,大家都有个明悟,不是大问题。当西夏尝试不同的战法,短短几天做各种切换,本身就已是对战术的不自信,当然他们可以认为实在寻找宋军的弱点。只是时间上,别说杨兴武这些将领,连小兵都清楚泾原路不会给西夏这么多时间各种尝试。 杨兴武从城墙各部抽出千人修整,他不清楚泾原路援军什么时候到,关于预备队他觉得必须成为杨家军的铁律,没有就想办法抽调组,一定要有一点后手。战事越焦灼越意味着战场有些地方会崩,这是基层将士在勇猛也避免不了,总会有地方需要增援。 杨兴武作为老军伍,他内心再认同自己的儿子,骨子里一样埋着自己的傲气。就杨元奇折腾出来的整军手册,他现在不再有任何怀疑,杨元奇实在是个天生的将才。 第37章 战争的韧性 平夏城西夏又一次加强了攻势,楼车掩着冲车云梯一起往上城墙猛冲,不分昼夜。这是来自小梁太后的强令,灵寨宋军北上,妹勒屡次示警,并声称他找不到机会击退宋军。妹勒几次尝试分隔开品字形的宋军,特别是右边种朴这一路,宋军没有就范,庆州的几支军队和环州军始终聚在一处。 小梁太后最后的打算是在宋军援军快到平夏城南面峡口位置决战。这实在是赌徒心里,更准确点就是疯子。小梁太后把西夏精锐全部集中在平夏城下,事实上以无路可退,她只能寄希望于毕其功于一役,在战线上以一国之兵抵宋一路之兵,取得胜利。这个时候西夏其他路都在告急,大宋各路都在出击往前修寨子。熙河路大宋从兰州出兵,西夏几乎翻过祁连山退出河西走廊;鄜延路从横山两头出击,大有把横山包进去的势头。小梁太后只有这里取得胜利,才能威逼大宋其他各路,回过头来收拾残局。 妹勒接到小梁太后给他的三千精骑,西夏铁鹞子,知道自己时间不多,如果他不能找到侧击的机会,那就只能在峡口处和大宋军队正面搏命一场。整个西夏铁鹞子都只有六七千人,这是精锐中的精锐,这是重甲骑兵。集西夏全国之力也就养着屈屈几千,耗费的铁难以计量。妹勒清楚这个皇太后压上了所有的赌注。 …… 杨兴武身边除去吴用再没有其他人,燕小乙带着他刚刚好不容易凑够的八百多人又去救急,平夏城以一万多人硬抗西夏十几万大军十多天。西夏如此发狠也是始料未及的,谁都不会认为一国之主,会一把就压上自己全部的筹码。 吴用道:“援军应该上来了,西夏人急了,南面西夏人填平了壕沟。”燕小乙的部队就是去那里,南面这次西夏的攻势排山倒海,其他各城墙任是抽不出一队人来了。 吴用接着说:“安道全组织了不到一千多人,要不现在也上去?” 杨兴武摇头,安道全那所谓的一千多人现在看着能动,拉上战场一用力伤势就会把人带走。 杨兴武道:“我们去城南看看。” 吴用点头又摇头道:“你不能去一线了。”杨兴武也一身是伤,他能站着一样强撑。西夏人樯橹之末,平夏城宋军也好不到哪里去。 杨兴武说:“就是看看。” 吴用还是犹豫,上次城东他也说去看看。 杨兴武怒了:“我这样子,看上去像要死的?” 吴用只得点头,却顺便跑去喊来安道全来,不是喊他来给杨兴武疗伤,而是关键时候得和安道全一起拉住这个主将。 到了城南,杨兴武脸色好了很多,燕小乙留下了四百多号人,只是带着四百人和刘唐一起,大家借着这点兵力狠狠地把冲上来的西夏蛮子怼下了城墙,还顺便把没了防护的城门的冲车毁掉,又缓了口气。 安道全甩开杨兴武,要把刘唐扯下去,刘唐死活不肯,这里是他晁二哥守护的城墙,晁二哥没了,他无论如何也得撑住。 杨兴武道:“这里给燕小乙,你给我撤下来,休息一两天再说。” 刘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那就一天,就一天。” 安道全赶紧把刘唐搀着往下走,他估计肺部有创伤,不是哭的原因。 杨兴武问:“小乙,怎么样?” 燕小乙道:“没怎么样!我在墙在,我不在墙也会在!”现在比的就是这口气,燕小乙甚至觉得有没有援军都守下去,守到这面墙上再也没有人。 杨兴武拍了拍燕小乙道:“剩下那四百人不给你了,我带着。” 燕小乙点头,吴用愕然,赶紧说道:“杨大人,你和燕小乙在这里看着,我带那四百人。”吴用觉得这四百人是堵口子的,与其杨兴武带,还不如他来。 杨兴武正要拒绝,燕小乙大喊:“弟兄们,杨大人和我们共守此墙,壮哉,哈哈!”“诺……”“诺……”“哈哈……”“哈哈……” 事情如大家所料,东城墙又岌岌可危,西夏一直攻势就南面,然后东面,地势尔。 吴用不再多说,赶紧下去带着人往东边过去。 …… 平夏城这几天一直摇摇欲坠,就是摇摇,却从不曾坠。城下的嵬名阿埋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他想到了参加过木波镇战事将领的话,看着城要破就是不破,每次都是如此。当时他还嗤之以鼻,认为他们无能,关键时候再加力就是。 现在嵬名阿埋也是如此,明明觉得这次成了,最后结局总是翻转,仿佛有天在助这个城。嵬名阿埋有些慌,天在助?这实在不是一个好词。 嵬名阿埋努力把心里头这些杂念驱散开,什么天助?上次杨元奇,现在他碰上杨兴武,别人的老爹,这一家源自当年宋辽之争的老杨家,有点练兵秘术正常。杨家当年还是有些名头,不过那一战损失过于惨重,现在这一代人又慢慢崛起罢了。 嵬名阿埋这个想法没错,问题是他想不出对付平夏城实际的办法,这次南下,他们已经准备了足够的楼车和冲车,这再以前拔其他寨子是没有的。这种持续的压力下就是冲不破这个平夏城。 嵬名阿埋有点想打退堂鼓,趁着现在宋军援军没上来,他们撤回天都山,只要手里还有这支西夏精锐,来日方长。现在麻烦的是,小梁太后不会肯,她携西夏最后的精锐而来,如何能这么灰溜溜撤回去。在小梁太后眼中,现在战事的确有些不顺利,却还是很多机会的。平夏城撑不了多久,只要妹勒死死堵住北上的宋朝援军就是。她把手里的铁鹞子给妹勒,就是觉得在旷野上,地势有利一些,他们是能击溃宋军的。平夏城苦苦支撑到现在,不就是等着援军么?要是援军上不来,他们怎么都要崩溃。 小梁太后认为关键在于时间,只是时间究竟属于谁?烧糊了头的她没有想清楚。 第38章 变化 大宋多花了一天时间在山口集结,因为接近到达山口位置时候,大家商议左侧王道集群往后退了退,清理了一下后路。这是一个非常谨慎的动作,意味着大家清楚一旦出了山口就会有一场硬战。 援军从灵寨出发,短短的距离,明明有西夏大军活动痕迹,却始终都是零零碎碎敲敲打打,未有大战。那西夏是把狙击放到山口外,想想也是,这里山谷虽然狭窄,胜在地势平坦,适合西夏骑兵发挥优势。 谁先出去,种朴和姚雄争吵不休,最后的结果他们都靠后,庆州军排头。理由就是庆州兵马很多来自清风寨,平夏城守军也是如此。大家同出一个地方,已到近前,几个将领甩锅一样说压不住。 种朴有点无奈,刚才行军途中他就废很大的力压制庆州军的行军速度,庆州军配合了他,这会子他的确该让一让。 董平和杨志一起合兵从山口出来。 董平得意的说:“杨将,我这个主意好吧。”杨志频频点头。他们做出前冲的态势,种朴一次又一次提醒他们保持距离,最后他们就是没冲出去。种朴得领情,他们并无直接指挥关系。 杨志道:“就是忒让种家小瞧了。” 董平嗨的说:“面子给他,里子我们自己拿。” 董平又道:“你可多叮嘱刘仲武那小子,守好我们后路。” 杨志说:“你这心眼全使在友军身上了。”他们有什么后路?他们的后路有山内整个援军,西夏脑子抽风才能绕到后面去。也就刘仲武认为他必须守好他们两个的后路。 董平道:“那你跟不跟?” 杨志哈哈说:“当然跟了!” 杨志想了想又道:“不知道平夏城怎么样?” 董平说:“想什么呢!有事我们现在还能站在这里?都站到这里了,前面也就一天路程,还能过不去?” 杨志喊:“列队!列队!你们都没上过战场吗!?”杨志说完才想起这两支厢军虽然训练有素,上过战场却真的不多。董平和杨志到庆州带了一些人过去,后来陆陆续续又从其他杨家军那里弄了一批人,总的来说,这支队伍称不得上过战场。 董平大声喝道:“按平常训练就是,西夏蛮子多了个脑袋还是多了双手。目视前方,握紧兵器,一二一,一二一!立正!”初上战场内心总会有些慌乱,随着日常节奏起来,大家自然会心平气和。 山口里面远处,妹勒带着上万骑兵沉默对着前方宋兵行出山口站定。双方就这么看着,壁垒分明,旌旗猎猎,剑拔弩张。战场出现一种诡异的沉默场景。 董平和杨志除了指挥队伍在前面放置据马栏,就再无动作。后面有空间让后续山中宋军持续出来,等就等呗。 妹勒问平夏城还需要多久能攻陷,带消息过来的人说“今天!”这是一个差点让妹勒骂人的回答,这个回答已经说了三天。妹勒传令:“告诉平夏城,我还能迟滞宋军三天。” 妹勒不打算硬冲了,决定胜负不在他而在平夏城。哪怕他把眼前这队宋军冲散又如何?后续宋军一定会出来。而且,他内心深处觉得他不一定来得及把这支军队全歼。只要被缠住,山口后面的宋军就可能缠过来。他不一定就会输,却不想把本该在平夏城的决战放到自己打援这边来。 妹勒当然认为那边每次告诉他今天就是今天破城,现在他再多给平夏城三天,怎么都够了。在这条路上他有几万骑兵,他能够迟滞对方。只要他不冲击,就这么看着宋军,宋军就得防御步步为营。 …… 宋军七万大军出山口用了快一天,西夏这个战术让援军非常难受,有种无力可使的感觉。为了实现对平夏城的援军,宋军在配置上注意协调,有很多能简易组装的拦马器具,大小床弩还有神臂弓等等。 战场比拼耐心就是如此,双方相互试探保持距离,就是不愿发动真正的攻势。 种朴邀大家召开军议。 种朴说道:“从山口看西夏这次来得是精锐,西夏阻援大军这时候还能耐得住,平夏城应该非常危急。”这和前两天他的态度不同,不是有其他想法,这是他真实的战场感受。双方在试探中根据信息做出不同的判断,种朴的判断是这次西夏不仅是大军前来,极大可能整个西夏所有精锐部队都在这里。 在场的人眼色都变了变,都以为在山口会有一场大战,没有发生。那西夏就另有所图。西夏来阻援的部队表现就非常能战,主将思路也很清晰。那平夏城受到的冲击可能比大家预想的要严重得多。 姚雄道:“管他们想什么,平夏城还未失陷,都打了十多天。我们冲过去就是,快点也就一天的路程而已。” 董平说道:“全军在西夏眼皮子底下北进,一天估计走不到。”西夏人不打算山口来一场,最后这段行军路上却不得不打,这已经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刘仲武和杨志都认为,到了这个点不能多做考虑,一起冲就是,他们对于救杨兴武非常急切。 种朴最后道:“要不这样,山口这里修个简易营寨,王道王将军守住这里。明早佛晓时分我们兵分三路猛冲。”这个方案非常胆大,极有可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这一天他们自己的动静给西夏感觉是他们要组团北上救援那就反其道而行。 种朴留下王道是出于谨慎,既然西夏军队数量和战力都超他们预期,他们分三路冲过去,总会有一路杀到平夏城,这里留下王道又能保证短时间西夏军不能绕后攻击后方灵寨乃至渭州。哪怕他们出击的几路损失惨重,只有进了平夏城整个战略上大宋就立于不败之地。至于各部损失,这不是他这个主将要考虑的。 这是一个非常让人信服的战术打法,大家不再争议,各自回去准备打就是。 第39章 援军战事 妹勒一直吐槽嵬名阿埋的无能,一座平夏城攻击十多天,还是十倍兵力围攻。当他真正与宋军短兵相接,才发现他还是低估宋军战力。 妹勒实在没想到宋军出了山口突然分成三路朝平夏城方向冲去。姚雄率领一万五千余人中路,种朴一万五千余人右路,董平率领一万五千人左路,三路人马齐头并进往平夏城杀去。 妹勒只得分兵阻截,这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在狭长的河谷上,宋夏两军打成一团。战事一起,妹勒就有点力不能敌的直觉,中路宋军冲得非常凶,两侧宋军有意无意落后一个距离,狭长的战场妹勒唯一有机会攻击的只有中路的侧翼,但中路又被宋军两侧有意无意护住,这变成了正面硬抗。 妹勒想在河谷拉扯的构想无法实现,这等于把西夏骑兵最大的优势,来回机动发挥不出来。妹勒不得不做最后的选择,用他手里三千重骑铁鹞子冲击其中一路。 妹勒脸色非常沉重,他必须有效的击溃一路,给整个宋军造成士气影响,回过头来包抄其他两路。 …… 宋夏战事持续百年,但这二十年铁鹞子再未与宋军有过大规模交战,西夏战力的下滑决定他们并不轻易动用这支重骑,这几乎是西夏人心里的一条屏障,他们自信这支不到七千的战术队伍正面战场能击溃任何宋军。当年西夏战神李元昊每每出动铁鹞子必有所获。 妹勒心中澎湃,作为一个西夏将领有幸在宋夏战争中指挥铁鹞子硬战,重现当年的辉煌,还有什么比这个兴奋的呢? 妹勒亲率铁鹞子朝左路冲去…… 董平第一时间发现前方压力骤减,西夏兵朝战场左侧拼命退,拉开他正对面的空当,然后他看到远处隐约的铁甲。 董平是杨兴武这一代最年轻的人,他其实比杨兴武这一代人低了半辈,杨兴武把他带回太原就是都看好他的能力。 董平内心震动,脸上却不动声色,大声喝令前排将士停止追击,以他为中心集结。又命令传令兵给后方杨志和刘仲武带去命令,做好他被洞穿的准备。西夏铁鹞子名声在外,当他笃定前方就是铁鹞子,不敢有丝毫的侥幸,不能让对方冲击太深,这会很容易把队列带散带乱。 刘仲武和杨志对于董平这个紧急传令有些奇怪,刘仲武疑惑的道:“能直接洞穿董将?” 杨志说:“不管什么原因,我们赶紧收缩集结。”战场上所有信息必须按实传达,这是杨家军的守则,董平仓促来不及传来具体原因,作为后军的他们相信就是,前方要被洞穿,他们不行,要不阵势一乱,刚刚退却的西夏人会蜂拥而上撕碎他们。 …… 跨过二十年时间长河,西夏精锐重骑兵铁鹞子和大宋精锐步兵再次在战场上对决,演绎当年的生与死。 西夏铁鹞子集群冲锋。他们身后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马蹄声如雷鸣般震撼大地,尘土飞扬,如巨大的龙卷风从战场上肆虐而来,盔甲反射着阳光,闪烁着幽幽的黑光。 董平结阵有些仓促,前排来不及搭建据马栏,只得长枪和盾手紧紧靠在一起,以人为盾来阻止对方的马速。铁鹞子以锥形尖锐的切入阵中,前方战线声撕呐喊血肉横飞。 正如董平所想他只能减缓对方冲击烈度,无法完全阻拦这种切入。他能做的就是平民维持战线不乱,寄希望后方不会一战被打穿。 杨志和刘仲武这时候已经知晓前方战场变化,但队伍和董平拉开不大,铁鹞子余势依旧在,很快再次狠狠切入阵中。又是人仰马翻血肉横飞,杨志和刘仲武不顾生死的从两侧挤压西夏的锥形,终于堪堪稳住局面。 前面的董平,后面的杨志和刘仲武内心都暗叫不好,他们虽然保住阵势,却也根本无力反击,他们陷入苦战,西夏后续部队开始围向他们。 厢军和禁军有没有差距?有!比如身上的装备,战场上处于劣势时候很多弱点就会被放大,一旦你无法扭转,这种放大就会是持续性乃至最后崩盘。 庆州两支厢军在被铁鹞子冲击中,身上铠甲不够厚的劣势体现得就非常明显,加上本就是在行进中相撞,阵势也来不及做到调整完全,能维持战线不崩盘,全凭日常训练,还有基层与监军队不少人有过鏖战经验。 杨志对刘仲武道:“刘将,得往前反冲一波,要不撑不久。”刘仲武手里的一队亲兵是唯一能组成建制的部队。也是在铠甲上唯一不处劣势的军队。要知道,两个人不要命战场上互砍,有没有好的铠甲是能决定胜负的。 刘仲武已经从初上战场的震撼中缓过神来,左右一看点点头,西北男儿没有什么好怂的。刘仲武带着人往董平方向奋力杀去,这是这片混乱战场宋军有限的反击。 …… 中路姚雄已经发现左路庆州军遇到困境,他传令部队往左转,必须减轻左路压力,同时让人去告知种朴,他去救左路军,右路种朴不用等他,往平夏城方向冲就是。 姚雄在中路是看到西夏铁鹞子冲击左路的,他甚至预备好左路被打崩的打算。左路没有崩掉,他已是极其诧异。杨家一系,和他平夏城之战中看到的相差无几,不乱!某个人做到悍不畏死容易,一支军队做到处劣势不乱很难。 姚雄并没有直接冲进阵中,那样只会更乱,他往铁鹞子冲击的后路杀过去,截断西夏的后续队伍,给庆州军形成保护。 …… 种朴听闻那边的消息,没有儿女作态,命令本部加速进军平夏城。只要他们这支援军抵达进入平夏城,整个战事胜负就已注定。攻不下平夏城,整个西夏泾原路的战局就没有变化,这时候西夏人就得寻思其他路的损失,那些冲出来建成的寨子,而平夏城依然还会是威胁天都山乃至西平府兴庆府两府的钉子。 第40章 平夏城的大风 宋夏在没烟峡河谷浴血奋战的时候,平夏城也在遭遇西夏最大的攻势。小梁太后勒令所有的攻城器具全部拉上,不管损失,甚至不管战场是否能开腾挪,她要用人堆上这个平夏城。 平夏城已经接近极限,兵力上有种油尽灯枯的感觉。城西杨兴武正在大口喘息,安道全就在旁边护着杨兴武。城西朱武已经躺下起不来,他守得城西从头到尾都是抽兵出去援助其他城墙,再也支撑不住。 安道全说:“杨大人,你必须撤下来。” 杨兴武摇头:“这口气不能泄。” 安道全终于埋怨出口:“渭州爬也该爬过来了。” 杨兴武咳咳咳的说:“章帅有他的打算,十天是虚数。平夏城我们拖得越久战事越有利。” 安道全回:“那也不能就不把这里当回事。小梁太后是举全境之兵来。”平夏城外小梁太后的行帐已经出现,这也是西夏蛮子功的最狠的时候。 杨兴武道:“这又不是战前能预料到的。”都清楚平夏城是大战,却也不会去想对方举族而来。 杨兴武道:“不说了,我们带几个人去那头,把那队西夏人敢下去” …… 天要助人,人得先自助。当人尽完自己所有的努力,以后就是看天命。 平夏城岌岌可危,杨兴武从不认命,这时候他却不得不打算,不是为自己,而是城内那躺着的几千伤兵。 杨兴武内心再坚定也得为这些效死的人考虑,他找不到其他人只得问安道全:“如果我死了,营帐那些伤兵……” 安道全想都没想就打断杨兴武:“武器已经进了伤兵营。” 杨兴武愣神:“你们……” 安道全回:“杨家军没有投降的道理,少爷还在定边,他会好好的算这笔账的。” 杨兴武懂了,他以为的选择压根不存在,平夏城守军和清风寨血脉相连,将来清风寨如何自处。 杨兴武哈哈大笑:“安将,走,再冲一次。”杨兴武领着几个人朝城墙西夏蛮子最多的地方冲去。 …… 今年寒冬来得有点早,北风肆虐南下,卷起漫天的尘土。从那片开阔的草原往没烟峡挤进来,这是一场让人骇然色变的飓风。 小梁太后和嵬名阿埋骇然看着飓风往营帐、平夏城和整个战场席卷而来。人或许能躲过,那些摇摇欲坠的楼车不行,这是大自然的力量。西夏攻城兵很多都来不及反应,楼车一个一个的塌落下来,包裹着上面的人砸向下面的人。 小梁太后面色惨白,看着自己的队伍如潮水从平夏城城墙下往回跑,到处是哀嚎,她所有的赌注在这一瞬间输得精光。她知道自己再也攻不下这座平夏城,机会已经过去,或许早一天,只要早一天……没有如果!平夏城迎来了最大的喘息时机。 嵬名阿埋内心再次响起得天所助,他知道必须撤了,河谷妹勒还在血战,他们挡不了多久,哪怕那边挡住十天,这个平夏城他们也攻不下了。平夏城只剩一口气,他们何尝不是强撑最后一口气。当天变都在助这平夏城,人这时候会有一种无限的畏惧。 嵬名阿埋对小梁太后道:“太后,必须后撤,我们还有机会,先撤回天都山。”他不敢说他们没有机会,举族南下落得这么个结局,他担心小梁太后会发疯。 小梁太后还在犹豫时候,嵬名阿埋加上最重的一个砝码:“只要我们这支军队还在,我们就还能卷土重来。”他要告诉小梁太后的其实不是卷土重来,是前面这句这支军队还掌控在手里,他们的回程会很艰难,不是因为宋军,而是西夏其他各部的反对声音。不能把军队再全耗在这里,小梁太后这时候比谁都需要这支军队来稳定西夏内部的局势。 小梁太后看向嵬名阿埋,声音苦涩的说:“你去河谷那边,把妹勒接回来。”她需要军队,不仅是这里的嵬名阿埋,也有妹勒的那些骑兵。 嵬名阿埋点头。 …… 河谷那头一样遭遇大风,大宋援军骇然,这时候他们是迎着风和西夏对战的。所有的部队都开始收缩,这会是一场没占天时的苦战。 就在宋军准备搏命的时候,西夏响起了撤退的号角。 妹勒接到军令最初有些疑惑,这是他最好的机会,顺着风势攻击援军。传令的人告诉他,平夏城大风损失惨重难以估量, 妹勒长叹,宋军有平夏城好抵御狂风,那片旷野上的西夏军呢?!传令过来的人说得是难以估量。不说其他,仅粮草他都不清楚平夏城那边剩余多少。 大风时分,他现在很好撤退,要是他没打下这场呢,对于他们就会是没顶之灾,妹勒也有种天不予我的感觉。 …… 平夏城攻守之战在大风中落下帷幕,西夏借着风势和夜色狼狈撤走。这是看似一场没有打完的没有结果的战事,实际宋夏都明白,西夏失去了所有,当西夏举族功来无功而返,输了个彻底。 至于小梁太后是否愿意就这么撤回兴庆府,还是继续找点事做得看她。只是不管如何,她已经拿不到她想要的东西。 …… 平夏城。 杨家旗在城墙各处上方飘扬,整个城池寂静无声,所有人全部躺倒,有些人甚至再也没有醒来,这是一场历时十三天的守城战。 后世回顾历史,对于一些数字都是称奇,所谓天命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杨家建军,木波镇杨元奇苦守十三天;杨家势力真正影响其他各部,平夏城杨兴武又是苦守十三天。当杨家用“十三”这个天命数字通告全境,似乎这就是这个家族的所有,太多“十三”在杨家具象化。 只是不管何时,前面这两个“十三”都让杨家心有戚戚,因为这两个“十三”,他们差点丢了家族当时的家主和那个后世概叹的继承人。这是杨家最危险的两个“十三”,那时候生死成败只在一瞬间。 第41章 平夏城的伤 寒风萧萧,平夏城特别的冷。 安道全在清点城池损失的时候也经不住落泪,最大的折损是出城偷袭的几战。十去九归,这个归去是魂归故里,几千人永远埋骨平夏城城墙外。特别难受是由于难以区分骸骨,安道全竟然无法留给平夏城死亡将士一个全尸。 平夏城以阵亡接近四千余人的代价守住了这个城,至于伤?没有不带伤的人。这个阵亡比例在大宋取胜的战事唯此一例,这个伤亡情况,军队未崩盘,城池未陷落,让战后复盘中所有的人惊奇。 援军入驻平夏城,满目疮痍的残垣断瓦不会让他们心惊。那就地累瘫躺满的战士才令人动容。战斗的最后几天,守平夏城的宋军根本就没机会休息,全凭意识才撑着,那个时候轮换已经到了极限。 平夏城守军基本被打残,短时间恢复战斗力几无可能。跟随着战报递回去的就有杨兴武的后撤大休整的报请。 …… 章楶并没有过多纠结平夏城的战损,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不想让西夏人就这么安然退回去。种朴等援军抵达平夏城同时,他下令折可适和郭成一万多精锐骑兵北进,冲出没烟峡追击西夏。平夏城被打残,他不信西夏这几十万大军还是士气旺盛精神抖擞,他们一定会先找个地方修整。不会是韦州,更不可能是西平府和兴庆府,这关乎政治。小梁太后必须整训部队后才敢回去,对于她来说,回去还有一道坎,她得面对西夏高层其他人的诘难。章楶有很大的把握她会去天都山,那里是西夏回撤大军最好的补给点,她也需要时间喘息,需要时间重整队伍。 章楶信函告知隔壁西边熙河路这边的战况,那边虽然远,也是能从山另外一侧东进去天都山,走当年李宪太监的行军路线。章楶打定主意要是出击的骑兵扑空,起码得摧毁天都山一带草场,让西夏经历一个印象深刻的寒天。缺少了那片草场,他不觉得来年西夏还有战力南侵。 章楶做完所有的,从渭州启程前往平夏城。 …… 到了平夏城的章楶才真正意识到平夏城这场守卫战的艰辛,很多东西是折子里面无法表达的,只有亲眼见过才算。过来接章楶的王道和姚雄脸上满是戚容,他们接替平夏城这段时间的防务,种朴带着环庆路的几支队伍往没烟峡口出去,他们只有一个任务,烧掉他们能看到的东西。 王道说道:“杨兴武大人伤势很重,精神松懈下来后,昏睡了一天一夜,现在还没醒来。就没有喊他。” 章楶点头道:“我们去衙门。”章楶发现一路的伤员对他这个大员并无多少敬意,他能理解,就基层来说,他们再关心所谓的大战略也会对他这个帅臣颇有微词。在他们眼中,援军实在来得太慢。 守着衙门的是董平,他在河谷中一战也受了伤,他留下一都人马护住平夏城府衙,其他部队由杨志和刘仲武领着北上。 董平行了一礼,章楶问:“你就是庆州董平,听闻河谷一战你们部仓促间硬抗西夏铁鹞子,这可是这几十年难得的一场。” 董平冷冷的道:“这里才是主战场。” 章楶再问:“杨大人醒了?” 这时候安道全搀着刚刚苏醒的杨兴武出来见他。 章楶看着全身包扎的杨兴武一时有些恍惚,将军百战死只是书本上的壮烈,谁愿意带着自己的手下赴死,这里面又怎能没有不可为而为之的无奈。 章楶让人扶着杨兴武躺下,叹道:“你的折子我见到了,最初我想把你们撤回渭州修整,到了这里才发现,或许……我会给出修整方案禀明枢密院,我们这几天商量一下。”平夏城这支守军的损失已不是他这个泾原路能补回的了。 章楶说:“杨大人对这战是否有怨?” 杨兴武苦笑回:“谁都不曾想西夏会举国精锐而来。”这是战前始料未及的,重点攻击这里和举国围攻这么个小城是不同的。 章楶不忍的劝道:“杨大人尽快养好伤,平夏城守军需要你的安抚。”不管如何,平夏城的将士会论功行赏,作为帅臣,他不能让这支如此韧性的军队对朝廷有怨气,这对以后修整不利。他尚且有错失之意,在后方枢密院眼中几千人只会是数字,但他们不会容许一支有怨言的军队。他不想这支军队没个好结果。 杨兴武谢过章楶,章楶这是好意提醒。 章楶道:“你们先在这里修养一个月,我让泾原路把物资运过来,等大家状态好点后撤渭州。其他的后面再说。”现在这支平夏城守军能站在这里就很难,何况移师其他地方。 杨兴武说道:“战前我有支侦骑北上天都山,章帅应该派队伍去往哪里吧?我让人把联系方式转给前方将领。”戴宗率领的侦骑北上未归,他们不一定覆灭,更有可能在天都山一带,只是回不来。 章楶愣神转念大喜,如果那支侦骑还在又联系上,泾原路北上的精骑攻击会更容易找准出击的位置。 章楶道:“折可适和郭成各自率领六千骑兵北上,你让人通知他们联系方法。” 杨兴武点头。 章楶说:“你养好伤战事的帖子你来准备。请功的奏折我单独另起一份吧。” 杨兴武再次谢过章楶,由章楶这个帅臣单独起草这类折子效果更好。政事堂和枢密院于情于理都得考虑边帅的这个态度。 杨兴武最后道:“如果可行,我想让他们回趟家。” 章楶想了想点头:“我会把你这个想法报回去,我也同意这个建议。”平夏城守军当年是从环庆路移师过来,很多都来自定边清风寨,这支伤残的队伍回去修整最好,那里是他们出发的地方。经历如此一场惨胜,要让这支军队回过元气,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章楶道:“我就不打扰杨将军养伤了。”这时候章楶更把杨兴武当成一个武将,经历这么一战,很难让人觉得他是个文职官。 …… 第42章 折可适和郭成 折可适和郭成率领一万多骑兵冲出没烟峡,趁着夜色径直往天都山方向寻去。天都山很大,他们不知道西夏人会退完何处,要想突袭到西夏,他们必须兵贵神速,没有多少时间四处寻觅,一旦西夏人发现他们这支军队的意图,他们这万人很难达到重击西夏的目的。 折可适和郭成正在讨论是兵分两路还是一同北上时候,哨骑传来消息,碰到了平夏城战前去往天都山的侦骑。 折可适和郭成对望一眼,战争有时候需要点运气。 来人正是戴宗,他带着不到三十人的侦骑远赴天都山,后来西夏大军挤入没烟峡口,他们根本无法回去,翻山时间太长,得不偿失,就干脆滞留在没烟峡口到天都山一带,由于这里西夏人频繁,这支侦骑损失很大。 西夏人从没烟峡撤出来,大军回撤,他们自然没有错过,就跟了过去。 戴宗到大帐,详细述说了这段时间他们侦骑的发现。 郭成说:“你的意思小梁太后极有可能在天都山当年西夏人的王帐?”那里曾经被李宪烧毁过。 戴宗答:“过去那里的那支部队家当最多,也有可能是后勤队伍。最大可能还是小梁太后,战事开始前那里就是准备物资最多的地方。” 折可适道:“不管是什么,那里都最值得我们过去。”西夏大军撤往天都山就食,自然各支队伍散开。 郭成说:“机会不多,有这个明确目标比什么都好。我们干。” 折可适点头,这真的是最好的机会,现在西夏人人仰马翻疲惫至极,一定没想到他们会在如此寒冷的季节追过来。随着那场呼啸北风南下,大漠已经进入寒冬时分。 折可适和郭成兵分六路,往天都山西夏王帐方向冲去。他们唯一的约定是第三天深夜时分发动攻击,不管是否有人失期。这种长途奔袭不可能做得到相互顺畅联系,只能寄希望那天多点人马赶到。分兵六路只要迅捷,哪怕有几路被西夏察觉,也很容易产生误判,西夏人会认为只是宋军小股部队的袭扰。 随着大军开拔,一场大雪从天而下。 …… 历史上,几乎每一场汉族北上奔袭游牧一族大获成功的战役都会伴随大雪。这不是巧合,这是一种必然。或者说奔袭不仅仅这几次,而是很多很多次,只是这种天气下成功的可能性才大。 大雪会让游牧一族聚集在最后的水草肥美之地,小气候环境下那里最适合过冬。大雪这种气候会阻隔侦察,从天气本身到个人意识上,太多人不会想到这时候还会发生战事。这其实也是游牧一族最虚弱的时候。 这两天的奔袭中,折可适和郭成的几路人马都没遇到像样的抵抗,更有甚者大家到达指定位置的时候相差并不多。天都山宋军曾经来过,有过地图绘测,加上戴宗的侦骑这段时间已经极其熟悉这边环境。这让各路军队顺利到天都山王帐一带。 折可适和郭成借着雪夜尽可能接近大营,当他们最后发动突袭时候,离这个大营不过区区几里,这是一个西夏人根本来不及反应组织抵抗的距离。这是一场极其完美的袭营。 …… 天都山西夏王帐,嵬名阿埋和妹勒正在商量平夏城之战的得失,他们必须找到足够理由说服小梁太后不再追求,小梁太后不日就要过来。当他们听到大营一片混乱,紧接着是传令兵冲进来一脸惊恐的说宋军来袭。 嵬名阿埋和妹勒脸色惨白,外面的混乱以瘟疫的速度传遍大营,他们冲出大营,赶紧组织身边亲卫队集结。这其实已经是一种徒劳。宋军已经砍菜切瓜一样的冲进来,大部分士兵因为这段时间的劳累连铠甲都来不及穿。一边倒的碾压,西夏人已经丧胆,大营崩坏一样四散奔逃。 折可适领着几百人横冲直撞,见到中间这时候还有西夏人敢集结,毫不犹豫带着队伍就往这处冲过去。这是嵬名阿埋和妹勒的不幸,或许他们扭头就走还能留下自己的生机,他们试图重整军队等于把自己这个目标暴露在大宋军队面前。折可适冲到他们面前时候,后面亲卫根本就没想护着他们,他们后面也出现大批宋军掩杀过来,郭成和折可适想到一块,哪里有西夏人集合,他带着人就冲哪里。 嵬名阿埋和妹勒奋起力量砍向冲到近前的宋军,没有什么奇迹,他们双双被斩落下来…… 这是一场历时不到一个时辰的战役,接近两万西夏精锐被彻底打散,失去建制的拼命各自逃命。西夏南下的两个主将嵬名阿埋和妹勒双双被俘,原本留在这里的准备好的大批牛羊被宋军斩获,天都山这个西夏龙兴之地又一次被全部烧毁,这是整个宋夏战争中到现在为止,宋军最辉煌的一场胜利。 …… 这场战役还有一个结果,折可适和郭成押着俘获南撤的时候,整个天都山事实上还有西夏二十多万人的部队。但两个主将的被俘,战场消息的混乱。西夏人根本就没有组织队伍反击。 折可适和郭成北上是精锐骑兵,没有多余的东西。西夏阻截不到正常,在回程途中,他们两个押着的瓶瓶罐罐可不少,西夏人却根本没有想过追击拦阻这支深入西夏的宋军。他们其实已经丧了胆。 最有机会组织的小梁太后除了错愕惊慌,压根不做他想。她想到的只是赶紧逃回兴庆府,在她心中天都山不安全,她不知晓宋军是否知道她的位置。她带着身边五千骑兵仓惶往兴庆府撤退。 折可适和郭成这场奔袭为平夏城之战划下完美的句号,天都山一带被彻底摧毁,几十万大军没头苍蝇一样各自往本部落逃去,两个南下的主将被俘,连带很多在天都山守着的家眷。小梁太后仅以身免。 这个时候,大宋其他各路很多寨子也已建成,平夏城这边西夏的惨败也预示着那些寨子短期不可能再遇西夏骚扰,整个宋夏战线宋军大踏步的推了出去。 第43章 另一处战场 战场转到另外一处,定边清风寨。这是和平夏城守城战同一时间段发生的战事。当杨兴武在平夏城和西夏大战时候,杨元奇又是另一个场景。 从保安军回到清风寨进行军议,杨元奇对禁军做了调整。 参加军议的有禁军杨元奇、箫让、花荣、杨再兴、扈成、裴宣、扈刀,清风寨厢军指挥使扈三娘列席。 杨家军对外依然是两军禁军两营番军,实际编制微调,只设两个禁军,两营番军彻底打散,箫让以虞候暂领一个禁军,扈刀未日常责任人。编制限定还是六千人,多出的一千人由扈成统领,这一千人多有军功,准备东去定边。 花荣调出禁军,任职清风寨厢军,在清风寨道路完成后,调一半厢军东去定边。 这个调整显示出杨元奇的决心,既然和保安军有过协议,他不打算等。局势变化太快,必须借这个机会把杨家嵌入横山西麓。这样清风寨-定边军城-横山西麓会形成一条防御线,定边军城稍微顶出去。 军议争论最大的是内部调整,调往横山西麓的队伍是要编入当地横山族的,军队会扩大化,过去的必须是骨干,部分会有提拔。这看似简单,实则是从各部抽调精锐,然后重组,扈三娘也提出部分人员可以从厢军基层官员中抽调,这种调整会打乱已经形成的均衡,需要时间重新适应,给杨家军的时间不会多。 关于横山西麓的监军人选,杨元奇特别在意,横山族骁勇,但需要纪律约束,更为重要的是杨元奇不想这人过于带有朝廷色彩,裴宣是最好的选择,但清风寨这里实在不宜抽出来。 杨元奇下定决心的说:“把太原杨震抽过来,让他带一些人上来。” 扈三娘只得说:“谢姨希望有杨家人在太原。” 杨元奇道:“杨家庄这次抽人上来,留得人不会多,要张横多看着点,别整天出船就是。谢姨那边我写信说明情况的。另外,货运船队要过开封,让鲁智深在那边也看着点就是。” 这个任命放在朝廷是有不妥的,如果横山西麓成军,很大可能人员组成大部分是异族,核心是清风寨,监军用的是杨家人。如果把清风寨归入算杨家,这支部队的家族性色彩极其浓烈。将来要是成军,想从朝廷搞到钱会麻烦很多。 花荣这时候说道:“我以后带厢军一部过去,要是禁军外调,清风寨防御会很薄弱。”杨家禁军是有可能抽调到其他战场的。 扈三娘说:“不必忧心,守住清风寨没什么问题。庆州和定边不会坐视不管。” 杨元奇道:“秋收完后你们再走,至于将来?将来的事将来再说。”明年会如何?想办法就是。 这个军议讨论的事不说,其方向性所有人隐约能感觉,杨元奇这次调整,明显有为家族计的打算,这种打算和以往最大不同,他就没过多考虑朝廷的得失。甚至于将来横山西麓成军,朝廷认不认他都没多想。 …… 回到清风寨,扈三娘把事情转告潘金莲,整天嚷嚷养胎的潘金莲不再说不管事,也不说没钱了。 潘金莲对杨元奇道:“杭州那边就不能停停?那里耗费太多。”她也敏锐察觉这次建军有所不同,朝廷色彩极淡,这都没报朝廷要钱。 杨元奇摇头,一来杭州在他眼中很重要,二来杨元幸已去杭州,陈妙常和陈桷不久要去开封,多半陈妙常为了这个家会把手上事情移交给杨元幸,这时候去截留杭州的费用,不是做兄长干的事。家族成员和谐,不仅有情感,也有利益。 杨元奇说:“总得放手让元幸试试,他有这个心我们做哥哥嫂子的还不帮他点。” 潘金莲想了想道:“凤翔府的顔楼抵给垣紫姐姐吧,开封府的顔楼?算了!不能便宜别人。”凤翔府的顔楼已经开业,那实在是个金牛。折家折克行去世后,折家的资产实际是分开的,定期交份额就是。有点类似开封杨家和太原杨家的关系。凤翔府的资产大部分都在折可适手里。 杨元奇回:“留一成股份,云艺菲也留给我姐姐吧。” 潘金莲点头表示明白,这不是为了钱,这是一种联系,也是杨家这个娘家留给杨垣紫的退路。 潘金莲道:“我让大家把资产盘一下?卖掉一些?” 杨元奇说:“不用,总得想办法从朝廷弄些钱来,太动干戈影响还不好。” 潘金莲一听,似乎是这个理,就算这个事大家这么想,也得给大家留点脸面,表面上说得过去。潘金莲哼哼唧唧的,自家相公她看什么都顺眼,思路清晰安排合理。 潘金莲说:“秦姐和春梅过来几天了,春梅隔段时间还要回定边。晚间和我去潘家吃?” 杨元奇应承下来,想想就头大,秦可儿经常从他这里拿点东西走,这实在是一个他惹不起的人。 …… 晚饭时候果然如此,秦可儿提到一个块地,秦可儿来清风寨,潘金莲嘱咐白鹭陪着她们没少收购,现在又提估计事情涉及他其他娘子。 还好这时候潘金莲堵住秦可儿继续说下去:“秦姐,白鹭和我说了这事,你还是换一块吧,那里我家三娘有用。” 秦可儿有备而来:“扈三娘?不是说扈庄主有用么?” 潘金莲道:“扈庄主说了以后要过给三娘的,就当现在是她的就好。” 秦可儿哼了一句:“女生外向。”秦可儿可以对付杨元奇,却不能对付潘金莲,她已经极其顾着自己的娘家。 杨元奇道:“秦姐,这不好好来陪你喝酒……你们的事我掺和不来啊。” 秦可儿眼珠一转,这事还是算了,估计潘金莲为难。 秦可儿要的地方其实不是农田,那是清风寨后山一处有小瀑布的唯美之所。那地不是三娘要用,而是李师师看上准备留给她那清照妹妹的。只是李清照的关系不清不楚,担心说出去又生事端。 第44章 谢岳父大人 扈成和花荣出发没两天,各路经略司就收到枢密院的命令,加强警戒防御,西夏有大动作,接着就是环州虾蛤寨遇到攻击。 杨元奇收到杨兴武的来信,泾原路章楶和他都认为极有可能西夏虚晃一枪,目标还是平夏城。末尾让他无需挂怀,平夏城城墙稳固。 杨元奇这时候已是放下心神,平夏城的事他无法顾及,相信自己的父亲就是。 杨元奇请求东移定边军城,这事定边潘易岭就能发出调令,本州防御事务而已,知会一声环庆路兵马总管孟元就好。 杨元奇和扈三娘一起找到扈庄主,加快秋收,妇孺做好安置。他大军东移,总要防着西夏突然偷袭这里。 扈庄主疑虑要不要再等等,西夏现在攻击虾蛤寨,要是他们的目标就是环庆路,清风寨这个时候东移军队有些风险。 杨元奇沉着的说:“我们所虑不过偷袭,西夏既然攻击虾蛤寨,哪怕就是环庆路,也会先是环州。环州种朴守得住。” 扈三娘道:“父亲,清风寨只要注意戒备就好,这里不适合西夏大军来攻,元奇说得没错,防御别被人偷掉就好。”上次清风寨遇袭让扈庄主心有余悸。 扈庄主同意下来。 …… 潘易岭调杨家禁军到定边城,这个调令没有任何阻拦,定边城的通判和其他官员举双手赞同,连带厢军杨雄部东去横山西麓筑堡垒都一并通过,还破例给了些资金。不管怎么说,杨家军的战力已得到明证,现在他们直接过来入驻,没有比这个更安全的事。 孟元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叮嘱清风寨加强防御,倒是种家认为在西夏攻击虾蛤寨的时候,不宜让杨家军东移。当然,这事潘易岭作为定边知州是有这个权利的,大家也只能嘴上说说。 …… 杨家军抵达定边,大军却并没有入城,而是放在定边城后几十里外,这下定边城内闹翻,大战在即,你跑来这边躲城池后面是几个意思。 最后,杨元奇不得不带一个亲卫营入驻定边城,潘易岭压力有点大。 在定边军议中,杨元奇解释定边城城小坚固,大军入驻一样施展不开,放在定边城后面会对外面攻城部队形成额外压力,更有利于防御。这话只能说服部分人,毕竟当时武松部驻扎在城内不也是很多人。 在吵吵嚷嚷的过程中,最后这事不是定边解决的,前方传来战事消息,西夏大举攻击泾原路,枢密院要求其他各路适当出击。西夏最后的獠牙撕向平夏城。 潘易岭把杨元奇叫来问:“你父亲守得住?” 杨元奇回:“杨家军有守住任何地点的信心,关键不在于平夏城守得住与否,在于各路援军何时抵达,抛开时间来谈守住没有意义。” 潘易岭道:“现在各路援军过去多久?” 杨元奇回:“章楶章帅有计划,各路不会过去这么早,哪怕到了平夏城也要守住十天左右。这不是一个平夏城的事,这是章楶对泾原路各城的要求。章帅整体上都推行弹性防御,在泾原路更是如此。他需要被攻击的点消耗西夏人。平夏城现在就是那个点。” 潘易岭面色变了,他懂这是文臣对战事的看法,这种消耗本身就是相互的,杨兴武得自己撑得住先。 杨元奇道:“虾蛤寨遇袭,各路援军没有动静,哪怕环州遇袭,亦然如此。等确定西夏的确是大举进攻这里,防御的被动就在这里。现在各路帅臣心态还是积极进取的,要是当年,不到最后各路是不会乱派援军的。” 潘易岭说:“所以你一直认为需要前出,需要能在野战中战胜他们。” 杨元奇点头:“这是将门和文臣最大的不同,文臣们只需取得一场战争的胜利,将门却需取得每场战斗的胜利。没有哪个将门愿意成为一场战争的牺牲品,特别是一场取得战争胜利的垫脚石。” 潘易岭不再追问,原本关于杨元奇往横山西麓插一脚,他是有想法的。现在这番交谈,潘易岭懂将门有自身的利益诉求,帅臣以江山为棋盘,将门为棋子,他们可以弃子取得这场棋局的胜利,身为棋子的将门不行,他们只会想尽办法让自己最后还留在这个棋盘上。 潘易岭道:“关于你在横山西麓的战事,定边州会备案的,至于怎么做你回头详细说明给我就好。” 杨元奇谢过岳父大人,潘易岭给了他所有的自决权,最后还亲自来背书,这已突破官职关系,这就是亲家关系,没有哪个知州会愿意这么干。换做以前的潘易岭不会肯,他会觉得杨元奇有的是机会,慢慢来就是。现在当他看着亲朋好友个个被贬谪,如何不会心生怜悯,别人他管不着,自己的女婿在职责范围内他怎会不给予帮助,管别人怎么想?!指不准他自己这个知州也做不长久。 …… 保安军张蕴正在摩拳擦掌,西夏人从泾原路方向南下攻取平夏城,定边厢军杨雄部东移横山西麓,杨元奇禁军抵达定边,所有形势都是朝他预期最好的方向发展,他内心掩不住的欣喜,保安军没有固定的州城,和定边军一样,这里太穷,最适合的地方其实是前面的洪州,在西夏人的手中。他梦着拿下洪州不是一两天,这真的是他最好的机会。至于杨家想在横山西麓占据一个钉子,对他来说固然不是好事,但对比洪州,这个付出是值得的。拿下洪州叙功,他可能离开这里都说不定。 张蕴和大部分宋朝将军一样,最想的是在大宋这条晋升体系上往前走。他和杨元奇私下协议,他是有不安的,因为他发现杨元奇的确画了几个大饼,但那小子自己的饼是很容易实现的,只要他不从中阻挠,杨家军就能东移。他自己的饼太需要时机,他有时候还认为自己纯粹被杨元奇忽悠了,但现在不同了,他只需安静等待平夏城的战事白热化,他就能和东移的杨家禁军配合,试着攻取洪州。 第45章 洪州之战 当枢密院要求其他各路全面出击建寨的时候,杨元奇已经带着五千杨家禁军抵达横山西麓,山外就是洪州。他的东面另一处山口,张蕴带着万余人也北出保安军。 张叔夜过来找杨元奇讨论联兵一事。 张叔夜道:“张蕴将军的意见是你们北出盐州一带,干扰盐州和宥州的判断,他会在五天后猛攻洪州。”杨元奇这里出兵,进入平地只需一天,也就是说西夏可能有四天对杨元奇这个举动做出反应。 杨元奇沉默良久:“张将军奢望洪州也会出兵?” 张叔夜摇头:“洪州出兵可能性很小,张蕴将军想确认北边方向的盐州和宥州。张将军让我转告你,不是要你狙击盐州和宥州援军,而是能把他们暂时引开。”这个战术非常冒险,是个双刃剑,盐州和宥州要是提前出来,他们反应过来宋军目标是洪州,是极有可能抛开杨元奇南下救援的。这就需要杨元奇施加一定的压力。 张叔夜道:“张将军也是思虑良久。如果不这样,他担心你拦不住盐州和宥州两路援军,还不如提前把他们引到一处。” 杨元奇知道这才是张蕴最担心的,要是他不能一鼓而下洪州,西夏两路援军过来,作为杨元奇手里这点部队,的确不好拦住几路。盐州、宥州和洪州经过前几年的战争,兵力不可能强盛,加之一定有精锐抽去泾原路,这个战术虽然有些冒险,却不失为良策。 杨元奇问:“张将军为什么不向延州请援?” 张叔夜回:“鄜延路经略使知延州吕惠卿更希望是银州。”银州在最东面,那里对上的还有府州麟州的折家,吕惠卿从山口出银州,那边也能包抄过来。吕惠卿当然也希望张蕴出击,那样能让西夏顾此失彼,但他是否有所得吕惠卿不是特别在意,他只需拿下银州就好。 杨元奇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往后拖延几日。等东边战事限起?” 张叔夜说:“吕惠卿要求张将军出击,不要求张将军下洪州。” 杨元奇一叹,根本原因还是这里,吕惠卿把这边当佯攻,当然要率先出击,同时出击更好只是以这时通讯不现实。 张叔夜道:“张将军也知道此举有些为难,张将军说他不会管横山西麓其他事,不管是否他能拿下洪州。另外,你在横山西麓那个寨子的物资他出一半。”这个价码开的很足,张蕴清楚杨元奇以清风寨为基建军,就舍不得横山族。张蕴意指他不会和杨元奇抢横山族兵源,甚至提供适当的帮助。 杨元奇说:“五天就五天,不管张将军遇到什么情况,他必须发动攻击。五天后我还有多少时间?” 张叔夜点头道:“嗯,攻城时间谁也不清楚,张将军只给自己三天时间,不过这个会有消息及时转你。我也会随张将军北上。不管什么理由,张将军都必须功洪州,否则我也会以举族之力弹劾他。”他知道这是杨元奇最担心的,如果张蕴没按期功洪州,杨元奇就真的成了孤军。 …… 杨元奇要杨雄在洪州西南后建堡垒,同时传令箫让、花荣和扈成在堡垒后方横山西麓寻位置建寨子。有张蕴保安军这边就近提供物资,加上潘易岭给的一些,这事能落定下来,杨家能少出点钱。 杨元奇以杨再兴、裴宣为左翼,他带着扈刀为右翼,率军前出。杨家旗帜又一次出现在这片熟悉的土地上,这里已是他们第三次来。 …… 盐州对于杨家旗有些麻木,特别精锐已经调去攻击泾原路,他们只想守住盐州,有种你爱来不来,自己紧闭城门就是。宥州作为西夏军司所在地,经过上一次城破,也非常谨慎。杨家军看着只有五千多号人,谁知道后面会不会隐藏大军,醉翁之意不在久。 杨元奇很悠闲的度过了两天,直到他把军队插进盐州、宥州、洪州三者中间位置。宥州还是派出了几千擒生军,他们最后的家底。这时候杨家的侦骑是这比不了战场的,相反,西夏的探子倒能深入到定边附近。再确信定边没有后军的情况下,宥州这几千骑兵和杨元奇对峙观望。 西夏骑兵很自然的打出了平原地带最“有效”的战法,“敌进我退,敌退我不扰。”杨元奇概叹还真是人的名树的影,要是西夏发挥骑兵优势,天天骚扰他,他会很难熬。现在面对一支屡次挫败西夏的杨家军,西夏人终究呈现出了内心的害怕,就是害怕。 杨元奇约束住左翼蠢蠢欲动的杨再兴,他内心也不想和西夏在这里大战一场,希望这几天安然度过,更希望张蕴能一战功成。他要的是横山西麓。 …… 洪州战事爆发了,比约定的时间还早两天,看着洪州升起的狼烟,杨元奇得认张蕴这个人是可信的。他不清楚这时候张蕴不得不提前发动,因为他收到吕惠卿要他谨慎的信息,张蕴担忧再不动要是吕惠卿下一道命令要他把部队回收,那他才是抓瞎。 西夏将领很容易得到结论宋军意在洪州,杨家军就是出来阻援的,盐州也终于凑齐一千多骑兵出来了,似乎对杨家军形成夹击,又似乎是杨家军一条扁担挑着两端。摆在他们面前又是一道极其难堪的选择题,打不打? 宋夏这场战役中反转了过来,以前是宋军固守待援,耗尽西夏攻城部队的斗志。现在西夏洪州固守,他们这些援军等待宋军前面攻击失去锐气。 洪州激烈的战况,张蕴发狠的攻击,让西夏援军还是有了试探动作,双方短暂的接触几次。损伤都不大,这实在是昏招。西夏与其是在试探杨元奇,还不如说是把自己那点心虚透了个底给杨元奇。 杨元奇都没料到西夏竟然如此示弱,绕过他也好,冲击他也罢,怎么都比这么试探来试探去要强。 杨元奇想着既然张蕴提前攻击,那他也不介意多给他几天时间。 …… 第46章 洪州结局 宋军攻城可不比西夏,床弩、投石车、冲车、箭塔和火油应有尽有,张蕴这一战准备良久。除去他那万余战士,他还带上一万多民夫,只为短时间把攻城器具搭建好。 张蕴攻城的战法直接粗暴,没有什么长期围攻,就是不顾一切一把压上去,打得下来就打,打不下来他也没那么多时间和兵力耗着。与其慢慢施压让对方崩盘,不如一个点凿穿它。 张蕴选择北城墙,没什么其他原因,就是那边最适合攻城,这也是他需要杨元奇在北面拖住西夏人的原因。城池大部分都是如此,对着自己这面墙的相对大家最不经意,人性就是如此,怎么说援军也是最快到达这一带。 攻城宋军在北面尽可能把器具集中在城门口,通过持续压制城墙上守军,给下面宋军冲击城墙的时机。城墙攻守宋军的经验是反向的,城墙是有宽度的,特别西北边境很多城墙并不宽,守城方兵力腾不开。他们认为与通过长期挤压崩断某一处,不如在一个小范围击破对方。 张蕴拿下洪州用了一个小战术,当他猛攻北面一天未下,南面的攻势突然加强,洪州西夏守军认为宋军声东击西,慌忙加大南面的防御力量。这时候张蕴才再北城发动致命一击,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北墙西夏人再也守不住。 张蕴下洪州不过三天。 …… 洪州之战是阻援的杨元奇打得最难受的一战,当步卒在旷野中被两支西夏军拉扯,骑兵不轻易发动攻势,杨家军打得就非常难受,有种无力可使的感觉。 也幸好杨家军久经沙场,不会被别人打乱阵势,饶是如此,失去了地利的杨家军也难以取得像样的胜利。 要不是传来洪州取胜的消息,杨元奇甚至都打算安营扎寨,那样会让战局极其被动,西夏蛮子是可以留下一支队伍,另外一支绕过他南下的。这一战暴露了旷野中宋军最大的弱点,没有成建制的骑兵,难以决定战场的选择。这也是杨家军这一战最大的所得,必须想办法转化这种劣势。杨元奇给所有将领的问题就是,只有步卒情况下,旷野中如何逼迫西夏人决战。 实际,西夏国力远逊宋朝,他能立国恰恰就是他的基本盘在广阔的旷野的北面。西夏在处于劣势时候就会放弃在外围和宋军硬拼的想法,如宋朝二线防御一样,把精锐兵力收缩至更北面的兴庆府和西平府,旷野以南的据点坚守。只要它不决战,就能通过拖住宋军,消耗宋朝国力。这个时候北面那个辽朝随便一个动弹,宋朝战略会极度尴尬。 看着西夏骑兵匆忙回撤,杨元奇这时候没有任何兴趣追击。倒是从洪州方向仓惶逃跑出来的西夏兵让杨家军发了点小财,杨家禁军如发泄般的把力使在阻截洪州的逃兵。 杨再兴这时候在杨元奇身边道:“哥,让我带人去多好?我能让这些人一个都逃不了。”杨元奇战场上一如既往的谨慎,他让扈刀率部拦阻逃跑的洪州乱军,让杨再兴保持阵型警戒北面,预防宥州和盐州两地西夏军杀个回马枪。 杨元奇说:“扈刀初次接手禁军,多让他熟悉队伍。没那么多这种机会的。”有裴宣在旁边配合扈刀,杨元奇也不虞会有多大的伤亡。 杨元奇对杨再兴继续道:“多学治政,这点你给我好好学习下。”杨再兴勇猛且战场感知极好,就是作为杨家有数的几个将才,他对治政没一点兴趣。 远处,张叔夜带着一队轻骑跑来杨元奇旗帜下。 …… 杨元奇哈哈笑道:“张蕴张大人一战功成,倒是要祝贺你们一下。” 张叔夜也是非常快意的笑着答:“张大人还在洪州,那里有很多事需要稳定下来。要我北上问你,是否进洪州修整。” 杨元奇摇头:“不用,我退往横山,省得张大人解释这解释那。” 这一战战后复盘,宋朝显然能察觉这次两个州的相互配合,这种跨区域联合枢密院会持满意的态度,但毕竟跳过了两路经略司,特别鄜延路吕惠卿实际并没有收到张蕴详细的方案,也不知道他会作何想,大家不必大张旗鼓。 杨元奇问:“洪州之战究竟如何?” 张叔夜道:“守军不过八千,兵备不行,倒是粮草缴获不少。”洪州虽然顶在前面,也经常被宋军骚扰,宋军这二十年却从来没有硬攻洪州,这让洪州兵备比张蕴预想的更差。这是西夏体制决定的,各地方势力有一定的自主权,其地方实力和人密切相关。洪州这么多年就那几个家族盘踞,又没有经历过生死硬战,军事生疏,钱粮倒是搜刮不少。 杨元奇说:“我那边初入横山西麓,要是张大人觉得我有份功劳,倒是可以转些粮草给我。” 张叔夜道:“我来正是说这个事,张大人说直接送你不好,洪州城内粮草你能半价拿走一大半。”两军相互配合,战后分红一码归一码,这个条件张蕴还是大器。张蕴在攻洪州时,时刻关注着北面杨元奇的战况,杨家军的举动有守到他功成的打算,这他能看得出来,一战下来,最大的战绩和所得都在张蕴这边,于情于理他都得有所表示。 杨元奇问:“可以先借贷么?” 张叔夜回:“先付一半可以。” 杨元奇谢过,内心笑笑,分批支付对于张蕴还有个最大的好处,后面那些款项天知道他张蕴拿去干啥。将门之间这个交道打得大家心里都舒畅。 杨元奇说道:“晚间我会撤去,我要箫让去趟洪州和你们交接?” 张叔夜道“可以!” …… 杨元奇南撤横山西麓,那里还有很多他的事。 这时候,杨兴武正在平夏城苦撑,各地经略司都在往外扩张。鄜延路除去洪州一战,更有横山东麓吕惠卿下银州,这同样是一个极具战略性的战役。虽然只有山中小路,但麟州府州方向终于有另外一条道路翻过吕梁山。 第47章 功绩 横山西麓。 随着杨元奇退入横山西麓,平夏城惨烈战事的消息也传了过来。 扈三娘从清风寨来到横山西麓,从杨家体系传过来的消息让清风寨几个人不得不考虑还是过来一个女子,详细的战况让没参与这场战事的人看着也是心惊。 关于折损统计,扈三娘让自己声音尽量平和:“战死人员三千余人,伤重治愈后难以重返战场的预计也达三千,其中,基层军官战死接近四百,晁盖晁叔折在城东。平夏城守军实际已失去战力。” 杨元奇哑然无语,知道平夏城会有一场苦战,确实在想不到守城一方会惨烈至此。 扈三娘道:“战后确定,小梁太后以举国之兵涌进没烟峡。总计三十余万,攻城部队超过二十万。” 杨元奇嗓子很干,对于经略司枢密院来说,损失的不过是平夏城五千余人这个数字,对于杨家这却是切骨之痛,唯一幸运的是城未破,要不这又是杨家一次毁灭性的打击。 杨元奇声音干哑的问:“经略司枢密院有什么说法?” 扈三娘回:“枢密院尚且不清楚,泾原路帅臣章楶单独另起奏折上报平夏城守城战事,想为平夏城守军请功。”平夏城一战大捷不仅是守城,最大的斩获在于天都山折可适和郭成的千里奔袭,哪怕如此,章楶在这个完整战役述说中最后也是单提平夏城守城一战。 杨元奇道:“把战事详细战报发杨家禁军、清风寨厢军、定边厢军……要给到所有人……各级指挥不做战事评论……但必须告知到每一个人。” 扈三娘犹豫的说:“这几支部队有很多亲朋好友在平夏城,这会不会有损军心?” 杨元奇说:“杨家军没这么脆弱,他们也迟早会知道。” 扈三娘“……” 杨元奇道:“三娘,你接手一下部队,这里的事很重要,我想安静两天。” 扈三娘点头:“嗯,我去军营看看,晚间我再陪你。” …… 杨元奇呆呆站立在一处山崖,这里北风呼啸,山下军营旗子飘扬,杨元奇觉得视线模糊,任何一场达到这个折损的战事,军队早已崩盘,这种伤筋动骨短期压根就难以恢复。 杨元奇懂杨兴武,在他父亲看来,杨家的一切都是官家给的,朝廷待杨家不薄。杨兴武的成长过程中,杨家实际已是称不上将门,不过是挂着祖宗的恩荫。 当年杨业一战送出去的是杨家的脊梁,大宋朝廷重用杨家后人,会因为心生怜悯,同样朝堂的文臣清楚这个时候杨家撑不起一个将门,实际发展也是如此,杨家丢掉了自己的根基,麟州。一个没有基业的将门,杨廷昭也好杨文广也罢,他们只能在大宋官场里面按着体系来,这个体系更适合文臣,所以才有杨文广的转向。 杨兴武亦步亦趋追逐祖宗的脚步,杨元奇内心很疼,这是用血肉铸就。杨元奇非常想做个纨绔,守着娇妻儿女,现实不允许,没有人能在那场浩劫中独善其身。开封不行,大西北同样不行。他越来越想成为棋手,不是棋盘上的棋子。 …… 杨雄和箫让联袂过来,他们失去了自己的二兄,内心极度不好受。 箫让道:“元奇,晁二哥死得其所,你不要太难受。” 杨元奇苦笑:“我能有多难受?怕是你们,还有我父亲内心才煎熬。” 杨雄说道:“生死之事早就看淡,起码比起当年,我们要好太多。” 杨元奇道:“萧叔,晁叔已经去了,什么都留不下,你呢?做晚辈的本不该多管这事,只是你也该好好为自己想下。”晁盖已经战死,杨兴武最大的心结就是他后人都没一个,不能箫让也是如此。 箫让哈哈的说:“晁二哥灵位会入太原杨家庄,怎怕没人惦记。” 杨雄这时候也劝诫:“总得让杨大哥心里舒服些啊。” 箫让沉默不再言语,死了的香火不断,生着的香火晁盖却已断绝,这是事实。 杨元奇道:“让人传信过去,平夏城所有战死将士的后人杨家庄砸锅卖铁都得支棱起来。没有后人的……没有后人的……灵位入杨家庄!”朝廷会有抚恤会有封赏,但谁都清楚那是远远不够的,对于一个家庭,失去当家男人,如何补偿才能够?! 箫让应下道:“我这就去办。得杨震到来,我去清风寨,包括安乐坊我带一些人往泾原路去一趟。” 杨元奇说:“嗯,不能只等着朝堂,等他们?黄花菜都凉了。” 朝廷叙功会考虑战事的辛苦,那也仅仅是考虑,核算战功对于基层将士得看战场所得。平夏城守城一战论及战场所得不会多,没有掌握战场的防御方,如何谈斩获?!平夏城最大的功绩不是斩杀多少人,而是最后大家守住了这个城池。这时候论功,杨兴武还好点,其他拼死效命的兄弟呢?只会计战事功劳,斩获太少压根不好统计。最大的功绩只会是泾原路章楶,文臣的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 对于朝堂的秉性,杨元奇一点都没猜错,如何封赏平夏城,枢密院乃至政事堂的确陷入争议。现在,政事堂到枢密院就没有愿意为杨家说话的人,说句不好听的,能根据实际斩获给你算功绩,他们自认非常厚道,这还有泾原路章楶为平夏城请功的原因在里面。 枢密院最后的叙功,守住平夏城为一功,折损人数和斩获人数相差无几。考虑到西夏撤退比较仓促,许多西夏伤兵应该也算进斩获,再加个两成,以酬平夏城苦守十三天之苦。 枢密院是真的觉得对得起平夏城守军。最后还是有人觉得摧毁西夏那么多攻城器具,把斩获再加一成。 这就是平夏城守军的功绩,这个功绩不到折可适和郭成奇袭的一半。折可适和郭成有的不仅是千里奔袭天都山,他们俘获了西夏两个主将,嵬名阿埋和妹勒,这实实在在是宋夏之战的大捷! 第48章 初闻封赏 平夏城大捷彻底改变了宋夏攻守之势,如果说以前宋朝只是在一些点占据优势,现在则是全方面的压制。 泾原路大捷,奔袭天都山,西夏两员大将被俘,上万将士埋骨祖宗之地,大批牛羊被俘获,小梁太后逃回兴庆府,惶惶不可终日,放任折可适和郭成带着斩获安然撤回。 鄜延路大胆推出百里,横山东麓下银州,横山西麓下洪州,对横山已成包围之势,西夏东线只能回缩,横山族大有脱离西夏掌控的势头。 熙河路兰州出兵,河西走廊已不再是西夏坚实的支撑着,更有甚者,吐蕃各部蠢蠢欲动,与党项有着千丝万缕的回纥各部现在也极其不稳。 西夏这一战以举国之兵落个如此结局,现在非常难堪。这不仅是一场败绩,这也不仅是一点战略被动,这给了周边各势力一个明显的信号,在西夏和大宋这场扩日持久的争端中,西夏已经力不可支。西夏要与宋朝相争,恰恰最不可缺的是周边各部的倾向。 …… 先说说宋廷的封赏。 折可适和郭成双双升任防御使,迈出中级武官最重要的一步,类似与当年杨兴武,他们有了以文御武的资格。郭成更是得授正五品散阶,只差一步就是从四品,四品在大宋等于迈入高级官员行列,虽然是个武散阶,对郭成这类一直武职的人来说是个飞跃。特别在现在新党当政时段,经略使也可以是武职出身。 平夏城守军的封赏出了意外,杨兴武是以宣威将军(从四品武散阶)步军都指挥使(正五品武职)兼平夏城守将。这场战事上章楶对杨兴武不吝赞美之词,提升杨兴武政事堂还是愿意,但对平夏城守军大规模封赏枢密院有异议。 章楶是有意补偿这支在如此困境下苦守平夏城的军队,朝廷中枢以枢密院为首却有意借这个机会削减平夏城守军,只是同意把他们撤下渭州修整。这里中枢考虑的无非是制衡,杨兴武这次要提升,定边有个杨家军,又有清风寨厢军番军。新党对杨家本就谈不上好感,如何会继续扩充平夏城军队。公事公办来说,这个考虑毫无问题。 杨兴武得授“上轻车都尉壮武将军步军都指挥使”。壮武将军是正四品武散阶,上轻车都尉正四品勋位。在朝廷看来,杨兴武这次封赏不可谓不厚,毕竟多给了一个上轻车都尉的勋位。 要是没有拒绝章楶提议的补偿扩充平夏城守军这事,这个封赏的确说得过去。然而,当章楶这条提请被打回来,事情就非常难看。这等于杨兴武用手下将士的血来铺筑他的晋升之路。 章楶自己感觉就非常棘手,这场战事在他看来平夏城守城一战同样关键,将士效命,功名利禄是重要,当将士效死命,善待他们身边战死的人更重要。朝廷也不仅赏赐杨兴武,对活下来的一样诸多封赏,但这种惨烈的战事还有一点非常重要,最大程度补偿那些死去的人,这样活着的人才不会心寒,下一次才会继续搏命。现在枢密院的封赏体现不出这点,你不能把一场如此大战过后将士仅仅按阵亡处理,更不能把这支军队缩编。以后哪支军队敢如此用命,用命就是为了缩编?! 章楶还在思索如何处理,杨兴武已经拖着重伤未愈的身躯上门拜见,这个封赏瞒不住人,经略司很多人知道,回到渭州的杨兴武亦然收到消息。 杨兴武拜见章楶后道:“章帅,朝廷叙功自有规矩,规矩却不能如此照搬硬套,平夏城与其说是我守住的,不如说是那些埋骨沙场的人用命撑起来的。挡刀的人死了,被挡刀的人活着享受荣华富贵,这让以后将士如何帮别人拼命?这让这支军队如何恢复生气?” 章楶内心翻滚,这些道理他懂,后方中枢的人难道真的不懂?!只是后方的人更懂这场战役大捷,现在打压他们就是最好的机会。哪怕把这支军队拆了,给予杨家富贵,对大局不会有一点影响。杨家借旧党之势崛起,是时候付出代价了。 章楶最大的怨气在于中枢这种打压过于赤裸,所谓制衡,也可以补充这支军队将来再拆开就是。难道要将这支铁军搞成怨军。这是他这个前方帅臣和后方大佬最大的不同,后方大佬认为这种直白的打压会有助于拆散他们,再从这支军队中扶持出几个将领就是,他们又不是折家那种盘根错节的军队。比如隔断时间叙功把索超、朱武这些人提拔起来,他们非得在杨家这里吊死?! 章楶的思虑是哪怕要拆开这支军队也得做在后面,现在枢密院心急事情做前头了。 章楶对这支军队的了解远超枢密院,他真不认为这是个好办法。 章楶想了想直言:“杨将军,枢密院这次封赏的确多有疏漏,或许对死去的将士有些不公,但对你和活着的人并无不妥。你来找我商量是持何立场?你问我的最后这句不该出口。”这是章楶的角度,作为一个帅臣的角度。他可以怜惜平夏城死去的将士,但杨兴武找他不应该还有其他打算。同样,他也希望杨兴武和他站在一个角度,朝廷杨家的角度,不是将门杨家的角度。 杨兴武愣了愣,他可以为死去的将士找补,仅此而已。朝廷可以封赏,绝不是自己如此要求,这只会让事情更糟。 杨兴武定了定神,初闻这事他第一反应就是朝廷不该如此,他并未思虑周全,杨兴武道:“章帅,我和这支守军历经生死一瞬,初闻此事匆匆而来,过于感性,这是我的唐突。但作为他们的将军,我不认为这支军队这时候缩编,败则罚胜则赏。从战事过程和结局,至少该补足他们,至于我以后的归处?章帅可以告枢密院妥当安置就是。”杨兴武又如何不懂这种制衡,杨兴武没说出口的是,现在的杨家军就没大到需要拆散。 第49章 如此结局 章楶内心触动很大,当年旧党当朝,他屡胜屡遭贬谪,又如何会不懂,奈何?! 章楶说道:“这话你跟我说可以,跟中枢是不能如此应答的。”这个时候杨兴武要是这么说话,中枢没有人撑他,就能把这话说成怨对,有功不赏呗。 杨兴武这个时候也冷静下来不少,平夏城守军不是杨家军,也不能是杨家军。杨家禁军在杨元奇手里,在定边。 杨兴武说道:“章帅,这次战事我伤重难愈,能否请调回去修养?至于平夏城守军,还请章帅照顾一二。我并未要挟什么,我也不隐瞒,平夏城守军的确多出自原杨家军,经历这场战事血脉更是交织。就我个人封赏,朝廷也并未不公,我就是心疼这支军队。” 这次轮到章楶愣神,杨兴武的意思是卸甲回调,很多事自然就解开。朝廷可以重赏这支军队,当然这也意味着这支军队可以拆散的。章楶又极度不希望这事得结局如此,每个人心里都有杆秤,平时显现不出什么,真到关键时候呢?!而且杨兴武说的非常直白。 章楶想起他初到环庆路认识那个小子,在泾原路平夏城一战看着那个小子成长,在今天这一次更是见识这个做父亲,这实在是难得的将门。往事历历在目,现在的他是唯一愿意也能够帮到这个将门的人。 章楶一叹:“你好好养着,我来上这个折子吧,关于封赏我是可以提意见的,至于如何我好好想想。” 章楶说这话不仅因为他是泾原路经略司,平夏城大捷在朝堂看来他几乎是首功,得授枢密院直学士,这已是枢密院的高层。 杨兴武谢过章楶,朝廷有人好做官,这个道理他懂,到今天他才有深刻的体会,杨家在中枢现在没有人。 …… 杨兴武和杨元奇还在各自折腾的时候,庆州传来让所有人错愕的消息,孟元寿终正寝。孟元是在庆州兵马回程大赏,在一场酒后第二天没再醒来。孟家这两年风雨飘摇,孟元的离世对孟杨两家是场打击,这意味着大西北同气连枝的两家缺了一个角,现在的孟家根本无力支撑。 孟元的死倒是扫平了章楶调整平夏守军的阻力,在中枢眼中,这两家过于紧密,现在孟元去了,对于杨家的调整变得容易很多。 章楶回枢密院任职,最后把平夏城守军整理成为禁军一军厢军一军。禁军编制依旧三千,以索超为指挥使(散阶提了两级),刘唐为副指挥使。厢军编制四千,以燕小乙为指挥使,朱应和朱武为副指挥使。燕小乙上奏言厢军多为清风寨所出,此战损失惨重,需回老家长期修整。枢密院同意调该军回清风寨。索超部则驻扎渭州就地修整。 朝廷也准了章楶建议杨兴武回去养伤的帖子,只是朝廷希望是开封,杨兴武屡次上书请回太原,朝廷准奏。原平夏城录事参军吴用请卸甲,泾原路经略司准,为表示吴用在平夏城战事中的表现,保留吴用的散阶官职。 这是让人概叹的结局,对于杨家来说,最大的利好是厢军回调清风寨,在中枢眼中,这不过是一支大杂烩的后勤军,在杨家眼中,这支部队不可或缺。 或许中枢最后不愿事情做得难看,枢密院还同意清风寨番军扩编千人,这个请奏战前杨元奇就已发出,只是一直留置,这也算是变现给予杨家一些补偿。 …… 开封。 孟婵哭红了眼,孟励已经北上,他得去接祖父的灵柩回来。 李清照、张小娘守在祈福观,不知道如何相劝,唯有静静地守着,孟家这几年真的运道不好。 孟婵问:“是不是我就该好好的做皇后。”关于这个孟婵不会不会多思,她看来,如果她是皇后,她爷爷不用这么大年纪守在西北,甚至她身边的杨家结局也会更好。 张小娘赶紧接口:“孟妹妹,你就不适合深宫,如何做好?孟爷爷年纪已大,无病无痛而去,真的无需挂怀太多。” 孟婵语气哽咽:“那样大家会容易很多。” 李清照嗤的说:“无论孟家还是杨家,不需要你来支撑。其他人我不清楚,就元奇哥哥那个性子,你觉得他会需要这种所谓的容易。他看似和气,那骨子里的骄傲,谁个还不清楚?!” 张小娘也说:“你心情和身子好不容易如此有起色,你要太过伤心,孟爷泉下才真不安生。” 孟婵默默点头,她还有女儿,她还有他……们…… …… 黄鹂进来悄声说:“陈奶奶说今儿她想来祈福观吃点斋,顺便看看孟真人。” 孟婵谢过道:“不用杨夫人走这一趟,吃斋哪里不行!至于看我?一会我们过去就好。” 黄鹂道:“奶奶应该已经出发了。” 张小娘说:“孟妹妹不用客气,太太多走动走动更好,吩咐人准备了就是。一会你倒是可以喝点酒暖暖身子通通血脉。” 还未等孟婵接话,李清照喜上眉梢:“那我也要暖身子通血脉。” 黄鹂捂嘴说:“那可得太太准才行。”现在陈氏看李清照实在就是看儿媳妇,管得又宽且严。 李清照转头对张小娘说:“小娘姐姐,这事你可得帮我。” 张小娘支支吾吾:“一杯可以,多可就坏事的。” 李清照点头的像小鸡逐米,有得喝再来说其他,对付陈氏她有办法,先喝上点点,到时候再想办法哄哄,也没说杯子多大啊。 黄鹂说:“老爷要回太原,听朝廷有人说说伤得很重。” 几个人异口同声的“啊!” 张小娘道:“不该啊!要是伤很重早该有消息过来?” 李清照眼珠子一转,杨家消息畅通,传言估计有误,这种事谁敢耽搁。 李清照道:“这倒是不用太担心,让他们把情况传来就是好,不要太太忧心。” 黄鹂点头:“我现在去问问船队管事的,一会太太过来,你们不着急着说这事。” 几个人点头。 这就是杨家,留在开封的杨家还是如此,相互支撑。 …… 第50章 回乡 清风寨。 今天的清风寨悲喜两重天,喜得是清风寨的子弟兵回乡,悲的是太多的人埋骨他乡。 回到清风寨的队伍远比厢军定员的四千要多得多,索超把几百号伤员也一并送了过来。 扈庄主、扈夫人和潘金莲领着清风寨所有人外出几公里夹道相迎。只是话锋一转,迎接队伍中传来轻微的哭泣声,悲伤终究开始蔓延。 领军的燕小乙、朱武和朱应一脸骇然,平夏城最危急时刻,数不清的同僚在身旁倒下,军心士气却从未瓦解,这一次却不同,悲伤是会传染的。 杨家一系自成军就强调荣誉高于一切,这种荣誉是方方面面的。朝廷赏赐主要在于金钱,不是说这个不重要,这实在是杨家最基本的条件。换句话,杨家成军在薪水上就从未克扣哪怕一点,甚至多有补贴。 平夏城一战减员近半,这是杨家成军以来最大的损失。这次回来,主将调走,队伍拆分,军心士气全凭最后一口气撑着,回寨子意图是修整,没成想太多熟悉的面孔埋骨沙场,清风寨的亲朋好友如何会不悲伤哭泣,他们又不是铁血的军人,他们很多还是老弱妇孺。 燕小乙一脸惨白的对潘金莲道:“金莲夫人,得赶紧想办法,要不,士气一堕就难以恢复。” 潘金莲明白这个道理,却不知道如何处理,她本就没有军伍经验。杨元奇和扈三娘都在横山西麓,一下子赶不回来。 旁边一起过来的苏迨这时候站出来,大声吟唱:“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苏迨领过教坊司,这是一首极其雄浑悲壮的曲子,在大宋军伍非常流行。 苏迨吟唱完轻声对旁边的人喝道:“赶紧一起唱!”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声音越来越响,和声越来越多,继续反复,一遍又一遍。声音传遍山谷,响彻云霄,声音越来越洪亮,越来越浑厚,越来越豪迈。 潘金莲大声说道:“入营大宴三日,全军请假半月!” 燕小乙传军令“传:大宴三日,全军请假十八天!”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在全军的吟唱声中,监军队一边大声传令。 …… 清风寨禁军大营。这是杨家禁军东移后保留下来的,清风寨留手厢军用四五天进行了大规模的修缮整改。 潘金莲着丁都赛扩大了伤兵营区域,并留下位置,安乐坊已提前入驻,准备全面接手后勤军医疗营。 李师师正催着清风寨赶制最后一批军装,这是一种定势便装,用于日常将士穿戴,型号几经修改,主要是那个少爷杨元奇不满意,他把火气都发在李师师身上,说她找来的裁缝全是吃屎的。这还是杨元奇第一次在信中如此表达不满。 曲宁过来探视她姐姐曲婷(给吴用生了个儿子),还没在她家呆一天就被潘金莲遣去盯着军营的伙食。那会子潘金莲嘴里都嘟囔,曲婷和李瓶瓶生养也不会挑时间,说这话时候她倒是忘记自己肚子也已显怀。 军营里,燕小乙说吴用:“你不是卸甲,不在家呆几天再过来?”燕小乙、朱武和朱应有军务在身,得等到放假才好回去,吴用实在用不着。 吴用回:“我好歹提前回来一天看了妻儿,你们几个要想我早点回去,赶紧搭理好。” 朱武说道:“监军队的事我兼着吧,今天事不能大意。” 燕小乙回道:“嗯,你盯紧点,朱应将那里估计忙不过来,杨头和三娘将军不在,有什么事直接报金莲夫人。” 朱武点头。 朱应在外忙着整饬后勤军,这支厢军最大部分还是在这里。燕小乙这个指挥使朝廷任命是有问题的,换做杨家这个指挥使会任命朱应,他才是最熟悉这支军队的。 吴用就毫不客气的对燕小乙说:“关于分工,回头休假期间,信函问下杨头这事。” 燕小乙点头。 开封中枢的那些老爷在平夏城之战后对这支部队的封赏就是个昏招,他们把这支彪悍的军队生生送给了杨家。杨兴武离职归养,事实上等于朝廷撤走了最后一个宋朝将门的官职,这更容易让这支队伍刻上杨家将门的印记,是杨家将门,不是宋朝杨家。或许大宋中枢从来就没有在意这支后勤厢军。 …… 另一处,苏迨对潘金莲说:“过完今天你还是好好在寨子养着吧,你要有个意外,不仅杨家麻烦,这支军队也不好自处。” 苏迨在清风寨呆的时间不长,却能感觉得到杨家、清风寨和杨家一系军队之间那异常紧密的关系。人老了阅历丰富见识也就多了,苏迨从旁观者角度认为他要在中枢,还真会想办法拆散这支军队,就是方法不会像中枢这样如此拙劣。 白鹭也道:“金莲姐姐,你也得想想开封陈奶奶。” 这话算是彻底说服潘金莲,她要是保不住肚子,指不准陈氏会急急赶回来把她关住,她就别想再这么悠哉。 潘金莲说:“你去告诉燕小乙、朱武、朱应,还有吴用他们几个,有什么事记得遣人来清风寨告知我,我最不缺的就是银子。”话是说得斩钉截铁,其实她内心发虚,杨家一点钱都没了,这次为了迎接厢军回寨,她把清风寨乃至定边所有管事手里扣着的那点存银全搜刮了来,还截留了一大半准备运往横山西麓的物资,用她的话说,横山西麓那里影子都还没见,这里才是杨家的基本盘。 苏迨摇着头脸上微微一笑,杨家捉襟见肘他还是清楚,杨家嘴上说给他的那笔师资费,他影子都没看到。 潘金莲看苏迨这副样子,脸上微微一红,说道:“迨叔,今晚军营大宴,我实在不好去,就麻烦迨叔帮衬一下。”她也不等苏迨回答,扭头就走。 苏迨一脸愕然,唯女子与小儿难养也。 第51章 解散 清风寨这几天非常热闹,潘金莲有意无意让大家忙起来,她需要所有人感受到寨子的活力和生机,特别是那支回乡的军队,这和以往寨子的宁静不一样。 这是潘金莲第一次感觉寨子太小,风寨不用说,那里更像半个军营。清寨一样在山腰上,除去十字形的两条道路有成为大街的倾向,实在无从发展。潘金莲又清楚西夏战事未定,现在不能引导大家山下建镇子,她有点无所适从的挫败感。 潘金莲喊来吴用:“三娘这几天去了横山西麓,修道路的厢军你过去看着点,另外,你和朱武商量下,寨子要热闹却不能乱,你们商量好去找扈庄主汇报一下。” 吴用应下来,平夏城军队返乡休假十多天,手里又抓着银子,是得注意一下,别生出事来。 潘金莲突然又说:“我不管你们的办法,平夏城将士可是效了死的,乱了你也别拿那些军规条例处罚,他们在休假。我只找你们麻烦。”反正军法她不懂,清风寨她懂,她才不管你们这些领头的将领怎么管,人她得护着,地方不能乱,她只管提要求。 吴用一脸抑郁的出去,他这个假放得不轻松啊。 …… 潘金莲一脸抑郁,清风寨厢军在嚷嚷制式军服便装的事,有的口子你一开这碗水就得端平。潘金莲差点写信把扈三娘叫回来,这都什么事啊,不是她不愿,是她现在真的没钱了,举债都没地方。 潘金莲只得让人通知现在裁缝人员不足,几个月后就给他们补上,反正不能说自己没钱,画大饼?她现在非常擅长,她那亲亲老公杨元奇都不时给她画饼,有样学样就是。 潘金莲摸摸肚子,这个最大的饼现在倒是实现了,嗯,那自己画的饼把时间拉长点,下次找他解决?比如钱的事,估计他也抓瞎,潘金莲觉得自己就是劳碌命。 …… 晚间,吴用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看着妻儿内心溢满幸福感。曲婷人美有才甚有主见,他不在清风寨的日子这个家安顿的非常好,关键他还有了儿子。 曲婷说:“怎么这么累的?又被金莲夫人遣去哪里了?” 吴用道:“一堆事,明天我还得去军营找朱武。” 曲婷说:“要不要和你老家联系一下?” 吴用沉默良久,说道:“熙河路黒水仙鞭长莫及,这事缓缓吧,没必要为这个事遣人。” 吴用出身西北熙河路,直系亲属早已去世,兵荒马乱早就没了信息,不过村里还是有远亲的。以前吴用没关注这事,现在有了儿子,事情就涌上心头。(大家想到谁没?让吴用和吴玠兄弟扯上一点远亲关系。) 曲婷点头,这事要折腾最好就是找黒水仙,现在费用和人手她那里一样不足,实在没这个必要现在麻烦她。 曲婷道:“曲宁在军营,你明天去到让她有空回来一趟的。算了,她也忙,还是我整理一些东西,你带过去吧。” 吴用点头应承。 …… 朱武快晕了,军纪这事在军营也就罢了,现在清风寨潘金莲要他把清风寨的事也兼起来,他和吴用两个人忙得打跌。 燕小乙在折腾哨骑的事,他把清风寨和归来的队伍整合一起。朱应在折腾后勤军各个营重建的事。 本来这些事也难不倒他们,现在麻烦在于大部分都在休息,总不至于轮休刚刚开始就把人又叫回来。 …… 杨元奇的军令从横山西麓传来,命令非常简单:平夏城守军就地解散一个月,除军纪外,不做任何安排。 与军令传回来的还有给清风寨扈庄主和潘金莲几个夫人的信函,要清风寨尽可能提供帮助,让这支孤军守城的部队得到喘息。 这个军令和他们过来修整十五天的并不冲突,不过更为彻底。不管如何,燕小乙、朱武、朱应还有吴用再怎么让军队休息,也是轮换,尽量维持军容的齐整。这个军令几乎则直接是“放纵”! 杨元奇给他们传来的话是:“相信自己的将士,相信一个月后他们回来还是一样的。很多东西会刻在骨子里,不需要大家过多约束。” 这条军令在清风寨人中反响有点大,认为杨元奇过于拖大。倒是苏迨听闻这事大赞杨元奇看得透彻。一支经过死战存活下来的队伍,他们的意识是很难动摇的,张弛有道才是王道。 清风寨慢慢还是恢复原来的清风寨,这里本就是这支军队的根,他们会不自觉的维护这里,他们不过缺点时间适应一下,那是离家太久的物是人非后的正常适应过程。 …… 杨兴武得到中枢答复后,从渭州走凤翔府回太原,从他卸甲那会开始,他就没有再军队驻足,这是他给中枢的答复。 杨兴武走的是水路,伤势让他不能骑马,水路虽然折腾,得乘船上岸乘船上岸几个来回,总比陆上回来要安逸很多。 安道全陪在杨兴武的身边,说道:“他们回清风寨很好,杨将军无需忧心。” 杨兴武叹道:“我担忧的不是他们,而是索超。他们在渭州修整,就怕后任经略使不给他们太多时间。” 安道全劝解:“现在局势大定,不管是谁,也犯不着急着把这支残缺的队伍送上战场。再说,章帅虽然卸职,还是枢密院的直学士,经略司很多中下官员也回怜惜。” 杨兴武说:“话是这么说,总是担心些。” 杨兴武走之前和索超、刘唐聊了很久,索超明确想东移环庆路,只是孟元这时候已经过世,这事压根无从下手。杨兴武既然去职,更不能在这事上多半点置喙。 杨兴武站在船头,黯然望向北方,那是他熟悉的战场,他实在不知道有生之年是否还会北上。这是一种极其矛盾的状态,杨元奇做得越好,他北上的机会就越少。 安道全说道:“这事告诉少爷,让他想办法。” 杨兴武笑了,对啊,让他那个儿子想办法去,谁让他做得比自己想得还要好。 第52章 小梁太后的结局 画面转到西夏兴庆府。 小梁太后败亡,狼狈逃回兴庆府,整个兴庆府彻底乱了。西夏局势要多糟糕就有多糟糕。 西夏兀卒李乾顺直接以国书极其卑微的送辽朝求援,这种生死存亡时候没什么脸面之说,宋军寨子还在往前推,西夏能稳住的不过是兴庆府、西平府和韦州这三地,其他各地惶惶不可终日,担心宋军耐不性子继续北伐。 李乾顺曾经求娶过辽朝公主,这次他更加干脆,求辽朝以宗室之女赐婚,隐隐有西夏愿意臣服辽朝之意。整个西夏的形势他最清楚,他要撑过的不仅是这个冬天,还有来年。 …… 辽朝讲和的文书再次送至开封,赵煦和章惇又是弃之一边,要不是气候变化太快,西北冬季来得过早,宋朝中枢的确打算继续把寨子往前方修,特别是横山和天都山两地。 此时,李乾顺的求和国书还在往开封的路上,沿路大西北大宋官员若有若无的迟滞这份求和书的送达,哪有这么容易的事。你想打就打想停就停?! …… 辽朝西京。 这里是原来大同府,处于宋辽夏三国交界之地,是辽朝威逼西夏和大宋西北的所在。 西京留守耶律大石收到李乾顺的来信,信中长篇大论的阐述西夏要是败亡对大辽的不利,耶律大石压根没怎么看,大道理说那么多没用,各人有各人的战略判断,真正打动他的是李乾顺求娶耶律南仙,坦言如果可以,不管大辽皇帝如何赐婚,西夏皇宫都会给耶律南仙最大的礼遇。 大辽中京中台省有人问计耶律大石,耶律大石给的方案是,可以帮西夏,但必须清除小梁太后,那实在是个头脑疯狂的妇人,太难沟通何论掌控。要是李乾顺在位,大辽是可以考虑一二。 这一切基于一个前提,南边宋廷愿意罢兵,不过就目前的状况看,大宋政事堂和枢密院强硬得很。在取得这场空前大捷,大宋整个中枢和大西北都自信心爆棚。要说服宋廷很难,不给出点利益这根本不可能。 大辽中京压根不愿拿自己的利益换宋夏的平和,这么做怎么看都是蠢货,西夏再表示臣服也不是大辽的国土。 耶律大石陷入沉思,清晨,他终于提笔写下奏折。 …… 这是开封收到的第三份辽朝国书,措辞越发的强硬,督促宋夏和议。 这次政事堂发生了争执,最大的原因是河东路雁门关传来示警,辽朝西京有出兵南狩的迹象。 林希率先发言:“从职方司和皇城司汇集的消息,这次辽朝的确在西京集兵。” 章惇问:“雁门关?那就守住。”章惇不相信这个时候辽朝会因为这事起刀兵,不该只是雁门关。 曾布道:“西京集兵已经确定,哪怕不是雁门关,也要预防丰州府州一线。辽朝过来很容易。”这是辽朝西京集兵最大的隐患,辽朝不需要和大宋大规模开战,只要往吕梁山北草原过来,吕梁山外几个州府就得全线收缩。 章惇强硬表态:“现在可以让吕梁山外几州收缩防御,同时,增兵雁门关加强戒严。” 章惇的这个表态在政事堂不会得到任何人支持,这是把事情放大,等于告诉辽朝你爱来就来。辽朝是整个大宋心里头的一根刺。 一向强硬得许将警示:“辽朝几次国书过来,西京又有集兵迹象,最好还是保住西北所得。” 蔡卞这时候也少有的提声反对章惇:“章相,这事得稳妥,西北战事虽然大胜,财政撑不起同时和辽朝开战。” 整个政事堂一片寂静,这根本不是财政问题,这就是一种担忧,甚至可以说隐隐的害怕,宋朝在辽朝这里没讨到多少好。文人这时候唯唯诺诺的见好就收体现得淋漓尽致。蔡卞的说法给了政事堂所有人员一个台阶。 赵煦出声表示同意,这件事他是真的无所谓,他心里还有一个大计。关于河西走廊,也关于西夏,这事得章楶回朝履职后和他们几个商量。 …… 辽朝。 辽朝中京赐耶律南仙为公主,耶律大石抽调一千精锐骑兵给耶律南仙,由她带队前往西夏,辽朝开始为辽夏婚约铺平道路。耶律大石这一手一石二鸟,当辽朝精锐骑兵出现在吕梁山外,对于大宋就是一个威胁,做实辽朝想要插手宋辽战事。 耶律南仙要西夏小梁太后或者兀卒李乾顺来迎她,不仅是商量婚约的事,更是谈大辽出面督促宋夏和议,隐约透露大辽是可以出兵威逼宋朝的,不过这事得好好商量。 小梁太后不得不前来,耶律南仙会是西夏兀卒的皇后,如果她和李乾顺紧密配合,威胁最大的就是她的地位,她得提前和这个耶律南仙沟通,或许有些利益她是可以放手的。 小梁太后清楚,平夏城之战后她在西夏地位极其微妙,她手底两员大将被俘,各地方部落已是完全不服她,她比李乾顺更需要耶律南仙的支持,这是隔壁大辽的支持。 小梁太后准备很多金银珠宝,内心还在盘算自己要放弃什么,她不知道耶律南仙这个女子究竟如何,是权利?还是金钱?还是独宠后宫?她得搞清楚。 小梁太后进入大帐,一脸惊异的发现耶律南仙并没有在里面等她,内心又惊又怒,这个女子不知道她是西夏太后么? 这个时候帐门一关,守在帐子里的全是辽朝亲卫,小梁太后终于发现大帐中间案子上摆着一壶酒。 …… 宋夏平夏城第二次战事最后的结局,西夏兵败,小梁太后被辽朝毒杀,西夏兀卒李乾顺娶辽朝公主耶律南仙,开始了他的亲政。 李乾顺向辽朝和宋朝发表,再次称臣,同时要求各地所有西夏各部收缩,认同现在的疆界线。对于西夏来说,和宋朝对峙的局面恶化,他们彻底失去了天都山,同时,横山山脉也不过留有中麓这段口子,东西两麓彻底被宋朝占据。 第53章 横山西麓 横山西麓。 宋夏这场大战落下帷幕,西夏放弃夺回洪州,认可现在的分界线,杨元奇松了一口气,他能从容的建设几个寨子,这场战事大宋取得无可争议的胜利,也为杨元奇聚拢横山族扫平障碍。横山族很多部落本就和清风寨互通款曲,所虑的是西夏的反应,现在西夏根本无力管横山。 杨元奇并未把禁军回撤清风寨,这是一种兵威的展示,清风寨可以带给横山族更好的生活,也有能力护卫这份难得的宁静。 杨元奇在横山西麓往西山势平缓位置建寨,和定边军城连成一线,又在定边、清风寨和保安军州三者交叉口建堡,把整个横山西麓护在后方,也把横山西麓原有的一些横山族寨子护在后方,他并不是要迁走居民,而是希望把这一片和清风寨紧密联系,当然有人愿意迁居清风寨他也不会阻挠。 建寨子的事不难,没有了西夏的干扰,大家所缺的不过是时间,但是发展这一片却让他陷入困境,他没有太多人手,更没有资金。现在杨元奇能做的不过是确保道路的安宁,保证那些羊肠小道的畅通。 杨元奇清楚他要增兵这事也不难,杨家军对于招募战士从来就是愿意下本,对于横山族这本就是最大的吸引。但这事不能长久,也不利于军心稳固,他需要给横山族更多的生路,让这里的人心向清风寨。 山下的寨子,杨元奇交给扈成和花荣,杨元奇把拿到的一千番军编制也一并给到扈成,这个寨子很大,紧靠横山,杨元奇想把这里打造成为又一个汉族和异族交汇的地方。杨元奇取名明寨。 定边、清风寨和保安军州三者交叉口的几个堡垒,杨元奇交给杨雄,取名月寨。杨元奇是有文化的人,“清风明月”这个名字就很有看点,不能是“清风心相印”。 至于编制,杨元奇使了小心眼,他上报朝廷的是番军和厢军打乱编组,驻守这两地,暗示得由厢军监视番军,这里番军组建太多生番,得好好管理。这个报请会让将来朝廷不好调动这里的守军。对于朝廷来说,守住这两个羁绊寨比什么都强,何必多生一事。趁着现在潘易岭还在知定边,这事杨元奇落定的很快。 到这里,杨元奇玩不下去了,他和扈三娘一起打打杀杀可以,要他发展一个地方,他也就天马行空有些想法,真要干起来,压根就无所适从。 杨元奇还借口是清风寨扣了他不少物资,他话说得脸面都不要,物资是拿来建寨子和整军的,你说拖慢成军速度可以,这和发展横山西麓就没半毛钱关系。 杨元奇左思右想,就差去找老丈人潘易岭,是不是得借助朝廷的力量,文官们不就喜欢教化异族么,发展地方么!他最后还是打消这个念头,他内心的小九九不就是给自己留点自留地么。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杨元奇收到定边武松转来的一封信件,竟然是西夏的,名字是“叶楠”。这是耶律南仙初次碰到杨元奇用的名字,那时候还是洛阳周公庙。 耶律南仙想和杨元奇做点交易,俗话就是走私。语气充满戏谑,指桑骂槐的问杨元奇敢不敢。 杨元奇无语,他是真的不敢,也不愿。谁tmd缺你西夏这点钱,他还有几笔账要和西夏好好算呢。 回信杨元奇却不这么写,他才不认自己不敢,只是大咧咧的回,大致意思是西夏一战底裤都输掉,你那个亲亲老公很抓瞎吧,你倒是求我啊,哦,我的价码可不低,另外一切铁器等军需物资免谈,平夏城的帐好没好好算一算呢。 杨元奇内心拼命压制按耐不住的骚动,走私真的来钱极快,特别两个刚刚交战完的双方,大家都还在建立互信的过程中,相互产品一定有相互弥补性,这里面的利益大到……杨元奇真的是强忍冲动,想想当年太原走私一案,正是杨家崛起的时候。可以说,杨兴武就是查太原走私一案走入中枢的眼帘。 晚间,瘫在床上的扈三娘怒问:“那个女人这么有吸引力的?”扈三娘认为杨元奇的骚动因为是女人。杨元奇发狠的说:“就她?!她连你的脚趾头都比不上。是信中的事就tmd是座金山,我……不行,不能挖……”然后他又翻身找扈三娘发泄心中的欲望。要知道,杨家现在定边的布局,原来本就存在的情报渠道,他要把那些用来掩饰情报的商业渠道用起来,在整合一下定边,真的很适合走私。 走私这个词是有其两面性的,相互封锁对双方都是一种伤害。当然,杨元奇分得清双方需求的迫切性,大宋除了战马,根本不缺什么,或者说都能找到替代品,西夏缺的东西却很多,不说其他,就是今年这个寒冬明年开春,西夏缺的粮食都够西夏折腾一壶,更不说盐茶铁等等。 扈三娘气喘吁吁的问:“那……你不回这封信……就是……当……没收到……啊……” 杨元奇这时候说:“这也不行,西夏李乾顺现在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要是明年宋夏又开互市呢?总要有个联系,时机到了不至于好处全给了别人。” 这才是杨元奇回这封信的理由,这也是那个耶律南仙抓到的杨元奇的痛点。耶律南仙有杨家所有的资料,包括最近这些战事,她能看出杨元奇明显的一种自保,想成为边境的将门,那无论宋夏之间如何,他最好都保持和她有点联系。从这个角度看,大宋文臣限制武将的权利也不是没道理。 对于耶律南仙来说,这个杨元奇想法越多她越高兴,她甚至不介意拉他一把,她的立场决定她比谁都希望大宋边境的将门各怀鬼胎。以现在大宋的军力,要是所有西军都拧成一股绳,西夏就真的没任何活路。现实是这种情况一定不会存在,每个家族乃至每个人,一定会有不同的利益诉求,如此而已。 第54章 杨元奇的难 杨元奇这几天过得很煎熬,这是一种心灵的自我惩罚。耶律南仙给的饼实在太大,这种时候要忍住不咬一口真的很难。一国皇后跟你谈走私,你说这诱惑怎么忍嘛?! 一想想大山堆成的银子从自己手边溜走,杨元奇牙齿都能咬碎。杨元奇一直以为自己意识坚定,现在总算又认清自己很多,他挡不住美色诱惑,也挡不住金钱诱惑,想想这个他就丧气,自己还是个俗人啊。 杨元奇打算回清风寨,这事不是他一个人能做决定的,这都不是他和自己的妻妾能做决定的,这个决定必须杨兴武来,这已事关一个家族的生死存亡,这才是一个家族的最终发展方向,当这一步走出去,事实上杨家和这个大宋朝就存在一道极深的裂痕,他们再也不是宋朝的忠臣孝子。 杨元奇最后补了一封信,只有一句话“江湖再见!再也不见!”反正现在斩断对方也是自己的念想,至于将来,他想得很透彻,再也不见又如何,真要一起合作一把,管前面说什么,大不了再来一封信,冲着为了西夏活着,她耶律南仙还不是得认,继续沟通。 耶律南仙收到这个信息差点笑出声来,或许杨元奇到现在都不清楚,当耶律南仙把他当成一个正式的敌人,她很了解他。不合作就不合作呗,还非得来这么一句,那就是她抛出的饵对他真的有效力,他在忍,嗯,或者他就是不敢!耶律南仙很得意,大辽公主西夏皇后嘛,手里的牌太多了。 杨元奇是独自回清风寨的,杨家军还得留在这里,在两个寨子没有成型之前,杨家军都得留着,这是谨慎。宋夏之争虽然渐渐在平息,但谁都说不准哪一天谁就有个什么想法。宋夏互信?起码现在一点都没有。 …… 清风寨禁军大营。 杨元奇回到清风寨恰好赶上平夏城守军假期结束,禁军大营再次恢复往日的肃杀。杨元奇毫不犹豫把这支军队命名为平夏军,一来纪念那场让人振奋又叹息的战事,二来完全是内心对西夏皇后的不满,就得平夏,什么玩意! 杨元奇给这支军队的编制只有两千,指挥使还是朝廷规定的燕小乙,其他全部升职编入清风寨厢军,搭建厢军基层指挥体系,指挥使朱应。杨元奇得重整后勤军,杨元奇对于治军有了新思路,以后都是如此,初次编入杨家一系的军队全部去后勤军呆着。熟悉杨家军体系后有机会再编入禁军。 朱武问:“那我呢?” 杨元奇道:“你和吴用一样,在我身边来。你可比他强多了,你是领朝廷薪水的,他就是个编外人士,我得给钱!” 朱武回:“那我和他换一下,你给我钱,他去领薪水?” 杨元奇怒了:“这是我说得算的嘛?!朝廷我家开的?”最近杨元奇火气很大,自己抓着一把小牌,左右腾挪,对手全是王炸,这些人还不省心,整天找事为难他。或许杨元奇这时候没察觉,关于朝廷,他和他们这群人并无太多敬意,这话放在外面已是大逆不道。 朱武道:“那也是可以领双份薪水的啊!” 杨元奇跳脚:“你要是找个婆娘生个娃,我马上给你娃来一份薪水,你倒是赶紧啊!这里可是清风寨,不是平夏城。你不是号称最会用计策么?你现在倒是往女子身上用啊。” 朱武问:“那杨头你的夫人都是用计么?” 杨元奇晕了:“我那是用心,真诚懂不懂!”这个时候他选择性遗忘关于女人,他总是一步十计。 …… 回到清风寨,潘金莲一脸诧异的望着风风火火的杨元奇,这是发哪门子疯?!好像有力无处使一样。刚刚听说他在大营呼喝操练了将士一会,回家也没个歇着,跑去扈庄主那里大肆吐槽扈成就是个蠢货,扈刀更蠢,跑到横山族说他是杨家将,不会说是横山族大将么,统领几营横山军?!拉近距离才好吸引人啊。又跑去苏迨那里骂文人全是眼瞎,清风寨这么好就是没几个人来,也不看看这里的塞外江南。最后李师师拉都拉不住,大骂黒水仙把钱全花刀把上去了,西夏兀卒和皇后的一点信息都没有。直到深夜爬到李师师和白鹭身上,才总算消停了点。 清晨,潘金莲挺着肚子问杨元奇怎么回事,杨元奇一边嘟囔白鹭和李师师给他穿衣都不会,这不两个人今天有些害羞么!一边说起耶律南仙的事。 潘金莲倒吸一口凉气,她抑制不住身体发抖。她见证过潘家的崛起,知道走私这玩意里面庞大的利益。 白鹭慌忙过来给潘金莲顺气:“金莲姐姐,你可千万别动了胎气。” 李师师这才明白为什么昨儿杨元奇在黒水仙那里火气这么大,他需要更多西夏的信息。 潘金莲呼吸呼吸呼吸,总算恢复平静,张口就说:“这事不行!” 杨元奇愣神,怎么他这个夫人这么果断的?! 潘金莲道:“一旦沾上,这事就甩不掉,这不是一笔还是两笔,这只分成有和没有!”这就是当年潘家的处境,有些事你是走不掉的。 李师师也反应过来:“她的身份她不怕,我们怕!” 杨元奇再次发愣,他怎么就被利益冲昏了头呢,一旦大家开始一笔,那后面呢?今天都忍不住,后面他还能忍住?!那杨家就真是绑在西夏皇后的战车上了。 杨元奇拍了拍头,起码现在的杨家担不起,将来呢?国仇家恨之下就担得起?! 杨元奇颓然坐倒在床上:“这tmd也太穷了!” 白鹭劝说:“穷日子杨家又不是没过过!” 杨元奇冷静下来,不是一定不能走私,是当对方抛出这个饵,在你没充分准备前,的确不能接。至于诱惑,没有诱惑怎么为诱饵! 杨元奇一声长叹:“我好好歇歇,明天再来想办法吧。”没钱真的很难! 第55章 穷困潦倒杨元奇 杨元奇竟然有种穷困潦倒的感觉,潘金莲给他详细讲解账目,他没完全听懂,只是听得一身冷汗,缺口越来越大。所有的缺口都指向护卫队,补给队、运输队、商业调查咨询等等,无一例外,全是他的玩意,名字虽然花样百出,却全是补贴到军事相关。 潘金莲最后说道:“孟爷爷去了,要是我父亲内调,缺口会更大。”这就是权势的道理,这也是当年旧党当朝,杨元奇混得风生水起的原因。当你在一个得势的圈子里,你是有很多机会拿到资金的。比如清风寨厢军,清风寨就能通过修筑道路从定边州拿到一笔费用,补贴到武器更新。朝廷给这支队伍的编制是厢军,杨家要加强战力只能其他地方弄钱来。战力提升看似和钱无关,事实上哪里都是在花钱。 李师师喏喏的说:“要不,我那里省着点?!” 潘金莲恨铁不成钢的道:“就你在相公面前乖巧,仅凭你那点东西能省几个钱?” 李师师最花钱的地方是情报体系,也就是账目上的商业调查咨询。这里曾经是兵部职方司的费用,当年戴宗初建西夏线路杨元奇拿到的,西夏情报也会汇集去职方司。因为情报准确,每年职方司会结算费用,但是戴宗屡次要求增加资金,枢密院都没批。这几年情报体系的扩大,杨家垫付不少,账目上显示出来就是商业调查咨询。换作当年苏老爷子当兵部尚书,这事都不用去问,报上去就是。 运输补贴亦然如此,杨家漕运很大一笔资金是参与官方漕运结算,运输量自从新党回朝再无增加,孟皇后废后,更是又谈了次,还好杨家运输最大的特点是及时,杨家在太原又有些影响,最后没减掉,要不这里估计又得增加补贴。 杨元奇说道:“所以卖个顔楼也只能是凤翔府的?” 潘金莲点头,她没出口的是这笔买卖,价格上来说杨家其实还是吃亏的,当然紧迫性上杨家得利,杨垣紫似乎清楚杨家的窘境,那笔费用结算非常及时。 杨元奇摊手问:“没点办法?” 潘金莲沉吟:“杨家需要做个方向性选择,你得做个选择。” 杨元奇知道潘金莲这话的意思,杨家还有一笔资金流向杭州,海运前期就是个无底洞,一时半会就不见回报。 杨元奇摇头。 潘金莲说道:“师师和三娘都和我提过这事,我虑着元幸刚刚去杭州,我们这些做嫂子的不能不支持。只是各地资金链太过紧张,杨家没有力量一边经营西北,一边还在杭州开埠。你做哥哥的可以和他商量。” 杨元奇沉思良久还是摇头:“不关元幸的事,要是我认为没必要,我会信函直接告诉他缘由。海运是能赚钱的,这也是福建路那帮大佬走出来的路。” 李师师道:“所以现在更难涉入。”新党里面福建势力最是庞大,也要虑及他们的反应。 杨元奇说:“现在削减,很大可能前期的投入就打水漂,而且,孟家曹家等也在投入杭州,这时候我们如何抽身!”杨元奇换个说服娇妻的方式,海运挣钱她们不一定相信,这个理由却是实打实。 潘金莲和李师师面面相觑,止损可以,不就是壮士断腕,但事关几家的利益纠结,现在杨家退去怎么看都有点大难临头各自飞。不说其他,孟励大笔资金投入,现在孟元去世,杨家在杭州减少投入,这哪是为友之道?! 潘金莲一声叹:“我让各大掌柜梳理一遍资金,省着点撑过今年再说。” 这事还是没有根本解决之道。 …… 陪着苏迨走在清风寨的青石板路上(这种大佬来清风寨,果然如杨元奇所料,他有空就得陪着,要不士林风评会把杨家干趴下),杨元奇叹气,没想到自己穷成这样,这让锦衣玉食的他有种负罪感。其实,杨家花销是很大,在这个大宋真算不上什么,先不说皇家国戚勋贵大佬,有点功名的书生都过得非常写意。杨家是将门,在西北大家都认,放到开封,大家更觉得他家是大商贾,极会挣钱。至于所谓西北将门,开封大佬不在意。 杨元奇现在还得考虑另外一个问题,如此庞大的资金转移,一旦被人攻击另有所图,开封大佬把资金和养兵放在一块说,那才是大麻烦。 苏迨说:“有事说事,你做出个乖巧样陪我,就是来听你叹气的?” 杨元奇组织下语言说道:“杨家想手里多抓点兵,钱不够,自己得垫。要自己垫得太多也不好,哪有自己垫钱养兵的。” 苏迨嘿嘿的说:“我就说你手里的厢军强悍的不像话,朝堂批给你多少钱?以前你能从我老爷子那里拿点,现在怎么补的亏空。” 杨元奇道:“那怎么办?上个折子就没人理,还是老爷子在中枢时候舒服啊。” 苏迨说:“没人理你不会一个一个折子上啊,管他们给不给。拼命上折子,一次比一次严重,大声哭总会有人听到。” 杨元奇目瞪口呆,自己还真是蠢,以前折子上一个,没人理找大佬哭,现在大佬不在,那就继续上折子啊。现在杨家还四处借贷,那就四处哭,让人看看朝堂大佬们的德性。 苏迨一脸鄙夷的看了下杨元奇:“折子怎么写总不用我来教?你不是最猴精么?” 杨元奇顺着杆子就爬:“你也知道,以前我折子贵在真诚,现在不行,还真的迨叔教教。” 苏迨笑不活了:“你?!真诚?!不会写折子?你滚!我还没和你算钱呢,折子赶紧打,有了钱记得把我的薪水补上!” 杨元奇“诶”一声转头就走,他才懒得陪这个之乎者也的货呢。 苏迨微笑,难怪自己父亲喜欢他,关于和老人家打交道,他这毫不掩饰的性子的确讨人欢心。就如现在,他做做样子来陪自己,就差直接大声告诉他,你这个糟老头子,他是不愿久陪的,奈何礼数而已。 至于真诚?有哪个年轻人不是想多陪自己的娇妻美妾红颜知己,谁爱陪着老头子的?! 第56章 办法总是有 杨元奇要朱武和吴用组建个参谋司,把军队情况整理一下,既然打算上折子,就得好好理一理,要不折子不好写! 杨家军(禁军编制):五千人,指挥一级:杨元奇、箫让、杨再兴、扈刀、裴宣 清风寨军(厢军编制):三千人,指挥一级:扈三娘、吴用(得让朝廷发薪水) 平夏军(厢军编制):五千人余人,指挥一级:燕小乙、朱武、朱应 月寨番军(番军编制):二千人,指挥一级:扈成、花荣、杨震 这些在朝堂眼中就是杨家军。折子不能一个人写,比如平夏军,燕小乙就能哭诉战后恢复,耗资极大,总要多给点钱。清风寨厢军修路,定边和清风寨补了一些费用,远远不够,扈三娘最好哭,她一个从五品领着厢军修路容易嘛。月寨番军,其中一千人刚刚朝堂认数掏了些钱,那点钱哪里够。(番军编制朝堂给的钱很少),现在别人不是在横山,是在定边山下筑寨子,钱不够,要扈成哭。这些缺口目前大部分都是清风寨举债,还有杨家顔楼的担保。这事大家说出来就是好,在朝堂眼中,这一万五千人本就是杨家一系,不就五千禁军一万杂七杂八军队么!怕啥,杨家借贷支撑了,你朝堂总得赔一点出来。 定边杨雄部、武松部,渭州索超部,庆州杨志部、董平部,这些军队或多或少受杨家影响,但不是杨家军,朝堂就是这么认为。或许唯一有点不同的是杨雄部,他是正儿八经出自杨家庄,但和杨家直系还是有区别的。 杨元奇明白,摆明车马和枢密院吵,多少能拿到点钱,以后也省得他们拿杨家和清风寨垫资说事。 潘金莲听闻这事也大赞相公英明,只是就算枢密院补了些,窟窿还是很大。毕竟编制和实际差距太大,朝堂是以编制性质给钱的,杨元奇却是拼命一视同仁都按制式打造,唯一不同的是平夏军。问题恰恰平夏军更花钱,一个承担后勤补给的厢军所花费才是无底洞。杨元奇要吴用、朱武组个参谋司,很大程度也是为了这支平夏军。 杨元奇怒了:“这不又能缓解一点,事情总得慢慢解决。”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都一下子变不出钱来,他就能吗?! 杨元奇说道:“厢军在枢密院眼中战时顶死,非战时杂七杂八啥都干,凭啥?以后干啥都要钱,给不给不管,反正就是一个折子一个折子的要,我心烦,那些后方大爷也不能得闲。” 潘金莲点头:“杨雄和武松那里我们也能想办法支撑些,索超作为禁军,实际还不满编,估计也够钱。真正麻烦的是杨志和董平呀。”孟元的离世对这两支厢军影响最大,要是杨家不想点办法,时日久了不说离心,战力也会下降。 杨元奇清楚这事,杨志和董平已经修了几封信函过来,新任经略使对他们不加言辞,除去西出平夏城战役依照当时孟元的章程补了笔钱给他们,其他就是公事公办,核定一人二千五厢军,不再多给半分。 潘金莲不通军事,她只懂点人头。在她眼中,以上这些都是她的人头,既然问了她吃喝拉撒睡的事,她就想管着,这可是好多好多的人头。 杨元奇道:“通知杨和还有张横,杨家货运的利润不再投入船队,省出来的运过来吧。”这是杨元奇的不得已,在海运和河道,他宁肯暂时牺牲内陆河运。再说,张横也不是拿来用去运输队,他折腾的护卫队有点强悍,这在朝堂眼中可不是好事。 潘金莲点头,这么算算明年开春也不会穷得一个子掏不出来。 潘金莲说:“我让人传信扈三娘和扈成,省着点!”好不容易清风寨收支堪堪能平衡住,那里横山西麓他们又在大肆花钱,这都不见个头。潘金莲说这话时候觉得她手里人头有点多。 杨元奇不说话,这事她们姐妹商量去。庆州呢?怎么办! 杨元奇问:“孟励到庆州了?” 李师师回:“他走凤翔府北上的,现在应该到了。” 杨元奇说:“明天我去趟庆州吧,也送送孟老爷子。” 李师师回:“我跟你一起去。” …… 庆州。 孟励面色憔悴一脸悲切。 杨元奇过去抱了抱他:“老爷子是喜丧……”安慰的话再也说不下去,孟家现在比杨家更难,孟后被废孟元去世,给人以大厦倾覆的既视感,开封孟家已经在变卖资产。 孟励道:“世事无常,这一路上来倒是体会世态炎凉,孟家当有此一劫啊。” 孟家的麻烦在于实际是断层的,孟元一去,孟励的叔父辈根本顶不上去。 孟励强颜道:“你嫂子又怀了呢。” 杨元奇道了声喜:“你什么时候走?” 孟励说:“后天,我洛阳遇事本就到来有点晚,不能有任何拖延了。” 杨元奇问:“有护卫没?”孟元是环庆路兵马总管,死于任上,朝堂多少要有些表示。 孟励道:“刘仲武派了一队人,高俅高大人带着南下。” 杨元奇说:“我们既是兄弟,还是双亲家,有事别客气。” 孟励:“嗯!本来还想往太原来,洛阳有事一耽搁,只能走凤翔府快。” 杨元奇道:“我去拜下老爷子。” …… 晚间,董平和杨志寻来找杨元奇和李师师。两个人直言现在庆州给的军费紧够维持。 杨志道:“长此以往,这就是厢军了。”不说其他,训练都得花钱。 董平说:“还是得调过去,短期借贷一点可以,长期这边经略司都会有疑虑。”这是庆州的部队,关杨家什么事! 李师师说:“要不,把庆州到清风寨的道路修修?过来时候这条路也太不好走。” 杨元奇道:“目前杨家掏不出这笔钱来,庆州就不会意动。” 要想说服庆州最好的办法就是清风寨掏钱。 杨元奇看着杨志和董平热切的眼神,下定决心的说:“开春先凑一笔,找庆州提出开工,其他慢慢来。”杨元奇想没钱那就慢慢建道路,把队伍借机抓过来再说。 第57章 潘易岭加钱 杨元奇、李师师、刘仲武、苏林、杨志和董平等人送行孟励和高俅,分分合合人生常态。大家也就不再小儿女心态,要不是孟励不能饮酒,杨元奇打算大醉一场。 高俅说:“以前总以为自己是个将才,来了这大西北才知道自己所学太浅,经验太少。” 杨元奇笑说:“高大人可别这么说,去到战场几次什么都懂,大家不都草台班子。那些熟读兵书战策的可都在枢密院指点江山哩。” 高俅哈哈的道:“杨大人是想说关于兵事,书生误国。” 这可不能这么传,杨元奇赶紧道:“高大人误解,平夏城这几战章楶章大人不就是书生,这可是宋夏之争我们少有的大捷。” 高俅打个哈哈。 杨元奇拍了拍孟励肩膀:“老哥,回去替我给孟妹妹问好。” 孟励嗯的说,不是有信件来往么?李清照写信过来经常会有孟婵带几笔,虽然不多,也不至于相互没有通信。 大家拱手就此别过,山高水长,来日方长。 送走他们,刘仲武对杨元奇道:“杨兄,苏林带着儿子去清风寨住几天陪陪岳丈,还望多加照顾。”这是客气话。 杨元奇说:“杨志和董平在庆州地位尴尬,望刘兄弟回护一二。” 刘仲武郑重点头,刘仲武平夏城记功,他这个禁军军指挥使落到实处,手底下有两千禁军,同样杨志和董平战功实际并不比他少,却没得提升,不过一些金银钱粮,际遇不同。 杨元奇在庆州,新晋经略使面都没碰上,他去环州视察城防,怎么都有点败兴,要杨元奇跑去环州自己也懒得拉下脸面,这一行实在称不得爽快。 …… 来庆州人不多,回清风寨路上又多了几个人,一个是苏林和她儿子刘琦,一个是戴宗,戴宗挂着职方司职务,在平夏城一战中最后的情报极其珍贵,叙功给他提了个散阶,这次他从渭州赶回来还有另外一事。 戴宗说道:“此战鄜延路大胜,枢密院阻帅臣吕惠卿入朝,政事堂有意拆组陕西各路经略司。” 杨元奇一怔,他也不知道这算好事还是坏事,细细一想,坏事居多,因为如果此事成议,那就是陕西大调整,这种伴随的是州府权利的重组,以杨家目前的局面,不可能得利,没人会帮你让你得利。 吕惠卿因修筑了威戎、威羌二城(横山东麓下银州之战修筑两城),被拜为保宁、武胜两军节度使,两个从二品的头衔。对于别人这是荣耀,对于他却接近羞辱,作为做过当朝宰持的人,他更想的是回朝。 政事堂考虑宋夏战事需求,现在做出一定调整,同时借着拆组需要人坐镇,把吕惠卿请入朝的折子直接就给打回来,吕惠卿的折子不过是想入朝详细总结鄜延路战略。 杨元奇懒得管这事,准确点他就够不着,说道:“回去休息几天,你和黒水仙好好理理,想办法建立西夏皇宫的情报体系。” 戴宗回:“鸿雁堂没钱了。”要打入西夏皇宫建立情报线,这可不是说做就能做得。 杨元奇郁闷了:“师师夫人就在后面,你去问她我还有没有钱?!”这时候李师师正和苏林并道而行。 戴宗道:“杨头,总不能又要马跑还不给草!”戴宗知道李师师四处补钱进鸿雁堂,他要还敢去问李师师要,李师师就敢把他丢回太原。戴宗奇怪的是,以前李师师不好找,偶尔去杨元奇这里哭诉一下,他还就能弄点点来,这次方法竟然不灵光。 杨元奇怒了:“你不会找职方司申请一点?!这次大战,你线人死伤很多,需花钱补齐,或者其他什么理由自己找,怎么就管我要钱的。”这时候的杨元奇只能用怒气掩盖自己穷酸的事实。 戴宗说:“杨家最近这么紧缺?” 杨元奇哼了一声,这货也是个蠢货,这不是逼着他说他穷么! 戴宗一看杨元奇脸色难堪,赶紧闭嘴往前驰去。 …… 回到清风寨,潘金莲正在开心,她父亲潘易岭追加了一笔资金给到明月两寨建寨。 杨元奇陪着潘金莲表面开心得很,内心极其阴霾。潘易岭突然丢钱给他们,一定对自己前景不是很看好,所以在力所能及范围内赶紧帮着女儿女婿有一点是一点。 事实上,朝廷叙功,对定边军司评价非常一般,就平夏城这场战事,定边的确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下洪州定边是有配合,但首功怎么都是算张蕴。至于定边建的明月两寨,那是在定边城后方,这事诟病最大,有官员认为潘易岭是投机取巧。幸好潘易岭借杨家军入驻定边城取得通判附署,现在大家只能一起兜着,强调这两寨是为了加强庆州、保安军和定边军三者联系,对横山西麓形成制衡,更好的把横山族拉上战车。 …… 杨元奇不清楚,潘易岭之所以对自己前途悲观,是他刚刚上奏了一个帖子,强硬表达不应该把定边划入鄜延路,倒是应该把洪州和保安军划入环庆路。鄜延路现在增加了吕梁山外那三州,用心经营横山东麓就好。这边横山西麓形成一个防御体系。 潘易岭现在处境微妙,他以文臣行武事,并无建树,要是哪个看潘易岭不顺眼的说,他自己战事没打好,还啰里啰嗦上书言战策,潘易岭会很尴尬,不一定兜得住。这帖子要是章楶上的,情况就完全不同。 潘易岭认真思考过杨元奇的举动,杨元奇是有把横山西麓打造成一片的想法,然后环庆路通过控制西麓更西这个口子扼住要道。要是把西麓这块划给鄜延路,等于环庆路和鄜延路以西麓西边这个口子为分界,那谁来守这个口子?还是将来相互推诿。 潘易岭只得叹息杨元奇职位不够,不得不走一步是一步,拿一点是一点。潘易岭能察觉杨元奇自保的心里,作为文臣出身,他不是很赞同,但那是自己的女儿女婿,这时候潘易岭发现亲情胜过了他的责任,至少杨元奇没触及他的底线。 第58章 陈妙常陈桷回来 杨元奇不知道潘易岭得想法,他现在要做的是哄着潘金莲,不能让她担心。关于杨家财务,潘金莲挺着肚子都头疼,杨元奇都想骂陈妙常怎么还不回来,好歹给她姐姐分担一些。 …… 被骂的陈妙常这时候已经到了开封,带着陈鱼和陈桷,还有儿子杨过,陈桷通过举解试,有了参加会试的资格。直到那时临安陈家才发现自己错过了家族最大的机会,陈妙常出家成为姑子已称不上陈家人,陈家对陈桷的态度差不多就是打发叫花子,当陈桷回乡顶着进士学生高名次通过举解试,陈家悔不当初。虽然陈桷直言他就是陈家的人,但陈家的所作所为传得乡里乡亲全知晓,都不敢去找陈桷,还是舔着脸求到陈妙常,才稍微缓和彼此的关系。 陈妙常几个人拜见陈氏,陈氏高兴得合不拢嘴,孙子来了怎会不高兴,嘴里一边埋怨陈妙常办事不力,在陈氏心中,她是想陈妙常陈桷和她老家合宗的,陈悔这个兄长都同意了。陈桷却还是那个临安陈家的。 陈桷沉声道:“夫人,我要是同意,你倒是不稀罕小辈了。” 陈氏怔住,好嘛读书多角度刁钻嘛。 陈妙常笑着说:“你都是我母亲了,他是不是广州陈家有什么关系?他是我弟弟!” 陈氏又道:“陈鱼来我这里好,怎么你把陈湖丢杭州?” 陈妙常道:“他本就生于海长于海,那里有他的大海。我能把陈鱼带回来已经不错了。” 陈氏嘟囔:“唉,一个个长大了,主意都正得很。我这个老婆子的话是没人听了咯。” 陈鱼赶紧接道:“姑姑,我这不是回来,父亲让我多跟着你学着呢。” 陈氏这下开了怀:“唉,学我干嘛,多和你嫂子妙常学学,明天清照和垣怡垣希会来,你们多亲近一些才好。” 陈鱼点头,她和垣希一般大小,和这些姐姐一起最好。 张小娘这时候进来道:“孟婵真人一会过来,她听得说妙常来了,道姐妹好久不曾见,想听妙常聊聊大海。” 陈氏呵呵的说:“你们自个玩去就是,晚间都在这里吃饭,小娘记得留下孟婵姑娘。” 张小娘点头。 …… 第二天,陈留杨家庄热闹得很。 李清照领着杨垣希、弟弟李迒早早就过来,杨垣怡却是来得有点晚,因为她又跑去带来另外一个人,虞祺。虞祺又带来他蜀中好友何栗,前晚何栗就住在他家。 李清照先是笑话杨垣怡:“你把妹妹丢我带来,自己去私会情郎。只是你这也没会成啊。嘿嘿……”杨垣怡不过想多个和虞祺独处的机会,哪里想到刚好何栗在他那。杨垣怡轻易不找虞祺,担心影响他读书。也就是来陈留偶尔会去喊他,希望他到这里多活动活动,别整天憋在屋子里。 虞祺、何栗和陈桷三个都通过举解试,都打算参加会试大比,难得几个人碰到,自然是说些近期读书心得。 几个女子却是跑去草地上撒野,她们经常玩的项目就是踢球,要不是三个男子今天过来,孟婵有时候也会参加。 三个男子远远眺望,何栗道:“怎么她们的玩法更野,可不像是寻常的蹴鞠?” 虞祺知道一些情况,解释道:“这是蹴鞠的另外一种方式,叫足球,据说创于杨家元奇,现在开封不算流行,西北却更喜欢足球。” 陈桷笑说:“太原更风靡这个,血性,不过有时候会伤到人,女子能玩足球的也就寥寥几家。”就足球更适合男子,所谓寥寥几家,也就和杨家亲近的几个家族允许女子玩足球。 何栗笑道:“虞公子,这么看,你不要还打不过你家娘子啊。”杨垣怡将门出身,身体素质又好,虞祺手无缚鸡之力,别说,指不准这是事实。 虞祺笑而不语,她真的很好,他丧期马上就过,他马上就娶她。 陈桷道:“我们还是去河边走走,如此一直眺望女子不妥。” 这时候陈妙常和黄鹂也耐不住性子要上场,陈桷想想她们毕竟是妇人,不好一直观望。文人和将门的区别就出来了,换做杨元奇一定走到近前看得一嘴水。 何栗对于虞祺这么亲事非常好奇,杨垣怡是端庄美丽,开封杨家有勋位也合适,只是在他看来,女子还是尽量不要抛头露面才好。不过这是人家家事,他也就随口问个几句,虞祺和陈桷却是异口同声:“杨家女子都好!” 何栗笑笑不再争论。 …… 这时候杨垣怡提着裙子往他们这里跑来,一地的阳光洒在身后,何栗目光凝聚,好吧,凭着这身姿,她配得起虞祺,哪怕虞祺现在就是进士。 虞祺迎了上去,拿出手帕给她说道:“怎么不玩了?喏……给你擦汗。” 杨垣怡道:“张小娘嫂嫂也来了,多了一个人。我来看你们聊些什么?”好吧,三十五六岁的张小娘也忍不住。 何栗打趣:“拜见弟妹。” 杨垣怡脸一红,却也不反驳,盈盈回了一礼,弟妹就弟妹,我就是他的。 杨垣怡再次问虞祺:“都没告诉我你们聊什么?” 虞祺支支吾吾,还是何栗解围:“说年底你们亲事,要我们两个一起来喊门!” 杨垣怡哼的说:“我倒要看看那天谁敢为难你们!” 陈桷指了指远处那群女子说道:“算了吧,她们就敢!” 杨垣怡啊了声,还真是啊! 何栗问:“那个李家妹妹可是……” 虞祺和陈桷异口同声打断他:“何公子慎言!”打听女子消息还张口妹妹,多少让人遐想,李清照的事杨家这些人都清楚。 杨垣怡冷冷看了看何栗一眼:“她是李清照”。 何栗知道自己多嘴一问了,不过李清照偌大的名头,她的许多诗词让他们这些男子都汗颜,有机会碰到总得确认一下。不过转念开封曾有流言杨李之恋,难道传言是真?!这里就是陈留杨家庄。 何栗反应也快,赶紧表达歉意,无心之问。 这不过一个小插曲,当然这也反应一个事实,士林并不看好这一队,所以有意无意隐去杨家的信息。 第59章 祈福观谈将来 虞祺、何栗、李迒和陈桷是在杨家庄用餐,张小娘和杨垣怡作陪,陈氏抱着杨过打了声招呼就自行离去。 李迒问:“怎么姐姐们去哪了?”李迒这问倒没其他意思,他来过这里蛮多次,都是全家人用餐。 杨垣怡怼道:“我就不是你姐姐?!”小屁孩的,李清照不管你,找个机会我来管管你。 李迒赶紧解释道:“垣怡姐姐,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咯。”她们踢球那会,他也没和几个有文采的大哥哥一起,而是跑去骑马。 张小娘解释道:“她们几个去祈福观泡温泉了,真人估计会留下她们用餐,不用管她们。”要不是有客人,踢完球她也想去祈福观泡着。 何栗内心一咯噔,祈福观有废后这个他还是知道的,真人估计就是孟婵。这时候的陈留杨家在他眼中就是高门大户,能和皇后扯上关系还如此熟悉,随意过去泡澡吃饭,哪怕废后,这里面的关系也不容普通人闲话。 何栗这时候才觉得虞祺这门婚事倒是高攀,蜀中大户和开封大族显然不是一个层次。 杨垣怡说:“桌子上热着的酒你们可以喝点,却是不能多,这个冬天喝有助身体,非常御寒,是妙常嫂子从杭州带回来的绍兴黄酒,我加的枸杞红枣可是西北送过来的呢。冰糖就不给你们加了,嘻嘻,省得你们多喝。” 李迒嗯嗯的点头就伸手,杨垣怡怒道:“你就一杯!和你姐姐一个德性,有酒什么都不顾的。” 虞祺笑道:“我们看着他就是好。”他内心最是得意,杨垣怡这份心意都是给他准备的,其他几个人不过是蹭到。 杨垣怡又道:“陈奶奶说一会虞公子和何公子都拿几坛酒回去。” 虞祺和何栗谢过。 张小娘笑道:“我怎么没听夫人说起?” 杨垣怡嗔道:“讨厌!怎么?我不能拿。” 张小娘回:“那还是你送两位公子的,可别拿我们说事。” 何栗哈哈笑道:“这么看我是托虞公子的福咯。” 张小娘不再打趣:“一会枸杞枣子你们也带一些走,都是极好的品相,在西北都不多见。这才算夫人送的。” 虞祺和何栗再次谢过。 这酒喝得倒也尽兴。 …… 祈福观。 孟婵笑着问来寻她的陈妙常:“怎么不和她们多泡一会?” 陈妙常道:“昨儿大家一起吃饭,晚间又要陪着夫人,这下总算清净一下,总要和你说些体己话。”她们昨天已是碰面,不过却没独处的机会。 孟婵叹:“我可不兴被人怜惜!” 陈妙常嘻嘻说:“我就是怜惜你怎么了?!你身体可比以前好多了。你在皇宫那段时日,我见你感觉比我身子还不如。” 孟婵道:“这里清净养人,你身子也越发的好呢。” 陈妙常道:“杨家养人,灵儿我可会好好养着的,我儿媳妇呢。” 孟婵说:“虽然天各一方,她离我其实好近。”孟婵现在真的不担心赵灵儿,在太原杨家庄的她过得很好,往来信函都会提及,这也是孟家懒得去把孟子曰和赵灵儿带回来的原因。 陈妙常道:“我过几天回太原,真想你也一起去。”这话说者无心,听者却悠然神往,太原杨家庄比开封杨家庄更好吧! 孟婵黯然:“过几天我爷爷回来了!”这实在是一个心伤的话题。 陈妙常问:“你能去拜拜他么?” 孟婵回:“我上折子了,等皇宫回。” 陈妙常默然。 孟婵道:“初闻很伤心,现在已是缓过来,爷爷这个年纪……我得好好的活着呢,我有你们!”这时候的孟婵没来由心里浮现那个人的影子。 陈妙常说:“清照说她想把白巩楼顶楼拆了,你不准。她再也不用去那里想你。” 孟婵道:“她就那性子,拆那里有个什么意思?留下点过去不好么。” 孟婵问:“你会去定边么?!” 陈妙常笑道:“原本不行,老爷现在回太原,我倒是可以继续北上。听说夏荷姨娘会从定边回太原。”夏荷在清风寨生了个女儿,准备养到半年就带着南归太原。 孟婵想了想:“如果可以,把灵儿也带去定边看看。” 陈妙常这次不管能否办到她都斩钉截铁的答:“好!我把过儿和灵儿一起带过去。” 孟婵诧异的说:“你有办法?” 陈妙常道:“没有!让元奇想办法去,我带着北上就是。”这是她少有的果断,杨家后一代,经常骨肉分离,虽然其他人一样小心呵护,总是自己掉下的一块肉。赵灵儿不回开封,最好就是跟着她和杨过一起北上。 孟婵认真谢过陈妙常,对待这些姐妹,她从来就是这么热心。 陈妙常忍不住问:“元奇没有办法把你也弄走?”她这一问不是认为杨元奇和孟婵之间有什么,而是以杨元奇的性子,他应该拼命帮她离开才是,她真的不适合在开封。 孟婵没有回答,关于她假死的事知道的人真的极少。不是要隐瞒陈妙常什么,而是这种事就怕人多不小心泄露,有些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孟婵这时候内心有点小欣喜,这是她和他的秘密,就是李师师、张小娘和孟励也知道,要不她会更欢喜。 陈妙常狐疑的说:“你这个微笑好古怪,他有办法?!” 孟婵赶紧补救:“没有呢!将来的事将来再说。” 陈妙常唉的叹气。 孟婵说:“你也别说我,杭州怎么样?昨天你就说大海怎么怎么壮丽,西湖都没听你说。” 陈妙常道:“那是因为大海震撼,我更喜欢西湖宁静的感觉。” 孟婵说:“真想和你一样,外面多走走多看看。” 这话陈妙常不好答,只得继续叹息。 这天山风徐徐,星河灿烂,两个女子在观中安然畅想着未来,说不完的将来,仿佛梦中才会发生。谁都不曾想到,经年过后,那真的是她们的未来…… (小编语:水个几章理理思路,后面是不是该把人物写少点,铺得太开,又想能面面俱到,却发现总是顾此失彼!) 第60章 陈氏想法的变化 开封的冬天很冷,陈氏赶去祈福观,一路嘟囔几个女孩子不省心,李清照竟然在祈福观喝醉得不省人事。 …… 《摊破浣溪沙·揉破黄金万点轻》 揉破黄金万点轻,剪成碧玉叶层层。风度精神如彦辅,太鲜明。梅蕊重重何俗甚?丁香千结苦粗生。熏透愁人千里梦,却无情。 …… 陈氏看着陈妙常递来的李清照的词,不忍责备,内心有些慌乱,这词看似咏桂花,内里已是透露哀思。李清照时常来陈留杨家庄,一来看看他母亲,二来这里感觉似乎离他更近。 杨家庄张小娘通医理,要知道李清照和她们不一样,她和杨元奇并未成亲,前路甚至还有点难,她又正是长成时,就担心她相思成灾坏了身子。李清照一来,不是拉人陪她踢球就是要她去跑马,看她实在累了也着人陪着她麻将,纾解她的心情。 这次张小娘在杨家庄,李清照和陈妙常孟婵这些人聚首,小酌了几杯。李清照原本酒量不至于此,却是因为陈妙常带着杨过回来,往事历历在目,踢球泡温泉又极消耗体力,一坛桂花酒下去就乱了心神。 陈氏问:“张小娘呢?” 这时候张小娘也回了过来,她去送杨垣怡几个男子登舟。 张小娘看着沉睡的李清照说:“母亲,不用心焦,她就是有些心思压在心底,这次喝多了也好,我给她点上定神香,让她在这里好好睡上一天,醒来就好。” 陈氏问:“孟婵呢?” 孟婵这时候在隔壁也是借着醉意睡着,好吧,这两个人某种程度有些相同。 陈妙常回:“她没什么事,就是睡了。不像清照,刚才又哭又笑,突然就昏迷了去。” 陈氏嗔道:“你们几个姐妹聚首,多聊聊就是,喝什么酒!” 张小娘回道:“母亲,偶尔小酌一点也是好的。” 陈氏晕了:“你一向稳重,怎么倒帮起她们说话。” 张小娘说:“她们就是压得太狠,酒能乱心神,同样也能发泄内心苦闷。” 这方面陈氏也争论不过张小娘:“好了好了,那以后你看着点。” 陈氏道:“妙常你回去看着过儿,今儿我在祈福观借宿一宿。” 陈妙常正想说她陪着就好,倒是张小娘先接口:“妙常妹妹你带着其他人回去,我陪着母亲在这的。” 这是最好的办法,陈妙常点头。 …… 第二天清晨,孟婵悠悠醒来,问身边的小道人(丫头)情况,她是祈福观的主人,就她一个主人,总不能慢待客人。一问才知自己一睡就是五个时辰,陈氏也在观中,赶紧着起床。 张小娘闻讯而来,孟婵问:“夫人可在?” 张小娘说:“你不着急,夫人睡得有点晚,我也给上了个定神香,现在还在熟睡呢。” 孟婵啊的说:“观中可有慢待?” 张小娘笑着说了下昨晚的情况,不是慢待不慢待,陈氏从来就是霸气,呼来唤去就把观中众人打发清楚。一大家的杨家都在她手里井井有条,何论观中这么点女道士。 孟婵内心在笑,陈氏不把这里当外地,她心里才最是受用。不说其他,陈氏和她虽然极其熟稔,却也是第一次在观中过夜。她竟然有种他也可以在观中过夜的想法。 孟婵说:“一会我和你去看看她们?” 张小娘应声好。 …… 早餐陈氏、孟婵和张小娘一起吃的,这会子李清照还在睡,张小娘遣人定神香不断,只想她睡久点。 陈氏突然问:“李府知道吗?” 张小娘道:“昨晚送李迒回去的陈桷带话了的,妙常还吩咐黄鹂今早再过去说明一下,现在应是已经出发。” 陈氏说:“下次你们管着点这个小妮子,她什么都好,就是对酒没有一点忍耐力,得想个法子戒了才好。”禁李清照饮酒是陈氏终其一生都没完成的目标。 …… 午后,阳光沿着窗台洒落床前,李清照升了个懒腰,这一睡就六七个时辰。李清照看着床边的定神香,再看看阳光,好吧,一定是张小娘要人点的,这个时间应该第二天了吧,下午得回去,真是的,我都还没陪陈氏呢。 李清照还在嘟囔,陈氏和孟婵已经一起进来,李清照赶紧慌乱喊丫头快点进来。 陈氏嗔道:“躺着吧,一看到酒自己就没个把门。” 李清照赶紧回:“婶婶怎么来了?” 孟婵接到:“陈夫人在祈福观住的,担心你一个晚上。” 李清照啊了声。 陈氏道:“没有呢!这里清净,我昨晚睡得很好。”转头又说孟婵:“你也是,唬她干嘛。” 孟婵咩嘴笑。 李清照说:“我记得喝得不多啊。小娘姐姐呢,定神香是她让点的吧。” 陈氏道:“她折腾一晚,我刚刚让她好好睡一觉了。下次可不兴这么喝,心里不舒服来杨家庄就是。你父母要是不让,我上门去说说。” 李清照嘿嘿傻笑:“那不会,就是有时候得去国子监,给我那不省心的弟弟做个榜样。” 陈氏道:“你才最不省心。” 孟婵说:“夫人,她没事,我们去院子喝茶,一会你起来也过来,给你准备些甜点垫垫肚子。” 李清照赶紧点头,她又不是病人,哪里有自己躺着,陈氏长辈坐旁边的。 陈氏有点不舍。 孟婵笑说:“你再这样,她就真的要病倒了。” 陈氏想想点头:“嗯,我们出去,小妮子你也快点的。” 李清照点头应下。 …… 院子里,孟婵问陈氏:“杨家没有办法带走她么?昨儿酒不多,她心里有郁结。” 陈氏说:“李家厚道,杨家就不能胡来。唉……冤孽!” 孟婵回:“夫人内心得意的吧。” 陈氏说:“你倒是笑话你婶婶了。” 孟婵嬉笑:“还好杨家有婶婶呢。” 陈氏这个大方承认,杨家!哼……是时候和开封杨府认真谈谈了,该压还得压,这么拖着不是个事。她这么想真不是为了杨元奇,而是李清照。她清楚这方面的举动会让李清照轻松很多。 第61章 杨力的主意 陈妙常带着杨过北归太原,把怀里揣着陈氏的一封信给杨兴武,这是陈氏第一次认真和杨兴武谈及开封天波府的爵位,意图非常明确,她想儿子杨元奇承袭杨家开国男勋位。 杨兴武说养伤不是虚话,他年纪已经上来,受损严重,没个一年半载很难恢复到战前,谢姨娘陪在他身边。 杨兴武看完问:“这封信你看过?” 陈妙常回:“写的时候,我就在旁边。” 杨兴武默默点头,那就是她也同意。陈妙常尚且如此,其他杨元奇的妻妾也就不用再问,他黯然说道:“几个小的在杨家庄,你下午过去吧,这事我好好想想。” 陈妙常点头,这事她们这些小辈不好多言,态度表明就好,让长辈做最后决策,陈妙常行礼离开。 杨兴武把信递给谢姨娘问:“你入杨家几十年,怎么看?” 谢姨娘回:“妾不懂这些,只知道太原杨家蒸蒸日上有他们小辈的功劳,大家都作此想,总不归是坏事。就算坏事,杨家内部齐心,还有什么闯不过的?!” 杨兴武更加黯然,有些事他这个家主也不能不顾大家的想法。 …… 杨家庄。 杨思甜、赵灵儿有个姐姐杨垣蕴(辈分再高一起玩就是姐姐),现在多了个哥哥杨过,孟子曰多了个年纪相差极小的弟弟,杨家庄热闹不少。只是孟子曰的好日子到头了,孟府遣人要带他回去,孟元爷爷去世,他这个长孙还是要回去。孟子曰已经习惯杨家庄的生活,这让他哇哇哭了半天。陈妙常好说歹说带着他们去河边游船才让他暂且忘记这事。 陈妙常微笑的看着几个小不点在河边戏耍,内心戏谑,这些个小家伙再大点可就没那么轻松。来的时候,谢姨娘嘱咐她把杨家庄学堂再认真梳理一下,再过一两年得送小子们去学堂。至于习武?杨元奇的道理是锻炼身体可以,真正习武十二岁后再说。 …… 杨力来拜见陈妙常,杨力现在是太原大管事,杨家庄周边的事务都要过他手。 陈妙常道了声贺:“你杨和叔年纪大,许多事你要多担待些,却也多和他商量。” 杨力表示省得,道:“谢二奶奶一直想把茶庄建成给杨家一些老人留着,地是足够,起房子的钱却少得可怜。”现在杨家的老人可不仅仅姓杨,外姓很多。平夏城一战中退伍的一部分人就选择定居杨家庄,他们多是太原过去的。 陈妙常知道现在杨家四处缺钱,只得说道:“我会和谢姨商量,尽量节省日常开支转到你这里来,你还是得赶紧动起来,不能让退役的人等太久。” 杨力也清楚目前杨家的状况:“可不可以和杨家内部个人举债?”杨力的意思战后很多人有朝堂赏赐,杨家人日常薪水也从不短缺,很多个人身上还是有银子的。 陈妙常一听这是个主意,能缓解一部分资金紧张压力。陈妙常说:“我觉得可行,这事你弄个章程出来,本利要说清楚,用途也必须说清楚。我去定边和金莲夫人商量。”杨家以诚待下面的人,这时候是会有回馈的,他们相信杨家连本带利会还,何况这笔费用建成的房子就是自己的人用,大家从来就是一个团体。 杨力想了想还是说:“鸿雁堂从茶庄迁走,那处能不能改造一下,直接当成房子使用?” 陈妙常点头:“可以!这个我会去和师师夫人沟通的。”这可以省下不少钱,那里放着也是放着。 陈妙常接着说:“你花点时间盘点一下太原所有杨家的产业,特别一些不动产,我会和几位少夫人合计一下做一次集中处理。这事我也会报老爷和几位夫人的。” 杨力开心应诺,这事他和杨和商量过,杨和作为老一辈的杨家人,看着产业这么出去怎么都不甘心,杨家的发展迅猛,有一些产业其实已经不适合杨家持有,但在杨和看来就是“崽卖爷田不心疼”,这也是杨家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 …… 陈妙常在太原呆的时间不久,送走孟子曰南下,她就带着杨过、杨思甜和赵灵儿北上。赵灵儿没有公主称谓,陈妙常的理由简单,准备让她和杨过去杨元奇那里,男方父亲打算给他们办个仪式,这是一个假的不能再假的借口,皇宫却并无反对。 向太后得到孟婵的求肯没再发声,刘贤妃则是想这个赵煦的女儿能走多远就多远,那里天寒地冻,回不来更好。她就要生产,如果是女儿她不肯定不想前面多个赵灵儿,如果是儿子,有没有那个女儿也一样。 最后还是赵煦想到自己这个女儿,写了个旨意给定边杨元奇,要是赵灵儿有个不适,他杨元奇这个将军就算做到头。这个时候的赵煦在朝堂的地位极具影响力,章惇为相,财政上好转不说,宋夏战事连续取得决定性的胜仗,赵煦声势甚厚。 或许因为女儿北上,赵煦关注起了定边,赵煦最后在政事堂确定把洪州划入环庆路,要环庆路确保横山西麓边缘这个口子。 就政治上来说,政事堂也倾向于如此,不是战略,是政治。横山东麓和西麓放在一个经略司,是有利于宋廷夺取整个横山山脉,东西两路配合夹功谋划中路,拿下整个横山,至于那个口子,现在这个情况,西夏根本无力南下。政治的肮脏在于,鄜延路的帅臣是吕惠卿,政事堂既不愿他入朝,也不希望他声势大涨。以吕惠卿的心态,他是极有可能推行此战略的。当然,说法很多,一是鄜延路已经划入吕梁山山外三州、所控地盘太多,二是暂缓和西夏战事避免与辽朝的冲突。 所谓峰回路转就是如此,潘易岭因为洪州划分的帖子正被四处攻讦,政事堂最后这个决定等于和潘易岭的思路一样,他因祸得福,弹劾他的帖子被驳回,他定边知州这个位置倒是做得更稳妥些。 第62章 丝绸之路 清风寨。 这还是杨元奇第一次所有的子嗣都到了一处,杨忆苦、杨思甜、杨过和杨依宜,还有潘金莲肚子里的一个。 看着自己的儿女在院子里开心的玩耍,哪怕久经战阵的杨元奇也控制不住心绪,紧张幸福平静激动,各种情感交织,不能自已。这是一种过于奇妙的感觉。杨元奇和其他父亲没有区别,一整天发出的指令全是胡言乱语,李师师赶紧把宾客全部送走,她也分辨不出杨元奇哪句话有用,哪句话是无意识的,哪句话压根就不着边。 晚间杨元奇彻底喝醉,没人灌,就是一家人吃饭他不停的喝,呵呵哈哈的就把自己放倒。酒这种时候是个好东西,既然不能平复自己的心情,那就让自己睡去。 直到清晨他心态才有点平复,搂紧陈妙常默然不语,这对于猴急的杨元奇实属少见。陈妙常问他怎么了?他说:“我想走私!”这是他真实的想法,他想要钱,特别看到自己的孩子时候,他真的觉得自己很缺钱。 陈妙常也睡得迷迷糊糊:“嗯!杭州没有市舶司,那里海运谁都能不管,又谁都能管,走私就走私。” 杨元奇愣住了,他说的走私是和耶律南仙,陈妙常以为的是海运。杨元奇发现关于开海,他只是说了个构思,那边究竟什么情况他实际是不清楚的。杨元奇赶紧说:“我们赶紧起来,你给我们好好说说那边的情况。”陈妙常哼哼唧唧不愿意,昨晚休息得很好,早晨不应该做点其他事么。她反而把光滑的身子往他身上挤着摩擦,杨元奇热血上涌,他从来受不来诱惑…… 等他们出去时候都是晌午,这可不怪杨元奇,陈妙常挑起了火就得承受,她一个人实在抵不住杨元奇那股子劲。 潘金莲、李师师和白鹭在餐桌,恰好几个小孩子吃完都送开了,李师师横了他们两个一眼:“也不分个时间,还好我把几个小孩子拉住。” 陈妙常脸有些红,特别李师师还说到孩子,杨元奇可不惯这些,大喇喇的荤素不忌:“说得你分时间一样?”李师师这口气堵得。 潘金莲说:“好了,赶紧吃饭,都饿了吧!” 杨元奇这才让陈妙常说说杭州海运的事。 陈妙常在杭州呆了几个月,这段时日她大部分时间都在了解海运的事。现在她倒成为杨家少有的支持走海的人。 陈妙常认为海运风险的确极大,风险和利益本就相辅相成,恰恰因为风险大,隔绝了很多竞争,不是每一家都敢如此大手笔投入,这事办成就有极大的利益。杨家前期已经投入,半途而废殊为可惜,不如咬紧牙关撑过去。 潘金莲问要是第一次出海就出事了呢,这时候那边再有闪失,哪怕现在杨家现在家大业大,也得蜕成皮。 这个问题陈妙常无法直接回答。她只能说把范围先限定在杭州至广州一线,不去追求速度时间,可以减少出事的可能。 李师师是大力支持的,因为听到有钱挣,至于会不会出事?她从来不怕事大。 杨元奇说:“过过苦日子,海洋一定是未来,这一步杨家走出去了就不能停,绝不能回头。海洋一定是杨家乃至整个种群辉煌的起点,我就是想有一天能乘帆远航。西北这边想来西夏也不敢继续生事,我们都在这里,一起撑过去就好!” 潘金莲、陈妙常、李师师和白鹭都不再说话,这是杨元奇最后的决定,这是他的愿景。当他们的男人告诉她们他就想干这事,她们一起陪着干就是。 陈妙常说:“元幸、陈湖和张浪都在杭州,他们非常希望尽快首航。” 杨元奇内心舒服很多,去了那边的杨家人看到大海,见识了海贸的未来,怎么会不动心,现在恰恰是海运的起点,杨家必须赶上这艘船。 杨元奇去军营的时候内心嘀咕,这些娘子也是,自己放个大屁她们不会反对么?!反对了我就可以说那就和耶律南仙走私去呗。把自己的条件抬高些,说不准还有其他收获呢。 关于大海,杨元奇是心急了,杨家是西北将门,面对的就是黄土飞沙,海究竟是什么都不知道,不可能这么快转变观念。他要认真想想,连陈妙常这种性子的人去了趟都会改变,觉得海洋可行,何论其他人。这时候他其实还忘记,另外有一个女子一样惦记着海洋,李清照!那是他在广州亲手种下的种子,它是会慢慢发芽成长的。丝绸之路不仅是大西北这块,海洋一样可以,甚至更便捷。 …… 大西北,西夏成为大宋心中的一根刺,最大的原因就是丝绸之路,不仅仅是汉唐的故土一个尘封已久的概念,当这个地方政权脱离大宋时候,大宋当年最雄才伟略的计划被击破得粉碎。河西走廊北有西夏,西南有回纥和吐蕃,如一把钳子狠狠地夹在丝绸之路上,大宋其实就和另外一个世界彻底脱节。翻过一个高原,那里同样有广阔的沃土,璀璨的文明。 大宋皇城赵煦现在眼睛就看着那扩沃土,看着河西走廊。平夏城之战让西夏彻底失去天都山,把西夏西边的触手狠狠斩断。西夏一定会把河西走廊让出来,至少会拼命收缩,熙河路的兰州一带就能稳固。 当政事堂因为辽朝的压力打算和西夏实现一定的停战,他没有反对。他觉得可以暂时不越过沙海去剿灭西夏,因为只要西夏坚壁清野,极可能又是一场拉锯,那样就和他父亲一样,不得不把后勤拼命拉长,稍微不慎就全盘皆输。 赵煦现在想的是吐蕃,他要稳定这里重建河湟路,那样熙河路就能跟着往西走打通河西走廊,打通丝绸之路。另外,熙河路的西进也能侧面围住西夏。 河湟路和熙河路一下一上相互支撑,有个安全的向西交易的通途,这样进而影响的是宋辽互市,辽朝有的东西西边那片沃土也有。 第63章 刘皇后 赵煦沉寂九年,也沉积了九年。他对新党的好感促使他认真阅读当年新党的政策。他认为当年王安石当政,重用王韶熙河开边,这个政策没有错,这是大宋士大夫对丝绸之路最后的念想。大宋对西夏的恨意也是因为它断绝了大家这个念想。 赵煦觉得他的机会到了,陕西各路在宋夏这十年战事中积攒起一支强大的西军,这是新一代的西军。特别吐蕃现在最大的势力青唐发生内乱,这简直是上天都在帮他。 赵煦现在先办另外一件大事,刘贤妃生了个儿子,他有后了,上天厚爱他。前方宋军大胜,自己又有了子承。赵煦改年号“绍圣”为“元符”,立刘贤妃为皇后,刘婕妤兜兜转转终于母凭子贵,成为了大宋朝的皇后。这一年是赵煦最辉煌的一年,这一年向太后身居后宫不再发任何声,赵煦连性子都温和不少。 …… 孟婵请离祈福观三天为祖父孟元守丧,皇宫很快应承下来。孟婵还提到往西北一行去看看女儿,这个求请被皇宫拒绝,包括向来和她相善的向太后都不同意。 孟婵非常厌倦她曾经是皇后,她不会祝福刘皇后,却真心祝福赵煦,她并不希望她曾经的丈夫绝嗣。当她有这种心态,她是真的已然解脱,关于皇宫的过往她已忘却。但这个曾经的身份让她每个举动都受到约束,她真的只是想过自己的日子。 孟家没有大办白事,只有一些亲戚好友前来送行。 陈氏、张小娘和孟婵一起从陈留出来进开封的,杨家主母怎么都要到场祭拜一下。 张小娘跟在陈氏身边寸步不离,哀伤在孟家弥漫,她担心陈氏会受影响,这些天陈氏心神不宁。 孟励敬谢陈氏的到来,陈氏摆手:“孟子曰后天就会回来,现在漕运紧张,行船缓慢,杨家给你致歉。” 孟励回:“夫人无需如此,非人力尔!” 孟婵这时候也换去衣裳过来谢过陈氏。 陈氏握了握孟婵的手道:“逝者已去,我们都要好好的活着。” 孟婵垂泪点头。 …… 张小娘和陈氏离开,她们并没有直接回陈留,而是去了白巩楼,陈氏本来想去下顔楼,想着从办白事的孟家出来不妥,就只是往顔楼大门路过。陈氏进出开封很多次,却始终没有来过开封顔楼。 白巩楼,鲁智深和徐婆惜一起过来拜见,他们已是夫妻。 陈氏道:“我这些天心神总是安稳不下,也不知道有什么事,你们在开封好好办差,另外再看看那些通路。” 鲁智深应下。 徐婆惜劝诫:“夫人或是近期看到有家起有家落,心有所虑。” 这段时间和杨家交好的几家的确流年不利,哪怕杨家家主杨兴武也是回太原养伤。 陈氏道:“唉!马上到了知天命的年纪,这时候心神不宁当不得好事。”她明年就是五十岁。 陈氏问:“现在皇宫新任刘皇后究竟如何?” 张小娘和徐婆惜面色微变,这才是陈氏忧心的吧。孟婵被废有刘皇后的影子,现在她贵为皇后,要是心血来潮旧事重提,孟婵有可能很麻烦,现在孟家再也经不起折腾。 张小娘曾经常出入皇宫,声音干涩的道:“不好相处,难以相善。”这话出口,陈氏面色很难看。刘氏贵为皇后,张小娘不可能直接说她不好,只能是往轻里说,不好相处意指各家关系非常不好,难以相善意指有可能会多生事端。 陈氏说:“小娘,师师不在,孟婵的那件事你要担起来。”陈氏和孟婵在陈留一起呆了一年,交往甚密,以前或许只有两家情谊,现在她们两个关系就非常融洽。陈氏不想有什么事发生。 张小娘应承,关于孟婵最后的出路,陈氏是一直没有张口的,至于默认,她的好儿子好媳妇都要如此,她还能如何,总不好去坏他们的事。这次是陈氏明确答应这事,还是自己主动说出来。 陈氏之所以明确告知张小娘,因为张小娘不一定会肯做这事,不是害怕皇权,而是她的性子宁肯杨元奇休了她,她也不愿给杨家带来灾祸,这毕竟是杨元奇和李师师的想法。杨家主母说这话,那就是家族的主意。 陈氏带着众人登上白巩楼顶楼,只是扫了一眼远景下的皇宫,认真看着自己踩着的地方。说道:“你们倒是会哄着自家男人,这里很适合饮酒吧?” 张小娘只得硬着头皮说:“夫人想差了,这里清照大娘子特意留下的,那时候孟婵真人还在皇宫,这里眺望看不清什么,心里却有。”这地方的确杨元奇经常来,也是李师师特意留下来的,这个时候说不得让李清照来背锅,陈氏现在可稀罕着李清照。 陈氏看了眼张小娘,这事追究不得,就适合喝酒来说李清照估计也不会少来。“那现在呢?” 张小娘答这两天就让掌柜把这边封住! 陈氏问道:“徐大家,你要不要先回太原?顔楼和曹家商量一下,让他们的掌柜主持?” 徐婆惜道:“夫人无需忧心我,我和鲁大哥现在并无子承,不碍事!” 陈氏问:“身体没养好?怎么不找张小娘看看?” 徐婆惜回:“早就看过了,得好好养几年。”这是青楼出身女子最大的悲哀,青楼有避孕秘术,教坊司更是从小就用药,要恢复生育能力得长期调理。杨家主导的几家顔楼极其不提倡长期药物避孕,趋势越发的严厉。哪怕前院的女子,只要有出籍的打算,顔楼就会多给一年薪水让她养着,就是在前院和后院唱唱曲打打杂物。 徐婆惜并不在意是否主持顔楼,关键杨家现在这个状况在开封更不能没有顔楼,这里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杨家开封情报体系的核心就在这里。开封是整个杨家最不符合规矩的地方,鲁智深和徐婆惜结合,这里的情报机构事实上是能调动武力的。 第64章 刘皇后的建议 五十是个知天命的年龄,事情的发展还真应了陈氏的心神不宁。 孟婵在孟家守丧呆到第三天,皇宫传来懿旨,要孟婵留在开封孟府,皇宫想请一位老道士去祈福观祈福。这个懿旨看似恩宠,准孟婵回家,险恶之处在于限定“开封孟府”,孟府实在不大。以前可是祈福观五里之内,五里还有虚数之意。 张小娘和黄鹂去告知陈氏这个消息,两个人一起给陈氏顺气。陈氏这些年养尊处优,家族和睦蒸蒸日上,这怎么看都是给了她一棍子。 陈氏手狠狠拽着椅子,真的要让孟婵“死”去?这或许就解套最好的办法。 陈氏看向张小娘,张小娘内心一凛,又是只能硬着头皮:“现在不适合,她刚刚才回孟家。”孟婵要是一回孟家几天就没了,孟家无力承受。 陈氏有种无力感,这是她很久没有过的感觉,在太原没有过的感觉。她现在和她儿子一样,讨厌开封。陈氏道:“那也准备好!去封信函问问我那个儿子。”好吧,陈氏是懂关门放狗的。 陈氏无力摆手道:“有空你们多去开封城陪陪她们把。” 张小娘和黄鹂应下来。 …… 孟家。 李清照过来陪孟婵,小小的院子锁住了孟婵的未来,她再喜欢这里也是笼中鸟,何况现在的她更喜欢广阔的天空。 李清照说:“孟姐姐也别介意,等过段时间大家想办法就是。” 孟婵道:“嗯,也就刚刚接到时候心里有些堵,你可得常来。”在孟婵看来,没让她回冷宫已是很好,纵然自己千般不愿,很多事本就身不由己。 李清照道:“我去信函给元奇哥哥了,他总是有办法。”李清照也打算关门放狗。 孟婵没回答,他的那个办法她是不会同意的,这会给杨孟两家带来灾祸。 孟婵笑道:“元奇哥哥元奇哥哥,怎么不北上一趟?” 李清照幽幽叹息:“我父母待我极好,怎好只顾着自己让他们难堪。陈夫人守在开封,就担心我胡来。唉……不过这样也很好,心里有点伤怀又蛮幸福的。” 孟婵道:“我这样也很好,地方是小了的却有小时候的感觉,虽然没了陈留的随意,心里不曾缺失就好。” 李清照说:“你这里有好酒吧?我们小酌几杯。” 孟婵:“……几杯是多少?数目确定下来。” 李清照:“六……五……四……三杯,不能再少了!” …… 皇宫。 刘皇后志得意满,她有了儿子,还是母仪天下的皇后。祈福观是她要的,那个废后在祈福观也太舒服,听闻她当年宫外的一群姐妹亲友经常去陈留。 刘皇后对孟婵内心的恨意是越积越深的,她费尽心思把孟婵拉下马,自己却只落个贤妃,她清楚那是皇宫对孟婵还有念想。这不仅仅是向太后的坚持,甚至她能察觉赵煦也曾有悔意。 刘皇后本来想把孟婵弄进冷宫,身边有人说孩子刚出身积福为先,宫中另外一句话也让她不得不思量,冷宫凄凉,要是哪天赵煦不小心看到心生恻隐当如何?!最后刘皇后只得孟婵回孟家把她禁闭在那里就是,这也能显示她的仁德。从一个开封城外道观挪回娘家,谁说不是恩典?! 刘皇后对杨家极度不满,成为皇后最大的好处她能看到更多的资料,孟杨两家牵扯太深,杨家竟然在祈福观旁边置宅子,只为让孟婵舒服。这让她如何能忍。 刘皇后看着杨家一连串的诰命夫人,这一家也算有点来头。官职的提升和个人政治前途有关,诰命这么多却一定是曾经得宫中恩宠。杨过和赵灵儿?这个婚事要不要插上一脚?这是她能表态的。赵灵儿是赵煦的女儿,她是皇后,这么小就有婚约,这怎么看都有些乱套,何况还把赵灵儿带去西北。 晚间,趁着赵煦来皇宫看儿子,刘皇后说:“官家,你现在一儿一女,要不要让赵灵儿回来一趟,给这个皇宫增加一些人气。”这个切入点很好,赵煦子承太少,现在却也儿女双全,大家一起增加点喜气。 赵煦想了想道:“赵灵儿从小体弱多病,在祈福观又是杨家照顾着有好转迹象,何必现在折腾。”这才是赵煦默许杨家那些乱七八糟的理由的根本,他看着一笑置之,只要她身体好就行。赵煦骨子里是相信杨家的,所以他才会允许杨家带着赵灵儿四处跑。 刘皇后道:“一个皇家女娃这么在外滞留终是不妥。” 赵煦看了眼刘皇后说道:“赵灵儿要是回宫,总要恩赐,赏她什么?向太后那边也得顾着呀,你有想法?!” 刘皇后一听,既然出旨让赵灵儿回来,的确得封赐点什么以示恩宠,她也说儿女双全,总不至于回来就仅仅是回来。刘皇后不再争辩,这事她没想透彻,看来自己最近顺风顺水,有所懈怠。 赵煦从来不蠢,他不过是不太关注这些,他心里有着自己的雄才伟略,有着自己的天下大势大宋未来。他看似不过二十三岁,心智成熟的很。朝堂中大臣的尔虞我诈他见得还少?也恰恰是见得太多勾心斗角,他内心对孟婵才隐着好感,或许她真的如那个李清照所说“一如桂花”! 赵煦看刘皇后不再搭腔,说道:“你多把心思花在儿子身上……太医院医师众多,你要物色一两个专注他的身体,大意不得。” 刘皇后赶紧应下来。 (编者语:大纲没用就是如此,最初的大纲是赵煦多活个几年,他的儿子也不会早夭,杨元奇就是赵煦身边的人,还是他儿子最亲近的老师。只是后来一边写一边读各类史料,最后决定还是算了,让杨元奇自己来吧。其实从前面行文也能看出,小说对赵煦的描写基本还是偏于清明的人。就现在看到的史料,他短短的几年当政时间,大宋的确呈现出向上的迹象,可惜死得太突然,给人以回光返照的叹息。) 第65章 赵煦的战争 赵煦没再多管刘皇后的事,他在看枢密院直学士章楶转呈过来的折子,是王瞻和王厚联名攻取河湟的折子。 王瞻和王厚都有着显赫的家世,王瞻是王君万的儿子,王君万曾做过河湟路经略使,生平大半时间都在陕西各路任职。王厚则是王韶的儿子,王韶宋朝熙河开边之策的开创者,是与西夏战事中取得胜利的第一人。 对于重开河湟路赵煦一直有这个念头,在平夏城之战取胜后他就觉得时机到了,给前方几个边帅表明了态度,前方很多将领多有人想着建功立业,有这个机会怎会不上折子。 赵煦着政事堂左相章惇、知枢密院曾布、直学士章楶一起商议这事,这几个人员一定,赵煦心意就已定。 章惇和章楶本就积极进取,现在主动攻击西夏不行,有重开河湟路的机会怎么会不同意。曾布想罢兵,一个人就独木难支。章楶这个时候话语权非常重,一个连年在大西北征战,屡战屡胜的人,赵煦问计的又和整个西北战事有关,加之他对大西北的了解,堂论都走向朝赵煦预期的防线发展。 曾布认为西夏那边还是需要防御已备对方搅乱,章楶就能当堂奏对,提出解决方案。曾布认为熙河路和秦凤路兵势不够,章楶就建议可抽调其他路部分禁军前往,只要提前谋划,整个陕西各司是有能力做到既能防御西夏,又能抽调部分部队前往河湟路青唐一带。 赵煦问曾布:“曾相可还有疑虑?” 曾布努了努嘴,有疑虑就有用!?章楶简直就是个拆台的,再这么论下去他这个知枢密院面子得丢光。 赵煦道:“那曾相和章楶大人相商,同时着熙河路经略使孙路,抽调队伍进军河湟路。章相,你是政事堂左相,还请督促各路转运司,确保出兵队伍的后勤补给。” 章惇、曾布和章楶领命。 …… 河湟开边,熙河路和秦凤路调集部队,由王瞻和王厚带领,同时调环庆路几部西进,由种朴统筹,各路人马以王瞻为主将统一协调,秦凤路转运司负责所有部队后勤补给。同时,着熙河路经略使孙路协调熙河路防御,泾原路郭成率部西移熙河路交由孙路统一指挥,以防西夏过来骚扰。整体策略还是面面兼顾的,特别是由于熙河路调兵过多,还由郭成西移协防,确保战事不被西夏搅局,统筹做得非常谨慎。宋夏之间再有协议,河西走廊事关西夏安危,本就是宋夏吐蕃各方势力搅合一起,难说它就不会想办法凑点人过来协助吐蕃。 宋朝以文御武作用有没有?有!这时候的调遣就能看到,各部到位的时间非常及时。 …… 环庆路清风寨。 杨元奇咬牙提前拿出一笔钱,修筑清风寨到庆州道路。形势所逼,环庆路调兵遣将,杨元奇第一反应是别把杨志和董平二部又调走了,他们部队实际是整个平夏城援军中损失最大的,直面西夏铁鹞子的冲击。虽然被调过去的可能性不大,总要预着有人不地道,杨元奇干脆把想拖到明年再说的修路提上议程,就一点启动资金,杨元奇差点砍人。潘金莲干脆把自己往房间门一关,一句没钱不再理人。不是她决绝,她变不出钱来。还是秦凤路凤翔府杨垣紫提前结算了笔顔楼的钱,杨元奇才堪堪撑过去。 杨元奇问陈妙常:“要不你那里挪点钱来?” 陈妙常果断拒绝:“我那笔钱是杨家下属众人的,不是杨家的,怎么能挪做它用,我已经让他们用掉了,那里建筑的事不能停。” 杨元奇怒道:“又不是不还?!” 陈妙常异常认真:“不是还不还的问题?!有一就有二,要是杨家一直缺钱呢?一直挪其他人的?那杨家成什么了?!” 杨元奇懒得争了,争不过床上总能赢,这里输了床上找回来。 陈妙常心疼的搂紧杨元奇说道:“你这段时间压力太大了,钱的事大家一起想办法就是。” 云散雨停后的杨元奇哪有啥压力,不过这时候他才不这么说,只是嗯嗯嗯的说就是压力太大,好好的躺在温柔乡。 压力大的杨元奇没能歇多久,李师师把他拽了起来,白日宣淫竟然不找她,真是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陈妙常才从杭州回来,那就是新人。 李师师说:“你清照妹子加急信件到了。” 杨元奇赶紧起来,李清照信函一月三封从不断绝,怎么突然有急事了? 李师师哟哟的说:“又是新人笑!” 杨元奇道:“你是不是很闲?” 李师师说:“就是很闲!” 杨元奇怼:“那去给我弄些钱来花,你相公都养不起新人了。”这话不要脸到把李师师直接气笑。 杨元奇眉头紧锁,信中是关于孟婵的事,李清照最后一句:“你不是最有办法的吗?妹妹可很少求你哩!” 李师师看过这封信,说道:“要不要我让安娘去趟开封?” 杨元奇沉思良久摇头说:“得有人说服孟婵。”杨元奇从来就能抓住事情的要点,这事得孟婵配合,要不大家就是白忙活。 李师师道:“要不我回去一趟……不行……要是我能说服她,安娘去找清照也行。” 李师师目光突然转向杨元奇上看下看:“你行不行?” 杨元奇晕了:“你们不行,我就可以?!你真把相公当神仙啊。” 李师师道:“神仙也没你好!” 这话说得杨元奇心花怒放却毫无营养解决不了问题。 杨元奇说:“等这边稳定下来再看看吧。” 李师师道:“那清照那里怎么回?” 杨元奇火了:“就说正在想办法,会想到的。” 李师师撇撇嘴:“那你自己写,你最会哄人,你这么写她才信。” 杨元奇嗯了声,内心却是极度不好受,他真的解决不了。他还没自大到能影响一个废后的去留,除非孟婵配合他作假骗人,这是目前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第66章 卖资产 潘金莲打算去定边城呆段时日,清风寨缺钱闹得她头大,现在杨元奇、李师师、陈妙常和白鹭都在,不如让他们烦心去,自己好好安胎才是正经事。 秦可儿不乐意,她辈分高,在清风寨混得风生水起,她自从嫁给潘易岭后就没离开他半步,这次却是自己轻松了一次,看到喜欢的东西还能洒脱的甩钱出来,房子田亩可没拿买。说道:“你一个大肚子,现在就春梅在那边,照顾你父亲还来不及,你过去凑个什么劲。”好吧,这是赤裸裸的嫌弃。 潘金莲说:“我凑劲,我是看你不惯?!这么有钱干嘛不借点给我?” 秦可儿(ˉ▽ ̄~) 切~~的道:“你那是无底洞,我这点钱够干什么?!别打我主意。”真是笑话,杨家这个钱拿来周转公事,这她可不来玩。 潘金莲道:“你和我去定边城,一起在我父亲那里帮我弄点钱,我想办法找谢姨把杨垣蕴许给你儿子。要不,夏姨的女儿杨垣晗也行。”这条件开得秦可儿眼睛一亮,杨兴武的女儿。 潘金莲最后补了一句彻底打动她:“又不是你的钱,定边不是只有一个定边城,总会有点资金,先弄到清风寨救急。” 秦可儿妥协了,对啊,朝廷的钱,不用白不用,妥妥的以权谋私啊,就得这么来。 秦可儿说:“就这么办,不准让你爹知道这事哈,说不准就办不成。” 潘金莲和秦可儿击掌。 …… 戴宗一脸沮丧的来找杨元奇,兵部职方司给了点钱给他,也就够弥补以前的损耗,问计李师师被骂回来,说没钱自己不会想没钱的办法嘛,这实在没道理,巧妇还难为无米之炊。 杨元奇更怒,李师师就在院子,他看到她骂他。 戴宗委屈的道:“这事拖不得,要打进去得时间,总不至于等有钱了再来抄弄?!” 杨元奇竖着眼睛看他:“师师夫人你惹不起,我你就能惹了?!”这货找软柿子捏?! 戴宗说:“男人何苦为难男人!”这么有创意的主意不是他自己想的,黒水仙告诉他当着杨元奇的面找李师师,然后再找杨元奇。这个心里揣测很有哲学性,自家女人解决不了的事自己能解决,还让自家女人看到,多有面子。 杨元奇气笑了,还tmd男人何苦为难男人,你这是在为难我。 戴宗双手一摊,大有要打要杀随你来,他就是要钱。 杨元奇道:“你去找太原秦家,就说事你办,钱他出,消息共享。”不会借力打力嘛,都告诉他了用别人的钱啊。 戴宗眼睛一亮,还真是可以,秦家皇城司的位置摆在那里,他要是往开封送西夏皇宫的情报,大功一件啊。 戴宗谢过杨元奇转头就想去办,杨元奇喊回来大骂:“你别说我告诉你的啊,去明寨找裴宣写信函啊。”裴宣和秦伯翰当年西夏可是过命的交情,秦伯翰怎么都会考虑这份情谊。(裴宣将来会救秦伯翰,关于秦家,后面戏份不少,十多年后的杨家能决人生死。) 杨元奇觉得现在他就是个皮包商人,一分钱没有,左转右倒的看着很像大佬。 …… 这个冬天很冷,非常冷,特别冷。 杨元奇有种撑不下去的感觉,孟家已然趴下需要时间舔舐伤口,折家分家后折彦质指望不上,突然发现杨家也不像自己想的那么左右逢源。这个时候杨元奇没有想到也许杨家走得太快,所有人都在收缩,杨家却是逆势前行,真正收缩的只有开封,开封本就不是杨家的基本盘,能有几个钱出来。 杨元奇动了卖开封顔楼的念头,这是他一个能弄点钱出来的地方。事情还没起头,李师师不同意。在开封大族的眼中,顔楼这种金牛才是核心资产,一个家族连这个都卖那就颓势已显。 杨元奇说:“全开封都知道杨家要撤出来,不差这一点。” 李师师道:“这会斩断杨家和高曹这些家族的关系。” 杨元奇愣神,以利合以利散,话是这么说,但内里的考量太多,也许如李师师所想,反响太大呢,做个皮包商人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让别人相信你有实力。 李师师继续说:“哪怕要周转资金,卖的资产也一定不能是产出高的呀。”这是个矛盾,产出低的卖不起价格,产出高的卖得极度心疼,还会拉紧将来的现金流。这么个卖法,低的抓在手里还是累赘,高的有现金流产出的却卖出去,太容易进入一个恶循环。 杨元奇道:“要不,你去找扈三娘,清风寨的地大面积卖出去吧。” 李师师一脸震惊看向杨元奇:“你是打这个主意?清风寨的地现在不值钱,将来却可能会很值钱。” 杨元奇说:“清风寨人口涌入需要地,不过只卖给搬进来的流民,清风寨本地人买卖不涉这次。” 李师师沉思良久,紧锁的眉头慢慢散开:“你真把这里当杨家的自留地哩。”一个地方要发展就得有人,清风寨的确有很多能开荒的地,熟地呢?!不能就几个大家族握着。虽然现在卖的确亏,但作为杨家,如果真心发展这里现在就是时机。 李师师道:“恐怕三娘姐姐也不能定下来,这得扈庄主同意。”扈家是最大的地主。 杨元奇说:“总要试试。” 李师师哼的道:“你自己觉得说不动扈庄主,就想我们去撞墙啊。” 杨元奇说:“你们商量好再去和扈庄主沟通更好,我去没了转圜余地。” 李师师点了点头,这样是好点,她们还能先找扈夫人,女婿撑不下去要想办法救了。 李师师嘻嘻的说:“我和妙常白鹭商量好,看谁去趟明寨找三娘。今晚你好好陪我就帮你。” 杨元奇马上一嘴水:“不是说好今晚你陪妙常睡,我去找白鹭么?!” 李师师啊了一声,好像是这么说过,她也好就没和陈妙常说闺房话。 杨元奇面色一正:“那就我们一起找白鹭去,说好的事不能反悔!” “哼……便宜你!” 第67章 辜负 清风寨卖地缓解杨家的资金压力了吗?微乎其微。买地的太多是穷人,流民活不下去才来清风寨找机会,哪里有这个钱,杨扈两家推出分期支付,好了,大部分成了欠债账单。最大的效用是杨家扈家的声势大涨,这种卖地方式对于流民来说就是活菩萨。扈家脸色好看很多,债券有利息,虽然不多,起码不用一直心心念念地价在涨,毕竟利息也能冲抵部分涨价。 对于杨家来说,虽然钱有点杯水车薪,但各处再省点,起码冬天不再那么冷,年底如果能结算其他行当,或许开春也能撑过去。 还有个很大的收获,苏迨对这事赞不绝口,都开始写信函邀朋友有空来西北这个小地方逛逛,反正他的朋友大部分现在都在倒霉。 苏迨对女儿苏林就说要尊重她的这个哥哥,他看似不着调,内里自有平民百姓。这就太高看杨元奇,杨元奇想的真不是济世救民,这里是他的根,总得把基业打牢固点,将来喊人卖命才有人会被忽悠啊。 不过杨元奇不会解释这些,起码现在他能和苏迨对坐一起,旁边还有个妇人站着倒酒。 杨元奇点了点桌子上的酒:“养泥鳅呢?!就倒这么点。” 苏林恨恨的又补了一些,这都什么事啊,按辈分自己怎么都该坐着喝啊。 苏迨说:“将门都如杨家这样,朝堂的人也不用整天想着如何限制你们。” 杨元奇道:“迨叔你想差了,将门要都这样,或者我再弄大点,朝堂该心惊肉跳的想怎么限制我们才对。” 苏迨这话接不上来,想想真是如此,一个邀民心就能让将门吃不了兜着,朝堂允许将门为非作歹欺行霸市,却决不允许一个百姓都说好的将门存在。 苏迨叹息:“事物总有其两面性,你也不要过于苛责。” 杨元奇说:“我苛责个啥,杨家也只有清风寨多点地,其他我想这么来都没地方。” 苏迨:“我父亲……唉……我母亲没能撑过去,不过至少走前见着了父亲,她想来很安详吧。” 杨元奇一杯酒下肚,该来的就会来,苏老爷子那个时代真的过去了。这段时间,那些贬谪在外的旧党和家眷离世的太多,这是一个时代的落幕。 苏迨递过来一封信:“我一直犹豫是否要给你,今天……你好好看看吧。” 这是一份苏轼写给杨元奇的信,这是一封流传到后世的信。信中抛开那些长者问后辈的琐事,更多的是关于这个朝廷,关于士大夫的理想,关于未来的忧思。这封信有那一代士大夫的操守,告诫自己的后辈不必过多埋怨,要忠君爱民。为将也好,为臣也罢,当谨守臣子之道,为这个冉冉大宋再造乾坤。(原本这封信是坚定杨元奇的信念的,大纲已改,也就不打算认真写了。) 杨元奇默然把信揣进怀里,他能理解那一代的士大夫,只是理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对错?后世评说! …… 宋.苏轼 吾谪海南,子由雷州;被命即行,了不相知,至梧乃尚在藤也,旦夕当追及,作这首诗示之: 九疑联绵属衡湘,苍梧独在天一方。 孤城吹角烟树里,落月未落江苍茫。 幽人拊枕坐叹息,我行忽至舜所藏。 江边父老能说子,白须红颊如君长。 莫嫌琼雷隔云海,圣恩尚许遥相望。 平生学道真实意,岂与穷达俱存亡。 天其以我为箕子,要使此意留要荒。 他年谁作舆地志,海南万里真吾乡。 这是信中苏轼写实抒怀的诗,不管如何一路贬谪,苏轼泰然处之,感念皇恩浩荡,老天授意他像箕子一样将文明传于华夏南荒穷乡避壤。 这诗是否矫情不予评论,海南岛的苏轼传道受业,是时学风鼎盛,其教导的学生符确,是为海南第一个进士,填补自隋朝科考以来海南无进士的空白。 …… 杨元奇离开时候走得踉踉跄跄,内心慌乱,或许他已经有明悟,他要辜负自己的老师了,那个他最是敬仰和欢喜的人。他很想成为苏轼范仲淹抑或王安石章惇那样的人,他们性格各有不同,却始终坚守一份信念一个理想。大宋的明天不是简单的谁对谁错,但每一个人在践行自己承诺时,无意却把那个璀璨的文明推向深渊,这只能是时代的遗憾。 杨元奇不想在这个世间成为遗憾的一部分,他想要自己的路,一条未知的或许能改变这一切的路,这条路里也许没有了大宋。 …… 杨元奇写了封信函给孟婵,回忆当年开封大家共同的过往,很平淡不加装饰,其实当年他们交集不算多。他也告诉她西北的生活,不是他的,而是那些颠沛流离的百姓的日常。 他想告诉她,人可以选择为自己活着,善意是人最大的底气,却也是恶人最肆无忌惮的指向。大家在一起,可以尝试勇敢,做点内心深处藏着的想做的事。 杨元奇知道仅凭一封信是无法说动孟婵的,她看似柔弱内心却一样固执,所以她遇事平静如水,仿佛认命,仿佛这事不是她的。她坚信自己的善念终究会有回馈,她的这些朋友本身就是一种回馈。 杨元奇必须尝试影响她,不仅仅是通过他身边的人,这太过间接。 杨元奇微笑的摸了摸赵灵儿的头:“你想母亲吗?” 赵灵儿点头:“想!却是记不清。”她们两个相处的时间很少。 杨元奇说道:“那我告诉她,你很想她。” 赵灵儿开心的回:“嗯!我想她能多陪我。” 杨元奇说道:“你告诉她你的想法,她知道了就会想办法多陪你。” 赵灵儿哈哈高兴的跑开,她年纪还小身边同龄人多还不懂离愁,杨元奇相信她不懂,孟婵会懂! 杨元奇现在很想教赵灵儿写字,让她来写她很想母亲来西北,这里的天空很蓝,水是绿的,最最奇妙的是山会变换颜色,她想和母亲一起在这里。 …… 第68章 清风寨的日常 杨元奇决定休沐,陪着孩子去清风寨后山玩耍。杨家那个院子太小,清风寨人流量大不够清净,他就想着来爬个山。 等真的找起人来,杨元奇发现自己这个老爹做得并不香,杨忆苦和潘金莲去了定边城;杨思甜跑去扈夫人那里玩,在外婆那里,她是妥妥的姑奶奶;总算拖上杨过和赵灵儿,李师师把才不到半年的杨依宜塞他手里,自己跑去花荣家找姐姐李瓶瓶,李瓶瓶生了女儿。 杨元奇差点骂人,要不是后面白鹭过来,他就成保姆了。白鹭从手忙脚乱的杨元奇手里接过杨依宜,说道:“你逞什么强,师师姐不是让你带个麽麽嘛。” 杨元奇一脸尴尬的回道:“这不是就想做个好老爹么。”然后又呼喝:“过儿,别带着灵儿往那边去啊!”这离陡坡还有一里,杨元奇老父亲的心溢于言表。 白鹭说:“他们那个小步伐能走多远?你追着过去,我带杨依宜先下去,她一会得饿了。” 杨元奇忙不迟疑的点头,自己抱一个,看着两个,头大。这哪是休假,简直给自己找罪受。 杨元奇追过去问:“你们这是干嘛?” 杨过奶声奶气的说:“灵儿妹妹想母亲,这里有个地方可以看很远,不知道能不能看到她。” 杨元奇一叹,昨晚不该和赵灵儿说她母亲。 杨元奇一手牵着一个往一处悬崖走去,一边说道:“这里风景是很好,就是有点危险,这次我带着你们,下次你们要来也必须有大人的啊。” 杨过和赵灵儿一起点头。 白鹭下山时候回头,一处悬崖,三个身影,一大两小,很美! 是不是应该安排一个场景(杨元奇:儿子,你看这就是你老爹给你打下的江山!) …… 李师师、丁都赛和李瓶瓶都在吴用家里,和曲婷四个人凑成了一桌麻将,选择吴用家有个很重要的原因,曲宁可以帮着打理照顾琐事。吴用还在军营值守,这里更是一个女人的世界。 曲宁招呼丫头和麽麽安顿好花无缺和吴云飞,进来嘟囔:“你们打麻将,我招呼人,姐姐,给我轮一会。”她来这里一呆就是一个月,前面十五天还都是在军营帮着后勤营的事,后面又帮着姐姐照料儿子,扈夫人还三天两头找她,就没闲下来过。 李师师笑话道:“谁让你往扈家一个劲的跑,哪有这么倒贴的。”曲宁和扈成关系匪浅,扈夫人可是欢喜这事,经常把曲宁喊过去,却实在没吩咐她做什么,只是想她过来躺着就是。 曲宁说道:“我就两个月的假,说好来,军营那十五天不算的,太原那边你吩咐一声。” 李师师把牌往桌子上一拍就是“自摸……胡了,大胡子……哈哈……清一色……给钱!”然后道:“可以啊,给我们几个姐姐来段脱口秀活跃下气氛,看看她们三个苦着个脸。” 曲宁看着四个大姐姐屈服了,这就没她说话的份,认认真真的表演了一段。 李师师嗯的说:“我没问题,就是太原的事我说不上话,你找妙常说去。她和苏林逛街去了。” 曲宁差点晕了,那我刚才不就去找了的,哪有这么忽悠人的。 丁都赛呵呵的笑:“师师,你就别逮着个比你小的,尽情欺负。” 曲婷说:“妹妹,你遣人去找她们说一声吧,这里热闹。好久没这么多人聚成一起。” 李师师这时候说:“不用了,她们不过来的,苏林和陈妙常在迨叔那里吃饭的。” 这时候,白鹭和黒水仙进来,白鹭又是把杨依宜往曲宁手里一塞,说:“宁妹妹,她睡着了,你找个地方放一会。” 曲宁绝望了,这里全是女子,怎么又是她,都是使唤年纪小的吗?! 李瓶瓶好奇的问:“水仙你不是说有事?” 黒水仙道:“想着你们几个一起,我调了一天休沐。” 曲婷问:“戴大当家呢?你怎么不陪他?”这个称呼沿用杨元奇的戏谑,这已是戴宗的外号。 黒水仙说:“昨儿晚间出去了。”戴宗具体去哪里她从不说,其他人也不会问,不是相互不信任,而是戴宗的行踪最是危险,不要哪里不小心透露了出去。 丁都赛就说:“下次大家问都别问戴大当家的。”几个女子都点头。 李师师嚷嚷:“今儿酒我出,哈哈……”麻将传自李清照,她最先熟悉,一直号称打遍清风寨无敌手。 曲宁正高兴,赢了钱的李师师拿来的酒一定是上等货。外面有丫头进来问:“宁姑娘,扈夫人说熬了鸽子汤和红豆粥,都是你爱喝的,问你过去么?” 几个女子都是哈哈笑起来。 曲宁脸红了又红,想了想还是说:“我过去的,我去拿点东西。”转头出去,她去拿东西肯定是曲婷这里的。 李师师一脸不屑的对曲婷道:“你这个妹妹算是完了,都把吴家东西往扈家搬了。” 曲婷说:“整天埋汰我妹妹,你们不会找其他人啊。” 李师师道:“去~过几天元奇要去明寨,让曲宁一块过去吧,那边直接返太原就是。”扈成在月寨,两地很近。 曲婷哼了声:“你这个姐姐也算做得。” 李师师呼喝:“来来,继续麻将!” 曲婷和丁都赛都推牌不来了,手气不好,她们可不承认技术不行。曲婷道:“水仙、白鹭你们来吧,曲宁走了,我去院子看看。”她是主人,曲宁去了扈家,她总得招呼着。 丁都赛说:“我去寻燕蓝天回来,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燕蓝天使燕小乙和丁都赛的儿子,以后就用这个名字。) 李瓶瓶说:“丁姐姐,把蓝天送迨叔学堂,差不多年纪了,整天就见你出去寻他回家。” 丁都赛道:“嗯,小乙想他学武,我的意思也得放在学堂读几年书。” 这是清风寨的休沐日,也是清风寨女子的日常,至于休沐日放假的男人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不是一堆人凑着喝酒,就是跑去山中打猎。 第69章 军心 杨元奇对于安排平夏军退伍的人回乡事情非常不满意,看着曲婷送来的数字,杨元奇感到心纠痛,一次性退伍上千人是个极其庞大的数字,这意味着有上千个缺胳膊少腿的人回家。 杨元奇在清风寨召集了所有相关人议事,扈庄主、燕小乙、朱武、吴用、朱应、陈妙常、曲婷、丁都赛、白鹭、黒水仙,从定边城过来的宋清和杨平,另外特邀了在修道路的庆州董平,还有在清风寨养伤的索智(索超的儿子,索超军中有几百人在清风寨疗伤。)所有清风寨周边的都头以上军官,除去必要轮值,都来列席。 曲婷把医疗营整理的资料做了个介绍,最后总结:“目前,这一千四百余人建议不再重返队伍。” 董平和索智先表态,庆州厢军和索超禁军愿意退伍人员由杨家统一安排。 朱武问道:“按曲管事的说法,有四百余人生活都成问题?” 杨元奇没让曲婷回答,自己道:“这四百余人不再讨论,已做安排,清风寨和杨家庄他们自己选,如他们要去其他地方,双倍支付慰问金,白鹭会专管他们的事,另外以退伍时军阶薪水支付,每年四结,包括去其他地方的人。不过,你们下去后尽量劝说留这两地,薪水比较好发放。如果他们有子承愿意入伍,各军收到必须安排。”这是大手笔,从金钱上来说这是一笔没有回收的支出,与会所有的人心情都轻松不少。 扈庄主开口道:“杨将军,这四百余人你都有安排,其他的有什么章程给大家说就是。”他是长辈,来问这话最好。 杨元奇说:“其他的恰恰是我只有想法,不知道如何施行。” 董平接口:“杨将军,刚才这个安排已是大义,无需顾忌。” 杨元奇道:“那我就不客气了,清风寨和杨家庄,杨家各路商行必须解决这一千余人的差事。我让你们来,是要各路将领和管事商量,他们是有军功的,不是随便安排一件事。他们也能做事,比你们想的都能。你们今天要告诉我安排的章程和原则。谁要这个事没办好,我找他麻烦,很认真的那种!” 没有人敢乱开口,杨元奇把所有都头以上军官都召集来,就是要敞开把事情确定下来,要借所有军伍人员传达这个信息。 杨元奇说:“嗯!都不说话?怕了?战士战场上可不会怕!” 杨元奇指了指杨平:“你来说,杨家几个商行的章程。” 杨平支支吾吾,他来时候的确安排了,几个大掌柜共同的说法是安排到各个缺人的地方就好,显然和杨元奇的想法不符合。 杨元奇嘿嘿:“打杂?是不是?你弟弟也在军中,他将来出这事也打杂呗。” …… 现场沉默良久。 杨元奇道:“杨家庄和清风寨各地保甲由退伍战士根据战功充任,以后所有保甲都按此类推,必须战场下来。黒水仙你们那里也需要人,他们很多不过是上不了战场,不意味着不能干活,不需要他们砍人,他们意志才是最坚定的,你认真考虑,回头和师师商量好,报来。杨平,你去告诉各大掌柜我今天说的话。金莲夫人这段时间不好理事,妙常你专督这事。杨家这次要吃进很多人,可以一步一步来安排,但绝对不能随意安排。” …… 杨元奇扫视了一眼后面坐如泰山的一排排军官,说道:“军旅这边,近期吴用专管这事,监军队指派一都人员配合,商量和跟踪此事,你们可以提要求,他们是你们的生死兄弟。” “呼啦……”前后排所有军官全员起立“乒……”左手上抬敲在胸口,这是一个极其标准的军礼“喏!” 这是大宋乃至华夏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解决退伍将士的后顾之忧,这将会是一支王者之师。 杨元奇把阵仗搞这么大,可不是仅仅为了解决这事而已,他们是大宋朝最精锐的一批战士,也会是杨家的杨家军。 …… 会后。 索智找到杨元奇:“杨头,我父亲把伤员丢过来,有些话不好说,伤愈以后要不让他们留这边。” 杨元奇笑道:“你父亲那边更缺人,让伤好了的休息几天回去。我今天邀你来不为其他,不就是要你知道,杨家并无异样眼光看他。同样,平夏城之战的折损杨家同等视之。”索超在平夏城以命相待,他在杨家也好,离开杨家自己发展也罢,杨家不会有半点怨气,杨家起不来就怪不得别人,在一起的时候索超并无半点亏欠。 索智回道:“我知道,所以我父亲让我来是叮嘱我,随便你怎么安排。要不你把我留这边吧?” 杨元奇看了看他:“好,平夏城监军参军就是你了,不过你得先把退伍这事安排好,没做好我把你丢厢军做都头。” 索智兴奋的回:“喏!”平夏城记功他是禁军都头,现在等于是未出战又提升了一级。 …… 杨平跑来找杨元奇致歉。 杨元奇说:“我知道这不关你的事,那些大掌柜们共同议定的事,你也反驳不了,我让妙常来牵头就是如此。不过你是杨家的老伙计了,这事你得多传传,告诉杨家掌柜们,他们绝不是累赘,给他们机会,他们比你们想象的要能干的多。” 杨平嗯嗯点头:“少爷这是专门把我拉来出气的吧。” 杨元奇道:“难道要我拿夫人出气,还是扈庄主?一个个比我款还大。” 杨平赶紧说:“只要你不厌烦我就好。” 杨元奇说:“行了!不过今天杨家大掌柜就你和宋清在场,你要这事不上心,我就厌烦你的哈。” 杨平道:“我会和大掌柜们商量,杨家这边我这段时间专管这事得,少爷你放心。” 杨元奇说:“我没有不放心你,我是想你把今天的思路传给其他人,不能就我们这些人知道,要让杨家所有人清楚,这些从军旅中出来的人才是杨家最厚实的资产,这其实和杨家庄是一样的,不过是他们不姓杨而已。” 杨平慎重承诺会办好这事。 第70章 军心2 杨元奇这几天呆在军帐压阵,这就是个借口,人员安置在他开过集中会议后,整个杨家体系已经开始高速运转,杨家一系的战士这时候不需要他来所谓的压阵。他就是心里暗爽,来军帐享受战士崇敬的眼光的。 杨元奇发布了个极其无聊的补充手册,规定一些称呼,比如军队驻扎地以后要称军营,战士以后要叫军人,他们的亲人可以称呼军属,卸甲的人可以称呼退伍军,营地驻扎的大夫要称军医,救护兵要称军护,诸如此类等等,完全是他的恶趣味作祟。这个时候在杨家军,杨元奇的威望是无俩的,他可以办成他想做的任何事,包括这个别人看似多此一举的补充手册。 杨元奇拿着手册指指点点对朱武说:“你这个不对,还是没理解我的意思,你得这样……” 朱武愁眉苦脸的说:“杨头,人手就这么多,不能全拉来干这个,这事先推行,等用段时日不妥当,以后收集意见再来修订,你看怎么样?” 杨元奇把手册一摊:“也行!不过旗子标识军歌这些你要记得。” 朱武更愁了,这事他手底下的人干不来,还得去外面请人,清风寨倒也不缺这类人,很多比如李师师、丁都赛、曲婷这些女子都能帮忙,就是怎么看她们捣鼓出来的东西都缺了些气概。 朱武说:“我觉得当务之急应该更新旗语、哨声、军鼓、狼烟甚至火把这类传递军事指挥信息的东西。” 杨元奇愣神,自己是不是太得意忘形,把事情想歪了,这时候不能认,怒道:“我就是这个意思啊!你这册子没有,要不我为什么说你没理解!” 朱武目瞪口呆的啊了句,这册子不是你起头的么?! 杨元奇说:“啊什么啊,一点不清楚主将心事的,出去赶紧办!” …… 杨元奇走出大帐,干净整洁,严谨肃杀,这里能适用的词很多。当一支军队内心想着珍惜这个职业,自发的把自己当成主人,这支军队的战力是很难估量的,越是困难它越会迸发出隐于深处的力量。 过往军人立正握拳见礼,杨元奇明显能看出胸口那一下他们的力度,这就是信任,他们相信眼前这个将军,所谓生死情谊,战场上有过经历会建立,他前天的表态一样是在相互建立这种情谊。 …… 杨元奇喊来燕小乙,说道:“从这里抽调五百余有军功的人,以他们填补明月寨基层军官。明月寨招募的士兵给你们这边双倍补足。” 燕小乙应下,这事他早就在准备,以前杨家军成军就是如此,这是惯例。最后这句话省了他不少事,要不缺员又得四处招募。 杨元奇又道:“朱应那里你们商量好,补足来的士兵往后勤军先放一放,平夏军和清风寨编制就这么多,不宜扩大。” 燕小乙无奈点头,杨元奇最后这句话把漏洞给补上,要不他还就借这个机会扩编一点。平夏军编制只有五千,加上清风寨厢军三千也不过八千,杨元奇的想法就是这八千人,后勤军占五千名额,主力战军占三千名额。这是经费所限,这八千人在朝堂那里是厢军编制,缺额的费用已经把杨元奇逼疯。 …… 回到清风寨,杨元奇又开始愁,在军营几天心思要安定不少,军心的沉稳反过来也会让他舒爽很多。 杨家的账目始终没有正在解决,现在这段时间拆东墙补西墙的顶住,以后呢?杨元奇想维持这支军队就必须保证手里的钱粮足够,军队才是杨家的无底洞,有时候杨元奇想,是不是有些好战的军队就这么来的,不去抢哪里有钱养。 现在要的账目平衡在于收支平衡,不包括一些资产甩卖,那些都是一锤子买卖,现在杨家这段时间凑集的钱就是这类,这办法不可能长久。 杨元奇明白最终他还是得回到最初的路,一条是海运,一条是西夏走私,或许将来还有一天,西北的丝绸之路,大宋正准备河湟开边。 杨元奇一直抹不掉耶律南仙的建议,在于只有这条路是现在就能实行的。海运陈妙常说明年可以尝试第一次出航,要是出意外呢?!以前哪怕出意外,大不了多过几年紧日子,明年杨家这种财务状况,要是海运出意外就得砸锅卖铁,杨家整个资金链就一定会断掉,这也是为什么太原关于海运的建议极其谨慎。 杨元奇犹豫不决,他清楚只要他确定这事,父亲和母亲估计不会拦,那整个老杨家的未来他一言决之,这是他最大的压力。不管承认与否,杨元奇得感激父亲,杨兴武没有限制他任何权利,却恰恰是最后承担责任那个人。这一次他却得自己来抗。 白鹭这时候进来,微笑说道:“老爷来信了。” 杨元奇读完,泪水湿了脸。 杨兴武写这封信的缘由,夏荷带着女儿回到太原,她把清风寨杨元奇的状态告知杨兴武,说得最多的就是杨元奇比过去急躁不少,他有些刻意的张狂,那是一种心虚的掩饰,这是一个在杨家二十年看着杨元奇长大的丫头。不仅夏荷清楚,杨元奇身边的女子哪里不清楚,所以这段时间才会让杨元奇如此肆意,包括房事,她们在想着给他解压。 杨兴武强调了一件事:事情当做就做,没有两全法。至于最后成败,奋力就行。他们父子都是战事中成长,生死抉择都不怕,何必在意成败。至于他内心惦记着的家人,之所以是家,就是没有谁拖累谁,成败结果一家人一起担就是!好日子杨家过得,苦日子杨家同样过得,又不是没有过! 杨兴武没有问杨元奇要做什么,这就是说哪怕你要和西夏走私,你觉得可行都可以干,他给了杨元奇所有的选择权。 杨元奇告诉陈妙常,明年开春启航。同时,要人把这封信转给杭州杨元幸,那是他的弟弟,也是他的家人。 第71章 明月两寨 杨元奇来到明寨,明寨的进度相对比较慢,因为明寨前方有杨家禁军驻军,没有人来打扰这里,资金物资相对就少很多。明寨是杨雄部驻守,扈三娘这两天也到这里等他。 杨雄说:“少爷,要不这个寨子不用太过花钱,能防御流匪就好。至于西夏蛮子,总有一天得在外面硬抗。”他是杨家老人,全杨家高层人物都知道现在缺钱得很。 杨元奇道:“月寨可以稍微降低要求,这里还是弄实在,和定边军城一起就能牢牢护住内线了。这里进度慢,也是考虑宁肯慢点也得坚固点。”这里还有一个作用,让西麓的横山族放心。 杨雄说:“少爷压力别太大,我们这么多人,没有什么不好闯的。” 杨元奇哈哈道:“雄叔别还把我当小孩呀。” 杨雄也呵呵说道:“老爷养伤,叮嘱我们不用看着你,按你说的办就是。” 杨元奇内心很暖,他老爹从来就是这样。 杨元奇说:“我是顺路过来,一会去下你们军营,明天我和三娘去月寨。” 杨雄点头,那里才是收拢横山族的地方。 这是杨元奇第一次进杨雄的军营,这里在宋朝律法上并不属于他,不过他从潘易岭那里随便讨来一个巡查的差事。 杨雄是老军伍,杨家的整军方式他又随时更新执行,实在没什么好多说的,杨元奇也就过来表示一下。 杨雄说:“少爷,下次怎么都得把我们这支厢军拉上战场,平夏城一战看得太煎熬。” 杨元奇道:“杨家禁军不也没上去?!” 杨雄幽幽的说:“这情况不知道什么时候。”环庆路、鄜延路一带宋夏战争逐渐平息,双方也在脱离接触,局势正在缓和。 扈三娘这时候说:“也就你们,安稳过日子不好?非要打打杀杀!” 杨元奇和杨雄听这话一时无法反驳。 杨元奇最后道:“太祖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这是一个不可辩驳的理由。 …… 月寨,说是寨子,实际是三个小堡,扼守住后面一个三岔口,三岔口已经有个小镇雏形,横山西麓的横山族和山下汉族在这里交汇。 杨元奇带来的几百基层将官大部分放在这里,编制两千的番军怎么看都有四千之众,杨元奇吸了口凉气,难怪这钱花得如流水。 扈成、花荣和杨震一起来见杨元奇,几个人都有点忐忑,这多出的两千人他们还未上报,杨元奇并不知晓。 杨元奇劈头盖脸就问:“两千人?钱呢?哪里来?!你们给我说。” 扈成硬着头皮答:“这次平夏城大捷,张将军又下洪州,山上许多寨子的人得知杨家一系军队待遇从优,一来就是一大群,总不好又要别人回去。” 杨元奇说:“所以你们就不用报我,先斩后奏玩得溜啊!” 花荣道:“杨头,关于这支军队如何安排我们也在合计,人员并未入军册。只是这么多人来不收着更容易生乱。后面那个小镇很多就是他们家眷。”别人举家来投,他们几个还真不能不收。 杨元奇差点跳脚,感情拖家带口这还得安排了?!这帮人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扈三娘劝了句:“清风寨以前也是这样!” 杨元奇被堵了个半死,自己的娘们这时候也来将他一军。 杨震有过治政经验,说道:“薪水还是够他们养活一家三口,镇子人多总会有些事做,就是苦了点。” 扈成接口就说:“横山族人不怕吃苦。这也不算苦!” 好吧,你一言我一语他们把事情安排完了?杨元奇怒道:“不怕吃苦?!这是要我告诉横山族,来杨家军他们的家属一样要吃苦!”这是关键,要是如此,他们完全可以选择其他军队。 这话让大家面面相觑,杨家军能吸引人不就是尽量让从军的人没有后顾之忧嘛。几个人都不知道如何做答,他们没想到这出。 扈三娘:“相公,那你安排?”这时候也就她能撒泼。她都不喊杨头喊相公,这不是求自家男人帮忙么。 杨元奇说:“我也解决不了,扈成,你信函写去清风寨,看看你老爹能不能解决一部分,其他的杨震你找宋清和杨平问问有没有办法。” 扈成、杨震和花荣对视一眼,结果预料的一样,骂归骂,杨元奇还是得解决,什么事嫡系,这就是! 杨元奇看出他们之间的小互动,嘿嘿的道:“人员定额四千,杨震你这个监军参军我给你认下先,多一个我拿你是问。” 话没说完花荣接口:“杨头,得五千,还有几百个平夏军人员吃进来呀。” 杨元奇哈哈的道:“调一千去平夏军补足他们的空缺。” “啊……”扈成、花荣和杨震齐齐呼喝。 杨元奇这下没得商量:“明天就走,整都整队的拉!那边也得早点成军,别给我耍花样。扈成,曲宁还有十五天的价求我帮她要回来,不服气你给我试试?!”这个威胁太赤裸,扈成屁都不敢放。平夏军调过来的有升职,会非常公正;这边调回去的就难说,还得看着点,要不回清风寨自己不得清闲。 杨元奇看着几个人愁眉苦脸,这装得欠骂:“行了!别给我装,这个调拨你们还多了人员缺口安排人,军队战力提升不少。散了散了,一会曲宁又说我一点不体恤下属。” 花荣这时候道:“今天有宴席,杨头一起参加呗。” 杨元奇有些奇怪,杨家军可不兴这套,有这个时间他还不如和扈三娘研究生产去。 扈成说道:“山上有几个寨子的寨主少寨主这几天在这里。”杨家军这里立寨,横山族部分寨子已是相互联络。 杨元奇想了想说:“我随便喝几杯就走啊,至于你们谈事不要选在今天。”他现在可是大爷,架子必须端起来,扈成他们可以去打好关系,他得示之以威。 杨元奇还是喝了不少,一堆横山族在总得敬个一轮,再说,他突然有种初次放倒扈三娘的相似感,有的时候重温旧梦是一种情趣。 第72章 杨元奇说横山族 杨元奇一大早被隔壁军营的号角吵醒,吐槽道:“睡个觉也不让省心。” 扈三娘起床后赶紧要他也起来,昨晚还不够折腾?!赖了很久的杨元奇才不情不愿的爬起来。 扈三娘说:“这次低价卖地,父母亲嘴上不上,心里是不开心的。” 杨元奇无奈道:“以后多补偿他们就是。” 扈三娘嗔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是你在清风寨时候也要去去我父母那里,他们不是不听劝的人,你得多和他们沟通呀。” 杨元奇一想,好像是如此,除去干活他也就磨在女人肚皮上了。杨元奇有些愣神,他的确忽略了长辈。 杨元奇嗯的回:“我一个人去有时候也不知道说什么,你以后在我们一起多去去?” 扈三娘道:“嗯!不过我要是不在你也可以有时候带杨思甜过去就好,聊一会自己先走也好呀。” 杨元奇郑重点头,这个要求不高。不仅是扈庄主这里,其他长辈都应该如此。 杨元奇说:“这边料理完你跟我一起回清风寨?” 扈三娘道:“这边事情多,哪有那么快?”明月寨要的不仅是成军,关键得和横山西麓横山族沟通交流。扈三娘留在这边最好,她是扈家女儿,更是杨家少夫人。 杨元奇也知道很多时候身不由己,说道:“不在于你在不在这里,关键是大家能够共赢,清风寨离这又近,他们自然会过去。” 扈三娘回:“也得过了这段时间,横山西麓初定,保安军、洪州也在抢人,就是番军待遇,怎么可能比得了杨家。慢慢等大家分得清楚后我就回去。你要有心把杨思甜送来一段时间?” 杨元奇说:“喂,杨家可没拦你这事,你自己问你母亲去。”杨家关于女儿在哪里,大家会商量,最具决定权的还是他(她)的母亲。关键是扈夫人担心这边百废待兴,外孙女过来生活不方便。 扈三娘道:“刚刚还说让你去和我父母多沟通,不行,这事你回清风寨后得帮我说说。我和大哥在这边,她能有什么事嘛。” 杨元奇好好好的答应下来。 …… 月寨番军有了平夏军精锐老兵加入,军队面貌每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升。这让周边过来的横山族人认真思量,待遇好战力强,这在边境线意味的安全。各寨子不得不调低和清风寨之间关系的预期,现在清风寨和明月寨和其他横山西麓各寨要达成的协议是守望互助共同防御,原则很简单,细节复杂难定。 扈三娘、扈成、花荣和杨震都希望有一定的主导权,毕竟协议达成杨家投入最多,将来和南面汉族沟通也是需要杨家付出大量精力,没道理大家就坐享其成。一些大寨自持人口对这事有异议。 月寨番军越来越表现出的实力在影响他们的判断,特别是知道前面明寨还有明寨前面的部队也是杨家的后,那他们那点人口有没有威慑力就变得越来越小。 杨元奇那天喝酒说过的醉话对他们就是实在压力:“杨家和大家认真谈,是因为你们祖祖辈辈都在横山,我们是搬不走的邻居。杨家想发展这里,也希望大家一起得以发展,你们可以是羁縻寨,有一定的自主。杨家毕竟是大宋的将门,战时你们必须是符合我们的利益,听从我们的指挥。至于如何建立指挥,我们可以谈过,但杨家必须有主导地位。同理,这里的发展应该以清风寨的模式。” 前面的话有理有据,后面杨元奇就开始忽悠“杨家军现在接收横山族,但我们是保持克制和限度的,这么敞开说,我要是大肆在横山西麓宣传杨家军的待遇,你们自信能留住寨子的人?!” 当时这话大家就当醉话,现在看来杨元奇并非无的放矢,他的底气在于他认为自己的军队才会是战争的主体,那其他各寨当然应该配合。现在杨家表现的非常友好,要不借助大宋取得大胜又有大把金钱,杨家还真能给他们来个釜底抽薪,他们自然不会知道杨元奇这个穷鬼比谁都想控住月寨军队规模。 杨元奇在月寨呆了几天不打算等了,这种谈判就是双方试探磨脾气,这也太累。事情的转圜就是杨元奇打算离开,各家寨子有些慌,不会这个杨家少爷厌烦了吧。 听说明天杨元奇要走,晚间各家寨子都说必须来个送行酒。这场酒就不比第一场,这是真的一碗一碗的灌,扈三娘和曲宁几个在场的女子都吓住了,哪有这么喝酒的。 扈三娘不想忍,把自己相公灌成微醺那是情趣,灌成死猪还玩啥?! 扈成却拉住了扈三娘轻轻摇头,酒是个好东西,醉了的人往往会透露其本性,这次各家寨主如此有心灌他酒,他们就是有事。 果然,当杨元奇醉的开始迷糊,各家寨主开始上正菜。 有人问:“你如何保证其他寨子你能和清风寨等同视之?” 杨元奇答:“不能!有时间来证明。所谓承诺难道一张纸就能保证?宋夏和议的纸堆的比案台还高。” 有人问:“要是发生战事,如何确定你不会让我们去顶死?” 杨元奇哈哈笑答:“这个你们真不用担忧,上战场你们一定在我们后面,说句不好听的话,你们的人第一次也就在后勤那里混混资历。无他,我不能让一支我不信任的部队放在前面,不能让你们把我的精锐带崩。” 有人问:“所谓发展究竟如何?” 杨元奇道:“这就问道于盲了,我不懂。不过我几个夫人厉害,你们哄着点她们?!” …… …… 所谓醉话就是不一定能解决问题,但说的是真的。 杨元奇晚间是被人抬着离开的,第二天迷迷糊糊又是被人抬着去定边城的。 横山族和扈三娘等人再次谈判,这次非常明显,横山族各寨子开始做出退让,他们也在分析杨元奇话中多少含义,尝试理解杨家的想法。这真的是一个好的开始。 第73章 定边城 定边城。 杨元奇最初想赶紧回清风寨,扈三娘关于长辈的说法影响了他,既然都到了明月寨,回程就往定边城进去一趟。 潘金莲带着杨忆苦看到杨元奇来有点吃惊,他原本没说会来。 杨忆苦爹爹的喊着要杨元奇抱,杨元奇直接让她骑到了头顶。潘金莲肚子已经挺出来,说道:“过来也不提前说声,我让人去告诉秦姐了。”这个时候潘易岭也在州衙。 杨元奇道:“总要看看你和女儿,不过这次也是为了看看岳丈。” 潘金莲歪着头:“有事求他?可别呢,上次我和秦姐好不容易让他又多开支了一些,他头发都白了。” 杨元奇笑道:“没事,就想看看。” 秦可儿和潘近峰一起过来,让两个小孩子自己去玩,说道:“你这是来干嘛?要钱没有!” 杨元奇吐槽怎么他在她们眼中成这么个钻钱眼的人。 杨元奇道:“给你送钱来着。” 秦可儿问:“不是吧,就杨家现在这个穷酸样。” 杨元奇回:“明年开春出航!”秦可儿可是投入资金航海的,她最是相信这个女婿。 秦可儿眼神一闪:“有把握?!可不要是被逼急了。” 潘金莲有些紧张,她初闻这事。 杨元奇道:“这事怎么有完全把握,事在人为。不过相信杭州会准备充分。”转头对潘金莲说:“你别担心,妙常从那里刚回来,有杨元幸和陈湖、张浪这些人看着不会有事,估计舅爷陈悔会要陈海北上,这事他们以前说过的。” 秦可儿手一拍:“总得有第一次,没什么好担心的。” …… 晚餐时候,潘易岭才和春梅一块过来。 潘易岭开始还想责备杨元奇几句走得太急,听到杨家准备出海的事就不再言语,形势所逼。 潘易岭说:“路你选了我就不多置喙,听闻苏迨说你在清风寨做得已是足够好。” 杨元奇笑着说:“这还是岳丈这段时间第一次表扬我。” 潘易岭道:“你父亲平夏城一战震惊西北,就是赏赐未免薄了些。至于你,想来你内心得意我还是看好你的吧。” 杨元奇这下开心:“岳丈也是,看破不说破啊。” 几个女子都咩嘴笑起来,他们这么和睦大家怎会不开心。 杨元奇问:“岳丈这个任期要做完?”州府三年一考核,潘易岭做了一年。 潘易岭点头:“这次侥幸没被贬谪,那就安稳做完这届。”这个时候也没人会提他。 潘易岭说:“这个节骨眼,朝堂也不会再调整这里。” 河湟开边这时候不是密事,各路都有军队调派过去,旁边种朴已经率领环庆路凑齐的一万多人西进,其中就有庆州刘仲武的禁军。 潘易岭问:“你久居战阵,河湟战事你怎么看?” 杨元奇道:“这实在是很好的机会,至于战事难以评判。这次准备充分,从朝堂用人看应该问题不大。” 孙路知熙河路,那是一辈子都在西北打拼的人。王瞻王厚名门之后生于西北长于西北,且历经战事,都是将才,各路调派的比如郭成和种朴一样都是精锐,青唐一地吐蕃又有内乱未平息,宋廷后方总体调度直接由左相章惇牵头,章楶主抓,牌面上大宋的确占据优势。这次熙河开边主要目标是那里的青唐。 潘易岭说:“要是此战功成,宋夏之争大宋就占据绝对地利了。”现在平夏城大捷宋朝东中两路都推出去,河湟开边再胜一局,西路也彻底推出去,对整个西夏等于三面围困。 杨元奇道:“当今官家也不全是为了西夏。” 潘易岭眼神一亮:“官家心中自有沟壑,只愿这次大宋得偿所愿。”赵煦重用新党不假,西北战略的确令他称道。 潘易岭哈哈“来!饮胜!” 杨元奇举杯“饮胜!” …… 晚间,哄睡杨忆苦,杨元奇坐在床边握着潘金莲的手,潘金莲一脸幸福的道“还以为我不能陪你,你急着回清风寨去陪那几个小妖精。” 杨元奇道:“又吃哪门子干醋,她们可都认你这个姐姐。” 潘金莲说:“我知道啊!但还是心里酸。” 杨元奇哄道:“酸男辣女,这下你可会得偿所愿。” 明明知道这话虚,潘金莲还是高兴。 潘金莲幽幽的说:“官家雄才武略,我父亲虽然高兴,内心亦然遗憾吧。”潘易岭没接章惇的任职提请开始,加之潘杨苏这些关系,他在这朝就难再有机遇。 杨元奇道:“岳丈心胸开阔,他已经庆幸自己未多有贬谪。至于将来……起码以后大家不缺银子不是?!” 潘金莲想想也是,这个劝解让她对航海的担忧都减不少,大不了清盘躲回太原,老爷好歹军功卓越又退回太原,这可太合士大夫对将门的定义,用你时候战场能胜,不用你时候老实回来修养,还能如何?! 潘金莲问:“你打算这里呆几天?” 杨元奇回:“三五天,看你?!” 潘金莲嗔道:“你这就哄我,看我?那我怎么好留你太久。清风寨事务繁多,我就让几个妹妹在那里撑着,留着你在定边城吃白饭啊。” 杨元奇呵呵的说:“那我自己看着办,你好好睡。等你睡着我躺你旁边?” 潘金莲道:“现在就躺上来抱着我,我侧着睡的。” 杨元奇答:“好!” 夜色很美,睡眠很安然。 …… 潘易岭对杨元奇彻底满意,潘金莲有孕,他白天黑夜都守着,他们琴瑟和谐,他还有什么好担忧的。 潘易岭把武松和潘金梅一起喊来,难得潘家有几个人在定边城,总要聚一聚。 武松是定边厢军最强盛的一支,关系远近怎么都会有些作用,潘易岭偏心一点自己的堂侄女婿,其他官员都没话说,他们的关系怎么都算机缘巧合。 潘易岭难得开心,也是彻底放开,大家一起喝酒。几个女子也懒得拦他们的兴致,最后限定只留好一坛酒,反正喝完你们就没了,酒能醉人那就好好醉。 第74章 潘易岭的心事 杨元奇第一次见潘易岭如此失态喝醉,和武松手忙脚乱把潘易岭抬回后衙。秦可儿和春梅见状赶紧一起安顿好他。 秦可儿怒道:“留给你们一坛酒,你们两个不会多喝点?灌他干嘛。” 武松不敢出声,杨元奇道:“他非要大家都一杯一杯一起喝,后面我都只给他半杯的。”谁成想一向克制的潘易岭这么不自量力的喝。 秦可儿更怒:“旁边不是有茶,开封照顾李家妹子都会,成为趣事。放到你岳父这里脑子秀逗啊。”杨元奇语塞,没处说理,李清照又不是不知道茶兑酒,她能喝点已是不错,他哪里知道潘易岭察觉后是否会不高兴,男人之间喝酒可以抵不过,但从不耍这种小聪明。 杨元奇喊住生气进屋的秦可儿:“秦姐,春梅在,小婿有事和你商议” 秦可儿顿住脚步,杨元奇等他们进屋,问道:“岳丈今天就是有心事,究竟何事如此叨烦。” 秦可儿一愣眉头紧锁,官途不顺这是老样子呀,他要是郁结她怎么会不知道。 杨元奇看着秦可儿的表情说:“那潘家呢?” 秦可儿思索良久还是摇头:“大伯家也没啥事啊,要论还是金梅和武大人的婚事,这是好事呀。” 这时候武松突然说道:“是不是定州通判的事?” 杨元奇和秦可儿一起看向武松。 武松说:“现任定州通判请调其他地方,这里偏僻,以前也有过官员调动,称不得大事吧。” 秦可儿和杨元奇对视一眼,杨元奇说:“秦姐,这里的事我哪里知道?” 武松厢军指挥使,从不理政事,通判调动和请调还是有区别,特别是他请调的折子怎么写的。 秦可儿道:“你们先回去,明天上午休沐,元奇你过来下,不用太早,让他好好睡会。” 杨元奇点头。 …… 第二天,潘易岭顶着还发晕的头和秦可儿一起喝茶,杨元奇出现在小院子。 潘易岭问:“怎么没和金莲一起来?”在定边城杨元奇和潘金莲如胶似漆,都是陪着潘金莲和肚子里的那个。 秦可儿说:“我让春梅带着近峰过去,也让他休息一下。”照顾孕妇是个苦差事,这点杨元奇表现非常好,虽然有丫头在旁帮忙,他还是经常亲历而为。 杨元奇道:“岳丈,这过来陪你饮茶还嫌弃小婿。” 潘易岭说:“又没说不让你来,只是问下金莲。” 杨元奇顺手把几个人茶满上,淡了一口:“嗯?!紫阳红茶,好茶。秦姐,清风寨品相可不如这个,你这么藏私不好吧?”红茶是太原潘家主营行当之一。 秦可儿一脸不屑:“你家金莲自己说杨家虽不主营茶,茶山出品的茶口感却是最佳。”这事潘金莲要是在脸面会挂不住,茶山的茶品是很好,最初也不比潘家差。只是这玩意,一家自己喝喝,一家经营这个行当。别人那是职业,日新月异的改进,几年后早已不可同日而语。潘金莲试过以后,也清楚这内里的缘由,嘴上却无论如何不愿认。 杨元奇说:“下次单独给我一些就是。” 秦可儿大笑:“好!”包装上她得大大的印上潘家商行的商标,放大的那种。 潘易岭冷冷的看完他们两个表演,说:“你们把人都支开就为了说茶?” 秦可儿面容马上可怜楚楚,论变脸还得她。 秦可儿拿出手帕往眼睛一抹道:“元奇说你昨儿醉酒有心事,我这个续弦天天守着你,竟然什么都猜不出来。呜……” 潘易岭唉的说:“我能有什么事?有也是小事尔。” 秦可儿追问:“什么小事尔?” 潘易岭语气一顿。 杨元奇道:“岳丈,既然小事说出来,省得秦姐忧心。”好嘛,变成秦可儿忧心了。 潘易岭无奈看着这两个人,说道:“定边通判折子求去,前日接替人选消息来了,这几天就会到吧。” 杨元奇和秦可儿没接口,直直看着他。 潘易岭道:“种师道以定边团练使游击将军通判定边,另外那支厢军指挥使内调。”秦可儿没明白这个任职的内里含义,杨元奇却是懂。 大宋体系,通判是制衡知州的官员,却也有辅助之意,多为文臣。种师道将门出身任通判本就不合理,挂定边团练使游击将军更是不伦不类。除去武松和杨雄,定边还有一整军厢军,这个时候调离那个指挥使,朝堂意图就非常明显。挂职而去的通判应该也说到厢军的事,潘易岭过于偏袒武松厢军。这个空出的指挥使不是给潘易岭的,而是等种师道履职提议,挂团练使就有这个意思。 种家和杨家关系可以,西北将门各种关系错综复杂很正常,平夏城一战中种朴的决定,可以肯定种家和杨家也就是关系可以,种朴完全是从战争本身考虑那场战事的。种家在环庆路影响力很大,门生故旧遍布,这个时候调种师道来定边军,制衡就会起到作用,不仅对知定边的潘易岭,也会影响到杨家。 杨元奇问:“种师道将军就快到了?我和他有过几面之缘,和种师中打交道更多,我这里等等他?” 潘易岭想了想:“你是定边禁军指挥使,和他商议一下使得,那就等等吧。” 定边军城杨家一系军队最多,种师道来要履职顺利,也需要和杨元奇沟通。 杨元奇内心对种师道的到来不以为然,种家经过三代在西北声势鼎盛,他自然可以很好制衡定边军,却一定会保证一个度。就朝堂来看,种家现今在西北的声势比杨家更盛,环州几乎就是种家的,定边军种师道不可能过多动作,何必和杨家闹翻,西北战事并没有停歇,将门要多一份活着的机会,就得彼此盘桓迁就。至于定边那支厢军存在,没有哪个将门会强行让一州之地变成清一色。府州折家那是大宋建国时候就遗留下来的问题,那是特例。 杨元奇打算等等种师道更多是因为他偌大的名声。(包括后世) 第75章 种师道和杨元奇 定边城,种师道过来的很快,他前段时间就在庆州。杨元奇和种师道细算是平辈,年纪却是差距很大,种师道比杨元奇大了很多。从官职上来说,杨元奇却不比他低。 种师道有些感慨:“英雄出少年。” 杨元奇道:“杨家人丁稀缺,赶鸭子上架也得顶啊。”这话不是自谦,杨元奇木波镇立军,杨兴武就能把手里所有资源给他,后续也是如此,大有一锤子买卖的意思,这换成其他家族不可想象。 种师道说:“杨将军此言保守,种师中和你交集甚多,可是对杨将军推崇备至。” 杨元奇道:“都称得上将门,种大人我们两个这么说话,是不是太累?” 种师道哈哈笑道:“好!我才到这个定边城你就来寻我,有什么事我们开门见山聊好就是。” 杨元奇说:“那支厢军按你的意思办。” 种师道目瞪口呆“就这!”这简直是一定,朝廷这几个任职本就这个意思,杨元奇过来就为了把这事说一下?把敲定的事拿来当筹码。 杨元奇道:“漫天压价落地还钱。” 种师道道:“定边厢军费用有定额,潘大人不会故意委屈谁,其他一些额外开支,杨雄和武松有的,我们也得有。”这事才是重点,厢军费用枢密院拨过来,潘易岭都会均分。事情在于这点钱不够,得用其他方法补充一些。比如杨雄去修寨子,潘易岭就能给点补贴过去。武松在定边城更是如此,城墙修复,偶尔维持治安等等。 杨元奇说:“种大人,这个一事一议,你是通判有权参加,你认为合适提就好,我却做不来主。” 种师道认真想想,这话并非没道理,潘易岭是做决定的人,但任何事务都要知会他。他要不配合潘易岭,潘易岭的知州一样难做。 种师道说道:“话是这么说,潘大人是知州,是最后做决定权的人。你是将门,不管后方大人如何想,财政如此操作,都是厢军,总要公平对彼此都才好。” 杨元奇回:“潘大人是我岳丈,以我对他的了解,你只要认真提过这事,他会考虑。至于曾经偏向某支厢军,总会有点远近区分,人之常情。这个事有机会我也会对我岳丈提一提。” 种师道点头,话到这个份上,大家会彼此谅解。 种师道道:“我只有一条,不能让这支厢军顶死。”真是发生战事,作为知州的潘易岭的命令是厢军指挥使不能拒绝的,通判种师道也不敢拦,那等于把所有责任背完。 杨元奇说:“我们都是沙场上出身的人,我们懂!潘大人又不是不讲道理。杨家作为将门不会陷友军不顾。” 种师道和杨元奇击掌,最后他的问题才是种师道最担心的。啃骨头和吃肉都得有人,任何一场战役中都不凡常见,只需潘易岭不刻意如此就好。 有了种师道和杨元奇这番提前沟通,潘易岭和种师道配合会好很多,将门么,谈好来,别阴一面阳一面,表面嘻嘻哈哈后面捅刀子。 …… 杨元奇关于种师道的到来影响是好还是差,现在难以评判,就潘易岭这类文职知州来说,在边境有个精于武事的通判,关键还是在于配合。还有一点麻烦,杨元奇更希望自己影响潘易岭,不是种师道。这不是谁更厉害,而是思路角度各人会有差异,很多时候面临两个选项,不是哪个对哪个错,而是选定一个坚定走下去,切忌首鼠两端。战事上犹豫不决才是大忌。 潘易岭为人谨慎,他接近四十才中进士,书读的多有好也有坏,起码在军事方面,杨元奇并不太认可文臣领兵,章楶大才不世出,不就是来西北边陲的文臣边帅不知道有多少成功寥寥无几,所以章楶才让人惊叹。 …… 杨元奇回到家里,潘金莲这会子又在床上躺着小憩,她自从有孕特嗜睡,也从不累着自己,杨元奇内心很暖,他清楚在她心里,没有什么比给他多留血脉这事更重要。 潘金莲听到动静醒了来,睁眼看着杨元奇,笑问:“怎么进来不出声?” 杨元奇说:“看你睡得很香懒得打扰你,不曾想还是吵到了。” 潘金莲笑说:“没有呢,睡了有会,你还这么看我的?” 杨元奇道:“美人卧床怎能不多看,我扶你起来。” 她挺着肚子也没怎么打理自己,不觉得自己漂亮。 潘金莲扶着杨元奇起来,嗔道:“你就会哄我。”她挺着肚子也没怎么打理自己,不觉得自己漂亮。 杨元奇道:“你是美啊,不施粉黛一样。” 潘金莲甜甜的说:“你去找种师道怎么样?” 杨元奇回:“不就是将门讲数,有什么说什么就是。有他在,你父亲关于定边城防御事务压力会减很多。”挑好的说,不能让她去想三想四。 潘金莲点头:“种家世代将门应是如此,我父亲在定边城做的是累呢。” 杨元奇问:“明天跟我一起回清风寨?” 潘金莲想了想说:“再等个几天,我再陪父亲几天,你到时候让白鹭来接我。要不,你去后山找个地方我去那里歇着?”潘金莲的犹豫有一个原因,一旦在清风寨她就忍不住管事,处理日常事务耗心耗神,她不觉得有杨元奇和她那些妹妹,她就一定要做点什么。 杨元奇点头说好:“你要真的想躲个清闲,以后我不准其他人过去,我和你几个姐妹去看你就好。” 潘金莲想了想这样似乎也不好:“那还是让他们来吧,不过尽量少说事就是。”她真的很在意自己的肚子。 杨元奇也不再纠缠,晚间他去找潘易岭把自己和种师道的交谈如实相告,也说了些自己的想法,潘易岭究竟如何处理不是他能决定,他有他的傲气。 第二天,杨元奇拜别所有人,往清风寨而去。 种师道在定边城究竟怎么做,他自己也在寻思,种家究竟如何决断也不是他一个人能定,和杨家保持关系是肯定的。 …… 定边调整不过小事,环庆路也无战事,西部河湟开边烽火已起。 第76章 河湟开边 河湟开边,赵煦和政事堂对这事极其重视,王厚出秦凤路、王瞻和苗履(第一次平夏城之战苗授的儿子)出熙河路,种朴领环庆路西进走熙河路出击,鄜延路刘法西进走秦凤路出击,这是宋军又一次陕西各路大集结。 其他各路将领前面都有介绍,刘法则是平夏城第二次会战中,在鄜延路蹿升的将领,他前期有斩将夺旗后期苦守待援,特例殊功,这次有机会独立成军。 (编者语:河湟开边这一战主角相关的人都没参与,不做细致描写,一章做个表述,主要将来这里非常重要。) 战事初始,宋军主要分两路推进,王瞻领苗履、种朴,王厚领刘法,两路齐头并进杀入河西走廊青唐区,青唐这时候发生内乱,这里本就聚集吐蕃、党项、汉族和回纥各族,西夏在平夏城之战后回缩,再也无瑕顾及,势力均衡被打破,各族自然相争。 战事还有一处关键是在熙河路孙路这里,熙河路出兵最多,防御兵力被摊薄,他必须协调好以防止西夏人过来。这也是泾原路郭成等部调到熙河路的原因。 宋夏战事是平息,但青唐这里也可以说属于吐蕃,西夏是有可能绕过兰州插手这里的军事,坐视宋军取青唐西夏只会更难。 熙河路孙路采用的办法就是把部队亮出来,警示西夏熙河路是有防备的,用武力告诫他们不要插手青唐战事。这和辽朝陈兵雁门关一个路数,不是非要大战一场,示之以威,你们好好思量。 …… …… 种朴一生是伤,望着四周全是敌人。种家几千精锐打到这个份上已是樯橹之末。 王瞻王厚屡次提醒种朴部不要过于靠前,保持距离。他还是求胜心切不顾一切的往前推,敌人如丧家之犬。最后,种朴甚至率三千精锐贯穿整个战线,彻底把青唐吐蕃部打乱。 种朴这个举动带乱整个吐蕃战场,但他自己却已深陷重围,吐蕃似乎把所有怒气都发泄在他这支部队上,从四周不顾一切的围过来,种家军已鏖战一天。 种朴问:“可有队伍过来?” 军官回:“王瞻王大人得翻过一座山,他那边根本来不及,刘仲武弃掉辎重正在往这里冲。” 种朴道:“刘仲武精锐不到两千,不要被一起围住。” 军官回:“敌人阵势已乱,他们顾不上,看这个情况他们也只是想吃掉我们。” 种朴有些悔意,战场打的就是时间,他只需放慢三天,情况就不会这么严重。他想起了平夏城的杨兴武,平夏城死守十天究竟是不是虚数?如果不是,那多守的三天是不是他们援军的迟滞?!三天可以把西夏打疲,也可以把自己打伤。 种朴唯一的地利就是两个小山坡,天时真的不在他这,今天气候转变太快,不在这里长期生存的呼吸本就比平时急促,这恶劣的天气转变更添变数。 种朴吐出淤积的一口血,哈哈的说:“那我们就看看吐蕃人有没有这口牙。”所谓死战,不就是不顾结局战到最后一刻。种家军还远没到最后一刻。 夜幕开始来临,战事未曾间断,双方依旧在厮杀,战况对种家军越来越不利。他们累的比平时快。 夕阳落下最后一块余辉,种朴看到远处地平线终于杀来一支宋军,旗帜上有个“刘”,刘仲武还是到了,冲了过来。 种朴大喊:“亮旗,举高点,我们反冲过去!” 一排排箭矢铺天盖地射向旗帜飘扬之处! …… 河湟开边,种家军冲破战线,搅乱敌阵,令青唐军胆寒,立大功。青唐军以主力围杀孤军,战事从早到晚,后部刘仲武军闻讯驰援,遇阻,夜间与种家军会师,种家军折损过半,第三代领军人物种朴战死沙场。 …… 河湟开边这一战宋军战力接近顶峰,挟平夏城大胜之威,各路兵马势如破竹。王厚取河州,苗履下湟州,王瞻杀入青唐城,取名“西宁”(名字沿用至今)。 熙河路帅臣孙路统筹各路军队后勤,粮草物资充沛无断绝。同时领军陈兵兰州,拒西夏援兵于北,确保河湟之战的胜利。 大宋官家赵煦和政事堂章惇声势达到顶峰,大宋和西夏连年征战,一州一地反复拉锯,取胜也是一寨一寨的筑,一州一州的下。河湟开边一战西扩千里,拿下汉唐故地一路数州之地,确实耀眼。 宋全境恢复河湟旧地。河西走廊东边入口被大宋控制,丝绸之路在河西走廊处揭开了那百年的面纱。 参战各路将领均得枢密院大力褒奖,可惜那个种家一代最耀眼的种朴饮恨沙场马革裹尸! …… 西夏皇宫,李乾顺和耶律南仙面无表情。 青唐战事,耶律南仙亲率五百辽朝铁林军和两千西夏铁鹞子西进兰州,奈何此时西夏各路不敢动弹,大宋熙河路不做出击,只是坚拒他们西进。在青唐战事最焦灼的时刻,耶律南仙最终都没有跨过宋朝防线出击,恨恨而归。 李乾顺道:“继续送贺表去大宋。”西夏需要时间休生养息,小梁太后一场赌局让西夏元气大伤,他只能蛰伏。 耶律南仙说:“必须改革兵制,重练精兵。”这是耶律南仙这次西去最大的感悟,她最后没有选择干预有个很重要的原因,她发现哪怕自己手里西夏最后的这点精锐,战意仍然不高,那是这十年屡战屡败留给西夏将士的创伤。 李乾顺道:“南仙!练兵就得花钱,现在财政你又不是不清楚,我们得和当年宋朝旧党一样,息兵休战回复民生,我们得忍着,我们比宋廷更需要时间恢复。” 耶律南仙神色黯然,她是西夏兀卒的妻子,李乾顺并没有隐瞒她西夏目前的状况,她能参与政务,虚弱的西夏不能因怒兴兵。她和李乾顺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们上台局势并不稳,他们还需要时间整合西夏各族势力,真正统领整个西夏。 …… 第77章 路通了 清风寨。 杨元奇沉默不语,种朴战死沙场的消息传来,已是他在定边城和种师道会面后几天。事情就是凑巧,要这消息早几天,和种师道相谈,杨元奇觉得很多话都不好开口。 平夏城一战杨家军精锐折损过半,杨兴武重伤;青唐一战种家军精锐折损过半,种朴战死,两场战役都改变整个战场局势。枢密院复盘战局的时候,终于有中下官员挺身而出,认为应当补偿叙功,不应该仅仅以斩获论功勋。这事杨元奇还得感激一个人,枢密院任职的张孝纯提出来的,当年开封杨元奇结识的两个年轻进士,一个就是他还有一个宗泽。 杨元奇找来吴用、朱应和安道全,安道全陪着杨兴武回太原,杨兴武伤势稳定后北上清风寨,杨元奇道:“医疗营必须以都或者队的形式组建,重要的军医留后勤军,其他急救军医和救护兵以都方式组建,分散到各军一起编练。” 吴用、朱应和安道全均点头,急救越靠前越好,后勤军作为一个庞大军伍不可能随各支军队移动,临时派出医疗都或者医疗队,不如下放到各个军。平夏城那是一座城,非常好统筹,其他呢?杨元奇对于种家军这次折损最大的感觉就是如此,事实上战场大部分人是得不到专业救助的,许多伤员白白死去。 杨元奇道:“朱应你这里的医疗营只是提供给各军医疗支撑,更像一个军队内部的安乐坊,集中一些大军医方便临时调派,其他大部分救护兵分配下去,你们只做支撑和指导,安道全这块要负责好。其他分配下去的交给各军直接指挥,可以安放在监军队。” 朱应和安道全应诺。 杨元奇又道:“上次说的参谋司必须独立出来,以朱应的后勤军为基础,剥离作战功能,可以挂清风寨军司的牌子,吴用、朱武和朱应你们三个牵好头,理个分工,包括训练、参谋、补给、后勤和军事情报等等。不包括战时指挥,指挥只做参谋。所有各军副指挥使级以上天然进入清风寨军司。”不能是杨家参谋司,只能是清风寨军司。 吴用问:“包括监军参军?”监军和其他虞候、参军级别一样,但其所辖范围特殊。 杨元奇道:“包括,监军参军列席,可以发言,不做决策不做表决。事实上,这个参谋司也不做最后战争决策,只是确定方案。” 吴用等人点头,这事实已经有点像大宋的军权分制,但有个根本区别,指挥使和副指挥使这级军官天然进入决策层,大宋最大的弊端是把这批人排除出去,造成指挥和执行的完全脱节。加上后勤、训练和人事等等各有各的部门,整个军权被拆得四分五裂。 杨元奇道:“军事情报不包括鸿雁堂,但可以要求鸿雁堂必须将与军事相关情报转来。”整个杨家情报方面责任不明显,这次杨元奇想把这个区分开,军队只做战场侦察,情报不在军队体系下。 …… 清风寨后山的路通了,举寨沸腾。所有人都知道这意味什么,清风寨的交通只需走这条路就能沟通后方,走出这条路东边连着永安军路,各条路还能继续往东直通太原,往南通洛阳,往西通凤翔府。以前这些是分隔开的,清风寨只能往东先去定边,往西先去庆州。 知定边州潘易岭组团过来庆贺,环庆路经略使也发函道喜。这条官道不长,修筑起来却极其费事,要不是调来清风寨厢军,别说资金问题,就人力来说都不足以能在一年多时间内开通,唯一的遗憾就是只能通骡马,车辆运输不行。 知定边潘易岭、通判种师道、清风寨寨主扈庄主、禁军指挥使杨元奇、苏迨等等齐聚一起,在清风寨后山一处看着远方,那里有道路的起点。 种师道概叹:“环州要是去太原以后可以走这条路,那样不用到庆州再往西绕一点。往定边城更是往北走一段。” 潘易岭肃然,关于这条路,定边投入不少,他顶着压力从各种方式补贴资金过来,有人怀疑他帮杨元奇这个女婿养厢军,杨元奇的回复是如此繁重劳力,是必须补贴建路厢军,以前别人可以怀疑,现在这句话是铿锵有力,这是西北以人力计算的话修筑最快的一条路,厢军加民壮最多时候也就八千人。 扈庄主笑得乐呵呵,交通的便利意味着巨大的利益,要是认真翻看地图,环州、庆州、定边城、保安军城这些地方以清风寨为核心,形成一个货运网。 潘易岭道:“可惜这条路崎岖,实在不能拉平。要是宋夏战事平息,再拓宽一些,这里其实可以打造成一路治所之地。”清风寨杨元奇初到时候,那个小水坝搞好,已是不缺水。这里后山水源亦不少,按照以前的办法,多造蓄水坝,实在是北方又一个鱼米之乡。 种师道道:“目前这条路也会吸引很多人,不光路途选择,也有安全考虑。小杨大人心中自有沟壑呀。” 潘易岭和扈庄主频频点头,自家女婿还是有本事。 苏迨却是道:“这是清风寨全体军民的杰作,你们这么把功绩都安他头上?” 杨元奇苦笑:“迨叔这时候就不能让他们夸夸我。” 苏迨说:“等这里真正成为塞外江南再夸你吧。”塞外江南这个说法还是源自杨元奇,这是他的愿望。 扈庄主这时候说:“也不用这么一直看着,寨子里备了酒,我们一起去喝一杯。”苏迨回:“何不让人把酒端来这里,大家一醉方休。”大家齐声应下。 杨元奇说道:“今日我先回去,金莲刚刚过来,身体有些不适,我去看看。” 潘易岭一听摆手让他自去,守护他女儿,他面子更足。 杨元奇赶紧告退,一群老头子喝酒,他去愁个什么劲,没空!种师道自持年纪,让他独自留这个场合去……这条路就是后世极其有名的“厢军古道”。 第78章 皇子生病 元符年间气候真的很冷,对开封大宋官家似乎也是如此,他唯一的儿子突然重病。 皇宫慌了神,医官局更是乱成一锅粥,这才是国之大本。 孟府,孟婵一脸祈求的看着张小娘,她知道这个求请不合情理,甚至会把张小娘陷于不利的局面,不知道出于一种什么心理,她就是想帮帮赵煦,或许她觉得这样可以了断彼此的恩怨。 张小娘是开封有数的神医,自从嫁入了杨家,几乎被人遗忘。孟婵却清清楚楚的知道,她才是最厉害的神医。 旁边的孟家刘氏道:“婵妹妹,医官局束手无策,张小娘就行?也要担心她一去,医官局就把事情丢给她。” 孟婵说:“我在皇宫这么久,知道情况,小娘只是客卿进去,就算她有方案也得医官局过目。小娘只要不做确定性说法,皇宫就不会留她。”除非张小娘有确凿把握且提出来,要不医官局不会让她接手,出了事他们脱不了责,那还不如靠自己。换句话,张小娘只是去出出主意,决定权还在医官局。 张小娘道:“孟妹妹,这事回去我去问问夫人。好吗?” 孟婵谢过张小娘,她既然打算回去问,那就自己是同意的。 这时候皇宫有中贵人从陈留过来,告知张小娘,向太后遣人来陈留杨家庄请张小娘入宫。 中贵人道:“哎哟,可让我找到你,太后请小娘医师入宫看看小皇子的病情,我可是好找。” 这都不用再问。 张小娘起身说道:“好叫中贵人知晓,孟婵真人恰好想我入宫帮忙探视。” 中贵人一拍手:“真人心善!我会禀太后晚些再过来谢谢真人。” 孟婵道:“不用,是小娘想去!” 中贵人也不多言,那边才是急事。 …… 张小娘进到宫中,刘皇后一脸苍白,几个太医站在旁边小声争执,皇子的已经十天,病情好好坏坏一直反复,对于幼童,最大的麻烦就是无法内服,极其难用药,他又不是什么都吃。 张小娘把脉良久,起身问走近的太医:“医官局初步确认什么病么?” 一个和张小娘相熟的太医道:“肺病和肝病都有可能,大家更倾向于肺病。” 刘皇后说:“倾向?!你们就这么治病的?” 张小娘实在不好解释,小孩子抵抗力差,病痛侵袭哪里都有可能影响五脏六腑,如何轻易确诊。 又有一太医道:“最初几次以肺病医治,似乎有好转,后来又突转急下。” 张小娘问:“治好那段时间什么情况?” 太医把当时情况说道,顺便让人把病历记录拿来。 张小娘翻完,道:“病好时分和灵儿有点相似。” 有一太医道:“不应该啊,赵灵儿公主体弱多病明显,小皇子没生病前身体康健啊。”这个做不来假,这么多太医都看过。 张小娘说:“有可能是这次肺病引发的。”几个太医面面相觑,这极有可能,治病就得用药,是药三分毒,小孩子在成长,一个不小心就会落下病根。 这时候向太后和赵煦也进来,听闻这个诊断,都有些傻眼。都想起当年赵灵儿大家都已绝望,担心早夭,张小娘和黄鹂等人在祈福观费尽心机,日夜照顾。才有了后来。 向太后直接问张小娘:“你有这类经验,可否也送祈福观按当年……” 太医和张小娘异口同声:“不可!” 小皇子情况不一样,他现在是肺病,关键得治好这个再来图他,要不都是白搭。 太医给几位解释现在的情况,包括张小娘在内又都提不出好的解决办法。治疗肺病得用药,用药损身体,身体更弱反过来又加重肺病,这就是个死循环。 赵煦两眼发黑,他的子承都这么多灾多难? 向太后年纪大经历风雨,说道:“官家,刘娘娘,既然找到病因,让他们先行商议,我们不能慌神。” 赵煦稳了稳心神,表示同意。 刘皇后慌不择路给张小娘行礼,当年她治好赵灵儿这是都有耳闻的。 张小娘赶紧回礼不敢受。 向太后沉声道:“刘娘娘,张小娘实际非是我宣来的,她既然来就是打算一起想办法,你是东宫皇后,保持礼仪。” 刘皇后垂泪站在一旁。 赵煦问向太后什么事,向太后把中贵人去陈留和孟府请张小娘的事说了下。 刘皇后一听,内心又怒又不敢开口,她才不要孟皇后的可怜,但要她开口赶张小娘又实在不忍。 向太后看了看一青一白的刘皇后的脸,说道:“刘皇后,我只是说这事,张小娘是大宋的臣民,理应听召。刘皇后!”她一般称呼刘皇后娘娘,这次两声刘皇后就是提醒她注意分寸。 赵煦道:“我们暂且回去,让太医和张医师好好合计的。”他已稳住心神。 …… 赵煦离开时候内心多少有些波澜,他现在很宠刘皇后,身边各色美人又多,那个曾经温婉的孟皇后早已忘却多时,没成想……世事难料。 向太后没有在久呆,等着也等不出他康健,听医师大夫的就好。 向太后内心幽幽一叹,这病难治这关难过。当年赵灵儿之事,皇宫已不抱太大希望,那是一出身娘胎带出来的毛病,张小娘敢治,恰恰是没把她当公主,这是当时杨家孟家和张小娘等复杂关系成全的。今天呢?太医可以说“不可”,张小娘也可以说“不可”,但张小娘没有再接任何言语,她不敢治! 向太后再知道皇权威严,也清楚这是压不下去的,太医都不敢,凭什么要张小娘就敢?! 向太后对赵煦说道:“刘皇后出个懿旨,着孟婵真人去祈福观祈福,赐杨家陈氏从四品诰命,俸禄双倍。此外……算了!先这样吧。” 刘皇后还在思索这是什么意思?赵煦沉思片刻应下。杨家的情况向太后和赵煦都清楚,与其问张小娘不如问陈氏,陈氏要是发话,张小娘不会有任何顾虑。 第79章 陈氏问小娘 张小娘和几个太医的确顾虑重重,风险越大选择越保守。皇宫病难治问题就在结果为导向,没治好做什么都是错,所有的病都能治好?!张小娘看着大家一起捣鼓出来的治疗方案,中规中矩,称不上冒险,却也有尝试少量对症用药。这种对症是指治肺病,恰恰几味主药对身体又极有影响。 张小娘离开皇宫没有直接回陈留,去孟府借宿。 孟婵听闻张小娘的描述,突然问:“当年赵灵儿你行险了吗?” 张小娘看了孟婵一眼沉稳的说:“现在来看是冒险了,当时不觉得。” 孟婵有些疑惑,张小娘解释:“当时元奇在身边,不觉得他说了什么,却实在影响了我,那个时候我心非常安静,能沉下心只做医师的事。很多方案哪怕他不在身边,我也会信函告知他。不怕孟妹妹笑话,说完写完心里就轻松了。”说句难听的,就是“死马当成活马医”,时过境迁,这话现在才可以说出来。当时,哪怕杨元奇不回复,张小娘心里也极其沉静:他是知道的,他不提声反对,那就是可以试试。张小娘哪里知道,杨元奇知道个屁,只是觉得张小娘才是神医,她的想法总比自己的好,她说了那就是了。 孟婵陷入沉思,那年似乎——的确——果真就是如此。 孟婵有些歉意:“是我思虑不周,不该问询你去这一趟。”现在皇宫不符合当时的条件。 张小娘笑道:“不关你事,皇宫中贵人不是也去陈留寻我了嘛。” …… 接下来几天,张小娘还是时常往皇宫去,小皇子病却依旧不见好转。向太后宣陈氏和张小娘一同进宫。 向太后直接说道:“张医师,关于我那孙子的病,你和宫中太医多有沟通,他们内心担忧害怕说话不尽不实,就来问问你,算是侧面了解。杨家陈氏,好教你笑话,张小娘是你的儿媳妇,总要顾忌她的话对杨家是否影响,只能传你一起过来,张医师就少了些顾虑。” 陈氏先回:“杨家谢太后信任,能为太后和官家效力,本就是杨家荣耀。张小娘最是为杨家考虑,恰好太后说起这事,倒要张小娘知晓,她就是杨家人,她说的做的杨家都会担着。至于皇子病情,小娘无需顾虑,杨家将门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如实说就是。” 张小娘梳理一下说道:“皇子病情不见好转……拖延太久……怕是……” 向太后内心一震,现在官家身体也不好,皇子的事对他很有打击。 向太后:“可有其他方案。” 张小娘冥思苦想,无耐道:“治疗方案小女子也有参与,并无不妥。治病救命从来没有准数,只能是尽力而为。”张小娘清楚这也与心态有关,她自己都做不到心无杂念,相信置身局中的太医更加难以抑制。 向太后突然说道:“交给你治呢?” 张小娘这次很果断:“本就参与治疗,并无他法。”有没有其他方法她不知道,至少她现在就是没有。那晚她和孟婵有过交流,也正是那次,她认清上次治愈赵灵儿的本质。这不是她是否愿意,她没有当时那种天时地利人和。 向太后目光闪烁道:“陈氏,杨家时代忠良。我也知道这个问询有不合理之意,只是官家就这么一个儿子,所谓尽力各有各的理解。召你们来我也问过太医,有人说能否问问张医师,用当年赵灵儿之法?” 陈氏有些奇怪:“因病而治,因人而异。他们一样?”陈氏看向张小娘。 张小娘回:“体质有相似之处,病情不同,我不知道是哪个太医给太后说这话,实为推责。小皇子的病情诊疗,我一直都有参与,他可以把这个想法直接表达给我。何况当时也讨论过此事,与座太医都认为极度冒险,特别是小皇子肺病严重的情况下,实为赌博。” 向太后一听“极度冒险”和“实为赌博”,内心也发毛,皇宫不是她一个人的。 向太后打退堂鼓了:“来人,把宫中这段问询详细告诉官家和刘皇后,看他们的意见。”她实在犯不着冒险下这个决定,皇子他关心,再关心也不如官家和刘皇后,他们的利益攸关远高于她。 陈氏和张小娘从皇宫出来,陈氏悄声问:“赵灵儿的方法行不通?” 张小娘答:“回首当年也是行险,现在如何可能,是否行得通根本没有答案。我现在回忆那场冷汗直流,也不知道相公为什么能如此镇定自若。” 陈氏高兴了,她儿子!战场都能镇定从容何况救个病人,不对,那可是孙儿媳妇。 陈氏说:“你还留在开封?” 张小娘道:“明天就回陈留,刚好借向太后提到的太医说用灵儿之法,去医官局闹一场。”张小娘不再想过去一起讨论治疗方案,原本她还认为大家一起合力能把事情往好方面转。现在这倒好,有人想把事情往她身上推。有过这次,张小娘极度不看好太医的治疗,这不是水平问题,本就极度麻烦,大家还不能一条心,如何医疗。 张小娘说:“皇宫勾心斗角,以前尚且不觉得,这次却是见识一会。” 陈氏道:“呵呵,你们这些姐妹要多沟通就是如此。现在我还在,但迟早会老会死。你年纪最大,内心善良处事稳重要求不多,你多呆在我旁边,将来我要是走了,你可得多做表率,多让着她们点,她们会懂!” 张小娘赶紧回:“那些姐姐妹妹都是心善之人,母亲可别这么折煞我。” 陈氏笑道:“都是,都是!只是你什么都把杨家放头顶。她们啊?眼睛都盯着你们的相公呢,做起是来经常不管不顾。当然也怪不得她们,你们那个相公,我这个好儿子做事也是如此,都是一个脑门出来的。” 陈氏最后说:“当年赵灵儿真是行险?!” 张小娘道:“真是如此!” 陈氏唉:“那你可得自己支棱起来,他一在身边,你们就什么都不怕了!这是好事却也会惹祸的。你在旁边可要劝劝他。” 张小娘只得应下。 第80章 赵煦的信件 向太后不再多问,特别是听闻刘皇后关于杨家的懿旨迟迟没发后,她要刘皇后发这几道懿旨,是为缓和几家的关系,你要别人帮忙办事,总要给点甜枣别人才会尽心。向太后只是让人把自己和陈氏还有张小娘对话详细转述给官家赵煦。 赵煦不想因为这事诘难刘皇后,关于皇子,她心神难定已是难熬,她是皇后还不能有自己的想法?他清楚出于骄傲刘皇后不想自打自脸。 赵煦看完病历记录,召来几个太医详细问对,结论就是不容乐观,治病犹如行军打仗,没有定势也不知道结果,唯尽心尔。皇权可以追究责任,要救他儿子的命追究没有任何意义。甚至他都砍不了这些太医,大臣会拦阻,这和暴君无异,恰恰是这个追究责任让太医们畏手畏脚。 赵煦有赵煦的办法,他下达旨意,他想听听关于平夏城守将杨兴武对于那场战事的看法,如他身体不便,可以要他儿子代为转述(急)。另外,他想见自己的女儿赵灵儿,着杨元奇带杨过和赵灵儿入京。同时,他下了另外一条旨意,召开封周边有名望的大夫入宫,其中就有张小娘。 赵煦是官家,与其给太医压力,不如给杨家压力,杨家会懂,张小娘会懂。关于病情,他心里清楚,很难治,不是不能治,是大家不敢治。话说直白来就是他们担心治不好! …… 陈留。 陈氏嘟囔皇宫太不近人情,张小娘是个好医师,却更是杨元奇的如夫人,哪里有这么来旨意的。不爽归不爽,她也无奈,只得叮嘱张小娘注意保护好自己,别以为自己医术了不起。 张小娘沮丧的道:“顔楼转来消息,官家召杨元奇携杨过和赵灵儿回开封。” 陈氏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这啥意思?!逼张小娘就范?!是不是有点欺负人了? 张小娘赶紧安慰道:“听说也是问询平夏城战事,官家的意思老爷伤势重养着就是,让元奇来也有见女儿之意。” 这话有道理又没道理,最大的道理是官家没宣杨兴武,就是不认为这事严重到要威逼,只是召杨元奇和杨过回来,这怎么都隐藏胁迫之意,他是要张小娘就范。 陈氏道:“算了!他回来也好,我也想他,你也想,清照那个小妮子一样想。”胁迫就胁迫呗,大宋官家还不能威逼一个人么,起码他还拐着弯来。 …… 张小娘入宫,赵煦在向太后宫中特意召见她,他的话非常直白:“张医师,小皇子的病你能治好,我给你荣华,也给你相公做个保证,让他在大宋无忧。”棒子下去胡萝卜也得给。 张小娘回:“官家自有天佑,皇子也是如此。很多太医实为大宋持牛耳的所在,我会和他们多加协商。”这话等于没答,赵煦是想张小娘胆子大点,她倒把自己往太医后面躲。 赵煦话开始冷厉:“我不会也不能因为这事为难杨家。张医师,只是将门荣辱很大程度系于我这个官家,朝堂很乐意打压崛起的将门,还是不要让杨家大好前程又遭波折。” 向太后笑着缓和气氛:“官家,杨家忠良,无需如此,张医师会尽心尽力的。” 张小娘认真寻思一会话语坚定的道:“治病救命,这词本就是两个,医师能治病,难救命。小皇子需要天佑,不是治病。”这实在是第一次有人揭开小皇子病情的严重性。 向太后和赵煦脸色大变。 张小娘道:“我能治太医一样能治,医师遇到救命之事无人敢确保结果,有的时候的确需要天命。官家太后都在,我不过是杨家一个侧室,专于医术,并不懂命数。” 向太后先开口:“张医师意思他渡不过这个劫就是天命不归他?” 张小娘平复心情回道:“是!” 赵煦正要发怒,向太后拦道:“官家,她实在是说出真话的人。” 赵煦平下心来道:“我问过医官局,当年赵灵儿的治疗,药物、浸泡、针灸均有记载,张医师这次治疗方案也有参与,为何不用?” 张小娘回:“这些治疗记录医官局都有,又不是秘术,太医为何不用?!” 赵煦问:“我是问你为何不用,不是问太医。” 张小娘答:“关于小皇子,我和太医是一样的。” 赵煦和向太后明白,这才是所有的理由。杨家有无数救赵灵儿命的理由,更为重要的是,哪怕最后治不好也不会有后患,因为那时候的孟后显然认为杨家已是拼命。所谓尽人事听天命,终究还是看天命。 向太后道:“张医师,你多去和太医商议,多一分把握也好。” 赵煦摆手让她退去。 向太后和赵煦懂这不是他们承诺什么就有用的,人心这个时候极其复杂,他们说一句张小娘就能搏命?那他们也可以对太医们说两句三句,许更多的诺言。 向太后问赵煦:“刘皇后知道你今天来我这里召见张小娘么?” 赵煦黯然点头:“知道!” 向太后叹息一声。 …… 赵煦去刘皇后寝宫时候,刘皇后正在发怒砸东西。看着赵煦过来,刘皇后哭泣道:“她为何不敢治?官家要为我和小皇子做主啊。” 赵煦实在不知如何答,她在这里发怒有何用,她和小皇子的命休戚相关,今儿她连太后那里都不过去,张小娘不更慌,要是没治好指不准她就得赔上一条命。 赵煦说:“医官局认为张小娘在治疗方案中很多建议非常中肯。” 刘皇后一顿:“那官家何不如让她放手一试。” 赵煦无奈苦笑,这个“放手一试”,张小娘也好太医也罢,他们的理解是不同的。官家握天下权柄,有些事一样做不到,比如人心如何能掌控! 赵煦道:“张小娘是杨家如夫人,不管如何,她必须虑及整个杨家,不能带去灾祸。我已遣人催促杨元奇赶紧来开封,男人之间沟通方式是不同的。” 刘皇后点头。 …… 赵煦的旨意已传到清风寨。 杨元奇不得不离开,一家子不无埋怨,现在已近年关,还指望着一起过个大年。现在倒是好,又得奔波。 杨元奇说道:“妙常带着杨过和赵灵儿不着急出发,或者路过太原休息一段时日。旨意是要我先回开封。现在寒冬腊月,路途劳累,到开封我会解释清楚。” 李师师想跟他一起去开封,杨元奇拒绝道:“既然已撤出来,能不去就不去。要是我能解决开封的事,妙常、杨过和灵儿也没必要过去。” 潘金莲说:“小皇子的病张小娘不是在开封,你过去有个什么用?” 历史上赵煦没有继承人这个杨元奇还是清楚的,要不也不会有宋徽宗。杨元奇沉默良久道:“就当回去看看母亲吧。” 潘金莲想想也是,陈氏和张小娘可是一直在开封。 杨元奇道:“让扈三娘回清风寨吧,禁军交给杨再兴看着就好。”现在最麻烦的还是清风寨,事情非常多,潘金莲不能长期理事,扈三娘的身份回来最好。 潘金莲点头。 杨元奇笑着说:“刚好走清风寨后山的路回去,试下这条路修筑的究竟如何。” 李师师一脸不虞的道:“你什么时候走?” 杨元奇说:“明天就出发,看能不能到开封过个年。” 陈妙常道:“现在大雪封山,你别太着急。” 杨元奇表示自己省得。 迎着风雪,杨元奇踏上开封的旅程。 …… (这一篇章就到这里吧,开封的新篇会是一场大变局。太多的人离开,另外一些人会走进历史。杨元奇终究要甩掉所有的包袱,有些东西背得太久很累。) 第81章 番外 第81章 这篇又是换篇章时候把章节搞错。就写这么一点充字数! 关于后面的篇章腹稿开始成型,就是不清楚写下去以后会如何,新的想法会不会变。反正都是一边写一边改大纲。 关于宋徽宗赵佶期间的故事年代会压缩,不用二十多年。很多事情会压缩在十年发生。女真一族会有加强,不过要不要提早引入草原另外那个民族,还在思虑。等写下去再说吧。 腹稿最麻烦的是,当童贯河湟开边大功告成时候,杨元奇在定边与西夏处于一个什么状态。这决定了后面宋江方腊等人势大时候,杨元奇能把握主动在西北有一定自主权,这样也能和金朝灭辽南下后他所处的位置相关。 不打算杨元奇加入宋金东边战线,开封不值得留恋。那里会是另外一支庞大西军的覆灭,还是因为童贯。但太原是否留下小编有些左右不定,那里曾经有个人孤守太原结局令人扼腕,他不欠大宋,是大宋最后欠下他的。就是前文出现过的张孝纯。在开封时候杨元奇平辈论交的两个人,宗泽和张孝纯就是为这个准备的。至于端王府那些人更是如此。 后面这一篇是个结语篇,不是这本小说,而是很多原先极其重要的角色会离世,苏颂、范纯仁、还有苏轼等。这些人让杨元奇和大宋的联系非常紧密,他们离世会斩断这些枷锁。 后篇很多人物前篇其实都在提及,多少会写到。这些人和杨元奇有瓜葛,却不像前面这些人,关系紧密。他们只会让杨元奇和大宋越行越远。 前篇如果写的是大宋,后篇则是杨家了! (我晕!至少要1000字才能发文,还得多写点啊!删除这篇都不行,版权不再是个人!) …… 最后下一篇还和朝堂关系蛮多,毕竟很多人要离世和政局有关。这篇会开始转折,后文更多的是杨元奇的杨家开始发展州府之地,慢慢在地方形成自己的势力,可能整个文章风格会有些转变,主要以前描写很多是朝堂,后面则是地方争霸。 至于本文的女角色,不会再有过多增加,主要的其实都已出场,比如孟婵皇后,西夏皇后耶律南仙。和杨元奇在外有联系的几乎只有她们两个了,还有就是杨家出去的几个女子,比如杨垣紫,其他的都会归到杨家。 最不好写的其实是杨家的女人,因为进入家门后角色就会慢慢淡化。小编思路是有,就是不知道能否写出来。她们在杨家慢慢都会代表某一方势力,既要她们彼此和睦,各势力之间有纠葛竞争又处于相对平衡,只愿自己能写出这种感觉。 最后,编者再次叹息,写到现在马上两百字,怎么看的人几乎没有,连个打分都出不来,还是不清楚自己输在那里,有种自己在玩单机游戏的感觉,真的蛮累的。各位能读到这里的书友,小编请求你们在小说后面给个五星写个评语呀。 第1章 这年的开封 元符三年,整个大宋气候回暖很慢,开封亦然乍暖还寒。 杨元奇是在路上过的春节,今年的气候影响,道路比他想象的更难行。 陈留杨家庄,风雨夜归人。 杨元奇跪着让陈氏紧紧的拥在怀里:“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么大雪天不会路上多歇几天,凤翔府和太原府你都没到吧?” 杨元奇回:“一路就往开封而来,不曾去会姐姐和父亲。” 黄鹂在旁边道:“少爷,知道你要回来,外面天气又不好,夫人紧张得很。” 陈氏道:“多什么嘴!”这个年关她过得的确不愉快,张小娘就回来了一天,其他时候都在皇宫,李清照倒是来赔了她几天,不过过春节是在开封。开封杨家邀请了陈氏几次进城过年,只是她忧心杨元奇这几天回家,就守在了陈留。 黄鹂说:“夫人就是担忧嘛!现在少爷不是好好的出现你面前了嘛。” 杨元奇道:“母亲,我经常各地来回,路上已是习惯,你倒是不用在意。” 儿行千里母担忧!这种事又如何能说不思就不想得。 陈氏说:“你赶紧休息一两天,张小娘上次回来说小皇子近况不妙。总要快点进宫去给觐见官家。” 杨元奇嗯的应承。 在陈留杨家庄休息了半天又陪着母亲陈氏一些时间,杨元奇进开封已是晚间。 ……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南宋.辛弃疾.《青玉案·元夕》 …… 这是杨元奇在李家门口写下的词,一身青衣红裘的李清照泪眼盈盈,美得惊心动魄,在那个瞬间,他们眼中只有彼此。 李格非妻王氏一声叹:“元奇,你跟我去见你李叔,晚间你就住这话里吧,客房我让人打扫好了。” 杨元奇回:“晚间我去白巩楼睡的,已让人安排。”不是他不想,杨李两家现在这个情况,他要留在这里流言满天飞,实在不想给他们太添麻烦。 李格非见着杨元奇进来拜见,听着李迒说刚才杨元奇的词,看着亦步亦趋陪在杨元奇身边的李清照,一时间竟不忍责备。 李格非对杨元奇说:“你这个性子……唉……官家有召你什么时候去?” 杨元奇回:“已遣人去皇宫去帖子,明天应该要过去。” 李格非:“今晚难得月明,大家都去院子里小酌一杯吧。”李格非屈服了,还是大家坐在一起聊一会,省得女儿闹小性子。 王氏微微点头,李迒拍手叫好,李清照一脸的喜色。 …… 院子里。 李格非没问,却是杨元奇先开口:“李叔最近安好?” 没等李格非回答,李清照笑嘻嘻接口说:“我爹的《洛阳名园记》大成,等明儿我拿给你看,却是以后我也得按着这个整理自己的院子哩。”李格非官途极度不顺,在朝不多言政事,倒是修成自己最心心念念的一本书。(后世这本书反响极大,在南方小桥流水曲径通幽院子横行天下时分,北方园林依然牢牢占据一席之地,很大程度是有个女子建造的院子隐隐都有这本书的痕迹,那个女子影响力太大。) 杨元奇也反应李清照这个接话是不想谈及政事,这是李格非心中怀才不遇的一种痛楚。 杨元奇道:“李叔要是厌烦庶务,何不寻个机会北上,定边可是最缺李叔这种读书人教教书哩,苏迨先生就在清风寨过得潇洒自如。” 李格非隐隐有些意动,他和潘易岭、苏迨等人本就相熟,自己仕途坎坷何必执着?!去那里寄情山水教书育人,不失为一种人生选择!要知道,这个时候旧党苏系除去有限的几人,比如他和潘易岭,其他都被贬谪,绝大部分还是在南岭以南的穷山恶水中。 李清照眼神都是亮的,这要是成行她做梦都能笑醒。 王氏这时候也有此想法,在开封李格非过得压抑,何不出去换个方式修身养性。 李格非回:“我想想,也得看有没有机会。” 杨元奇一喜,他有这个想法就行,还怕磨不动他?!啜哆长辈可是他的拿手好戏,何况还有李清照这个“小内奸”在帮衬。 …… 开封真的很凉很冷,从身体到心里。 李清照最后陪着杨元奇看着清冷的月光说:“开封真的很闷很压抑,这次有机会是得说服我爹北上,他最近老了很多,还好写他那个园记分了他很多心神。” 杨元奇道:“嗯,我借着官家有召回开封,也是想了却这里的心事。” 李清照内心小鹿乱撞,心事?她呢?! 杨元奇说:“我会和母亲商议,怎么都要在你最好年纪的把你拐进来。” 李清照有些醉意,他这次可有点明目张胆哩。 两个人站着默然无语,天地似乎安静下来。 一个讨厌的声音传来,是李迒:“姐姐,母亲要你不要站太久,今晚还是很冷。” 李清照怒了:“知道了,你怎么这么讨厌的。” 李清照难得和他就两个人站在一处,他手都快要碰到她小手了呢。 李迒一脸的无辜,又不是他要来的,母亲盯着你们两个,关他什么事。 杨元奇笑道:“是该回去了,明天我还要去宫中呢,你也好好休息。” 李清照说:“明天我去看下孟婵姐姐,然后去陈留陪你母亲。这个年我可在家呆了些时候呢。” 李迒道:“啊!你也不算呆多少天吧。” 李清照怒:“你不会多陪着父母亲啊?” 李迒不说话了,再说又是他。 杨元奇笑着和两姐弟告别,要李清照和李迒不必送他。轻声在李清照耳边打趣“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这话李迒竖着耳朵就是听到,说道:“你就会诓我姐,难怪我母亲要我来看着你们。” 李清照更怒:“你再多嘴,仔细我以后不带你出去。”哪有这么郁闷的,好不容易有机会卿卿我我,还非得多个人在旁边多嘴的。 第2章 总是有事 李迒不知道怎么接这个姐姐的话,平时她也蛮讲道理的嘛。杨元奇一回来,怎么就不再像个姐姐了。 不过,这时候李家姐弟也争吵不起来,张小娘来到了李府,她听闻杨元奇回来,怎么都在皇宫呆不住,在宫禁之前跑了出来。 李清照和李迒和张小娘打招呼,张小娘点头示意,眼神却是从杨元奇身上挪不开。李清照脸突然红了起来,怎么都有点勾搭她男人的不好意思。 张小娘是骑马过来的,晚上又非常的冷。杨元奇赶紧把袍子摘下把她整个人包进去,嗔道:“天这么冷,这段时间你又一直忙碌,怎么急急就过来。” 李清照也说:“小娘姐姐也真是,说好都要顾好自己的,你要有个不舒服他不得急死。” 张小娘道:“他回来见着了,心里才没这么堵,我没事的。” 李迒说:“要不进去休息一下暖暖身子?” 杨元奇这时候说:“不用了,这里离白巩楼不远,我们先回去。你们也别去和李叔王婶说了。早点休息就好。” 张小娘也道:“我遣人去白巩楼把房间先暖起来了,你们这边还没准备,没事的,过几天我再来拜访李叔和婶子。”一边说还轻轻用手偷偷拍了拍杨元奇。 杨元奇赶紧说道:“谢过清照妹妹和迒弟关心,明天我还得进宫,小娘从宫中出来,想来有些事要提前沟通。” 李清照还想多问,杨元奇道:“你们这几天还是好好陪下李叔,他北上的事我可全指望你们了。” 李清照一听也是如此,把自己的大红裘也解下给到张小娘,不再耽搁,拉着李迒和他们道别。 …… 深夜。 杨元奇骑在马上把自己和张小娘包在几层大裘里面,享受着彼此的温暖。 杨元奇亲了亲张小娘的额头:“怎么这么着急,刚才不好说你,是不要冷了自己。”她的额头有些冰凉。 张小娘舒服得躺在他怀里轻轻的说:“就是想见你,再说也是有事和你说呢。” 杨元奇狐疑:“什么事?” 张小娘这才说出缘由,不仅是小皇子病情不好,这几天官家也病倒了,所以她最近才一直没出宫。 张小娘有些忧心的说:“现在气候不见回暖,官家的病很麻烦,他内心郁结更难撑。本来我想回趟太原,现在怕是不好走开。”张小娘要回太原主要是杨兴武的伤,虽然安道全那边传信他需要的只是静养,但她这个自家媳妇医师不回去怎么都不放心,陈氏嘴上没说,内心亦是如此。 杨元奇想了想说道:“这几天忙完,回头我和你一起去劝劝母亲,实在不行,她回太原陪着父亲也好。”杨元奇终是明白过来,关于父母他还是有些疏忽,杨兴武重伤,最感同身受的是他母亲。 张小娘说:“清照妹妹的事你有办法吗?这事不定,母亲会舍不得。” 杨元奇把今天在李府的商量说了一下,不是解决李清照的事,而是啜哆李格非北上,全家都去西北,其他不敢说,李清照的事还不是他来“轻松——拿捏——”。 张小娘又狠狠往他怀里挤了挤,抚着杨元奇的胸眼泪汪汪的说:“我也要和你回去,我们都走吧。”杨家大规模撤出开封,要不是陈氏还在陈留,她们这些人心情会很糟糕。 杨元奇应承下来,他来开封的路上就打算这次把开封事能了则了,不能了则弃,很多事不一定非要有个答案,或者说放弃本来也是一个答案选择。 …… 白巩楼房间温暖如春,被子下的张小娘更是瘫软如泥,等她回过魂醒来,外面天色已亮。 杨元奇和张小娘昨晚很疯,似乎双方都在把彼此的思念揉进对方,把内心的郁闷全部抛洒出去。 张小娘道:“一会进宫,我去看下小皇子,他的病情非常不稳定,你去见官家要把握好。”有这个提醒,杨元奇关于如何应对才有底。 杨元奇点头,昨晚路上张小娘就说了宫中几个人的病情,甚至她对官家的情况都不看好,官家性子受不得激,这是治疗大忌。 这时候黄鹂又带着徐婆惜进来,杨元奇好奇的问:“你怎么这么急着过来?” 徐婆惜道:“鲁大哥去了趟河北公差。陈留王甫知道你回来,问到我是否有闲约你碰一面?” 杨元奇更是好奇,王甫怎么这么快知道他到开封。 徐婆惜知道杨元奇的疑虑,说道:“王甫和端王关系甚密,天上人间就在顔楼隔壁,很多信息双方都会知晓,王甫是和高俅一起找到我的,高俅没多说话也未叙旧,这次约你似乎有端王的意思?” 杨元奇回道:“那我从皇宫出来再说,具体时间现在怕是定不下来。”高俅和杨元奇在西北也有交情,他过来找,于情于理杨元奇也要给予回应。而且,陈留很多事杨家要办得顺利,也需要王甫相帮,杨元奇和王甫也算有过很多交道。 杨元奇想了想又补一句:“回头我先去趟孟家,和孟励还有孟婵他们会一下面再说。” 徐婆惜点头她会找个理由先拖一下王甫和高俅他们,她过来主要也是提醒杨元奇,现在皇宫进出人员频繁,怎么都有些诡异。 杨元奇问:“鲁大哥什么事,过年都不陪你?” 徐婆惜支支吾吾的回:“公事不过是运些东西过去,他也有些私事,好像和林冲林大人有点关系。” 杨元奇嗯的疑虑的问:“什么事还得他跑一趟?” 徐婆惜道:“少爷还是忙自己的事吧,林家和杨家又没什么关系。”关于林冲的事,徐婆惜是不赞同鲁智深去折腾的,只是鲁智深顾及兄弟义气,她就不好多说,但她本能把这事和杨家切割开来。在她们这群人这里,只在意和杨家这个团体有关的人,林冲是不愿过于靠近杨家的。 杨元奇想了想没再多说,杨家自己都一大摊事,也顾不来这么多人。 杨元奇和张小娘告别众人,去往皇宫。 第3章 向太后的看重 去到皇宫,张小娘被喊去看小皇子的情况,杨元奇见到的竟然是向太后。 向太后看出杨元奇的惊奇,解释道:“官家身体有恙,本打算隔几天再传你入宫。没成想你已经到了,我就让他们传你来我这里,官家的大事我不多嘴,有些小事情倒是可以问问你。” 杨元奇赶紧道:“晚辈知无不言。” 向太后呵呵笑道:“你倒是伶俐,不过这样也好,就当你是晚辈,你可不要藏着掖着。”杨元奇自称晚辈意指和政事无关。 向太后看着杨元奇认真道:“小皇子的病情究竟如何,张小娘昨晚和你碰过面,她该不会瞒你吧。” “尽人事听天命!”杨元奇内心有些庆幸,这话官家来问他更不好答,向太后的问话他压力小很多。向太后当然希望小皇子没事,但真是有事对她只是情感影响。赵煦没有儿子,将来继续生就是,哪怕最后没有,赵煦也有很多兄弟,于她地位没有影响。 向太后眉头紧锁:“如何才是尽人事?”事情回到这个解不开的结。 杨元奇直言道:“太医和医官局的方案趋于保守,这本就正常,病去如抽丝。我和张小娘论起灵儿的事,那才只是特例,不可简单视为可操持的经验。好比我在战场,往往大家只记住那些取胜的奇谋妙计,却忽略以正合以奇胜。首先要做到以正合。张小娘曾说及治病最重要是激发人本身的抗性,用药是借助外物强化自身的某些机能对抗病魔。疗程过于激进就是赌博,一把掷输赢,如何能乱用。” 向太后这些都知道,她问出一个让杨元奇张口结舌的问题:“你的意思是说还是有激进的办法咯?只是没人敢如此冒险!” 杨元奇实在没想到向太后的理解如此刁钻,硬着头皮顶道:“不!小皇子事关社稷,任何时候都没有掷骰子的办法,也不该有这种想法。” 向太后默然良久说道:“我去趟官家那里,张小娘也会过去,你一会在外面候着。” 杨元奇应下来。 …… 官家寝宫。 官家赵煦躺在床上,气色非常不好。他本来只是偶感风寒,那几天因为小皇子的病,心绪不稳,房事又没节制,一下就病倒。不得不说,做皇帝是个体力活。 向太后进来的时候,张小娘正把完脉准备出去。 向太后问:“官家情况如何?” 张小娘道:“主要还是得静养,不能操劳。另外……另外……官家这段时日必须清心。”这话说得含糊大家却都明白,官家房事过多。赵煦当年小时候有高太后看着,都经常在宫中闹出事,现在大权在握,更是没了节制。 向太后内心一紧,这事倒不是没人劝过他,只是这种事不是嘴上说说就好的。宫中老太医就曾说过,官家从小失了元阳,旦旦而伐,肾水枯竭,这样火气就旺,越经不得狐媚,这是一个恶性循环。 向太后对赵煦道:“官家,你也得多听听,太医和张医师都如此说。你别让老身和朱太妃如此忧心呀。”朱太妃是赵煦的生母。 赵煦咳嗽几声应下,向太后接口说道:“那这事老身可给刘皇后也说下。”赵煦这么随便答应,天知道几天后他就又好了伤疤忘了疼。 张小娘这时候说道:“官家安心静养,隔几天能够起身最好适量运动。修养时间不能少于三个月。”这里的修养就是指禁欲。 赵煦摆手“知道了!” 向太后问:“听闻杨家有套特别的健身秘术,是否合适?” 张小娘点头:“是结合杨家武学、道家养生术、西边传来的瑜伽和医家五禽戏等各类功法提炼的一套健身术,的确在强身健体方面有些效用,并非秘术,赵灵儿公主就有练习。我让人明天送来就是。” 赵煦一听却是多问一句:“那个是否对……生养有效?”赵煦这话本意是床笫之事,只是哪里好说出口。 张小娘直接摇头:“只能增加体质而已。”杨元奇床上虎狼那可是从小练习,她们这些个夫人也注意对他的节制,哪有什么功法的?! 向太后道:“杨元奇今日到了宫中就在门外,要不要传进来?” 赵煦点了点头。 杨元奇入殿拜见官家。 赵煦说:“你回来了,传你来主要是问小皇子的事。” 杨元奇岔口答道:“太后已有此问,臣按实作答,官家修养好后再来细说。” 向太后也赶紧接口:“官家安心疗养,这事以后再说。”官家现在体弱有疾,不能现在直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治病方案。 赵煦精力不济,也不再多问,就道:“那你好好留几天,到时候我再来问你。” 这话说出来,杨元奇非常郁闷,最怕官家给出模糊时间,这等于没调动他就得在开封候着。 向太后说道:“杨家把健身术献上来,张小娘又一直进宫为官家和小皇子病情解忧,是不是要赏赐一下。” 赵煦点头:“就劳烦太后斟酌。” 向太后应承,这不算政事,她出懿旨最好。 …… 向太后对杨家本就非常有好感,她的封赏从不吝啬。她直接就给了张小娘从五品宜人,这已是顶格封赏,这已是和潘金莲等同。要知道杨元奇的从五品也就是个散阶游击将军,职官还是正六品。 向太后最大的遗憾还是张小娘不肯接太医职位,要不直接给个有品次太医作为酬劳更合适。而且,她认为也应该适当提升一下杨家小子杨元奇,只是实在找不出好的说辞,总不至于这事还封他个官。 …… 从皇宫出来的杨元奇和张小娘并不轻松,现在清风寨发展方向已定,最是需要杨家人坐镇,杨兴武在太原修养,杨元奇被羁绊留在开封,这实在称不上开心的事。或许这次最大的好处是向外传递一个信号,皇宫向太后看重杨家,那些对杨家虎视眈眈的人会掂量一下,得罪太后不是个好事情。 第4章 孟家的 所谓恩宠,杨家杨元奇这么多的诰命夫人,哪怕各有际遇,这也不是寻常人家能达到的,这也有酬杨家男性军功之意。这十年,杨家军在西北战场表现可圈可点。 回来路上,张小娘眉头一直未展开,她轻声说道:“相公,官家这种伤寒小病长期不能痊愈,他身体其实非常差,只是靠着太医滋补,实在经不得情绪冲击。而且……而且……他也不像有节制的人。” 杨元奇沉思,这种事不能外传,张小娘的意思官家如果不知自己修养,可能寿数不长。 杨元奇有点后悔把张小娘留在开封,她一个极有名望的医师,因为治病拖进宫中的事,怎么看都有点架在火上烤的意思。 杨元奇想了想说道:“我们想个说法让你北归吧。” 张小娘点头,她就是这个意思,不能因为自己的事牵涉杨家,在小皇子治病这事上已是如此。 …… 孟府。 孟励和刘氏一起出迎杨元奇和张小娘。 刘氏先道:“你也知道回来这个开封啊?!可是有段时日未见。” 杨元奇说:“这不回来开封就来你们府了么!”现在的孟府门可罗雀,清冷的让人不胜唏嘘。 孟励却是不给面子的说:“得了吧,你昨天傍晚都能跑去李府,这远近亲疏怎么看都有问题。”他们两家小辈可是有几门亲事的。 杨元奇尬笑不好接口。 刘氏解了围:“算了,他色诱熏心又不是这一次。” 张小娘道:“李家娘子我家夫人也非常在意。” 这话出来,几个小辈就不好再打趣,陈氏喜欢那他们还说个啥。 这时候丫头过来道:“孟婵真人知道你们几个过来,说到她那里一叙。” 几个人一起过往孟婵的小院子。 杨元奇看着院子,有种熟悉的感觉,这里被孟婵打理的一如当年。 孟婵盈盈行礼,杨元奇赶紧回礼道:“好久没见孟妹妹,风采似乎回来不少哩。” 孟婵回道:“经久未见,你这张嘴却是不见改变。” 几个人围炉煮酒。 孟励有些歉意的说:“这段时间孟家资金极度紧张,说好的杭州那边的投资不得不扣减呀。” 杨元奇笑道:“今天喝酒说这事?”这事孟家早就知会杨家,大家都有不得已的苦衷,孟家现在资金极其匮乏。 孟励叹道:“听闻你们家缺钱的紧,这时候怎么看我们都有点釜底抽薪。” 杨元奇说:“关你什么事,你直接提议杨家别铺得这么开算了。” 孟励道:“端王爷倒是问过我们要不要把顔楼股份过些给他,不过涉及刘皇后,这事也就作罢。”天上人间有刘皇后、端王爷还有蔡家的股份,刘皇后和孟家水火不容,端王爷却不是。 杨元奇哈哈的道:“也有人问过杨家顔楼的股份。师师说得好,生蛋的鸡得最后留着。这话给你们孟家也一样。” 孟励微微点头,再难也不能随意剥离好的资产。 孟婵幽幽叹气。 杨元奇想都没想就说:“孟妹妹,你可别往自己身上抗。家族事男人弄不好那是我们责任。”皇后有几家?难道没有皇后的家族不用混了?! 孟婵说道:“有我总不一样?!” 杨元奇道:“一样!你总会死,家族不能亡!”话虽然糙理不糙。孟婵张口结舌,杨元奇在她面前说话一般不重。 刘氏赶紧打圆场:“好了好了,现在的确有些难,比起当年不是好很多么。” …… 酒刚温热,这时候李清照寻了过来,呼喝的就跑了进院子里来,嘴上嚷嚷:“喝酒都不喊我的,我可记着你们了。” 孟婵笑道:“你不是说要过来,谁成想这么晚到。” 李清照说:“得把我几个弟弟妹妹先稳住,省得一起跑来,回头父母亲责怪我。” 李清照抢过杨元奇面前的酒一口就下去“啧”的一声“好酒!刚才还有些寒意一下就没了。”几个人面面相觑,这也太不淑女。 孟婵说:“这杯算你的,你抢你哥的酒算个什么事。”她这举动过于亲密,怎么看都有点酸。 李清照啊的道:“才不算呢!孟姐姐现在可以出孟家门么?我们去白巩楼喝上几杯赔你就是。” 孟婵摇头:“原来听闻宫中要推恩,不知为何一直没有懿旨过来。”有说法向太后想解除孟婵的一些禁令,不过事涉刘皇后,好像刘皇后把这事忘了。 孟励问:“杨家在清风寨投入很大,上次去庆州匆忙,现在如何?” 杨元奇道:“撑过去就是!” 孟婵问道:“灵儿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孟婵现在非常想念自己的女儿。 杨元奇回道:“原本打算启程,不过后面天气太寒,又是大雪。估计出发时间会推迟。这事我还得上个折子给皇宫解释一下。” 杨家是打算陈妙常带着杨过和赵灵儿迟些时候南下开封,只是目前这个天气,这个推迟有点久。 …… 孟婵这个小院子里,大家有一搭没一搭的扯着闲话,内心总有说不出的忧愁。说实话,这个大雪的日子,这顿酒喝得都称不上开心,聊聊过往倒是好,一涉及到各家家族事务,发现都有种艰难前行的感觉。杨家和孟家两家谁都好不到哪里去,这一年大家前行走得很累。或许也只有大家聚在一起才能感受彼此的温度,相互取暖。 …… 黄昏犹是雨纤纤。晓开帘,欲平檐。江阔天低、无处认青帘。孤坐冻吟谁伴我?揩病目,捻衰髯。使君留客醉厌厌。水晶盐,为谁甜?手把梅花、东望忆陶潜。雪似故人人似雪,虽可爱,有人嫌。(宋.苏轼) …… 这是杨元奇吟诵的一首苏轼当年贬谪黄州的词。 这天大家的心境都不是很好,睹物思人,在这他最不喜欢的开封,或许这词也能说出他心中的思念,为那些不在身边的人。 这一天,围炉饮酒,几个人喝醉不知归路。有的时候,解决不来问题,不如一起醉一场。 第5章 酒忘事 第二天杨元奇醒来已是在白巩楼,昨晚他喝得很醉。 张小娘看着他醒来说道:“怎么心里很堵?你昨晚醉的很快。把他们都吓着了。” 杨元奇捂了捂头,好酒,头一点都不痛!杨元奇问:“我怎么回来的?” 张小娘道:“抬回来的,清照让家人过来接回去的。不过,她问题不太大,她喝得不多酒量又可以。” 杨元奇道:“我记得吟诵苏先生那首诗大家都在?后面我就醉了?”只记得自己最后拿起一壶酒边喝边吟诵,后面的就再无印象。 张小娘回:“那你的确喝到忘事了,那酒太好入口,你都一壶一壶干呢。” 杨元奇又轻拍了下头,还是想不起后来发生的。 张小娘道:“孟爷喝吐了,清照在唱唱跳跳,孟婵……最后……也有些失态。我和刘夫人喊人把大家抬走。” 杨元奇晕倒:“我做什么了?” 张小娘说:“没做什么!就是在骂自己成不了事,说连个妹妹都保护不了。孟婵真人喝着喝着还哭了。后来……我们让人进来把大家分开抬走了。” 杨元奇道:“你们怎么没拦着?” 张小娘说:“哪里想到你一下子就是一壶下去,后面想拦也拦不住了。再说,你喝醉一次也好。” 杨元奇一路风尘从清风寨到开封,内心如何会好受,这是一种命运被别人抓在手里的压抑感,到开封家人面前又不能表现自己的忧思,张小娘昨晚本能就觉得该让他醉一场,这样有助于缓解郁结的心思。现在杨元奇醒来状态就好不少。 杨元奇冥思苦想,也记不得后面的事,只觉得那会子他应该说了很多话,似乎孟励和孟婵也跟他说了蛮多话。算了,杨元奇挥手把心绪清理,反正就这么几个人在,以后问过就是。 张小娘道:“晚点你回趟陈留,母亲就前天匆匆见你一面。” 杨元奇说:“那你呢?” 张小娘回:“我再迟几天,小皇子那里还有几个治疗要大家一起落定一下。清照说她也一起去陈留,晚点会来白巩楼寻你。” 杨元奇点头应下。 …… 孟府。 孟婵悠悠醒来,昨晚她喝得尽兴,她本来酒量差,不敢多喝。只是那会听着杨元奇大骂自己无能,还说就该把她拐走,她不由自主就拿起酒和他对饮了一壶,后面自己也迷迷糊糊,也不知道说了啥,不过应该提到了女儿赵灵儿和杨过的婚事,其他也记不起来。 刘氏这时候和丫头进来,说道:“醒了?!酒量不行就别乱喝,我弄了些醒酒汤,你赶紧喝下去好受一些。” 孟婵微微点头,接过丫头端来的汤,问道:“昨晚我失态了?” 刘氏笑:“你们啊!平时也不见你这么喝的,不过这样也好,张小娘说醉了有些话说出来心里就舒服了的。” 孟婵说:“我说了什么?” 刘氏苦笑:“没说什么,只说要让几个小辈赶紧完婚。”刘氏还有一句没说,当时孟婵说了句“恨不相逢未嫁时,小辈们的缘分可别耽搁”这怎么都不适合。 孟婵道:“那可不是醉话,等他们年纪一到马上完婚。要是可以,族谱大家先上上上去。” 刘氏叹道:“行行行!” …… 李府。 李清照正在梳头,昨晚她可称不上醉,应该是微醺状态。只是元奇哥哥和孟婵姐姐醉得糊涂了些。杨元奇絮絮叨叨说着自己连几个妹妹都保护不来,她觉得他是在说孟婵,不是说她。她现在可被杨家和李家保护得好好的,哪怕士林现在都不再乱传她和杨元奇的事。她是看着孟婵的成长经历的,入宫做宫女,后来机缘巧合成为皇后。再后来又被废后。她们这些人中,孟婵的经历最是“传奇”,这个词只能这么用,李清照的确觉得孟婵这经历称不上好。哪怕她成是皇后那几年,这也更像个职位,不是个家。 李清照在开封时间最长,陪着孟婵的时间最多,但哪怕是她,入宫也是麻烦事,不可能随意。她见证了孟婵的孤独。 孟婵昨天晚上用相逢恨不未嫁时是不妥当的,不是因为她是皇后。她明白孟婵这句话十有八九是对她的元奇哥哥说的。杨元奇认识她们已是成婚,他和金莲姐姐还有妙常姐姐很是相爱哩。想着这她有点自怨自艾,她觉得自己像只飞蛾,明明那是一团火,还往那里撞。不过想想又有种自虐式的甜,她不觉得她的未来没了他,她还会开心。 李清照也记不完全昨晚杨元奇和孟婵还说了什么,反正都是些胡话,是一种无奈。强如杨元奇这个哥哥也有办不到的事,在她心里,杨元奇就是最强的那个人。再聪慧的女子对自己看重的男人也是盲目的相信。 李清照能做的就是默默祝福。元奇哥哥会有个好归宿,这里面的归宿一定也有她自己。她相信孟婵姐姐也会,在李清照成长的经历里,她觉得老天并不辜负。 李清照打算不想了,很多事本就无可奈何。她得好好打扮一下,一会要去白巩楼找杨元奇哥哥呢。嗯,家里还准了她去陈留住几天。春节她老实呆在家里,李格非和王氏有种莫大的安慰,现在她去陪几天杨元奇,还有陈氏在陈留,他们也不虞会发生不好的事。 李清照一声叹息,还是多和弟弟妹妹说说,就得要父亲北上,开封有什么好的?别说她们几个过得压抑,元奇哥哥回来,他内心一样不想久呆,她能感觉得到杨元奇的心思,他真的不喜欢这里。 李清照今天着的是青衣,她现在几乎不曾穿戴这个颜色,元奇哥哥来了可不一样,她就这么穿,她记得他的呆滞。好吧,李清照有些丧气,她也逃不脱女为悦己者容,她的自傲有时候也是对不同的人。 李迒进来道:“姐姐,母亲让你带些东西去陈留,是送杨家的礼物。” 李清照嗯的说:“知道了,一会我走时候去拜见母亲的。” 李迒问:“能不能带我去?” 李清照断然拒绝:“不行!谁让你功课拉下这么多。”李清照没说,根本原因是张小娘还要在开封待几天,这可是她和他难得单独一起呢。 …… 第6章 陈桷的想法 开封城外去往陈留的路上。 大地白茫茫一片,天空还有雪花飘落。 杨元奇和李清照并肩而行,这条路走得很长。 李清照说:“刚才你和我父亲聊些什么?”李清照在家中打扮太久,杨元奇就直接从白巩楼过来李府接她,和李格非座谈了一会。 杨元奇道:“我劝李叔可以去清风寨好好理一下他的经义。你父亲修洛阳名园记是为寄情山水,但心中沟壑又怎么会是这本散文杂记能表达。如此在开封蹉跎岁月,不如去那里寻得清净处,把自己经义理念整理一番。” 李清照眼睛一眨一眨,还是杨元奇想得周到。李格非修园记有她的怂恿,也是想让他把心思转开一些,政治上他屡屡受挫不得施展,担心他郁结于心,李格非本人内心又如何甘愿。杨元奇这个说法显然更符合文人的理想,在没有机会发挥所学时候,坐下来整理自己的理念和治政观点,隐于外强自身更能让心灵慰藉。 李清照一叹:“男人是不是心中都有这么个野望?文定国武安邦。” 杨元奇笑道:“也不全是,就是一种习惯,不能太歇着。” 李清照微微颔首。 杨元奇说道:“秦观秦大人故去了,他在郴州含笑而去。” 秦观连遭贬谪夺去所有官职徙郴州,前段时日朝廷再贬雷州安置,还未上路已然含笑九泉。 李清照一脸的讶异转而悲戚,秦观和李格非相交莫逆,她的词就深受秦观影响,说是半个师长也不为过。 …… 踏莎行·郴州旅舍(宋.秦观)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处。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驿寄梅花,鱼传尺素,砌成此恨无重数。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 …… “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道出了秦观客死他乡无法北归的遗憾。 李清照没想到秦观会在郴州离世,他年纪并不老。郴州有濂溪书院,有她和他最美的一段回忆。问道:“我父亲知道了吧?” 杨元奇回:“嗯!这样更能让他放下心思北上。” 杨元奇说完轻轻握着李清照的手,很冰凉,他就知道。 李清照微微挣脱不得,脸一红,就任由他抓在手里。有他在身边,她心思安定很多。 …… 杨家庄。 陈氏开心的看着他们两个结伴回来,嘴上却嗔道:“清照你个小妮子,这么大冷天,车船不便,不会在开封多呆几天啊。元奇也是,你军伍出身耐得了寒,小妮子不一定行。” 李清照说道:“婶子多虑,我和他也没有放马,很多时候是踏雪而行哩。多走动对身体只有好处。” 陈氏对李清照说:“我在这个院子还整理了个书房,可是专给你用的。”李清照来杨家庄都是住陈氏的小院子,就在陈氏卧室隔壁,空间不大。陈氏思来想去又腾出个房间给她弄了个书房。 李清照郝然道:“婶子,这样不好吧,仔细有人说我不得体。”要知道在杨家,能住陈氏的院子也就寥寥几人,现在还专给她留个书房,别让人认为她恃宠而骄。 陈氏说:“我看谁敢嚼耳根子,可不敢让我这个不省心儿子欺负了你。”这话说得过于直白,李清照脸红红不再敢答。今天在外面他就牵了她的手,虽然有捂暖的意思,她却也不知道他要更进一步,她会不会舍得拒绝。 杨元奇道:“母亲,天气回暖,要不你回趟太原。” 陈氏看了眼杨元奇说:“怎么!嫌我这里碍事?” 杨元奇道:“哪会!只是这段时间我怕是不好离开开封,这里事情反正不多,你正好回去看下父亲,省得你忧心。”杨元奇解释了昨天皇宫,官家赵煦说还要召见他的事。 陈氏想了想说:“你父亲那边现在也没什么事,前段时间都没回也就不差这些时日,你把这边手头事赶紧理好再说吧。” 杨元奇只得应下,母亲始终也放不下他。 晚间。 陈氏、杨元奇、李清照、陈桷、陈鱼和黄鹂一起在厅中用餐。 陈桷说:“王甫这几天在陈留,昨儿遣人来问你回来没?” 杨元奇道:“前天在开封徐婆惜也问过我,他有什么事这么急?” 李清照呷了口汤道:“他一个陈留土霸王,杨家的地要出的都会先和他沟通。怎么还会有啥事?” 陈桷也是不知道了。 王甫和杨元奇,最大的合作就是陈留的地,至于顔楼股份,王甫不会参与进来,那是开封端王爷和蔡家最关注的,其他杨家在开封并无资产。 杨元奇说:“我和他也是旧识,这几天我去拜访下他吧。” 李清照啧啧转开话题问:“这鱼汤汤味道呀。” 陈鱼道:“这是海鱼,寻常喝不到,也就现在冬季能运点过来。我却是觉得刚钓上来的河鲜好。” 李清照嗯的说:“怪不得口感有些熟悉,还是在广州那段时日喝得多哩。你是腻味了,说的不算。” 陈鱼道:“我遣人送点去你家吧。开春看能有一些海带海草之类的干货运过来不,我留些上等的给你。”这是广州陈家最大的行当,关键还是得看杨家海运能否顺利,一旦广州和杭州这条航线开通,杨家的货南下,陈家的货也能北上。这会一定程度改善杨家的经济状况,同时,一些和杨家关系紧密的家族也能受益。至于南洋,步子总要一步一步来。 李清照嗯嗯的点头,在广州的那段日子,她也是觉得海货别有一番风味。 陈桷说道:“其实海中的干货适合军粮,晒干后极轻,遇水泡发便于携带。” 杨元奇愕然这的确是个好办法,现在军中干粮多以小麦粟米为主,要是增加一些海货不失为良好的补益,它的含盐量还能补充一些北方最缺的东西,盐。 杨元奇道:“陈桷,你把这事写个函发往清风寨,要他们考虑一下。”那里什么都缺,海带这类物品运输方便,至于味道好差,军中可不管你口味如何。 陈桷点头。要是清风寨同意,陈家这个行当有了最稳定的客户。 第7章 王甫的交易 陈留王家。 王甫对杨元奇登门拜访非常高兴,约过杨元奇几次他都不得闲,多少产生的芥蒂烟消云散。 王甫几次三番找杨元奇不是因为陈留的地,杨家自上次大规模撤离开封,陈留不过是留下住宅花园这一片,为了和祈福观连接一处。他是希望能和杨家在漕运上有合作。 王甫直言道:“太原、开封到杭州一线,杨家漕运规模看似不大,实际转运物资良多,朱仙镇那庞大的转运量很多人都忽视掉了。” 实际,杨家的漕运在这三地连成的一线中是占据较大的运输份额,不过因为很多运输都是与杨家相善的几个家族,结算类似一种内部划转,以躲避官府的一些税赋,所以并不起眼。朱仙镇这个转运基地就在陈留,怎么都瞒不过王甫的眼睛。 杨元奇听是这事,内心又惊又喜,喜的是杨家漕运的发展比他想象的还要好,惊的是要是有人要细查杨家的运输,哪怕补齐里面的税赋就是一笔庞大开支。 杨元奇问道:“开封王大人和高俅高大人一起来找在下,就是为这事?” 王甫摇头:“不是!和高大人同去,是受端王所托,不过一件小事。” 杨元奇再问:“这次漕运合作,王大人代表的是哪些人?还请明示。” 王甫哈哈笑了几声道:“仅代表王家。” 王甫这事思索良久才找杨家,内心就有明悟,杨家的漕运发展如此之快,官商官商,这里面不可能没有灰色收入。 杨元奇也哈哈的笑了几声,声音转冷厉的道:“杨家在各家眼中现在如此弱势?” 王甫一愣,不过是双方谈个合作,买卖不成仁义在,杨元奇态度怎么态度突然如此不友好……转念他内心电转,警铃大作。王甫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件事,漕运在杨家的地位。一般各大家族想当然的认为杨家最大的资产是顔楼,再次是几家商行,漕运不过是为了转运方便依附而生。王甫自己已然发现杨家漕运其实非常势大,这也是基于这个判断他才想到和杨家进行交易。联想杨元奇的态度,再把事情往深里细思,杨家在顔楼的股份上尚且有买卖,其他商业交易更是举不胜举,唯独漕运似乎并无和外界有交集,他也是因为朱仙镇的进出物资太大才偶然发觉。漕运在杨家体系中的地位就可想而知。 王甫本来是认为朱仙镇杨家码头那块地格局受限,他在陈留最不缺的就是这个,这可以提议以地入股,大规模扩大码头。要知道陈留也是开封的口子,要是这里形成集群,利益可观。王甫觉得自己有些唐突,这事他有些贸然,如果漕运真是杨家核心业务,他所说的合作就很有问题,王家和杨家可以交易也能合作,但彼此关系更多是商业,如果事涉别家核心就得慎之又慎。 杨元奇这一问出口后内心也是后悔,不是因为这句话,而是归于自己的不谨慎。既然他来和王甫谈交易,就该提前了解一下对方的需求,做点准备。昨天家中他随口一问没有答案,这事就放下,今天匆忙就来谈。当王甫问及漕运,他竟然一下失了分寸,王甫是能从他的反应推测出很多答案的,他刚才的反应就有些过激。 王甫和杨元奇两个沉默无语,都在想着自己该如何解套,都自觉有些唐突。 王甫先反应过来,马上想到了一笔交易,说道:“陈留很多货物需要外运,同样也有外地东西运来。其他人我懒得管,王家货物可是不少,就想找杨大人聊聊,以后王家货物运输都优先考虑杨家漕运,你们统一给我一个折扣?” 杨元奇表示同意:“市场价的九折,具体如何操作掌柜们去谈。”想了想补充说道:“涉及一些税赋减免也请王家配合,省下的给你们三成。”这一句是杨元奇给自己的台阶,意指他刚才反应过激因为杨家漕运的确存在官商勾结的事,操作方便王家的货物也能一起。 王甫回道:“杨大人,这个三成不能这么定,总得看两家贡献吧。”这话出口,两家就好谈很多,你好我好朝廷不好。但两家干了私密事,彼此能多点顾忌。 杨元奇哈哈的道:“这个就太难区分,王家货物一半一半,如何?” 王甫爽快应下,这实则杨家是让利给他,杨家漕运已经发展很多年,这里头的龌龊事只会比王家更懂。 王甫这时候说:“要是朱仙镇地不够用,倒是可以来我家谈谈,租和买都给你实价的九折,如何?”一旦王甫认为漕运事涉杨家根本,就不会再提以土地入股,但买卖租赁这类交易却是可以,这也是一种示好。 杨元奇回:“换做几年前这是个好提议,现在杨家无意开封,明眼人都看得到,来日方长。” 王甫暗道可惜,他认可杨家的经营思路,放弃开封等于放弃大宋朝三成的市场,只是杨家的确有自己的不得已。 杨元奇问:“那前天开封王大人和高大人来找在下所为何事?” 王甫沉思一会道:“本来想问下杨夫人张小娘一些事,后来想着其他也是一样,就不再多问。” 杨元奇内心一凛,找张小娘多半是宫中小皇子的病情,甚至有可能是官家的病情,不管是哪一个杨家都不好回答,杨家无意踏入这种事情。 杨元奇想着还是得着手让张小娘北归,开封实在是个是非之地。 杨元奇患得患失这次就不该来见王甫,显然端王府有其他渠道了解信息,但他毕竟和王甫有过会面,王甫和端王府关系密切,别人要是这么联想,怎么都不是好事。 从王甫家离开,杨元奇内心翻滚,看来外界并不看好宫中几个人的病情,要不实在不用现在就打探。 杨元奇不清楚端王赵佶并不是从其他渠道收到信息,而是他听了梁师成和高俅的劝诫,好好做自己的王爷就是。 第8章 多了个差事 祈福观。 李清照陪着杨元奇来祈福观游玩,她们这些女眷对这里非常熟悉,杨元奇却是第一次游览整个祈福观。孟婵作为废后居住祈福观的时候,杨元奇作为男子倒不好在里面四处晃悠。 祈福观现在人丁冷落,但毕竟是赵灵儿公主的祈福之地,维护整饬非常得当。 李清照一路指指点点,哪里适合饮茶,哪里经常玩牌九,哪里是大家一起练瑜伽的地方,还有哪里有温泉。甚至有一处空地还能踢球。 杨元奇笑道:“你们可没少来烦孟妹妹啊。” 李清照嗤道:“有我们这里才有人气呀,你看看现在,青灯古宅,怎么都少了原来那份生人气息。” 杨元奇说:“灵儿公主回来,可以给皇宫说住这里,适合她身体修养。” 李清照脸色一亮:“是哩,她本就是在这里把身体治好,皇宫应该会同意。这样才好呢,要不可惜了一方风水。”祈福观救活了公主,这里在开封现在也有一定的知名度,刘皇后也是希望在这里为皇子祈福。 杨元奇道:“这里护卫禁军还是孟家统领?” 李清照回:“嗯,主要是孟家,杨家有一队人,不过他们更多驻守在山下,那里离杨家庄近。” 官家赵煦现在就一儿一女,赵灵儿其实是孟家维系现在地位最后的依仗。 杨元奇安心很多。 杨元奇问道:“我得去几天开封,你一起回去吗?” 李清照想了想偏头道:“我还是留在陈留陪你母亲,也好放肆几天,省得回去老爹又关我回家里。”李清照不是不想和杨元奇一起,在陈留他们约束少,回开封怎么都是李家大娘子,很多时候倒是受限。她喜欢呆在杨家,因为在这里她非常自如,也就陈氏偶尔会管她一下。 杨元奇有些无语,李清照“放肆”这个词用得他很伤,敢情就杨家没家教的。 这时候却是寻来另外一个人,杨垣怡和黄鹂。 杨垣怡过来拜见杨元奇,嗔道:“元奇哥哥,你都过去开封了一趟,也不去下府里。我母亲都有怨气了,还是我跑来找你。” 杨元奇语塞,只得说道:“回头我去府里给叔叔婶子请罪。” 杨垣怡说:“那也不用,大家也知道你刚回来有很多事要处理。” 杨元奇内心有些戚戚,昨天陈氏和他认真说过爵位的事,陈氏有意问开封天波府关于爵位的承袭,只是找不到说辞。 杨垣怡道:“我元忠哥哥调任明州以从七品知一县了。” 杨元奇道了声贺,知县一般正七品,杨元忠以从七品知一县,稍微有些政绩,正七品就手到擒来。内心又是一叹,开封杨家这些年多了些起色,顔楼收益分红解了开封杨家资金的紧,杨元忠一步一个脚印不算快,在现在这个局势下却是非常的稳。杨元勇进了开封武学,将来期满以杨家的力量,怎么都会拿到一个基层武职。这为爵位承袭凭空增加的阻碍,没道理在开封杨家有起色的时候还去争抢这个爵位。 杨垣怡看了下李清照,内心也是一叹,随着李清照的及笄,关于爵位杨家终究还有一场争论。当然,好歹两家多少有个共识,协商解决。 杨元奇道:“我们回去吧,母亲应该等着我们一起回去用餐。” 大家嗯的应下。 …… 开封。 杨元奇去枢密院拜见直学士章楶,这是现在他在开封认识的为数不多的几个人。 章楶也是异常的开心,能在开封碰到西北的统兵之将怎么都是幸事。 章楶问道:“你父亲可安好?” 杨元奇回:“路上不曾回太原,书信中知他恢复很快,情况很好。” 章楶点头:“那就好!平夏城之战总觉得对他有所亏欠。”平夏城和熙河开边战后,各路经略司多有调整,许多边帅得以提升内调。杨兴武得大功却名声不彰,品次提升却怎么看怎么像解甲归田。当杨兴武淡然服从调派,章楶内心相应就会觉得遗憾和亏欠。 杨元奇道:“帅臣有帅臣的责任,将军有将军的义务。真有亏欠那也是对埋骨他乡的将士。”杨元奇借机把平夏军后续安排说给章楶,朝堂的抚恤是不够的,这点上杨元奇从不避讳。 章楶不愿多纠缠这点,这是进士出身文臣的典型特点,关于将士他们哪怕不愿承认,内心还是有些轻视。只是杨元奇又再提起,就说道:“一些有功将士的遗孤,你可以荐他们入开封武学,也是一条出路。” 杨元奇无奈点头,他更希望章楶多给点钱。 章楶点了点墙上的地图,说道:“刚好你在,年纪不大也是沙场旧将,来参详一下河湟路青唐几地的事。去年王瞻和王厚下青唐,没成想年底那里又有骚动,吐蕃人反复,可有什么建议?” 杨元奇沉思:“青唐过于偏远,又是刚刚收复。当聚集粮草,集以重兵,压制吐蕃和回纥各族势力。先示之以威,待民心稍定,可推恩各族,徐徐图之。” 杨元奇这话让章楶有些忧心,除去王瞻和王厚等熙河路军队,其他几路精兵已是回撤,现在青唐守军略有不足。熙河路经略使孙路手上兵力捉襟见肘,他还必须盯着北面的西夏,仓促是很难调集援兵的。直白的说,宋军胜利拿下青唐,但并未压服那里的各族,这一战结束得太早。或者说宋廷想得太乐观,这战也许就还未结束。 现在有个麻烦,今年天气转暖很晚,哪怕从其他路重新调集军队开过去也得时间。 章楶说:“现在那边兵势不足,得要他们收缩守住几个城池。” 杨元奇点头,现在要有动作也得那边独自先把寒冷的节气扛过去,出暖雪融再做打算。 章楶说:“我给你挂个枢密院的差事,你在开封这些天多过来给我参详参详。”关于战事统筹和调度,章楶本能的认为西北带兵将领比枢密院的老爷们更务实,对于战争的敏锐嗅觉更是独到。 杨元奇只得点头,没想到来拜见一下章楶倒多了个差事。 第9章 发生了什么?没有 从枢密院离开,杨元奇赶去开封天波府致歉。 杨兴真见着他来,没再埋怨,来的晚点是小事,来了就好。 杨兴真说:“年前问你母亲是否来开封过节,她想着在陈留看家,两家倒是生疏了?!” 杨元奇回道:“陈留山清水秀,那里养着舒服,母亲也不喜欢开封的繁华,在她看来有点吵闹。” 杨兴真道:“唉,你们撤出开封,杨家大好的形势戛然而止,我这个族长内心有愧。”他这话不是谦辞,开封杨家要是强势或者在中枢有点影响力,太原不会这么被动。作为天波府,他们长期驻足开封,这里头的关系更该他们维系,特别是和勋贵这个群体。 杨元奇说:“叔父别自责,比起文广老爷子离世时候,现在情况好上不少。” 杨兴真道:“你婶子这些天回了娘家,关于爵位的事你母亲和我谈过,你父亲那边我没有去信,你既然来了,我就问问你,你究竟作何想法?”杨兴真清楚爵位继承最大的变数就是杨元奇。 杨元奇说:“叔叔直言问起我也不藏着掖着,李清照的事不过是最后的诱因,所谓勋爵我自信也有能力获得,不是非得这个开国男。我需要的是天波杨府这个承载荣耀的名声,这百年来,因为怜悯或者其他也罢,朝堂给这个牌子镀上了一层金,关于勇武关于忠义关于责任。这个爵位并不高,它在平民百姓上地位却不同,在很多战士眼里也不一样。我在西北统兵,需要用这个来强化自己,这是一种缥缈的感觉,我代表了百年前一个将门世家的承继,这会让我蒙上一层光环,就像一个旗帜,在关键时候会起到一种心灵寄托的作用,就像天波府后院那个灵堂,它实际是杨家人的根。” 杨元奇继续道:“小时候关于读书还是习武,我多有犹豫。现在不同,身为杨家人,就该行武事,带领将士们在战场上直面异族。杨家人丁不旺,不能以家族凝聚人心,这也不是我所愿,天波杨家这个牌子可以让我凝聚更多的人。” 杨兴真内心翻滚,杨元奇在西北做的就是将门行事,所以太原杨家会撤出开封,将门和开封官家利益上是有不同的。他要的是当年那个“麟州杨家”。 杨兴真说:“大宋……” 杨元奇道:“大宋是那个大宋,杨家也是杨家。杨家是大宋的杨家,同时可以是麟州或者定边杨家,麟州和定边本就属于大宋的州府。” 杨兴真想到了百年前的折家和杨家,现在的折家和杨家。这是杨元奇的野望,也曾经是老杨家的野望。 杨兴真说:“跻身开封皇亲贵戚不更好?”杨家不是没这个机会,现在就有杨过和赵灵儿的婚约,开封贵族也已经对杨家打开了门,特别是到下一代,很多家族是愿意和杨家联姻的。 杨元奇摇头却不再解释,这也解释不来,总不至于说也许不久将来开封都没了。 杨兴真想想也做罢,这些年朝堂政策屡次转向,谁知道会不会一朝天子一朝臣。 杨兴真说:“你能跟我直说这些很好,我回头好好寻思。元勇和垣希还在后院等你,你去看下弟弟妹妹吧。” 杨元奇告辞出去。关于未来杨元奇也没有确定的方向,他有的不过是一个遥远的梦想,这也不是能和叔叔沟通交流的,他能说的只是这些。 去后院看了弟弟妹妹,杨元奇离开天波府竟然有种无处容身的感觉。无聊闲逛一会他竟然又到了孟家。 孟府门子有些奇怪,没听说杨元奇要来,不过两家通好,他们赶紧把杨元奇迎了进来。 杨元奇道:“孟大哥和嫂子呢?” 孟府门子说:“一家人都去郊外拜祭先人,就真人还在院子。她不能离开孟府。” 杨元奇也没想其他,直接过去。 孟婵一脸诧异的看着丫头把杨元奇引进来,问道:“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声,他们都去郊外了。” 杨元奇道:“刚才无处可去,走着走着就到你们家门口,进来喝杯茶。” 孟婵让人去准备着,两个人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坐下。 孟婵笑道:“无处可去?你不会去顔楼听听曲?” 杨元奇嗨的说:“那还不如随便找个青楼呢。顔楼?算了!”没人陪着他去什么顔楼?难道到了顔楼就有人陪了?! 孟婵嗔他:“都几个小孩的当家少爷了,还整天想着跑马章台呀。” 杨元奇道:“这不刚才门子说你在,不是进来让你陪陪我么。”这话出口杨元奇才发现有些不妥,怎么说孟婵身份也摆在这里。 孟婵没感觉有什么,他来要她陪会那就陪着呗。 孟婵看着丫头把茶端来点了点道:“你试试,这茶非常好哩。” 杨元奇呷了一口:“嗯,满嘴留香。哪里的?” 孟婵道:“潘家的紫阳红茶,比你们杨家的好上不少。” 杨元奇撇了撇嘴,就茶这个行当来说,西北红茶现在最硬的招牌就是潘家。 杨元奇和孟婵并没有太多话,但这么坐着喝喝茶似乎时光如水从指尖流过,他们也没有什么尴尬。孟婵发现原来彼此相处也能如此,不需多言,仿佛都懂。 孟婵幽幽一叹说:“你和家人一起就是如此么?”她非常喜欢这种感觉。 杨元奇愕然,真不是如此,他和妻妾一起,有说不完的话更有做不完的事。 杨元奇微微摇头,两个人又没再继续,依旧这么坐着喝茶。 杨元奇找了个躺椅说:“让我好好睡会。” 孟婵点头,她真的很喜欢这种相处的方式,这个时候无关身份,他们真的是知己。 孟婵安静的在旁边坐着,让丫头多给他批上几层被子,微笑的看了会杨元奇,又喊人在旁边加了两个炭盆。 黄昏,杨元奇醒转过来,旁边的孟婵微微一笑道:“你最近很累?” 杨元奇升了个懒腰:“现在好多了。他们还没回来?” 孟婵回:“应该快了。” 杨元奇起来伸展了一下,说道:“我回白巩楼了。” 孟婵点头:“嗯,我送你出去!” 杨元奇和孟婵之间发生了什么吗?没有!似乎貌似好像也许真的有! 第10章 初识童贯 回到白巩楼,徐婆惜转来一个请帖,是赵佶的邀约,请杨元奇在顔楼一叙,这让杨元奇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杨元奇和赵佶彼此知晓甚至可以说有一定了解,两个人却并无相交,还可以说是“情敌”。 杨元奇想起上次在陈留和王甫的交谈,如果王甫没隐瞒,那就是有些事情王甫是不清楚的,看来上次开封府王甫和高俅来寻他是个试探。至于王甫的消息合乎情理,王甫是个官员,机缘巧合和赵佶多有接触,赵佶的确对身边的太监更为信任。 …… 杨元奇到顔楼已入夜,这里灯火通明一地莺莺燕燕。 这是杨元奇第一次见到赵佶,百闻不如一见,不得不说,从外表上赵佶的确是一个斯文秀气的青年,加上盛传的书画双绝,说他是开封顶级公子并不夸大。 赵佶看到杨元奇内心也是一赞,丰神俊朗。关于李师师,他输得并不服气,却也承认杨元奇有这个资本。 杨元奇作揖行礼:“端王爷名满开封,今日得见,传言不虚。” 赵佶道:“不过一些文字书画,倒是要谢谢杨大人这个顔楼,让我多了个去处。”他身份不同,寻常青楼去得太多影响不好,顔楼却是不同,哪怕皇宫对这里都有好感。 两个人饮酒多了些不和谐,花园里的节目赵佶比杨元奇这个股东还熟悉,指指点点倒是他给杨元奇讲解,特别现在这个节目,就是天上人间艺伎的。 杨元奇说:“端王爷这是要横行开封风月场啊。”节目确实精彩。 赵佶哈哈笑道:“你直接说我吃喝玩乐在行就得了,这玩意什么都好,就是太花钱。” 杨元奇苦笑,要是他能如此认清自己对大宋真不是坏事。说道:“端王爷,我也是觉得太花钱,所以才自己折腾顔楼还有白巩楼这些,这钱得自己赚。后来在西北过了些苦日子,才多了些收敛。” 赵佶说:“哈哈,收敛?!你这个转向可不对,多挣就是。” 杨元奇内心一叹,这不是他能多劝的。更为重要的是,这句话其实透露出赵佶对财务的倾向,是开源不是节流。 赵佶道:“其实约大人是有笔生意想和大人聊聊。” 杨元奇回:“端王爷,杨家不再开封追加任何投入,这不是推脱,这是太原杨家既定的发展方向,开封姥爷太多。” 赵佶点头:“我还是知晓你老杨家逐步撤出开封,我问的是杭州。” 杨元奇内心一动,看向赵佶。 赵佶说道:“我和曹家有一些生意往来,顔楼你们几家股东在杭州有投入。刚好我那边有些想法,想着你刚好在开封,和你没打过交道,顔楼我来得却不少,和师师夫人也熟悉,就冒昧想问问你。我有个商行,经营奇珍异石之类,想扩大些,其中最重要就是杭州。” 杨元奇默然,不会仅是运输问题,要不犯不着找他。 赵佶道:“听闻杨家有意海运,南洋奇珍异宝应该不少,不知道杨家是否有兴趣?” 杨元奇无语,这货就是喜欢这些,嗅觉还灵敏,真是做个纨绔的好材料。 杨元奇想了想道:“我不瞒王爷,杨家其实非常缺钱,你说的这个投入太大,短期还不一定有收益,不是不愿,是杨家不能也不敢。不过既然端王爷如此信任,涉及开封杭州漕运,有幸能和端王爷合作,杨家愿意给出最低折扣。另外,事涉海运,我有信心开通南洋航道,如果王爷需要,一样是最低折扣。” 赵佶闭目,杨元奇这话是可信的,杨家的近况瞒不住有心人。关于运输,杨元奇更是一口就承诺下来,他还有些好奇这人这么好说话?!杨元奇哪敢不好说话?!赵佶不知道,杨元奇实在是清楚这货将来会是大宋的官家。 赵佶说:“杨大人一直以将门自居,很是爽快哩。运输不过是一桩,其他合作杨大人也不用今天拒绝,总会有合作地方。我会派人去杭州,曹诗在那边,杨家可否也派个人来,他们多商议些?!” 杨元奇只得点头,这不是他能拒绝的,起码别惹这货才行。 杨元奇沉思一会:“我老弟杨元幸就在杭州,可以去找他。” 赵佶吩咐外面人进来,是一个约四十左右的男子,赵佶指着他说:“他叫童贯,宫中贵人,到我府中两年,可是有些本事哩。” 杨元奇愕然,听高俅说过童贯,他跟过西北军伍监军太监李宪,有军旅生涯,这也是当年高俅北上从军的原因之一,对比童贯,高俅觉得他这个侍卫班领头太没优势。没想到赵佶用童贯去杭州做生意。 杨元奇和童贯互相见礼,说道:“如此甚好!童贵人,我那老弟年少不更事,童贵人行事谨慎,也请童贵人有事多担待。” 赵佶好奇的问:“杨大人认识童贵人?” 杨元奇只得答:“我在西北混迹军伍,当年李宪中贵人可是沙场老将,留下赫赫威名,偶然也知道一些童大人的事。” 童贯道:“杨大人客气,对比西北战场杨家赫赫战功,我不过一个李宪大人手下跟班小监军。”关于军事战争,他年纪虽长,也不敢在一个基层血战过的将军面前托大。 赵佶哈哈笑着说:“你们都不必客气,西军治军严谨,高俅高大人去了趟西北,回来多有不同。我府中童贯和高俅都言,开封禁军比西军差的不是一点点。” 这其实也是赵佶让童贯去杭州的原因之一,童贯和高俅说不上关系差,但两个人在府中许多事有重叠,高俅和童贯都能整饬他府中那队侍卫,高俅还能掌领府中蹴鞠,赵佶寻思后就把童贯放出去。赵佶人非常聪明,不过是把心思放在如何吃喝玩乐上而已,从做王爷的角度来说,他非常合适。 顔楼这顿酒大家喝得也算愉快,不过最后的一点不合时宜就是赵佶多嘴问了下李师师的近况,只是听闻她给杨元奇生下了一个女儿,童贯在旁边知趣的把话题岔开。杨家女子大部分都有诰命在身,这不是赵佶一个王爷就能干嘛的。 第11章 衙内是赵佶 对于留宿顔楼,杨元奇还是心怀期待的,别误会,陪着他的是张小娘。 杨元奇咬牙切齿:“徐婆惜喊你来的?” 张小娘哼哼唧唧:“我回白巩楼丫头就说你在顔楼事和别人相商,想着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就自己过来,怎么?不想我来呀。” “哪会!”杨元奇这话实在敷衍。 张小娘忧虑的说:“要是天气回暖,小皇子病情还不见好转。估计……” 杨元奇道:“我在陈留和母亲商议过了,我父亲伤势加重,求皇宫放你回太原。”这理由无法反驳,大宋朝内服的太医数不胜数,外伤治创才是张小娘最擅长的领域。 张小娘一听,没再说话,却是手脚并用缠上了杨元奇,现在杨元奇的姬妾中就她和白鹭没有孩子。 一番折腾,张小娘终于没了力气,深一口浅一口的问:“你在顔楼和谁碰面的?” 这都吃的哪门子干醋,杨元奇说:“来顔楼聚会的还会是女子啊?是端王爷,他们对杭州有兴趣,特别是江南和海外的奇珍异宝。” 张小娘突然道:“杭州?听说端王爷和向家公子向子源有意那里呢!”向子源是向太后的孙外甥。 杨元奇呆住了,这特么的被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赵佶晃点了?! 张小娘奋起余力勾着杨元奇咬住他耳朵:“你怎么不动了的?!”力气没有归没有,事情还没结束呢,死了也得让他结束,不能被他忽悠。 良久,终于完成任务的杨元奇问:“向子源是怎么回事?” 张小娘强忍睡意道:“向子源现在内侍省有职位,医官局很多事得过他手。向家和我们虽然没什么大的合作,不过大家总会打些交道。关于官家和皇子的病情,因为有他在,向太后心里就更有谱。” 杨元奇一听很多事就通了,医官局对于皇宫来说是极其重要的环节,向太后也好官家赵煦也罢,总会安排点信任的人了解详实情况。陈留王甫上次说端王爷有其他渠道,估计就是从他这里。 杨元奇问:“向家和端王府关系很深?” 张小娘迷迷糊糊的回这个她却是不清楚。 杨元奇很想查实里面的关系,又谨慎的明白没这个必要,端王爷历史上是继承了大宋皇位的。要是稍有闪失被人察觉他的刻意打探,对杨家是大祸。顔楼和白巩楼等收集信息和主动去刺探一个家族情报这是不同的,开封皇宫皇城司再迟钝,也不会太后的娘家都没人。哪怕端王府里,梁师成也是个狠角色,当年高太后当政他可是皇城司有数的几个当家。 看着旁边海棠初睡的张小娘,杨元奇定了定心神,搂过来沉沉睡去。 …… 第二天。 鲁智深和徐婆惜一起来见杨元奇,鲁智深昨晚刚从河南回来。 鲁智深一直挂着祈福观的一个职位,日常事务不多,大部分精力是在打理杨家的事。这次他河南一行让杨元奇非常奇怪的问:“怎么有公务去了河北?” 鲁智深一脸的戚容道出了他去河北的原因,还是因为林冲的事。林冲不知何事得罪顶头上司被拿下,原本打算押回开封,路上他打伤守卫逃了出去。 徐婆惜问:“你没见着林冲?”官官相护,事情不大没这个必要,押回开封打官司就是,林冲这一走性质就不同。 鲁智深有些迟疑。 杨元奇反应过来问道:“你是不是见到了林冲?” 鲁智深点头:“是我救下他的。” 徐婆惜大惊:“你?!” 鲁智深道:“我原本想过去和林冲的上司打小交道,看能不能从轻发落。不曾想听到一些事情。本就是一场嫁祸,还是开封的主意,我不出手他都回不来开封。” 杨元奇更是稀奇,林冲外调出自端王府,哪怕端王再不涉政,这么点小事大家不用做绝。难道还有个高衙内?别说衙内,高俅现在不过八品小职位。 看出杨元奇的迷惑,徐婆惜这时候把端王爷可能有心林冲娘子张贞娘的事道出来。 杨元奇差点骂人,这都什么事?这世界有点乱。问道:“怎么没人和我说起,师师也知道?” 徐婆惜道:“林冲又不是杨家的人,师师夫人也是因缘际会知晓此事,这种欺男霸女的破事干嘛一定和你说?!” 杨元奇愣神,这种琐事开封每天都在发生,的确没必要专门说给他,情报体系也没那个精力记录这类事。 杨元奇想都没想问鲁智深:“那几个守卫怎么样?” 鲁智深回:“没什么事,小伤而已。我只是救下林冲。他们也不知道是我。” 杨元奇看向鲁智深:“林冲知道是你!” 鲁智深有些迷惑,徐婆惜却明白过来说:“鲁大哥!劫囚是犯忌讳的事,你有官身,要是林冲那里透露了口风就是大祸。”她实在不懂鲁智深为什么这么信他的林兄弟,他们都没一起上过战场。 鲁智深回:“且不论林兄弟会否透露,哪怕他说,一个囚犯的话没凭没据,也可是栽赃。” 杨元奇知道鲁智深这话没错,但关键不在官府信不信,也不需要取证,既然那个衙内是端王爷,端王府就会关注这事,端王爷赵佶信就是。 杨元奇想了想,料定林冲这事不会透露,于他无益,他已是逃犯说出救他的人不会减轻他任何罪责,他也不会相信官府。但后续……张贞娘,不能让鲁智深在开封有联系。端王爷要的人,鲁智深要是不管不顾插一脚,说不得赵佶就认为是杨家多事。李师师的事在赵佶心中本就是一道心坎,好不容易两家有所缓和,这要是联系一起,新仇旧恨,杨元奇不认为将来端王爷要是上台,翻旧账自己兜得住。 杨元奇道:“过几天张小娘要北归,鲁大哥你一起回太原杨家庄。”得把鲁智深支开,杨元奇内心怕了。 鲁智深正想问要不要把张贞娘带走,徐婆惜压根不给他说话机会。道:“鲁大哥,我有身孕了,过几天你就要回去,这几天陪着我吧。” 鲁智深看着徐婆惜大喜,他有孩子了! 杨元奇朝徐婆惜点点头。 第12章 路遇高俅 枢密院。 杨元奇这么积极上班是把鲁智深调动事敲定下来,就是去太原安置平夏城战死的出自太原的将士,这种外调虚职没人会杯葛,不过得盯着催下办事人员赶紧。杨元奇觉得他的事很轻松,徐婆惜的事才麻烦,她得这几天怀孕。徐婆惜才不管别人家娘子呢,她管的是自己的相公。 章楶把杨元奇喊来:“让你来枢密院参详一下帮我出谋划策,你倒是借机把自己的事先忙完啊。”杨元奇的动静有点大,他鸡飞狗跳的跑门路也是稀奇。 杨元奇道:“青唐战事不在于战争本身,而是朝廷治理方略。在鞭长莫及的时候,砍下一些人头威吓异族也不失为办法,哪怕是下策。”自唐代中期,汉族丢失河湟已有三百多年,当地族群早就和汉族离心离德,大宋没有足够能力调兵和移民,就得先让当地人害怕。宋廷现在当政的是士子群体,哪怕新党,提起屠刀的方略在朝堂也会掀起轩然大波。礼仪之邦嘛! 章楶沉默不语,杨元奇的说法有道理,事情却也不是他这个枢密院直学士能决定的。 杨元奇说:“最起码得把当地当权的贵族先清理一遍。”不管怎么说,宋朝在那里建立州治,影响最大的是那些土司和族长,不把不听话的扫荡一遍,哪个不是阳奉阴违,所以才会有叛乱。 章楶道:“得想办法斩断吐蕃伸出来的手。”青唐收复后发生大规模叛乱,高原上的吐蕃重心移过来也是个重要原因,原本西夏的势力在青唐影响很大,吐蕃和西夏几番战争后处于一个平静期,现在西夏退出,宋军又出现在这一片建立治权,吐蕃一族如何会甘心?! …… 枢密院还在拟定青唐战争方略,熙河路青唐地区几州战事急转直下。在整个高原吐蕃一族的支撑下,熙河路经略使孙路扶持的吐蕃人根本无法统领当地,当地吐蕃人一波接一波的反叛让王瞻和王厚疲于应对,极其煎熬。 西夏人在熙河路一线也有兵力集结,孙路面临两难,虽然大家都认为这不过是西夏疑兵,用来恶心一下大宋,但这时候孙路不敢轻举妄动,他要是着急抽调兵力西援,要是有个闪失呢?!这不是孙路能承受得起的。 大宋战争最大的弊端展现得淋漓尽致,熙河路孙路需要其他经略司援兵过来,他才有足够的力量西援,还有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后勤。能决定这个的只能是后方枢密院。 枢密院曾布和章楶的争论就在于援军之事,他们两个都认为当前西夏是不可能出兵的,熙河路是可以抽调部分兵力西援。 章楶认为何时出援应该交由熙河路孙路自己定,孙路是前方经略使又久经战场,他拖延出兵时间肯定有他的考量,枢密院应该给予充分的信任。 曾布则认为孙路和王瞻王厚有隙,故意拖延。这涉及上次河湟之战的后续奖励。朝堂重赏王瞻等前方将领,对孙路这个经略使只是记功,多少有些厚此薄彼。这事主要是曾布操办,孙路对这位枢密院大佬就不太感冒。 后方将帅不和,前方将帅也不和,这场平叛战事拖得绵延持久。 …… 杨元奇对青唐平叛战事非常不看好。这是大宋朝的顽疾,战争对于很多将领来说,要应对的不仅是前方的敌人,还有后方的各类勾心斗角。当大宋面对西夏整体处于劣势,这种显现不明显。当大宋取得优势,各种幺蛾子就会自然的飞出来。因为大体目标已然定下,各人考量的就与自己的利益相关。 杨元奇从枢密院出来,刚好碰到高俅,他是来帮端王府落实调一名将领回来的。 杨元奇奇怪的说:“怎么还得你跑一趟?” 高俅道:“那人比较着急,端王爷又看重他,刚好我在这边就过来一趟。” 杨元奇问:“是谁?” 高俅回:“陆谦陆大人,去年他调去了河北。今年开封刚好有个职位适合他,端王爷就让他回来。” 杨元奇内心一动:“陆大人啊,当年杨家和洪庆堂在开封做了一场,还要谢谢他领兵清了周边的一些小喽啰。” 高俅哈哈的道:“那一场倒是让你们太原杨家在开封立威站住脚跟。” 杨元奇顺口问道:“陆大人现在去了哪?” 高俅回:“前段时间在河北,帮端王爷那个……做成了件事。这次有机会端王爷就调了他回来。怎么样?他回来要不要我约下大家喝一场?” 杨元奇沉吟:“算了!我和他有些事情。”陆谦去河北的事应该就是和林冲有关,他和林冲怎么也算有交集,何必多此一事。 高俅想了想道:“也是,陆谦和贾详极为熟稔,你和贾详当年可是闹得风风雨雨,贾详可都。” 杨元奇怔然:“陆大人和贾贵人交好?” 高俅说:“是啊!他们极为熟悉,听说当年陆大人就是通过贾详和端王爷搭上关系,贾详也多次撑他。你也知道,端王爷深得太后和官家的喜爱,陆大人这几年就一路顺风顺水。” 杨元奇道:“各有际遇!”这事不好继续谈下去,高俅有过西军经历,但他现在的顺风顺水又何尝不是和端王爷有关。再说,将来他们这群人更是一飞冲天。 杨元奇告辞要离去,高俅喊住杨元奇还是说道:“那个城南林冲林家和你有些关系,林冲在河北犯事,这事杨大人你还是别去过问。” 高俅能有此言已当他是朋友,这个怎么都得承情。杨元奇谢过高俅,道:“我在开封有过任职,多少也会认识些人。高大人说的我省得,我一个西北将军哪里管得了这些,也谢过高大人。” 高俅拜别。 杨元奇不胜唏嘘,开封有的不仅是物是人非,杨家撤出开封,开封不一样在远离杨家。高俅出于好心有这个相劝,实际也是认为杨元奇要是多事更大可能是吃亏。 第13章 人从北方来 开封陈留。 陈妙常带着杨过和赵灵儿终于到了开封,他们启程比杨元奇晚也未曾赶路,中间还在太原滞留三天,到陈留比杨元奇晚了十来天。 陈氏看着一屋子的后辈笑得乐呵,不仅有杨家人,孟励和刘氏也带着孟子曰一起过来,还有孟婵,向太后给了她几天时间来祈福观陪女儿。这是开封难得杨家这么多人齐聚。(杨元奇、陈妙常、张小娘、李清照、陈鱼、陈桷、黄鹂。) 陈氏问孟婵:“你在祈福观住几天啊?” 孟婵回:“就一晚上,明天还得带着赵灵儿入宫,太后特许我和赵灵儿一起进宫觐见她老人家一面。” 陈氏内心一叹,以为借着赵灵儿回来这个契机,孟婵的禁制会解除,没成想阻力还是这么大。 孟婵安慰道:“现在官家和小皇子身体都不太好,不要因为这些小事打扰他们。” 陈氏嗔道:“就你这个好心,总是任人编排。”这话也只有陈氏敢说。 孟婵微笑回道:“夫人,我觉得现在这样子很好。” 李清照在旁边咋咋呼呼:“婶子,别管孟姐姐,锁在宫中才累哩。” 陈氏也懒得争论,锁在皇宫是不好,皇后能说是锁着的么?! 黄鹂说道:“夫人,我带杨过、赵灵儿和孟子曰几个在外面玩会。”杨过和赵灵儿和黄鹂最是熟悉,赵灵儿小时候就是黄鹂尽兴照顾的。 陈氏点头:“多带点丫头跟着,可别走远。” 黄鹂应声。 杨元奇悄悄和陈桷打了声招呼,陈桷应下也跟着出去,他是偷偷要陈桷去说别太多丫头跟着护着小孩子。 陈氏眼神不善的看向杨元奇:“怎么?!又闲我多事?他们几个这么点大不该多几个人跟着啊?” 杨元奇舔着脸说道:“母亲,当年我和老姐也没那么多丫头啊,不是好好的。有人看着就是。” 陈氏一听这个更是苦着脸:“那不是当年家里情况不太好,现在还苦着他们么?!” 杨元奇赶紧说:“不会苦着的,就是担心什么事都帮他们料理太好养成惰性。” 陈妙常轻轻巧巧的走到陈氏后面按着她的肩膀:“母亲,不是说好不到十二岁不配贴身丫头的么?这个可不能乱。” 陈氏听着才略微点头,陈妙常取了个巧,贴身丫头和丫头多这是两回事。不过今天这么多人,陈氏心里开心,懒得拂了儿子的面子。孙子都满地跑了,自己没必要当众人面教训儿子。 …… 陈妙常取道太原也顺便带来太原的近况,太原杨兴武有两房妾室谢姨夏荷陪着,大部分时间都在杨家庄。两个小妹妹杨垣蕴和杨垣晗身体非常康健,不过信函中写的是杨兴武身体虚弱,伤情时常反复,足不出户。 陈氏说道:“元奇,张小娘,你写个折子说明一下情况,张小娘先回太原吧。” 杨元奇点头接口:“母亲不一起回去?” 陈氏道:“哪里有你谢姨和夏姨,我多留几日这里,你们几个别多嘴。” 陈氏话刚落,李清照和孟婵几个人脸露喜色,她们都是听说陈氏要北归太原。今天看陈氏的态度是打算留在陈留,她们内心似乎多了份安宁。 杨元奇说:“路上总要有个体己人陪着你。” 陈氏看了眼杨元奇道:“我让陈鱼跟着我北上就好,仔细得在太原给她物色个好婆家呢。黄鹂出去了,过几天我把她的事情定下来。”黄鹂已是十九岁,是时候把她许给杨元奇。 陈氏只认定白鹭和黄鹂这两个杨家出身的丫头,这次打算了掉这门心事。在座的陈妙常和张小娘自然不会出声,这实在是早已议定的事。李清照和孟婵听着脸上表情让人难以捉摸,好吧,或许她们想到了自己。 陈氏道:“今儿也算大喜,晚间都在这里吃个酒,我让人把房间安排一下。” 大家欣然应下。 …… 晚间,陈妙常把和她一起南下的丫头秋容带到杨元奇书房。 陈妙常悻悻的说:“元幸信中和我专门说起秋容的事,他不敢找老爷、母亲和谢姨,只能求到我这里。我就把秋容带来开封,杨家庄那方小院子几个大丫头都有归宿,就她左右不是,你这个做哥哥的总要帮帮弟弟,元幸在杭州专于家族事务,一个得体的贴身丫头都不肯找,这么倔着也不是个事。” 秋容安然看向杨元奇,脆生生的道:“大少爷……” 杨元奇摆手,对陈妙常道:“这事我来办吧,你先去陪着母亲。”秋容的身份存疑,这事也就杨元奇和李师师知晓,潘金莲也是后来才问起一些。 陈妙常疑惑的看着杨元奇,什么事她不能听了?! 杨元奇微笑道:“事关我弟弟的小事呢,省得你也挂心上。”陈妙常想想也是,他们兄弟总会有些事。 陈妙常离开后,杨元奇问:“你来杨家多久?” 秋容回:“我十岁进的杨家,现在已有十年。” 杨元奇认真看向秋容道:“你无亲无故,可和其他人有联系?!你想好了再回答。” 秋容面色一变,匍匐在地。说道:“我知道少爷想问什么。这事发生在八年前,一步踏错再也无法回头,哪怕到今日我也活在惶恐之中。只是随着年纪长大,我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而且现在他们追得我并不凶,要求也不高。只是……只是我无法脱身。” 秋容哭泣的说:“有时候午夜梦醒,我都痛恨当年少不更事,但要我离开杨家,自己又怎么都不忍。” 杨元奇问:“你的上家是秦家?” 秋容说:“嗯!我求过秦伯翰少爷,他只是要求我按月递交情报,但却不准我脱身。” 杨元奇点头,杨家和秦家交好以后,秦家会要秋容的情报,却不会去逼迫秋容,甚至对情报本身精确度也不会太在意。也正是如此,秋容才可能患得患失的留在杨家。杨家本就精于情报,秋容这日子过得的确仓惶,她面容都略显老。 第14章 秋容的事 杨元奇问:“我弟弟知道吗?” 秋容答:“不知!也是因为元幸公子对我颇多好感,我在杨家才无其他人相欺。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只知道欠了元幸少爷的!大少爷,我是杨家长大的小丫头,有时候看着身边姐妹都有好出路,我真的后悔自己当年的贪心。” 这本就是一个很无奈的循环,不管出于哪种心里,秋容会对杨元幸很好,杨元幸成长过程中有这么个丫头专于自己,也会付出同样的心意。这种好意会让秋容更加难以自处,加倍对杨元幸好。人生本就很多无奈,何况她这种无根之人。当然,杨家本可以是她的根。 秋容继续说道:“这次我求着妙常少奶奶带我南下,我又去找了秦伯翰,我已离开太原,也不想继续带消息给他。他……他……” 杨元奇道:“直接说就是!” 秋容说:“他说如果有天你问我,我就答太原秦家与秋容无关。” 杨元奇微微一笑,秋容不敢传这话以为秦家想置身事外,却不知秦伯翰是想她告诉他,这不是太原秦家的事,这是皇城司的事。太原秦家和杨家再交好,他们也有皇城司的职责。 杨元奇问:“秋容,你真的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 秋容说:“我不该贪心,不该去做这个线人,不该……” 杨元奇打断她的话叹声道:“都不是!你十岁就来到杨家,看了杨家十年!十年来你竟然都看不懂这个家吗?你不敢找我父亲母亲,难道谢姨娘你都不敢找,她可是带着你们这些丫头长大。你告诉她自己做了错事会这么难?!” 秋容面色呆滞,全身都在发抖。错了就错了,说出来这么难?!“我……我……我担心你们赶我走,我不想走!”秋容哇的大声哭出来。 杨元奇说:“别哭这么大声,你是我弟弟看上的人,别让人以为我欺负你。” 秋容一听,强忍悲伤止住哭声,要真是这么传,她才是惹大祸。 这时候,黄鹂敲门进了来。 杨元奇问:“什么事?” 黄鹂怯生生的说:“刚才妙常少奶奶回去,夫人问起她,说你和秋容在书房。夫人让我过来说杨家的丫头要真是犯事,家法处置!” 杨元奇一愣神,看来他母亲多少也知道些事情。想想也是,秋容这个线人做了不是几年。陈氏要是有疑问都不用问他,问潘金莲问李师师,没有哪个媳妇敢瞒着她。 秋容脸上却是浮现喜色,拼命磕头:“谢谢夫人,谢谢夫人。”她犯的事只论家法,这实则是说她还是杨家人,按杨家家法来责罚她。 黄鹂有些疑惑,这秋容犯了什么事,怎么这样,杨家家法?嗯,真的不算严苛。 杨元奇说:“你去回禀我母亲我知道了会好好处理。” 黄鹂想为秋容求情道:“少爷,元幸少爷喜欢……” 杨元奇晕了,黄鹂这都还没过门就给人说起情来。杨元奇说:“你去陪着母亲就好。我都说知道了!” 黄鹂赶紧“嗯呢!”的走了出去。 杨元奇坐着沉默不语,他是说能好好处理,却一时半会不知道如何处理。 秋容低头不敢言语,默默等着。 杨元奇寻思良久说道:“明天你启程去杭州,把你的事原原本本告诉元幸。至于元幸,他要如何处理就如何吧。但是,没有我母亲和谢姨开口,你不能私自和元幸有其他瓜葛。要是有些线你敢现在突破,我就不管元幸如何想他这个哥哥,我不会容你在杨家。” 秋容泣声道:“谢谢大少!我无颜见元幸少爷。” 杨元奇冷声道:“无颜也得面对他,他必须知道这事!这是我母亲慈悲!我清楚线人很多时候的身不由己,只是你没有相信杨家,你从小长大的地方。要是我来处理,我可以不计前事,但一定会把你逐出去,然后告知元幸原委。” 秋容不敢再说话,这是她犯的错,元幸因为她的事和家里都几番争吵,总要让元幸知道家里不把她给他的理由。她来说的确最好。 杨元奇不能过于冷面处理秋容,他得顾及自己的弟弟,就男人本性,只要秋容把事情不加隐瞒原原本本说给元幸,元幸再不忿再不爽,随着时间的流逝,也会趋于原谅,人有时候很健忘。 杨元奇缓了缓气氛:“至于秦家,你不用再理会,我想他们也不会再来找你。” 秋容神色一松,多年来压在心里的大山此刻挪走,她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杨元奇说秦家不用理会,那以后她不搭理就是。 …… 杨元奇送走秋容回到大厅见母亲,陈妙常在旁边问:“秋容呢?什么事?” 杨元奇道:“她急着见元幸,我让她直接去朱仙镇找船南下。” 陈妙常“啊”的道:“也不差这几天,她去找元幸也得问过谢姨,我只说带她来开封的。再说,母亲在这里,她就这么急着走?” 陈氏说:“好了好了,我有你们这么多人陪着。你别去管秋容的事,谢姨我会告诉她的。元幸在杭州不是干的很好,他这么大人了会处理事情的。” 李清照跑过来说:“婶婶,你说我把开封两家店铺卖了好不好?” 陈氏还没回,陈妙常好奇的问:“你卖那个干嘛?生意不算好也不见亏空呀。” 李清照道:“那也不见很好呀,要是付租金指不定还贴钱呢。” 陈氏说:“你不是最稀罕那些老物件?” 李清照有点愁,没了店铺不是不能买卖古董,她自己收就是,不过有这个店铺一些她不喜欢的就能再倒卖出去。 陈妙常道:“你还是放着吧,说不定以后航线开通,我让人准备一些海外的东西给你。” 李清照一听这是个主意,海外也有好事物哩,道:“那说好来,妙常姐姐,你得记得给我说说。” 陈妙常道:“非得我说,你写封信给杭州元幸不就得了。至于称呼,哥哥弟弟你随便挑。” 李清照脸一红,她和杨元幸交往极少,年龄上杨元幸比他大点点,陈妙常这是打趣她喊杨元幸弟弟也行。 李清照嗔道:“不理你,你也学会埋汰人了。” 宴会其乐融融。 第15章 觐见向太后 开封皇宫。 向太后看向下面的孟婵和赵灵儿,经久未见,孟婵比以前更加的恬淡,竟然多了丝出尘之意。 向太后道:“你在情况我都清楚,就不多问你了,只是让你在祈福观修行不过一个拿得出口的说法,你倒是真的潜心修道?” 孟婵回到:“秉太后,这倒没有,不过那里清静无为青灯礼佛,自然就有影响。加之偶尔有人开门出诊,患者进出,多看了些人间疾苦,清心静气,这么熏陶着多了点隐士气色吧。” 向太后的道:“这么说来还要感谢那个杨家,孟杨两家交往甚密,他们倒把你拖在人间。” 孟婵微笑:“杨家女子多有不同。” 向太后呵呵的说:“所以你是最希望赵灵儿嫁入杨家咯。” 孟婵点头,这门亲事其实已是落定。 向太后哈哈的说:“总得让她想待皇宫还是杨家吧?杨家不最是嚷嚷让孩子们自己选么!”要是赵灵儿想呆皇宫,她可是能搭把手帮忙,让那个杨家小兔崽子做驸马,什么嫁不嫁的,官家的女儿得娶别人。 孟婵回:“太后,公主驸马那是君臣,就女子幸福来说,妾身觉得还是嫁出去好。” 向太后诧异的看了眼孟婵,她语气虽然温柔态度却异常坚决,心里想要是当年她做皇后如此性情或许会更好。 向太后说:“她长大了自有父亲疼,我说的也不算咯。” 孟婵颔首:“太后要是觉得我说得有理,他们不大倒也可以现在赐婚。” 向太后再次发愣,摇头道:“这事我再想想!你啊,为人清淡不争,这次见你面以为更加出尘,不曾想你性子还是变了不少。” 孟婵微笑不语,经历过废后总不至于一点变化都没有。 向太后看向赵灵儿:“小妮子会说话了吗?” 孟婵回:“会了呢就是没有长句,身体很好,走路学得很快,有时候都能追着别人跑。” 向太后道:“难为你这个做母亲的,这段时间她去北方,你也很久没见。” 孟婵道:“每十天都有信函过来详述灵儿的情况,我看她并不陌生。” 向太后说:“我想留她几天在皇宫可好?” 孟婵虽不情愿却也清楚这是自然,赵灵儿是赵煦的女儿,皇家的公主。 孟婵道:“太后,杨家黄鹂是宫中八品女官,小时候就是她尽心照料灵儿,能否让她继续照料?灵儿身边的几个贴身丫头本就出自宫中,可否一并进来。这样大家熟悉,也更能让灵儿适应宫中生活。” 向太后想了想同意下来,这非常合理。 向太后问:“杨家陈氏,还有那个陈妙常可在外面?”向太后提及有闲也见下她们。 孟婵回:“她们都在宫外候着。” “宣她们进来吧。” …… 向太后见陈氏和陈妙常行完礼,赐座陈氏。 向太后夸赞道:“杨家得有今日,陈氏你持家有方呢。” 陈氏回:“太后谬赞,不过是人丁单薄少了些纷争。” 向太后哈哈的笑道:“你孙儿辈可当不得人丁单薄这说咯。”杨元奇妻妾成群,实在不知道以后有多少孩子,何况杨家还有杨元幸,现在又多了两个小女儿。 向太后道:“孟婵现在是真人,赵灵儿却是官家和皇后所出,杨家要娶赵灵儿,陈氏你看合适?”赵灵儿出身时候孟婵就是皇后,她这话在皇宫说出来就有做实赵灵儿地位的意味。向太后不认为因为废后,赵灵儿就不过是一个普通皇族女子。 陈氏想了想道:“男人是天女儿是地,皇家公主招驸马,太后恕我妄言,这个召字事实上有违天地之间本意。这也是诸多公主驸马称不上幸福的缘由。”这话难听事实就是如此。 陈氏继续说:“当年赵灵儿出宫入祈福观有遵循天地之意,她的婚事如此不是更好?!” 向太后没必要这事争个对错,她心意要是招婿,只要出口,哪怕以前有任何说法都可以不算数。只是陈氏这个说辞让她思考,也许嫁入杨家灵儿公主真的可能会更幸福。 向太后提道:“你那个儿子杨元奇可不是个闲的下来的人,儿子随父亲,我可不想皇家的公主将来也要和别人争来争去。” 陈氏回:“杨家媳妇相处和睦没那个龌龊事,当然太后有这个疑虑,关于将来杨过是否娶妾,一切由灵儿公主决定就是。” 向太后闭目沉思,这个承诺有没有效不论,始终是个说法。 向太后突然有些打趣的说:“那杨家拿什么做聘礼?” 这下轮到陈氏愣神,杨家娶孙媳妇,还是公主,不给聘礼说不过去啊。她来皇宫也没想到太后突然说这个的,仓促之间如何说。 向太后就没想陈氏回答,陈氏三言两语差点忽悠她把自己孙女嫁出去,她不找回场子心意如何能平! 孟婵只得插话:“现在论这个是不是着急了些。” 向太后摆手:“还以为杨家有准备呢。” 陈妙常接话道:“太后,这个怕是杨家怎么准备都不够充分吧,只能回头商量举族之力了看太后是否合意。” 向太后开心笑了,这才像话嘛,皇家公主哪有这么好娶的,灵儿现在年幼并无册封,但她说了灵儿是公主那就是公主。 陈氏转开话题道:“太后,杨家老爷兴武在太原疗养,伤势时常反复。想请太后同意免了张小娘宫中差事,回太原给老爷治病。” 向太后沉思良久:“唉……算了!张小娘也是尽职尽责,让她回去吧。”向太后又岂会不明白小皇子的病不是医术的事。杨家照顾赵灵儿几年,还她一个活生生的公主,现在别人家主需要治疗,自己总要推恩。 陈氏赶紧谢过太后。 向太后道“不管如何,回头你们商量一下刚才我说的聘礼,我想看看杨家能出得了什么?” 陈氏和陈妙常愕然,怎么最后还是回到了这事。刚才张小娘的事得了便宜现在不能卖乖,陈氏只得应下,宫中从来就不是个简单的地方。 第16章 陈氏与杨兴真 陈氏、孟婵和陈妙常从皇宫出来,几个人愁容满面,皇家公主的聘礼怎么算?这个真是没有出处。大宋朝有过皇家女子嫁入豪门,都是皇家赐婚甚至追加赏赐,豪门大族一样有田有地有钱,为了公主进去更有底气,皇家多半也贴一些进去。轮到杨家竟然是往皇宫给聘礼。 陈氏颇为压抑的一叹:“杨家门第终究单薄了些。”这才是根本,太原杨家不过是刚刚有起色的西北将门,都不能算那个百年杨家的嫡亲一系。作为代表皇权的向太后,看中的恰恰就是这些,她实则认为自己已是妥协。 孟婵歉然的道:“夫人不必过多忧心,现在也不急于一时。所谓聘礼也非资产银两,也有其他比如荣誉心意之类的。” 陈氏听罢心情有所好转,说道:“妙常,这事回头你们去和元奇商量商量。我还要去趟天波府。” 陈妙常道:“既是去天波府,我陪同你一起过去。” 陈氏摇头:“今天我自己过去就是,过两天我们举家去天波府,也要去祭祖。我有些事和杨兴真相商。” 陈妙常应下,几个人告别分开。 …… 天波府。 杨元勇把陈氏迎进来。 陈氏问:“你姐姐垣怡呢?” 杨元勇说:“她带着垣希去陈留了。” 陈氏哦:“你怎么没一起去婶婶家玩?” 杨元勇道:“父亲让我这看家,说当年垣怡姐姐接手家务事也就这个年纪。再说,明天我还得上武学去。” 陈氏问:“有没有想过去西北?” 杨元勇说:“家里觉得现在能在开封给我谋个差事。” 杨家得从武,这点现在开封太原和杭州三家都取得一致,在哪里却多有争论。以现在杨家的能力,给杨元勇在开封弄个武职不是难事。 陈氏问:“你怎么想?” 杨元勇回道:“既然从武就得去西军寻觅封侯,要不就是挂着个武职做些杂物而已。” 陈氏点头,习武之人就得有这个心气。 …… 杨兴真见着陈氏埋怨她既然在陈留过年,也不想着来开封住几天。陈氏解释陈留杨家庄虽然人不多却也是一个家,总要她这个主母在才有点样子。杨兴真这才作罢。 陈氏过来是确定一下杨家过来祭祖的事,杨兴真欣然回道:“日子你们定好,提前通知我们就是,何必你自己亲身过来。” 陈氏道:“也不算专程,向太后有召来的开封,想着都到了,怎么都要来下天波府。” 杨兴真哦:“向太后是什么事?” 陈氏把皇宫发生的事讲了下。 杨兴真眉头微皱说:“嫂子去到皇宫就来天波府,是和爵位承袭有关?”也不怪杨兴真这么想,起码这个开国男的名头有点用,特别在这类婚事中。 陈氏这才觉得来的唐突,杨元奇领这个爵位的确也是个办法,但来这里是她今天进开封就想的,爵位的事她上次已跟天波府表明态度,总得他们这边商量后有个回复大家再来议,现在这么看有“逼宫”的味道。 陈氏直言:“来之前我没想这事,不过堂弟既然说起,我也不说那些虚话,兴真堂弟,我也有过犹豫,杨家各家如今相互扶持,不该这事上起纷争。元奇和我说过几次,他一直认为天波杨府这个爵位承载的荣耀就该在战场上承继,更应该刻在将士的心中。杨家在西北成军,他们需要有一个东西凝聚大家的心气,杨元奇找不到比天波府更好的东西。” 陈氏继续道:“其实后来我懂了,在元奇心里,开国男这个爵位不重要,重要的是天波杨府这四个字。所以他内心多么渴望,他都不能和开封产生冲突,如果那样,哪怕他拿到了这四个字也已蒙尘。” 杨兴真有些颓然:“今天你弟妹于氏不在,元忠也不在。嫂子,你直接说太原能给出什么,我试试大家交流一下。不过,这只是我个人意见。” 陈氏轻嘘了一口气,这是开封第一次松口。 陈氏道:“这不能是交易,太原杨家会在祖宗牌位前,族谱里记录这段历史,永远写下太原杨家欠下的这份情谊。祖宗的供奉之地,杨家的族谱也永远还在这个开封。太原只要天波杨府这四个字。作为开国男俸禄的补偿,太原愿意以双倍资金补足这些损失。” 杨兴真内心有点意动,开封杨家曾经没落,甚至开国男也有二十年空置,开封曾经最关注的是这个爵位以及带来的利益。陈氏说这不能是交易,但同时仍然从经济利益考量补偿开封。这也只是一个开价,既然陈氏说出来,那就预好如果开封觉得内心难受不能接受,可以继续说大家谈就是。所谓不能交易只是对外而言,爵位拿来交易,皇家脸面都会极度难堪,也是与杨元奇本意不符合。 杨兴真问:“太原杨家这么看重天波杨府这四个字?” 陈氏点头:“对于西北定边和清风寨杨家军来说确实如此,那是太原杨家的谋身之基。”要想成为折家,太原杨家现在不缺几品将职,缺的是一个百年的源头。这是陈氏对杨元奇在西北一举一动的理解。 杨兴真回:“容我一些时间,这需要开封杨家有关所有人共同协商。不管结论如何,开封都会第一时间知会太原。” 陈氏谢过杨兴真,这的确不是杨兴真一个人能确定的,于氏和杨元忠就有参与这个决策的权利。要不,开封杨家自己就会内乱。 …… 陈氏懂她的儿子,杨元奇在西北定边的举动就是想成为西北一州一府之地的杨家。和折家不同,折家是党项一族,在大宋朝这个地界,他们很容易凝聚一起。杨家军不一样,虽然有横山族,但其底色就是宋人。天波杨府在宋人心中有一种特殊的情感,那是一段屈辱的战事中最不屈的抗争,甚至现在民间都有杨门女将的传说,对那场失败战事的一种心灵补偿。 第17章 各有去处 孟府。 未免夜长梦多,张小娘在医官局同意她的请辞后,准备直接北返太原。孟婵在小院子约着几个女子给她送行。 孟婵、陈妙常、张小娘和杨垣怡坐在亭子,孟婵问:“清照妹妹怎么没来。” 张小娘笑道:“她说多留几天陈留陪夫人,要不她得回家了。” 孟婵摇头笑着表示理解,李清照在陈留杨家庄,李家一般不会催她回来,她要跑回了开封不回家,那李家会急眼。 杨垣怡却不这么想:“切~小娘嫂子就会替她打马虎眼,我看多半是元奇哥哥现在也在陈留。” 陈妙常笑着说:“你就别挪逾她,下个月还得她帮忙哩。” 杨垣怡赶紧说:“喂喂……我什么都没说,你们也都没听见。”下个月是她和虞祺的婚事,杨垣怡还想李清照帮她守门呢。 孟婵道:“恭喜垣怡妹妹,你们也是好事多磨,这一拖就三年。” 陈妙常问:“虞公子在开封选好地方了么?” 杨垣怡答:“开封产业太贵,在陈留找了一个地方。还是陈桷公子帮着他寻到的呢,离杨家庄不远。” 孟婵叹道:“我可不能出去了,今天敬你一杯酒。祝垣怡妹妹和如意郎君和和美美。” 杨垣怡道:“今天也一样,谢谢孟姐姐。” 几个女子非常开心,这李清照不在,她们喝酒要爽快很多。李清照要是在,喝酒都不能随意,要是随意估计她们就得躺下。要是把李清照都喝醉那得太多酒,陈氏又要找她们麻烦。 陈妙常说:“也得亏虞祺公子他们在开封,我弟弟陈桷现在开朗很多。”都是通过举解试的人,在大宋已经迈入士子集团。何况,他们几个人文采斐然,都有机会中进士。 孟婵道:“就是之乎者也的少了点气魄。”这一说几个女子都频频点头,也就她们品味独特,还是雄赳赳气昂昂的武夫看着顺眼。 杨垣怡又说:“孟姐姐,你这个酒有点淡呀。” 孟婵道:“我让她们摆了桌麻将,一会过去还能一边饮茶,你要不怕输再给你一壶酒?” 杨垣怡嘻嘻的说:“那不用了,我们四个好好玩一场。”麻将她们四个菜鸟一起玩最好。杨家两大麻将圣手“双李”,开封李清照,定边李师师。在开封杨家麻坛,李清照是替补中的替补,除非找不到人才会喊她,没办法,有她在其他人十有八九都是输。 …… 陈留。 李清照扯着杨元奇陪她游船,准确的说,是一座小舟泛游小河。 杨元奇道:“不是说陪我母亲多聊会。” 李清照哼的说:“婶婶不是说想小憩一会,天气虽然还冷,今天阳光却是很足,算是难得的机会。” 杨元奇吩咐船家别行远,这真不是泛舟的好气节,不过李清照来杨家已经住了一段时日,不可能一直待下去,就由得她。 …… 殢人娇(宋.李清照) 玉瘦香浓,檀深雪散,今年恨探梅又晚。江楼楚馆,云闲水远。清昼永,凭栏翠帘低卷。坐上客来,尊中酒满,歌声共,水流云断。南枝可插,更须频剪,莫直待,西楼数声羌管。 …… 词因情即景,景中寓情;动静有致,相互衬托;李清照借物抒情,感伤光阴流逝,花开花落,容颜易老,聚少离多,人生得意与相聚之时需尽情欢畅。 杨元奇轻轻的伸出手,紧紧的抓住旁边的纤纤小手,在小手微微的挣扎颤抖中握得更紧。杨元奇实在不忍这个精灵一样的女子感伤时光的幽怨。 杨元奇道:“你父亲要是犹豫是否北上,我会去府中求李叔,你元奇哥哥真的需要他的扶持帮助,那里曾经残破现在开始焕发生机,那里需要大宋风华的滋养。总之,赖在你家不走也得拾掇他北上。” 李清照偏头展颜微笑,很倾城“不用你,我也会求他,我想去西北陪着元奇哥哥,我想他也去西北陪着大家。” 天地这一刻很安静,它也在倾听这对男女的心思。 …… 李府。 李格非正在写辞呈,潘易岭和苏迨和他时有信函交流,关于定边他怎么都知道一些,苏迨安于呆在那里就已经能说明很多。潘易岭曾经在太原结庐三年读书育人,作为士子,当政治上无法建树蹉跎岁月,找一个地方教一些学生不失为一种选择。 李格非很早就有过离开的心思,只是自己的归处在哪里他不清楚。是拂去一身的尘埃归乡终老,亦或远赴岭南追随他的老师,他左右摇摆难定。现在他多了一个选择,西北定边,或许在那片荒漠他也能将自己的学术传承下去。 王氏在身边给他磨墨,轻声道:“相公,你想好了去处?定边?” 李格非说:“苏迨、潘易岭觉得那里会是塞外江南,有幸能在一旁见证也不失为人生一种见识。” 王氏嘻嘻笑道:“你心里也是喜欢杨元奇的吧。”人很多时候就会双标,杨家在定边的举动符合将门的思考,对于士子来说却是有一定的抵触。李格非最终还是北上很大程度只会因为个人喜好。 李格非说:“当年太原驿站不过一场偶遇,没想到两家后来诸多牵绊,那年真的好冷,亦如今日。我都觉得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王氏道:“相公既然有这个打算,我们就早点收拾。不要到时候过于匆忙。” 李格非微微点头:“就是苦了你了!”王氏出身名门,家世显赫。他这个做相公的终究没能成为叱咤朝堂的人。 王氏笑道:“嫁给你,真的非常开心,你对我一直都好。至于去西北,我也很期待,我想自己的儿女和那家多打交道。”王氏得认,杨李两家交好,不仅李清照这个继女让她省心,连带她的孩子一样多了阳光少了拘谨。 李格非也笑了,那家真的蛮有意思。李格非:“你早点睡,我还要写封信去海南。” 王氏道:“没事!我陪你!”她喜欢红袖添香,他也喜欢。 …… 第18章 我要离开吗? 李格非的请辞并未激起浪花,一个本就闲置的人打算离开不是大事,最近大家还在争论青唐战事,他的辞呈吏部直接就批掉。 起了争论的还是李家,李格非一家和张小娘、鲁智深等人一起北上,李清照不肯走,她想晚一段时日,这让李格非徒呼奈何。李格非想打断杨元奇的腿,还是陈氏最后上门说就让李清照住在她院子看顾着,王氏撮合着把李迒也留下,李格非才算作罢。当队伍出发时,李清照笑颜如花。 …… 开春,大宋朝终于准备西援青唐,前方战事已经发生巨大变化,王瞻和王厚放弃西宁和湟州,仅保留河州。河州地处高原门户,是宋攻取青唐地区最好的入口。大宋兵力不足难以应对,收缩集中守住这个州城,起码留住了希望,不能说前方将军这个决策有错。但对于整个河湟战略来说,这的确是一个巨大的挫败。朝堂再起纷争就很正常。 病情刚刚有所好转的赵煦病情反复再次躺倒,前方将帅在争吵,政事堂宰持也在争吵。战事出现反复这本不是大事,赵煦有意志在这场拉锯中取胜。赵煦内心郁结难抑,朝堂各种嘈杂的声音令他极度失望。王瞻和王厚的确退守两州,但大宋军队损失可控,同时他们集兵河州,也确保了高原的口子还在大宋掌控下,大家齐心协力徐徐图之就是。宋夏之争百年都打了,和青唐吐蕃再打个几年又如何? 赵煦是晕倒在政事堂的,这让几个宰持慌了手脚。向太后大怒发话,让这些臣子们注意分寸,至于河湟地区这个祸害,管什么管,还有什么比官家身体更重要吗?这实际把大宋整个青唐战事单方面停了下来。 …… 大宋皇城后宫不平静。 向太后和刘皇后出现了争执,小皇子病重,刘皇后把这个消息传到了赵煦耳中,她想把开封所有的名医都宣去皇宫,这得赵煦通过朝堂出旨。赵煦这才知道小皇子病情不妙,赵煦不满对他封锁这个消息,病情更加严重。这里面的微妙在于,向太后想保住赵煦,刘皇后想保住小皇子。 向太后把朱太妃找来说道:“官家病情很重,经不得折腾,这段时日你费点心思,看顾着官家,近期不要让那些朝堂琐事骚扰他,太医那边随你召唤。至于刘皇后,我得让她守着小皇子,官家的事她就不要管了。” 朱太妃点头,赵煦是她亲儿子,他现在受不得任何刺激。 向太后提请的两个任职在政事堂通过,大宋的朝堂除去已经鸡飞狗跳的医官局,其他地方突然没了声音。 向太后的亲弟弟向宗良以从二品节度使充任殿前指挥使领皇城禁卫军,孟励以正六品军指挥使领内殿宿卫皇城正门。 政事堂开始了夜间轮值,每晚有宰持值班,官家赵煦的医药以及一切用度都必须过宰持之手,同时所有在开封的王爷闭门上锁,由枢密院提调各路禁军护卫。 …… 陈留。 孟婵回到了祈福观,皇宫出懿旨把她的禁闭之地改回这里,同时一起回来的还有赵灵儿。只是这时候的孟婵内心高兴不起来。她的那个男人应该病危。 杨元奇和孟婵站在高处遥望开封,隐约可见那座黝黑的城吞噬所有人。 孟婵声音苍凉:“元奇哥哥,他撑得过去吗?”她和赵煦毕竟有夫妻情义,她不恨他,本就已无爱无恨,却不会想他死。 杨元奇默然无语,他不清楚赵煦这次能不能撑过去,但他清楚这个本能有所成就的官家驾崩的很早,所以才有后面的赵佶,才有那令人惋惜的结局,才有大宋如同回光返照的短暂崛起。 孟婵声音更是悲切:“他躲不过?所以张小娘才北返?” 杨元奇继续沉默,他内心深处的确是这个想法,他不想他的人涉入这种事情。 孟婵幽幽的说:“你知道吗?小皇子病重时候,我是求过张小娘去治疗。因为灵儿也有他的意愿才有机会。后来,我很后悔,我不想因为自己心安就把张小娘推入险境。皇宫有些时候关于情感是扭曲的。” 杨元奇没有搭话,这时候他只需要聆听。 孟婵继续道:“其实我在祈福观曾经也会为他祈福,灵儿有父母却怎么也不像有父母,但我还是希望她有父母。刘皇后把我锁在孟家那个小天地,我有怨却无恨,她不过是个可怜人,皇宫很多人都可怜。刘皇后不知道她的举动吓到的不是我,而是张小娘这些或许可以医治小皇子的人。我知道张小娘也不是全无办法,但没人敢,都害怕代价承受不起。现在轮到他,大家都跑开了。那些太医们忙忙碌碌进进出出,更多是在告诉所有人他们在尽力,如此而已。” 孟婵说:“皇宫真的好么?我甚至曾经梦着有一天如果我是太后,皇宫应该如何,拆掉高墙,不行,拆不掉人心。看着身边姐姐妹妹的开心,终于我懂了,是该梦醒了,我的性子其实做不了什么,能做的最好就是离开。我要离开吗?” 杨元奇笑着安慰:“我也不知道!不过你的姐姐妹妹还在山下等你,要不要去和她们一起麻将?” 孟婵说道:“打不过清照那个小妮子,陪我在这里再站一会吧。我很少如此逼迫别人,现在我就想认真再问你,我能离开吗?” 杨元奇慎重点头:“可以!” 孟婵微笑摇了摇头,你说可以,那我就不可以了。你的那个方法我真的不想用,我不想躲藏着让你来担着。因为你愿意,我就不愿意。 祈福观山顶,两个身影默默站着寂静无声。 杨元奇终究有一天得懂,不是她来做这个决定,他不能问她,这个决定得他来替她做。选择权根本不在孟婵手里,选择权从她认真问他的时候起就已经转到他手里。他要回答的不是后面这句“我能离开吗?”,而是回答前面那句“我要离开吗?” 第19章 赵佶的软弱 朝堂再次趋于平静,向太后在整肃后宫和调整皇城禁卫军后,也再没有发出其他信息。春天虽然迟到总归还是来了。 …… 端王府的春天来得就比较早,元符三年对赵佶来说简直就是天命之年,开年他就好事连连。他王爷有进位(历史上,赵佶的端王是慢慢晋封的,宋朝对王子的晋位都是一步一步慢慢来得。),端王妃去年有身孕,今年五月待产。端王府几个产业经营得当,现在向家、曹家、高家这些家族多和他有交集,在开封他已是有数的财主。另外,他还得到了那个心心念念的美妇张贞娘。 皇宫开始戒严,赵佶非常老实呆在端王府,以前他经常出入宫廷,向太后、朱太妃和赵煦这个哥哥都很喜欢。现在皇宫有旨意,他就哪里都不去。 梁师成带来一个让他丧气又有些惊慌的消息,张贞娘在林家死了。 梁师成看出赵佶的慌乱,问道:“端王爷可有心事?” 怎么会没有心事?张贞娘是个烈女子,林冲出事,赵佶借着机会找过张贞娘几次安慰她,许愿帮她救林冲,却怎么都下不到手。最后的手段还是贾详帮忙,说多喝点酒,至于酒里是否有其他,这事赵佶还是有点数。 梁师成这一问不是真的问,他又如何不知内情,不过这种事怎么好直接说。 赵佶无奈的说:“前面几天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出这事?” 梁师成道:“张贞娘娘家已经有人在那里,开封府有衙役过去了。” 赵佶这次内心是真的慌乱了,不知道张贞娘如何死的,要是扯上他这个王爷,他这个好名声就得毁掉。他和林家张贞娘这点事经不得查,现在外面就有流言林冲出事,他这个王爷去过几趟林家。 赵佶有些悔意,办这事的是贾详,高俅曾隐晦提醒他有想法也过段时日再说,只是那时候他家中王妃有身孕,自己闲不得,没把高俅的担忧当回事。 赵佶说:“那个……我前段时日的确多去过几次林家,林冲好歹在端王府当过差,张贞娘当年也多次出入王府。就过问了一些事。” 梁师成接着道:“那就没什么,不过现在是多事之秋,总不要有什么流言蜚语才好。” 赵佶连忙点头:“官家病重,太后心忧,是不要有事烦到他们。最近我不能出府,你替我去看看。” 梁师成应声:“是,王爷!” 赵佶想了想道:“不要怕花钱,林家和端王府也算有渊源,好好处理。有什么事你可以找贾……哦,找高俅问问,他和林冲也是旧识。” 梁师成告退。 …… 赵佶把贾详赶出了开封,让他去外面的庄子看田。 赵佶性格的缺陷就是不敢任事担责,他实质内心是个极其软弱的人。这也是很多文人的特点,六艺除了骑射他都很精通,本质就是个柔弱的读书人。赵佶不会认为自己有问题,他只是觉得贾详什么事都办不好,却不知就这事来说,贾详办得已不错,他起码得偿所愿。不过是后面发生点首尾,解决就好。他首先想到的却是贾详带给了他麻烦。他已经心烦,那就把这人赶得远远点,不见才好。 …… 梁师成很快理清事情,这事对于端王府来说并不不复杂。林冲出事,张贞娘失身,张贞娘最后得知林冲出逃,了却心思,自杀身亡。她失身后未求死本就为了求端王能救林冲。 张贞娘娘家没什么人,张枪已经去世,最初林冲本就是入赘张家,不过一些远亲,要让他们闭口不是难事。真正麻烦的是一件事,张贞娘死前几天祈福观将官鲁智深去过林家,虽然那是一次寻常的拜访。 梁师成思索良久,还是觉得去顔楼找徐婆惜,那是鲁智深的娘子,也是顔楼杨家大掌柜。张贞娘的死把开封衙役引来,说明她的自杀有些蹊跷。梁师成清楚不管她怎么死的,他要把这事压下去,首先杨家就不能涉入。 …… 顔楼。 徐婆惜得知梁师成的来意有些发愣,回道:“鲁大哥去林家我是知情的,他和林家素来有交情,林冲出事,他北上前去趟他家不过寻常。”徐婆惜其实并不知道鲁智深离开前还去了趟林家,她是鲁智深的娘子,她得接下这事,梁师成来顔楼找她就一定是不想发生什么冲突。 梁师成问:“鲁将军可有说过什么?” 徐婆惜回:“没有啊!不过是送了点银子。自从林冲离开开封去河北赴任,鲁家和林家就没有交流,林冲出事,鲁大哥想过去打点一下,不过他去没多久,林冲就出逃。自始就没有瓜葛。这一次离开前去趟林家也是为了却心意。” 梁师成说:“那就好。我和杨元奇大人多有接触,他也不像管别人家事的人。” 徐婆惜道:“梁贵人,端王府和杨家最近也有些合作,如果有什么事需要顔楼帮忙尽管说。鲁大哥是我相公,我能从教坊司脱籍多亏杨家,说我是杨家的人也行。这件事不用我家公子,我就能答杨家没有闲管这些琐碎事,再说,我家公子爷在女色上也不见得是好人吧。” 梁师成哈哈笑道,徐婆惜这段话让他赞叹,不愧是杨家大掌柜。她撇清杨家鲁家的同时,也隐晦说出她知道不就女人那点破事。她要什么都不说,他倒不能不寻思杨家是否有其他想法。 梁师成说:“那就叨唠徐掌柜了。” 送走梁师成,徐婆惜又气又恼,她的鲁大哥也是,走之前还非得去找下张贞娘,还不跟她说,哪怕她和他一起去也好呀。徐婆惜幽幽一叹,还是得去信问问他怎么回事。 …… 梁师成轻松很多,张贞娘的死就算有蹊跷,排除杨家就不是大事。至于开封府衙役,梁师成不认为这他都搞不定。甚至他也不是要查清什么,他要做的是不能让事情传得风风雨雨,这对端王爷名声影响太大。 第20章 可怜人 梁师成当年深得高太后信任,就是办事有条理。 梁师成的思路非常清晰,他要做的不是查明事情,而是让事情影响的范围缩小。坊间传言端王爷赵佶出入过林家,加上张贞娘死的时间,这种事很容易传来传去变味,何况这应该就是本来的味道。人就是喜欢奇谈怪论,现在的端王爷不能扯进这种怪事里面。 梁师成想到了高俅,高俅是端王府的人,高俅和林冲有些关系,高俅也曾去过林家,张贞娘和端王府的人有私情勾结,这真的是一口好锅。 梁师成是当着高俅的面给赵佶汇报的,这可不是他的计策,他就是这么说:“我去调查张贞娘的死,听到一些消息,高俅高大人和林冲林大人之间可能有些误会。高大人行事也是不谨慎,怎么和张贞娘一个寡妇扯出风流韵事来。” 赵佶一脸严肃的看向高俅。 高俅跪在地上就哭诉:“王爷,我没做什么。不过事情因我而起,也是我行事孟浪,端王爷恕罪,倒是让端王府遭这不白之冤。”这实在是口好锅。 赵佶说:“行了行了,我又没怪你。不过本王可不担这个责。你和梁师成一起去找下张贞娘那几个远亲,好好认个错多补偿一些。” 高俅回道:“小臣一定去诚恳认错,足额补偿张家。另外,官府和周边居民我也会去表达歉意,给他们带来麻烦。”高俅不需要说他和张贞娘有染,只需要承认和林家有关系的是他就好,至于其他事该传就传。真相不重要,重要的是高俅认下这事,流言?不管怎么传,加以引导主角慢慢就是高俅,流言嘛怎么传都行。 赵佶很是满意,梁师成这人是很有能力的,高俅这人有忠心也很聪明嘛!对高俅来说,这确实是口好锅。 …… 某天。 杨元奇看着顔楼传来徐婆惜的情报,关于高俅强抢美妇的流言,有鼻子有眼的一出好戏,高俅为此还跑了几趟开封府衙。杨元奇不得不概叹世事无常,端王爷可是未来的官家,高俅这口锅背得很值当。 徐婆惜最后那句“疑此事非高俅抄弄,梁师成应为幕后主使。”让杨元奇心生忌惮。他和梁师成有过蛮多交集,这真是个惹不起的人物啊。 (小编语:关于林冲和张贞娘、端王爷、高俅那点事本来思路就是如此,只是总感觉光有这个思路,写不出那种味道,只能虎头蛇尾有个结束。小编自语:看来我是个好人,写不出杀人丈夫夺人妻子这种腌臜事。哈哈!本书首发番茄小说!) …… 孟励这段时间一直在皇宫当值,晚间休息也直接就在军营。他的事情不多,关键是态度。别说他,政事堂还有内事省和宗正寺不也是如此。 终大宋一朝,皇宫内部的争斗都不是很血腥,主要是其制度构架趋于分权。政事堂把相权拆得七零八落,皇宫内侍省一样各有职司没有总领,禁卫军军权更是拆得非常彻底,要知道宋太祖赵匡胤就是禁卫军起家的。所有这些不代表皇宫内部就没有争斗,向太后这两个任职提请不会威胁到政事堂,它重要的意义在于向太后确定了她这个太后的身份,皇宫中以她为尊。 皇宫里面还有两个很重要的人,朱太妃,她是赵煦的生母,刘皇后,赵煦现在的正室。向太后的两个任职就是对这两个人的压制,也会加大朱太妃或者刘皇后和外面沟通的难度。一个是她的亲弟弟,另外一个孟励,他的妹妹孟后被废和刘皇后有着莫大的关系。他们不可能站到她们那边去。 …… 刘皇后的出入开始受到限制,主要是不允许她出入官家寝宫。连朱太妃这点上也支持向太后,她们不想有什么消息传到赵煦这里,特别是不好的事。刘皇后在小皇子病情这事上处理有些草率。当向太后处理了宫中刘皇后最亲近的一个人,宫中更是禁声。 刘皇后诏蔡攸进宫收到的回复就是称病。孟励的任命重要性就在这里,因为他的存在,显然向太后是清楚宫内外一举一动的。这个时候进宫见她,天知道向太后收到信息会是个什么反应。 刘皇后还面临一个大难题,医官局在小皇子的病情上不仅束手无策,太医的注意力和医官局的资源也在向赵煦这里倾斜。张小娘的离开引起了一些连锁反应,又有太医称病或者请辞。 刘皇后很恨,当年赵灵儿那种孱弱的身体,就有家族为孟后苦撑,她有的还是一个儿子,当今官家唯一的儿子,事到临头却得不到别人的效死。 刘皇后把孟励召了来。 刘皇后问:“你姐姐可好?” 孟励答:“一个姑子,有什么好不好的。她谨慎本份,在为皇宫祈福。” 刘皇后道:“当年……我和她毕竟有姐妹之谊,你们孟家和杨家交好,那个张小娘离开开封了?” 孟励回:“已经有几天了。” 刘皇后说:“小皇子病情更加不稳,她在的时候要很很多,不知道是否能把她召回来。” 孟励回:“张医师和我姐姐甚为相熟,我姐祈福也有小皇子,听闻他的病情,她就已求过张小娘。” 刘皇后当然不会信这个,都是客套话。说道:“那现在能否再求一次,你姐有什么需求尽管给我说。” 孟励这时候摇头:“张小娘有了身孕。” 这事还是张小娘出发以后发现的,她还在路上消息就已经传回开封,那会孟婵就在杨家,陈氏笑得都歪了嘴。 刘皇后“……” 孟励道:“如没其他事,臣告退。” 皇宫冰凉,正如孟婵所说,她也是个可怜人。 …… (小编语:零零散散写了这么多,字数接近两百万。按说,应该越写越得心应手,怎么到了小编这里,就越写越生涩,剧情走向难以推进,找不到落足点的。各位读者大大,能看到这里的就在篇末给个五星好评呗,谢谢了!) 第21章 大行 大宋朝这个春天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小皇子夭折,他终究没能撑过去,朝堂寂静无声。官家赵煦还在病床上躺着,他唯一的儿子又夭折,这个春天如此难熬。 今日值守宫中的章惇一脸戚容,赵煦这个官家最是信他用他,他一展胸中抱负。赵煦醒来一脸憔悴的问:“章相是有什么事?” 章惇说道:“没什么大事,朝堂运转很正常,河湟路的战事也有好转。”这是向太后和政事堂共同议定的,现在大宋一片欣欣向荣。 赵煦说:“你今天脸色不好,有事说就是,我头脑还是清楚的。” 章惇随便挑了几件小事告诉赵煦道:“官家好好养着,等你好了熙河开边的事我们还要好好计议。” 赵煦一叹:“章卿家,要是……要是我撑不下去,我儿子就拜托你了。你向来正直,当年我父亲驾崩,也是你这个门下侍郎站出来无惧无畏,总得有个人起头。” 章惇一听痛哭流涕的拜在地上:“臣……臣谢圣恩,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官家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今后日子还很长。”在场人员无人敢吭声,赵煦的儿子已然没了。 赵煦吩咐人:“你们去刘后寝宫把他带来。” 章惇道:“官家,小皇子现在病情有所好转,却是出不得殿,等他好点我们再带来就是。” 赵煦无奈点了点头,他们父子一样都是病重啊。 章惇赶紧道:“官家,你再好好睡会。” 赵煦已是困乏,又沉沉睡去。 …… 章惇到向太后寝宫汇报。 向太后听闻章惇的回禀,点头说道:“外朝就劳烦章相和政事堂诸位相公多担待,内宫我会吩咐下去,谁要是敢透露半分小皇子的事,我绝不轻饶。” 章惇说道:“这事也请向太后出旨给到政事堂,这样大家方才重视。” 向太后点头,政事堂群相什么态度,这种时候章惇压不压得住,是得她出旨让大家有所收敛。 一个中贵人慌慌张张的跑进太后寝宫,报道:“刚才刘皇后哭着闯进官家寝宫。” 向太后脸色大变:“不是让你们拦着吗?” 中贵人道:“皇子夭折,刘皇后性情大变,带着宫中贵人和宫女一起来,大家一下子没能拦住。”刘皇后看着儿子夭折,如何忍得来,她只想去见官家,这时候也没人敢拦。 向太后赶紧起身往官家寝宫行去,说道:“章相,你去喊政事堂群相,我先过去。”转头又吩咐边上的人:“朱太妃呢?” 边上的人回复:“昨晚朱太妃守得官家有点晚,现在应该还在歇息。” 向太后道:“那就不要打扰她。” “诺!” …… 向太后赶到官家寝宫,寝宫已是大乱,进出人员都带有一丝慌乱,几个太医往宫中进去。 向太后看着刘皇后伏在赵煦身边痛苦,向太后沉声问:“怎么回事?” 刘皇后泪眼婆娑说道:“刚刚官家醒来问有什么事,我说小皇子夭折了,他就昏了过去。”她闹着进来怎么会不把官家吵醒。 向太后真想把这个皇后拉出去砍了,现在官家经不得一点受激,太医千叮嘱万吩咐要让他清心。你再悲伤也得忍着啊。 向太后道:“你先让开,让太医好好看看。” 几个太医轮流把脉,却都一个一个跪了下来道“官家……官家……崩了!” 这时候,政事堂群相也闯了进来。 向太后怒道:“把刘皇后拉出去。”刘皇后茫然没有挣扎,她说出儿子夭折官家一口血吐出来就躺了下去,知道自己惹下大祸。 …… 向太后稳了稳心神,语气带泣的道:“国之不幸,官家无嗣,政事堂诸公都在,当择贤继位,慰安中外。” 章惇这个首相站了抗辩道:“大行官家兢兢业业雄才伟略,何谓贤?!依礼律论,当立简王似。” 章惇这个说法基本是符合赵煦内心的,因为赵煦说过要他立自己的儿子。赵煦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已经夭折,从血统上来说,简王赵似是赵煦同父同母的弟弟。向太后这个“选贤”太看个人意愿。 向太后说道:“老身无子,诸王都是神宗庶子,何来亲疏?”这话也没有问题,向太后是当朝太后,她没有儿子大家都一样说得过去。这里有个最大的考量,如果赵似成为官家,朱太妃就是前后两个官家的生母。那宫中她如何能压制住朱太妃?! 章惇非常无奈,说道:“也可以立长,申王可!” 向太后道:“胡闹!申王有眼疾,身体亦然不好,如何能立?”这话哪怕所有政事堂群相都微微点头,申王眼睛瞎了一个,作为君王是有不妥。 向太后道:“端王赵佶吧!大行皇帝也曾说过端王有福寿,又仁孝,以他为嗣,继承皇位,想来他也是愿意的。” 章惇这时候抗辩:“端王轻佻,不可君天下。”(编者语:概叹章惇这人以国事为重,太后说的继承人,他敢如此顶撞,给下这么个评语。历史用那幕血淋淋的结局,来证实章惇这一语。) 章惇作为首相这些年权利达到顶峰,他忘记了政事堂群相亦然有自己的想法,也忘记了没有人不想踏上最后一步。在皇位继承人的选择上,除非他能一言九鼎,要么就是政事堂共同的商议。只是官家大行发生的突然,政事堂怎么可能议定。 知枢密院曾布在旁边斥责道:“章惇,谨遵太后太后懿旨,我等赞同。” 章惇骇然转头,当曾布说出这话,这事实则已经议定,太后发话,政事堂有人赞同,新党不是他章惇一个人的,曾布地位一样重要。这种继承人的事,只要政事堂没统一,太后发话是谁就是谁。 许将、蔡卞两人也道:“谨遵圣谕!”不管他们如何想,没有人能反驳向太后加曾布的组合。 章惇全身僵硬,黯然退下,这一刻他清楚,他输了,他的时代结束了。继承皇位的那个人,章惇给的评语是轻佻,极其反对他的上台。 端王赵佶将成为这大宋下一个主人。 第22章 官家赵佶 第22章官家赵佶。 赵佶成为皇帝,有意外却也是意料之中,并无太多权谋,至于向太后的那点私心说不上事。 就出身来说,端王的母亲陈太妃出身卑微,在神宗皇帝大行后,在神宗墓地旁边侧殿守墓,默默无语一动不动,神形销碎,几个月后就随着神宗离去,这一点注定端王会得所有人的怜悯。 哲宗皇帝赵煦也的确给过这位赵佶弟弟“福寿仁孝”的评语,皇宫中,早已去世的太皇太后高氏,现在的向太后,赵煦的亲母朱太妃对赵佶感官都不差。甚至赵煦和赵佶的关系,比赵煦和赵似的更像同母兄弟。某种程度上,赵佶就是一个好人。 赵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本人身材修长,面目俊秀,温文尔雅,这本就符合士子集团对完美人设的判定。实际哪怕政事堂或者整个朝堂公选,赵佶也极大可能胜出。 或许唯一诟病的就是章惇说的轻佻,这是一个带有个人感情评定的词,章惇可以认为赵佶不适合治理天下,话说回来,其他王爷就一定适合治理天下?! 不管如何,端王赵佶成为了那个幸运儿,大宋朝新一任皇帝,大宋朝这艘巨船开始了新的航行。 …… 陈留杨家庄。 杨元奇非常落寂,就是这个人,还是这个人。杨元奇非常佩服苏老头子的这个仇敌章惇,也只有这种恩怨自明久于治政的人,才有此眼力胆敢如此吧。但章惇的一生已经结束。 孟励来到杨家庄,他卸去禁卫军的职位依然提举祈福观,这是一个非常聪明的调请,那不过是一个特殊时候短暂的任职,向太后的弟弟也去职外放,不同的是他的品次又得提升。 孟励说:“以前总是说人生无常,现在才是深有体会。大行官家……唉!” 杨元奇道:“他实在是个好皇帝。” 孟励不语,就赵煦当政短暂的六年是真的颇多建树,对于孟杨两家来说,最大的无奈是孟婵废后吧。 孟励道:“向太后召我妹妹进宫。” 赵佶是赵煦的弟弟,皇宫有些礼节不好核定,最后是向太后还是尊称向太后,刘皇后尊称为元符皇后,以示和赵佶皇后王氏的区别,向太后极度不喜欢这个刘皇后。 杨元奇不知道如何述说,他想起了前几天,他和孟婵站在山顶,他是不是那时候就该劝孟婵走。有的事错过了就很难再有机会,时过境迁,环境心境完全不同,答案就会不同,或许也不会再有提问。 杨元奇声音很生涩:“不管如何,那座宫墙内曾有她的相公,现在那里什么都没有!” 孟励也不知道如何答,他们还能不让孟婵进宫?!或许……也许……可能……貌似,你杨元奇提前说有那么一丝丝可能,孟婵可听你这个元奇哥哥的。 杨元奇极度烦躁懊恼的说:“明天就请旨回西北去。”他最大的枷锁已经卸下,原本他是等赵煦召见的,他都驾崩了,现在只需去枢密院卸下章楶给他的半个差事就走。 孟励狐疑的说:“你人都在这,总要等几个月,过了你妹妹垣怡的婚事再走吧。” 杨元奇道:“他妈的,骑马去!”杨元奇在痛恨自己。 杨元奇明白他还不能走,无他,向太后的倾向性世人皆知,她和高太后一样,倾向于旧党,总要看会不会大赦天下,苏老头子有没有机会回来。 …… 远处,祈福观那条通往开封的路,一队从皇宫出来的人马正在上山。 向太后召孟婵进宫,赐复其皇后之位。理由非常充分,赵灵儿是大行官家唯一的后人,她是女子不能承继皇位,但孟婵作为她的母亲,曾经的皇后,进位皇后就是一种感恩,也是给赵煦的补偿。 刘皇后为此闹了一场,认为她是大行官家的皇后,孟婵哪怕入宫也只能称妃,如何能两后并立。 向太后处置的方法非常果断,尊孟婵为“元佑皇后”,还特别说明元佑本就在元符之前,元佑皇后也在元符皇后之位前,这也贴合长公主赵灵儿的身份。 …… 杨家庄。 陈氏唏嘘不已,孟婵在祈福观和她来往甚密,那不过是个恬淡女子,怎么突然又称为了皇后。 陈氏问身边的李清照:“小妮子,你想你孟姐姐是皇后吗?” 李清照语气都有压抑不住的怨气:“我想没想有什么用?孟婵姐姐想没想都没有。她那个性子,在那个皇宫有什么好?!现在官家赵佶可是有皇后的。元佑皇后,元佑皇后,这劳么子的玩意有什么好。” 陈氏唉的道:“还好灵儿不用入宫,妙常,你这几天带着杨过去祈福观吧,多陪陪赵灵儿。” 陈妙常应下。 陈氏又道:“把杨家庄的布置都撤下来,省得有人弹劾杨家不懂事。” 本来陈氏打算明天来个大宴把黄鹂配给杨元奇,现在看又得拖上一两个月,总不至于官家大行,这边就摆酒。 李清照嘻嘻对黄鹂道:“黄姐姐,好事多磨!你要是闷气我找人陪你打麻将?” 陈氏呵呵的道:“可以,要不我也来打几把?” 李清照说:“婶婶,你眼睛不好,你来打我就在后面帮你,我们一起坐庄。”她向来就这么晓事。 陈氏道:“那不行!和你们这些晚辈玩,总要输点银子给你们才好。你在我旁边还怎么打,让大家进贡银子给我这个老婆子?!” 黄鹂说:“清照妹妹你要真的想我顺气,倒是可以和我一组,我们杀遍四方。”大家都不愿李清照上牌桌,却都想和她组一起。 李清照扣着手指头数了数有些丧气:“孟婵姐姐去了皇宫,现在凑个角都难,真是麻烦。” 陈妙常和黄鹂都有些发懵,张小娘走了,孟婵走了,似乎玩个麻将都得重新找人。 陈氏怒道:“加我就不可以。” 几个人虽是点头内心不以为然,这真不是办法,打麻将可以是从早到晚的,陈氏显然不行,她身子骨重要。 第23章 训政 开封政事堂。 曾布等政事堂群相请向太后权且一起处分军国重事。向太后拒绝道:“兄终弟及,官家已经成年,何必还要我这个老婆子垂帘听政。” 官家赵佶这时候做出了表率,恳切的说:“太后,我一直在外做王爷,从不理会这些军国大事,仓促之间如何熟悉,要是闹出事故于大宋无益,先皇刚刚大行,还请太后训政以安朝堂。” 赵佶拱手把权力让出去,不能不说他的聪明和理智。他这个官家是向太后一手捧上来的,朝政他也确实不熟悉,他才刚满二十,不缺时间。他的这个态度已经为他赢来满堂喝彩。 政事堂群相再次督请向太后训政,大宋又一次来到由太后主政的时代。政事堂这群新党的相公们,他们得为自己的这个选择付出代价。训政这个词看似比垂帘听政更为激进,实则并不如听政那样,“训”是为培训,这更像一种共治,决议也是由赵佶先选择,最后由他交给向太后再商议确定。 朝廷中枢以吏部尚书召大名府韩忠彦回朝,以礼部尚书召真定府李清臣回朝,进右正言黄履为资政殿大学士简侍读。 李清臣不再多述,作为新党中坚,他实在是类似旧党范纯仁的官员,谨守士子底线道德。黄履是相对激进一些的新党,在政治上影响不大,算是新党后期之秀。 韩忠彦则是不折不扣的旧党中坚,当年旧党当朝,他就知枢密院,这次也重新回朝。 似乎每个当政的宋朝主子最初登基都是如此,尝试弥补新旧两党之间那道深不见底的伤疤,这也是一种表态,新旧两党不要如此对立。就政治而言,到了赵佶这个时代,这已是一种天真。这个时候的士子集团已经完全分裂,以前相互之间的温情荡然无存,只剩下各种各样的相互攻讦,在道德上出现了“劣币驱逐良币”的现象。 高太后去世,赵煦当政六年用章惇为相,章惇治政能力很强,他领头的新党对旧党的打压同样最狠。当时,随着李清臣外放立朝和许将越发的沉默,政事堂群相职位并未补齐,后期甚至谏台都失去作用。章惇少了掣肘,为了自身的权威,他一直不遗余力打压其他人,也能办成很多事。 章惇为山陵使,这是每个首相的惯例,他的尚书左仆射还在,但这个时候章惇已不再发言保持沉默,曾布事实上话语权最重。 韩忠彦、李清臣和黄履的任职出自赵佶,有向太后的意志在。朝堂所有的官员清楚这不是他们三个人的终点,奏对后一般是充任政事堂各副相职位。 向太后理念方面是偏向旧党,向太后和当年高太后有个最大的不同,她对治政并不感兴趣,她真正想抓在手里的是宫中的权利,打理后宫和宗正府这些皇族事宜。 向太后和赵佶这个组合很有温情,相互配合。向太后喜爱赵佶,赵佶尊重向太后。赵佶生母走得很早,向太后是他嫡母,从小就很照顾他。赵佶做闲散王爷时候封赏就最重。 向太后把精力放在了后宫,她把孟婵召回来复皇后之位,追封赵佶已故母亲为太妃,同时寻陈太妃亲族后人赐予闲散官职。赵佶最初不在意,他和母亲这族基本断了联系。后来还是身边人给赵佶解释,这是从身份上提升他的地位。他是官家,他的母亲不能只是一个去世的先帝妃子。投桃报李,赵佶也提升了向太后娘家一族的官职和爵位。 孟婵回来拜见向太后,向太后先是追加了孟元的死后哀荣,又以孟励值守皇城们期间尽职尽责赐予了他勋位,同时还推恩给了刘氏和孟子曰。这些做法很向太后,她对身边人非常好,这点也是和高太后很大的不同。高太后热于治政,为起表率作用,她对娘家并无太多封赏。 孟婵唯一拒绝的是赵灵儿的爵位,她直言道:“太后,关于灵儿,我是想她嫁入杨家,现在公主也好郡主也罢,虚衔越高杨家越不好自处,实在非我所愿。” 向太后嗔道:“知道你的心思,不过杨家也就杨兴武有个最低的勋位,想娶走长公主总要撑得起来才好。” 孟婵回:“灵儿年纪才这么点,我和杨家有这个心思就行,其他的总得慢慢来,何必急于一时。” 向太后道:“总要有些封赏,就当给杨家一点压力,灵儿年幼命运多舛,先给个郡君,赐宁,就叫宁县郡君,以为安宁。”郡君的确合适,上面还有县主、郡主、公主等等好多级。 孟婵替赵灵儿谢过向太后。 向太后“不无恶意”的吩咐道:“你带话给杨家,郡君只是个开始,他们好好想想怎么办。我可不会等人。”这是向太后的恶趣味,她是喜欢杨家的,在张小娘这事上她多少有些不爽。要说向太后心甘情愿放张小娘离开,这说不过去,现在给你舔些堵还是可以的。 …… 陈留。 陈氏听闻这个消息开始牙疼,赵灵儿爵位提升都不需要理由,或者说理由是能随便找的,一句哄太后高兴都行。杨家?不做点事立点功勋,怎么提升! 陈氏把气出在陈妙常身上:“妙常,你整天腻歪着你相公,也不缠着他想想办法?过儿可是你亲儿子。”李清照老老实实陪在自己身边,这下好了,方便陈妙常,她看着陈氏有李清照这个小精灵陪着,自己把心思全花在杨元奇身上去。 陈妙常不清楚,陈氏心里却明镜似的,陈妙常再怎么努力,她也不会再有孕。不是陈妙常不能生育,而是杨过的出生把大家吓怕了。 陈氏自己有时候都提醒杨元奇,他们两个最近房事有点多,别哪天一个不小心又让陈妙常怀上了。本来还有个黄鹂,只是这小妮子脸皮薄,她抬进门的事押后,她自己扭扭捏捏,连个勾引都不会。陈氏叹道儿媳妇一大堆的,全是一群不省心的。 …… 第24章 爵位深谈 开封天波府。 于氏和杨元忠都回来了,杨元忠因为妹妹杨垣怡的婚事,今年专程回京述职。 杨兴真邀来了陈留杨家。陈氏、于氏、杨元忠、杨元奇、陈妙常和杨垣怡几个当家人坐在大厅。 杨兴真道:“嫂子,爵位承袭的事昨天我和他们几个也说过,我们都认为需要听听你们的意见讨论一下,就约着你们过来。无论如何,这事作为开封也无意拖着,得早做决断。大家各有心思,时间一久容易生罅隙,别最后两家相争老死不相往来,可惜了杨家现在的上升势头,更可惜杨家好不容易凝聚一起的一族。” 这事如何再听意见,太原杨家陈氏和杨元奇其实都来天波府有过详细说明。 杨元奇道:“太原的考量并无错漏,也确是实情。事情因我而起,或许开封觉得我不顾亲情不合情理,无论再怎么说,我也是急缺这个爵位……” 陈氏说道:“元奇,开封邀我们来就是想认真谈,你如此着急做什么?!”陈氏很少在外面如此严厉斥责杨元奇,这次事关一个家族,她止住了杨元奇。 杨元忠道:“奇弟,你是否觉得我就一定配不上这个爵位。” 杨元奇摇头:“忠哥,以前或许是,现在一定不是。我是认为你不适合。在杭州你已经证明了自己的管理能力,这个开国男的爵位更多和天波杨府这几个字绑在一起,我需要这个,也能让天波杨府这个牌匾更加辉煌灿烂。天波杨府不该仅仅是开封城内的一个牌子,也不该仅仅是个爵位。” 陈氏这时候说道:“兴真,弟妹。我们以前也表达过,来之前也有过商议。除去爵位和天波府,太原不需要其他什么,而且,因为歉意,太原杨家一族永不担任整个杨氏一族的族长。” 这话让开封杨家的人都沉思,杨家一族族长的权利永远留在开封,舍去爵位和牌子。陈氏这话也隐隐有施压的意味,爵位承袭开封具有天然优势,那族长呢?没有说法袭爵者就一定是族长,这个太原是可以争的。 于氏说道:“难道真要两家相争?或者彻底分家?”这是个应对,爵位开封承袭,要是太原真有意族长,开封不同意,大家彻底分家就是。 杨兴真拦下道:“慎言!”太原并不想分家也没说分家,开封有事太原并没有推脱退开,而是并肩而上。太原不过是觉得现在太原需要开封,只是这个需要稍显过份。大家没必要说气话。 陈妙常说道:“太原知道这件事有点贪心,所以连几次选择提出来的时间都非常在意,开封有事时候闭口不言,也是不想让开封认为太原是在挟恩图报。不说军国大事,就个人而言,太原今天太需要这个爵位。” 大家还在疑惑。 陈氏又把杨过和赵灵儿的婚事情况说了下。向太后并没有反对他们的婚事,却也不会轻易把赵灵儿嫁过来,事情拖得越久赵灵儿的地位只会越高,太原很想现在把这个事敲定落实下来,开国男怎么都算个说法。 杨垣怡欲言又止。 杨兴真道:“垣怡,你有什么想法说来就是。” 杨垣怡说:“我是开封杨家的女儿,按说不能这么说,只是突然想到这事对清照妹妹,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至于开封,太原能有今天,对开封也是个鞭策,哪一天开封撑得起的时候,亦然可以如今天大家再坐下来谈就好。开封曾经有求于杨家,就是有求于,这个词大家都憋在心里不说,恰恰是因为太原没有以此携恩。今天太原有求于开封,我觉得那些大道理不谈,就从奇哥哥和过儿外甥个人事情,开封才应该帮忙。这才是一家人。倒是那些外事我们不用过多考虑。” 男女的差别就是如此,男人更考虑爵位功勋军队凝聚力,这些在女子眼中实在是有的没的都好,个人利益幸福更加至关重要,这才是一个家族。 杨元忠叹道:“看来还是在我,我现在有所成就,也需要这个爵位,这事就不用论。我不再多言这个爵位,开封今天就不用如此难堪吧。” 于氏面有戚色,杨元忠年纪最大成长得又晚,他说难堪并无不妥,不是今天讨论的场景难堪,而是出现了这个场景,开封已是难堪。 杨兴真更是无言以对,年少自己占着是嫡子走马章台驱狗养鹰蹉跎岁月,堂兄杨兴武却在西北用命博取功绩,等现在明白怎么都有些晚。开封能撑过最难的那段时光却是拖太原的福。 陈氏加上最重的砝码:“上次我和兴真也提过,作为俸禄的补偿杨家愿意几倍回报,今天我干脆一些,杨家愿意给出开封顔楼中所有太原的股份。” 这话出口,如狂风暴雨刷的所有在座的人内心波涛汹涌。杨兴真、于氏、杨元忠和杨垣怡面露震惊难以置信的神色。陈妙常差点要起身拦阻,在她看怎么都有因为杨过的原因,不能如此,杨元奇拽着她的手不让她说话。 这是一笔庞大到开封难以想象的财富。开封顔楼太原的股份带来的收益十倍于俸禄。更为重要的是,加上原有的开封杨家的一点股份,事实上开封杨家会是这个顔楼的三大股东。这还没算股份包含的最重要的一个资产,开封地皮。论起来,太原凤翔杭州三府的顔楼加起来都没开封值钱。 于氏甚至问道:“这事兴武大哥知晓?” 陈氏摇头:“谈好了再告诉他就是。” 杨元忠却是注意到了陈妙常那发白的脸色,说道:“婶子三思,开封并无胁迫之意。” 杨兴真也反应过来,这最后就实实在在成了交易。 陈氏实在不愿久拖,太原杨家其实就这事信函面对面沟通很多次,要是开封真的不愿让出这个爵位,也不必再如此挂着。她不想这么继续纠缠,以后大家一起想其他法子就是,何必如此牵制住太原的精力。 第25章 爵位落定 杨兴真明白过来,他是爵位的承继者,他必须做个结论。成或不成太原都不会再继续纠缠这事,要不对两家关系是个挫伤。 杨兴真开口道:“开封和太原这些年不容易,一笔写不出两个杨。今天开封杨家的人都在,爵位就给到杨元奇吧。你们今天不要再提声,至于开封顔楼股份……股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嫂子,开封受不起。”要放弃这个不是件容易的事。 杨垣怡说道:“父亲、母亲、婶子,可否太原顔楼股份过一半给开封。”(是太原颜楼,不是开封)这是一个很妥当的办法,太原,杨家有着深厚的根基,那边不会有岔子。开封杨家有太原顔楼的股份,太原和开封的关系会更加紧密,也能一定程度缓解开封失去爵位内心的抑郁。 几个人都频频点头。 陈氏道:“爵位承袭开封和太原这段经历详细录入族谱,告诉后人,家族各系之间应该相处。”(后世,这是一份非常详实的记录,这也是后来很多家族学习的典型案例。) …… 从杨家祠堂出来,两家人内心才开始慢慢平复。杨家族长还是由杨兴真担任,而且,只要族长在开封一系,太原就不会去寻求族长的位置;祖宗祠堂还是留在开封,那里有杨业的牌位,天波杨府不管建在哪里,其源头永远是老祖宗杨业。这两条多少让开封杨家好受一些。 两家人也无心继续说其他,每个人都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件事。 送走太原杨家,于氏无奈道:“太原杨家……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如此急需?” 杨元忠在地方任职几年,看东西比以前透,说道:“太原所述是真的!要怪还是在我。” 杨兴真叹道:“还好,太原要求不多。” 杨垣怡却是另外一番看法:“父亲认为保留族长和祖宗祠堂最重要,女儿看到的却是那份记录,详细书写开封把爵位让渡给太原,太原把这份欠下的情谊写在族谱里。”(十多年后,开封杨家承认还是自家娘子看得远。) …… 白巩楼。 陈氏、杨元奇和陈妙常站在楼顶。 陈氏很少住在开封,今天实在太晚,陈氏、陈妙常和杨元奇就没有再回陈留。 陈氏说道:“元奇,这次太原的确欠下一个大情分,怎么还我也不知道,也不该我来,以后你记得就好。我只提醒你,族谱上记着,今天的事不仅有你,也有我。 陈氏内心是有道坎的,因为杨文广老爷子。当年的确是杨文广撑起了整个老杨家,太原杨家的老爷子和文广是亲兄弟,杨兴武和杨兴真只是堂兄弟,到杨元奇这代血缘更淡,杨兴武的成就是自己奋力拼搏,但没有杨文广当年在西军留下的恩泽,他也走不到这么远。 杨元奇清楚父母在这件事上的看法,当年太原杨家受杨文广的恩泽,今天却是拿走他的爵位,这和太原坚持的道德不符。而且,杨兴武和陈氏早年曾在开封天波府度过,特别是杨兴武,他的童年有一半时间就在开封天波杨府。 陈氏道:“要是过儿的事成了,他前途有了保障,你记得爵位的事也要告诉他。” 陈妙常赶紧应诺。 杨过娶到赵灵儿,她是一代皇帝唯一的女儿,这层身份确确实实是个保障。 陈氏指着远处皇宫道:“孟婵……孟皇后就在那里吧。你们倒是会寻地方,这里看过去,似乎她更近些。” 陈妙常幽幽的答:“我倒感觉更远了。” 陈氏和陈妙常默然,至于杨元奇,感觉心有点痛。他有着前世的记忆,关于皇权他本不该太有忌惮,或许他内心深处有孟婵成为皇后对杨家更好吧。一想到这,杨元奇发觉自己在颤抖,他想做个吃软饭的主,但不是这种吃法。 …… 陈留。 李清照今天独守杨家庄,黄鹂带着杨过和赵灵儿在祈福观。 这一天的,李清照有种莫名的兴奋,咋咋呼呼指着杨家庄的佣人丫头麽麽团团转,这个女主人做过了头。 李迒跟着她一直咋舌,这可不是平时那个云淡风轻的姐姐。 李迒说:“姐姐,你今天管得是不是有点太宽了?” 李清照啊的道:“真的?我怎么觉得我没有照看不周吧,还担心遗漏些什么事呢。” 李迒差点晕倒:“切~杨家人大气都不敢出,就怕被你看着哪里不顺眼。” 李清照也想晕:“我可是温柔娴淑的女子,怎么被你说得如此刻薄?” 李迒道:“女为悦己者容,士为悦己者死。你倒好,女为悦己者死。难怪父母亲忧心。”这话说得透彻,要不是这种心态,李清照实在不用如此心心念念,杨家的仆人都不错,她何必看得如此紧,不过是这会子特别上心罢了。 这时候,有麽麽过来道:“李家小娘子,现在有些晚了,是不是要睡了。” 李清照道:“再晚点吧,今儿也睡不着。这样,你让人整点宵夜弄点小酒,我和我弟弟喝一杯。” 麽麽傻眼:“啊!” 李清照:“嗯?” 麽麽哭丧着脸:“宵夜甜点我让人去弄,酒……小姑奶奶,你的量今天早用光了。” 李清照问:“我还有量的啊。” 麽麽回:“其他都没有,就是酒这个是夫人吩咐下来了,你多喝了点也就被她多说几句,我们可就真的惨了。” 李迒舔舔了嘴说:“你们怎么看我姐姐我不管,我可是杨家的客人,哪有客人喝酒还带量的。” 麽麽苦着脸:“那……那……就一壶桂花酒?一壶!” 李清照赶紧道:“行行行!一壶给他就是,再给一壶我陪他喝就好。” 麽麽差点急眼,还能这么算?! 不管李清照再怎么说,最后他们姐弟只拿到一壶酒。开玩笑,麽麽有点看得清,李迒这个年纪能喝多少,大半都是李清照喝的,给一壶明天都得先告诉妙常夫人,让她帮忙缓解一下陈氏的情绪,要不陈氏责罚起人不带打折的。 一弯明月挂在天空,开封陈留两处忧思,同一个人间。 第26章 宁县男 朝堂还在唱大戏,开封杨家的一份奏折递进皇宫,向太后把治政折子丢到一旁。向太后并不怎么关心政事,但皇宫和宗正寺的事都会认真过目。这个折子直接往向太后这里送是有僭越,向太后还就是让人接了进来。 开封天波杨府杨兴真以身体为由将爵位传给后人,只是这人么,选定的是太原杨元奇。 向太后似笑非笑很是玩味,开国男?这个爵位规格可够不着“娶公主”,不过胜在有诚意,这可是把别人家爵位拿来了,也不知道付出多大代价。“开县男”是当年太宗给到杨业的,杨元奇就是直系血脉,法理上是通的。只是怎么都更该是杨文广的子孙才对,这要是往吏部和礼部送,又得一番解释。开国爵位的严肃性,不是你杨家随便内部讨论就说得算的,当年杨兴真就是几十年未曾袭爵。何况,杨兴真有儿子,也有亲兄弟,怎么看也不该是堂侄儿。 向太后丢给身边的人道:“着礼部和吏部特意办理。”这点权利她还是有,她倒要看看杨家是不是凭这个就敢把亲事提上来。 礼部吏部这事没有拖延,只是反过来告知向太后一件趣事,原来开国男的诰命夫人在吏部还有首尾,慕容氏去世,本该授予于氏,因为事涉辽国,这事不清不楚最后都没个确切的结论。这次吏部倒是想卖太后一个好,把诰命夫人一起给下去,询问是哪位夫人(杨元奇几个夫人都有诰命甚至官职,不能说是妾。),杨家竟然晾在一旁,说什么为了表示慎重,得家族内部商议确定。还有把自家诰命夫人的名头放着的?官员认为杨家内部纷争估计很严重,杨元奇几个夫人各有来头,这个货战场无敌,家事却不宁,真是笑话。 向太后嘎嘎笑得很欢,真的是李清照那个才女?她不瞎,杨家的资料她有,那点小心思她猜得到。 向太后突然想戏耍一下这个家族,要是我把诰命给到潘金莲或者陈妙常或者其他任何人都好,不知道杨家如何自处,会不会鸡飞狗跳一地鸡毛。 向太后忍了又忍,不能这么干,要是杨家掀桌子,那赵灵儿的事也得落下来。她更想看杨家怎么个求娶法。 …… 陈留杨家,杨元奇袭爵,拿到印记凭证,没有任何仪式,甚至可以说是静悄悄。这实在当不得庆祝。 杨家一份早就准备的婚约直接递往皇宫。 向太后和孟皇后坐在一起,事关赵灵儿的婚事,她们都必须在。 向太后实在没想到杨家这么胆大,就一个“开国男”?哪怕加上“游击将军左武卫”也不够! 开国宁县男游击将军左武卫杨元奇为儿子杨过求娶郡君赵灵儿,没有什么特别的。 向太后再往下翻,聘礼:开封顔楼所有太原杨家的股份,白巩楼所有杨家股份,陈留杨家庄所有地契。 向太后狠狠的把折子甩给孟皇后,她很想生气又生不来气,杨家一把梭哈开封所有的股份都丢给皇家,这是买皇家公主吗?她生气是觉得真的买得起。皇宫是有钱,但要是按杨元奇这个用法,皇宫都会没钱,这是不把资本当银子使啊。 孟婵拿过来一看,眼眶一红,脆生生的看着向太后。 向太后没好气的说:“杨家真不怕自家资金链断了么?!”谁都清楚开封顔楼和白巩楼意味着什么,顔楼不用提,白巩楼不仅是个楼,它还有当年杨家撤出开封留下的其他所有资产总和,比如当年的云良阁,旗下艺伎的收入都非常惊人。其他一些奢侈用品,假以时日那也是个大金牛。倒是陈留杨家庄那些地皮算不得太多钱,但那里恰恰贴着祈福观,祈福观是皇家留给赵灵儿的。这个对比更加让向太后有点难堪,杨家庄恰恰抵去祈福观,其他呢?!这要不慎都能传出笑话,皇家是在卖女儿。 孟婵道:“杨元奇就在宫外。” 向太后怒道:“让他进来,大门口给我跪着。” …… 杨元奇老老实实在太后寝宫门口跪着。 向太后让人传话问:“说吧,杨家这是要闹哪一出?” 向太后远远的听着殿门口的杨元奇在“啊……哦……额……咦……呜……吁……”差点气笑。喊身边人,怒道:“去~让他爬进来。” 这下杨元奇不肯了,拜在殿门口不肯爬。 向太后没辙了,只得又喊人传话:“让他滚进来!” 杨元奇起身跑进来。 向太后怒问:“不是让你滚进来?” 杨元奇回:“这就是打滚呀!”打滚也有奔跑的意思。 孟皇后在旁边道:“太后,他终究是个将军,总得有点自己的气势。” 向太后恨恨的吐了口气,再次问道:“说吧,你这是要闹哪一出?”别说,杨元奇这一打混,向太后气消去不少,刚才她是说“杨家”,现在是说“你”!这可不是一回事。刚才和家族有关是为公事,现在只和你有关,这也可以仅是私事。 杨元奇道:“太后,我算了算!要混到我能替儿子娶郡君的资格,怎么也得弄到从三品吧(高级官员的门槛)。我就算升得再快也得十几年,等我从三品了,郡君估计也变成郡主或者公主了,还得继续升。太后,我这升官还赶不上趟呢。”说着还不忘扣着手指头数数。 向太后说:“所以你就打算买公主了?今儿我也不罚你,你也不用费事升官,我直接赐婚,赵灵儿召驸马,就你家杨过,大家都乐得轻松。” 杨元奇道:“太后,聘礼那不过是诚意,又不是非得给皇家,皇家也可以转手赐给赵灵儿郡君就是啊。” 向太后怒极反笑:“哟嚯,你还打这个主意啊,我以为你只是买公主,现在这是空手套白狼啊!” 杨元奇摊手:“这不都是为了皇家脸面么!” 向太后怒道:“你还知道脸面了?还皇家!!!今儿你不说个子丑寅卯,你看我怎么摆弄你。” 杨元奇道:“臣现在是开国宁县男,臣为儿子求娶宁县郡君赵灵儿。这是太后御笔钦定的姻缘。” 满座寂静,向太后和孟皇后目瞪口呆。 第27章 落定 向太后面色一变目光闪烁,孟皇后脸上异彩连连。所谓缘分所谓天意?! 杨过和赵灵儿,他们本就一起成长。两个人一起在陈留,一个在杨家庄,一个祈福观,贴在一起的两个地方,杨家和孟家的缘分纠葛,甚至赵灵儿的命……不会一个封号的巧合就是姻缘,放在杨过和赵灵儿身上就是。 向太后御笔一挥写下了宁县郡君,以为安宁,本和杨家无关。但这个无心的随意一笔却恰恰给这段姻缘一个最好的注解,这是一份天命姻缘。上天都借她向太后的手做出了皮实。 向太后陷入沉思,这真的可以说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安宁……赵灵儿真要在杨家才得安宁? 孟皇后开口说道:“太后!杨孟两家交情始于我爷爷,臣妾自幼和杨家女子相识相知,共同成长。我哥哥孟励和杨元奇相交莫逆。赵灵儿祈福之地就在杨家一旁,她得益杨家甚多,杨过和赵灵儿可以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这一桩桩一件件,岂能说无缘!” 向太后颓然,不管她刚才抱有什么心态,杨家她一样是喜欢的,她不过是想给寡淡如水的生活增添一点笑意,不过是看着杨家那份聘礼太赤裸。这份姻缘向太后本就不反对,只是嫁娶之事让她颇多不忿。一场嬉闹下来,杨家这次怕是把长公主娶走了。 向太后出懿旨交换文定,杨过和赵灵儿等成人后完婚,杨家娶皇家长公主。皇家把所有杨家聘礼打包丢给了赵灵儿,外带丢出个祈福观做嫁妆。所有资产交由杨家管理,两人正式成亲后过给赵灵儿。 这份婚约各有脸面,皇家实质还是舍下了嫁妆,这本就是皇家规矩,哪有皇家女儿结婚还拿别人银子,皇家才是这个大宋最大最有权势最有钱的家族。唯一让人稍显不平的是嫁娶,杨过和赵灵儿的过往,是缘分,也为姻缘。 这是一份让人侧目的婚约,赵灵儿是先皇唯一的公主,当朝向太后将她许给杨家,是“许给”,赔上祈福观嫁妆,孟皇后还提声扩大了祈福观的范围,向太后说的祈福观是那座山。开封勋贵体系这才发现顶级世家看问题是有不凡之处,西北太原杨家入京,最先接受他们的恰恰是最顶尖的勋贵一族,那时候开封一般家族谁管你西北将门。 …… 陈留。 孟励带着刘氏、孟子曰一起过来,孟励卸下提举祈福观的职务过来交接。朝堂治政体系不再管理祈福观,向太后要宗正寺记录在册,此处为赵灵儿私人封地,孟皇后代为打理就是,这事直接落在杨家头上。 孟励和杨元奇一起去到祈福观中,其他妇人小孩们都在杨家庄聚着。 孟励对杨元奇道:“祈福观那一队人马我拆散,大部分调去西北,刘仲武那里缺人,枢密院已经同意,这里你打算怎么安排。”刘氏对西北这个弟弟很看顾。 杨元奇回:“就原来杨家剩下那半队就好,杨家不打算建设祈福观。我现在也没钱。”对于杨家来说,最好的一点是祈福观和杨家庄之间少了繁文缛节。 孟励点头,这样最好,这份婚约在勋贵之中反响很大,杨家现在最好夹着尾巴做人,省得惹人嫌。事实上,杨家不会因为开封有变动就如何,杨家的方向始终是西北大于杭州,杭州大于开封。 孟励问:“观中一切照旧?” 杨元奇说:“嗯,我母亲让黄鹂把观中人员稍微整饬一下,另外请开封一两个大夫常驻就好。”祈福观香火并不旺盛,以前孟婵以废后名义居住,自然会隔绝周边往来,有点消息的士族豪门也不敢来,但前观也并不禁周边人来上香。 孟励说:“杭州起航了?” 杨元奇点头,那艘大船也有一些孟家的股份,大家内心都不平静,要是出事,他们几家都得兜着。孟家现在开始回气,孟皇后的回归最直接的好处,皇家赏赐了开封城外一些田亩给孟励,也有酬其守皇城门的功劳。更不论和孟家打交道的各个家族也会注意分寸。 杨元奇和孟励看向远方,寄望于今年能一扫颓势。 …… 杨家庄。 孟家刘氏正在杨家陈氏面前吹风:“你看杨过和赵灵儿相伴成长,这多让人心生向往。陈夫人,妙常都在陈留,把杨思甜丢在西北那旮旯是个什么事,孟子曰夹在杨过和灵儿中间也不是个事啊。” 陈氏才不搭理刘氏这套,她还想着把赵灵儿再拐去西北呢。陈氏微笑点头看向陈妙常。 陈妙常说道:“杨家打算把天波府定在清风寨,有机会我那未来儿媳都得多去那边呢,思甜在那边更好吧。”杨元奇是宁县开国男,他的府邸在那里,他的小孩子在那里,逻辑没问题。 刘氏恼怒的说:“这不是还没建么?!再说,你家元奇也没一直守在太原府啊。”这就有些强词夺理,杨元奇已是成年,他也没说家乡不是太远。 陈妙常晕道:“你在这说啊,你自己信函去给扈三娘呗。” 刘氏也懒得争论,不能和陈妙常纠缠,继续对陈氏说道:“陈夫人,你可得给我做主啊,她们这些个就听你的。”扈三娘就会同意?还得老太太发话最好。 陈氏道:“得得,我要是回去就帮你问问。不过你要实在想他们一起,也可以放子曰北上就是。李清照那小妮子不一样都在杨家的。” 刘氏就知道这家人眼睛还盯着远处那个李清照。外人以为按这份婚约,最可能是陈妙常。刘氏和杨家相熟,心里明镜似的,诰命夫人就是给那个小妮子准备的。至于那些传杨家内宅不宁的,真是笑话! 不过想想陈氏这话也没错,自己儿子孟子曰和杨思甜就现在亲密度来说,比杨元奇和李清照之间关系,强的不是一点点。起码双方都有意愿,也没有其他礼教限制啊。哪怕他们做父母的在开封,孟子曰要去西北也没什么大问题。 刘氏想来想去还是舍不得,只得道:“还是等他再大点再说。” 第28章 一点情事 几家人在杨家用餐,晚间都不打算回去,这么多人,得凑着摆桌麻将。 黄昏日落,最后一点晚霞,李清照和杨元奇漫步在田野。李清照可算寻得机会扯着杨元奇散步消食,她心里嘟囔,我可是赢钱的机会都不要了哈。 李清照给杨元奇指指点点,哪里能钓鱼,哪里能跑马,哪里是她们几个最爱去饮茶的地方,甚至哪颗桂花树下埋着一坛好酒。这片山野,李清照比杨元奇要熟悉很多。 杨元奇静静的听着李清照的倾诉,她真的有太多话要给他说。有些事情,有一就有二,杨元奇再次牵着李清照的手的时候,李清照再也没了力气挣扎,算了,也不是第一次,由得他吧。 李清照还是羞红了脸,不管如何他们都没有婚约,哪怕谁都清楚两家不过是在等一个合适机会。 李清照声音小了很多:“她们都取笑我哩,说一个诰命不知道够不够。” 杨元奇微微笑着回答:“不够!怎么样都不会够!也许有天我们都离开了这个尘世,你幸福一生,那才够!” 要不是杨元奇手传来的温度,感觉着他的脉搏,李清照觉得这会她难以呼吸,情话撩人,何况这么个被人宠着的小妮子。 李清照一脸娇羞:“你就会哄人……” 李清照两支眼睛突然睁得很大,一眨一眨,周围的一切却仿佛变得模糊。内心如同小鹿乱撞,心跳得几乎要跳出胸膛。她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是什么,只是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泄露了她内心的紧张和不知所措。 杨元奇的嘴唇和她的轻轻碰在一起。 李清照觉得这个尘世就只有他和她了,内心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感在蔓延,身体有些僵硬又有些软,不受控制就想往下躺。还好她感觉他的手环住她的腰,才勉强维持住她的平衡。她的内心充满了矛盾,既想时间就此停止,又渴望能够更进一步。李清照觉得他是不是在轻浮她,轻轻闭上眼,好像是诶,但真的不想反抗,有种哪怕他是伤害她那也由他好了。她觉得她应该必须就是他的。 杨元奇微微一笑,这妮子一点抗拒都没,他不能乱来,他母亲真会打断他的腿。杨元奇就这么静静的搂着李清照,让她靠在他的肩膀,轻轻的捂着她的后背,让她慢慢平息下来。 ……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清照终于回过神,歪着头问杨元奇:“你和姐姐们就这样么?!难怪哩……不过……不过……下次可不准了!” 杨元奇看着她,一手拥着她一手抚了抚她的长发。“就是这样,不过还有很多,以后只会这样!” 李清照“啊”的说:“以后还要这样啊!” 杨元奇笑着说:“嗯……会很多很多!不过这个和你姐姐们的不一样,那会更多。” 李清照:“那……那……” 杨元奇继续微笑:“别这个那个……你元奇哥哥知道就好!有些事将来再教你!” 李清照懒得理清楚这些了,她都心甘情愿的接受他,哪怕伤害都好。她内心亦然比谁都深信,他伤害自己也不会伤害她。 李清照突然道:“那我也要和姐姐一样多。” 杨元奇噗嗤笑出声来:“那可得你嫁给我的时候咯,你可别乱去问你姐姐们哦。” 李清照明白过来,原来这个和做夫妻不一样,做夫妻还会更多。她非常期待做他的娘子! 落霞的余辉,两个身影手牵手,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 杨家庄。 陈氏在打麻将,陈妙常、刘氏和黄鹂,四个人凑着一桌子。 一个麽麽过来悄悄在陈氏耳边说了几句,陈氏说:“你们跟着干嘛?!他这点分寸会没有?!你以为他不知道你们跟着?离远点,省得他迁怒你们。” 陈氏哈哈的道:“胡了。” 陈氏想了想又道:“你去找下李迒,应该在陈桷那里,让他们去喊元奇和清照回来就是。我麻将不能打太久,让清照来替我。” 麽麽应下赶紧出去。 陈氏想骂这些麽麽不晓事,杨元奇哪怕要李清照也只会在家里,怎么可能跑在外面,至于在家里,陈氏不认为他有机会,一群不晓事的。 刘氏笑得很贼:“哎哟……这个……那个……” 陈妙常“碰!”的唬了一声:“什么这个那个,这是杨家庄,哪有什么事。” 刘氏看了眼陈妙常:“有没有事我不知道?!你倒是说说你啊。” 这话出口,陈妙常面子挂不住了,她失身给杨元奇时候他们可没完婚,她就是失身。想想潘金莲姐姐那才是没面子,闺房吵架,就能说她几天都守不住! 陈氏说:“好了,好好打麻将!”这事不能乱传,他们几家这些女子相互知道一些没什么,传出去真不是好事情。 …… 杨元奇和李清照是孟励和李迒一起找到的,陈桷醒目的很,他才不去理姐夫这些事呢,他得读书。 杨元奇语气就非常不善:“喂……你有没有点公德心,非要扰人好梦的。” 孟励下马嘎嘎的说:“我是陪着李迒找他姐的,他一个小孩子放马像个什么事。” 李清照奇怪的问李迒:“你怎么跑来的,不是让你跟着陈桷读书?” 李迒晕了,他要不来,天知道杨元奇会对你做什么?! 杨元奇看了下李迒,对着远处一个招手,几个战士就骑马过来。这些人是跟着他也是李清照,哪来这么多事。 杨元奇道:“你们给匹马我,我和他们几个趁着夜色没完全黑,也在这里放一次马。” 将士“诺!”一个士兵递了个缰绳过来。 孟励和李迒面面相觑,远处都有杨家人,杨元奇怎么可能欺负李清照,她可是杨家钦定的诰命夫人,怎么都会留脸。 杨元奇跨上战马伸手到李清照面前。 李清照笑颜如花的握着他的手,任由他拉上去。“嘻嘻……和你骑马好哩,弟弟,孟公子,你们来追我们呀。” “哈哈……” “呵呵……” “驾……” “驾……” 第29章 又是变迁 开封。 杨家什么个状态暂且不表,朝堂却是风云变动。 回朝的韩忠彦在赵佶问对中给出的答案还是让人侧目。“广仁恩、开言路、去疑似、息用兵。”他曾任知枢密院院事,现在以吏部尚书回朝,他给出奏对后,赵佶以门下侍郎提他入政事堂。 赵煦作为官家时候政事堂人员就几个任,这次充任倒没有贬谪。 尚书左仆射:章惇(山陵使) 门下侍郎:韩忠彦 尚书左丞:许将 尚书右丞:蔡卞 知枢密院院事:曾布 朝堂开始不安,韩忠彦出奏对得以入政事堂,那他的奏对基本得到向太后和赵佶的认同。这十二字事实和先皇赵煦执行的政策差别非常大。 赵煦做官家的时候,章惇执政非常强势,后期谏台就少有其他声音,反对的都贬谪出京,台谏人员都没满编。至于对外先战西夏,后打吐蕃,现在青唐战事都还未了解。 新党安惇和张商英等人外放,安惇是御史中丞,谏台的标志性人物,他们两个实际是新党台谏的领军人物。接替他们的言官恰恰是旧党中人。 山雨欲来风满楼,章惇保持沉默。蔡卞有过提声反对,但曾布和韩忠彦站在了一条线上,曾布其人本就在新旧两党中反复横跳,他们两个资历都要高于蔡卞,蔡卞独木难支。至于,章惇虽然还是首相,沉默不再发言,屡次求去相位,专于山陵使的职责。“轻佻、不可以君天下”,这个对赵佶的评语是在大殿上说出来的,赵佶性子再软弱也不会用他。 …… 端王府,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梁师成调回皇宫内侍省书艺局,这是一个替官家写旨的地方,同时掌皇城司开封周边部分。 高俅连升三级,以正六品拱卫大夫领禁军一指挥使,他接替的就是孟励的位置。 王甫调去开封大理寺以从七品为大理正。 蔡攸调去鸿胪丞。 远在杭州的童贯也有了朝堂官方身份,不再只是为端王府办事,赵佶在杭州置金明局,童贯以供奉官的身份主管此事。 人生际遇就是如此,朝堂中的一些升职贬谪多有争论,赵佶对端王府中旧人的提拔没有任何阻力,向太后直接默许。向太后不仅喜欢赵佶这个嫡子,同样对赵佶是抱有期待的,甚至这个“训政”很大程度也是为了稳定朝政,她对外庭权利并不迷恋,何况她现在身体也不是很好,赵佶总要用自己的人。 …… 杨元奇看着顔楼转过来的这份名录默然,历史展示出它应有的惯性。 杨元奇去找徐婆惜的时候,徐婆惜非常佩服这个少爷,顔楼对端王府非常关注,她原本以为是李师师的原因,李师师是她的妹子全身心丢给杨家,关于端王徐婆惜是不以为然的,没想到端王爷就成为了当今官家。 徐婆惜说:“少爷,你是不是有什么消息?” 杨元奇道:“消息个屁,端王和少爷我抢女人,我能不多关注他府中事嘛。” 徐婆惜懒得再问,她觉得这不过是个接口,杨元奇也不敢说他知道点宫中消息,这才是犯大忌讳。 徐婆惜说:“少爷要不要近期回西北?”端王府最近和杨家有合作,这种合作现在对于端王来说是可有可无的,别杨元奇呆在开封瞎混惹了那个主,天威难测,还不如赶紧躲远点。 杨元奇摇了摇头:“漕运这些虽然杨家有偷税之嫌,但还是在官府容忍范围,并不过份,杭州海运更是对大家都有利。官家也得有自己的小金库。我在开封看看再说。” 向太后和赵佶大赦天下,也涉及被贬谪官员,另外官家刚刚继位,一般也会推恩当年的官员,现在朝堂上的大佬总得有些要出去,外面大佬也会回来一些。这是必然的,没有哪个官家会延用以前官家的人,一定会换点血。苏辙现在就从岭南回调,任地方知州,近况好转很多。朝堂现在形势不明,并没有大规模启用他人,趋势却非常明显。范纯仁更是被赵佶多次问及。 徐婆惜道:“蔡攸和端王府关系很好,也和元符刘皇后关系紧密,听闻蔡家蔡京正被弹劾可能外出。”蔡家特别蔡攸和杨元奇才是相互敌视。 杨元奇一叹,不管蔡京现在处境如何,他得新党所望,官家和他家关系又错综复杂,蔡京现在是否外出都改变不了啥。蔡京之所以极难缠,本就是蔡京和其他大佬有个本质不同,其他官员不会过多与内侍宦官和后宫接触,这是士大夫的一个道德准则,蔡京不然,他主动与这些人交好,相互勾连合作,这实在有违士大夫操守。 …… 朝堂现在谏台在集中攻击的几个人,其中就有蔡京,实际这就是旧党官员的一种尝试,这个攻击的目标是蔡卞,进而引申到章惇。蔡卞可以说是章惇最为器重的人,他在政事堂为副相,大部分都是支持章惇的。 蔡京迟迟没有出京,原因就有赵佶并不是要推翻新法,而是要改变朝堂新党独大的局面。对于赵佶来说,章惇不能用,蔡卞也可以不用,但新党的人他不想全部罢黜,这也是除去韩忠彦,他最先提拔的也有李清臣和黄履,这个人也是新党。赵佶需要各方制衡,也希望朝堂里面的争斗能有所缓解。 向太后是偏向于用旧党,对蔡京却同样有好感,她身边的人对蔡京评价都不错,这种评价本就有蔡京刻意于后宫和内侍省保持关系有关。 向太后对赵佶的用人也非常理解,现在政事堂相位职责不说,赵佶最器重的两个人是曾布和韩忠彦,分属新旧两党,这两个人恰恰都是相对温和的。赵佶为了调和矛盾,章惇和蔡卞最好就是贬谪外出。只是对于旧党选择先攻击蔡京,赵佶有点颇为不满意。这里要说到旧党在外的大佬,旧党当年那些大佬大部分都已老去,大部分还死于岭南,稍微年轻的其实就是苏辙和苏轼,对这两个人,赵佶其实并不感冒。 第30章 赠范老先生 这个时段,谏台事实是有旧党把持的,陆陆续续有新党被贬谪出京,唯一躲过这轮贬谪的是蔡京,原定给予蔡京一个大学士的职位出知太原府,但几番商量下来,蔡京任是找到机会挂了一个虚职留在开封府。有向太后和赵佶两个人的维护,对于攻击蔡京的官员来说,这已是胜利。 事情的转向就在这里,作为台谏,他们不清楚蔡京滞留开封是官家和太后的意思,本能的认为是蔡卞这个副相在掣肘。谏台对蔡卞开始了新一轮弹劾,这在大宋这几十年新旧两党轮换,配方都没变过。从蔡卞初入官场到现在成为副相,一桩桩一件件,能把所有旧账都翻出来,甚至扯到他娶王安石的女儿都是个错。(大宋官场走到这一步,以至于后面出现的蔡京,一点不冤。当士大夫不再用道德准则要求自己,保护不了别人,同样事情到了自己头上,也保护不了自己。) 至于章惇,更是被雪花一样飘来的弹劾飞往官家和向太后,他背负的原罪是藐视当今官家,也质疑向太后的眼光,这都和新旧两党无关。 政事堂终究还是迎来又一次大调整。 蔡卞被贬谪外放江宁担任知府。 章惇还是尚书左仆射兼山陵使,不过他中书侍郎的职位的被免去。 朝堂以韩忠彦为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李清臣为门下侍郎,许将仍任尚书左丞,曾布还是知枢密院,提蒋之奇同知枢密院。 韩忠彦出任次相兼中书侍郎代表旧党,曾布这个知枢密院代表新党,都是温和派。就这个组合难说赵佶偏向于新党还是旧党,这整体来说维持了新旧两党的平衡。对这次贬谪出京的官员给予了基本的礼遇。章惇真正在干的是山陵使的事,朝堂开始尝试最大的一个政治和解。 赵佶批准韩忠彦请召还被贬谪的元佑老臣的折子,只是这个时候太多的老臣因为年老疾病死于岭南。苏辙移岳州安置,苏轼移廉州再至永州(湖南)安置,范纯仁更是移邓州后,赵佶以尚书右丞召范纯仁回朝。 …… 范纯仁,这个以道德仁恕闻名于世的人终于踏上归途,这个时候他眼睛疾病开始恶化,身体在南方瘴气湿气侵袭下难以重负。 开封城外陈留。 范纯仁的队伍停了下来,佣人道:“宁县开国男杨元奇过来大人。” 范纯仁听得声音走近努力睁开眼看着眼前这个曾经的小朋友,语音也有些颤:“听说你在开封,就想到了那里召你一见,要谢谢杨家张小娘这几年赠药之恩。没想到你在这里等我。”杨家每年都有治疗眼疾的药物送去给他。 杨元奇轻声一叹:“范老先生年事已高,何不告老归去,苏州山美水秀,适合颐养天年。” 范纯仁声音苍老:“你也觉得我老了?”他的家人也曾劝过他不如归去。 杨元奇直言道:“老了就老了!这不过人生常态,先生何必执着。”这时候的范纯仁已过七十岁,又是在岭南煎熬,如何不老?! 范纯仁微微摇头:“官家召我回朝,我就回朝。官家重视老臣,就让老臣最后做一点事吧。倒是你的苏先生,如果召他入朝,你可以去劝劝他,何必执着。” 杨元奇道:“苏先生我不用去劝,他早不执着于官场,王闰之和王朝云两位奶奶已离世,他更是心灰意冷,早已放下,他的归途一定不在朝中。范老先生何不归乡,给自己留下最后的安然。” 范纯仁说道:“官家大赦天下,有心弥补当年大家之间的仇怨,我入朝恰是有此意,怎能离开?!”范纯仁这话现在是没错,向太后和赵佶事实就是尝试缓解新旧两党之间的水火不容,他的性子践行的理念恰是如此。这也是赵佶对他特别关注,一上台就屡次想召他回来。将来呢?他从不考虑也从不惜身。 杨元奇幽幽一声叹:“范老先生可曾忘记先皇哲宗执政时的前事吗?”赵煦初掌政权也是想缓和新旧两党的对立,结局呢?! 范纯仁呵呵的说:“因为记得,所以这次同样必须拿起!有些事总得大家努力去做才好。我一生谨记父亲教诲,为官一方就造福一地。何况这次再有此机会。” 杨元奇实在不知该如何劝说,他们父子在其位谋其政,不会因为贬谪就有半点怨言,或者说他们把怨气埋在心底自行化解,继续认真做自己的事。 杨元奇道:“范老先生……” 范纯仁说:“小子,说过就好!心意我也领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途,我一个老年人,你再劝就有不敬之意,无需如此。” 杨元奇眼睛泛出泪花,他们这些人,他们这些人,从来都是如此!范纯仁的身体已经撑不起他工作,这次又是长途迁徙,以他的性子任职后又是极度耗费精力,或许这是大宋最后绽放出他的风华,可惜这个大宋最后没有了他们。 …… 《赠范老先生》 平生塞北江南。归来华发苍颜。布被秋宵梦觉,眼前万里江山。(取自宋辛弃疾《清平乐·绕床饥鼠》一段) …… 杨元奇以此诗赠送他多有应景。范纯仁第一次贬谪太原,那里知道了这个小子,这次贬谪江南,回来接他的是这个小子,自己这时候已白发苍颜。这小子劝他离开,他无论怎么都不答应,想来在这小子眼中,自己内心装着的是眼前万里江山。 范纯仁认为杨元奇懂他吗?懂又不懂!他内心装着的是他的一辈子的谨守的士大夫准则,是那些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平民百姓,至于万里江山?他不知道杨元奇一个西北将门如何定义这个词,但他一定不会去想是大宋的疆域,在他心中,这根本不重要。 杨元奇拜首道别,范纯仁两眼含泪。他自认不逊任何人,今天他竟然有种输给苏老头的感觉,杨元奇称呼他“范老先生”,称呼苏轼更多是“苏老头子”,那是一种亲昵。 …… 第31章 你儿子在我手里 杨元奇回到陈留久久难以平静,范纯仁从不眷恋权位,他提倡的就是简政放权,减轻百姓负担,官家有诏他依然回朝,无非践行内心准则坚持理想,他是儒家文化熏陶下的典范。 杨元奇问李清照:“苏老头子会和范公一样回来吗?” 李清照奇怪的答:“你不是已经知道答案?” 杨元奇平复情绪:“今天去路上拜见范公,觉得自己想的就不一定是对的了。他们这些人总有自己的准则。”杨元奇担心苏轼回朝。 李清照哎哟的说:“这有什么好想,你去信就是,想什么直接说就好。” 杨元奇哑然,他也是晕了头,直接问他就好。嗯,就问他致仕后准备去哪里修养。杭州、眉州?干脆邀他去西北定边,见识了大宋的最南端,也可以去看看最北嘛。 杨元奇忐忑的问:“你说他会不会来西北?” 李清照说:“我去封信给苏林,要她问询一下,还有苏迨叔叔。” 杨元奇点头。 杨元奇提笔开始描绘他心中的西北,李清照在一旁差点晕了,说道:“他一老人家用得着你这么忽悠?还有你这个思路也不对。” 杨元奇道:“那怎么写?” 李清照抢过纸笔: 苏老爷子:孙辈杨元奇在西北清风寨建天波杨府,请老爷子来为寒舍增辉。另:你儿子苏迨叔叔在我手里! 李清照“诺诺诺……过来署名!” 杨元奇“绝妙!” …… 开封。 范纯仁就要回朝。 章惇在另外一件事上终于不忍了,关于河湟战事。 青唐区宋军和叛军处于一种相对平衡状态,王瞻和王厚在收缩后的控制区内强化政权控制,但要回师收复弃守的州又力有不逮。 韩忠彦的理念从来就是息兵养民,至于青唐,那里宋人不多,对军队补给极其困难,所耗甚大,他自然提议暂停刀兵,以安抚为主,想办法改善和吐蕃人之间的关系。 章惇提出抗辩,河湟开边能彻底改变大宋西北战略环境,现在艰难咬牙撑下去就好,为后世开太平。 枢密院曾布和章楶也发生争执,曾布这时候主张有所改变,也是打算息兵采用安抚之策,他的理由来自前方经略使,青唐战事的持续意味着各个经略司都得调集精兵西援,同时朝廷中枢在物资上要往河湟路倾斜,长此以往是在损害他们的利益。再者,对西夏也不得不防。 这实际是朝堂方略的转变,赵煦时期章惇主政,这是整个中枢对外采取的一贯策略,重开熙河路,对西夏形成三面包围,寻机重新打开西域的大门。韩忠彦的策略彻底改变了原来的中枢的打算。 韩忠彦和曾布在这事上取得一致,朝堂对外策略上基本趋于转向,向太后也好赵佶也罢,刚刚接触政事,对于这类军事的处理只会和两府一致。 …… 章楶递交了告老的折子,这位威震西北的边帅再也不想折腾。当朝堂趋于保守,实际他的作用就极其有限,知枢密院曾布和他的思路存在本质的差别。再说,他的确已经七十多岁。 杨元奇是以苏轼弟子的身份来送行章楶的,章楶笑道:“你在西北期间,我和你颇多交集,为什么你从不以苏轼弟子的身份见我。” 杨元奇道:“苏先生和章老先生曾相交莫逆,政见却存在差异,就省去这节。” 章楶哈哈的道:“关于西北战事,你和你先生呢?” 杨元奇苦笑:“有别!”他一小子和苏轼不一样政见有别,这不影响他们的师生关系。现在看他倒是小看了苏轼和章楶。 章楶陷入回忆,拿出一封信函丢给杨元奇,这是苏轼贬谪惠州时候和他的交流,信中提及杨元奇这个弟子,认为杨元奇在军事上有其独到地方。 章楶说:“我和你先生政见或许有别,却是一直相交莫逆,当年我和章惇章相、你先生在开封也曾激昂文字挥斥方遒,想想那个时候真是年轻。时也命也,章相性子极其刚硬,听不得劝,能最后主政七年,也是异数。只是功过是非就让后人评说吧。” 杨元奇不清楚,章楶和苏轼始终都有交往。(章惇和苏轼在相互贬谪期间也有交往,只是苏轼为人爽朗,准确点就是大大咧咧,几件事上未照顾他人心境,让章惇误解,最终……可惜可叹……) 章楶道:“朝云夫人病逝他曾信中述说他的悲苦,那时候我已在西北,还要我如果你有什么不妥,要我担待。我能担待什么?你要是个好将军,又怎么会把情绪带去战场。你先生最是关注你,也会听你的劝。他日章相去职,有机会你也劝劝你先生,过去的就让他过去。”任谁都知道章惇这次躲不过。 杨元奇点头又摇头:“章老先生既然和我先生相交莫逆,当知我先生早已放下,横亘在他们中间的不是先生,而是章相。” 章楶难以回答,长叹一声。章惇是他的堂弟,他又不是没曾说及,那会章惇的反应全是气愤。 章楶最后说道:“将门生存之道确有不同,只是无论何时,你当知自己是个宋人。” 杨元奇回:“我从不否认我生于宋朝,是为宋人。青唐战事如此反复,我不想有一天定边也是如此。” 章楶无语,朝堂上的大佬指点江山,受苦受累受难的却是战事一线的人。这次朝堂重新调整熙河攻略,前方将领中王瞻王厚已被屡屡弹劾,认为他们只懂威压不用怀柔,致使青唐复而又叛。章楶不能说枢密院就有错,但认为这更该交给前方自己判定。再者,作为前方将领,当时他的选择同样也会报枢密院,承担责任的就不该仅仅是前方。“将从中御”,胜利是后方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失败则是前方统兵之人误解后方意图执行不力。哪有这种道理?! 杨元奇再次谢过章楶后道别。 章楶经略西北,对杨家有恩,特别第二次平夏城战事,杨家军最后的出路离不开章楶从中盘桓。 第32章 几桩婚事 今天是开封杨府大喜的日子,杨垣怡和虞祺的婚事。 太原杨家在开封的人全员到场,在杨家爵位的承袭上,开封杨府不管是否愿意,结局却是给予了太原杨家想要的结果。 虞祺在开封的住所就在陈留,他要是留在开封,一般都住在开封杨府的小院子,那里曾经是杨元奇的住所。开封杨府对虞祺这个通过举解试的人非常看重。 杨垣怡突然发现,她找的姐妹都没什么用,虞祺很轻易的进到她的房间,想把她抱走。 杨垣怡问虞祺:“我的姐妹呢?” 虞祺说“我怎么知道?” 杨垣怡嗔道:“你不告诉我实情,今晚不理你了!” 虞祺只得说:“昨晚我找你堂哥元奇了,陪他喝了几壶酒。就为了他把该拉走的人拉走。我可是好好睡了一天才缓过来。” 杨垣怡啊一声,感情堂哥把她卖了。这个时候,杨垣怡最依靠的李清照已经被杨元奇迷得五迷三道,哪顾得上她。 杨垣怡哼哼的道:“算你聪明!” 虞祺嘻嘻的说:“好好做我的娘子!” 杨垣怡思来想去还是得杨元奇帮忙:“奇哥哥,不准人听墙角,我真的不喜欢。” 杨元奇马上应下:“好!李清照你去说,其他我搞定。”李清照他实在搞不定,她要随性而为,他真的拦不住。 杨垣怡应下。 杨垣怡找到正在一起聊天的陈氏和于氏,好吧,不得不说她头脑清晰,男的杨元奇都能搞定,至于女子,陈氏发话,大家都得收敛。 李清照现在无处可去,只能扯着杨垣希和李迒这些弟弟妹妹,杨垣怡拜托她的事她是答应了的,就是那会子被杨元奇一忽悠,全部忘记。等她反应过来,压根就没法挽回。她愧疚了吗?没有!杨元奇一句话让她没了任何心里芥蒂“杨垣怡比谁都想赶快嫁给虞祺,你折腾个啥!” …… 开封杨府大堂。 陈氏对于氏道:“你这是又了掉一桩心事。”于氏对杨垣怡和杨元勇姐弟并无亏欠。 于氏说:“嫡母难做!他们姐弟很好,现在想想当年我要是不过于冲杨元忠,也不会现在杨垣紫队开封都耿耿于怀。” 陈氏道:“弟妹无需多想,天波杨府这是我那儿子心心念念,却不知道开封放弃的东西,我那女儿可心如明镜。”一个不降爵的开国爵位,放在哪个家族都是一个最后的依仗。 杨兴真道:“只愿天波杨府对得起这个名声。杨元奇承继这个爵位我不担心,只是子孙要珍惜才好。” 陈氏也点头表示认同,杨元奇拔高天波杨府的蕴意,她担忧的不是他的儿子,只愿子孙后背牢记才好。 …… 酒宴大厅。 杨元奇对陈桷道:“有没有合适的女子,给你姐夫说,我来帮你搞定!” 陈桷说:“姐夫,我离开杭州来开封就给自己说,我不过是庶出,不是每个家族都和杨家一样,嫡庶不分,我得证明给陈家看,所谓嫡庶并不重要。我没有其他想法,我就想来年秋闱金榜题名。” 杨元奇一叹道:“换做其他人我不会去说,这真的是最好的方式。你是妙常最在意的弟弟,我想说的是人生其实有很多路可以走。” 陈桷回:“姐夫,你说的我不是不明白,我只想在东华门唱名以后再来决定自己的路。” 杨元奇拍了拍陈桷的肩膀“自己的路自己走,我并无要求。” 陈桷谢过杨元奇,他真的很庆幸他的姐姐有杨元奇这个夫君,杨元奇有再多缺点,有一点却异于常人,他不认为如夫人和夫人真的区别很大,所以关于嫡庶他同样不在意。 …… 元佑皇后孟婵送来了祝福,这是这场婚礼最大的荣耀。孟皇后给予了这对新人诚挚祝福,送的礼物对比皇宫日常都是双份,这让虞祺和杨垣怡倍感荣耀。一份婚约能得皇家祝福可是个大喜事。 传旨的中贵人道:“孟皇后实在有事出不得宫,给新人最大的歉意。孟皇后道酒她自己在皇宫喝了的,遥祝杨垣怡妹妹阖家幸福。”这一句出口,所有来宾无不变色。元佑皇后想来这场宴会,来不了还专门致歉,这已是极大恩宠。 …… 第二天,陈留杨家庄。 孟皇后出宫来看赵灵儿,今天杨家庄有一件喜事,陈氏抬黄鹂入杨家,这事最后瓜熟蒂落走在了一起。 黄鹂之于赵灵儿这代人,说她是亲娘都不为过,她真的为这些小辈付出良多。她有宫中职位,孟皇后来的时候,还带来了向太后赐的礼物。 杨元奇可不管这些,黄鹂娇弱柔美,男人的劣根展露无疑。弱水三千吾取一瓢饮,在杨元奇这里也没问题,就是他加了一句“一瓢饮光”。 杨元奇从十六岁开始,陈氏给他配的贴身丫头,只有白鹭和黄鹂。白鹭一直守在杨元奇身边,黄鹂却是守在陈氏心仪的每个女子身边。除去潘金莲,如夫人陈妙常、张小娘这些人,包括现在的李清照,陈氏有意让黄鹂陪着她们,让她们更容易接受这个家族。 陈氏对黄鹂道:“我看着你长大,你谢姨更是能说你们半个母亲。我知道你性子和善,只望你们好好服侍他,可别让他再在外风花雪月,我真的不喜。” 陈氏对杨元奇道:“你是我儿子,你出身异于常人,我怀胎十一个多月。你想法多主意正,我也不好再多言。你知道我心仪哪几个?你一定要继续往房里拉,我拦不住你,只是望你多想想你的妻妾。还有,我很乏,不要让我再多认识人了。” 杨元奇赶紧应诺。他有两世记忆,他已记不清前世自己的父母,但杨兴武和陈氏,就是他的父母。他们对他的好,已不能再有寸进。他们接受他的一切,包括他们心中的不认同。 杨元奇回:“老妈,母亲!儿子懂,拜首。” 陈氏道:“好自为之!” 杨元奇伏地再拜。 杨家在开封这个压得大家透不过气的地方,总算多了些生气。 第33章 我也是大佬? 杨元奇看着枕在身边熟睡的黄鹂,内心偶有负罪感,这个该死的封建社会啊。念头也就这么一闪,陈妙常进来伺候他起来,他又是心安理得了。 陈妙常说:“母亲让我问问要不要给你使唤的人?”在陈氏看来,哪有这些媳妇天天伺候他的。 杨元奇摇头“不用!这样很好。”日常使唤丫头又不是没有,只是杨元奇不再固定下来,至于起床这类亲密事,他习惯陈妙常和黄鹂这些妻妾。 黄鹂这时候被房里动静闹醒,陈妙常道:“你好好歇会,晚点起来吧。” 黄鹂脸红红的谢过陈妙常。 杨元奇和陈妙常去到餐厅,这时候陈氏、李清照、李迒和陈桷已经在用餐了。 陈氏道:“河道已通航,过几日我们北归吧。” 陈桷回:“婶婶,我留在这里。”他要等朝堂开科取士的春闱。大宋进士考试时间并不完全固定。 陈氏:“好!可以邀虞祺来住上一段时日,你们相互印证,对学问有帮助。” 陈桷道:“我省得。” …… 开封皇宫。 陈氏来拜见孟皇后和向太后,为了赵灵儿的事。杨家想带赵灵儿一起北返,清风寨要建天波府,杨元奇这个准儿媳妇过去也行。这事被向太后否决了,理由无可反驳,等府建好了再说。上次已是去过那个“穷乡僻壤”,再美的山清水秀见识过就行。陈氏败兴而归。 从向太后寝宫出来,孟皇后对陈氏道:“过几天我也去祈福观住段时日,赵灵儿在开封也好的。” 陈氏一想也是如此,祈福观是赵灵儿的封地,孟皇后现在居住宫中,她要去祈福观住,赵灵儿在那里最好。陈氏幽幽叹息,她想孟婵居住在外,或许当年杨元奇法子不是不好啊! 陈氏道:“杨家举族北上,想起大家以前在陈留,一起相互照应,内心有些触动。” 孟皇后回:“孟家还在开封呢。我再怎么说也是元佑皇后,祝愿杨家在西北顺风顺水。” 陈氏“谢皇后吉言。” 孟皇后微笑,这是她的吉言,也会是她的举动,她再入皇宫不为其他,只为撑起她在意的家族。 …… 几家欢喜几家愁。 开封章家。 章惇的儿子章援已是辞去官职,他的堂兄章楶也是卸任后直接去往河南居住。当章惇护不住身边的人,意味着他离职已不远。章惇清楚,对他各种各样的弹劾还在往皇宫里送,留下他不过是完成山陵使的差事。赵煦的葬礼一切从简,他这个差事事情并不多。 蔡卞外放,一大批官员跟着倒台,这是必然的,蔡卞这个副相做的时间不短。剧情和以前没什么差别,不会因为外放了弹劾就停下来,总得一桩桩一件件算下账,一步一步贬谪下来。 章惇一声长叹,再次写下了辞去尚书左仆射的折子。他曾经自认既然相互倾轧,那该还就还,真轮到他时候却难以免俗。 章援说道:“苏轼苏大人那里你要不要去封信?堂伯父的说法并无错误。”都一把年纪的人了,大家就这么老死不相往来?章楶劝章惇道。 章惇回:“如果今日我还是左相,我可以去这封信。现在?做过的事我认,如何能低头。我是那种欺软怕硬的人?你管好自己的事!”现在他面临贬谪,这个时候去信给苏轼让他如何自持。 章援不敢再言。 …… 杨家庄陈留。 杨元奇突然收到一个陌生人的请见帖子“姜唐佐”,他没怠慢,因为前面写着儋州举解试举子。 姜唐佐三十多岁,比杨元奇大一些。不过他报出另一个身份让杨元奇左右不是,姜唐佐道:“在下是苏轼苏先生在海南的学生。”这真要算来算去他到低了一个辈分。 姜唐佐似乎也知晓其中的关窍:“苏先生说过,要是有幸见到你,就以平辈论之。” 杨元奇道:“海南文风不振,想不到今儿有幸得见那边的举人。” 姜唐佐笑道:“苏先生在儋州开学,周边聚集学生甚多,所谓贫瘠早就是过去时。”苏轼远赴海南,他的才名吸引了广东南路就近很多学子趋之若鹜。(《琼台记事录》:宋苏文忠公之谪儋耳,讲学明道,教化日兴。琼州人文之盛,实自公启之。) 姜唐佐打开一把扇子,杨元奇差点笑出来,这天气开扇子,士子的穷酸气息可是有点足。不过,马上杨元奇眼神凝聚。扇子上写着“沧海何曾断地脉?珠崖从此破天荒”,这是苏老头子的笔迹。他的确是苏轼在意的弟子。 杨元奇怒道:“也不见他给我写首诗啊词啊的!” 姜唐佐回:“岭南苏先生和杨公子一路同行,共谱新词,那才令人神往。” 杨元奇哈哈的说:“大半他写的!我就是抄了点。”这个抄字是实词,就是他越这么说别人越仰望他。 姜唐佐回:“杨公子过谦。” 杨元奇道:“你我也算同门,你来寻我别的没有,酒管够。不过先说可有什么事?” 姜唐佐道:“听闻西北定边先生很多朋友学生去那,我来自南方,想着是不是也去北方领略一下大宋的大好河山。过开封听闻杨公子在陈留有住处,就过来碰个运气,倒是让我赶上。” 杨元奇迟疑的说:“你要去西北,怎么不在开封等春闱大比?” 姜唐佐笑道:“先生让我再等几年,学问不够何必去触眉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杨元奇大喜,这人他喜欢。一个忍得住寂寞的人怎么都差不大哪里去。要知道通过举解试不参加大比,有多少人能忍受这种诱惑。 杨元奇道:“家母正在收拾打理行装,不过我可能迟些日子再北归。要是姜举人人不弃,却是可以和家母一同北上也算有个照应。杨家人还是多的。” 姜唐佐想了想应声下来,他来就想快点去西北见见苏轼门人,何必在开封蹉跎。早点去也可以看看定边,苏轼就对清风寨很有向往。 杨元奇内心不无小得意,沾沾自喜,他现在也成大佬了?还有人专门来见! 人生啊! 第34章 卖掉 陈妙常缠了杨元奇一整晚,活了又死死了又活的那种。 陈氏要北上,杨元奇得晚个几天,陈氏留下了黄鹂打理杨元奇的生活。陈妙常和杨过一起陪着她回太原。 杨元奇很头大。 陈妙常哼哼唧唧:“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杨元奇这个冤啊:“母亲这不想你多和过儿一起么!” 陈妙常义正言辞:“母亲是对的啊,我是说你啊!” 杨元奇“我……”敢情这是找他出气啊。算了,这事不能继续争论,那就让她再死过一会就好。 …… 陈氏也头大,说好李清照和李迒一起北上,李清照又闹幺蛾子,跟在她身边嘀嘀咕咕,又是讨好又是撒娇,她想晚点北上。 陈氏真怕啊,黄鹂估计看不住杨元奇,李清照?基本被她那儿子一忽悠就找不着北。 陈氏说:“你让我好好想想!” 想来想去还是得自己管自己的儿子。 …… 杨元奇碰到李清照,李清照摇头晃脑甩手臂,杨元奇有些奇怪,这小妮子精神亢奋过了头? 李清照歪头问杨元奇:“发现什么了吗?” 杨元奇疑惑答不上:“又漂亮了?” 李清照无言,好吧这个回答标准。她先亮了亮手臂。 杨元奇道:“你是说镯子?”这事谁还不知道?李师师当年可是耿耿于怀很久。 李清照哼的歪了头指了指头发的簪子。 杨元奇懂了:“哦,也是母亲的哩。” 李清照点了点头上两个首饰,这小妮子厉害,把陈氏这段时间用的几个首饰全折腾到自己头上了。 杨元奇实在无语,晚间,陈氏喊杨元奇的时候,他更无语。 陈氏说:“清照一定要跟着你晚点北归,我不在,你可守着点。这事始终未和李家最后议定,彼此必须留点脸面。她不懂,你可别乱来。” 杨元奇无奈点头,那些首饰哪是李清照忽悠的,纯粹是他老妈放不下心,用来管束自己的。就怕哪天夜太黑月太亮星星太闪烁眼睛太发光…… …… 皇宫。 孟皇后宴请陈妙常、李清照和黄鹂,孟府刘氏过来作陪,是为送行。 孟皇后幽幽的说:“皇宫紧锁,你们可记得多写些信函来。”这也成为她的习惯。 孟皇后说道:“琐事也好,其他也罢。虽是姐妹之间的聊天,有些需要我这个皇后帮忙的,别藏着掖着。”就担心她们什么都说好,啥都不说,西北兵危战凶之地,她不涉政不代表一点忙都帮不上。 陈妙常回:“谢过孟皇后,姐妹之间不会客气。” 李清照更是眼睛发亮,是不是以后嫁杨元奇得把孟皇后请过去,反正先要求了再说。 孟皇后问她想到什么了?李清照支支吾吾,这要她主动说出嫁人有点害羞,只得道:“我有事情可邀你北上?” 孟皇后笑道:“不一定能成行,不过你理由合适我就多考虑。” 李清照开心应下。 刘氏叹道:“你们这都走了,我以后串门都少了个地方。”刘氏出身西北将门,和开封门阀并不相熟。 孟皇后道:“多来皇宫陪我聊聊。”她这个嫂子为人非常好,多了西北将门的干练。 黄鹂对赵灵儿不能北上有些遗憾,她照顾赵灵儿时间最长。只是留在开封和孟皇后一起,怎么都不能说错。只得道:“孟皇后,我留下杨家几个人,都是以前照顾灵儿公主的,这样可好?” 孟皇后点头道:“你这盘头一换,今天敬你一杯酒表恭喜。”那货妻妾也真是多,这是真要凭一己之力生出一个家族来么?! 黄鹂谢过孟皇后。 …… 天微亮,杨家主母陈氏一行人乘船踏上归途。 这是杨家最大的一次搬迁,陈氏的离开,带走了陈留杨家庄大部分的人手,也包括很多瓶瓶罐罐。杨家毅然决然的北上,不再留恋一点开封,杨家终究只是西北将门。 陈氏叮嘱杨元奇尽快北返,有些事永远不可能完美了结,无需执着。 杨元奇应下:“处理完一些首尾我就回去,母亲不用担心。” 陈氏点头:“有些利让出去就是,舍得才好!” 杨元奇再次应下。 …… 杨元奇把陈留剩余的田亩全部出售给王甫家,只留祈福观和陈留杨家庄。价格上打了折,不过王甫家一笔付清,双方都很满意。王甫和赵佶关系密切,有这笔交易,杨家在陈留河道的一些职位算是背了书,再怎么说,彼此合作愉快沟通顺畅,王甫作为陈留土霸王相应就会给予关照。 今天,杨元奇陪着李清照来到开封,李清照得把两家店铺转让出去,东西大部分已经运去太原。转让的下家是高俅,赵佶的身边近臣在开封都是新贵。 高俅到端王府不知道会有后来这些事,但他进得端王府本就有苏轼的帮忙,和杨元奇相交甚厚,开出的价格非常合理,倒没什么好谈。只是借着这个机会两个人碰一面。 杨元奇道:“人生际遇无外如是!” 高俅也非常感叹,赵佶对他非常看重,他在西北的经历也给他履历加上重重一笔。短短三个月他又提了一级,从五品神龙卫厢都指挥使,掌皇宫禁卫一部。 高俅说:“要是你留在开封就好,我们兄弟之间可得多合作一些。” 杨元奇摇头叹:“怕是呆久了有人就烦咯。” 高俅不好接这话,赵佶成为官家,天知道当年那场情事,他心里是否还心存芥蒂,李师师事实上是赵佶第一个动心的女子,这种感觉有时候很要命。杨元奇跑去西北也好,起码眼不见心不烦。 高俅道:“官家内心仁慈……”这段话高俅斟酌很久,表达的是官家内心偏于柔弱,这是几代大宋官家的通病,何况他本还是王爷。说这些也是安慰杨元奇,无需过于担忧,只要注意就好。 杨元奇哈哈的道:“我这个劳苦命,功名还得马上取啊。” 杨元奇携李清照和高俅道别,起码现在大家相处愉快,店铺转让这事他就得感谢高俅,店铺他叫卖,高俅却是直接给出合理价,这已对得起两人相交,这毕竟不是一笔小数目。 第35章 一点结局 开封城。 杨元奇和李清照一起去见了另外一个人,章援。 章援和潘易岭同一届进士,都是苏轼为主考官时候中的贡生,章援更是苏轼亲点的贡元。章援和潘易岭两人私交向来不错,潘易岭未遭贬谪,章援在开封起到一定作用。 杨元奇娶潘金莲是为晚辈,章援喊他还不得不来。 章援看着杨元奇携一妙龄少女一起前来,打了趣道:“看来传言都是有出处啊。”李清照和杨元奇的事闹得满城风雨,有人信有人不信。 李清照盈盈施礼,章李两家没有瓜葛,有的也是李格非拒绝了章惇递来的橄榄枝。 杨元奇嘴边就不一样:“她父亲章相曾非常赏识,只是尊师重道从来就是李叔心中的信条。” 杨元奇倒没其他想法,章援听着却有些不舒服,因为论起来他得称苏轼为先生。 章援道:“治政理念不同,很多东西就有遗憾。”章援始终未得机会施展抱负,不是没有才,只是所处位置异常尴尬。 杨元奇问:“章先生可有什么事?” 章援道:“当年杨大人千里送苏轼先生,和苏先生颇多情谊,杨大人这次滞留开封,是否有南行之意?” 李清照也看向杨元奇,这个问题她很想问。 杨元奇却是摇头:“我将职在身,西北还有很多事。留下这几日不过是开封一些事情扫尾。”范纯仁那是回开封,苏轼天知道他想去哪里会去哪里。杨元奇已是邀请苏轼北上,至于他最终选择杨元奇内心有期待却也只能如此,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人生。 章援微微一叹:“本想如果你有意南行,我就舔着脸和你走一遭。” 杨元奇沉思道:“我不知道章先生所为何事,想来更多为私意,将门必须有的性情就是果决,战场没那么多时间让人优柔寡断。章先生何必来问我,当做就做。” 章援闭着眼睛想了很久,谢过杨元奇,送客。 …… 从章家出来。 李清照再问:“元奇哥哥,你真不去找下苏老爷爷?” 杨元奇摇头:“他是个骄傲的人,不会愿意我去看他的落魄。他的落魄不在于贬谪,而是夫人一起南下,回来却只得他孤身一人。他如何能让我看到他最落寂的样子。” 李清照潸然,“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苏轼最大的痛就是他的颠沛流离,客观上造成陪在他身边不离不弃的妻妾们病死途中。 李清照说:“那……他会去西北吗?” 杨元奇叹:“会吧!等他收拾好了就会。”苏轼北返一样有很多事,有很多亲戚朋友,有许多未了的事。他如果要去定边,一定是整饬好了自己的状态和心境,他只会让杨元奇这个弟子看到他最神采风扬的样子。 苏轼和杨元奇,惠州之别,两人内心其实隐约都觉得,要是将来有缘再见最好,要是……那就是他们最好的离别方式,他们之间已是没有遗憾。 …… 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宋.苏轼《自题金山画像》) …… 苏轼回望后方的山河,内心苍凉。王朝云和王闰之相继去世给他的打击很大,人总会有自己放不下的东西,强如他的豁达。 苏过问:“父亲,你不去定边,要不要回那小子的信函?” 苏轼微笑摇头:“不用了!李清照的笔迹,他的署名,或许他明白我不会北上了,只是他内心多少有种奢望吧。” 苏过继续问:“苏迨大哥在清风寨,我们过去不是也好。” 苏轼道:“你们过去可以,我不行的!”苏轼还得考量他不会带给杨元奇灾祸。他去到哪里,都会有很多文人士子慕名而来,这在海南岛就已是明证,那里才是天涯海角。 杨元奇在西北好好做他的将门,为大宋守边境,他的未来就可期。他去了呢?当一个边境武将过多影响士子集团,中枢的反应谁都不知道会如何。苏轼的弟子众多,但所有人都认为:杨元奇才是他关门弟子,他们之间的亲密,已不是简单师徒就能总结的。事实上,这也是章援这类人会找杨元奇问苏轼的事的缘由。 苏轼说:“也该是去找找子由(苏辙)了!到了安置地我再写个折子吧。” 苏过听着点头,苏轼苏辙两兄弟感情极其深厚。能对弟弟写出“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的千古名句,还不深厚? …… 杨元奇携李清照和黄鹂北返,离开前收到了范纯仁送来的礼物,范仲淹手书版的《岳阳楼记》。这是极其珍贵的礼物,杨元奇却唯有苦笑,范纯仁这是给他上个枷锁啊,是不是担忧得太早?杨家不是老老实实的做大宋西北的看门狗么。 看着范纯仁的信函,杨元奇唯有叹息。范纯仁送杨元奇这个礼物基于信中他对杨元奇的个人判断,杨元奇是一个极其独立自主的人,并不畏惧权威甚至皇权。对于士子这真的是好事,对于武将特别是边境掌兵武将,实在不是个好性格。 范纯仁说道人生起起落落总会有不平之事,也会有遗憾和不甘。杨元奇个人内心有坚定的信条,范纯仁不能评判这里面蕴含的道德准则。但在范纯仁眼中,起码“天地君亲师”在杨元奇心中不是这个顺序。他不会要求杨元奇“文死谏武死战!”,只是希望不管他做什么,多考虑平民百姓。 杨元奇这下哄得李清照心欢了,在李清照热切的眼神下。杨元奇把《岳阳楼记》送给了她。 李清照开心的摇着杨元奇的手:“写下,写下!杨元奇赠给李清照。可不得你哪天心血上来又拿回去。” 杨元奇怒了:“送你的东西我还会拿回来?” 李清照哼哼的说:“你是不会!你的那些娘子呢?!再说,这东西就得是我的呢?不能是杨家的……那个反正你写下就好。”李清照分得清,她就要嫁给杨元奇,就是杨家人,所以这东西得是自己的,私人物品呢! …… 杨家最后几个人离开了开封北返。 第36章 犹豫不决 杨元奇北返,开封城朝堂中枢,赵佶批准了章惇的辞呈,允许他致仕。当然,政治上作为一个失败者,章惇没能还乡,贬谪还在继续。大宋士大夫之间的戾气显露无疑。章惇当年将太多人贬谪岭南,终究这场恩怨得在岭南了解。 政事堂和枢密院两府迎来大调整。 韩忠彦为尚书左仆射兼中书侍郎,曾布为尚书右仆射,李清臣为门下侍郎,蒋之奇同知枢密院。 蒋之奇这个任命也意味着河湟开边无疾而终。两个政事堂大佬外加一个同知枢密院的大佬都主张放弃,这个策略其他有异议的人也杯葛不了。 大宋再次放弃了对外扩张的国策,这次转向又是在大宋占据优势情况的主动为之。或许中枢大佬已是习惯,但对于西北统兵将军却是灾难。朝堂追责前方最强硬的主战派,王瞻王厚相继被弹劾罢免,其理由让西北将门特别是熙河路将领噤声无语,认为他们采用强硬的镇压手段才致使青唐区收而复叛!(后:王瞻在回朝途中不忿自杀!) …… 韩忠彦成为首相,再次提请太后和官家赦还当年被贬谪官员,提升大家的待遇,赵佶直接同意。范纯仁也在开封,只是因为疾病不上朝,有些事情赵佶还是会问他,关于赦免,他从来就是如此,甚至提到赵煦重用的老臣,致仕和贬谪也该给予应有的体面。最令整个朝堂感觉一丝暖意的是,朝堂终于放下对以前一些贬谪高级官员子女后人不允许从政的禁锢,这实在牵连太广。 赵佶在这段时间政务的处理上,整体是强调保守派和改革派并存于朝堂,相互和解和制衡。在新法旧制上面没打算大范围的转向。事实在操作上,整体政策还是或多或少在向旧制转向,因为章惇和蔡卞的罢免倒置太多新党人陆续被贬谪出京到地方,调进来的官员大部分是旧党。韩忠彦首相,谏台又是旧党中人为主,音量就大,这种微妙的变化就成为必然。比如西军就开始受到影响,因为户部在减少军费开支。 …… 章惇的行程很慢,他清楚,该还当还了。现在的官场就是如此,贬谪一旦开始不到底不会收手,大宋士子集团再也没有当年的温情。 章援很想辞别父亲,不管章惇如何想,他还是打算去见一面苏轼。对于父辈的恩怨纠葛是非对错,不是他一个晚辈能评判的。但有些事,总要有个人从中盘桓,也许会有一个更好的结局。 章惇犹豫不决,内心一片悲凉。几十年的政治倾轧,他们再也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子,他们都活成了自己讨厌的样子。他还是不愿,苏轼能放下,他放不下。他的所有都会在史书,因为他实现了治政的梦想,史书是被人装裱的。苏轼呢?或许他未能实现保国安民的梦想,但他的文章诗词已经名满天下,活成了自己的样子。 …… 苏轼北归途中未能遇见苏辙,他在永州安置,折子请老被拒,朝堂又未再有其他任用,苏辙则迁往颍州,对于他们两兄弟来说,政治已无他念。苏辙非常崇敬他的兄长,或许因此他也试着放下。在新旧两党这几十年的相互倾轧中,只有放下的人才有机会赢。当然,他们种下了因,最后的果是全都输了。 苏轼收到了苏迨、潘易岭和李格非等等人的信函,邀他北上一会。苏过没再劝说,他这几年跟在苏轼身边,他懂!苏轼无论如何都不愿再给这些人带去办点灾祸。官家不准苏轼归乡,某种意义上对苏轼就没多少好感。这时候何苦来哉,他们还有自己的未来。 苏轼问苏过:“你什么时候北上?” 苏过答:“父亲,就让我陪在你身边吧。” 苏轼没继续说,他不介意苏过留下,他不认为自己的身体还能熬多久。妻妾的离世带走了他所有的激情,当心开始冷却,命也就不会长。 苏轼说:“当年岭南之行我问元奇我们这些人错了么,他回答我们都错了,所以他宁愿成为武将鹰犬,也不愿走士大夫集团这条路。他日,你碰到他,告诉他,他的先生认了,有机会遇到那些人就为他先生致个歉吧。” 苏过答:“父亲,这事我会做,不能给他。他有他的前程,不该戴上这个枷锁。” 苏轼一愣道:“倒是我思虑不周,哈哈!”苏过无心官场,他可以做这事。杨元奇不行,武将也在这个官场,他不欠任何人的,更不能因为他。 苏轼迟疑:“我是不是该把他逐出去?” 苏过笑了:“那他不会认!他手里抓着你的东西多不胜数,能找出无数的证明来。”好吧,不说杨元奇从他身上诓走的墨宝,他们两个通的信函就能摞起来一大叠,何况还有两家女子的信件。 苏轼哈哈大笑“也是!没成想我老年还能碰到一个如此有趣的人。” 苏轼遥遥北望,再见无期?自己也算安逸,想念他人只需北望,想念亡者就往南看!北方有活着的友人,南方有死去的亲人,老天这个安排也算有趣。 …… 小编语: 写这几篇是小编不知道如何写,一直把杨元奇滞留开封,是总下不定决心,是否安排他们再见一面。又总觉得惠州之别就该是最后的了结,人生本就应该存有遗憾。见面之后说啥?苏轼不是范纯仁,不想写见面后劝诫后辈忠孝仁义之类,却也不可能说就劝杨元奇走自己的路。难道就为见一面?那不如不见! 关于未来,小编有些想法也在成型,只是给过去一个了结,实在不知如何述说。前篇里的很多角色都会相继离世,这些人的存在,让杨元奇和大宋始终有很深的纠葛。后篇很多重要角色其实前面已经陆陆续续出现,这些人掀起的风波,只会让杨元奇更安然的脱离这个大宋。 前面的人物给人的感官是叹息,后面的人物却是愤怒!毕竟历史上,他们就是这个北宋的掘墓人。 第37章 又回到家 太原杨家庄。 这是杨家庄这几年难得的如此热闹。杨兴武和陈氏、谢姨娘、夏荷姨娘,这一杨家当家一代都在庄子,杨元奇、陈妙常、张小娘和黄鹂都在家中,小妹子杨垣蕴和杨垣晗粉雕玉琢,杨过得面对这两个小姑子。陈鱼则陪着李清照和李迒,担心他们会有陌生感。这实在是一片和谐的景象。 杨兴武身体业已好转,精神也非常好,只是有点提不起力气,还需要一段时间修养。张小娘回杨家庄后,诊疗给出的方案是循序渐进的开始运动,每过十天增加运动量,估摸着用不了多久就能完全康复。 …… 杨元奇陪着杨兴武在演武场挥枪,这是他们父子难得独处。一身大汗下来,杨兴武道:“爽快!自从你第一次去开封,我们就再也没对过枪了。” 杨元奇道:“我还要呆个十天,你要是身体不得劲,我每天陪你就是。” 杨兴武却是叹:“怎么感觉我老了啊!” 杨元奇说:“老爹可别,你要是这么想就真要老了。”人很多时候得活在自己的精神里。回来当天张小娘就告诉杨元奇,他父亲身体问题不大,他的病迟迟未愈有心理因素。 杨元奇能懂自己父亲的心里,他在经历极其惨烈一战后突然解甲归田,陡然没了事情,心态需要时间转变。 杨兴武哎的说:“那你看看我还能做什么事?你在定边干的很好,比我想的都要好!”矛盾就是如此,不说朝堂职位上他不好北去定边,哪怕就杨家军的稳定,他也不想过去。不说其他,在平夏城之战中他建立的威望,只要他不在那里,平夏军的军心才可能自然而然的心向到他的儿子杨元奇这边,这个时候杨元奇其实就是他。 杨元奇道:“等再过段时日养好身体,父亲上个折子求个职位就是。” 这话不可预测性太大,对杨兴武算不上好安慰。 杨元奇认真想了想道:“老爹,你也可以寻个由头去趟杭州。那里有大海,那里真的不一样。” 这倒是一个方法,杨兴武就知道他另外那个儿子到了杭州,迷上那里的大海。 杨兴武寻思,他是有的探亲说法。先去开封杨府,那里有他成长的记忆,也能去看看堂弟杨兴真,杭州有杨兴实,更有他们上一代杨文广最后的未亡人李氏。他要拜见一下这位婶娘还得赶早,她身体亦然每况愈下。 杨兴武沉思,他去开封还能表达太原在爵位这事上的歉意。 杨兴武哈哈的说:“这么看还是我颓废了些,你让我好好想想。” 杨元奇答道:“老爹,那也得你赶紧身体养好,要不我母亲和姨娘她们可是不准的。” 杨兴武说道:“我省得。” 杨兴武想了想又道:“当年我的兄弟所剩无几,你杨雄叔和杨林叔还好,箫让你去定边给他找一个女子的好。杨志、刘唐和董平你有机会也劝劝。我老了,路得你们自己走啊。” 杨元奇郑重应下,董平在庆州和一个八品老官吏女儿有说法,杨志在杨家庄有一房妻子,不过未有儿子。杨元奇明白这是老爹给他交代善待这些人,特别杨雄和箫让都已四十多,实在可称杨元奇的叔。 杨兴武作为家主,清楚杨元奇是想把定边打造成杨家的根,就像当年麟州之于杨家,现在府州之于折家。大宋的体制最好走的路不是这条,而是诸如种家、姚家和苗家这些家族,他们是将门,有山头,却只掌兵权并不掌地方权力。比如苗家老头子苗授去世、种朴不幸战死,几个家族声势就小很多。 杨元奇不一样,清风明月几寨都是羁縻寨,虽然多有弯绕,但明白人都懂,事实上地方治权是在杨家手里的,现在整个定边的态势恰恰是定边军城是顶在前面的城堡,反而这几个寨子有极大可能发展成为重要集市。杨元奇决定把天波杨府建在定边(具体地址未定),其心昭然若揭。要不开封才是权利的中心,何必舍近求远。 杨兴武说:“杨家世代受皇恩……” 杨元奇打断杨兴武回:“老爹,我又不是要做逆贼。”杨元奇这句话不是假话,他在为自己和家人做打算,但并没有现在就去做个逆贼的想法。历史已经有所改变,他不知道未来究竟会不会有浩劫,他只是不会把宝全压在这大宋朝身上。也恰恰是这点,朝堂才会容忍。事实上,杨家就算成为定边这个前线州的土霸王,只要为宋牧守边境,一州之地中枢哪怕心有不愿,也不会如何。大家就在条条框框中拉扯呗,杨家毕竟没有突破规则底线。 杨兴武拍了拍杨元奇肩膀表示理解,杨兴武愿意放权给杨元奇也是因为这点。 …… 谢姨娘来喊他们两个,谢姨问起杨元幸和秋容的事。 杨元奇回道:“元幸长大了,都独当一面。谢姨不用太担忧他。” 谢姨娘并不知晓秋容身份的事,只是当年杨元幸还很小时就着迷秋容,这让她心有所忌,担心杨元幸过早接触情事。 杨兴武也道:“白鹭跟杨元奇时候,杨元奇比杨元幸还小一岁多,现在不用太过担心,秋容也是你看着长大的,怕什么!” 谢姨娘心里舒畅很多,杨元幸在杭州的情况太原都清楚,杨林和小凤仙都会有消息传回,他的确不再是那个懵懵懂懂被家里呵护着的少年。如果杨家海上贸易成事,杨元奇不过是提了个构思,真正落到实处的就是陈妙常和杨元幸。杨元幸更是全身心的投入这件事,用他自己的话,他哥哥给太原杨家做出了表率,是他这个弟弟做点实事的时候了。他远赴杭州更是给太原杨家的和睦做出自己的抉择。这也是为什么掌杨家经济财政大权的杨元奇的妻妾关于杭州用度,她们非常谨慎,在定边最缺钱时候,她们都不独自决定是否减少杭州开支。 第38章 有些事 杨元奇和陈妙常一起去到茶山,这是杨兴武特别交代的事,这里聚集了不少杨家退伍伤残老卒。陈妙常回来这十来天就是在料理这里的事。 陈妙常说:“这里其实呆着的人不多,大部分都有安排。不过剩余部分伤残严重的。”这是一个杨家的系统工作,杨家各路管事都有参与,茶山只是给他们安了个家,其实大家就近都安排了工作。杨家几个少奶奶都关注这事,陈妙常更是直接盯紧。 杨元奇道:“其实在清风寨更好。” 陈妙常回:“故土难离,很多都是杨家庄和太原出去的人,他们在这里有很多亲戚。” 杨元奇点头,关于伤残战士的安排杨元奇是发过一次火的,原则定下后现在的情况他比较满意。随着越来越多功勋将士加入杨家体系,杨家各级掌柜也发现这批人的能力不同寻常,这也造就后来安排更为顺畅。 陈妙常道:“其实最缺人的是杭州,就是这事不好硬来,总要照顾一下他们自己的意见。” 杨元奇说:“这个可以直接要求,我们做好后盾,免除他们的后顾之忧,比如家族搬迁费用这些,很多人就会愿意南下。”他们很多是战士,有着坚强意识的战士,杨家告诉他们这是杨家的需求,再保障他们的所需,还是有人愿意举家搬迁的。 陈妙常应声,可以这样试试。 …… 李清照和李迒这时候寻了过来,李清照下马跑过来:“找到你们哩,小娘姐姐说茶山很漂亮,你们两个过来也不带上我?!哼……”李清照出行现在从不坐轿之类的,都是放马。 陈妙常道:“有些琐事处理,你们怎么不在庄子好好逛逛。” 杨元奇赶紧接口:“下午晚点我陪你们姐弟爬茶山?” 李清照想了想先问:“不会误你事吧?” 陈妙常笑了:“你这来了又担心误事,最怕误你的事呢。你可是杨家的宝贝儿。” 李清照撇着嘴,内心却很甜,这里的杨家人真的把她当大娘子,就差份例。 李迒也是撇嘴,这一家最是会哄人,平时聪慧的姐姐到他家就犯傻,陈留如此,太原亦然如此。 杨元奇问李清照:“你小娘姐姐不来茶山养着?”张小娘开始显怀。 李清照道:“她还是住杨家庄,说也好就近看顾伯父婶子他们。” 陈妙常说:“要不要太原腾出一家店铺给你那些瓶瓶罐罐?” 李清照想了想:“弄个小的店面就好,其他的我丢家里。” 李迒继续撇嘴,这就成她家里了?! 陈妙常道:“你找谢姨给你配个杨家麽麽和丫头的,你身边的人不是很熟悉杨家。” 李清照脸红红,好吧,配就配呗,反正我就非他不嫁了! 杨元奇内心亦然在微笑,她真的就认定他哩! …… 杨家庄到太原的船上。 顾顔正陪着杨元奇和李清照一起去往太原。 顾顔是太原顔楼现在的大管事,还有个乐婉近期去了开封。顾顔和杨震已有婚约,杨震现在人在明月寨做监军参军,杨震本就是杨家庄家生子,在太原亲戚众多,顾顔一有休沐就会回杨家庄替杨震尽孝道。 李清照和顾顔当年在太原曾有一面之缘,和杨震倒是在开封多有交集,当时杨震是祈福观卫军杨家的对正。 李清照一脸笑意的说:“顾顔姐姐,杨震当年在开封可是吸引人哩?”杨震是杨家后起之秀,在杨家学堂读过书,从木波镇建军起就跟着杨元奇,屡立功勋得授官职。是杨家庄这一代家生子中战场上最具代表性的人物。 顾顔笑着问:“是吗?我可没听他说过,只是道公务繁忙,并无在意这些儿女私情。” 李清照眼睛轱辘一转道:“他长相英武,少了开封的奢靡气息,自然有人喜欢咯。” 顾顔道:“那清照妹妹告诉我都有谁?” 李清照才不上这个当,说:“这太多不很正常。” 顾顔偷偷的在李清照耳边说:“你要告诉我,我就说元奇公子以前很多太原旧事给你听哦,保准笑不死你?!” 李清照啊了声,这条件给得太令她动心,算了,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那人自己当年都不带怕。李清照也是凑到顾顔耳边说:“以前白牡丹姐姐在开封顔楼,一有假期就往陈留跑哩,嘴里说是来看夫人的,我觉得……嘻嘻!” 顾顔本来只是想知道哪些女子喜欢杨震,以后好拿来逗趣自己的未来相公。不过游戏之言,没想到听到的是“白牡丹”。 顾顔愣神,她和白牡丹从顔楼建立就已认识,她是太原隔壁州府的艺伎,在太原,白牡丹等百花楼一系对她们颇多照顾,这是一辈子的女子交情。 顾顔突然明白过来很多事情,在开封她呆的那段日子,那时候白牡丹也在,她肆无忌惮的述说对杨震的欢喜,当时总觉得白牡丹哪里不对,李清照今日的言语让她有种后知后觉的恍然。难怪最初她们一起跑去陈留杨家庄,她们一起寻机会找杨震,后来白牡丹更多是陪着夫人,而她?! 李清照发现顾顔的不对劲似乎魔怔,也想到情事最是难以捉摸,赶紧跑去旁边找杨元奇说。 杨元奇只是微笑安慰李清照:“这是她的事,至于白牡丹的事,你并不知情,告诉顾顔并无不妥,你让她安静就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脸泪痕的顾顔回转过神来,看到旁边杨元奇和李清照正关切的看着她。 顾顔走过去对着杨元奇盈盈一拜:“大少,白姐姐在清风寨可好?” 杨元奇道:“我不知,不过她没在明月寨!” 顾顔道:“我不是问这个,她要是去明月寨当年也不用……我想请假一段时日去见下白姐姐,大少,你说可好?” 杨元奇说:“嗯!这里安娘过来看着就好。只是你想好了怎么办吗?” 顾顔插了插眼泪点点头:“我是杨震未来的媳妇,杨家庄都知晓。白姐姐也可以是我另外一种姐姐。” 杨元奇微笑:“想好了怎么谈就行,这是你们自己的事!” 顾顔突然问道:“其他也有人知晓白姐姐的心意吧。” 杨元奇笑道:“不用管别人,她们都希望你好!” …… 第39章 顔楼闲聊 去到太原顔楼,顾顔心态才平复下来,只是看着这座楼,内心又有波动,正是这栋楼把她们这些浮萍的人聚在一起,人生真的需要运气。 杨元奇说道:“顾大家,你们姐妹有什么不好说的,至于忐忑这么久。” 顾顔怼道:“都是你这样花柳班头啊,杨震那里我也得想想如何说的。” 李清照不乐意了:“元奇哥哥……还是很好的呀!”她想说他也不算滥情,想想他身边的女子,这话说不出口。 顾顔也是无语:“他把你们卖了你们都会替他数钱!” 杨元奇晕道:“你埋汰我有什么好的?你要搞不定杨震,还能求我帮忙呢!” 顾顔一愣,顔楼大掌柜就是这么有情商,脸色马上就变:“那个大少,今天我让顔楼把最新最好的舞蹈演给你,这事你帮我!” 李清照怒道:“我看就好,他是来处理事务的!” 顾顔回:“我请你多喝几杯酒!” 一切搞定,得对症下药,还有她不能回转的场面?! 杨元奇得意的笑得意的笑,要来趟顔楼真是不容易,家里一堆人,他不说自己来处理点事情还真走不脱身。(你确定她们不是放你一马?要不,怎么会让李清照跟着你?!) ……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这是杨元奇现在的想法。 杨元奇怎么想不重要,重要是他也空不下来,秦伯翰和苏晓来到顔楼。 秦伯翰啧啧道:“我就知道今天节目一定精彩。”顔楼精彩节目并不每天都有,也不是随机,都会提前发布时间,一般选在官员休沐日。 杨元奇和他不用客气:“听闻最近你品次又提了?”最近秦家多有起色,他们家和赵佶身边一些人非常熟识。 秦伯翰道:“总算酬了以前的一些功。”秦家经营的辽朝情报在皇城司一直是优评。 秦伯翰说:“你是打算好好经营定边?”这事瞒不住秦家,别说两家情报体系相互渗透,仅凭太原资金大部分流向清风寨,他也能做出判断。 杨元奇道:“我这是好好打算立功升官。” 秦伯翰说:“有些事不要做过头,皇城司在西北不是只有秦家。” 杨元奇切了声,大宋的情报体系并不森严,这本就不是大宋的底色。西北不是只有秦家,他真正忌惮的却是秦家。 杨元奇道:“你好好经营辽朝不就得了,最多加个太原或者河东路。”秦家现在的功绩不在西北,在北面大辽,大宋最忌惮的是大辽,只要秦家那边的情报系统运转顺畅,他家就有立身之基。 秦伯翰举杯和杨元奇喝了一杯,这是种相互默契。秦家会把皇城司要的杨家情报汇上去,不过大部分消息是关于太原的,秦家的职责不在环庆路。 杨元奇问:“我老弟那个事怎么说?” 秦伯翰笑道:“她早就病死了。” 杨元奇敬了一杯酒:“怎么还?” 秦伯翰眯着眼睛:“梁师成梁贵人王甫王大人和你诸多交集,有笔生意和他们在谈,你也帮忙说说。” 杨元奇先是和秦伯翰喝了一杯酒,然后道:“只限生意!另外,杨家没钱投入,我帮你牵个线可以。” 秦伯翰内心一紧,梁师成也好,王甫也罢,他们是赵佶身边的红人,前途可期。杨元奇和他们过去就有些交情,按说这是非常好的机会。杨元奇今天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明显杨元奇不愿过于深交。 秦伯翰也不敢小觑杨家的情报“怎么?你从开封回来,有些我看不透的?” 杨元奇只能找个借口:“我和那位有道拆不掉的墙,李师师!” 秦伯翰不以为然:“这和梁贵人还有王大人有什么关系?”他们是天子近臣,却也是独立的个人。 杨元奇道:“总不至于将来被身边人捅一刀吧。” 秦伯翰更是道:“那不就更得各种事务都多交往?这样大家才相互相信。” 杨元奇沉吟后道:“让我再想想!” 秦伯翰和杨元奇内心都是一声叹息,秦伯翰清楚杨元奇这话就是婉言谢绝他的提议,要是杨元奇愿意加进来,他会定神很多。杨元奇却是内心有自己的底线,他的底线已经非常低,杨元奇实在不知道这些人最后会不会就是民族的罪人,这是他不能承担的。 杨元奇这时候说道:“你也不用忧心,就赚钱来说,这几位和我有交集,一点问题没有的。” 秦伯翰道出本意:“就怕有些钱赚到却不是我的啊。”有些钱得你家族权势足够支撑得起来才拿得稳,这点上杨家信誉极好。 …… 顔楼这场歌舞杨元奇看得美滋滋,这是他难得的清闲。 秦伯翰看得味同嚼蜡,他内心不平静。如果说杨家以前撤出开封有被迫之意,这次会面,他却是明显感觉这其实也是杨家主动的抉择。赵佶上台,新党很多人被贬谪出京,家现在状况要改善很多,但杨元奇离开开封非常坚决。 有人来报潘近柊来了,几个人赶紧迎接。 这几个人相互非常熟悉,潘近柊先是道:“我家老太爷走了,你回太原也不去下府里?” 杨元奇赶紧致歉,顾顔解围道:“我家大少也不好去找你家老爷啊,还得庄子外呢?!至于你,他来顔楼不正合你们男人的意。” 几个人都笑起来,李清照撇嘴。 潘近柊问:“秦兄,元奇,你们谈开封生意?” 秦伯翰回:“嗯,不过你堂妹夫不打算经营开封了。” 潘近柊答:“那我那点钱也不去了,本来就犹豫,知道你们两个在顔楼就来问询一下。” 秦伯翰无奈点头。 苏晓这时候道:“老爷,要不要我们也去信问下秦姑姑?”(秦姑姑指的是秦乐儿) 秦伯翰回:“可以问问,不过也就适当减少投入,我们不能退了。”这是必然,秦家和开封几家协商这么久,没有足够的理由突然退出,这就是取死之道。 杨元奇想了想还是说:“秦兄,有生意往来正常,没必要陷入太深。官家旁边,雷霆雨露太大,我们这种小地方家族经不得折腾。”这个劝诫有一定道理,官家是龙,他的一呼一吸旁边人得益最多,他要咬人也会很疼! 第40章 又是一点情事 太原杨府。 现在杨家大部分人都在杨家庄,这里就显得有些冷清。 杨元奇陪着李清照在府中闲逛,夜色笼罩下来,他身后不远就跟着了几个麽麽。 杨元奇问:“要不你住那个小院子里?以前妙常和小娘都住过,很安静。” 李清照嘟着嘴:“啊!以前那是这里热闹,现在都没什么人,我才不住。我要住你的书房。” 杨元奇无奈:“那我住隔壁?” 李清照笑颜如花:“嗯!” …… 李清照问:“听说当年你和垣紫姐姐左右腾挪才把这个府建起来?” 杨元奇道:“也没怎么腾挪,不过正是那段时日,老姐逐步把杨家的财务移交给我。后来你金莲姐姐和妙常姐姐过门,就她们管得多。你也知道我看着那琳琅满目的财务数据就头疼。” 李清照道:“难怪都说你们当家早,伯父和婶子最得意是生下你们吧。” 杨元奇说:“别看那时我们闹腾得凶,其实母亲眼睛盯着我们的呢。” 李清照回:“是哩,婶子就是这么好!我在杨家闹腾她也是偷偷盯着我,就怕你欺负了我,嘿嘿……” 杨元奇问:“想不想我欺负你?” 李清照“……” 杨元奇哈哈的道:“我才不!” 李清照:“你真是讨厌!” …… 李清照说:“我母亲信函过来了,她非常满意,就是父亲还多有顾虑。母亲想到天波府的诰命的事,是不是杨家打算留给我啊?那你可听好,我就是最后那个妹妹!我得把门关上。姐姐们都知道哩!” 好吧!杨元奇得认,当李清照说出“最后的妹妹”,他的那些妻妾就在这事上就不会提出异议。甚至她们会支持这事。 杨元奇道:“嗯,不会再有!”(你自己确定?似乎还有哦,起码……) 李清照眼睛亮晶晶。做不了第一个,做他最后那个似乎也是一种尘埃落定的缘分。 杨元奇和李清照睡得很晚,什么都没发生,不过是在小院子里静静地喝着酒,你说我听,我说你听。直到李清照沉沉睡去,她在迷糊中被杨元奇抱进了屋子,杨元奇看着她安然睡去,一脸笑意的坐到隔间的书房。 麽麽和丫头一脸惶恐的进了门来,看到杨元奇在外间屋子,总算松了口气。 杨元奇吩咐:“怎么?我老妈要求这么严厉?!好好看着她,她也累了。”麽麽和丫头赶紧点头。 杨元奇提笔写信函给苏老头子,没有其他,只是述说自己和李清照之间的过往,里面不仅有他和她,也有他和她们,很多事本就分不开来。最后,杨元奇求苏轼给他做主,去封信函给李格非。(后世这封信留存了下来,成为史学家们解析杨家家族关系最重要的记载。苏轼没有做主,只是把这封信转寄给了李格非。最重要的是,他自己抄录留了个本。李格非家族后人和苏轼家族后人均有这封信的存底,其真实性重要性成为史学最重要的记录。) …… 清晨。 不管杨元奇和李清照多么不愿,他们都得回杨家庄,陈氏要他们回去。 躲在杨元奇怀里的李清照感觉很暖,风扑在她脸上呼吸都有情爱的味道。杨元奇和她一起奔马。 李清照嘟囔:“我店铺都还没确定的哩?” 杨元奇笑道:“妙常说就潘家杂货总店旁边那个铺子就好。将来你去看了会喜欢的。” 李清照问:“开封那个掌柜提过他想继续跟着我,我能让他来太原么?” 杨元奇道:“当然可以!你交给他继续打理最好。” 李清照说:“我要他领杨家的薪水。” 杨元奇答:“好!” 李清照道:“我是不是有些恃宠而骄?” 杨元奇道:“这是美人的权利。” 李清照羞恼的回:“那就是咯!” 杨元奇呵呵的道:“你不想被大家这么宠着么?” 李清照说:“想是想,这样也不好啊!你知道吗?以前我想不管我嫁给谁,也要和姐姐她们那样,可以随心所欲的做自己的事,我不想成为养在深闺的妇人。长大了才发现这样好难,我又有些懒,才不想去教会自己的相公。现在好了,这样的相公本就有,你就你吧。虽然差强人意也蛮好!” 杨元奇郁闷的回:“我这就成差强人意了啊!” 李清照道:“做相公是啊!不过我要是嫁给其他人,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那样我不会开心,我可不想做……哎呀……反正只能是你。” 杨元奇道:“到了清风寨我就去求你爹爹和母亲。” 李清照轻轻的回了声“嗯!”声音很轻,却有着从未有过的坚定。 ……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南宋.辛弃疾.《青玉案·元夕》 …… 这是今年年初的开封,杨元奇写给李清照的词。 李清照一生才气,却怎么都写不出她要写给他的语言,倒好似最能应景的还是他随口那句“人生若只如初见”! 李清照想想就是丧气,问:“这首词没有了后面么?” 杨元奇摇头:“这首词不会有后续,或许将来会有人有,但我们不会有。” 李清照“嗯!”她和他就该人生只如初见,就这么一起共白头。 (小编:给书友们致歉,不知道怎么写,水了整整一篇字数。幸福的爱情往往少了一点荡气回肠,似乎最美的东西多少都得带有点遗憾。原本想再把李家丢在开封,杨元奇回西北。让他们两个再相隔千里,那样会有一个忧郁的李清照,关于思念,或许她就有很多好词好诗。怎么都下不来这个手。写来写去感觉故事在推动小编,就这样让他们先有个完美的段落吧。至于以后怎么想,故事还很长,当杨元奇不再把自己绑定在大宋身上,多的是机会。) 第41章 杨望出身 看着杨元奇和李清照回来,陈氏笑眯了眼,昨晚上他们的事,麽麽告诉了陈氏,陈氏认为他们两个还是有分寸,这就好! 陈氏觉得还是自己这个儿子靠得住,杨兴武状态都立马好上很多,他又有了自己的精气神,张小娘就说公公这个气象,用不了一两个月就能恢复过来。 陈氏被李清照和黄鹂左右搀扶着(她走得动,她就是喜欢!),看着校场上杨兴武和杨元奇正在比试五里越野,内心满足。 陈氏喊来旁边一个老卒(他战场伤了一支手臂,管理这个校场。)问道:“杨家军就是这么训练?” 老卒回:“形式是的!就是这个量打了太多折。老爷跑得气喘吁吁是没恢复过来,怎么少爷也上气不接下气的。少爷可得注意身体,减少那个……” 陈氏嗔道:“去去去!一点眼力见也没有!” 老卒继续道:“夫人,少爷这个情况是得有节制!” 陈氏晕倒:“他有问题张小娘少夫人不清楚?你急个什么劲。” 老卒哑口,关于张小娘,军中其他人不清楚,他们这些受过伤的人却知道,是个神医。他从平夏城战场下来一身伤,养了三个月,最后退伍是右手再也提不起来,离开军伍回到杨家庄。张小娘回庄子后,对所有伤员又重新问诊,现在他右手依然提不起劲,但已经能动一点,还有好转趋势。 黄鹂脸红红的说:“好了,少爷没事的。你看他的汗可没多少,少爷是……” 老卒认真看了看,微微点头,他也懂了,赶紧告辞跑开。 陈氏问:“小娘那里还是很多人来?她有了身子,得悠着点。” 黄鹂道:“嗯,人还很多。现在控制了时间,三天一休息。” 陈氏道:“不能从定边调军医回来,就在太原周边招募,不行就河东路周边路都问问,银子给足点。也不要担心后面的事,以后病患少了往定边送就是,那里更缺大夫。” 杨家庄的伤员不能不治,却无需张小娘跟着,她出治疗方案就好。 黄鹂点头。 李清照在旁边突然道:“婶子,我是不是太闲了?” 陈氏说:“闲什么?今年我去找你父母亲,得把你嫁进来。”李清照已及笄。 李清照嘻嘻:“那……我就整天闲逛啊!” 黄鹂道:“清照娘子等不及哩。” 李清照也是脸红红,她才不答这话,她就是等不及,怎么了?! …… 晚间。 陈妙常在杨元奇身下呻吟的道:“秦家找我问过陈鱼的婚事,还有潘家也在问。” 杨元奇问:“问过陈鱼没有?” 陈妙常回:“她想自己看看。” 杨元奇果断的答:“那就让她自己看,另外,告诉其他人,以后都这么回答,他们要是有心,自己想办法让孩子们交往就是。” 陈妙常哼哼唧唧的应了下来,这都快成杨元奇的心病,他说的话就这个从来没履行到过。说好让孩子们自己选,现在几乎都成了家庭包办。杨家的补救就是拼命创造环境让他们接触。 陈妙常咬着杨元奇道:“你能不能不忽悠我了?” 杨元奇回:“没有啊!” 陈妙常郁闷的要死,今天是没有,不过今天她要怀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杨元奇亲吻了下陈妙常的额头:“你还不满意?现在可就你一个儿子。” 陈妙常很无奈,这事她求谁都没用,特别是张小娘给她下了评语:生个孩子九死一生。 …… 杨家今天举家庆贺。 潘金莲生了个儿子,虽然早产了一个月,母子平安!以前还有人嘀咕,怎么生的都是女儿,现在这点心结也没了,官府记载的诰命夫人生了个儿子,还要如何?! 杨家庄这几天就非常忙碌,太原很多熟悉的家族都送来贺礼。杨元奇慌不迭路的告诉所有人,杨望(这是他二儿子的名字)的婚事他自己做主。 名字取得不怎么样,杨元奇有自己的说法。一个是记住过往,一个是迎接希望!其他人不怎么认同这个名字,不过他是爹他说得算,李清照是非常喜欢,怎么都多了点文绉绉气息。 李清照嘟囔的是另外一件事,杨元奇开始学着走八字路,他儿子女儿不少了,是时候有点威严了。杨元奇的妻妾都快要笑死,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瘸了腿。直到陈氏受不了一巴掌拍在杨元奇后脑勺,感情他这是要当家?!我都还没死呢! 陈氏在大家的笑声中,总算答应了杨元奇另外这件事,杨望的媳妇他自己去寻。关于这点,陈氏和潘金莲都不是很赞同,凭什么让他自己找,现在杨家也是有头有脸的门第,哪有自己随便找的,不就该媒约之言父母之命。 杨元奇说的他的就是自己找到这个理由不成立,陈氏强硬认为杨元奇的媳妇是她选的,虽然前面的确杨元奇先去看了看,那是他自己猴急。最终结论就是陈氏下的,也是她谈的,关于这点,陈氏非常坚持,杨家的媳妇都是她看上的。这个就没法争论,关于陈氏这个主母,所有媳妇都认,说陈氏找的并无不妥。杨元奇觉得这会是他和自己的妻妾将来最大的战争——儿女嫁娶! 杨元奇现在能忽悠的只能是李清照,长编大论的总结他和她走到一起,不就是相互看上相互欢喜,突破两个家族层层阻挠,不离不弃,简直就是一场虐心的爱恋。 李清照总觉得哪里不对,好像家族也没怎么阻挠啊。杨元奇怒道他们两个得站在一条线上,没阻挠你现在及笄了怎么还没过门?!再说,你觉得他们两个之间的事主要还是自己坚持了吧,这不就够了! 杨元奇不知道这件事上,将来李清照会不会站在他身边,反正他现在能拉一个就拉一个。未来杨元奇会懂,不是每一部史书都会有很多主角,他之所以能自己一个一个的找,那是因为在那部史书中,他是无可争议的主角!总得给主角一些特殊待遇不! 第42章 清风寨的家 第42章 杨家又得分开了,陈氏决定和杨元奇一起北上,不过会迟些日子,她和张小娘先留在杨家庄。既然杨家打算把目光放到定边,杨兴武不好北上,那她这个主母过去最合适不过。 杨兴武会带着谢姨娘和夏荷姨娘一起南下,路过开封拜祭祖宗,然后去杭州。他的请告折子这几天会发去开封。最后得看他身体好转情况,当然,恢复了心气的杨兴武身体痊愈得很快。 杨元奇、黄鹂和李清照先行北上清风寨,陈妙常最后时刻留了下来,想着太原这里总得有人留下理事,只有她最恰当,杨过也跟着母亲留在了杨家庄。李迒则去了定边城,李格非正在定边和明月寨一带走访,苏迨还有海南北上的姜唐佐也在那边,这是他们文人之间的聚首。 …… 杨元奇等人走的是清风寨那条去年修好的道路,今年开春,路上已是开始有了行商。最是夸赞的是,一路上修有不少凉亭休息所,尽管简陋,却给行人有了落脚的地方。 李清照啧啧的说:“这路比岭南的路好走很多哩。” 杨元奇道:“这路并不长,主要就是翻过两个山岭,岭南那可是山峦叠嶂,要难修得多。” 李清照道:“还是水路利于行商呀。” 杨元奇笑道:“那是自然,不过到了西北就别想。” 李清照说:“所以大海才是最好的运输,只要能避开它最桀骜不驯的时分。” 杨元奇嗯:“其实,沿海有经验的渔民多少都懂一些,关键得有人系统去梳理,形成记录。” 李清照叹道:“最好官方组织才行。”要成体系的解析海洋,最好就是官府,没有哪家能如此投入,这是个无底洞,收益还不能马上兑现。 李清照接着说:“元奇哥哥,有件事我一直想和你说呢,母亲把我亡母的留给我的一半嫁妆给了我开封的铺子,另外又贴了一半费用支撑。我想把这些都投到杭州海贸上面,是以李家的名义,弟弟李迒也喜欢海洋。” 杨元奇答:“这很好呀,怎么想说不说的?一直憋着?” 李清照有点不好意思的道:“这……那……也不是很对……” 旁边黄鹂嘻嘻的说:“清照妹妹把自己当成杨家人了哩。” 李清照满脸通红,杨元奇哑然失笑,李清照觉得那是她的嫁妆,那就应该是杨家的了。何况太原重新开的铺子法理上她得掏钱买,那是杨家的铺子。 杨元奇宠溺的摸了摸李清照的头:“太原那个小铺子花不了几个钱,现在杨家是租给你,好不好?不过得市场价的八折,那可是大家的情谊呢。”她有她的骄傲。 李清照眼睛有雾,嗯的点头应承。杨元奇最后的这句八折让她心更安,这就是关系极好的家族之间的交易。 杨元奇岔开话题和李清照聊清风寨的趣事,内心清楚,他和李清照的婚事不能拖着。李清照才名满天下,进士的大娘子,她再心有所属再心甘情愿的到杨家,当最后结果没有尘埃落定,内心一样会有一丝不安。陈氏和姐妹都在她身边时候,这种不安会被大家的诚意掩过去,但它一定存在。这是她的自傲,何况她的性子如此的独立。 …… 清风寨。 李清照还是一如既往那个李清照,这里有太多她熟悉的姐妹,李师师一把就拉着李清照的手:“这几天你和我一起睡,我们都分开几年没见了!”李清照嗯嗯的点头,这里她有点陌生,人却一点不陌生。 潘金莲抱着杨望懒得顾及别人的反应,任由杨元奇把他们两个一起框进他怀里。白鹭和黄鹂相拥,她们在杨家十多年,早就已是姐妹。 扈三娘说道:“怎么就我照顾几个小的。”她手都牵不过来,杨忆苦、杨思甜和杨依宜。 这是杨元奇在清风在的家。 …… 清风寨已经有了天波府,就是把原来的院子扩了一半,没有其他。杨家也没钱干其他的。 潘金莲道:“牌子没挂上去,等着你们回来。”潘金莲说“你们”的时候,眼睛还看向李清照。 李清照抓着潘金莲的手摇了摇:“谢谢姐姐!”眼泪就又要出来。 潘金莲哎哟的说:“刚才师师说好久没见你,她就是瞎胡诌。我才是不知多久没见你了哩。” 李清照说:“哪里呢?!我觉得每月都和你们有见面。”以前自己还埋怨写信太多,手都是疼的,现在才发现这真的极好,她们从来未曾真正分开。 杨元奇道:“那就先不挂,过几天再说。”几个人脸上都有喜色,杨元奇这话意思是也不差几天,那他是打算怎么都得把清照娶进门来。 潘金莲道:“迨叔去定边城时候留下话,说你要是先回清风寨,别呆太久,时间安排好后去下定边。” 李师师哼哼唧唧的说:“文人士子……这是他们的调子。” 杨元奇寻思一下懂了。李格非不仅是才子是进士,也是他的长辈,更极可能是他的老丈人,他这个准女婿要去定边城迎一下他了。特别老丈人这个身份不清不楚,李格非和杨家再交好,这个谱都得摆一下。 李清照嘴巴一嘟,杨元奇说:“你父亲真的在意你!”李清照终究没再开口,本来她是想埋怨父亲几句。 李师师这时候对李清照说:“喂,我带你清风寨逛几天,然后陪你先去定边。让你元奇哥哥把这边事情处理了再过去吧。” 大家都是点头。 李师师道:“我给你们李家定了一片宅子,等会我带你去看看,银子你可得给我啊。最近你姐姐穷疯了。” 李清照嘻嘻问:“你的私房钱?那我晚点还。” 李师师怒了:“怎么可以这样?” 李清照道:“我就是没钱了啊,我身上的都要投海贸。你要是缺和我父母亲要去。” 李师师晕“你……” 她们又回到了当年开封,她去云良阁花她的钱,她去铺子里拿她的东西。她们之间很难算清,也算不清。 第43章 成功通航 杨家的账目让杨元奇再次傻眼。 潘金莲说:“要是这趟海运出事,杨家……”没顶之灾,这是潘金莲未出口的词。杨家握有足够的资产撑过这种危机,但一旦一个家族大规模甩卖资产,那它面临的处境就极其难熬,太容易形成恶性循环。对于杨家更是如此,他自认最核心的资产杨家军是个烧钱的主,这是甩不出去也不能甩的。 杨元奇一脸微笑,不管心里紧张与否,他是她们的定心骨,这时候他不能露出怯意。杨元奇道:“我相信海贸,相信陈家(陈悔家族),相信我老弟。我们等着就是。” 杨元奇懂了为什么他得留在清风寨一段时间,大家都在等杭州的消息,如果那边真有意外,他必须做个决策,甩卖哪些资产。 潘金莲问:“这不是相信与否的问题……” 杨元奇道:“有问题早就有消息来了,现在都没有,那就是没问题。”这句话不但说服娘子们,也说服了自己。一屋子的人表情都露出了轻松,正应如此。 清风寨在平静中等待。 …… 杭州。 杨元幸、杨林、张横、小凤仙、杨和、潘越和云芳菲等齐聚一堂。广州陈悔和陈海是走海上官方驿站把消息传来的,张浪和陈湖的大船有惊无险的抵达广州,之所以时间延误,是他们遇风浪转道先去了琉球台岛(台湾)。 “哈哈……” “嘿嘿……” “哼哼……” “拉拉……” “……” 整个大厅充斥各种放松的声音。就大宋来说,这次海运不是远航,风险并不大。就杨家来说,却不是如此,这真的是第一次,仅那艘大船就能建出两个太原顔楼,还不说上面搭载的货物,一条大船的沉没意味着一个家族的沉没这不是玩笑话。 杨元幸:“最加急的函传去开封、太原和定边,记得封口贴红!”杨元幸的脸没有了当年的青涩,压力让他成长。太原和清风寨从不追问他这边的情况,他们以为这样,他就会轻松,杨元幸清楚那边越不开口其实越是紧张。 杨元幸看着各家偌大的流水往杭州汇集,他怎么可能不懂。他真的庆幸他有个好哥哥,关于航海这事,杨家给了他最大的自主权。 杨林道:“得建立广州和杭州的海上传信渠道,走南岭太慢了!”要不是陈悔在广州有点关系,这次大船抵达广州的信息来得更晚。 杨元幸说:“嗯,凤仙婶子牵头把这事办起来,我要张浪和陈湖配合你们,这笔钱得花出来。” 杨元幸道:“今年不下南洋,也不往北上。就走杭州和广州线,虽然利润要低不少,贵在安全。另外,如果可行,琉球可以试试。” 几个人点头,太原没发过话,资金紧张却每个人都能感受得到,或许他们不清楚,西北都在等着他们续命。 张横问:“这次出海海员配的充足,要不要试试开建第二艘船。” 杨元幸看向杨和,杨和摇头道:“我离开太原来杭州,带不来一点资金,就是西北没钱了。定边在组军,那是个吞金兽。元幸少爷,现在不宜扩张,太原非常缺钱。虽然大少和少奶奶什么都没和我说,但我清楚,西北现在很难。”杨和是杨家的大掌柜老掌柜,他这么说那就是西北资金已接近干涸。 杨元幸说道:“告诉太原,今年杭州属于杨家的利润会往北送八成,让他们那边也能松口气。至于后面,我和哥哥再商量过吧。”几个人点头,这边发展再是机会,也得先考虑西北。 云芳菲道:“曹家曹诗那边要不要再沟通一下?”曹诗也是个小股东,曹家投入的钱很少,但曹诗的职位很重要,明州(宁波)市舶司不会管杨家从杭州出去的船,这是一笔庞大的税收。不得不说,杨元幸在操作这事得时候比杨元奇要从容得多,杨元奇当年没他手里这么多资源可以调用。曹诗的聪明则在于,当时他宁肯要那点看似缥缈的股份也不要银子。 杨元幸回道:“包括建立海上信道也能拖他看帮帮忙。” 小凤仙点头。 …… 杨元幸回到住处,秋容正等着他。秋容到杭州的时候,把所有事情如实相告,杨元幸烦过恨过也无奈又庆幸,他唯一的一点芥蒂是哥哥嫂嫂是为他好,但可以告诉他啊。 秋容怯生生的问:“幸少爷,我的事你不去信和大少说说。” 杨元幸道:“我哥最后都不告诉我,而是让你自己来,就是把你的事全部交给我自己处理。我要去信也是自己确定下来告诉他。” 秋容跪下:“我……我从没想过挑唆你们兄弟关系!二少!” 杨元幸想发怒却又忆起过去的点点滴滴,她对他真的很好。 杨元幸无奈的说“没说你挑唆,你也挑唆不来。我要面对的不是我哥,而是我父亲和太太。” 秋容问:“那谢奶奶呢?” 杨元幸恨铁不成钢的说:“我娘已经知道你的事,她默默不出声就是不需要我交代。” 秋容疑惑不解,杨元幸说:“你好好歇歇吧。” 秋容:“我服侍你先躺下。” 杨元幸嗯的点头。 杨元幸除去前面几天骂过秋容并无其他动作,还把她留在身边,内心就已放过,但事情他必须告诉杨兴武和陈氏,而且必须征得他们同意留下秋容。 杨元幸庆幸就在于他认自己的哥哥,当杨元奇把事情都交给他,就是他们兄弟之间就该如此。杨元幸不再是小孩子,他是杨家另一个少主事人。关于秋容的事,杨家可以认为那时候他少不更事,但又不能是“少不更事”,因为当杨家任他撑起杭州,他就不能“少不更事”。 杨元幸清楚杨元奇把这件事限定在极小的范围,就是不管他如何处理秋容,没人会知道秋容这事的内情,对他的威信不会有任何影响。只是父母亲这关却必须是他自己过,特别他既然打算留下秋容,就得说出足够理由让父母亲同意不存疑虑,不能是杨元奇来。也只有过了父母亲这关,他的事才算了掉。 第44章 参谋司 第二天,杨和过来辞行,他得回太原。 杨和说道:“二少,潘越在杭州做的很好,我们这些老头子该放手了。”潘越是潘毅的儿子,杨和比潘毅年纪大,本来离开太原查询账目潘毅更合适,因为他们两个的父子关系,最后下来杭州的是杨和。这其实是杨和最后一趟远行,他回太原后就退去颐享天年。 杨元幸说:“你得回去问过我父母亲才算。” 杨和道:“嗯,二少,你喜欢秋容从小如此,我就倚老卖老说一句,秋容的事你得问问大奶奶和谢二奶奶。”他不知道秋容曾是线人,但杨家一直没同意秋容做杨元幸的贴身丫头他是清楚的,在杭州最近却是秋容在打理内宅。 杨元幸谢过杨和:“谢谢和叔,我有分寸。” 杨和点头,毕竟两个小年轻之间也没有其他,不过是提醒一句。 杨元幸想来想去,在陈妙常和李师师这两个嫂子之间还是选择信函给李师师。陈妙常最是亲善,关于秋容的事她却不一定知道全部内情,但李师师是非常清楚的。这是非常好的一个度,这件事他也需要其他家人的帮忙。 杨元幸作为曾经最小的孩子(杨垣蕴和杨垣晗太晚出生),他看到的杨家是没有什么比家庭和睦更重要。哪怕自己做错什么,只要和家人之间无关都不会是大事,主母陈氏其实极其的护短。 杨元幸并不着急,这是他领航海事宜最大的收获。 …… 清风寨。 杨元奇收到杭州的加急,一颗悬着的心落了下来,他嘴上不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内心一点不担忧那是假的。杨元幸在那边主理,他就没多过问,但毕竟这是杨元幸第一次主事,还是这么大事。他强忍不去伸手就得承担这种未知的惶恐。 潘金莲和扈三娘在杨元奇身边也是一脸笑意,潘金莲喊人道:“你们去找下师师她们几个,省得她们忧心。”李师师拉着李清照去逛清风寨了。 扈三娘杨元奇说:“军伍的事你该去理理了吧?”多少有点戏谑。 杨元奇有些尴尬,好吧,他内心的忐忑还是瞒不住身边的妻妾。这几天他没怎么理事,也就白天清风寨各家走了走,晚上在几个娘子身上折腾,他的心境不适合去军营。 清风寨军司现在设在清寨,这是官方名字,是按杨元奇心中的参谋司组建的。现在守在这里的是燕小乙、吴用和朱武。 参谋司功能不多,一是日常整顿训练、二是参谋性质的策划,没有指挥权,指挥权在各军指挥使上,他们只认杨家将令,也就是杨兴武和杨元奇的签书,这点连扈三娘都不行。 杨元奇没有过多调整军制,还是按朝廷中枢的备案组织军伍,不过在杨家指挥上做了调整。 参谋司:燕小乙、吴用、朱武、扈成、箫让 杨家军(禁军编制):五千人,指挥一级:杨再兴、扈刀、裴宣。指挥使朝廷任命的是杨元奇,实际责任人变成杨再兴,箫让调回来。 清风寨军(厢军编制):三千人,指挥一级:扈三娘。 平夏军(厢军编制):五千人余人,指挥一级:朱应、索智。 月寨番军(番军编制):二千人,指挥一级:花荣、杨震。指挥使朝廷任命的是扈成,他还在月寨,这次把他调回来,庞大的横山族利益需把扈成调回参谋司,他来保障他们的利益。 指挥一级天然可以参与参谋司军议。 (小编:做个小总结,不要以后忘记。定边武松和杨雄,庆州杨志和董平总计有接近一万厢军,渭州索超和刘唐还有三千多禁军。) …… 杨元奇现在说话底气很足,有钱没钱就是两个德性:“日常训练要抓起来,不能松懈,轮换也必须到位,薪水给足啊。当兵吃粮,要借着现在战事不紧,该轮休轮休,该找婆娘的找。” 几个将领内心嘀咕:前段时间不是你说不要乱花钱,能省则省。这去趟开封回来调子就全变了,现在是该花就花了。 当然,谁也不会这时候扫主将的性,愉快的应答下来。 杨元奇随手就否决了燕小乙关于重组一支千人骑兵的提请,有钱也不是这么来的,有这钱都能养几千精锐步卒。 杨元奇觉得这事有必要统一思想,西北毕竟不是大草原,西夏也不过是隔了一片荒漠,并不是草原的主人,它的身后有大辽,还有草原上四分五裂的蒙古各部。杨元奇强调全军就是一个论调,组建出一支精锐步兵。至于西夏乃至辽国这类假想敌,无他,以步扛骑,没有其他方法。 燕小乙道:“杨志和董平在平夏城之战中硬抗过西夏铁鹞子,他们有经验。” 杨元奇一脸不屑说:“你在军伍呆久了活回去了??喜欢旁敲侧击,有什么话直接说。” 朱武在旁边道:“杨头,他们两个在庆州不愉快,都想能尽快回来。” 杨元奇说:“我这不是想办法,现在那条路不是还在慢慢修么?” 杨志和董平的五千厢军在修整庆州到定边的道路,这笔费用还是清风寨额外支出。杨志和董平现在把进度拖下来,庆州也不闻不问,但这始终不是一个事。 这事杨元奇也不知道如何搞,大家要的是这两支厢军,不仅仅是这两个人。 杨元奇道:“这事我去定边找我潘岳丈时候再一起商议,你们让他们多训练,路慢慢修就是。” 董平和杨志的庆州厢军,杨家通过修路补了些费用,但事情未最后落定,杨家不可能过多投入,庆州有这笔费用更不会再拨付资金,能把厢军费用足额转来还是通过董平的岳丈的关系。对比索超和刘唐那边,他们的确很困难。索智就说他父亲的禁军编制是三千百人,实则那里不到两千五百人,另外五百伤员在清风寨,伤好后就没归去。他那里倒不缺钱。 武松和杨雄在定边,自从种师道通判定边,潘易岭倒放开手脚,和他争个不亦乐乎,反正那两只厢军现在什么都不缺。 第45章 酒局难现 杨元奇带着潘金莲和李清照去往定边,为了讨潘岳丈的欢心,特意把杨忆苦和杨望都带去,所谓隔代亲这一条得用上。 百密一疏,因为见着潘易岭时候,李格非和苏迨刚好也在潘易岭府上。潘易岭笑得有多开怀,李格非脸就下得有多阴沉。李清照不明不白跟着杨元奇也就算了,他还带着潘金莲还有一儿一女,这是点他?不对,这就是在奚落他。 李清照甩开杨元奇几个人,乖巧的跑到李格非身边“爹爹,女儿好想你哩。”明明知道这话有点敷衍,想他还跟着杨元奇四处跑?可李格非心里就是舒服很多。 苏迨说道:“李兄,你有这个女儿足矣慰平生了。”美女才女还是孝顺女,还要如何? 李格非脸色又好不少:“苏兄谬赞,她被养野了啊。” 潘易岭说道:“天性纯真而已。” 好吧,李格非脸色继续好转。 潘金莲笑着道:“我们这些闺中密友最是艳羡她了,被宠着长大还不骄纵。” 李格非有点开心了,任谁被周边人这么夸着都会自得很多。 李格非道:“你母亲还有弟弟妹妹在旁边院子,你过去吧,他们也很思念你。” 李清照正想说等会,潘金莲说道:“我和她一起过去吧。”拉着几个小朋友一起过去。 潘易岭点头,她们之间关系密切,这比什么都好。 …… 潘易岭、李格非、苏迨和杨元奇四个人坐在一起,大厅一片沉默,这是比尴尬啊。 苏迨左思右想,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他如何不清楚,还是得他来说话先。 苏迨说:“人生难得知己,我们坐在这里也好,她们坐在另一处也罢。有些人有些事还真不容错过。”这话听着不好理解,文人就是喜欢这么遮遮掩掩。 潘易岭道:“李兄,要不孩子的事就给孩子自己去办就好。当年,我在开封,元奇是金莲自己选定的,最初我是有疑虑,这一路走来,她自己的眼光比我好。清照小娘子生性纯良,冰清玉洁,多才则会善感,他们自己的路自己选。”潘金莲有儿有女,李清照明显还认这个姐姐,潘易岭哪怕有些不满也不会过于在意。 李格非苦笑:“苏先生转寄来一封信,元奇,愿你如信中所说当好。”这是杨元奇写给苏轼那封,关于李清照。 潘易岭和苏迨对视一眼,还有这事?那得好好看看。 杨元奇跪地道:“小子无言以对,但以一生证明。家母不日会北上,烦请迨叔做个见证。” 李格非一声叹息,女儿终究要嫁人,这小子不失为良配。当杨家把开国男的爵位过到杨元奇这里,诰命夫人又空着,对于李家就已是台阶。杨元奇离这个爵位的承袭实际已是三辈开外,那其中付出的代价就可想而知,诰命真落在李清照头上这就是个基本保证,谁都不敢说李清照是妾室。至于诰命夫人朝堂会不会批下来,这有点于礼不合,皇宫还有个元佑皇后,结果是可想而知的。 苏迨道:“你还不起来,这是跪到什么时候?”李格非不再言语就是默认,难道非得他开口? 杨元奇又道:“小子斗胆邀李叔去清风寨听风赏月,顺便一睹那里的风华。”清风寨有什么风华?所谓一睹风华,那里不怎么样,顺便就教教呗。 这倒不是特别事,李格非本就有此意,点头应允。 苏迨笑道:“你也是!我父亲在海南都能教出好学子,这里不过因为战乱文教有所懈怠,倒真是我辈结庐之所。”这时候姜唐佐已经和他们碰过面。 李格非更不好答话,总不至于说他就是想拿捏杨元奇一下。 潘易岭哈哈解围的道:“今晚我们三个把酒问青天,让这小子在旁边把酒持盏伺候着,如何?” 苏迨和李格非也是哈哈应下。 月光如水清风抚心,真的是个好气节。 潘易岭、李格非和苏迨在院子里持酒诉衷肠,旁边一男二女伺候,还有比这更写意的事。杨元奇可不敢一个人伺候这三个老头子,直接拉来了潘金莲和李清照。(这是后世历史有记录的大件事,喝酒的三个人身份足够显赫,三个伺候的人更是名头太显,纵观中华历史,这种酒局都难有再现。) …… 晚间。 潘金莲从来没有这么窘迫过,完全是被杨元奇欺负狠了,她咬伤杨元奇的肩膀都没把声音忍住。要知道今晚这个院子可不止有她和他。 等回过气来,潘金莲恨声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杨元奇回:“你是不是很开心?” 潘金莲晕了又是咬了一口:“你就是故意的!” 杨元奇也感叹不知道自己哪里上来一股邪火,就想潘金莲在他身下婉转呻吟,按说他今天是心愿达成该心旷神怡才对啊! 杨元奇道:“可能这事压抑太久吧。” 潘金莲说:“哼……所以来我这里逞能?” 杨元奇嘿嘿的道:“尽性真好!” 潘金莲内心窃喜,好吧,让他在她身上逞能吧,他就是她的夫君呢。 潘金莲说:“你也该收收心了!” 杨元奇搂紧她嗯的应下,关于这点他从来都是毫不犹豫答应了先。潘金莲也懒得继续追问,她还不信这么多姐妹困不住他。 …… 杨元奇和潘金莲一起拜见李家王氏,王氏感叹冥冥之中自有天数,她和潘金莲有过不少交集,她和杨家女子都有交集,或许从那时候起,他们这些家族就已绑定。 王氏道:“你们这些人啊,不在一起怕也是不行了。只愿你们珍惜彼此情谊,别让后人叹息!” 李清照撒娇的说:“母亲,我们才不会呢!” 潘金莲回道:“愿婶婶身体康健,自己看着就好!”这话应得得体。 王氏旁边秦可儿说:“大家身体都好。那个,我家清风寨宅子的钱,元奇你掂量一下啊。”她可不管这些,凭什么李家在清风寨的宅子就杨家掏钱,他们家的就得自己掏,杨元奇要敢不答应她可就去陈氏面前说道说道,这个理得论一论! 杨元奇只得应下。 第46章 种师道勾兑 定边城。 姜唐佐对于杨元奇的到访有些惊讶,姜唐佐在开封和杨元奇有一面之缘,姜唐佐来到定边,对他有个不小的冲击。当结识潘易岭、李格非和苏迨等人,他才真正明白为什么苏轼先生关于贡举要他等几年的缘由。 姜唐佐本打算这次以后南下归家,闭门再读几年书,但北国风光让他流连忘返。 杨元奇说道:“姜先生,这几天家中有些私事,过来晚了点。听闻李叔说你有南归之意,就急着过来拜访。” 姜唐佐回道:“以前井底之蛙,总以为得苏老先生赞溢,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今日方知先生对我评价中肯。” 杨元奇说:“实在不知老头子如何评价你,他肯题字留名的人可不多见。我岳丈潘易岭则是直言姜先生得“佐”字,有经天纬地之才哩。”潘易岭对姜唐佐的评价不在于文采,而是对起经世治国之才,潘易岭作为知州很想留下姜唐佐,但姜唐佐有南下继续修学之意,作为士子他就不会多问。进士对于任何一个读书人都是莫大的吸引,怎么能让他举个官就留在身边?!其实这也是苏轼对他最大的肯定,南方文风不盛相应四书五经就要读的少,他有空闲自会多修其他杂论,对于治学帮助或许少点,对于策论就更为贴地气。 姜唐佐道:“得杨公子这么一说,我与有荣焉。”开封杨元奇给他感观很好,那也就是很好。来了定边才发现杨元奇的不同,这里他结识的人对杨元奇的评价迥异不同,但有一个共同点他能感受得到——亲昵!他们似乎都认同这个小子,和海南苏轼如出一辙,仿佛他就是他们的邻家男孩,得他们宠着护着,这实在太让人妒忌。 杨元奇问:“姜先生,可否去过清风明月两寨?” 姜唐佐笑道:“明月寨路过逛了几天,清风寨不曾过去。” 杨元奇说:“小子唐突,请姜先生去清风寨也游览几天,也算尽地主之谊。”先把人留下再来想办法。 姜唐佐想想反正自己也不忙,不凡逛一逛,倒也想看看杨元奇这人。 两个人聊得还是投机。 …… 杨元奇真正的麻烦事还是潘易岭这里,潘易岭实在想不到这个女婿给他这么个难题。关于杨志和董平两支厢军的去留。 潘易岭怒了:“你是闲杨家事不多么?两支厢军,五千人?你要造反啊?” 杨元奇回:“把他们丢庆州那才可能惹出祸事来。军心不稳天知道他们会干什么?!” 潘易岭更怒:“那这样追究起来不更是你杨家的责任?” 杨元奇道:“怎么就我的责任?平夏城一战他们卖命救我老爹,朝堂卸磨杀驴,我不行!他们的确和杨家渊源甚深。” 潘易岭想把杨元奇滚出书房,还“卸磨杀驴”?!这话没错,恰恰就是没错才会戳到中枢人的痛处,中枢就是不愿边境武将势力太过庞大,就是这么干却不能说出来。 潘易岭拼命稳下心神,这小子不能硬来,要不他只会四处喊人拉帮手,他也受不了被娘子和女儿围着游说,烦了还搞不过她们。 潘易岭说:“我就一个知州,他们在清风寨修路我已是得利,如何能把人扣下来?” 杨元奇晕了:“老丈人,你是不是太做好人了,清风寨出的钱,怎么就我们得利,路修通了他们就没好处?!” 潘易岭被噎住了,好像是这么回事。 潘易岭寻思良久:“明天我们一起去找通判种师道大人商量。” …… 第二天州衙门。 种师道听着杨元奇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苦,种师道差点掀桌子,就算你是花了这么多钱就能把部队扣下来? 杨元奇说:“他们不过是厢军,清风寨到庆州修完,还得继续修到定边,把这两支厢军弄来合理。” 种师道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那两支军队硬抗过西夏铁鹞子?!能以厢军等闲视之,不过这事大家都不能摆在明面,摆在了那就是中枢奖惩失察。 种师道道:“就算你理由合理,我在这个折子上附署,环庆路就能同意?这又不是定边一州之事。” 杨元奇说:“环庆路你种家最熟悉,种朴种大人以身殉国,大家都要念着点香火,这不就应该你去想办法和环庆路交涉么?!” 种师道心里大骂无耻,感情他们岳婿是把主意打到他身上了啊。 潘易岭适时候说:“种大人,我们在定边配合非常融洽,你有什么难处可以说来听听。”这是要种师道开价了,要别人帮忙办事说句感谢有屁用,实打实明码标价谈就是。 杨元奇接着道:“种大人,我不怕明着说,这两支厢军要是长年这么放着,那以后就真是厢军了!”大家都是将门,提升自家实力正常,只要合理。 种师道沉思,不是他不开价,而是根本开不出来,定边要是把这两支厢军要过来,显然不可能继续增加军队,他就在定边怎么提升种家实力? 潘易岭说:“怎么这么难?总要说出来大家商议下嘛!” 种师道叹:“我弟弟种师中在环庆路也需要支撑,这里帮不到他。” 杨元奇道:“可以以厢军抽到定边为由强化种师中的禁军。” 这话倒也不假,问题那他种师道做这么多,不过种师中可能顺道得利一点,还得种家在环庆路付出代价,最大的好处他杨家拿去了。 潘易岭认真想了想,也发现其中的窍门,他不过一个折子,去环庆路协调的是种师道,同样也得勾兑。 潘易岭道:“这样!定边将来有机会,首先扩充的是另外这支厢军。” 种师道摇了摇头,这饼不是大,是压根就不存在,潘易岭这个知州又不是一辈子的,指不定明天调走了都难说。 种师道说:“我需要杨家的承诺!如果下次种家有类似机会,杨家同等视之。” 杨元奇毫不犹豫的答:“可以!”将门在边境要生存本就该相互配合,也正是这点,他们才找种师道,要换成中枢下来的其他通判,大家就不用谈。 种师道应下,事实这对种家也的确是个小机会,起码种师中在环庆路会好过一点。 第47章 物伤其类 种师道应下这事其实有一个非常现实的心里原因,物伤其类兔死狐悲。 赵佶上台以后在河湟战事上收缩,直接影响的是大宋西军。枢密院对前方主将王瞻和王厚的贬谪更是无从说起。特别在王瞻一事上,政事堂考虑是有所欠缺的,可能仅仅是为了背锅,或者平息朝堂争论,中枢将王瞻召回开封追责。只是王瞻心情极其刚烈,在归开封途中自杀。河湟战事半途而废,将门步履维艰,种师道感同身受,这场战事中,种朴战死、种家军精锐死亡大半。 种师道问杨元奇:“世叔杨兴武大人身体现今如何?” 杨元奇答:“业已康复,谢种大人关怀。” 种师道说:“当年我堂兄种朴押后北上救援日期,是为战事,他并无觉得有所歉意。却没成想不到一年,青唐一役,他孤军深入,亦急需救援,友军刘仲武没有攻敌疲惫之意,并无失期,堂兄却落个如此结局。不知当时他有无悔意。” 种师道这是委婉的表达歉意,从战事考虑,种朴无任何不妥,但回想这两战,从将门之谊来说,种朴实在没必要等上那三天。那是帅臣的职责,不是将军的。 杨元奇回:“种大人,令兄是相信我父亲守得住,不差这三天。这两战不能等同而言。” 种师道也不再多说,毕竟战事已经过去,杨家军受损再重,城在怎么都好。 …… 送走种师道,潘易岭说:“环庆路转运司一判官和我有共事之谊,我也会修书一封,请他代为盘桓。” 杨元奇大喜,他这个岳丈好歹进士出身,又做过几年京官,多少会有些路子,他的求肯对方多半会考虑一二,想想他这个做女婿的还有什么不满足?潘易岭自有进士士子的骄傲,等闲哪里会写这种信。 潘易岭说:“行了,你把杨忆苦带来也就罢了,连杨望这么个婴儿也带来,你安的啥心我不清楚?!” 杨元奇舔着脸道:“岳丈,这个还真是金莲想你看看外孙,没其他。再说,我要求你也不用他来啊。” 潘易岭说:“好了!事情办完了你要就早点回去,别整天在我这里晃悠,你是闲得慌?!”潘金莲带着女儿都来定边很大程度是想着他这个父亲,她从小没有母亲,有什么开心事都希望和他分享。 …… 杨元奇送走苏迨和李格非等人去清风寨,自己则和姜唐佐转道去明月寨。 一路上,姜唐佐很是佩服的说:“杨公子,你为公事舍得如此娇妻红颜,传言多有不实啊。” 杨元奇差异莫名,还能这样。潘金莲带着儿女到了定边总要陪父亲一段时日,李清照更是被李格非抓着一起去清风寨,他想孤家寡人啊?!这不是辈分太低,争不过那些大佬么。 杨元奇一脸正气:“边境生存不易,守护这一方安宁,我辈责任!” 这下轮到姜唐佐目瞪口呆,他不过随口找个话题,杨元奇还真就这么接了上来,还如此大义凌然,这话就聊不下去了。 姜唐佐对杨元奇非常好奇,不说其他,能娶两个进士女儿的将门已是出奇,至于杨家媳妇春花秋月各擅胜场早已风闻。评判一个男人从身边的女子就能观之一二。 姜唐佐应邀留下一段时日,他接触的文人士子哪怕对杨元奇这个粗胚将门不加言辞,但他们内心欣赏喜爱藏都藏不住。比如海南苏轼偶尔提起他脸上就有微笑,定边潘易岭说到他嘴角都是上翘的,哪怕前几天提到他就开骂的李格非那种态度都很莫名。这两天他才明白,原来一个女儿是别人家媳妇,一个女儿身份不清不楚。姜唐佐不会认为这些人比他蠢,他看不到杨元奇的优点只该是他了解不够深刻。 杨元奇问:“苏老头子前些年在海南岛怎么样?” 姜唐佐回:“精神很好,身体……每况愈下。特别两位师母相继离世对他打击很大。” 杨元奇黯然神伤,一个老人背井离乡长途奔波水土不服,身体能好到哪里去:“苏过呢?”苏过是王朝云的儿子,年纪和姜唐佐相差不大。 姜唐佐道:“他没事,又比较喜食海鲜,却是影响不大。” 杨元奇道:“我和老头子经年未见,虽偶有通信,多少不再熟知他如今具体情况,你有没有办法让他北上定边。” 姜唐佐自己摇头:“我觉得他最好不要在长途跋涉,不如长江就近修养一段时日更好。” 杨元奇骇然,姜唐佐这个说法是苏轼身体状况极差。杨元奇开始后悔,或许在开封时候应该转道去找他,现在他已到西北履职,轻易就不能离开。 姜唐佐忍不住问:“苏老先生最是挂念你,似乎……又不愿……我离开海南北上前他曾经写过封信,想我带来给你。苏过看后劝他个人有个人的路要走,你是将门不是士子,他们这代人经历还不够吗?何必非要都是儒生。那封信他直接烧了。” 将门不意味着反叛,但将门和士子最大不同,是它的功业和手里的将士有直接关联,士子形成的利益集团只要不和将门利益结合,他能产生的破坏力就非常有限。将门不同,当它形成的一个利益集群扩张的方式直接就会影响中央集权,这种扩张是必然的,这是五代十国那段乱世的总结。 杨元奇和苏系相交,给人的感观更像种家而不是折家,现在他在定边的举动就更像折家了!这种方式士子从来就不喜!所有宋朝百年只有一个折家,唯一一个。 杨元奇说:“姜先生,清风明月这些寨都是羁縻寨,宋夏边境纷争几十年,谁不担心自己不过是个随时可以弃掉的棋子。杨家将门亦然如是想,这个大家都懂。不过是有人认为杨家步子太大罢了。”羁縻寨是有一定自主权的。 姜唐佐无言,最近的例子就是河湟路青唐区,大宋又一次拱手让了出去。 第48章 杨震合宗 明寨。 这是一个规模不大的寨子,说是寨子,倒不如说是一个靠着山腰的小镇,就是这个镇子里面太多和军事相关的东西。 明寨有点类似清寨的性质,清寨很大程度护卫住风寨,明寨则是顶在了月寨前面。明寨最大的作用在于和定边城一起,把后面一大块区域护在内线。 明寨是有寨主的,扈三娘。实际这里是更像军管,主持的是杨雄。除去杨雄的厢军,这里还有杨家禁军,指挥使就是杨元奇,带着这支军队的是杨再兴。 杨元奇先去的是杨家禁军大营。 姜唐佐对于杨元奇带着他进入禁军大营有些兴奋,西北禁军禁令森严,不是随便就能有人进去一窥究竟的。 杨再兴、箫让、扈刀和裴宣在大营等到杨元奇进来,箫让过来缴令。杨元奇接过来,下令解除戒严。 杨元奇把姜唐佐介绍给大家,笑道:“他可是我那老头子海南最得意的门生,我陪他逛逛这定边。有什么事尽管说就是。” 军队的近况是由杨再兴陈述的,尽管前段时间实际是箫让牵头负责,但他缴令后就回参谋司,这事干脆给到杨再兴。 杨再兴前面一段不过是军队内部寻常事务,后面却是认为明寨工事已修缮完整,禁军没必要长期滞留这里,不如后撤到月寨或者干脆撤回清风寨。明寨有杨雄驻扎就好。 杨元奇摇了摇头道:“这事我会和定边潘大人商议,杨家禁军入驻定边城。”杨元奇的想法非常直接,既然定边作为坚城顶在前面,那就聚集军队,给西夏形成压力。宋夏是休战了,但只要定边有重兵集结,那西夏的盐州宥州两处就寝食难安,无心发展,它们要面对定边和鄜延路洪州两处压力。杨家精锐顶到一线的一线,对于朝廷这是一个交代,守护一地牧守一方。 …… 杨元奇带着大家在军营里面巡视一圈,他这个主将回来了就得亮亮相。治军严谨、戒备森严、军心稳定、士气高涨,这是姜唐佐的评语。岭南兵备松弛正常,那里没什么战事,开封周边一样兵不像兵将不似将,姜唐佐一路行来内心不无触动。 姜唐佐问:“西军都是如此阵容?”西军正在慢慢成为一个代称。 箫让笑道:“陕西各路兵势整体强劲,各军治军整体类似,强弱会有些分别。”说这话时候箫让非常自傲。姜唐佐听得懂,陕西禁军战力不凡,但有杨家禁军这种兵势的也不多。 姜唐佐频频点头,他能敏锐察觉这里的大头兵最大的特别是自信和骄傲,在大宋的体制下,兵是底层的,这种心态不同寻常。 杨元奇道:“人员齐整,没有轮休?” 杨再兴道:“最近没有,驻扎在外,其他各部又多有休息,禁军就担纲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杨元奇点头:“移师定边后,安排修整吧。” 杨再兴应下。 杨元奇道:“今晚大家都去明寨吃酒,杨雄将军准备好了。我和姜先生还有萧叔先过去。” 杨元奇把将令交给杨再兴,军令由杨再兴拟定,出营需扈刀和裴宣附署。 …… 杨雄和宋清在明寨等来杨元奇几个人,杨雄有些埋怨的说:“元奇少爷,你去禁军大营,到我这里也不去军伍走一圈的。” 箫让接口道:“你就别为难少爷了。”杨雄的厢军并不录属杨元奇,它是定边厢军,属于潘易岭的管辖范围。杨元奇总要避嫌,一是杨家,二是潘易岭这个岳丈。 宋清对杨雄嗔道:“你也是,少爷来这里不一样,你还不姓杨了?” 杨元奇问:“一会再兴他们也过来,酒宴可得大一点。” 杨雄哈哈笑道:“刚好多等会,月寨顾顔和白牡丹听闻你来了,也往这边赶呢。”月寨番军指挥使是花荣,监军参军是杨震。她们两个一起北上寻杨震。 杨元奇说:“刚好有这时间,我和姜先生一起逛这明寨。” …… 晚间,从月寨过来的还有扈成和曲宁。扈成也卸下月寨番军指挥,回风寨参谋司,曲宁脱籍离开顔楼这次是来清风寨和扈成完婚的,扈家希望曲宁帮着主持扈家内宅事务,扈夫人年事已高总要颐养天年。扈家不像杨家一系其他家族基本创一代,他们在清风寨本就势力庞大亲戚众多,扈家很想整顿约束一下,曲宁是个最合适的人选。 酒多话题就不禁,杨元奇一脸八卦的问白牡丹和顾顔:“诶,你们哪个是姐姐哪个是妹妹的?” 白牡丹压根不惧杨元奇:“有时候我是姐姐,有时候她是!倒是小爷,那一堆少奶奶我都能喊妹妹哩。”这话你爱怎么理解怎么理解。杨元奇顿感无趣,白牡丹混迹勾栏院多年,还是杨家有数的老鸨,他是取笑不来她。 杨元奇只得举杯:“恭喜你们好梦得圆,有什么事我帮得上的尽管提。”白牡丹和顾顔怎么说都是杨家的大掌柜,特别白牡丹,自从李老鸨出事后,隐隐就是当年百花楼一系的大姐大,那里有很多当年的小丫头长大后在杨家做事。 白牡丹道:“大少,知道太原缺人,我过段时间回太原,顔楼的事我兼着,至于顾……妹妹……能否在这边呆着。” 杨元奇举杯共饮:“好!” 顾顔一起举杯痛饮,喝完她又另拿起一杯盈盈谢过白牡丹。不管她们谁是姐姐谁是妹妹,白牡丹这是给她和杨震更多的时间。 杨元奇道:“杨震成亲后,族谱可以合宗天波杨家,你们自己定。” 这下白牡丹和顾顔一起跪下谢过杨元奇,杨震是杨家家生子,他现在有官职在身,自然可以另起族谱。杨元奇这个说法则意味杨震也可以是杨家的宗亲,他的族谱可以续上杨家庄的源头杨业老令公。换句话,杨震和庆州的杨志一样,他们可以说自己是当年杨业后人。汉族最重传承,对于很多原本身份不高的人来说,这种追根溯源是很多人的心愿。 第49章 先生姜唐佐 杨震这个合宗当时来看似乎寻常,每个大的家族都会给自家家生子各种途径,但几十年后回头看这个不经意的合宗,很多人都只能概叹时也命也。 姜唐佐自然清楚上过沙场的袍泽情谊会不同寻常,他实在没想到杨家这些女子和男子之间关系也很融洽,她们和他们之间更像同事伙伴,这和纯粹谁的妇人不同。姜唐佐有点后知后觉酒宴的座位,最初他以为这些女子是过来陪酒,现在发现他目光短浅,有点讪然。她们是来陪着朋友平等一起喝酒。 宋清没喝几杯就告退了,她本就不擅长饮酒,年纪又大不少。说道:“大少,我先走了。你们几个注意点,省得回头夫人还是少奶奶责怪你们。”宋清最后的话是对着白牡丹、顾顔和曲宁说的。她们和他们还是不同的,“他们”喝酒杨元奇身后一大家子只会埋怨杨元奇,“她们”把他喝倒指不定那几位夫人给她们穿小鞋。 扈成和曲宁商量几句,曲宁起身:“大少,我们打麻将去了,你们自个喝啊。白姐姐、顾姐姐,走吧!” 杨元奇无语的看向扈成:“都还没过门,你护着个啥。” 扈成举杯揭过,废话,曲宁要和他一起回清风寨,几位少奶奶都在那里,这不是去找死。 几个女子不再搭理他们,自行离去。 姜唐佐问:“她们都出自顔楼?”杨家最盛名的产业岂会不知。 杨元奇答:“她们出自杨家!”出自顔楼是艺伎,出自杨家是家人。 姜唐佐点头喝酒。 …… 第二天. 杨元奇、杨再兴、箫让和姜唐佐几个无聊的人在山中打猎。这是杨家男人最流行的几种消遣方式,还有一个是足球。 杨元奇骂骂咧咧:“他们那些个,全是见色忘义。” 箫让笑道:“你这根本是骂自己。”杨元奇才是最“见色忘义”那个。 杨元奇怒道:“萧叔,我老爹说了几次你的事了,你都过了不惑年纪,你也试试见色忘义,指不定就陷入温柔乡英雄冢。” 爬到山顶一路上啥都没打着,几个人动静太大,醉意又都没清去,打个啥。 这处山顶有个了望台,有一队士兵驻守,这里实在是个警戒的好位置。 几个人登上塔顶,视野一片开阔,远处明月两寨尽收眼底。月寨远远看去三个土堡后面的小镇已初具规模。往北看去定边城则是一个小黑点。 姜唐佐频频点头:“你们很有信心守住这里啊。”整个防御体系各个城池和堡垒不过是支点,要想守住那个镇子不被骚扰,定边、明寨、月寨中间那片广袤的旷野会是决战之地。 杨再兴道:“只要不被西夏精骑偷袭,他们不会在这一片和我们决死。”这里是预设的最好的以步抗骑战场。 杨元奇道:“有机会得把这一带溪流引到明月两寨去。” 箫让回:“上次我们来看过,这事不好弄,得有人彻底规划。” 姜唐佐摇头一叹:“可惜地理测绘之术我不太懂,要不倒能在这里呆上一段时日。” 杨元奇微笑,天天拉着姜唐佐不就为他能留下,当姜唐佐随口说出这句话,实际对于留在西北内心已不拒绝。 杨元奇道:“我会修封书信往开封韩公廉,得问问他最好。”这是他能想到最合适的人,杨元奇甚至打起孟皇后的主意,就说建天波府要个人帮忙看看风水,请她问询一下韩公廉。 箫让说:“我和韩公廉打过不少交道,彼此也算熟悉。我也去封信的。” 杨元奇道:“如此最好,回去我要金莲也去封信。”潘金莲曾给韩公廉收集很多几何算数书籍,这份情谊很重。 姜唐佐目光闪烁,突然说道:“杨公子,你这么多天刻意作陪,不像将门底色啊。” 杨元奇愣神,哈哈,本来还想回到清风寨再找机会邀他,没成想他也忍不住。 杨元奇说:“姜先生,非是不开口,金榜题名对于每个士子都是莫大的吸引。清风寨诸事繁忙,实在担忧扰了先生的打算,小子内心惶恐口难开。” 姜唐佐说:“这一趟西北之行,见识了这里的奋起,也明白了自己的道行。这几天我也在寻思,苏先生为什么希望我走一趟,最初以为是结识潘兄、李兄这些大才,现在看更是指看看这里的山水。” 杨元奇认真施了一礼:“清风寨杨家不过将门,小子就为儿女求个老师,至于将来先生要南下科举,杨家举家相送。” 姜唐佐拱手相谢。 箫让道:“姜先生,元奇那几个小儿女都没到就读年纪,何不我们一起先回清风寨做点其他?” 姜唐佐哈哈称是! 大家都清楚这不过是杨家邀姜唐佐的说法,清风寨建有学堂,不缺教书先生。姜唐佐和杨元奇平辈论交,以小辈先生以待,这已是杨家能给出的最大礼遇。(几十年后,教导过杨家小辈的人很多,但敢称先生的还就寥寥数人,姜唐佐更是第一个先生。) 杨元奇说道:“回头遣人告知花荣和杨震,月寨这趟我就不过去了,大家回清风寨。”他从来就是这么直接过河拆桥,事都办完了,还去什么月寨。 姜唐佐苦笑,这才是将门嘛! …… 明寨。 杨元奇等人辞行。 白牡丹怒气冲冲和杨元奇干了一碗酒:“花荣和杨震还在月寨等你,你这半途而废,这碗必须喝,替他们喝的。” 杨元奇道:“你替我喝,我帮你找妙常多准你十天假。” 白牡丹仰头就是三碗酒“一个月!” 杨元奇目瞪口呆,还能这样!赶紧喊顾顔过来扶住白牡丹。 杨元奇内心焦虑的离开,彼此之间虽然喜欢开玩笑,白牡丹能喝,三碗酒下去也不会好受。直到最后曲宁不屑的告诉杨元奇:“那酒横山族特产,闻着香喝起来淡的很。” 扈成、姜唐佐和箫让哈哈大笑。 杨元奇一脸抑郁:“妙常说只给十五天。” 曲宁闭嘴,差点给自己一巴掌。这不是看着你内疚么?好了,现在我多嘴一句自己内疚了! 这是天波府杨家! 第50章 做自己 清风寨。 杨元奇这下跑断腿,扈庄主家要去拜访,苏迨那里也得去拜访,李格非家更是得过去帮着他们一家子安顿好。 晚间,躺在床上的杨元奇都哼哼唧唧“师师,能不能再多用点力。”他嚷嚷着全身酸痛。 李师师放弃的甩手道:“我去喊三娘过来。”扈三娘手劲最足。杨元奇眼睛都是亮的!嗯……李师师和扈三娘,一个摸摸一个按按,绝妙。 李师师取笑杨元奇:“李家不让你把清照带过来了?”李格非到清风寨后,李清照住回家去,杨元奇干着急。 扈三娘解围说:“夫人和小娘估计要出发北上了。”陈氏等杨兴武南下张小娘孕期稳定下来才北上。李家准了这门婚事,这时候就注意起来,等着陈氏北上后两家再协商。 杨元奇怒道:“这小妮子扭扭捏捏,一点没我老杨家做事的风范!”李清照要是耍横,李格非也拦不住了。 李师师拍了杨元奇一掌:“你还不是扭捏的,有种哪天把她推倒呀,我帮你放风!”李师师这个怂恿非常明显,她可是和杨元奇喝了交杯酒再行房的,其他什么金莲姐姐、妙常姐姐……没一个能扛住的,也得让李清照扛不住! 杨元奇闭嘴了! …… 太原。 杨兴武、谢姨和夏荷带着杨垣蕴杨垣晗南下,他们得先去开封祭祖。 准备北上的队伍庞大很大,陈氏和张小娘带去很多人,杨和留在杨家庄,张清带着一帮子掌柜北上,丫头和麽麽也是一大堆,杨家打算把家族年轻一辈尽量迁往定边。清风寨专门派出一都人马由白鹭领着南下接家族北上,航海过来的银子得一起押运上去。 陈妙常有些心慌,打算留下的时候没感觉,到真的看着家里大柜小箱的清理,内心多少开始不安。 陈氏搂着陈妙常说:“太原不会有什么事,要不你跟我一起过去就是?” 陈妙常泪水哗就下来,摇头说道:“我和过儿留下一段时间吧,总要有人看着祠堂。”主家大规模搬迁,杨兴武等人又不在,的确得有人坐镇。 陈氏想了想:“我让白鹭也留下吧,你们两姐妹也有个照应。”这个没等陈妙常拒绝,陈氏就喊来白鹭,两个人所谓照应不过是心灵慰藉。 当庞大队伍往清风寨行去,杨家其实开启了新的篇章。 …… 清风寨。 黄鹂指挥着一大堆人整理各个房间,清风寨地皮便宜,杨家宅子足够大,建筑多为石木结构,和其他人家一般,并不特别出彩。小院子打理得非常合适,山水树木结合南北两地特点。 整个院落出自李清照之手,这是她自己邀来的事务,为此潘金莲还算了笔费用给李家王氏,说来说去就是还没过门。潘金莲觉得这个妹子娶得足够倒贴,花钱请她来整修自家的院子。 王氏(李格非娘子)来到杨家做客,潘金莲和李师师过来作陪。王氏一路赞不绝口,建筑朴实无华,各种点缀颇有新意。 王氏随口问了句潘金莲住哪里,陈氏住哪里?李师师一一应答。 王氏指着一排房子问:“这个屋子没安排人?”这处屋子在陈氏楼房左侧。 潘金莲微笑点头。 王氏对潘金莲道:“世媳还是住这里好哩,你那个房间幽静安详,你性子恬淡,住这里热闹不少,而有些人性子野,好在那里养养。” 潘金莲“……” 王氏道:“就这么定了吧,我回头和我家夫君回复的。” 潘金莲“……” 李师师接口说道:“谢谢婶子哩,金莲姐姐,你那房子和我隔壁,我们两个性子省得吵架。” 潘金莲向王氏盈盈一拜,空着的那个屋子就位置而言更像是为诰命夫人准备的。潘易岭和李格非交情极好,诰命夫人给李清照是杨家的交代,现在杨家的少主母事实就是潘金莲,李清照本就年纪小,无论如何,李家不想李清照嫁进去后,杨家内部还出现争端,那都是输家。 送走王氏,潘金莲斜了一眼道:“哟嚯,我们两个性子相冲?” 李师师说:“切~知道你面皮薄,好坏人都我做了,你得了便宜还卖乖,今天不喊你姐姐了。再见……有事明天再谈。” 李师师赶紧跑了,她来应下王氏最好,至于潘金莲心情如何,她现在不敢问,总之肯定五味杂陈。 潘金莲看着李师师的背影,内心充满笑意。关于李师师,关于李清照。 …… 李家。 李清照正在老老实实读女训,这是李格非交代的事。李清照从小被一群人呵护长大,嫁过去的地方全是曾经呵护她的人。李格非担心自己这个女儿恃宠而骄,以前她是女孩子不要紧,现在要做别人家媳妇,怎么都得管一管。王氏回到家嘀咕李格非想太多。 李格非说:“杨家是红尘世家,他们放飞清照,要是太过自我,反而不喜。” 王氏道:“相公,清照和杨家相处融洽,嫁过去不过名分,你这样要求那样约束,失去他们原本相处方式,反而容易出事。我们应该给她减轻压力,让她和以前一样做自己,不就最好!” 李格非发愣,这话有道理,大家不在意这个头衔,和以往一样,一切不就自然而然。 李格非开始忐忑:“要不?我现在让她别读了。” 王氏笑:“你这是关心则乱。让她读完这两天吧,我觉得也不必守着说两人不见面,让她和以前就好。你都说杨家红尘世家,他们懂的。” 李格非点点头,这个方式更好。 王氏说:“你就别管了,明天我让李迒去趟杨家办点小事,顺便让他喊上清照就好。” 李格非深深给王氏施礼,她这个继母做得不能再好。 王氏咩嘴一笑:“她从小就是我带大的,就是我的亲女儿。相公这个礼可有些重哟。” 李格非“……” 王氏道:“我待她入亲女儿,她待弟弟妹妹不一样是亲的。”这是李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们亦如杨家。 第51章 陈氏到来 清风寨天波杨家今天非常热闹。 李清照带着弟弟李迒跑了来,扈成恰好带着曲宁来串门,李瓶瓶也刚好过来寻妹妹李师师。 潘金莲晕了,扈三娘去军营,李师师跑去找黒水仙说西夏有消息到。她们两家亲戚倒是不看时候跑这里来。 潘金莲忙得懒得搭理,说道:“扈成,你参谋司不去报到?曲宁、李瓶瓶,我让清照和黄鹂招呼你们,我一会有些账目得清一下。”至于李迒?让李清照自己打发去。 潘金莲离开前还忙着招呼李清照:“清照妹妹,房子我腾出来了,你自己看着处理。” 李清照恩的点头,几个人去到自己的小楼,李清照眼圈红了红,各个房间里除去个人用品,其他实已布置齐全,各类家具明显是她欢喜的样式。 黄鹂笑道:“师师夫人专门帮你挑的呢。” 这栋小楼功能布局和原来潘金莲住的时候调整蛮大,除去客厅、书房和卧室,李师师专门给她准备了一个瑜伽房和麻将房,占据空间还蛮大。 李清照喊来丫头:“你们去把我家里给我准备的床褥这些都先拿来,今晚我看下要不住这里。瓶瓶姐、宁姐姐、鹂姐姐,一会她们收拾一下,我们一起打两轮麻烦,有什么事麻将台上说就好。” 这是李清照天波杨府住的第一天,三个女子输得灰头土脸。 …… 今晚杨元奇可敬在潘金莲身上折腾,听闻李清照毫不避讳住了进来,他连李师师那里都不敢去。 潘金莲哆哆嗦嗦的话都连不成片:“怎么?不敢去惹那个小妮子,你可想好了,母亲这两天就到了。” 杨元奇泄了气:“等母亲回来吧。”杨元奇压根就没婚后情节,不过是李清照都在他眼里还是太小,在他眼中没有及笄的说法,他可以抱她逗她亲吻她,推倒她多有不忍。 潘金莲扒拉开杨元奇的手说道:“月寨那里要不要三娘过去?”月寨太多横山族,扈成又已经回来,和横山族打交道还是得有个像样的人。 杨元奇回道:“三娘说过了,她等她哥哥和曲宁完婚就过去。”这倒不是大事,快马疾奔月寨到这里不用两天。 潘金莲道:“这段时间银子使得有点快,得收一收。”因为杭州航海的好消息传回,大家少了点节制。一旦军队花起钱来就没个准。 杨元奇说:“参谋司拟定的训练计划,我删掉了一些长途拉练。我让他们也注意一下的。” 潘金莲点头。 扈三娘得去月寨也和杨家发展大势有关,杨家除去清寨,最想发展的是月寨,那里往东西走连接着鄜延路,旁边就有洪州,再远又有河东路,是个很好的发展位置。清寨则是环庆路,后方还有秦凤路等地。 杨元奇清楚,哪怕航海发展起来,也不可能无限制支撑这边。那是杨家的产业,不是杨元奇个人的,这边过了资金紧张期,于情于理都要预好给杨元幸自主的机会,那时候西北只会拿分红。再长远一些,杭州的杨家资产大头得转给杨元幸。 这一夜无眠,原因不是因为这些家国大事,更多是压抑自己因为李清照住进来,杨元奇那颗骚动的心。 …… 陈氏来到清寨,比预想的早了一两天。杨家大摆宴席,小辈们全都出迎,似乎她的到来,天波杨府这个牌子才算在清风寨落定。 酒宴摆了一天,陈氏陪着后辈们饮了几杯酒,留下大家尽情狂欢,自己逐家拜访扈家、李家(李格非)和苏家(苏迨),他们是清寨最有名望的几个家族。陈氏对陪着她的潘金莲说道:“还好你婆家最近没人住,我这身子骨是越来越不行了。”(秦可儿把家安在清风寨,倒是定边那里知住州衙后院。)潘金莲乖巧的说:“母亲别这么说,这里除去冬天难熬点,是个养生的好地方哩。” 陈氏说:“我让王婆也过来了,这个家的亲事都给她操办吧。” 潘金莲微笑却不回语,关于杨元奇的亲事,她不能做主。 陈氏道:“委屈你了。” 潘金莲回:“不委屈,今儿你不就带着我各家走走么。” 陈氏说:“就你心眼多,我那是看着她们几个喝开怀了。” 潘金莲还是谢谢陈氏,事实就是她跟着陈氏先来拜访各家。 陈氏想了想不对又吩咐旁边的麽麽:“你一会去院子看看,今天给她们解酒禁,却也不能太多。” 麽麽一脸为难,都是少奶奶还有寨子里有数的一群人,这得罪的可是一大帮子。 陈氏道:“哎哟,你不会支棱起几桌麻将让她们分神啊。不过那个清照小妮子你得看着。”关于酒和麻将,不是李清照就会选麻将,而是现在大家都信李师师说的那个妮子才是麻神,她这种替补的替补估计只能与酒相伴。 麽麽赶紧过去。 …… 晚间,陈氏没有让任何媳妇作陪,只是把杨元奇叫到近前。 陈氏道:“我想把陈鱼许给你元幸弟弟,他们虽然交集不多,这次最后我让她跟着你父亲南下,就是想他们处一处看看。”元幸和陈氏并无血缘,这门亲事很是合适。 陈氏和杨元奇商量这事,因为如果这门亲事如她所愿,意味着杭州航海很大部分的产业会给到杨元幸,航海很大程度本就依靠陈家。 杨元奇说:“母亲,这样最好,他也是要准备成家了。” 陈氏说:“那就好,你们兄弟可得和睦相处。航海正如你所言,是有大发展哩。每一个去到杭州的人都如是想,上次潘毅回来就和我专门说起过。” 杨元奇道:“关于航海我从不怀疑,事实大海会是汉族的另外一个未来。”杨元奇并不在意对航海的掌控,大海比大家想的都大,它需要的是一个民族最后的投入,杨家不过是里面一个小水花。至于未来有没有机会,他首先要做的是挡住北方草原异族,避免那一场场浩劫,那会是汉族大的衰退。 第52章 李清照大婚 杨元奇和李清照的婚事不在于王婆如何勾连两家,关键在于杨元奇送往开封的折子,天波杨府给中枢提请诰命夫人李清照。 苏迨上门杨家见陈氏,他说道:“我受李格非李兄所托,想李清照婚事提前,就不要再等朝廷诰命。” 陈氏感叹李家的仁厚,诰命下来再成婚,婚事会非常盛大。李格非这个举动不想潘家多有难堪。这些熟悉家族或许知道这里面的来龙去脉,其他人呢?最难堵的是悠悠众口。潘李两家一样交好,何必将来流言惹出事端。 苏迨又道:“我父亲知道元奇和李家大娘子的事,当年他们一起出行岭南。就让我替父亲做个证婚人吧。”苏轼愿意为这门说不上合乎礼法的亲事证婚,这亦然对杨李两家一定程度消除在士子集团中的影响。他一个老头子现在名满天下都认同这么亲事,大家要怎么样?有些时候倚老卖老还是可以的。 陈氏说:“谢谢小苏先生,遥敬苏老先生。明天我再去趟李家登门致谢。” 苏迨笑道:“嗯,我就陪夫人走一趟。” 陈氏再次谢过。 …… 杨元奇娶李清照过门,并没有以往那种盛大的场面,甚至酒宴都没有那天陈氏到清风寨的丰盛。清风寨人声鼎沸,这里这几年安定祥和,杨家声望已是无俩。错过了以前少家主的婚事,这次街道站满了来祝福的人。要不是杨家各军取消当天休沐,估计清风寨更会翻天。 天波杨府邀请各家长辈和亲朋好友见证观礼,这是汉族史上一场别开生面的过门(后世史书都有详细记录,甚至有人去考究观礼究竟有哪些人),仅李格非和王氏嫁女不是送出门,而是到亲家这里,就足够让人侧目,这不是一场寻常习俗的亲事。 一身红妆的李清照并未红绸盖头,杨元奇在外接李清照下轿,牵着她的手走入大门,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过去拜见陈氏、李格非和王氏,在青天白日下夫妻对拜。杨家大院子准备的都是果蔬为主的清淡食物,极淡的桂花酒。这点后来很得士子集团的欢喜,这个影响后来很深远,不是每场亲事都要把新人灌醉。 苏迨递上苏轼亲笔赠词,祝愿两位新人,也道出当年自己岭南之行,亲眼见证的一段情缘。曲解词意用在这里吧。 …… 《定风波》宋.苏轼 常羡人间琢玉郎,天应乞与点酥娘。自作清歌传皓齿,风起,雪飞炎海变清凉。万里归来颜愈少,微笑,笑时犹带岭梅香。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 杨元奇附词一首,更让后世评论这更像一场文人婚事。或许杨元奇是否属于文士大家有争议,李清照却是被读书人扣上先生帽子,谁说女子就不能是先生?!他们给“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以最好的注解。 …… 《 摸鱼儿·雁丘词》金.元好问 (半阙)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 闺房中。 李清照一身青衣,这是她最美的样子,略施淡妆的她让整个房间都失去了颜色,光不由自主都集中在她身上。 杨元奇走到她近前把她拥进怀里,不敢直视。 李清照巧笑轻语“怎么不看我?”她喜欢他吻她时候注视她的样子,她总会不由自主的闭眼。 杨元奇吻了吻她的额头道:“闺房之乐不过于画眉。” 李清照噗嗤笑了出来:“是甚于……” 杨元奇没有争论,他在李清照娇呼身中公主抱的抱起她,走到窗前案边,搂着她坐下。李清照整个人依偎在他怀里,这是真要画眉呀。 杨元奇说:“我是说画梅。你坐我怀里,我们一起画梅花?” 李清照“啊……”她又不是一点不懂。 晚间,他们未曾销魂,却又似销魂。 …… 清晨,李清照在杨元奇怀里还在沉睡,李师师偷偷的溜了进去。 李师师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嗯,床铺不乱,他们都穿了里衣。 醒来的杨元奇轻轻抚着李清照的背,怒目看着李师师,轻声道:“昨晚睡得太晚,别吵吵。” 李师师捂着嘴偷笑:“你们什么也没做啊?” 杨元奇指了指案台,李师师走过去,画再美那也是什么也没做,新婚之夜“画眉”,够应景(哈哈)。她们几个姐妹行房都是已二十,这似乎是杨元奇的限制,不过这点张小娘也曾说女子晚个几年嫁人身体会更好。李师师看到这个场景如何会不知昨晚的状况。 李师师走到床边把手伸了进去,杨元奇很想弄死李师师,这是撩拨他啊。还好这个动静让李清照醒了来,睡眼迷糊的睁开眼,看到杨元奇还有李师师,她没有了昨晚和杨元奇一起躺下那会子的些微陌生感。说了一句让李师师后来取笑她一辈子的话:“原来行房就是这样呀,嗯,睡得是很舒服哩。难怪你们都想睡在他怀里。” 李师师娇笑:“是哩,过一两年相公会好好教你怎么睡才沉。” 杨元奇一脸的尴尬。 李清照有些奇怪:“一两年?我昨晚就睡得很沉呀。” 李师师道:“就是睡太沉不好,哪天麻将你输我,我教你另外一种睡法。” 李清照说:“好像是不能睡太死,现在头还有点沉。” 杨元奇道:“那起来了,我们去拜见母亲吧!” 李清照嗯。 杨元奇怒怼李师师:“赶紧给我们拿衣服,别着凉。” 李师师娇笑应下。 …… 杨元奇和李清照出门,李师师道:“我还得回屋子去整理一下东西,晚点再过去。”最后贴在杨元奇脸色舔他耳朵:“要不要我在那边等你一会?”刚才他们起床就发现杨元奇燥热的很,搂着心爱的美人一夜啥都不做能不燥热?!不对,他们画眉了! 李清照狐疑看了他们眼问:“你说什么悄悄话?” 李师师脸一红道:“没事!昨晚他有些东西拉下了,一会去我那里拿。” 第53章 打他主意 陈氏喜笑颜开的看着这对璧人,心里嘀咕总算不用看着他们了,哪有做婆婆的看着准媳妇不让儿子动的,累死个人。 陈氏把李清照抱过来:“我的小妮子,你们好梦得圆,我也放下心了咯,可让他别欺负狠了你。” 李清照一脸迷惑:“昨晚我睡得可香了。” 陈氏有点困惑。 杨元奇赶紧道:“小娘道二十。” 陈氏晕了,什么十九二十的“后年我要再抱孙子。”还好她总算忍住说个后年没说明年。 李清照更是迷惑,怎么嫁过来他们说话她倒听得不完全明白了。 倒是和潘金莲一起过来的秦可儿偷笑说道:“夫人,小辈的事还要你这么操心的,他们理会得到。” 秦可儿又道:“哎哟,小美人都长成了哩,以后记得叫我婶子。”她们当年开封第一次碰面,秦可儿见李清照最怕就是“红颜薄命”,当时细雨中的青衣李清照美得让人心碎。 李清照道:“才不呢,我随元奇哥哥和金莲姐姐叫你秦姐。” 秦可儿说:“金莲姐姐叫得,元奇哥哥怕是不行吧,你得喊相公、夫君。” 李清照认真想了想对陈氏道:“我还是叫你婶子好不?好多年都习惯了哩。” 陈氏“好好好”,这又不是大事,她随性就好。 秦可儿晕,得了,以后这家称呼乱得很。 李清照道:“元奇哥哥,师师姐姐不是说有东西拉下,你不赶紧过去,一会子我们一起陪婶子吃饭。”这是把自己相公往别人怀里推啊。 …… 杨元奇和李师师来到餐厅很晚,这会只剩下陈氏、秦可儿和李清照,秦可儿看着李师师那艳红的脸,这家什么都好,就“淫”这个字跑不掉。 杨元奇发现母亲询问的目光,秦可儿戏谑的眼神,赶紧扒拉几口饭找个理由就走,一大早跑去李师师那里翻云覆雨,昨晚还是新婚,这实在说不上嘴。 杨元奇离开后,李师师道:“母亲,一会我和清照去山间转转,有片地要转给李家。” 陈氏说:“随便你们吧。” 秦可儿说起另外一事,去年她在清风寨后相中一处溪流位置,当时潘金莲以扈家为由拒绝转让给她,这次过来才后知后觉,这是留给李清照的啊。 在座的几个这下才知道这件事原来还有这个说法。 李清照回:“秦姐,你要是喜欢转给你就好。我尤记得当年开封你的关照呢。” 秦可儿接不上嘴了,她没想到李清照这轻巧就给她。 秦可儿长叹:“你们老杨家不崛起,这就没天理了。”潘金莲为了李清照留下这地不转给自己娘家,李清照反过来又是让回来,李清照刚才初次听闻这事,想都没想就应下让出来,内心姐妹之谊之重可想而知。 陈氏这会子都笑不拢嘴,说道:“行了行了!那块地留着记我名下,来这清风寨没一块地是我的,仔细自己得留点,以后拿来哄我孙子孙女的欢喜。” 李师师笑嘻嘻道:“干脆一会我们一起去看看,怎么建这块地,可得母亲喜欢才好。” 陈氏:“好好!你们几个去就是,怎么建我都喜欢。不过你们可得省着点,南方过来的银子不多,别大手大脚一下子全花出去。” 李师师嗯,拉着秦可儿和李清照出去。 陈氏一脸得色,她们姐妹和睦谦让,这才是个家。陈氏自认她儿子教的好,媳妇看得准。 …… 杨元奇去到参谋司,姜唐佐正和吴用在商议会测人员的事,姜唐佐认为地形测绘在兵家是秘术,但在土木工程不过是寻常之术。应该找人做个教习,让指挥的军官稍有理解,话题又回到怎么寻人。 姜唐佐问:“大少,你说的那个韩公廉大人能不能请到?搞不到出重金找几个老工匠也行。” 杨元奇道:“信函我今天会发出去,不管如何,老工匠这事你们现在就张罗,清风寨缺这种人,另外其他你们觉得需要的人都要。” 杨元奇说:“最近花钱有点凶,都有点报复性补偿去年冬天。别这么来,紧日子大家得习惯。”说起去年冬天,杨元奇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泪,那就不是人过的日子,他急得抓瞎。 吴用点头:“箫让萧参军和朱武正在拟定。” 寨外这时候传来杂闹声,太原北上的杨家最大的队伍来到清风寨。 …… 杨家以天波府为核心,单独核立账目,所有定边杨家收支纳入天波府,大掌柜是张清。张清年轻时就在杨家庄,后来合并北水帮统管那边账目再到杨家货运商行,能力非凡,是大家极其看好的人,陈氏思虑良久把他带过来。 杨元奇郑重写下“天波杨府”四个字挂大门,这是传说的开始。 …… 杨元奇和李清照一起回门李家,李格非和王氏对所谓的礼早就不抱希望,杨家从不重这类条框,但没有人觉得杨家不懂礼,似乎他们的举动才合乎人情常理。哪有回个门还给个人员时间限制的。 杨元奇道:“李叔,有件事小婿得求你了?” 李格非奇怪,这小子说话向来直来直去,都变成女婿了,怎么倒吞吞吐吐。“这可不是你的性子,说来听听。” 杨元奇说:“明月寨是羁縻寨,怎么看怎么有点乱。扈三娘过几天过去,只是她只通军伍事,总想有个人去整顿一下。你都是我丈人了,教书育人空闲时不凡帮我们看看。” 李格非实在没想到他一个做过从四品的朝廷官员,杨元奇打的主意让他去治理一个寨子。 李清照说:“老爹,闲着也是闲着,羁縻寨不同朝廷各县,那么多条条框框约束,地方是小了些,刚好一展胸中所学,试试呢!”这一出嫁胳膊开始往外拐。 李格非动心了,强如当年王安石也是以一府之地为试验,才有后来的新法。羁縻寨治理少了约束,又无人关注,这真的是个不错机会。 李格非哼的道:“回家就好好玩好好吃饭,说这些俗事。回头再说……” 李清照和杨元奇对视一眼,好事得成。 第54章 扈夫人和曲宁 晚间。 扈三娘问杨元奇:“他都没和你们说好,我去明寨时候邀他行不行?” 杨元奇道:“我是他女婿,清照是他女儿,他可以不加言辞,你去他就不好意思拒绝了。” 扈三娘说:“我还是有点担心。要不这样我为杨思甜要个先生。” 杨元奇不敢答这话,敢情她床上打的这个主意,他不是担忧李格非不去,是想把女儿带过去。杨元奇赶紧做他爱做的事。陈氏念叨孙子孙女,想她在这里一起上学。 扈三娘气喘吁吁:“你陪我……去找夫人……说说呗……” 一番纠缠,杨元奇妥协的道:“行行行,我们一起找母亲,让思甜过去呆两个月,不过还是得回来,是要到入学的年纪了。”他火急火燎的,她和他说这些?! 清晨,扈三娘带着杨思甜一行人出发,当然还有李格非。 …… 庆州把杨志和董平的厢军放了出来,只是环庆路协调的结果是一支两千五的厢军编制给到定边。清风寨拿到的是两千五编制,董平和杨志有四千余人。环庆路把多出的编制给到环州种师中。 这个调整谈不上谁坑谁,潘易岭和杨元奇要种师道一起协调,本就意味着种家也能拿好处,种家清楚杨家核心要解决的是那四千人,这个勾兑是实现了各家基本利益。 杨元奇庆幸省了点费用,要不现在就得去潘金莲闺房唱征服。这次北上的资金潘金莲大部分都给到了清风寨军司,就差没喊张清过来查账了。这都不到十天就又要钱,杨元奇觉得他就是闪断腰也搞不来钱。 杨元奇骂吴用:“我不管,你自己去找你家婆娘曲婷,军装便服必须准备好。”大营能建好,军装缺额太大。大营就地取材,清风寨不缺木头,建大营也是军队的基本操作,这自然进展很快。量体裁衣得有足够的衣料和裁缝,这个清风寨就力有不逮。 吴用出去,杨元奇没等回他的消息,曲婷自己过来了。 曲婷说:“大少!你总要给我几个月时间吧。我已经把杨家内部的衣物订单全往后排了。” 杨元奇无语:“吴用呢?他不敢来见我?” 曲婷说:“他还得去找潘少奶奶去扈家协调,建大营体力活军队干了就干了。哪里有树木采买说法的。” 杨元奇道:“你确定没办法?” 曲婷说:“不能无限制扩大衣料作坊吧?” 杨元奇道:“军装是定式,规格型号衣料都是固定的,为什么不对外采买?你把控住验收部门就好。另外,你去和金莲夫人商量,不打算进入的行当就不要投。清风寨要发展,钱就不能一家赚。你开出需求,在庆州、环州、洪州,后面太原、凤翔也行,甚至开封都行。一定会有家族北上过来协商,甚至就近建作坊。关键你得把事情传出去。” 曲婷愣神:“那……你说的一个月就要啊?” 杨元奇道:“将来是下订单后一个月就要。这次你就算晚了点把事情理清楚,我只会认为你做得对。你要是还在这边四处找裁缝,哪怕一个月你凑齐了我也会把你踢回吴家,好好做你的夫人。” 曲婷沉思一会,盈盈谢过杨元奇,她目光短浅了。清风寨要发展,一定需要和外面的交流。所谓交流不是大家沟通一下信息,而是商业往来,双方相互满足彼此需求。 杨元奇道:“你们姐妹之间不时聚会,这些事要传出去。你妹妹曲宁只能是个例,我更希望顔楼出来的女子走出另外一条路。”谁说女子不能做事,一定要在家相夫教子孝敬公婆?这本就不冲突。当然扈家发展快,本身寨子出身,要适应是得有见识外面的人进来。 曲婷应下来。 清风寨有个最大的需求,军需。一支强军需要投入大量资金,采买各种相应物品。朝廷中枢给到的资金杨元奇主要用在薪水上,也只够用在薪水上。杨家既然在往里面投钱,那就要借这个机会把外面的商家引进来。一旦其他商家进来,发现这里有利可赚,自然也会把资金投过来。 …… 晚间。 潘金莲回来长长吁了口气,幸好曲宁也在,她和吴用才说服扈夫人,清风寨林木如果需要费用,那也该归于清风寨收入,不应是扈家。那片地的确是扈家的,但树木是天然生长。那片树木的砍伐,事实上还给了扈家把这片地整饬成田亩的机会。 杨元奇道:“在扈家吃的饭?” 潘金莲处于微醺状态,她喝了几杯酒。说道:“扈家又不是不讲道理,就是扈庄主和扈夫人观念得转变,要不,每次遇到类似的事都得走一趟得把人累死。” 杨元奇把潘金莲抱上床:“我给你按摩一下……” 潘金莲“嗯……不准动我!让我好好歇歇!”这话杨元奇就不爱听了“我就是按啊,我也累的。”潘金莲道:“喊丫头来都给我们按按先吧。”不得不说杨元奇生活越来越奢靡。 杨元奇问:“曲宁婚事什么时候?” 潘金莲说:“快了,我让王婆去帮他们两家把事情赶紧办了。扈成就不着急?” 扈家商业事情当家的是扈夫人,他们在清风寨的地位又举足轻重,且不说观念思路,她这个长辈身份就让清风寨其他去和扈家打交道的人有所顾忌。她可是扈三娘的母亲,她要不松口大家都不好办。 …… 和风细雨,神清气爽。 潘金莲问:“你这几天怎么都躲我这里。” 杨元奇郁闷得要死,李清照那就是个诱人的小妖精,一个晚上好忍,每个晚上怎么忍,何况她也越来越缠他。李师师那里他都不敢乱去,她们两个住得太近。 潘金莲娇笑:“谁让你见一个娶一个的?” 杨元奇道:“又念叨这个,我这不不娶了么。你见我现在还不老实吗?” 潘金莲吻了吻他道:“哼……就得让你老实在家呆着。” 杨元奇放弃挣扎,现在他身边女子太多,总会有人盯住他。说句挖心的话,他的女人都不怕他。 第55章 开封几件事 开封。 杨家的关于天波府诰命夫人的折子到了礼部,礼部要了点脸面,犹豫不好批。这个诰命夫人怎么说都是开国男。礼部的脸面也就要到这里,向太后有天和孟后聊天说道她非常喜欢和欣赏李清照那个女子,礼部就把折子通过了,实在犯不着为这么点事惹向太后不快。向太后并不过多关注政事,皇宫内府和爵位这些是她剩余会过问的事。 真正在开封引起议论的是勋贵一族。虽然太原杨家官职爵位不够看,但现在天波杨府的开国男杨元奇可是够臭屁的,他的娘子竟然都有诰命或者官身,这怎么看都是稀奇事。勋贵一族发现高、向、曹这些家族和那个杨家关系不错,不无道理。他们和皇家关系密切,想来早就知道些内幕消息。 …… 孟后请旨将作监韩公廉带几个人去定边寻处位置,她想给赵灵儿在那边修个住所,赵灵儿是杨过的未来媳妇,杨过是天波府大儿子,这个理由说得过去。赵佶直接就吩咐人安排,孟后是元佑皇后,不像刘皇后经常多事,孟后从不管宫中事,偶有这么条提请,如此小事,为了皇族和谐和对以前官家的尊重,赵佶没任何犹豫。向太后也赞孟后这事办得聪明,谁说官家的公主一定嫁给天波府,这都不打算住进去自己修宅子,那是否嫁娶这还就拉了些脸面回来。 孟后办这事的时候压根没去管韩公廉怎么想,她只是看到定边来信觉得这么办最好。经历这么多事,在孟婵的心里,她只在意孟家和杨家。她回到皇宫不为其他,只想这些家族能好。她既然把自己锁回高墙之内,那就用高墙内的权势,如此而已。所以当杨兴武携妻妾进开封,她都赏赐了些东西过去。 孟婵回函定边天波府,语气非常不善。有事求她可以,有事了才写信这就不能忍。最后提醒定边,她女儿的院子得好好选认真选,不要怕花费时间。对于杨家有事相求,孟婵从来很高兴。 …… 杨家庄。 孟励过来拜见杨兴武,道:“世叔前来,侄儿过来请安,也带来元佑孟皇后的问好。” 杨兴武道:“我久居西北,多有听闻你的事,却是第一次见面。孟皇后的问候,作为臣子的来日会上帖子谢恩。” 孟励回:“这倒不忙,子曰过来拜见亲家公。”孟子曰娶得可是杨思甜。 杨兴武哈哈笑着给了份礼物孟子曰,想想杨元奇当年来开封举步维艰,现在。 …… 开封杨家。 杨兴武、谢姨娘和夏姨娘与杨兴真和于氏聚首,杨兴武大礼道谢杨兴真,在爵位这事上,开封杨家牺牲实在不小。 杨兴武说:“堂弟、弟妹,我那儿子……今天我这个做兄长的给你们赔罪。” 于氏摇头道:“事已至此,无需多礼。也算把诰命夫人拿了回来。”于氏内心有怨,但这几天发生的事她也知道太原杨家的影响。慕容氏离世诰命夫人悬而未决,当杨元奇为李清照求诰命,哪怕多有不合礼法,朝廷任是准下此事,这的确是能力。 杨兴真认认真真受下杨兴武这一礼,杨兴武脸色好看很多。杨兴真愿意接受这个歉意,就意指开封揭过这事。 杨兴武说“拜祭祖宗,我想把杨垣蕴和杨垣晗记陈氏名下。” 杨兴真点头,两个女儿更是小事。重要在于杨兴武这个举动也就是认开封的祖宗祠堂。 祠堂。 杨兴武更是把杨兴真爵位传袭给杨元奇的事认真复述一遍,告诉祖宗这段事迹,这是太原杨家欠下的情份。 杨兴武最后道:“兴真兄弟,这件记录烦请多抄摹一些,发往各地杨家。” 杨兴真点头。杨兴武这是在给杨元奇上枷锁,作为父亲,他并不认同这次爵位传袭,事情已然落定,太原就要告知所有人这场事,杨元忠并无不妥之处,这事欠了就是欠了!(后世:开封杨家后人极其感激这场传袭,因为太原一系杨家震古耀今,却永远得记下欠下的这个情分,这个情分关于“开国爵位”!) …… 杨兴武几十年未回开封,这里改变不算大,很多地方都有儿时的印记。变化最大的倒是顔楼那一块,想想这里因他儿子成为如此繁华之地,杨兴武有种真的老了的感觉。战场上,杨元奇干的不比他差,他儿子这一手经营理财能力却是他极度欠缺的。如果说太原有些侥幸,那开封之事实在让他震撼。不到这个顔楼他都想象不出顔楼能如此庞大,难怪有人说这里日进斗金。 陪着杨兴武、谢姨和夏荷逛顔楼的是乐婉,她是现在开封顔楼杨家大掌柜。徐婆惜已经和鲁智深北上,原本乐婉是下开封巡演,恰好顔楼缺人,杨家干脆把她留在开封。或许最大的遗憾是乐婉对开封顔楼的过往不甚熟悉,当年那场旧事杨兴武能了解的不多。 杨兴武说:“你也出自当年百花楼吧。” 乐婉应:“是哩,百花楼的姐妹未嫁的就只剩下我了吧。”算算当年百花楼几个台柱子黒水仙、乐婉、白牡丹、小凤仙和她,还真就只剩下她了。 杨兴武哈哈的道:“你年纪也是最小的那个吧。杨家你看上谁?说!我让谢姨或者夏荷帮你说亲去。” 乐婉道:“我说大少行不?” 杨兴武语塞,顔楼女子的话他可接不来。好吧,这是他们小辈这代人的相处方式。 谢姨旁边道:“你要不怕金莲夫人,尽管去勾搭!” 乐婉叹:“那还是算了,我自个找的吧。” 杨兴武说:“你们这都是元奇惯出来……” 夏荷道:“老爷,元奇也是自己找的呀。” 乐婉说:“老爷,顔楼女子多见识,自然要求就高,这可和少爷惯不惯没关系。” 杨兴武摇手:“随便你们吧,这也的确更好。”毕竟顔楼女子多为乐籍,她们能有这个归宿已是极好!(谁都不曾想到顔楼女子几十年后会是一股庞大势力。) 第56章 最后一站 孟皇后在皇宫宴请孟家和杨家,她犹豫了很久,孟杨两家交好关系密切在开封又不是稀奇事,这个宴请寻常事而已,或许孟皇后需要过的是自己心里这关。 孟励和刘氏、杨兴武和谢姨几个人来到宫廷,孟皇后询问了一下杨兴武的身体是否痊愈然后就是一些家常,杨兴武回答一丝不苟。 孟皇后有点好奇,他们父子差异很大,杨兴武是个不折不扣的将门武术,杨元奇?武将?文臣?算了,怎么看怎么不像,倒像个“纨绔”,起码在女人缘上是! 孟皇后道:“世叔,我和元奇年少就已相识,却是和他那些妻妾相处的亲如姐妹,倒要帮着我那些姐妹说说话,有空世叔管管他,多在家修身养性的好。” 杨兴武应声:“犬子其他还好,这个声色犬马倒也说得,回去我会好好教育他。” 孟皇后实在不知他这个教育是个什么说法,内心咯噔,又不愿杨兴武过多责罚杨元奇。 孟励道:“世叔,修身养性,让他得闲好好练字,刹刹他的性子。” 孟皇后一听就有主意:“倒也是,起码给我的函件别让人代笔,实在有违敬意!”杨元奇很多信函都是妻妾代笔。 杨兴武点头应下。 杨兴武在开封最后去拜访的是范纯仁,在太原他的老领导。 此时垂垂老矣的范纯仁已经看不清杨兴武的样子,不过有故人来他非常高兴。范纯仁这时候已不再发声,他真的做不了什么了! 听着杨兴武的声音,范纯仁想起了那个少年子,那个他曾想拉进士子集团的将门子弟。 范纯仁道:“朝堂让你安养你就好好安养,终究有用你的时候。” 杨兴武回:“恰好有时间四处走走长长见识,开封更是我儿时成长的地方。” 范纯仁说:“你儿子要是和你一样就好哦!”杨兴武尽忠职守,他的品行很符合范纯仁的要求。 杨兴武哈哈的道:“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范纯仁犹豫后说:“我进开封前和元奇有过一会,烦请杨兴武大人回头告诉杨元奇,有时间多思量我当时说的话。” 杨兴武点头应下,至于他们之间究竟说什么,他不问,这就是他的性子。 范纯仁在杨兴武出门前留住他一声,还是犹豫最后道:“你说的对,个人有自己的前程,你就不用再告诉元奇所谓思量我的话了!” 杨兴武身形顿了顿,坦然离开。 …… 杨兴武在开封的这段时日,政治还是那个政治,一如既往。 政事堂左相章惇已经准告老还乡,事情很当年如出一辙,雪花一样的弹劾并未收手,章惇回程途中就接连被贬一撸到底,他的去向是雷州,和当年他贬谪苏辙的地方一模一样,离苏轼的天涯海角不过一海之隔。最是让人心寒的在于士子集团对此已是习空见惯,当这种事屡屡发生想不习惯都难。换句话,大宋的士子集团已经非常熟悉“一言不合拔刀相向”,整人没有丝毫的负罪感,这已是没有了底线。 章惇潸然北望,那里有开封。他看到的不是他在朝堂上大权在握,而是年轻时候他们刚中进士挥斥方遒的样子。那个时候他们一群人意气风发,聚在一起各抒己见,激情澎湃,勾勒着大宋和自己的未来。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们慢慢渐行渐远、彼此陌路、最后变成了生死仇敌。 章惇一向自负没有过错,当岭南的贬谪落在他头上,当他有时间收拾心情整理情思,他终究心生悔意。章惇迈不过去的一段坎是苏辙对他的攻击,苏辙代表的是旧党攻击,绝不是苏轼的攻击。政治肮脏在于它以立场而不是对错来区分群体。苏轼的沉默不代表默许,当时他在旧党不过后进,只是他的政治立场决定他不能发声,你可以说当时的他不勇敢,内心还有政治野望,更准确的说他其实没有确定人生的方向。事实上苏轼醒悟的比他早,苏轼后悔了,所以他才自行求去外放杭州,才有后来回朝就在蔡确车盖亭诗案中概然发声抗辩,最后为新旧两党所不容。 章援脱离队伍北上,章惇没有多说什么却也没有留他。章援内心黯然又如释重负,作为章惇的儿子苏轼的学生,他一路看着里面的恩恩怨怨,他们那代人终要归于尘土。在章援看来,他父亲最后真的输了,他留下来的遗产在于执掌中枢力行的政策,这逃不脱人走政熄,苏轼却一定会以另外一种方式留名千古,他现在就已名满天下。章援不过是想去说声歉意,替自己的父亲。 …… 大宋皇宫。 赵佶现在非常不满政局的发展,他驱逐政事堂的几个宰执,不意味着他是要驱逐所有的新党。和当年赵煦一样,他的选择实在是新旧两党并存朝堂互为掣肘。事情的发展在于谏台多为旧党的人,这种攻击是大范围的。宰执身后会有一大帮子人,宰持的倒台意味着他们都受牵连。韩忠彦是首相,他本身的倾向性亦然会影响整个朝政,他推荐或者提拔的人多为旧党。 赵佶对于一些中高级官员自有选择,比如蔡京很得他和向太后的欣赏,作为新党的高级官员之一,他最后还是被贬谪出京外放杭州,蔡京最后的表现实际已是求饶,他都躲进翰林院去了。 赵佶必须更明确的表明自己的态度,得让自己的旨意贯彻下去。赵佶决定改年号,取建中靖国昭告天下。“建中”意即建立中正之道、“靖国”则是消除朋党,使国家得以安定。赵佶的本意是不偏不倚,立足于居中调和,使新旧两党放下争议、终止三十余年的恶斗,开创法无新旧,便民则为利,人无彼此,当材则可用的朝廷新局面。这和当年赵煦想法如出一辙。起码到了现在,赵佶认为自己是可以弥合双方的裂痕。关于政治,他们这些官家都曾经年轻幼稚。 第57章 建中靖国 “建中靖国”元年,赵佶这个年号似乎有点流年不利,向太后在这个元年薨了。向太后无心政事,在去年最后几个月结束了“训政”,既然是培训以备不时之需,赵佶有了儿子,在埋葬先帝赵煦后,就把所有政务还给了赵佶。 向太后和高太后最大的不同就是这点,她不恋权,这也为向家留下了最好的香火情。向太后在为自家人谋福利这点上做得不加掩饰,不说向家,哪怕她有些好感的杨家也深受其利。她的离世并未引起大风波,政权非常稳定,赵佶就是真正的官家,向太后在世最后几个月就是! 皇宫迎来新的的主人王皇后,赵佶端王时候的太子妃,她还生了个儿子。那个有可能对皇宫产生影响的朱太妃(赵煦的母亲),死在向太后离世前几天,这……不知道该如何解析。 世事奇妙在于孟皇后的地位,元佑皇后事实上成为皇宫名义上排位最靠前的女人。孟皇后的不争更让她的身份超然。 …… 范纯仁拖着老旧的身躯没有熬到春暖花开,他在睡梦中与世长辞。这个勤勤恳恳为这个大宋呕心沥血几十载的老臣走完了他的人生。就在杨兴武离开开封的当天。 杨兴武在城门矗立良久,吩咐道:“以最快的速度告诉元奇吧,另外,就说范老先生走得时候惦记着他,请他记得他说过的话。”范纯仁最后一刻让杨兴武不用带话,杨兴武还是把这话传过去,他始终是大宋将门,天波杨府是杨元奇心中所念,天波府的名声就是满门忠烈。 范纯仁年七十五,赠开府仪同三司,谥号忠宣。赵佶御书碑额:“世济忠直之碑”。 …… 定边清风寨。 天波杨府一片欢腾,今天准备庆祝李清照得授诰命夫人,之所以选择这个日子,主要是是李清照年满十九。(大家不用深究她的年纪,差不多就行。另外赵佶当政后,书中架空就越来越明显,不用等二十年才有靖康之耻,进程会加快个十年。)陈氏可不管二十岁,十九也行!陈氏想要孙子,所有的媳妇都得生! 所有的欢声笑语都在北来的讣告中烟消云散,范纯仁走了!一起带来的还有杨兴武的话语。 杨元奇沉默不言,内心凄凉。那个他一辈子仰望的人终于走完了自己的人生。李清照紧紧搂住杨元奇,用她那个纤细的身躯,再抓起他的手反扣在自己身上,她把身体拼命往杨元奇身上挤,试图用她温暖的体温融化僵硬的他。 李清照喏喏的说:“范老先生年已七十五,梦中去世,是喜丧,喜丧!” 潘金莲急匆匆的闯进了房间,后面还有李师师和黄鹂搀扶着的陈氏。 杨元奇回过神说:“我没事!我没事!你们这是怎么了?!” 杨兴武没有想到的是范纯仁最后的话不会给杨元奇对这个大宋有任何好感,因为他比谁都清楚那个叫蔡京的会回来,一切都会化为虚无,包括赵佶现在亲笔写的这个碑文,这就是个天大的笑话!也恰恰是这些话让杨元奇少了更多的悲凉! 陈氏说:“她们就是过来看看你,担心你忧伤过甚。”杨元奇心中范纯仁究竟有多重,他身边的人都清楚。杨元奇称“范老先生”时候的敬意是掩饰不住的。 杨元奇道:“今晚你们陪我好好喝杯酒吧!”几个女子一起点头。 杨元奇突然又道:“要不,我请个假南下一趟,我想去探望苏老头子。”大家全都愣住。 李清照哇的道:“不去!元奇哥哥,我们不去!”见又能如何?苏轼身体差又不是一两天,她懂杨元奇的心思,又说不出究竟是一种什么心态。她就是觉得不去见最好,就让一切尘归尘土归土。苏过把苏迨和自己的妻儿都送往清风寨(已经在路上),自己却陪着苏轼滞留南方,还有什么不能说明的嘛?苏轼也觉得相见不如不见!他们的人生已经定格,杨元奇的人生正在路上。 潘金莲给李师师努了努嘴,李师师点头出去。和李师师一起回来的是苏迨。 看着六神无主的杨元奇,苏迨潸然泪下道:“他不想你去,他都不想我们去!就让他留下最后的体面,自己感悟人生吧!”苏轼的妻妾都已先他而去,可以说因他而去,他自己种下的因就该自己去承受这个果。苏轼最不能释怀的其实是最后贬谪岭南,杨元奇曾劝过他认错告老。他只要给赵煦还有章惇认个错,他就能告老。苏轼的骄傲让他不愿这么做,他宁愿搭上自己,可惜他搭上的是他的妻妾。 晚间陪着杨元奇的不是李清照,而是潘金莲和李师师。或许只有她的丰润和她的妖娆,他们彼此身体的熟悉能让他安稳入睡。(书友别乱想,至少今晚他们什么都没做!) …… 建中靖国这年不知道什么邪风,远在润州的苏颂去世了,走得非常安详。这个时候的杨兴武正在去往润州的路上。他乘船去杭州打算转道去拜访一下这位已经告老不任职的老大人,却未曾想难以谋面。 苏颂是新旧两党相互倾轧这段时日难得的清流,一直以来不立党援、以礼自持,作为元佑时期的宰辅,他因闽籍关系免于变法派排轧,赵佶继位后进太子太保,累封为赵郡公。死后追赠“司空”。或许朝堂就该多几个苏颂。 …… 杨元奇收到这个消息时候很木然,他有些伤感,却也就是伤感。范纯仁的离世带走了他所有的悲哀,他们那代人真正落幕了,也是时候落幕了!开封新继位的那位官家有自己的抉择,他会用他自己喜欢的人。 杨元奇甚至收拾心情去找韩公廉喝酒,韩公廉比他更需要安慰,他才是那个现在最心伤的人,那个一辈子护着他们这类官员的大佬离开了。苏颂才是朝堂大员中最器重他们的人,也许这个清风寨才是他韩公廉的最后的归属。 第58章 没有道别 常州。 …… 西江月·世事一场大梦(宋代苏轼)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 夜来风叶已鸣廊,看取眉头鬓上。 酒贱常愁客少,月明多被云妨。 中秋谁与共孤光,把盏凄然北望。 …… 苏轼有没有后悔过?他真的在后悔,他多么希望现在身边有红颜,有亲人,有朋友,这一切都留在岭南。苏轼有文人没有的豁达,也有文人的某些矫情,现在就是如此,他希望自己最后的念想和妻妾一起埋葬在岭南,彷如宿命。 现在传言赵佶要启用苏轼,这实在是无稽之谈,赵佶放开了对他们这些老臣的禁忌,要用的人比如范纯仁,老到不能动了都拉去开封。只是他走了,睡梦中。至于他们都被遗忘在一个角落。 章援过来拜见苏轼,看着形同枯槁的先生,太多话他说不出口。原本他还想问问苏轼,关于他父亲的事,苏轼能否帮上忙。等真见面,他无从说起,苏轼的妻妾死于岭南,间接就有章惇的原因。章援清楚这一次次的贬谪,都有章惇的影子。 章援道:“我父亲……内心已有悔意,先生是否有恨?” 苏轼微笑摇头:“不曾有恨!不该有!” 章援俯首哭泣:“谢先生,我会将此语带给父亲。” 苏轼道:“曾经有人问我错否,真的错了!你父亲刚愎,要他认错太难。你此后在他身边多劝劝,多少平生事转头成空,尘归尘土归土,不如一起纵情一醉。” 章援拜首。 …… “伏读来教,感叹不已。某与丞相定交四十余年,虽中间出处稍异,交情固无增损也。闻其高年寄迹海隅,此怀可知。但以往者更说何益,惟论其未然者而已。主上至仁至信,草木豚鱼可知。建中靖国之意,又恃以安。海康风土不甚恶,寒热皆适中,舶到时四方物多有,若昆仲先于闽客川广舟中准备家常要用药百千去,自治之余,亦可及邻里乡党。又丞相知养内外丹久矣,所以未成者,正坐大用故也。”(这是苏轼亲笔回给章惇的信函,给他们的恩怨以最后的了结,历史终有记录,此手书最终保留在杨家。) 苏轼输了吗?输了当时,赢得后世,他以谅解放过所有人更是放过自己。 建中靖国元年七月二十八日,苏轼卒于常州(今属江苏),享年六十六岁(虚岁)。苏轼留下遗嘱要苏过将其葬于陕西环庆路定边清风寨!那是他北返后用余生思念的地方,他生前徘徊始终不敢前行! …… 清风寨。 杨元奇把自己关进房间,他的苏老先生终归要北上清风寨来看看他。就是怎么他觉得有点揪心的痛,他应该开心才好啊,他就能见到苏先生了,那个他穷一生最想陪伴的长者。 杨元奇不想凭吊苏轼,他留下的作品足够后世人永恒追忆,他其实已经永远活成了他梦想的样子。可一个如此豁达的人最后都没能放下,他放不下情谊的枷锁,他不需为任何人离世负责,他始终不愿承认这点,他把这一切归咎于自身,只想活着的人轻松点。却不曾想彼此懂得,所以无法释怀。 李清照轻轻的走进房间,走近案台提笔作画。舟上有一老头子临江远眺,旁边一青年游子侧身站立一旁。那是苏轼和杨元奇路过赤壁时候的样子。李清照在那天彻底动了心中那根弦,她是喜欢他的,不仅仅是喜欢,她深夜梦回的那个男子就在眼前。 李清照拉着杨元奇看她的画作,杨元奇先是微笑,慢慢笑得很大声,渐渐泪水模糊了双眼,最后抱着李清照大声的哭。她用弱小的身子拼命支撑住她的男人,她不能让他倒下。她进来时候大家就说,他得哭,一定得哭出来。他在房间都一天了,沉默才最让人忧心。 杨元奇和苏轼没有道别,他们在惠州早就彼此各自懂得,这一离别怕就是江湖再见,再也不见!杨元奇岭南之行在苏轼身后亦步亦趋,他的话语如何会让苏轼不懂,每走一步杨元奇就和大宋渐行渐远,苏轼或许当时不明白,当一个又一个官员病死岭南,他又如何能不懂,那是杨元奇内心的失望,对开封那个朝堂。 苏轼关于杨元奇没有任何遗言,只是把自己埋在清风寨,他只想安静的见证自己这个关门弟子的人生,不管如何走,他就是默默的看着祝福,不会有只言片语。这是他的选择。 …… 杨元奇看着这幅山水写意之画,说道:“把苏老先生的赤壁赋题上去吧!” 李清照摇了摇头:“不呢!这是我的画,这是当年我对你的心思,苏老先生就在画中央却也和他无关。你们画中看到的是老头子仙风飘飘潇洒自如的样子,我画的只是你在我眼中的样子。” 李清照提笔在画中写下: …… 《一剪梅·红藕香残玉簟秋》(宋.李清照)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本文首发番茄小说) …… 李清照顿了顿笔,杨元奇握着她的手写下: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李清照愕然看向杨元奇,那是一种心灵的融合,他和她想到一处! …… 后世,这幅画留存博物馆,是为不外借之国宝。这幅画引起无数争论! 比如画中究竟有何深意,主角是苏轼还是杨元奇,抑或都有之!总觉得苏轼洒脱自然,但看久了目光不由就聚在另外那个男子身上。 比如画是思念苏轼还是杨元奇,抑或不过追思大江东去的过往。 比如画中词署名李清照,最后一行词似乎又蕴含杨元奇的笔法!就好像李清照突然逗趣模仿他的笔迹一般。 比如…… …… 编者语:实在不知如何让这个角色落幕,怎么写都写不出心中的感觉。就让这章结束那个赢下全世界的人在小说中短暂的人生吧! 第59章 杭州琐事 杭州。 本应是柳浪闻莺烟雨江南的时节,此刻却是笼罩在悲伤中,苏堤春晓依旧,来祭奠的行人却是断魂。 杨元幸陪着父亲杨兴武来城外西湖苏堤凭吊,今日士子和平民来人不少。那个人走了,留给杭州苏堤,还有水患得治的沃土。 一个朝代内部,战士意味着破除,士子则代表了建设。这是就一个大的群体而言,所以将士远赴边疆,破坏异族得以守护族人,士子留在治理内地建设家园。 杨兴武感叹杨家最顺风顺水那几年就是旧党当朝,苏系对杨家的呵护是实实在在的,苏轼不需要具体做些什么,他和杨元奇的师生关系,让杨家很多事变得非常容易,这种影响无处不在。这是苏轼和苏颂还有范纯仁等最大的不同,他是明明白白告诉所有人他就是喜欢杨元奇,所以会护住杨家。 杨兴武道:“元幸,把苏堤行人如梭的景象告知你哥哥,苏先生这一走,他心里最是不好受。” 杨元幸回:“我晓得,我在杭州得益良多,谁都知道我是哥哥的弟弟,我哥哥千里送老先生去岭南,这里士子豪族多少会让着点。” 杨兴武道:“你做得真的很好,我、你母亲、你娘、你兄长、甚至远在凤翔府的你姐姐,都没料到,是大家忽略了你。”当时关于航海除去杨元奇,其他的人更是一种聊胜于无的尝试,杨家那时候并不关注海洋。最后解西北燃眉之急的恰恰是杭州。 杨元幸说:“哥哥让这么多人南下杭州,我来之前还有不解,看到了这边海贸的繁华才知道他并不是给我一个玩具,而是一个未来。” 杨兴武道:“那真要认真看看。”他刚到杭州,这里商贸海运的发达还未见证。 杨元幸道:“曹诗曾给我提到中枢有想法建杭州市舶司,要我早做准备。”曹诗在明州(宁波)市舶司任职,杭州要是建司,杨家得早点谋划,最好有人能在里面任职。 当时海贸集中在福建路和广南东路,实际这两地和中原交通非常不便,它们与中原本就只能靠海。福建路西侧北侧全是高山峻岭,几个入海口才聚集人群,给人感觉更是一像一个岛,广南东路则更远。 朝堂有股声音除去明州,应该在杭州建市舶司,杭州和中原通过陆路和漕运勾连甚深。新党在朝,这个建议一直被压下,这和新党权贵很多是福建人有关,他们并不想在杭州多个市舶司,理由是有明州足够。这是利益使然。杭州的体量已经和中原的便利,这里开司,福建路不可避免会受到冲击,泉州和漳州等地依靠的就是海贸。这次新党势力受到极大冲击,杭州开司就少了阻力。 杨兴武说:“我会去信函问下范坦,另外,近期我要去临安拜见李婶,这事也可以问问你堂哥杨元忠。”范坦现任户部员外郎,和这事有些关系。 杨元幸道:“我陪你一起去临安?” 杨兴武说:“那倒不用,你忙自己的事就好。你夏姨和我一起就好,你娘身体有恙,你在杭州多陪陪她。”杨元幸在杭州逢年过节有闲都会去临安拜见长辈,犯不着这次专程和他过去。 杨元幸应下。 …… 谢姨娘在杭州杨家调整了一些内部事务,陈家(陈悔家族)把一些和杨家的沟通事务交给陈鱼打理,谢姨娘也让秋容多带着陈鱼四处走走。杨陈两家在为亲事做准备,总要看下两人相处如何。 谢姨娘对杨元幸的未来媳妇非常郑重,杨元奇妻室相处之道她看在眼里,家和万事兴。杨元幸在对待女子方面远不如他那个哥哥左右逢源,家中开有顔楼,这方面看管他就更严,这也是为什么当年在太原杨元幸对秋容情有独钟,他受到的拘谨其实比较多,要不是当年陈妙常这些嫂子居中缓和,他过得会累。 潘越、云芳菲把杭州的账目情况报给谢姨娘,谢姨娘内心满是骄傲,她这个儿子终究成器。如果说顔楼和漕运这些是杨元奇留下的,海航那庞大的账目多有杨元幸的心血,这点曾经在杭州呆过的陈妙常不否认,杨元幸比她更胆大无谓,对于新生事物这恰恰是最需要的性格。 陈氏打算把陈鱼许给杨元幸,就是准备把航海这个庞大的利益多过给杨元幸,陈鱼又是她外甥女,杨家下一代的紧密就可想而知。谢姨娘祈祷他们两个能好好相处,要不就是坏事。 谢姨娘遣走潘越,和云芳菲说的就是好这事。顔楼女子关于情事比她懂得更多。 云芳菲问谢姨娘:“他们两个可否知晓这事?” 谢姨娘道:“都没定,就没说。不过元幸长大了,不知道会否猜到。” 云芳菲笑说:“那就先不说就是。陈鱼小娘子性子爽朗,元幸少爷有点闷,恰好能互补呢。”顔楼关于这方面的经验就是顺其自然,顔楼女子多兼着事务,和男子打交道的机会就好。顔楼很多女子或许慢慢会有心动的人,但最后成好事的都非常随机,这种随机就是自然交往过程中慢慢靠近最后走到一起。 谢姨娘点头:“这事你就和你说过,你可得好好兜着。” 云芳菲无语:“我自是不会说出去,要是他们知晓了,二奶奶也别怪我的。” 谢姨娘道:“好!你们这些人说了的话还是算数的。” 云芳菲无奈点头,谢姨娘实在不知其实她对杨元幸也曾有意,只是杨元幸就是个木头人,他脑袋里面想的就是航海航海,大海是很宽广,却不能只有大海不是?! 谢姨娘最后对杨元幸的要求不多,不过是要他经常回家陪下自己,还有他的妹妹杨垣蕴,当然这时候她不忘把陈鱼也喊来。 杨元幸其实不是木头人,只是他心中有座大山,那是他的哥哥,他自认没杨元奇那么聪明,就把精力往公事上放。儿女之情,他真的无暇顾及。 第60章 那个临安杨家 临安杨家。 临安杨家的家主叫杨兴实,他是杨文广的如夫人李氏所生,李氏曾经是开封有名的美人,现在是杨文广这辈最后在世的老人。 杨兴实有两儿两女,大儿子杨元再,也就是杨再兴,在定边军中效力,已是军指挥使一级。可以说是杨家又一个军中扛鼎的新一辈。女儿杨垣莉及笄,杭州的商业事务很多她在打理。二儿子杨元存未成年,小女儿杨垣语才六岁。 杨兴武携夏荷过来拜见李婆婆,杨兴武是这一辈中的长子,年幼时候杨兴武在天波府并不被重视,李婆婆对他却很好,和杨兴实交厚。 李婆婆看着眼前的魁梧汉子感慨万千。他们最后一面是杨文广过世,杨兴武和陈氏一起回开封奔丧,那时还有过一场风波,李婆婆和已过世的慕容婆婆有过争执。随着时光流逝、慕容婆婆的离世,所有一切都埋葬在岁月里。 李婆婆说:“兴武我都快认不出来了,我这个未亡人也老了啊。” 杨兴武道:“叔母可要保重身体,杨家日渐兴旺,你得多瞅着点。” 李婆婆叹道:“瞅啥?还是你做得好,开封繁华噬人,他们要和你一样都去西北,杨家当年也不会颓势尽显。”他们指的是杨兴武这辈,实际杨家并不只有杨兴武、杨兴真和杨兴实这几个,去往西北战场挣名声的也不只有杨兴武,但真的不多,活着的只剩杨兴武。 杨兴武不敢应连忙谦辞自己侥幸。在杨家爵位传承上,临安并未发声,这其实是一种默认,要不李婆婆以杨文广未亡人出口,杨元奇就难以自处。大宋朝堂对杨文广最后是认可的。 杨兴实说:“兴武大哥不必自谦,再兴在西北也有信函。杨家在那里的确闯出另一片天地。” 杨兴武笑道:“再兴可是佼佼将军。” 李婆婆说:“大家就别相互吹捧,这是在家里。” 几个人呵呵笑起来。 杨兴实说起另外一事:“陈嫂子五十一大寿时候,临安想遣杨垣莉北上拜见伯母,你看可好。她也想去见见再兴哥哥和元奇堂兄。” 杨兴武道:“这有什么好说,去就是!” 杨兴实说:“垣莉,路上有什么事直接找自家亲戚就是。”杨垣莉顺路也得理一下临安杨家的生意。 杨兴武道:“就该如此!” 夏荷道:“我们在杭州不会长期驻留,垣莉也可以和我们一起北上。” 杨垣莉点头:“谢过婶子。” 李婆婆也认为这样最好。 临安杨家前些年才走出困境,随着杨再兴在西北的崛起更是日渐起色,要不是太原杨家在杭州发展海贸,他们都打算把儿女全往西北送。 李婆婆最后问了下开封的近况,叹道:“我也老了,将来还是葬在这临安吧。要是明年春天身体康健,也该去开封祖宗祠堂拜拜了。” 杨兴武回:“是该如此。” 李婆婆说开封祠堂,也意味着天波府虽在清风寨开府,但杨业这个源头留在开封。(后世历史追溯杨家能一直到宋朝开国将领杨业也正是这个原因,这是一个从未断绝的族谱。) …… 第61章 蔡京和童贯 杨兴武在杭州的时日,杭州还有一个极其重要的人物待在这里,蔡京。 蔡京在士子集团中是个异类,他更在意实现自己的目的,所谓礼义廉耻都是围绕自己的目标调整。 大宋整个士子集团和皇族、后戚以及宦官都保持一定的距离,除去一些公事来往,士子们是有意疏远这些人。蔡京不同,他是主动结交这类人。 蔡京在孟皇后被废事件中是有一定身影,刘皇后最后也的确上台。只是世事变化,赵煦走得早,刘皇后现在宫中位置尴尬,他在宫中少了一个助力。 蔡京是新党最后一个出京的高官,他滞留开封其实是想借助它力,比如当时的向太后,甚至蔡攸的一些关系。蔡攸因为曾经和端王府的生意交往,和赵佶身边人关系很近。 蔡京到杭州想到了一个人童贯,童贯虽然现在不在开封,但他其实身得赵佶的喜欢信任,要不也不会被还是端王的赵佶派到杭州主持王府的生意。赵佶即位,在杭州专门置明金局,以童贯为供奉官主之,这份恩宠就可想而知。 蔡京刻意结交童贯,要求并不多,他的分寸把握非常好,蔡京清楚以他的资历和声望,需要的只有一点,有人会在赵佶那里提起他,他不能被官家遗忘,一刻都不行。他不想偶然才被赵佶想起,等待是一种岁月蹉跎。 童贯对蔡京过来拜见有种极大的虚荣感,他不过一个内侍省供奉官,哪怕深得赵佶欢喜,在一个进士做过翰林学士的高官面前,此刻的他不敢拿捏。现在杭州士子集团还在缅怀去世的苏轼。蔡家兄弟和苏家兄弟非常相似,蔡京名头比蔡卞响亮,当年同文馆案中新党对他的表现侧目,蔡卞官职比蔡京高,这和苏轼苏辙两兄弟如出一辙。 童贯和蔡京这次碰面,大家都很满意。蔡京才情非同一般,还有一手好字,凭这点童贯对蔡京更加刮目相看,这恰恰是赵佶内心比较关注的,不是说字,而是性情爱好,这种往往比执政能力更重要。童贯清楚赵佶对蔡家兄弟非常看好,毕竟做王爷时候,和端王府交往最多的士子家族还就是蔡家。 …… 童贯和杨元幸打过一些交道,因为漕运的事。端王府用过杨家货运商行这个渠道,这是杨元奇在开封谈妥的。不过这事持续没多久,因为端王府不再需要这笔交易,赵佶已是官家,官方漕运现在才是最好的选择。双方解除交易是杨元幸和童贯谈的,非常愉快,废话,端王爷都成大宋官家,有什么不好谈的。 童贯和杨元幸很谨慎的拉开距离,不是因为端王爷,而是高俅的缘由。童贯和高俅都是赵佶身边的红人,他们两个走得不近却也不会相互拆台,杨家和高俅的关系远比童贯要深厚,童贯实在没必要硬是插一脚。童贯明白,杨元幸也明白。 端王赵佶即位成为官家,开封中枢的权利在重塑,童贯也好,高俅也罢,他们多的是机会,不需要彼此抢食,甚至双方很默契的相互合作。 童贯对比高俅,他的机会其实更大,高俅有个他避不开的身份,他当年出自苏轼幕僚官。童贯清楚赵佶对苏轼并不感冒,蔡京更入赵佶眼。童贯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信心。蔡京有求于童贯,童贯一样有求于蔡京。童贯并不想一辈子待在内侍省,他年轻时候一直追随李宪,那段经历对他影响极大。李宪在西北从监军做到的统兵之臣,这在童贯心中留下烙印,童贯更希望成为李宪这样的人。 …… 童贯和杨家还留有一个合作,一些奇技淫巧方面。杨家在杭州是会采买一些文物古玩的,童贯则是假山奇石器具,一个因为李清照的原因,一个因为赵佶的喜好。杨家在杭州的商铺和童贯的明金局就会有勾连。 杨元幸把这件事给到小凤仙,这个人选费了一番心思,也只有小凤仙这个老鸨出身的人才能把关系处理得非常恰当,关系不差又不深交。 小凤仙现在汇报就是明金局的事宜,明金局和杨家商行交易有些不对等,存在收购价差,杨家顺便收集的东西转明金局价格很低,反过来却不是。虽然现在这个差额不明显,但要是交易量太大,这里又会是杨家一个缺口。 小凤仙的对策是减少杨家的收购,至于转卖过去的,没办法,明金局毕竟是朝廷机构,她要是刻意减少惹得对方不快。 杨元幸道:“收购不用减少量,可以适当压价,这本就是商业来往。至于理由,直接就说这事天波府诰命夫人的行当,我这个做弟弟的总不能给她亏空了。直接说就好。而且,今年张浪和陈湖想走通南洋,一些珍宝物件可以从那边采购,稀奇的东西就会贵,价格我们做出让步,明金局会懂他们的职责。” 小凤仙点头,收购价格压低这个理由对方不一定认,要是南洋有好物件合适价格送过去,明金局会知道这里面的轻重,他们首要职责是有东西能讨赵佶的欢心。 杨元幸说:“这事你最好直接找童中贵人说,实在不行,就我跑一趟。” 小凤仙笑道:“还是我去吧,反正明金局离顔楼不远,童中贵人偶尔也会去那里听曲。” 杨元幸道:“陈鱼说要去顔楼,我让她找你?” 小凤仙说:“刚好顔楼邀了杭州雨花楼的人来,要不二少一块过去。你整天忙这忙那,也好休息一下,这点你可得学大少。” 杨元幸回:“我大哥那是有一堆嫂子帮着。想想自己就歹命。” 小凤仙咯咯笑着说:“你不出去哪来的弟妹,好了,我给你安排,可得都来。要不你娘都得心疼死你。” 杨元幸想了想点头,父母亲过来满意他的公事,对他的婚姻谢氏颇有微词,他也到了成亲的年纪,一个合适的都没!算了,出去休息一天也好,也得陪下家人亲戚。 第62章 最后的遗憾 杨兴武原本不打算在杭州待过长的时间,但真正到了杭州,发现江南和西北的不同,江南承平日久,小桥流水人家,别有一番风味。杨家在杭州说不上大族,却也立足了脚,这让他多了一份向往。 谢氏的态度就很明确,她更想多留在江南一段时日。杨元幸已经长大成人,谢氏对他的婚事关注度就像当年陈氏对杨元奇和杨垣紫,看得比谁都严。 杨兴武最后下定决心,干脆多待几个月,卸下差事的他的确有点无聊。至于商业事务,还是老样子,他不发言,就是这里散散心。 杨家并不打算在杭州置业,这里地价比太原要贵,对比定边清风寨,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实在没必要另起炉灶。大家挤在杨元幸买下的小宅子,虽然略显局促,一家人却也其乐融融。 杨家的宅子在城外运河边,靠近运河码头,离常平仓不远。可能运气使然,杨元忠以正七品提举临安常平仓,这实在是睡觉就有人送枕头的提拔。杨家没在西北实现各家聚首,却是在杭州,三个家族都有举足轻重的人在。 …… 杭州建市舶司,这事在中枢通过后未引起大的波折,士子集团对这类事务性的职位不算特别关注,倒是内宫勋贵趋之若鹜。提举市舶司的人选是进士出身,充斥里面的各级官员引起各方争夺。 陈湖拿到一个正九品巡检职位,管辖一个都的区域检察。巡检这个差事加上九品官身,杨家这次诉求达到了理想状态,在海贸上杨家多了份保障,只要稍加操作,杨家出海的船就能走陈湖巡检的区域。 杨家在这事上是三个家族真正意义上的合作协同,杨兴武信函给到了太原范家的范坦,杨元忠因为职务原因,常平仓和市舶司地方上多有沟通,在里面从中盘桓。临安杨家杨兴实在地方亲朋好友不少,也是各方联系。 就杨家来说,走到这一步殊为不易,就在十多年前,大家都认为这个家族会分崩离析,没成想随着太原杨兴武的崛起,这个沉寂几十年的家族重新聚拢在一起。这件事也意味着关于天波府爵位承袭在家族中已不存在芥蒂,杨家各分支心都聚在一起。一个家族最惧的是内忧而非外患,事实上任何一个团体很难从外部击垮,当表现出来被外力碾压,那更多是内部已然无法平衡。 …… 径山寺。 杨元幸这段时间轻松下来不少,首航成功卸下了他心中最担忧的事,再次航行要等两个月后。杨元幸领着谢氏、陈鱼、秋容和云芳菲等人来这里祈福。 杨家并不打算近期扩大海船规模,陈家和杨家协商,下一次商船南下广州后,尝试走一趟南洋,既扩张航道。要想有巨额回报,杨家也必须下南洋,那里有大宋急缺的香料之类的。 径山寺离杭州有百里,地位非比寻常。这里几乎是一海之隔的倭国佛教的祖庭。 杨元幸来这里一来好好散心,寻觅这里的美景,二来也有了解一下倭国的打算。杨家虽然把目光放在南洋,倭国盛产白银,又心慕中原文化,顺路看看有没有什么机会不失为一种选择。 径山寺香火不很旺盛,离杭州太远,再者,大宋皇家更心向道教,佛教就有些式微。 杨元幸意兴阑珊,这里的确有倭国渡海来求真经的和尚,和他们说点佛法大家能侃侃而谈,说金银珠宝这些商业事,杨元幸问道于盲。 …… 西北杨家这段时日是个好日子。 月寨,杨震娶顾顔和白牡丹;清风寨,扈成娶曲宁;太原,鲁智深娶徐婆惜。杭州的杨元幸,婚事也提上了日程。 一切都瓜熟蒂落,给杨家在这个“建中靖国”的年间增添了一抹亮色,让悲伤不至于蔓延。 杨兴武和谢氏给广州陈悔和顾大娘发起了婚约,为儿子杨元幸求娶陈鱼。谢氏思虑再三,也把秋容纳入杨元幸的内房。在谢氏看来,陈鱼年纪小又天性纯良,杨家已是大族,总要有个伶俐人看着点家务事。(小说首发于番茄小说) …… 编者语:两百万字的记录 这一篇章只有六十多章,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越来越越难写。这书写到两百万字,看这本书的人不多,当然肯定有番茄推荐机制的原因,但估计更多是小说存在小编不知道的很多硬伤。 其实整体思路并不是没有,但写得累,应该有缺乏成就感之意。写这本小说本就是爱好,连副业都谈不上,一天两块钱不到怎么能说副业。有时候自己都在想这个所谓爱好是否值得,毕竟一天两个小时不如去外面跑个步还实在。 吐槽一下,书友也别介意,总要舒缓一下心情。自己的书自己欣赏,话是这么说,无人问津却也还是磨人。 小说曾经有过一次长达几个月的断更,其实并不是写不下去,而是找了个工作忙的理由,让自己歇一会,也好鼓点气。那段时日刚好人在国外,一个鸟不拉屎的落后国家,书没人看丧气,异国他乡风景又独特,就休息了一段时日。 写完这篇,朝堂上和杨元奇交集多的那些大佬都已故去,后面的篇章会倾向于在这个大西北独立建立自己的势力。可能风格会有些变化,但请看到这里的书友耐下性子,慢慢看下去。因为每天更新不多,也就几千字,书友们倒是可以积稿一两周再来看。后期时间充裕,或者说心态更加好了,会加更。现在编者就在积稿,等存稿多了再来加更。 小说看的人少讨论的人就少,这真的是种遗憾。因为有时候,旁观的人从另外一个角度看这本书提点意见,对编者可能会有极大的帮助。一个人的想法再怎么说都比不上一群人的想法。 现在,小编觉得就是自己闭门造车,就是有时间就写写写! 就在这声叹息中结束这一编章,加油!加油!加油! 第1章 诰命夫人李清照 西北,环庆路,定边军,清风寨,天波杨府。 张小娘的孩子出生,是个女儿,陈氏嘀咕怎么除了陈妙常,这些个女子头胎全是女儿的。不过想想也好,反正现在大家都在身边,刚好让她们多生几个。杨元奇不介意男女,她的这些媳妇不介意那就假的。 杨元奇对儿女的态度不是假装,这种感情上的事他也隐藏不来。杨依宜和杨望两个人相差无几,杨元奇抱杨依宜就是比杨望多。当年杨过和杨忆苦、杨思甜也是如此。 杨元奇给这个女儿取名杨采妮,一听就是个美人。 李清照对杨元奇取名这事非常好奇,为什么女孩就三个字,男孩就只要两字。如果说男孩中间留个空隙给辈分,那女子三个字就不对啊。 杨元奇大咧咧的回答,女子的富养,男的让他自己闯。三个字的尊位可比两个字高。这是他的回答,事实他不过是懒,女儿想名字他头都是大的,男孩那随便跟一个字就行。 李清照把身子贴着杨元奇,她现在可是懂了,杨元奇把她搂在怀里,她睡得再安详,他们之间都不叫行房。更不论会有孩子?! 杨元奇现在晚间简直都不敢和李清照独自待一起,李清照什么都不做,就是把柔弱的身子往他这里一贴,他就觉得鼻子有热流。 …… 今晚很是奇怪,夜色极其安静,仿佛所有的人都跑去张小娘那里守着杨采妮。 晚风很凉很清新,李清照打散的头发随意披在腰间,用她的话来说,盘起来干嘛?她都还不是他的娘子。这话让杨元奇心惊肉跳。 李清照微笑的拉着杨元奇走到案台,道:“我可有一首新词哩,元奇哥哥你帮我看看。” 杨元奇吐了口气,缓了过神来。这妮子不知道她一颦一笑对他都是折磨么。 …… 《芳满庭.小阁藏春》(宋.李清照) 小阁藏春,闲窗锁昼,画堂无限深幽。篆香烧尽,日影下帘钩。手种江梅渐好,又何必、临水登楼。无人到,寂寥浑似,何逊在定(杨)州。从来,知韵胜,难堪雨藉,不耐风揉。更谁家横笛,吹动浓愁。莫恨香消雪减,须信道、扫迹难留。难言处、良窗淡月,疏影尚风流。 …… 不管后世如何评论这首词,词如何感伤,如何情谊绵长,如何孤高清傲,如何俊俏风韵。此刻,在杨元奇眼中,这就是首闺房密语的情诗,李清照不仅脸很红,手臂都是粉红色的。 当李清照在案台写下这首词,整个房间都是安静的,他们彼此都能听到对方的呼吸,感受彼此的心跳。有的时候,文字更能让人动情,这是一种极其自然的相互靠近,安然寂静。杨元奇吻上了她的唇……这首词就是他和她的第一晚。 李清照睡得极沉,昏睡的那种,嘴角盈盈笑意,眼角却有泪迹。原来真的像她们说的,那会她觉得不是自己,似乎整个人由内而外全是他的,他们根本分不出彼此,原来这才是夫妻。天波杨府李清照这个诰命夫人终于落到了实处。 …… 后来,李师师曾问过杨元奇这一晚的情况,杨元奇受不了她的纠缠,把这首词丢了出来,道就是此词,这首词最终传了出去。当然,为尊者讳,杨家隐去了这段来历,但野史杂记拿此词说事终不断绝。(小编在骂:特么的,面对第一才女,竟然写不出东西来,翻云覆雨都不敢用。总想写出一种穿越时光的惊艳,奈何小编才疏学浅,就是写不出内心的感觉。越想写好越是不知道如何写,等将来有了想法或者感觉,一定得重修这一章。) …… 清晨,陈氏一直在餐厅等着他们,唯一让她心有怨气的是日子不对。不过不要紧,这层纱一旦捅破,就她那个儿子哪还会顾得了以后。 杨元奇和李清照一起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很亮。李清照醒来实在很晚。 李清照跑进陈氏的怀里,陈氏把她的盘起的头发轻轻打散,说道:“小妮子这可算是长大了哟。不过怎么看这头发都不用盘起来。” 李清照“嗯”的点头道:“怎么都行哩。”她后来喜欢自己打散头发的样子。 陈氏问杨元奇:“你大营不是有事,什么时候过去。” 杨元奇郁闷的要死,他今天的确要过去大营一段时日,只是这时候他又不想走开了。关于李清照,他有点迷醉。 陈氏这次却是不让:“过几天再回来,好好理你的事。” 陈氏对李清照道:“今天你母亲可能要过来,一会你和师师陪我见她?” 李清照微微点头。 杨元奇很无奈,他母亲管得太宽。 …… 杨元奇离开清寨前偷偷跑去张小娘这里,抱着杨采妮更是不想撒手。黄鹂过来时候奇怪问:“不是说你去大营了?” 杨元奇晕:“这么不待见你相公了?” 张小娘道:“你怼鹂妹妹做什么?你自己不是说要过大营去的。” 杨元奇说:“那是前几天的想法。昨晚你们把清照撇我那里几个意思咯。” 黄鹂笑道:“是夫人不让我们过去的啊。” 张小娘更是道:“鹂妹妹你听他胡诌,现在他心里不知道多得意。” 好吧,杨元奇这话答不上了,想着昨晚她的战栗他实在……人啊,嘴里说的一套心里想的又一套做的还是一套。 杨元奇逗弄着自己的女儿:“她将来可是倾国倾城吧。杨采妮!凭这个名字也是!” 张小娘高兴又多了点遗憾:“我还是想要个男娃。”她年纪最大最是着急。 杨元奇道:“急什么,金莲二胎不就是男娃,你也一定会。你看她多好看,这眼睛现在看着就勾魂了。” 张小娘怒道:“哪有这么说自己女儿的。” 杨元奇说:“记得给清照补补,这方面你最懂。” 张小娘羞了羞他。 杨元奇把杨采妮丢给她转头就走!黄鹂追出来喊着让他回家换身军装再走。 …… 第2章 不骄不躁 杨元奇最近到军营不多,他建的参谋司在清风寨,其偷懒的心就昭然若揭。 杨元奇这次过来是因为杨志和董平两支厢军的调整。这是清风寨的一件大事。杨元奇把两支厢军均限定两千人,其他多出的人员,调出老兵到清风寨厢军做对正队副。 杨元奇把姜唐佐也放到这两支厢军一段时间,要姜唐佐想办法尽快帮着恢复他们的士气。作为在平夏城之战中硬抗西夏铁鹞子的军队,战后没得到足够荣耀和补偿,还被拉去修路,这怎么都是一种打击。 这段时间,厢军其实已经好转。姜唐佐在参谋司给他们争取了大笔费用。养军就得花钱,各方面开销很是庞大。参谋司其他人在杨元奇这里嘀咕很久,杨元奇这次不得不来。 杨元奇问了下姜唐佐的情况,军营是新建的,军装这些全换过,奖励补发了,还组织了一个授勋集会,对平夏城之战中出色的战士以宣讲。还给大家轮休了一段时日,让他们有人可以回家。 杨志和董平两个人有些讪讪,也不怪参谋司那边嚷嚷,最近大笔钱花在他们这里,士气起来了又总觉得少了点东西。 …… 杨元奇没多说,领着几个人去军营走了一圈。回来说道:“姜唐佐,组织董杨两支厢军其他各军进行足球赛、拉练、对战之类的比拼。输了,你们自己看着办。” 姜唐佐寻思一会,眼睛一亮“杨头,你是认为他们骄纵?” 杨元奇道:“鼻子都长到天上去,骄纵谈不上,懈怠那是一定有?!”董杨厢军硬抗西夏铁鹞子,在杨家军中引起的波澜远不如外面。这是大宋百年来和西夏对战,在劣势下以步抗骑,唯一全身而退的军队。虽然最后结果有点天意。 这支厢军在庆州没受待见,来到清风寨被杨家一系极其看重,好酒好肉伺候着,自然会认为清风寨更需要他们。这两支厢军并不出自杨家,也就最初一些基层军官出自杨家军,如此而已。 董平和杨志慌忙领罪,对于军心不查他们这两个主将失职,杨元奇口气不是很好。 杨元奇道:“你们也是当局者迷。朝堂的不公打击了他们的士气,但都到清风寨几个月了,还会萎靡不振?!我还以为参谋司办事不力,多有偏颇。”一支强军需要受到公平对待,不偏不倚,这里也包括无需特殊对待,杨家对这支军队过于热情了! 杨元奇继续道:“姜先生,你去联系,第一场就让他们和平夏军试试,那场战他们是去救平夏城,让他们看看要救的是一群什么人!!” 几个人应诺。 后续杨元奇没有在过多关注,只听说董杨两支军队连输三场,灰头土脸。杨元奇将两支军队授予“援平”“立志”两军。 …… 参谋司。 杨元奇看着这份计划徒呼奈何,这是一份攻取盐州的方案,就现在战场态势可行度很高,只是缺少一个前提,宋军得和西夏全面开战才行。只要西夏来不及把兵力集中在盐州宥州一带,杨家军就能短时间内击破盐州或者宥州。 杨元奇把计划丢在一旁怅然若失,他影响不了朝堂中枢的决策。西夏现在姿态放得非常低,对大宋表示臣服,几次边境小冲突西夏都严惩了自己的将领。对于开封中枢来说,他们更希望宋夏之争犹如当年澶渊之盟一样,有个双方停下纷争的结局。 …… 杨元奇看着署名“叶楠”的函件,有点如鲠在喉。耶律南仙这封函件给杨元奇最大的不安是时间,信中签下的时间和到清风寨他收到这封信间隔太短,这侧面说明西夏对定边的渗透卓有成效。杨元奇、李师师和黒水仙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黒水仙说:“信函是到定边的,定边不同清风寨,那里龙蛇混杂,仅靠治安官是阻隔不来的。” 她这个举动有指向性,黒水仙想借这个机会扩大对定边的渗透。 杨元奇不敢给李师师附和的机会,赶紧道:“定边是一线军州,和西夏虽然未开互市,现在双方有沟通正常。” 李师师横了杨元奇一眼,他这么急切她就不好反驳他。 杨元奇突然道:“你们说这封函走环州过来快,还是定边过来快?” 李师师一听:“信函有诈?” 杨元奇说:“定边作为军城,怎么都比环州防卫要森严。”定边是个小城,哪怕西夏和大宋有渠道沟通,环州也是更好的选择,就位置来说,环州也更该是西夏的重点。 李师师道:“就怕是你被人惦记了。”李师师和耶律南仙在开封多有交锋,女人的直觉,耶律南仙很关注她的相公。 杨元奇摇头:“耶律南仙久历政治,不能小看她。” 黒水仙笑道:“少爷不如回封信就是,找几个理由要她尽早回函,看这封函什么时候收到就好。” 杨元奇和李师师深以为然,黒水仙精于情报,这方面她拿手。 杨元奇这封回函可是“情意绵绵”,诉说杨家步履维艰,别说“走私”,就差说要是叶楠有办法,现在就把清风寨的家当搬过去。 …… 耶律南仙最后没有回这封信,杨家给了个走私时间,这个时间她的回函会非常急切。耶律南仙知道杨家不是要和她走私,而是确定信函中的一件事,她把时间落款往后延了。 耶律南仙面露笑容,杨元奇在试探她的时候留下一个极大的破绽,这才是意外之喜。 耶律南仙要人往大宋放话出去,耶律南仙曾取名“叶楠”,在洛阳城和杨元奇初相视,之后这个名字并无他用。这件事当年参与和谈的人就知道一些,只是不知道她以叶楠之名。杨元奇在回给她的信中从没有笔迹,只是“叶楠”这个名字知道的人可不多。 耶律南仙咯咯笑,他们之间在开封交往不少,找个机会把这封意图走私的信丢给大宋朝廷,这个杨元奇得好好喝一蛊吧。 第3章 不能得瑟 杨元奇还在得瑟,不知道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红颜祸水”他一直不信,慢慢他会懂,男人在美女面前判断力直线下降。 现在杨元奇就被潘金莲忽悠得找不着北,潘金莲想把谢姨的小女儿杨垣蕴许给潘近峰,这门亲事潘家看似吃了亏,实际却是不然。杨家打算把海运交给杨元幸,杨垣蕴是他同父同母的弟弟,极有可能这笔越来越庞大的利益会有一部分过给杨垣蕴,这是杨家嫁女儿的准则,多带嫁妆。 潘金莲觉得这事得杨元奇一起来说才有效,絮絮叨叨一大堆理由,杨元奇都没听个真切,潘金莲身上的浓郁的芬芳直接让他有点醉,加上她的软言细语,杨元奇骨头都是轻的,点起头来比谁都快。 杨元奇最后道:“说好来,这事我们一起找母亲说,但杨忆苦的婚事一定得她自己做主。”这是杨元奇最后的挣扎,只要他的大女儿有这个起头,后面的事才好说。 潘金莲不和他相争,表示同意。至于杨忆苦,今天杨元奇能答应这事,明天她就能忽悠他答应其他事。 …… 戴宗加急过来的情报给杨元奇泼了盆凉水,李师师找到他们两个道:“那个该死的耶律南仙放出消息,她就是叶楠。” 杨元奇面色变了,自己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他和耶律南仙来往的信函不多,最后这封却是会要命,这要是被人落定和敌国走私,妥妥的“莫须有”。 杨元奇努力平复心境,庆幸鸿雁堂刚好建立了西夏皇宫的情报网,这个消息来得非常及时。耶律南仙要落实这事,最后这封信不会这么早发出去,得开封把他和叶楠的关系传得沸沸扬扬才会出杀着。他还有机会。 李师师道:“信中没有你的笔迹,这事可以搅混,就是反间而已。” 杨元奇想了想摇头:“那样结果就是完全看中枢喜好了。”这等于把决定权交给开封,中枢认为他可能有可能没有都行。中枢就没有撑他的人,他一个边将,惹上这事,很大程度开封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怎么都会把他调离。再说,文武之争,这给文臣一个极好的机会,削弱杨家。 潘金莲忧心的说:“如果这事联系上定边,我爹也可能受牵连,反过头更能增加这事可信度。”潘易岭知定边,还是杨元奇的岳父,这简直就是走私最好的组合,他们的确有这个能力。就好比当年太原走私案,府州折家涉案,尽管他们处理了首尾,但没有人会相信折家一点不涉此事,不过是利益算计,折家涉事也不深,也处理了一两个族老,大家揭过就好。 杨元奇问:“你说西夏会怎么传我和叶楠的关系?” 李师师眉头微皱:“不能太深,耶律南仙是辽国公主,更是西夏皇后。她不能和你有太深私人关系。” 杨元奇点点头,耶律南仙再怎么传都会撇清他们两个的私交,起码是关系很正常,不过是以叶楠名字和杨元奇在洛阳周公庙有过偶遇。她比杨元奇更紧张之间的关系,她的身份不能和杨元奇有私情,特别还取个什么叶楠名字。 杨元奇道:“再去封信给叶楠,语气暧昧一点。这封信让萧让萧叔来写,模仿叶楠的笔迹写给她。我相信她会懂。”这是警告耶律南仙,如果她硬要在这事上继续做文章,杨家也不惧把水搅混,他们两个就是有私情,所以相互信任才想着走私。至于有没有人会信,箫让模仿的笔迹作假多传几个来往信件出去,一定会让人怀疑,传言嘛,只要有可能就行。 杨元奇这是赌耶律南仙不敢把最后事关走私的信发出去,对比去掉他这么一个边将,她维系和西夏兀卒的关系要重要得多。 李师师道:“就是皇宫这条线得隐伏下来了。” 杨元奇一叹:“让他们撤吧,不要心存侥幸。” 杨家反应这么顺捷,耶律南仙不可能不怀疑皇宫有内鬼。 潘金莲说:“哼……下次你们记得,人也好钱也罢,杨家输不起。”要在西夏皇宫建立这么一条线所费极大,杨元奇让他们撤,前期的事全部打水漂。 杨元奇深以为然,一个宗室之女能混成公主嫁给西夏兀卒,她的能力能差到哪里去,他大意了。 …… 其实,耶律南仙收到这封信第一件事就是整肃皇宫,她这边还一个起头,事情都只是一个开始,杨家就做出反应,身边没有被渗透才怪。 耶律南仙很是气恼和无奈,皇宫这几天有几个人失踪,不过抓到最后一个送信的宫女,这明显就是被人忽悠拿来替死的,她什么都不知道。 耶律南仙很是玩味,这货很好玩啊。她一个西夏皇后对上他竟然无从下嘴。这事慢慢来,不着急。再说,虽然走私的事不能提,他一个边将和西夏皇后有点交情这事却是落定,大宋朝中枢有没有啥反应自己看着就是。 …… 杨元奇就在挨陈氏骂,怎么就和西夏皇后扯上关系。 杨元奇也是无辜的很。 陈氏不乐意了:“你还冤枉了?周公庙看上漂亮女子你就往前凑了吧!你再不收收性子,我罚你也罚我的儿媳妇!” 在旁边帮着陈氏消气的李清照只得道:“婶子,元奇哥哥现在好多了呢。他吃了这一堑也会长一智。倒是别罚他,罚我们就好。” 陈氏哼哼唧唧:“那就罚你们!” 杨元奇啊了声,还是母亲了解他,单单罚他这些媳妇,他更难受。 李清照在旁边挤眉弄眼,杨元奇赶紧拜下:“母亲,儿子以后真的不会了。” “母亲”这个词一喊出来,陈氏气消了不少。这声母亲远比他赌咒发誓来得确切。 陈氏说:“去去!别在这里烦我,清照陪着我就好。” 杨元奇给李清照打了个眼色,赶紧开溜。说道:“师师说也来陪你,我先出去啊。” 陈氏摆手也是没办法,她这些媳妇就是愿意没来由的护着他。 第4章 潘易岭调职 这场风波终究还是有了后续。 开封突然调整了定边的官员结构,知定边的潘易岭和通判种师道双双被调走。 朝堂以张孝纯知定边,张叔夜通判定边。 张孝纯进士出身,在士子集团中有清誉;张叔夜更是书香门第,满门深受皇恩,他又在边境有军功,一定程度弥补张孝纯初次知边境州的不足。 …… 清风寨。 潘易岭这次调职过于突然,这次打算举家搬来清风寨,不带着妻儿南下。 潘易岭回到家中,这里装修装饰非常合他心意,后院院子非常大,后面还没有其他宅子,一眼望去后山,给人悠然见南山的感觉。 秦可儿说:“老爷这下不怪我乱花钱了吧,只是想着你能来住的,就多花了心思。要不老爷你辞去官职算了。” 李格非现在在月寨干得风生水起,让潘易岭都心生艳羡。 潘易岭叹道:“那就是心有怨望了,对我还有杨家都不好。”朝堂并没有贬谪他,不过是让他先回开封述职。 潘金莲和杨元奇走在一起,潘金莲支支吾吾不知道如何说起,她直觉这事和耶律南仙的事多少有些关系。 杨元奇哆啦下头,把心中所思说了出来。 秦可儿怒道:“好你杨元奇,老爷来给你挡灾了呀。” 潘易岭拦下说:“不关他事,中枢有反应也不会这么快。应该是早就有这个想法,刚好借这个机会把我调回去。” 秦可儿可不管这些,她又不是真怒:“今儿金莲也在这里,元奇,你说这事怎么办。老爷不介意我不行!” 杨元奇无奈的说:“我去找我爹和我老妈,把潘近峰和杨垣蕴的事敲下来!” 秦可儿打了个哈哈:“你现在可是会耍滑头,这事金莲都给我说差不多定了,你拿这个来补偿?这就是诚意?!” 杨元奇这次逃不开:“嫁妆你们自己挑着先,这总行了吧。” 秦可儿愣神,这事不能再多说,杨元奇心中歉意太深,要不不会这么开条件。潘家能挑杨家的东西做嫁妆。 潘易岭转头安慰道:“元奇,你这个将军在定边,我在定边本就施展不开,也太容易被其他人诘难。你不必多想,这次换个地方未尝不是好事。”潘易岭在定边没有建树,很大程度还真是因为这个女婿。定边和杨家在利益上存在显着的差异,他一旦偏向这个女婿,定边就很难按他思路发展。 杨元奇心中更是愧疚,说道:“岳丈,这次南下要是差事不合心意,去晃悠一下归乡也好,来清风寨散散心也行。定边成为军堡,这清风寨这些年可多得你照顾,这里乡亲都感激你。” 潘易岭摇了摇手:“中枢现在也有几个故旧,回去走动一下,不一定会差。你们安心就是。”这一年多旧党是有起色的。 潘金莲说:“春梅陪你南下?” 秦可儿道:“嗯!她还在定边收拾,总要有人陪着老爷。”潘易岭也年过五十不小了。 潘易岭悠悠看向后山:“元奇,朝堂就算多有不妥,对杨家称不上亏欠。你要注意收敛。”他有点担心他离开后,杨元奇有些举动更加激进。这次耶律南仙的事杨元奇就有点过界。 杨元奇深深行了一礼“我晓得!” 潘金莲问:“晚间这里吃饭还是去杨家?” 潘易岭道:“我和苏迨先生有约,你们自行去吧。” 杨元奇点头,他回清风寨小住几天,也不差这个时间。不仅苏迨,扈庄主家他也得碰上一面。清风寨的事上,扈庄主和他配合相得益彰。 潘金莲想了想:“那我和忆苦还有望儿这两天住这里吧。” 秦可儿说:“这倒是好,让近峰带着弟弟妹妹多亲近。” …… 苏迨和潘易岭在家中聊的是另外一事。 苏过不久就会带着苏轼的棺椁来到清风寨,原本大家打算一起迎一下先生,没成想潘易岭倒先得离去。 潘易岭说:“苏兄,元奇年少得志,行事就少了顾忌。你在这清风寨,有空看着点。苏老先生把墓定在这里,多少有点警醒他的意思。” 苏迨欲言又止回:“他……唉……”潘易岭这么说可以,他这么做难。他不觉得父亲把自己葬在这里是为了警醒杨元奇,苏轼不过是惦记这个孙儿辈,想见证这个他最得意的后辈会如何行路,不需他的劝诫和言语,他只想静静的看着而已。 潘易岭“……” 苏迨说:“边境的人有边境的人生,他们没法子背井离乡,不管谁治理这里,首先得让他们有活路,才能安居乐业,将来心向朝廷。就现在来说,这几个寨子作为羁縻寨的确更加合适。”谁都清楚,枢密院要调杨家的兵,杨家禁军没有问题,平夏军也问题不大,其他却不一定,各寨子会根据当时所处的局势调兵。 潘易岭无奈,他在定边待得时间不短,知道这就是实情。西军崛起,里面派系林立将门倍出。仅西北而言,将门作为一个整体已成一番势力。朝堂可以拆撤某一支军队,却不会也不敢系统性去削弱作为一个整体的西军。潘易岭甚至觉得西军希望强力压制西夏,但不一定就想真的灭了西夏,那样他们就失去了存在的价值,随之而来的不一定是原地打压,极有可能是分拆调往他处。(明末女真崛起就有这个原因,前期明朝是有很多机会剿灭女真的,东北的那些文臣武将各自为了自身利益,后方对前方的掣肘,担心那些边帅立不世之功回朝,一次次延误战机,最后拖到尾大难制。) 潘易岭道:“来日先生回来,替我多饮几杯。” 苏迨默然,他的父亲终是要来这里。 …… 天波杨府。 陈氏应下潘近峰和杨垣蕴的婚事,打算书函去到杭州。潘易岭的离职,在她看来,杨家是有亏欠。至于两情相悦,杨元幸和陈鱼不一样开始两情相悦?杨过和赵灵儿呢?孟子曰和杨思甜呢?!不都是这样,有他们这些大人从中撮合安排,这有什么难的?!这都办不到她就打儿子和儿媳妇的板子,陈氏从来都是这么霸气,关门放狗的霸气。 第5章 送别潘易岭 定边。 张叔夜这个通判先到定边,他本就在洪州,三天的路程而已。和种师道交接后,潘易岭和种师道均离开定边,潘易岭原本想和张孝纯交接,旨意催促的急,有张叔夜这个通判到位,暂时领了定边所有的差事也使得。 潘易岭、张叔夜、种师道和杨元奇在州衙离别。 潘易岭说:“张大人,我本就不甚通军事,你在西北任职很久,又历经大战,中枢这个调令甚为有心。” 张叔夜笑着道:“我兄长张近和潘大人在开封多有交集,回去给我问个好。至于通判定边,中枢倒是给我捡机会的便宜,杨家军战力不凡,就是可惜西夏现在一副顺从的样子,实在不得动弹。” 种师道最是郁闷,他有心将定边一军厢军重整,这事没到一半,自己给调回秦凤路。很多话他都出不来口,张叔夜的儿子张伯奋以正八品宣节校尉调来定边,不日就将到任。他这一走很多事就会变动。 种师道只能道:“张大人,我在这里待的时间不长,却也有些熟人,要是有些调整,不烦知会一声。” 张叔夜想了想应下这事。种师道的意思如果实在要调种家的人出去,大家打好招呼,他那边也好有个安排。 …… 大家辞别,杨元奇陪着潘易岭南下一段路程,他们是翁婿,总有些私人话要说。 城外,武松和潘金梅已在等候,春梅也在这里候着准备一起南下。 潘易岭说道:“今年几笔资金我已提前批给你们,自己省着点花。”这话是对武松说的。杨雄那支厢军被杨元奇一顿折腾,报给朝廷的是,明月寨的番军和厢军打乱整组,维系明月寨大宋的影响。出于推恩,中枢也不会去动这支厢军。武松的却难说,这得和新上任的知州和通判沟通。 武松回:“我请元奇少爷专人管账户,不会乱花的。” 潘易岭点头,起码今年无事,至于来年,他们的路总要自己走,他对杨元奇这个女婿信心很足,他会有办法。 潘金梅道:“本想和叔叔一起南下回趟太原,近柊哥哥书函让我无需多虑,我就留在这边吧。” 潘易岭微笑点头,他这个侄女能走出那片阴霾,潘家都很欣慰,她和武松琴瑟和谐,让她留在这边更好,何苦回太原那个伤心地。 …… 月寨。 李格非来给潘易岭送行,说好不谈公事只是饮酒风月,聊着聊着还是说到了明月寨。 李格非似乎找到了人生的出路,虽然明月寨两地现在都很贫困落后,但他能在这片土地上按自己的方式书写。扈三娘挂着寨主的名头,除去军务,其他事都不过问。 李格非到来改变了管理方式,对明月寨各族按同一方式管理,只是对山中各寨给予部分政策倾斜。特别在税制方面,李格非区分的很明确,土地归土地,商铺归商铺,过往税归过往税……这种区分给了他很大的调整空间,他能根据现在明月寨的情况适当调整各行业税率,确保不会因为税费过高影响当地发展,也不会因为某个产业税率过低,挤压其他行业发展,同时让寨子蒙受损失。 这套体系在宋朝部分已经有所推广,只是因为中枢权利过于集中,下到地方就会变味,这涉及吏制和利益。 潘易岭就叹息:“这套体系在明月寨可行,要推广有点难。”最难触及的就是利益。明月寨并未形成食利集团,实际控制人杨家又极强强势,李格非推广起来阻力很小,包括杨家在明月寨的人,无人敢惹李格非。 李格非说:“中枢要是下定决心……唉……当年王安石王相或许就是这么想的吧。”王安石变法触及利益,大批的贬谪,最后反噬,新旧两党恶斗。李格非知道要在大宋推行极难。 潘易岭也是一叹:“总算有个章程,李兄好好记录得失,将来总会有人用得着。” 这场绵延几十年的恶斗让他们心悸,所谓变革不是就不行,旧制也不是就都都差,但一旦涉及变革,利益就得重构,往往变革的人身死道消。大宋这场变革更是分裂了士子集团,当年的人都相继故去,恶斗却绵延后人。大家如何不担忧,谁又敢乱起波折。中枢留下的人最终都醉心权利,想尽办法打压对方,早已没了当年的初心。 李格非说:“潘兄回京保重自身!” 潘易岭愕然,这不是他印象中的李格非,当年他们这些人心存愿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现在李格非却说出这句劝诫,只希望他能留得自己。 杨元奇接口就道:“岳丈(潘易岭),这话岳丈(李格非)不是随口说说,我从清风寨过来,金莲就屡屡提醒我,要我劝岳丈(潘易岭)惜身。”这岳丈来岳丈去,潘易岭和李格非搞得有点头晕。 李格非怒道:“你喊我李叔就好。” 杨元奇一脸阴郁,这得看李清照心情啊。 李格非看着杨元奇这幅样子更是来气:“清照不是喊你哥哥,喊陈夫人婶子,你喊我李叔怎么了?!” 杨元奇赶紧应下,有道理啊! 潘易岭哈哈的说:“人轻言微,我又能做什么?!” 李格非和杨元奇赶紧劝潘易岭喝酒,他有这个认识最好。在中枢,潘易岭就是个渣渣,就不能多说话。 …… 晚间,扈三娘陪着杨元奇问:“潘叔这一去,清风明月寨又少了份助力。”不管怎么说,有潘易岭在,他们应对更加从容。 杨元奇道:“也不要紧,知州张孝纯和通判张叔夜和我都是交好。只要我们注意一下就行。” 扈三娘也不再多言,清风明月寨自成一系,连很多杨系军队都整编纳入这两个羁縻寨体系,的确不用过于担心。 扈三娘问:“你打算待几天?” 杨元奇道:“总要陪陪你和思甜,待几天?那得看你……嘿嘿……” 杨元奇一夜风流!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第6章 治理司 杨元奇未能回返清风寨,清风寨不久还有一大批人会过来,因为苏轼的棺椁过了太原。 李格非和杨元奇坐在半山腰的一个亭子,这里可以很好的欣赏整个月寨,两个人默然良久。 杨元奇好奇问:“李叔怎么不把镇子往山中发现发展?”月寨明显有往远离这片山头的发展趋势。 李格非道:“得让大家先下山,横山族习惯山中生活,要是不有序限制这片区域,以后山上山下就会是两种人群,不利于将来。” 李格非指了指靠近山岭的一块凹地道:“韩公廉不日要北上,刚好和他合计一下,把山中的水引下来,那片凹地成湖,能很好解决这一片缺水的问题。”这里雨季时间不长,如果能够在山下汇集雨水起来,那一片极有可能成为塞外江南。 杨元奇轻轻点头,李格非沉心改造这里,以他的才能不过是小试牛刀。 李格非这时候却是道:“今日约你来山中小坐,是想知会你一件事。” 杨元奇看向李格非,这有些过于慎重。 李格非道:“杨家一系在清风明月几寨举足轻重,我希望你约束住各大家族,明寨所有的地不得插手。” 杨元奇看向李格非久久不能言语,这是那些理想士子的梦想。月寨是连接定边、清风寨与后面州府的岔路要道,这里只要发展起来,前景不可限量,作为儒生的李格非敏锐的察觉到,最先发现这里蕴含利益的一定是他们这些人。杨家现在处于上升期,哪怕再不巧取豪夺,以更广阔的眼光长远的见识,也会提前介入优先得利。李格非想为周边流民百姓,山中穷苦异族留下一片属于他们的土地。 杨元奇问:“李叔有什么章程?” 李格非道:“韩公廉来后,我会召集大家重新规划,开垦出来的沃土只会属于月寨,我会以长租的形式卖给来这里寻找机会的穷困人家。所以地契不能给到天波府或者扈家,抑或杨家一系。” 杨元奇问:“那参与这片开垦的人呢?我想李叔要用上厢军吧。” 李格非回:“他们会有土地分配,但只限于无官职的人群,有官职的我会给足够银子补偿。” 杨元奇道:“无主之地交给治理司?”治理司是李格非起的名字,就是他现在组建的衙门,代表扈三娘这个寨主管理这片土地。 李格非点头。 杨元奇说:“李叔,你是不是太相信自己的衙门了?何况你也不会一辈子待在这里。” 李格非无奈的道:“我在的一日就是如此。至于将来,总会有个两全之策。” 杨元奇沉思良久摇头:“我从来不相信仅靠礼义廉耻就能约束所有人,我需要律法维护。” 李格非茫然,关于治理这里他有自己的想法,发展起来以后得利益分配呢?他想不透。杨元奇这个说法并非无的放矢,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守住这种诱惑。后来人掌握了权利,完全可以通过不同的手段和渠道合理的侵占这种利益。 两个人默然坐着,他们都没有办法,阳光把他们的阴影拉的很长。 杨元奇突然说道:“这样吧,治理司的权利属于天波府,我会去和扈家协商。不过会独立建账,所有收支不入天波府,清照妹妹独立持有,杨家不一定能约束她,她却一定会听你的,这是你的心愿。不过说好来,她最后要干嘛可不关我事哈。”杨元奇还真是懂自己的家,李清照年纪最小,杨家能把她宠上天,如何约束?! 李格非沉思:“嗯!暂时可以,我想到办法直接找小妮子就是。” 杨元奇补充:“前期要是缺钱杨家可以想办法垫付,得算利息啊。” 李格非不乐意了“既然给到李清照,你说的不算,我找她说就是。” “你……”杨元奇郁闷,这事他摆不平,主要是他的那群媳妇,这就太厚此薄彼。 李格非道:“放心,我是担心利息太高,正常商贷可行,当然该优惠还是得优惠,这里毕竟太穷。” 杨元奇双手一摊:“下次不和你单独来喝茶了,起码把我娘子拉上,特别清照妹妹。”这就没法谈。杨元奇内心深处已然明了,月寨发展再好他老杨家拿到的利益都会极少,李清照对她老爹是敬爱,何况出自一家人,他们的想法很容易趋于一致。 杨元奇最后挣扎的说:“要是从别人手中收购呢?”李格非最终还是得把土地分给他人。 李格非笑着道“不碍事!”,他内心不无得意。 杨元奇稍感满意的点头。后来他知道自己错得多离谱,李格非本就打算以租卖的形式给到他人,这种租卖期限会拉很长,少则十年,多则二三十年。换句话,杨家要想从他人手里采买土地,那会是十多年后的事,那时候别人才能完全拥有土地权。至于那时候地价几何,反正发展起来了就不会便宜。 杨元奇怒问:“你是不是赶着清照她们过来,先和我敲定这事的。”他来就很奇怪,李格非忙得打跌,竟然有空约他来爬山饮茶。 李格非笑道:“怎么?!现在察觉晚了。”天知道李清照来了后,杨元奇会不会一顿忽悠,把自己女儿先拐到站在杨元奇那边去。杨家宠她,李格非又何尝不宠她。这要是碰上情感对决,李格非实在没有信心能胜过杨元奇。 李格非起来拍了拍手“下山去吧。你也要去拜见一下岳母。”他说的岳母是他的妻子王氏。 杨元奇道:“晚点!爬都爬了,我带你去山顶,那里有个了望台,上次我去过,视野更加开阔。”麻痹,输了这把拉你去爬山,回去让你累趴下。 李格非说:“下不来山你喊人背我?我这把年纪到这里不错了。” 杨元奇还想说。 李格非道:“家里熬了汤,总不至于冷了才好?!扈三娘应该也在那里,你让她也等啊。” 杨元奇无语,这文人心眼用起来就是坏,环环相扣不给他一点空间啊。 第7章 姜唐佐也是 陈氏带着李清照来到月寨,同来的还有苏迨和姜唐佐。陈氏是第一次来明月两寨,明寨是寨子说得过去,月寨怎么看都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镇子,就是镇子里面风俗各异。 李格非对镇子里面的地契也进行了限制,杨家占地不大。杨元奇和扈三娘把前几天和李格非沟通的事报给陈氏,陈氏微微皱眉,她虑及的不是土地归属杨家与否,而是挂在李清照名下,还不入天波府账目。天波杨府的诰命夫人是李清照,月寨寨主却是扈三娘,这还真是一团乱麻。 杨元奇陡然明白李格非这事上考虑非常周密,月寨的投入实质是杨家不是扈家,却用到了扈家在横山族的影响力。李格非这个安排还有一层意思,割裂了扈家和月寨的关系。很多人或多或少都在影响羁縻寨的归属,它应该归属杨家。要知道,朝廷上记录的清风明月寨几寨是羁縻寨,寨主是扈庄主(清风寨)、扈成(明寨)和扈三娘(月寨)。 陈氏道:“三娘,扈成和曲宁已经成亲,按说曲宁退出顔楼,其股份也得出售出来。回头我和金莲确认一下,杨家把股份留给她,另外你是杨家的媳妇,当年娶你过门按着横山族的风俗,现在想有些不妥当,杨家就以一份顔楼股本作为聘礼交给扈家。” 扈三娘说:“婆婆多虑,清风寨当年如何现在如何,我父母亲这点分得清。”当年的清风寨没多少人在意,甚至因为战乱多少人想着离去。 陈氏说:“扈家毕竟坚守十多年,这个可抹杀不来。” 杨元奇道:“这事我回清风寨去和扈家商议吧。”扈家愿意好杨家深度融合,这不代表杨家能随意侵蚀其利益,尽管这个利益究竟是否属于扈家有争议,但作为亲家杨家必须有一个实诚的态度和妥善的处理。 扈三娘说:“感觉自己都有些生份了呢。” 陈氏晕:“那还先和你说?!谁让你们不多给我生下孙子。”扈庄主就清风寨的问题其实已经给出答案,他最希望是他们两个的儿子,这是扈家融入杨家同时又保障了女儿的权利,这是一种爱护。潘金莲对此就耿耿于怀,凭什么不能是扈三娘。 扈三娘看向杨元奇,看你以后还会不会忽悠我?! …… 李家。 李格非和王氏看着李清照的模样怅然若失,这个仙子一样的女儿脸上多了层容光焕发,她成了他的娘子。 李清照问起治理司的事,李格非很严正的告诉她,这不是她的,这是治理司的。 李清照沉吟片刻开始撒娇:“老爹,那你挂我的名总得给点好处?!我可是杨家的媳妇,天波杨府的诰命哩。” 李格非暗道侥幸,要不是和杨元奇提前沟通好,他女儿这关就难过。 李清照看李格非不回话,直接就打起王氏的主意:“母亲,我自幼丧母……” 王氏头大:“好了好了……”转头对自家相公道:“老爷,她可是你亲女儿。” 李格非这次却是异常的固执,他忍了忍心神:“不行就是不行!” 李清照啊的道,以前这招屡试不爽,这次似乎没了用处。 李格非说:“这几天你给我在家里好好读书!你去看下你弟弟,他现在可比你认真的多。” 王氏赶紧道:“她一个女孩子嫁了个好人家,你何苦的……” 李格非不管,在家事上他会谦让她们,这事却没得谈,这是他造福一方的理念。 李格非说:“我告诉杨家这几天你就好好给我待在这里。” 李清照没法子了,不得不承认,从小到大,最宠溺她的还真就是杨家,已是接近溺爱,也得亏李格非约束教导着她。 …… 杨元奇收到这个消息正和苏迨姜唐佐一起。 杨元奇不由得感叹,他不仅仅是敬佩李格非这类的士子,甚至有点艳羡,他们活得纯粹。亦如当年他对范纯仁,那不是一种亲昵的欢喜,而是敬仰。他们始终践行着自己的理念,且不论理念本身有无缺漏,这种品格就极其被人尊重,是他们撑起了汉族这几千年来的脊梁,也让儒家哪怕多有诟病却终是屹立不倒。 苏迨道:“李兄有此信念,当得他的清誉。” 姜唐佐说:“倒是自己更是红尘中人。” 杨元奇说:“迨叔,姜先生,可别说下去。我喜欢苏老头子。”几个人都不再言语。 杨元奇道:“姜先生,我在明寨也设治理司,就请先生主持一下。” 姜唐佐愉快的接下这个差事,一个通过举解试的举子开篇就能治理一地,这怎么都是一个机缘,要知道大宋朝很多进士下放地方也不过八品县令,这个品次并不意味着你能知一县,县令不是知县。 …… 花荣和杨震来拜见杨元奇。 花荣不无埋怨:“杨头,你来这月寨也有几天,军营都没去过。” 杨元奇说:“你和杨震在,我天天跑去干嘛,三娘不也在那边。” 花荣道:“那你来了也得去啊。” 杨元奇马上拒绝,理由是没钱,就去这么一天,总得好酒好肉带过去。 杨元奇赶紧转移话题:“杨震,顾顔和白牡丹谁是正室啊。”杨震有官身,不管他如何对待她们两个,官府记录的正室只会一个,大宋开的口子是可以有如夫人,这和姬妾不同,还是有一定保障。 花荣哈哈的说:“顾顔顾夫人。”这事同在一个军中他如何不知。 杨元奇问杨震怎么没看到她们。 杨震回道:“白牡丹回太原了,顔楼准了这个调职,顾顔去清风寨置办宅子,她想安家在那里。”军中不准女子留宿,杨震成亲后放了十天假,现在假期已过,大家各奔东西。 杨元奇想了想说道:“这里李格非先生管得严,也没说不让你们买宅子住。” 花荣回道:“杨家也不过一个小院子,安家还是清风寨好。我们军伍中人,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移师其他地方。” 杨元奇点头,这是前方将士最大的无奈。这是军人的宿命。 …… 第8章 苏轼归家 苏过带着一行人扶着棺椁北上。路的尽头,黑压压的站着一群人影。 苏迨、李格非、姜唐佐和杨元奇披麻戴孝侧立路的旁边,陈氏、李家王氏、李清照、苏林等人均是穿着麻衣,在路边默然静候。 当那口楠木棺材出现在大家眼前,悲伤开始蔓延,大宋应该说汉文明至今为止最富文采的文学宗师之一把自己埋葬在大西北。 苏迨老泪纵横拜叩之后和苏过拥在一起,苏林过来扶住自己的老爹。 杨元奇领着众人跪拜。 杨元奇脸色木然,眼中有泪光又似乎蕴含微笑“老头子,好久没见!小子见礼了!” 扈三娘大声传令:“见礼!”在场所有士兵左手捶胸“见礼……” 杨元奇从来没想过心真的会如此痛,他并不缺少陪伴,只是这个人就在眼前,他却再也见不到,冰凉的感觉袭遍全身,他全身麻木。 李清照过来抓住他的手,挽着他的胳膊把他拉了起来。声音清澈的对他说:“我们送先生回家!” 然后李清照声音响亮道“清风寨!” 战士们敲击胸膛“清风寨!清风寨!” 陈氏缓缓起身:“回家!” “回家!”“回家!”“回家!” 李格非和姜唐佐等人弯腰送行。 …… 平生塞北江南,归来华发苍颜。布被秋宵梦觉,眼前万里江山。 取自《清平乐·独宿博山王氏庵》(宋.辛弃疾)中一段。 …… 这首诗让苏家人泪如雨下,苏轼对杨元奇情有独钟并非没有道理,他们真的惺惺相惜彼此懂得。这诗似乎就是对苏轼《自题金山画像》的回应。“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苏轼真的没有遗憾吗?有!大半时间在贬谪的路上,壮志未酬!何来没有遗憾?他不过是豁达到能坦然接受自己的遗憾。 苏轼相交之人很多,赏识他的,抑或他赏识的,他的亲朋好友,最具才情的一些人哪怕故去,终究在中枢尝试过践行自己的理念,只有他,政治上最后碌碌终生,他的才能没机会得到施展。对于这批顶尖士子来说,最具象征意义的是在那两府推行自己治国安民的理念。他这一生饶是名声再显,终究没有入两府,将心中对万里江山的理解用在自己的实政中。 …… 杨元奇是以孙辈陪着苏迨和苏过扶棺回到清风寨。这几天路他走得很缓慢,就这样静静地陪着自己的先生,他在讲述西北、定边、清风明月,他对自己的先生述说他的理想,述说他的未来。他在说,他的先生在听。 李清照屏退了他身边的人,她也在听,她要是愿意就能过耳不忘哩。李清照告诉陈氏还有其他人不必忧心,他很好,他真的很好,他只是需要有个出口倾泻自己。因为他有些话能说,有些话是不能说的。现在这样最好,在他的先生面前,他什么都能说。他的先生最是喜欢他,会认真倾听他所有的忧思,会通盘接受他所有的想法,不带一点折扣! …… 苏轼的遗骸埋葬在清风寨后面的青山,面对的是他学生的“万里江山”。葬礼非常简洁,没去管什么时日,也没去管多少礼节,甚至都没有多少人观礼。就是在抵达清风寨当天扶棺而上,在杨元奇早已选定的位置安葬。仿佛他就是活着的,大家不过找个地方安顿一下他。 …… 杨家。 陈氏、潘金莲和苏迨、苏过正在论另外一件事。苏过想把王闰之和王朝云两个人的遗骸也迁过来,这等于在南方动土惊动故去的人。 苏迨问:“父亲有过此语吗?”扰了先人清净,这有点不吉利。 苏过摇头:“父亲没有明确说过,只是他去世前时常南望,我一直在身旁,他不敢说不能说,内心却是极度忧虑难受的。”王闰之和王朝云过世,苏轼仍在贬谪,只能在当地草草埋葬,苏轼连最后的体面都给不了她们,内心的愧疚可想而知。苏轼第一个夫人王弗去世,苏轼就曾扶棺回乡把她葬在眉州家乡。 陈氏道:“大苏先生,小苏先生一直陪伴苏老先生,有些心意老先生有所顾忌不好提出,我们这些后辈帮他做了就是。你们可以去苏老先生那里告知你们的想法,他要不反对就这么办。”这就是按苏迨的想法办了,苏轼现在不会反对,只会默认。 苏迨点头。 陈氏道:“我让杭州那边走海运然后转漕运上来,虽然路途艰险,却也不是不可行。只是起棺多少有些不吉,要如何处置更为妥当。” 潘金莲这时候说:“昨晚元奇说尘归尘土归土,魂兮归来比什么都好,何必在意其他的一些细节。” 其他几个人面面相觑,尘归尘土归土?! 陈氏看向他们欲言又止。潘金莲说道:“就让她们尘归尘土归土的归来吧。” 苏迨和苏过这才明白过来,火化后送回来,这在当时可是犯大忌讳,这更意味着她们没有了归处。 潘金莲道:“心安既是归处!”这是潘金莲和杨元奇当年初识,太原观音堂前杨元奇对她的言语。这是苏轼飘零落难时分所述的心境,这也是苏轼后半生对政治给自己的底线“心安”。 苏迨内心犹豫不决。 苏过开口道:“兄长,就如此处理吧。” 苏迨黯然一叹表示同意,苏轼最后贬谪岭南这几年,苏过一直在身边陪伴,他最懂自己的父亲。 (千年后世:清风寨苏轼陵寝成为杨元奇的先生陵,大宋风华最后的绝唱,华夏最重要的寻根之所之一。不是杨家的帝师陵,就是杨元奇的先生陵,这是杨家和官方最明确显着的记录。这里非常清净幽森。) 小编语:苏轼最后在这里落幕,苏轼把自己葬在清风寨,他的政治遗产实际就是给到杨元奇。不管怎么说,当年的蜀党也是一个庞大的群体。他最后的选择也会让将来曾经的苏轼一系更少了一些顾忌。 第9章 工匠和李清照 韩公廉来到清风寨,对于他的到来,杨元奇非常欣喜,他代表的其实是士子集团中最边缘化的那群人。 杨元奇、潘金莲和李清照一起宴请了韩公廉一行人,跟着北上的几个大工匠在杨元奇眼中就是宝贝,地位上杨元奇无法抬高他们,这不是杨元奇一个人能影响到的,但杨家的重视却是实实在在的。 李清照一杯酒下去就道:“那个公主府邸的事不用太着急,你们去月寨那边好好看看,先把位置计算出来。我父亲李格非在那边等着你们,他可对我的事上心呢。”人到了月寨,李格非拉他们去干嘛李清照可不管。 韩公廉陪着工匠们也是一杯杯的喝,这次北上途中他就清楚不是建府邸,杨家对他的重视让他盛情难却。杨家家事蒸蒸日上,但不管什么时候,始终都未曾忘记他们之间当年一个小小的承诺,收集各种数理孤本往他那里送。李清照当年在开封的小店收集的可不仅仅是琴棋书画之类的艺术品。 杨元奇道:“韩先生,月寨不过是一件事,这里百废待兴,诸多事宜还请先生多加照拂。我和苏迨先生有过一番交流,如果可以,也请先生在清风寨学堂开课讲学。” 韩公廉愣住了,一般来说地方学堂传授的四书五经等儒家道统,杨元奇的意思却是去讲这些杂学。这比他教一些工匠这类学术成果会更大,他们需要经验积累才能慢慢理解,甚至个人理解以后也不成体系。教文人士子这些呢?! 潘金莲接着道:“韩先生,这里山野之地,需要更多您这样的人。能在这里留下学生也不枉将来后继无人。” 李清照又是一杯酒:“先生,来日难说就不会开宗立派呀。” 韩公廉内心在颤抖,“开宗立派”对任何文人都是莫大的吸引,儒学已经被士子研究“坏了”,他的数理论呢?如果有一大群文人愿意学习,来日……这不是不可能。李清照这个饼画得不可谓不大。 韩公廉犹豫道:“在大家眼中,这个毕竟是小道。” 李清照接口说:“大道小道我是分不清。诗词在很多人眼中亦然是小道,我却是不由自主沉迷。韩先生想来也是明知是小道仍欲罢不能,那别人呢?少年子总会有少年子的想法。” 韩公廉哈哈的和李清照碰了一杯酒,的确,学堂开课,难说不会有人慢慢痴迷此道,看来这课业他得好好准备才是。 李清照今天可算是逮到喝酒的机会,她开始一杯一杯的敬几个大工匠酒,这让宴会气氛高涨。几个大工匠可是看着这位诰命夫人来者不拒。 李清照说:“还是和你们喝酒尽兴,大家再来一碗。要是我父亲在那边对各位有所怠慢,你们可得告诉我,我找我父亲麻烦去。”这时候的李清照喝得也有点高。 潘金莲怒目看向杨元奇,她已经劝不住李清照。 杨元奇微微摇头,酒有没有用?真的有!战士沙场舔血用酒来敬平生,这些工匠又何尝不是。 潘金莲微微一叹,今儿总得让她尽兴了。 有一个大工匠一声叹:“我等手艺人,薪水不差,偶有奖励。真正能让大家心情舒畅的或许就是这碗酒了。” 李清照醉意朦胧问:“老先生名讳?哦,叫什么名字?” 大工匠笑:“叫我李大匠就是。” 李清照迷糊的说:“哎哟,还是本家呢。薪水奖励?这……不行……” 几个人还在面面相觑,李清照接着说:“白巩楼也有几个木匠,有些小物件造出来能流行,白巩楼都有分红。这个……你们可是将作监出来的,得分红……必须分红……”李清照说不下去,她只知道他们有奖励分红。 杨元奇目光凝聚,不管李清照这会是有心和无意,这是个机会,他必须落定一件事。 杨元奇走到李清照旁边半抱着她(这小妮子今天怎么这么重的),说道:“几位老工匠在,韩先生也在。我娘子既然说到白巩楼,分红难显杨家诚意。我倒是有个主意,大家可能不清楚,我以前是开顔楼的,顔楼能有今日声势,无非那是顔楼所有人的产业,今日就以此杯做个承诺,过几天我会让人草拟一份协议,杨家会以股权方式组建一个产业,各位大工匠以自己手艺入股,也给分红有个板上钉钉的文件。” 几个大工匠或许不知道顔楼,韩公廉却是清楚得很。 韩公廉不等他们还在交头接耳,起身拿起一杯酒。说道:“杨少,我替他们应下来了。” 杨元奇对于手艺人的尊重并非无的放矢,就如对他的尊重。韩公廉不管这时候杨家是不是醉话,他得把事情确定下来,他和大工匠朝夕相处,知道他们的价值,朝堂再对他们不薄,远比不得他们带来的价值。朝堂对他们当然也有奖励,不过那点激励实在难以称道。 杨元奇哈哈的一饮而尽,笑道:“韩先生担心我反悔?大家还是共饮此杯。” 几个大工匠也不再争论,韩公廉是他们信任的人,他都这么说,那这事就做得,大家共同举杯痛饮。 杨元奇回身道:“来人去把这段话记下,交给苏迨先生,也让他做个见证!” …… 是夜,杨元奇是把李清照抱回去的,她最后的确喝得迷糊了。这其实是李清照第一次醉得不省人事,她酒量在女子中很难见底。在李清照的心中,这是一段刻骨的记忆,因为有杨元奇,有酒,还有她一件事的开始。将来,最护着这些匠人这个群体的恰恰也是李清照。 (后世,很多工匠行业门口都有一个雕塑,是一个女子,他们把她尊位祖师爷,不是因为她有多神奇的技艺,而是她把他们捧上了另外一个台阶,她成为了这个行业提升的开始。工匠作业一个职业被人认同敬服,他们认为是始于她,进而影响了那个男人!) 第10章 这就是琐事 (完全是误操作,这是后一篇章的第10章,因为点错了更新出来,所以一直挂在最后面。服气!后面更新都会出现在这一章前面,这一章拉到了最后。抱歉!) 清晨。 李清照醒来红了脸,昨晚醉得不省人事,迷迷糊糊自己的相公在服侍自己,内心甜蜜是甜蜜,却怎么都有些恃宠而骄。 李清照说:“昨晚是不是有点失态了。我说了什么么?” 杨元奇把昨晚酒宴的事说了一遍。 李清照啊的道:“酒还真能误事哩,这不是给别人做嫁衣了?” 杨元奇道:“酒后吐真言,你内心就是这么想的吧。” 李清照:“嘻嘻……那……那……白巩楼的工匠就是这样的么。那些小二推车还是四角高桌,不过一个小小的改动,他们就得利这么多,这么多老工匠来西北,总要哄着点嘛!” 杨元奇微笑说道:“这样很好!”这样是真的很好! 李清照:“真的假的?不是哄我吧。元奇哥哥……那……相公!” 这声相公把杨元奇骨头都叫轻了几两。这时候他却不急着回答“是真的!”她都叫相公了,总得应下景再来说。 李清照这次彻底没了力气,她更是挡不住她相公的风月手段。 …… 杨元奇意得志满,看着沉沉昏睡过去的李清照一脸笑意,这时候他也不管她会不会怀上了,有些事癫狂时分哪里控制得住。 李师师闯了进来,时机刚刚好。说道:“她睡死了?一个早上就听见猫咪叫的。”她原本早就过来,只是声音过于勾魂,又离开了一会。 杨元奇“嘘……”了声,让李师师伺候着他起来。 李师师嘟囔的说:“你们开心,我来伺候,我就这个命了?” 杨元奇道:“谁让你是她姐姐。”李师师真的把李清照当最亲密的妹妹,她在杨家就是妹妹,幸好现在多了个李清照。 李师师道:“金莲姐姐说她承诺给工匠们股份?” 杨元奇回:“嗯!让你姐姐李瓶瓶看着点这事,她可不把银子当钱。” 李师师微微点头“恰好姐姐最近也空着,就让她帮着清照妹妹吧”。不是李清照不懂财务,而是她蜜罐中长大,对于银子少了太多概念。何况,恩威并施才能更好的把人留住。 杨元奇招呼丫头进来看着点李清照,自己和李师师一起去餐厅。 …… 陈氏有些奇怪怎么杨元奇和李师师一起来的,昨晚不是说他把清照抱回去的? 李师师跑到陈氏耳边嘀咕几句,陈氏一脸笑意,就差直接说要孙子了。 陈氏说:“昨天我去了趟扈家,关于明月寨的事,扈成和曲宁在旁边,扈庄主和扈夫人倒也没再多说,但面色有些不好。今天你们还是过去一趟吧。” 杨元奇应下来:“我和师师一起过去吧。” 陈氏道:“也喊下黄鹂,昨天她也在场,事情她清楚些。” 杨元奇“嗯!” 李师师却是道:“母亲,那我不去了。”杨元奇这是去赔笑脸的,有个黄鹂过去,她才不去丢这个面。 陈氏嗔道:“我都去了,你扭捏个什么。” 李师师嘟嘴“曲宁在牌桌上还欠我钱呢,别我一去把这个给忽悠走了。” 陈氏晕:“好了好了!那一会你陪我出去走走。” 李师师欣然应下。 张小娘这时候进来,提及“安乐坊”的大夫,她想按照老工匠的情况造此办理。 陈氏拍了拍桌子:“以后类似事都可造此办理。”她看着顔楼的成长,别人认为顔楼带给杨家的是收益,她却更看中那些顔楼出来的人,她们都心向杨家,这实在是个宝库。 陈氏道:“你们把几个掌柜找来一起商议好,这个协议可得看稳点,不能让别人亏了,也不能自家垫进去。” 张小娘“嗯”的应下“我也找金莲商量好的。” 陈氏道“那就好!” …… 杨元奇出门没能走开,韩公廉拉着苏迨在大门口截住他,昨晚那是酒桌上的事,韩公廉得把这事敲定下来,把见证的人都拉了过来。 杨元奇一脸的郁闷:“我是天波府开国男,说出来的话这都作假?” 韩公廉道“你不说这个名头还好,你这么一说我就忐忑不安,权贵的话能作数?!” 杨元奇“你……” 苏迨说“杨家的话能作数,酒桌上也是。”这分明是挤兑杨元奇。 杨元奇怒道:“这事我全家都知道了,我母亲打算类似事都造此办理。不过,协议这几天不能给,得家里几个掌柜一起商议后。” 韩公廉还要说,苏迨打断他就说:“那就这样,元奇,你要有什么事忙就是。我和韩大人去拜访下陈夫人。韩大人来了都没见过她呢。” 也不等杨元奇回答,苏迨甩开杨元奇,拉着韩公廉就往里走。 杨元奇只听到走远的苏迨在给韩公廉说:“这么来,找陈夫人确定更好,你听我的!” 杨元奇差点晕了,感情他老娘的话比他管用啊! …… 杨志跑来找杨元奇,关于一场球赛,杨志和董平前段时间和平夏军各种比拼,“援军”和“立志”两军输的裤衩都没了,最近这两个月他们差点把队伍“练废”,前几天他们放假三天,就为今天这场足球赛。 杨元奇说:“你们行不行?你拉我过去帮你们助威,要是输了我也没面子。” 杨志怒道:“tmd,这次搞不过,我和董平带他们去明月寨修水渠。也不用参谋司再左右为难,要调哪支军队过去了。”一般而言,干这类事的是“平夏军”,无他,他们那里有杨家军最齐整的设备(攻城运输设备等),所有工匠也在平夏军这里。 杨元奇还是一脸狐疑的看着杨志,不是他们战力不行,士气大家相差无几,这时候决定胜负的是技术,就足球而言,平夏军才是这方面的王者。 杨志突然有点发慌,关于眼光他还是信杨元奇的。声音都没再那么大:“杨头,不会你还是看好他们吧。” 杨元奇绝望了:“就你这个底气,我不去看了!” 杨志更慌。 杨元奇最后道:“算了!还是帮你一把,你们输得都没脾气了。我去给他们先打个气吧。”杨志欣然,这就是他赶紧来找杨元奇的目的。 (完全是误操作,这是后一篇章的第10章,因为点错了更新出来,所以一直挂在最后面。服气!后面更新都会出现在这一章前面,这一章拉到了最后。抱歉!) 第11章 继续琐事 杨元奇在历史上最大的诟病发生在今天,他竟然创造了比赛另外一个结局,平局! 董平和杨志军组成的联队对战朱应手底下的足球队,这场赛事搞得很盛大。几支队伍憋了两个多个月,总得发泄一下压制很久的气势。这个时间点又恰好秋收,寨子内外都搞得沸沸扬扬。 箫让和吴用商议,干脆给军伍休沐三日,同时当天开放校场一角,让清风寨的人都来观赛。(这一日后来成为清风寨固定节日) 赛事延后了几天,因为得修出一大块坡地,让所有观众视线都能看到。 是日,来的人可不是一点点,苏迨和韩公廉把学堂的人全带来了,清风寨的女眷更是组团占据一角观赛。清风寨空闲的农户也都是举家前来。 坏就坏在女眷那个组团,那里竟然有人开关扑赌输赢。 李清照把事情传过来,杨元奇脸色都变了。李清照当年在开封,杨元奇对她的类似教育的语气极少,其中就有不准她开盘口,这话刻入了她的心灵。 杨元奇让人传讯过去,杨家去接下所有的盘口。 杨元奇把身边的军官全部骂了一顿,然后指着朱武和裴宣道:“裴宣你刚刚从明寨回来,前面兼职监军的是朱武,民众的事我不好管,你们两个给我好好查查,要是有人在军中开盘口,视程度给我打,狠狠地打,打完继续关禁闭。我只给他们这一次机会。”参谋司和各指挥使都禁声不敢接口,这次杨头是惹急了,关禁闭是杨家军现在最通用的处罚方式,军棍已是极少。杨元奇这个处理说明了心中的怒气。 良久,裴宣才问了一句:“如何区分彩头和关扑。” 杨元奇:“不涉及银子和财务的不算关扑。” 直到比赛开始,球场上精彩纷呈,杨元奇脸色都未好转。 杨元奇知道军中有三大弊病,淫赌酒。杨元奇最不担心的是淫,因为这一条恰恰是杨家军最严厉的军规,如果有人敢用强,没有什么禁闭,直接驱除出军伍,按当地律法处理,杨家军一点不会保他。酒这条禁令执行最松,特别是非战时,只要不影响军务,处罚再狠也与本身军职和荣誉无关。哪怕打板子还是关禁闭不计入对他军事素养的考核。赌这条却很难界定,很多事加点彩头本来就无可厚非,彩头和关扑很难完全区分,也造成这条禁令落实不严。哪怕今天的赛程,双方也有彩头,输的去月寨修水渠。杨元奇不允许军中麻将之类的游戏也是如此,彩头和关扑往往一线之隔。 杨元奇知道要革除这个弊病很难,这已不仅仅是军队条例,这得整个军队思想境界得以提高,杨元奇暗叹,是得找文人士子拟个东西了,礼义廉耻之类的他们最懂…… 这是一场极其激烈的赛事,双方互不相让,比分最口都只是个1:1,双方换人倒不少,体力的透支让人后期很容易受伤。一般以前这种情况就是加赛,比赛么,必须分出胜负。 杨元奇在这个时候完结了这场赛事,比赛就是平局。嗯,杨家这次大赚了一笔。 杨元奇带着军中将领直接找到学堂那个方阵,对苏迨、苏过和韩公廉道:“这次我带着军中这么多人来,有件事要求几位先生。” 几个文人都很诧异,杨元奇非常郑重,不是他嘴里的语气,而是带着一群人来。 苏迨笑:“你们这么群人来见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要是朝堂也是如此,天下已安。” 吴用不忿:“要是朝堂都是如此,异族就会到门外。” 杨元奇拦住大家的争论:“吴用,求人办事得诚恳。”杨元奇把来意说了一遍。 苏过和韩公廉微微颔首,这事应得。 苏迨恼怒的拦住他们,他和杨家打交道多,知道该怎么来。说道:“这事可以,不过修订这么本书所花精力可不少,我打算让学堂学子参与进来,你看……”在商言商嘛。 杨元奇回道:“今日赌局最大的盘口在杨家,我已吩咐下去,平局没有退钱一说,就是没猜对,把钱全扣下来了,有种就来找我。这笔银子我让他们移交给学堂。另外,书必须简单明了,都是粗胚,没那么多之乎者也,还有通过后拜托学堂遣人到参谋司,给大家讲讲。” 几个文人大喜,杨元奇说是移交给学堂,可没说全拿来编这么个本子,这笔钱可是个大数目,学堂这次可以大范围扩建了。 这是这场球赛平局的来历。 这次过后,清风寨都清楚一件事,天波杨府极其厌恶关扑,这段时间麻将的彩头都小了很多。 杨元奇那几天都去李师师房间待着,她损失惨重,她没有开盘口,只是殃及的池鱼,她那一堆外债让陈氏给免了,要知道自从李清照回来,她这方面收入直线下降,自己贴出去的都被小妮子赢去,这个她可追不回来。陈氏就是李师师的“母亲”,骂她打她随意,这锅得杨元奇背。 杨元奇最后跑去学堂要银子,理由有本书他也是花了心思的,大家都有报酬,凭什么他就没有,一码一码得算清楚。 …… 《战士荣辱》是被后世保留下来的第一本关于战士思想的书籍,流传很广,非常薄的一本,都是大白话。这本书署名很长(学堂后来的学子很多身份亦然不一般),批准发布的是杨元奇。 这是一本争议很大的本子,一堆大儒写出这么个大白话东西,但深究这本小册子,却不由让人叹服,这本册子用最简单的话描述战士应该有的品格,还能朗朗上口。 历史博物馆存有另外一本孤本,书很厚,辞藻华丽,没有署名。对这本书的介绍这才是《战士荣辱》的初稿,据传当时杨元奇收到以后就没看,直接就丢出大厅,自己跑去学堂。苏过就曾说,写第一本书用时十天,写第二本薄薄的册子用时三个月。 第12章 开封又在转向 清风寨似乎一切都在正轨。 开封孟婵收到杨元奇的来信,内心很是满意,笔迹是他的,总算没让他那些媳妇代笔。 杨元奇在信中的内容更是让孟婵满意,他没有过多谢谢她关于韩公廉和一些琐事的帮忙,倒是解释了叶楠这事的来由,这事开封都有耳闻,反正传得神乎其神。得承认,孟婵更想听的是这些,至于他和李清照那些趣事,她一眼略过。不就郎情妾意,至于写的如此神采风扬嘛!杨元奇对苏轼的思念也有一段,这一段孟婵有些意动,关于“心安”,似乎杨元奇在劝她做事但求心意,她的心意在哪里?也是那个大西北吗?反正孟婵就是这么想的。 孟婵现在心思都花在赵灵儿身上,这是她在开封最大的留恋。赵灵儿很多时候会在祈福观,宫中对她不再诸多禁忌,当家的赵佶的皇后更希望她经常去开封城外,毕竟元佑皇后按向太后的说法,排位是靠前的。当时向太后是为了压制刘皇后,但她开了口,赵佶就得守着。 孟子曰时常会去祈福观,孟婵在想是不是要写封信给杨家,杨过最近呆在太原,又不是清风寨,干脆把他喊过来,让他们多处处提升感情。 孟婵打算去封信给杨元奇,她现在更喜欢给他去信而不是他的那些媳妇。嗯,孟婵想到就做,理由还是为杨元奇着想,他不是喜欢儿子自己选么?可不能选错呀。那她没面子,他杨元奇就有面子么?! 开封这段时日非常的不平静,新旧两党之争并没有像赵佶想的那样逐渐平息,哪怕赵佶再如何表达自己的初衷。 赵佶开始厌倦旧党当朝,这其实非常正常,旧党强调节流,尽量让百姓得以恢复,这不可避免的减少了朝堂收入,最直接的影响就是内宫的皇家开支也跟着减少。赵佶王爷出身,最大的才能不是琴棋书画,而是花钱享受,这都不能怪他,皇宫很多人最希望的就是王爷们能享受生活,别整得一个个忧国忧民,那才是灾难。赵佶继位后,宫女换了一遍,宫中妃子也是以月计数不断增加。所有的这些都集中于一个矛盾,赵佶想要意气风发,就得有钱。 赵佶身边的人亦然如此,王府出身的那批人关于享乐各有道行,一切都得花钱。这点上王府出身的人更倾向于新党,他们能理财也能搞到钱。赵佶现在耳边传来的就是这些。 当童贯给赵佶的奏折说起蔡京,赵佶不可避免的想用这个人,这是他和当年向太后都看中的人。童贯以供奉官的身份到访求名家书画、各种奇巧之物,在杭州住的这几个月,蔡京和他关系处的极好,凡是蔡京画的屏幛、扇带等物,童贯都送到宫中,并附上自己的评论,赵佶更觉得蔡京和他是同道中人。 赵佶现在需要朝堂中枢有人提起这个人,韩忠彦显然不会。他再是温和派也录属旧党,对于新党几个有资历的人,他还是有所防范。 赵佶想到了曾布,曾布现在是尚书右仆射,因为谏台多为旧党的人,他日子过得并不如意,权利上甚至还不如当年他知枢密院。曾布举荐的几个人都为新党中人,他也需要有人支撑他。只是曾布在这事上并没有附和赵佶,无他,或许蔡京在资历上与曾布有差距,在新党中蔡京的声望比曾布要旺。 这时候,太学博士范致虚上折子大赞蔡京。(范致虚这人以前出现过哦)范致虚和王甫交好,当年在开封迁桥一案中受处罚被罢官,赵佶即位后,在王甫的举荐下再次回到太学任职博士,这是他最初的官职,也算官复原职。范致虚时来运转,官途重现光明,非常热心笼络这些端王府旧人,他们本就有不少交集。 很快,中枢用蔡京知大名府,这个职位是赵佶的一种试探。赵佶不是初哥,贸贸然就把蔡京调入开封,他不知道政事堂会有什么反应,事得一步一步做。 …… 元符刘皇后和蔡攸这段时日关系再次密切,蔡攸并未出京,他已独立门户,在新旧两党这场争端中,他竟然因为没有中进士而免受其难。中枢对一个连进士都拿不到的事务官并不在意。蔡攸在将作监兼着刘皇后宫中几个改造,倒是在开封混得不错。 蔡攸和梁师成、王甫这些人都有交情,“天上人间”有着他们共同的利益,这种利益并没有因为赵佶即位有所减弱。他们还有个共同的对手“顔楼”。当然,顔楼涉及利益太广,哪怕杨家和梁师成王甫这些人也多有接触,大家才没有才有过激的行动。顔楼也在尝试收敛起锋芒,仅演出场次上就给与天上人间更多的时间比例,这才维系着彼此的平衡。 蔡攸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信心,赵佶对他感官非常好,一起做生意一起那个逛天上人间,还有什么比这种关系更铁的。赵佶喜欢玩乐,这点也是蔡攸告诉自己父亲蔡京的,他太了解赵佶公子爷习性了。他们很投缘。 …… 高俅现在是厢都指挥使,从五品,这个官职升级速度让人侧面。高俅的履历还是非常耐看,有西军经历,他手底下的足球队在开封无敌,至于赵佶更喜欢的蹴鞠,他本人就是大牛。 高俅遥敬了北方一杯酒,那个名满天下的苏轼把自己葬在了清风寨。他对杨家感觉非常好,杨元奇当年和他相交,他不过一个小卒,那时候他们之间没有太多利益瓜葛,起码他是这么认为的。 高俅知道现在杨家处境其实非常微妙,赵佶不可能对杨元奇有好感,他只是没把目光放过去而已。至于杨元奇和当年王府中人多有勾连,在高俅看来没有多大意义,大家的未来都系于赵佶,权势这东西会扭曲人。哪怕是他和杨家一门都熟悉,也一样非常注意分寸。 …… 第13章 开封还在转向 赵佶罢免了范纯礼(范纯仁的弟弟)和安焘,这两人不在政事堂,却是旧党中除去韩忠彦比较有声望的两个人,代表着在朝旧党政事堂相位的储备人才。 他们在和新党政务中有个极其尖锐的矛盾,关于财政收入和用度,户部财政收入和皇家内库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新党和旧党在财政收入增减能相互争执达到微妙的平衡,但关于皇家内库的用度上,赵佶很难忍让。 旧党想把一些朝堂赏赐归于内库,这间接减少了内库收入,新党以这点来攻击旧党,新党要面对的挑战就非常大,不仅有赵佶,更有皇族和内侍省。朝堂划分财政并不是户部统一收进来分配,而是会直接分配税赋收取,比如考虑收支,把盐铁专卖直接给到内侍省。 赵佶态度转变有迹可循,向太后去世,赵佶对皇宫大肆封赏,包括赵煦的嫔妃,随着权利的稳固,他对自家人同样如此。这意味着他需要很多银子,旧党安民的思路他能接受,减少内库收入他怎么忍得下。 赵佶从旧党这里明白了许多理念,他最不能接受的是国家有事,首当其冲是他这个官家。这点旧党政策非常明显,边境军费开支不足,往往不是从其他各路征收转移土地税,而是盐铁茶等专卖补足支出,这些是内库很重要的收入来源。 赵佶有个庞大的宫殿建设计划,现在在旧党把持下成了缩水版,这还是把青唐地区的战争开支省了一部分下来。赵佶两边都没讨到好处,他再享乐,也不想边境地方有失,作为一个官家,但凡不是蠢人,都明白史书记录,关于国土会是个什么倾向。赵佶对旧党的不满就是这么集聚起来的,青唐是旧党主张收缩,背锅的是他赵佶。他明白了他的哥哥赵煦在青唐一事的坚持,哪怕战事极其困难,赵煦都不肯退缩,历史只会记下胜利者。 当中枢还在为几个中枢位置争论时候,赵佶打算启用蔡京,蔡京是以翰林侍读知大名府,这个官职没变,只是赵佶召他入京。这是个极其明显的信号,赵煦想试试新党的人,曾布不是合适的人选。 韩忠彦关于蔡京的回京并没有从中阻拦,主要有两点,一是他是左相,他不认为蔡京回来会对他形成大的掣肘,二是蔡京回京,作为新党激进派,他能够稀释新党对曾布的支持,曾布作为温和派在新党本就不受待见。另外,“蔡京是能吏”这个评语哪怕旧党也认。他和当年新党吕惠卿非常相似,他的官声却比吕惠卿好的不是一点点。 韩忠彦想借这个默契再赶走曾布的几个追随者,这是让赵佶非常失望。赵佶罢免了几个旧党官员,就是认为旧党势力过大,新党在中枢不过是勉力维系,韩忠彦的这个想法得到谏台的支持,赵佶只能认为新旧两党实在无法妥协。这其实是个事实!当年赵煦如此,今日赵佶得到结论也是如此。 中枢两党对峙实际也在逼赵佶做个选择。 …… 蔡京这次回京感受颇深,宦海几经沉浮,有的人变得豁达,有的人越发的极端。 蔡京回来没有过多的和士子集团纠缠,他加强了和梁师成这类王府旧人的联系,这得感激蔡攸,大家有了利益纠葛,寻起来事出有因。蔡京在童贯一事上确认赵佶是个很容易被身边人影响的人。往差里说,就是赵佶作为官家没有坚定的心智,不甚有主见。蔡京刻意交好皇宫内侍,赵佶周边充斥着对他的赞誉。 蔡京政治嗅觉非常敏锐,甚至能猜到赵佶的心理。初回开封蔡京并没有急忙表达自己的想法,他很明智的尽量保持沉默。新旧两党都有人在朝,任何发言都很容易引起争论。赵佶对这种争端很烦,和以前赵煦不同,他就是烦这种争吵,他哪来这么多精力通读分辨各项政策,择优而用。 蔡京提的几条不痛不痒的主张是关于内库的,如何保证其充裕以应对不时之需,这太合赵佶胃口,应对不时之需总得存着银子,他看中银子。 翰林侍读真的适合蔡京,对于喜欢琴棋书画玩乐的赵佶,蔡京太多机会投其所好。偶尔问计蔡京,蔡京给出的答案都令赵佶非常满意。蔡京的答案往往会考虑到官家的立场,这个立场和国家无关,只和官家个人有关。蔡京的分寸在于他并没有完全抛弃国家的得失,他能让国家似乎也得利,至少他能自圆其说。 …… 蔡家蔡攸开始风生水起,他和王甫在陈留终于达成一致,当年的建桥一事重新提上日程,王甫曾经想过要不要找杨家,蔡攸强烈拒绝,理由是杨家的地实际上都已过到王甫等陈留家族,剩余不过是个祈福观,那是皇家的。那里事实并不重要。 王甫的留手是朱仙镇,作为陈留最大的漕运码头,杨家在那里最具影响力。王甫没有插手码头,从这点来说,王甫顾及了当年和杨家的合作。这里面也有高俅的从中盘桓,那不是陈留集市开发的核心利益,何必损伤彼此关系。有高俅的说合,王甫欣然应下,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有人劝诫王甫他的未来就不该仅盯着陈留,更大的利益在开封城。 蔡攸对于没能借这个机会打击杨家不无遗憾,他的机会不多,商业上杨家几乎已经撤出开封,白巩楼收缩得厉害,顔楼涉及利益太广,他不会因怒兴兵。他不得不承认,哪怕陈留,杨家也是能撤就撤,他只能概叹杨元奇那小子滑溜。当然,对于杨家他并不着急,也不会去死死盯着,当年的事过去已久,恩仇早已淡然,他不忿的是似乎每次他有心折腾一下杨元奇,他都能侥幸躲过。关于侥幸这个字,他自己都不相信。要不是赵佶内心有个疙瘩,哪怕现在端王府旧人这个群体,他们和杨元奇或多或少都有点头之交。 …… 第14章 虞允文 开封杨家。 开封杨家今日大喜,杨垣怡和虞祺举家回到娘家,杨垣怡生了个儿子。 杨垣怡和虞祺婚后一直在开封住着,虞祺的家安在陈留,明年他要参加贡举。他们两个在开封有个小房子,他们居住在开封的时候时间更多,因为杨垣怡是顔楼的主事人。 他们这次回到杨家,杨垣怡就是想商量这件事,杨垣怡代表的是太原和开封两个杨家的股权,是杨家的,不是虞家的。这次儿子出身,她想把事情交出去。 杨兴真问道:“这事你问过太原吗?” 杨垣怡回:“不曾!父亲这边确认后,我会写信给奇哥。” 于氏说:“你忠哥远在杭州,嫂子回不来,这事谁来接手好?”顔楼在开封影响很大,轻易换人她担心出事。 于氏有心让杨垣怡继续看顾一段时日,杨兴真不同意,当年杨垣怡出嫁,太原有过隐晦的劝诫,分出部分股份给这个女儿,只是顔楼利益太大,于氏不舍,这事就作罢。杨垣怡嫁给虞祺连眉州都没去过,一直就在开封,大半时间还耗在顔楼,现在他们有了儿子,再怎么说也不能让她继续下去。 杨垣希年纪差一些,本身又对商业不敢兴趣,不是合适的人选。杨元勇更是去了武学,只想着有天上阵杀敌,杨家实在找不出人来,哪怕远在杭州的李氏也不适合。 于氏不由想起太原杨元奇,他娶个夫人潘金莲都是从小就打理商行的,这种人实在不多见,这时候她遗忘了身前这个女儿。 杨垣怡认真说道:“杨家在开封其实已是式微,要不,主事的事我和其他各家股东商议,我们交出去吧。”太原杨家撤出开封,现在杨家就没多大影响力,顔楼无人敢动不是因为杨家,而是其他家族。所谓交出去不是指股份,而是决策权。 于氏犹豫不决。 一直不做声的虞祺道:“顔楼现在于杨家,无异于小儿持金过闹市,岳丈岳母该早做取舍。”这点太原撤出开封时候就有此打算,因缘际会未曾成议。 杨兴真醒悟过来,要知道哪怕孟家也在收缩转去杭州。孟婵还是元佑皇后。 杨兴真叹道:“那这事你和其他家商议确认,要不要事先问询一下太原。” 杨垣怡点头,这事太原不会有异议,提前沟通一下也好。 对于开封杨家,少了顔楼这个牌子只会更加式微。 于氏岔开话题问道:“儿子名字取好了吗?” 杨垣怡笑道:“虞允文,相公一定要如此。”她想的是虞允武。(南宋名臣出世了!) …… 清风寨。 杨元奇正在潘金莲的闺房。收到杨垣怡的来信,杨元奇愣在当场,潘金莲有些诧异,杨家退出开封顔楼的主导,这是原有之意,本就是开封不愿舍去。自己相公怎么如此惊诧莫名。 潘金莲哪里知道杨元奇心中的波涛骇浪,南宋最后一个北伐名臣竟然是他外甥。(南宋虞允文病逝,北伐在士子集团中就再难形成合力,他实是最后士子集团的脊梁,辛弃疾地位不够,又是北人!南人那时候已是偏安一隅。) 杨元奇抱着潘金莲道:“我是有点恍惚,我那妹子也是大人了,儿子都有了。回信时候问她,有空带着儿子来西北,我想见外甥。” 潘金莲嗔道:“总得虞祺贡举后再说,她如何走得开。” 杨元奇叹“怕是金榜题名后,他们也要去往他处啊。” 潘金莲问:“顔楼交给谁?” 杨元奇道:“这我们哪里管得着,估计是向家吧。”向家最后入股顔楼,没想到现在最有可能是他家。 潘金莲说:“要是向家认为需增持股份,当如何处理?” 杨元奇道:“给出去吧,也能多笔钱用。让杨垣怡在那边自行决定就好,太原都会接受。”这是应有之义,向家如果要主导,股份上一定会有要求,只要各家相互谅解好好商议,这事不过份。顔楼其他股东也一定希望最好是向家,向太后虽然去世,赵佶始终记得他继位的情分,他一直在重赏向家,向太后几个兄弟既富且贵。 潘金莲点头,既然打算交出去,就不要首鼠两端,也能彼此留下情分,杨家大度,那剩余股份该有的利润对方不会轻易短缺。 潘金莲又问:“前几天孟后的信怎么办?”孟婵专门提到杨过,信都直接给杨元奇没给陈妙常,这是逼他这个少家主做决定。 杨元奇晕了,按孟婵的意思,她和妙常是好姐妹感情深厚,这事得他去给陈妙常说。杨元奇一直信誓旦旦,儿女跟在母亲身边好,儿女自己选择棒,到头来一件事都做不到。 杨元奇认真望向潘金莲,潘金莲道:“我去找小娘有事。”扭头就走了,她才不来掺和这事。 杨元奇“喂……你……喂……” 潘金莲当没听到,今儿她帮他劝陈妙常,明儿是不是陈妙常帮他劝她。 杨元奇写了信给陈妙常吗?写了!情真意切的替陈妙常着想,陈桷在陈留杨家庄,要参加贡举,她一个做姐姐的小时候没护着这个弟弟,他又孤身一人,总要去看顾一下。最后才轻描淡写说起孟婵想念她,赵灵儿想念杨过。 杨元奇揉了揉手,继续回信给孟婵。这次杨元奇不仅大谈西北风光无限好,也毫不犹豫的吐槽开封就是个大杂烩,不值得留恋。 这封信最后陈氏补了几笔,提及定边正在寻觅良处给赵灵儿建宅子,只是皇家森严,最好能有人过来过目一下。 …… 太原。 陈妙常和白鹭商议,她打算带着杨过去趟开封,陈桷孤身一人这话扰了她的心神,他们之间血缘最深,同父异母的弟弟,两个母亲还是亲姐妹。贡举对于所有文人是最后那道坎,她真心希望自己的弟弟能金榜题名。陈桷其他都好,就是太过倔强,陈妙常觉得的确应该去看看他,何况,杨元奇最后那点小心思,她还能读不懂! 第15章 一些调整 开封陈留杨家。 陈妙常带着儿子杨过来到开封,太原的事交给了白鹭。陈妙常走得匆忙未带什么东西,到陈留杨家也是轻悄悄,她不过是来探望弟弟,杨家没有通知其他任何人。 孟婵去到祈福观,写信给杨元奇的时候,她心无顾忌,陈妙常这么迅速南下,内心多有不安。旁边赵灵儿一脸天真:“母后,过儿哥哥真的会来?他还记得我么?”这个问话让孟婵心情放松不少,就是该让两小儿多见见嘛。孟婵笑道:“你还记得他么?”赵灵儿开心的回:“当然记得,他还带我骑马呢。”孟婵道:“那他也记得你。” 陈妙常和杨垣怡一起上祈福观,这时已近黄昏,她没在杨家庄多逗留,她倒是想和陈桷多番交流,陈桷要她先去祈福观,他和隔壁不远虞祺还有约。 孟婵看着她的到来,语气有些生涩甚至惴惴,她们既然是姐妹,她这个请求就有点不近人情。 杨过挣开母亲的手先跑了过来“灵妹妹……” “过哥哥……” 一切生疏都在两个两小无猜的孩子面前变得熟悉。 陈妙常和孟婵搂在一起,孟婵有些难为情:“好教妹妹笑话,不知为何就想见到你们。”这其实才是孟婵内心最深处隐藏的自己都无法捉摸的心思,亦如陈氏在开封,她就安然的能在祈福观住下。 杨垣怡在旁边一脸的啧啧:“嫂子来了和我没搂一起,孟姐姐见过几回也不见得搂我。我这个杨家人倒成外人了!” 陈妙常嗔道:“见你时分你依偎在自己相公身上,这会倒来埋怨起我了。” 杨垣怡尬笑不好接。 孟婵道:“你的事收掉了?” 杨垣怡答:“嗯!向家主事顔楼,恰好妙常姐姐来了,我应下杨家出让三成股份。你看如何?” 陈妙常道:“好!这三成就全部太原来出吧。” 杨垣怡正要拒绝,这个两成是指太原和开封股份总和出两成,自然是按比例合理。 陈妙常继续道:“太原一直说退出开封,这也是个机会。兴真叔叔却不然,这里是他的根。而且,太原最近也缺钱,想来股价给得合理吧。” 杨垣怡说:“嗯!算得上公平。”事实上,杨家出让股份就谈不上公平,顔楼是个生金蛋的母鸡,各家不到最难时候都不会出让股份。向家无论如何,都不会去打压顔楼价值。 孟婵道:“我们一起去泡温泉。灵儿,你和过儿自个玩去。来人,你们去个人山下,告知虞家和杨家,她们今晚在祈福观住了。”陈妙常和杨垣怡无奈摇头。 杨过和赵灵儿应下,他们才懒得和长辈待一起呢。 …… 第二天杨家庄。 陈桷认认真真的给姐姐施礼,陈妙常南下开封的确有看顾他的意思。他在陈留陈家受尽人间冷暖,特别母亲去世后那几年,直到陈妙常回家认亲,他才走出自己的天地。 陈妙常生生受了他一礼,眼角是泪:“你好就好!姐姐这次来,你不要多想。杨家的事拖累你,最近这段时日你闭门读书,无需理会。”杨家再撤出开封,总归还有白巩楼和这个杨家庄,陈桷出于感恩和责任都会分心他用。 陈桷道:“姐姐!我希望陈家也能如此拖累我。”被人惦记和惦记别人本身就是一种幸福。 陈妙常插了插眼角的泪:“大家不是都惦记你,潘叔叔还问过你的课业呢。” 潘易岭没能回京,他在回京的途中收到任职,通判京兆府,这其实算个贬谪。 陈桷回:“潘先生还有书函要我最近潜心修学,他很遗憾不能来京。”他们之间原本以为能在开封叙一下师生情谊。 陈妙常道:“以后多的是机会。我昨晚和垣怡聊过,你和虞祺公子这段时日就闭门不出吧。一并用度我们自会料理。” 陈桷点头应下,陈妙常和杨垣怡都是见过世面之人,她们在这里,杨家不会有其他事。 陈留杨家大门紧闭,谢绝一切来人。 …… 杨过和赵灵儿在庄外奔马,孟婵在远处张望。孟婵最近和赵灵儿相处很多,她以为自己的女儿很快乐,现在看,也不尽然。起码,今天的赵灵儿就笑得更加放肆,她远远都能听闻得到。 孟婵内心甚至有些酸意,好嘛又是杨家。孟婵觉得昨晚陈妙常说的也行,这几天她就不带赵灵儿回皇宫吧。旁边宫女道:“皇后,时间不早,要回去了。” 孟婵无奈:“不要喊他们了。告诉妙常和垣怡,我女儿可就丢在这里了。” 宫女应声。皇族总会有他们的不得已。 …… 皇宫。 孟皇后请旨太原杨家鲁智深以正八品宣节校尉护卫祈福观,赵佶应下。孟励南下明州,祈福观是得有人看着,关于赵煦的未亡人,特别是他的女儿,赵佶给予叔叔应有的大度。 这其实是杨垣怡的意见,杨家在开封没有产业却有人,总得有人护着大家的周全。更为重要的是,有这个任职,有些动心思的家族也得好好思量一番。对于杨家来说,任何所谓的撤离都比不上退出顔楼主导,给周围人等更大的震动。杨家不再掌顔楼,才会让开封勋贵确定杨家式微,这个任职对杨家很重要。 杨家最后的动作是把乐婉撤出到白巩楼,顔楼只留一个杨家掌柜看账目。向家为此还专门送了一份礼物给陈留,杨家起码在“放得下”这上面做得彻底。 …… 杨家庄。 乐婉问陈妙常:“杨家线人呢?” 陈妙常道:“原来如何就如何。顔楼经营和杨家线人那是两回事!不过你不能插手这事,太容易落下把柄,你好好看顾着白巩楼就是。鲁智深和徐婆惜不久会南下,我让徐婆惜专督这事就好。” 乐婉点头,如此处理最好,徐婆惜出自教坊司,长年驻留开封掌线人网。事实她在开封时日,开封情报体系已不似原来那么顺畅,她本身也不擅此道。甚至一些极其隐秘线人避免和她接头,这是一种自我保护,人越少知道越好。 第16章 总会有个蔡京 开封。 继杨家让出股权后,紧接着孟家也让出部分股权给向家,这场交易让觊觎顔楼的豪门收了心。向家、曹家、高家、孟家四代后族的股权,这不是其他人能撼动的。杨家这一退也会搏得他们的好感,这是个知晓进退的家族,这种家族多少都会受到回护之意。大家不知道的是,太原范家更是把全部股权让渡给向家,现在顔楼最大的股东是向家和曹家。高家、孟家和杨家(包括太原和开封)三家加起来堪堪接近一半。这是开封这几年最大的一场股权转让。 顔楼这场交易让蔡攸不得不叹服,杨家很是审时度势。一个西北将门坐拥开封第一风月场所,这简直就是给自己树敌。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顔楼这些年在开封的声势说他引领大宋风月都不为过。苏系并未重用,苏辙还贬谪在外,这时候杨家还抱有幻想就是给自己招灾。当坊间传出杨家给出三成股份,蔡攸思索是不是该和杨家好好谈一谈,没必要搞的鸡毛鸭血的,不是每个家族都能如此果决,这个份额让人心惊。 蔡攸之所以还有意动,因为朝堂的变化,韩忠彦被罢相,谏台旧党几个重要人物调职,陆续回京的是新党。虽然政事堂并未调整整体策略,实际赵佶做出了他的选择,随着新党人员陆续进京,后面的事会很自然的发生。 赵佶以赵挺之为御史中丞,这是一个不能再明显的信号。赵挺之心向新法,为人确非常刚正,得新旧两党认同。元佑年间旧党当朝,作为御史的他在蔡确车盖亭诗案中和旧党决裂,他的举动得新党好感,至于旧党也并不反感他。“不该因言获罪”这句朝堂上的铮铮之词实在印证了后面的政局。那是一场文人撕破脸的党同伐异。 …… 蔡京在等,十多年他都等了何论现在,现在近况对他极其有利。韩忠彦去职,曾布这个尚书右仆射并未进位就很能说明问题,至于其他新党成员,在开封的没有超过他资历的。蔡卞、李清臣都在外面未召回,赵挺之?蔡京认为资历和名望和他还是有差距。只要赵佶最后确定实行新法,他这个翰林侍读才是进位的最佳人选。 蔡京在京城并未闲着,在杭州有童贯,在开封有另外一个重要人物梁师成。 梁师成现在有个极其重要的职位书艺局,兼任管理睿思殿文字外库,主负责出外布局传道上旨。原本赵佶还有个忠奴贾详,可惜他在守得云开见月明是时分死了。(幸好贾详死的早,他才和杨元奇有最大的恩怨,李师师这个人赵佶都是从他这里知晓的。) 蔡京嘱咐蔡攸把天上人间的股权都低价过给梁师成,这实在是笔好买卖。梁师成投桃报李,在赵佶面前对蔡京不吝赞誉。梁师成都不用说太多,蔡京凭笔墨丹青都会得赵佶的欢喜,何况他如此知情趣。一个文臣大佬陪着赵佶“玩耍”,赵佶还有什么不心满意足。 蔡京这些举动要是过于明显很容易被士子诟病的,但蔡京并不在乎。他的人生经历告诫他,要么就做最有权势的那个,要不干脆归隐山林。新旧两党这几十年残酷的相互倾轧扭曲了他的权势的理解。这是一个事实,不是借口。新党王安石、吕惠卿、蔡确,旧党司马光、吕大防、刘挚、梁焘、刘安世,文豪苏轼,后来新党强臣章惇,还有苏辙,哪个有好结果。哪怕那个一生为仁恕的范纯仁不也是屡屡贬谪。更让人心悸的是越到后面,这些人结果就越差,全都是往岭南最南端放逐。 蔡京总结的答案就是,他得立身士子集团,却又不能只有士子支撑。回过头来,苏轼、范纯仁这类人不就是得高太后喜爱么。喜爱这个词很重要,他要想得赵佶喜爱,就需要内侍和皇宫女子的帮扶。 …… 曾布进退两难,旧党一个个在外出,韩忠彦罢相更是给了他无限希望,没成想他还是尚书右仆射,“稳如泰山”。他有个很大的硬伤,新党那群锐利的人却并不服气他。所谓温和派,说得好听就是双方协调相互妥协,说得难听就是左右横跳。在现在的朝堂这并不吃香,这时候的朝堂看似再勉力维持双方平衡,消除隔阂,内里其实充满戾气。赵佶一旦发现无法维持平衡,不管他做出何种选择,一方都会毫不犹豫把另一方打入地狱。 曾布的年纪决定了赵佶不可能喜欢他,但要是有新党在后支撑,他是有可能登上最后一步,位极人臣的。 曾布想到的是蔡京,年龄资历这些都不如他,在新党中又得激进派的拥护,用他是有可能整合新党成为助力的。 曾布不清楚蔡京压根对他不感冒,蔡京现在不需要任何文臣对他的赏识和提拔,他需要的是官家。他现在是翰林侍读,曾经是翰林学士,他轻巧的一步就能入政事堂,离最后那个职位其实已然不远。蔡京不可能用自己身后群体去为他人做嫁衣。 蔡京表面维系着和曾布的关系,实际双方若即若离。在青唐战事上,蔡京就非常直白的站在曾布的对立面,他不认为当年赵煦还有新党的策略有错,西北战事大宋已经取得空前的胜利,对西夏形成压倒之势,因为辽朝的缘故暂停了宋夏之争,那经过战争洗礼的西军调去熙河开边就没有问题,所缺的不过是坚持。从对外策略来说,蔡京是不折不扣的新党。 赵佶关于西北战事对旧党是很有怨气的,结局和当年司马光等人弃守并没有两样,大宋退守高原入口,吐蕃并未就此停歇。那里还是纷争不断。更为麻烦的的是,熙河路军心不稳,王瞻刚烈到自杀都不愿回开封被人追责,这给整个熙河路将士刻下深深的伤痕,为国守边拼命落个如此结局。 赵佶其实内心已经做出了抉择。 第17章 那个开封啊 皇宫。 做了官家的赵佶兴趣爱好在无限放大,吃喝玩乐本就该是他的人生,他也从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事情关键在于,作为王爷他哪怕欲望没有止境,金钱自然会限制他,做了官家却不一样,金钱是没有止境的。 赵佶是个聪明人,他无心治政,但这个大宋得有人管。原本他希望新旧两党能有个左右平衡,这样他不至于犯什么错。现在他不愿意,平衡这种关系耗尽了他的心力,这就太累。他是官家,理应享受最极致的生活,怎么能为俗事骚扰。 赵佶做了一个了断般的选择,他决定启用新党。赵佶是喜欢蔡京的,和蔡京想的不同,他的这种喜欢和蔡京知情逗趣有关,但有一个最根本的基础,蔡京是新法的推崇者。新法一定程度上压制了士大夫的利益,但皇权得到更大的尊重,至于升斗小民,赵佶压根没去在意,他清楚的是用新法对自己有好处,最眼前的利益就是内库都要充盈不少,这是他的命根子。 赵佶想办法罢韩忠彦让其外出,因为有韩忠彦在,他很多用人就难以成议。大宋体制,皇帝和士大夫共治天下,既然共治,士大夫作为一个集团势力大涨,但同时把相权拆得七零八落,士大夫集团里面的个人就极难权倾朝野。如果有?那也是得到官家支持。 赵佶对曾布其实也越来越不耐,不过没办法,他得留下这个人,这样才好通过他来调整政事堂人选。他清楚曾布内心亦然有最后那个念想,这样他们就会彼此配合。 赵佶的政事堂宰执迎来了最大的调整,曾布还是尚书右仆射,许将为门下侍郎,温益为中书侍郎,翰林学士承旨蔡京入政事堂为尚书左丞,赵挺之入政事堂尚书右丞。首相尚书左仆射空缺。许将已是几朝老臣,又是个老好人,他年纪七十多,留着他是一种推恩;温益身体多病,没多少精力折腾。最让人侧目的是蔡京和赵挺之,这两个人都是新党,联系前段时间旧党的人纷纷离朝。赵佶的意图非常明显,朝廷选择新法治理国家。 …… 政事堂次相尚书右仆射实际是第一人,曾布发现自己却亦然艰难。许将经常保持沉默,温益更是因病经常不上朝(不久病死)。蔡京和赵挺之两个年轻点的压根不依附于他,他们对别人锐利,对他一样如此。 赵佶再次决定召还几个在外的臣子让曾布有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这次最重要的两个人,一个是蔡卞,一个是张商英。套路都是一样,先召回中枢再说。 蔡卞是蔡京的弟弟,张商英和蔡京相交莫逆,蔡京曾知开封府,那时候张商英就是副职。 曾布突然发现蔡京远比他想的要麻烦,蔡京已入政事堂,这不是他一个次相能自行赶走的,赶走宰持得谏台配合,得谏台弹劾不是?!谏台新进的几个新党弹劾的不是蔡京,而是他曾布。 赵佶留置了这些弹劾,他不喜欢曾布,但这段时日曾布作为政事堂右仆射对他的配合他还是懂,这段时间宰持的调整贯彻的是他的意志,曾布办的很利索。 …… 曾布终究还是倒了,没有被谏台搞下去的曾布,陷在一场本不该发生的小事上。曾布作为次相,在官员任命上想启用一个人为礼部尚书,这人是他的亲家。要确切的说,这个官职对方当得起,亲家这种事在大宋很是寻常,就是这个寻常让蔡京抓到了机会。 蔡京当庭批驳曾布:“食君之禄为君分忧,怎么能任人唯亲。” 曾布大怒,这怎么是任人唯亲,朝堂这种亲家的关系还少么?蔡京的弟弟蔡卞还是王安石的女婿呢?! 蔡京似乎发现不妥退出默默不再说话。事情发展在于,朝堂还有其他官员和曾布接着争论此事,曾布不是当年的章惇,他压服不了官员就不能这么争论,争来争去他一个次相已经输了。他不仅争论,还喋喋不休的解释他的本意,这近乎乱了方寸失态。 回过头来的曾布发现自己错得离谱,他怕了,最后那一步他再也不去想,当赵佶任用蔡京和赵挺之,他就该想到要退去了,这两个月他折腾个啥。 曾布几道奏折求告老还乡,他必须走,他不知道未来他走了是不是和章惇一样,半途还被一路贬谪,但走比不走强,他挡了人路。起码现在赵佶对他还心存怜悯。 …… 开封政事堂和枢密院两府。 赵佶新的宰持团体迎来又一次调整,这个群体也预示着朝堂要重新启用新法。蔡京进位尚书右仆射,蔡卞知枢密院,张商英再次成为翰林学士。整个宰持群体全部是新党成员,而且是当年最为激进的一群新党。 …… 开封出现非常短暂的一段沉默,那是一种让人心悸的慌张。到这个时候,开封朝堂除去中枢,很大一部分在朝官员其实是旧党。 整个这段两府更换是在一个非常短的时间进行,赵佶在位的前两年,希望新旧两党缓和,但首相是韩忠彦,还要清除章惇的势力,替代的人就多为旧党。开封又会又一场腥风血雨。 …… 编者语:关于开封政事堂的描述后期会越来越少,毕竟这和杨家无关,杨家以后目光会在西北,故事的主线在那里。开封最后的尾巴是孟婵离开,不会让她等到下一次复出,那时候她都老了。至于历史上政事堂的争斗,从未停歇!小编只会根据西北局势发展的需要随意安排。小说相对会增加童贯、高俅、梁师成和王甫的一些事,这些人和政局关系极大,特别是童贯,毕竟他还是会要去西北的。(说了这么多王甫,王甫就是北宋六贼那个王黼,因为和唐朝宦官王甫同名,王甫会被赵佶赐名王黼。) 旧党再也没有了机会,直至北宋灭亡。这其实也是为杨元奇留下一个士子空间,毕竟他就是苏轼的学生,小说把两个人关系拉得如此紧密,也是想总得有些人在西北。虞祺和陈桷这些人毕竟年少,那是杨家的将来。 第18章 张孝纯唐突 定边。知定边张孝纯和通判张叔夜开始履职。 张孝纯直接召来了杨元奇,定边的城防张孝纯并不担忧,杨家既然想立足这里,前任潘易岭就不会容这里有失。他想过问的是清风明月两寨的事,特别是月寨,在他眼中,这里实在应该建镇,羁縻寨不伦不类像个什么话。 杨元奇直接回:“张大人,你这一问论私还是论公?” 张孝纯道:“既在州衙,又是办公时间,自然论公。” 杨元奇双手一摊:“月寨寨主是扈三娘,有横山族血统,她还是朝堂册封的游击将军,何来问我?!” 张孝纯语塞,问题在于扈三娘拒绝了他的邀请,他都不能弹劾她,朝廷能斥责游击将军的扈三娘,却不可能惩治月寨寨主的扈三娘。他要解决的是月寨的事,不是游击将军的事。 张孝纯看向杨元奇:“论私呢?” 杨元奇笑:“起码不能在这里谈。” 张孝纯说:“天波杨家当年满门忠烈……” 杨元奇开言拦阻:“张大人,我是什么人你多少有些听说,没有实在的利益,何必用这些大道理,天波杨府现在是西北将门,这里有将门生存的法则。我能说到这里已是论私,毕竟你我是开封旧识。” 张孝纯默然点头,杨元奇这话已是承认他可以左右月寨的局势,没有再推给扈三娘,要是论公,他都不用再谈下去,大家折子往中枢上打嘴仗就是。 杨元奇一叹道:“通判张叔夜大人为什么不愿掺和这事,他家更是开封书香门第。因为他在西北待了几年,他知道将门的选择。我们是朝廷的鹰犬,却不能只是鹰犬。” 张孝纯说:“中枢并未杜绝将门上升通道。”这句话说完他也是一叹,这话有些心虚。中枢只是未杜绝,将门晋升对比文臣差的不是一点点。太多时候将门的终点不过是他们这些文人的起点。 西北将门,绝大部分老到进棺材了也不过是个从五品,这还是沙场活下来的人。哪怕杨家,当年那个杨文广不就如此,要不他何来改弦易辙往文臣方面靠。至于狄青,不说也罢。 张孝纯最后劝道:“月寨建镇,我可以上折增加朝堂资金,也能请调一些合适官员。” 杨元奇说:“张大人,要只是这些,我们不谈也罢。”李格非、姜唐佐和韩公廉这些人还不够?!至于资金,李格非都把杨家一系隔绝出来,要什么朝廷资金。当然杨元奇不会直抒胸臆,只是道:“张大人确信能左右中枢的决定?” 张孝纯再次无言,折子上去容易,批准呢?他实在做不来主。 送走杨元奇,张孝纯认真反思,他从中枢调定边,来之前是有人隐晦提过要限制杨家将门的发展,如果杨家的举动和其他将门无异呢。他的理解有错漏,他以为对方说的是限制将门,现在看对方的意图是指杨家。他不想去做这把刀,限制将门和限制杨家这完全是两回事。 张孝纯不可能因为这个就弹劾杨元奇,于公于私都不行。他得认真思索,找到在西北和将门的相处方式。 …… 离开定边州衙,杨元奇也不平静。张孝纯进士出身,身在士子集团他要限制将门无可厚非,但他们彼此毕竟是旧识,交情还不错,多少该在允许的条件下给予杨家方便才是。张孝纯这次招他过来开口就论月寨,这已触及杨家核心利益。清风明月这几个羁縻寨,杨家费劲心思才折腾出这个局面岂能放手。想想那一笔笔从各地汇集过来的银子,这要是用在自己身上,他都能享尽富贵! 杨元奇得找到一个方式,让张孝纯和他和平相处,要不,他们两个谁都不会好受。 …… 张孝纯找来张叔夜,张叔夜比他早到半月,原来又是在洪州,对西北将门还有杨家都比他更清楚。 张孝纯直接说出了他和杨元奇见面的事,张叔夜看向张孝纯,内心有些不解张孝纯的急切,这或许就是中枢官员的共性,关于边远地区基层他们多少有些脱节。 张叔夜直言:“将门要想有所作为,手里必须有如臂指使的战士。为什么中枢默许将门一定程度的存在,就是这些年长期作战,清楚前方战事要想取胜,就得有强兵。将不知兵是战场大忌。清风明月寨就是杨家的,西北都懂。为什么没有人直接揭开,因为在大家眼中,不过是两个寨子的事,而有这两个寨子,杨家就能一定程度拥有熟悉的手下。张大人只看到月寨发展的前景,却也必须认识到杨家为了月寨的发展大肆的投入。他们难道就为了别人做嫁衣?!” 张孝纯沉思:“按叔夜大人这个说法,我其实已经涉及了杨家的核心利益。” 张叔夜点头。 张孝纯谢过张叔夜:“张伯奋的安排你有定议?” 张叔夜说:“嗯,我想让他以副指挥使管着那支厢军,还请张大人确定。” 张孝纯同意下来,他没有人能调过来,张叔夜愿意调人来分散杨家的势力,他自是不会杯葛。 张孝纯其实是从中枢下来的士子在西北典型的代表,他的这些思路透露出这类士子最大一个诟病,他们只是把西北的任职当做晋升之阶,进士出身的他们未来本就不在西北。 张叔夜不同,他是国子监出身,不是进士这种出类拔萃的群体。他需要自己沉下心来在西北谋取功业,履历上有显要的一笔。 杨家的未来就在西北,就在这里,再怎么强化这里都不为过。 应该说定边这个调整已经达到中枢的预期,各家立场不同,角度不一样,他们之间自然会慢慢形成一种均衡。潘易岭这个知州很容易倾向维护杨家,通判种师道家族更像西北将门,大家很容易达成默契。以定边为根基的杨家崛起就会太过轻易,这才是中枢最不愿看到的。只要大家在规则范围内相互拉扯,中枢才会放心。 第19章 李格非的选择 杨元奇清楚,事情本身在于宋夏无战事,狡兔死走狗烹不是非要到最后。大环境不变,换做任何一个知州都会尝试打压将门的势力。起码张孝纯还是能沟通,他召来自己开门布公的谈及月寨,就是打算大家明着争就是。就怕有人明面和和气气,后面使绊子。 杨元奇自个先跑去月寨,扈三娘对他的突然到来很是奇怪。 扈三娘问:“你在清风寨这么得闲?” 杨元奇嘿嘿的道:“被张孝纯张大人召去定边,这不想你了么。” 扈三娘明知道他不是因为这个却也受用,过来总算先记得找她。 一番云雨,火急火燎的来,不管什么原因事得先办。 扈三娘问:“什么事这么急着赶来。”今日他性致可不太高呀。 杨元奇把在定边的事说了下。 扈三娘说:“哦,前几天张大人遣人过来问我。我回这几天事忙,直接找我相公去。”她不过是挂个寨主的名,张孝纯问她月寨的事,她才懒得理。 杨元奇笑:“呵呵,原来他先问过你呀,你怎么没和我说起。” 扈三娘回:“又不是急事,难不成还信函给你,见面了不就说了。”月寨和清寨也就三天行程,他们身处两地,信函却是少了。 杨元奇道:“也好,你这么回他最好。一会我去寻李叔。”扈三娘挂着朝堂的职位,回到清风寨,除去军伍,她很少管朝廷其他事。她这么做也是给家里父母明确的信号,她的事让杨家做主。 扈三娘不说了,火热的身子勾住自己的相公,他这是在清寨没饿着,今天有些敷衍!以为今天他就耗在她这了,没想还要去见李格非,那榨干了再说。嗯,他就是来找李格非的!!! …… 杨元奇找到李格非的时候是在山上,他正和韩公廉一群人在确认几条水渠的走向。看着两个文士一身短装似山中老汉,杨元奇有些恍惚。 杨元奇认真施礼以为敬意,韩公廉回了一个,李格非随手一甩不客气的说:“没听闻你要来的呀?怎么这么得闲。”他和扈三娘一个问题,清风寨秋收在即,事情很多,连军伍都要调整休沐,将士太多和清风寨有瓜葛。他倒是空啊! 杨元奇摆手对其他人说:“你们继续,哪里要两位老先生这么辛苦的。” 李格非怒了:“有事赶紧说,你来我们才辛苦。”他和这些工匠将士接触不多,这段时日却发现他们的可贵,不辞辛劳这个词在他心里重新有了定义。 杨元奇理了理情绪,脸马上变得哭丧起来,说在定边受了委屈,张孝纯如何如何不同情理,说月寨更适合朝廷管辖。 韩公廉道:“羁縻寨归流是朝堂的国策,只是月寨……”月寨真的很适合直辖,位置恰好,发展刚刚起步,人口不多。他话说不下去。 李格非一点不着杨元奇的道,月寨是杨家的心肝宝贝,他怎么会一点留住的手段都没有?!来这里哭瞎是个什么意思? 李格非烦了:“我们很忙,这里冬季来得早,今年能开通一条水渠最好,其他只能是明年了。你要再这么磨蹭,我可懒得搭理你了!” 杨元奇赶紧换了个笑脸:“我担心张孝纯来寻你帮忙!” 李格非愣神,韩公廉沉默不语。杨元奇的担心并非没有来由,月寨主事人实为李格非,作为典型的大宋士子,李格非内心的态度呢?要是他觉得月寨设镇归于朝廷直辖更好,这事如何自处! 李格非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遥遥南望,似乎看见了开封,看见了曾经的峥嵘岁月。李格非两眼突然湿润,看向远处的月寨,寻觅看向山中一群群的人。他说道:“他不会来找我,他来了我就带他看看边境的百姓,看看这里的族群。或许……不管如何,我自认所做问心无愧尔。一方山水一方人,没有什么比人过得好更重要。”李格非如何会不懂杨家的心思,清风明月寨在杨家眼中就是他们的。在羁縻寨这事上,朝廷中枢和杨家在利益上存在一条鸿沟。 韩公廉:“李兄,安民保国,民总应放在第一,何况山野化外之民。”他这劝语并未让李格非好受多少。因为一旦张孝纯真的寻李格非,实际就逼他做出选择。你是杨家天波府的岳丈,还是朝廷的进士。大宋养士百年不是虚词。李格非前半生虽未得朝廷重用,但养士这个词在他身上是实在的。 杨元奇说道:“李叔,如果真有一天难为,小婿会想办法以月寨补为清照的聘礼。” 李格非泪下摇头:“不用!这是杨家的事!何况,你让清照如何自处!那是你们两个的事!” 韩公廉一声叹息。 杨元奇这句话是关于月寨,不管李格非如何打算,他可以按李格非的意思办。李格非回答的是他就是帮着杨家建设月寨,至于杨元奇和李清照,你们该怎样就怎样,那是他们小两口的事。在这个答案中,李格非显然选择了亲情,月寨是杨家的。 李格非回头抹去泪迹,笑道:“韩兄,我们事每班完呢,今天怎么都得把这条路径确定下来,将来大雪融化,可是好时机哩。” 韩公廉哈哈的道:“让将士去准备火把,白天不行就晚上。” 杨元奇想要作陪。 李格非道:“你爱去哪就哪,别跟着我就好。” 韩公廉悄悄拍了拍杨元奇,他躲开一下更好。李格非的答案多半是因他的亲情桎梏,这会子看着他还烦。李格非也需要时间整理他的心态。 杨元奇告辞离开。 (小编语:关于这段编者沉思良久还是送上,大宋士子集团分裂,并不意味着士子对大宋失望。作为一个团体,士子始终是大宋最坚定的支持者。真正让士子离心还是在后面,金国南侵,开封皇族和那里的大佬们那令人愤怒的表现。对北方土地的放弃更会让北方士子寒心。) 第20章 得要银子 杨元奇在床上躺着,被扈三娘按得哼哼唧唧,还是有手劲的人按得舒服。扈三娘奇了怪了,姐妹们不是说给相公按摩他就不消停(你是老老实实按,别人那是摸),怎么到自己手里他就成了死猪,不过看着他一脸愉悦的要睡着,扈三娘内心非常满足。他这也是劳碌命,四处奔走,就让他好好歇会。 扈三娘说:“李叔在月寨很得人心哩,一些流民说要都是这般官员,他们就不用四处奔波了。” 杨元奇道:“造福一方本就是他的理想。”今天他见到李格非就是消瘦黝黑,他的精气神完全不同,那是一种有所追求的满足。 杨元奇说:“还是要知会王夫人,可别把他累着。” 扈三娘回:“知道呢,清照妹妹也说过,我在这边,帮着看下她父亲。” 杨元奇问:“战士情况如何?” 扈三娘道:“杨家的军人你担心什么?倒是一些将领很希望去找西夏的晦气,顺便练练手。” 杨元奇默然,参谋司虑及没有战事,经常组织各部长途拉练,同时开展各军对比,应该说,杨家军是边境线上训练最积极战力维系最好的军队。 扈三娘凑在杨元奇耳朵上:“我母亲又催我们了。”扈家很希望扈三娘有个儿子,让清风寨的归属落到实处。现在清风寨杨家影响力极大,扈家的要求希望杨家那个人是杨元奇和扈三娘的儿子,这个要求并不高。 得以休息的杨元奇那还顾得上其他,得把她驯服再来说其他的。 …… 杨元奇回程继续推迟,姜唐佐听闻他在月寨,怎么都把他拉到明寨来。明寨的发展和月寨有个很大的出入,明寨依山而建,并不大。位置却非常好。不仅成为月寨的侧翼,也把横山这一片护在山后。 姜唐佐是海南人,和横山有个非常相识的地方,汉文明只是占据海边几个位置,周边全是其他族群,后面蔚然五指山就如同横山,养育着另外的民族。 姜唐佐道:“守护住这个位置,给他们提供安全通道不计费用。横山族就会慢慢接受我们。”横山族地处宋夏交锋,安宁对他们来说是一个莫大的愿望。杨家军提供安全保护不计得失,这个态度就很好。 姜唐佐道:“接下来就是修山路,虽然只是羊肠小道,只要我们一步一步努力去做,终会有成果。”他想把山后的寨子全串起来。 杨元奇道:“月寨的水源对明寨一样是经验。” 姜唐佐点头:“我有个想法,得和韩公廉大人商议后才行。我想在后山最大的几个寨子中间寻位置建蓄水湖。” 杨元奇又惊又喜的看向姜唐佐,这个想法非常好,就是这钱呢?!把他卖了都凑不出这个钱来。 姜唐佐看到杨元奇逐渐发白的脸,赶紧说:“这个不似清风寨,非要再哪个位置。只要是几个大寨中间寻觅地方就好,借助山势投入不一定会大。” 杨元奇拍了拍姜唐佐:“这个姜先生,慎重慎重!”他当年忽悠大佬,以己度彼,他觉得姜唐佐在忽悠他。 姜唐佐道:“杨少,这些寨子能发展起来,地理位置在横山本就得天独厚,一定能找到合适位置。不需要太花钱。” 杨元奇点头摇头自己都不清楚要说啥:“说好来,位置定了得拉我去看了才作数。” 姜唐佐顿住,杨元奇赶紧说:“我不管其他,就是看看花不花银子,多了绝对不干,不是我是否愿意,是真没钱!” 姜唐佐听得至少杨元奇开了个口子,也不再多言,等韩公廉等人过来,大家认真寻找就是。 …… 回清风寨杨元奇头大,办事情的两样关键东西他都缺,一是人力,二是银子。这里虽然开始平静,但人口流入是需要时间的,特别是汉族人口。不要怪杨元奇内心的民族之分,这必须是现在就考虑的问题。杨家不是横山族的杨家,是汉文明的杨家。他希望横山族的融入,却得有个基本的平衡,这个平衡不是对半,是汉文明能占主导的平衡,这样才能由更先进的文明影响落后文明,让他们慢慢融入进来。 杨元奇开始懂得当手里头抓着一支雄军的时候,为什么很容易发动战争,这就是主动和被动都会趋向的选择。要不是对面西夏太穷,他不敢保证自己现在就不去找麻烦。这就好比现在他要是反贼,毫不犹豫就会往南冲向大宋内陆,那里有银子有物资有人口!还有,女子也是水灵灵的。 这是一种强盗逻辑,现在的杨元奇就是穷得想抢。 黄鹂报喜有身孕,杨元奇心里冷静不少,创造比毁灭要难,何况创造本就是一个极其愉悦的过程。他不能把思维放在这上面,一旦他真开始这么想,就会影响到周边的人,那未来就会往如他所想的方向走。 开封传来顔楼股权转卖的消息,这是一笔庞大的资金,陈妙常给出的初步处理方式是一半一半,定边和杭州。这不仅意味着定边这次少了一半,明年杭州可能不会有资金过来,因为既然给到一半过去,那边就一定会建船,当年的利润不可能北运。 陈氏把杨元奇、潘金莲、张小娘、李师师、李清照和黄鹂都找了过来,这都不是她能一言决之的。这场讨论结果是全部给到杭州,宋夏现在并无战事,从发展的角度,这笔钱投进去,将来产生收益,杭州要远大于定边。至于这里,一家人撑过去。一半一半的话别两头都缺,两头都没搞好。(这场家族小会议历史都有记录,这是杨家为什么作为一个家族能如此团结紧密的理由。) 杨元奇搂着潘金莲睡的,睡得很惶恐,也只有她在身边他才觉得可能会有银子,她会有其他办法。晚间大家一起他说得再信心满满,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开封顔楼转出来的银子,是他第一次在杨家见到一笔就能这么大的数目。 第21章 奇谋妙计 清风寨,李师师的小院子。 杨元奇看着开封的来函,内心毫无波澜,这是一份由徐婆惜整理出来的情报。 蔡京主政,蔡卞知枢密院,蔡家的声势达到顶峰。两府由一对亲兄弟把控,这在历史上都难得一见。 杨元奇知道这个情报送得急的缘由,大宋西北国策会发生变动。熙宁开边始于王安石推行新法,新党在这件事上前仆后继,从就没有退缩。蔡卞知枢密院更会如此,章惇主持这事时候蔡卞就是坚定的支持者。现在青唐局势就很不乐观,新党解决那里的办法一定是武力征服,而不是退回来和谈平息刀兵。 杨元奇很无奈,西夏正在拼命喘息舔舐伤口,他们需要时间。中枢要是把目光放在青唐,轻易就不会和西夏重启战端,除非西夏敢明目张胆插手青唐。事实也是如此,隔壁鄜延路那个雄心壮志的吕惠卿南调,中枢是打算继续平息这边的紧张局势。(再无他的戏份,人总归要老死。) …… 另外一份情报却让杨元奇陷入沉思,坐在椅子上的身体都往后仰,李师师在后面轻轻按着他的太阳穴,把他的头整个靠在她柔软的胸部上。问道:“这份情报你有想法?”这是黒水仙整理出来的西夏的情报。 杨元奇说:“召戴宗回来一趟。”西夏的情报远不如开封的情报详实,让杨元奇无奈的是,再详实的开封情报他也只能旁观,倒是西夏这边,他这个不大不小的中级官员有点机会。 李师师道:“仁多保忠?” 杨元奇嗯的点头。 …… 杨元奇这段日子非常煎熬,特别是向家那笔巨资给到杭州以后,他需要找到破局点。他手里的杨家军在枢密院计数不过是五千禁军加若干支厢军,厢军的数目就是若干。在杨元奇这里的计数都是杨家军,这里面存在的养军费用差距不可道理计。 清风明月几寨除去清寨能勉力维持,其他三寨都是入不敷出。明月两寨更是个无底洞,这几年就别想有收益。李格非多少还知道点杨家的底细,其他哪怕姜唐佐和韩公廉这些人都认为杨家很有钱,顔楼不就日进斗金。当然,杨家在定边表现的也的确很有钱,作为话事人,你打肿脸了都得充胖子,这在于给人信心。 杨元奇要李师师把情报系统的人员费用北挪,减少大宋等地的开支,加强对西夏的情报渗透,李师师就清楚他的目光北移,他无意在那个大宋里面争雄。 …… 李师师提仁多保忠是因为这个家族在西夏目前状况不妙。戴宗回来,带来更多的详细情报,这种全方位的评述是信函替代不了的。 仁多家族是西夏一方豪强,仁多保忠皇族和当年后族都保持一定距离。小梁太后生死梁家灰飞烟灭,西夏兀卒李乾顺慢慢掌握大权,大肆启用皇族,通过几个弟弟开始控制军权。仁多保忠成为李乾顺的一个障碍,仁多家族很有针对性的被打压。 仁多保忠移师盐州,成为西夏嘉宁军司最有战力的一支军队。嘉宁军司在西夏可不是个好地方,鄜延路张蕴和环庆路杨家非常强势,兵锋很盛,这里被大宋骚扰得不成样。 仁多保忠最大的不忿在于,作为嘉宁军司现在最具战力的军队的将领,他并不掌控嘉宁军司的权利,他只有盐州。这和仁多家族在西夏的势力也不匹配。 仁多保忠在盐州面临的困境比外面看到的更大,他和杨元奇一样有个同样的问题,盐州根本养不活他的强军,也就是说他驻守盐州,仁多家族还得贴钱过来。仁多保忠更麻烦的是他在盐州没有未来,宋夏战事的确平息下来,但盐州根本没机会发展,洪州张蕴和定边杨元奇就在它的南面蠢蠢欲动,这里成为仁多家族的无底洞。 杨元奇问:“西夏皇族这是逼仁多家族屈服?” 戴宗道:“是这个意思,仁多家族最大的势力在河西走廊,最有战力的这支军队却在东面盐州,中间隔着个兴庆府西平府,他们不难受才怪。现在西夏兀卒通用这种分割策略,军权已然收回很多。” 戴宗想了想还是说道:“这里面有……耶律南仙的影子,这是大辽当年瓦解后族势力最有效不见血的方法。” 杨元奇呵呵的道:“熟悉的味道,毫无新意的计谋。”这是很通用的阳谋,西夏皇族并不是要赶尽杀绝,他们要的是仁多家族的屈服,服从西夏皇族的指挥,这种策略能有效,一是不能逼太紧得给对方活路,最好能削弱对方军权同事给予其他方面的补偿。二是皇族有在必要时刻压死对方的武力。仁多家族能撑下去就在于皇族现在不具备压倒性优势。 仁多家族曾经是西夏三大势力,皇族、梁家、仁多家。梁家彻底倒台,皇族需要彻底整合梁家遗留势力以后再来解决仁多家,实现李乾顺和耶律南仙心心念念的中央集权。 杨元奇问戴宗:“你说我要是把叶楠妹子邀我走私的信函转给仁多保忠,他会怎么想?” 戴宗愣神:“不知道!不过如果加一点少爷和叶楠妹……耶律皇后的私人关系信件,或许他会有其他想法。” 仁多保忠要是觉得耶律南仙皇后和他南面正对的杨家有勾结,大家还真猜不透他会作何反应,有动静却是一定的。 杨元奇哈哈笑道:“戴老板也这么想的?那这事你来办。” 戴宗暗暗叫苦,难怪这次杨元奇喊他来都不带其他人,敢情是要他来背个锅。耶律南仙和杨元奇的事已经惹出一场风波,好不容易平息,杨元奇又拿出来“兴风作浪”,戴宗觉得这事要是结局不符合预期,杨元奇会毫不犹豫让他被这口锅。 杨家那几个夫人要是觉得他没事找事,扯些这种风流韵事,他吃不了兜着走。这种用计方式没有人知道结果,哪有什么奇谋妙计决胜千里。历史只记下了成功那次,却选择性遗忘这不过是几百计里面成功的那次。 第22章 张伯奋清风寨 戴宗左思右想这事得明着来,偷偷摸摸将来出事,他才是大麻烦。要知道杨元奇的夫人不是一两个,还都不是养在深闺的那种,谁找他麻烦他都吃不了兜着走。 所谓明着来不是说大张旗鼓,而是走宋夏之间一些见得了光的渠道。宋夏在定边和盐州之间未开互市,却也有官方知道的可以沟通的渠道。两家既然罢兵,总要有些联络少点纷争。 戴宗是以清风寨军司的名义写了份信函,斥责盐州西夏哨骑越过了定边。这是一个指控很严厉的信函,双方边境线上互派骑很正常,越过定边那就极其不友好,视为有敌意的表现。 这封信很自然的到了仁多保忠手上,西夏现在严令各部谨守边境线,不得越界。盐州更是如此,仁多保忠连盐州都不情不愿的守着,如何会去惹对面的杨家军。 仁多保忠下令彻查,他担心盐州有其他部无视他的军规。结果还没有出来,戴宗第二封信函又到了,还是原来的事。当第三封信函几天后又来到盐州,仁多保忠让人暂停调查,也吁了口气,杨家不是要借题发挥,而是有人找他。 仁多保忠回了封函,表示已经查明事情,严惩无心之失的越界哨骑,再者,双方可能对边境线有误判,如果可以?双方再去勘定一下边境线。这封回函附上了戴宗三封信件。 …… 张伯奋来到清风寨,这件事惊动了定边州。张伯奋官职正八品,权定边州剩余那支厢军,张孝纯想问询这事,遣他过来最好。他是张叔夜的儿子,早在太原就和杨元奇相识。 杨元奇和张伯奋经年未见,两个人不免唏嘘。张伯奋行了一礼,道:“杨少,再见你以一方大将,倒是我蹉跎岁月。”杨元奇从五品官职,前面一连串虚衔,还是开国男。张伯奋出生名门,不到七品。杨元奇在西北战场已是偌大名声,说他一地诸侯都不为过,张伯奋不过权领一军的指挥使,差距不可以道理计。 张伯奋最大的敬意在于战场,他权领一支厢军知道里面的不易,杨元奇这个年龄能有此成就,战场斩获是实打实的。 杨元奇说:“现在还悠然记得当年初到开封,和你谋得第一场醉。” 李师师说道:“公子可否记得小女子?” 张伯奋哈哈的说:“名满开封的封宜奴、李师师,怎会不记得。恭喜夫人得偿所愿。”封宜奴这个名字喊出来,大家更是不甚唏嘘,李师师嫁进杨家,这个名字早已被外人忘却。 杨元奇说:“你来这清风寨可有些晚咯。” 张伯奋道:“一到定边就投身军伍,要不是知定边张孝纯大人有事差遣,这一面尚不知还要多久。”张伯奋初次领兵,职位又重,张叔夜是他父亲,就公而言,他必须做出表率。他的差使前面加“权”本就有从权之意。 杨元奇问是何事? 张伯奋道出来意,杨元奇以天波府开国男游击将军杨家军两军指挥使的名义,质问对面盐州西夏军,这在定边州引起不安。盐州实质并没有军事动作,定边担心杨元奇擅起刀兵。 杨元奇这才想到他思虑不周,戴宗几个质问函是走官方渠道,又未曾知会定边,这难免让人多心。现在把控中枢的是新党,锐意进取,难道杨家是想借机和西夏做一场?!没有什么比军功更能吸引将门。 杨元奇哈哈解释道:“有一些边境需要和盐州勘定,又不想弱了名头,就以这种方式给对面西夏仁多保忠打招呼。”杨元奇也不会说找仁多保忠谈什么。 张伯奋道:“边境有小争议,杨少当知会州府。” 杨元奇说:“嗯……这事是我唐突,过几日我去定边给两位张大人赔罪。”戴宗给他这个主意时候,他没多想。现在看这就过于贸然,知定边的不是潘易岭,这类事是得和州府商议。这事要解释清楚不难,而是程序上有问题。这其实可以归结一个西北老将的跋扈。 张伯奋道:“杨少这个答案回头好就好交差了。” 张孝纯和张叔夜因为这事遣张伯奋来问询,那就是不愿事情扯大,杨元奇去定边赔罪也是意识道自己这次的莽撞。 张伯奋应下,杨元奇有这个态度,什么都好商量。 李师师道:“张公子,我家相公这段时日因为银子缺口太大,气火攻心,此事多有不妥,失之谨慎。回头你也在张叔面前说道一二。” 李师师这个话有另外一层意思,杨家缺钱。张孝纯并未短缺杨家军的军费开支,恰恰是这个“未短缺”让杨家异常难受,以前好歹能找些理由从定边弄一点。杨元奇就月寨开水渠这事上想要点银子,定边就直接打回了折子。以张孝纯这个角度,这事没有问题,月寨是羁縻寨,不能你杨家把羁縻寨好处占了,又来朝廷这里打秋风占便宜。 张伯奋甩锅道:“弟妹可别难为我,钱的事我可不去触他们的眉头。”定边一样缺钱,枢密院不愿多拨资金给定边甚至有杨家的原因。 杨元奇说:“算了!你来西北我怎么都得做东,一会我喊了董平还有箫让,晚间一起醉一场。他们两个当年太原和你也是旧识。哦,金莲晚点也会赶过来,还得谢谢当年你对潘家的维护。”当年太原潘家涉入走私一案,张近提刑司宪台还有张伯奋这个押司是站在了转运司这边,拦住了太原府对潘家一案的介入。事情看似不大,却非常关键。 张伯奋道:“这就不用你谢我我谢了吧。”以杨家和张家现在的家势,这不过是一桩小事尔。 杨元奇说:“金莲非常承你们的情。” 张伯奋最后说道:“听闻杨家军一些操练手册非常完善,杨少可否提供一些。” 杨元奇道:“又不是什么兵家秘术,这事一会你给箫让监军说一下就是,不过酒可不能少。” 张伯奋哈哈,就当如此! 第23章 第一次会面 盐州和清风寨的会面就在边境线上,清风寨去的是朱武和戴宗,盐州来的是仁多阿南,仁多保忠的儿子。 这一带早就荒无人烟,仁多阿南带着十余骑奔驰而来,甚为有气势。 朱武眼神凝聚喝道“张弓!”,作为军人,他不管对方是否来谈判,一旦一里之内他们还不放缓马速,那就是敌人。朱武不会允许对方在如此接近的时候还是冲击态势。 仁多阿南抬手勒马,杨家军在西夏传言很多,以不败被视为大宋精锐。他有试探对方一下心思,这是他第一次接触这支军队。他奔驰而来,对方十来人矗立马上,冷冷的看过来,张弓搭箭,他内心一紧,这不是威胁,他要继续这么冲过去对方会毫不犹豫把其视为打击对象。 仁多阿南率部下马,双方缓缓靠近。 …… 仁多阿南先开的口:“在下仁多阿南,仁多保忠是我父亲。” 朱武道:“清风寨军司指挥参军朱武。” 仁多阿南有点气愤的说:“清风寨杨元奇呢?” 朱武不客气的回怼:“盐州仁多保忠呢?难道你认为凭一个儿子身份就能见我家杨头。” 仁多阿南语塞,以年纪论,他作为盐州主将的儿子似乎对等的是杨元奇,事实以统兵将领来说,能和杨元奇对等的只能是他父亲。 朱武道:“盐州不仅我家杨头,我都去过不止一会。”这是赤裸裸的侮辱,杨家军横行嘉宁军司几次,有说这话的底气。 仁多阿南回:“那是我仁多家族还没在的时候。” 朱武笑道:“那我们戴老板三封函,你们不理会就是。”本就不存在的事,仁多家族完全无需理会。仁多保忠回函认下此事就是放低姿态。 仁多阿南说:“不用做这口舌之争,那怎么是你来?” 戴宗这时候道:“我就是戴宗。”然后却是转向仁多阿南旁边另一个人道:“这位是仁多保忠大人把。” 仁多阿南一脸诧异惶恐。 仁多保忠嘿嘿的笑道:“杨家军这十年名声鹊起,果然不虚!我就是仁多保忠,怎么杨元奇这是不敢来?” 戴宗道:“他没空!” 仁多阿南大怒。 仁多保忠拦下儿子:“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戴宗冷冷的说:“站位!”关于站位,这是戴宗内心的隐伤,当年初识杨元奇,他就是三番两次着道。 仁多保忠说:“这是杨家军待客之道?” 戴宗道:“杨家军从没说过你们是客人。至于书函的确经过我家杨头同意,但操作此事的就是我本人。我来了就没问题,这次书函往来走得可是官方渠道。” 仁多保忠内心也有怒气却也说不上对方没理,何况他已经来了,双人都是十二个人,他犯不着和杨家这里做一场,他认为自己和儿子的命比对方可是重要得多。 仁多保忠说:“那杨家的诚意呢?”他得扯住杨家,和这个戴宗谈算个什么事。 戴宗把身上的几封书信丢给仁多保忠,说道:“我家杨头说,把这个给你就是诚意,至于仁多家有什么想法,下次过来再谈就是!定边和盐州都行。” 仁多保忠道:“就这样?” 戴宗哈哈笑道:“等你看完信想好了再来说吧。” 双方缓缓退去。 …… 盐州。 仁多阿南还在忿忿不平,这次双方边境碰面杨家明显不把仁多家族看在眼底。仁多保忠此刻却在沉思,说道:“你好好整顿兵马,这事我得好好想想。”仁多阿南一脸的诧异,那是几封什么信?!竟会让父亲如实慎重。 戴宗给仁多保忠的信函就是耶律南仙给杨元奇的一些信函,仁多保忠最大的震撼不是信中本身的内容,而是对方竟然敢把信原件交给他。他实在不清楚杨家葫芦里装的什么药。信都是耶律南仙写给杨元奇的(杨元奇写过去的在耶律南仙手上),这么多信无非就是耶律南仙想和杨元奇做点走私生意,这信哪怕交给兀卒也不是大事,西夏比任何时候都需要和南方私下交易。至于信中是否透露双方交情私密,这种东西个人理解而已。仁多保忠清楚杨家毫不在意,或许他们本意就希望他把信往西夏兀卒那里交过去,那会引起西夏内部的事。 仁多保忠首先排除了杨家想和他走私,哪怕他位置再好,杨家有这个打算,直接找耶律南仙就是,何必这么大费周章。 仁多保忠最后能想到的就是反间,事实上当他收下这信时候,杨家目的就已达到。他能隐住从杨家手里收到这些信,但隐瞒不了他去边境和杨家有过碰面。 仁多保忠现在的情况非常尴尬,他是有理由去私会杨家的,因为自保。谁都清楚西夏皇族在打压仁多家族势力,他在盐州和对面有点勾连,显然对他所处的位置有利。现状也恰恰让他去了边境。 仁多保忠想通一点,仅仅是这样,杨家不需要把信给他,只要他们在边境会过面就行。杨家还有其他意思,杨元奇想和他见面,杨家给了信一定是如此。至于这次杨元奇没来,不过因为他得先让他看到这些信。同样,他得借机预先搞清楚对方的意图,要不下次碰面自己会非常被动,这一次已经很被动了。 仁多保忠喊来仁多阿南,他需要更多杨家的情报,不是杨家军的,而是杨家的。杨家军的情报他觉得没有比这次会面让他更清楚,禁军精锐?!这是个错误的信息!这次会面对方表现出来的战力和敏锐观察力,联想一支杨家旁系出身的队伍,当年能在平夏城硬抗铁鹞子,而那处战场不远处,那座平夏城,杨家军生生抗下小梁太后精锐大军二十万。这不是一支寻常的宋朝禁军精锐能做到的。所以,这次会面他们有那种底气,杨元奇不来的底气。 仁多保忠突然想起,难怪传言西夏皇宫对这个小小的杨家极其重视,反过来这些信又是一个佐证。西夏的皇后可没空自己写这么多的信! 第24章 定边的利益 杨元奇此刻在定边,戴宗说他很忙也不全是虚言。 张孝纯把张伯奋派去清风寨,就有希望双方缓解关系的打算。杨元奇怎么都得过来回应这个举动。 张孝纯这次和杨元奇会面拉上了张叔夜,他清楚杨家不是他这个进士知州能轻易拿捏的,那就不如把张叔夜一起带上,起码在以文御武这点,张叔夜和他基本还是一条线上的。 杨元奇对自己这次跳过定边发信函给仁多保忠表达歉意,张孝纯确信杨元奇不是想借机在边境生事,也不会去追究。至于边境线有争议,哪个前沿州府没有争议?! 张孝纯说:“杨将军对宋夏之间究竟如何做想?对于定边防御呢!”这件事给他一个提醒,他需要了解杨家的想法,这关乎整个定边。 杨元奇道:“我从不信宋夏之间会有和平,哪怕现在,各路边境线一样时有发生冲突。这次我信函斥责盐州,是很想知道对面仁多保忠的态度。”这本就是一个理由。仁多保忠是西夏人,却和西夏兀卒有着很深的隔阂。 张孝纯摇头:“试探出什么吗?” 杨元奇说:“昨天他们碰过面,仁多保忠不想现在和大宋争锋。” 张孝纯总觉得这话哪里不对,张叔夜开口:“杨将军,你久居西北历经沙场,这个结论不需要你这番试探。”仁多家族自身难保,怎么会这时候轻易和大宋起刀兵。 张叔夜比张孝纯要难应付很多,他比张孝纯更了解杨家。 张孝纯看向杨元奇。 杨元奇非常无奈,对面一个是知州一个是通判,要是真打起官司,他不定对付得过去。 杨元奇给出另外一个说法:“中枢重提青唐之战,我不想杨家军西调成为炮灰。仁多保忠要是不来解释这事,我会找他点麻烦,来了也不要紧,我还能想办法去找宥州的麻烦,这时候我得确定盐州不会动。要不,我也难于应付。” 这是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虽然张孝纯和张叔夜都不信就只是这个原因,但起码杨家圆得过去,没个将门都有自己的私心,他都这么说,再追问也不会有其他答案。杨元奇这个理由是通的,定边是有空间调出军队的。 张孝纯道:“就算杨家军西调,将军不也能借此更上一层楼。” 杨元奇摇头:“谁能保证清风明月寨不被侵袭?!又谁能保证杨家不是下一个王瞻王厚,还是一定要我说平夏城我父亲。” 张孝纯和张叔夜禁声。现在熙河路将领对西征就不敢兴趣,当年他们可不是如此,他们是最想推动此事的人,而最进取的王厚被贬谪,王瞻更是自杀,还搭上环庆路种家成就最大的种朴。 杨元奇知道在他们两个面前可以这么说,一来他们彼此有私交,二来他们更是相对纯粹的文士,三来杨家并非大而不可制。 这其实还有个本质的原因,大宋取得对西夏压制,西军功勋集团内部矛盾就会慢慢显现。没有了西夏强大的压力,彼此不再那么需要。所谓巅峰往往也是指再往后就是下坡路。 杨元奇缓了缓语气直言不讳:“杨家必须守住定边,这里有中枢的利益,也有杨家的根本利益。”这其实是他和定边官员达成平衡的基础。 张孝纯想了想:“既然要守住定边,杨家军的调动必须经过我同意。” 杨元奇不想关系紧张:“两位大人附属的命令,杨家军会执行。”他们两个只有本州内调动的权利,不离开这里怎么都好说。他们也是守住定边的责任人。 张叔夜告诫道:“养寇自重不足取!” 杨元奇笑道:“我还没那个实力!”这话说得坚定,他有些发虚。 杨家和仁多家族其实一样,仁多要保住自己的在盐州的军队不被拆解,不屈服西夏皇宫的压力,就必须有作用,这个作用最明显的表达是对面宋军杨家军给予西夏压力。同样,杨家亦然如此,只要仁多在盐州的军队有异动,杨家军就有留在定边的理由。这个道理盐州仁多保忠正在想通,杨元奇想得更多。 张孝纯再次道:“我需要你一个明确的回答。” 杨元奇沉声:“杨家和西夏血海深仇,没有任何理由!那样骄兵悍将也不会允许。”这个答案更靠谱,杨家也需要统一手底下将领的意见! 这称不上一次愉快的会面,结局也不是太差。杨元奇知道有过这个交谈,中枢提及调动环庆路禁军,定边多半会提反对意见。他们最基本的利益是一致的,定边得压制住盐州,不能被侵扰。至于定边会寻觅机会压制杨家的权利,这本就私会文武之间最日常的相互争斗。事实上,调去的军队一般也是守在二线州府的精锐,杨元奇不得不防,现在那个中枢对杨家看不顺眼的人太多。 …… 武松来拜访杨元奇,这段时间虽然他政事不温不火,潘金梅却是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名字叫武虎。杨元奇不无戏谑的想,这就是武松打虎么! 董平和杨志的事现在轮到他了,张孝纯没打压这支厢军,经费足额及时拨付,但武松还是不够花,要不是潘易岭临走前多给了点银子,他现在情况得更糟。 杨元奇没有办法,他现在四处缺钱,更不可能现在补充银子给他。张孝纯和张叔夜与他现在关系过得下去,武松因为有潘易岭的关系,他们不会折腾武松,要是杨元奇插一脚进来,这会触碰他们的底限。 杨元奇道:“你在定边好好生儿子就是,至于养兵费用,保证队伍士气和一些必要训练就是。非要武装到牙齿嘛!” 武松叹:“这不是担心将来军队拉下来么。” 杨元奇说:“拉下什么?清风寨有部分军队都拉去月寨做苦力了,他们说什么了?!”想想这事杨元奇更丧气。 武松道:“那不一样!” 杨元奇说:“我就是没办法。你不会找潘金梅想点办法啊。”太原潘家不穷,潘近柊疼爱这个妹妹,总能有点办法。 武松有些难为情。 杨元奇怒道:“我在金莲面前都从不拿大,你还不好意思了。算了,今儿去你家吃饭,我也看下我妻妹去。” 武松呵呵应下,有他在旁边他更好说! 第25章 情报司 杨元奇并未和仁多保忠碰面,在和张孝纯张叔夜会面后,他适当收敛了自己的行为,不能这时候让他们两个有其他想法。 杨元奇也意识到他不能和西夏交往过密,不仅仅得虑及大宋官员的反应,也要虑及他手下儿郎的反应。这还涉及清风明月寨民众的心里,他们都深受西夏所害。 杨元奇需要守住自己在定边不生变。至于盐州,仁多保忠比他更急迫,定边杨家之于大宋,不过江山一隅,很小的那种。仁多家族之于西夏皇宫,却是必须解决的问题。清风寨和盐州建立了自己的通讯渠道,双方有一定的默契。杨元奇可以慢慢的等! …… 西夏皇宫。 西夏兀卒李乾顺和皇后耶律南仙已经清楚盐州和清风寨有过接触,这实在不是个顺心的事。 耶律南仙说道:“仁多保忠去见的是杨家的人,不必过于忧心,杨家左右不了宋朝政局,哪怕定边都不一定。”她的答案很接近事实,西夏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杨家。 李乾顺说:“这事给我提了个醒,也要考虑仁多家族倒向宋朝。” 耶律南仙想了想摇头:“暂时没有办法解决这事。不过我们可以给盐州松松绑,先集中力量削弱河西走廊仁多家族的势力。” 他们的麻烦在于不能动用武力解决仁多家族,现在西夏风雨飘摇,要是做不到一击毙命,那就是彻底的分裂。他们只能慢慢削弱支持仁多家族的力量,最后逼迫仁多家族放弃对自己军队的控制。 李乾顺道:“晋王察哥领一路中央禁军西去,宋朝在青唐地区有异动。”察哥是李乾顺的庶弟,皇族掌兵权的一个人。 耶律南仙点头,这样一举两得,对西边仁多家族势力形成压制,逼迫一些家族脱离他们,必要时候还能搅乱青唐局势, 耶律南仙在李乾顺睡下后,认真思索盐州局势,她并不像刚才那般轻松。仁多保忠和杨家会面?杨家在打什么主意?!她比西夏任何人都忌惮杨元奇。在走私一事上,杨家的反应让她再次抬高对这个家族的评价,当时杨家极度困顿,她以为杨元奇会回应她走私的建议,哪知道他们任是展现了家族的定力,甚至还撑了过去。仁多保忠和杨元奇一定取得一定的默契,这不重要,她甚至东边希望沿线各军和宋朝都能有一定默契,那样西夏才有机会缓过这口气。她担心他们之间还有其他,一些她看不到的东西。 耶律南仙起身盯着地图良久,杨家不行,他们没有足够的力量吸引仁多保忠,无论她如何计算都不行。 耶律南仙这一生顺风顺水,李乾顺这个西夏兀卒对她都恩爱有加,她只在杨元奇这里吃过瘪,还不止一次,甚至在杨元奇的娘们身上都吃过瘪,这怎能让她心平气和。那时候她不是西夏的皇后,却是大辽的皇室宗亲。 杨元奇?!这是一个让她恨得牙痒痒的人。迟早有一天她会率大军碾碎定边,拆烂天波府,让他跪在她面前求饶。(嗯……她没想他死,她想他跪下!本书首发番茄小说,不知有没有其他看到这里的过来点个五星好评,谢谢!) …… 杨元奇正在用一种跪的姿势和李师师交流,刚才李师师的张牙舞爪全部变成了猫咪求饶。 李师师在定边州衙留了线人,这事让杨元奇大为恼火。这事就算对,杨元奇都必须压服她,一个不小心她真的会上天。 杨元奇最后无奈了,他闪了腰,人不能太癫狂。 李师师一脸惊异的看着杨元奇,这货最近越来越敷衍,这都能把自己搞趴下? 杨元奇怒了:“让人去喊小娘来啊,我现在很痛!” 张小娘过来真给他来了几针,李师师才发现他不是装的。 李师师:“奇了怪了……你不是一向自认无敌么!” 张小娘道:“这几天你好好修养,好了点老老实实锻炼了,要不我可和母亲说了啊。”顺手还拍了拍杨元奇的屁股,身体没什么大碍,就是闪了腰。 杨元奇这段时日四处奔走就没闲着,这次反噬有点狠。 杨元奇说:“明天我会要戴宗,不对,是裴宣去鸿雁堂彻查。有些人必须撤出来。”杨元奇一直苦恼找不到办法限制鸿雁堂的武力,一段时间过后,那里自然而然又多了些身手矫健的人,这是一道解不开的结。 李师师哭丧着脸:“那总得用人呀,退伍出来的一些人本就如此。” 杨元奇清楚戴宗也好,黒水仙也罢,安娘、徐婆惜所有这些人,他们对于条例还是遵守的,出问题一定是李师师,也只有李师师敢,他打死她都敢,打不死就做。杨元奇能想到的办法竟然是给她多生几个孩子,把目光挪开。 张小娘道:“元奇,由得她吧,你拘得越紧她越得瑟。” 杨元奇“……” 张小娘说:“以后她们有足球我都让她们喊你,你可不能不来一起踢的。” 李师师不清楚这事有什么用,不过答应了先,起码张小娘前面那句“由得她吧”对自己有利。 张小娘是医学大家,李师师需要阳光,很多很多的阳光。 陈氏出面了,把李师师带在身边,只要有运动她就遣李师师去。当李清照也整天拉着她去看山看水看远方,李师师嫣然!家里越是由得她,她越由不得自己。 至于杨元奇,得了便宜还卖乖,也不想想当他在定边和两张侃侃而谈时候,他看了鸿雁堂递过来对这位知州和通判的评价。 …… 杨元奇整组鸿雁堂改为情报司,以戴宗、黒水仙、徐婆惜和安娘等为参军,最重要的是设监军参军,调裴宣领一都监军士官入驻情报司,同时招募学堂有意学子充斥情报司。 (小编语:写了这么久,天波杨府总算多了自己的机构雏形,治理司、参谋司、情报司,后面还有什么?书友要是有想法可以提议一下啊。这tmd太难写了。) 第26章 潘易岭的绝望 第二十六章 清风寨杨元奇在焦头烂额的时候,大宋朝财税体系开始一场大变革。蔡京在赵佶的支持下开始他的新法,这是一场更为激进的改革。杨家迎来了最大的经济危机。 蔡京在商业上有个大动作,扩大盐铁茶马等极其重要行业的专营。控制这些的是中央,不是各级路府。为了推行这个政策,他甚至在政事堂下设讲义司专管法度变更,和当年王安石重三司使如出一辙。大宋中枢推行新法,以极其强势的方式。 盐铁这些行当在中国封建史上一直占据极其重要的地方,都是由政府主导。松紧程度不同。大宋旧党采用的相对宽松政策,这些行当代表政府把控的往往是皇帝家奴,既得益最大的是内库。旧党当政,皇家占据优势,各级政府甚至民间资本都能很大程度参与,也不用对“民间资本”有太大期望,这个资本代表的是以士大夫集团为核心的地主群体。新党推行新法,其实就是严厉打压这个资本。 蔡京的动作更大,他更强势收紧这个口子,在大宋统治所到之处全方位推行。以前实行新法,在地方上循序渐进多有争端,比如东南沿海一带,这种专营就不曾落实,路府有一定的权利。 这个法度的推行非常有争议,哪怕新党内部也有很多不同意见的人,但站出来的人却很少,这是大宋的悲哀,这意味着士子集团赖以存世的道德坚持在崩塌。 潘易岭再次被贬谪,他上了反对的折子。 潘易岭曾提举秦州茶马司,对于这种一刀切的做法极其反感,认为久而久之会让茶马司这类机构独大,这种独大意味着消除竞争,同时滋生出一个封闭的利益团体。当年他也建议强化茶马司的权利,却和这个有着根本区别。他认为强化的是其引导管理监督权,即把茶马司独立出经营体系之外,让经营归经营。 中枢一个御史的弹劾让潘易岭彻底趴下,他的这个折子攻击点非常致命,太原乃至河东路潘易岭相关家族有极其庞大的茶叶产业,潘易岭上的折子是为个人利益,这几乎给潘易岭贴上一个标签,为了家族利益不顾礼仪廉耻。潘易岭被罢官,以从九品发往云南。 …… 清风寨,天波府大厅。陈氏、苏迨、秦可儿、杨元奇、潘金莲、李清照。 潘金莲彻底乱了分寸,秦可儿更是泣不成声,坐着主位的陈氏脸色也有些白。 杨元奇对这个老丈人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种时候他不出声就是,明明知道自己有这么大的破绽,非得往上面凑。这件事冲击的又不是他一家,杭州杨家不也在茶叶上有一定的利益。 陈氏问:“可有办法救下潘易岭亲家?” 杨元奇道:“潘家已经分家……”这话他自己接不下去。御史弹劾潘易岭相关家族利益,这本就落在实处,这就是相关。潘易岭在潘家是有股份的,秦可儿就是持有人。这种事,没有股份都能成议。 秦可儿甚至哭着觉得是自己害了潘易岭。 杨元奇说:“这不是你的事!中枢恼怒的是时间。”这关乎中枢现在新党的威望,刚刚推出新法你就来个反对。 李清照静静的搂住潘金莲,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如此脆弱的姐姐。 苏迨道:“潘大人这是不惜身,新法一旦推行,就不会仅有这个。而这次新法过于凌厉。”他和潘易岭相交甚厚,潘易岭又不是蠢人。甚至很多主张潘易岭和新党都类似,他从不认为旧制就好。这也是晚年苏轼的观点。 杨元奇已经无法分辨自己的岳丈为什么上折子,看着大厅所有人的手足无措,他现在要做的也不是猜测这些,而是如何把自己岳丈捞回来。 杨元奇道:“都去信给他,他这是要舍家为国么?”气急的杨元奇第一次把岳丈成为“他”。 大厅的人面面相觑,苏迨咳咳:“元奇!镇定!”现在大厅已经足够压抑混乱,杨元奇才是杨潘两家的男人,他不能乱。 杨元奇在恨,他其实是镇定的,他是没办法,只有无能无力的时候他才如此气急。 秦可儿说:“近峰留在这里,金莲你多看护好弟弟,我明天南下。” 陈氏“你……唉!” 杨元奇怒道:“春梅又不是死的,你去一起死?!” 秦可儿抬头:“我死了他就能回来了吧。” 这下大厅的人全部变了脸色,还真可以! 潘金莲:“秦姐……” 杨元奇环顾一下周边,麻痹的,这次得跪着求人了! 杨元奇稳住心神,说道:“我有办法了,就是岳丈怕是不能在这朝廷混下去了!你们都去信给我那岳丈,自己想好怎么写,一个说辞,这劳么子的进士官不要了!”辞官是怨对,那将来不再做就是。 李清照问:“你写信不更好?” 杨元奇甩出一句话就往外出去:“我得想办法让中枢的人不追究他的怨对。” …… 杨元奇不知道潘易岭当时内心的绝望,潘易岭的绝望是对自己的未来。贬谪去赴任的途中,他在反思自己的心态,知定边这几年他是偏向杨元奇的,他比其他官员看得到的东西更多,他看着杨元奇和中枢渐行渐远无力制止,甚至能洞悉自己这个女婿对大宋是越来越反感。将门对中枢反感,他想起这个全身都是冷的。 潘易岭上这个折子有种自暴自弃的挣扎,他想对得起心中的大宋,他又疼爱自己的女儿和女婿,他觉得新法这么来是不对的。应该说,潘易岭是第一个看到杨家和中枢利益存在根本的差别,虽然这个时候他也不能完全看透,但他就是隐约有这种感觉。清风寨发生的一切,潘易岭就在旁边近距离一点点的见证,他想看到的都能看到!他又不想看到听到! 杨元奇没有发现潘易岭离开定边时候就有端倪,他走得太匆忙!接到贬谪潘易岭连和后续的知州交接都没有,把一笔费用划给武松,甚至都不等苏轼的棺椁北上,他完全不用这么着急。 潘易岭这个折子是他给自己内心的交代! 第27章 交易和情谊 回到书房,杨元奇整了整心神,再不得已他也得求一些人了。 门悄悄的推开进来一个人,是李清照。 杨元奇问:“你怎么不陪着你金莲姐姐。” 李清照走到身后两手往杨元奇肩膀上抱下来,回道:“师师姐姐和小娘姐姐回来了,她们陪着她们呢,让我来看看你。” 杨元奇拍了拍她的手:“我没事,一会让她们几个把信写好,赶紧送去你潘叔那里。” 李清照轻轻说:“她们知道的!你是不是要求孟姐姐?” 杨元奇愣神:“不是!也可以告诉她。”孟婵是皇后,还不是赵佶原配,她不能搭理这种政事。 李清照又问:“高俅?”他在开封混得风生水起,给他面子的人不少。 杨元奇:“嗯!他那边好说,主要还有其他人,就是得付出点代价。” 李清照指了指书信,她已看到:“是写给妙常姐姐啊,也是凑巧,刚好她在开封哩。” 杨元奇“唉!总得有人在那边牵头办呀。” 李清照把整个人贴在杨元奇后背:“我明天要去月寨。” 杨元奇“……”李清照担心她老爹了。 杨元奇说道:“他现在忙着呢。” 李清照说:“那也得看着点。” …… 开封高俅府。 高俅出迎杨家陈妙常,对于她的到来他并不惊讶。 陈妙常把杨元奇的信函给到高俅,高俅默默读完,说道:“妙常夫人,其实我知道你的来意,我能做的是事情到了官家这里,我会想办法缓解他的情绪,不多生事端。这事本身需朝堂官员不再追究,这不是我能办到的。” 高俅清楚潘易岭的事,甚至如果他碰到,也不吝援手,现在问题这事不在他职责范围,连边都不搭。他能说的就是和潘易岭旧识。 陈妙常笑道:“我夫君说有些事高大人出面比我这个女子来得要好。” 高俅认真又看着这封信最后一句:“杨元奇致谢,天波杨家跪首!” 杨元奇致谢后特意加上天波杨府,这是杨元奇以整个天波府求他帮忙,他知道这个份量,他也相信杨家的承诺。 高俅叹了声道:“杨家准备了什么,我去找梁师成大人。”梁师成深得赵佶信任,宫中旨意都要过他手。 陈妙常说:“陈留杨家全部资产,包括陈留杨府!”然后又递了封信给高俅“夫君道,高大人愿意的话,就拜托由大人转交更好。” 高俅点头,他去说合,加上杨元奇的求肯和这偌大的财产,梁师成应该会出手,不过是一个贬谪官员辞官回乡。 …… 祈福观。 孟后和陈妙常喝着茶:“金莲姐姐父亲的事我要做什么吗?” 陈妙常回:“就担心你做什么呢?他不是给你写了信?” 孟后道:“他?!不过说杨家估计得借住祈福观,你来说不就好了。你打算怎么安排?” 陈妙常说:“我让陈桷去虞祺家借住,其他人女子我又没想和你客气,祈福观待些日子就是。” 孟后微笑:“总算有点姐姐样子,你可比师师和清照那些小妮子没趣得多。” 陈妙常道:“你都喊我姐姐呀!”(陈妙常比孟婵要大点点,前面有些地方有误。) 孟后说:“我已经传言给官家,说起太原潘家紫阳红茶,这可是宫中最喜贡品哩。” 陈妙常无语,她终究是不管不顾的,这是一种变相的求情,潘家上贡紫阳红茶本就事实,不过是告知赵佶有这层关系,临到手官家就不会心狠。 陈妙常道:“这么看,还是夫君懂你心性,让我守着你呢。” 孟后微笑内心嘀咕,潘金莲可是她姐姐呢,这可不关他的事。 …… 高俅带回了梁师成的回复,陈留杨家本就已没什么产业,至于杨家宅子他不感兴趣又不是在开封,何必夺人住所,再者,那里和祈福观连成一片,赵灵儿怎么也是公主,他不想如此难看,他要白巩楼的股份。 涉及股份转让,这是一个陈妙常不得不见梁师成的开价。 白巩楼,梁师成、高俅和陈妙常。 陈妙常平静的说道:“梁大人,白巩楼股份极其复杂,涵盖的东西也非常乱,这实在不好转手。” 梁师成本就一个开价,白巩楼里面错综复杂的关系他有耳闻,一群女子的所属物,这里也没多少利润,这更是一群女子的玩具。 梁师成说:“不得不邀夫人见面,我想要的是白巩楼地契。”开封最贵的是地契,他要建宅子不难,官家都会赏赐,要建大宅子可就得花番心思。 高俅道:“梁大人……地契和股份本就难分,这可是白巩楼唯一的地。”这个开价多少有点过界。 梁师成笑道:“夫人,其他人的地契我愿意以市价补偿,属于杨家的那部分就当赠送,你看如何?” 陈妙常理了理心神,他们有达成协议的可能。 杨家最在意的其实不是白巩楼,而是挂在名下的章台人和一些工匠,梁师成不在乎这些,他其他地方也能弄到人,地是最值钱。梁师成要的是地,杨家最重的是人。 陈妙常回道:“杨家的事,我现在就能做主,只是其他人虽然和杨家关系深厚,总要一个一个问过才作数。” 梁师成哈哈的道:“我就当夫人应承了,潘家的事我现在就会办,我相信夫人也能办到的。”杨家他还是懂,这些股份有孟家女子的,甚至还有少部分高家、曹家的,杨家谈得下来。开封的地之所以贵不就是没人愿意轻易出手么。 陈妙常知道事情不能拖,潘易岭的贬谪一定是各地流浪,不会让他歇下来。现在士子集团整人都已有套路,反正刀子砍多了谁也没心里负担。 陈妙常喝下这杯茶:“杨家既然应承就会办到,时间上望梁大人宽容。” 梁师成点头,他不急!杨元奇就是个花柳班头,都是女子的事,他们办得到。 送走梁师成,陈妙常盈盈给高俅再行一礼,高俅忙到不敢,陈妙常:“我是替金莲姐姐表示谢意!” 高俅颔首回礼。 第28章 家族的黑暗面 潘易岭最终的结局罢官去职还乡太原,这是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结果。朝廷官员对于一个愿意彻底离开的中级官员没必要穷追不舍,何况有几个有权势的人关说这事。 至于高俅,杨家没给他什么,但杨元奇、潘金莲、陈妙常和天波杨府欠下了情谊,他觉得自己赚得不少!(有杨元奇、潘金莲、陈妙常三个人背书,高俅最后得善终!只是在现在,没有人能预知杨家欠下情分意味什么,交易和情分可是完全不同的。) …… 蔡京新法的开篇带给杨家的影响远远不止这点,杨家货运商行(漕运)和杨家海贸商行(海运)一样受到冲击,特别是海运。蔡京加强各地市舶司在货税征收上的强度,出台新的征税方案,这直接给各家海运增加了开支。对于一些长期航海的大家族影响还好说,对于杨家这个新兴启航的家族影响非常大。 秦可儿带着潘近峰南返太原,潘家希望她能回去,潘家和潘近柊妻族这次被新法首当其冲,需要她一起共同商议。 杨元奇不胜唏嘘,不管潘家如何行动,收入都得锐减。新法开了一个口子,即各家可以从茶马司购买份额,这笔资金大家怎么都避开不过。 杨元奇从新法能看出蔡京的门道,这等于中枢把一些非常赚钱的生意控制在手里,短期可以给中枢带来大量的收入,实现富国强兵。长期却非常危险,一旦竞争被抑制,慢慢活力就会枯竭。同时,随着时间的推移,各级官员为了维护自身的利益,会通过各种渠道把开支往下传递,最后落到底层成为他们的负担。 杨元奇写给杭州的信函是一句话: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不知不觉杨家成为了中间的食利阶层,在大宋这个体系内。 令杨元奇最为舒心的是杨家一系现在的方向,还有定边对清风明月寨的态度。新政好坏不论,却印证了杨元奇的理由,他不能让边境的寨子时不时改弦易辙,左右摇摆不定,他需要有个稳定的发展。也只有羁縻寨才不会受中枢政策转向的影响。 李格非见到李清照后,就写了封信给定边张孝纯和张叔夜,他述说自己在月寨的理想,他想尝试用他的思路建设这个地方,3年5年甚至10年,他需要结果,不论时间。这是一封令定边官员大为震撼的信,少了他们或者说少了中枢的掣肘,李格非会更有机会。 …… 杭州。 关于朝堂变更市舶司的税率,杨元幸的方法非常直接,想办法利用杨家的关系跳过这层管控,也就是官商结合。所谓食利阶层就是如此,掌握权利和资源的人他们看到的东西,利用的手段更多。 如果说在定边杨家不能这么干,在杭州杨家行事不会有顾忌。正如杨元奇所说“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一个好的改革首先得有发展,在发展中尽量做到大部分人能得利,然后才能从细节上控制,让最需要得利的人比如基层受损严重的人多受益,这种改革才可能成功。发展才是硬道理,这是杨元奇的理念,这也是一切根本。现在中枢改革看不到这点,它更是在一个固定的大饼上重新分割,怎么可能让既得利益者撒手。事实上,中枢那群变法派因为政策制定的缘故,他们自己就在先行伸手,不过那个伸手最长的人是官家。 杨家甚至都不需要自己出头,明州曹诗就书函召集几家共同议事,在开封他们是一个利益集群,在航海一事上同样如此,他们都是刚刚涉入海贸的家族。 曹诗的办法就是通过混淆杭州和明州两个市舶司的记录。几家现有的在市舶司的人手能做到,杭州市舶司登记的船从杭州出海,中间多个来回停靠明州,再回程返回杭州,也就是杭州市舶司的船一个来回的记录中,事实上出航了两趟。中间多的那趟是去明州,明州市舶司的人很容易掩盖中间这次停靠记录,因为这艘船不属于明州市舶司,可以说是因为补给停靠一下而已。 这是典型的以权谋私,出事就是大案,但对比这种庞大的利益,各个家族就会同意,因为一旦有家族不加入,他不仅要独自面对朝廷增加开销,他还要预着其他人会不会把他当敌人。如果你实在不想加入,不来参加这次集会就好。大家需要花点心思的是切割,即出事时候不能影响主家。 杨元幸瞒着杨兴武做下这事,这就是切割,这是杨家家主不清楚的。至于下面的线一样如此,继续设置切割点,层层相护。 秋容说道:“要不要知会定边。” 杨元幸摇头:“只需让顔楼云芳菲知道就好。” 秋容点头,云芳菲知道,李师师就会知道,杨元奇一样会知道。至于陈氏或者杨兴武知道与否,这看他那个老哥。明面上杨家牵头这事的就是他杨元幸,他没有报请家族。只有他杨元幸清楚,操控这事的也是他。这就是官吏士大夫大商贾阶层。 秋容说:“鱼少奶奶你说还是陈湖陈大人去说。” 杨元幸道:“过几天她回来我会说,不用通过陈湖兄长,我是她相公哩。” 秋容点头:“那你也要告知你娘,鱼少奶奶不会瞒她。” 杨元幸说道:“这个我和她商量后再来说。”陈鱼得谢姨疼爱,她不会隐瞒这个婆婆的。内心深处,杨元幸不想谢姨知道,省得她担心。 …… 定边。 杨元奇知道,李师师知道,潘金莲知道。其他人知道与否杨元奇不清楚,他不会主动去说,不是相信的问题,而是不需要她们知道。情报司在李师师的手里,她不可能不知道,最后的收支记录在潘金莲手里,她也会知道。只有必须知道的人知道就好。 杨元奇遥遥的看向南方,开封,再也不是那个他曾经憧憬的地方。他的底线是不和西夏走私,因为这是两个恨不得对方完蛋的对立民族。至于海上走私,他没有一点心理障碍。 第29章 杨垣紫来清风寨 清风寨。 杨元奇带着一行人往西奔驰百里,杨垣紫带着折知常回娘家。他们经年未再相遇! 杨元奇一把将自己的老姐抱在怀里,杨垣紫道:“我家小弟都这么大人,撑起杨家的一片天空了呢。”杨元奇已近三十。 旁边一小小少年:“你就是舅舅?” 杨元奇放开杨垣紫,把他抱起来道:“你就是知常,我就是你舅舅。是不是比你父亲高大威猛潇洒帅气?” 折知常说:“真没有!” 杨元奇气结,杨垣紫笑得像铜铃。 杨元奇道:“跟我一起,我带你奔马!” “好!” …… 陈氏眼泪怎么都忍不下,抱着杨垣紫就心肝宝贝喊个不停。怀胎十月生下的女子终为他人妇,这是每个女子必走的路。 陈氏:“你总算回来了哟!” 杨垣紫泣声:“女儿也好想你!” 旁边潘金莲轻声劝慰:“母亲,垣紫姐姐回来,知常也在,你得高兴才是。” 陈氏擦了擦眼泪才想起还有一个人得介绍,说道:“她是张小娘,你们可未曾相见过呢。”张小娘和杨垣紫盈盈相互行礼。 杨垣紫笑:“还是我这个弟弟眼睛毒,也就金莲妹妹有你这般丰润。” 旁边李师师不乐意了:“垣紫姐姐,小娘姐姐都羡慕我的身段呢。” 杨垣紫斜了她一眼:“喊你封宜奴还是李师师。” 李师师道:“我想你叫我师师。”杨垣紫认识她时候她还是封宜奴,只是关于这个名字,李师师不再愿说起,杨元奇娶的是李师师,祖宗牌坊里写的也是李师师。 黄鹂过来要行礼,杨垣紫一把拉住:“可不带行主仆礼的,柳翠也时常忘记这个,不好!注意好好保养身体!”黄鹂肚子已经显怀。 黄鹂道:“三娘姐姐和清照妹妹明后天也会赶回来。”她们两个一个在明寨一个在月寨。 杨垣紫却道:“我才不管她们两个,小娘,母亲和元奇都在,有个事现在你给我确定下来先。” 张小娘很是纳闷,她和杨垣紫真的不算熟悉。 杨垣紫道:“柳翠生了个儿子,叫折知理,我想杨采妮许配给他。” 张小娘愕然呆住,算一下血缘和年纪,还真就他们两个合适。杨垣紫不是说为折知理求亲,而是把杨采妮许配给他,杨家大娘子从来就是这么霸道。杨元奇整天嚷嚷让孩子自己找,这下屁都不敢放一个。他心中将来颠倒众生的那个杨采妮瞬间就被他卖了。 陈氏说:“好!就这么定下来。明天把消息传给杨家和折家!”这门亲事敲定比其他的迅捷到没道理。 折知常说:“弟弟都还在襁褓就有媳妇了?我为什么不行?” 杨垣紫怒目看向杨元奇。 张小娘说道:“血缘太近是不好结亲,生下的宝宝不好养育。”作为医师的她说这话大家不好争论。 …… 杨垣紫这次来清风寨也不仅是回娘家,她住上一两个月还要去府州。新党实现新政,折家在凤翔府的产业有所冲击,折可适的产业独立记名,杨垣紫是想归到府州,在税负上按府州和朝廷的关系处理,这样还能省下一大笔费用,府州的抽点比例肯定比朝廷税负要少一半以上。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对于每个豪族都是如此。 杨元奇说:“老姐,不计股份只计提成,哪怕多一点都无所谓。” 杨垣紫道:“我知道!”府州折家太大,计股份将来就是一笔烂账。当年折克行去世折可大在府州当家,杨垣紫就因为产业的事,大家弄得不愉快。好不容易分清楚来别又陷进去。 杨垣紫有些担忧的问潘金莲:“潘家怎么样?凤翔府潘杨杂货都有影响。” 潘金莲回:“姐姐不必忧心,该收缩的收缩就好。秦姐已经回太原,他们总会有些办法。现在新法正盛,总要回护一下朝廷脸面。”潘易岭因为折子的事让潘家最难熬 杨垣紫道:“有需要姐姐的地方说就是好,太原总会有些关系。” 潘金莲谢过杨垣紫,杨家的力量她自然能用,杨垣紫的意思需要折家也可以提。 …… 杨家院子里的折知常很郁闷,上次过太原杨家庄,杨过、杨垣蕴、孟子曰和赵灵儿这些人和他年龄相仿,大家一起撒欢。这次他兴高采烈的跟着母亲过来,以为又有一群玩伴,哪里知道杨望、杨依宜、杨采妮是几个小不点,老太太和母亲让他陪弟弟妹妹玩,这能玩个啥?! 杨忆苦说道:“常哥哥,别看他们几个了,我带你寨子里找朋友去山上抓兔子。明天思甜妹妹会跟着三娘母亲回来,不过估计他们会要我们去学堂,那就不好玩了!” 折知常看了看杨忆苦“好!”也就她能陪一下玩儿。 …… 潘金莲正纠缠杨元奇,杨垣紫过来就敲定了杨采妮,杨依宜被李师师的几个姐姐盯得死死的,好了,杨家大娘子杨忆苦竟然没个婆家,这让她是可忍孰不可忍。 杨元奇艰难的拨开潘金莲的手臂:“我现在都是帮别人养媳妇,你还有个女儿疼,我怎么觉得该知足开心才对。” 这话逗趣,潘金莲噗嗤笑了出来,马上又板起脸。“那我就是要帮别人养媳妇!” 杨元奇晕了:“想想我们自己,我觉得忆苦这样才最好。” 潘金莲还是难服气,杨元奇嚷嚷要转观念,现在也没见转啊,他是不是就在忽悠她。姻缘姻缘,他们自己可以,对对……不就是他们才可以,所以孩子也得他们自己来。这有点没道理可言。 杨元奇无奈:“好好,这样,等她及笄都没有心仪的人,我们安排,这样好了吧!” 潘金莲总算作罢,身子又是往杨元奇身上缠。她今晚还得证明一件事,丰润才好,李师师那个“豆芽菜”身材才不中用呢(这又有点没道理,李师师身材得婀娜摇曳)!杨元奇的这些媳妇,容貌上都是国色天香各有所长,反正都是美丽漂亮。她们能对比的只能是身材。 第30章 小事尔 杨元奇陪着杨垣紫在清风寨漫步,寨子给人的最大的感觉是井井有条,或许这里不繁华,但最大的感受是整齐清洁,人脸上的笑是真的,他们在认真的生活。 杨垣紫说:“除去繁华和小了点,这里哪怕内地县治都多有不如吧。真的很像太原的杨家庄。” 杨元奇道:“好不容易有一块净土,清风寨的人比其他人更会珍惜。” 杨垣紫很喜欢这里的青山,说道:“给杨采妮留下一块好地,我就不再这里收购了。”凤翔府折家收入不少,开支极大,因为要养活的人太多。“另外,宅子院子也建好,你弄的我都喜欢!” 杨垣紫说:“杨家和潘家的店铺怎么没开过来?”这条街是清风寨商业气息最重的地方,杨家掌柜眼睛又不是瞎的?! 杨元奇回:“原本有两家,被我关了。太挤兑其他商家。” 杨垣紫说:“你还真在意清风寨呀。”杨家潘家的经营在整个西北都极具竞争力,杨元奇发现这些店铺开始还好,吸引人流,后面却是压制了其他小资本的发展,干脆把店铺转了出去。至于杨家收购委托了扈家店铺。 杨元奇道:“其他各级将官的店铺我也进行了限制,这里地方小就好管理。” 杨垣紫说:“是因为希望!清风寨也好,杨家众人也罢。大家怀着希望,你看看街道里行人匆匆,他们都有盼头。我还以为你想在定边再弄个杨家庄。”这其实是杨家能把人凝聚一起的核心,大家觉得有奔头。而限制杨家商业势力那这里就不是杨家庄。 杨元奇说:“我希望定边成为杨家的府州,但产业上不能都是杨家的。”这是杨元奇对定边的定位,折家的府州发展不起来,在杨元奇看来,因为府州从里到外都是折家的,所以没有外来资本,杨家和折家关系如此紧密,也从未想过去府州做点什么。 杨垣紫很无奈,她也是敏锐发现府州九成产业是折家的,这让别人如何会去那里,等于给人做嫁衣。山外三州的麟州和丰州有其他家族产业,但也是因为折家,大家并不愿过多投入。当然,这里面也有三州地处吕梁山外,直面战争骚扰的原因。 杨元奇道:“折二哥呢?” 杨垣紫回:“他要去趟开封,一来谢恩,二来折老爷的方略他去陈述。”平夏城之战,折可适和郭成千里奔袭天都山,击溃十多万西夏部队,俘获西夏两大主将,带回牛羊无数,折可适官运亨通。现在的折可适以骑军都指挥使领泾原路副使兼知西安州。同样是正四品,对比一下,现在的杨兴武要落寞很多,杨兴武的正四品只有虚衔。 杨元奇说道:“父亲以步军都指挥使领泾原路兵马副总管死守平夏城,却被闲置,这……有点意难平。”就功勋来说,折可适那一战明面上确实要辉煌不少,只是从整个战役角度看,杨家所做所得多有不值当。也恰恰是杨兴武主动要求封赏(补偿也是封赏),中枢最后的处理是闲置他。 杨垣紫道:“这次二哥去开封,中枢应该有封赏。”这和现在中枢的策略有关,枢密院决定重启河湟开边战略,首先要做的是回复西北将士军心,推恩是最直接的手段。折可适是个合适的人选,正四品离高级官员最后一个台阶,朝廷会慎重,推恩落在折彦质身上最好。 杨元奇苦笑:“好歹也推恩一下我啊。” 杨垣紫笑道:“开国子男,爵爷!那还不如重新启用父亲呢。推恩给你,你愿意领兵西进么!” 杨元奇无语,领了赏赐就得卖命,天经地义。杨垣紫来清风寨这几天心中已有答案,天波府设在清风寨,对杨家来说,打造定边才是第一选择。 杨元奇突然想起一件事:“老姐,索超那支禁军出自杨家,折叔现任泾原路副经略使,请照顾一二。” 杨垣紫笑道:“折家老爷知道,他们的军需折彦质在负责,不曾短少,他们那支禁军可没满编。”经略司对于索超的“吃空饷”没有过问,也清楚里面的来龙去脉,这已是给杨家很大的面子。既然有关照,杨元奇也就不虞这支队伍会西调。 …… 这时候,有士兵跑来禀报:“三娘和清照夫人回寨子,老夫人要找你们回去。”杨元奇袭爵以后,杨家开始称呼陈氏为老夫人。五十出头的老夫人也不算稀奇。 杨垣紫道:“我们马上回去。”这两个可是老相识。 …… 杨垣紫和扈三娘、李清照相见甚欢。 杨思甜已经被折知常和杨忆苦拉走,李清照护住几个小的,说去什么学堂,表兄妹难得在一起,随他们就好。 杨垣紫对李清照道:“以后可不敢让你管小的们。” 陈氏说:“她都稚气未脱,管什么管!管着自己别把杨家翻了天就好。”嫁人后,李清照的拘禁几乎都被解除,陈氏唯一盯着的就是酒。这也用处不大,她太多地方能弄到,天波府诰命夫人在定边横着走。 李清照嘻嘻说:“谁让婶子疼我的。” 陈氏也是醉了,这说来说去倒回到她头上。 扈三娘听闻杨垣紫待的时间有一个多月,道:“那好哩,上次杨家庄匆匆一晤,仔细都没好好陪你。清风寨这一带她们都没我熟悉,可得我来。” 杨垣紫微笑点头,她和她们也就初初见面时候有点陌生,过后极为熟稔,大家信函不曾断绝。寨子这两天杨元奇陪着她逛了不少,周边却是都未曾涉足,她虽然嫁做人妇,并不喜欢独处家中,到了这里,能四处走走最好,顺道也能看下地,说了要杨元奇给的嫁妆,她可不会轻易放过。 …… 这是清风寨最开怀的一段日子,杨元奇一辈也聚集了最多人。随着大家的成长,各自有事,这种时日越来越少。看着小一辈开怀大笑,他们这些人已是识得愁滋味! 第31章 折彦质到开封 开封,这是崇宁年间。赵佶最喜欢做的事是改年号。“建中靖国”不行,他就“崇宁”。崇宁也意指他要实行新法,这是他意图的表达。 开春的开封极其热闹,文人士子齐聚京城,今年朝廷春闱大比,听闻官家赵佶推恩增加进士名额,这次贡举吸引了更多人。 折彦质觉得自己就不该这个时间点来开封,虽然他自负文武全才,也算个读书人,只是对比书香门第,他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作为折可适二公子,他来京城奏对,对他是个莫大的机遇,面圣的机会不是每个人都有,何况他这种从六品的西北旮旯里的人。 折彦质大咧咧的去了开封顔楼,当年杨家以太原顔楼入股,现在股份稀释不少,折家好歹也算是个小小股东。 乐婉专程过来陪他,他们也是旧识。 乐婉取笑道:“折少,垣紫大娘子不在,你这是得瑟了呀。” 折彦质实际分辨不出谁是谁,当年就不行,眼熟就好。说道:“我这是来顔楼,又不是其他青楼,怎么,这里顔楼后院和太原还不同?” 乐婉道:“太原顔楼也不禁人上二楼呀。” 折彦质才不上这当:“你算了吧,谁能上二楼?!”上二楼的几乎表示准备洗尽铅尘好事得成。凤翔府顔楼就是如此,杨家保留的股份极少,那里就是折家说的算。 乐婉说:“还真不是骗折少,开封比不得其他地方,文人士子也比其他人更难缠。”这是实情,别看文人墨客道貌岸然,风月这块他们玩的调调可比别人花,能上二楼的入幕之宾还是有。 折彦质道:“那你跟在我旁边怎么回事?替老杨家大娘子看着我?!” 乐婉说:“这不是我来介绍一下整个院子呀?你要闲我烦我喊其他人去?” 折彦质说:“算了算了,你我也算旧识。”少了几分自己逛的情趣,却是更能清楚的看到顔楼。 一路,乐婉差点笑出来:“折公子好歹也是凤翔府顔楼少东主,你这个可和那些初来乍到的新人没什么两样。” 折彦质怒道:“说得你老杨家公子就很能随意一样。” 乐婉怔了怔,这事的确让人好奇,杨元奇不怎么逛顔楼,偶尔来也就几个人找间小楼看点节目,但怎么看他都是个风月大家,在里面得心应手。难道有的人天生就是淫贼?!折彦质似乎也想到这个,当年杨元奇在太原就是风月大家,只是被拘得狠,这让他颇为没有面子。 这时候有侍女过来在乐婉旁边耳语几句。 乐婉点头对折彦质说:“妙常夫人的弟弟陈桷、杨垣怡的夫君虞祺和几个朋友来顔楼要了个小楼,你要不要过去。他们前几天贡举,应该是专程过来休息一晚。” 折彦质想了想点头,反正也无处可去,一个人也不可能包座小楼,干脆去凑热闹,总不至于真去前院寻花问柳。 …… 陈桷、虞祺和何栗几个人正在顔楼饮酒作诗,昨天他们刚刚参加完举贡试,现在大家都在等消息,难得一起来放松心情。 折彦质跟着乐婉进来,折家二公子,杨垣紫的夫君,这和杨家关系很密切,是顔楼横着走的存在。陈桷和虞祺一起相互行礼。 折彦质在诗词一道上没什么天赋也不会去花心思,在策论治政方面有其独到的见解。这让文人墨客惊讶百年折家果然不凡。 这时,陈桷说:“妙常姐姐就在陈留。” 折彦质讶异的道:“以为杨家人都没在开封,过几天我去陈留拜访她。犹记得当年妙常夫人那精美绝伦的琴音。这一别已是十年。”他可是和杨元奇在女贞庵一起打架锤人过。他和杨垣紫逛太原也曾带上陈妙常。 乐婉说:“我还记得女贞庵两位小公爷的身手哩。”那次她刚好在场。 折彦质哈哈的笑起来,面有得色,这里都是群文士,打架是不成了,不过喝酒他也能一挑三。 大家还是聊到这次的贡举,题目都是偏于策论,这是新党的一贯作风。赵佶放出风来要推恩,也是他即位第一场文人盛事,大家多了期望。折彦质是官员,却是给大家浇了盆凉水,是说要推恩,礼部却没有风声说增加贡生名额,这种事是大事,一般会有方案。 这让在座的士子内心忐忑,折彦质只能说道:“我不过一个边境小官,中枢大事可说不上嘴,你们也别在意。喝酒就是……” “饮胜!” “饮胜!” …… 赵佶是有心增加进士名额,是进士,贡生是有一点点增加,聊胜于无,不过多个十来个。赵佶的推恩是想提升一些国子监出身的官员,特别一些在职位上有出色政绩的年轻人。这个“出色”太凭心意。政事堂在这事上没有扫赵佶的性,只是给了点名额限制。以往官家也有赐人进士出身的先例,不过是这次赵佶没有单个的来而已,选的时机相对特殊,打算在会试后一并通过。这多少有抬高这批人的意思。 皇宫。 赵佶在一些人名上犹豫难决,比如这个叫折彦质的。折彦质上了这个大名单多少有点运气,因为人员是按区域分的,放在开封他都没有机会,开封权贵多如狗,判定表现出色,考评优就行。西北又是这段时日中枢想笼络的地方,缓和将门关系,河湟开边还要他们办事不是?!当然,当他看到一个更靠前的杨元奇名字,他最后还是勾出了折彦质。赵佶对杨元奇还是有些耿耿于怀,反正不会有好感,让他姐夫压他一头。 当天下士子还在揣测自己能否成为贡生进而殿试唱名的时候,蔡攸、王甫这些人已是板上钉钉的进士出身。权势在任何时候都让人迷醉就是如此。别人辛辛苦苦的终点对一些人来说不过是起点。 …… (小编语:崇宁也好,政和也罢,一些后面有剧情的进士就在这次统统出来,省得以后写来写去,哈哈!) 第32章 这年的进士 陈留杨家庄。陈妙常、杨垣怡和折彦质。 折彦质已是面圣归来,赵佶并没有多问太多政事,他本就不甚关心。倒是他那个杨垣紫夫人,他多问了一两句。不过,对于他的奏对赵佶还是夸赞了几句,字就写得不错。在赵佶心中,这非常值得说道,他本就是此道行家么! 陈妙常说:“上次听陈桷说你到了开封,怎么这么晚才来这里。”陈妙常除去祈福观不往他去。 折彦质道:“总有些公事要处理,另外家里也要拜访几个人。怎么陈桷和虞祺不在?” 陈妙常笑道:“明天东华门唱名,他们几个提前去开封再饮一杯。” 折彦质拱手对杨垣怡道:“恭喜!难怪垣怡妹妹今日如此开怀。”大宋朝现在从不罢黜贡生,通过举贡试意味着就是进士,不过排名而已。他们既然去东华门等,那就已是进士。 杨垣怡微笑:“本想回趟府中,夫君更想把牌子马上送回家中。就让我在家中候着就好。”开封杨家对杨垣怡怎么都有点吝啬,杨垣怡不在意,虞祺多少会为妻子打抱不平。 折彦质举起茶:“官家赐我进士出身,应该也在榜单,实在不好意思去和大家一起看那个劳么子榜单。” 陈妙常和杨垣怡这才知道这事,杨垣怡对科举之事最为关心,回:“难怪前段日子传官家要推恩,没成想落在这上面。” 折彦质苦笑摇头,那天顔楼大家相遇,他并不知道这事,现在知道有这个因果,如何好意思去东华门和他们相遇。 陈妙常却是道:“折公子文采武略,倒也当得。” 折彦质更是不好接这话只能岔开话题:“我过段时间北归,有什么东西要我捎回去吗?我走太原回府州,垣紫应该在那边了。” 陈妙常摇头:“给垣紫姐姐问好,倒是有些物件送她。” 折彦质点头应下。 他们这个茶喝得非常写意,关心的人鱼跃龙门,大家心有荣焉。 …… 东华门前唱名对于任何一个士子都是足矣笑傲一生的事。 虞祺、何栗和陈桷相伴而来,虞祺和陈桷都是进士及第,两个人排名非常靠前,但所有的一切都比不得何栗,他的名字最后揭晓,“状元进士及第”。这个榜单还有一个名字,秦桧。秦桧是江苏人士,和太原秦家有亲戚关系,两家极少沟通。秦桧出身穷困,做过私塾先生,不管怎么说,其才学足可称道,他这个进士来得实在。 “同科”在科举任何时代都是一个极有渊源的词语,东华门前唱名前后,大家都在开封交朋结友,一起喝酒畅谈人生。这时候的交往少了一份功利,年少的他们还未被权利侵蚀,他们有相似的理想。只是将来他们都有各自的人生。 …… 清风寨。 杨元奇看着这份榜单无限唏嘘,大家在为陈桷和虞祺高中进士弹冠相庆,杨元奇却看着那些个熟悉的名字不知如何感慨。王黼就是王甫,赵佶特意给他赐名,蔡攸还是那个蔡攸,还有在陈桷名字上面的那个秦桧。这个榜单的名字在他熟悉的历史中如雷贯耳。 潘金莲说道:“妙常妹妹总算了却自己的一门心思。” 杨元奇笑着说:“你父亲也足矣自慰。”陈桷可以说是潘易岭的关门弟子。 潘金莲说:“就是看着折公子的大名,这进士也忒不值钱。”她觉得折彦质可以,他夫君杨元奇也应该差不多。 杨元奇道:“可别给我姐添堵。她还在得意自己是进士夫人哩。”杨元奇很郁闷,怎么东华门前唱名对这些个女子就是如此神往。赐进士出身写在了榜单,他老姐同样不能免俗。 杨垣紫正在和陈氏说话,她想提前几天出发去往府州,她和折彦质有约,看到这个榜单后竟然也进退失据。 陈氏道:“知常要不要留在清风寨一段时日,等你们回凤翔府时候再接他。”折知常很得陈氏的欢喜,她都想找个孙女嫁给他,被杨元奇和张小娘好说歹说才拦了下来。 杨垣紫说:“母亲,既然小娘也这么说,你也别动这个心思了。”陈氏留下折知常就是想着有兄妹之间产生情愫。 陈氏怒了:“你怎么能听他们忽悠,表兄妹结亲的还少?!” 杨垣紫只得说:“也的确很多孩子体弱多病,甚至……”她何尝不想?!不过杨元奇小时候对她影响很大,有张小娘这一说,她更不敢冒险。 陈氏:“这……那也有好的呀,让兄妹们处处先多好。”这话说出来陈氏也犯浑,杨垣紫更不敢把折知常留下。天知道她这个母亲会不会生出事端来,这点上老人家异常的固执。 杨垣紫只得说:“府州是祖宗祠堂,折知常也要回去拜祭一下。” 陈氏轻叹,她的儿子女儿这事和她相左,她这个老婆子没了法子。“唉……柳翠也是我看着长大,等折知理长大一些,你可得把他送过来。” 杨垣紫答应下来,这使得! …… 告别所有人,杨元奇陪着杨垣紫和折知常多走一程。 杨垣紫说:“表兄妹真有影响?”她在陈氏面前再斩钉截铁,内心也有奢望。 杨元奇慎重的点头。 杨垣紫道:“那这几天你多陪陪母亲,她心里不好受。” 杨元奇回:“嗯,张小娘和清照正陪着她的。你自己去府州收着点。”折彦质得授进士,折可适又官运亨通,可别尾巴翘上天。 杨垣紫苦笑:“我知道呢……待得时间又不长。”她想着事毕就回去。 杨元奇最后抱着折知常道:“将来你看上哪家女子,要是你父母亲不同意,你来找舅舅,我帮你办!” 杨垣紫怒道:“多嘴,我的儿子自己会做主!” 杨元奇可不管继续道:“你给我好好记着舅舅的话!” 折知常问:“表妹呢?!” 杨元奇晕:“不行!其他都可以!”这货是不能留在清风寨,这几天妹妹们都跟着他转,别真生出事端! 人生,聚散才是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