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你安生》 第1页 [gl百合] 《愿你安生》作者:哥德式涂鸦【完结+番外】 文案: 是时空将我带到这个地方,我以为我依旧会像以往一样,无趣的活着。但从见到她第一眼开始,便觉得,命运从来都是开玩笑的,它总是自作主张,但唯有这次,我欣然接受。 战争,权谋,血缘,爱情。利用和背叛,虚假和真实,存活或死去。世间爱你的人太少了,所以我来到你的身边,这一世,我只愿护你安康,保你周全。 ps:驸马文 运筹帷幄长公主x有勇有谋小乞丐 内容标籤: 年下 情有独钟 穿越时空 女扮男装 搜索关键字:主角:殷希,高杉 ┃ 配角:殷洛,焦天敖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穿越,权谋 立意:穿越,权谋 ================== 第1章 插pter1 从我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穿越了。没有惊喜,没有好奇,没有恐惧,我还是那样过着。因为和来时一样,没有区别的生活,不过是换了一个时代与地方。 每天早晨,城门被『咯吱』一声推开时,我会和我有着一样身份的人推攘着进城,我们比谁都知道,抢到一个绝佳的位置对于今天有没有饭吃是至关重要的。我叫高杉,不知道谁给我取的名字,从小作为孤儿长大的自己没有孤儿院和好心人的收留,而是做了一名乞丐,即使莫名的来到了这个世界也没有变化。 「阿山啊,你到这里来,他们不认识你,你一个新人会被赶出来的。」那个叫我阿山的白髮老爷子姓焦,他不给别人说他的名儿,他说都没意义了。 高杉感激的看着这位帮了她一个月的焦老,从衣服里拿出昨天多要的两文钱,悄悄的塞进他的兜里。他的眼神有些惊讶,可是连续几天没有收入的他早已经饿得发慌,他四下看了几眼,才笑着小声道了谢,向巷子里走,高杉猜到他可能会花一点时间填填肚子。 高杉在原地踱了一会儿,擦了擦地面就坐下了。她将眼睛藏在杂乱的头髮下,看着这个不熟悉的世界。听焦老说,她们所呆的城市是郝国的都城――上京,而郝国正是中原的大帝国。郝国建立一百三十一年,共继位十一位皇帝,当今天子为郝孝帝的十三子,继位二十一年,年号国顺。听焦老说,今上只有两名皇嗣,且都是公主,世人都流传皇帝痴情先皇后的故事,说皇帝专一,皇后走后即遣散后宫不再娶和绵延子嗣。高杉听了也没有感嘆,她一直觉得自己可能是个冷血动物,从未与人相处和被人关爱的她,对于情感的事情大都不感兴趣。不过,她到还是在焦老那里得来了保命的消息。 郝国是个标准的男尊女卑的国家,女子不得行乞,一旦被发现就当被充为军妓。高杉也只有这时才庆幸自己这般模样,谁看的出她的面容和身份。她也不大关心其他与女子有关的禁令,像她这样的人,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又能干出些什么,而她什么也不想争。 『叮』,一个铜板在地下转了两圈打断了高杉的思绪。她的眼神向上瞥了一眼,丝织的花纹靴子,有着金丝的袍底,道了声『感谢主子』,收了铜板就继续坐着。偶尔高杉会抬起头看一眼远方的天,碧蓝碧蓝的,比以往她世界的天空美的太多,可总觉得远的触摸不到。收了眼光就继续这样坐着。 时间也就这样一天一天过着,焦老总会带回来一些消息,比如京城又举办了什么活动,由二公主操办。亦或是皇帝近日身体抱恙,且有意禅位,长公主最近上朝辅政,全国上下各个版本也是传的沸沸扬扬。什么边城又被狄人入侵,夺了边城关隘,大有嚣张之势。什么长公主主动请缨挂了帅赶往边城玄都,还有就是各地招兵,虽说会有一些地方太守强行征取,但到底当今皇族中兴,还不至于闹得全民紧张。 高杉自己报了募兵的告示,京都本也是贵族聚集地,官家子弟少有自愿参军的,算也极其容易的被分到了新兵营。焦老送她去军营的时候连连嘆息,他也不知这孩子为何去了军营,高杉只说了军营可以管饭,其实在这个世界的生死她又何尝在意过。 把身上仅有的盘缠全交给了焦老,在空无一物的情况下,高杉也就这样去了军队。焦老看着唯一一个自己当做孙女看待的孩子也走了,昏色的阳光,一条未知的未来让他也心生悲凉。 第2章 插pter2 高杉来到军营第六天,从分配衣物,到随军赶往距京城一千里外的玄都,其实她也知道这支随行的新兵很有可能就是充当战场上的敢死队,也就俗称的肉墙而设立加急前往的。可她并没多大的感受,看着周围大都不是很清楚命运的同龄或稍大的新兵,她一贯冷淡的性子觉得就算一起死在前线,也不算寂寞。 「前方到达驿站,全军整顿休息一盏茶时间,随军将士不得擅自走动,听令。」都尉的声音吼着,让这些将士稍微有些兴奋,一天要长达60多公里的急行中,这一天少有的一盏茶时间休息是多么可贵。 高杉和大家都围坐在一起,一千多人的队伍不算特别庞大,除了安排进来的物资运输的队伍和他们在这个驿站相遇,像他们这样被选中去充当『敢死队』的几百人,大多可能和她一样,个子不高,体格不壮,挡在前面,死了也不可惜。 前方稍微有一些异动,高杉看见一辆马车从驿站侧门牵进。从一开始高杉也注意到,那个设立他们的左中郎将和带队的校尉今日表现的格外小心,突然多了人数的军队,从今早急忙前行,到行军一直守着临时出现的马车旁,到现在安排兵马围守着驿站,看来应该来了个官职不小的人物。
第2页 「嘿,山子,你看啥啊,想进驿站休息啊。」说话的叫李达,大多人喊他阿达,和高杉一样十八岁,他父母早逝,留他一人存活于世,于是被当地太守强行入了军,不过他天性开朗,也有从军志向,倒也表现的积极,还被都尉表扬了几句。 「没。」高杉移了视线,盯着地面。 「山子老不爱说话,这样多无趣,我们要团结,一起打狄人的啊,一起聊聊呗。」军队里唯一壮实的刘瀚打趣着,周围的人也附和着点头。高杉看着这些人,几乎都没什么能力与地位,却都有着和善的语气,和一样的目的,驱走狄人,算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唯一一次能够有群体的感受,嘴角稍稍勾起。 「嘻,山子,别说你笑着还好看,贼俊,你咋就不多说说话啊。」刘瀚说着自己的土语,觉得这个叫高山的人笑着其实很有亲和力的,虽然在队里不咋爱说话,但队里自带的团结氛围也并没有因此排斥她,反倒多了像他这样的人,没事和她聊天老想让山子说句话。 「多休息吧,等会儿还要赶几十里路。」高杉没有聊天的兴致,虽然在这个世界行乞已经快两个月,不断的换往地方,也曾走过很远的路,但像这几天急行赶往,身上还有些负重的情况,让她也有些疲惫。 「嗯,照这样的行程,最迟明天晚上就可以到达玄都了。」队里最长的阚文算着距离。他今年已经四十岁了,年幼的时候被徵兵一次,做了后勤的运粮兵随军,见过狄人对边城人民的残忍,也就有了上场杀敌的念头。他知道军队里不成文的部署,大多边防的将军军队常年驻守边关,都几乎成了私家军,他们的兵力少一份,再培养也会费时间,为了能够保留精锐,各地徵收的新兵强壮且有培养目标的被单独列出赶往,作为新一代边关的培训军队,另一部分可能就如同他们这样又被单独列出,轻装赶往,被安排在前方,作为如同斥候队或者先锋队的存在。 可能是因为疲惫,队里几个人三言两语一会儿,也就安静下来,而驿站另一边却不平静。 「卑职见过长公主。」左中郎将高建平和校尉魏浩单膝跪在地上。 昨晚在魏浩正准备休息的时候,营帐外传来疾步声,他原本以为有什么突发情况,正准备起身让各军出帐备着时,左中郎将竟然出现在帐里。 「魏校尉不必行礼了,我来这里也是有事情要吩咐于你。」高建平坐在主位上,他是当今扶风郡高郑的儿子,高郑早些年间并不受重用,官职最高也只任过一州录事,后来公主巡游各州郡,才发现高郑有奇才,举荐进中央,一直到现在的扶风郡,其子高建平也不逊色他的父亲,做了左中郎将,效命于长公主。 「明日寅时会有马车和随性军队百人到达此处,你们候着,但不安排人员守着,等到达下一驿站后,会安排你下一事情。」高建平说完后,就被安排主帐休息,并告知魏浩不得泄露今晚消息,魏浩本是高建平提拔的校尉,自是听命行事。 而今日,也就是现在,他才知道原来在送达的车子中,除了军需物资以外,竟然在其中一辆车里坐着的是当今圣上的长公主殿下,最受人民爱戴和拥护的皇长子。虽说朝野都流传皇位的交替不会轮到一届女流之辈,可长公主和二公主在民间的事件和做事风格以及政治手段,还有朝野内的官员支持程度,轮到外戚坐皇位的概率也是很小的。 「魏校尉不必紧张,本宫今日到这里也只是希望能够让你护送本宫与这些物资一起到玄都罢了。」殷希习惯性的笑着说话,她肤色白皙,虽然年龄才方方二十,却因常年混迹于朝堂,也拥有相应的实权与声望地位,深邃的眼神和微红却有些薄的嘴唇都给人一种摸不透的沉稳。 魏浩低着头,不敢询问过多,只知道既然长公主要他护送安排,他就必须尽心竭力,保证万无一失。 「魏校尉也不需要声张,不用刻意安排人手过来,本宫带的护卫队也不会妨碍魏校尉的部队。明日夜里到达后,本宫自会离去。」殷希语气平淡,看着下面俯首的两人。 「卑职不敢,若公主有事吩咐,卑职必当全力而为。」魏浩说完后,殷希也就让他下去了。 「高将军,本宫吩咐你些事情。」殷希低着目光,看着高建平。 驿站外,都尉的声音传来,一群人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就继续出发。 夜里,军队在一河旁扎寨,几十个不同大小的营帐成环型围着最右侧的仓库,高杉今夜被轮到执守夜班,守着右侧的几个帐子。 「你,你,还有你,站在离仓库旁的几个帐子去站守着。」什长吩咐着高杉他们几人过去。 夜里十分静谧,高杉望着夜空中格外亮的星子,看着身旁几个打着瞌睡的同伴,反而越发的精神。 突然,仓库里走出一队人,高杉看他们的装束和今早临时来的部队里的人行装一样,摇醒了身旁叫福海的人,说清了情况就准备朝仓库方向赶去。 福海正准备吆喝住前面准备上马的一队人,高杉急忙捂住他的嘴巴。看着前面刚刚离去,后面就从营帐另一个方向钻出来的几个黑衣人,福海吓得咬了高杉的手。 「嘶,别出声。」高杉看着不断点头的福海,她也不清楚现在该怎么办,是报告魏浩还是让他们几人跟上去。可按照这样的情形和今早各种行为来看,这里的人压根就没准备让他们这些新兵知晓任何情况。
第3页 就在高杉思索的时候,原本跟走的一队人里又冒出了一批人,且人数比刚才跟走的多了几乎一倍。高杉让福海在这里蹲着看着情形,先不要告诉其他几个人,自己则慢慢的摸过去打探消息。 「中计了,这里只有物资,看来刚才应该是让他们跑了,追出去。」听见里面的声音,看着跑出来追向另一个方向的人,正当准备回去报告消息的时候,只见仓库内和周围的几个营帐火光微显,左中郎将带领的一群人迅速跟上黑衣人,准备前后围剿所有人。 高杉看着这样的情形也知道可能这次的行动是中郎将早已设计好的,不需要他们参与,在她抬起身子往自己岗位走的时候,她突然感到不对,刚才出来的黑衣人数少了五个人,高杉转过头,急忙朝仓库里跑去。 仓库内火光已经熄灭了,几处刀光和碰撞声让高杉眼色一凛,她朝里挪着,一声微弱的闷哼从身边传来,高杉听见一声低唿的『主子』,想也未想就拔出剑拦下了即将噼来的钢刀,巨大的撞击震的高杉手臂微麻。她咬紧了牙关一脚踹出去,那人反应及快的退了一步,也正是这样,后面来的人冲上前将他带离这一带。 高杉转过身扶着后面的人,身上承受的重量让她惊异,这是一个女人。帘外一丝月色照进这昏暗的仓库,她什么也看不清,只看见那一双深邃的眸子里闪烁的光晃了她的心神。 后颈的一击刀背让高杉晕了过去,直到后来她醒了的时候只觉得脖子青疼。出了帐外,都尉看她的眼神有些怪异,而校尉更是眼色微凉,她也不甚在意昨天的事情究竟怎么了。不过倒是奇怪,左中郎将今早自己领了二十军棍,高杉猜是自罚,但也没兴趣乱说。也是这个中郎将让她随着物资队伍前行去运输物资,不过这中郎将的眼神怎么看怎么不友好,可她也毫不在意,既然让她临时运输物资就临时去吧。 早上匆匆换了东西,高杉就随着物资队走在后面。看着几辆马车,她的眼光总是移不开,昨晚的事情一直在她脑海闪现着。突然,一阵风吹过,她闻见其中一辆车里传出的一小股檀香,看着周围一直低头前行的人,也没再想事情,低着头继续行走。 作者有话要说:  很久没有登录了,希望有喜欢的读者可以多多留言。 第3章 插pter3 黄昏时分,高杉一众人抵达了玄都城外,周围已经安扎了营寨,他们的部队也被安排驻扎进去。而本应该归队的高杉却被高建平拦下,随着几辆车子去了主帐。 高杉在营门外又被拦下,看着几位身着盔甲的人匆匆进入营帐,高建平让一个亲信带她到了偏营候着。 夜色越发的深,外面火柴燃烧的『噗呲』声让一切都更加寂静,高杉知道这里距离玄都城内已经不足五里路,大军在外驻扎而不进城,可能并不想打防守战,亦或是有其他的谋略。 不知过了多久,连日的赶路让高杉格外疲惫,她看着模煳的火光,低头眯着了。 「公主,请。」突兀的声音惊醒了正在浅眠的高杉,而这个称唿更是让她不知所措。 正在高杉踌踀着准备站起身时,帐子的门帘已经被拉开,当这位公主出现在高杉的面前时,高杉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呆愣的感觉。 殷希长的并不是书中所写的倾国倾城这样的惊世之美,她皮肤白皙反而衬的有些娃娃脸,眉毛长的茂密,在眉角的地方才变得疏浅,眼睛狭长且因常年笑着而眼神深邃,鼻樑微挺,嘴唇淡红。那种自带的气质和如沐春风的感觉让高杉就这样愣愣的盯着殷希,殷希看着高杉的表情,眼神略过她耳后的疤痕时,也勾起了唇角。 「放肆,公主面前,岂敢窥视公主尊颜,还不跪下行礼。」殷希身旁的护卫吼着,高杉被这声音吓得回了神,忙跪下行礼。 「起来吧,好歹你也救了本宫的命。」殷希绕过高杉的身旁,坐在主位上,就这样俯视着高杉。高杉一向习惯了仰视别人,却也不是谁她都甘愿这样卑微,可她不知怎的,当看见那双眼神里透着看不清的情绪,和夹杂着一丝很淡的无奈时,高杉就想守候着这样一个人,即使她的身份卑贱如尘土。 「怎么不说话,担心说错话本宫罚你吗,我有这样可怖?」殷希依旧笑着。 高杉听着这样的问话,也才正式回过神,她当然知道一国公主单独找她,不可能只是因为什么救命恩情,说好听这叫救了公主的命,而说实话,你就是尽职。 「不敢,不知公主有何吩咐?」高杉低着眼眸,看着昏暗的地面。 殷希看着高杉沉着的样子反而有些诧异,听魏浩说,这个叫高山的人本是乞丐,在前一段时间到了上京乞讨,因为募兵而入了军。不过他到像个凭空出现的人,因为从各个消息中都不曾知晓除了上京以外,他曾经乞讨过得地方。殷希的脑海闪过一些东西,不过须臾恢復了神情,继续盯着这个自己好奇的人。 「呵。」殷希微笑,「你到不用紧张,本宫见你到没有什么事情吩咐你,就是想见见昨晚夜里救本宫的人长何样貌。不过,本宫也确实要告知你,有些东西猜测就好了,可不是什么东西都要弄清楚。」 高杉抬头看着这位公主,又迅速的低下头。她当然没有心情去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她作为一名武卒,该知道或不该知道的,她又有什么权利去讨论。
第4页 「是。」高杉应着。殷希看着高杉低下头时后颈完全露出的疤痕,歪歪扭扭却很平整,不像任何刀器和烫伤造成,灯火的光线暗淡,看不清是何图案。 许是空间突然的静谧,高杉低垂的脖子有些僵硬的颤了颤,殷希看见这细微的动作,微勾了唇角。 「你下去吧。」高杉听见后犹如大赦,应了后退出了营帐,揉了揉有些僵硬的后颈,就朝自己部队的营帐走去。 殷希从帐里出来,高建平就从营帐后面出来。 「公主不杀他吗?」 殷希敛了笑容,看着高杉回去的位置,说到:「中郎将觉得应该杀了他?」 「卑职不敢,不过,昨晚的事情。」高建平有些担忧。 「他只是一名武卒,又有什么能耐知道昨夜的事情是什么情况?」殷希看着这昏暗的天,心里也知道,她不想杀他。 「况且,本宫也还没弄清楚昨夜的事,究竟有几家参与呢?」高建平看着殷希又浮现的一贯笑容,其实多少心中不忍,他常年呆在殷希身边办事,也知道皇家的子弟多是无情却无奈。 「走,随本宫去地牢。」 另一边,高杉回了营帐时,周围的同伴基本都都休息了。 李达在收拾着行装,看着进来的高杉有些兴奋,低声说道:「山子,回来了啊,我以为你不打前线,去作后勤了。」 高杉摇摇头,指着床的位置,李达也看出了她的疲倦,点了点头就禁声。夜里寂静如常,只有巡逻的士兵走过的脚步声,高杉眼里不断闪过殷希的模样,在火柴的燃烧声中睡下。 作者有话要说:  我会多放一点的,希望有更多的人交流哈。 第4章 插pter4 接下来的半个月,狄人的军队一直未和郝国军队开战。高杉每天的日常除了休息,就是训练,而自从上次见了公主后,就再也没有看见过她的身影出现在军营里。 而就在狄人再一次下战书要求郝国求和并分割边国土地作为友好之礼的第二天夜晚,各军的将军就被叫到主帐里了。高杉执守夜班,看着灯火通明的主帐,大概也猜测到要打仗了。 快到子时,陆陆续续的出来了几个将军,镇北将军手上拿着统军令最后出来。原本已经休息了的军队被喊醒,随着各处整装和刻意压制住的脚步声,不过一盏茶的时间,高杉就看见最偏处一支几百人的骑兵队从营帐的后方林子出去了。 「还不快点归队整理行装。」魏校尉的声音传来,高杉应了声「是」,就往自己的营帐跑。 「你回来了啊,山子,快些收拾。」李达和刘瀚见高杉回来,连忙催促着她的行动。阚文和另一位名叫林泰的长一辈则是将她的布甲和鞋子递给了她。 「这是?」高杉有些疑惑的整理东西。 「不知道,刚才都尉将我们喊起来,魏校尉就来了,让我们收拾东西,赶往玄都城内整队,怕是明天那群狄人就要抵达城门外了。」刘瀚一边帮高杉整理东西,一边回答道。 「这么快,不是才下战书吗?」阚文看见高杉疑惑的眼神,催促着他行动快一点。 「狄人都是些草原生活习惯了的人,一向不讲信用和礼仪。前些天斥候就传来消息,说北狄的将领换了,现在在天巫山和西岭一带逗留,有向前攻打玄都的意向,如果他们快马加鞭赶来,明天上午应该就会到达城外。」阚文说完后,外面的催促声再一次响起,一群人从营帐出去,见魏浩已经骑在马上,几百人迅速整队走在最前方,后面的军队分成四个阵营走左、中、右、后四个方位,而高杉也看见了正中间的战车上的殷希,和候在她身旁的镇北将军樊豫和中郎将高建平。 「将士们,北狄不仁,向来乱我边境,夺我郝国子民性命,略我郝国国土。如今,北狄猖獗,欲要我国求和,此乃泱泱大国所不能忍之事。郝国与北狄常年迂迴在玄都作战,劳民劳财。且北狄不思郝国恩惠,背信弃义,多次掠我边国资源。如今,本宫奉命挂帅同北狄作战,愿诸将士齐心协力,共同杀敌。」殷希的声音不算雄厚,却格外的有气势,且当今长公主的名声很广,她在朝堂和民间的建树一直是郝国人民爱戴的源泉。当镇守边国的将士听闻长公主要挂帅时,也多多少少有些兴奋。而如今长公主亲自上战场,更是让士兵情绪激动。 「杀退北狄,护我河山。杀退北狄,护我河山。」镇北将军的声音最先响起,随着响应的声音越来越高涨,军营里的将士瞬间激烈起来,他们已经快和北狄在边城迂迴一个月了,疲惫和好胜心让他们急需得到认同和释放,而殷希的话语虽然官方,却也是这群守着边境将士的最大的夙愿,赶走狄人。 高杉看着离自己很远的殷希,淡淡的火光照射在她脸上很是迷人,她喜欢殷希自信的模样和深沉的眼神。而殷希也感受到了这格外炽热的眼神,看见前军里不显眼的高杉,笑了笑。 在抵达玄都城内时,已经寅时了。大军在城门整装队伍,殷希站在城楼上,征虏将军和前锋将军则是带着三千人候在城门口。 「报,前方四百里探到狄人踪迹。」斥候站在城门外大吼道。 「这么快,北狄这是早有准备,看来战书只是拖延的幌子。」镇北将军站在殷希身旁,没想到今夜和长公主商量的事情果真得到了印证。
第5页 「敌军来人多少。」樊豫问着城门外候着的斥候。 「来人近八万。」殷希听见后有一秒的迟疑。 「敌方搭灶多少?」殷希问着斥候。 「回长公主,七千。」 「再探,再派一支斥候队探西岭东侧。」斥候领了殷希的命后就骑马往西岭去了。 高杉听见城门外和城门上的对话,看见上面殷希和樊豫还有高建平在谈话,过了一会,左军将军就下了城门,看来是带走了一支军队。 天微微亮起来,在这最边境的城市,不远处的狄人正在向这个安静的玄都靠近。高杉握紧了手上的宽刀,她要活下去,在这个没有任何亲人的异世活下去。因为她不知道,如果死在这个世界,她还有没有机会再一次重生。而主要的,不知道为何,当看见殷希的那一刻,她迷惘的两世的心有了归属感。 作者有话要说:  前几章的字数会少一点,如果看的人多的话,我会多更一些的。 第5章 插pter5 『踏踏』的声响环绕在玄都附近,北狄的新任将领哈儿巴拉带着军队急行赶到玄都城下,却见城门上早已站着殷希。 「本宫在此恭候北狄将军多时了。」殷希的声音不高,淡淡的语气显现出她此时的沉稳。而哈儿巴拉却没办法平静,他没有想到郝国驻守在外的军队既然会赶回玄都部署。他原本打算靠战书让郝国觉得北狄和郝国将在短时间内不会开战,以此拖延时间,加急兵马赶往玄都。他料想玄都和伏关靠的近,郝国军队不会驻扎城内,看来是失算了。 「呵,郝国是人材尽失了,竟让女子挂帅,我劝公主早点投降,或许我哈儿巴拉还能饶恕城里的人们。」哈儿巴拉的话语还没落,一支长箭就射中他的右臂。 「我劝你还是早些投降,带你的军队滚回草原。」副将射出箭后大吼着。 哈儿巴拉疼叫了一声,在听见副将的语言后有些激怒。「你们这群中原人别不知好歹。」 樊豫冷笑了一声回答道:「怎么,走了一个瘸了的旭日干,来了一只只会吠的哈儿巴拉?」樊豫语话刚落,城门上的将士就嘲笑起来。 哈儿巴拉被气着了,挥动手里的旗帜就让后方的士卒攻城。 「真是沉不住气。」殷希低喃着。 「放箭。」樊豫的声音响起,战争一触即发。 随着太阳初升的光,阳光照射在大地上。殷希看着不远处跑来的北狄军队,这样莽撞的攻城,看来今天这场仗会更幸运。 「开城门,迎敌。」随着镇北将军的一声令下,城门被打开,高杉看着远处冲过来的北狄将士,随着跑动的军队冲出了城门。 『杀』,战场上一时混乱起来,白色和蓝色的战衣混在一起。敌军的骑兵被前方的□□军和盾牌兵挡了步伐,步兵趁机施展开雁字型战术。 高杉提着刀就向周围的敌人砍去,狄人的脑袋被削成两半,血浆洒了高杉一身,她有些反胃,可只能盲目的四处挥动着长刀。 「小心。」李达看见朝高杉背后袭来的敌人,提着刀砍过去。 「顾着我干嘛?小心自己。」高杉说完也砍向了李达身旁的敌人。 「我们扯平了,要活下去。」李达说完后,也不顾周围,沖向了旁边的人群中。 战车上,征虏将军挥动着旗帜,原本在周围的军队迅速靠拢,看着围进来的郝国士兵,高杉才感觉到一丝轻松。 在无意识的砍杀中,高杉发现北狄的军人出现疲惫的现象,她的身上也被砍了几刀,或许是麻木了,连挥舞的动作都是大脑自己反应的。 不知不觉,高杉就冲进了正中心,周围的将士基本已经混在一起,而雁字阵战术也很快将北狄的军队分开来,而高杉发现自己的前方竟然是北狄的指挥官。 北狄的阵型已经被打乱,加之长时间的赶路使他们的体力消耗的极快,已经有了衰退的意向,高杉看见那位指挥官有些慌乱的眼神,和四周被散开的士兵,提着刀就沖了过去。像是没有反应过来,等着高杉已经斩了指挥官的头颅时,北狄的士兵才开始有些慌乱。 殷希站在城楼上,也看见了下面混战的情形,而沖在最里侧的北狄指挥官被斩后,也超出了她对这场战役时间的估计。 指挥官被斩,北狄的将士开始惊慌,加之军队被冲散,使其军队已经开始散乱。 哈儿巴拉也看出了北狄的弱势,他是贵族部落首领的儿子,没有上战场实战的经验,他知道郝国士兵与北狄将士战力差不了多少,可他没有想到这次会败的这么快。 「不得乱,给我整装队伍,各个突破。」哈儿巴拉的声音稍稍镇住这些有些慌乱的将士,他们其实不熟悉这位新将领,可只要主将还在,就没有逃的理由。 殷希看着下面的情形,北狄虽有疲惫,但体格庞大是他们的优势,要想让他们退兵,看来是要给哈儿巴拉另一个绝望的消息。 「长公主,西岭东侧出现一支兵马,正向东门赶来。」高建平从城楼下跑上来,对着殷希说道。 殷希看着哈儿巴拉,他已经和郝国的士兵厮杀了起来,看他毫无撤退的意思,怕这就是他派出的另一支军队,想要偷袭了。 殷希脸上平静,看着城楼下的情景反而越发沉着,她现在需要等。 战争已经持续了半个时辰,两方的军队早已疲惫不堪,一地的尸体铺在城外,而北狄的将士也显现出一丝撤退的意向,哈儿巴拉脸上的表情越发焦急,北狄的军队一直被逼向后方西岭。
第6页 「报,左军将军求见。」殷希听见士卒的声音后,脸上终于有了笑意,像是领会到了什么,高建平已经下了城楼。 「北狄的杂碎们,你看这是什么。」左军将军上了城楼,提着从西岭东侧准备袭击的北狄将军的头颅。 哈儿巴拉瞳孔一缩,而北狄在看见自己方的将军被斩后瞬间没了战意,一股脑的往后退。 「开城门,全速追击。」殷希下达最后的命令。顷刻间,所有的郝国将士全部冲出城外,追赶开始撤退的狄人。而殷希也才从一众人中,看见了高杉的身影,不算高,却杀得最狠。而当高杉回过头看见城楼上的殷希时,距离虽然很远,但她知道,她一定在笑看着这场战争。 第6章 插pter6 郝国的军队随着征虏将军追赶北狄一直到了西岭深处,一路上斩获物资无数。而哈儿巴拉早已经没了战意,一路上驱着马就往自己的后备方逃去。 而当哈儿巴拉回了彭关时,却发现上面并没有将士守着,他朝上面唤着,没有回答,四周寂静无声。 「糟了,撤退,往北边撤。」还没等这群北狄人反应过来,城楼上埋伏的郝国士卒已经放箭,哈儿巴拉身上中了两箭,摔下马来。而后面,郝国追赶而来的军队已经到了,这群北狄将士被前后围了起来。 「尔等还不速速投降,你们主将已被俘虏。」随着征虏将军胡振北的声音落下,这一场战争以完胜收场。 下午,郝国的军队留下一部分人打扫战场,另一部分士兵则进了刚刚夺回来的彭关和沙城,而殷希也在下午从玄都赶到了沙城。 军营里,镇北将军站在最中间,报着这次战役的胜利状况。 「我军斩获敌军首级一万八千四百,缴获物资战车二十乘,马匹三千,布甲无数,俘虏敌军四万五千一十八人,敌军主将哈儿巴拉受俘。我军损伤步卒五千一百二十人......」殷希听着这次的捷报,心里却有着其他打算。沙城离幽州十分近,在前三代也就是她祖父一辈曾经将幽州失给了北狄,一直到如今,北狄在北方肆掠,郝国一直不得安生。这次虽然是大获全胜,可她并不打算班师回朝。夺回幽州这个天然屏障和产马盛地,是她这次挂帅的主要原因。这次的胜利容易,完全是北狄临时换了将领,不熟悉与郝国的战争,才会想着偷袭,也丢了沙城和彭关。她派人夜袭沙城和彭关,实行前后夹击,有胜算却也有抱着侥倖心理。这次北狄损失严重,却也不至于撤退回草原,接下来,还有一场大仗要打。 「......中军步兵校尉阵亡,前军都伯阵亡。首功破虏校尉,夺回彭关、沙城,斩敌一百三十人,次功前军高山,斩敌军指挥官首级,共斩敌三十一人,次功前军李达......」殷希没听后面,到是听见了熟悉的名字,高山。没想到他个子不大,倒是在战场上杀伐果断。 「依次论功行赏,提拔军中合适人材补齐各军都伯,中军校尉的军队归于中军将军手下,论功后再行安排。」中军校尉的阵亡让殷希有些惋惜,看来还是付了代价,损失了几名将领。 夜晚,大军因为胜利而聚在彭关内举办庆功宴。各军将士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各处的火柴将城内照的通明。高杉因为这次战功而准备提拔为百人将,却被高杉以初进军营,还要再加锻鍊推脱了,也因此受到了校尉的赞赏,这次坐的位置还比较靠前。 「各军将士不必拘谨,本宫挂帅抗击北狄,也是为了夺回北狄夺走的郝国土地,换来郝国安生。本宫既然随军同住,就是想和各军将士同甘共苦,你们不必当我是长公主,就当本宫是和你们一起抗击狄人的一员。」殷希说完就端起了酒碗,干了下去。各军将士听后才开始放松,不过多久,彭关内早已欢唿成一团。 高杉被一群人围在中间,不断灌酒,她不会喝酒,不一会儿就以要去小解从人群中逃了出来。 一路随意走动,伴着偶尔的微风,才缓缓的吹醒了一丝精神。 慢慢的爬上来一棵离城门不远的树,靠着树干,看着有着月光和星星而明亮的星空发神。 「不和各军将士庆功,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吹风?」高杉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差点掉下树来。低下头看着下面笑着看她的殷希,突然没了反应。 「怎么,每次看见本宫你都这个神情,难不成本宫长的不堪入目,让你没了反应?」殷希因为抬着头,笑着的时候眼角向下微微垂着,显得更加无邪。 高杉回过神来,从树上跳下来,想要跪下行礼,却被殷希扶了起来。 「非在军中,无需行礼。」高杉看着比自己矮半个头的殷希,她这是第三次这样近距离的看她,第一次在仓库里,暗淡的环境里,那一双眼睛让自己心里莫名悸动。第二次在营帐里,隔的不是太近且光线昏暗,她记得了那一张容颜。而这一次,她算是近距离的看清了殷希。 可能是在军中,殷希没有妆容修饰自己,只有淡淡的粉底,眼底微微的青黑让高杉有些心疼。因为喝了点酒的缘故,脸上两侧微红,掩饰了她一贯的不怒而威的气质,填了许单纯。她不像电视剧里宫里嫔妃和公主的头饰,一头秀髮铺在身后,头上由一根簪子绾着一缕小髮髻,额前还有几根翘起的碎发,高杉也不知怎么,鬼使神差的去帮她将头髮拨弄在一旁。等看见殷希眼底看不清的笑意时,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
第7页 「公主恕罪。」高杉跪在地上,懊恼着自己一向不错的定力怎么在这几次中变得控制不住自己。 而殷希也在高杉跪在地上时,靠着城里的灯火和月色看清了高杉脖子后方的蛇形疤痕,眯着眼睛,看来就是他了。 「起来吧。虽说军中规矩不多,可这大不敬的罪本宫也是要罚的。」殷希看着愣着的高杉,发现他在自己面前呆愣的时间大于正常的时间。 「说说你在上面看见了什么吧,本宫还不知道树上的景色如何。」殷希抬头看着高杉待过的地方,树叶掩盖了天空,却也洒下了一丝夜光。 高杉看着殷希,也不知是醉意还是什么,她周身的气息很平和,眼神有些飘忽,少了以往的端庄和威严,更像一个同龄人的亲近。 「公主想在树上看看吗?」殷希被问得不知如何回答,她还是头一次听见有人这样问她。 「边关的夜,景色很美。」高杉笑着,殷希还是头一次见她笑。高杉不算高,穿上军靴堪堪到达一米七,身材瘦弱,却在战场上表现的格外英勇。可能是常年在日光下晒着,皮肤有点偏麦色,却还是白净。内双的眼皮笑着的时候,很是阳光,还有些勾人。头髮微卷,可能是营养不良,绒绒的,还有些蓬松。鼻樑微挺,整个人看着还真不像一个乞丐。 高杉见殷希不说话,眼神却没有反对,还有些疑惑,蹲着身子,让她踩着她的肩膀上去。 「我不动手的,公主站我肩上上去吧。」像是有些心虚,高杉还摸了摸鼻头。 殷希虽然觉得不妥,看见高杉的小动作也觉得好笑,却也是头一次遵从自己这样『幼稚』的心思。她踩着高杉的肩头,高杉缓缓起身将她搭了上去,殷希靠着力气攀上了树,高杉也在殷希上去后,慢慢爬上树,将殷希带到最高的地方。 彭关的城楼并不算高,只有两层半楼的高度。殷希靠着树木看着关外的风景,微风带起了她的发在夜色里飘着,边境独有的草的气息在夜里格外浓郁。高杉就静静的在旁边看着殷希,抬起头看着天空上的月亮,真想让这样的夜晚再长一点。而那双深邃的眼镜里倒影出来的光,就像是草原上的鹰,她就该这样骄傲的活着。 夜色深沉,军营里的欢唿依旧激昂,高杉和殷希却享受着关外的美和静谧。 第7章 插pter7 那天夜晚,殷希因为醉意而睡去后,高杉本想带她下去,却被突然出现的暗卫制止了行动,然后带着殷希就施展轻功不知去了哪里。从那以后,高杉只在军营的点将台上见过殷希几次,却再也没有和她近距离待过。偶尔殷希的眼神会扫到高杉的身上,却没有停留就移开了目光,高杉还是有些疑惑,可能那天夜晚当真只是醉了而记不得了吧。 军队里的日子依旧每天在训练中度过,捷报传到朝廷后,很快就送来了朝廷派下来的一批物资,还有缴获的物品,高杉因功领了不少东西回去。 「山子,你看这布甲真新,哪像我们上次穿的那件,破破烂烂的,一点都不威武。」刘瀚拿着新分发的布甲,这算是他因功得到的物资。 这次前军的损失还是很大,和他们一起来的几百人中没有活多少,而像高杉和李达这些活着的一百多人则被从新分了列阵,继续在前军,跟随校尉魏浩。 「羡慕你还有件新的布甲,像我们这些没有多少首级可以拿的人,能在午饭的时候多得个馒头都不错了。」军营里另一名男子和刘瀚打趣道,也带来了一群人的笑声,高杉看着营帐里喧闹的气氛,也笑了起来,找了个位置,就坐下和他们一起分享自己得来的奖励。 高杉的东西大都是生活用品,军队里的物资还算充足,除了盔甲和马匹这些有些急需的物资比较匮乏一点,但大都不算亏待他们这些边关将士。她将一些东西分给了军里的其他人,自己留了个在战后缴获的指挥官身上带的狼牙坠饰,和一件敌人的护甲,就没留几样东西。而军里的得到了高杉给的东西,也对她的好感渐渐加深。 而在另一边,殷希坐在主帐里,这已经是她连续七天召齐各军将军分析地势地形,商量军事部署。 「长公主,幽州地势险峻,且被北狄占有有些年岁了,如果直接攻打对我们而言并不有利。」樊豫在边关镇守时间并不长,沙城在上一辈镇北将军手上失了去,彭关则是不久之前被夺下,导致幽州和玄都分开来。而幽州已被北狄掠夺了三代,加之兵马大量驻守在幽州最大的关隘蓟关,想要直接攻取,必然损失极大且可能完败。 「是啊,长公主。且要攻取幽州,必将经过蓟关,如若从小道绕过蓟关必将走山路,而山路陡峭,不利于军队通行。如果北狄在山间埋伏,我们必将全军覆没。」戍边将军张徽提议道。 「那各位将军决定如何进攻?」殷希看着下面的将士,连续几天的讨论,各军将军的意见大都是不直接进攻,但也没有什么办法,看来边关这几年一直没有大的胜利也非没有原因。而樊豫虽然英勇,为人忠诚,也考虑比较周密,但武略方面并不精通,看来军里需要提拔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军师。 「这,不如偷袭?」左军将军问道,他虽然这次立功卓着,可也是听令行事。 殷希没有回答,军营里也开始各自提各自的意见。 「幽州被北狄控制多年,常年受北狄士卒欺辱奴役,早已有不满之心。幽州各城时常有暴动起义,且还有前朝各州牧、刺史后代揭竿反北狄。你们训练间谍混入幽州城内,派人找到这些组织起义的人,让他们在内部闹出动静。而军营中各军安排军事,待到里应外合,再做攻势。」殷希在地图上指出几个重要的地方,一一圈出来,各军将士听着殷希的分析,不时还会做出另外一些打算,樊豫看着殷希运筹帷幄的神情,头一次意识到当年自己觉得百无一用是书生是多么错误,他好武且勇,是军队里大家都服气的将军,可他时常也会困惑,部署有时并不精密,看来他也要好好学学兵法,不至于陷在被动的局势下。
第8页 等到各个环节都差不多讨论完后,殷希才让各个将军离了主帐,看着空旷的营帐总觉得困闷,就出了营帐,去了湖边。 高杉今夜有些精神,趁着大家都差不多睡下后,偷偷跑了出去。湖边的风吹得高杉心情更好,她知道这样的平静不会持续太久,长公主明显不会班师回朝,北狄的将领,也是贵族部落首领的儿子哈儿巴拉还关押在沙城,双方僵持着,迟早还要打仗。 殷希站在湖边,看着盘坐在湖水旁草堆里的高杉,她没有盘着头髮,而是用布巾将头髮扎在脑后,本来就不算阳刚的气息还平添了股阴柔。 高杉常年受惯了各种眼神,背后有人打量的目光让她回过头,却见殷希站在不远处。 「长公主。」高杉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屈膝道。 「嗯,怎么?这么晚不在军中,来看湖边的景色?私自出军营可是有罪的。」殷希说着走到了湖水边,缓缓放松着一天的疲惫。 「夜里湖边的风还很凉,公主应注意身体。」高杉看着殷希单薄的身子,也不在意有什么惩罚,开口道。 「本宫有这样脆弱吗?」殷希斜着头,一贯的笑容问着高杉。 「不,如果公主脆弱,怎么会有如此魄力在短短一个月内攻下了沙城。」高杉看着湖面,平静的水面因为偶尔有鱼儿略过而盪出晕圈。「不过,公主也应该好好照顾自己,这样不辞辛劳很容易累垮的,身体也会吃不消。」 殷希听着高杉的话,目光盯着湖面闪烁了一下,她在朝廷掌握各种事物也有一段时间了,皇帝虽然爱护两个女儿,但也只是偶尔会过问她的身体状况。而她作为在朝廷里发声和掌权的人物,大臣更多的是教会和希望你怎样更好的夺得政权。唯有自己一母同胞的妹妹会关心自己,可殷洛自己也忙于朝野,连自身都照顾不好,何谈照顾她的姐姐。这样久以来习惯了各处形形色色的人和声音,偶尔有复杂的神情,却也是头一次听人语气温和的说让自己好好照顾自己。 殷希没有回答高杉,而是盯着湖面出神,高杉就这样站在她的身后默默的看着她,风吹得草『沙沙』的响,一时间,所有事物都像睡着了一样,平静安详。 「本宫听说你上次功劳属前军最大,有人说你性子冷淡,不善言谈,看来言论并不一定都是对的。不过不守军规到是真的,这也算本宫第二次见你私自离队,不在军中了吧。」殷希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看着身后的高杉。 高杉听见殷希说她为人和偷偷离队时,有些无措,她本也不是个真正意义上冷淡的人,不过是没有人和事物使她牵挂,才让她在以往有些冷血。她不在意一般人对她说什么,却在殷希说她时有些尴尬,她不想把自己不好的习惯暴露在殷希面前,可她也不后悔擅自离队,不然也无法遇见殷希。郝国军中纪律虽严,却并不算残酷,偶尔有将士会在夜里偷偷跑出营帐透气,被发现情况不严重的最多就是领军棍,不会太过严厉或处以死刑。 殷希看着高杉被憋的有些微红的脸颊,低声笑了,看来她也不是一贯的冷漠,还会有其他的表情。高杉看着殷希笑着,反而镇静了下来,看着这个总能让自己变得不一样的人,觉得既然心有所动,那就顺其自然吧。 「本宫也就不罚你了,可你也要遵守纪律,这次就当没人看见,本宫也乏了,你自己回去吧。」高杉微微躬身,看着殷希回了主帐的方向,才避开各处巡逻的士兵,回到自己的营帐。 营帐里,所有人都睡下了,高杉将自己的头髮盘起来扎紧,在营帐最内侧将自己的伤口上好了药,才回到床上休息。她看着屋顶的幕布,如果这个时代有自己喜欢和追求的人和事,那么她将不再活的百无聊赖。伴随着夜色愈发深,高杉才昏昏睡去。 第8章 插pter8 沙城,主城府内。殷希坐在主位上,看着下首位置上北狄派来的使者,一行人共四人,神色傲慢。 「相信郝国公主不愿和我北狄闹得太过僵硬,这样对双方都不好。」北狄使者哈布其克眯着眼睛看着上座的殷希,他是马背上民族的人,也是贵族,向来觉得女子瘦弱娇小,在家生养孩子即是最大的使命,参与战事,他一点都瞧不起郝国的公主。 殷希神色平静的看着他,语气带着好奇的问道:「那使者所来的意愿是为了什么?」 哈布其克站起身子,说道:「自是放了哈儿巴拉,交出沙城。」 「大胆,你算个什么东西。」左军将军马正义本就不爽这群人傲慢的模样,即是来求放人的,却还表现的这般嚣张。 殷希没有阻止马正义,也没有呵斥哈布其克,她的眼角有些眯着,像是在笑,却也没有笑意,「使者有何口气要求本宫放人?」 哈布其克见她没有因此气愤,只当她忌讳,反而觉得自己的看法是对的,女人果真少些胆略。「哼,如果公主不放了哈儿巴拉,就是在向整个草原民族示威,我们必将以武力踏破沙城。」 殷希觉得好笑,面色一正,朝着帐内大声说道:「来人,把北狄使者给我拖下去斩了。」 在场的各位将军和哈布其克都被殷希莫名转变的态度惊异到了。等到营门外进来的士兵拖着哈布其克往外走时,他才反应过来,大声叫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是你们中原人的规矩。」哈布其克见殷希并没有所动,是真的开始怕了,他的双腿死死扣在地面的沙土里,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长公主饶命,饶命,我们有条件与郝国交换。」
第9页 殷希摆了摆手,士兵才将他提了回来。殷希看着面如土色的哈布其克,等待着他的的回答。 哈布其克站起身子,缓了缓神,眼神有些憎恨,抬起头来说道:「我们可以以郝国二十名俘虏换回哈儿巴拉。」 殷希笑了,还有些讽刺,「看来哈儿巴拉只值二十名郝国士兵的命,真是廉价。」 哈布其克脸色微变,他当然没有一次性说出自己的条件,而是保留了底线,看来这个女娃娃他还低估了。 「五十名郝国俘虏。」哈布其克做出让步。 「五百名郝国俘虏,不然,没有谈的必要。」殷希端着茶碗,茶盖轻轻刮擦着茶身,微微抿了一口。 哈布其克瞪着本就小的眼睛,一脸不可思议,这个女娃娃开口也未免太大了。 「怎么,北狄使者这是嫌少了吗?也是,一国贵族首领唯一的儿子怎么会只值这么点郝国士卒的命,不然就一千吧。」殷希放下茶碗端坐着,看着下面四人神色不一的表现,眉目深沉。 「既然说了五百,那就五百。不过郝国公主如此这般待我北狄,接下来有什么后果还望公主自己担待。」殷希听着这嚣张的话语,眼角的笑意更加深了。四周的将军都有些愤慨,左军将军和戍边将军已经站起了身子,哈布其克见情形不妙,收了接下来要说的话,不敢再出声。 「这就不劳烦使臣去帮本宫考虑了。来人,把哈儿巴拉带到主城府外,送北狄使臣到偏门候着。」殷希下了逐客令。也不等哈布其克还有什么要说的,就已经被进来的士兵强行推搡着出了门外。 各军将士也纷纷散去,去了军营。门外,殷希望着主城府的围墙,高建平和樊豫站在她的身后。 「公主为何答应放了哈儿巴拉?」樊豫壮着胆子问着殷希,长公主虽然威严,可却亲近将士。 「他如果不来和本宫提出要拿郝国俘虏换取哈儿巴拉,本宫也许不会如此快的决定用这招应对北狄。」殷希语音有些低沉,高建平常年跟随殷希,自然知道长公主已有新的打算。 樊豫有些没有反应过来,殷希已经继续说道:「樊将军已和北狄交战多年,北狄内部自身的矛盾已经非常明显了不是?」 樊豫看着殷希,像是想到什么,开始有一些明白。 「你虽不参与政事,却也和北狄靠的最近,应该明白,北狄的部落早已不再是以前的一个整体。哈儿巴拉是兀良哈族长唯一的儿子,如今兀良哈占有草原最丰富的地方且掌握权利多年,大力压制下面的各个部落首领。旭日干本是巴林族长提拔的将军,一直守着彭关和沙城一带,却因箭伤被强行拉了下来,换了哈儿巴拉做了主将,且不说其中还有一部分军队归属于巴林,巴林的首领自是不服他。」殷希说完停顿了一会儿,看着偏门的位置笑着继续说道:「北狄派使臣来和本宫交换哈儿巴拉,看来兀良哈的族长当真急了,他唯一的儿子如果没了,那么他努力想要实现的专政世袭就没了意义。」 樊豫听着殷希的分析,瞬间明白了长公主这次想要做的事情是,「公主这是要他们自己内乱?」 殷希勾起唇角,眼眉低垂,阳光洒在睫眉处留下一丝阴影,很是迷人。「巴林,磨里克,乌审,这些都是曾经的大部落,如今却被兀良哈压制着。而其中以巴林最是反动,毕竟他们首领是被哈儿巴拉的父亲伊德尔射杀了。如果我们拉拢巴林,让他们内部瓦解,岂不是能够更快的攻取幽州。」 樊豫点点头,像是豁然开朗,正准备提出暗中派人和巴林首领密谋时,高建平却提出了一个问题:「公主如何能够保证他会愿意和我们合作。」 殷希看了高建平一眼,又指着偏门的位置,「哈儿巴拉已经回了草原,以后这草原之主的位置,伊德尔还会让给他吗?」 高建平和樊豫对视了一眼,不禁赞嘆长公主思维的缜密还有应对之快。樊豫已经知晓如何安排,告了声安,就出了军营去做准备。 殷希见周围的人都退下了,才问道高建平:「怎么,那边的人还是不开口吗?」 高建平面色一凝,点了点头。 殷希哼笑了一声,「看来本宫得亲自铲了这几个大毒瘤。」殷希说完就往回走,高建平站在门外没动,「把狱里的都解决了吧。」 「这……」高建平有些犹豫,却见殷希已经进了府门,他站直身子,大声的回答道:「是!」 第9章 插pter9 沙城内。 高杉和几个士兵乔装扮作商人行走在沙城街道上。魏校尉今天中午找了几个人,说是要让他们去城里打探消息,怕城中百姓担心他们是军人而不敢说实话,就让他们装作商人在街上行走,让高杉负责带队。 城里还算一片祥和,因为郝国的军队在长公主的命令下一直驻扎在城外,只留了一部分守着城内,从夺回沙城后一直没有打扰城里的人民,因此沙城内部还是很平静。 「山子,沙城被北狄那帮人夺了几十年了,这里面肯定还留有一部分北狄人,我们进来怎么问啊?」李达走在后面,拖着马车,神色有些谨慎。 高杉看着几人神色都很严肃、紧张,不禁说道:「你们这样的表情在城里行走,谁看不出点端倪?」 李达一众人一听,开始慢慢放松身子。高杉打量着周围,其实这次来一方面是为了看看沙城内民心所向的情况,北狄毕竟占有这个城市几十年了,如果城内人心不服,也不利于攻打幽州的进程;另一方面则是秘密调查一件事情,前两天在沙城内查出了北狄的探子,最近游走在这一代。校尉为了不惊动长公主,就派手下的人也就是他们进城调查,也让他们尽量把动作做小一点。
第10页 一路上,沙城街上的人并不多,他们将木车刚刚拉倒一座茶楼下,里面走出一个伙计直接迎上前来,脸色有些紧张,开口说道:「怎么白天就把东西拉过来了,从后门进去。」 李达一众人被伙计的话语弄得莫名其妙,「我们是进城的商人,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伙计的表情一变,却也瞬间变了笑脸,赔笑道:「抱歉,抱歉,以为是运茶的,几位里面请。」 几人奇怪的看了伙计一眼,留了一个人将东西拉倒后院去,其他人都进了茶楼。高杉看着跟在后面的伙计,眼神变了变,也没说话,上了个雅间,开始看着茶馆内。 「山子,我们怎么行动啊?」李达给每个人倒了杯茶后坐下问道。 「先看看,等会儿分开去打探消息,校尉让我们最迟后天中午回去,不要惊扰了城中百姓,也不要惊动在城里的『老鼠』。」高杉喝着茶水,有些凉还很苦涩,将杯子放下,就坐着不动,看着下面。 李达点点头,心中也开始做好计划。过了一会儿,那个去拉车的人回来了,脸色却不怎么好。 「怎么了?大茂。」李达问道。 沈茂有些微怒,「这里的人真是奇怪,我说我把马车牵进去,他们非把我拦在门口,说帮我弄就好,结果就给我抢走了。」 高杉听着后面的交流,看着这座楼,看来这茶楼真的有些古怪。 就在高杉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时,楼下却起了躁动。 「去,这是第几次了,你们还当真是嚣张,你们再这样我们就告到官府去。」楼下,一穿麻衣的男子有些气愤,而在他们身边的几人,看服饰应当是北狄的。 「呵,你们这群文弱书生,就只敢耍嘴皮子功夫,有本事就打啊。你们那个无能的公主也就趁着我们主将受伤才暂时拿走了这座城池,等我们的军队来了,你们公主还不是照样求饶,你们叫嚣什么?」 高杉听见这个北狄人说殷希无能时,皱了下眉头,殷希没有下令逮捕和绞杀城中的北狄人,不过是不想惊动城中百姓,干他北狄何事? 茶楼里其他的郝国人一听瞬间不满意了,沙城里的人大部分还是很感激殷希的,不然他们现在还在北狄人的手下奴役。殷希夺得城后并没有抢夺他们的东西,反而退出城外镇守,还把沙城的土地分给了郝国的人民,将城里北狄原本夺去的生活用品都一一给了这些穷苦的沙城百姓。因此,殷希还是很受爱戴的。 「上啊,怕什么,沙城现在已经不是它北狄能够撒野的,等会儿官兵来了,难不成还会向着这群畜牲。」没过一会儿,楼下的人就打了起来。高杉向几个人使了眼色,就暂时出了雅间,去了后亭。 「看这样的趋势,郝国的百姓和北狄的人还是有冲突。你们分成两个队再去周围打探打探,也顺便寻找这附近最近有没有穿着郝国服饰,却体格稍稍壮实、皮肤粗糙,还带着包袱逗留的人。还有,不要做太大的动静。」高杉说着。这个探子是前不久才混进城的,因为行为有些奇怪,加之最近有些消息走漏,被魏浩的手下报告了去。因为发现的早,所以能够确定这个人现在是一个人在城中逗留,且还没有其他的同伙在附近。高杉和李达还有其他人因为这次的战功而被魏浩看重,为了能够提拔和锻鍊他们,才让他们来进行这次行动。 李达和高杉在队里关系最好,点头答应后就选了几个人作为一队,准备往西边的方向走。 「山子,你一个人怎么安排?」李达见人都分好了,却留了高杉一个人,疑惑道。 「你们先去,我一个人这附近转转。」几人商量好后就各自行动了,高杉在几人离开后才回到茶楼。 茶楼里刚才闹事的人已经走了,只留下几个伙计在打扫地上的残片,高杉眼神扫了扫周围,发现刚才接他们的那个伙计没在。 一个伙计见高杉还在茶楼没有走,上前说道:「惊扰了客人。」 高杉摇摇头道了声『无碍』,便问道:「这里经常这样闹事?」 那伙计点头回答:「已经几次了,这些北狄的人也只敢在这附近嚣张,这里离主城府远,官兵管不着。」 高杉皱着眉,那个伙计倒是自顾自的说着:「其实打起来闹到官府也好,这样就有人能管管这些北狄人。我们从以前就被这群狄人压制和奴役,现在郝国夺回了沙城,我们也算出了口恶气,但也希望能够把这群人赶出去。」 伙计自觉的说多了,道了声歉,高杉摇头,问他是否有房间可以住宿。伙计说有客房,在偏院,就带着高杉过去了。 安排好了今晚几人的住宿,高杉看着准备离开的伙计,拦下了他,「我们的货物在后院,你可以带我们去一趟吗,我想看看货物是否有损坏。」 伙计被高杉的请求弄得脸色为难。「客官,因为掌柜说前不久后院的东西被盗窃了,所以除了他或者二林子带着去后院,一般不让人私自进去。」 高杉觉得奇怪,继续问道:「可是我的货物放在后院,难不成也不准我进去查看一下吗?」 「这……」伙计支吾着,「我去叫二林子过来,您问问他吧。」 高杉摆摆手,故作一丝不满道:「算了,你们这里还真是奇怪,我们自己的货物还不准查验,明早上我就带着货物离开。」
第11页 伙计见高杉回了房间,也没有在意,就离开了。 高杉待脚步声走远后才出了房门,看着旁边隔着两堵墙的位置,思索着是否要打探一番。 夜晚,一众人回到了茶楼,见高杉已近坐在雅间等候着,几人上了楼,将房门关紧,查看了周围没人后,就围坐着说着自己打听的情报。 「山子,我们在西街一路打听,城里的百姓大都不满北狄,他们倒是想要赶走北狄人。而且,我听说前不久有一个身着郝国服饰的男子,带着行李,在这附近客栈停留,说是行为有些奇怪。」 高杉听着李达的叙述,询问着:「怎么个奇怪法?」 李达想了想,说着:「说是这人穿的严实,每天半夜快要打烊时才来租房间,早上门刚开就离开了,连人长什么样子都没有看清。 高杉有些遗憾,却也不急,毕竟他现在的行为算是比较突出,而且就在最近在这里逗留,应该还没有离开多远。 而另一队的人听见后,却表示很奇怪,「我们去的东边,他们和我们说最近也有一个奇怪的人在附近活动,身着郝国服饰,体格壮实,身上带着行李。虽然不想你们说的那个人一样来得快,去的也快,但是也是很隐秘。」 李达这边因这句话一愣,高杉也脸色微变。魏浩能够保证北狄的探子只有一个人在城里,那么另外一个人是谁?难不成是用障眼法在迷惑他们,还是不同的两队人? 「山子,现在怎么办,要不给魏校尉传个信?」李达还有其他人都看着高杉,现在他是队长,事情自然由他做主。 高杉点点头,她毕竟只是名士兵,而且第一次接触这种事情,不敢私自做决定。 「你们行动小心点,别暴露了。明天我们缩小范围继续打探,最好将范围缩到一般人家,千万不要打草惊蛇。如果找到了,能抓活的尽量抓活的,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也可以剷除掉,不能让他离城。」高杉说完后,就让人散了,几人就陆陆续续去了偏院。收拾完后,就准备休息,来消除一日的疲惫。 高杉等几人都睡下后,开门出了院子,看着夜色还不是太深,就隐没在亭子的后山,打量着四周。 等到四周的灯火已经暗淡时,天色已然深了,高杉才缓缓的摸着路,绕过前楼,往后院的方向慢慢靠近。 作者有话要说:  高杉:没有公主的一章。 第10章 插pter10 高杉翻过墙,看着这安静的后院。后院的面积很大,是茶楼占地面积的两倍,高杉感到奇怪。她压低着步子,尽量不发出声音。看着周围空无一物的院子,不知道这伙计在避讳什么。 就在高杉缓慢行进,一边打量的时候,后门传来响动,高杉一个跃步,窜进了假山里。 「快,动作快点,小心一点,别弄出动静让人发现了。」后门被打开,没过一会儿就进来了几十个人,手里抬着半人高、两米长的箱子。后面有人手中提着火把,火光很小,可高杉身形一顿,那个守着门口的人正是今下午的伙计,为首的看行装应该是这里的掌柜。 「把它们先放在院子里,等后天晚上那些人来了再运出城外。」掌柜低声的吩咐着。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这些人就将百来个箱子放满了大半个院子,然后又小心翼翼的离开。 高杉等着人都离开后,才出了假山,看着这些巨大的箱子整整齐齐的摆放好,且都上了锁,不禁好奇里面究竟放了些什么东西。 高杉试着挪动木箱,却发现箱子格外的重,正当她思索着怎么才能打开箱子时,后门却被打开了。 另一方,郝国的密使传来消息,说巴林愿意同郝国合作,他们的目的和要求都很简单,夺取伊德尔手上的政权,成为草原上的统治者。而殷希的要求也很简单,协助她们夺得幽州。虽然在密谈的过程中,巴林的族长一直不是很情愿让出幽州,而当他们表示哈儿巴拉已经被放回后,巴林还是咬牙同意了。 殷希听闻消息后也很高兴,这样前后夹击,必当缩短这场战争的时间。加之暗卫已经在幽州各城里进行秘密活动,拉拢前朝的官宦后代以及有才之人,让他们在幽州境内弄出动静的计划基本有了效果,看来,得让樊豫部署安排军事了。 殷希吩咐高建平去了军营中通知各军将军到主城府内商量军事,自己就在屋子里等着。主屋里灯光暗淡,殷希起身拨弄着灯芯。屋外夜深人静,月光微弱,偶尔也有一丝月色洒下来,微风吹着树叶浮动,却也带着股肃杀。 茶楼后院,高杉看着突然冒出的三个人,手心早已出汗。而李达和沈茂还有另一个名叫宁晖的,看着高杉紧绷的身子和凌厉的眼神缓缓放松下来时,才敢慢慢的靠过去。 「你们怎么来了?」高杉放松着自己,将手心的汗擦拭在衣服上。 「我起夜时,见你不在,就叫醒了两人来找你。」李达回答着高杉,他今下午见高杉的神色,和沈茂说的话,猜到高杉可能觉得茶楼后院有古怪,就一路上轻手轻脚的找了过来。 「你们来了也好,有什么能把这些箱子打开?」高杉指了指地上的木箱子,她想要知道这个茶楼在做什么秘密勾当。 李达看着这些庞然大物,木箱上有些地方刻着小小的花纹。 「我来试试吧。」那个名叫宁晖的人站了出来,从鞋底的缝里拿出来一根铁丝,他看见李达他们神情诧异,讪讪的笑着,「可不要说出去啊,我虽然会,可却没干过什么不见得人的事情。」
第12页 高杉点点头,让开了位置,让宁晖过来。 宁晖看着箱子上的锁,制作很精密,看来要花一点时间了。 三人看着他的动作,见他加快了动作,随着一声『咯吱』,锁被打开了。 宁晖推开了箱子,当几人看见里面的东西,神色震惊。 箱子里装的是武器,且看它的打造和做工,应该都十分精良。 高杉让他再开几个箱子,自己则蹲下身来查看。 一个箱子里有五十把兵器,皆是□□,且其精良和锋利程度远远高于边关将士手里的武器。这些兵器为何会在这里,这个掌柜私藏这些武器又是为什么? 高杉的指腹滑过枪身,却发现它上面刻有浅浅的纹路,夜色很深,看不清上面的字,但摸着,上面应该是个『槃』字。 「山子,你快过来。」高杉被李达急迫的声音唤了过去。 高杉过去后,发现十几个箱子已经开了,宁晖还在忙活着,且神色沉重。而李达指了指箱子里,里面也都全是武器,可有一两个箱子不同,里面的武器形状很眼熟。高杉俯下身子查看,当看见其中一柄武器侧身刻着『后』和『凉』时,瞬间站起了身子。 「这是后军将军武凉所属军队的常备武器。」高杉的话语一落,惊住了几人。李达和沈茂也俯身查看,却发现真的是,难怪会眼熟。 「高山,这里也有。」宁晖的声音将几人喊了过去,发现这一百多个箱子里,每隔一排就会有三个箱子里放着带有后军标识的武器。 高杉思索着,一个可怕的念头从她的脑海里浮现。高杉摸出衣服里的令牌,这是魏浩为了防止有临时情况而给她的可以和当地官府请求援助的令牌,她将牌子交给李达,「你现在立刻去官府请知府把这里包围起来,就说我们发现了有人私藏兵器。」 「沈茂,你回偏院把人都喊起来,今晚就顺着西街和东街,挨家挨户去把这个藏在城里的探子找出来,如果情况有变,便宜行事。」沈茂听后点了点头就往偏院跑去。 「宁晖,你立刻回去把这里的事情说给魏校尉。」高杉说完后,就跑出了门去,她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千万别出事。 当她出了茶楼时,却发现一道审视和打量的目光从背后不远处传来,她转过身,却发现周围空无一人,她也没有时间去寻找这道目光,朝着主府的位置继续跑去。 第11章 插pter11 沙城,主城府。 看守的士兵见有人跑过来,将高杉拦了下来,「什么人?」 高杉微喘着气,回答道:「前军高山,有急报求见长公主。」 士兵一听,他们当然知道前军高山,毕竟这次他的军功属前军最大,因此受了几次表彰,也不敢怠慢,就进了府门通报。 高杉总觉得心神不宁,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她也顾不了多少,趁着这些士兵不注意的情况下,拔了一名士兵的刀,就闯了进去。 这些守卫还没反应过来时,高杉已经进了门,等回过神来,他们才慌乱的追了进去。 高杉认不得主府的路,她只能靠感觉去寻找。前方微弱的光,让高杉觉得可能就在这里,她跑上前,却又被守卫拦了下来。 「什么人?胆敢私闯主府。」只见这两个守卫拿着枪指着高杉。 「前军高杉,求见长公主。」屋里,殷希正在看兵书,却听见门外传来的躁动声,高杉的声音有些急迫,殷希还是头一次听见他这般大声的喊话。 「让他进来吧。」殷希将书放下,起身走到主位上坐下,看着他一身打扮,手中提着刀,还有些急的步伐,有些奇怪。 「参见长公主。」高杉进了屋里,发现殷希并无大恙,缓了口气。 「怎么,求见本宫是为何事?」殷希看着放松下来的高杉,微微皱着绣眉,感到疑惑。 高杉思索了一番,觉得此事并不简单,决定将今日的情况告诉了殷希。 殷希听着高杉叙述的事情,面色一直很镇静,却在她提及武器上刻有『槃』字时,目光一凉,却只是稍纵即逝。 「长公主,后军的武器私自藏在茶楼里,且卑职还听闻他们准备在两日后,将兵器运出城外,后军中人可能有叛徒。」高杉垂着首,她不知道自己的猜测正不正确,她只希望殷希无事。 「来人,立刻派人前往军营,通知左中郎将立刻赶回。」殷希向门外吩咐着,却听见门外传出武器相撞的声音,随着高喊的『有刺客』、『来人,护驾』,门被撞开来,几名黑衣人提着剑就朝着殷希的位置冲上去。 高杉脸色一白,却也不顾其他,捡起放在地上的刀,将殷希护在身后,就和几个黑衣人拼了起来。 殷希面色凝重,她今夜将暗卫都派了出去,城里今日驻扎的一部分士兵也被调回了军营,而这些刺客竟然在这个时间来刺杀她,看来军中果真出了叛徒。 「保护公主。」门外的侍卫赶来,人数却不多,他们大部分和外面的刺客纠缠在一起。高杉看着这样的情形,心中不由有些慌乱。 这些侍卫尽量将殷希围护起来,可这次的刺客各个训练有素,侍卫完全不是对手,人数也越来越少。高杉的身上和手臂上已经被划破了几剑,可她顾不了多少,只能将身子当做肉墙,保护着身旁的殷希。
第13页 殷希看着几乎成了血人的高杉,面色一凛。 「长公主,这里有暗格吗?您先逃出去。」高杉擦拭着脸上的血,这些刺客比战场上的强悍太多,她发现自己应对越发不从心。 正当她分心之时,一名刺客趁机朝着殷希噼来,高杉一惊,侧过身将殷希揽住,背上却被噼开一道狭长的口子,高杉疼得闷哼出声。 殷希的面色也开始有些变化,她看着高杉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越来越深,也皱起了眉。而外面前来救驾的将士迟迟不到,看来这场刺杀是蓄意已久。 「不自量力。」这刺客见刺杀不成,但高杉的身上早已伤痕累累,不由讽刺。 「没想到后军当中还有你们这帮人的存在,本宫当真疏忽了。」殷希说着,语气平稳。这个刺客也一愣,没想到她竟然猜出自己的身份。而见她面色不变,难不成还有埋伏? 高杉趁着这个刺客一晃神的功夫,就朝着他砍了一刀,刀锋划过他的肩膀,却被他闪了去,只划出一道短却深的刀痕。 高杉拧眉,心中不由暗道『可惜』,而这刺客也被激怒,朝着高杉攻击的更狠。 高杉毕竟是个女子,力气和体力消耗的极快,如果不是殷希在她的身旁,她可能现在连刀都拿不稳。 「快,进去保护长公主。」门外响起声音,这些刺客有些慌乱,他们的头儿说过这次的行动官兵赶来的速度会慢一点,怎么外面这么快就来了援兵。 门外冲进来大批士兵,将这群刺客围了起来,高杉强撑着意识,她不能倒下去,她的身份不能暴露。 很快,这些刺客开始有了撤退之意。殷希看着这些士兵头上的蓝缨,便知道这是高建平派进官府的士兵。 「全部不留。」殷希下令道。她不需要活口去问什么,依照这些人出手的狠绝程度,就算抓住了也问不出个什么。而且,她猜想这批刺客不是后军能够训练的出来的,看来事情不是叛徒这么简单。 高杉的意识有些模煳,可身子还是将殷希护着,殷希看着他有些涣散的眼神,不禁有些担忧。 没过多久,院外和屋里的血腥味完全瀰漫开来。这些刺客见逃不出去,有些选择了自杀,有些速死搏斗,却也没过多久就被全歼。 夜色照进院子,雾气已经散开,月光带着丝清冷在这座府里。而在不远处,一支军队正朝着北狄的方向逃窜。 作者有话要说:  作为一个萌新写手,我觉得我应该活跃一点,但这篇文不适合欢脱性格的作者?_?,所以,看文的小可爱可以评论什么的,让这个不怎么会说话的作者有写的动力吧,么么哒。 第12章 插pter12 主城府,殷希坐在主位上,府里已经被清理干净。高建平和樊豫单膝跪在下方,旁边和后面是各军的将军,以及这次官府的知府和刺史,还有请来官兵的李达。 「起来吧,都跪在这里做什么。」殷希看着下面跪着的一群人,越过府门,看着外面。 「属下治兵有误,还望长公主责罚。」樊豫不肯起身,他没有想到后军武凉会在这个时候叛变,他待武凉极好,结果武凉还带走一支军队投靠北狄。 高建平也不愿起身,他不敢想像如果不是今晚恰巧他没有带走官府的军队,也如果不是这个前军的李达去官府请求援兵来救驾,现在长公主是否还能安然的坐在主位。 殷希见着底下的人还是跪着,面色一正,声音威严,「都起来,一众将军跪在这里成何体统。」 下方一群人听殷希的话语严肃,纷纷起身,站在两旁。 「武凉带走了多少人?」殷希见这些将军都沉默着,问道。 「回长公主,三千。」樊豫低下头,这些将士都是后军的,而武凉任后军将军必当知晓军中部署事物和计划,如果他将消息走漏给北狄,那么一切攻打幽州的前期工作都白费了。 殷希在听到这个数字时,手微微握紧,然后松开。 「什么时候走的?」殷希心中盘算着,今天晚上密探才传来与巴林合作的事情,应该离开这里的距离不远。 「应该是今夜戌时逃走的。卑职在戌时三刻抵达军营,当时有士卒说后军将军不在营内。卑职当时没有怀疑,以为临时有事不在营内,就在主帐等候。结果就见前军的将士来见魏浩禀告事情,因此才得知武凉有古怪,就立刻赶回城内。」高建平答道,其实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拦住武凉进入北狄的领地。如果他到达了北狄的领土,为了博得北狄的信任和赏识将郝国的军事安排说了去,那后果不堪设想。 殷希沉默着,她疑惑武凉叛变的原因,她虽然不熟悉武凉,但知道他在军中还是受樊豫赏识,只是从几年前开始就指挥不利,少有战功。他的家小尚在京城,他又是怎样下定了决心投奔北狄。 「长公主,现在我等是否派兵加急赶往阻拦?」左军将军马正义问道。 下面的将军在听见马正义的话后也开始了讨论,现在情况迫在眉睫,必须要拦住武凉投靠北狄,可是现在派兵也不一定来的及,如果恰巧撞上北狄的军队,也就得不偿失。 殷希摸着左手手心里高杉身上掉下的狼牙坠子,上面有些血丝,她用手擦拭掉。 「现在派兵来不及了,他既然只带走了士卒,且是轻装赶往,应该离北狄境内不远了。樊将军,你立刻去偏殿准备笔纸,亲手写一封信用飞鸽传到北狄附近。封面就写『武凉亲启』,让他在北狄好好潜伏,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告诉他稍微透露一些消息给北狄,但都模煳且亦真亦假。还让他放心家中老小,你会负责好好照顾。让他定期朝军营汇报北狄的情况,愿他小心行事。」殷希眼神阴鹜,不管武凉出于何意投靠了北狄,只要他威胁了郝国的安全,她就让他一辈子呆在北狄,无法翻身。
第14页 「是。」樊豫领了令,立刻就去了偏殿。 殷希看着下面一众将军,开始吩咐他们安排军事,因为武凉的缘故,现在后军将军空缺,且士兵少了三千人。看来,不得不加快攻打幽州的进程。 等到一切的部署安排完后,府内就剩下一直候着的高建平、知府、刺史和李达。 「吴知府救驾有功,本宫自当奖赏。」吴知府听到殷希的夸奖,到了声『不敢』。 殷希想着高杉给她说的情况,问道:「现在茶楼里的人都在何处?」 「下官派兵将茶楼围住,但并不知晓现在茶楼的状况。前军的士卒请求下官前往主城府,下官担心出事,就直接过来了。」吴知府回答道。 殷希听罢,看着一直在旁边低头不说话的李达,她记得这人和高杉在前军里属关系最好,思虑着他的功劳和反应能力,朝着高建平吩咐道,「前军李达军功卓着,且救驾用功,擢为中军正行参军。」 李达受命,殷希让知府带兵去查看茶楼的情况,又派刺史去查看这次赶往主城府救驾的士卒的伤亡情况。高建平负责去加强安排主城府周围的守卫,今晚的刺杀让他开始意识到最近事情的变化,他需要寸步不离的守着长公主的安全,一切等战事后回京再做安排。 府里还剩下李达和几个僕从,以及守在门外的护卫,李达见殷希并没有让自己离开,他站在底下手不知放在何处,这也算是他第一次和一国公主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殷希看着李达不知所措的样子,手不知道放在那里而有些不安生,想着第一次召见高杉时的模样,不由笑道:「本宫倒好奇你怎么会带知府到主城府来?」 李达抬起头看了一眼殷希,又迅速埋下头答道:「山子,啊不,高山当时离开茶楼时神色紧张,且院子里留下的武器中有一小部分后军的武器。加之那掌柜急着把东西运出去,因此当时猜测只有主城府内有情况,就请求知府赶往主府。」 殷希看着躬着身子的李达,看来这两人虽年轻,但反应速度确实可以,前军里到也有人可以提拔起来。 「从今天起你就跟着中军,做镇北将军的参军。」李达领了职务,殷希也和他说着几句不痛不痒的话以示激励和提拔。 正当殷希准备从李达的口中听听高山的信息时,外面传来魏校尉求见,殷希道了声『宣』,李达领了令就下去了。 魏浩进门时见李达刚好从门口离开,想着这次本也是他派几人去打探消息,到没想到这几个人既然摸出了武凉叛变和这次的刺杀。 「长公主,前军士卒已找到埋伏在城中的北狄探子,不知如何处置?」魏浩禀报着。 「先关押起来。」 「是。」魏浩应到,躬身退下。 殷希看着望着灯盏中的火苗,看着手心里的坠子,唤来人道:「去问问前军高山伤势如何。」 侍卫应了声『是』,缓缓离开。殷希想了想,还是自己出了府门,往偏院去了。 偏院作为临时安置这些受伤士卒的地方。军医和刺史都忙活着检查这些受伤的士兵,见殷希来准备上前行礼,殷希摆了摆手,让他们忙自己的,就往里面走去,寻找着那抹熟悉的身影。 高杉出了屋子,她的伤势并不很严重,大都只是皮外伤,没有伤着经络,除了背上的口子深了点,其余的倒没什么大碍。因着从军营里拉来的军医有限,高杉便从他们那里拿些药物和绷带,自己进屋包扎。 见殷希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高杉走上前行礼,被殷希拦住了。 「可有大碍?」 高杉摇摇头,「谢公主关心,无碍。」 「你不用和本宫如此客气,这也算是你第二救了本宫。」殷希见高杉脸色有些苍白,可行为并没什么大碍,却也有些担心。 「你回军营修养吧。」 高杉听着殷希的话,笑着回答:「公主认为我有这么脆弱吗?」 殷希一顿,却也不由莞尔,这小子还真是记事。 「本宫见你个子不高,身形瘦弱,却反应灵敏,身形迅捷。」殷希说着。她看过军队里训练,也注意到过他。一直以来,魏浩也常常在自己耳边提及高山,说他练武勤奋,且身形轻盈,有练武的天赋。他有几次想要提拔高山,可这人低调,且不善言辞,因故推掉了。 高杉听着殷希夸奖她,不由背着手,结果拉动了右肩的肌肉,疼得眼睛眯了一下。 殷希见状,不由打趣道:「虽说不脆弱,可也不是钢铁般的身体,还是要好好养伤。」 高杉见殷希深邃的眼底的笑意,她的眼眸幽黑,月的微弱的光线,在她的眼里看着就像一颗星子。高杉的心跳快了些,不由埋下头,遮住这微红的脸颊。 殷希只当这句话戏嚯了他,看着他头顶的毛髮,蓬松还有些杂乱,鬓角的地方还有一些血液凝固的小血块。 高杉抬起头,见殷希盯着她,「公主也应好好休息。」 殷希也听过有人劝过她注意身体,不多且大都不是出自真心。她挺喜欢高杉每次不长甚至短的话语,这种语气带着真心的意味,她很安心。 殷希从袖里拿出坠子交给高杉,「算是物归原主。」 高杉看着手心上的坠饰,还带着余温,有着殷希身上的清香。然后单手将坠子挂上脖子。
第15页 殷希见时候不早了,而且她的身份也不适合呆在这里太久,看着高杉眼底的疲惫,说道:「回军营养伤,等伤好了,再归队训练出兵。」 高杉答了声『是』,目送着殷希的身影离开偏院。将脖子上的坠子拿在手心,嘴边的笑意也越深,将它小心的放回衣内,才跟着校尉的部队回了军营。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给自己一个祝福,希望读者越来越多,耶。 第13章 插pter13 高杉在军营里修养了几天,就被魏浩通知去步兵营当了左军护卫。原则上她是隶属于左军将军手下的护卫队队长,可她发现自己每天都被安排来主帐,实际上是当了长公主的护卫。 「山子,这次你上战场吗?」李达看着身旁坐着的高杉,给他到了杯水。今天下午没有操练,各军的将士难得有一次休闲的下午。李达和高杉都被调到了中军,也就能够常见面。 「当然。」 李达看着高杉端着茶水浅酌了一口,看着他的右肩,听说上次伤得还是有些严重。高杉见李达神色凝重,微笑着。 「在战场上照顾好自己,别担心我。我现在当着护卫,战场上护着马将军就好了,又不会像以前一样沖前锋,没什么大碍。」 李达看着现在稍显开朗的高山,他知道这人虽然在陌生人面前不善言辞,却也是个心细的人,同样默默关心着身边的人。 李达也朝着他笑,他肤色有些黑,头髮茂密,眼睛笑起来时眯成了缝,高高的鼻樑,显得有些憨厚。 「山子,我们都要活着回去,还有刘瀚,阚叔和林叔,都要拿战功,都要当英雄。」 高杉看着这个年轻的小伙子,她知道他有自己不愿谈起的从前,也知道他其实挺积极乐观的。点点头,算是答应。 「这边国其实挺安静的,如果天下太平了,没有战事,我还想回再这里来。」 抬头看着边国的天空,白云缓慢的飘过 ,偶尔有燕子从头顶飞过,草原的草皮总带着土地的甘甜,浮在空气里。听着李达缓缓的话语。她喜欢安生,喜欢平静的生活。即使曾经乞讨,她也没曾有过什么大的目标,或要得到什么,她其实很喜欢曾经平淡的日子。 两人没有聊天,而是看着不远的天空,这偶尔的宁静,是否在显示着即将来的风雨? 「高山,樊将军召见你。」不远处过来的士卒唤过两人,李达有些疑惑的看着这名士卒,樊将军找山子干嘛? 高杉起身,拍了拍李达,让他先回去,就随着士卒去了樊将军的营帐。 镇北将军坐在高位上,正看着兵书,下桌坐着左军将军马正义。 「属下见过镇北将军,马将军。」 樊豫抬起头,看着下面站着的高杉,身形偏瘦,却背嵴挺直,点了点头。 「不需多礼,本将早就想见见你了,听说你在前军时就因战功小有名气,魏校尉有心提拔你,常常在我身边提及你,说你有胆略。」 「不敢。」 樊豫看着这个小伙子,神色平静并无喜色,看来是当真如魏浩说的那般有城府。 「正义性子泼急,我见你虽弱冠,却也有些沉着。虽说你现在只是左护卫,可我听说上次第一个反应武凉叛变的信息是从你那里出来的,正义手下的参军并不机警,你偶尔也可以和他谈谈军事。」 左军将军一听樊豫提及自己,不由脸一红,看着身边不远处站着的人,不由咳了一声以示遮掩。 「谢将军夸奖,属下不敢越职。」 「其实也无妨,军中并不算太严苛,我知晓自己性子鲁莽,可我听人说你虽出身卑微,却也是有胆子与想法的人。现在你既然在我手下办事,也不用太过拘谨,如果有好的战略,我自然是洗耳恭听。」 高杉见这两位将军话语带着真诚,也就道了声『是』。 「高山,做好自己的职务,偶尔在军中多走动,有不懂的或者为难的也可以找其他各军的将军。胡将军善武,你也可以多请教,你身形太瘦弱了,虽听人说你出手不凡,却也在上次受伤不浅。」 樊豫说完还拿出来自己身上的物件给了高杉,这其中的重视之意马正义和她怎么会读不出来。 「谢将军。」高杉接过樊豫手上的东西后,镇北将军就让他下去,今晚去主帐执守。高杉躬身,慢慢退出营门。 「将军。」马正义看着樊豫眼神不转的盯着那还带着微动的帘子,第一次见他的神情带着自己看不出的沉稳。 自从长公主来军营后,将军就开始研读兵书,可平时依旧为人随和,偶尔还是爱和他们吃酒或是摆谈。然而,上次武凉的叛变确实给了他不小的打击,自己一手栽培、提拔,甚至当做亲兄弟对待的人竟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叛变了,而且还派人刺杀长公主。说樊豫愚忠也好,或是其他,他虽文化不高,却实实在在的忠诚于长公主,可他也知道,武凉的叛变不会像表面那样简单。 「正义,你和武凉曾经是我最器重的人。张徽安分,我从来没有怀疑他,却也知他不爱攀比,也没有什么雄心壮志,一直对他是待若堂弟。振北与我本是同乡,又一同长大、参军,甚至一生都为了边国安生而尽着全力。可是,我发现并不是啊,并不是我想的那样,所有的人都是一家的兄弟。」
第16页 「将军。」马正义看着神色有些哀愁的樊豫,他有多少年没有见过这样的表情了。那个一向乐观的将军,也要在后半生去做一个不愿做的决定。 「武凉,右军,陷阵,我不知道他们和我会不会一样,也许他们本来就不只是听从一个人的指挥。可现在,我只想遵从我自己的心,去寻找到一个真正能够实现我当年愿望的领导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马正义看着樊豫眼底的坚决,多久没见过这样严肃的表情了?这不就是当年自己追随他的理由。 「我明白。我虽然愚钝,可也知道,这为苍生而一直保卫着边国的心,也知道什么才是真正该守护的人和事物。」 樊豫点点头,看着这晴朗的边境,天空一碧如洗。这场战役昭示着北狄与郝国的决胜一战,也是他即将为自己决定而预备的一战。 深夜,主帐。 高杉看着站在自己前面,盯着挂着的巨大地图思索的殷希。旁边的沙盘上,摆满了各色的旗帜,以及被标註的路线、栈道和排兵阵势。 高建平去了虎贲营,这是长公主调遣来的军队,为了这次的战役而从京都皇城调动而来,今日午时才随着虎贲中郎将到达军营。 而高杉则是因为调来执守,一直守在外面。高建平让她守好主帐,不得让任何人出入,加之长公主在军营中并没有带僕从,一切用度都随各军将士补给。也因此才让她将晚餐送了进去,从她进去以后,准备退下时,殷希就唤住了她,一直到现在,她已经站在这里快半个时辰。看着殷希沉迷于思索战略而忘了用餐,不由担忧。 「幽州山路狭窄,不利于通行。虽说现在传来的消息说燕云一带已经降伏,到时候必然从后方与我军包抄北狄。然而蓟关以及其周围幽州的上谷和辽北一带却是北狄驻防最重的地方,当地士绅并不敢闹得明目张胆,只能指望着郝国军队攻下蓟关后与北狄军队在上原一带开战后,才能趁机偷袭他们的主城。」 殷希指着地图上的蓟关和上谷,中间隔着平原,这里地势辽阔,即使蓟关被攻下,在这里和北狄交战也占不了便宜,只能硬攻,而这也是殷希最不愿的,这样打必然会造成军队的损失加大,她的目的就是以小的牺牲,换大的胜利。 「这里是?」高杉指着沙盘上圈出的地区,很小一块,位置却应该在山上。 「前不久探子探出来的地方,北狄的粮草营,建在幽山的河谷里。」殷希看着高杉的神情严正,朝他的方向走过去,看见他指的地方,眉头却有些皱着回答道。 「为什么不偷袭?」 「通往这里的山路是最狭窄的,有一段路程甚至连一个人都无法通过,即使侧着身子走过去都有可能掉下山崖,粉身碎骨。本宫多次派人去调查当地,看能不能挖出什么,虽说找到了这个隐蔽的极深的粮草营,可是却无法派军队去攻打,军队的阵容势必引起这些人的注意。」 「这里驻守了多少北狄将士?」 「五千。」 「可以不派军队的。」高杉看着殷希,眼底深沉。殷希看着他这样的表情,浅笑的问他有何办法。 「派出三百人扮作樵夫和山贼,轻装打扮,绕过这条天险,选择最远的一条路,这里北狄的将士应该会疏于防守。从后山加急前进,埋伏在峡谷上方。虽然他们选择峡谷,临近水源。可是地方狭小不利于军队施展开来,到时候让这些人火攻,必然能够趁他们慌乱,而将其一网打尽。」 殷希笑容加大,虽然高杉的战略不是很合理完善,可她却想出来一个办法,让士兵扮作山贼与樵夫。她虽想出靠峡谷地势狭窄用火攻来取胜,却是一直思考怎样才能让这些士卒进山而不被发现且顺利靠近峡谷,这小子却是提了个方法,而且与她有同样的谋略,真是有潜力。 「一旦攻下粮草营,北狄前线的供给就断了。而靠峡谷最近的上谷或者蓟关必然派兵支援,这样就可以趁他们军心不稳而攻打。」 殷希点点头,走上主位,提笔在纸上写画着,唤亲信传给樊豫和胡振北。高杉看着殷希果真忙着就不会顾及自己的身体,端过已经热了一次的粥和小菜,放在殷希面前,却见她神色疑惑的盯着粥碗,高杉不由开口道。 「长公主再忙也应该注意修养身体,一日三餐也应该规律,不然对胃不好。」 殷希笑笑,「这句话应该说给你听,你应该已及弱冠,却并不强壮,听人说你以前生活并不好,不关心自己的身体吗?」 眼前的碗又往面前挪了挪,殷希见她执拗,端起碗来浅浅的尝着。 高杉见殷希动作优雅,带着与生俱来的气质,虽然她的面容不算成熟,鹅蛋脸型显得她愈发灵气,可皇族的高贵形象却让她表现的淋漓尽致。 「军中每日的三餐固定,自是不用担忧饿着肚子。」 「噗。」殷希小声的笑出声,见高杉脸色窜红,不由笑着他这反差萌。 「今日也不早了,你先回营帐休息吧,本宫这里待会儿会有人来守着。」 殷希见不远处高建平的身影朝自己方向走来,也就让高杉下去休息,毕竟今夜之事,不仅通知樊豫和胡振北要做好准备,高建平和韩谭亦要确保万全。 「是。」 高建平看见离开的高杉,走上前行礼道:「长公主,一切已经安排妥善,韩谭已经将虎贲分为两队,作为左右翼。」
第17页 殷希将碗具挪开,坐正了身子,「武凉那边怎么样了?」 「鸽子在当天晚上就被北狄给拦了下来,根据探子回报,武凉带去的三千士兵全部被北狄控制。武凉现在也被北狄的士卒暗中看守,并没有得到重用,前不久被伊德尔送去了草原,并构不成威胁。」 「嗯。那边动静如何?」 高建平见殷希眼眸深邃,似笑非笑的眉目显现出她现在心情不错。 「并无响动,茶楼的掌柜在狱中自杀了,一切被牵扯进来的人全被秘密处理,甚至连尸首都没找到。而茶楼竟在前天晚上被大火烧了,第二天早上卑职派人去查时,一切痕迹都被打扫得一干二净。」 「呵,这速度到是快和狠,真是颇有他的风范。」 「长公主。」高建平眼底有些复杂。 「无碍,本宫都习惯了,只要洛儿无事,也就无所谓他怎么动作。」 殷希话题一转,「这场仗得尽快打,巴林那边已经联合了十几个部落,基本上已部署好,就等我们的动作。」 「燕云一带已经开始动作了,原先的乌鲁将军的儿子王澈已经率领组建的义军攻下了西辽,估计明日距离这里最近的上谷就会派兵增援,我们可以藉此机会攻下蓟关。」 殷希摇摇头,起身拿过放置在柜子上的宣纸。 「这本也是本宫打算与北狄打的最后一场仗,既然如此,本宫就要让天下人都知道北狄的罪恶和嚣张。我郝国兴兵不是为了和北狄戏嚯,而是为了我郝国曾经被这群狄人略走的土地和同胞而向他们兴师问罪。既然这样,我们就要下战书给北狄,要让他们输的理所当然,让他们永远踏不进郝国的土地。」 高建平勐地抬头看见主位的殷希,她神色淡然,却带着威严。接过殷希手上的战书,看着洋洋洒洒近两千字的檄文,小心收好后就到了声『领命』,朝帘外走去。 殷希站在门口看着灯火通明的军营,这场仗不会再持续多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战场还有三章左右就结束了,就该回宫招驸马了。 第14章 插pter14 蓟关与沙城之间的平原,郝国的军队和北狄的军队在此排兵布阵。从殷希下战书后的第二天,北狄就同意两日后约战,而这一场战役规模也格外的大。郝国出兵十一万,北狄出兵十八万,平原上蓝白分成两列,几乎算是倾巢而出。 殷希站在战车上,望着对面一望无际的骑兵和步兵,他们大多装备为刀盾和□□。 「呵,乳臭未干的奶娃娃也敢带兵打仗?」北狄诺延卓尔马汗讽刺道。 「贵国亦能派遣可汗之子与我对决,尚被我军俘虏,有何不敢与诺延约战?」殷希浅笑的看着对面北狄的主将。 「你。」卓尔马汗见周围将士脸色也带有涩意,不由拍着木樑,整顿气势。 「休得嚣张,今日本将就要教教你什么才是战场。」 「领教。」 卓尔马汗见殷希神色淡定,而对面的军队排兵布阵甚是奇怪。前军两军,左右各一军,后军四军,中军两军。 「杀。」没有多想,北狄的一声令下,这场大规模战役就开始了。 殷希退至后方,看着冲过来的北狄士兵。她从巴林首领那里知晓蓟关的守将为人鲁莽,虽功夫尚可,却并不擅长分析战略。 「放箭。」樊豫站在正中心,一挥令旗,中间的弓箭部队就射出箭雨,密密麻麻的,遮盖住天地。 「骑兵分队从左右两翼攻击。」 北狄偏将见正前方全是□□兵,骑兵冲上前就被击败下来,弓箭手在正中心的位置被维护起来,只能从左右较薄弱的两翼进攻。 「左右军护阵。」指挥官的旗帜挥动。两翼就展开来。 高杉骑着马靠近马正义的位置,一群护卫很快将他围护起来。北狄的军队很快冲向两翼,樊豫一见时机已到,立刻命令后军四军从两边将北狄的军队围了起来。 「高杉,不用一直护我,杀退你周围的将士。」 马正义见高杉一直护在自己左右,行动及其不便,而左军和后军已经开始准备将北狄的将士围堵在中间,分割开来。 「将军。」高杉长刀一挥又斩落一个靠近过来的士卒。 「让亲卫队散开打,不要围成一圈,将这些人围在外围,不要进到中间去。」 阵中心的指挥官再一次挥动旗帜,却见从中军冲出来一支军队,下手狠绝,和一般将士出手完全不一样。 混战已经持续的一柱香的时间,北狄诺延见左右两翼突然出来的两只军队各个训练有素,且步伐稳重,将北狄的士卒压制的更死。 「怎么回事,郝国的边防军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殷希看着左边的位置,高杉因为右肩的伤并没有完全痊癒,挥刀的力度也受到限制,应付的稍稍有些吃力。朝高建平的位置示意,韩谭就驾马冲进来左军。 北狄的士卒似乎看出高杉应对的稍稍有些吃力,朝着她的方向进攻的更快。 李达虽然是参军,却也请求调由左军作战,樊豫也同意了。他一直注意着高杉的方向,几次都将身边想要靠过去的士兵堵住。 「闪开。」韩谭一声吼声,将左右的北狄士卒都惊了一番。不同于高建平的官职偏文,他是以武着称「野兽」的纯将型统领。
第18页 「他们竟然把皇城的军队都调来了!」诺延起身,看着左军位置的一袭玄色。韩谭在郝国和北狄的名声都很大,他以前就是靠着和北狄作战英勇而升为虎贲中郎将,没想到殷希既然能够越过皇帝的位置,直接率领虎贲军来作战。 「诺延,不好了,我们藏在峡谷里的粮草营被烧了。」 「什么?他们怎么可能找得到。」 「什么时候的事情,现在怎么样了?」 「一个时辰前。上谷的图如固已经赶去支援。」 卓尔马汗开始有些不镇定,他看向中军的位置,胡振北并不在军内。 周围的士卒听见消息,有些惊慌,粮草被烧了,没有粮食,还打什么? 「镇静。」 殷希见北狄中军的位置有些骚动,看来胡振北已经得手了,就等一切都按安排来。 诺延看着沖向左右两军的将士并没有冲破防线,而后军既然顺着北狄的军阵路线摸了上去,将他们围在中间。 「让图如固他们撑住。」 「让骑兵分开,别让后面的郝国军队把我们的人马围在一起。」 诺延的命令刚刚下达,后方却出现了躁动,一群士卒从后面偷袭了过来,其速度之快,让他所料不急。 「卓尔马汗,快快下马投降。」巴林的首领满达很快就冲破了后方毫无所备的兀良哈的军队,一路直逼诺延。 卓尔马汗没有料到自己部落出了叛徒,看着对方军营中,殷希脸上的笑容,巴林的军队将他俘虏时,他才意识到一切发生的太突然。 「你不守信用,这场战役是你郝国胜之不武。」 殷希看着被压在眼前的诺延,「本宫只是拿回了郝国的土地。况且自古兵家兵不厌诈,你既然败了,还是败给了自己的国人,有什么资格在本宫面前叫嚣。」 北狄的将领也被俘虏,且蓟关和上谷以及辽北一带几乎被郝国的军队夺了下来,北狄的士卒已无再战之心,分分开始撤退。而后军和左军将他们围的严实,只能纷纷投降。 上谷,殷希坐在这个已经失去了百年的主城位上,不由有些感慨。兀良哈已经和几大部落打了起来,现在他们在幽州的部署只有辽东一带了。而现在,夺下辽东对她而言易如反掌。 「长公主,巴林首领满达求见。」 「请。」 满达跨进屋子,看着坐在主位的殷希,身旁站着韩谭,高建平还有几个侍卫。 「满达见过郝国公主。」 「贵国首领不必客气,请坐。」 满达谢过后,就坐在下坐。 「不知首领前来所为何事?」 满达有些难言,想了想,一咬牙说道:「不知贵国公主可否放了我北狄俘虏。虽然他们原属于兀良哈,可也是我北狄的子民。」 殷希笑着,很是亲和。「自然,本宫与贵国交好,自是可以放了北狄的俘虏,不过。」 「我愿与长公主立约,巴林有生之年,不与郝国开战,且归还原占领的郝国土地,与从郝国略走的郝国人民与物资。」 满达开的条件倒是让殷希都诧异了一番,十几万北狄的俘虏换取郝国的安生,自然划算。 「既然首领如此有意,本宫自当与首领交好。来人,释放北狄俘虏,赠粮草三万石予以北狄。」 满达见殷希如此爽快大方,抱拳揖身,便写下约定的条例,派人通知安排送郝国人民回国,便回去了。 高建平看着殷希,他明白长公主的打算,北狄经此一战,在内部必当形成巨大的损失,短时间内,没有能力再侵犯。他们如果自己愿意退出中原,回到草原,郝国就少对付一个敌人,况且,谁能保证这里面的将士都愿意服从巴林。 殷希跨出房门,朝着军营的方向前去,这场仗打了两个月了,也该收尾了。 第15章 插pter15 「山子,你动什么动,左肩被砍伤了还不涂药。」李达一巴掌拍在高杉的肩上。 「嘶。」即使李达刻意减小了力度,可被刀划伤的皮肤被这样『粗鲁』的对待,还是疼得她眉头一皱。 「药给我,我自己去涂。」 「你小子每次都这样,说,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刘瀚凑过来,他脸上和身上多处都被划伤了。高杉学着李达,一巴掌拍在他的伤处,力道不小,引得刘瀚哀嚎了一声。 「叫你嘴抽。」周围的人都笑着刘瀚。 殷希到营帐外时就见安置伤员的营帐内有些闹腾,朝身旁的护卫示意了一眼,就进了帐内。 营帐内的士兵和军医见长公主来了营帐,抱拳示意以作为行礼,就继续忙做自己的事情。 高杉才将上衣的肩膀处露出来擦完药,就见殷希已经进了营帐,迅速的将衣服提了起来,弯腰以做行礼。 「无需行礼,可有大碍?」 殷希问着周围一群人,眼眉却低垂着看着高杉。 「谢公主关心,我们都没事儿。」刘瀚笑嘻嘻的,李达站在他旁边不禁笑他的无礼和随意。 「卑职等多谢长公主垂爱,我等并无大碍。」 「不用如此谨慎,此次战事你等都立功卓着,等回了朝廷,必当封赏。」 「多谢公主。」 殷希见李达说话时还是对她过于敬畏和怯懦,不由暗道还是得多加磨练。
第19页 转头看着一言不发的高杉,见她盯着自己。等自己与她对视时,她才移开目光。 「旧伤未愈,又填新伤,虽说不脆弱,可也要顾好自己的身体。」 殷希眼眉弯弯,看着高杉摸着肩头红色的血迹。叫来随行的护卫拿了些利于伤口癒合的膏药,想着刚才纤细的肩头,嘱咐了几句让他好好养伤。 「山子,长公主倒是挺重视你的。」刘瀚见殷希的身影消失在营帐后,拍了拍高杉。 「关心关心自己的伤口,前不久的伤口还没长好。」 刘瀚见高杉的指腹一直摸着长公主给她的药瓶,本想逗弄他一番。手刚伸出去,高杉一巴掌又拍在他的伤口处,刘瀚嚎了一声,乖乖的回了自己的位置。 阚文从偏帐走了出来,脸色有些不好,看着后面抬出来的林泰,脸色虚白,身上缠着绷带。一群人围上前,阚文只是摇摇头,让他们不要不要担心,可眼底却透露着一丝不安。高杉握紧了瓶子,看着虚弱的林泰,眼底幽深。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因着北狄自身的内乱,加之各地的反动闹得愈发的大,幽州剩下的几座城也很快就被夺了下来。 殷希走在巷子里,身后本是跟着几个护卫,却被她打发了,有暗卫在暗中保护她也就足够。 主府离城里的兵营近,殷希就闲晃着去了兵营。这几天军队被樊豫派走几支,准备驻扎在西北一带,在兵营中的士兵就少了很多。 绕着绕着,就走进了偏院,不同于其他地方,偏院的位置大多是各军将军的住所,有些清幽。 「把身子抬正,你背直,把下盘压稳就好了,别晃。」 殷希听这声音带着中气,是胡振北的语气,便靠上前去打量一番。 高杉压着马步,手上提着两个满水的木桶,咬着牙冠,小腿的位置打着颤。她听着胡振北的话,把身子挺得更直,汗从眼角处滴落在地上,深唿吸着调着气息。 胡振北看见门后的殷希,见长公主摇着头示意他不要出声,就继续看着高杉。 半个时辰过去,高杉似乎已经麻木了,虽然腿还是有轻微的抖动,却神色偏于正常。 「长公主。」殷希走上前,看着一直盯着前方门框的高杉有了些反应,朝着胡振北点头,就走向不远处的石桌旁停下。 「放下吧,休息一会儿再练。」胡振北吩咐着高杉。 见他僵硬的放下木桶,缓慢的将腿抬起来活动,虽然军营的日子苦闷,可从他到军营生活的三个月以来,却也是有了些变化。 「本宫头一次见胡将军亲自培训一名士兵。」 「高山底子虽不好,可身子骨却适合练武,虽说人有些纤瘦,爆发力却是不错。 」 殷希笑着,看着站在一旁的高杉,到是黑了点。 「本宫特许你修养一段时间,左军将军也免了你最近的执守,没想着你却也是耐不住的脾性,不担心伤口復发?」 「卑职没有什么大碍,樊将军也嘱咐有时间就多来请教请教胡将军。想着伤也好的差不多了,马将军让卑职再修养一段时间才回去,卑职耐不住性子,就来找胡将军练武。」 「不用如此恭谨,军队里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 高杉看着殷希今日的着装,不同于平常在营帐里穿的简约,今日她穿了一件襦裙,平添了丝柔和。 「父皇今日传来诏书,说是幽州收復,边国军队立了大功,这是一百多年来皇朝的夙愿,如今倒是实现了。本宫本想着再等些时日班师回朝,可诏书下达让本宫带三军回朝以行封赏。樊豫和将军是父皇亲自提名要回京受赏,本宫便来这军营寻你,胡将军近日还得准备准备。」 胡振北脸上并没有喜悦之情,幽州毕竟还未全部收復,「那幽州北部的地区?」 「本宫已令左中郎将安排军事,收復北边还未收回的领土,这些事情就交由他办,将军不用担心。」 「卑职不敢。」 殷希见一旁插不上话的高杉,想着此次他的功劳,说道:「回京之日,你就随左军一起进城封赏。」 「是。」高杉应着。 殷希起身,胡振北想着长公主说的近日内可能要回京,便让高杉护着长公主在军营内巡察,请了身安,便向院子另一个的位置走去。殷希见他走的位置是书房,淡淡的笑着,朝高杉示意,便在军营里四处走动。 军营里士兵本也不多,这几日三军修整,并没有训练,各军的将士都在各自的营帐内休息,偶尔有少数人在营地自己训练。 军营里的兵器摆放的极为整齐,各处也是十分干净,所有的军用物资都整齐的排放在一个地点,巡逻的士兵见长公主和左军护卫巡察,挺直身子行礼,殷希都点头以作回应。 「本宫常想,自从三个月前进了军营开始,也算和各军将士同吃同战。本想着做先帝一般与军同苦,与军同庆的亲身士卒的典范,看来还是任重而道远。」殷希的睫毛很长,笑着的时候就显得格外好看,高杉见殷希语气中自嘲的笑意,反驳道。 「公主已经很好,军中将士都称赞公主巾帼不让鬚眉。只是公主身份特殊,军中都是些大老爷们儿,常常说话粗鄙。公主含蓄,有时军中士卒见公主后都恭敬,也算是给公主留个好印象。」 殷希看着身侧离她半米远的高山,算是接受了他的话,却也话风一转,「这么说算是本宫的不对了?」
第20页 高杉一愣,神色有着微急着解释,「不敢,公主身份尊贵,自是有皇家的模范。」 殷希见他这般模样,继续打笑道:「你方才说军中人豪爽,不拘小节。本宫常听人说你为人大方,怎么在本宫面前却这般小心,本宫真有吃人的本领?」 高杉瞥见殷希眼底的打趣,她比自己矮半个头,清风吹起襦裙的裙摆时,带着她的发微微浮动。在这充满着旷远的原野上,殷希就像那特殊,带着一股清新在这边国,高杉笑着。 「公主总是这行打趣卑职。」 「不必这样卑谦,军中儿郎,当是有骨气。况且本宫的这条命命,你也是救下了两次,就当这是『特权』吧。」 殷希没等高杉回復,就继续和她说着,「再带本宫去城北的树上吧,本宫想看看这幽州的土地。」 高杉看着殷希,没想到两个月前的那天晚上她并没有醉。想着自己手拂过长公主的脸颊时带来的心悸,不由面色一红,也就没听见殷希低低的喃语。 「高山?」殷希疑问的语气唤着她回过神。她去了马厩牵了马车来,待殷希进了马车,她才驾车去了城北。 城北的老树上,粗壮的枝干显示出这颗古树的久远。据说这是先帝征战时,亲手种下的树,如今生在也有一百七十多年了。 殷希站在树上,看着清幽的原野,这片曾经是母后最眷念的地方,如今也算走过一遍。 高杉护着她,却见殷希身上透着摸不清的忧伤,却也稍纵即逝。高杉一向敏感,却也不愿轻易问她为何,她知道这可能是殷希的秘密,这样静静的陪在她身后就好。 「你喜欢这草原吗?」 殷希的声音低沉,高杉仿佛觉得是幻听。 「喜欢,这里格外粗犷,也有着它自己的洒脱和安适。」 「是啊,曾经她也喜欢洒脱,却也为了一个人永远安定了下来,却并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生活。」 高杉疑惑殷希嘴里提起的『她』是谁,而看着原野的殷希在说完后眼底带着痛,也很快隐忍的下去。 殷希没有再和高杉说着,而是安静的看着远方。高杉也没有主动说话,站在后面看着殷希的背影发呆。 「走吧,回主府。」殷希转过身,见高杉盯着自己出神,见自己打量着他,才回过神来护着她下去,不由暗嘆他倒想书中常常描绘的一个词――『呆子』。 一路上,高杉护送着殷希回了主城府,才自己架着马车回去。她想着殷希今天的不同,那种很短暂流露而出的脆弱和伤感,不由让她萌生了更强烈的欲望,变得足够强大,才能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人。高杉一挥鞭子,架着车子跑得更快,不论这个世界为什么让她来到这个地方,既然她有了想要守护的人,那就为了她而爱这个国家,接受这个不存在的时空。 而在主城府,殷希坐在主位上,手里把玩着茶碗。她已经很久没有流露自己的感情了,这个叫高山的人,应该就是『他』嘴里的那个『命定者』。而他身上带给自己的安定感,随着接触也愈发的明显,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既然是上天派你来的,那么,就接受吧。 第16章 插pter16 郝国,都城,上京。 城门士卒排了一队,延伸了几里,为首的是当今倍受尊重的辅国公,正在等着长公主班师回朝。而城门口的百姓早已将四周围得水泄不通,他们格外的激动,因为京都最受爱戴的长公主此次出征大获全胜,即将回朝,他们都想目睹这样的盛况。 「你们看,来了来了。」 不知是谁开的头,随着这一声音的响起,原本就嘈杂的城门口就更加吵闹。辅国公易正南见百姓轰做一团,根本制止不了,索性也难得劝阻。看着不远处整齐的队伍,迎上前去。 「臣,易正南见过长公主,恭迎长公主凯旋。」 殷希骑在白马上,朝辅国公点头示意。见城门除了易正南以外,还有些皇室贵族也在其中,想来这次皇帝也是给足了边国士兵仗势。 「长公主,请。」 随着队伍进入城内,街道上喧做一团,百姓的谈话和祝贺声音格外响亮,殷希笑着,算是和城中百姓同庆。 高杉骑着马跟在殷希的队伍后面,因为她的战绩卓越,随军进京的位置就靠在镇北将军和长公主不远处。 李达看着京城的繁华,不由和高杉聊着。他是边陲镇上的孩子,虽说不算太过贫穷,却也未见过这般盛况,不由多唠叨了几句。 高杉笑着看着李达难得有的孩子气,看着离开了三个多月的城市,也不知这里的乞儿可都还在? 清风吹起时,带着她的白色衣角飘起,偶有几个百姓注意着高杉,也不由夸赞一番。 街上喧闹无比,从宫中迎来的礼乐队一路吹奏着进了皇城,一个上午,浩荡的军队从城门直接进了皇都。 宫门大开,高杉还是头一次见这金碧辉煌的皇门,朱红的漆,鎏金打造的门垛,以及威武的攀龙悬挂在主楼上。皇家的护卫队排在城楼下,城门有七层楼高,宛如赤血般红的城墙,显现着它的巍峨和不可一世。 封功台上站满了人,红、紫、蓝、绿的官袍整齐的候着。正中的位置摆着銮驾,明黄的皇袍格外显眼,而他的旁边站着一浅黄女子,是当今的小公主。 军队停了下来,殷希骑着马匹向前驶去。没有人拦住这不合理的行为,她即是皇朝的长子,也是皇朝的建功者。
第21页 「恭迎长公主班师回朝。」雄浑的声音在封功台里萦绕着。高杉望着那一抹浅白的身影笔直的骑马上了封功台,然后下马朝着中心的位置走去。 「殷希奉旨征战,收復幽州失地,剿灭北狄气焰,此乃皇朝夙愿,如今得以告慰先帝,朕甚是欣慰。」皇帝的声音扩散开,所有的大臣都挺直着背附和。 「朕继位以来,常念国事,朝中大臣也是尽心尽力。如今长公主稳重,且征战有功,特封为安国荣懿长公主,以持国政。」殷冉的声音一落,四周一片譁然,他们虽然知道皇上会对长公主大行封赏,以及赐予荣称,却没想到皇帝竟然直接宣布让长公主摄政。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安国荣懿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随着右相率先附和,四周的大臣才开始一一反应过来,跪拜行礼祝贺道。 殷希眯着眼睛,笑着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一群人,回过头看着自己的父皇。殷冉眼神慈爱,两鬓的白髮显出他的病态,他挥挥手,将诏书交给殷希,殷希接过后,台下的祝贺声也越来越大。 殷希封赏完后,就是军中的单独封赏。殷洛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姐姐,可能是草原紫外线的强烈,让她原本白皙的皮肤有些偏黄。 「洛儿到是瘦了些。」殷希看着自己的亲妹妹,不同于自己偏向娃娃脸的模样,殷洛像及了母后,一双桃花眼,显得她有些媚态,高挺的鼻樑,薄薄的唇,还有一样的白净的皮肤,让殷洛更有着公主的气质。 「这句话应该说给皇姐。」殷洛笑得很开心,她已经三个多月没有见着自己的姐姐了,加之自己从小与殷希长大,自是习惯了两人呆在一起时的轻松。 「国师没有来?」殷希见殷冉身旁并没有国师的身影,这个一向敬重国师的父皇会在这样的场景下不让国师出面? 「他说西边有星异动,最近都将自己关在天閤府,这次也就没来。」 殷希点头,示意殷洛待封赏完后回宫再说,殷洛表示明白,两人站在一起,听着台下太监读着封赏的诏书。 樊豫被封为宁国公,赐国公府。胡振北被封为北逍侯,赐侯府。马正义没有随军回京,却也受命封为龙骧将军,领军印。其后的依次行赏,光是封赏将军就花了近一个时辰。 「兹闻原前军高山功绩匪浅,任左军护卫,建功卓着。朕常思先帝警训,犒劳将士,当封有功者,以振军中正风。特赐高杉正红战袍一件,爵一级,加关内侯,白银一千,黄金三百,以功封羽林监,钦此。」 殷希见下面跪着的高杉,背嵴笔直,接过诏书后,抬头看了一眼站在皇帝身旁的殷希,才退下。 「没想到他长的不算高大,身形瘦弱,却是建功卓着,果然,人不可貌相。」殷洛打探的看着这一白袍小将,虽然距离有些远,却能见他面容清秀。转过头看着殷希,见她眼底有笑意,不由一惊,继续打量那个离开归队的人。 殷希偏过头看着殷冉,见他眸中有赞赏之意,思索着羽林监隶属于光禄勛,管理一部分禁军,负责皇都治安,虽说职位不大,却也有一些权利。 高杉封赏后,前后左右各军有大功的依次加赏,剩下的赐物资,各行封赏。 等到一切封赏完毕后,已经是申时三刻,皇帝最后出来说了一番话,宣布今夜宫中举办庆功宴,便让各臣子下去准备了。 殷希带着殷洛去安排带回来的军队安置,虽说北狄愿意与郝国签订合约,可边境的防守兵力并不敢轻易减弱,如今回京的军队只有三分之一,殷希都将他们安置在离城门不远的军营。 「皇姐这三个多月中可有遇见有趣的事儿?边城风光极好,本想也随皇姐出师,也可看看边城的风景,可皇姐却非让我留在朝中。」殷洛比殷希小三岁,虽说在朝中也有权利,且操办过很多皇室的活动,可终究在殷希的保护下,在她面前也就任性、直率了些。 「战场上能有什么有趣的事?操练,战争,每日都是如此。」殷希见殷洛眼里的莫名打探,不由有些疑惑,这小妮子的表情是个何意? 「不过,倒是有个有趣的人。」殷洛见自己的皇姐说的不经意,语气却有些变化,也不说明,只是暗道要去打探这个『有趣的人』。 而在另一边,高杉和李达一行人围坐在一起,当时一起参军的人还剩下不到一半活着,而剩下的人回来了一部分,另一部分继续留守在边城。 「山子和阿达都有出息了,都当了官了。」林泰因为上次的伤被带回京城,身体却大不如前,回京后只领赏了一些银钱,给了安置的住所,已经算不错了。 「林叔要多保重身体才是。」高杉说道。她现在领职当了个五品武官,李达也因功封了秘书郎,比六品,做了个中央的文官,负责管理些宫中的书籍。 「我自个的身体还是知道了,你们还年轻,好好努力,我若还有机会,还想再拿着刀为国效力。」林泰笑得声音有些喘,阚文拍着他的背,让他消停会儿。 「自然,林叔必然还有那样的机会。」其实这一次庆功宴结束后,也将象徵他们即将分开。她和李达的身份现在可能会留在京城任职,林泰留在京城养伤,阚文还有刘瀚以及其他人可能还会回到边城,也或许会被安排到其他的地方去任职。思及至此,一行人也有些黯然。
第22页 「那么无精打采的作何?又不是见不着面了,以后来京城再聚就好了,何必这样沉默,我当真不习惯。」刘瀚是和话唠子,见众人不说话,不想气氛冷了下去,也就先说话。 「对,以后还会再聚,咱们约定了,可不能忘了对方啊。」随着一个人的响应,一群人才开始互相许诺着诺言,想要将这份战场的情谊保持下来。 殷希站在不远处看着一众人闹着,也头一次见高杉笑得无比真诚和开怀。殷洛站在旁边,打量着中间位置格外明显的高杉,她肤色在一群人中最是白皙,不由好奇这人是怎样引起了皇姐的兴趣。毕竟这么多年来,她见过大多时候,殷希笑着时眼底都只是平淡,这是一种单纯应对朝廷各种事物和官员的官方表情。甚至有时候殷洛会觉得在殷希的世界里,除了对自己和父皇要特殊一点,其他的不论是什么,她似乎只带着一种应对的情感。在她的思想中只有郝国才是自己最在乎的事物,她从未见过自己的皇姐对任何一个人感兴趣过,这个叫高山是第一个,甚至比国师还要特别,因为对殷希无比熟悉的殷洛眼中,殷希对高山的兴趣还夹杂着一丝自己看不清的情绪。见自己想不清楚,也就干脆不想了。 夜晚,宫中灯火通明,水榭楼台,歌舞昇平,辉宏的建筑物下,金碧雕刻的苍龙,三个人才能环抱住的大理石柱立了整整十三根。侍女为大臣的酒爵中乘着酒,宽大的屋檐下,密密麻麻的坐着近千人,有朝中重臣,也有新封的一班人。各皇亲贵族全部出席,坐在两旁的首位,除了这次封赏的五品以上的官员,最低的也是正三品的官职。高杉的官职刚刚及正五品,便被安排了个稍稍后方的位置。其他的不及五品的官员和封赏的将士,则是被安排到大殿的偏殿的宴席位置去了。 「皇上驾到,安国荣懿长公主驾到,二公主驾到。」随着尖细的嗓音响起,各大臣全部起身行跪礼,黑压压的一片人俯首着,皇帝道了声『免礼』,各大臣才起身归位。 主位上,高杉第一次见殷希穿着宫装。一淡紫流仙裙穿在她的身上,显得她更加纤瘦,裙底的褶皱上绣着金边,衣领处的位置能够看出绣着一只展翅的凤凰。殷希的妆容淡雅,不同于殷洛天生的柔媚,她偏向清秀,微淡的粉饰就显得她很是清雅。头上的金冠看不清镶嵌着什么,不过却为她填了一份高贵的气质。 或许是高杉的目光太过热切,殷希扫过偏后的位置上的她,微微勾着唇角。高杉身旁的人撞了一下她,她才偏过头,安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国师到。」尖锐的声音再次响起,高杉虽是现代人,却也不由疑惑这国师的身份,竟然能够比皇帝来的还晚。 「天敖晚致,还往各位海涵。」随着声音悠悠传来,门口就出现一白衣男子。 『他很年轻』,这是高杉的第一映象。第二就是他很不凡,或许和他的身份一样,一袭白衣飘飘,还带着股仙气。头髮挽着髻,用一根青丝带束着,走动的时候,迈出的步子不缓不急,却是连点声音都没带出。他笑得温婉,眼睛眯着,高杉甚至怀疑他能看见路吗?正当高杉打量着国师时,却见他偏过头来看了自己一眼,先是有些许怔忪,可也只是转瞬即逝,对着她笑意扩大,让高杉有些不舒服。他又将头转向皇帝身边的位置,笑得更加灿烂。 「国师近日操劳,能够前来赴宴已属我等荣幸。」站出来的是当今右相虞诩,他以年过半百,当今淑妃是他的女儿,即使皇帝遣散六宫,但淑妃的名号却并未剥夺。因此,他在朝廷的名气不可谓不大。 「既然天敖都来了,那就开宴吧。」随着殷冉的一句话,这场庆功宴就开始了。 天敖走上阶梯,经过皇帝右手的位置,朝着殷希低声说了两句话,没有人听的见,高杉只见殷希朝着他点了点头,他才去自己的位置坐下。 歌宴无非就是吹拉弹唱,最多的也就是一群人彼此之间劝酒。偶尔皇帝举杯,所有人也跟着举杯共饮,高杉开始还有些好奇,在最后也只是兴致缺缺。 殷洛一直观察着整个场面,见高杉只顾吃菜,偶尔眼睛飘过皇姐的位置,几乎就没怎么抬眼看过歌舞,不由笑他简单。 而殷希却是一直盯着左上手的位置,樊豫被封为国公,身份及二品,一群官员围在他周围,神色有些讨好之意。樊豫比起殷希刚见他时沉稳了太多,早已过不惑之年的他现在在朝廷上还有着应对的能力。而在他不远处的胡振北却是兴致阑珊,殷希知道他的心情,这个人一生征战沙场,没想过加官进爵,只愿与战场共度一生。如今皇帝封他为北逍侯,还赐了侯府,意味着他的后半生可能要与朝堂多来往了。 「希儿可有满意的人?」殷冉的声音换回了殷希的神思,见父皇盯着自己,眼睛带笑,环视了在座的一众人,询问着。 「不曾。」殷希答道,见殷冉轻轻的摇摇头,端着酒杯朝在座的人示意。 长公主敬酒,让在场的人都起身祝贺,殷希只说了一句让大家庆兴,就抬袖饮了下去。下首的各家公子看着殷希,眼神有些嚮往,虽说长公主的年龄已经不算正值芳华,可她的身份地位也是让各大臣心中也有些打算。 高杉看着对面的各家公子眼神□□裸的渴望,不由皱着眉头。转过头看着上座的殷希,却见她正与皇帝说着话,而二公主的目光似有似无的飘向自己,国师吃着酒,偶尔看向自己的位置,这一顿宫宴让她吃的有些怪异。
第23页 等到宫宴结束后,已经是傍晚时分,殷希站在庭院里,后面站着国师焦天敖。殷希盯着平静的湖面,月光洒在下面透亮。 「是他吗?」殷希悠悠的问着。 「应该是她了。」焦天敖答道。 「如此甚好。」殷希的莞尔,却也只是一瞬,焦天敖并未做声,任由着时间就这样静谧着。 「待我有时间,单独见见她。」焦天敖说道,殷希点点头。 「那我便回去了。」殷希听着后面细微的声响,看着变化的天际,灯火通明的皇宫,当真是迷幻。 作者有话要说:  这算一个一见钟情的故事,但也会慢慢欣赏和爱上对方。 第17章 插pter17 高杉游荡在上京的街道上,自从上次宫宴结束,已经过了十多天了,她也在京城任职有一段时间。她作为羽林监,职能很简单,有时候会守在宫中巡逻,有时候会派来街上,负责皇城周围的警戒。今日她休假,于是就在街上闲逛着。 「山,阿山。」街角的位置传来细弱的声音,高杉转过头,看见墙角落的几个乞儿,走了过去。 「你们怎么在这儿?」自从在京城任职,她也就在这附近有了自己的小宅子。有时候她会去找当时一起行乞的乞儿,帮他们,也让他们帮自己。 「今天那些人占了我们的位置,我们就没去西街。」为首的孩子是老二,今年十一岁,他们没有名字,按照顺序排下来,大家都叫他们的序号。 高杉掏出十几个铜钱给他们,几个孩子轮番抱着她,又亲了她。高杉也不嫌弃,自己以前也是过着这样的日子。 「山,我们没有找到焦爷爷。」老二继续说道。高杉让他们帮自己寻找焦老,从上次回京,她有时间就会去寻焦老的身影,却没有找寻到。 「有人看见焦老离开吗?」 「没有,他们说,从你参军不久后,焦爷爷就不见了。有几个人和焦爷爷关系好的,去托人问过他是不是出城了,可是没有任何消息。」 高杉有些失落,却见几个孩子都盯着自己,拍了拍他们的头,让他们去买吃的。几个孩子一听,欢唿着就跑了。 高杉在墙角落站了一会儿,准备起身离开,却听见后面的脚步声。 「你在这里作何?」声音清婉,却还带着些稚气。 「殿下。」高杉看着站在不远处的殷洛。说来也奇怪,自从她回到京城并且在京城任职这段时间,殷洛总是与自己各种『偶遇』。其实也没有交流过什么大事情,可她发现这个公主虽然长的成熟,却和殷希有着莫大的不同,还带着股未成年的稚气。而她却和自己聊得很开,有时候甚至像是朋友,而非君臣。 「殿下为何在这儿?」 「这话当是我问你,你跑到我的府邸侧门干什么?」 高杉疑惑的看了看周围,却见身旁的墙色与普通府邸的漆色不一样。硃砂铺砌的围墙,鎏金的檐筐,还有玄黑色为主调的瓦砾、门楣,看来这些孩子还真是会选地方。 「偶然经过,见了几个朋友。」高杉面色不变。殷洛看着周围都是树木与围墙,看来这朋友真是有趣,喜欢在这偏僻地方交谈。 「玉清池今日举办诗宴,京城的公子哥几乎都在那里,斗词赋曲,甚是热闹,你去看看吗?」 高杉见殷洛朝着围墙后面示意,府邸的背后通往河流。高杉知道二公主喜欢各种筹宴,只要有机会就会让自己去,可每次去自己都会被灌酒,高杉不喜饮酒,见她与自己也算有些熟络,回答道。 「我只是名武官,不会诗词歌赋,就不去了,难得休息,就在周围转转就好。」 殷洛见高杉有要告退的意愿,微偏着头笑道:「皇姐应该也在那里,今日朝廷并无事情,皇姐多才,必然也会去看看。」 高杉才想说的话就被这句打断,见殷洛笑得人畜无害,也不知道她为何要提及殷希。可这句话也确实让高杉犹豫了一番,见他纠结的模样,殷洛朝着河流的方向走去。高杉想了想,也就跟上了殷洛的步子,殷洛笑得更加明显。其实她还挺喜欢高山这个人,他虽然不太爱与朝廷的人交流,可平时她偶尔经过羽林营时,也看见他和一群士兵聊的火热。他也算是个细心的人,会帮身边的人,那怕很小的事情。而她也知道,这个人很在意自己皇姐的消息,因为她不只一次知道他在打听皇姐的故事与事件。而后来与他的偶有接触时,她发现这人其实挺聪明的,只是不爱表现自己,也不喜欢去参与复杂的事情。 玉清池,偌大的水域正中心修建了一座阁楼,阁楼有四层,成五个方向,意味着五湖四海。周围绿林成片,将湖水围着,兰草长满了湖岸,整整齐齐的,甚是雅致。湖面上船坊互相挨着,那种高大的船坊里传出嬉笑声,小的游船在湖面上穿来穿去,一派热闹。 「芙蓉玉面照清水,长公主当真莞尔一笑也倾国。」高杉跟着殷洛走在通向阁楼的石桥上,抬眼见三楼的位置靠着一众富家官宦子弟,殷希坐在中心,一身蓝白相间的曲裾,头髮随意铺在身后,腰间挂一羊脂白玉配饰,侧身对着湖面。 「自是春风也爱与人欢,可当玉容花正眠?」那男子一说完,还不忘一甩摺扇,自认风度翩翩。 本来凑热闹的人就多,很多京城达官贵族,商贾墨客都将楼台围的水泄不通。还有市井百姓,以及一些妙龄女子,有些带着面纱,有些铺满粉状,希望这些个公子哥能够看上自己。
第24页 殷希笑着,眼底却是兴致阑珊,这些个贵族公子,赋词这么久了,也就光顾着夸她如何,她也知道这些人这样做是为何。眼睛飘过外面满是人的石桥与湖面,见外面的人自动让了一条路,殷洛走的有些快,后面还跟着高山,眉头不由舒展开来,面容柔和。 这些个公子哥见长公主神情的变化,以为自己的诗词对长公主有所打动,也就更加卖力。 「父皇让办玉清池华诗宴,邀请各贵族子弟参加,还让皇姐莅临现场以做评选。本是想着各族公子大显身手,慷慨赋词,兹谈国事,创作佳作,评出个大才子。如今却光顾着夸着皇姐,难道如今各家才子也都喜爱孟浪,这般嚮往爱情?」 殷洛的声音幽幽传来,语气不急不缓,却也带着些嘲讽。高杉见她的神态端庄,一改与之前自己接触时的随意,带着上位者的威严,暗嘆果真皇族不与常人一般。 「臣等见过殿下。」一群公子哥行礼道,殷洛绕过他们,直接到了殷希身旁,才让他们起身。 「既然你们都来参加华诗宴了,那就情各大才子拿出你们的绝世之作,本殿自是与皇姐拭目以待。别尽写些酸词歪诗,扰了皇姐兴致。」 下方各子弟也是面色一红,却也不敢抵撞二公主,乖乖的回到各自的位置坐下,开始比拼。 「既然是为这暮春而来,便与这时节做题吧。」殷希端着茶碗,抿了一口。下座的一众人见公主出题打破了这尴尬的氛围,也开始纷纷议论。 「年少不知春飞过,嚣想微风为秋着。如今花飘三万点,看尽江山遮帏罗。」尚书令的大公子最先出声,随着他的起头,周边的各大才子也是当仁不让,一片喧譁。 「万里银翘芒雨飞,笑马长途盼家归。 当年红袄孩提闹,事过往迁突觉悲。」赋诗的是现上京尹的三公子,长的清秀儒雅,随着他一念完,底下围观的群众还响起了一声声的祝贺和爱慕之词。其他公子倒是不甘退让,纷纷起身念读自己的诗词。 「皇姐可有欣赏的?」见殷希有些无趣,殷洛让人端了些茶点,毕竟这次宴会还是要花上一天功夫。 「不过还是那些老生常谈的诗句,年龄尚且芳华,却是『愁』字不离口,心中怨悠悠。」 高杉见殷希扫了一眼下面互相吹捧的各家公子,又将视线收了回来,看向自己。 「洛儿带你来的。」语气不是疑问句,而是带着肯定。说来也有一段时间没见着他了,从他跟在殷洛身后时,她就猜想可能是洛儿强迫高山来的。她也听暗卫说过洛儿最近与羽林监高山走的近,也不知这小妮子最近怎的还对高山感兴趣了。 「是。」没说出二公主提起殷希在的那句话,见殷洛起身吩咐下人去备点东西,索性就将『功劳』归在她身上。 「华诗宴每年一次,算是为这暮春洗筹。」高杉从殷洛手上接过糕点,递给殷希,殷洛见他这般自觉,盯着两手空空的手掌,又去命人再拿了些酒水过来。 以前在军营时,高杉常常守着殷希的主帐。有时候高建平不在她身边,都是高杉负责传膳,殷希也习惯的接过他手里递来的东西。 殷洛见有人带来酒水,而身旁两人虽是没有交流,却是一个负责布膳,一个品得优雅。将酒倒进杯子,摆放在两人面前,知道高杉害怕喝酒,还给他倒的溢满出来。 「殿下?」高杉见殷洛举着杯子,知她与自己喜好玩闹,盯着酒杯,眼皮跳了跳。 「洛儿倒是玩心重。」将酒杯移开,把高山布好的碟子挪过来放在殷洛面前,拍了拍她的头,让她少饮酒。 底下的公子虽然已经开始兴奋起来,交流与博弈的越发厉害,却也关注着上座的两个公主的动作。殷希一开始笑得很是官方,后来殿下来了才开始笑得柔和,见她们身边站的男子,身形消瘦,体型却是俊逸,思索着这不是因功封赏的羽林监吗。见高杉不断递着东西给长公主,二公主甚至与其打闹,不仅开始盘算这三人的关系。 「恕我眼拙,开始时还没注意竟是高羽林也来了,既然都是同龄,不如也同我等切磋切磋。」说话的是当今左冯翊的大公子,名叫肖辅,他在京城中也算是素有才情。这次参加华诗宴的目的很简单,他的父亲希望他能够引起长公主的注意,并与长公主交好,以求取长公主欢心。 高杉见有人点名她,那人身约七尺,唇红齿白,头戴冠巾,面容却是带着一股风流。 「不敢,我一武官,从未学过诗词歌赋,怎可染了这诗宴。」高杉抱拳揖身道。可这些公子并没准备放弃,携着她的手就将她带到下面的位置上去坐着。高杉偏过头见殷洛带着玩味的笑容,不仅暗道这小祖宗真有着唯恐天下不乱的脾性。见殷希也带着点兴趣,只得硬着头皮坐在那里,却是不出声。 「风吹风过当风流,人间几得这春秋?」一公子喝的有些微醺的走到高杉面前,将酒往她手里送,高杉无奈,只得仰头一饮,换来几句『痛快』,『当真军中男儿』。这些人像是兴起,有些让人备来笔墨纸砚和水粉,高阁楼宇上,是当今各大家族,也是未来掌权人的欢闹。 一个时辰就这样闹着,这些公子也没了开始时的矜持,只是依旧再向两位公主表现自己的才情,有些眼底有着明显的占有欲,却也极力压制。高杉被灌酒后,呆坐在那里,她没有耍酒疯或者其他的坏习惯,就是喝多了时大脑并不容易快速运转,只能坐在那里让大脑休息,却是目光不离殷希的位置。
第25页 「高羽林也来作诗或是奏歌一曲,坐在这里岂不无聊。」不明白这个叫肖辅的一直缠着自己作何,见当今圣上很是宠信的左冯翊的长公子发话,大家也都起闹。 殷希注意下面的唿声忽然变大,见高杉被众人拉起来走到桌案前,不由断了和殷洛的谈话,看着下面的动静。 高杉见躲不过,抬头看着殷希和殷洛都看了过来,借着醉酒,朝着殷希说道:「不知长公主可否帮我一个忙?」 各家公子也是被高杉吓住了,见他直接对着长公主提要求,但长公主甚至没有拒绝,而是挑眉,像是在询问他要干嘛。 高杉转过身让几个下人去外面带些细沙回来,自己走到窗台。看着窗外的枝叶茂盛,伸手栽了一片肥硕且硬实的叶子,双手将叶子夹住,放在嘴唇边,细细的调子就飘了出来。 像是走不出的世界,开始时调子很轻,有着鸟叫的婉转,带着春的味道。殷希能见着高杉左手轻微的抖动,随着这抖动,叶子声音不断的颤和冒高。还有着窸窸窣窣,像是风吹动的声音,伴着水流。突然,她吹奏的声音一转,像是被抛弃的孩子,带着迷茫的几个调子,虽是轻快,却是悲伤。其实高杉并不是不在意自己的身份,她不知道自己为何来到这个地方或是曾经的世界,无依无靠,过着流浪的生活。她每天都过着重复的日子,起床,要饭,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从她身旁走过,听过有人坐在她不远处的木椅上聊着梦想;听过一群人拿着几本书说着政治、歷史或者军事;听过有人唤着自家狗狗的名字让它们回家。却是从来没有听过一个人叫她的名字,不是高杉这样冷冰冰的两个字,而是带着对她的认同而唿唤的声音。这个世界,她喜欢上了殷希唤她名字时的安静,带给她想要的宁和。或许她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感受,但她知道,这不像一般女孩子娇滴滴的唿唤,而是带着她自己独有的清雅,像是摆脱不开的魔咒,那就留在这个世界吧。 殷希也注意到了高杉的变化,她一直都知道这个孩子有着不同于他身份和年龄的成熟,却是第一次见他卸下一直以来保持的沉默和孤独,将自己的不安从这几个音调中表现出来。见他眼底有着的坚定的与自己对视,不由心间一颤。 高杉继续吹奏着,她像是停留在那个世界,音调变得迷幻,让人摸不清这要表达的情感。楼里的公子和楼外能够听见声音的文人墨客都安静了下来,像是也回忆起自己的故事,这种带着一丝忧郁的单音调更是让人触景生情,有人抬起袖子,抹了抹自己的眼角。 高杉在心里哼着这不成曲,却是有着曲调的歌。 『如果世间可以给我一个解释,我不曾问它为什么让我的生活变得这般无趣。我只想知道,这个特殊的世界,我最在意的人,会不会和我一起,走到无人到达的角落。』 低沉的调子再次上升,让人以为它会带着低沉和阴郁结束,却是将最后的曲调变得清扬。并不是欢快,也不是豁然开朗,而是一种随性或者无所谓的清淡。偶尔夹杂着几个高音,殷希不知道她是否在怀念战场上一起走下来的人和伙伴,或者只是随着感觉让这首曲子有着此起彼伏的美。一曲末了,高杉将最后几个调子反覆的吹奏,一声接着一声,这个故事就像没有说完,还在继续。 一盏茶的时间,曲毕,四周一片静谧,只有外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船坊传出嘈杂的声音。在这里的所有人都这样看着这个少年,靠在窗拦上,将手中的叶子摸了摸,然后任它随着风飘走。 殷希首先鼓掌,随着她的带动,四周才开始响应,却是没有说话,只是鼓掌。或许这首歌并不是这一个孩子的世界,也有很多世人同样拥有的迷惘。 「高羽林,这是细沙。」就当所有人都以为表演结束后,外面的下人提着一小袋细沙交给了高杉。高杉酒意并未完全消散,两颊微红,目光盯着殷希,像是在问,你会帮我一起完成吗? 殷希笑着,让人将自己的碧萧拿来,缓缓的站起身子,示意着高杉可以开始了。高杉笑得淡然,将布袋打开,随着殷希的第一个音调响起,她将沙子开始往上面轻轻的撒着。 依旧是高杉刚才所奏的几个调子,却是在萧的吹奏下,显得更加空旷和真实。殷洛看着这两人,多久没有见着自己的皇姐奏曲了。她一直知道自己的皇姐优秀,下坐的才子都想迎娶皇姐,不仅是她的身份,还有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利。可是,这些人不会走进皇姐的心,她断定。殷洛微微的抿着酒,表情和殷希在此刻如出一辙,她看着高杉在纸上挥洒的动作,也不由笑道这绝对是她见过最与众不同的乞丐了。 连续吹奏了几次,殷希像是起了情感,缓缓的放下碧萧。可高杉并没有停下动作,像是不知道情况一般继续画着。殷希抬步往下走,嘴里却念到: 「招来秋风不识风,遇抬眸,北归鸿。垂髫黄颜笑露玉瘦容。离后江上正相浓,多少事,是梦中。 莫道痴儿望长宏,行匆匆,白少瓮。尝饮马酒边国正归中。当是红尘各西东,水草在,暮春同。」殷希语调一停,高杉也停下了动作。众人还在回味殷希的诗,却见高杉已经开始净手,殷希提笔将词写在上面。殷洛从上面走下来,看见高杉的画,表情带着惊异。 「这个能拿起来?」殷希停笔,问着高杉,上面是沙子做的画,她也不知是否能挪动。
第26页 「能,这些细沙有磁性,我找他们去借块大的磁石,放在下面,能够正起来。」 殷洛点头,让两个人将沙画搬起来展示。画纸不大,长和宽各两米,后面有一块薄薄的磁石黏着。上面画着边国,却不仅仅只是边国。最右下角有一群乞儿,散乱的坐着,像是无聊,头望着上空,而其中一个孩子坐的有些远,手上拿着树干,在地上图画。上面的左角位置像是营帐,连片的搭建着,还有牛羊的影子。正中心是草原,仰望的视角,白云一朵一朵的飘在上空,颜色深浅不一。右下角是两个身影,也是分辩不出来是谁,只知道她们背对着画,看着远方,右上角是殷希提的词,字体娟秀,还带着飘逸,或许是感情所致,殷洛觉得字体还带着一丝颤抖。 「好好好,妙哉,妙哉。」不知是哪个文客先开口,四周哄闹起来,碍于长公主和二公主尊驾在此,不敢上前,却还是挤着看这副从未见过的新奇的画法。 「高羽林果真不同凡响,虽是武职,却是有才华之人。」肖辅拍着高杉的肩膀,话中带着夸赞,眼底却有着不甘,还带着羞辱。 殷希让人将画裱起来存放下去,经过两人身边时,让高杉跟着自己坐在上位去。因为她看出来这个孩子可能酒劲上来了,眼神都有些迷离。 「这就当是本宫为大家助兴,休息时间有些长,还望各家公子海涵。时间尚早,你们就继续吧。」殷希落座,让人备了些醒酒茶过来。 各家公子也从刚才的氛围中回过神来,见殷希侧身边坐着的高杉,眼神或多或少有些复杂。肖辅招了招手,率先回了位置,各家公子继续赋诗作曲,却是比开始少了兴致。 等醒酒茶端来时,高杉已经坐着睡着了。殷希看着他睡着的样子,或许是酒精的原因,睡得很是熟,脑袋偏在一边,浑身上下散发的宁和,让她第一次觉得有些属于他年龄的气息。派人让两个僕从备了辆马车送他回自己的住宅,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估摸着也快申时五刻了,让人去备饮食。 一直到了夜色降临,这场诗宴才渐渐淡下去,各家的公子和来围观的群众散去后,殷希带着殷洛准备回宫。 「皇姐今日就住在我府上吧,这时候回去估计也晚了,再收拾起来麻烦。」殷希想了想,这个时候赶回去估计也快宫禁了,便答应着。马车转了个方向,便向二公主府上去了。 而在另一边,烟雾裊绕的屋子里,灯火打得极为暗淡,只看得清巨大的屋子下,摆放着各种黄金雕塑。紫檀木的长塌上坐着一个人,手里的珠子缓慢的转动着,底下跪着一黑衣侍卫。 「是她那边的人?」低沉的声音带着中气,眼神撇了一眼下方的侍卫,眼睛里的冷光和凌厉让侍卫身子压得更低。 「是。」 「哼,看来是没有培养的价值。让人盯着点,看着他们的的一举一动。」 「是。」 「那边的动静也差不多完了,让他们的人分清楚后果再来回报。京城里两个府上的行动盯着点,上次的事情失败了两次,如果再出差错……」 「不敢。」 「让人通知他不用在暗处活动,现在给他个机会进京,让他自己把握。再派人去这些人府上『走动走动』,该剷除的人,也是时候一一列出来。」 「是。」 随着声音一落,屋子里只剩下男人,还有念珠转动的声响。一双绣着花纹的鞋子从暗处走出,他挑了挑灯芯,火星子亮了一会儿,却被他一指掐灭。伴随着夜色愈发暗沉,周围寂静无声。男人走回塌上继续坐着,滚着手上的珠子,眼睛盯着东边的位置。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有些忙,我会尽量多更的,希望能有人留言和收藏。知道我这小小的写手的朋友应该知道我这篇文的,还是希望捧个场,不要让这文这么冷清。(?﹏?) 第18章 插pter18 高杉最近几日不怎么敢出门,几乎是清晨就去了皇宫执守,到了晚上才回去。被安排执管皇城时,她也是和着大部队走到一起,不单独行动。 「山啊,你看那个姑娘盯着你看呢。」说话的是姜眴,是高杉的手下,性格倒是像刘瀚,偶尔也会开着高杉玩笑。 「别说了,还不往前走,要不今日你就代替几个兄弟多执守一会儿。」 姜眴眼睛睁大,他是真的相信高山会这么做。虽说这人面容冷淡,却底子里是个可亲近的人。本来平常话不多还短,这次这么长一句话让他瞬间安静了下来。 其实高杉也是很无奈,自从上次她在华诗宴上醉酒后,将自己仅有的与文娱有关的能力表现出来,竟然从第三天开始,她的门上总有来自各个角落的媒婆来提亲事。她开始也是费解,在她的僕从的话语中她才知道,这个世界并没有这种画法,且她当时奏的曲子虽是简单,却也震惊住了一群人。加之当时长公主在宴席中对她的重视,和后来派人将她送回来的种种,有人说她得长公主恩惠。于是,就有一些小家族的老爷替自己的闺女来向她提亲。 转过头看见刚才那个女子依旧在窗前望着她,埋下头,加快着步子。 「阿山,阿山。」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高杉抬起头,见不远处的公廨门前站着的李达朝她喊话,便迎了上去。 「你怎么在这儿?」高杉见他手上拿着文卷,上面还贴着封条。
第27页 「我今日下午没事,本想着去林叔那里坐坐,结果今日贡院的人不够,这次负责科试的人员被临时召集去了,刘少卿就安排我来送达这次科考的文卷。」李达将手上的文卷颠了颠,高杉点头,等他将东西送进去。 没过多久,李达就出来了。高杉今下午与人换岗,思索着回去可能也有人已经等着了,便商量等过了晌午,两人便一起去林泰的住处看望他。 两人走在路上,看着京城的繁华,上京的街道分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皇都就在正中心。环着皇都的四个方向是各个皇亲贵族和王侯将相的府邸。东边是二公主的府邸,西边和北边是皇亲以及当今左右相、左冯翊和扶风郡以及京兆尹的府邸,东南边是国公府,南边则是侯府以及其他官及三品以上的官府。上京的东西两条大街修的极为漂亮,石路铺成的街道一直连接到城门,两路街道旁修建着酒馆、茶楼、作坊、食肆、书廊、庙宇还有各种与商业和农业以及服务业有关的铺子。南街和北街的道路虽也有石路铺砌的大道,却是因人口稠密而有些脏乱,有些石路早已被破坏,土路在雨后是极为难走的。 过了中午后,两人就往南街的位置去找林泰,他因伤被安排在京城,前不久樊豫让他去当武库令,也算找了一份差事,生活还过得去。 「我听他们说,边国大捷,前北狄首领伊德尔在逃亡的时候自杀了,哈儿巴拉投降,现在草原的权利几乎归了巴林。」 高杉点头,她前不久听长公主和二公主聊时提及此事,且还听说北狄现在正在与郝国的军队一起收拾残局,并同意在半年以内派使者到达郝国,与郝国建立友好关系。 「最近皇上身体抱恙,将国事交由长公主和二公主操办,而且还修了大慈宫,说要潜心修佛,以求神明庇佑。」 「皇家的事,我们还是少讨论。」高杉知道这事,可是也不敢随意谈论。李达现在在朝廷工作,虽说官位较低,却是为人聪慧,挺受重视。见他点头,两人继续往前走。 「山子,这次科考,刘少卿还有孟太常也让我参与管理一些事情,可能最近没时间见面了。」 两人转过一个街头,走进了一处巷子,巷子的路很窄,只能通过一辆马车,泥路被水渍弄得十分难走,两人避开稀泥,朝深处走去。 「你忙吧,我最近也可能要忙起来。郝国这次征战北狄大获全胜,国土收復还让北狄有的忌惮之心,周围的小国藉此机会要派使者祝贺。加之下月就要到长公主生辰,可能这些使者会在这个时间来,最近皇城忙着部署,也要忙段时间。」高杉跨过一个泥潭,上面是十几阶石梯,石梯上左边小道的位置有一处屋子,那是林泰的住所。 「对哦,下个月就是长公主生辰了。」李达想起殷希,他在边国时只和长公主见过一次面,却也是映像极深,对长公主在战场上的战略很是佩服。回到京城后,他在京城任了一个小的官职,还是长公主安排了一些人对自己多加教导,自是对长公主敬重。 两人到了门口,却见门开着,院子里摆了些茶具,屋子里还能隐约听见交谈声。 「阿达和山子来了啊,快进来。」林泰的媳妇李夫人看见两人站在门外,连忙迎上去。里屋的人像是听见了外面的动静,也停止了交流,走了出来。 「李婶。」李达笑着将手上提的药材给了李夫人,林泰身上有伤,每次两人来看望都是带着药材过来。 「你们也来了。」樊豫的声音雄厚,带着常年呆在边国的粗狂。后面还跟着胡振北,还有杵着拐杖的林泰。 「国公,侯爷。」李达鞠躬,却是迎来樊豫一巴掌,不轻不重的拍在他头上。 「真是皇都呆久了,还带着官风的气派。」 李达笑着,高杉依旧称唿『将军』,林泰让妇人去倒几杯茶水,将几张崭新的木椅和桌子移到外面来,几人才坐下。 「我让你和我一同来,结果倒好,你自己跑来了。」胡振北作为高杉的师傅,在京城里时只要高杉有空,几乎每天都要教她功夫。而樊豫和胡振北回了京城之后,因为是新晋的爵位,让两人并不习惯宫廷里的奉承和氛围。樊豫还能应对,胡振北却是不愿多与朝廷官员走动,于是大多时间两人都和安置在皇都里的,以前一起在边国打仗的士卒呆在一起,让他们还能有些在战场上的感觉。 「今日刚好遇见李达,就和他一同过来了。」高杉见李婶端来茶水,起身接过,一一摆放在几人面前。 「将军还会回战场吗?」李达问着樊豫。樊豫和胡振北已经连续两次上书皇上,请求回边关镇守,都被皇帝退了回来,说是边关大捷,北狄已经不成威胁。念及他们半生的功劳,让他们在京城任职,享受朝廷给的封赏和待遇。 「暂时回不去,边国的事情有其他的将军负责处理,我们也只能留在京城养老。」樊豫喝了口茶,「只要有战事,我还是会上书继续上前线。」 「将军也可在京城安置了,最近老往我这里跑,也怕将军劳累,占了将军的时间。」林泰说话的声音比以往要多一些中气,虽然脸色不太好,却也是比以往看着健康了许多。 樊豫摆了摆手,几人也知他脾性,也就没说什么。 「我听前不久街上流传高山的事迹,没想到当时我还小看你了,只当你是块练武的料子,却没想还有这方面的本领。」樊豫打趣到高杉,高杉无奈,「将军怎么也来了?」
第28页 「前几日这里出了状况,刚好明日将军要出京办些事情,今日就顺带过来看看我,也准备在这附近住下,明日一早就从朱雀门出京。」 高杉疑惑,自己负责皇都附近的治安,怎么会不知道这里出了什么事情。 「前日,住这附近的冯员外被暗杀了,冯员外的宅子就在这条后街的尽头,离我执守的府库位置很近,我也是昨夜晚上才听说了这件事情。」 「没人报案吗?」李达询问道。林泰摇头,他只听说了一点其中的情况,其它的他也不清楚。 「有人报了案,只是官府把事情刻意压下来了。」胡振北端着茶碗饮了一口,将杯子放下,神色严肃。 「昨日我和老樊就去问过了,因为冯员外与老樊还有我的祖辈是世交,老樊对这件事情格外挂牵,就问了官府调查的如何。结果官府没有任何回復,后来告知我们冯员外是自杀,当时我一气之下威胁了他,他才只是说让我们不要介入其中。所以今日来一是看望林泰,二也是想问问他当时的情况。」 高杉皱眉,见樊豫坐在那里也是神色不好,却比胡振北要镇定许多。 「明日我出京去将冯老在外的孙女接回来,到时候还得麻烦林泰将街对面的屋子整理一下,让她们就住在这附近吧。」 「是,将军。」 几人见气氛沉重,也就转移了话题。林泰和李达两人商量着今日下午去城里添些物件,樊豫和胡振北顺便在这附近去拜访几个老友,几人就分开了。 第19章 插pter19 城里,李达和林泰去买布匹和褥子,几人为节省时间,就分开行动。高杉去了卖小吃的铺子,今晚准备不回去吃晚饭,就在林叔家里聚聚。 拐了几个街角,给一些乞儿投了些钱币,就准备原路返回去找林叔他们。 「高羽林,高羽林。」远远的声音传来,高杉觉得奇怪,这声音她并不熟悉。 「高羽林,这里。」一酒肆门口,站着一穿淡绿袍子的少年,他手上提着酒壶,朝她的位置喊着,然后跑了过来。 「高羽林这是不记得我了?」少年笑得露出了两颗虎牙,高杉觉得很熟悉,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番,才想起这是上次华诗宴上喝醉酒后一直坐在自己附近的少年。高杉记得他和其他几家公子不是很熟络,却也让那些公子对他很是敬重。 这少年看出了高杉的反应,知他可能猜出了自己,「我复姓姑苏,单名怀,字伯念。」 高杉揖身表示友好,这公子也无视高杉的拘谨,陪着她往回走。 「我一直想见见你,只是你任武职,我是个小录事,还没办法与你相识。」 高杉见他笑得很是真心,也不知他为何愿意与自己交好。 「姑苏公子。」 「叫我名字就好,也可以直接叫我伯念。」 高杉见他确实表现的极为亲近,思索着自己没什么权势和可以被得到的东西,也就放宽了心。见姑苏怀右手提着酒,胳肘窝还夹着几本书,左手也提着东西,「我帮你拿吧。」 「多谢。」减轻了些负担,他看着开心了许多。高杉看着手里的几本书,大部分和这次的科考有关。 「是要参加科试吗?」 「对,还有几天就要考了。」 「祝你金榜题名。」姑苏怀笑着道谢,两人似乎一见如故,一路上还聊的很是开怀。 「我师傅一直想要见见你,却是没有机会,于是也让我来向你提出这个不情之请。」 「你师傅?」高杉疑惑。 「对,如果你有时间,还麻烦你去见见他。」 高杉本也挺喜欢姑苏怀的自来熟,加之他带给自己的感觉很温润,也就点头同意了。 「我家就在前面,如果你有时间可以来我府上做客。」姑苏怀指着前面的宅子,红木的门和匾额,两座石狮立在门口两侧,从外面看府里就很是气派,看来他的地位并不低。 「最近你得多留意一点。」 高杉转过头看着他,见他神色没变,说话却是带着担忧。 「什么?」 「京城,不,最近世道并不安生。」 「什么意思?」 姑苏怀嘆了口气,不知如何开口。 「得了虎来欲邀鹰,俱做蓬窝拨囊皮。你多加小心。」高杉不解,还想询问一些什么,姑苏怀却指着街对面的李达和林泰,两人喊着高杉。 「高羽林没事儿可以来我府上坐坐,等我科试完后,必当举办酒宴,还望你能来。」 高杉见对面两人等着,也就躬身以做告辞。 姑苏怀见几人走后,才踏进府门。院子里种满了白玉兰,成片的开着,宛如走进了白色铺成的世界。绕过游廊,经过主房后朝后院的位置走去。后院的庭宇里,站着一白衣男人,他朝着湖里撒着鱼饵,看着一群锦鲤围过来,听见后面的脚步声,将手中的鱼饵全部撒出去,净了手后,转过身看着姑苏怀。 「回来了。」 「师傅。」姑苏怀恭敬的行了礼,焦天敖摆手,让他起身。 「怎么样,和她说了吗?」 「已经说过了,也将你让我警戒他的那句诗一同告诉了他。」姑苏怀将手中的酒递出去,焦天敖接过来,打开塞子闻了一下,上好的桃花酿,浓郁的酒香中还有股桃花的味道。
第29页 「希望她能够明白。」焦天敖将酒收起来,心中却也开始盘算着,高杉是选定的『命定者』,而他,也有着告诉她一些事情的责任,只不过要等到时机。 「若他不明白呢?」姑苏怀问着。 「唉,我不能再次违背天意,只希望她能够保护好自己就行。」 姑苏怀抿着唇,看着这位即将不惑之年,却是格外年轻的男人,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走吧,回趟宫。」焦天敖迈开步子向庭外走去,却是没有一点声响,姑苏怀跟在他身后,两人就去了皇宫的方向。 金华殿内,殷希和殷冉对坐着,棋盘上的黑白两子纵横交错着。殷冉穿着明黄袍子,却并不是龙纹,而是绣着佛文。手上拿着持珠,缓慢转动着,两鬓斑白,面色还带着一丝苍老。殷希穿着素袍,袖子上绣着蟒纹,头髮随意披着,看着棋盘思索着。 「科试的事情,希儿准备的如何?」殷冉放下手中的棋子,将殷希的黑棋围了起来。 「已经吩咐下去有些时日了,只有些细小末节还许多加提醒,其他事情已是安排妥当。」殷希盯着棋盘,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父皇,今日的走法,当真与以往不同。 「嗯。」殷冉点头。 「上次的华诗宴,各家公子可还优秀?」殷冉笑眯着眼睛看着殷希,语气带着丝期待。 「各家公子自是不凡。」殷希落子,冲出一个点,打破了白子想要围死黑子的局面。 殷冉扫了一眼棋盘,继续问着:「可有心仪的人选?」 殷希摇头,殷冉有些失望。 「再过些时日,就是你的生辰了。过了这个生辰,你也二十有一,也该找一夫婿。不然,该笑话皇家的孩子嫁不出去了。」殷冉的话语中还带着打趣,殷希笑着,却也没有回话。 「过些时日,各国派的使节就要抵达我国了。你生辰将近,便与你的生辰同办吧。」殷冉将白子放下,换了一个位置,继续将黑子围起来。 「听父皇的。」 「咳。」殷冉咳着,身边的太监见此,立刻迎上前,被他呵斥下去了。 「朕身子愈发不好了,你和洛儿代管国事也要多多上心。等大慈宫修建完毕,朕便住进去,若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再向朕禀告。」 「父皇身体尚健,我和洛儿还得父皇多多培养和教诲。」 殷冉摆手,将手掌轻轻的拍打着殷希的背。 「朕的身体朕是知道的,你和洛儿颇受大臣的倚重,朕自是放心。等朕身体好了,再执掌国政。」 殷希战起身子接着殷冉递给她的印玺,算是为她和殷洛代掌国事专门做的,殷希将头埋的有些低,看不清她的表情。 「国师求见。」门外响起尖细的声音。殷希用余光看向门的位置,见殷冉直起了身子,让人宣焦天敖。殷希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看着迎来的白色身影。 「陛下,殿下。」焦天敖并未行跪礼,而是颔首。殷冉并不在意,让他直接坐在离自己不远的位置上。 「国师见朕有何事?」 焦天敖笑得温润,表情一如既往的风轻云淡,有着超脱世俗的飘渺。眼睛扫过殷希的方向,看着棋盘上的格局,回答道:「前些日子西方昴宿异常。」 殷冉的动作一顿,费解的看着焦天敖。 「昴宿主凶,又属中央,还望陛下和各大臣多多注意。」 「嗯,过几日朕便进祖祠祭拜以求平安。」 焦天敖颔首,见自己也没事情再说,「那臣告退。」 「儿臣去送送国师。」 殷冉点头,让人收拾了棋盘,也准备休息一会儿。两人稍作礼仪,便退下了。 路上,焦天敖跟在离殷希半个身子的位置,两人都很安静。 「国师是来找本宫的吧。」 「正是。」 殷希拐过御花园,让随行的人候在外面,两人便朝池塘的亭子里走去。 「何事?」 焦天敖看着负手而立的殷希,从背影看去,和她母后年轻时一模一样,身形纤瘦,却是带着与生俱来的高雅。 「西方确实有异动,公主也应察觉到,最近朝野的事情。」 「这么说,他的目光已经看向这人的位置了?」 焦天敖不出声,殷希知他默认了。高山的身份特殊,除了她与殷洛以及国师外,并无人知晓她的来歷。现在他还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官职,便招来了这些人的注视,看来得多加留意,以免招来祸端。 「本宫知晓了,国师也该留意。今日便不陪国师游这御花园,本宫回去,也为母后抄写经文,祭奠她。」 焦天敖眼眸一闪,却很快回復常态,看着殷希离开的身影,长长的嘆了口气。见已经看不见殷希的影子,才抬脚往回走,背影虽是笔直,却也能看出他走的心不在焉。 第20章 插pter20 高杉提着东西,一路上心神不宁,即使李达一直和她说着些趣闻,她也没做回答。李达觉得有些奇怪,好几次在她眼前晃晃手,高杉会不解的看着他,听了几句后,又继续出神。 姑苏怀给她说的两句诗她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可当时他说时的情景并不像空穴来潮,那么他究竟想要提醒自己什么?还是要自己避开什么事情。 「阿山,怎么了,没休息好吗?」林泰见他神色不好,以为是太累了,没好好休息,见天色要黑了下去,准备劝他今夜留宿在自己家里。
第30页 「没有,林叔,最近你多注意一点周围,有什么事情便找我和阿达。」 「哦,好。」林泰不清楚高杉这句话什么意思,但想着前不久冯员外家的事情,还是点点头应下了。 几人到了林家时,李婶已经将酒菜准备好了。几人围在院子里的长桌上坐下,四月的天气还不算燥热,却也开始回暖。高杉将在街上买的牛肉和糕点摆放在桌上,给李达和林泰到了酒,几人便开始聊着天,吃着晚饭。 期间胡振北和樊豫回来了一趟,带来了些东西交由林泰去置办。几人留他们吃饭,小院子里被围满了起来。樊豫和胡振北第二天有事情,便没有喝酒,高杉坐在胡振北身边,听着他对自己最近武艺上的评点和指导。一直到了深夜,几人才散去,樊豫两人去了离他们不远处宅子休息。 高杉和李达本想回去,却被林泰挽留了下来,夜色已深,两人住的地方离这里很远,想了想,两人就在林泰这里住下。 傍晚,高杉并没有睡着,她一直在想着今天的事情。『虎』和『鹰』指什么?姑苏怀为什么在今天告诉自己这样一句话,想了想这几日京城的氛围,确实有一些大臣行动挺小心翼翼的,不过她和这些人并不交善,开始并没有注意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高杉翻了个身,却一直无法入睡。干脆起身开了门,走到院子里的梨树下坐着乘凉。夜里还有着一丝寒气,她紧了紧衣物,看着有着星子的夜空发呆。 突然,门外响起窸窸窣窣的响动,脚步轻盈,视乎刻意压制着不发出声音。可能是人多,终究还是弄出了些动静。高杉虽习武时间不长,但靠着天赋的原因,却是领悟的很快。她起身缓缓的走到门口,透过门缝看着外面的情况。 门外并没有人,高杉感到疑惑,自己是不会听错的。正当她准备开门看看时,墙角出拐出一个身影。一穿着黑色的紧身衣的男人,将头裹到脚,一身严实,腰间别着短刀,腿上缠着袋子,她能猜出里面藏着暗器。那人朝着后面一挥手,一群黑衣人就朝着街道另一头跑去。 高杉觉得不对劲,进门叫醒了李达。李达还在睡梦中,看着高杉表情古怪,估摸着有事情,瞬间醒了神。 「怎么了,山子。」 「有几十个黑衣人朝南边去了。」 李达穿鞋的动作一愣,看着高杉,「黑衣人,南边?樊将军他们不是住那边吗?」 高杉一个警醒,瞬间联想到什么,姑苏怀的话语有浮现了出来,『虎』『鹰』,难不成是指樊豫和胡振北。 「快,你去叫林叔起来,立刻去衙门找些官兵过来。」高杉突然想起今上午樊豫和她说的话,「算了,你让林叔拿着我的坠子去找二公主,希望她能派人来帮忙,我现在先赶过去,你紧跟着过来。」 高杉解下脖子上的坠子,和李达交换了个眼神便向门外跑去。李达虽然有些懵,却也是照着她的话,立刻起身去叫林泰。 往街道跑到一个街角的位置左拐,前面的宅子虽然离林泰的住所不远,却也是需要一段时间。这里比较僻静,是以前樊豫的祖辈和冯员外交好时临时安置的住所,周围并没有其他的人家。 高杉加快着步子,在离樊府还有几步的位置,她就隐约能听见里面的打斗声。拔出腰上的软剑,便沖了进去。 夜色很深,云雾虽然有光打下来,却是并不容易分清路。宅子很大,高杉分不清方向,只能随着兵器发出的碰撞声去分辨位置。 「你们是什么人?」胡振北的声音传来,高杉看着二十几个黑衣人将两人围在中间,两人身上穿着中衣,除了袖子的位置被划了几刀,身上并无伤痕,而对面的黑衣人倒是倒了两个。 黑衣人没有说话,背对着高杉的头领一挥手,一群人又沖了上去。 高杉站在柱子后面,并没有立即冲上去。胡振北的武功极高,应对着五六个人并没有问题,可这些人似乎目标瞄准了樊豫,剩下的十几个人都冲着樊豫挥砍。樊豫应对的有些吃力,手背上被划了一刀,险些让他将刀丢了出去。 高杉注意到那黑衣首领站在原位上并没有动静,像是看戏一般将双手交叉在胸前。她移动步子,朝着首领刺了过去。 这黑衣首领极为警戒,感受到身后传来的威胁,身子一侧,堪堪躲过致命一击,却是在肩胛骨的位置划出了一条足以见骨的伤痕。 高杉见并未成功,反手一转,又在他的颈脖上划出一道口子,却是没有触及经脉。 这黑衣人似乎被激怒,一掌朝着高杉挥去,高杉偏过头,躲过了这一掌,可他的掌风颳在自己脸上还有些微疼。 『这是个厉害的人物』,高杉眼眸一沉,这人的武功远在自己之上,硬拼完全占不到便宜。 樊豫和胡振北注意到高杉的情况,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过来了,见他和黑衣人交手完全处于下风,而他们又脱不开身,不由有些担忧。 「你刺杀国公、侯爷有何目的?」 高杉见黑衣人依旧不说话,知道拖延时间没有用,看着下面纠缠在一起的一群人,身子一转,朝着来时的位置跑去。 黑衣人有一瞬间的怀疑,看了眼自己的下属以及樊豫的情况,见他身上的伤越来越多,知他必死无疑,便追了过去。 高杉见身后紧逼过来的人,丢出袖里藏着的暗器,而那人全部躲开,她不由猜测这人的身份,武功如此之高,看来派他来的人身份地位绝对特殊。
第31页 高杉见前面有一棵槐树,一脚跨上树干,接着力爬了上去。那人讽刺的笑着高杉的愚蠢,脚下一点就越上了树。 高杉早就等着他,丢出手里的粉末,这黑衣人一愣,吸了一些进去,却也很快反应过来,朝着高杉又是一掌。两人跌下树来,高杉拍了拍胸口,这人出掌当真狠厉,软骨散卸了他一半的力气,却也震的她胸口发疼。黑衣人见她受了伤,加之刚才的暗算,拔出腰间的刀,准备杀了她。 高杉喘着气,握紧了手里的剑,迎了上去。 两人才交战了一会儿,李达就到了,见高杉迎击的吃力,拿着靠在门框边的□□从后面朝黑衣人击去。 差不多过了一刻钟,外面才传来声音,殷洛带着官兵包围了整个樊府。官兵提着火把朝府外跑进来,黑衣人本身也中了毒,两人身上也挂了彩。吹了声口哨,后方的黑衣人便随同他一起撤退。 府里的尸体倒了一片,大多数是府里的佣人和护卫。樊豫身上的伤比胡振北多了一半,虽然脸色惨白却还能站稳。殷洛走上前,让几个护卫搀扶着樊豫下去疗伤和休息。看着身后跌坐在地上的高杉和李达,让人将他们先安置下去,再派人打扫了院子里的惨状,才准备去询问高杉今夜的情况。 脚下踩着一块质地很硬的东西,俯下身捡了起来,透过火光看清这是块象牙腰牌,上面雕饰着花纹,正中心刻着一个『虞』字。殷洛目光一闪,她知道这次派来刺杀的人是谁了,将牌子揣进袖口,朝屋里走去。 「殿下。」李达站在门口,看着走来的殷洛行礼道。 「可有大碍?」 「并无大碍,不过高山受了些伤,却并没有伤及要害,正在屋里上药。」 「哦,你呆在外面作何?」 李达挠了挠头,「山子上药时,我们都会在外面等着,他面子薄,不好意思。」 殷洛见他讪讪的笑,不由好笑高杉的行为,从军营里走出来的,也会不好意思? 碍于男女有别,殷洛等着高杉上完药后才和李达一同进了屋里。 「将军他们怎么样?」 「没事,只是体力消耗过度,正在休息。」 高杉松了口气,「多谢殿下。」 「你怎么知道今夜有人来刺杀宁国公?」 高杉将今夜的事情讲给了殷洛,殷洛想起这几日里京城里若有若无的压抑氛围,也猜到些情况。见高杉满脸疑惑的盯着自己,吩咐下人提些水来,让他们洗漱休息,明日早晨再回去,自己也在樊府的厢房住下。 高杉见殷洛刻意避开提及此事,知道这件事情可能不简单,自己插手不了,想起姑苏怀,看来她得找些时间拜访他和他所说的师傅。 一夜无眠。清晨时分,殷洛就派人来叫高杉和李达起身出发。樊豫和胡振北已经出了城,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几人随着殷洛和她还剩下的几个侍卫往东边走回去。 快要到高杉的住所时,黑压压的一群人在高杉的宅子门口围成了一个圈。几人还能听见这些百姓嘴里的话语。 「可惜啊,可惜,怎么就死了,我还想让沈媒婆帮我家媛媛说亲事,幸好没说成,不然就守寡了啊。」 「对啊,对啊,真是天妒英才,想想这高羽林才十八却是朝廷的官员,确实可惜。」 高杉听的云里雾里,李达挤开了一群围的紧紧的人潮,才看清里面的情况,却是吓得说不出话。高杉的宅子被烧的一干二净,甚至看不清原来的样貌。门口摆放了一架担架,用白布裹着,可脚底的位置能够看出是个男人的脚,烧的焦黑。左边还摆着几个担架,要小一些,那里站着一个女孩,十五六岁,像是吓傻了,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殷希站在担架旁,眼底有些说不清的情绪,扫视了高宅一眼,埋下头,表情阴郁。 「皇姐?」殷洛的声音换回殷希的神思,却见她身旁站着高杉,盯着脚下的尸首,松了口气。 而周围的百姓也是被吓着了,原本嘴里可惜的死人突然活生生的站在面前,任谁都不敢再出声。 「怎么回事?」殷希问着殷洛,殷洛将昨夜的情况讲给她听,期间提着那块腰牌时刻意靠近她的耳边低语。殷希表情不变,转过头看着去安慰那个孩子的高杉,吩咐人将他叫过来。 「公主。」 「你最近就住在洛儿附近的木府里吧,这里全被毁了,可能重新修建要些时日。」 高杉看了眼住了快一个月的小宅子,以及地上摆放的几具尸体,长嘆了口气,点头应下了。 所有的东西都被烧毁了一干二净,除了留下的这个女孩子,什么都没剩下。李达让高杉和他回自己的宅子住下,高杉和他说了长公主的原话,李达嘱咐了些事情,说让她有任何麻烦找他就好,高杉点头算是答应了,就随着殷希和殷洛往木府走去。 看了眼那个孩子,可怜兮兮的,本来就是他父亲想把她卖了,被高杉在路上撞见碰巧买下的,见她无家可归,也就让她跟着自己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的进展有些慢,但我埋了不少伏笔的,也是希望两主角形象更丰满一点,希望喜欢,这是一篇甜文,嗯,happy ending。 第21章 插pter21 到了木府时,里面迎出来一个老僕人,见是两位公主,连忙行了大礼。殷希搀扶他起身,让他去帮忙准备一间厢房让高杉临时住下,老人点头领着几人去客厅休息,便又去忙活了。
第32页 「最近几日你就住在这里。」高杉点头。殷洛想了想,将腰带上繫着的乌木腰牌解下来递给了高杉。 「你若有事便用这牌子来我府上,我和皇姐最近都在府里,有事情便来找我。」 想起昨夜林泰交给自己的坠子,从袖里拿出来递给了高杉。 「最近你负责巡视皇城时多多留意些,若有任何情况便告诉我们。」 高杉伸手接过,表示知晓。老僕人过来告知三人屋子已经腾出来了,殷希和殷洛有事情,便回去了,留下高杉和老僕人在府上,闲着无事,就让老人带着自己在院子里转转。 「请问您贵姓?」高杉有些腼腆,却也不愿一路上沉默着。 「老朽姓窦,名敛。您便是高羽林吧,我常在京都附近见着您。」 「不敢。」高杉摇头,这老僕人看着年岁已过七十,却是精神健硕,面容柔和还带着岁月的老沉,一眼便知是位兼览博照之人,却是在这府上做了个僕人。 「为何这府叫做木府,这府上的主人?」 老人有一瞬间的缅怀,却见两位公主对这个小娃娃挺重视的,也就说了一些府上的故事。 「这座宅子是前帝师木长风的府邸,已经二十多年没有主人了。」 「帝师?」 「对,是孝帝时期的帝师。」窦敛眼底有些怀念,还掺杂着一些其他情绪,高杉看不懂,却也不敢随意去问。 「当年木帝师的名声在京城之中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当今国师便是他的徒弟。」窦敛抬手示意走右边。 越过一个拱门,便到了花园。木府的占地面积极为大,甚至超过了二公主殷洛的府邸。从一开始进门时高杉就发现,府上的布局和材料都是十分精緻的,与当时自己在皇宫见着的相差无几。府内的装饰很是讲究,按照北斗七星布置的七星台和石林,远远一看就知道这家主人不简单。府内随处可见溪流和亭阁楼宇,还有几处高台修的宽广,高杉通过木长风的身份猜测这是来观天象的。 窦敛一直往前走,前面有着三层楼高的大型楼屋。 「这里是帝师曾经用来藏书的书库,高羽林若是感兴趣可以去看看。帝师当年下过一次禁令不准让人进去,后来他的师弟好生劝说了一番,便取消了。」 「帝师的师弟?」 「对,他比帝师还要擅长占卜,前面右拐的位置有一间院落,便是当年那位的住处。」 「他也和帝师一样仙逝了吗?」 窦敛摇头,长嘆了口气,「自从帝师死后,他便失踪二十多年了。」 「可以去看看吗?」 「自然是可以的,不过今日有人会去打扫,那个院落空了二十多年了,一直没人会去随意走动,因为你来这里居住,且厢房就在左边的位置,所以便派人将此处清理清理,若是平时无事,高羽林也可以逛逛。」 「多谢。」 高杉随着窦敛又去几个地方,有当年帝师与孝帝促膝长谈的长亭;也有当今国师与其学习占卜的天台;还有一处高杉很感兴趣,那上面刻着细细的纹路,像是记载着什么,只是建在湖中心,离得有些远,需要小舟划过去。听老僕人说,那是前帝师的师弟刻写的碑文,鲜少有人去看过。 高杉一路走,一路与他聊天,发现这个木长风木帝师当真有着无人能及的地位,甚至在当时,连皇帝都格外敬重他。而在窦老嘴中摆谈的那位姓焦的师弟中,他的地位似乎比帝师还要独特,只不过他并没有参与朝廷的政事,也就很少有关于他的记载,大都只是言谈中提及。 一直在府里转了一个时辰,两人才返回前厅。窦敛要去安排午餐,高杉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古色古香,还带着股香樟木的气息。正当她准备看会书时,外面传来走动声。 「少爷。」细弱的女声告诉高杉,这是她带来的小丫头。 走上前将门打开,见她毕恭毕敬的站在外面,想了想,还是让她进屋说话。 「他们给你安置了住所了吗?」 「安排了,住在少爷院落不远处的西屋里。」牙白有些忐忑。她跟随高杉的时间很短,加之自己父亲的缘故,还有高杉是从军营中出来的,神情总带着常有的淡漠,让她害怕自己做错事情而再一次被卖掉。 「不用紧张,你和我也算呆过一段时间了,我知道自己不擅长表达,却也不是什么蛮夫。现在我的府宅也被烧毁了,你便和我暂时寄人篱下,放心,我不会把你卖掉的。」高杉说的很真诚,表情带着笑,虽然有些不自然,可也让牙白舒缓了紧张的情绪。 看着高杉笑时习惯露出的虎牙,牙白觉得自家的少爷还是很好看的。 午饭的时候,高杉和窦敛在客厅里随意吃了些。这座木府空了很久没有主人,除了以前不愿离去的几个僕人负责管理这座府邸,基本上也没有其他人了。 下午,高杉就带着牙白去了街上随意逛逛,也想买些东西带给府上的人。 皇城里四处贴着各种告示,大部分都是和这次科考有关的。高杉本想去看看,却是被拥堵的人群止住了步伐。 一路上,高杉和牙白也是有说有笑的,牙白髮现自己以前并未和自家少爷接触过,所以留下的影响只在于自己对他表面的认识。现在却发现自家少爷还是很容易相处,还会和自己聊一些京城里的趣闻,来化解今日见他时的忐忑不安。
第33页 两人一路走,一路买些小吃、糕点、酒酿还有些衣物。 拐过几个街道,发现前面为围了不少人,大都衣着破败。几个孩子领了两袋米,脸上笑的很是欢,看见高杉站在不远处,朝她跑了过来。 「山,山。」老二的声音格外响亮,老大跑的贼快,一上前就抱住了高杉,后坐力还有些勐。 「怎么还是这般莽撞。」高杉轻轻拍了他的头,见他笑得天真,也就没责怪他。 见他们手上拿着的粮袋上的『官』字,才想起来正值今日官府开仓放粮,殷希和殷洛负责管理这事,怪不得早上急着回去。 高杉将手里的布料分了些给他们,顺便拜託了一些事情,让他们在街上没事多多留意有没有行为怪异的人士。几个孩子抱着布料点头,见高杉有事,就离开了。 殷希向来受百姓爱戴,并非是没有原因的,大多时候她都忙于朝野之间,一边打理朝政事物,一边施惠于京城百姓。 高杉看着殷希不断的朝着太仓令安排事情,每一个领了粮食的人,殷希和殷洛都会监督记录。也不知她吃过午饭没,想起她忙起来时常常会饮食不规律,高杉不禁皱眉。 高杉朝着殷希的方向走去,却见从官府里出来两名士卒扛着粮袋,背着行走的士卒脚下绊着木框,手中袋子不稳,朝着殷希的方向砸去。 高杉一惊,脚下发力,跨了出去。一把抵住了压过来的袋子,却是被这沉重感震了一下,脚下一软,单膝跪了下去。 「少爷。」牙白焦急的声音唤过几人的注意。殷希看着身边的高杉,连忙把这袋子往边上挪开。 「高山,你没事吧?」殷洛让人将他扶起来。高杉摇头,虽然袋子压下来的力道有些大,却并未造成什么伤害,就是膝盖磕地上有些疼。 殷希看着高杉自己站了起来,并未有大碍,让人传大夫,高杉摇头阻止了。 「你怎么在这里?」殷希问道。 「带着小丫头出来逛逛街,也顺道给窦老带些东西回去。」高杉指着牙白手上提着的东西,刚才有些急,直接将手上的东西丢出去就沖了过来,有些糕点都被摔坏了。 殷希这才注意到高杉身后的小丫鬟,今天见着的那个孩子,一身米黄色的衣裙,比上午精神好些。 殷希颔首,再三确认高杉没有大碍后,才让士卒将地上洒了的米收拾起来,继续忙于自己的事情。 高杉坐在一旁的木篷下面,看着殷希认真的样子,与以往不同,虽然都是笑,可她对着百姓笑时,眼底多了些人情味儿。 牙白看着自家少爷盯着长公主看的目不转睛,又看了长公主一眼,带着天生的贵族气息,眉眼弯弯,煞是好看。 「少爷是喜欢长公主吗?」 『咳』,高杉头一次因浅饮的一口茶水呛着而不顾形象的咳着,看了眼身旁帮她顺气的小丫头,见她神色淡定还带着好奇,不由眉头一跳。 「你为什么会这样想?」高杉不否定自己喜欢殷希,可是有这么明显吗? 「少爷从一开始看见长公主后,眼睛就没离开过啊。」 高杉舔了舔唇角,没有说话,任由着牙白看着她等她回復,也不理她。 「长公主人很温柔呢,对少爷也挺好的。」 高杉看着殷希与一老农妇握着手,勾起唇角。牙白看着她的侧颜,笑起来时会让人有些暖意。果然少爷应该多笑,不然会让人觉得他有些面瘫。 清风吹起周围的树叶沙沙的响,绿叶和柳絮漂浮在空中随意的飞,天空碧蓝还有些暖阳,街道上人潮人涌,带着京城的繁华。高杉就这样静静的望着殷希;看着她的一颦一笑;看着风吹起她的髮丝,飘在她的眉前带着俏皮;看着她和人交谈时的高贵和自信;看着她偶尔撇过眼时看向自己位置时,有时一个笑也会晃了她的神。身旁的小丫头在她耳边嘀嘀咕咕的,她听了些,却没做几句答覆。牙白后来也说累了,就看着自家少爷这『痴汉』的表情,开始审视自己一开始的映象,果然,人不可貌相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小透露一下两人的性格,公主是外热内冷,小将军是外冷内热。 第22章 插pter22 最近这十几天,高杉大都在木府里度过,除了执守的时候,在府里最常干的事情,就是偶尔看看帝师留下的书籍,或是和窦老下下棋。 官府帮忙高杉调查府邸被烧的事情,最后拨给了她一些银两作为重新修建府宅用的经费,高杉最近也是左右忙活得不可开交。 「山子。」李达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他身上穿着官服,手上提着酒壶迎面走脸。 「你怎么又来了?」高杉见李达不久前忙完后,就开始三天两头的往过跑,看着他手中提的酒,让牙白拿过去交给窦老,就搬了个椅子让他坐下。 「还要忙?」见他连官服都没脱,猜他还有事情,可能待会儿就走。 「对,殿试已经完了,今日算是授命官职。不过,你也知道,皇上龙体欠安,最近几日甚至连床都下不了,于是这次还是就由长公主在负责。」 高杉点头,递了杯茶水给他。 「你今日下午若有空便陪我进趟宫吧。」 「怎么了?」 「贡院的人前不久将考生的信息弄混了,虽然很快查出,没有造成很大影响,但资料却一片乱的摆在里面,没人整理。今日贡院的人基本都去了前殿,所以这事自然而然的就只有我去做了。」
第34页 高杉想了想,今日下午她就在宫里执守,点点头,便应下了。 皇宫,前殿。 诺大的宫室里,檀香缭绕。红木做的梁粗壮巨大,上面刻着龙纹和凤纹,栩栩如生,展翅欲飞。琉璃的灯盏,恢宏大气的匾额,木制的地板上一尘不染。白玉铺成的阶梯,整整二十七阶,分成三个九段,象徵着皇权的至高无上。通往皇位的两旁摆放着巨大的雕塑,黄金刻的盘龙威武无比,还带着威压。 龙榻上,殷冉靠在背椅上,殷希和殷洛坐在他旁边,看着下面站着的近百名考生,跪俯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出。 「都起来吧。」殷冉的语气带着喘,说完了这句话,也就没力气再说些其他的了。 一众人起身,规矩的站在一旁,没有动作。 殷希扫视着下面,文考筛选出了近七十人,剩下的二十人才是武考优异报上来的。下面有些熟面孔,左冯翊的大公子肖辅第五;右相虞诩的公子虞夔第七;尚书令越涧的大公子和二公子越辽和越扩,一个文考第二十一,一个武考第九;京城尹的三公子袁霄第四,都赐进士。武状元是辅国公的儿子,易扬;第二是韩谭的弟弟韩谏,其他的殷希大都只有一个印象。而站在文列的三元,最面熟的便是姑苏怀,中榜眼。探花到是匹黑马,说是江州的考生,寒门出生。不过,这次的状元却是让人意外,此次的考卷是由殷希浏览并排选后交由殷冉过目的。这状元的名位殷希本是定的姑苏怀,可最后殷冉钦定了状元,是淮南一代姓潘的大家出来的,叫潘禅。殷希不知道殷冉为什么看上了他的考卷,虽然卷面的回答没有问题,可都过于官方,毫无新意。可是毕竟是皇帝钦定,殷希也自然不敢作出异议。 「各位一路风霜,经过各重选拔,都是在这最后的殿试中提出来的栋樑,未来为国家效力的人才,本宫甚是欣慰。」殷希寒暄着,这些考生和大臣也是一路附和。 「本来这次殿试后的官职应当直接授予,但本宫听闻朝野各处流传着这届考生中有奇才,担心修撰和编修的职务流失了人材。加之朝廷各官职中不乏有空缺,便将你们都宣来前殿。」 姑苏怀随着一群考生俯首,看着站在自己前面的年轻男子,很是陌生,看来必定不是京城人士。 他抬头看了一眼殷冉身旁的焦天敖,见他对着自己点头,便迅速埋下头,不敢直视皇帝。 「幽州收復,边国原本失去的两州四十一郡也全部归附。幽州本也富饶,却在北狄手上失了些时日,物资尽失。虽然州牧和郡部太守已经有了人选,可这剩下的一百二十一个县城却是少有官员能够担任。不知各位当中可有应对幽州之计,亦或者恢復幽州之能。」殷希的语音一落,底下便开始了阵阵私语。各大臣也是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些考生争论,也有些不明殷希所问问题的目的,最后选择保持沉默。 「回长公主,幽州向来以地势险峻,物资丰富,盛产马匹着闻。如今幽州百废待兴,尚可迁移河内一带的百姓去往幽州各郡,带动幽州恢復生机。」肖辅站出来,神色自信还带着他一贯的骄傲。 「对,河内一带如今人口稠密,土地已然稀缺。幽州地势广阔,土地肥沃,且人口稀疏,迁移河内人口,还可以同化当地的百姓。」越辽答覆道。 「益可增强兵马,幽州处于边境,有天险之境的称唿,但它靠近北狄,虽说北狄愿与我国重修旧好,却也不应放松警惕。」袁霄也站出来说道。 殷希笑着看着下面达官贵族家的公子你一言我一语的回答着,见他们说的差不多了,可这状元倒是沉的住气。 「既然这样,可有愿意领职去往幽州,恢復幽州前朝的繁华?」 殷希的话语一落,不仅这些考生没有了声音,就连底下的大臣也都齐齐望向了她的位置。 这些考生大部分是世家大族的嫡子,参加科考就是为了留在京城,继承父业,光宗耀祖。幽州是个才收復的地方,如今人事复杂,去那里当官可能十年半载都回不来,即使在那里获得丰功伟绩,可京城里没有人脉,如何能够掌握权利,生存下去? 「下官听闻状元郎本是淮南一代人士,离河内极近,必是熟悉这一代事物。」谏议大夫提议道。 殷希刚想和这位自己完全不了解的状元说说话,结果殷冉剧烈的咳了起来,甚至咳出了血丝。周围一阵手忙脚乱,焦天敖让人传太医,离他最近的两位公主连忙上去查看他的情况。下面的人黑漆漆的跪成一片,殷希见这情况,连忙让侍卫将殷冉抬到偏殿,等着太医诊治。 过了半个时辰,殷希才重新回到大殿,看着下面还跪着的人,面色有些疲惫的让他们起身。 「长公主,草民愿为皇朝效命。」站出来的尚书令的二公子越扩,是个文武双全之人,和他哥哥越辽性格完全不同,越辽好虚荣,越扩实在。 「长公主,草民也愿为皇朝效命。」易扬站出来,看了自己父亲一眼,见他朝自己点头,抬头望着长公主。 殷希勾着唇角,让人拿了诏书,当场封了易扬为辽北郡都尉,管理一郡军政事物;封越扩为上谷郡郡丞,直属于郡守。其他的除了状元封为贡院修撰,姑苏怀因为国师的原因被封为祭酒,其他的都按照以往的程序封官。 诏书一下,这些考生无不震惊的看着这两人,一个正四品一个从四品,这是这么多年来王朝所有科考中从不会发生的事情。姑苏怀身份毕竟特殊,没有人敢非议他的官职。不过这状元却是尴尬,到头来还不如进士的职位。一群人叩首后,殷希以皇帝身体不适让他们回去了。这些考生有些还挺好奇这状元的反应,却见他神色正常,不过,握紧的拳头还是暴露出他的一丝不甘。
第35页 前殿空了下来,剩着这些大臣面面相觑,今日的状况他们也是茫然,毕竟没人会料到长公主会做些什么。殷希见这些大臣不愿离开,自是知道他们心里在纠结什么,正当右相准备站出身询问时,殷希先他一步开口。 「虞相,父皇身体不适,今日不便商讨,免得扰了父皇清净。」 虞诩脚步一顿,却见殷希已然起身去了偏殿,徒留着下首一群人不知所措。 「虞相,既然今日皇上身体不便,我等便回去吧。」左相范蒿拍拍他的肩膀,朝着辅国公易正南示意。虞诩一挥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便往外走去。范蒿看了自己的手,倒是不尴尬,朝着这些大臣说了声『回去吧』,宫殿才瞬间空了下去。 高杉陪着李达忙活了一阵,其实要收拾的东西并不多,就是需要分类。两人弄完后没花多久时间,李达继续在贡院里,高杉也去了自己执守的地方。 姑苏怀经过明德门时正好看见高杉,想了想便唤着她离去的脚步,高杉见姑苏怀站在下面,便从城楼上跑了下去。 「高羽林。」 「恭喜姑苏兄高中榜眼。」 姑苏怀笑着摆手,「既然你已经知道,过几日我府上摆宴,还望你能来。」 「自然。」高杉也回以笑容,两人寒暄了几句,想着自己正在执守也不能离开太久,便告辞回去了。 姑苏怀在附近晃悠了一会儿,因为他身份特殊,并没有侍卫会去管他。等了一会儿,感觉焦天敖应该回去了,才往国师府的方向走去。 说来这天气倒也是奇怪,原本晴朗的天突然布满了乌云,没过多久就下起了雨。高杉本是准备夜里同李达在街上逛逛,却见这雨来的勐烈,一时半会儿还停不了,便取了伞,准备去贡院给李达送把伞再一同回木府。 走了几个小道,却见离秋池园不远处的十君亭里,殷希和殷洛站在里面,衣服已经被打湿,几个宫女擦拭着殷希头上的水珠,不时望着东边的位置,估摸着在等来接应的人。 高杉走上前,几个侍女先注意到她,见是羽林军的首领,行礼道:「高羽林。」殷希转过头,看着走来的高杉,挥手免了她的行礼。 高杉见殷希的衣服已经湿的透彻,四月的天气虽然已经开始转暖,可这大雨还刮着风,依然还带着寒气。高杉将手中的递给两位公主,让几个侍女带着公主回宫。 侍女接过伞,却见高杉两手空空,外面下着大雨,有些犹豫。 「你怎么办?」殷洛问她。 「我没事,李达在贡院,我跑去找他。」 高杉见这雨势大,看着殷希还想劝她,抢先一步说道:「公主还是赶紧回去吧,四月天凉,而且这雨势一时半会儿小不下去,府上离这里挺远的,免得着了凉。」 殷洛点头,她倒是有些冷,见高山本也是习武之人,应该没有问题。殷希身体本来也不算太好,担心她的身体状况,便让侍女打着伞带皇姐回宫。 殷希想了想,让侍女将刚才用来擦拭的棉帕交给高杉,才带着一众人往回走。 高杉等着看不见人影后,才开始往贡院跑。快要到了的时候,老远就看见李达站在那里等她,几个大跨步跑过去,站着屋檐下,躲避下得更大的雨。 「你的伞呢?」周围的雨声密集嘈杂,李达见他从头到尾没一块干的地方。 「借给别人了。」 李达眼睛一瞪,这么大的雨把伞借出去了。 「那我的呢?」 「也借出去了。」 李达无语,见高杉神色坦然,也不知道说他什么。贡院里没有人,今天只有他在,雨伞早已被人拿走,两人只能干干的站在门口,等着雨势变小。 风夹着雨吹得李达都有些凉意,见高杉衣服湿着,想着站这里也没用,两人便冒着雨跑了回去。 宫门口,牙白提着伞站在宫门外等着高杉。她家少爷平时都是准时回府,今日雨大,她担心高杉没带伞,便来这里等着。 李达跑到宫门口时,便见牙白站在那里张望着,连忙挥手示意。 「还是牙白聪明,你家少爷就是个木鱼脑袋。」 李达接过牙白手里备的另一把伞,牙白连忙将伞遮向高杉,三人才朝着木府回去。 到了府上时,窦老已经站在门口,见高杉衣服没一块干净的,连忙让人打了热水让她去泡个热水澡,让人再熬些姜汤,端给两人。 高杉沐浴完后,见李达和牙白坐在圆桌处有说有笑的,窦老有事出府去了,府里便留她们几人随意闹腾。这些时日牙白和自己相处的越发随和,连带着平时都要随性一些。 「少爷一定是把伞给了自己的梦中情人。」牙白的一边说,一边还挑了下眉,惹得李达直笑,嘴里还念叨着『重色轻友,重色轻友』。 「你就这样诋毁你家少爷?」李达反问道,见高杉站在这小妮子后面,也不打算提醒她,看看她要怎样说。 「什么诋毁,我这叫关心少爷生活。」 「嗯,关心我什么?」突兀却熟悉的声音吓得牙白站了起来,见高杉站在自己身边,不由『呵呵』的笑,还往后退。 李达又是笑着,还拍着手,果真是两幼稚的主僕,不过却也欢乐,山子也少了些沉闷,还会捉弄丫鬟了。 高杉坐下,见牙白低着头,不过撅着的嘴倒是显出她不担心自己罚她。让她将早已备好的饭菜端了上来,指了指周围的位置,牙白会意,选了离得不近不远的位置坐下。
第36页 「嗯,牙白的手艺又长进了,果然是心灵手巧的女孩子。」李达夸着她,牙白头一扬,摆出『那是自然』的表情,然后将菜挪到自己的位置上。李达一愣,见她还要抢自己位置上的盘子,连忙拦下,牙白不依,两人还争了起来。 高杉无语的看着两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上演这样的场景。李达和自己本是出生军营,自是少了规矩。本也是年岁尚小,虽然在古代已经成年,可在自己的世界,十八岁别说打仗杀人,连书都还没念完。 见这两人闹起来还没停的姿势,低咳一声,看了眼牙白,又看了眼李达,两人才消停,继续吃着饭。 外面的雨势慢慢小了,李达见天色已晚,便准备回家。在府门口时恰好遇见窦老回来,身后还站着个人,窦老见夜色渐深,便劝他留下来,李达以府上还有些事婉拒了,窦老也没在挽留,让人送他回去。越过府门时,李达转身看了一眼和窦老进府的人,身形高大,却带着股武劲,像是刻意压制自己的气息,但给人的感觉依旧无法忽视。他穿着平常人家的布衣,可周遭的气质却告诉他,这不是个普通人。 「李秘书?」 李达回过神见车夫盯着自己,道了声歉便上了马车,回了自己的府宅。 夜晚,高杉收拾了衣物,见从衣袍里掉出来的棉帕,忙捡了起来。上面有股淡淡的檀香味,可能和殷希殿内常年燃香的缘故,甚是好闻。高杉想了想,将帕子叠好,放在枕头下,然后着了中衣,准备歇下。 第23章 插pter23 过了几日,高杉去了姑苏怀府上赴宴。府里在座的几乎都是姑苏怀的好友,有些在朝廷仕官,有些则是商贾还有江湖人士或是隐士。 一顿宴席吃得很是轻松,因为这些人身份地位不尽相同,连带着话题也要丰富一些。期间有人给高杉敬酒,被姑苏怀拦下了,这些人倒是不恼,继续相互劝酒。 宴会一直持续到下午,这些人才纷纷散去,高杉起身准备回府,却被姑苏怀唤下。 「高羽林,我师傅在府上,想要见见你。」高杉想起第一次见他时就听他说他师傅想要见自己,见天色尚早且自己闲来无事,便应下了。 凉亭处,焦天敖端坐在石椅上,桌上摆满了茶具,还燃着薰香,一袭白衣配这烟雾缭绕的庭院,当真犹如仙境。 「你来了。」焦天敖起身,看着姑苏怀身后的高杉,一脸笑意。高杉吃惊,原来姑苏的师傅,竟然是当今国师。 姑苏怀朝着焦天敖一拜,便退下了,留着高杉和焦天敖在凉亭里,周围一个侍人都没有。 「坐吧。」高杉见周围的情景,猜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们两人见过面,她也好奇这从未交识的国师找她究竟何事,也就坦然的坐在他身侧。 焦天敖抿着唇,见她没询问自己,看来这孩子还挺沉得住气。 「我知道你的身份。」焦天敖一来的开门见山,让高杉疑惑。 「我不明白国师的意思。」 「你的身份若在朝廷暴露,可能没有人能够救你,不是吗?」 高杉拿着杯子的手一顿,装作无事的继续喝了一口茶,香醇润口,甘香混着一丝苦却还带着一股回味,果真茶中极品。 「国师既然知道我的身份,看来找我并不是简单的聊天。」 焦天敖也抿了一口茶,一贯柔和的笑和温润的气质让高杉并摸不透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你不必紧张,我可不会害你,毕竟你能来这个世界,是我一早就知道的事情。」 「什么意思?」 见她神情有一丝的变化,焦天敖反而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摆弄茶具,给她填了杯茶。 「我和你一样,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高杉眼眸一闪,却不做声,等他继续说。 「你是哪个时代的人?」 「他们称那叫二十一世纪。」 「这般久远了吗。」焦天敖语气中还带着缅怀。 「你呢?」 「我吗。」焦天敖给了高杉一个神秘的笑容,接着说道,「我没有确切的时代,因为,我从来没有过死亡。」 高杉震惊的看着他,没有死亡?那他活了多久。可她又想起他说他和自己一样,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又是什么意思? 像是看出了她的疑问,焦天敖继续说道,「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就拥有着观天星的能力,能够预测未来。我经歷了很多朝代,远古,夏、商一直到清,上天让我能够清楚的知道歷史的走向,让我辅助每一位皇帝,他们让我做了国师。可也有限制,我不能一直在尘世间,我的人生就像每个五十年,二十年在朝野,三十年被困在山野间出不去。本来我以为当我再一次出现时会来到那个叫作『民国』的时代,但我醒来时,却发现我竟然出现在一个从来没有听过的的朝代,郝国。」 「那我为什么会来?」 「你是个意外。」焦天敖的眼神有些复杂的盯着她,高杉觉得这视线当真不舒服。 「呵,天道也有意外。」 高杉语气中的嘲讽,焦天敖也听了出来,组织了语言,说道。 「二十年前,天星就曾告诉我,会有一个人,带这个时代走回它该有的轨迹。」 「我?天道尽会选择一个乞儿吗?」 没在意她语气里的无奈和含着的一丝迷惘,回答道。
第37页 「对,你脖子后面的疤痕就是天星预示的『命定者』。」 高杉摸了摸自己的颈脖,那里有一条疤痕,是她从小就有的,因为像蟒,很多孩子都讨厌她。平復了心情,她还想知道焦天敖的目的。 「走回它自己的轨迹是什么意思?」 「这个自是天命,不过,我想请求你一件事。」 听着他语气里的诚恳,高杉倒是有些诧异。 「你可是支持长公主?」 提及殷希,高杉的眸子一闪,为什么会扯上她? 「皇朝的宿命,自然有皇朝的人参与。」 「那么国师为何参与其中?」 焦天敖的手一抖,险些倒出些茶水,将茶具放下,端正的看着对面的高杉。 「这是我的职责。」 高杉看出了他的小动作,知道焦天敖隐瞒了一些事情,她没什么本领,察言观色却是她的长项,可她也没那个心思去深究。 「你要我做什么?」 「保护长公主,并且辅佐她。」 「呵,这个不用国师提醒我,我也会做的。」 高杉语气的改变,让焦天敖知道她对自己可能有些不友好,也准备解释一番。 「早在二十年前,我就已经开始期待这个会出现的『命定者』,为此我也一直在努力计划一些事情。郝国的轨迹本应该走向它该有的位置,不过,二十多年前有了变化。于是,上天选择了你,我也会帮助你,而你的使命,则是帮助这个王朝的统治者。这不仅是你的命运,也是我的。」 焦天敖的语话模模煳煳,高杉不知道二十年前的事,而皇朝的命运又为什么需要她去干涉。 「那我为什么是辅助长公主,而非当今圣上。」 焦天敖有些佩服她的反应力,看来她也可以尝试真正意义上接触朝堂。 「这个我不便解释,不过我唯一可以告诉你的,便是辅佐长公主。」 高杉有些动摇,如果是殷希,她也不想再纠结上天选她的意义。 「怎么辅佐?」 「参与朝政,做长公主的近臣。」 高杉疑惑的看着焦天敖,她现在官职已定,而且也没有功绩,如何上去? 焦天敖知道她的疑惑,重新端起茶水饮了一口。想起那首无法忘记的诗,亦或者是预言,他原本以为天意也有错误的时候,原来从一开始所有的东西都在按照上天的意思走。那么,他当年的决定,上天也是否会怪罪于他?可是,为什么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上天还让他如此安生的生活在这个世界? 「桃花林,誓言青,乱生天山子落殷。二十年,待看清,双鸯却看凤来仪。」 高杉没有说话,这些国师或者天命总是这么神秘,上次姑苏怀告诉自己的那句诗她还不清楚是否矛头对着樊豫他们,如今又是一首诗,她一样不知道焦天敖在说什么。 焦天敖盯着高杉笑,他看见高杉的表情由最初的虚幻到后来归于淡然,他不知道这个孩子内心的活动。但他清楚不论是这个孩子与他有着相似身份,或者当年的那件事,他都会让这个孩子去做她该做的事情。 「你不用担心,我会帮你,你也不需要有动作,我会让事情朝着它该走的方向走,我只是想要确定你的意见而已。」 「好。」高杉语气平淡,如今她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焦天敖笑着点头。接下来的时间,他随便与高杉讲了些宫中和朝野间的细碎见闻。最后给了她一道令牌,这是国师的贴身信物,他告诉高杉可以随时来找他。高杉看着上面刻着栩栩如生的锦鲤,点头应下了。 第24章 插pter24 今日的上京很是热闹,来自各国的使臣几乎都到了郝国,高杉也忙着京城一代的治安,京城里比以往更加拥挤和嘈杂。各国的衣着和习俗不尽相同,穿插在街里闲逛的使臣或是别国的皇子公主,在街道上形成了鲜明的风景线。 殷希坐在四照楼上,对面是宣宾楼,用来迎接这次从远方而来的各国使臣,而负责此次迎宾的则是殷洛。 四照楼是皇城里修的最高也是最繁华的茶楼,从上面望去,几乎可以看清整个东大街。下面来来往往逛着街的使臣,让殷希不禁眯着眼,勾着唇。站在她身后的是高建平,边国前不久大胜归来,所有的虎贲军和皇城里长公主带去的随行官员全部回京。也因此,前线的因功封赏也让殷希好生忙活了一段时间。 「右军有动作?」殷希盯着下面这次回京的各军将军,他们其中有升官在京城任职,也有自愿回边疆的,等过了这次宴会便会回去。不过,樊豫被封为国公,如今在京城里,再回到军营有些不现实,他在军中的威望极高,自然引人忌惮。于是,这次这些各军将军在京城里频繁走动,不过是想和宁国公、曾经的镇北将军套近乎,等回了边国,才能将曾经他手下的士卒使唤的动。 「不仅右军,陷阵、平狄、破威这几个阵营都有动静。」 殷希眼眸一垂,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行动?从上次高山在边国无意见查出那批武器开始,殷希就觉得奇怪,他怎么突然加大了手脚,难不成,宫里的变数加大了?看来,她也得尽早做准备。 「前军呢?」 「公主放心,前军有魏浩在,不会有变数。」 殷希点头,其实镇守边国的军队并非都是樊家的。在二十几年前,边国的军队被称为『樊家军』,后来樊豫的父亲也就是上一届樊家军的主帅樊康参与了政事,却在京城被人暗杀了,樊家军在一夜之间被瓦解。后来皇朝派了一名镇北将军镇守边国,樊康的儿子也参了军,渐渐重新将原先散了的樊家军组织了起来。可终究不復从前,且还有皇帝钦定的镇北将军,樊豫也就居于中军,不断靠着战功爬了上来。现在军中他的威望很高,可有些军队的权利是属于其他各军私有的,樊豫不干涉他们,只要不闹出动作,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如今,这些属于偏离控制的几个将军倒是在军中就引起了殷希的注意,因为她发现,这些人的背后,牵扯着皇朝里的人,就比如武凉的叛变。而能有哪些人,殷希倒是要好好查查,毕竟不想让她执政的不只有朝里的大臣,还有殷冉那一辈的皇亲贵族。
第38页 楼下的骚动牵回了殷希的注意,却见楼下两辆马车斜倒在路旁,四匹马已经断气,车夫一脸惊恐的搀扶着里面的人。而站在一旁的人身穿铠甲,手中抱着一个孩子,从他的背影,殷希知道这人是高山。 「放肆,你知道里面是什么人吗,不要命了吗?」那车夫扶着自己主子下车,殷希手指一收,原来是楚王的世子殷尧。 而另一边的车里也出来了两个人,穿着不同于郝国,却也相似的服饰,如果没记错,这是安南的使臣。 「皇城今日要迎接各国使臣入京,特此下令京城内不论是郝国,或是其他来访的各国马车,均不得在城里疾驰。」高杉将小乞儿放下,那孩子像是受惊了,抱住她的腿不撒手,高杉摸了摸她的头,安抚着。 「哼,即便如此,你毁了楚王世子的马车,还伤了世子,这是罪大恶极。来人,将他拿下,交由楚王。」殷尧拍了拍自己的衣服,长这么大他还没出过这么大的糗,看着这人一身装束,知他身份最高不过五品,竟然在京城为难他?他父亲楚王是当今圣上最看好和提拔的王爷,他的身份也就自然高其他世子一番,就算在京城里闹了起来,他不信皇上还会因为一个小小巡城的喽啰怪罪他的父亲。 高杉蹙眉,她倒是没想到皇家里也有这么不讲礼的皇亲,她的身份虽然不高,却也算是管了一部分羽林卫,但毕竟没有后台。 见这些人上前,高杉抽出剑,「还望世子大人不计小人过,卑职也是奉命行事,毕竟皇城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便乱来的。」 殷尧一听,瞬间脸色阴郁,他父亲封地在楚,并没有办法常年在京,他窥视皇位很久了,毕竟皇位不能沦落到一个女人手里。所以,京城对他而言现在是个可触不可及的地方,他听见这句话,当然也就不爽。 「来人,给本世子抓起来。」 高杉脸色一变,这人还真是纨绔,正当她准备让自己的兄弟过来时,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皇城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外臣在这里指手画脚。」 殷希一出现,围着看热闹的所有百姓都齐刷刷跪了一地,很是虔诚的行礼。高杉见殷希来了,也跪了下去,心里倒是想着长公主这是看了多久戏。 殷尧见是殷希,十分不情愿的跪下行礼,毕竟现在的身份,她是主,他是臣。 殷希看了殷尧一眼,眼睛扫视着不远处安南的使臣,从一开始这使臣就在殷尧不远处站着并未离去,却也没有插过一句嘴。看来,这次的各国使臣来朝访,都有自己的目的。 殷希走到高杉面前,手虚扶着他起来,然后转身让所有人都起身,而这一幕自然是逃不过所有人的眼。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也都注视着高杉,殷希还有殷尧。 「本宫当时下令时到是疏忽了,应该加上一条,若有违反者,不论身份如何,皆便宜行事。」殷希的话语一落,所有人都知道长公主这是摆明着帮高羽林,于是所有人又望着殷尧,等他的反应。 「臣知错,还望羽林监能够原谅本世子这次的胡来。」 而殷希也没准备放过他,在高杉还没有回覆时,殷希又开口道。 「不知楚王世子和安南国使臣在这京城街上长驱是为何?」 安南国的使臣一晃,他尽量把自己隐藏在人群里,就是不想让殷希看见他,到还是被发现了。 而殷尧也是神情一晃,只是说着并不知安南国的车马也在后面长驱。殷希一笑,却是带着莫名的意味,让殷尧有些发毛。 殷希也没再深究,让这些人带着楚王世子回去,只是向楚王带一句话,让楚王严加管教,皇家的子嗣在京城中就是这般的蛮横无礼?话语中还加强了语气,让百姓不仅气恼这世子的霸道,欺压边国归来的功臣,还惹恼了人们爱戴的公主。 殷尧只能在跪谢中灰熘熘的返还。看了眼还在一旁不安的安南使臣,只是让高建平送他回宣客楼。 回过身看着一直不出声的高山,见他盯着自己,然后跪下,「卑职执守不力,望长公主责罚。」 其实高杉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是滋味,她还记得前不久与焦天敖的对话,也让她确实的明白自己现在并没有能力拥护或者保护殷希。 殷希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跪也是有些懵,倒是很久没见这小子这般谦卑的说话,也有些不明缘由,只是让他起身。 高杉起身,站在一旁很是安静,殷希感到莫名,猜这可能是他的心事也就没问。本来高杉就在执守,不方便和长公主一直在街上聊天,恰巧殷洛听了消息赶了过来,撞见了两人,准备和殷希一起去宣宾楼。走的时候,殷洛还不忘拍拍高山的肩膀,毕竟高山是第一个给殷尧难堪的人,她一向不喜欢殷尧,也就觉得今天的高山表现的非常好。 高杉望着两人走远的身影,抿了抿唇,眼色要复杂些。 京城的消息传的极快,没多久,高羽林的事件就传开了。楚王派人向高杉道歉,还派人去了长公主那里赔罪自己教子无方,禁足了世子三日,不到宴席开始,不准出门。高杉呢,因她本来就是以战功卓着而当的官,加之她在职期间京城街道的治安很好,而她为人正直也随和就颇受这街上一些人的喜爱,这次的事件让更多人愿与她结交。而长公主对她的信任和偏袒也让一些人对她有所敬重,至少这几日,京城再也没有发生上次的事件。
第39页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还是单相思 第25章 插pter25 等到国宴开始的那一天,因为正逢长公主的生辰,郝国又为了展现这次胜战的国威,从城门到皇宫门口,全部挂满了红色的旗帜和灯花,一时间,街上甚是热闹。 昭筵宫,所有的皇室贵族还有三品及以上的大臣全部落座。各国的皇子公子都坐在靠前的位置,彼此攀谈着。焦天敖倒是来的早,坐在主位左手的位置,看着下面的情形。 姑苏怀因焦天敖的原因也在其中,而高杉也莫名的被焦天敖带了来,两人都坐在左后方不起眼的位置。 随着太监一声高喊,所有人全部起身跪拜。殷冉脸色苍白,可能是这几天静养,也有些起色,却还需要人搀扶着行动。殷希和殷洛伴在他左右虚扶着他,等皇帝坐下后,才在他身边坐下。 「众爱卿平身。」等所有人起身后,殷冉一句开宴,气氛一下便闹热了起来。 歌舞昇平,觥筹交错,一时间,宫中热闹非凡。殷冉身体不适,只坐在上面看着,偶尔发句话,宴会上也少了些拘谨。 一穿马靴,头戴毡帽,一身戎服的年轻男子站了出来,抱拳行礼道。 「宛国前不久得一良马,宛如血色,毛髮透亮。正值郝国战胜归来,父王特派臣来向上国献上此礼,以结同好。」宛国的大王子说完后,就有一使臣从外面牵进一匹马来,这马长的不算高大,四肢比较中原稍短一些,却是精神昂扬,眼里有着还未完全驯服的傲气。它发色透亮,一看就是上等的马匹。 殷冉笑着,细细的咳了声,「贵国有心了,来人,将郝国最近进贡的丝绸,茶叶多备一些交由宛国大王子带回去。」 大王子笑着,再拜了一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眼神有意无意还看着殷冉身边的位置。 宛国的开头让其他各国也开始将自己带来的礼物全部拿了出来,有些王国的继承人还有意无意的提及想要和郝国联姻,殷冉也只是语气含煳的应下,却也没有说个大概。而殷希的视线一直注意着安南国,自从上次事件后,安南国的使臣表现的十分小心,干脆连宣宾楼都不出了,这次献了礼后更是一句话也不说,坐在那里尽量表现的自己毫无存在感。殷希只是笑笑,然后转移了视线。 「北狄使臣觐见。」 一时间,大堂安静了下来。北狄这次的使臣身份很是特殊,毕竟作为战败国,而且还是因为内部的原因,此次来访的直接是巴林的首领满达。并且准备递交国书,表示巴林代表北狄,保证至少在他这三代,不会有与郝国开战的行为,并愿意主动退至草原,与郝国修好。 「宣。」殷冉一挥手,小黄门的声音就响彻在整个殿内外。 「北狄满达见过中原皇上。」满达以北狄最高的礼节朝着殷冉行礼。殷冉点头,免了他的礼。 满达一挥手,候在外面的人就抬着箱子进了殿。走在前面的那人,身披大氅,头戴羽帽,扎着脏辫,腰间还别着紫玉,面容俊朗,却是笑着看出不神情,看他的模样,也就二十居中,却是给人不简单的感觉。 高杉看着他,却见他微微偏过头看着自己的方向,那眼底的笑意和扫视的目光让她有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她肯定自己没有见过他,可是他的目光让自己感到这种被人打探的感觉像是曾经经受过。 这人很快便将头转向一边,然后朝着殷冉行礼。殷冉颔首,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却是没见过他。 「郝国皇上,我带着国书愿意与郝国世代交好,这箱子里是从兀良哈族选来的各种奇珍异宝,还望贵国笑纳。」 满达打开箱子,里面堆满了各色宝石,珍珠和玛瑙的珠宝,全是上等品。这些大臣还有大臣夫人以及郡王王妃也是眼睛都看直了。这里面的各色宝石少说也有上百颗,看来北狄还当真下了血本。 殷冉笑着点头,连自己的身子都顾不上,让人赐了座,收上了北狄的国书,并且也回以北狄重礼。 原本以为北狄已经完事了,却见这首领又是向后一步,将后面的男子让到前面来,说道。 「这是巫马族的族子,北狄愿与郝国联姻,以显北狄诚意。」 这句话就像炸起了千层浪,所有的大臣都是惊骇,就连高杉都注意到殷冉、殷希包括焦天敖都是神情一变。 巫马族,一直闻名世间,且极为隐蔽的一个北狄边陲士族。巫马曾经归属北狄,但后来郝国先祖与北狄的边界线就在这个家族的附近,两方都想要控制拉拢他们,可他们在一夜之间消失了,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巫马以机关术最为着名,各国对他们是忌惮不已,毕竟曾经有私自闯过巫马家的都没有活着回来,后来也就没人敢去轻易招惹。然而,他们族里还有一样更是让世人都为之疯狂的东西,因为曾有传言,巫马族内有着长生不老的秘方,没有人知道他们将这丹方藏在那里,也没有人知道是否是真的。可是,长生的诱惑让各国的帝王都为之嚮往,也就不断派人寻找巫马家族之子,以求拉拢,却都没有成功。 而如今,这个销声匿迹了近百年的巫马族竟然站在郝国的国都,还要与郝国联姻,这不得不让郝国的大臣惊讶,也让来自各国的使臣和皇子公主带着不同的心思。 焦天敖神色复杂的盯着巫马族的族子,这是他第一次神情这般严肃。殷希看了焦天敖一眼,然后看向下首,眼睛微虚。
第40页 殷冉笑着,却是有些喘,他看向自己两个女儿,又盯了下方各个达官贵族的女儿,眼底笑意更深。 「朕倒是听闻巫马族已有百年未曾在这世间出现过了,朕怎么确定你是巫马族的族子?」 那男子听后嘴角带笑,却是很浅,然后微微行了个礼,将怀中的玉牌拿了出来。那玉牌通体透亮,带着温润的淡黄色,上面刻着『巫』字,殷冉眼眸一眯,这是巫马宗家的玉牌。 「巫马宗念见过郝国皇上。」他语气平淡,还带着北方人的低沉,只是微微行礼后,又站的笔直。 殷冉确认了他的身份,很是满意的笑着。 「不知巫马族为何要与我朝联姻。」焦天敖突然的说话,倒是引起了一众人的注意,殷冉向来敬重国师,并没有责怪他。 「奉族长之命,前来报恩。」底下的臣子倒是听的一愣,不过辅国公还有左相却很是平静,而右相那一派人倒是心底一震。 殷冉继续笑着,然后想要缓缓站起身,身边的太监见此立刻扶起他,殷冉站直后,才问道。 「巫马宗族可有心仪之人,朕必当赐亲。」 巫马宗念又是一拜,嘴里说道,「愿完成族长之意,迎娶公主。」 一句话又是一波骚动,没想到这巫马族子竟是冲着公主去的,他们见皇上神色有些许变化,都不敢抬头直视,只得低下头,打量上面的情况。 殷冉转过头看向自己的两位公主,倒是有些为难,他曾经说过,不会干预她们的婚事,而且他只有这两个公主,尚且执掌国政,当真不好做。 焦天敖起身,看着巫马宗念,缓缓的嘆了口气,正准备出声时,倒是殷冉先出了声。 「安国荣懿长公主聪慧,自幼为朕所爱,性情淑均,品行纯良。兹巫马宗念品德纯善,念北狄愿与我朝联姻,特……」 「陛下!」焦天敖的声音头一次这般大的打断了殷冉的话。殷洛见自己的皇姐将要被赐婚,也瞬间站了起来,想要阻拦。 殷冉看着焦天敖,眼神有些不明所以,这般失礼他倒是头一次见。 而下面的北狄首领倒是不恼,从巫马宗念站出来后,他就像没事人一样站在一边,倒是巫马一脸笑意,毫不在意焦天敖的突然出声将这场婚事打断,其他各国还有大臣却是好奇这莫名其妙的转变。 转过头盯着殷希,却发现她对着自己似笑非笑,殷冉只是嘆着气,咳了声。 「父皇不是说过,儿臣的婚事由儿臣做主吗?」殷希站起身,走到殷冉面前,正视着他,声音不大不小,却让本就安静的大堂都听的清。 「荣懿,你也二十有一了,朕也只是想给你母后一个交代,让你后半生无忧。」 「那父皇又为何将儿臣嫁与一个从未相识之人?」 那『从未相识之人』也不说话,就看着上面,安安静静。 殷冉有些生气,在这么多外国和大臣面前这样质疑他,就算是自己最重视的女儿,也得给自己留分颜面。 「朕意已决,今日便给荣懿找一夫婿。」 底下又是阵阵私语,这宴席还真是花样百出,有些大臣也是蠢蠢欲动,怕陛下当真赐婚长公主与巫马,那么想要自己儿子迎娶公主的计划也就更难实施了。有些重臣想要起身,殷希扫视了一周,看了眼国师,开口道。 「父皇,儿臣早已心有所属。」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说:招驸马了,招驸马了,咚咚咚。虽然我们家长公主现在只是对小奶狗有一点点赏识和感激,但还没有完全喜欢上,但我们家小山山在后来的日子会让长公主一步一步陷进去的。所以,有喜欢这篇文的小伙伴多多发言,让这个可怜的作者知道还有人看。 殷希:我以为高山是只牧羊犬,原来是小奶狗吗? 高杉:? 作者:其实牧羊犬也行。(都忠诚) 高杉:汪? 殷希(摸摸) 第26章 插pter26 殷希沉默了一阵子,看着安静的大堂,终究嘆了气,缓缓得往下走,越过一从公子后,走到高杉面前,对着她温婉一笑。 『咳』,胡振北小声的咳着,将刚刚洒在身上的酒水擦掉,看着自己徒弟的位置,见他呆滞得盯着长公主,而公主也盯着他,不由目瞪口呆。 「荣懿?」殷冉疑惑的盯着她和高杉,他只记得这个孩子是因为战功封的羽林监,依稀记得叫高山,身份却才五品,而这次天敖多加了几个人进来,他也没做询问,看来其中就有他了。 「皇儿心悦高羽林。」 高杉是真的被这突然的情况弄得措手不及,连手上掉了杯子都没有反应,还是姑苏怀换回了她的神思,她才回过神,将杯子放好,然后将衣袍整理一番,准备站起身,却被殷希示意不要动,只能继续坐着。 大臣们几乎都躁动起来,这突然冒出的『黑马』从来没有人注意过,只听过长公主挺重视这个新晋的羽林监,却并没有引起人注重。他行事低调,除了在两个月前的华诗宴上稍稍展露了一番,却很快没了动静。因此,并没有人在意过他。而现在,长公主竟然站在他身旁,看这阵势并不像突然兴起,难不成在边国,这两人就就已然相熟了吗? 大臣们的心里是百般变化,殷冉也好不到那里去,他这个一向以大局为重的女儿竟然会选择一个毫无家事与权势的人。尚不说殷希并不是非得与巫马联姻,毕竟郝国作为战胜国,婉拒或者封一个公主都可以解决这件事情。就算随意指名一个官家的公子,也好过嫁个一个毫无身份与价值的人。殷冉不由眯着眼,打量着高杉。
第41页 「荣懿是要下嫁给他?」殷冉语气里特意加重了『下嫁』二字。 「父皇不是答应让儿臣自己作主吗?」殷希对着殷冉,却是看着高杉已经镇静下来,双手互相扳着,看来是在想着如何回答,不由浅浅一笑。 殷冉不知如何接话,他自己说的话自然无法收回,可自己又有些不愿,按照他自己的计划,他自然是希望殷希能够嫁给右相的公子虞夔,或是左冯翊的公子肖辅。 「陛下。」焦天敖的声音让殷冉看向他的方向,焦天敖在耳边低语几句,殷冉眼眸一亮,却很快掩饰了情绪。 「你是新晋的羽林监,高山?」 高杉起身,恭敬的行礼后答道:「是。」 「朕听闻你曾在两月前华诗宴上还小有名气?」殷冉语气缓慢,咳了两声。 「不敢。」高杉身子俯得更低,殷冉见他态度恭谦,也就不准备为难他。 「你可喜欢荣懿?」高杉有一瞬间的停滞,却是看了一眼身旁的殷希,还有上座的几个人,回答道。 「卑职仰慕长公主许久。」 周围的公子都有些坐不住,谁都知道迎娶长公主意味着什么,都不希望最后轮到一个区区羽林监身上。 「陛下,这不合规矩,自古公主金枝玉叶,身份娇贵,怎可下嫁给一武夫,这实属不合适。」虞诩朝殿中监的位置示意,殿中监点头后出来劝诫。 「吴殿中这是想要插足本宫的私事吗?」 吴梭回道:「公主之事无非私事。」 「放肆,你这是在质疑父皇的御旨。」殷希的大喝让吴梭腿一软,连忙朝着殷冉的方向跪着连说不敢,却是没有退下的意思。 看着下坐又出来几个臣子,殷冉一怒,拍着桌子,「都给朕滚下去,各国贵使都在这里,你们在做什么?」 殷冉剧烈的咳着,殷洛连忙上去安抚,这些大臣也是一惧,连忙谢罪退回到自己的位置。而各国使者也是吃着自己的东西,当做没看见。 「陛下,既然长公主和高羽林是两情相悦,何不赐婚?况且……」后面的话没有人听得清焦天敖朝着殷冉说了什么,只见殷冉点点头,像是应下了。 「来人,传朕旨意。朕之皇长子殷希人品贵重,孝德双全,文采斐然,聪慧有佳。今有羽林监高山,功绩在身,为人清简,尚有德行。故召高山为长公主驸马,择吉日大婚。」 殷希也跪下接了圣旨,高杉表现的很是平静,回到座位上时只有她知道自己心里早已千变万化。周围的公子都无不羡慕她,可能觉得她癞□□吃上了天鹅肉,她只得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吃自己的东西。 倒是殷冉的另一句话才让所有大臣的心思转了回去。 「巫马宗家可是非得迎娶我朝公主?」 巫马宗念本是坚定回答要娶公主,却也话锋一转,「不知郝国陛下可让我留在京城?族长让我迎娶公主,但我见公主对我视乎并不喜欢,我也愿留在郝国,追求公主喜爱。」 殷冉不太明白这巫马家的心思,但想着他人留在郝国,尚不说巫马一族本就不参与仕途,就算巫马和北狄合作,或是依附于北狄,只要他人在郝国,自己就有机会控制住他。殷冉点头算是答应了,让他落座,北狄的使臣和巫马宗念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宴席的前半场是真的让大臣和各国始料未及,后半场也几乎无意去欣赏歌舞,都想着各自的心事去了。而这场盛宴的主角本来是郝国和长公主,也因高杉的临插一脚而变得有些微妙,不少贵族公子找他攀谈,言语中或多或少还带着讽刺,高杉也懒得回应,继续保持着偶尔的微笑,或者并不作答。 「皇姐,你这样真的好吗?」殷洛看着高山在下面如坐针毡,那些新提拔的官家子弟对高山有意无意的接近,还有高山僵硬的笑容。殷希从回了位置后也没在吃东西,而是打量着各国使者的动作,偶尔眼睛会看向高山的位置,殷洛不由眼底多了些询问。 殷希没有说话,今夜这场宴席的赐婚环节是她并没有料到的。焦天敖不久前说过会让高山站在自己这边,最好让他有机会接近朝廷,可却并没有想到会赐婚。可她也没有反对事态这样走下去,如果让高山在自己身旁的话,或许还能保护他,况且,这个孩子还不怕死的救过自己两次命。 殷洛见自己皇姐并没有回答,知道她心中已有盘算,只想着到时候能够帮助皇姐就够了。眼睛越过一众人的时候,却见巫马宗念饶有兴致的盯着自己和殷希看,那眼神带着浓厚的兴趣,还有些不明所以的情绪。殷洛眼神一眯,带着些警示,巫马宗念反而笑笑,将酒杯朝着殷洛一举饮下后,才将视线挪开。 高杉不知道宴会是怎么结束的,只知道这些官家子弟不停的朝她敬酒,她酒量虽然和李达练过,可也没有可以顶住这么多人的轮番灌,没过多久也就迷迷煳煳,大脑放空。只记得最后一抹黄色的身影阻止这些人还要上前的姿势,然后就一人准备扶她下去。高杉本能的去扣她的手腕,然后只闻见一股淡淡清香,劝她回去休息,她才松了那人手腕,被搀扶了下去。 第27章 插pter27 话说高杉这几日在木府也很是清闲,自从上次国宴被赐了婚,不说她的地位瞬间提高了些,连假期都多了点,隔三差五就让自己回去休息。
第42页 本来今日高杉是准备约阚泽还有李达吃饭的,上次阚泽随军回来,干脆就在京城外偏南的方向安置了一座宅子,准备留下来。结果两人临时有事来不了,高杉就在街上到处晃悠,最后竟是走到了殷洛的公主府。 殷希没有赐府邸,因为她的身份和职务,一直是在皇宫里常住。因为有人反对长公主入住东宫,殷希也婉拒了,殷冉干脆专门建立了一座宫殿,取名希玉殿,作为殷希住宿和办公用。 府门没有侍卫把守,因为二公主亲民和好客,偶尔府上的门还不会关闭,一般守护二公主安危的侍卫都在院内。 在府门转悠了两圈,高杉有些犹豫要不要进去,倒是经过她身边的管家好奇这高羽林站在门口做甚。 高杉确实挺受两位公主重视的,一般她去公主府都是被带到客厅,然后才有人去禀报。今日见高山在这附近晃悠,于是管家便请她进府上。高杉本想用她被赐婚的事情婉然拒绝,毕竟她现在算是有家室了不是?结果管家说长公主今日在二公主府上,高杉也就被带了进去。 还是去了客厅,不过管家说是长公主现在有些事情,没有办法禀告,于是就让高杉自己在附近转转。 高杉对殷洛府上的建筑还是很熟悉,除了内院没进去过,周围很多地方都晃悠过。殷洛的府邸格调偏黑和红,与当今朝廷奉行的颜色有关。大大小小的阁楼有几十间,亭台水榭,花园书阁,层层叠立,足以见得她的身份地位。 经过前堂时,高杉听见门内有交流声,说话的是个男人,而回答的女声高杉很熟悉,是长公主殷希。 想着可能在谈国事,高杉干脆准备离开迴避,却听见了自己和殷希的名字。不由停下脚步,背靠着门框,听着里面的对话。 「长公主,我只是真心爱慕你,就算不能迎娶公主,也希望公主能够给我一个机会站在你身旁。」 这男子话一落,高杉眉头就是一蹙,长公主才刚赐婚不就,既然有人这么大胆,直接跑到殷希面前求爱吗? 「肖令史,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肖辅见殷希的表情很是平淡,但自己的父亲依旧希望自己能够成为长公主身边的人,并且父亲向皇上请示时,皇帝虽然言语晦涩,却也并没有明确的反对。 他自认自己还是很不错,依照父亲在朝的重视,自己不久后应该就可以再往上一步。当今陛下重视自己的父亲,长公主也对肖冯翊敬重,如果能够夺得长公主喜爱那就更好了,他自然不愿意这个机会落在一个区区乞丐身上。 「长公主,臣只是爱慕长公主,还望长公主成全。」 看见下面跪俯的肖辅,殷希虽然笑着,可眼底却有讥讽,她知道这些人脑袋里打着什么算盘,也知道这些人压根就看不起高山,所以才毫不忌讳的想要这些优秀的公子进入自己的身边。 「肖令史也知本宫有了驸马不是?」 肖辅一愣,圣旨虽然下了,但实际的日期陛下并没有给出,只是说让国师占卜,要选出一个黄道吉日,甚至有些大臣觉得这是皇帝和长公主用来拖延巫马家而临时做出的决定,现在却见殷希嘴里既然直接承认了高山是驸马,难不成是真的喜欢他? 「长公主,自古以来我朝都是要求门当户对,公主金枝玉叶,身份显耀,怎可嫁与一个乞丐?」 「放肆,高山可是朝廷钦封的羽林监,是父皇御指的驸马,肖令史,你还得尊称他一句高羽林,或者大驸马。」殷希脸上有一丝薄怒,连着一贯的笑容都没有了。 肖辅不甘心,眼底还有一丝阴鹜,却也只能嘴上赔罪,他现在只能尽量博得长公主好感,才能爬地更快,掌握权利。 「肖令史若是没事,就回去吧。」 「长公主,就算长公主不能接受臣,可长公主可否能告诉臣,高羽林有什么地方能胜过臣,臣才甘心。」肖辅抬起头,眼睛正视着殷希,表情看起来还有着浓厚的不舍,殷希也知道,他这是在试探她。站着门外的高杉也是心里打着鼓,握了握拳头,听着里面的对话。 「高山救过本宫两次命,且是边国战役一等功而封的官职。论才华,他是不及你们,但上次华诗宴,想必你们也有所惊嘆不是?尚不说他对待公事兢兢业业,就说他的脾性,也是这京中许多人不及,不是吗?」殷希的话语中带着反问,可肖辅怎么听不出来长公主语气中的嘲讽,她在维护高山,还要反讽京城中各家公子的虚荣。 见殷希端着茶,喝的淡雅,那种强烈的征服欲让他心中更是愤懑。见肖辅无话可说,也不想管这些世家公子心底在想些什么,让下人送他回府,看着门外早已站了许久的影子,笑着说道。 「高羽林这是要站多久。」 高杉刚跨出的脚步一顿,却又听见殷希的声音继续传来。 「既然来了,就进来说话吧。」高杉挠了挠颈脖,没有想到自己被发现了。刚才殷希的一番话让她有些脸红,恰巧见一下人手里端着盘子朝着这里走,接过那人手中的点心,也不顾这小厮的错愕,吸了一口气,进了前堂。 「长公主。」高杉一进门就见殷希对着自己笑得很浅,看着她手中的盘子,带着欲盖弥彰,虽然没有揭发自己,但眼底加深的笑意却让高杉面色更红。想着自己面前的人将会是自己的妻子,高杉的心情虽然有些担忧,却更多的是欢喜。
第43页 高杉将糕点放在殷希面前,然后将她喜爱的玫瑰味的糕点放在最前面,又在她的茶碗里填了一杯茶,乖乖的站在一边不动。 「为何这么约束,驸马?」 殷希今日穿着鹅黄的襦裙,衣服上除了领子是雪白的绸缎绣着细细的纹路,身上没有其他的样式。她声音低柔,看着高杉的时候比以往要流露出更多的感情,那一声『驸马』喊的高杉也是一晃神,既而勾着浅浅的笑,倒是殷希不禁觉得这个孩子笑着很好看,往后应该多笑笑。 「没有。长公主真的觉得我比京中公子好吗?」 看着他眼底的清明,还有问着的时候耳朵处都有些微红。这么久以来的相处,她一直知道高山为人有些腼腆,不太会说话,有时候他会选择默认或者眼神来表示自己的意思,殷希与他也呆了一段时间,也就懂他偶尔的动作代表什么。 殷希注视他头顶处的短毛,即使绾着发,他头顶的碎发也在额前随处的飘。用手将他眼前挡住的头髮拨开,语气带着高杉一向喜欢的柔和的声音回答道。 「驸马难道不认为自己已经很好了吗?」 这算是殷希心底的话,除开自己的亲人,高杉是唯一一个会在意小细节的人。他会记住自己的爱好;也会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站在自己的身后沉默的陪着她;也会用最真诚的语气关心自己的安康;还会用一种几乎完全信任的表情盯着自己,给予安慰或是寻求帮助。在当职的时候,殷希也会注意他,他会帮助京城里的弱小;也会和自己的同事一起去酒楼玩闹;会在自己的岗位执守,并且不畏强权。虽然这样的他在朝廷不怎么容易存活,可殷希也因为他的简单还有执着而产生了不一样的情绪。 高杉看着殷希,因为两人离的不远,彼此的眼里都只有对方,高杉喜欢这样的静谧,不用在意身份的差距,就这样看着自己最爱的人,就是一种快乐。 「我会努力变得更好。」高杉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倒是让殷希一愣,见他很是认真,也就不打趣他。 「本宫很期待。」一句回答让高杉心里一暖,然后将糕点拿了起来,摆在小碟子里,看着殷希吃着东西。 『哐』的一声,大门被推开,殷洛有些生气的走了进来。见高杉和殷希坐在一起,高杉还将皇姐额前的碎发挑起,免得遮了眼睛。看起来气氛还有些温馨,不由暗嘆自己进来的真不是时候。 殷希见殷洛打趣的看着高杉,高杉本来就有些不好意思,现在更是端坐着一动不动。不由咳了声,见自己的皇妹进来时还有些生气,还是准备问一问她发生了什么。 「洛儿这是怎么了,脸色这般不好。」殷洛比起殷希脾性要直爽一些,和她常年混迹于各种宴会有关。即使她长得比殷希看起来要成熟,可性格有时候还是很率性。 殷希不提起还好,一提起来,殷洛在自家皇姐面前也就没有隐瞒的表示着自己的不满。 「皇姐可还记得巫马宗念?」 「自然,怎么了?」说起巫马宗念,从上次他请旨要留在京城后,就一直没有见着过,不知道洛儿和他有什么关系。 「不知道为何,最近我老是能遇见他。」殷洛的神情有些无奈,殷希笑着,倒是好奇这小妮子与巫马家的族子有何恩怨。 「他不是要留在京城吗,说什么要迎娶公主,父皇还专门让人为他安置了处住所。」殷洛见高杉起身要离开,却被殷希摇头拦下了,笑了笑,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然后?」 「我最近忙着带各国的王孙贵族在街上转转,还有一些使臣准备动身回国,本来就挺忙的,结果他倒是三天两头的往迎宾楼里跑,说要追求我。」 不说高杉,连殷希脸色都微变了些许,没有想到这巫马家的族子还当真是一心一意要追求郝国公主。其实这也并没有什么,就是这样直白,也不知道殷洛会不会接受。 「唉,烦死了,不说他了。」见殷洛随意的摆手,殷希也只得由着她的情绪化。高杉给两人倒了水,依旧安静的不说话,也引得殷洛又想逗弄这个闷葫芦。 「我回府的时候刚好撞见肖辅了,他这几天天天来府上找皇姐,就连街上的百姓都道他对皇姐痴情呢。」 殷洛表情带着坏笑,虽是说着殷希却是看着高杉。 高杉的表情确实有些小忧郁,她这几天也是听到了关于市井的留言,才会不知不觉的走到了二公主府上。殷希最近没有住在宫里,而是常驻在殷洛府上,所以今日也想藉此几乎见见她,却也恰好听见了殷希的一番话。 「高羽林也得做些什么,不然百姓都觉得是你攀上了皇姐。」 殷希打断了殷洛的话,虽然两人关系挺好,偶尔殷洛也会捉弄高山一番,但毕竟还是担心殷洛的话语会伤到高山。 倒是高杉心里有些盘算,就算不能让全京城的人知道自己的心意,至少在未来要护着殷希无忧便好。 作者有话要说:  果然看见评论我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因为是和上篇文一起写的,这篇文章里主角的感情线很简单的,就是一个信任一个宠,懒得弄得太复杂。所以写两人相处时很轻松,没有那么多猜忌(毕竟殷希知道高杉是为她而来) 第28章 插pter28 下人来报膳食已经备好了,三人也就没有再做交流,等着吃了午膳,高杉才被殷洛的人送回府。
第44页 刚一进门就见着一高大男人从府上出来,窦老走在他前面,见着高杉,招唿着让她最近多陪陪自己这个老人家,别老往外跑,后面的男人倒是不说话。 高杉点头像算是答应,窦老说要出门送送这位朋友,高杉也不好打扰,就先进了府门。 牙白在帮高杉收拾着东西,见高杉回来了,表情好像在思考着事情。 「牙白,别收拾了,陪我去一趟林叔家。」 牙白点头应道,起身想要去后院牵匹马来,高杉摇摇头,准备两人散散步走过去。 相国府。 范蒿看着突然来拜访他的楚王世子殷尧,以及他身旁的蓝衣少年,如果没记错,这是今年的状元郎,潘禅。 「不知楚王世子来我府上有何事?」范蒿端坐着,笑眯眯的看着两人。 殷尧看着上座的人,按身份,范蒿是丞相,也是皇亲,他虽是世子,却得趋于下位。 朝堂现在的局面并不是全都向着两位公主的,百姓虽然爱戴两位公主在朝野间的事迹,可朝廷内部并不是很平衡。 右相虞诩是并不支持殷希上位的,他的父亲楚王殷阳前不久与右相相善,至少能保证右相不会倒向长公主。左冯翊是皇帝的信臣,现在朝廷上是最受重视,他和尚书令都不支持长公主继位,而是想要当今圣上的近亲掌握权利。右扶风是长公主这边的人,以及人们都知道的吏部郎和大将军,还有光禄勛都是长公主的支持者。剩下的左相,因为他是先帝的二姐和驸马的儿子,身份特殊,在朝廷里掌握着和右相几乎差不多的权利,如若能拉拢他,几乎皇帝身边的声音会多一半支持皇亲中的人进入朝廷,然后他们就能争夺这储君的位置。 「听父王说,左相最近几日并未上朝,而是在家中为陛下祈求先祖保佑,希望陛下龙体健康。」殷尧摸了摸手上的扳指,笑着回答。 范蒿看着殷尧刻意的笑意,不由感嘆这孩子还是太嫩,即使他想用笑意来掩盖自己最真实的想法,可他眼底和语气中的不屑和对权利的渴求,他这个在朝廷里混迹了半辈子的人,怎么会看不出。 「是啊,陛下小时候和我一同长大,我自然是希望陛下龙体圣安。」 「左相确实有心了。」 气氛就这么沉默了下去,范蒿也没有主动答话,殷尧端了几次茶水,也不见范蒿开口询问过什么,终究还是沉不住气问道。 「不知范相觉得陛下会立哪位公主为储君?」 范蒿笑意加深,心里暗道『果然沉不住气』,表面却是带着惊恐,连忙说道:「世子可知妄谈国家储君之事,可是重罪。」 殷尧也没想到范蒿是这般反应,还回答的这么大声,生怕外面的下人听不见似的,也不由连忙回答道:「左相误会了,陛下最近圣体欠安,委任长公主暂掌国政,朝野间便流传了长公主会被立为储君之事。」 范蒿心中冷笑这些人的心思,表面却还是表现的极不愿意谈论此事。 「世子,这毕竟是皇家的事情,我一个外臣并不能参与其中。况且朝野间大有人支持长公主,若是长公主被立为储君,也是陛下的意思和百姓的意思。」 殷尧面色有些不好,左相在朝野间一直表现的就是保皇派,只支持皇帝,无论是谁,只要是坐在龙椅上的人,他都没有意见。因此,很多外戚都想拉拢他,今日听他语气,他并不像是反对,却也没听出支持。 「这是自然,不过,范相也知道,自古郝国没有女帝,女子地位本就低贱,若是长公主做了储君,当了未来的皇帝,这可是奇耻大辱,是会被后人诟病的皇室丑事。」殷尧语气有些急躁,连带着情绪都有些激愤,还是他身边的潘禅拉了拉他的袍子。殷尧瞪了他一眼,却见潘禅眼底的凉意,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过于口无遮拦,不由心一慌,渐渐收了脾气坐下。 「世子,话可不要乱说,祸从口出,这是大家都知道的道理。你若质疑长公主的位置,就是在质疑当今陛下的旨意,还请世子多注意自己的言行。」范蒿表情严肃还带着魄力,让殷尧摸不清他的意思。如果他是站在殷希那一边的,今天他这一番话完全可以用来扳倒自己,甚至威胁到自己的父亲楚王。可若他不站在殷希那边,那么他究竟是支持谁,难不成真是人们口里完全意义的保皇派? 「玉峰刚才失礼了,还望左相担待。」殷尧道歉道,却是懊恼刚才怎么这般不受情绪控制,不过他还是不想放弃左相的支持,「不过,希望左相能够想清楚,自古以来都有规矩和常理,不能因为特殊的原因便坏了规矩。若玉峰今日的话语有得罪左相的地方,还望左相担待。」 范蒿看着他对自己行礼,语气中的威胁不过是想要自己不要违背自古以来的传统,做了郝国的罪臣。见这状元郎有意无意的想要殷尧离开,殷尧最后还是做了告辞,范蒿才让人送他回去。 左相府门口,殷尧有些不满的看着潘禅,他是父王让自己靠近的人,说是很有计谋权策,希望自己拉拢过来。虽然他很是聪明谨慎,可今日他几次三番打断自己,还是让他很不爽,说到底他不过一个区区六品的状元郎,自己可是亲封二品世子,他也未免太过逾越了。 「你今日逾越了。」殷尧的语气微冷。 潘禅也是冷笑,「世子还应该多谢臣,不然今日世子若是把话都说出来了,谁也不知道左相会怎么做。」
第45页 「我量他也不敢。」 潘禅见他自大的的模样,可惜了楚王那老狐狸,却有着这样蠢的儿子。 「我看未必。」潘禅说完也不等殷尧再说什么,骑上马就先走一步。留下殷尧一脸阴郁的看着他的背影,就算你是父王重视的人,这般无视自己,我也不管你多聪明,以后我要你百倍奉还。 范蒿看着一众人越走越远,转身进了客厅,看着屏风后面走出来的人,又恢復了笑容。 「怎么样?」范蒿问着对面的人。 易正南笑着摇头,「他们都想那个位置许久了,老夫也料到他们会来找你。」 「是啊,我可是皇帝的『近臣』呢。」 「你啊,若是不想做了,辞了官职不就对了,何必还要耗在上面。」 范蒿在易正南面前摆了摆手,带着一贯的语气说道,「我也想啊,不过当年的事情好不容易有了个头绪,我还得盼着我那侄女儿帮我查清楚。还有,你这老傢伙还不是一样,连自己的儿子都派去那么远的地方,也不怕他到时候回了朝廷,怕是没了个容身之地。」 易正南倒是不在意,想着易扬不久就要动身去幽州了,说起来,幽州还是自己祖宗的出生地呢。 「谁不是因为当年的事情,殷希殷洛两女娃娃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许久不过问朝政了,可也不会让这些人乘虚而入。」 范蒿点头,眼底却带着思索,易正南熟悉这位老朋友,两人其实是至交,可朝廷中很少人知道,世间有时还会传两人不和,但他们也都没有解释。 「老易啊,你对这今年新晋的状元有什么印象?」 易正南蹙眉,想起刚才的情形,也开始思考起来。 「那状元郎叫潘禅,是陛下钦点的,这都是我们知道的。」 范蒿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其实你要说他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也确实没有,他人挺聪明,很多同僚说他很有潜力,也擅长谋略,可也没有实际展现过。我偶尔也觉得他挺奇怪,或许是太过于平凡,他在贡院里每天都做着同样的事情,也没有和谁交好,可朝野上上下下重视他的人极多,有些想要提拔他,还有些甚至想要拉拢他。」 范蒿摸着鬍子,心底倒是对这状元有些感兴趣,思索着要多注意他的行踪。 吩咐下人备了纸笔,然后将今日的事情写了下来,让亲信悄悄送到长公主府上。见易正南没有想走的意思,两人就继续方才还没下完的棋局,一边下棋,一边聊天。 第29章 插pter29 而在公主府的殷希收到消息后,也只是不在意的将其交给殷洛。殷洛表情有些阴郁,看着殷希的眼底还有着疑问。 「皇姐准备怎么办?」 殷希摇头,示意她不要心急,自己还有心情将高杉送给她的玉簪子拿在手上抚摸。那孩子俸禄微薄,这玉簪虽不是什么上等好玉,可也是洁白无瑕,怕是花了他所有积蓄。 「殷尧这次能够进京,就已经说明事情不是朝着我们原先预计的轨迹在发展。楚王想让自己的儿子做活靶子,可他的儿子却不像是个沉稳的主。」 殷洛点头,心中早就知道这些远亲盯着那把位置许久了,这次进京,不过是想要在殷冉面前留下好的印象,然后再来争这把位置。 「其他的藩王可有动静?」殷希将簪子小心的收起来,放在衣服的夹层里,殷洛看见笑了笑,开始还在和自己说不在意高杉送的小玩意儿,结果打开后又喜爱非常,真是心口不一。 「秦王向来本分,因为当年母后的原因,他一直对那把椅子不感兴趣,现在一心向佛,呆在自己的封地里,没有什么动静。怀王,卫王,晋王私底下在拉拢朝廷的人,却是动作极小,但也安排了一些自己的人参加科考,入了朝政。倒是楚王最近得势,父皇还交了一部分政权和军权在他手里,可他安守本分,整日里忙着帮父皇处理朝政,便是在自己府里潜心修学,而他的儿子则是在外面尽量拉拢朝臣,动静也闹得最大。而且,新晋的状元郎和殷尧走的很近,常常各处都带着,也不忌讳。」 殷希吸了口气,缓缓吐出,朝廷内部因父皇身体的原因,争夺权利是越来越卖力。周围各国虽然看来都对郝国敬重,可上次国宴,她也看出来,不仅是安南,周围许多小国或是稍微大一点的国度,都对郝国虎视眈眈,想要插足进来。 殷希不担心这些藩王的动作,因为他们没有动作,殷希反而才会不安。只要没有触及自己最后的底线,她也不准备打断这些藩王内部的争夺,也许她还能从中获利。可如果有人想要拉拢外国插足郝国的事情,她不建议先行行动,以儆效尤。 「他们翻不起什么大浪,父皇健在,他们若是有行动会是第一个出局的,所以他们也只敢做一直暗处的老鼠。不过,洛儿,你盯紧一点周边各国的动作,若有任何一个国家的人与这些藩王或是大臣有走动,你都留意着。」 殷洛点头,心中却是明朗,没想到这些人还把心思放外面去了。却也是突然想起个问题,问着殷希。 「那高山怎么办?」 殷希知道殷洛在担心什么,高山的身份并没有触及朝廷内务,所以,即使他是驸马,现在他也很安全。不过,她并没有想要高山一直处于内政之外,看来要派人保护他了。
第46页 「这件事情我自会安排。」 见自家皇姐已经有了打算,也不多问,她这几日忙得起劲,累的都无法休息,今日事情少,向自己皇姐说了要休息休息,然后再说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殷希笑得宠溺,让她好好修养几日,就准备回宫。毕竟,她几日放任这些人随意作闹,也该出面威慑一下了,不然动静太大,不好收拾啊。 木府,高杉回来时,身后不仅跟着牙白,还有一个十五六岁大的小姑娘。这小姑娘长的清秀,一看就是府上千金,还带着文书气息。不过现在衣服上有些破落,眼底漆黑,表情都带着疲惫和不安。 进了屋子,高杉吩咐牙白腾一间空屋出来,转念一想这孩子的遭遇,还是让牙白将自己的屋子收拾下,让这个小姑娘和她一起住。牙白领了命后就下去了,屋里就留着两人。 「你不用紧张,我没有恶意,樊将军和师傅将你託付给我,我便会尽全力保护你。」高杉说着,眼睛打量着这个孩子。 小姑娘叫冯瑶,是冯员外最喜爱的小外孙女,和她的父母住在京城外的一个小城市里,家里做着布匹生意,是当地的首富。前不久冯员外遇害,樊豫忙着去寻冯员外的家属,希望能保护他们。后来出了城后,发现冯员外的所有近亲或是远房亲戚全部遇害了,正好撞见这个孩子快要被黑衣人杀害,两人合力救了这个冯家最后的血脉。 原本计划让冯瑶在林泰附近位置或者樊家原来的老宅住下,可他们发现这些黑衣人并没有想要放弃围杀这个孩子的意愿,加之胡振北上次受了些伤,于是两人商量,让高杉收留这个孩子。毕竟按照高杉现在的身份,他是长公主的准驸马,且住在木府,没有人敢轻易在这里犯案。于是,有了现在的情形。 冯瑶依旧紧张,加之她家里的亲人全部遇害,想着家里的惨状,和黑衣人穷追不捨的场景,眼眶一红就要落出泪来。 高杉暗暗嘆口气,起身走近她,坐在她身边的位置,轻轻拍着她的背。 「我便叫你阿瑶吧,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你把我当做你的亲人好嘛?我不会让人伤害你的。」高杉尽量语气轻柔,带着哄小孩的语气。她努力回想殷希在街上摸着小乞儿头髮时的温柔,想着想着表情就更柔和了。 或许是她表情打动冯瑶的心,她一把抱住高杉,哭了出来。 高杉背一僵,她不习惯陌生人碰自己。可想着这个孩子的遭遇,还有师傅和将军的寄託,她努力平復心情,然后僵硬的拍着冯瑶的背。 等她哭累了,才抬起头看着高杉,眼眶红红的,带着小孩子的语气说道,「我能叫你山哥哥吗?」 看着她眼底的真诚,还有不时抽一抽鼻头的模样,也不知道怎么就想着当时在边国殷希一闪而过哀伤的表情的,无奈的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奇奇怪怪的称唿。 冯瑶笑得开心,又准备抱抱她,却是被高杉拦了下来,指了指自己打湿的衣服,冯瑶一脸尴尬的盯着她,然后小声点说了句『抱歉』。 恰巧牙白回来,高杉让她在打盆水来,然后做点吃的,牙白认命的又出去了。 「你以后和牙白一起住吧,她会一直呆在你身边,你不用担心。」 冯瑶心一暖,点点头,算是答应。 等净了脸,吃了晚饭后,高杉便让牙白带着冯瑶去休息。然后自己起身,准备去找找窦老,最近也是许久没见着他。 夜色刚刚降临,微凉的天像是要和五月做最后的道别,高杉走在寂静无声的小道上,看着周围安静的环境。帝师留下的书屋格外明显,高杉看着这座楼,当真不想离开啊。 第30章 插pter30 金华殿,殷冉看着高杉安静的站在那里,从自己让她起身后,她就低着头不说话,表现的极为老实。 最近民间的流传也是越来越广,越来越多的版本,有些老臣闹到自己这里来,无非就是打着长公主的主意,不甘心这天大的好事和荣幸都到了一个外臣手里。 高杉手里除了有京城内极少部分的羽林军以外,基本没有和朝廷任何一个党派交善。 敲着龙椅的扶手,殷冉的表情深沉,他虽然身子不好,却也不能让朝廷的事情完全偏离自己的掌控。最近朝廷里面越来越大的动作还是惊扰了他,虽然殷希没要告诉自己,但他还是要维护自己这方的利益。 「高山。」 殷冉的声音很虚弱,却带着足够的威严,高杉下跪等着他继续说话。 「朕把长公主嫁与你,你会怎么做?」 殷冉的语气带着疑问,却更像是在等着自己想要的答案从这个人嘴里说出来而已。 高杉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很快埋下,她不太了解这位世间流传的英明的皇帝,只知道世间道皇上很是宠爱两位公主,连婚配这样大的权利,都交给了两位公主自行决定。 不知道他是试探,或是其他的意思,高杉还是毫不掩饰的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卑职虽然身份卑微,理应配不上公主。但卑职是真心爱慕长公主,且能做到这辈子除了长公主,绝不另娶她人。」 高杉的话当然是完全出于真心,先不说她现在本也因为自己的身份,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殷希,害怕成亲那天暴露了自己其实是女儿身。再也是她也不是男儿,哪有那心情娶个三妻四妾,祸害人家。
第47页 殷冉倒是眼底复杂,却一闪而过,没想到这个如此年轻,还有所功绩的年轻人这般谦虚,还这般痴情。想着焦天敖那天在自己耳边的几句话,如果他真的是心向殷希,也未免不是件坏事。 殷冉确实不能从高杉的眼底看出一丝虚假,不知道他是真的痴情于荣懿,还是装的连自己都看不出来。殷冉自然是希望靠近前者,不然,这个年芳十八的羽林监,必然是个不可忽视的人物。 「你若真能做到这样,朕便能放心的将荣懿交付于你。可你若敢有什么非分之想,或是对荣懿有不忠贞的念头,朕……」殷冉没有说完最后的话,可他语气中的威胁高杉怎会听不出。素闻皇上挚爱先皇后,因此也格外宠爱和信任两位公主。今日之事殷冉是秘密召见自己,他虽然没有警告自己,但她也知道,有些话还是不能乱说。 「你和荣懿成亲的日子,朕已经定下了,就在下月二十七日。你若能善待荣懿,朕也会给你机会,让你参与朝堂之事。若你敢背叛她,即使荣懿向朕求情,朕也不会心软。」 看着上面已显老态,还带着病重的白,明明是威胁,还要带着笑,即使是病容的他,也依旧是位不能直视的威严的老人。高杉其实挺不喜欢皇家的虚伪,他们笑着的时候总是无法让你猜到他们在想什么,这种带着与生俱来的生杀夺予的权利,让高杉很是疲倦和厌恶。 想着殷希,她虽然偶尔笑着的时候也会让自己觉得她们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可高杉能从殷希的眼里或是偶尔的注视之中感受的到,这个人对自己并没有恶意,相反,还带着淡淡的关心,和常有的宽容。 殷冉像是累了,几个太监搀扶着他会殿内休息。直到传报的太监让她回去了,高杉才起身,踏出了殿门。 没有让她想到的是,金华殿外的小花园处,殷希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出来,似乎是因为时间掐的正准,她还有心情栽下一朵花闻闻,然后,等着自己朝她走去。 「长公主,你怎么在这儿?」 高杉疑惑的看着她,皇帝找自己的事情除了金华殿的太监来传报,应该没有人知道才对。 殷希没有回话,而是让高杉和自己在附近随意逛逛。看着样子,倒是像无意间走到这里,然后恰巧遇见自己出来,于是邀请自己与她一起闲逛。 两人一路沉默着,偶尔会搭上一两句话,高杉以为殷希是刚好路过这里,才与自己撞上。 其实从高山被父皇召见过去后,殷希就已经知道了。她不知道殷冉召见高山所谓何事,想起这几日不知什么原因,这些朝廷大臣若有若无的对新招的大驸马表现出的重视,高山毕竟身无重权,这样可不好。因为担心殷冉会难为他,所以殷希还是有些担心,走着走着,也就走到了金华殿。 算着时间,想着殷冉最近的身体情况,和高山平常的处事,这人虽有时木纳,但也不是不知变通的人。细细想来,殷冉也不至于会对自己择重的人选有过多比较大的动作。因此,她算准了时间,看着高山安全出来,脸上并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也差不多猜到这二人说了些什么。 两人闲逛到了御花园,殷冉遣散后宫后便没再进过新人,皇宫里也是清静,这御花园就变得更像是个私人院子,很少有人进来。 两人找了个凉亭坐下,近六月的天气热的让人难受,这么一段路下来,殷希的额前都起了薄薄的一层汗。 将揣在衣衫里的绣帕拿了出来,递给殷希,殷希不接,就看着高山,等着他反应。 高杉见这架势,还有殷希眼底的笑意,将手帕在她额间轻轻的擦了擦,脸有些红。说来也是羞耻,明明是自己娶长公主,可怎么自己的表现就像是把自己赔嫁了过去。自从上次国宴上殷希提出要嫁给自己后,对自己也是表现的越来越亲近,偶尔也逗弄自己,比如现在。特别是看见自己这模样后,更是喜欢,高杉心底也是不知道说些自己什么。 皇帝的诏书很快也就下来了,长公主与大驸马的婚期就在下月二十七。诏书一下,殷冉也算是彻底断了这些大臣的念想。毕竟人婚期一定,也不好拆散什么的。而后一道圣旨又下了来,因为高山为人忠义,行事端正,且有前功,执守京城恪守成规,于是被提拔为羽林中郎将。 虽说都是五品,可却直接跨了个档次,由原来的俸禄六百石,变成了与朝廷内臣同等的二千石,掌握羽林军和皇宫侍卫,算是皇帝的近臣。大臣的心里也是百般变化,但诏书一下,他们也不好反对,毕竟都不想做出头鸟。 诏书到了高杉手里时,李达也在,牙白和李达都挺高兴她升迁,准备好好庆祝一番,毕竟等以后成亲后,他就算是有家室的人了,也不好整天与他们在外面混迹。 高杉却微微皱了眉,没想到皇帝这么快就给了自己官职。虽然焦天敖希望自己能够以更近的身份帮助殷希,可这般的升迁,难免不会招惹那些京城公子哥的闲话。于她而言倒无所谓,就怕这些人传出个各个版本,最后连累了殷希,毕竟,最近朝廷并不安分。 作者有话要说:  高杉:论死忠粉的自我修养 第31章 插pter31 夜晚,因为拗不过李达的热情,高杉也只好带着牙白去了京城最好的酒楼四照楼吃饭。 一个小包间里,李达还有窦敛,以及林泰和阚泽早已坐好等着了。高杉进去时,先是一阵赔礼道歉,才落了坐。
第48页 夜里的京城灯火通明,熙熙攘攘的街道挤满了男男女女,杂技,叫卖,走唱,夏季也只有夜晚才能让人心生舒坦,心生娱乐。 「山子,先恭喜你迎娶长公主,其次恭喜你晋升官职。」李达笑得很开心,虽然他不太喜欢官场的奉承,但也希望能够建功立业。他知道自己的兄弟是爱慕长公主的,从战场和那次救驾以及茶楼的事情,他都知道高杉喜欢那位高不可攀的金枝玉叶。原本以为两人根本不可能在一起,却没有想到长公主也心繫山子,两人算是两情相悦,李达也是开心和祝福。 窦老也点着头,他算是看着殷希长大的,虽然有一段时间她麻烦自己做了件事情,期间有两年时间没见着。等再见时,这个孩子已经是个优秀的掌权者了。高山和他算是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近一个多月的孩子,他知道这孩子待人真诚,也算个良人。虽然他不太爱参与政事,但他也知道,这个孩子若是为了殷希,也会努力去尝试。 几人又是相互劝酒,以图痛快。高杉询问了阚泽关于刘瀚的情况,阚泽告诉她,那小子不愿意留在京城,恰巧朝廷论功行赏有询问过有愿意去西南地区的,刘瀚自己请了职,便被安排在江州,当了监军。 几人有些惋惜,毕竟都是在一个战场上活了下来的人,但也为他高兴,做了一地监军。 正当几人兴致正浓时,外面有喧譁声传来,像是吵了起来。四照楼背后的势力一直不简单,从来没有人敢在这里闹事,以前有个新进的进士喝酒后在这里撒野,没过多久就被流放。因此,今夜有人在这里滋事,也真的是胆子大。 「官爷还是不要为难小的,这包间有客人已经包了,还请官爷体谅一下。」 「滚开。」 外面的声音有些熟悉,高杉依稀还记得这声音的主人。 大门被推开,一看,竟都是相识之人。 为首的是当今楚王世子殷尧,生性嚣张,看来刚才闹事的应该就是他了。在他旁边的男人,身形修长,体态健硕,却是一贯沉着脸,看不出表情。高杉见过他几次,是当今状元郎,贡院编撰潘禅。再后面一点,还有几个官家公子,高杉记得这几个人,其中最是眼熟的,便是肖辅。 殷尧一见是高杉,记起上次的事情,心情一下就不爽了,见他周围的人没几个眼熟的,唯一有官职的,应该就是这个叫李达的人。 「竟不知是驸马在这里,失敬。」潘禅见是高杉,语气刻意加重了『驸马』二字,还微微撇了眼肖辅的眼神,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愤恨的情绪。看来,这个人也可以拉过来。 高杉朝着殷尧稍稍施了个礼,低头时眉头还是皱了一下,这状元郎和她并不熟,这般客套的话是作何? 殷尧想着这人以前在大街上顶撞自己,如今做了驸马,倒也是咸鱼翻身。思索着,即使不能明着讨回来,也要让他知道得罪自己的下场。 「不知这里坐着的居然是长公主新招的驸马,本世子倒是惊扰了驸马的雅致。今日既然有缘在这里相见,何不一起喝一杯?」 高杉眉毛一挑,不是你带人闯进来的吗? 见外面一群人几乎都是同朝为官的公子哥,殷尧虽然笑着,但眼底的轻蔑她还是看的出来。见身后的人表情各不相同,思索这楚王世子是有名的小肚鸡肠、睚眦必报,会邀请她,怕不是友好而来。 「多谢世子美意,不过雅间尚小,怕是容不下这么多人。」 「无碍,就本世子和伯嗣进去便好。」像是完全不理会高杉想要拒绝的表情,抢先一步让后面的公子自行安排,然后一个跨步,进了包间。 见这仗势,高杉只好让人填了两个座椅,看他们要干什么。 「前几日世子多有得罪,还望驸马海涵。」见着气氛有些沉寂,潘禅先开了口,殷尧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见他眼底的深沉,朝着高杉点头赔礼道,端着酒一饮而尽。 高杉疑惑这两人在打什么算盘,也只是接着他的话,静观其变。 「素闻驸马有才情,功夫尚佳,今日潘某头一次这样近距离接触驸马,倒是真的一表人才。」 殷尧也点头称赞道,「是啊,听闻民间对驸马评价也颇高,以前倒是玉峰纨绔,多有得罪。」 「不敢,高山本是粗鄙之人,何来才情。若是幸得世子交善,也算荣幸。」 殷尧笑着,心中想着,若是能拉拢高山,那么,就可以得知长公主的底细。 「既然驸马如此爽快,何不与我结为兄弟,以礼相待?」 看着殷尧起身的架势,明明眼底有着轻视,却要这般表现。高杉思考着他这样做的原因,估摸着也只有一个解释,这人的目光不在自己,而是自己即将过门的妻子,长公主殷希。 「世子这是折煞我,我一鄙俗之人,怎可与世子结交?」 殷尧站起身,将酒端到高杉面前。 「驸马何必和我客气,算来我还是长公主的表哥,若是不嫌弃,我俩还可以以兄弟相称,互相扶持。」 肩上多了一只手,高杉肩一僵,很快缓下情绪。看来是来找自己,想要拉拢与自己的关系,或者,在长公主身边多个探子? 高杉起身,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若是世子真有此心,算是我的荣幸,高山也只是一平民莽夫,幸得皇家厚爱。若世子愿与高山同伍,我俩自是效命皇上,共同辅佐陛下治理郝国。」
第49页 高杉一番话说的很是隐晦,她语气只提辅佐郝国皇帝执掌天下,可人人都知,当今朝廷的掌权者,就是长公主殷希。高杉语气中明显就在告诉殷尧,你若是和自己一样,向着朝廷,那么我们就是一伍,若不是,那便没有谈的必要。 殷尧怎会听不出来这里面的意思,握着杯子的手捏的死紧,一个中郎将竟然来警告他。 潘禅笑着拉了一把殷尧,让他安静点,看着高杉的眼里有些晦涩,没想到这一个乞儿驸马,既然还有些本领,看来自己低估了他。 「驸马果真忠义,潘某敬重。」说着举着酒向自己示意。 高杉眯着眼看着这人,都知道当今状元与世子相善,但看这人的沉浮并不浅,怎会与这人谋事。 「潘修撰过奖。」 潘禅看着殷尧,向他的位置示意。 「我等自是效命朝廷。但玉峰还是希望能和驸马做个朋友。来人,把人带来。」 殷尧话一落,外面就进来了一莽汉,还带着一个幼女,看样子也就十三四岁。高杉疑惑的看着这个孩子,还有殷尧,只见他神色奇怪,还带着股奸笑。 「这算是玉峰献给驸马的见面礼吧,她是郝国士卒从幽州北狄人手里抢来的,若是驸马喜爱,也可以做个丫鬟或是通房。」 最近几日,京城里有流传高山带了个姑娘回木府,没人知道这姑娘的来歷,只知道带回去的时候衣服破败。有些人揣测这是高山带回去的丫鬟,也有人说这是高山在外面的情人,加上京城中公子添油加醋一番,倒是掀起了一个小风波。有些百姓与高杉相熟,自是不相信这个羽林监会是这般人。也有些表示不屑,娶了当今公主还不知足,竟然还在外面找人。殷尧作此举动也是认定高山是个伪面君子,是个好色之徒。高山的身世毕竟低下,而且对于民间传言,他也没做什么解释,况且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难不成娶了公主,就要一生一人?因此他把这人送到高山面前,一是拉好他,毕竟这个人他也是看过的,长的国色天香,是个美人坯子,没人不会不爱。其次是要安插人手在他身边,最好能够得到点消息。 高杉表情从殷尧进来时就没好过,看着现在这人硬塞来的女孩子,脸色就更臭了,他这是要干什么? 「世子这是何意?」 殷尧以为他故意和自己打着弯子,想着就将这女孩子往前一推,「还不参见中郎将。」 那女子一脸麻木的看了一眼高杉,高杉一愣,这人怎么长的这般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殷尧见她呆愣,以为她看上这个孩子了,心中也是一阵嗤笑,表面却是催促着这个女孩子。 「罪女马怡见过高将军。」 高杉见她跪在自己面前,还磕得有些响,连忙站起身子,朝着殷尧说道。 「多谢世子厚爱,但高杉心繫长公主,今生只娶公主一人,还望世子明白。」 高杉面色严肃,倒是惹得对面两人看着她的眼神都很奇怪。 「驸马若是不好意思,本世子可以派人将她从后门送进去。」殷尧以为他不好直接接受,想着人多口杂,他可能担心市井流言。 李达见高杉面色不好,这世子也是奇怪,既然说了不要,为什么还硬塞过来。 「世子,高山是真心爱慕长公主,还望世子能够理解。」 殷尧看着李达插话,袖袍一甩,「我和高山说话,何时轮到你搭话?」 「世子,这人是在下的兄弟,因功封赏的秘书郎,还望世子能够尊重他一点。」 高杉语气中的讽刺让殷尧脸色一变,特别是那『因功』二字,更是带着一股讥讽。 「阿山,带这个姑娘回去吧。」窦敛的话惹得几人都是一愣,看着他的表情都带着疑惑。 窦敛表情很是严肃的看着这个叫马怡的孩子,她,长得太像木长风了。 高杉见窦敛眼底有着一丝请求,想着窦老要这个孩子跟着她回去必然有原因,想了想,答应了。 殷尧笑着,既然带了自己的人回去,也算完成了自己的目的。 后面的饭吃了很是沉闷,几乎没有人说话。高杉让人先把那个孩子送回木府,她一直注视着窦敛,见他的表情自见到那个孩子开始,就变得沉重,像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不时皱眉。 这边的人吃的是百般滋味,在他们旁边的包间,殷希则是一脸笑意的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殷洛和高建平。 殷洛吃着自己的东西,高建平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她的动作和表情。很温旭,但绝对藏着莫大的心事。 对面的对话,殷希也算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没想到楚王的手都伸到自己身边了。想着窦敛要人带回去的孩子,这个老人很久不参与朝廷的事物了,既然能够带回去一个人,看来事情不简单。 「皇姐?」殷洛表情带着股逗弄的意味看着殷希,没想到殷尧既然想给高山填个侍人,估计明着是送个女人给他,背地里是想要这人替他办事。 看着殷洛眼底的挑逗,知道这个孩子脑子里在想什么。 「吃饭。」低声呵斥的同时,心底也暗道,殷尧,你既然想要拉拢驸马,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实力。 「高将军。」看着端正坐着的高建平,喊道。 「在。」 「事情还没有查出来吗?」
第50页 高建平眉头一皱,却是有些懊恼自己办事的能力变差了。 他一直呆在边国,一是为了帮助殷希完成她安排了后属军事安排,其次也是为了调查边国各将军的动静,最后,也是最重要的,调查那天茶楼里的事情。结果,这么久过去了,那些人就像消失了一般,再未在这里行动过。而且,所有关于当时私自藏匿武器的人和东西,全在一夜之间,没了结果。 看着他的表情,殷希也猜到了后续。想着这人能够藏到这样偏僻的地方去,然而你的目标,可是人人嚮往的至尊之位。 夜色渐浓,升起一片瀰漫,像是要下雨。蝉鸣声萦绕在京城里,扰得人心生烦躁,却也有人越发平静。 一身着破败衣衫的老人站在四照楼下,看着楼里热闹的气氛,像是在寻找什么。 「哪来的乞丐,还不快走。」 老人摸着花白的鬍子,最后看了一眼楼顶,那是高杉他们的包间,嘆了口气,离开了。 窦敛推开窗子,唿吸着新鲜空气,眼睛一晃看见那驼着背的身影,瞳孔一缩,连忙转身下楼。 四周的人挤满了街道,早已不见那身影,心中嘆息。怕是认错人了,那人,早已死了二十多年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登录一天都登不上?(`??)? 第32章 插pte□□ 国顺二十二年六月二十七日,京城上下再一次布满红色,街道上早已清理出一条大道,百姓被阻挡在两边,护守的侍卫从皇宫正门一直排到宣武门。京城热闹非凡,因为今日是长公主大婚,举国上下同庆三日。 皇家的婚事不同于平常百姓家,纳彩,出降,合卺,归宁,都要按照步骤来。因为高杉没有亲人,因此召见时只召了高杉的师傅,胡振北,算是她这方的亲人。 今日,是高杉正式迎娶殷希的日子。她骑在马上,一身红衣拖到脚下,布靴是她一贯穿的黑马靴,周围还绣着白边。身后的金銮里,坐的是当今长公主殷希,她也同样一身红衣,肩上绣着金凤,头戴凤冠,衣摆处还挂着小铜铃样式,一双杏眼笑看着凑热闹的百姓。郝国风俗不同其他国度,公主出嫁时并不戴头纱,而是画着浅妆,坐在轿銮里,绕城走一圈后,回到新建的公主府。 高杉微微偏头,看着身后的人,她眉毛浓密,随着眼角的笑意,弯弯的,很是漂亮。肤白如纸,铺上淡淡的腮红,显得更加精緻。胭脂的颜色称得她的唇更是艷丽,却不突兀,可能和她的肤色有关,反而更显得唇红齿白。 见高杉偏过头看着自己,回她一个笑容,高杉只得转过身,端正的坐好。 婚礼的仗势格外壮阔,随行的人中,跟着一名天文官,僕从围着轿銮有二十人,手持如意的童子八人,还有手持圆扇,方扇的随行人数各四人。殷洛还有皇室的近亲都骑着马跟在后面,大街上响着皇家奏乐队的乐器声,很是热闹。 人群中,一老人站在稍稍偏后的位置,当看见骑着马的人正是高杉时,不由嘆气摇头。皇宫城门的楼台上,站着当今皇帝殷冉,国师焦天敖。老人看着焦天敖,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变回了老样子,只不过,没想到最后,他还是把这个孩子送到她该去的位置。 熟悉的打探和凝视让高杉看向人群中,却并没有发现有认识的人,只得微低着脑袋,想着事情。 一个时辰后,轿子在公主府停下。皇帝早已经坐在正堂,这也足以表现得出皇帝对于这位公主的重视。 殷冉身子不好,本来楚王准备请求代理这件事情,被殷冉拒绝了,亲自来为殷希的婚礼助兴。 宴会的排场是殷洛布置的,为了彰显殷希的身份,但也不至于弄得过于奢华,殷洛也是忙活了好一阵子。各皇亲国戚坐在一桌,三品及以上的大臣分在一起,这次宴会,官及六品以上的都有邀请,坐满了整个大厅。 高杉随着殷希进来时,还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殷洛不远处,巫马家族子,巫马宗念。 殷冉让文官念了祝词,然后就开了宴席。因为皇朝没有太子和皇妃,所以上位除了殷冉,就只有殷洛在他不远的位置。 宴席很是热闹,特别是胡振北还有樊豫坐的位置。 窦老的位置靠近殷冉,通过在场的人能够看出,他们对这位老人有些敬重,或者,还带着忌惮?窦敛的表情并没有想像中那么愉悦,除了高杉来给他敬酒时,他还笑着打趣了两句。从进来后,他就有意无意的看着焦天敖的方向,眼底有些深邃,无人能懂。 酒过半巡,殷冉就因为身体的原因先行回宫,留下殷洛负责接下来的事情。 看着天色也不早了,殷希就被人带回来房间,留下高杉一个人,还端着酒,和这些客人周旋。 走到焦天敖面前时,因为他的身份地位特殊,除去离开的皇帝,最后一个敬酒的人便是这位国师。 「你若有时间,可来我府上。」 看着焦天敖一贯笑着的容颜,想起他与自己的对话,知道这人并不会害自己,点点头应下了。 「对了,你的身份还是不要太早暴露。」 「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为什么还要我娶长公主?」 高杉确实很早以前就想问他,这个人算是这个世界第一个知道她是女人的事实,为什么还会在上次的国宴中,让殷冉同意自己与殷希的婚事?
第51页 「这不是我的意思,你来到这个世界是上天选择的,因此,你的婚姻,也是上天註定的。」 「那为什么不让我告诉她?」 焦天敖睁开了他习惯眯着的眼睛,很是严肃的说道。 「时候还未到。」 高杉虚着眼,揣摩着他的意思,却见他又是笑着,勾了唇,一饮手中的酒,离开了。 没有人听得见这两人的对话,可这些大臣却能够看出点什么。 那次国宴,谁都能看出殷冉的意思是想要将巫马家的族子拉倒自己这边来。焦天敖的反对正中了殷冉的意,他也想通过这次机会让殷希选择一个伴侣,这个人,必然是朝廷掌管着权利的大臣的儿子。 可他们谁都没有料到,长公主会选择这个没有身世与地位的羽林监,有些大臣调查过他,知道他本是乞儿出生,于是,就更不懂这个公主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更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已经许久没有在朝廷出声的国师既然会让殷冉同意这门亲事,他们不知道这人在皇上耳边说了什么,唯一的结果就是,殷冉答应了。 有人私下探过殷冉的口风,结果皇帝的意思并不是很满意这个夫婿,于是他们才敢让自己的儿子在京城闹成这般模样。结果,没想到的是,国师焦天敖,是真的中意这个叫高山的人,这让这些大臣心中又多了个心眼。 闹腾到戌时,这些宾客才三三两两的打道回府。高杉喝的有些醉意,虚着脚步,准备送李达还有窦敛几人。 「你先回去吧,今日是你的新婚之夜,哪有送客人回去的规矩?不怕公主等久了吗?」 李达打趣着高杉,看着她点点头,便起身离开。 高杉准备回新房,却看见身后走出的二公主殷洛。 「我以为公主已经回去了。」 殷洛见高山有些醉了,仔细的打量着他,然后上前认真的看着对方的眼睛。 「我希望你真心待我皇姐,我相信你,也希望你值得我的信任。」 高杉怔怔的看着殷洛难得如此严肃的模样,她知道殷洛心里殷希的地位,也知道自己虽然受她重视和信任,也终究是半路闯出来的一个小将军罢了。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郑重的点头。 「我会的。」 看着他微醺却严肃的神情,殷洛反而一笑,难得他对自己说话时不毕恭毕敬。她抿了抿唇,然后松了口气,变作她平时的模样,起身离开。 「那我就先回府了,你要照顾好我的皇姐。还有,也祝你们天长地久,记住,别让我的皇姐失望,不然,有你好受的。」 高杉目送着殷洛的身影消失后,才被侍从带着去了新房的位置。 走到新房门口时,高杉看着门框上贴着的红色喜字,以及周围挂满的灯笼,深深地吸了口气。 半年时间,她从一无所有,到现在有自己的兄弟,还将有自己的妻子,说来就如同做梦。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想要缓解夏季和醉酒后带来的躁意,身边的侍从候在那里,也不出声。 「公主可进食了?」问着门口的丫鬟,想着从早上开始,殷希就没有吃过东西,宴席的时候喝了点酒水,却没吃主食。那丫鬟摇头,高杉吩咐她去端些吃食过来,丫鬟点头后便离去了。 整理了一下衣袍,轻轻的推开门,走进屋里。 屋里挂满了红色帷幕,宫里派来的嬷嬷候在一边,看着驸马进来后,就将一开始放好的东西拿了出来。 她将花生还有枣子这些坚果交到高杉手里,高杉拿好后,慢慢走到殷希面前。 殷希一脸笑意的看着她,微微抬起的头,眼睛在灯火的照射下宛如流转的星辰,醉了高杉的心。淡淡的妆容离得近时才显得这般的美,微红的粉铺在她的脸颊处,显得还有一份娇俏,可能是天气热还有衣服厚重的原因,她的鼻尖还有一丝薄汗。红唇微微抿着,勾起的弧度让高杉想要一饮芳泽。 见驸马看着长公主发呆,长公主也是一脸笑意的看着驸马,嬷嬷觉得自己还是应该提醒一下两位新人。 「还请驸马『撒帐』。」 高杉回过神,看了一眼满脸严肃的嬷嬷,将手中的果子往殷希的帐内抛撒着,果子落在帷帘上,有些落在殷希身旁。 嬷嬷嘴里念叨着,几乎都是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的话。 两个吃过端上来的生饺子后,嬷嬷就带着一众下人下去了,留着殷希和高杉在这满是红蜡的灯火中对望着。 高杉端过桌上放着的合卺酒,将杯子递到殷希面前,殷希接过。慢慢靠近过去,两人的手互相穿过,仰着头,一饮而尽。 高杉毕竟在前厅应酬了一段时间,喝过酒后脸有些红润,她以为自己会醉,结果大脑却意外的清醒,甚至比以前还能清晰的听清身边的每一处动静。 殷希动了动有些僵硬的颈脖,头上的凤冠很重,从早上到夜晚,也让殷希有些吃不消。 见她的小动作,高杉瞭然,走到她身边,帮她解下这复杂的头饰。 「驸马和本宫聊聊天吧。」看着眼前的高山,他身上带着点淡淡的酒香,笨拙的却也很轻柔的解着自己头上的装饰品,然后放在旁边的桌上。 低下头看着殷希的眼睛,明明是一双杏眸,却怎么有着如此深邃的眼窝和眼神。伸手碰了碰殷希的脸颊,见她不闪躲,摸着她的眼角,笑着说道。
第52页 「公主想说些什么?」 「驸马可是真心愿娶我?」 「自然。」 「为何?驸马知道娶我代表什么吗?」 看着这人儿的笑意,高杉反而没有平常的冷漠和面无表情,她也勾起唇角,回答道。 「公主相信我吗?」 殷希似乎在思考高山这句话的含义,却又像是出了一会儿神。 「你不爱朝廷的纷争险恶。」 「可我爱公主。」高杉说出这句话,不仅自己一惊,连殷希都有一时间出神。这么久以来,高杉从来没有说过自己爱殷希,她知道自己想要陪伴她,想要她安好,所以在殷希说出她心悦自己时,她比谁都要高兴和幸福。 她知道自己真的可能爱上和自己有着同样性别的人,不在于她是男是女,不在于她的身世,只在于她是殷希,她是那个让自己心生悸动的人。 殷希看着自己的驸马,没想到这个平时呆板,木纳的人也会说爱吗? 「所以,公主放心,我会一直陪着公主,也会努力适应朝廷。」 看着她眼里的认真,说不出的坚决,突然就想起那次在华诗宴上,他醉酒后奏曲时眼里的神情,和现在一模一样,都是那般的专注和执着。 「你不用刻意的逼自己,做你自己就好。」 想着他偶尔坐在酒楼时,望着天空的样子,单纯的看着天上的云,殷希便知道,她的驸马也有着想要平淡生活的想法。可他也是个很聪明的人,他的反应灵敏,领悟的也很快。因此,即使他并未真正接触过朝廷的事物,也有不少官员有着想要拉拢培养他的念头,却都被殷希和殷洛暗中拦住了。 殷希很早就知道会有一个人来到她的身边,帮助她治理郝国,所以,她选择嫁给高山。看着如今这个人眼底的认真,殷希突然想着,不去逼他在短时间内有多大的进步,或者拥有多强硬的手段。偶尔,她也想要她的驸马眼底有着现在的清澈,就这样,只属于自己的清澈和真实。 作者有话要说:  深夜出现 第33章 插pter33 站起身子,殷希解开高杉身上厚重的服饰,郝国皇室的服饰很是厚实,里三层外三层的穿在身上,在这夏季初到的日子也让人很是难受。 高杉并不比殷希高多少,因为练武的缘故,她最近还长高了一点,殷希刚好到达她的眉间。因此,殷希离她近的时候,她就能够清楚的看着殷希的容颜,包括她细嫩的皮肤。 嗅着她身上从来未曾变过的味道,高杉有些沉醉,缓慢的底下身子,想要亲吻她的面颊。 殷希有一瞬间的僵硬,却也很快就松懈了下来。高杉感觉到了,却见殷希并没有推开自己,而且表情也没有变化,便又壮着胆子,凑近过去。 「驸马,东西送来了。」外面响起声音,高杉立即站直身子,听这声音应该是刚才那个侍女。 见殷希盯着门的位置,又盯向自己,高杉走到门前将门打开,见那小侍女端着盘子,里面放着些小糕点,还有一些菜式。伸手端了过来,习惯的小声道了声『多谢』,惹得这侍女有些震惊的看着她,还没等这个侍女说什么,高杉就将门一关,进去了。 见高杉将东西放置在桌上,习惯的将一切布置好后,就拉着自己,坐了下来。 殷希从早上开始就没有进食,腹中飢饿却也只能忍着。见他还从衣服拿出一小瓶酸梅汤,因为殷希喜欢这个味道,可她肠胃并不是太好,御医多次劝解她最好不要饮用这项饮品,于是殷冉也就将酸梅汤在殷希的御膳中里剔除了。 到了一小杯,知道她偶尔嘴馋这个味道,确定并不是冰镇的,才将杯子放她面前,然后把菜布置好。 「不可贪杯。公主快点吃吧,这菜凉了,对胃也不好。」 这么久以来,两人也是互相熟悉,见他把菜布置好后,就一个人坐在那里看着自己,殷希心底多少是感动的。 夹起一块玫瑰糕,咬了一口,然后将它递到高杉面前,高杉先是一愣,看着她一直举着的手,确定自己没有出现幻觉,才靠近过去,咬了一口。 「好吃吗?」 「嗯,很甜。」不得不说,这个味道甜中还带着玫瑰花香,虽然口感很好,可高杉觉得对于自己而言还是有些甜腻了。 「本宫发现,偶尔,这些小糕点还没有驸马甜。」 见殷希眼里浓浓的笑意,还有一丝宠溺,见她又伸过来的手,高杉也凑了过去,一口含住了她递来的东西。 没想到一向喜欢清淡口味的人儿,也会偏爱于甜食。 这么多年来,除了殷洛,殷希还没有这样『伺候』过一个人,但看着高杉一闪而过的满足和欣喜,殷希也就随着心,这样做了。两人就这样一人一口,慢慢的品尝着。周围除了蝉虫的叫声,一片静谧。 夜深人静,外面二更的锣声响了起来,见着天色不早,殷希派人上来收拾了东西,高杉起身出了门,殷希没问她去做什么。过了一会儿,高杉端着一盆热水就进来了。 「公主先洗漱吧,这样休息也不舒服。」 殷希点头,起身走过去,刚准备叫她也洗个澡换身衣服,结果高杉又出门了。 将脸上画的妆容洗掉,换了身中衣,高杉又从外进来,手里还是端着一盆热水。 殷希的皮肤很好,画上妆容很紧緻,卸掉妆容后虽然没有粉底铺的有颜色,但依旧白皙干净。
第53页 见他将水盆放着床边,将袖子挽了起来,看着自己。 「泡个脚吧,睡着会舒适点。」 勾起唇角,没想到这人这般细腻。 坐在床沿,脱掉鞋袜,就见他这人自动蹲了下去,抬起自己的脚放在了水里。 「应该不烫吧,夏季气温虽高,可有时贪凉,对身体也是不好的。」 高杉一边说着,一边捧起水从上淋了下来,还按着她脚底的穴位,有些微疼,可心里却格外温暖。 差不多一刻钟后,高杉取了根棉帕替她擦干水后,端着水又准备下去了。 「交给下人做吧,驸马也快些洗漱,天色不早了。」 见殷希说完后就坐进了床帷里面,高杉压下这有些燥意的心,还是端着木盆出去了。 水淋在身上,消除了夏季的闷热和烦躁,高杉靠在木桶边,想着事情。 虽然她很想和殷希一直这样亲密的接触,可是这样必然会很快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这么久以来,殷希并没有很明确的告诉自己她对自己的感情,高杉知道殷希对自己的情感并不同于其他人,殷洛和她说过,她自己也能感受的到。可是,高杉并不知道她能不能够原谅自己欺骗她,并隐瞒身份的事情,会不会在知道她是女人的身份后,厌恶和抛弃她。 越想高杉也就越担忧,将脸浸泡在水里,想要自己冷静下来。 外面的脚步声让高杉立刻坐直身子,一把拉下挂在帘幕上的衣服,见窗外走来一个身影,看模样应该是侍女。跨出木桶,将衣服穿好。 「驸马,长公主让奴婢来问您为何还不回屋,澡泡久了对身体不好。」 那奴婢站在门外,隔着门传话,高杉打开门,见是一个小姑娘。 「麻烦你了,我现在便回去。」 那丫鬟摇头,看着高杉离开的影子,想着刚才青莲说的,长公主的驸马很是平易近人,竟然会向她们这些下人道谢。刚才一见,却也如此,果然公主的眼光很是好呢。 推开房门,殷希依旧坐在床上,手上拿着一封摺子,眉头紧锁。见高杉进来,将摺子放在枕头下面,看着他穿着中衣,还是得感嘆这人的身子骨还是瘦了点。 「早点休息吧,公主,有什么事情明天再做也不迟。」 见她眼底有着怠倦,一日的忙碌让她的精神显得并不是很好,高杉将灯火调的暗一点,才慢慢靠近床纬。 缓缓将纱帐放了下来,掀起薄被靠了过去。 其实殷希还是有些紧张,她玩弄朝廷权政时尚且能够应对自如,即使洛儿时常打趣她情感薄弱,日后结婚必然害羞,殷希有反驳,可到了现在,多少还是有点紧张和不自然。 高杉没有靠近,而是将一只手搭在她的背上,轻轻的拍着。 「早些睡吧。」 用指腹稍微用点力的揉着她的眉头还有太阳穴的位置,帮她消除一日的疲劳。 殷希放松了紧绷的神经,忽而低笑,然后闭上眼睛,渐渐的睡了过去。 见她唿吸平稳,高杉才将手收了回来,起身灭了灯,才重新躺在心上人儿的身侧。 看着殷希恬静的面容,没有应付朝政时的严肃和官方的笑容,而是带着一个年芳二十的妙龄女子的安恬,还有与她样貌相符的柔和。高杉伸手碰了碰她的面颊,一直想要亲上去的悸动绕的她心跳的更快,想要靠上去,却见殷希稍稍动了一下,又安静了下来,暗嘆一声自己没骨气,稍微挪开了一点位置,闭上眼睛,休息了。 等她睡着后,殷希才睁开眼睛,看着她睡着的模样,反而像个孩子,还微微张开嘴。 她知道刚才这人想干嘛,却见他靠了过来又收了回去,想着他有时习惯的退缩和不敢表达,靠上前,亲着他的额头,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外面的夜色依旧清澈透亮,宛若明镜,在这黑夜中很是漂亮。一双眼睛望着西边的星空,那两颗一紫一红的星子靠的愈发的近,老人摸了摸自己的鬍子,听见后面靠近的声音,低着头,嘆了口气。 「没想到您真的还活着。」范蒿看着前面的老人,这个失踪了二十多年,人们以为已经亡故的老人,竟然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 「没想到你也年过半百了,这时间,过得可真快。」老人转过头,看着这个已经有了花白头髮的男人。二十多年前,他还是个意气风发的翩翩公子,如今,也是过了知天命的年纪。 见老人满头白髮,一件破布衣服挂在身上,裤子破的洞能够清楚的看见他腿上的疤痕和茧子。当年那风华绝代的帝师的师弟,百姓人人称道的天师,也变得这般模样。可他眼底的一丝混浊下,却依旧藏着看破干坤的深邃,范蒿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离开二十多年,如今,这般模样出现在京城里。 「焦天师,这二十多年来,您究竟去了哪里?」范蒿好奇,自从沐长风帝师逝去以后,殷焦就不见了,皇帝派人多次寻找过他,却没有找到。于是,才封了原帝师的弟子,现在的焦天敖当了国师。 殷焦拍了拍裤子上的泥土,缓慢却步伐稳健的绕过范蒿,范蒿以为他要走,连忙转过身子去追,却见他只是捡起后面掉落的,自己身上的护身符,有些破旧,却保养的很好。 替他挂在腰间,不在意这人要闪躲恭谦的动作,指腹摩擦着上面绣的字,这么多年,所有人都忘却不了当年的事情啊。
第54页 「仓素,这么多年了,你还放不下吗?」 见他打了个结,拉了拉,确定不会掉下后,才抬头看着自己。 范蒿明白殷焦已经知道自己找他的目的,今日在京城大街上无意的一瞥,当看见这个失踪了二十多年的人时,他无法抑制自己内心的激动。 这位当年比帝师还要通天意,知天命的人,世人流传他比帝师还明白郝国的命运,帝师也对他很是夸赞,却很尊重他不参与朝廷的决定。加之帝师与国师本是与先皇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先皇更是给了他国姓的殊荣,待他不比帝师少三分,可他却在后来消失了。 如今,看着他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范蒿很是高兴,一是为了殷希,毕竟他们把所有的寄託都落在了她身上,而只要这个老人再一次出现,那么,殷希将得到一个天大的助力。另一方面,也有他自己的原因,有关他母亲前二公主和父亲的死,他知道这些事情与一个人有关,所以他需要殷焦能够给自己一个答案。 「焦天师,您是看着仓素长大的,也明白仓素本是执着之人。所以,还望您能帮助我。」 「唉,世间凡事千千万万,多少数不清的往事,你为何还要执着那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的事情?」 殷焦说的虚幻,连带着他的眼神都很模煳,像是说给范蒿听,也像是说给自己。 「那天师回来又是为了什么?二十多年来您从未现身在这世间,今日却来见长公主的婚礼,您是为了谁呢?那个孩子,还是焦天敖?」 范蒿自然是注意到了今日他的目光一直盯着轿銮的位置,开始他以为殷焦看的是殷希。结果他发现,殷焦的视线更像是看着长公主的驸马,高山。可他不明白,这个叫高山的孩子究竟和殷焦有什么关系?想了想,还没从他的眼里读出点什么,殷焦的视线又越到了宫门的位置,这次他很清楚的知道,殷焦看的人,正是焦天敖。 见这人说的这般直白,殷焦也没了再反驳和劝他的意思。也对,他回来这京城,不过就是为了当年的事情,为了那尘封在二十年前一个夜晚的所有秘密。 「我现在不能够告诉你所有的事情,但我可以给你一个答覆,这件事情确实和他有关系。所以,我要回来,终止我当年的错误。」 看着老人眼底一闪而过的缅怀和伤感,听着他给自己的答案,虽然只有一点信息,但他也心满意足了。 『焦天敖,你真的如木帝师说的那般自私。』 范蒿并没有再和老人说什么,他们彼此心里都藏着太多的事情和过往,以及放不下的执念。他并不想去找焦天敖给他个解释,至少不是现在,毕竟,他们还不能彼此内乱,乱了殷希的安排。 「焦天师,您便去我府上暂时住着吧。」 见他衣着和容貌这般,也猜得他这几年可能过得有些拮据,加之他这样隐秘的行走在京城里,也能知道他并不想别人知道他回来了,甚至说是不想让人知道他还活着。 殷焦知道他的目的以及心意,想了想还是答应了。如今他这般样子,让那个孩子知道他还在这里也只是时间问题,他现在还不想打扰到她的生活,如今,他只想见见自己的徒弟,见见那个当年的『天山之子』。 京城里的繁华一如既往,普天同庆的灯火染满整个城市和河流,明亮的照在京城与上空,直到夜深才变得阑珊。殷焦看着这二十年来不曾变过的地方,可早已物是人非,如今天星异动,不仅只有他知道这是郝国的劫数,那个人也一定知道,这些错误,当年就不应该任它发生。 随着范蒿坐进马车,花白的头髮下是一双隐藏已久的深邃的眼眸。当车子驶过公主府时,殷焦让人停了一下,将一枚繫着红线的铜钱挂在府门上,才让人架着车继续往范府驶去。 第34章 插pter34 第二天天还未亮时,殷希便醒了,却见自己身边的位置早已没有温度,不由好奇这人起得竟然这般早。 起身唤来外面的侍女,却见衣架上已经挂好了衣物,连水也打好了,桌上放着清粥和几样开胃的小菜,旁边还不忘放着一张布帕,猜到都是高杉做的。 「公主起身了。」竹青和青莲进来时,手上只拿着漱口用的刷子和木杯,见殷希换着衣物,轻声请安道。 「现在几时了?」拒绝了两人想要上前服侍的动作,简单的繫着一个结,让竹青随便绾个髻,便去了桌前。 「回长公主,卯时四刻了。」 「这么早,驸马起身多久了?」尝了一口粥,不同于厨子一贯的味道,而是出自另一个人之手,有些淡,却也算香醇。 「驸马卯时便已起身。」 算着时间,这粥的味道不同于自己习惯的味道,看来这人起的很早,准备完一切也会花点功夫和时间,想着不由笑着人心思细腻,不同于一般男子。 「驸马去哪里了?」 「回公主,驸马在后院,奴婢见驸马拿着刀剑去的,应该是去练武了。」竹青和青莲见长公主从起身后就多次询问过驸马的踪迹,知道驸马在长公主心中地位不低。她们常年侍奉殷希,知道她真心在意的人不多,今日见她这般在意驸马,也知道驸马在府中的位置不会像外人嘴里流传的,只是长公主的一个侍人。 殷希点头,也没再询问她们什么。收拾好后,便起身出门。
第55页 长公主大婚,郝国子民与天子同庆三日,这三日不上朝,因此殷希难得偷懒,起的晚些。 高山无父无母,便没有敬早茶这件事情,殷希一个人慢慢的在府里逛着。公主府是新建的,殷希也不太熟悉府上的一些建筑,绕过几个院子,便走到了花园。花园旁边有一个圆形拱门,里面传出兵器挥动的唿声。 站在门框处,看着院子中心站着的人。一如既往的一身麻布白衣,穿在他精瘦的身上显得单薄,但比起几个月前在边国时还是结实了不少。 胡振北一直夸他是练武的天才,见他与在边国时练武的神情和动作都有着极大的长进,殷希不由感嘆他也是个奇才。 高杉的动作很流畅,从院子中心到各个角落都能够保持身形如燕,虽然力道稍欠火候,整个步骤和动作却是很标准的。 见他头上满是汗水,却一直没有停下来的动作,殷希很欣赏他和以往一样的坚持和努力。吩咐身边的下人,让她们待会送些淡茶到屋里,遣散了所有人后,就依在门槛的位置,看着高杉练武。 等到天边已经大亮,高杉才收了剑势,将剑往剑柄的位置一抛,剑便插进了剑鞘里。身上的汗水打湿了衣服,看这天色,猜测殷希已经起身了,拿起刀剑就准备往回走。 转身就看见殷希靠在门槛的位置看着自己,见她这样式,像是已经看了很久。 「长公主,你怎么过来了?」 殷希走上前,拿出手帕帮她擦拭头上的汗水。 「竹青说你在这里练武,本宫便过来看看。」 感受到她的指腹偶尔划过自己的皮肤,高杉很是享受,知道殷希鲜少这样待人,高杉很是开心的对她笑着。 看他这样孩子气的动作和刚刚练武时的严肃判若两人,殷希也在心里失笑,想着屋子里备着茶水和浴桶,便让他先回去休息。 「公主今日有事吗?」 「无事,怎么了吗?」看着高杉隐隐的想要表达什么,问着她。 「公主随我去个地方吧,公主会喜欢的。」 见他自昨日开始就多了的笑容和话语,想着床头下那封信,决定今日先不管那些事情,陪着他去看看吧。 「好,你先去收拾。」 见殷希同意,高杉点头,然后便去了房间洗澡换衣服。 殷希回了主屋,让所有人都先下去,将床头的信封拿了出来,将烛蜡点燃,最后看了一眼内容,便将它烧毁了。 上午的街道没有夜晚热闹,但也比一般的城市喧譁的多。早市的嘈杂声在京城里盘旋着,高杉和殷希没有选择驾马,拥挤的大街别说过一辆马车,连人有时都会堵着。 高杉牵着殷希的手,将她往自己身边带一点,心中却没有想到今日因为皇室婚姻的原因,在城中的百姓会这么多。 带着殷希绕了几个小路,然后再往城边围走,绕过几个街道后,两人便停在一间似荒废却很干净的庙子前。 殷希看了一眼高杉,见他带着浅浅的笑意,然后将手放在嘴边吹了声哨子。过了一会儿,庙门慢慢的开了,从里面探出一个小脑袋,瘦瘦小小的,有些黑,但看着机灵活泼。 「阿山,你来了。」 小孩子见是高杉,很是激动,连忙跨出步子就要跑过来抱着她,却见她身边站着一个女子,步子一缩,又慢了下去。 「小八,你别怕,她是我的夫人。」说着高杉还看了一眼殷希,见她笑着看着那个孩子,眼神很温和,便对她说道。 「他是小八,没有名字,是街上的乞儿。」 小八一听是公主,连忙朝着她一拜,嘴里还念叨着『万安』一类的词语。 见这孩子小心翼翼的,殷希走上前将他扶了起来,轻声的说道。 「不用行这么大的礼,这里没有外人。」 小八知道长公主是个亲近的人,他们也受过长公主的救济,却没有这般近的与她接触。见她表情亲和,语气也很温柔,小八很喜欢殷希,将门大打开。 「请进吧。」 见这小孩子才八九岁的样子,却像个小大人一样,不由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看着高杉请她进去的眼神,不由好奇这个庙子有什么,随着小八跑进去的动作,殷希也进了门。 庙子里是一片空地,正中心有一间大屋子,从外面看里面供着几尊佛像。 小八跑进去,喊着里面的人,没一会儿,里面就跑出来十几个孩子,有大有小,朝着高杉和殷希的位置跑了过来。 这几个孩子轮流跑着去拥抱了高杉,看着殷希,都笑得有些单纯和羡慕,他们也想抱一抱长公主,因为阿山说,拥抱是表达友好和喜欢的习惯。 见这些孩子虽然衣着破落,眼睛却很有神,而自家的驸马与他们很亲密,便知道这些孩子都是高杉救济和照顾的乞儿。 见他们想上前又不敢动的小动作和小表情,又发现高杉也看着自己,像是想明白自己的反应,不由摇摇头感嘆这里都是一群孩子。伸出手,主动的摸了摸每一个孩子的头,这些孩子知道殷希的身份,很是高兴的在周围跑着说着,还喊着殷希『阿山夫人』、『公主夫人』。高杉笑骂着他们乱叫称唿,殷希摇摇头,任由着这些孩子胡闹,笑看着这些天真的孩子。 「老大,你带着他们几个去河里洗澡,怎么身上弄得这般脏,小心公主嫌弃你。」高杉推了推几个孩子,嘴上说着嫌弃,却是开着玩笑。
第56页 老大点头,吆喝着几个孩子便要去河边,他们不想走,还想多看看这位公主夫人,却见老大拎起老么的后脖子便走了,几个小孩子也只得跑着跟上去。 拿了些钱,让老二带两个人去买些东西,顺便去福记堂带点玫瑰糕回来,几个孩子都跑着出去,只留下高杉和殷希,以及被殷希支在门外的侍卫。 带着殷希朝大屋后面走,殷希看着他握着自己的手,掌中有着茧子,不厚,却也感觉很明显。 「这些孩子很可爱。」 听见殷希夸着这些孩子,高杉偏过头看着她。 「如果他们听见,一定很高兴。」高杉心里也很高兴,她很希望殷希也能喜欢这些孩子,虽然他们身份卑微,却都机灵可爱。殷希的认同让她心生感动,这些孩子如果知道公主夸他们,也会很高兴吧。 「他们都住在这里?」 「嗯,这个庙宇一直没有人供奉,以前有很多乞丐会留宿在这里,后来挪了位置,这里便空了下来。我的宅子被毁了,我也不能完全养的起他们,就让他们住在这里,每隔一段时间,我就会来这里看看他们,偶尔带些银两衣服书物什么的,希望他们能够好好长大。」 看着他说话时的祝愿和开心,殷希不得不感嘆自己的驸马是个面冷心热的人,从他在职时帮助自己下属,到照顾这些乞儿,她都感觉到高山的天性是善良的。 第35章 插pter35 「到了。」停顿的步子让殷希偏过头看着眼前的景色,成片的竹林围绕着后院和前面的山坡,有一条小河从周围流过,一架爬满了青苔的木桥横在中间。竹林中夹带着一片粉和白,靠近看种的全是芍药,还有一丛丛的紫围着河流,随着微风能够闻到淡淡的薰衣草味儿。 竹林和树林占满这个后院,夏季的蝉虫声响的很是闹热,高杉看着殷希沉浸与其中的静谧。将她抱了起来,没等殷希反应过来,脚下一个发力,再借用一棵树的力到了另一棵树顶,站在大树的顶上,两人能够清楚的看见整个上京城。 皇宫,街道,楼塔,城门,车水马龙,一切很远,却也很近。见殷希专注的看着整个城市,高杉稍微壮着胆子站在她的身边。 「京城虽美,却没有边国的粗狂和无迹。公主若是喜欢这个地方,只要公主想来,我便带公主来这个地方,我希望这里能让公主更开心。」 高杉眼神真诚又认真的看着殷希,她不希望殷希一辈子都在朝野间兜兜回回,虽然每个人都说她是天生的皇者,可她知道,殷希也有厌倦和烦恼的时候,只是她隐藏的太好了。 她见过殷希虚伪的笑容,那是一种不愿却还要保持的动作。明明有时累了,却没有人安慰她让她休息,而是依旧催促她,让她做一个高高在上,称心称职的执政者,连表达自己最真实的感受的机会都没有。 看着他的神情,殷希心里很暖,转眼看着京城,深深的吸了口气,眼神望着远方,带着她一贯的威严,却要比以往轻松些许。 有时候,强势的人需要的不只是贊同,还有能够看见他们隐藏起来的脆弱,然后,陪伴着他们。 心里念叨着高杉的名字,也许,这个名字在她的心里一次又一次的变化着,带给她越来越多的感情和喜悦。 「阿山,公主夫人,你们在哪里啊?」 听见下面老大的声音,没一会儿老二也在不远处唤着两人,看着一众孩子陆续回来,高杉抱起殷希跃了下去。 见两人距离这般近,学着几个孩子的动作,殷希凑上前吻了高山的额头。 突如其来的动作和清香让高杉差点没控制好力度摔了下来,连忙抱紧殷希,将她往自己的怀里再靠近点。殷希也没想到,一个力度将她拉向高杉的位置,她一偏头,刚好吻在高杉的唇上。 静默,感觉到唇上柔软的触感,高杉脸一红,却还是没有离开,反而靠的更近。 殷希也没有想到,这样亲密的动作让她也有些不知所措,感觉到这人还靠得更近,殷希没有推开她,而是任着她的动作。 牙齿微微咬了一下高杉的舌头,高杉吃疼,却也没离开,还想吻得更加深入,想要留住殷希的味道。 「诶哟,诶哟,快,把老么的眼睛捂住。」 老大的声音传来,只见他们一个接一个的捂住小一个年龄孩子的眼睛,留着老大,老二假装捂住眼睛,看着两人。 殷希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却也没有遇见这样的情况,拍了怕高山的臂膀,让他放自己下来。 高杉松开手臂,见殷希朝着几个孩子走过去,吆着他们往前屋走,看了一眼后面发呆的高山,示意他赶快跟上来。 清风吹在高杉的脸上,见殷希神色正常的吆喝着孩子们往前走,自己却红了脸,不由暗道自己定力不足。蹲在河边将水拍打在自己脸上,见殷希有意的放缓步子等着自己,连忙几个跨步追上前面的一众人儿。 诺大的院子里,用两张木桌拼凑的大桌子虽然破旧了点,却很干净。这些孩子将买来的东西一一摆在桌上,没让殷希想到的时,这些孩子还买了些菜,桌上还放着竹篓和簸箕。见这些孩子熟络的开始淘菜,洗米还有切菜,偏头看着偶尔指导着这些孩子的高杉,反而更惊奇自己的驸马还有这些小乞儿。 「公主夫人不要嫌弃我们,留下来吃顿饭吧,我们都很厉害的。」一个小女孩跑到殷希面前,看这架势像是受了某人指使。
第57页 见这孩子才不过五六岁的模样,再看着那时不时偏头打量的驸马,点点头,同意了。 小女孩笑着跑过去抱住殷希,殷希借力把她抱在怀里,拦住了想要上前的侍卫,让他们都下去,这些侍卫点点头,在一边侯着。 长公主身边的近臣都知道,公主不喜与人有肢体的接触,因此鲜少有人敢这样抱着长公主,连有些王室的小郡主或是小世子都未曾有这样的殊荣。 今日见长公主笑得很是开心,知道这些小乞儿很得长公主的欢喜,也不敢上前,只得候在一旁,眼睛还看着府里传的这位特殊的驸马。 高杉见小十二和殷希玩的很开心,心里也高兴,只要殷希开心,她也就开心。 「小十二,你们喜欢阿山吗?」逗弄着这个小粉糰子,十二是这十三个孩子中唯一的女孩,今年才刚满五岁。她出生的时候就被抛弃了,被这群小乞儿抱了回来,虽是乞丐,却被这群小孩子保护的很好,每每有吃的,都是先给十二,然后其他的孩子再分。 「喜欢,阿山对哥哥们还有我和十三都很好。」说话还带着奶音,虽然衣着破落,却洗的格外干净,连补丁都是所以孩子里最少的,看来这些孩子对十二很是宠溺。 摸了摸她的头,瘦瘦小小的,看着忙碌的一群小人儿,不由眯着眼睛,享受着这般安闲。 「公主夫人喜欢阿山吗?」 见十二望着头看着自己,询问时眼睛还带着认真,不由失笑的摸摸她的脸。 「十二问这个干嘛?」 「因为公主夫人问了十二,十二也要问公主夫人呢。」 见她盯着自己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等着自己回答。抬头看着前面忙碌的身影,一身白衣,扑掉刚才老二不小心引燃的火,只有在这些孩子面前,他反而更像个大孩子,不禁莞尔道。 「喜欢,不过和你们的喜欢不一样。」摸着十二的头髮,见她疑惑的盯着自己,也不准备回答这个小孩子。 似乎感受到了后面若有若无的打量,转过头看着殷希的位置,见她抱着十二看着自己,眼神带着的温柔仿佛水的波,盪的她心神恍惚。 「阿山,材要烧你身上了。」老三的声音让高杉回过神,见冒高的火焰都要烧到灶台上的谷草了,连忙将它扑灭,老二还带着阴阳怪气的嘲讽,她不由面色一窘。 就这样折腾了快半个时辰,这些孩子才端着各色各样的素菜跑出来,将它们整齐的放在桌上,然后将早上买来的糕点一起放好,就按大小顺序坐好,等着高杉发话。 桌上的菜式很简单,几乎都是清一色的素菜,偶尔有一两碟荤腥,是高杉带来的肉煮下的。 见身后的侍卫想要上前用银针试毒,微微摇摇头,看着这些满眼期待的孩子们,开口道。 「都吃吧。」 得到准许,这些孩子便开始行动起来,为了给殷希留个好印象,他们还特地降低了吃饭的声响。 高杉一如既往的先给殷希布好菜,然后才端起自己的碗开始吃饭。 尝了一口青菜,很香的蒜末味,还带着一丝甜,火候掌握的刚好,没想到这些孩子都很能干。 见这些孩子带着期望的看着自己,稍稍点点头,夸奖着他们。 生平第一次得到长公主的夸赞,让这些孩子很兴奋。老二天性要活泼一点,直接放下碗筷就准备来个拥抱,被高杉一肘子拦下,提了回去。 看着这温馨的画面,十五个人围坐的圆桌,殷希还未曾体验过这样的生活,伸手捏了捏高杉的手掌,表达着她今日的欣忭和对高杉的感激。 反手与殷希十指相扣,见她并不反感和排斥,勾唇笑了笑,然后夹着菜送到殷希碗里。 一顿饭吃的很轻松,等一切收拾好后,殷希便坐在一处小凉亭的位置,看着高杉蹲在地上用树干教他们识字。 「长公主,二公主派人送信过来了。」宁静的氛围被打扰,殷希看着远处并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转过身子,见冒出来的暗卫手里的信笺,上面是殷洛的字迹,写着『皇姐亲启』。 接过信笺,看着上面的痕迹像是刚写好让人加急送来的,撕开看到信的内容后,眼眸一暗,让人通知驸马自己临时有事需要离开一会儿,见他眼神不解的看着自己,但很快就对自己点头表示明白了。 出了院门,上了暗卫牵来的马车,便朝着东门的位置驶去。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的读者小伙伴冒个泡哈,这样能激发我的动力(?>?<?) 第36章 插pter36 「公主夫人怎么走了?」几个孩子很疑惑的看着离开的殷希,见高杉也盯着门口,不过一会儿又转过头来。 「公主夫人有事,下次有机会再来见你们。今日你们都无事,就去街上逛逛吧。」想着殷希也离开了,待在这里也无趣,干脆准备带着几个孩子去周围逛逛。 「对了,阿山,我们听东大街的大麻子说他前不久看见有人鬼鬼祟祟的盯着木府,本来消失了一段时间,结果前两天又出现了。」 老大对着高杉说道。这些孩子虽然小,却很机灵,高杉对他们好,这些孩子也会帮助高杉做一些她拜託给自己的事情。 从焦天敖让自己辅佐殷希开始,高杉便拜託这些孩子能够帮自己注意一点京城官家贵族的消息。这些孩子不容易引人怀疑,加之机警,也帮高杉得到了不少京城达官的信息。
第58页 「木府?」高杉疑惑的问道,她是从婚礼前几天才从木府搬出来的,怎么就不知道有人在木府附近潜伏了一段时间。 「对,大麻子不敢靠太近,但他告诉我,那人时常跟着里面的老管家,距离隔的很远。但每次老管家进了门,他都会绕路到后门,那里大麻子看不见也不敢靠近,但每次差不多半个时辰,那人又从后面出来,然后离开。」 盘算着这人的目的,高杉有些不明白,窦老是现在为数不多还在木府里住着的人,她有时会和他聊天,知道这人年轻时并不简单,但也退隐朝野快三十年。木府从帝师逝世后就沉寂了,当今圣上虽然没有收回木府,但实际木府已经名存实亡,怎么还有人惦记? 「有看见那人是谁,或者去了哪里吗?」 「没有,那人有武功,大麻子不敢去追。」 「好。这个给你们,你们拿着买些东西,也带点给大麻子,让他帮忙看着点,替我谢谢他。」 拿出二两银子给他们,老大拍拍胸脯保证自己绝对完成任务,笑着摸摸他的头,心里却盘算着还是要回趟木府。 「皇姐,你来了。」京城郊外偏南的一坐府宅,殷洛已经站在门外等着殷希了,见她前来,不由迎上去。 见她身边的巫马宗念,发现这小妮子和巫马家的走的还愈发近,不由多打量了两眼。 巫马宗念朝着殷希微笑点头算作礼仪,殷洛嫌他挡着位置,一把拉开,对着殷希说。 「皇姐,进去吧。」 殷希点头,抬脚跨进了这匾额都被毁损了的『刘府』。 高建平带着仵作和镇上的官兵、县令早已经将刘府上下围的严严实实,周围没有其他人围观,只有一个老樵夫站在那里说着什么,身子打着抖,看来受了刺激。 「长公主。」高建平先行行礼,其他人也跟着行礼,有人好奇的抬头看了一眼这位世人皆知的皇室公主,却是被周围的人连忙拉下身子俯着。 「起来吧。」一众人起身,县令自动上前陈述情况,脸上带着白,有些唯唯诺诺的正准备开口,就听见殷希问道。 「什么时候的事情?」殷希眼神深邃,表情有些不好。 「今日辰时,二公主和高将军让人通知下官带人赶来的。」 「刘府离官府这般近,却是在人告知后才知道有人遇害,你这县令当的真是灵通。」 县令一听,连忙跪在地上,脸色苍白。 「下官无能,望公主责罚。」 没理这跪在地上的人,跨进屋子。 白布搭在二十八个木架上,刘府上上下下一众人口全部被灭门。 「多久的事情?」 「听仵作说,应该是昨天晚上。」殷洛看着殷希沉重的表情,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刘府的主人刘瑾生原是先帝时期的左相,后来辞了官回这乡野避世,却没想到竟是一夜之间被灭了满门。 「这已经是第四起了。」 听见殷希幽幽传来的声音,殷洛也垂着头。每当她们要得到一点消息时,没过多少天,与这件事情有关的老家族都被灭了满门,上次是冯家,这次又是刘家。 昨夜范蒿写信给殷希,提及了这位隐世的前朝左相,还写着有关刘老愿意告知自己的一些事情。刘瑾生在以前很是受先皇的赏识,手里还握着一些皇帝让他能够知道的一点皇家私事。有人流传他手里有着以前先皇留下的传位诏书,结果先皇死后没过多久,刘瑾生就辞职归乡了,也没有人能够证实这个传言。 想着她本是准备明日来拜访这位老人,结果今天就传来刘府遇害的消息,殷希不由心底阴沉。 她方方知晓的事情便有人已经行动,殷希手上摸着放在桌上的祖母石,深深的嘆了口气。 『他这是要断了我的臂膀,然后让我老实点。可我偏不如你意,你当年千辛万苦想要求来的东西,我会让你知道,它压根就不属于你。』 出门看见高建平一直候在那里,打理着刘府的后事。高建平的父亲高郑当年还是秀才时,曾经师从过刘瑾生一段时间,后来刘瑾生官至丞相,对高郑也有过救济。高建平幼时还见过刘瑾生,不由有些感怀,便主动请求料理刘瑾生的后事。 殷希点头同意了,告知他将刘府被灭门的事情隐瞒下来,高建平猜得事由,点头领命。 见跪在不远旁的县令,他是左冯翊的远房亲戚,没什么能力,胆小怕事却也无恶不作。 「你便辞了官职自己回去反醒吧。」再看了一眼呆在一旁的老人。「让人给些银子送老者回去,记得,让他不要乱说。」 侍卫领命,一人上前领着老人回去,另外两人上前夹起县令就出去了。 看着里面还忙活着的殷洛和高建平,毕竟这事不小,殷希没有精力去查清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只能让殷洛去做。 见巫马宗念站在门外的树下笑着望着自己,那眼神明显是有话要与自己说。 嘴角带笑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去了刘府的后院。巫马宗念看了看周围,见没人注意长公主已经去了后院,才快步跟上。 「你接近洛儿是为了什么?」 见殷希倚靠在凉亭的柱子上,看着湖面问着自己,听这问题,可能还不太相信他。 「长公主何必如此忌惮我,我们本同为一族,又何必自相残杀?」
第59页 眯着眼睛看着湖面,听他的语气,看来是知道什么。 沉默瀰漫在周围,巫马宗念有些无奈,皇家的人都是这样,明明有着一肚子疑问,却是自己个在心里不断猜测,不愿意问出来。 「你又何须猜忌,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 转过身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见他也盯着自己的眼睛,很是认真。 「唉。」见殷希对自己并没有多少信任,嘆了口气,还是决定把自己知道都告诉她。 「我来郝国有两个目的,一个是族长要我来寻小姐,其次是为了完成母亲的嘱託。」 殷希有一瞬间的怔愣,她知道自己的母亲是巫马家的人,结果竟是族长的女儿吗?怪不得她母亲身上有着那样东西,没想到啊,这件事情,你竟然还瞒着我。 见殷希神色微变,巫马宗念也是神色一凝,没想到殷希既然不知道她母亲的身份? 「母后?」 见殷希盯着自己,明显是要自己给她一个答案。 「正是,你的母亲,巫马君正是族长巫马嘉晏唯一的女儿。」 殷希沉着眸子,她的母亲是北国人,当年国师才刚及弱冠,便去了幽州游歷,回来后身边还带着一个异国人。她的父皇当年还是皇子,见到她母亲后便一见钟情,于是就向先皇请求迎娶她的母亲。先皇一开始是反对的,毕竟这女子来歷不明,若是北狄奸细,那么对于郝国就是养虎为患。 也不知道为何,本来她的母亲一开始并不喜欢殷冉,但后来却莫名其妙的爱上了,有人说是因为殷冉痴情打动了她,也有人说是这异国女子故作矫情。结果便是在折腾了大半年的时间后,殷冉以平妻的身份迎娶了巫马君,不过皇后在族谱上的名字却是马君,直到现在也只有鲜少几人知道巫马君的身世。 本来这也没什么,毕竟皇室迎娶妾室或者啥的百姓也只是饭后闲谈,但也不得不说殷冉痴情,将这娇妻藏的隐秘。因为从这女子被焦天敖带回来后,世人几乎没见过这女子长何模样,只知道流传是美若天仙。 但市井中总有各种八卦奇闻,有人说这女子本是焦天敖看上的女子,却被殷冉抢了先。在殷冉追求巫马君的日子,巫马君一直住在焦天敖的府邸里,也就有人猜测她其实和焦天敖有一腿,却也无法证实。 结果就在第二年,焦天敖竟然和皇子殷冉结为兄弟,本来殷冉是没有机会当皇帝的,但因为焦天敖的原因,有些人也开始支持他。 这期间有人听闻前帝师与焦天敖闹了矛盾,大概就是这皇位的归属,两人站在不同的立场。 然而让殷冉翻身的机会则是那一次的占卜,先帝殷尹身体越发不好,然而东方的山上却见紫光大显。帝师在占卜后竟得出这与皇子殷冉有关,当时也是大惊,却很快便将这个消息掩埋了下来。 后来先帝在出猎时暴毙,焦天敖力排各股势力,并说出当年东山紫光大显是真龙天子的象徵,而且这与殷冉有关,帝师无可奈何闭关不出,殷冉顺利当上了皇帝。结果正当殷冉准备迎接帝师回京时,却传来帝师已逝的消息,焦天敖也顺理成章的被封为国师,巫马君也被封为皇后。 后来皇后薨于长乐宫,那时长公主才不到五岁,二公主还在襁褓之中。皇后仙逝后,皇帝有五日精神暴躁,随后便遣散后宫,一生不娶,也更加宠爱两位公主。而最让人们意外的是,国师焦天敖在皇后逝去后竟然大病一场,等到皇后头七去祭拜时,竟是面如素蒿的站在皇后墓前,眼神怔愣,神色怪异。从那以后,国师开始不再常问政事,反而重视起两位公主,特别是长公主殷希,甚至想要收她为徒,却是被皇帝拒绝了。 殷希想着事情,习惯的摸着手边的圆木扶手,脸上的笑意渐渐浮现,看来这中间还有她不知道的事情呢。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家里出了点事儿,后面我会正常更新的。 第37章 插pter37 「巫马家唯一的嫡亲小姐消失了二十三年,族长本来已经放弃再寻找的机会,然而,你出现了。」 「因为北狄?」 「正是。」 「你是如何知道我母亲就是巫马族长要找的女儿?」 巫马宗念抿了抿嘴,回答道。 「我在洛儿的书房里见过先皇后的画像。」 殷希挑眉,没想到殷洛已经这般信任他了吗,既然会带他去自己的府上。 「那为何族长是让你来?」殷希却是好奇这个问题,如果巫马嘉晏这般在意自己的女儿,为何不亲自来寻她。 说到这个问题,倒是巫马宗念皱了眉头,想着这也并非不可说的秘密,也就告诉了她。 「本来族长是准备亲自来寻君姨的,然而,就在准备动身时,家族却传来消息。有皇室的人暗中勾结家族的人,有些机关器具被偷偷卖了出去,族长情急之下便让我替他来寻君姨。」 殷希算着时间,如果说是皇室的人与这件事情有关,难不成是那天晚上,高山发现的兵器,既然和这件事有关吗? 「那你当日在朝廷说的奉族长之命迎娶公主又是何意?」 见殷希问着,巫马宗念反而还有心情去感嘆她的心思缜密。 「这确实是我撒了谎。」 看了一眼殷希的表情,见她并没有什么反应,也就接着说。
第60页 「但我确实也是奉人之命迎娶公主,不过不是族长,而是我的母亲,这算是她最大的愿望。」 「我的母亲,巫马清幼,不知你可听过。」 殷希神情一闪,这个名字她还有些印象。巫马君逝去时,殷希才四岁多,这么多年来,很多关于巫马君的记忆也都变得模模煳煳。可是,巫马君身前很爱自己的女儿,因此总会和她聊一些自己以前的事情,这其中就多次提起过她的表姐,巫马清幼。殷希还记得,每当母后提及这人时,眼神都或多或少带着感怀,还有一丝一闪而过的后悔。 见她的反应,巫马宗念也知道她听过这个名字,继续说道。 「我也不会隐瞒你什么,而我估计你也知道一点事情,你的母亲是我母亲的挚爱。」 听见巫马宗念毫不避讳的说了出来,殷希其实并没有多大反应,她有想过巫马清幼这个名字对于自己母亲不一样的意义。因此,听他这般一说,也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当我母亲得知君姨已经去了的消息后就一病不起,于是她让我来郝国,希望我能保护和迎娶君姨的女儿,也算完成她当年没有完成的愿望。」 巫马清幼是分家的人,这么多辈以后,身上除了能够说沾得上巫马家的血,也就没有其他的了。 当年巫马清幼还年幼时,巫马家新任的族长,也就是现在的巫马嘉晏子嗣单薄,为了能够让巫马君有个陪伴,就让巫马分家的后代来宗家学习和成长。也是因为这样,巫马清幼和巫马君相识,且一同长大。巫马君天性活泼且好动,巫马清幼偏沉稳,巫马嘉晏见这分家的孩子对待自己女儿极好,而且自己女儿也很依赖这个孩子,于是给了巫马清幼特权,让她成为了宗家的人。 十几年的陪伴,让巫马清幼对巫马君的感情发生了变化,她喜欢照顾巫马君,喜欢她朝着自己撒娇,也喜欢她的每一个动作和表情。巫马君或许也知道,而她对巫马清幼也有着不同于一般人的感情,只是两人一个不说,一个不问,也就什么都埋在心里,任时间去打磨。 后来的事情殷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巫马君被焦天敖带回郝国。巫马宗念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她的母亲从二十多年前一个晚上开始便变得消沉,后来嫁给了他的父亲有了他,但他总能感觉得他的母亲并不爱他父亲。直到后来他母亲亲口告诉自己一些故事,但他知道不完整,中间少了一些事情。 殷希没有问其他的问题,两人就这样沉默下去。 「你对洛儿的感情有几分真?」殷希不会插手干预巫马宗念和殷洛的事情,她知道这人的目的,也就只在意这人对于自己唯一的妹妹有多认真。 「如果说开始只是为了完成母亲的愿望而说出迎娶公主的话,那么我现在是真心希望能够陪着洛儿。」 不得不说,殷希也挺好奇这两人经歷过什么,依照殷洛的天性,她知道自己的妹妹偶尔脾性顽劣了些,却也不是随意或将就的人。如若不是巫马宗念有什么能够打动她心的举动,怎么又会对这相识一个多月的人产生感情? 气氛又是一阵沉默,巫马宗念只得心里感慨,说起来两人的性格其实相差挺大的,可能和两人接触的东西有关。殷希喜静,为人多沉闷,行为举止都落落大方,但却心事深沉,虽是笑着,也不一定能猜出她在想什么。殷洛被殷希保护的很好,天生喜欢和人交谈,喜欢热闹,性格豪爽还带着股稚气,虽也有城府,却不深。 「希望你能够相信我,我也会尽最大的努力保护好你和洛儿。」 殷希不回答,却是相当于默认,她毕竟和巫马宗念不算太熟,往后的事情便往后再谈。 殷洛寻来时,两人才回到前厅。将剩下的事情交给殷洛处理,走得时候还不忘看了这小妮子一眼,惹得殷洛莫名,然后才离开。 夜晚回到府上时,殷希反应过来自己今天和驸马出去的事情,问了婢女驸马是否回府,得知高山已经回来了,正在屋子里等她。 跨进房门时,见高山手里拿着块铜钱看着,见她进来,将铜钱放在桌上,迎上前来。 「你回来了。」 自觉的替她褪去厚重的服饰,抹去她面上溢出的汗,然后将纱衣披在她身上。 见他熟络的动作,想起竹青说起的,驸马抢了她们的事儿干,是不是公主就不要她们,暗笑这人的贴切,不由伸手摸了摸他头上冒起的毛髮。 「偏房打了热水,夏季燥热,你也捂了一身汗,泡个澡舒服些。」 「这些事情交给下人做吧,你也忙了一天,不用这么劳累。」 「不累,我精力好,而且照顾公主,我很高兴。」 见他笑着的模样,不由捏了捏他的脸,想着他愿做便让他做吧,而且她也很喜欢高山照顾自己时的细腻。 看着桌上的铜钱,想起这人开始还拿在手里看着,难不成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我回来时见府门上挂着一枚铜钱,也不知是何人所为。」 铜钱洗得很干净,却能看出来它原本有着铜锈,不过让殷希好奇的是上面的红丝线,摸着很是滑腻,像是朝廷进贡的上乘雪纺丝线,不过有些年头了。 将铜钱放了回去,既然有人将它挂在府门上,却又未留下什么信息,怕也是不想自己寻他。她倒是知道自己身边不存在这类人,看来应该是与驸马有关。
第61页 「你下午去了哪儿?」似乎有些累了,殷希不急着去洗漱,倒想和自己的驸马聊聊天。 「带着他们去街上逛了逛。」 「这么多孩子你都带着?」想着高山后面跟着一群孩子的场面,感觉还有些滑稽却莫名温馨。 「对啊,哦,对了。」说着,高杉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样东西,布裹得很厚实。 「这是那些小崽子让我送给公主的东西,他们希望你会喜欢。」一边说着,一边解开布袋。 里面是用各种颜色的石子穿出来的配饰,虽然简朴,却也看得出来制作人花了很多心血。石头五颜六色,多是从河里找来的,却也挑选了很久,上面还有打磨的痕迹。 伸手摸了摸,发现还有些光滑,不由心一暖,这些孩子也是些心思细緻的小人儿。 将它挂在房间里,转过头时却见高山手里还拿了个镯子。 白玉的玉质并不是极好,却也是晶莹剔透,鲜有杂质。上面刻着细细的纹路,能看出来还刻着一个『希』字。 拉起殷希的手,将镯子带在她手上,大小刚好,陪着殷希的皮肤,显得更白。 看着手上的镯子,知道这是眼前这人自己打磨的,边角处理的并不是很好,却也花了很多功夫。 「驸马喜欢亲手做事情和东西呢。」 摩擦着手镯光滑的表面,笑得很是温柔。 「只想对公主这样。」 看着高山真诚的模样,脸色微红,这人怎么短短几天,嘴就这般甜了? 「既然这样,驸马亲自服侍本宫沐浴休息吧。」 本是想打趣高山一番,知这人面薄,却没想到高杉像是思考了一下,然后弯腰抱起了自己,就往门外走。殷希一愣,看着高杉的侧脸,明明也有些微红,却也表现的很是镇静的越过一众惊讶的奴僕。笑了笑,依在他怀里。『嗯,不宽,却很暖。』 偏房外,高杉站在门口听着里面的水声,浮想联翩。这也不能怪她,说来她还从来没有见过殷希这么不正经的逗弄调戏她。虽然也没多严重,但对于殷希的身份和待人习惯而言,还是有些让高杉面红耳赤。 房间里,殷希将身子泡在水里,想着刚才的情形,不由低声笑着。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起了逗弄高山的心思,见他将自己带到偏房后,就站在那里不知道干什么,于是便让他帮自己解下衣服。 高杉一向不拒绝殷希提出来的任何要求,对于这种小事情,虽然不好意思却也照做。 解开里衣后,发现她的衣服上早已沾着汗迹,怕她捂着热,便急着将衣服褪了下来。 殷希也只是想逗弄逗弄他,自己也是羞涩,毕竟长这么大,除了宫里的嬷嬷,自己还没有这样衣不遮体的对着一个人。 见手腕处多了一只柔荑,抬头看着殷希有些微红的两颊,才发现自己眼前已是一片雪白。 里衣挂在身上,还能看见里面的亵衣,黑色绣着锦鲤纹的刺绣从肩头到了腹部的位置。殷希肤白,特别是这常年不露于阳光下的皮肤,也就显得更加白嫩如霜。 指腹触碰到殷希腹部的软肉,柔柔的,也滑滑的,感觉到殷希腹部一缩,高杉也才回过神自己干了什么。勐地一个起身,还没等殷希反应过来,就见他将自己的衣服拉好,然后手在水里试了试温度,接着头也不转过来的说道。 「水温刚好,公主先洗着吧,我在外面候着,有什么事情公主唤我一声便好。」然后就快步走了出去,还不忘关门。 看着他逃跑似的身影,还有耳垂的红,殷希反而少了羞意,不由笑着这人的单纯。 脱了衣服,跨进浴桶了,没有叫人来服侍,自己捧着水淋在身上。 看着外面靠在门柱上的高山,温柔的笑着,若是这样安生的陪着一辈子,也是挺好的。 高杉站在门外,夜里的风吹得她慢慢冷静了下来,却还是有些燥意。想着眼前殷希两颊酡红,眼底带着细丝般温婉和羞意的表情,高杉不由觉得那压抑的躁动又冒了上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情绪,只知道再不离开,自己可能就要凑上去了。 夜色正好,天空亮的能够看清院里的一切。一小股风吹过,绿叶顺着风飘到高杉面前。抬手接过叶子,可能是夜里的雾气打湿了叶面,上面还有些细小的珠子。将上面的水珠抹掉,凑到嘴边,想要抹去这莫名的情绪。 细细的声音传出,低低的,却是流畅清扬。和上次听见的不同,这几个曲调明显欢快明朗些。不过,和高杉的性格和习惯一致,叶子吹出的调子缓缓的,偶尔断了几个音节,却并不突兀,而是有着它自己的空灵。 殷希放缓了神思,闭着眼睛,将重量全部靠在木桶边缘上,听着高杉吹奏的调子,想要忘掉最近的烦心事,好好的休息一番。 调子没有停,依旧在外面响起,尖尖的高音混着几个刻意划破的调子,和这盛夏的夜晚莫名的相配。不同于流水,不同于旷野,可能更像高杉的世界,只有他知道下一个调子会是什么,而自己也沉迷其中。 疲倦卷席着她的神思,大脑慢慢变得混沌,殷希只觉得一日的睏倦在这夹着淡淡药香的温水和清调里来的更快也更勐。 不知过了多久,只知道有人进来在她耳边唤了两声,熟悉的感觉和味道让殷希放松,身体太累了,殷希也不想再做回应。只知道有人抱着她回去,微睁开眼睛,看着有些熟悉的面容,然后又睡了过去。
第62页 不知道睡了多久,一道惊雷的声音打下来惊醒了殷希,只听见外面传出『哗哗』 的声响,屋里打着灯很弱,却是只有自己一人。 刚想起身,就听见门『吱呀』一声开了,高杉小心翼翼的进了门,将门关上。 见殷希坐在床上看着自己,走上前去。 「醒了吗?刚才那声雷挺大的。」 揉了揉眼睛,点头问道。 「外面下雨了?」 「嗯,下的很大。」 「何时了?」 「亥时五刻了。」 取了件薄衣裳披在殷希身上,起身打了杯水见她喝下后又将杯子放回去。 稍微醒了些,想起自己应该是在泡澡的时候睡着的,迷迷煳煳的记得好像是她的驸马把自己抱回来的。心里暗道,看来自己先吃了点亏。 想起自己也算睡了快一个时辰,自己的驸马也不知去干了什么。 「这么晚了,怎么才洗漱完?」一边着,一边替他解开衣服。 「刚吩咐下人准备一些明早的食材,又顺便去看了看。」 嘴角上扬,将他的发冠取下后,便说道。 「时间也不早了,休息吧。」 看着殷希眼里的困意,将被子往她身上拢了拢。 「公主睡下吧,我自己来。」 照顾好后殷希,高杉才铺好被子躺下,两人隔了小段距离,高杉一如既往的不敢造次。 外面的雨依旧下得很大,打在瓦上还有一些清脆的声响,高杉侧着身子看着平躺的殷希,渐渐有了困意。 「以后便唤我名吧。」低低的声音让高杉清醒了些,看着殷希侧着头看着自己,漆黑的夜里,却也能看清她明亮而深邃的眸子,宛如第一次在军仓里见着她时的情景。 见高山呆呆的看着自己,殷希反而一笑,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高杉醒神,确定自己没有幻听,看着殷希温柔的模样,喃喃了一声。 「希。」 见她不反感,高杉还加大了一点音量再喊了一次。见殷希点头应着,高杉鼓起勇气上前吻了殷希额头,看着她眼底的青黛,也不准备再打扰她。 「睡吧,要趁着这几天养好精神。」 知他的意思,闭上眼睛,没过多久就又睡了过去。高杉往殷希的位置挪了挪,闭着眼睛,也睡了过去。 外面的雨下的小了些,没过多久就停了。雨珠滑下叶子滴落在地上的水洼里,天空一碧如洗,在这夏夜里很是美丽。偶尔有被淋湿的鸟飞过屋檐停下,看着这安静的京城,然后离开。夜色更深,一切都在静谧中,度过这大雨后的安宁。 作者有话要说:  果然不好的事情总是一件接着一件啊(ㄒoㄒ) 第38章 插pter38 上京城依山傍水,西有江海以做阻隔,东南西三个方向又有着河流和湖泊环绕成景,正所谓依靠天险的都城。 七月的莲已经开了,作为郝国地位最高的国花,歷代皇帝为了能够让百姓和官员同乐这莲花开的时节,于是下令,七月的赏莲节百姓也可参与。 湖面宽大且凉爽,四周的草坪早已围满了百姓来赏莲。四处搭着帘布,上面摆放着东西,官员乘着船坊在湖中游乐,一派安闲。 皇家的船坊最是豪华,四层楼高的木船经过加固后看着宛如铁桶般结实,金色的飞檐,流苏挂着小铃铛,在风的吹拂下还叮铃叮铃的响。四楼的位置,殷冉靠在椅子上,身边围着一众皇亲和大臣,他身体不好,只能靠在椅子上看着,所有的事情都由殷洛负责。 殷洛站在殷冉身旁,宣读着诏书,无非说着一贯的开场白,然后便让各位大臣各自去赏花,若有题诗赋曲的,便在不远的阁楼自行举办就好。 殷希坐在殷冉身旁,高杉虽贵为驸马,却也没有坐在皇帝身边的权利。 「他待你可好?」殷冉嘶哑着声音问着,还低声咳了两声。 「回父皇,驸马待儿臣很好。」 「那便好,那便好,朕也对得起你的母后了。」殷冉点着头说道,殷希没说话,而是看着高山,见他眼神似乎是想要邀自己出去,便站起身朝殷冉说道。 「儿臣先陪各位大臣出去赏花,父皇若是乏了,便先歇息。」 殷冉点头,示意她去便是,殷希转身离开,却是没看见他眯着的眼眸,打量着高杉。 「怎么不在里面待着?」出了船坊,殷希看着高山,见他轻松了的神情,不由疑惑。 高杉笑着绾起她的发,回答道,「楚王世子邀我去参加诗宴,同朝为官的人皆知我不会作诗,这样一去无非是想看我笑话。况且我也不会和这些藩王聊天,他们聊的什么君臣之事,让我如何接话?所以便想和你出来,赏花也比赏他们有意思。」 殷希笑他的直白,却也知他难得这样表达出自己不想和这些弯弯绕绕多接触,见他对这次的赏莲节这般感兴趣,也就应下了。 高杉一喜,牵着殷希就离开了船坊,去了岸边。这里大都是百姓,他们没有钱租船坊去湖中心观看,就在岸边放些莲花摺纸,或是跑到远点的河滩去,可以更近的看清荷花。 高杉带着殷希绕过了人多的地方,来到了一块浅滩,从衣袖里拿出了块布巾铺上,两人便坐在这里,一眼可以望尽整个湖面。 「我发现驸马真的挺会找位置的。」殷希说的也是实话,不论是在边国,还是上次带自己去的城南树林,亦或是今天的观景位置,高杉总是能够找到比较别致的地方。
第63页 「希若是愿意,我还可以带希去更多好的地方。」见她望着自己,笑着点头,高杉伸过手揽着她,两人就这样看着湖里的莲花。 后面传来的脚步声让两人转过头,却是见着了熟人。 李达和牙白两人走在前面,看着像是聊天,但彼此神情都奇奇怪怪,旁边跟着窦敛还有两个女孩子,殷希没见过,却只知道里面一个女孩长的有些面熟。 牙白眼尖,先看见高杉,这么久没见着了,连忙小跑上前,还不忘一直喊着『少爷』。 高杉也是笑看着跑来的牙白,说来也快大半个月没见着这个丫头了。高杉虽是驸马,但若真按身份来说,她也只是皇帝为自己女儿找的专属僕人,按照郝国的规矩,自然是不能带任何与自己有关的家眷或是僕人入府。索性窦老极其喜欢这性格欢脱的小妮子,牙白也就被留在了木府,帮着窦老打理木府的事儿。 见高杉身边的女人,头髮绾了个髻,却还垂着几条碎发,带着简单却镶着玉石的步摇,发后还有一根簪子束着,一看就知道这是少爷送给长公主的那根。殷希涂着淡淡的粉,明明已是嫁人后的妆容,却也还是和她的面容一样,显得有些秀气。 连忙俯身参拜,后面的人也上前行礼,殷希虚扶着让他们起身,于是两人小世界变成了众人一日游。 几人去了一处亭阁,殷希和窦敛坐着,高杉和李达坐着,牙白坐在李达旁边,浑身不自在,另外两个小姑娘坐在一起。 「山哥哥,好久没有见着你了。」冯瑶笑得很甜的看着高杉,也不忘打量她身边的妻子。公主果然有着无人能比的尊贵气质,衬得殷希本有些偏稚嫩的脸显得更加漂亮,想起两人最开始的亲密模样,看来山哥哥还享福了。 冯瑶虽寄人篱下,却是被窦老和牙白养的很好,气血也好了很多,高杉感觉自从上次见面后,这小丫头又长了一圈,看着还有些圆润。 「嗯,看来牙白照顾的很好,比我上次见你时,还胖了一点点。」 接了一句话,冯瑶见他一贯的直白,脸一红,这人不知道女孩子的身材是不能随便说的吗? 殷希看了冯瑶一眼,长的眉清目秀,有着文人家族培养出来的儒雅之气,记得这好像还是市井流传与自己驸马有不明关系的女孩子,看着应该也才十六岁左右,是樊豫和胡振北救回来的冯家的最后一条血脉。 「山子一点都不会说话,哪有这样和女孩子说的,也不怕女孩子家皮面薄,害羞。」 说完还看了眼长公主,顺便补了一句。 「也不怕长公主嫌弃你。」 高杉看了眼冯瑶和殷希的反应,一个点头,一个一如既往的笑,也不由尴尬的捞了捞耳垂,以求矇混过去。 倒是牙白一拳打在李达身上,让他不要老是吐槽自家少爷,李达瞪了牙白一眼,却被牙白瞪回来,也就老实了。 感觉到马怡的手在自己的掌心不轻不重的捏了下,冯瑶看了她一眼,见她在自己和高杉之间打量,笑着拍了拍她的背,让她别多想。 高杉这才注意到马怡,说来一开始自己还没认出她,毕竟这人是殷尧送来的,最后被窦老带了回去,自己也只是偶尔在府上见过她,脸色苍白,虽年纪尚小,却也知她日后也是绝色,现在看来,她确实朝着那方面发展。 殷希自然也注意到这第一次见却面熟的孩子,看着窦老,见他神色并无隐瞒之意,看来应该是上次在酒楼里,殷尧送给高山的人。 「马怡见过长公主。」见殷希打量自己,马怡起身又行了一次礼,殷希点头,让她坐下。 「她是木帝师的孙女。」窦敛在殷希耳边说道,殷希一怔,见马怡笑着朝自己点头,算是承认了。 心里不由暗嘆这殷尧送来的人竟然是木氏一族的人。木家血脉单薄,到了木长风这一辈只剩下木帝师的一个小儿子,却是在还未成年时一次外出游歷后便下落不明。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殷尧竟然阴差阳错的送来木长风的孙女,真是滑稽。 殷希多打量了马怡两眼,然后就转移视线。李达作为秘书郎,官位低,且没有背景,所以无法和皇帝以及大臣一起在船坊里赏莲,就去木府请窦老出来散心。窦敛自从上次高杉成亲时出过一次木府,后来便不怎么出门,倒是李达去探望时,知他在处理事情,也就不便打扰。今日恰逢一年一次的赏莲节,便邀请他老人家能来一起游玩,窦敛也就同意了。 李达取下腰间挂着的一个小布袋,然后递给高杉和殷希。 「这是刘瀚托我送给你和长公主的东西,你和公主的婚礼他来不了,就选了这个做补偿,希望公主不要嫌弃。」 殷希摇头,高杉的朋友虽然身世都不算辉煌,但她知道这些人算是在军营里结下了过命的交情。她在军营里呆过很长的时间,也和这些人接触过,想来李达也算有能耐,若有机会,便提拔他起来,也好帮帮驸马。 几人闲谈着,你一言我一语,高杉和李达互相打趣,李达消除了开始因为殷希在时的紧张和拘束,和高杉互相开着玩笑。窦老偶尔插上几句话,牙白和冯瑶负责添茶倒水,摆弄着桌上带来的零嘴。马怡一如既往的沉默,却少了高杉第一次见她时的阴沉,至少还会因几人的打趣笑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  也许多留留言我就多出现(?? ??)‥?,最近真的是事情多,家里老人生大病,最近又有点感冒,我多抽时间吧。
第64页 第39章 插pter39 正当几人兴致正浓时,周围传来了一阵惊唿身,一青衫身影和蓝衣身影在靠近湖中心的莲花池里穿梭,不时还激起几片浪花。 待到两人上岸时,手里都持着一株莲花。 「巫马公子倒是好功夫啊。」蓝衣男子看着巫马宗念,眼睛笑眯着只看的一条缝隙,手里的莲花茎部已经有些烂了,看了眼被毁了的莲花,甩手丢了出去。 「我也没想到,潘公子虽是文状元,却也有着这般好的功夫。不过,这莲花极美,这般丢了,不会可惜?」巫马宗念看着潘禅,心中不由感嘆这人不简单,虽然袍子底部已经被打湿,但能在水上呆这么久,当真内力不浅。见他毫不在意的丢弃了那朵莲花,明明是他邀请自己与他一起比试採莲,以做献给二公主的礼物。巫马宗念想着殷洛在船坊里无聊,也正应这个节日,送她一朵莲花也好,便答应了。现在看他这般模样,看来比试送花是假,打探他倒是真。 「不敢,潘某一届书生,虽也偶尔习武,却也只懂皮毛。加之那莲花生长的池塘并不深,荷叶挨着长的茂密,潘某才能显得自然一点。不过这莲花虽然貌美,但潘某手上没个轻重,毁了莲花的茎,自然不敢再献给二公主,以做丑态了。」 看着他笑着的模样,巫马宗念觉得这人比自己还擅长伪装,如若说他佩服那些笑里藏刀的人里排第一的是殷希,那么这第二,就是潘禅了。 莲花池里的水有多深,巫马宗念比谁都清楚,况且这小小的荷叶岂能撑起他这七尺男儿,这人是有意让人不知道他的能力,那又为何要与自己比试? 潘禅见巫马宗念盯着自己没出声,知道他在打量自己,见他不远处走来的身影,便一个鞠躬,先行告辞了。 「巫马。」听见熟悉的声音,巫马宗念转过身就看见朝自己走来的殷洛。 「洛儿,这花送你。」将莲花送到殷洛面前,看着她接过时明明有着一丝欢喜,却还是骄傲的抬着头,也不和自己说句『谢谢』什么的,不由笑着摸着她的头。 「刚刚走的人是潘禅。」拍掉巫马的手,看着走远了已经进了船坊的身影,语气像是疑问,却很肯定。 「嗯。」点点头,皱了皱眉头,见殷洛拍了拍他的眉宇,不由失笑,继续说道。 「洛儿,这人不简单,刚才和我在池里的人,便是他了。」 殷洛右眼一跳,她当然知道这个名叫潘禅的贡院编撰,说来殷希还格外『关注』他。可这人胆子也真的大,一直在殷尧身边办事。但自己却一直抓不住他的把柄,因为他每次做的事情,几乎都是楚王替父皇掌管事情中的任务,且没有任何逾越的地方,让殷洛不由得多关注他。听着巫马的话,她甚至心中还有些微惊,这文状元,竟还有这般武功吗?当真藏的这般深? 看着旁边掉落的莲花,却见有人伸手捡了起来,一抬头便发现是自己的皇姐,身边还有她的驸马,以及一众或认识或不认识的人。 「见过二公主。」李达先反应过来,接着其他人也跟着行礼,殷洛连忙让众人起身,毕竟里面还有自己的长辈,窦敛。冯瑶不由心生惊讶,今日还真是好运气,一日之内便见着了除皇帝以外,身世最尊贵的两位公主。 殷希抚摸着手中的莲花花瓣,虽然因为被甩出去受了冲击而掉了不少花瓣,却还是有着它的洁白和美,那是莲自身的高傲和无暇。 「皇姐。」殷洛刚想向殷希解释一些什么,便见殷希摇头阻止了她的话,那眼底似乎明白刚才都发生了什么。 高杉见似乎出了些状况,而且殷希的眼神若有若无的盯着船坊的位置,便知道可能和刚才那蓝色身影有关。 「希若有事便先进去吧,我带着窦老他们在附近逛逛。」 看了一眼身旁的驸马,知他察觉出了自己的心思,捏了捏他的掌心算是宽慰,在他耳边低语几句,便和殷洛回了船坊。 巫马看了眼笑得沉醉的高杉,不禁感嘆幸好当时没有破坏这两人的姻缘,见殷希和高杉之间,也算是彼此互相欢喜。 殷希走后,几人也更加放的开,就在附近的草坪处随意闲逛了起来。 这些寻常百姓家中也不乏有着诗意烂漫的人,便在这湖边吹笛奏曲,或是偶尔彼此闲对几句诗句。有人摆出画纸,泼着油墨,为这湖面填了份诗情画意,显得好不逍遥快活。 窦敛和高杉聊了些关于皇室的内容,还拜託她好好照顾殷希,这孩子他看着长大,知道她是个重感情的人。高杉表示明白,其实这么久相处,高杉自然知道殷希的性格其实有些外热内冷,她只在乎自己在意的人或者事物,其他的,几乎都以同样的模式相待。 窦敛也和她讲了一些为官之道,如今高杉身兼中郎将,也算的上一个有身份的将军,是皇帝的亲卫。窦敛告诉她,她身份特殊,且殷希锋芒在朝野间依然太盛,很多人都窥视着她的位置和权利。因此,劝她平时尽量低调一点,守好自己的本分,其他的,不要过多参与。但也不要畏头畏脑,当有人针对时,还是要站出身。 窦敛说话隐晦,高杉也明白他的意思,朝廷之事纷乱复杂,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释清楚的。殷希虽然是明面上是名副其实的继位者,可私下却有多少人不服她,高杉也知道一点点。如今各股势力暗潮涌动,殷希自从婚礼后便变得忙碌,偶尔她经过书房时见殷希盯着竹简一脸沉闷,便知道朝堂之事已然变得越发复杂。高杉不敢随意轻举妄动,唯一能做的便是尽量培养自己的势力,将羽林军中训练出能够属于自己的兵队,且不让人察觉和发现。
第65页 她也想过至少要找到一个后台,这是官场里生存的必然要求。她没有选择殷希手下的人,她的上司光禄勛掌管朝廷大大小小的军政事务,且还是长公主这边的人,多少人视他为眼中钉,却苦碍没有能够扳倒他的机会。高杉身兼羽林中郎将,自然归光禄勛管,若她与光禄勛站在一起,右相一党怕是要出来咬一口,说他以公谋私,拉拢长公主驸马,闹不好再说一个光禄勛结党谋私,毕竟皇帝健在,谁敢随意与皇家的人这般亲密走动。这扣一个大帽子,不仅对光禄勛不利,对自己和殷希都不利。 索性她与姑苏怀交善,常到姑苏的府里做客,也结交了不少商贾和江湖人世,有人甚至还送了高杉一支护卫队,希望能够与她交好,也希望能够保护她。高杉没有将他们带回公主府,虽然人不多,也就二十几个人,却也容易招来一些人的目光,干脆让他们去了快要修建好的高府,让他们帮忙打理一下。高杉与这些江湖中的人走的也越发近,也算能够帮助自己一些事情,想着若能助殷希一力,也算自己最大的努力了。 见这孩子听的时候模样正经,拍了拍她的肩,让她不用那么紧张,偶尔有机会多去木府走动,高杉点头,道,「这是自然。」 李达买了些东西送给几个姑娘,牙白拿着后本来好笑了一下,见他还买了同样的给了冯瑶和马怡,瞬间笑意尽失,心里不由埋怨这人对谁都一样。 见她的小表情,高杉反而一扫开始的沉闷,说来牙白跟着自己的时间不长,也就一个多月,自己却把她当自己的妹妹,自然一眼就能看出她的心思。 看了眼自己的兄弟还在冯瑶面前不断讲着手里的糕点怎么怎么好吃,牙白也一把推开李达,学着他在马怡面前说着哪边好玩,便将两女孩带走了,不由暗嘆这两人真是冤家。 第40章 插pter40 正当几人离开这块地方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唤下了高杉。 「高驸马。」便见肖辅朝自己走来,脸上挂着笑,手里沾满墨汁。 「肖事中。」朝他回了声礼。肖辅的身世毕竟比同龄的人好太多,没过多久就升迁为给事中,算是个皇帝身边的臣子了。 见她身边有着一群人,还有眼熟的巫马家族子和秘书郎李达,不由笑着要挽着她的手臂。 高杉一退后,眼睛看着他沾满墨迹的手,肖辅也不恼,蹲在河边清洗干净后,又上前要挽着他。见躲不过,高杉也就任他这么做,内心却是排斥他这莫名其妙的亲近。 「难得佐良如此好运在这里遇见驸马等人,还请驸马和佐良一起去阁楼饮酒,里面都是驸马的同朝官人,一起玩乐作诗,为这赏莲节祝贺祝贺也好。」 肖辅看着有些醉意,拽着高杉的袖子就是不放手,大有你不去我就不松手的姿态。高杉不知这人想干什么,但她与肖辅素不相交,况且还因为殷希的原因,高杉一直觉得肖辅很是不服气,也很看不起自己,不知道他现在这样是要干什么?难不成还想像上次一眼,看自己出洋相? 见高杉不情愿,李达上前阻拦。 「肖事中知驸马面薄,一般不参加什么宴会,或是参加了也是一言不发,又何必为难他?」 见是李达,肖辅眼眸一闪而过的嫌弃,然后又恢復一开始笑着的模样。 「既然李秘书和巫马公子都在,便带上朋友一起吧,大家都是熟人,联络联络感情也未尝不好?同朝为官,自然是要多多来往不是?」 见他这样赖着的模样,高杉也不知道做些什么,她实在不喜欢这人一身酒气的挽着自己,若不是他身份在那儿,高杉真想一掌把他掀进河里。 众人见推脱不了这人,便同意了,但因有女眷在,不便随意露面,窦敛也不便参与其中,最后便由窦老带着牙白三人先行离开。高杉将腰牌给了窦敛,让他去船坊找殷希,或是在周围随便玩玩。窦敛身份不一般,自然有着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令牌,但见有外人,便接下了,带着三人离去。看着目光紧盯着自己的肖辅,等自己转过头时又变成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高杉锁眉,却也稍纵即逝,三人走在一起,便跟着肖辅去了不远的阁楼。 阁楼倚水而建,上面有着开国皇帝钦此的匾额,提名『落莲楼』。楼上一片喧譁,能够听见琴鼓奏响的声音,里面还不断传出一阵笑声。 随着肖辅上楼,发现楼顶的位置早已坐满了一众同僚,有熟悉的,也有眼生的。 「呵,佐良好本事啊,出去净个手的功夫,竟然带回了驸马,巫马公子,还有李秘书。」说话的是当今右相的儿子虞夔,眼神不断打量着这位平时在朝廷上毫无存在感的驸马。 「诶,你就莫打趣佐良了,能够请来驸马等人也算佐良的本事,毕竟驸马身份与我等不同,岂能常与我们这些身份的人多来往。」袁霄一边说,一边还上前想要和高杉来个亲密接触,却被高杉拦下了。 众人都知这些人里话中带话,却是各个装傻充愣,这些人地位都摆在那里,岂敢随意插话,闹不好就站错了位置。 「驸马能来已经算是荣幸,我等也别围在这里,绕了驸马兴致,都回自己的位置,玩自己的吧。」虞夔一挥手,一群人也就跟着离开了。高杉听他的意思,搞得好像自己来了故作架势,惹得他们放不开似的。懒得和这群人说些什么,见座位处有熟悉的人,便上前在他旁边坐下。
第66页 「没想到伯念也会来。」 见姑苏怀已经喝了不少,脸上都上了红,却是坐在那里一个人剥着花生吃着,也不参与各同僚的活动。 「唉,总得盯着点。」高杉暗笑这人无赖的模样,想来焦天敖不问朝政多年,却也不是真的不管朝廷的是是非非。姑苏怀作为他的徒弟,官至祭酒,在这群同僚中的地位也算是极高了。姑苏虽看着随性,却也懂得朝廷的为官之道,多少人的性格特徵被他拿捏的很准,焦天敖放心他一个人应对朝政也是因这人很懂分寸。如今各官家的公子几乎都成年,且参加科考入世为官,姑苏怀和他们打作一团,也是想要摸清这里面每一个人的情况。 「不陪着公主,怎么来这里了?」眼见李达被其中一个和他关系不错的同僚拖走,姑苏怀看着高杉的眼里还有打趣,毕竟这两人的婚姻还和自己的师傅有关系。 「希有些事情,我也是无意间被拽过来的。」饮了一口姑苏递来的酒,香醇却有些烈了。 「这些个人,也是一个比一个不简单,有些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啊,还得多加防范。」 听着他这语重心长的语气,高杉一脸怪异的看着姑苏,见他没忍住一笑,也知道他在逗自己,将花生扔他面前,便转过头看着前面闹哄哄的景象。 「诶,开个玩笑嘛。但我说的也都是真心话,这些人啊,很是会记仇,你可别低估了其中的肖辅。」 高杉见他笑得眯了眼,点了点头。 「我知道。」 「你若不知道,公主也许不会看上你。」 将酒杯往高杉面前一举,两人共饮了一杯。 「这样也好,让他们摸不清你,反而对你和公主都挺好。」 高杉摩擦着酒杯的边缘,看着姑苏吊儿郎当的样子,更像是自己第一次见他时的模样。知他也算自己为数不多的知心好友,又添了一杯酒,算是敬他。 「驸马和祭酒当真不合群,尽是在这里互相劝酒,这多无趣。」虞夔说完便邀请两人去参加投壶活动,两人本想拒绝,却见更多的人上前劝说,便同意了。 投壶的规矩很简单,就是拿着箭羽投进容器里便好。郝国尚礼仪,礼、乐、书、射、御、数,这些都是士大夫一级必须培养的。为了加大难度,瓶口的口径缩小了一点,瓶身也矮了许多,每人二十支箭羽,谁投的多谁胜。 这些同僚都岁数不大,为了能博得眼球,也都争先恐后的想要先表现,以获得头彩,但最多也就投进十五支,便没了最高。每有一个最高纪录产生,后面的人就要饮酒一杯,没过多久,就醉倒一片。 李达从军营出生,自然武功高多许,却是近战强悍,并不擅长射箭,只投中了十四支,便被灌了一番酒,有些微醺的坐在那里。 巫马宗念中了满贯,赢得一片喝彩,然后又是一顿酒喝过去,有些人都倒了。 轮到高杉时,她已经是最后一个了,在座的有五六十人,醒着的都盯着她表现。 当满贯后,有些人也是嘆息的又是一轮喝过去,高杉明显感觉到李达已经醉了,心里暗道这人的酒量怎么变差了? 「唉,没想到驸马和巫马公子的射术这般高。不过,想来大家都喝了这么多酒,驸马和巫马公子却是滴酒未沾,不若两人来段表演吧,也算为这宴会助兴。」袁霄的一番话惹得底下热闹非凡,都纷纷表示来一个表演。 「袁典狱知我才浅,那有什么拿的出手助兴的?」 「这可不行,驸马可不能辜负大家的希望嘛。如若驸马真心不愿表演,就罚酒三杯,这样才对得起大家的期待嘛。」 高杉不懂袁霄在想什么,刚想拒绝,但一群人在底下闹得起劲,高杉也干脆喝了桌上的酒,惹得底下一阵唿声,便回自己的位置坐下,也不参与他们接下来的活动。 坐在那里,高杉只觉得这酒着实烈,自己这么久以来练过的酒量既然三杯就有些醉了,看着依靠在樑柱上醉得愣神的李达,眉毛一挑。 眼前是这些人互相劝酒对诗,偶尔有几个人上前邀她作诗作曲,都被姑苏给忽悠过去了,但还是被餵了几杯酒。 「驸马,我敬你几杯。」 看着走来的肖辅,一脸虚假的笑意,高杉站起身,却觉得眼前还有点晃悠。 「高驸马,虽说你沾了长公主的光,做了皇室的人,可这驸马虽是好听,但说到底也只是皇家的僕人,公主的佣人罢了。」肖辅低声在高杉耳边说道,虽然声音不大,但离得近的人还是听得见,还有配合的笑出声的。 高杉揉了揉眉心,微微摇了摇有些醉的脑袋,看着一脸讥讽的肖辅,就知道他找自己没什么好意。 「肖事中也知我是皇家的僕人,在座的又都何尝不是?难不成肖事中觉得皇上不配你我侍奉,不愿当皇家的僕人?况且我心悦公主,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做公主的佣人又有何不可?还是肖事中觉得公主的千金之躯能够趋于服侍你我这般身份的人,我怕肖事中消受不起。」 高杉说完,在座的的人表情都很是惊奇,看着他红润的脸颊,只以为他喝醉了,在那里胡言乱语。 第41章 插pter41 肖辅倒是连忙摆手,这人虽看着老实沉闷,没想到也会给自己扣个这么大的帽子。但心底也笑话他没有抱负,既然会趋势于一个女人,就算是公主,也不能这般自降身份,毁了一个男儿的尊严。
第67页 见这里情况剑拔弩张,虞夔和袁霄也跑来做个和事佬,嘴上教训着几句肖辅胡言乱语,又朝着高杉敬了两杯酒,才回到自己位置上坐着。 「你倒好啊,竟然这般自损颜面,也不怕市井多诽谤,说你是个小白脸,攀上皇家,还没点抱负,沉迷于温柔乡,又自甘堕落?」 姑苏摇着手中的酒杯,笑看着高杉。 「市井留言多了去了,若真是这个版本传到那群老狐狸耳里,也不一定是件坏事。」 见高山满不在乎,其实姑苏觉得高杉这人和大多官家或是普通百姓家的男儿当真不一样。说来他虽身有七尺,不算高也不算矮,却是身材纤瘦,不像男儿般健硕,这也是为什么肖辅那些人看不起他,觉得他不配长公主。这人也算从战场上走出来的,身上却没有过多的血腥气和自大的模样,反而低调,让人看不出他有什么本领,但姑苏听过自己师傅提起,这人师承北逍侯胡振北,想来功夫也不算弱。而且,今日能够说出这般话,姑苏也觉得高山是真心爱慕长公主,郝国男儿大都有着极高的抱负,娇妻美妾也是拿来互相攀比的资本,像高山这种维护殷希不惜毁损自己名声的事情,姑苏觉得即使是自己,也不一定办的到。但看他现在的架势,倒像是说了句真心话,还能够毫不惧别人打量他的目光,不由低笑出声。 看了眼姑苏怀,也不知道他想了些什么。站起身,准备去把丢在那里没人管的李达拉回来。 外面响起的声音引来许多人的注意,只见一群舞姬手持纸扇乐器走了进来,不时还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自古才子陪佳人,佳人难得,自是难寻。这些都是从百花楼请来的歌姬,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子云今日请来这些姑娘,也算是为这宴会填份彩,大家也都放开些,尽情玩乐也好。」 高杉看着在中心起舞奏乐的女子,还有周围一群乐在其中,还不乏有着起了不同心思的人,也算明白为何王朝到了殷希父皇这一辈早已有了衰败的意味。 郝国的纲常很是严厉,如若不是殷希和殷洛的原因,女子的地位几乎卑微如尘埃。这些士大夫喜好玩乐,昔日的赏莲节早已在这百年的享乐中变了味道,宛如诗中『商女不知亡国恨』的情景,这些官家子弟喜好靡靡之音,上有皇帝带头,下有臣子附和,自然是也不顾及,只知自己开心便好。如今皇朝中兴,几乎是靠着殷希的努力,百姓才能保证有口饭吃,边国才能保证安宁,朝廷才能保证稳定。 想着殷希这一辈子为了这些人拼搏,高杉只觉得有股火烧的她心烦,喝了杯中的酒,也不看表演,眼神在寻找着巫马宗念,却见他不知在搞腾些什么,一个人坐那里,也不理会人。 没一会儿,这些女子就被一些公子带到身旁饮酒,高杉看这画面,想着还是快些离开。 袖子被人拽住,转过身看着靠过来的人,年龄不大,也就十七岁左右,带着青涩的脸和有着揶揄的眼神看着自己,眼睛微撇了一眼肖辅的位置,然后就凑了上来。 「驸马,要不要喝杯酒啊。」 看着离得如此之近的脸,高杉本能的一推,却觉得自己身体软趴趴的。那女子退了半步,咬了咬唇,又凑了上来。 「驸马是想和小女子玩乐吗?驸马想玩什么都可以,小女子陪陪驸马。」 「让开。」高杉挥手,却是被这女子突然压过来的劲道摔坐在位置上,女子倒在她身上,她一只手支撑着身子,一只手搭在女子身上,看起来就像抱着她一样。一阵声响后引来一群人的注视,这些人神色各异。高杉不想理,只想让这越靠越近的人走开。 「驸马何必害羞,你我都是男子,喜好美色有什么不可承认?」 高杉皱眉的看着肖辅,还有身边的人奇奇怪怪的眼神,只是身体越来越小的力气让她有些无奈,不由看向巫马和姑苏的位置,但见他们也差不多的情况。姑苏还好,没事还装作享受的样子,巫马脸色黑的和自己相差无几,就怕动手打人了。 看着这女子靠的越来越近,还欲在自己的身体上抚摸,一用力将她推开,女子撞在桌子上吃疼的低唿出声,却见肖辅的眼光凉凉的打量着自己,又死皮赖脸的凑了上去。看这样子,高杉也知道肖辅是故意的,加之身上没有力气,也猜到酒里下了点料。 肖辅向前走到高杉面前,向她敬了杯酒,那女子将酒杯举到高杉面前,高杉看了这女子一眼,脸上带着怯懦和害怕,一口喝了下去,身子稍微靠前,在肖辅耳边说道。 「肖事中,我没想到你自诩高洁之士,也不过是披着羊皮的狼,做着腐朽的梦。」 肖辅面色一黑,看着眼神平淡盯着自己的高杉,明明没有表情,却显得有些可怕。做了个假笑,也不在乎他说的那句话,便又悠哉悠哉的回了自己的位置。 『高山,长公主这辈子最不喜欢不忠之人,我就是要败坏你的名声,让你没得好日子过。』 感觉到身边的人没再推开自己,女子看了眼离她很远的驸马,终于懦懦的开口低声说到。 「高驸马,我很抱歉,可肖公子威胁我,我不得不这般。」 高杉没看她,她现在只想着运气,消耗着酒里下的料,浑身无力的感觉让自己太过难受。 见他不理自己,这女子也没再说话,稍微往过靠,却是被高杉一掌拍在桌子上给吓住了。
第68页 这一掌也很是响亮,不由引起所有人的注意。肖辅见状,也想着羞辱这人一番。 「这赏莲赏莲,有酒有友有佳人,有歌有曲有戏剧,自然不能少了赋诗这一环节啊。」 肖辅一说完,底下一阵起闹,皆道着『有理有理』,便要开始赋诗。 肖辅一抬手,阻止了几家公子兴致高涨,准备来两句。 「诶,既然驸马先发声,自是有感这赏莲节,便由驸马开个头,祝个彩头可好?」 在座的人也都看出了肖辅存心危难驸马,却也不敢出声,也有站在肖辅这里的人起闹,其他的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看着热闹。 所有的目光都盯着高杉,肖辅的眼底却是讽刺和打趣,桌底的手里捏着筷枕,准备朝着肖辅的腿肚弹去,却是听见熟悉的声音。 「清水风光上西楼,望尽四海五湖秋。 风雨欲来画中落,油纸轻描江上舟。 玉女蝶儿翩翩舞,蔓蔓青萝留豆蔻。 稀疏沙叶有鸟来,散鼓人相听笛幽。 飞花满城飘红彩,酒洒秦楼白衣袖。 妩面轻纱醉盛安,斜依长栏看华州。 茶夫黄齿商贾说,莫言人世逍遥游。 待是龙门朝宫门,也似繁华也似佛。」 「不知这诗可否添彩?」 随着话语一落,门被打开,高杉手里的筷枕也弹了出去,肖辅腿上吃疼,惨叫了一身,便摔了出去,刚好爬伏在殷希脚下。 抬头见殷希明明笑着,却眼神冰冷的盯着自己,肖辅只觉得心一滞,背上升起一阵寒意。他怎么也没想到殷希会来,一般这种宴会都是他们这些臣子之间的自娱自乐,皇室的人很少参与其中,所以他才肆无忌惮的敢让百花楼的人来。一来是玩乐,二来也是为了迷惑高山,却没想到长公主竟然也过来了,看着周围萎靡的场景,肖辅不由一阵心寒。 殷希扫了一眼周围的场景,当真奢靡。看了一眼高山的位置,见他身边的女人怔怔的望着自己,莞尔一笑,却是带着不明的情愫。让人将驸马搀扶过来,然后看着地上想要爬起来的肖辅,开口道。 「肖事中当真会享乐。」 听着头顶的声音传来,明明很悦耳,却听着那般恐怖。刚要起身的肖辅又跪了下去,连连道着『长公主息怒』。 在座的也都被长公主的出现弄得一愣,全部起身,哗啦啦的跪了一片,只留着一些没见过殷希的歌姬吓坏了神,没了反应。 转身坐在主位,看着一旁没什么力气,脸色通红的高山,也猜到这些人请他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 「在座的果真都是才子,邀了如此多的友人,还有如此多的佳人,真是有趣极了。本宫一直不知还有这般项目,今日一见,果真是天上人间,难怪世间流传『应做花下梦蝶鬼』。」 肖辅、袁霄等人抬头看了一眼殷希,见她笑着的眼角,还有轻缓的语气,但却无形中带着一股威压,让他们只敢伏在地上。 「不敢。」 『嘭』的一声,所有人都是一震,就听见长公主的语气明显变得有些冷。 「怎么,既然做了,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各位也都是我大郝国的栋樑,一人做事一人当的气概都荡然无存了吗?终日沉迷酒色,毫无清高之气,如今这莲开的雪白,你们去那池水照照自己的模样,有何颜面咏这白莲?」 「长公主息怒。」 「本宫有何可怒?该怒的应是你们的父亲,你们这般模样,如何对得起苦心栽培你们的父亲和朝廷?」 殷希话一落,外面就响起了一片跪拜的声音,连道着『臣等教子无方,长公主息怒』。 肖辅等人脸一白,有些甚至脸埋在地上不敢在露出脸面。 殷洛看着跪了一地的大臣和各家公子,也知道殷希是真的有些气愤这些人的奢靡。看着坐那一旁在皇姐耳边说着悄悄话的驸马,手还无意识的替她拍着背部,也不知道肖辅哪根筋不对,非要去招惹高山,这人虽然老实了点,但也不是人人可欺的主儿。他们若不招惹高山,每年这些人的活动,皇姐也就当没看见,过去便罢了。结果这些人非要将高山扯进来,殷希也干脆趁此机会,让这些人打消打压驸马的想法了。 缓缓站起身,看着跪离自己最近的肖辅,见他脚踝已经乌青,鼓起高高的包,也知道是高山干的,站在他面前,说道。 「肖事中当真以为本宫的驸马好欺负?」 「不敢,臣只是想邀驸马同臣等赏玩这莲花,并无为难驸马的意思。」听着殷希明显带着薄怒的语气,肖辅只觉得自己似乎低估了高山在长公主心中的地位,不由爬着身子,说道。 「哦?既然肖事中想与驸马交好,就该拿出你作为一个臣子的身份,别妄想着爬在皇家的脑袋上耀武扬威,你担待得起?」 「臣不敢。」 「驸马虽无文采,但也是战场上走出来的有功之臣,如今父皇亲赐婚约与我二人,若肖事中看不起本宫的驸马,便去父皇那里说去吧。」 「臣不敢。」肖辅说的声音都也许颤。殷希的一番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长公主是偏袒驸马的,也是在警告他们,不要打驸马的主意。 「这莲洁白无瑕,先主希望大郝国的能人志士能如这莲般存在,本宫怕是先主今日在这,定是失望透顶。」
第69页 见殷希的语气终于低了下来,但一句话也说的他们面红耳赤,特别是一些京城中人人夸赞的才子,也不由感到愧对这名称。 「臣知罪,望长公主息怒,臣等再也不敢这般,必当反醒自身,为朝廷效力,望长公主宽恕。」 这沉默的气氛终是被打破,看着其中开口说话的人,名叫曹睿,身份不高,父亲也就一个六品文官,今年中进士,也是京城中有名的才子。见他满脸羞愧,还有底下一众人各色的表情,回到位置上,过了一段时间,才又开口。 「你们都回自己的府上好好反省吧。来人,将这里的歌姬都送回百花楼,若让再让本宫见到这般场景,本宫绝不轻饶。」 「多谢长公主。」 随着殷希、殷洛等人离开,这些公子和大臣才敢起身。肖绩看着自己的儿子,眼底只带着无尽的寒和怒其不争。如今长公主公然讽刺肖辅,也给他打了一个响亮了耳光,让他知道别把什么事情都做的太明显。一巴掌打在肖辅脸上,引得其他大臣也侧目,却是被瞪了回去,带着肖辅就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应该有一万多,嗯,再加一句,长公主威武!嗷嗷嗷。 第42章 插pter42 长公主带走了驸马,二公主带走了巫马宗念,在场的所有人也都没了再游乐的心思,只想着回府好好教训自己的儿子闯的祸。 公主府。 殷希看着跟在后面的高山,自己停下来,他也停下来,不由觉得好笑。 「上前来,跟在后面干什么?」 看着殷希的神情与以往无异,高杉才敢慢慢的挪向殷希。 见他这般模样,殷希原本还因进门时看见的情形而有些不舒服,现在看着自己的驸马小心翼翼的靠近自己,殷希反而觉得这动作即幼稚又好笑,但心中的不舒服却是消了一大半。 等着高杉终于挪到殷希身边时,却见她笑得很开心,知道自己的动作可能搞笑了点,周围的婢女也都掩着嘴,不敢笑得太明显。 一把拉着殷希的手就进了门,然后把门关上,不让侍女进来。见他耳垂红的痕迹,还有这欲盖弥彰的动作,让在门外敲门的婢女先下去,然后就带着高杉进了房间。 两人坐在椅子上,高杉欲言又止,心里还是因为今天的事儿不知道怎么解释。想了想,殷希还是先开了口。 「好些了吗?」想着一开始高山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殷希也知道是肖辅动了手脚。 高杉心一暖,点了点头。 「驸马不用如此谨慎,如今父皇身体越来越差,朝廷之间的间隔越来越深,有些人的尾巴早已经夹不住了。」 高杉有些微惊的抬起头,这是这么久以来殷希第一次向自己提及朝廷的事情。 「驸马若无事,日后便随我处理些政务吧。」 「好。」 「若日后再有人为难你,你也不用顾虑的太多。如果下次再遇着这样的事情,也不需要对他人太过仁慈,你终究是皇家的人。」停顿了一会儿,「我在你身后。」 殷希说话的时候一向温润,高杉喜欢听她的声音,柔柔的,还带着对着自己时,语气中带着的宠。 上前抱了抱殷希,见她抬手在自己后背拍抚着,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希也不要太累,不要给自己太多的压力,好吗?」 「怎么说着我身上来了。不过,虽然今日的事情过了,但本宫还是想罚一罚驸马。」 「为什么?」 高杉疑惑,拉开两人的距离,怎么一下就转变了态度,但见她不说话,眼底却都是笑意,也就妥协了。 「我琢磨着总是有人想向驸马进献美人,估计最近驸马命中犯桃花。前不久各国献了些礼物过来,父皇送了我十几盆花卉,都放在院子里。驸马便去修剪修剪,也就当修身养性,培养情操。」 听完殷希的话后,高杉本因为她的第一句话而觉得困窘,听到最后总算明白了,殷希这是还惦记着今日的事情。见她说的随意,可是眼神一瞬间流露的感情,也让高杉知道殷希少了安全感。心中的弦被触动了一下,高杉端正坐在殷希对面,表情十分认真的说道。 「我发誓,以后一定不会随意与陌生女子有接触。而且,高杉这一辈子只爱长公主殷希一人,只愿护着希一生,绝无二心。」 高杉的表情很认真,认真的殷希觉得她在说着这辈子最重要的承诺。虽然她几乎都不怎么相信一个人突然做的承诺,因为在她眼里,这些承诺往往只是一时兴起,会随着时间慢慢变得记不清。可是不得不说,当高杉这样诚恳的对着自己说话时,殷希确实被感动了,身体比她的理智快了一步,凑在高杉的面前,吻上了他的唇。 和自己想的不一样,高杉的气息不像书中写的充满了阳刚之气,而是有些软,有些柔。 高杉没想到殷希会主动,她的身份让她很多时候都要保持着高高在上,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般形象,才能让人望而生畏。如今仙子主动吻她,就像梦一般的不可思议,高杉只觉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手慢慢攀附上她的腰际,感觉到她背部肌肉一僵,身体也微微的抖了抖,在她敏感的位置抚摸着。殷希身体一软,变成了高杉主动的加深了这个吻,她被动。 两人就这样亲吻着,直到彼此的唿吸越来越重,高杉还能听见殷希喉咙里压抑的声音。
第70页 其实殷希早就已经回过神来,她也没想到自己会主动上前吻住了高山,她只是不想要这个人一直这样无条件的宠着自己。明明自己已经在所有人眼里是个可敬又可畏的皇朝长公主,手里握着生杀大权,表面是混迹朝野已久的处事不惊,但高山却能发现自己的脆弱,然后在细节上不断暖化她刻意保持疏离的心。看着他比任何人都清澈的眼眸,眼里却只印着自己,回想起自己与他呆过的所有的时间,殷希也就任由着心中所想,吻上了这个面对自己关怀备至,却没想着回报的人。 『哼』,高杉听见殷希发出的声音,很低,但两人这般亲密,她又怎么会听不见。见这人儿两颊酡红,鼻翼嗡动着,似乎有些喘不过气,眼中有些模煳,却只有自己的容颜,高杉只觉得整颗心被塞得很满,手也不自觉的往上移。 『叩叩』,敲门的声音传来,接着就是竹青传着话,说有人来访。 或许是声音来的突然,殷希竟是头一次紧张的咬住了高杉的嘴唇,高杉一吃疼,两人才拉开了距离。 见殷希喘着气,嘴唇上还留着亲吻时带着的津液,高杉抿了抿唇,在她的嘴角处轻轻点了两下,然后抚摸着她的背,帮她平復情绪。 过了一会儿,殷希才回过神,看着高杉红润的唇,也知道自己好不到哪里去,不由脸颊通红。高杉头一次见殷希这般模样,就像撒娇一样,还把头埋了下去。殷希也是第一次体会到这样浓烈的感情,自是有些不知所措,想来她二十一年从来没有喜欢过人,对于情爱之事也就更是一窍不通。今日也是随着心去做了这书中所说的事情,被打断后,自然有些难为情。 「希这是害羞了吗?」说着还不忘摸着她的发。 听着这人从喉咙处传来的低低的笑声,殷希抬起头,见他眼角弯弯,煞是好看。 「驸马这般可孟浪不好。」 「是希先主动的。」 殷希语噎,确实是自己先吻的高山,但也没想着他怎么这般直白的说出来,殷希也就更不好意思了。 「可我很喜欢希主动,这样我能感觉到希也喜欢我。」 高杉笑得有些简单,殷希也被她这满足的情绪感染,亲了亲她的嘴角,在高杉想要再来个深吻的时候离开,然后眼带笑意的说道。 「驸马不要小瞧了这十几盆花,各国送来的都是精选的花束,自然需要精心栽培。父皇既然赠予我,也就是要百倍照料,驸马可不要折了花骨儿。」 也不理会高杉变得惊异的表情,开了门便随着候在门外的竹青离开了。 青莲进来时,见驸马嘴唇上还有一丝红,想着两人刚才将他们关在门外,也就猜到了一些什么,埋着头走上前。 「驸马,长公主让奴婢带您去后花园,花都摆在亭子里。」 高杉点点头,看着这小丫头望了自己一眼后又低着头,却也能看见她在偷笑,也知道是希刚才不小心咬了她后留下的印迹,被这小丫头看见了。心里却念叨着不能随便打笑希,不然自己可能经常会在希的侍女面前出糗。 见驸马拍了拍面颊,然后跨出门外,青莲跟在后面,这驸马当真与众不同呢。 第43章 插pter43 前厅,殷希俯视着跪在地上的一众人,他们身上沾满了血迹,有些已是奄奄一息,旁边站着几个暗卫,以及高建平和樊豫。 「长公主万安。」 「不必多礼。」看着地上的人,前方的首领袖口绣着一个『虞』字,他脸色成青黛色,想是中了毒。 「你家主子是谁,本宫自是猜的到。」 见着首领眼睛一眯,宛如恶毒的蛇,随时都可能上来咬一口。 「可有伤亡?」 「回长公主,并无。不过,这些人逃了不少。」樊豫回答道。这些人自然是上次行刺他,还有灭了冯家满门的人。樊豫知道这些杀手都和朝廷的人有关,甚至隐隐猜测这或许与那尊贵无比的人都少不了干系。 最近几个月,皇城一向不安定,不论是先帝旧臣,亦或是当朝重臣,有些在夜里便会被屠洗满门,闹得皇城很不安生。上次刘家出了事情,长公主便让高建平时刻注意京中事情,以及先帝时期留下的老臣。樊豫虽是国公,毕竟京城势力不足,樊家军驻守边关,在京中,樊豫也就算孤身一人,殷希便让高建平分了一些人手给了樊豫。或许是知道冯家的人还尚有一个活口,这些人迟早找着机会便来刺杀冯瑶,樊豫早已在府中埋伏好人手,就等他们落网。今日赏莲节,皇帝大臣都在外游玩,这些杀手看准时机,便偷袭樊府,正好被樊豫瓮中捉鳖。 「无碍。」 殷希走到这首领面前,脸上的几条刀痕遮住了他的面容,但殷希依旧能猜出他是何人。 「你父亲能有今日的地位,你怕是出了不少力,不过,本宫替你感到可惜又可怜。」 这首领手指微颤,抬眼看着殷希,见她明明笑着,却宛如冬月的寒雪,格外瘆人。 「长公主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又怎敢抓我?」 声音嘶哑难听,仿佛割断的链条。见殷希的表情迅速冷漠下来,却很快又恢復笑容。这首领心中也是不断变化,皇家的人,果然猜不出他们在想什么。 「本宫不仅敢抓你,也敢杀了你。」 男子一骇,见她说的无所谓,却不像恐吓和开玩笑,她不怕上面那位吗?
第71页 「没想到那个老匹夫有虞夔这么个只会惹事的儿子,却将你做了牺牲品,去成全自己的地位,本宫都替你心寒。」 虞猊眼神闪过一丝伤痛,却也很快隐瞒了下来,抬着头看着殷希眼中的讥讽,不由恶狠狠的说道。 「我从来不是为了他虞家,他完成不了我的志向,我就会创造一个新的虞家。」 嘶吼的声音带着颤,他如今变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说到底,他内心也有着绝望。 「呵,你觉得你效忠的人真能帮你完成你的愿望,你手里沾满的血还没有告诉你他的野心?你杀的那些人,上百号人口,都是当年与如今的有功之臣,也不怕他们夜里来找你,你睡得可曾安心?」 殷希说着后面时还有些痛心,那些帮助先帝一心想要创造盛世的大臣,都被灭了满门,当真是皇族的不幸,天下的不幸。 「哈哈,我为什么要管他们,那些血都是成全我的梯子,我恨不得杀的再多点。」 见殷希眼眸眯着,虞猊早就已经不在意那些滥杀的人命,他不仅要虞家,他还要这个天下。 「你敢杀我吗?尊敬的长公主,你不敢杀我,杀了我,你的一切都白费了,他迟早会直接向你下手,哈哈哈。」 见他这疯狂的模样,还有眼里对权利的欲望,见他要站起来朝殷希奔去,樊豫一掌拍向他的胸口。虞猊飞了出去,撞在樑柱上,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脸上早已灰白。 「都处决了。」 所有人都看向殷希,带着震惊,没想到长公主既然真的要处决这些人。 「长公主,这……」 殷希摇头,打断了高建平想要说的话,走到虞猊面前蹲下,看着他眼里的不可思议,殷希勾着唇说。 「虞猊,你本来就是个弃子,于虞诩而言是,于他而言也是。本宫当然敢杀了你,只要本宫不想,没有人知道你是怎么死的。就算他知道,他也没有任何证据。而且,他若真的想动本宫,本宫也不会害怕,你知道为什么吗?」 或许是殷希现在的表情过于自信与邪魅,虞猊只觉得气息都喘不过来,看着她那骇人的笑,虞猊无意识的摇了摇头。 「这样也好,留着这个疑问吧,也算带了个东西去投胎的地方。」 「殷希,你敢?」 随着虞猊最后一声嘶吼,樊豫一剑刺死了虞猊,见他眼神迸裂,还带着血丝,灰白的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樊豫有些兴奋,这个杀死了冯家一家的恶人,他算是亲手结果了虞猊,为冯家报了仇。 看着殷希轻轻嘆了口气,直到虞猊的尸体被拖了下去,其他的黑衣人也被带下去处决,殷希依旧站在原地,看着门外,神情飘忽。 「长公主。」高建平见殷希难得表现出的疲惫,想要上前安慰她,却是不知如何说起,也不知道如何安慰。 樊豫也能默默在后观望着,看着这位半年前与自己一起驰骋沙场,足智多谋的长公主,他当真觉得长公主就应该快活潇洒的活着,而不是为了自己的身边细小琐碎的事情而烦恼。 「不用安慰本宫,这些事情,本宫早就料到会发生,只是提前了些罢了。你去处理一下,能够拖住就拖住吧,那些逃走的人不知道你们把他带到本宫这里,他如果真要动手,还望建平和国公多加注意。」 樊豫和高建平道了声是,殷希让他们先行离开,看着空了的大厅,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抬头望着外面还有着阳光的下午。 『这赏莲节也不干净了。』 抬脚离开了前厅,随意在府里晃着。 「驸马,你手轻点,这花是要拿来疼得,你这样迟早毁了花的茎叶。」 高杉被青莲说的脸色通红,这已经是她被说教的第四次了,她也没想到自己会握刀,却是连个剪子都不知道怎么使用,想着离开时希打趣自己的话语,高杉不由觉得不能这般表现,毁了自己的英明,将脸凑的更近,十分小心的修剪着。 「长公主万安。」青莲见长公主站在不远处看着驸马,眼神带着温柔,也不知道长公主听见自己说驸马的话没,只敢低着头先行礼。 突然的出声吓了高杉一跳,剪子稍微往前了些,划着名了自己的眉角,勾了一道小口子。 殷希看见高山眉角冒出了些血丝,连忙上前查看,见他拿手去擦拭,立刻拦下他的手。 「别用手,免得感染。」从袖口拿出丝帕,帮他擦掉血迹。 「希,没事儿,小伤而已。」虽是这么说,但高杉也没有拦住殷希的动作,反而笑着享受这细腻的触觉。 见着他的笑容,殷希原本心中的烦闷也少了很多,看着被他摧残了不少的花朵,想着再这样下去,其他的花也别想好好存活下去了。 拉起他的手,想要一起在庭院里散散步,也算救下那些花儿,两人就这样并排着走,享受这份安恬便好。 高杉见殷希难得有这样的闲情在府上转悠,想来这样放松对她也好,反手与殷希十指相扣,殷希嘴边带笑,却也不曾言语,两人就这样随便转着。 第44章 插pter44 自从前不久赏莲节长公主训斥群臣和大臣之子的事情被传开后,百姓又多了不少饭后闲谈。有人不由感慨人性虚假,那些流传盛广的各大才子,也只是一届俗人,沉醉酒色。不少百姓也因此心疼长公主全心为国,群臣却贪图享乐,流言传得很快,许多大臣也因此羞愧的家门都不敢出,连上朝时都选择了步行,或是早些去宫门候着。
第72页 令高杉没想到的是,自己在百姓的口中竟流传出是痴情之人。她对肖辅说的一番话被传到市井后,不少人反倒不在意她少了男子该有的志气,却是夸赞她不与世俗同流合污,且爱护妻子,是个良人模范。 为此,有些同僚登门拜访,一是为赏莲节的事情道歉,二也是想要靠拢自己。高杉来者不拒,却也只是与他们说笑,言语间都道是同朝为官,本应共同辅佐当今掌权者。这些同僚当然明白驸马的意思,她话语间没有任何把柄,掌权人现在在朝廷中就是殷希,这些同僚见高杉悠闲的样子,也都互称『自然』。 送走这些人时,高杉让下人送每人一份礼物,见驸马这般重视且礼让自己,这些官宦子弟也不由思索着是否向自己的父亲说清楚,要选择长公主了。 看着离开的马车,高杉吸了口气,想着今日殷希进宫不在府里,便决定去一趟木府。 木府一如既往的清幽安静,宛如人间世外桃源,鲜少有俗人踏入其中。 下人准备去通报窦敛,被高杉婉拒了,说是自己进去寻他便好,这些人与高杉相熟,且关系极好,行了个礼,就退下了。 最近几日,听老大说,大麻子没再看见有人在木府游荡。高杉起先有些担忧,不知这些人究竟想干嘛,但转念想着窦老本非平常人,况且她能隐约感受到,府里有高手存在,也就放宽了些心。 「怡儿,将线收紧一点,不然要落下来了。」 花园,冯瑶教着马怡放风筝,但马怡动作有些僵硬,风筝往下坠落,冯瑶见状便上前,从身后拉住她的手,手把手的教她。 转头看见不远处的高杉,冯瑶松开了动作,将风筝放在一旁,带着马怡上前。 「山哥哥怎么来了?」 「来见见窦老。」 见两人亲密无间,也比起第一次见变化许多,想来在木府过得很好,她也放心许多。 「窦老和李秘书都在书阁里,我带山哥哥过去吧。」 「我自己过去便好,阿瑶陪着马姑娘玩儿吧。」 转头看着马怡,见她盯着自己,神色深沉,高杉有些疑惑,却见她移开目光盯着冯瑶。 「一起去吧,正好我也要好去找找牙白,和她说说事情。」 高杉点头,三人便去了书阁。 高杉喜欢这藏书阁,里面几乎是前帝师木长风用了一辈子找来的各种书籍和孤本,还有一些木帝师的手札以及宗卷,当真汗牛充栋。 李达和牙白是被窦老拉来做苦力的,见这两人每次见着就要吵几句,窦老也是不嫌吵。但想来这藏书阁许久未打理,也就让这两人过来帮忙。 高杉进门时,窦敛便看见她了,连忙走上前。 「阿山来了啊,我以为阿山做了驸马,就不认这木府了。」 「窦老这是要折煞我吗?」 两人打趣了一会儿,窦敛才询问她的来意,思索着周围并无外人,才开口道。 「不知窦老可曾发觉,最近有人在木府周围游荡过。」 窦敛表情一正,却点着头道。 「自然,没想到阿山都知道了。」 「嗯,我收留了一些小乞儿,让他们帮忙注意一点木府,有人向我说过,不久前有人打探过木府。」 窦敛有些惊讶,没想到高山挺聪明的,竟是培养了一些乞儿吗。 「确实,不过你不用担心,我知道他们是谁的人,却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因此也放任他们夜探木府,却感觉的到,他们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不过,你可以放心,他们不敢动木府的。」 「窦老知道这些人?」 「嗯。」 「可否告知?」 「阿山不必这般客气,其实也不是不能说,不过,你毕竟才沾染朝政,很多事情并不了解。」 「那还请窦老赐教。」 看着高杉恭恭敬敬的样子,不由笑着摇摇头,长舒了气,说道。 「这些人都是焦天敖派来的。」 高杉一怔,焦天敖吗?他这是要干什么。 见她低眉沉思,窦敛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继续说道。 「焦天敖并非世人想像中那么简单,我跟随木帝师一生,也是看着焦天敖长大的,却也一直看不透他。我知晓焦天敖看重你,但你也不能放松警惕,这人,城府极深。」 窦敛表情很严肃,高杉不知道该如何回復。焦天敖和自己一样,是个特殊的存在,他们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焦天敖又是受天命所託的人,他究竟在图什么?而自己,又该相信谁? 「窦老可否和我讲一讲国师的事情?」 「自然,不过,有些远了。」 「没事,窦老随便说些吧。」 见她表情很想知道些什么,窦敛回忆了一番,才悠悠说道。 「当年天师殷焦游歷四方,在天山之巅竟然捡到一个婴儿,这婴儿天生会笑,且在雪中未着片缕活了下来。天师占卜后得知,这人尽是天选之子,日后必当继承木帝师的职位,为郝国出力。天师将这个孩子交于木帝师教养,木帝师想他是天师所捡,且是上天眷顾,恩赐的人儿,就替他取名焦天敖。」 「焦天敖的出现即不同,因他出生雪山,世人皆流传他是天赐的童子,身份尊贵,先帝还特意招他入宫,身份堪比世子。」 窦敛停顿了会儿,眼里深邃却压抑着情绪,似乎有种情感要爆发出来。
第73页 「木帝师将一生所学交给了他,但他却是第一个站出来公开与帝师作对的人。」 「什么意思?」 「木帝师本欲扶持先帝的太子殷起为皇,结果焦天敖却是第一个站出身反对帝师决定,并拥立了殷冉,不久后,帝师便病逝了。」 「病逝?难不成与焦天敖有关?」 「不知道啊,谁也不知道,当年帝师不在京中,我也被留在木府处理事物,殷冉登基不久后,帝师就去了。可我总想,这或许焦天敖有关,可是,谁会猜忌他呢?他可是帝师的徒弟。」 高杉听后陷入了沉思,按理说,焦天敖的身份就是辅佐当朝的执政者,他的寿命几经无限,又是上天选择的人,几乎什么都不缺,又会想贪图这个世界的什么?她不知道,也不明白焦天敖这人。 听窦老说词,他几乎是殷冉最信任的人,没有焦天敖,就没有殷冉的皇朝。如今皇帝身体虚弱,几乎不处理朝政,焦天敖辅佐殷希也可以说是自然,可高杉总觉得焦天敖和希谈话时的神情与其他人不一样,像是在为了完成一件事情,而且,还带着某种愧疚,和她看不懂的深沉。 「窦老,你看看这些书籍都放哪里?」李达抱着一大摞书朝窦敛走来,看见高杉时还很是开心的打了声招唿,说今日两人要不醉不归。 高杉点头应下了,看着他手里的书籍便帮他拿了一些。 「放在西边吧,这些应该是帝师留得手记。」 两人搬着书去了西边的阁楼,正当高杉将书往上放的时候,夹在其中的一本书掉了下来。上面沾满了划痕和灰絮,用一张小封条粘在书的侧面,但由于年久,小封条被摔下去的重力撕裂开来,高杉只见上面写着『盛鼎三十九年记,绝本。』顶上还隐隐有一个很浅的字迹,像是『真』。想起先帝时期的年号便是盛鼎,三十九年,这不是先帝暴毙那年的时间吗。 高杉在木府呆过一段时间,书阁中的书籍也是每天阅览,却很少有看过关于前帝师留下的手记,想来最近若无事,便再来木府,了解一些当年的事情。 将书放回后,两人才又去找窦老,聊了会天,便被李达缠着要喝酒,一个上午便这样耗了过去。 第45章 插pter45 高杉回到公主府时,下人通报长公主已经回府了,闻着身上一股酒味,就准备先去净个身,本就脑袋有些不清醒,也就没听见后面的小厮说着长公主正在沐浴,三步有些不稳的去了浴室。 殷希向来不是很喜欢侍人贴身服侍,沐浴时更是不让人靠近。因此,高杉进院的时候,周围连个人都没有,自然也就不知道浴室里已经有人。 水淋在身上清除了殷希今日早朝的不快,楚王公然提出荆州的事物陛下已交由他处理,殷希提了几句,却没想到这人还拿出了皇帝的圣旨。殷希虽代掌国事,但皇帝已下的御指,她又不好说个不字,只可惜那富饶肥沃之地,足以养楚王的势力。 外面走动带出的响声唤起了殷希的注意,见一身影晃晃悠悠的经过门前,不由起身,扯下屏风上的中衣,披在身上。 高杉也不知道李达今天在兴奋什么,为什么给自己灌这么多酒,大白天的,喝的她胃里不舒服,头又晕的厉害,身子都软了。 推开门来,正好看见站在门边的殷希,刚刚出浴的脸颊透着陀红,衣袍不长且薄,尚能看见没有擦干身子而紧贴的薄纱下的肌肤,甚是美丽。见她用手环着自己嫩白的肌肤,宛如出水仙子,带着仙气落入凡尘,出现在她面前,让她大脑有些充血。高杉眯了只眼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摇了摇头,但倩影还在,感觉到气息有些不稳,抬起脚,一晃一晃的走过去。 殷希也没想到高山就这样毛毛躁躁的闯了进来,见他眼神有些迷离,身上还有着股浓郁的酒味,也就知道他可能出去喝酒喝醉了。 「嘻,希,你好漂亮哦。」 一把将人儿抱住,殷希脸一红,这人喝醉酒后不是一向老实吗,今天这是怎么了? 「唉,一直想抱抱希,就这样一直下去就好了,不想管自己的身份,那该多好。」 高杉只当自己在做梦,嘴里念念叨叨。想着如今两人的关系越发亲密,偶尔还超出了她的预想,可高杉却并不知道,殷希是否能够接受自己是个女人的事实。她其实挺想殷希知道自己和她一样是个女孩子,想让两人坦诚相待,但又怕希因此厌恶她或者疏离她,想来就很伤心,也就只敢在梦里嘀咕两句。 殷希见他眼里有些受伤,以为又是京城中的子弟传言伤了他,怕他没有安全感,便在他的背后轻轻安抚他,嘴里温柔的说道。 「高山,如果说以前我只觉得你与其他人待我不同,因此对你的感觉也与别人不一样。后来的事情,却是让我真真对你起了好感。一直以来,我知道你是个心细的人,也是个爱我护我的人,所以我想试一次,接受你所有的情意,并且用我的情还你。所以,不要在意那些人的流言蜚语,做你自己好吗?我不在意你的身份,既然嫁给你,我就不曾想过因你的身世而看不起你。所以,相信你,也相信我好吗?」 见殷希目若秋水,带着柔情的说着这些话,高杉只觉得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她紧紧抱着怀中的人儿,生怕一觉醒来就只剩下失望。
第74页 「希,我好爱你,好爱好爱你。如果有一天我欺骗你了,你可以不原谅我,但不要让我离开你身边,好吗?」 见高杉从一开始就有些反常,虽然听着这人能够说出的情话很是暖心,却也想看看他究竟怎么了。 拽了他一下,没动,又加了点劲儿,还是没动,不由失笑这人幼稚的行为,轻轻推了他一下,结果还抱得更紧,而且她能感受到,这人的手竟然伸进她衣服里去了! 见殷希带着不可置信,这倒不能怪高杉色胆熏天,完全是在她的意识里,她就是在做梦,而且还是美梦,因为希说了接受她,也就是说那是喜欢,是不同于别人的感情。想她也是个血气方刚的人,早就想和殷希更加亲密,加之刚才见时的诱惑情景,还有这蒙着雾气的房间,在梦里也就更想来点胡作非为。 殷希没想到这人竟然这么直接,完全和以前大相迳庭,想来这就是他醉酒的真模样不曾? 却见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突然压倒她面前,嘴唇敷在她的唇上,带着股浓浓的酒香。 手在皮肤上慢慢抚摸着,皮肤很滑,还带着薄薄的水珠,高杉还有心思猜测她是不是摸着鹅卵石了。 殷希虽与高杉有过亲密接触,但也就仅限于亲吻,现在这人的手掌在自己的肌肤上抚摸着,殷希能感受到他手上有一层薄薄的茧子,摸的她皮肤一阵刺激,气息都重了许多。 见着人不断在自己耳边唤着『希』,「希儿」,殷希担心两人这样下去,迟早擦枪走火,干出点什么。她虽然不反感高山碰她,却也有着女儿家的羞涩,况且这在浴室,向来受礼乐教理的影响的她,当然不喜欢在这里发生什么事情。而且这人显然醉了,后来连力气都没多少,抚摸着手也是往下落去,殷希先缓了会儿气,便扶着他往浴桶边去,想给他沐浴一番先。 高杉不重,但也不轻,殷希掺着她的身体,走的有些麻烦。两人靠着浴桶,殷希替她解开衣服,刚拉开腰带,就见高杉的手伸了过来,一边摆着,一边说道。 「不喝了,不喝了,阿达。」然后还伸手推搡着她的身子。 见他这般模样,宛如一个不醒事的孩童,殷希将他的手拍开,便去解他衣领上的扣子。心里却记着原来是李达邀他喝酒,下次一定要提醒他,虽然这人与驸马关系很好,却也不能清早纵酒,对身体不好。 谁知这人一个跳身,居然跑到樑柱去,将那樑柱抱着就不撒手,嘴里还念叨着。 「都说不喝了,你再来我和你急啊。希不让我进房睡,我睡书房不安生。」 听着他的胡言乱语,殷希很是无奈,自己何时让他睡书房了。见他迷迷煳煳的,两人这样下去也不知道闹到什么时候,想着干脆让他先睡一会儿,醒来再去沐浴罢了。 吩咐了人上来,将高杉搀扶进了房间,这人摸着床就躺了上去,还没等殷希和侍女帮她些什么,她就自动躺好,睡下了。 殷希也是头一次见他这样,真的不知如何形容,却也说不出的宠溺,或许这人,当真是自己的一道劫。 想要给他脱下衣服,却是紧紧抱着被子翻到床里睡去了,拉了拉被脚,毫无所动,真是哭笑不得。恰巧外面有人来报,『国师来访』,殷希才对着高杉摇了摇头,将被子给她盖好,吩咐下人备点醒酒茶,待驸马醒后让他喝下,才离开门去。 作者有话要说:  哗啦啦 第46章 插pter46 焦天敖坐在前厅里,看着公主府的装饰,与当年皇后的喜好品味如出一辙。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轻浅却带着低沉,是殷希一贯的老练,他不得不感嘆,殷希比殷冉还要沉稳。 「国师来我公主府有何事?」 焦天敖一贯白衣配紫玉,不带头冠,却是绾着一白玉带子,飘扬在身后,浑身上下,宛如天上的神仙,飘渺如云。而如今,也不知怎的,脸上却透露出青黛之色,身形都消瘦了许多。 见只有殷希一人来,焦天敖还望了望门外的位置,没有看见自己期盼的人。 殷希自是知道这人可能在等谁,却没想他景会为自己的驸马,亲自来这长公主府一趟吗? 「驸马早些醉酒,现在歇下来,若国师是来寻驸马的,还请过些时日再来。」 焦天敖还有些讶异,没想这个孩子清早居然喝酒去了,还喝醉了,当真与她一贯的性子不符。 「若她休息了,我便下次找她。不过,我确实也有些事情要寻长公主一番。」 「何事?」 望了眼四周的下人,殷希明白他意,便让下人先下去,堂里,只留下两人。 「你前些天是否杀了虞猊?他开始怀疑你了。」 殷希眼眸一眯,却也瞭然,这暗卫的首领被人捕了,还下落不明,让他猜到也是情理之中。 「看来是了。」见殷希这般模样,焦天敖也明白虞猊确实死了,被殷希处死的,却不知她为何没有告诉自己。而且,杀了那人,必然引起他的注意,这般,会不会有些冒险? 看出焦天敖表情的变化,殷希不甚在意,她自然知道后果是什么。不过,现在这些人没有证据,真的要猜,也只是派人调查。长公主府里的人,几乎都是她的,除了亲信知道那件事以外,无人知晓,就算猜测,也无法证明。 「你为何这么快就动手?」
第75页 殷希走过焦天敖身旁,直接到达案几前,双手背立,看着墙上挂着的一幅画,画着山水,却像及了北国的风光。 「国师应该知道,安南与殷尧暗中通信的事情。」 「自然,我以为你会先处理这件事情。」 「本宫也想,不过,殷尧却是学聪明了不少。暗卫去查,竟是一点蛛丝马迹都查不出,更别说证据。」 「所以,你是想?」 「那人你还不了解吗?本宫卸了他的胳膊,他当然会反扑一口,本宫只叫人在他耳边传出此事,他虽想先查清楚虞猊的事情是否与本宫有关。可这威胁他最想要的东西的时候,怕也会转移注意,安生一段时间。」 焦天敖沉默了一阵,不知再问些什么,现在这人长大了,也无需他再教授她过多的知识。况且她执掌政权这些年来,学会的东西早已超过口述的理论,焦天敖也不知,如今的他,还能帮她什么? 「国师也不必担心本宫,他的性子,本宫自是知晓。若他当真知道了所有事情,他也不会轻易动我,我手里有他梦寐了大半辈子的东西,当年他没有拿到,如今在本宫手里,他又怎会惹急了本宫,让这东西永远不属于他?」 焦天敖眼眸一闪,却也很快恢復神情,想来如今她手里的权利越来越大,他也逐渐变为起着维繫作用的重要人物,也该相信殷希能够真的独掌大权。 「那安南的事情?」 「现在还不是时候,区区一个安南闹不出多大的动静,本宫只想他们牵出所有欲要插足郝国的国家,再行安排。」 焦天敖点头,虽然这样冒险了些,但现在却也时机尚早,不易早早行动,反而打草惊蛇。 两人站在一起,饮了盏茶,看着殷希一直盯着墙上的画,也是抬头一看,只觉得画作很眼熟。突然,他眼眸一眯,这是幽州,北狄与郝国的交界处,当年他带回巫马君的地方。 「这风景是母后的最爱,本宫只想以后安定,便去这里巡游一番。」 焦天敖只觉得心悸,一阵发慌,朝着殷希的位置轻轻的行了个礼。 「我也无事可与长公主交谈,今日时日也不早了,我便先行回府。」 见焦天敖比进门前还要白的脸颊,精神很是不济,连着额前都有着股青气儿,不由皱着眉头,这人最近怎么了? 唤来几个侍从送国师回府,焦天敖都拒绝了,想来住的也不远,便决定自己走回去,刚要跨出门时,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着殷希十分严肃的说道。 「还望长公主多加注意,我的探子有报,他的儿子进京已经两月有余,但如今无人知他在何地。」 焦天敖说完就告退了,徒留着殷希一人心里翻腾如热水。既然都进京了吗,她竟然毫无所知,怪不得上次在沙城得知他消失后,就再也没有关于他的消息,现在人既然都到了她的眼皮底下,却也是无人知晓。 在原地走了几步,寻思着这人能够容身的地方。他的身份和性格不可能让他选择趋于一个平民潜伏起来,然后伺机而动。这人虽有智谋,可却也是稍稍有些急躁的性子,他不会选择在暗处,更多的可能是混进人的视野里。思索着所有的事情,突然,一个人在脑海中浮现,难不成是他? 「长公主,驸马醒了。」 也不知在前厅里思考了多久,等着下人进来禀报高杉醒了的时候,外面的太阳已经烈的厉害。 「可曾饮了醒酒茶。」 「饮了。」 「嗯,你先下去吧。」 「诺。」 抬脚出了房门,便去了主院。 高杉醒的时候头疼的厉害,却见自己睡在床上,青莲来给她送茶,不禁想着自己怎么回府里了。 细细想着,只记得问了下人希在哪里后,便去了浴室。后来的事情浮现在眼前,高杉只觉得脸通红,自己这样是不是太过孟浪?靠在床上,开始反醒。 殷希到了房间时,见高杉正在叠被子,见她进来,连忙迎上前去。 「希。」 殷希点头,见他身上还有酒味,便催促他去洗漱。高杉应着,便先去沐浴。 回来时,见殷希坐在椅子上,拿着手里的宗卷,不断翻阅着。 「希在找什么?」 「没什么,不过是想看看今年参加科试录取的人数和人员。」 见她虽说着话,却没有抬头,知道她可能要忙活一段时间,便倒了杯茶水递到她面前,陪着她。 约莫一个时辰,殷希才放下宗卷,厚厚摞摞的堆了一桌子。见高杉在旁边闭目养神,揉着太阳穴,自己看的入迷,倒是没有注意身边有人,想来这人也是一定一直陪在她身边。起身走到他身边,帮他揉着太阳穴和头皮,提醒道。 「日后莫要清晨去饮酒,就算兴致好,也要注意自己身体。」 「嗯,我也不想来着,结果不知道今天阿达兴致怎的这么好,然后就喝高了。」 突然想起那懵懂的画面,高杉转过身子正经的看着殷希,殷希先是莫名,却是被她接下里的话和动作弄得失笑。 「希,我没干什么……嗯,就是比较特殊的事情。」 见他说完后就红了的脸,殷希准备逗弄一番他。 「驸马指的什么?」 「哎,就是,比较孟浪的事情。」 「有啊,驸马吻了我,还不老实。」
第76页 高杉一下就弹了起来,看着殷希满脸带笑,却也不像是开玩笑,难不成自己梦里的画面都是真的,看着自己的手,心里却有些担心自己的身份被发现了。 殷希见他看着自己的手出神,以为他想着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咳了一声,换回了高杉的神思。 「驸马抱着柱子不放手,然后回房就睡着了。」 高杉眉毛一挑,只觉得自己最近怎么了,老是出糗。 两人又随便闲谈一会儿,想起刚才青莲告诉她,焦天敖来了府里与长公主交谈,高杉想起今天与窦老的谈话,便问道。 「刚才国师来了吗?」 「嗯,想来也是要找你,只是你醉了,我便让他下次来。」 点点头,起身帮殷希收着桌子上的东西。 「希觉得焦天敖这人如何?」 见高山竟会执着焦天敖,想了想国师本来也重视他。 「驸马问这作何?」 「今早你进宫处理政事,我便去了趟木府,与窦老聊天中无意间谈及他,便聊些以前的事情。而且,最近焦天敖派人去了木府,像是在找东西,徘徊了一段时间,就没有动作了。窦老也多提醒了些,让我不要过于信任他。」 殷希听着,却也思索着,原来派在木府的人既然是焦天敖的吗。说来殷希对于焦天敖的事情知道和了解的并不多,但这人绝对是站在自己这边的,他这么做不仅是为当年的事情赎罪,也是在完成天命。正如他自己说的,没有人能够与天意为敌,他当年为了一己私力而违背上天的规律,如今,也不过是让它走向正轨。 「窦老素来不喜欢国师,当年帝师的事情窦老便猜测与他有关,因此,让你防着他也不无道理。」 「那希可曾了解一些他的事情?」 「自然,却也不多。」 想了想,便说了一些关于自己知道的事儿。 「从我记事中有国师起,也都是七岁后的事了,他请求父皇愿做我的老师,辅佐我学习政务,父皇准许后,他便一直辅佐我到了现在。」 高杉感到奇怪,按理说皇上健在,为何国师不辅佐皇帝,却会选择辅佐皇女? 像是看出他的疑问,殷希又接着说。 「他选择辅佐我走向那个位置,也是因为当年的事情。国师游歷天下,却遇见了我的母后,我不知道他为何会带母后来郝国,却也知道他将母后献于父皇的事情。父皇本来没有坐天下的机会,却是被他扶持了上来。当年父皇执掌朝政初期多是□□,杀害了不杀良臣皇戚,国内几乎一片动乱,国力也衰落不少。有大臣怨言他当年的决定,也多次向国师提起过推翻皇帝,另立新帝的事情,国师却是不理,不久后大臣被杀,至此朝廷安静了许久。后来母后薨了,他也大病一场,身体瞬间坏了不少。」 「所以,他这般做,是为了赎当年的罪孽?」 「驸马这般说也没错。」 高杉心里想着事情,没想到当年还有这么段事情。她见过殷冉几次,面露善意,没想到当年也是个暴君,难怪郝国百姓多向着殷希,皇族也几乎是在殷希手里进入中兴。想着焦天敖说着自己来这个世界的原因,也不知他当年为何拥立殷冉为帝,如今殷冉不管国事,却是留下一堆烂摊子,也是劳累了希。 第47章 插pter47 下午两人正午睡时,外面下人说是宫里来人通报急召长公主进宫,高杉本想随着一起去,来传报的小太监说是只召见长公主。高杉无奈,替殷希宽了衣服,便送她乘着马车去了宫里。 午间下了场雨,中午火辣辣的太阳也总算藏进了云间,想着下午没事,便准备去姑苏怀的府上坐坐。 可能是天气好,街上的人比以往都要多一些,高杉去坊里挑了两块布匹,出门就见一熟悉的身影转进了对面的巷子。高杉并不是个好奇的人,即使觉得那人行动小心,却也不一定要跟上去。 就在她转身离开时,后面又来了一人,浑身穿着暗色调的衣服,像是在确认是否找对了位置,然后看了周围一眼,就进了巷子。 高杉眼眸一虚,将布匹交由小二先拿着,说是待会儿来取。出了门,绕过对面的人群,越上瓦顶,刚好前方就有一棵葱茂大树,高杉一个越步便摸到了后巷。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高杉听这声音后一怔,竟是虞夔吗。 「自然,不得不佩服他的计谋当真厉害。」这声音高杉并不熟悉,只能确定这人并非朝廷里的人。 「呵,那老匹夫的爪子都摸到武卫营了,这个结果还便宜了他。」虞夔接着说道,声音里充满了讽刺。却也让高杉有些惊讶,武卫营和羽林军以及虎贲营是不一样的,后两者是皇帝的兵队,但大多都是防守皇城。武卫营却不一样,这是当今圣上自己组建的军队,专门负责皇帝个人的安全,以及秘密监视大臣的行动。皇宫里里外外羽林军占的人数极少,大多都是武卫营的,既然有人敢去碰这老虎鬚。 「不过我不得不佩服他,当初以为他只是个运气好的,竟然能够高中。如今一看,这人不简单啊。」 那男子连道是,却也不忘夸赞虞夔也是智勇双全。高杉听的云里雾里,却也听出其中的一点,那就是虞夔嘴里夸的人是朝廷里的官僚,且是今年新晋的进士。 虞夔又从袖子里拿出一样东西,将它递给男子。
第77页 「你将这东西交给我父亲,并告诉他我三日后回府,望父亲早做打算。」 男子应了声『喏』,便又转身出了巷子,装作普通人的样子,便往虞府的方向走去。 高杉见虞夔并没有马上走,而是在巷子里踱步,透过树叶能够清晰的看见他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然后甚至宛如失志的坐在地上,身子挺得笔直,然后将手往上一抬,像是在敬酒,又像是庆祝什么。最后他重新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恢復了一贯的模样,抬脚走了。 高杉想着今日的事情有些怪异,想着这几日老大他们乞讨的位置正好在这附近,思索着若是遇见了,便让他们盯着一点虞夔。 回去拿了布匹后,高杉便去了姑苏怀的府邸。 到了门口,姑苏并没有白日关闭大门的习惯,刚准备让人通报,迎面就见姑苏怀一脸笑意的送着两位客人。 客人还都是高杉脸熟的人,一位是当今状元潘禅,另一位是探花,高杉只记得他叫方时,是江州人,平时老实低调,鲜少与人来往交流。 「噫,竟在这里遇见驸马。」潘禅笑着对高杉行了一礼,高杉也回了过去,见他身旁的方时也是恭敬的朝自己一拜,起身时眼底还有些深邃。 「今日鄙舍真是蓬荜生辉,驸马既然来了,我也不好远送,就送两位至此,还望海涵。」 潘禅连连道『自然』,然后就揖身告辞,走时还不忘多看高杉一眼,似乎还带着一丝戏嚯。 方时本想与高杉交流,但想着也不差这个时间点,揖身一拜,也走了。 姑苏怀见两人走远后,才褪去一贯的散漫客套,带着高杉进了府里,并告诉下人,今日若再有任何人来访,都说有贵人做客,不便相见。 进了客厅,高杉将东西交给侍人,坐在位置上,接过姑苏递来的茶水。 「你又何须如此客气,每次来都送我东西。」 「这点小事儿,就当我的心意。」 姑苏怀摇头,坐在她的对面。 「伯念,今日潘禅和方时来你府上有何事?」 姑苏怀摸了摸杯脚,然后嘆了口气,「其实,我也不知道。」 高杉疑惑,不懂他什么意思。 「我是真不知道这二人来我府上作何。本来先是潘禅到了我的府上,我俩随意聊了一会儿,这人却只是聊些朝廷的小事情,偶尔提及宫里的事,我也没怎么接下去。没过多久方时就来了,本来我见潘禅的兴致渐高,以为要聊些正事,结果方时一到,也只是和我聊些平常的小事,说是想和同朝官僚多多来往。潘禅见这情形,也是接着方时的话聊了下去。没过多久,他们两人便说要回去,我便送他们到府门。」 高杉只觉得朝廷里的事情当真复杂,先有不懂的虞夔,接着又来这两人,也不懂今年的考生,有多少安生的。 「今日还来了人吗?」 姑苏怀一笑,这人果真细腻。 「对,镇国公和左相都来过。」 「你府上今日真热闹。」 见他还有闲心情打笑自己,姑苏一摆手,说道。 「那是,我府上每日不是高朋满座?」 见他那借杆就往上爬的神情,高杉也是失笑,却也神色一正。 「好了,别闹了,国公和左相找你何事,能否告知?」 「也不是什么不可说的事情,只是国公和左相今日来只是向我要几样东西。」 「什么东西?」 「当年天师的衣物以及留下的书籍和星石。」 当年帝师仙逝,天师便失踪了。焦天敖作为帝师的徒弟,却是天师抱回来的孩子,随天师姓,自然就将天师以前的东西全部收拾起来,藏在库房里。这府邸原本是焦天敖年轻时的府宅,后来他做了国师,自然是留在了宫里,这府宅焦天敖便交给了姑苏怀。 「国公他们要天师的东西作何?」高杉低语着,姑苏怀也是一脸疑惑,说来天师都失踪二十三年,也不知是否安然在这世间。 「算了,不聊这些话题了,我听说你的府宅也修建好了。南宫兄前几日本是要和你相见,喝杯酒的,结果家中有事,提前回了江州。就托我告诉你,他感谢你前不久替他寻要了公主的字画,想着也没什么东西可以赠送于你,便派了一支亲卫队去你府上,日后听你调遣,也算是帮帮你。」 高杉只觉得不妥,说来这都是南宫送的第二支亲卫队了。却是被姑苏怀劝了几番,江湖儿郎大都不拘下节,况且南宫家从商,如今送此大礼,日后若有难处,还去便好了。 两人又喝了几杯茶,便准备去新修好的府宅看看,顺便安排一下这些新来的,和以前的人的事情。 第48章 插pter48 清晨高杉醒来时,见殷希睡在自己身边,脑袋依靠在她的左侧,睡得极熟。 她的睫毛很长,也很密,伸手摸了摸,痒痒的,只是眼底有些青色,想来昨天应该是晚些回来,没有休息好。却见她嘴角微微勾着,也知道她醒了。 「驸马起的真早。」 见这人儿眼角弯弯,煞是好看,想着今日还要早朝,在她的眼角处亲了一下,就先起身,换好衣服,再替她穿好衣服。 殷希抬起手,见高山熟络的替她穿好衣裳,想着也与这人这般生活了快一个月了,却是天天如此,看着他要去打水,不由拍拍他的背,示意他帮自己绾髮。
第78页 两人坐在梳妆檯前,看着铜镜里映出的身影,高杉身子修长,明明面容因为常年的情感不外泄而有些偏冷,现在却是带着温柔,指尖缓缓的揉着殷希的头皮,以免她因为睡眠不足而头疼。然后再拿起木梳,替她梳着头,绾起发儿。 殷希端着茶盅,漱了口,看着天色尚早,便拉着高杉让她坐在自己身边,抿了抿嘴,说道。 「今日的朝政必当复杂,朝堂里如今若有任何变动,你都不要插手,即使它会损害到你身边的人,你也要暂时忍耐,可好?」 「发生什么事儿了吗?」虽然殷希说话时眼里多出了比以往要多的关心,但高杉还是希望她告诉自己更多的事情,自己才能帮她分担烦恼。 殷希见高山这般执着,知道他的心意,悠悠开口道。 「卫王两日前卒了。」 高杉一愣,前不久赏莲节上见卫王时,他还精神饱满,身体健硕,且看着还带着股中气,不时与大臣来往攀谈,不像是抱恙之人。如今这才十几日,卫王就薨了,未免也太不可思议。 看出高山的疑惑,以及他等着下文的模样,又继续说道。 「我昨日进宫时,卫王的棺椁尚未盖棺,他的亲信跪在一旁,听他意思,没有人知道卫王是怎么死的,也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死的。只知道他在两日前将自己关在书房,说是任何人不得打扰,结果夜晚下人去唤时并没有人回应,他们以为卫王已经休息了,也就没有进入房里。结果第二日早上再去时,发现还是没有回应,亲信破门后才发现,卫王已经坐在椅子上,气绝生亡了。」 「事情不会简单吧,希从昨日下午便呆在宫中,深夜才回来。」 见他还伸手摸了摸自己眼角下的青黛,想来她从执政开始,也就只有结婚时的三日休息的好。每日的事情总是让她无暇顾及很多东西和事情,包括高山对自己的关心,她都很少折出时间,能够与他多呆一会儿,聊聊天。 「对,卫王的死格外突然,也格外的奇怪,昨日父皇招我进京,就是想要处理这件事情。」 「如今各王都几乎有自己的势力,唯有卫王,晋王和楚王要特殊些。楚王如今在京中,父皇比较倚重他,但他却是个老狐狸,比谁都狡猾和小心翼翼。晋王早些年受先皇喜爱,自然多加庇护些,不少京城贵族和商贾文客都喜好与他来往,自然手笔要比其他人多几许。卫王却是将手伸进了军营里,我本想着他若再这般行为,我便准备派人招他入宫,毕竟父皇可不喜欢野心太大的人,流放或者被贬都由父皇抉择,却没想着他竟然暴卒了。」 高杉见殷希提及殷冉时神情有些奇怪,或许是与她自己身份所带来的细緻和敏感,也或许是与她呆久了有关,高杉总会在意殷希的小动作。她眼睛微微眯了下,高杉就知道,这是殷希有些心烦意乱,或者在隐瞒着某种情绪。 「皇上是想瞒着这件事情吗?」 「对,却也不全是,如今父皇身体抱恙,卫王暴卒,难免引得其他藩王各怀心思。」 「那今日朝政之事?」 「还不知道会怎么样,但绝不会告诉世人卫王死了,唯一能找到的藉口,也估计只能给他个荣誉,说他去西南州郡办公去了。至于后来的事情,再说他是死在任上,为国鞠躬尽瘁。」 高杉沉默,只觉得如今朝廷里的事情越来越让人难以琢磨。想着这死了却不能让人知道,且连个死因都要为了朝政安宁而随风而逝的卫王,也不由心生了一股荒凉,皇家,果然无情吗? 像是看出了他一闪而过的悲伤,殷希也觉得这件事情说来也有些无情,卫王殷旭是殷冉同父异母的弟弟,却也要为这朝廷安生,选择个光荣的死法。 像是想起了什么,高杉抬起头看着殷希,将自己昨日下午遇见的事情全部告诉了她。 殷希听完后表情并没有变化,却是无意识的摸着木椅上的钓浮物,然后看着门外的天空,像是想明白了些事情,然后喝了口早茶。 「希知道了点什么吗?」 「嗯。」殷希点头,心中将一切的事情串联起来,总算也知道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是现在不方便告诉高山,他还是不要被扯进来的好,这件事情,就交给她解决。 知道殷希不想让自己参与其中,高杉也没问,只是将下人端来的早餐布置好,然后给殷希盛上,还不忘叮嘱她不要光顾着喝茶,对胃不好。殷希笑笑,将茶盏放在一边,两人就这样安静了吃了早饭。下人抬了轿子来,殷希想着早晨的天尚还凉爽,加之时晨不紧,便牵着高杉的手,走去了宫门。 朝廷的事情果然朝着殷希开始预料的方向发展,看着坐在龙椅上已经许久不曾上朝处理政务的皇帝,满脸病容的让人宣读册封卫王的诏书,封了他为西南州部都守,处理西南郡务的事情。高杉明显见着周围的人是神色各异,除了秦王稍稍老实了些,其他的,都或多或少表露些情绪。 让人没有想到的是,今日樊豫并没有参与早朝,皇帝询问之下,有人禀告他这几日病了,且身体每况愈下,且连胡振北都没有想到樊豫既然病的这般严重,脸色都变了。殷冉眼神一恍,却是让人多送了些药材,还派了太医院的人去樊府一趟,替樊国公看病。 本来也没什么事情可以在早朝上讨论,结果皇帝又下了一道圣旨,册封贡院编撰潘禅为御史中丞,并且封了楚王为一字并肩王,留在京城。顿时群臣惊讶,先不说这潘禅毫无功绩,怎能直接晋升四品中臣,掌管官员事物?再说这楚王本是藩王,冒然留在京中,先不说其他藩王怎么想,再说这长公主的地位就显得无比尴尬。最后连殷洛都抬起头,看着殷冉,眼底带着无语言比的疑惑和费解,但见皇姐很是平淡的听完诏书,连点反应都没有,殷洛只得将所有情绪影藏起来。
第79页 有些大臣站出身,说着此事不妥,长公主本就执掌国政多年,楚王不熟悉京中事物,怎能以一字王的身份参与朝廷政务,不少人心中知道这必然削弱殷希的地位,却也不能明着说出来。 殷冉见下面的大臣站的越来越多,脸色也有些黑,但见着殷希和她的驸马,以及她身边权位最高的几人都没有站出来,殷冉也只是忍着气,咳了几声,压住下面越来越嘈杂的议论声。 「既然大臣这般反对,臣弟也并没有这般高的能力,还望皇兄收回圣旨。」楚王殷阳鲜少在朝廷中表现,高杉心中虽也是愤恨不平,但想着殷希今早说的话,她也只得表现的很是镇静。现在殷阳显得极为谦卑,可高杉知道他实际有要拉拢羽林军的心思,毕竟她现在作为中郎将,手里也有亲信,自然知道楚王的心思。只是这人动作不大,也很小心,高杉也不想过早惊动他,也就只是多加防范。 「父皇看中皇叔,皇叔又何必推脱?」殷希话语一落,周围的大臣又是一番起落,没想到长公主既然会劝殷阳接受这不合理的圣旨。 高杉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泛起一贯的笑意,只觉得心里不太舒服。 殷希的退让让殷冉顺着就封了殷阳为一字王,接着说了些各地的事情,就因为皇帝精神不佳退朝了。 出了宫门时,殷希身边早已围了一众大臣,有信任的,也有才站位投靠的。殷希只是和他们打着呵呵,说既然父皇已经下了圣旨,自然是遵从陛下的意思,不能乱了身份。有些大臣像是瞬间明白了什么,连连点头,然后离开。 殷希看着楚王的位置,已经围满了不少人。潘禅虽然高升,毕竟名气不大,利益也不大,偶有不少同僚攀谈,但都推脱后就离开了。看着那抹消失在宫门口的身影,其实今日最大的主角压根就不是殷阳,而是你,潘禅。 高杉见人走的差不多了,就准备上前,却是被小黄门拦了下来。 「大驸马,皇上有请。」小黄门的声音压的很低,却也让站在高杉两步外的殷希听见了,眯着眼睛看着随小黄门离开的高山,心中有些不安。 『殷冉,你最好不要动他。』 「臣,参见陛下。」高杉进门后,就见着坐在龙椅上的殷冉,他背对着自己,手里拿着一幅画,只依稀看的出穿着淡红衣群,周围是草原。 不知跪了多久,见殷冉收了画,才缓缓转过身,喝了口茶,就这样靠在椅子上,虚着眼睛看着自己,明明面无血色,却显得格外压迫,但他并没有说话,也没让自己起身。 「你知道朕为何赐你婚约与荣懿吗?」 「不知。」 殷冉轻轻的『哼』了声,然后抬起他那几乎骨瘦如柴的手,缓缓抚摸着茶盅,又是一阵沉默,高杉只觉得汗已经打湿了衣服。 「朕这般问你吧,你是忠于朕,还是忠于荣懿?」 高杉眼眸一瞥,皇帝究竟是何意思? 无视他内心的猜测,殷冉只是站起身子,极慢的走到高杉面前,然后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朕不是要你在这里表明忠心,不过,朕,不了解你啊。你的身世,朕既然查不出来,如若不是天敖向朕劝说,朕一定会在荣懿选择你的当天,便杀了你。」 殷冉的眼神带着股幽色,那不经意的话语让高杉突然背嵴一寒,看着这位看不透的君王,高杉只得埋下身子,低着头。她知道,这人既然这般找她,必然是要她做事。 「你也不用这般模样,怎能配的上皇家的身份。」 说完,他又一步一步走了回去,然后坐在龙椅上,像是筋疲力尽,他还缓了一口气。 「朕叫你来,自然是有事情吩咐你。」 「陛下请讲。」 「朕要你找样东西,这纸上会说明这东西是什么,还有,这件事情朕要你谁都不能提及。」 高杉接过他丢下来的布帛,打开看后才知道,这东西很有可能就在公主府,准确来说,很有可能在殷希手里。 「你的所有动作,朕都知道,你只管替朕办好这件事情,如若你敢背叛朕,朕会毁了你最在意的所有东西。」 『叮』,掉在地上的几块木牌上刻着『木』,『达』,『胡』很多字样,高杉抬起头看了一眼最上座的男人,果然,再怎样,你终究是皇帝。 「诺。」高杉将布帛叠好,应道。 过了一会儿,小黄门在殷冉耳边说了些什么,殷冉阴沉的笑了笑,才让高杉下去。 抬起那早已麻木的腿,高杉忍着巨大的不适离开了大殿,却看见门外不远处站着的殷希,身边还有几个侍卫。 见高山一瘸一瘸的走着,想着他在里面呆了也快一个时辰,看来也是跪久了,不由眼神沉了些。 几步上前扶着高山,见他微微笑着,摇了摇头,然后牵着殷希就朝宫门走。 回头看着大殿的正门,那抹皇袍隐没在黑暗里,明明是七月末的盛夏,却也显得阴冷。殷希抬了手示意了一番,这些侍卫才离开。捏了捏高山的手,见他看着自己,脸上布满了汗水,但还是笑着,想要让自己宽心。殷希没有说话,只是抿了抿唇,然后将他的手反裹着。 回了公主府,高杉已经有些站不住了,殷希让人去拿了药酒,就蹲下身子,想要查看她的情况。 「希,不用,我自己处理就好。」
第80页 看着这人拦在自己眼前的手臂,然后站起身子,想要扶自己起身。 殷希拍开她的手,不知道是不是有些气还是什么原因,高杉只觉得她心情不是很好,也就坐好没有动作,心里却在想着今日皇帝给她说的事情,这东西究竟是什么? 见他老实下来,抬头看了眼他的情况,却见高山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见自己看着他,还笑了笑。 「疼不疼?」 「不疼。」 「真的?」轻轻敲了敲他的膝盖。 高杉勐地吸了一口气。 『嘶』,真疼。 见他难得疼得眼角都皱了一下,还是有些担忧,掀开他的袍子,挽起裤腿,只见膝盖处早已经青乌。大理石还带着文理的地板,让他膝盖周围被磨破了一层皮,沾满了猩红,显得有些模煳。 抿了抿唇,轻轻的用手帕在他的膝盖处擦了擦,见他隐忍的笑着,还用手在自己的发顶摸着,说到底,这人就是不想自己担心,什么都忍着。 「父皇和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 见他答的很快,连思考都没有。 「那你在里面呆了一个时辰?」 见殷希的表情一边打笑,却还带着认真,擦拭她膝盖的力度还大了一点,高杉忍着疼,却是低下头吻着殷希的额头。 「真的没事,相信我好吗?」 见他这般模样,殷希也没办法,将木盆交给竹青,替他包扎好后,便让他回床上休息。 见高杉睡熟后,殷希才坐在她旁边看着她,其实她隐隐猜测的到殷冉找高杉是为了何事。但高杉既然不愿说,她也就不问,她知道这人其实努力的做着一些能够帮助自己的事情,其实她都看得见,也相信这人能够保护自己。俯身替他打理头上的碎发,才出了府,准备去见殷洛。 直到殷希已经起身离开了,高杉才坐起身,忍着腿上带来的不适,缓缓的走去了书房。 作者有话要说:  一看见评论,就会打鸡血 (-^〇^-) 第49章 插pter49 八月是一个不安定的月份,先是远在西南办理事物的卫王忧劳而卒,皇帝悲痛之下封了他为恭孝亲王,并赐葬于皇陵西侧,以做敬畏。 没过多久,皇帝病重垂危,靠着太医不眠不休的忙活了七夜,才让皇帝吊着一口气,缓了回来,却是无法再处理朝政,所有事物都交给了殷希和一字王处理。 刚要到了八月中旬,南方大旱,颗粒无收,很多地方都已是饿殍遍野,殷希建议开仓放粮,结果一字王坚决反对,并称南部大旱,各地尸首多得数不过来,瘟疫肆虐,如若放粮必然惹得这些灾民带着瘟疫传来,只会得不偿失。长公主殷希尚未说话,二公主殷洛公然在朝廷指责一字王毫无执政者的胸怀天下,以小肚鸡肠的胸襟去辜负天下人的期望,一字王当场大怒,怒骂二公主乃是妇人之心。殷希只是看着这场闹剧,这殷阳果真是个狠辣的人物,南部楚地是他的根基,如今入了京,连自己的老巢都可以弃之如敝履。 最后殷希还是下令派朝廷的官兵和官员还有两位太医院里有些资质的太医以及当地的县令参与赈灾,带着物资还有银两以及药物去了南部。 坐在书房里的高杉见殷希一直蹙着眉,这巨大的财物究竟该派谁去,自己身边的人都有要事在身,其他的虽说投靠自己,但终究时日不久,难免担忧。 「希若纠结,便派我去吧,想来这么久我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 抬头看着高山,见他很是认真,摇了摇头,南边瘟疫肆虐,他虽习武,可也不能与这天灾抗衡。 「希这是不信任我?」 「不是不信任,而是……」 「怕我染了恶疾?」 见殷希盯着自己,看的认真,然后点点头。高杉起身,走到她的身边,按照一贯的习惯,替她揉着太阳穴和颈椎。 「希不用担心我,我命硬,不那么容易死的。」 见她转过头,皱着眉看着自己,想着也是,古人很忌讳『死』这个字。 「唉,驸马,这事我会找人去做的。」 慢慢走到她面前,然后蹲下身子,让她俯视着自己,高杉笑了笑,然后摸着她的眉角说道。 「希,我去最好,不是吗?如今殷阳越来越沉不住气,楚地终究在他手中管了二十年了,即使希再爱民,他们处的远,自然多向着殷阳。如今恰逢殷阳自己选择弃这些楚民不顾,我若去,就是带着长公主驸马的身份去安抚他们,自然就是长公主本人的意愿,是要救助他们。楚民因此向着希,让殷冉在楚地没了威望,何乐而不为呢?」 见他说的很是真诚,处处只为自己的名声所想,殷希只觉得他真的太蠢了,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就光顾着自己的一切。 「可是……」 见她还想反对,高杉抬头覆上她的唇,似乎所有事情一回生二回熟,见殷希脸颊红了许,高杉才带着笑意退回来。 「希变得寡断了呢,让我去吧,我不会有事的。」 嘆了口气,殷希终究是点了点头。 第二日诏书就下来了,大驸马负责这次去南部赈灾的所有事情。朝廷瞬间炸开了锅,殷洛甚至不相信这是真的。虽然以驸马的身份去,对殷希来说是件好事,可是冒这么大风险,长公主就这般捨得?难不成两人有了矛盾,长公主是故意让驸马去的?殷阳也是眯着他那双老谋深算的眼睛,市井传言大驸马和长公主十分恩爱,甚至府上奴僕无一人敢瞧不起驸马出生,并且对待驸马是忠心耿耿,不少受过驸马恩惠的下人,更是对他惟命是从。如今殷希既然会派他去南部,那个瘟疫横流的地方,去了都不一定能回来,殷希这是为了自己的名声,这般狠歷吗?
第81页 送高杉上马车时,殷洛也陪着殷希一起,天色尚早,城门除了守门的将卫一个人都没有,前方的马车派了十几辆,高杉骑在高头大马上,也是一脸英气。 「希,你放心,我会安全回来的。」 殷希一直没有说话,没有表情的脸上高杉读的出来她的心情复杂,终究是跳下马来,将她拦在怀里,安抚着,在她耳边低低的说道。 「希,你在京中要照顾好自己,殷阳不安生,殷尧也不安生,我会管好自己,安全回来,我不在的时日,若是想我,便看看这个吊坠,我就在你身边呢。」 说完将脖子上的狼牙吊坠取下挂在她的脖子上,上面留着余温,暖暖的。什么时候,这人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走进自己的生命里,然后默默扎了根。殷希从来不反对别人说自己是个冷性情的人,因为自己在意的人太少了,又沾满了过多的血腥。可这个人却慢慢改变着自己,正如他说的,自己也会寡断,会为他去考虑以往从未在意过的事情――别人的性命。 殷洛送高杉又上了马,看着车子走远后,淡淡的光照在殷希脸上,皇姐的眼眶有些红,嘴角却带着笑。将坠子放进衣服里,才招唿着殷洛回宫。 『呆子,什么时候你也这般自恋了,本宫为何会思念你。』 手却摸着胸间的位置,你要安全回来。 高杉到楚地的时候,才知道南部的情况完全不像奏摺上写的那么简单,如今楚地稍稍偏扬州的位置的各个小县城,已经到了无人生还的地步。 各地州郡郡守,刺史将情况压下来,以最低的死亡人数上报,以获得免罪的办法。瘟疫压不下来,楚王以前部署的官员几乎都是亲信,各个只顾自己性命,将难民拦在城墙外,如有敢闯进城里的,全部被焦油活活烧死。内有地主,官员趁此机会,横徵暴敛,抬高物价,以此获得更高利润。 高杉一来,所有官员都没有接待这位大驸马,只留了个不为伍,且身份低微的主簿去接待。其他则是聚了一众乡绅地主,以及各地县令,讨论如何获得这笔赈灾款,然后从这里面分赃。 高杉看着主簿手里递给她的死亡人数,以及流难人数,还有最近几年的财务进帐状况,不由轻哼。 『老匹夫,这次我要把你的根基全部拔断。』 第50章 插pter50 当天高杉便组织了人员,亲自去外面将落难的百姓全部组织到一个地方,让官兵带着艾蒿去熏人员比较密集的地方,然后再用霍草又熏一遍。吩咐太医组织当地的郎中、大夫先将人群中按病重程度依次分开会诊,又派人去採购药材。结果传来的消息是当地药材价格攀升十倍不止,朝廷派下的款项压根不够。高杉当场带了官兵将这贩卖药材的地主抓了出来,准备当众问斩。 「大驸马,这般做法可能招致其他地主乡绅的反抗,到时候这些人联合起来闹事,若是处理不好,怕是会影响到朝廷。」底下的主簿葛覃说道,他算是个青清廉的人,却是不同流合污,被排斥出来,不得晋升。 「这事我自有安排,葛主簿不用担心。」高杉摆摆手,看着今日送上来的帖子。 上面有报告今日赈灾的情况,病况轻微的已经被安排进了城里的南部,去领粥米,情况严重的,还在安排。另一份帖子则是这些地主和官员下的,邀请她赴宴。还有一份小帖子,是殷希传来的。从自己来这楚地后,殷希每日都会来信,信里只有一句话,『可曾安好?』高杉每次都会笑着读信,然后摸摸上面干了的字迹,回復道『安好,勿念』,殷希每次见回信后也都是笑着,虽然这人一点也不有趣,自己怎么问,他就怎么答,但只要他还健康便好。 下午高杉就准备起身去赴宴,主簿担心她的安危,硬要派人手护送。高杉摇头,谢了他的好意,径直出了府门,和外面等候已久的人相视一笑,然后一同去了官府。 各地主和官员见着来的只有两人,先是一喜,然后见大驸马身边的人,先是觉得眼熟,后来才知道这是南部地区赫赫有名的首富,南宫家大公子,现在实际的掌门人,南宫让。 一众人打了招唿后就坐那里都不说话,最后还是郡守忍不住气,说道。 「大驸马一来就抓了本郡的药商,难免有点嚣张许。」 高杉将茶盅放下,然后看着上面的郡守,面无表情,却是让那郡守一惊。都说这大驸马乃是乞丐出生,本以为没什么能来,看来是自己小瞧了。 「原来你还知道自己是郡守。」 这郡守先是没有反应过来这话是何意,却只听见『嘭』的一声,高杉一掌拍在桌子上。 「你身为郡守,却公然放任这些地主乡绅趁着灾难,牟取暴利,你对得起你的身份,对得起你拿的朝廷俸禄?」 这郡守被说的脸色通红,本想起身让外面埋伏的人动手,高杉手劲一挥,桌上的小刀飞了出去,那埋伏在对面屏障下的刀斧手应声到了一个。 堂中瞬间鸦雀无声,连南宫让都不由感嘆这人的天赋。 「郡守就是这般接待我的吗?」 郡守脸色一红一白的,连端着酒杯的手都抖都不成样。 「大驸马何必这般?郡守也是一时煳涂,竟是说了话冲撞了驸马。这些刀斧手是来保护驸马安危的,这不是怕有难民闯进来,伤着驸马不是?」一体态肥硕的地主说道,高杉记得他,当地最大的米商。
第82页 「那就劳烦郡守这般谨慎,就让这些刀斧手出来,待会儿随我回府吧。」在座的人一愣,这郡守是答应不好,不答应也不好,只得狠狠捏着拳头,道了声『诺』。 在座的见这大驸马一来就立个下马威,也知道这人不好惹,只得稍稍恭谨些,改了先前的态度。 「既然你们都邀我来了,就不用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你们也是当地有头有脸的上层人士,又何必给我摆架势。」 一群人连道是,却也不开口,高杉也沉得住气,喝着茶,不说话。 「驸马抓了罗利,且明日午时问斩,这般动作,不太好吧。」最后还是其中的一位商人先开口。 「呵,我倒觉得挺好,朝廷派我来时便给了我便宜行事的权利,况且百姓都支持斩了这无耻之徒,你们现在反对,难道和他是一丘之貉?」 各家地主虽是笑着否认,却脸色及其难看,这驸马这般嚣张,当真以为他们耐他没办法? 「不过我既然来了,就自然找你们有事情。」 「驸马请讲。」 高杉朝南宫让示意一番,南宫点头,便说道。 「我愿以五倍的米价收购你们手上的粮食。」 南宫让的话让在座的一惊,他们以为驸马就是来强迫他们给出米粮的,如若是这般,他们当然不惧,米在他们手中,就算你是朝廷的人,也没有能力强迫他们,大不了鱼死网破,没想到既然会让南宫家的人帮忙出资购买粮食。 各个地主也是各怀鬼胎,五倍的价格远超于他们的想像,如果真的能够买给南宫家,那必然会是巨大的收入,至于他为什么要买米,这些与他们就没有关系了。 「好,不过南宫公子的条件是什么?」 「很简单,我要的米粮必须在规定的时间送到,如若耽搁一天,就以一赔十的还给我。」 「好,不过南宫公子也要说话算话,今日的帐今日毕,不得拖欠。」 「这是自然。」 各家谈的似乎很融恰,双方签了合约就算合作成功,郡守和请来的保人做了保,今日起就开始生效。 南宫和高杉离开时,这些地主还相互庆祝了一番,说到底,楚地天高皇帝远,赖你是真龙,也管不了地头蛇。 第二天南宫便开始收购各家的米粮,每家一百石,当天结清帐目,地主皆是欢喜,只当遭了个冤大头。 收购来的粮食全部发给了灾民,朝廷原先预算的物资压根不够,而这些精米更是难得。为此,百姓心中对于长公主和大驸马的感谢一时达到了楚地的最高潮。 高杉和南宫在楚地忙活了近半个月,每日进购的粮食与日俱增,到了后来,直接长到一日万石,有些地主不由开始慌乱,万石的粮食可以卖,但卖了自己也就所剩不多。让他们没想到的时,这南宫家当真恐怖,每日百金确实付的妥妥噹噹,毫无拖欠,他们也不敢不给。最后干脆在里面掺杂糙粮,以求混过关。 没想到是南宫家并没有找上门,他们也就肆无忌惮。可即便如此,南宫家却依旧花大价钱买米,最后抬到一日五万石,不少地主家已经没米,心中顿时七上八下。 等到南宫家抬到一日十万石大米时,很多地主已经吓得逃亡起来,却是被高杉的侍卫亲自堵在城门口,最后抓到衙门。 衙门最高堂,高杉坐在上面,南宫就坐在下首。 「各位大人这是要去哪里?」 不少地主汗流的满脸都是,看着上面坐着的人,还有一旁候着的县丞,心中不安起来。 「各位大人还欠我不少米粮,如今这般卷着被子跑人,怕是不妥吧。」 南宫让将手里的纸张拿了出来,白纸黑字的,这些地主也说不出话。 「还望大驸马宽限几日,这些人自然会拿出米粮来。」 说话的是应声赶来的郡守,这些地主都是自己的人,他当然不能容许他们出事。 高杉和南宫最后还是同意宽限些他们的时日,并且付了黄金,让他们必须在三日内将所有米粮送到。 当天夜里,这些地主就策划着名买通人手,夜里杀了大驸马和南宫让,反正楚地离得京城远,最后一把火烧了府邸,就说走水,谁能赖得了他们。 就当所有事情都备好后,这些地主带着自己的家丁闯入大驸马临时居住的府邸时,一众侍卫早已将他们从外面到里面围了起来,带队的则是刘瀚,新晋的将兵都尉,被高杉传书先赶了过来。 高杉见势,将所有人以密谋行刺驸马的罪名将他们关进了大牢里。第二天郡守就带着士兵来要人,却见高杉早已坐在主位上,等他多时了。高杉将他这几年的贪污记录全部丢了出来,以郝国的法律将其逮捕,这郡守本想再做反抗,可高杉在楚地获得的民心早已让这郡守的侍卫几乎与他对峙。 高杉趁此机会将所有与这次贪污受贿,以及哄抬物价的官员商贾全部以罪名轻重进行问斩、流放。一时间,楚地欢唿雀跃,直道大快人心。就在菜市口被问斩的郡守和几家大地主被斩首后,连续四个月不见雨的南部地区终于下了第一场雨,楚地的百姓也因此说大驸马和长公主是皇朝的福音,是百姓的救星,高杉也因此获得极大的赞赏。 一个月后,灾情终于缓解了下来,楚地的安排也在殷希知晓情况后做的井然有序。看着这样的情形,以及殷希下的诏书,高杉决定起身返程。
第83页 大驸马治理灾情有功,京城的百姓再一次围满了京城的大街小巷,只愿迎接这位伟大的功臣。 白马进入城门后,百姓争向为高杉献礼,高杉谢过后,抬头就在人群中见着了日思夜想竟一个半月的人儿。连忙跳下马来,快步走到殷希面前,微微笑着。殷希见他安然无恙的归来,除了瘦了、晒黑了些,没有什么伤痕,不由上前抱了抱他,想着这是外面,又松开了手。 高杉一咧嘴,抱起她就又翻身上了马,不顾京城百姓投来的目光,将殷希紧紧搂在怀中就往府里驾马驶去,徒留着南宫让一脸无奈的跟了上去。 回到大公主府时,殷希脸上还带着许红润,这人也是,大街上就这样抱她上马,也不知道含蓄一点。 等了会也不见后面的人有动作,见他的头依靠自己肩上,以为他想赖着自己,动动了肩膀,小声在他耳边说道让他起身了,别在外面这样孟浪。却见高山并没有动,于是殷希准备转个身,就在她推了高山一下后,这人竟是顺着力就滑下马去。殷希眸子一缩,恰好南宫让赶来,一把接住了高杉,才没让她从这么高的马背上摔下去。 高杉已经昏迷,脸上带着红,而且红的极不正常,心中不好的念头升起,殷希连忙就要去搀扶高杉,却被南宫让拦了下来。将人送到房间后,南宫就让殷希先在门外等候,高杉现在的样子,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若是染了疾,传染给了长公主,那这人将会后悔一辈子。 殷希只怔怔站在门口看着门里床上的人,不肯离开,还是殷洛来时,才将殷希拽着出来,却见殷希神情恍惚,这还是她第一次见皇姐这般失态。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南宫让才从房间里出来,殷希抬起头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带着无比的威严,但眼神里却带了点脆弱。 「驸马怎么样了?」 南宫让表情有些奇怪,还带着一丝疑惑,见殷希的眸子里极速变化着,回答道。 「高兄没事儿,只是在楚地忙起来时不注意休息,这几天又连续赶路,染了风寒。」 殷希听闻后,缓缓的嘆了口气,力气就如同被抽空了一样,肩都落下许。 南宫见状却很是纠结,他万万没想到,郝国尊贵无比的长公主的驸马,他的挚友,竟然是个女人。但见长公主这般,也不知她是否知道?若是知道,这两人又该有多相爱,才能违背这世间的规则在一起? 殷希并不是没有看见南宫的表情,但她现在没有心情问,越过南宫,进入了房门。南宫处理的很好,高杉现在的面容要比一开始好太多,殷希坐在床前,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然后摸着他头顶的发,十分温柔。 高杉过了一个时辰才醒来,只觉得头昏脑胀,喉咙干涩的厉害,本想唤人来,手刚抬起来,就被握住。 「驸马,你醒了,可还好些?」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高杉眼前还有些晃。殷希连忙让人将药碗端来,看见他难受的模样,轻轻扶起他,餵了他喝下药,见他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掖好被子,才出门去了。 八月的事情已经过去,九月也不是个安闲的时刻,殷希与殷洛忙于皇家秋狩的事情,皇帝送了药材过来给驸马治病,人们都忙于自己的事儿,也只有南宫每日纠结于高杉的身份,连连嘆息。他曾问过高杉,对于自己的身份,长公主是否知情?却见她眉目一愣,低下头去。南宫知惜这个朋友,看着她突然白了的脸,也就只能转身离开。 高杉开始慢慢好转,身子却还是虚弱,却依旧帮着殷希处理事务,南宫最终还是告辞回了江南。看着秋意渐浓,原本该躁动的热,也变得温顿下去,又是红叶飘起的时节,所有的动物和人也开始了自己新的活动。 作者有话要说:  元宵节迟来的更新,希望大家一切都好 第51章 插pter51 九月中旬,秋狩在皇家狩猎场隆重举行。殷冉尚文,但年轻时却也是个习武的人,上过战场。因此,皇家的狩猎总是格外盛大,即使当今圣上只有两个皇女,但也依旧不能减弱这狩猎的规模。 这次的狩猎,所有皇室成员以及武官人员全部允许参加。羽林军将狩猎场围的严严实实,从山脚到山顶都被木栏拦住,以免寻常百姓进入。仪仗队近万人,分五个方队,在前方排好队伍,成祥瑞之势,又带着威风,上面飘的『郝』字旗帜显出郝国的威严。皇帝身体抱恙,卧在软轿里看着这盛大的场景,一边咳着,一边点着头。 殷希作为长公主,又是除了皇帝以为身份最高贵的人,身骑高壮白马,一身戎装的看着参加狩猎的文武官员。殷阳和殷尧分开站在左右两边,没想到是这次活动,潘禅和方时也在其内。 殷洛念了诏书后也翻身上马,巫马驾马伴在她左右,看着殷希旁边的高杉,还是不免担忧的问了一句。 「皇姐,高山身体虚弱,这般随你去狩猎,好吗?」 殷希也看了一眼正装配弓箭和短刀的驸马,见他脸颊处红中透着白,也是摇头。 「你知他性子犟,不肯回去。」 「无碍,多派些侍卫跟着就好,驸马心繫长公主,让他在这里等着,他定是不愿。」巫马知道高山就是个妻奴,从不久前开始,长公主在哪里,他就在哪里。 殷希点头,多唤了些侍卫过来。
第84页 殷阳的目光一直注视着高杉和殷希的位置,他没想到,才一个月的时间,这个在朝堂上毫无建树和锋芒的大驸马,既然将他苦心经营的楚地瞬间翻覆。握着缰绳的掌渐渐收紧,回头看了一眼浑身瘫软的殷冉,目光生涩。 殷尧倒是一脸风光,如今他父亲的地位直线上升,他的身价也一夜暴涨。现在,拜访的同僚几乎要踏破府上的门楣,想着连右相的儿子都惟自己的命令是从,他看着殷希的位置,眼底闪过一丝狠歷的光。 虞诩看着皇帝的身子愈发不行,眼底有着复杂,连神情都要比平常多了丝阴霾,少了曾经的飞扬。他孝忠殷冉二十多年了,也不知道老来还能保住这忠贞的名声否?看着骑着高头大马的儿子,他向自己点头,眼里有着权利的欲望。看着长公主的位置,还是心一狠,将手背在后面,画了个手势。 巨大的一声令下,长公主的马匹率先进入了森林,高杉紧随其后,再后面是一众侍卫。 眼前是一只斑点梅花鹿,殷希弯弓搭箭,看着毫无设防的鹿儿,一箭射中了鹿的大腿,这鹿本也还未成年,倒在地上便□□了一声。 随着长公主已经猎到动物的声音传出后,其他的大臣才趋马进入森林。 高杉见殷希让人将小鹿放了回去,然后驾马往里走去,缓缓悠悠的,倒像是郊游。 「希不狩猎了吗?」 「这些猎物太小,往里面去吧。」 这次皇家的狩猎,殷冉答应第一名能够提出自己的条件,只要皇帝能做到,都会同意。大臣和皇亲贵胄当然是高兴无比,对于这次的狩猎,也是竞争激烈。 几个时辰的功夫,殷希猎了十几只兔子,几只野鸡,还有一只成年斑点鹿。高杉不擅长射箭,到后来干脆也不打猎,就光顾着帮殷希捡拾猎物。 『嗷』,前方传出来一声嘶吼声,然后就是巨大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倒下去了。 高杉和殷希驾马去前面看看情况,就见不远处围了一众人。潘禅猎到了一只野猪,不少人都惊奇的连连夸赞。 见前面的长公主,大臣连忙行礼,殷希一摆手,便看着这只成年的野猪,身上全是伤痕,而潘禅却毫髮无损。 「潘中丞果真智勇双全。」 「多谢长公主夸赞。」 殷希没有说话,让各大臣散了,各自狩猎去,然后驾马离开,走的时候,还多看了潘禅几眼。 潘禅看着走远的人儿,低低的笑了声,然后捡了猎物,就走开了。 殷希让马匹缓缓的前行,自己则是想着事情,高杉没有说话,而是看着周围的环境,静谧异常,有些不安。 突然,前方有什么东西在窜动,窸窸窣窣的声音换回了殷希的深思。 弯弓搭箭,射出的箭羽插在草丛里,露出一点白,是只兔子。 殷希驾马去捡,刚要靠近,只见草丛里传来巨大的声响。 『吼』,一只黑熊突然从草丛深处跑了出来,高杉被着突然出现的庞然大物吓的目眦尽裂。一个跃身跳到殷希的马背上,将殷希转个方向,背对着黑熊。黑熊的爪子顺势挖在了高杉背上,一直到了马屁股,马儿吃疼,抬脚便狂奔了起来。 周围的侍卫大惊,连忙上前想要保护殷希,却被黑熊挡住,侍卫被黑熊缠身不得脱离,只得眼睁睁的看着长公主的马匹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中。 马儿一路狂奔,朝着山里,殷希担心的看着身后的人。高杉脸上已经被汗水打湿,她拼命拖住缰绳,可这马似乎受惊过度,压根停不下来。背上的伤口不断向外冒着鲜血,殷希见那从左肩衍生到腰间的伤痕,脸色一白。 「驸马,你没事吧。」殷希现在已经无暇去猜测为何森林外部有黑熊这件事情,看着高杉脸色雪白,她只觉得有些害怕。 见殷希一脸担忧,高杉摇摇头。 马匹的速度终于慢了些,还没等高杉将马停住,一声破空的声音传出,银白的箭头宛如子弹,朝着殷希射来。 『噗』,箭矢进入□□的疼痛比刀划在身上疼了许多。 高杉紧紧的将殷希拦在自己的怀里,然后一夹马肚,马儿又极速的向前跑去。 后面的人似乎没有放弃要追杀他们的念头,树上传来的声响密集且嘈杂,『哗哗』的箭矢朝两人扑来。 高杉拿出马腹上的弓,挥舞着。箭羽被打散,却依旧有箭矢射中了高杉。高杉一运功,朝着树林挥了一掌,几声闷哼响起,箭羽也少了些。 高杉喘着气,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怀里的殷希拼命想要挣扎出来,鼻尖浓浓的血腥味让她知道,高山身上的伤又多了。可高杉却用尽力气的将她圈住,然后在她耳边说道。 「希,别动。」 像是安抚她,手还在她背上抚摸着。 然而老天似乎并不眷顾高杉,四个黑衣刺客从密林里沖了出来,剑尖直指高杉。 高杉眉头一皱,掏出隐藏在腿上绑着的短刀,朝着靠的最近的刺客挥了出去。这刺客也没有想到高杉武功这么高,短刀的速度极快,这刺客还没有完全躲开,就被刀刃插在脑门正中,摔了下去。 其他三人一骇,高杉趁机朝着马屁股一掌,马再一次吃疼,抬起前蹄朝着深山里面沖了进去。 这三名刺客一急,连忙唤来马匹也跟了上去,其中一人朝着树上吹了声口哨,一只黑鹰便从树梢上窜出,朝着营帐飞去。
第85页 第52章 插pter52 不知道跑了多久,天色也暗淡了下来。高杉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在晃动,马儿早已经累的抬不起蹄子,拖着两人就这样一步一步的朝前面走着。 殷希一直被高杉紧紧地抱在怀里,一路颠簸,也没有松开。 眼前的一切变得黝黑,高杉终究撑不住了,身子一斜,就要摔下马去。 殷希只感到环抱住自己的力气一轻,就见高杉的身子已经斜了。心一慌,连忙接住她下坠的身体。却是被眼前的人儿的模样,吓得不知所措。 高杉的背上除了又深又长的抓痕,还有四支箭羽射在背部,箭头都陷入了肉里。她两颊绯红,整张脸还有嘴唇却是雪白,额头的汗打湿了碎发,狼狈不堪。 殷希抖了抖身子,将手放在她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殷希认识到情况不妙。她顾不得什么,连忙将马停下,跳下马,将高杉扶了下来。 高杉已经没有力气再撑住自己的身子,上次的风寒本也就没好痊癒,旧病没去新病来。看着殷希急慌了神的眼眸,她的头髮已经乱了,还有些髮丝粘在了鬓角。衣服被划了好几道口子,连脚踝的裤腿也被划开,露出了皮肤。高杉勉强笑了笑,这还是第一次见她这般失态。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她知道现在情况危机,那些刺客一定会追来,自己现在这幅模样就是个累赘。将她往怀里拽了拽,用尽力气说道。 「希,顺着山上走,别管我,我去引开他们。」 鲜血的味道瀰漫在殷希的鼻尖,殷希咬了咬唇。见他现在明明已经没了力气,却还要保护自己的神情,殷希头一次就这样不在意自己的性命,让他靠在树上,便要看他的伤口情况。 力气逐渐的消失,高杉的唿吸也愈来愈弱,感受到他的体温时高时低,殷希只觉得扯着高杉衣襟的手都抖得不成样子。 衣服的碎步粘着血丝,殷希不敢用劲,只得轻轻的撕开,高杉疼得抽搐,殷希也不敢再动。看着周围的环境,一直呆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拖起高山的身子,掺扶着他。他虽然有着高瘦的身子,但其实很轻,殷希虽然是个女子,但也习射术,也多少还有些力气。 将高杉放在马背上,看着往前走就能到山坡上,只期待上面能有个洞穴,先将高杉藏起来。 上了一个小山坡,周围的树林也愈发密集,殷希牵着马慢慢走着。巨大的丛林掩盖下,只有稀疏的月光照射在这林子里。 突然,殷希脚下一滑,像是踩空了什么东西,幸好拉住了缰绳,才没有掉下去。殷希一喜,伏着身子在周围摸索着,只摸着一排杂草下有一个洞穴,不深,却也有能容下四五个人。 将高山从马背上拉下来,然后将他搀扶进洞里斜躺着。将杂草铺盖好,才起身离开洞穴,眼神一转,牵着马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走了一公里路,背后就响起了马蹄声,殷希捡起树枝打在马身上,那匹马就跑了出去。 赶来的刺客听见马鸣声,扯着缰绳就朝着发声的地方奔去。殷希躲在树林里,看着追赶而来的刺客朝着前面离开,从袖里拿出一样东西握在手中。 刺客追到马匹后,发现上面并没有人,瞬间意识到被骗了。 「回去。」一掌拍死了这匹已经筋疲力尽的马儿,然后又往原路返回。 殷希一切准备妥当后,就听见不远处的脚步声又传来。这里四周布满荆棘,刺客弃了马就自己追了进来,看着四周静谧无声,压低了脚步,开始搜寻。 刀砍断荆棘的声音让殷希格外冷静,连大脑都难得放空,她思索着这次是谁来派人杀她。殷阳?不是,这人不会这样明目张胆,自己如果死在狩猎场,所有人都会猜测是他,他也不会这样做。殷尧?也不会。殷阳这个老狐狸都不敢,他又哪来的胆子?难不成是他?还是不会,自己手里有他要的东西,他没有必要这样急着杀自己。 感觉到脚步声越来越近,殷希也埋低了身子,然后将手里的镜子对着树梢的位置。月光洒在这丛林中,留下一丝白月光,印在了镜面上,射在了不远处树上挂着的镜子,一小点光晕打出,漂浮在远处的丛林。 短短的两秒时间,光晕消失,却也让这些刺客发现了。为首的刺客一挥手,剩下的两人便一起朝另一个方向跑去。直到所有的脚步声都消失了,殷希才站起有些麻了的身子,朝着原来的洞口走去。 洞口里漆黑,却也不是伸手不见五指,在月光的照射下,还是有稀疏的月光照进洞穴里。殷希不敢点燃火材以招得那些人回来,如今这些刺客走错了方向,即使发现不对,要再找到她们也要花些时间。看这天色,营帐的官员和侍卫应该已经进林中找了一段时间,殷希只希望他们快些,她怕高山撑不住。 高杉现在已经宛如水里打捞起来的人,面色潮红,但却看得出来,她很难受。衣服已经完全浸湿,贴在身上,连胸口微弱的起伏都看的一清二楚。 殷希抱着高杉,背上的箭身被斩断,但箭头依旧在肉里,殷希看着那血红的窟窿,头一次这般无措的情绪卷席着她的神经。 高杉只觉得浑身灌了铅,连动的力气都没有了。看着他因扭动而崩开的伤口,还有上面衣服的碎步,殷希一咬牙,还是决定将他的衣服脱下,免得衣服陷进肉里。
第86页 解开他的腰带,缓缓的脱下外衣,高杉并没有醒,但因为疼痛还是哼了一声。当里衣解开后,殷希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微微的鼓起,缠绕在高杉胸口。轻轻的扒开里里衣,染红的裹布就暴露了出来。 另一边,从长公主失踪到现在已经两个时辰了,有侍卫跑回来通报,二公主派出的将士已经将树林搜了个底朝天,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殷洛从知道自己的皇姐失踪后就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顾不得自身的疲惫,召集了将士就要朝深山里面去搜寻。 正当众将士整齐装备后,突然传来『有刺客』的急唿声,大臣们一急,殷洛也只得先放弃,带着兵马就朝殷冉的营帐赶去。 刺杀殷冉的刺客很快被全部抓获,却还没来得及将他们关押起来,所有人都咬舌自尽。殷冉受惊从轿椅上摔了下来,几次急促的喘息后,就陷入了昏迷。殷洛无奈,只得将所有事情託付给了巫马还有姑苏,便带着大部分将士守着殷冉。 一直到了夜深,殷冉也没有从昏迷中醒来,在帐内的所有太医都急得如火中的蚂蚱。 「父皇究竟怎么样了?」殷洛的语气带着戾气,自己的皇姐失踪到现在已经几个时辰了,甚至生死未卜,父皇又病重,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帐外的大臣和藩王站了一排,眼巴巴的望着里面的情况,即使看不见皇帝的面容如何,却也知道殷冉现在应该没有意识了。 「殿下,陛下受惊过度,臣等用药依旧无效,只得等过了今晚,再看看情况。」 狠狠地嘆了口气,看见灯火映出的影子,也知道外面的人都在等什么,眼神一暗,看着这些太医。 「相信不用我说,各太医也知道如何堵住外面那些人的嘴。」 这些太医也是摸爬滚打几十年的人了,见公主说话时的低沉,还有营帐上方刻意露出的黑衣布角,应了声『诺』,就缓缓的退了下去拿药。 殷洛看着殷冉,见他面容惨白如雪,心中也不免担忧。听这些回来的侍卫说,皇姐的马是受惊后跑进了林子,可狩猎场怎么可能出现黑瞎子这些勐兽?如果有人的目的是刺杀皇姐,那么为何又要向父皇行刺,究竟是谁敢这么大胆的皇家的眼皮底下动手。 殷洛握紧了桌子的边缘,只求皇姐能够平安。整理了一番衣襟,然后跨出营帐,她知道,总有些事情,需要自己代替殷希去解决。 作者有话要说:  身份即将暴露,嘻 第53章 插pter53 深林的山洞里,殷希坐在地上,神情冷漠,眼底深沉。她看着已经完全没有意识的高杉,血色的布条下,裸露的皮肤,和不饱满但却有弧度的胸口,殷希一笑,却是带着点讽刺。自己娶的驸马,既然是个女人,真是老天都在戏弄自己。 浓浓的血腥味充斥着殷希的鼻尖,她的心情很复杂。如果说自己对于高杉一点感情都没有,这些都是骗人的。她知道自己喜欢他,但从来没有想像过,这个他会变成了她。 殷希是个受着传统教育的长公主,虽然因为自己的身份不同与一般女子,她对于很多事情的看法要开放很多。但当这件事摆在她面前时,她却是脑袋一阵空白,什么也不知道了。 高杉现在的情况很糟糕,至少一直在她身边照顾的殷希知道,如果再不把箭头取下来,伤口的感染就会更深,不过今晚,高杉很可能就撑不住了。 外面是一边静谧,除了月色,也就只有夜间行动的动物,带出偶尔窜动的稀疏声。殷希感到有些疲惫,却在触及到高杉看似热却是冰冷的身躯时,缓缓的嘆出口气,掏出了高杉交给她的匕首。 虽然她不太能接受这突然转变的身份,可她却也做不到看着高杉就在自己眼前慢慢虚弱或者死去。想起高杉救自己时的不顾一切,殷希只能嘆她是个傻瓜,一个女孩子,为什么要这样一次又一次为自己挡刀,她,不会痛吗? 匕首划开肉时,殷希只觉得自己的手都在抖,如此这般的将血肉划开取出箭羽,高杉却是麻木已经没了知觉,这人又是靠什么撑到现在? 等箭羽都取出来后,殷希连忙用在外面采的小蓟咬碎摸在她的伤口处。红红的血窟窿,破碎的皮肤,还有沾满了整个背的血液和药汁。殷希眼眶一红,低声的哭了起来。 这是她从记事开始,第二次哭。第一次是在母后死的时候,而这一次,当看见高杉这副模样,还有以往的事情交缠在一起,自己内心无比的挣扎和纠结混杂着,让她心力交瘁,终究还是流下泪来。 背上不轻不重的力道抚慰着她,殷希一颤,勐地一抬头,却见高杉的眼睛微微睁着,却是眼神涣散,没有焦距。而手却依旧在自己背上拍抚着,就如同以往一样,那么轻,那么柔。 泪就这样制止不住的往外冒着,一发不可收拾,她咬住下唇,将高杉抱在自己的怀里,嘴里却念叨着。 「我该拿你怎么办?」为什么你永远只为我着想,那怕你多一点自私,本宫也许就会给你一个欺君之罪的罪名,这样的你,会不会觉得这份没有结果的爱情,会那么可悲呢? 殷希止住了泪,看着两人如今的情况,她现在没有时间去纠结,也没有时间去在意高杉是女子,那么未来的两人又如何相处?她转动着脑筋,思索着如何让侍卫尽快找到她们,毕竟高杉的情况拖不得。
第87页 巫马和姑苏进了深山,两人为了能够尽快找到殷希,便分散人马,一人带一对,朝不同的两个方向搜。 林子的另一头,三名刺客见光晕消失不见,且草丛里并不像有人逃窜的模样,意识到又上当了,连忙折回去,却是什么也没发现。 「头,现在怎么办?再拖下去,朝廷的人必然比我们先找到长公主,如果完不成刺杀长公主和大驸马的任务,就算回去也是死路一条啊。」 为首的黑衣人眼眸一眯,大驸马的阻碍是他们完全没想到的,谁曾知想这驸马竟有如此实力,早知道就应该多派些人手。 他极速的在脑子里思索了殷希能够逃跑的路线,林子怎么深,马是他们弃了的,加之驸马受了伤,不可能跑多远,那么就不会上山。 「往回搜,给我把任何一个草丛也要搜干净。」 「诺。」 殷希坐在石墩上,将高杉尽量往山洞里面藏。那些刺客各个训练有素,加之朝廷的人到这个时候还没有赶来,即使自己能骗他们一时,也不能完全肯定他们不会比朝廷的人先一步找自己的位置。 将弓拿起来,捡起断了的箭杆,殷希也只能冒一次险,想来她短短半年时间就遇害三次,这次的刺客是谁派来的,她也有个猜测。深深的看了眼脸色雪白的人儿,殷希嘆了口气,拖着疲惫不堪,却精神紧绷的身子,出了山洞。 营帐处,殷洛看着不断上前的藩王和大臣,沉了口气,站的笔直的说道。 「各位王叔和大臣也都回去歇着吧,父皇无碍,今夜夜深,父皇受了惊吓已经歇息,明日再来问安吧。」 殷阳站着不走,却也不说话,倒是怀王殷阜忍不住,他当然想知道殷冉到底怎么样了,最好是受惊过度一病不起最好。 「皇兄遇害,我等身为臣弟理应前来照顾,二公主将我们拦在门口,是在以权谋私吗?」 殷洛挑眉,却是轻轻『哼』了声,惹得殷阜眉头一皱,明显心情不好。 『又一个老狐狸,却是个没城府的人。』 看了眼殷阳,见他眼神一直盯着自己,似乎一点都不担心父皇有没有大碍,嘴角一勾,眼眸却比殷希柔媚一些,但依旧有着气势。 「王叔这般侮辱我,是想在父皇的营门口闹事吗?」 「你。」殷阜的手一抬,指着殷洛,却见她身边出现几个侍卫,也不敢造次。 「我等自是不敢,但皇兄病重,作为臣弟,还是想来探望皇兄一番。」 晋王殷昜见势不妙,出身说道。 殷洛一笑,所有想要争位的藩王都到了呢。 「谁说父皇病重的,王叔这般说话,小心有心人听了去。」 殷昜一愣,见殷洛笑得明明如三月的桃花,却是和雪一样冷,不由摆手否认着。 「晋王叔,我自然知道你和怀王叔和一字王都担心父皇的身体,但我已经说了,父皇没有大碍,只是累了休息了,你们这般站在门口不走,难不成是希望父皇有什么毛病不曾?」 「不敢。」殷昜性子懦弱一些,虽然想争那把位置,但他性格中庸,不愿太暴露自己,两边都不得罪的心理,也是殷洛对他的把控。 殷阜见殷昜这般没有出息的模样,刚想对着殷洛再说两句,却见殷阳什么也没说就转身离开了,他一走,很多大臣也只得跟着走了。殷阜脸一变,倒是殷洛先开口。 「既然大臣和一字王都走了,也请怀王叔和晋王叔回帐歇着吧。」 殷阜愤恨的一甩袖子,却也起身回去了,看着走远的身子,殷洛才抿着唇,心里依旧担心着皇姐会不会出事。 夜色愈深,营帐的柴火烧的噼里啪啦的响,各位大臣和藩王却是还没有歇下,各自呆在帐里踱步。 长公主失踪,到现在还没有消息。皇上遇刺,刺客都自杀了,没个线索。二公主封锁了任何人进入其中打听皇上的消息,现在当真是群龙无首,也不知这次狩猎还能不能进行? 风吹起带着股雨水的腥味,刮着营帐的布帘『唿唿』的响。皇帝的营帐处,除了看守的侍卫,空无一人。突然,一阵香拂过侍卫的脸,只眨眼的功夫,却没看见那突然飘过的蓝色身影。 蓝衣男子缓缓靠向殷冉的塌,看着明黄色下漂浮的薄纱,却依旧清晰的惨白的面容,男子眯了眯眼,凑上前,将手指放在殷冉的鼻翼上。 手腕被狠狠扼住,男子一吃疼,却见殷冉微微睁着眼睛,看着他。 「父……」手腕又是一紧,男子连忙跪在地上。 「陛下。」 殷冉一把甩开他的手,咳了两声,便坐起身子看着他。 「你来干什么?这么期望着朕死?」 「臣不敢。」 见男子身子完全趴俯在地上,殷冉将枕头底下的匕首扔在他面前。 「是谁给你的命令让你去刺杀殷希的?在你眼里,朕是不是真的没有能力处理事情了?」 男子看着这熟悉的匕首,眼神一凝,不敢出声。 殷冉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模样,心中有些失望。 「那些人都没个行动?」 男子抬头,见殷冉眼神宛如鹰的盯着自己,心中一颤,回答道。 「晋王呆在帐里闭门不出,怀王派人传书城门校尉,想来他是想趁陛下病重,先一步笼络人心。」
第88页 殷冉冷哼了声,却丝毫不在意,看向男子,悠悠出声。 「那你呢?」 男子心中一骇,却也只敢低身下气的模样。 「臣必然孝忠陛下。」 「哼,最好如你所说,你是朕亲手提拔的人,一举一动都在朕的掌控里,你懂吗?」 男子再磕了一个头,却是眼底冰冷。 「臣明白。」 「这件事朕就不追究你了,你就祈祷着你这次愚蠢的动作,没有损害朕的计划。不然,朕能给你现在的地位,也照样可以废了你。」 男子应声道,心里却暗笑,怕是这次的行动,谁也阻止不了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会儿登的起,一会儿又说我密码错误,我是不知道怎么办了。 第54章 插pter54 林子深处,万物寂静。 「停。」折身回来的黑衣刺客见地上有血迹,摸了摸,发现血迹已经有了干枯的样子。 「在这里仔仔细细的搜。」 殷希看着不远处,这些人在草丛附近摸索,她靠着树干,将弓箭拉满弦。 『咻』的一声,箭杆射在了黑衣刺客的腿上,黑衣人一吃疼,跪在了地上,看起来却并没有什么大碍。殷希眉头一皱,果然还是不行吗? 黑衣人捡起地上的箭杆,桀桀一笑。 「她就在这附近,搜。」 殷希对着自己左边的方向放出一箭,箭杆落在地上的声音让黑衣人转过身子,朝着发声地追去。 这黑衣首领捏着手中的箭杆,盯着殷希的方向,『声东击西吗?』 殷希眉毛一挑,却见黑衣人头顶的位置竟然有个乌鸦窝,将最后一根箭杆射了出去,鸟窝顺势掉了下来,砸在了黑衣人的头顶上。乌鸦飞起而发出的声音惊得四处的动物飞起,黑衣人感到不妙,一挥手,就让两人朝殷希的方向追去。 殷希弃了弓箭,就往林子里跑,见后面的人全部追了上来,心中松了口气。想来这么大的动静,也该引得人注意,若是再不来,就是天意要毁她殷希葬身此处。 巫马策马刚准备让大傢伙分开搜,就见前方乌鸦飞起,鸟儿乱做一片,意识到可能殷希就在那个方向,吩咐了后面的人速速跟上来,就先驾马追上去。 殷希体力和速度根本不及后面的刺客,见他们追上前来就要围住她,也站住了脚,双手背立看着几个人。 这三名刺客见殷希竟然主动停了下来,神情自若的转过身子来,也不由停下脚步。 「殷槃也真是放心,既然就派你们三个过来刺杀本宫。」 为首的男子一骇,这长公主当真厉害,一猜就知道他们背后的主子是谁。 「别废话,上。」 看着三名黑衣人又沖了上来,殷希蹙眉。 「你们就算杀了本宫,也都别想活着回去。或许,连你们的家人,也会死无全尸,甚至永远在这个世间除名。」 殷希的话让三名黑衣人一愣,殷希趁机一个转身,躲过了致命伤,身上却被划了两道口气。 闷哼了一声,却依旧站直身子,看着这些黑衣人眼里瞬间闪过的迟疑。 不过,这些黑衣人很快又恢復了果断,殷希不由脸色一变,也很快恢復常态。 殷希虽然学过武,却也只是一些很浅显的基本动作,尽力躲过所有攻势,但肩膀却还是被狠狠划了两道。 「呵,没想到他这样的人,还有你们这些死侍。想来沙城一夜之间被烧毁的茶楼,没有一个人活着,连关于他们所有的东西都在世间荡然无存。你们为他孝忠,他可有一丝的心,你们又是为了什么?本宫都替你们可悲。」 两名黑衣人手上动作一滞,殷希借着月光明显看出他眼底的复杂。殷槃身边的侍卫,大多并不是他一手栽培的,很多人选择孝忠,却死的悽惨。想要让这些刺客不下死手,也只能用这些来刺激他们。 这首领见自己的两个兄弟有些动摇,看着殷希的眼神一狠,朝着殷希就攻了过去。 殷希眼神凝重,黑衣人的速度极快,自己也是筋疲力尽,想来是老天要她的命。 「长公主,趴下。」 巫马的声音传来,殷希反应极快,连忙趴下身子,暗器从头顶飞过带出的声音,只听见两声闷哼,还有一个跪倒的声响,就见这黑衣首领跪在自己的面前,已经没气了。 剩下的两名刺客也是被打了个触手不及,提起刀就沖了过去。 巫马借着马鞍一蹬脚,飞身越过殷希,朝着黑衣人一人一掌,见两人飞出去的,倒地吐血后,才转身扶起殷希。 「你没事吧?」 「无碍。」巫马宗念看着殷希身上的伤,虽然不致命,但大大小小的伤口也有七八处,还有道口子划得比较深。见她脸色变白,担心她失血过多,便准备带她回去。 「这两人怎么处理?」 「不能放他们回去。」巫马点头,便处理了二人。准备扶殷希上马时,见她拦住自己,手指着森林里面,这才想起来高山也是和长公主一起失踪的,想来是受了伤,不然怎么可能让长公主一个人去对付这些刺客。 马停在山洞外面,浓浓的血腥味让巫马意识到高杉的情况可能不是很好。却见殷希眼里有些复杂的盯着自己,然后说道。 「还望巫马公子能够替本宫保守个秘密。」
第89页 巫马宗念疑惑,这个时候,有什么东西能让这个一贯处事不惊的女人变了脸色? 殷希嘆了口气,继续说道:「巫马公子待会儿看到的,不要与任何人说起,可好?」 巫马虽然疑惑,却还是点了点头。两人进了山洞,树林深处的温度比周围低上许多,夜间冒起的寒气,在这密闭且不易发现的狭小位置扩散,让进入山洞的巫马抖了一下。 殷希慢慢将高杉从山洞深处抱了出来,她现在已经完全没了意识,浅浅的唿吸还是让殷希心一紧,顾不得自己现在也糟透了的情况,看着巫马。 「还望你能救治她。」 高杉身上的衣物早已经被殷希褪了去,外面裹着殷希的披风,血迹沾满了整件衣服,殷希不敢让披风就这样直接接触到她的伤口,松松垮垮的服饰,让巫马一眼就看出那布条下却还有的弧度,一脸震惊。 『大郝国的长公主殿下,嫁的竟是个女驸马吗?』 殷希没有在意他的表情,而是主动的将高杉冰冷的手腕放在他面前,然后示意。 巫马恢復了常态,这个时候,压根就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件事情。把着高杉的脉搏,虚弱的脉向只能证明着她还有一口气。唯一能庆幸的,只有这山洞的温度让她流血的速度慢了些,不然怕是神仙也救不了。 巫马眉头一皱,见两人狼狈的模样,从怀里拿出两颗红色的药丸,让两人服下。高杉的情况有些糟糕,如果再不离开这个地方清理伤口,很难避免感染。殷希虽然好一些,但也失血过多,现在靠着精神撑住,难免会撑不住,也必须先赶会大营。 巫马将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为殷希和高杉披上,然后将殷希送到马背上,殷希抱着高杉,让她枕着自己,背朝着外面,巫马道了声『冒犯』,然后上马。现在没时间等其他人找来,先将长公主送回营帐,才能压制这些大臣和皇亲的躁动。 马儿飞奔回了大营,长公主在山里遇刺的消息不胫而走,殷希撑着最后的意识,看着灯火下高杉的模样,再确定无人知道高杉已经先一步送进大营后,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第55章 插pter55 次日,殷希醒来的时候,周围并没有围多少人,只有姑苏怀和巫马宗念在营帐里。 见殷希醒来,姑苏怀连忙上前查看,见她并无大碍后,才吩咐下人服侍长公主起身。 「驸马……」殷希抿了抿唇,改了口,「高山怎么样了?」 巫马眉头一蹙,回答道。 「并不是很好,驸马失血过多,昨夜回帐后,为了避人耳目,我并没有办法完全医治好她。姑苏兄赶回来时,国师也乔装来了,便秘密将驸马带走了。」 殷希听后面部表情也是一变,却只能幽幽地嘆口气,看来高山是女子的身份,焦天敖一开始就知道,却为何没有告诉自己?昨夜的变故让她一时半会间不知如何去理顺所有事情,但既然焦天敖已经带走了高山,她也只能希冀高山不要出事,她心底,终究还是希望她能健健康康的。 「长公主。」几道声音换回殷希的神思,来人是前来探访的吏部郎关芹,光禄勛卢直和高建平。 「父皇怎么样了?」昨夜她便知道殷冉遇刺了,洛儿在父皇的营帐处守了一晚上,现在,那些人估计都也将父皇的营帐围了个满满当当,想要打探情况。 「听二公主说,还没有醒。」 「大臣们知道吗?」 「二公主把守严密,大臣和皇亲们都不知道。」 殷希点头,让巫马将放置在暗格里的东西取出来。明黄的圣旨上除了印章,空无一字,殷希想了想便动笔,写好后,将圣旨交给光禄勛,便让他们先回去,传达旨意。高建平想要留下,殷希摇头,让他帮自己去林子里面在搜寻一番,看有没有殷槃留下的蛛丝马迹。昨日的遇刺,绝对是精心策划好的,皇家的狩猎场由她和殷洛主管,底下主管的大臣也是自己选的人,殷槃既然知道狩猎场所有的布置,那么他一定在自己的身边活动,或许,就在朝堂上也说不一定。她要高建平再回一趟山,看看昨夜留下的刺客的尸体身上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也许能发现殷槃的行踪也说不一定。高建平领命后,便离去。巫马心念完成了殷洛的要求,也就起身去找殷洛。姑苏毕竟是男子,不宜在公主的营帐久留,两人随意说了几句,他也回去了,只留下殷希一人在帐里。 她的指腹摩擦着高杉送给自己的髮簪,看着帐外的天空,明明秋日里的天空仍然是湛蓝且温和的,而自己的心里却如此乱。 下午,所有文武大臣和皇亲国戚全部动身准备回宫,即使二公主说了多次,皇上已经无碍,且下了诏书回朝,很多人还是质疑二公主的话。长公主的出现,以及出动的虎贲军,让这些人得以安生,回朝的军队浩浩荡荡的,如同皇帝出巡时的仪仗。 殷冉坐在銮驾里,听着来人报的信息,摆了摆手,便让他下去了。微微掀起帘子,看着不远处的殷希,然后又看着离她不远处的蓝衣男子,勾了勾唇角,放下帘子后,就靠着背椅闭目养神。 高杉醒来时,已经十天后的事情,虽然她尽力避开了致命伤,可是陷入肉里的箭矢,以及失血过多,在发了两天烧后,她才渐渐有好转。 陌生的环境,四处有着清秀典雅气息的屋子,让高杉知道,自己一定不在长公主府。
第90页 「你醒了。」熟悉的声音,看着进门的焦天敖,高杉还有些迷煳。 「身子还动的了吗?」 高杉想要说话,却感觉喉咙一疼,像是火烧了一般。咳了两声,焦天敖给她餵了水,她才觉得稍稍好一点。 「希,还好吗?」 焦天敖听见她的问话,笑了笑,然后将药端到她面前。高杉身上没有力气,焦天敖扶起她,餵了药后,什么也没说,就出去了。 见他出去后,她便低下头,想要缓解全身的不适。眼底崭新的衣服,让高杉一惊,想起自己受伤后的事情,以及自己不在殷希身边,而在焦天敖府里,才后知后觉的察觉,难不成,自己的身份被发现了? 殷希不在身旁,突然的意识,让她感到心底宛如被剐了一刀,连忙起身,想要回公主府,身上的疼和四天没有活动的筋骨让她身子一软,便又跌了回去。 『嘶』,巨大的疼痛让她紧紧握着床帘,冷汗打湿了她的额头,高杉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缓了很久,才回过神来。 「少爷。」进门的小丫头,一身鹅黄的衣服,见高杉脸色煞白的蜷曲在床上,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想要扶她起来,嘴里还唤着「来人啊。」 高杉扯了扯她的袖子,摇了摇头,牙白见高杉这般模样,还要咬牙挺着,不由眼眶一红。 将她扶起来,牙白才坐在她床边,想要检查她的伤口。 高杉先是一愣,然后拽住了她的手。 「哎,少爷,牙白照顾了你几天,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高杉脸一白,连手都抖了一下,牙白以为她担心自己揭发她的身份,连忙起身,跪在地上。 「少爷,牙白的命是你救的,这辈子少爷只是少爷,不是任何人。」 高杉抿嘴笑了笑,然后将牙白扶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才语气颤抖的问道。 「那,希知道我的身份吗?」 沉默。高杉明显看见牙白眼底闪过的一丝情绪,她看不懂,但却感觉身子如坠冰窖,卸了力,就靠在了床上。她,又在执念什么呢? 牙白见自家少爷的模样,眼神明明一如既往的老沉,却多了丝透彻,牙白有些慌乱,却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她。 高杉昏迷的这几天,殷希并没有来焦天敖的府上看望她,只是让人传了口信,希望国师能够尽量救治她。 她受伤,并且在国师府上的事情没有人知道。殷希在朝堂上称她这几日病了,在府里修养,有人来拜访她,都被殷希以静养的名义,推脱掉了。 高杉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她只觉得殷希让自己在焦天敖的府上养伤,是在排斥她的身份吗? 接下来的几天,殷希依然没有来见过高杉,高杉也像是回到刚来这个世界的模样,每天吃饭、喝药、养伤和看书,偶尔询问殷希的事情,其他的一概没有多问。 牙白自从知道她是女人的身份后,虽然不曾介怀,却总觉得天意弄人。如今少爷虽然对人冷淡,但她却能在夜间,看着她对着长公主府上的位置发呆,有时候,一坐就是一晚上。她不知道如何去劝她,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能够让她像以前一样,至少还有点笑容。牙白知道高杉有多喜欢长公主,在迎娶长公主的那几天,是她见过高杉笑容和话语最多的时候。可是,少爷和长公主同为女人,又如何能够相爱? 而在门外阁楼的大树高处,巫马看着殷希就这样盯着高杉的门出神。他答应殷希每日陪她到国师府一趟,他以为殷希会去见高杉,然而每一天,她都会在这个最隐蔽,又最高的树上,望着紧闭的门,漫长的一个时辰,却是一言不发。巫马不懂这两人的感情,却也知道殷希在意驸马,但有一道坎,横在了两人中间。 焦天敖看着熟悉的身影再一次在老地方出现,想了想,这件事终究因他而起,该说的事情,还是要对殷希说明白。 高杉醒来后的第六天,距离上次狩猎场发生的事情已经过了大半个月,皇帝一病不起,长公主没有让任何人探望,一时间,朝廷流传长公主掌控朝廷,欲意谋权的流言。 第56章 插pter56 国师府。 殷希一如既往的在暗处看望高杉,这几日她是吃不好,也睡不好。一来是父皇病重,太医却说父皇除了虚弱,却不至于昏迷这么久,也不见醒来。她有些疑惑,却也没有过多询问,让太医每日来查看,便加了侍卫,并告知他们,任何人来探访,都不得放行,即使是一字王。二来,便是高杉了。她思索了很久,却也无法忽视自己内心的声音,这么多年来,很多常理应该遵守的事情,她都曾违背过,比如以她为女子的身份,参与国政。因此,她也不想让高山离自己太远,特别是高山这几日的状况,让她有些担忧。 高杉很配合治疗,每日也是静心修养,可即使国师将极好的药材都用在了她身上,牙白也每日给她做补汤,希望她能快点康復,高杉的脸色却是一日比一日差。有时候,见她走几步,就要停下来喘一会儿,特别是看见她不小心碰到背上伤口时,疼眯着眼睛时,殷希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内心,多少有些疼。 「长公主。」 跟随殷希许久的焦天敖站出了身,殷希知道他一直在这里,却也并不愿和他谈些什么。 「长公主不接驸马回去吗?」语气中带着打趣,殷希这样天天看望,从不缺时,任何人都知道,她还是很在乎这位女驸马。
第91页 「哼,国师一早就知道的事情,却为何从未与本宫提及。」殷希转过身,却见焦天敖脸色不太正常,她上次见他时,还觉得他的面容显得有些病态,现在,他似乎老了一些? 殷希略带思索的看着自己,焦天敖以为她是在意自己瞒着她,关于高杉实则是女子的身份,摇了摇头,然后带了股自嘲的意味说道。 「其实,一开始我也不知道高杉会是个女儿身。然而,那句诗,不知长公主还记得?双鸯却看凤来仪。一开始,我只以为这只是一个错误,却发现,一切都是天意安排好的。」 殷希没有回答,也不知道怎么回答。焦天敖看着她,还是问了她一个问题。 「长公主会如何对待高杉?」 「国师,本宫想听听,她的故事。」 这个『她』,焦天敖自然知道指的是谁,见殷希似乎并没有多么排斥的眼神,也知道,这两人,似乎都很珍惜彼此。就像当年的那两个人,只是,自己毁了罢了。 「长公主应该猜到过,她其实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殷希眼眸一抖,她确实猜测过,毕竟高杉的身世一片空白,就像是个凭空出现的人,谁也不曾认识她。既然她不属于这个世界,那么她又是谁呢?那不成是世人嘴里的怪物,殷希勾着嘴角,轻哼的笑了声。 「然后呢?」 「和长公主一开始知道的一样,在那个世界,她依旧是个乞儿。」 「她的身份,是你先让她不告诉本宫的吧。」 「是。」 殷希背过身。 「因为臣希望,这个孩子,能在长公主心中,留一份地位。」 「国师竟然连本宫这一生的情感之事,也都规划好了。」 焦天敖不做声,殷希也不理他。 「那个世界的她?」 「已经不存在了。」 殷希的手指抖了抖,那么是在说明,只有这个世界,能够作为她最后生存的地方吗? 「国师,国师。」牙白急急忙忙冲进屋子里,见殷希也在,忙着行了礼,脸上带在焦急。 「怎么了?」这小妮子是个稳重的人,今日这么这么失礼,连门都没敲,就闯了进来。 「国师,少爷刚刚晕过去了。」 焦天敖眉头一皱,殷希听见牙白的话后,也是手部微颤。 「怎么回事?」焦天敖拿了东西,就跨出门,牙白看了一眼殷希,又跟了上去。 殷希听着谈话的声音越来越远,想了想,还是去了高山的房间。 屋里,焦天敖看着高杉不同于寻常人苍白的脸,眉头紧锁,汗水已经打湿了整个身子,连忙上前把脉。 「国师,少爷究竟怎么了?」 焦天敖没有回答,而是换了她的另一只手,继续摸着脉搏。 殷希站在门外,却依旧能看清高杉的表情,或许是因为极不舒服,她的嘴唇都在嗡动着,想在说什么。随着时间越来越长,高杉时不时的还会疼的哼出声。她每一个动作,都会让殷希的面色暗上许多。 一柱香的时间,焦天敖依旧维持一个动作不动,只是眉间的皱纹越来越明显。 「国师?」 「她没事儿,只是身体虚弱了点。」 牙白听后松了口气,殷希却没有缓和神情,因为她清楚的看见焦天敖的眼色隐晦,像是在疑惑什么。 焦天敖却是心中百转千回。高杉确实没有任何问题,甚至伤也好的差不多了。他每隔三天会给她把脉,她的恢復力惊人,除了那条划得深的口子,就连被箭羽射中的血窟窿也都开始长新肉了。依照她的武功和体质,虽然这几天因为心中结郁,才让她的脸色显得不好,可也不至于无缘无故的晕过去。 「国师。」跨过门槛,殷希走到焦天敖的身边,眼神有询问,更多的是盯着高杉惨白的脸。 焦天敖摇头,然后起身出门煎药。牙白看了看两人,见殷希没有离开的意思,也起身行个礼,先退下去帮忙。 屋里没有其他人,殷希见高杉嘴唇嗡动就没停过,额头的汗水越来越多,转身准备打盆水进来。 衣角被拉住,转身就见高杉半截身子都滑了出来,肩膀磕在床板上,发出的声响在屋子里格外明显。 殷希一慌,连忙扶住高杉的身子,却感觉到背后被人揽住,身子被往前一带,一头就撞进了高杉的怀里。 「唉。」深深地嘆了口气,感觉到肩膀上这人颤抖的身子,她很明显的察觉到,高杉哭了。 伸出手,在她的发顶摸着。高杉从小就没人关爱过,这种类似安抚小孩子的动作,却是让她感到最温暖的行为。脑袋在她的手心上拱了拱,殷希低声的笑了,将她往前一扯,就看见她无力的歪着身子,眼神却格外炙热的盯着自己。 殷希抿着唇,不知道说些什么,见高杉这样靠着自己的力量撑着的身体,很不舒服。将靠枕放在她的背后,盖好被子,两人就这样互相看着。 「希,你还会接受我吗?」这句话在高杉的心里想了无数次,她以为自己问不出来,却还是这样轻易的,就能说出口。 殷希没有回答,伸出手将她的眼帘的泪水抹掉,然后出门打了盆水,将她脸上疼出的汗和泪全部擦掉。 「还疼吗?」 高杉摇头,却又点头,殷希笑了笑,将放在桌上的金疮药拿了过来。
第92页 「转过身去。」 高杉照做,却感觉到一只手解着她的衣带,她一急,就握住了殷希的柔荑。 无言,却也就任这个动作这样僵持着。 殷希还是先妥协,感觉到这人僵硬的肌肉,用另一只手挪开阻挡自己的爪子。 「我知道,不是吗?」 高杉听见她平缓的语气,这么多天的思念和胡思乱想,早已折磨的她快要崩溃,只能每日用同样的表情,才能告诉自己,要冷静,希并没有说过不要她。 感觉到一滴泪落在自己的手背上,殷希心中早已经没有什么纠结和抱怨。解下她的衣服,露出了狰狞的背部,眼眶一酸,就像看见当时惊险的场景,殷希反而在这个时间感到有些后怕。指腹在那片凹凸不平、带着浅粉的皮肤上轻轻描摹着,见高杉抬手去擦拭眼睛,殷希也甩掉了缠在自己心中,不愿承认的心。双手环住高杉的身体,她本来就消瘦,这几天,更是瘦的有些不健康。 「我曾经说过我不会在意你的身份,做你自己就好,也想和你尝试一下你期望的感情。虽然这十几日,我也纠结过你是女子的身份,但我却发现,我无法去否认你对我所有的情和义,也做不到不去爱你。只是,也给我一点时间好吗?我也想更多的,去了解你。」 高杉紧紧地抱住殷希,仿佛抱住了自己的全世界。她不是个感情用事,也不是个情感丰富的人。她知道,对于殷希的身份而言,爱这个字,多么珍贵,又怎么能够轻易说出口。她现在只想这样,就这样简简单单的过下去就好。但殷希承认了,承认她的身份,也承认了自己所有的付出,她,该是受了多大的眷顾。 殷希听着耳边粗重的唿吸,知道这人心中的兴奋和激动,也猜得出她在想些什么。其实,真正是个傻瓜的,应该就是高杉了吧。你既然不属于这个世界,却为了我,去适应本该不被你承受的事情。你每一次挡过的刀,可曾想过,如果有意外,没有任何一个世界,还可以容纳你了。 两人就这样互相相拥着,去无声的诉说这近一个月以来的思念和纠缠。牙白端着药,站在门外,也笑了笑。 少爷很幸运,能够得到长公主的垂爱,虽然是女子,可是,少爷对长公主的一切,没有真正经歷过得,又如何去否认这两人的感情。 等高杉情绪缓和下来后,殷希才拍着她的背,让她看着自己。 或许是哭过,头髮乱糟糟的披在肩上,绒绒的,还带着微微的卷。两颊有些红,可却并不健康,发白的唇色和青黑的眼角,还是让殷希有些担忧她的身体状况。焦天敖虽然说她无碍,可那般表情,是在纠结什么? 「少爷,该喝药了。」牙白见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将药端了上来。 殷希接过她手里的碗,牙白本想着怎能让公主这般金枝玉叶的人儿去伺候人,却见高杉只顾盯着殷希发呆,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殷希朝她示意,意思让自己来就好。牙白问了安,便退下了。 将勺子餵在她嘴边,却见她不动,只是看着自己,拍了拍她的手。 「放心,我不走,喝了药,我们就回府。」 听了这话后,高杉终于笑笑,然后喝了药,殷希让她睡一会儿,醒了再走。高杉本来就没力气,点点头,就睡下了。 第57章 插pter57 门外,殷希看着焦天敖似乎等了许久,走上前。 「驸马当真没事儿?」 焦天敖眉头微皱,却还是点点头。 「我确实没有诊出高杉有什么病状,可她的身体,不应该无缘无故晕倒。但是,我见她脉向时而混乱,有时甚至没有脉搏,但却并未中毒,也不知是何原因。」 殷希听后,也是沉了脸色。 「是不是与她的身份有关?」这是她所有能想到的原因。 焦天敖听后,也是神情一变,他确实没想到这个缘故,可是,不应该啊。 殷希见他神色异常,心中也很担忧。焦天敖见这样猜测也不是个办法,交给了殷希一样东西,说道。 「我回一趟宫中,最近闭关几日,看看能否看出些端倪。这些丹药,若高杉有任何情况,给她服下就好。待会儿我派下人送药方到公主府上,公主给她按时服下便好,我尽量早些查出缘由。」 殷希握着手上的药,表情虽然没有变化,心中多少担忧,看来高杉的情况并不好。 高杉下午醒来后,殷希便让下人收拾东西,带高杉回府。因为不能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他们只拉了辆马车。高杉精神状态很不乐观,靠在靠枕上都有些有气无力。殷希将她向自己的方向挪了挪,便让车夫驾马回长公主府。 马车走的很慢,清风偶尔吹起帘角,高杉看着窗外,街上的人并不多,大多都是匆匆而过。吆喝声却此起彼伏,茶楼酒肆从不缺乏文人与歇脚的商人,喧闹的声音,也只有从这些地方传出。高杉看着看着,困意就冒了出来。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马车不远处经过,高杉立起身子,掀开帘子,却并未寻到自己要找的人。 殷希疑惑,见高杉很失落的又将帘子放下,然后靠在一侧,轻轻的嘆了口气。 「怎么了?」 「没事儿,以为见到了一个很重要的故人。」 殷希不解,高杉趁着精神稍稍好些了,便给她讲了自己初来上京的事情。殷希听的认真,她本也想了解她以前的生活。当听见她提及最多的焦老时,殷希低头思索。郝国姓焦的并不多,因为焦家特殊的地位,焦姓的人数总共就没多少。上京的乞丐,她还是知道一些,这位姓焦的老者,她还从未见过,难不成,是那位失踪已久的人?
第93页 马车停在公主府的侧门,殷希掺着她进了府。高杉身边的僕人都被殷希换成了自己的亲信,还派人将牙白接了过来,负责照顾高杉的日常生活。 所有的东西打理完后,高杉已经靠在木椅上昏昏欲睡,殷希摇了摇她,却见她眼底无神,却强打起精神看着自己,心中很是担忧。 「去床上休息吧。」 高杉点头,扶着把手站了起来,却是脚底一打滑,倒了下去。 殷希一骇,连忙扶住她,却见高杉已经晕了过去。 「去,去请巫马公子来。」殷希皱着眉头,紧紧地将高杉抱住,然后将她扶到床上。 刚好赶来的牙白见高杉这般模样,意识到不妙,连忙朝着门外跑。 殷希看着高杉即使睡着也不安生的眉宇,还有浑身的冰凉,这才九月下旬,怎么能够真么冷? 将被子给她盖好,却听见她无意识的唤着自己的名字,殷希心中焦急,却也只能强做镇静。让人打了热水,不断给她擦拭额头与身子。衣襟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可高杉似乎陷进了梦里,怎么也不愿意醒来。手开始胡乱的挥舞,几次险些打着殷希。身子颤抖起来,也不知什么原因,胡乱的摆动着,殷希担心她乱动碰着伤口,只能将她往自己怀里带,握住她的手,固定她的身子,却也更加清晰的看见她的面容。雪白的唇,染着霜红的两颊,还有一头的汗水,与乌青的眼底。 看着她现在这个样子,自己却无能为力,甚至连原因都不知道,浓浓的无力感让她第一次这般无助。殷希只能将自己的脸颊靠着高杉,感受到滚烫的温度,也感觉到她在自己的脸上蹭了蹭。 「山,你一定要好起来,好吗?」殷希猜到她现在的情况,可能和上次遇害有关。可连焦天敖都不知道原因,自己只是略懂医理,却更本不会治病。她只希望高杉能够好起来,至于加注在高杉身上的伤痛的那个人,她会讨回来的。 「长公主,左相大人求见。」竹青见长公主极为温柔的抚摸着驸马的面容,她还是第一次见长公主这般神情,却也不敢直视太久,连忙埋下头去。 「让左相下次再来找本宫吧,本宫今日有事,不方便接待他。」殷希现在没有心情去管理朝堂的事情,虽然她知道,自从父皇昏迷回宫后,朝廷就一直不安生,隐隐约约有了争权夺利的状况。可她并不担忧,因为她知道,殷冉遇刺的事情,本来就是一场戏,至于这场戏的过程和结果,她都不想参与其中。现在,她只希望怀里的人能尽快恢復。 「可是,左相说,这次来了一位很重要的人,他让奴婢将这样东西交给公主。」 接过竹青递来的木牌,木牌陈旧甚至有了裂痕,但却很光滑。上面的字迹有些模煳,但她一眼就能看见最下面刻的小小的『焦』字,旁边还有『鼎盛』二字。 殷希内心有些激动,这块木牌是先皇特赐给那位消失了二十多年的天师的,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他既然还活着。 「你让左相稍等片刻,本宫待会儿就过去。」 「诺。」 低头看了眼高杉的情况,见她现在的状况已经稳定了许多,殷希动了动僵硬的胳膊,侍女想要上前帮忙,都被殷希摇头拒绝了。 「长公主,二公主和巫马公子到了。」 巫马和殷洛一同来的殷希府上,这么多天没见着过高杉,殷洛能感受到皇姐的纠结,她也没有想到,自己如此尊贵的皇姐,竟然娶了个女驸马。但她似乎并不排除高杉,或许是因为她救了皇姐三次,也或许是因为皇姐在谈到她时,眼底露出的柔情。 殷希朝着两人示意一番,算是打了招唿。巫马上前看了一眼高杉的情况,却是还未把脉就蹙了眉头。殷洛也没想到,短短二十多日,这人就消瘦成这般模样,面容苍白,宛如素蒿。 殷希并没有起身,而是将高杉背后打湿的棉布拿了出来,又垫了一张新的进去。将她的身子往上提起,让她靠着舒服一些。 殷洛看着,微微笑了笑,看来自己的担心倒是多余了。不过,这曾经只属于自己的温暖和照顾换作了另一个人,殷洛感觉心中有些高兴,但也多了点嫉妒和失落。 殷希注意到她的小表情,却也没说些什么,殷洛也长大了,心中也该装一些不用说的情绪。 「长公主,驸马并没有大碍。」 听着同样的回答,殷希摸着高杉发顶的手一顿。 「她的状况一日比一日差,今天又无故昏迷,唤也唤不醒。」 殷希说的低沉,也说的慢。眼底的迷茫,巫马看着,也是无奈。 巫马宗念因为她母亲和自己天赋的原因,一直很受巫马嘉晏的重视,对他的栽培也投入很多。他的医术与常人不同,擅长医毒,可高杉确实没有中毒,身体机能也很健康,但身形一日比一日消瘦。自己与高杉交善,对于她现在的情况,自己心中也很担忧。 「洛儿,你派暗卫通知高建平,让他多派些人手去狩猎场里仔仔细细的再搜寻一遍。你再书信一封,拜託扶风郡帮本宫调查一个人,这里面都写着。」 殷希递给殷洛一张纸,殷洛看后。面色一变,将皇姐朝自己点头,将书信收好后,便先回去了。 想着前厅还有客人,便将高杉先交由巫马照看。深深地看了一眼高杉,嘆了口气,便出了门。
第94页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登录页面真的能让我怀疑自我。 第58章 插pter58 高杉再一次甦醒时,只觉得浑身神清气爽。殷希睡在她的身旁,一只胳臂揽着自己,背后垫着一排软枕,靠着很舒服。高杉笑了笑,凑上去就亲了亲殷希的脸颊,却扯着背上的伤口,她也不在意,只是轻轻的吱了声,然后就盯着殷希的容颜,手指在她轮廓上描摹着。 「也不注意一点自己的身体,你若再受这样重的伤,我就不管你了。」殷希缓缓睁开眼睛,看着高杉的精神状态很好,稍稍放了心。 殷希起身,准备帮高杉换衣服,却被高杉一用力,又拉了回去,跌在软垫上。 「今天不议朝。」说着还往殷希脖子里缩,闻着她身上的味道。 「谁说不议朝的,你昏睡了四天。」 高杉一愣,她只知道自己很困,很疲惫,也很难受,以为只睡了一夜,竟是四天吗? 「好些了吗?」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体温很正常。 高杉摇头,却是蹙着眉头,自己的身体情况,自己感觉最明显。她知道自己的身体机能一日不如一日,偶尔想要运气动功时,就会感觉浑身发热无力。甚至到了后来,连走路都会觉得累,今日醒来,感觉就像如获新生。 但她总觉得梦里的事情缠绕着自己,一股冥冥之中的声音,不知道谁在说话,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知道自己不想听,也不愿意听,因为会伤害自己最重要的人。 柔软的力道在自己的太阳穴两处揉按着,熟悉的兰草清香让高杉觉得自己的肺部清空,很是享受。 「起身了,先擦药,再吃些粥,你也还需要在府上多休息几日。」 或许是说道吃食,也加之很久没有动过,高杉的肚子响应了一声,惹得她眉头一挑。 殷希微微一笑,先起了身,然后将高杉扶起来,背对着自己,拿了桌上的药。 高杉的伤好的很快,有些地方已经结了痂,长出新肉。清凉的感觉,没有多少疼痛,就像现在的心情,只剩下一阵柔软。 吃过一些简单的粥,高杉便送了殷希上了马车。等着马车走远后,高杉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出神,然后握了握,微微眯着眼睛。 「少爷。」牙白见高杉醒了,站在府门外的身形单薄,连忙跑上前,将手里拿的洗干净的披风披在她的身上。 「牙白,你怎么在府上?」 「少爷昏迷了几天,为了照看,不让你的身份被发现,便让我来府上照顾你的日常生活。」牙白一边说着,一边替她系好带子。 高杉嘴边带笑,看来希是真的不见意自己的身份,那么自己还纠结什么? 「少爷在笑什么?」 高杉回神,看着才及自己鼻尖的小丫头摇摇头。 「牙白,你随我去一趟街上。」 牙白想着她的身体不好,又想着长公主拜託自己照顾高杉多休息,本想着劝劝,高杉却已经往门外跨去。 「少爷,长公主让你多注意休息。」小步追上前,又想着前几日她虚弱的模样,还是有些不放心。 「无碍,闷在房间里也难受。」高杉心里总挂牵着上次在街上隐隐看着熟悉的身影,只想在去上次的街道上,看能不能寻得到。 「哎……」高杉转过身,将早晨希给自己的糕点塞了一块在牙白嘴里,看着她惊讶的模样,笑着往前走。牙白吐了糕点,努努唇,看着高杉如平常的步子,大步追了上去。 西边的街上,茶廊和茶楼随处可见,酒肆尚未开张,却围了不少酒徒爬扶在门口等着。叫嚣的走卒,敲着锣鼓的士卫,还有来去宛如流水的车马。高杉一一扫视着,看着衣着褴褛的乞丐和流浪汉,希冀能找到那个熟悉的人。 「听说这几天,朝廷里面不太平啊。」坐在不远处的锦衣男子对着旁边的友人悠悠说道,高杉顿下步子,也停在不远处的围栏处,听着对话。 「是啊,陛下昏迷不醒,长公主多日在朝堂上一言不发,一字王和怀王又相互争执,我听说啊,安南也不安生着呢……」那男子显然要低调一些,说道后面,高杉甚至听不清他们还在说什么,想来这么二十来天的时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听说长公主现在与一字王似同水火,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我听鲁丞郎说,公主上次还在朝廷上公然发怒斥责一字王,并夺了一字王统领的一部分军权,现在一字王见着长公主,也还带着情绪。」 「唉,算了,朝廷之事,我等还是莫深讨论了。」 高杉皱眉,然后信步离开,牙白跟在后面,也不知道少爷在想什么。 「牙白,这几日,府上可有什么人来访吗?」虽然她知道殷希处理朝廷之事很优秀,对付自己的皇叔也有自己的想法,可她总觉得有些事情不太对劲,包括上次刺杀的事情。她想过可能这样做的人,一个是殷阳,一个是殷冉,可是,她很快就否定了。一来殷阳并不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刺杀皇女,毕竟他的野心和城府,怎么会在自己羽翼未丰满的情况选择动手。二来殷冉更不可能选择杀希,首先,他不会杀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皇女,除非有自己不知道的原因;其次,他会让自己去找他想要的东西,但这东西在希手上,那么,他没必要动手。可是,会知道狩猎场地形,甚至知道希会去的狩猎地点,那一定是参与了这次布置的人,并且,他的身份,绝对不低。然而,刚才那两个员外的对话也让她意外,希竟然会先一步与殷阳对峙起来,究竟是什么原因?希不会为了那么一点兵权去大动干戈,难不成,在引出这次动手的人?
第95页 「有,卢光禄和范左相来访过。前天上午方侍郎来访,方侍郎走后,潘中丞也来了,似乎呆的要久一些。昨天大将军和高中郎将来访过,便没有其他人了。」牙白尽量想着这几日前来拜访过得人,有些她并不认识,是其他的侍女告诉她的。 方时和潘禅?他们来府上干什么?高杉和这两人不熟,可她觉得这二人并不简单,特别是方时,这匹寒门里的黑马,可她觉得这人的气质与一般人并不同,特别是他看人的眼神,到像是猎鹰在寻找猎物。 「哦,对了,姑苏公子也来过府上,来探望少爷你。可当时你没醒,长公主便推迟了,但当时姑苏公子似乎有事要与少爷说。」 高杉偏过头看了一眼牙白,然后又转过头。姑苏这人没事找自己干嘛?难不成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和自己说?有时间便去找他吧。 高杉心中有事,走的也心不在焉,早已忘了要出来寻人的初衷,然而一直在思索着有关殷希的事情。 就这样一直快要走到城门口,城门站满的羽林军倒是让高杉不解,什么时候防守这般严密了。 城门的守卫身穿铠甲,配备刀剑,一副防守严备的架势,高杉费解。走上前,看着一个统领装扮的人,才发现这些人都很陌生。 「你们是新来的,我怎么没见过你?」高杉掌管羽林军也有段时间了,城门的士兵都是自己认识的,还有不少关系好的,然而,这些人自己却从未见过。 「你是何人?走开,不要妨碍公务。」这统领极不耐烦,甩手就要挥开她。 响动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站在城门上的楼阁处的姜眴发现高杉来了,连忙沖了下去,对着高杉打了招唿。 这统领知高杉是中郎将,并没有多少敬畏,只是低着头行了礼,高杉还看见他没隐藏住的,打探和意味不明的目光。 姜眴带着高杉进了门楼,里面站了不少人,都是自己的部队。两人与其他人闲谈了几句,姜眴就带着她进了一个小隔间,坐下休息。 「山,身体好些了没?」姜眴与高杉关系好,也因为她的原因,担任了现在的城门校尉。 「无碍。」高杉看着窗外楼下的人,发现那统领也抬头与自己对视,神色古怪,然后低下头,忙着监管进出的百姓。 「怎么回事,这些人我怎么没见过?而且,什么时候,城门的监管这么严密了?」 高杉看着姜眴,见他做了个禁声的动作,然后看了看周围,确定无人后,关好门窗才坐在她身边,低身说道。 「他们不是羽林军的人,而是武卫营的。」 「武卫营?」 姜眴点头,高杉的脸色一变,武卫营是皇帝的私人军队,怎么会出现在城门? 「谁派他们来的?」 「一字王派来的,说是上次陛下遇刺,为了加强防备,便将各个城门的兵马都增加了,连外国来的商人和百姓,也要严加抽查。」 高杉看着城门外的动静,这些武卫军都是训练有素之人,纪律严明。但看着他们的动作,到不像是在严加看守,到像是在等什么? 「既然一字王派武卫营的人来,你们在这做什么?」高杉不在的二十几天,羽林军占时由光禄勛直接管理,看着自己的手下没一个执守的,反而都坐在楼门上无事可做,只着简单的布甲,连兵器都没有佩戴。 「扶风郡让我们不得离开自己执守的地方,顺便……」姜眴靠近高杉的耳边,说道,「监视这些人。」 高杉微微点头,武卫营的人,几乎没有简单的角色,殷阳将他们派来,看来是有什么行动,观察着总要好些。 两人闲谈了几句,高杉也不打扰他,引起别人注意,起身就准备离开。 第59章 插pter59 下了城楼后,高杉还看了一眼那个统领,见他在对守卫吩咐什么,又瞥见跑来的牙白,转过身离开。那统领见高杉离开后,诡异的笑了笑,然后将手中的一小袋,像是装着粉末状的纸屑碾碎,拿出另一只小竹管,放在嘴边吹了吹,又装作无事的继续巡察。 高杉听着牙白给自己说着刚刚打听的情况,这附近的人并没有见过她所说的满头白髮,衣着简朴,面容憔悴但精气神很足,名姓焦的老者。 高杉有些失落,她寻找焦老很久了,却是没有消息。看着天色也不早了,高杉嘆了口气,便准备回府去。 刚走了没多久,高杉只觉得心胀骤然一疼,魂魄像被什么牵住了一样,只觉得不受自己控制,一番天翻地覆后,又恢復了正常。 牙白被她突然变白的面容吓的不轻,连忙上前扶住有些摇晃的身体。 「少爷,你没事吧?」 高杉甩了甩头,待到稳定后,才对着牙白笑笑,表示自己没事儿。 两人回到府上时,殷希还没有回来。高杉打了好几个哈欠,用水洗了脸,依旧疲惫不堪,对着牙白打了招唿,就回房睡下了。 等她再一次醒来时,已经夜深了,屋里打着灯,但很暗。转头便看见坐在案前批阅奏摺的殷希,手上极快的勾画着,不时还在上面用红墨写着什么。 高杉挪动的声响换过殷希的注意,见她想要起身,连忙弃了笔,快步上前扶住了她。 「感觉怎么样?」 殷希的眉头皱的很紧,甚至带着丝脆弱和不知所措。
第96页 「我没事啊,希,你怎么了?」 抚摸着她的眉头,高杉不知道怎么一觉醒来都夜里了,但她感觉精神状态挺好。 殷希的眉头没有松开,反而皱得更紧。 「你睡了七个时辰了,我唤了你多次,你都没有反应。」 高杉一愣,她向来浅眠,不至于睡着了有人喊还不会醒的状况。而且看希这般模样,难不成自己真的病了? 殷希见她由怔愣变成打量自己,为了不让她胡思乱想,便将衣服披在她身上,让她起身去吃点东西。 高杉随意吃了些粥菜,却是有点精神不集中。殷希见她行走并没有什么问题,便将奏摺拿到她旁边的小桌处坐下,批阅着。 周围只有碗勺碰撞的声音,殷希虽然批着摺子,但多少心里装着事情。高杉上午出门的事情她是知道的,等高杉回来后,就进了房间休息,这一觉,任由她怎么唿唤或者摇晃都唤不醒这人。殷希也是意识到了,高杉的情况绝不简单,甚至很严重。但她的脸色又显得很健康,甚至看不出什么问题。她现在唯一能思考的事情只有一个,究竟是谁对高杉做了什么? 夜里休息时,殷希靠在塌上,看着一如既往替自己按摩、泡脚的人儿,感觉一切都挺好的。和高杉呆在一起,不管她是男是女,只要自己心中能够为她留一席之地,便不能否认她已经在自己心中扎下根的事实。 高杉抬起头便看见殷希如此认真的眼神,莞尔一笑,问道。 「希这样认真的看着我,是在想什么事情?」 「想我的驸马,是不是又长高了。」 高杉一听,站直了身子,然后将殷希抱着站起来。殷希一惊,习惯性的抱住高杉,就见这人用手比划自己和她的差距。 「嗯,是长高了一点点。不过,希不用担心,我会保护你。」 见她认真的模样,但有些稚嫩的脸,不由笑她,明明比自己小呢。 「你还是先照顾好自己。」伸手在她鼻头上划了一下,然后挣脱开她的手臂,坐在床上,将脚从盆子里提起来,朝着高杉晃晃。 高杉笑笑,然后拿了干毛巾替她擦干水后,才让下人将盆子端下去,自己洗漱。 上床休息时,殷希依然还在反覆的看着摺子,然后勾画。见高杉躺好,将靠垫放在自己身后,摇摇头,将东西放在一旁,吹灭了灯就歇下了。 窗外月色暗淡,遮盖在云雾之下,毫无颜色。乌色的云聚在一起,滴滴的下了一场小雨,打湿了土地和树丛中的鸟儿,还有停靠在树上的鹰。雨过后,月亮才冒出一个角,照射在鹰的眼眸上,闪出光。只听见刺耳的鸣叫后,四处的飞鸟离开树林,却是奇蹟的飞向了同一个地方,只剩下观看的眼睛,一切安宁如初。 朝堂之势,瞬息万变,高杉休息了五日后,便开始参加朝政。不过,令她想不到的是,就在这短短的五日内,怀王殷阜竟然带兵逼宫,将朝廷上下围的满满当当,剑宇直指殷希,说她囚禁皇上,独揽大权。朝廷之内顿时乱做一堂,不少大臣吓得瘫软在地。 高杉立刻冲上殿前护着殷希,却见殷希和殷洛都挺镇静。一旁的殷阳更是一副置身事外的表情,只是在看见自己冲上前时,眼底带着轻蔑。 「怀王叔这般在朝堂上公然带兵闯入大殿,是要逼宫吗?」殷希斜眼看着下首的殷阜,又瞥了一眼殷阳,问道。 「逼宫,我逼什么宫?皇兄被你这不孝皇子囚禁,大权被夺。我带兵闯入,不过是要你放了皇兄,还朝政清明。」 「呵,皇叔未免太高看自己。父皇身体虚弱,不易处理朝政,因此託付朝堂事物于皇姐和一字王,这是父皇御笔的诏书,你这是公然对抗?况且朝政清明之事,乃是天下百姓才可评判的事儿,王叔这般鲁莽带兵闯入大殿,不怕百姓说你造反?」 「哼,黄口小儿。我皇兄已有一月未曾甦醒,宫殿又被侍卫把守严密,不得觐见,你这若不是囚禁,又是何意?今日,如若长公主再不给个解释,我就是死,也要见皇兄一面。」 殷阜的话语说的真切,倒像是殷希真的囚禁了殷冉一般。如不是他眼底对于龙椅的炙热程度不下于他过于激动而赤红的脸,似乎所有人都会被他的言辞感动,而觉得他这样做并不是造反。 「怀王叔这是非要逼本宫?」殷希笑得连眼睛都看不清,却是带着股威压,让殷阜有一丝的心悸。但今日带兵闯入的事情并不是他临时决定的,而是一早就计划好的。他敢这样做,就是因为背后有人,而那个人就是虞家。 「那长公主是要臣见陛下,还是不见。」 「如果本宫说『不』呢?」 殷阜脸色一黑,这人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来人,请陛下入殿。」 「怀王,你敢。」不少大臣被殷阜的举动弄得气愤,即使这些士兵将他们控制住,他们依旧不能容忍这人的行为。这是公然反对朝堂里所有大臣,即使他打着正义的名声,也是造反的举动。 殷阜压根就不在意,他今日就是要见证殷冉到底是死是活,就算有人给自己扣帽子,殷希不准任何人探望的事情是真,自己身为皇弟,被逼无奈而强行闯宫的过失,谁能判他罪。 殷希眯着眼睛,看着这些往前走的士兵,殷阜眼底的嚣张,令她勾起唇角。看着站在不远处的虞诩,这人与自己对视后,很快就低下了头。殷希瞬间就明白了殷冉这几日『昏迷不醒』的原因,看着自己身旁情绪有所变动的殷阳,将背挺直,然后挥出了挂在身旁的剑。
第97页 「怀王叔,你闹够了没有?」 似乎情形比殷阜预料的要顺利很多,让他觉得殷希对于自己的威胁,不过是玩笑。他猖狂的笑了两声,然后大吼道。 「殷希,你要造反吗?」 这一顶帽子倒是扣在自己头上,殷希一点反应都没有。反而见殷阜手一挥,喊道。 「将这囚禁陛下,欲意造反的人拿下。」 朝廷大臣大惊,光禄勛和大将军甚至骇得要站起身子,却是被旁边的人压了下去。怪不得今早一字王就调走了宫殿的所有士卒去陛下的宫里守着,原来两人早已串通一气吗? 就在众人都被这场突入起来的闹剧弄得不知所措时,一阵划破空气的声响穿过上前的士兵耳旁。紧接着,就见怀王殷阜倒在地上,嘴角还带着笑,头顶却插着一把匕首。 殷希震惊的看着身边的人,却见她眼底一丝深红,那把匕首,无疑是她刚才扔出去的。 第60章 插pter60 寂静,然后又是一片混乱。 殷希不知道高杉为什么动手杀了殷阜,也不知道她身上什么时候带着匕首。 高杉只觉得身边的所有声音都很嘈杂,脑袋一片浆煳,只有不知道在说什么的声音,让自己照着他的行为去做。 等她眼前的事物逐渐变得清晰后,高杉才觉得光有些过于刺眼。殷希黑着脸站在自己身前,阻挡了士兵的想要上前的动作。她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刚才殷阜要逼宫。 「一字王,你如此做,就这样不把本宫放在眼里?」殷希的语气很冷,看着犹豫不决的侍卫,高杉还不清楚状况,倒是殷阳一贯老沉但带着阴阳怪气的声音回答道。 「大驸马上殿竟带着武器,且公然在朝堂上杀了怀王,长公主不捉拿他,难不成有意包庇?」 高杉一怔,看着殿下众大臣,他们大都有些仪容不整,站在下面埋着头,也有看着上面情况的,表情却十分怪异。殷昜的神情甚至可以用惨白形容,看着离殿前不远的地板发呆。 刚才冲进宫里的士兵被带了下去,关押起来,殷阜不见踪影,但大殿上的一丝血迹让高杉明白殷阳的话。 「怀王带兵入殿,意欲逼宫,众大臣都看在眼里。且怀王一意孤行,定要闯父皇宫殿,这和造反有何区别?」殷洛站出身,看着高杉不明所以的神情和刚才仿佛木人的反常,不由奇怪。但她不能让殷阳就这样将高杉带到天牢,这样变相的让他占了高位,她有些不甘。 殷希拉住了殷洛,看着殷阳的脸由冷变成了笑,原来如此。她以为殷阳这样放纵殷阜在朝廷里作威作福,甚至可以视而不见他的争权行为,不过是要在他以为登顶的时候,让他摔得很惨。没想到,他既然是想要用高杉的刀,去杀了殷阜的同时,还不忘在自己身上泼点水。他不杀殷阜,因为他权利还不够,自己不动手,他还有其他的办法。虽然她不知道高杉为什么会上殿带刀,且私自杀了殷阜,但只要是自己的人杀了殷阜,自己又不可能放任他将高杉关押起来,日后必然流传长公主指示驸马杀害亲王,然后包庇驸马的行为,他便可理所当然的笼络人心,争夺权利。当真是用了借刀杀人之计,还不忘一石二鸟,她倒是小瞧了自己这个久居楚地的王叔。 「一字王说的有理。」殷希平淡的声音让所有大臣都一惊,连殷洛都以为殷希要放弃高杉。 「不过,这件事情本宫自然会处理。」殷阳正想插话,殷希便慢悠悠的朝着殿下走,捡起了一直遗落在阶梯不远处,但却有点显眼的小玉石。玄色但带有一丝红,朴实无华的外表,但玉质能算上顶层,是南方特有的,用来进贡或是作为贵族佩戴的玉石。 殷希吹了吹上面的灰尘,看着殷阳的位置,她背对着大臣,大臣不知道长公主在地上捡起了什么,也不知道她干了什么,只知道一字王的脸色迅速变了。 「驸马毕竟是皇亲,没有父皇的旨意,一字王还没有权利将驸马送进天牢。况且,怀王叔做乱的事情,一字王不去追究。倒是本宫的驸马,一字王在意的紧呢。」 殷阳脸色微变,却也不知道如何反驳。 「这件事情,本宫自然会处理,至于驸马带刀上殿的事情,即使他也是为了保护父皇而无奈杀了王叔,也是违反了朝廷的规矩。」 高杉听见这儿,脸色也变了。她没有带过武器上殿,怎么会在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用刀杀了殷阜? 「来人,将驸马带下去,杖责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士兵上前将高杉带了出去,殷希注意着她的表情,想着一开始她眼底的无神和肆虐,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高杉回头看了一眼殷希,见她眼神也在打量思考自己的异常,死死的握紧了拳头,感觉疼后,她才真的意识到,看来自己被人控制了。 直到身影消失在殿门后,殷希才收了目光,看着殷阳,微笑道。 「不知一字王和各位大臣可曾认同本宫的做法。」 毫无疑问的语气,殷阳看着她手里抚摸着的玉石,只觉得心中的气咽不下去。大将军和光禄勛最先站出来附和,随着附和的人数增加,殷阳才黑着脸笑着说道。 「自然。」 「你这明明是当我们是瞎子。」殷尧的声音很不服气,他们想法设法要拖下殷希很久了,没想到这人竟然这般化解,殷尧很是不甘。
第98页 「滚下去。」殷阳朝着殷尧吼了一声,殷尧一愣,但看见自己父王眼底无尽的寒后,嘚嗦了一番,站会了原位。 殷阳看着殷希吩咐着大臣的后续安排,并让人慰问怀王一家,将怀王的儿子封为关内侯,即使是怀王造反,但其子孙不知,也就无罪。大臣附和,嘴上还道长公主仁慈,但谁都清楚,关内侯不过是个虚职,连基本的封土和兵权都没有,变相表示着,怀王身前的所有权利,全部被长公主收回。 殷希处理完所有事后,便宣布退朝,看着离开的大臣和空了的大殿,殷阳从侧殿离开。 殷尧不懂殷阳为何会放弃,正准备上前询问,便被殷阳一个耳光打了过去。 「废物。」 殷尧被打的一懵,什么都还没说,就见殷阳大步走开了。 两父子都皱着眉头,殷尧想的是不甘,即使那是他的父王,也没有资格打自己,况且,日后,这郝国的龙椅还不知道是谁坐呢? 而殷阳则是因为殷希的话,那句在朝堂上背对着所有大臣,只对他说的一句话。 「你永远做不到那个位置,只要殷冉还活着,你我都只是他的棋子,你以为怀王死只是给本宫看的把戏?本宫尚且还有他的血脉,你,不过是他的一条狗。」 殷阳死死的握着拳头,黑色中夹杂着的白髮隐隐被鼓出的静脉显露出来。殷阜的死,是他和殷冉一起策划的,殷冉遇刺,不过是想要殷阜露出尾巴,依照他沉不住的性子,必然会在自己和虞诩的怂恿下,为了那把龙椅去冒险。然后,照自己的计划,带兵逼反。而他还多加了一步,那就是让殷希也牵扯进来,将殷阜的死落在她头上。但今日殷希的话却是也让他意识到一些事情,对,殷冉看不起自己,对自己的器重不过是要自己为他办事,为他扫清障碍,不论是手足,或是自己重用的大臣。 他如果一直受殷冉控制,即使扳倒了殷希,他又能获得什么呢?他这样了解殷冉,当然知道,为了将所有事情瞒下来,他一定会像二十多年前一样,将所有知道他秘密的人全部杀光。不过,这人却忽视了一个人,那就是自己,殷冉,你的事情和把柄,我多少还是有一点。殷阳想着想着就笑了出来,一改他平时的严肃,甚至有些癫狂。直到要到宫门时,他才恢復常态,看着宫门守卫的士卒,金红的大门,辉煌无比的皇宫,他就觉得自己的内心无比膨胀。 可他没注意的是,那抹隐藏在宫殿深处的蓝色身影正看着这位一字王,眼底和嘴角全是浅笑。眯着的眼睛扫过刺眼的光,看着殷希搀扶着高杉离开的马车,无声的笑了笑,便朝那紧锁的宫殿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改才能发 第61章 插pter61 长公主府,殷希几乎是抱着高杉回的房间,牙白几次想要上前来帮忙,都被拒绝了。只看见关上的门,和一众在外面不知所措的侍女,听见殷希让她们下去时,才悻悻然的离开。 屋里,殷希将高杉扶到床上。其实高杉也不是走不动,不过是殷希在看面她背后血红的棍痕,和纠缠在一起的狰狞的疤痕时,不由得觉得鼻子酸疼。便这样放弃了她一贯维持的形象,一搂一抱的将她带回来。 「希啊,我没事儿啊。」 殷希看着这人装作不疼的模样,为了让大臣和一字王看清自己真的罚了高杉,那二十棍是真真实实的打在她的身上,她本就有伤,怎么会没事? 「希不信?」说完高杉还站起来挥了挥自己的胳膊,表示自己真的没事儿。 殷希见她那股每次都要证明自己的劲儿,不由好笑,想了想这人什么时候都以自己为先,不由问她。 「你不觉得我很自私吗?」 殷希问的时候,自己也有些惊讶,皇家的教育,没有自私这个词,天下的,都是皇家人的。但她有些心疼高杉的无条件付出,有时候,自己的决定她都不会过多去询问,只为了自己,为了让自己无所顾虑。就连她身边最亲近的大臣,又有几个能做到? 「希为什么这么问?我们不是夫妻吗?」 高杉笑看着她,却见她听见自己说道『夫妻』时有一瞬间的怔愣,然后低头笑了笑。 「希会怀疑我吗?」其实高杉还很害怕自己今日的行为带来误会。 殷希摇摇头,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高杉在那一时间仿佛失神,但只要不危害到高杉,她也不想去在意。 高杉见她恬淡但却坚定的面容,不由去亲了亲她的唇,人生若有一个人会选择无条件的去信你的人,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轻轻的一个吻,高杉并没有多做什么的行为,抽身离开时,却被殷希强硬的拽了回来,两人的唇,贴的更近。 高杉微微低着头,感受着殷希的舌头在自己的口腔里扫荡着,从未如此主动的希让她感觉自己心脏都要爆炸了。慢慢的抬起手,轻轻扣住殷希的后脑勺,两人都不成熟的吻技,让彼此都多了些玩味。就这样来回戏弄着,主动权慢慢有了交换,高杉逐渐升起的□□,让她手也开始不老实的随处摸着。 这算是半年以来,高杉最轻松和幸福的时刻,以自己真实的身份,去亲吻自己最爱的人。 手慢慢在背上游移,秋初的衣服虽然比夏季厚实了些,但也单薄。高杉一边亲吻着殷希,一边将她往床上引,手上的动作不停,解着她的衣服。
第99页 轻轻的将她放倒在床上,看着殷希如潋秋水的眼眸,以及因为不会换气而引起的面色通红的脸庞,高杉只觉得气息喘不过,心脏跳动的频率早已让她感觉除了殷希,其他的都看不清了。 俯下身子,唇抵着唇,高杉没有用力,只是轻轻舔舐着殷希唇瓣,然后用牙齿又轻轻去触碰。 殷希笑她的孩子气,用鼻头也去触碰她的鼻尖。殷希的鼻尖圆润,还带着粉,摩擦着高杉高挺又尖的鼻尖,还有些微痒。高杉揉揉有些痒的鼻头,看她眼底那抹浓浓的笑,瞳孔里还只有自己的脸,高杉就觉得幸福的无可言语。 低身亲着她的嘴唇,还时不时去轻轻咬她的舌头,像是要罚她笑自己。 两人情起时,一切都那样顺理成章,衣衫半解,玉背香肩,纱帘轻落,花撒帘帐。 『叩叩』,门外的声音惊起了埋在殷希颈脖间的高杉,迅速弹起的身子,在看见殷希迷离和微张的嘴时,停住了。 「长公主,下人来问中午备何膳?」 殷希感觉内心像是无数只蚂蚁在啃食自己引以为傲的冷静和寡慾,却在高杉的攻略下,变得荡然无存。看着高杉怔怔的样子,一个起身,将高杉抵在床沿。 「今日不传膳,没有本宫的命令,不得靠近院子。」 门外的竹青一愣,却是应了声『诺』,便将所有下人撤下,离开了。 殷希跪坐在高杉盘着的□□,两人的气息早已打乱,高杉沉重的唿吸声更是在她的耳边萦绕着。 「希不吃饭吗?」 「不吃。」语气还带着点娇嗫,说完,殷希便主动吻了她。 殷希当然不会承认今天这样反常的自己,只是在听见高杉说道『夫妻』二字时,心中升起的无以名状的情感。宛如蜜,也宛若毒,这个傻子,真真是个傻子,她可曾知道自己曾经为了郝国的利益,为了自己的名誉,而有一瞬间想要抛弃她的念头。明明都是这般模样了,明明都危机到她的生命安全了,明明她已经付出够多了,但她满心满眼的,都只有自己。 你什么都不求,就为了我,那怕我无法给你想要的一切。你却要告诉我,我们是夫妻啊,多么美好而纯洁的词。是啊,我们是夫妻,你把命都赔给我了,现在,我只想将这爱自己胜过自己生命的人,紧紧地抱紧在怀里。 殷希吻着高杉时,还不忘避开她的伤,高杉心一软,将两人的位置又变做一上一下,压低身子,低下头,在她耳边呢喃着。 「希,交给我,好吗?」 殷希脸一红,想起殷洛没事打趣自己,还询问自己房事的事情,只觉得气息更不稳了。 高杉见她不说话,神情一委屈,准备说些什么,殷希已经抬起头,主动吻了她。 『这呆子,如果不愿意,自己为何还会带她回公主府?』 像是无声的认同,也像是无声的爱意。高杉顺着这个吻,开始一切的进攻。 无人打扰的午间,就这样在秋风和煦的时光里熘走,没有人去打扰这两位情人的事儿,也没有人去询问她们,梦里是否梦见了彼此? 一直到了下午,日落西斜,高杉睁开眼睛,看着外面橘红的光打在屋子里,揉了揉眼睛,却感觉手臂有些酸,甩了甩,感觉到怀里人的动弹。 殷希难得睡得这么熟,转个身,也不睁眼,只是低低的喃着话儿,高杉凑近去听,只知道她在喊着自己的名。 『山』。 高杉温柔的笑笑,殷希也只有在这样累极了,并且没有意识的情况下,才会这样放纵自己,去遵从她最想要的,轻松的状态吧。 「嗯,我在,希好好休息。」低头轻轻吻了殷希的额头,将她裸露在外的,显得粉红的背盖好,才撑了撑有些麻的背,这才反应过来,今早的伤,还有些疼。 轻轻的下床,想着两人午饭也没吃,中午闹得有些厉害,一直做了将近一个时辰,殷希才沉沉的昏睡过去。害怕她起来时饿着肚子,高杉拖着有些疲倦,但精神格外好的身子,去了小厨房。 牙白和竹青以及青莲三人在小厨房外的小桌子处坐着,磕着瓜子聊着天。长公主和驸马一天也没有叫过她们去服侍,虽然自从驸马进了长公主府,她们的职责就已经弱化了。每日看着驸马对长公主无微不至的照顾,她们发现,就连她们自己在很多时候也会忽略一些细节,而这些细节却被驸马牢牢地记着,并且赋予行动。在羡慕长公主的同时,也不得感到幸运的是,她们陪伴到大的公主,也有了爱她敬她的人。 牙白眼尖的看着朝厨房里走去的高杉,和两人打了招唿,让她们赶紧收拾,然后小跑的追上已经进了厨房的高杉。 「少爷,你怎么过来了?」牙白一进门就看见拿起锅,准备洗锅的高杉。连忙夺过来,刚好瞥见她衣领里面的一抹红,先是一愣,有些疑惑。但牙白并不通□□,也没往那方面去向,只是帮着洗锅。 「希在休息,我担心她待会儿醒来时饿了,便来熬着小米粥。」 高杉淘着米,牙白将锅放上去后,就在一边站着了,因为她知道,少爷要给长公主做饭时,自己压根就别想插手。 青莲和竹青进来时,就看见高杉一个人蹲在灶旁扇着火,锅里飘出香味,淡淡的,还有些甜的感觉。而牙白则是无聊的在那里踢着柴,偶尔递一根过去。
第100页 两人明了,这是驸马又要抢她们的事儿干了。 厨房里安安静静,诡异的却是三个丫鬟饶有兴趣的看着自家主子做饭,还有心情感嘆一番,驸马手艺真好。 竹青无意间瞥见高杉抬手时,翻起的领子,看见那红的吻痕,瞬间就知道了,为何自家长公主要她们不去院里,也知道为什么两人连午饭都没吃。 看着那通红,还不少的红印子,竹青脸一红,头埋了下去。没想到啊,自家看着长大的长公主,竟然在这种事情这么不淡然,嗯,有些不忍直视。 青莲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然后顺着她原先的眼光看去,待看见这人刚才可能看见的东西后,也是一愣,然后低下了头。 留得牙白一个人不知所以的看着两人,又看了一眼自家少爷,满脸懵逼。 『难不成煮饭的少爷很有魅力?但不对啊,自家少爷是个女人啊。』 牙白不太懂,看着伸过来的手,又开始给高杉递柴。 第62章 插pter62 高杉端着粥进房间时,殷希已经醒了,像是已经沐浴过,穿着松松垮垮的白色里衣,用一根青色的腰带繫着,头髮湿润,面容姣好,神态安然,正坐在床沿处看着东西。 浓郁的粥香和酸甜的凉菜的味道让殷希知道高杉进来了。她看着奏摺也不抬眼,一是害羞自己今日这般不检点,二是害怕她看见自己脸红的模样,欲盖弥彰。 轻柔的力道在自己的发间抚摸着,高杉一边替她擦拭着湿润的头髮,一边按着她的太阳穴说道。 「就算这还是九月,但也是开始逐渐转凉了,希身体底子本来也不好,又不好好爱惜自己,让我心疼?」 听着高杉的语气,殷希觉得她似乎变了点,说话时也不想以往一样,总要保留一点尊敬。现在这样,其实也挺好的,彼此之间,也贴的更近。 放下摺子,将整个身子都依靠在高杉身上,感受着高杉轻重有力的按摩,殷希感觉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 「希想休息也要等一会儿,现在先吃点东西,这都快要到晚上了,你还没有进食。」 高山说完,便扶着殷希起床。殷希听着她说的话,才意识到两人这样闹着,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不免反思自己今日为何能够做到白日宣淫?虽然她知道自己的驸马不同于一般人那样重礼教,但难不成真的人待久了,就会受影响吗? 高杉自然不知道殷希正在反思今日不妥的行为。当殷希下床的时候,身子依旧的不适还是让她顿了一下步子,并且决定下一次一定不能这样没有个度。 身子一空,高杉当然不敢说出来殷希想的事情,毕竟她的希也是一个要颜面的人。抱着她朝着桌子处走,殷希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算是惩罚她今日的过度吧。 高杉给两人一人剩了一碗粥,又夹了一些开胃的酸黄瓜放进殷希碗里,殷希浅尝了一口,熟悉的味道让她一猜就知道这是高杉做的。 「味道怎么样?」 「嗯,挺香,有驸马的手艺。」 高杉痴痴的笑了下,然后说道。 「希喜欢就好。」 就当殷希以为她不说话时,却又听她语气格外温柔的低声说道。 「只希望一辈子就这样陪着希,给希做最好吃的东西,陪着希去每一个喜欢的地方,就这样,缠着希一辈子。」 殷希先是有些惊讶,但看见她这般沉迷的模样,笑问道。 「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些甜言蜜语?是李达教你的,还是姑苏,或者是巫马?」殷希眼眸一转,又添了一句话:「难不成是洛儿?」 高杉也跟着她的表情一样,露出她整齐的八颗牙齿笑着回答道,「肚子里的话,只说给希听呢。」 殷希也笑得很甜蜜,挪了个位置,靠着高杉更近,将勺子递在她手里。 「嗯,你肚子现在只想说一句话,她饿了,要吃饭。」 似乎响应了这句话,高杉的腹部『咕』的响了声,殷希失笑,高杉尴尬的笑笑,拿起筷子,开始埋头吃饭。屋子里,只有两个人彼此互相的夹着菜,偶尔说着几句甜言蜜语,惹得对方笑笑,一切都那么恬静美好。 皇宫,白虎阁。这是当年殷冉为了赏赐焦天敖,并且方便他观天星和研究学文而特意建造的阁楼。阁楼共三层,焦天敖坐在顶层的案几旁,看着殷希给他说的,高杉的情况。将其放在一边,揉了揉眉心,又看着他的手下汇报的殷冉的情况,当想起最近几日连续与姑苏走的很近的方时时,不由握紧了信纸。过了一会儿,焦天敖平復了心情,看着握得发皱的纸张,起身走到烛灯前,将它烧毁。 四周寂寥无声,皇宫的热闹和京城的喧譁,都与这偏安一隅的白虎阁毫无关系。焦天敖摸着自己突生的一缕白髮,哑然失笑。 突然,楼外传来巨大的响动声,焦天敖一回神,心中倒是奇怪,这白虎阁可不是任何人都能随意进来的。 开门,看着四四方方的阁楼各处布下的机关。突然,东南方向被破坏的机关让他眼眸一瞪,何人这般大的本事,竟然破了他的机关阵。 门传来『支吾』的响声,紧接着,整个阁楼燃亮的灯笼和烛台全部熄灭,黑暗笼罩在整个楼阁里,万籁俱寂。 焦天敖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压朝自己袭来,多少年了,连殷冉的气息尚且不能让自己心生半点畏惧,这熟悉的压强让他险些喘不过气。
第101页 他缓了缓神思,感受到身体传来的疲惫不堪的感觉,以及额头冒出的汗,不由笑着自己每况愈下的身体状况。他猜着这熟悉的感觉只会来源于一个人,或许,这人就是要来看看,自己当年选择的路,如今尝的果。呵,报应啊! 他抬脚走进屋子里,脚步如同灌了铅,让他感觉每一步,都是一个世纪。 跨进门以后,门『嘭』的一声紧闭,四周昏暗无比,但他还是能够清晰的看清,那坐在他的位置上的,一个笔直但却老态龙钟的身影。 「好久不见,天敖。」宛如古木的厚重感,四周的灯亮起,焦天敖有些不适的眨了眨眼。然后,才怔怔的看着坐在首位的老人,白髮如雪,肤色有着常年的日洒雨淋留下的沧桑感,但他的精神却格外健硕,看着他的眼神也如此熟悉。半睁的眼帘,冷漠的神情,以及习惯的紧闭的嘴唇,他失笑。 「好久不见,师傅。」 殷焦看着这二十多年没再见过的徒弟,物是人非,事往变迁,他也已经不再是当年意气风发的青年了。 「没想到师傅您还健在。」 「呵,没见着你,为师我怎么会那样不明不白的去死?」 焦天敖看着他眼底的寒,挂着自己一贯笑容的脸,缓缓的走到位置处坐下。 「那么师傅见我又是何事?」 殷焦深深吸了口气,眼睛看都不看焦天敖,望着这房间的内壁,虚着眼睛,掩饰着无尽的过往。 「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你如今这般模样,也算对得起你自己当年的选择。」 从他见到焦天敖的第一眼起,他就知道,焦天敖的身体,已经不再是当年雪山上捡到他时,天选之子的圣洁化身。如今,他苍白的面容,隐藏在黑髮里的白须,以及看似健康,实则虚弱不堪的身体都在告诉他自己,他是个将死之身。 焦天敖笑容一僵,却依旧不改自己的表情,微微歪着头,就如同年轻时,有疑问问殷焦的模样,开口道。 「师傅来找我,不会只为了这件事?」 「呵。」殷焦眼神一瞥,带睨视着他。「为师自然是想和你叙叙旧。」 焦天敖自然不信,但两人都沉得住气,彼此之间不说话,就这样互相盯着对方的眼睛。 忽然,一阵风从焦天敖眼旁吹过,风的势力让他眼睛一眯。 「我不想再去追究当年的事情,我只想告诉你,有些事情,你该收手。」 「包括我杀了自己的师傅?」焦天敖笑得天真,但眼底的讽刺却让殷冉气息一沉,朝他压来。 「我以为您已经不在意这些事情了,果然,二十多年了,谁能饶恕我这个当年策划了一切事情的主谋呢?」 殷冉深深地吸了几口气,终于问出了疑惑他半生的问题。 「你究竟在要什么?钱,权,势?你什么都不缺,你本来就是上天的宠儿,如果我没算错,你根本就不存在生命的尽头。然而,你当年逼殷起,杀帝师,甚至还要暗杀我,究竟是何目的?」 焦天敖孑然一笑,确实,谁知道他为什么要违背天命去做这些事情,可能当年的自己都不知道。只可惜,这位天师几乎算出了自己未来的命运,却不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什么。 「师傅不怕我杀了您?」 「你不敢。」早在十多年前,焦天敖的手段便趋于平静,他知道这是老天在警告他,焦天敖停下来的动作告诉他,这人也在害怕。 「对啊,我是不敢。」焦天敖摸着桌上的茶盅,为自己添了杯茶,浅浅的尝了口。 「师傅又何必和我这样周旋,你来是想说郝国的事儿吧。」 殷焦看着他神情自若的表情,也一直知道他并不能从这人嘴里问出些什么,悠悠的说道。 「我只希望你看清楚,有些人并不是你能够去强行牵扯的。好好辅佐你要偿还的那个人,希那个孩子的母亲,可是在看着你的一举一动。」不理会焦天敖变化的情绪,接着说道,「我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如今郝国的危机已经隐隐显现出来,四方的压力逼着这个皇朝的统治者,也逼着你做抉择。天命不可能违背,当年你篡改的歷史,如今你只能去让它变回原轨。」 焦天敖似乎再也忍不住,他对着楼顶大笑出声,一改他温润的模样,笑得讽刺与刻薄。然后眼神凛冽的看着殷焦,眼底是无尽的讥讽。 「哈,你也知道。当年的事,真的只是我的错?」 焦天敖笑得泪都出来了,然后揉着酸胀的眼睛,又恢復原来的模样,只是低头端着杯子的手,有些颤。 殷焦不语,但焦天敖心里却已经百转千回。他已经知道自己一些秘密的行为了吗?果然,自己还是太贪心了。 「殷槃,对吗?」焦天敖一抬头,没想他不经朝事这么多年了,这人他却都已经知道了。 「殷冉唯一的儿子,真是煞费苦心。」殷焦意有所指的眼光打量着焦天敖,倒是焦天敖释然一笑,看来他猜错了,这位天师,也不及当年了。 「没想到师傅这么多年了,连这些事情都了如指掌。」 殷焦不说话,而是看着他还有红的眼眶,嘆了口气。 「你还放不下吗?」 「呵,放下?师傅不也是放不下,时隔这么多年,也要找到我,不是吗?而且,你还不知道如今那位做的事情?」
第102页 殷焦怔愣,又嘆了口气。 「这个位置啊,究竟有多少人在盼。」 焦天敖笑笑,然后将盖子在茶碗处轻轻刮擦着,看着茶碗里泡散的茶叶,悠悠道。 「古往今来,盼那把位置的,从来就不缺人。我可以安安心心的辅佐皇室的人,但那人,绝对不能和殷起有任何关系!」 焦天敖语气很重,殷焦打量着他,仿佛已经看不出这人与曾经那个认真好学,又尊师重道的孩子有任何相似的地方。时光将他打磨的透亮,连他都看不清,这人内心的想法,甚至在他的眼里,已经没了曾经追求的人和事了。 风吹过,屋里的灯火再一次熄灭,焦天敖看着消失的身影,然后对着屋顶低声笑了,语气低缓的说道。 「师傅,你还记得阿瑜走的那天,说的话吗?」 语音迴绕在这幽黑的屋子里,没有人回应他,焦天敖復又低下头,看着水面还能闪出的光点,将茶水洒在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忙着写论文,更得少,其实我上章能删的都删了还是被锁,真的是不知道怎么改。至于建群什么的,我还没弄过,想好了再说。关于文章,其实大家都猜得到剧情啦。但故事还是没有这么简单的,因为不仅涉及朝廷纷争,还有其他的,先买个关子吧。 第63章 插pter63 阁楼的瓦顶上,巫马看着背影颓废的老者,在他的印象里,当年的殷焦,是个神话般的存在。世人流传他的神算已经无人能及,甚至超过了歷代焦家与木家的先祖。而且他通晓古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博览群书,游歷九州,却与世无争,风流俊逸。如今看着他惆怅的看着月亮,他不知道焦天敖嘴里说的『阿瑜』是谁,但殷焦顺便垮了的身子,让他知道,这人的名字,对这位老者的打击很大。 「巫马家的族子,总是这般的优秀啊,当年君丫头,也是个可爱机灵的孩子,只是,可惜了,可惜。唉!」 巫马宗念一愣,这位老人竟然认识巫马君。 不用看,殷焦也知道他一定很疑惑,毕竟当年君丫头进京时,自己并不在京城里。但缘分也总是很奇妙,当年他确实见过巫马君,是在她和巫马清幼游歷郝国时无意间撞见的。 他一眼就认出这两人是隐世多年的巫马家的人,但他并没有打扰她们的心思。后来再一次遇见,是在去楚南一带时,两人被路上的山匪要挟,他当时也只是出手相助,在得知三人的目的地相同时,便结伴而行。 整整两个多月的共同游歷,他将这两个孩子几乎当自己的女儿般疼爱和照顾,他挺喜欢巫马清幼的冷静和细腻,但更喜欢巫马君时不时的调皮和机敏。因此,他甚至有了要将巫马君嫁给殷起的念头,一是为了巩固殷起的地位,二是为他填了一股暗处的势力,三是他真的挺喜欢这个孩子。但后来,他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他知道殷起并不会是一个合格的丈夫,他的手段,丝毫不低于如今的殷冉。而且,他也清楚的知道,这两个孩子之间的感情,不同于一般的姐妹,甚至多出了很多情绪。 他依旧给这两个孩子介绍沿途的风景,告诉她们郝国最美的风光,吃过许多地方特色的菜系,也研究过每一段路上遇见的奇怪的生物。 巫马君喜欢塞北,也喜欢幽州的风光,沿途两个月的相伴,也到了分离的时候。她们要去凉州,看看戈壁荒漠,殷焦建议他们去幽州看看,那时幽州还属于北狄,但依旧不能减少人们对于幽州的嚮往和热爱。但他没有想到的是,就因为这一个决定,几乎改变了郝国整个国家的走向与命运。 他不知道为何命运要巧妙的安排焦天敖与她们相见。那时的他还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因为一件事情,那年的他们都彼此离开了朝廷,在外游歷。他不知道焦天敖用什么方法让巫马君随着他去了郝国的首都,并且还让巫马君嫁给了殷冉,随后的事情,他被赶出了京城,从此在世上『消失』。 殷焦看着漆黑的天空,竟然连颗星子都没有了,雾将一切埋的极深,就像人的心,在一团团看不清、摸不着的幻影下,变得不像从前的模样。 殷焦看着东南方向,然后对着巫马宗念礼貌一笑。 「还得麻烦巫马公子带老朽去一趟木府。」殷焦本是一个人来的皇宫,却刚好遇见离宫的巫马,于是,便麻烦了他一些事情。 「不敢,老前辈,冒犯。」巫马笑笑,回以礼貌,然后带着殷焦朝着木府的方向跃去。 木府,一如二十多年前的端庄却带着秀雅,殷焦跨进这阔别后半辈子的府邸时,心中多少有些感慨。 老旧的阁楼,即使清理干净,也有了岁月的沉重感。殷焦在府里逛了一会儿,便随着记忆,去了窦敛的房间。 窦敛正在书屋里写着信笺,从纸上能看出,这是一封密函。 殷焦清楚的记得每一间屋子的构造和暗格,当他靠近窦敛时,窦敛甚至没有反应。 看着书信上的内容,其实他已经知道窦敛早已经在策划一些事情,很简单,他要推翻殷冉,让殷希登基。不过,看他书信上的内容,他不禁有些担忧。 脚步移动撞上了一旁的盆景,窦敛一回头,刚好看见离自己很近的殷焦,先是被惊骇了一下,却很快被这熟悉的模样,怔的笔都掉在了地上。
第103页 「天师?」 殷焦轻轻点头。窦敛的泪水早已打湿了眼眶,两位白了头髮的老者,在这个时刻,宛如分别多年的挚友,不知道如何去言语。 「没想到您还活着,上天眷顾啊。」窦敛上前拉住殷焦的手,面部抖动。 殷焦也很感慨,窦敛比他大,却也尚在人世,也不算孤独了。 两人沉默了很久,殷焦一直在等他平復心情。等他看起来好一些时,两人便相携坐下,随便聊了会儿天,殷焦便说道正题。 「老窦,我一向敬重你,即使你一直将自己视为木府的僕人,可我从来都把你当大哥看。」 窦敛点头,笑得很是开怀,但他知道,殷焦有话要说。 「所以,你能放弃二十年前的事情吗?」 窦敛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看着殷焦,嘴边的笑意不减,眼神却那样深远和模煳。 「唉。」终究,他先嘆了口气,看着殷焦的表情像是瞬间老了十岁,慢慢的回答道。 「不是我不想,而是已经没有收回来的办法了。」 殷焦不明,却又听见他低喃着。 「我老在想,当时我为何留在京中,如果我和木帝师一起出京,那么,或许帝师当年就不会死。也或许,我早一点知道焦天敖的本性,然后扼杀他一切的计谋,所有的事情,是不是也不会发生了?」 窦敛的声音低哑还带着颤抖,从未有过的悲伤从他体内一次爆发出来,殷焦心一凉,也觉得浑身悲痛。 「老窦,我们都已经过了古稀之年了,当年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再纠结,又能得到什么了?况且,如今的一切不都往原来该有的轨迹走吗,我们现在这样,不是要毁了郝国的未来,你,捨得吗?」 窦敛浑身一颤,然后低下头去。他也不想,可他总是不愿放下那口气,那口自己非要亲手拉下焦天敖披着的外皮的气。可他也知道,这样会伤害到殷希,伤害到那个孩子在意的人,甚至伤害到整个郝国的百姓。可他放不下啊,放不下纠缠了他二十多年的夙愿,放不下纠缠他二十多年的噩梦。 殷焦看着他陷入沉思与痛苦的眼眸,也只能无声的摇头,看着外面安静的夜空,他走到窗前,背对着窦敛,缓缓的说道。 「其实,这么多年,或许,是我们欠他,对不对?」 窦敛一抬头,看着微风吹起殷焦苍白枯竭的白髮,他的背影挺拔却落寞,那是带着无数故事与过往的背影,那么惆怅,却那么神秘。 「如果当年我们阻止了殷起,不放任他的胡来,也许天敖也不会恨我和长风,然后,去毁了郝国,是吗?」 殷焦侧着脸看他,那牵强的笑让窦敛心一扯,想要安慰他。却见殷焦摇头,又转过头,看着月亮,继续低语道。 「这么多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我做的对吗?我是为了遵循天命,而选择了无条件支持殷起,即使我们都知道殷起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是,为了郝国,为了先帝的遗愿,我总希望郝国能够万世长存,国泰民安就好,而忘了,焦天敖,我这有着天选之子的徒儿,也是个人,也有七情六慾,也有心啊。」 殷焦像是醉了,连说话都带着喘,窦敛不知道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这些过往究竟谁对谁错。他看着自己书信底下落款的名字,殷开,想着这几日动盪不安的朝廷内部和外部,开始犹豫了。 夜里寂寥无声,殷焦就这样站着,任由湿气打湿了窗前的纸煳,他就这样静静的站着。 「我先走了,老窦,这个时代已经不属于我们了,有些事情,我们能不插手就不插手吧。希那孩子已经够累了,我们为何还要给她们添麻烦,你,多想想吧。」 殷焦没有回头,而是出了房门,任由窦敛一个人坐在屋里对着信纸发呆,直到外面传来白鸽『咕咕』的叫声,他才回过神。看着雪白的鸽儿,他长嘆了气,将信封拿起…… 第64章 插pter64 自从殷希与高杉坦诚相待后,两人的亲密程度也越来越高,有时候府里的丫鬟见着驸马和长公主时,也只能远远的伺候着,不敢打扰俩人互诉爱意。 殷希奏箫时,高杉会在一旁安静的听着,偶尔殷希会要求她再像以前那般作画,高杉也会欣然接受,用沙子,画出她想要的生活。 高杉会带殷希再去那座寺庙,去看望那些小乞儿,也会去树上看着这郝国的安生和繁华,听着高杉吹着树叶儿的声音,感受着时光静好。 不过,这样的安宁并没有持续多久,殷冉病情的加重让殷希感到情况似乎出了点问题,看着御医不加掩饰的神情,殷希知道,殷冉是真的病的很重,但,为什么? 「张御医,父皇身体怎么了?」 殷希压低声音询问到,今日早晨暗卫来报时,殷希就隐隐觉得事情不太好,如今门外跪着的一众大臣,让殷希清楚的意识到,事态很不好。 「唉,这个,不好说啊。」张御医抱着自己的医药箱,满脸难言之隐的表情,惹得殷希极为疑惑。 「张御医,本宫需要知道父皇的情况。」 殷希声音变得低而寒,她现在不想管张御医在买什么葫芦,她只想知道殷冉身体情况到底如何。 张御医看着殷希威严的表情,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将殷希带到人少的地方,低声回答道。
第104页 「长公主,不是老臣在卖弄,而是陛下的身体状况当真奇怪。」 见张御医小心的模样,还有恭谦的态度,她知道,这人是支持自己的,不由放缓神情,继续问道。 「张御医不用顾虑,直接说吧。」 张御医想了想,回答道。 「陛下脉搏强健有力,宛如而立之年,甚有朝气,但……」张御医停顿一下,神奇古怪的说道。 「但这不合常理,陛下五十有一,且多年卧病在床,从未有过如此脉向,老臣担心,担心陛下,是中了邪。」 殷希一愣,看着张御医严肃的神情,完全不像撒谎之势,那么殷冉究竟是怎么了? 「那父皇为何昏迷不醒?」 殷希问道,暗卫来报,说殷冉昨夜突然大叫一声,然后昏迷不醒,到这个时间,已经昏迷六个多时辰了。 「这。」张御医皱着眉,却看殷希认真的盯着他,一咬牙,回答道。 「陛下不是不醒,而是压根就没有事情,甚至像突然变了个人的脉向和身体似的,现在陛下的身体,比一个正常男子,还要健康。」 殷希一怔,看着张御医坚定的神情,完全不像开玩笑。那么,殷冉究竟是真的昏迷?还是有什么行动,要再一次引起大臣和皇戚的注意。 殷希看着帘外的塌,那抹明黄的身影,虚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您先退下吧,这里的情况,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您知道该怎么说。」 「不敢,老臣告退。」 看着张御医踏出门外,殷希才缓缓走到龙榻旁边,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神色惨白的殷冉,面无表情。外面传来的声响,充满着质疑与不满,殷希并没有搭理他们,因为武卫营的人,早已经守在这个大殿的任何地方。 等到殷希出大殿门时,已经过了午时,出乎她意料的是,门外的大臣原本整整齐齐的跪着,现在居然围在一起,像是在讨论什么,而最中间的那个人,竟然是自己的驸马! 「长公主。」见殷希出来,所有人都朝着她行礼。殷希看见大将军和光禄勛的表情似乎不是太好,有些费解。 「太医已经向各位说明了父皇的病情,父皇需要静养,各位大臣就先回去吧。」 殷希话语一落,周围的大臣都应了声『诺』,倒是她心里一变。 殿门前的大臣很快就离开了,只剩下几位重臣和高杉还站在那里。 高杉抬脚朝阶梯上走,殷希原本以为她是要到自己身边,却见她朝寝宫里面走。握住她的手腕,却见她抬起头来,目光无神。殷希眼光一凝,看着下首的大臣。 「长公主,陛下的寝宫不让大臣觐见,平日里有无人照顾。且长公主与二公主忙于国事,陛下若是醒来,难免无人通知,臣等力求驸马进殿。」 殷希没说话,而是偏头看着高杉,她不知道这些人在卖弄什么,但她知道,高杉现在,又陷入无意识的状态。 「请长公主准许臣进去。」 高杉毫无起伏的音调让她有些不适,这么久的相处,她还是第一次听见她这样对自己说话,不由握紧了高杉的手腕,怔怔的看着她。 终于还是松了手,看着底下望着她的大臣,抬步离开了寝宫,朝着白虎阁的方向离去。 殷希离开时,光禄勛清楚的看见她看着自己身边,这位年轻却晋升极快的新秀。见这年轻人眼底泛笑,以及高杉消失的身影,似乎并没有发现,长公主在他身上停留的目光。 等着大臣都散去了,光禄勛朝着范蒿点头,范蒿回以笑容,几人才离去。 夜深人静,高杉看着大殿出神。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坐在这里,短浅的回忆让她只知道,自己在这里已经坐了快一天。 记忆只停留在自己与李达谈话,以及与光禄勛等人商量事情的地方。然后只觉得有声音在自己的耳边说这话,之后的事情,她只有一点点印象,那就是希拦过自己。 嘆了口气,起身走到殷冉的床边,看着这位尊贵无比的郝国皇帝出神。 这位拥有着生杀夺予的男人,并没有世人眼里的仁慈和宽厚。高杉曾经了解过殷冉的一些事情,特别是靠着李达秘书郎的关系,她也常常流连于贡院,那里面开放或是密封的宗卷。 她知道殷冉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他要自己在希身上寻找他梦寐以求一生的东西,高杉也因此知道了一些他的目的,特别是这么多年来,希一直高举高位的原因。 她就这样凝视这位气色虚浮的殷冉,感觉身边一切的声音都变得轻而浅,她的目光开始变得散乱,浑身沉重,耳边传来声音,要她杀了殷冉。 高杉感觉自己的意识离自己越来越远,身体不受控制的往殷冉的床前靠,她的五指成爪,眼底泛着血丝,目光锁着殷冉的脖子。 手臂被人握住,疼痛感让高杉回过神来,看着男人睁开的眼睛,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干了什么。 可出乎她的预料的是,殷冉像是没有意识的盯着床纬发呆,她甩开殷冉的手,可这位陛下并没有任何反应,而是继续机械的注视着金黄的纱帐。 高杉没有动作,也这样凝视着他,直到燃烧的台烛发出一声『噼里』的响,她才有些困意的朝着窗子处走。 外面守卫森严,武卫营的将士大多数都身披金甲,显得格外有威慑力。
第105页 高杉看着窗外出神,想像着今日的事情,不由握紧了拳头。如果不知道自己出了什么状况,她一定会成为希的阻碍,如果是这样,她宁愿自己了结自己。 「朕没想到你会在这里。」 身后传来的声音让高杉一怔,然后转过身看着殷冉的位置。 不同于以往病重的模样,殷冉格外精神的坐在龙榻上,他脸色虽还是惨白,但却比以往好了不少。 宛如鹰眸的眼神盯着自己,高杉知道他在谋算着些什么,没有说话,而是恭谨的站在一旁。 「朕本也有事想要找你。」 「陛下请讲。」 看着高杉低眉顺耳的样子,殷冉似乎很享受,站起身子,久违的轻松让他感觉自己如获新生,不由狂笑了几声。 高杉不说话,而是低下头,不看这位情绪不稳定的皇帝。 「朕喜欢你这副模样,宛如狗一样卑微。」 高杉眉头一跳,却也不搭话,而是继续保持着这个动作,等着他继续说。 「朕要你办的事情,你办的如何了?」殷冉沉稳的语音反倒让高杉松了口气。 「臣无能。」 大殿安静了一会儿,高杉不喜欢殷冉注视他的眼神,即使她不看,也知道那眼神里含着多少情绪。 「哼,朕知道你捨不得。」殷冉起身,缓缓走了几步,然后绕着高杉转了个圈,俯身在她耳边说道。 「但你要知道,荣懿就算再厉害,也只是朕培养出来的人罢了。」 汗顺着高杉的背上浸出,九月底的天,吹刮在身上还有些凉。 殷冉又站直了身子,似乎并不在意高杉没有按照他的旨意完成事情,慢悠悠的走了几步,然后坐在了椅子上,眼神一凝,看着她。 「朕不急,也有的是时间等。但是,你,可没有时间。」 他稍稍扬起的头,看得高杉很压抑,脚边落下的东西很熟悉,是李达和窦老的信物。 「这个东西,就由你替朕交给荣懿吧。你应该明白,朕的意思,对吗?」 高杉紧紧的握住手里的东西,心里翻江倒海。她不想替殷冉做事,但如果不做,她的好友就会因此陷入危机。 『长生药,长生药,原来世间真的有人信这个东西,而选择放弃自己所有的亲友,甚至不惜,利用自己的骨肉。』 即使殷冉没有告诉她,他要自己寻得东西是什么。但她知道,他要的,就是希手里拥有的,长生药的秘方。 殷冉见她明明愤怒却要保持镇静的神情,似乎明白自己要她找些什么,不由眯着眼睛,有些危险。 「臣明白。」 高杉跪下说道。她也不知道还能和这位皇帝说些什么,这个人也不会因为自己质问他为何利用自己的亲生女儿,而突然心软。眼底的薄凉掩饰住她对殷冉的厌恶,她现在只想着如何不伤害希,如何能够保证李达等人的安危。 火焰越燃越小,高杉保持着一个动作不动,殷冉也打量着这位驸马。两人都彼此知道对方心里都在互相排斥,但殷冉有高杉的把柄,而高杉却在想着自己失去意识的事情。 「你退下吧。」 高杉抬头看了一眼殷冉,见他眼神阴鹜,埋下头行礼后,便恭敬的退出大殿。 外面的空气很清晰,扫去了屋里的压抑和紧张。高杉深深地看了一眼大殿,似乎明白了,为何每次希提及殷冉时,语气带着的生疏和漠离。 第65章 插pter65 抬步往阶梯下面走,却突然发现不远处的浅黄身影,在月色笼罩的夜里看不太清楚,但熟悉的感觉让高杉一秒就反应过来,这人是希。 连忙跑上前,却见殷希似乎已经站了一会儿了,九月末的夜晚,还是有些冷,殷希站在花丛边,连鼻尖都有些红。 连忙扯下外杉给她披上,却见周围连一个侍人都没有,拉起她有些凉的手,一把把她拉进自己身边,但见她嘴边带笑,依在自己怀里,还蹭了蹭。 摸了摸她的脸颊,凉凉的,一定等了很久,低着头与她对视,问道。 「希,怎么在这里?」 殷希微微抬起头看着她,眼底犹如深邃的星河,是高杉最沉迷的原因。殷希不说话,高杉亲了亲她的嘴角,牵着她往回走。 两人没有去宫门,这个时间太晚了,门禁时间到了,加之没有马车,干脆就去了殷希还未出嫁前住的宫殿。 高杉本想快些回去,她担心殷希站在外面着了凉,但殷希却拉了拉她的手,示意她慢慢走。 转过头,明白了殷希的意思,高杉慢下步子,陪着她走。 「我知道你会出来,所以想等你。」 『像你等我一样。』殷希并没有说出后半句,却也让高杉感到心里压抑的石头,少了一个角。 紧紧地包裹着殷希的手,微凉微凉的,却格外温暖。 高杉侧过头,表情严肃的对着殷希说道。 「希,如果有一天,我做了威胁到你的事情,你一定要阻止我,不论用任何方法,我不想伤害你。」 殷希停下脚步,看着高杉正经严肃的神情,两人都没有提及今日的事情,她们都心知肚明,发生了什么。 伸手摸了摸眼前人的眉角,总是这样自作主张呢,为了自己,什么都可以不要。但自己就这样不可信吗?既然知道自己出了事情,怎么就不让自己帮你呢?自私鬼。
第106页 看着殷希柔和的神情,那里带着爱和疼惜,高杉就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缺了,只要眼前人幸福,自己就幸福。 「不要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抗,我可是郝国的荣懿长公主,没有那么脆弱。」 看着殷希只会在自己面前表现的任性和娇嚅,高杉笑着将她抱起来颠了颠,就像举着自己的全世界。 「是呢,我的荣懿最坚强了,没有人能压得倒郝国的长公主,我的希。」 将鼻尖抵着她的鼻尖,夜色深沉,周围无人,殷希放任着她这般动作,看着月色下,高杉笑着的眼眸。 「那驸马为何不告诉我,父皇与你聊了什么?」 高杉愣了愣,却也没有将殷希放下,而是看着她,眼神有些闪。 殷希轻轻嘆了口气,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我知道父皇找你是为了长生药的事情。」 高杉勐地抬头,撞上了殷希的额头,闷哼的一声响,吓得高杉连忙将殷希放下来,看着她的头顶。 殷希摇头,将她移过来的脸挪开,接着说道。 「他为了这样东西,忍了十多年了,你被他找去,他还能和你谈些什么呢?」 高杉捏着衣角,抿了抿唇,不知道怎么接话。 倒是殷希暗笑她的呆头呆脑,是不是在自己面前,她就会这样,平时在羽林军里,她可严肃着呢。 「希,都猜到了啊。」 看着她想抬头,又不敢看自己的模样,殷希笑着走到她面前,点头说道。 「是啊,驸马要不要赔偿本宫,毕竟驸马是本宫的丈夫,丈夫瞒着妻子事情,可是不对的。」 高杉拧了拧眉头,有些纠结的模样让殷希眉眼弯弯,却也不急着她回復,而是静静的看着她。 「他要我从你这里夺取一样东西,虽然他没有告诉我是什么,但我知道,那是长生药。」 虽然殷希猜到了,可听高杉这样说出来,殷希还是觉得自己的驸马不简单。殷冉要寻找的东西,一般连他最信任的近臣和暗卫都不知道是什么,只知道这样东西在自己手里。而自己的驸马,居然连长生药的事情,都能清楚知道吗。 「希,这个世上,真的有长生药这样东西吗?」 高杉曾经虽然是个乞儿,却也听过很多故事。自古以来,歷代的皇帝都用毕生心血,想要获得长生不老的办法。但是,没有一个人能够逆改这上天给予的寿命,那么,殷冉又为何这么执着? 殷希看着高杉疑惑的眼神,微微笑了笑,抬头望着挂满星的夜空,低声问道。 「驸马觉得它存在吗?」 高杉摇头。 「如果存在,那将是多可怕的事情。」 「是啊,多可怕的事儿啊。」殷希的语气很轻,轻的在这安静的夜里都显得空灵。高杉看着她眼底的缅怀,那种飘忽的神情很熟悉,她见过很多次。第一次是在边国凯旋之日,最后一次与她站在那棵大树上,望过整片原野时,她忧郁的模样。偶尔殷希会对着天空发呆,从她的神情,高杉能够知道,她在想念一个人,对她而言,十分重要的人。 高杉不喜欢她这样的感觉,仿佛隔的很远,远的她抓不住。轻轻靠近她的身边,将她整个身子拉进自己怀来,手臂的力度逐渐收紧,就这样将下巴放在她的肩头上,气息吹拂在她的颈脖之间。 感受到身边人身体传来的热度,殷希将重量全部放到她身上,也不害怕自己会摔倒,头微微的靠着她的头,这种亲密还带着温暖的感觉,是殷希最享受的。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嗯,我听着。」低低的鼻音传出,将她抱得更紧。 殷希笑了笑她这像是安慰小孩子的模样,看着星空,继续说道。 「有个小孩子啊,出生的时候就很尊贵,她身边的人都很喜欢她,特别是她的母亲,对她的爱,几乎倾尽了所有。世人都说这对夫妻很恩爱,这个孩子也会因此成为所有人爱戴和追捧的对象。这个孩子也以为是这样,因为她的父亲几乎把世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送给了她,对她母亲的喜爱和敬重,让所有人都以为这位妻子很幸福。可这个孩子却发现,她的母亲,有着如花似玉的容颜,却总是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惆怅,即使她的笑再怎样美,却依旧掩饰不了眉眼中的,淡淡的愁绪。」 高杉看着殷希说话时,眉宇微微皱起,伸手颳了刮她的眉头,见她看着自己,对她露出一个傻气的笑容,殷希一笑,弹了一下她的额头,继续说道。 「小孩子毕竟还小,即使她能够察觉出母亲的不对劲,却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她会在她的母亲面前玩闹,会和她的母亲讲自己每天的故事,这位年轻美丽的母亲会笑,会亲吻她最爱的孩子,也会和她讲自己的故事,但这个孩子知道,她的母亲的故事,永远都不完整。」 「可她终究只是一个小孩子,即使母亲有着落寞的背影,和时而放空的神思,小孩子只是用自己的玩闹去打破母亲的回忆,然后又继续自己的游戏。小孩子很爱自己的父亲,因为她的父亲会经常来看她的母亲和自己,明明是一个众人嘴里的大忙人,他每天却都不会忘记出席三人的晚餐,并且给她带来她最想要的小玩意儿。小孩子会闹着和自己的父亲将她今天学了什么,她的父亲会笑着夸奖她,可从来没有抱过她。小孩子只以为是自己不优秀,于是想要快点长大,快点学习,就能得到父亲的爱,和父亲的怀抱。」
第107页 「如果问小孩,她究竟是爱她的母亲多一点,还是父亲多一点,小孩说不出。因为,她爱的母亲总会一脸忧伤的看着自己,仿佛要从她的脸上,看出另一个人的模样。虽然只有短短的时刻,这位母亲就会抱着她,对她说对不起。可小孩子会怕,会怕那过于炙热的眼神,炙热的,仿佛要毁了她。所以小孩会跑去她父亲的书房,去和她的父亲玩闹,和她的父亲亲近。小孩的母亲看见后,会皱着眉头笑,然后抱着她回去。那时候的时光太远了,远的她忘记了父亲在看见她走远后,眼底的厌恶;忘记她的母亲抱着她,在她的耳边哭泣;忘记了最温暖的那只手拍着自己的背,给她唱的摇篮曲时,柔和的神情。直到什么时候才记起,记不得了呢,只觉得,太晚了。」 殷希说的很慢,语气轻缓,有着少有的悠久和老沉。雾里的月亮漏了一个角,看着两人亲密无间的动作,洒下一片清寒。 高杉拢了拢殷希的披风,然后手在她的背上慢而有节奏的拍着,高杉知道殷希喜欢自己的这个动作,像是哄小孩子,却很有安全感。 「高山,你在听吗?」 「在呢,一直在听。」 「后来怎么了?」高杉低声问道,还微微偏过头看着殷希,却见她的眼底竟然有泪光,心里一阵疼,亲了亲她的脸颊,替她擦拭眼底的泪。 『她的希,从来没有哭过。』 听见高杉的询问,感受到她替自己擦着泪,殷希才哑然失笑。这么久了,她以为自己已经没有感觉了,居然会在这熟悉的、温暖的怀里,再一次说起以前的事情,还是会控制不住吗? 「希若不想说,我们就不说了,回殿早点休息,好吗?」 看着眼前人眼底无尽的宠溺和关怀,自己什么时候也会这样脆弱了?也会去逃避一些事情了? 「那是那个小孩最阴暗的一天,明明阳光明媚,却冷得让人心寒。小孩的母亲最后死了,不是生病,也不是其他原因。因为小孩亲眼看见,她的父亲,让人勒死了自己的母亲。而她母亲怀里还抱着她不及半岁的妹妹,眼神紧紧地盯着站在门口的她,眼底是无尽的悔恨和不舍,嘴里还念叨着『要好好活下去』,却在最后,笑得洒脱。」 第66章 插pter66 殷希说的很轻松,特别是最后,连情绪起伏都没有多明显。可高杉却狠狠一怔,她看着殷希精緻的脸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眼眸里的震惊化为疼惜,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她的希那样谨慎,那样淡薄,甚至绝情。原来一切都是因为要忘却曾经的幼稚,忘却曾经的错误,要好好的活下去,要好好的守护过去的回忆。 「你知道为什么小孩子能够活下来吗?」 高杉摇头,其实她并不想知道这些事情,却也希望希能够说出来,或许这是将自己腐烂并且癒合的肉又一次活生生的挖出来。但是,当它再一次痊癒时,才不会再留下后遗症。 「因为她的母亲为了让她们活下来,将她父亲梦寐以求的东西,交给了她的女儿。可笑的是,这个男人是抱了多大的决心才要杀死他的结髮妻子,甚至想要毁了自己的骨肉,却在最后知道这样东西在那个小孩子手上时,变得委曲求全,做了一个人人羡慕的丈夫和父亲的角色。」 殷希的情绪早已稳定,十多年来,朝廷的事物让她不愿意气用事,因此变得沉默寡言,带着伪善的面具,去应对一切事情。而这连殷洛都不完全知道的秘密,她还是讲给了高杉,并不是为了安慰和同情,只是想要将自己的一切坦诚的告诉她,让她能够进入自己的世界。她偶尔在温暖的环境待久了,也就捨不得离开高杉带给她的眷念和依赖。 高杉只觉得心里堵的慌,如果说自己看尽了人世沧桑,或许只是路人行走或过问时的人世百态,压根就与自己没有多大关系,甚至连自己的死活,也只有自己在意,也就算不上有外来的事物,让自己痛不欲生。 可殷希不一样,她从自己一直最爱的生活状态,以及最爱的人身上体会到了压抑、虚伪和变态。在巨变的环境下,压着这个养尊处优的小孩子去接受本不应该让她承受的痛苦与现实。在本该是天真的年龄,要去承受与她年龄完全不该有的算计,那些讨好或者夹杂着是非的声音,她需要一个一个去判断,每一步往前走,后面可能就是万丈深渊,没有退的余地,只能在超控者的地图里,去找一条只有自己知道的出路。 她甚至不敢去相信人,不知道这个人是善是恶,或者只是利用。安静和沉默是她的必修课,看着朝廷里的纷争是非,看着各国的虎视眈眈,还要看着背后那个想要毁了自己的男人,一个不到六岁的孩子,究竟会长成什么模样?高杉突然觉得自己曾经自认为可悲的身世当真只是个笑话,她只需要知道今天有没有饭吃,可希要担忧的是,未来的她,能不能活下去,因为不止她一个人,她还有自己要守护的人。 「他很可恶。」 高杉只喃喃了一句,像是说给殷希听,也像是说出了自己一直想说的话。 听着她这稍显幼稚的回答和话语,殷希笑笑,却也没做反驳。 「但那个小孩子或许还要谢谢他吧,如果没有他,那个孩子永远只会是在温室里长的人儿,一辈子活在自己幻想的梦里。」 高杉看着殷希无所谓的模样,却不喜欢她这样说自己。
第108页 「可她只是小孩子,不该承受这些。」 看着这人认真的模样,笑她突然的执拗。 「这个小孩子已经是个大人了。」 「所以老天会让一个人来代替那些人,给予她曾经没有过的童年梦境。」 殷希微微睁大眼睛,看着高杉神情的看着自己的模样,心里暖流一过,笑着亲了亲她。 「是呢,或许老天也可怜她,赐给了她最完美的另一半。」 听着这变相的夸自己,高杉有些不好意思,想着两人站着这里这么久了,害怕殷希着凉,牵着她的手,便要往回走。 「你往前走,偶尔让我也试试在后面看着你的感觉。」手里的柔荑一松,高杉看着离自己一步之遥的殷希,见她微微偏着头看着自己,点点头,转过身,慢慢的走。 殷希并没有很快追上去,而是静静的看着高杉的背影。她走的很慢,似乎怕自己跟不上。其实,高杉的性格并不是个急性子,但她却习惯的快走,或许是与她习武的原因有关,有时候,她的下属还要小跑才能跟上她的步伐。可每当这人与自己走在一起时,她就会放慢速度,依照自己的习惯,慢慢的陪她走过自己想要去的地方。或许在平常人眼里,这些小习惯很少有人能够看见,也很少有人在意。但她一向喜好观察人和细节,高杉为了她,不要求回报的改变自己。也是因为这样,殷希才会享受高杉带给她的安稳和迁就,才会想要去看看这人的习惯,去试试在她身后,关注她的感觉。 今天,在她和焦天敖谈话后,她开始意识到,很多事情,已经开始不在她的预料和控制之中。她询问过焦天敖,关于高杉的情况,可是,连焦天敖都还不清楚高杉究竟怎么了。但他眼里,那一瞬间的闪躲,却让殷希意识到,包括焦天敖,也开始瞒着自己事情。 她用了一天,在宫里乱转,想着焦天敖的话,以及不正常的高杉。朝野的动盪,外戚的窥视,隐藏的人和事,突如其来的压力,让她竟然会感到茫然。她不想殷洛被牵扯进来,她的不满周岁就失去母亲宠爱的妹妹,和她在他父皇眼皮底下苟活的胞妹,她不愿殷洛被这黑暗的泥缸裹得毫无喘息的机会,她只愿让殷洛活的快乐和天真。即使她开始发现,她的妹妹也了解了一些事情,但她还是不愿殷洛与这件事有任何的关系。 她不知道该想到谁,或许是帮助,也或许,只是自己突然有些感慨。她不知道是否还有人与自己一起去面对这纷争的世界,去扛起所谓郝国的命运。所以,她做了一个赌注,站在殷冉的宫门口,看着这紧闭的大门,突然回想这二十年来的记忆,那些摸索和无人问津的日子里,她不是没有彷徨和担忧,却总是压制住那想要放弃的念头,走到现在。而这个时刻,她想要去证明,自己究竟是不是很无能又懦弱?那密闭的大门后,有着对于她意义很重的一个人,可她想要看清,这一次,老天究竟选择了谁。 连殷希自己都想笑话自己,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她会做出如此幼稚的举动。 但是,不可否认,当高杉打开门,出现在她面前时,她确实很想哭。不是因为害怕,或者是恐惧什么,她不是个纠结的人,但却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一件事情。明明已经被人控制住了,竟然还是会出现在自己身边,她不顾一切的为了自己,去面对她不想面对的东西,努力的站在自己身边,会去抵抗一切风险,会将背留给自己,会对自己说她爱我。如果,你早已将一切告诉我,那么,我还在顾虑什么。只是,偶尔,我也想慢下来,去看你的动作,去了解你的习惯。即使不知道明天你是否还清醒,却只想去面对自己,想清楚自己的问题,我,该选择什么? 「希,我已经这么慢了,希还是没有跟上来,看来,我只能爬回去了。」 高杉的语音打断了殷希的思绪,看着前面那人说完话后,弯着身子,学着乌龟的动作,缓慢的往前走。 殷希眯着眼眸,笑看着她,对她说道。 「本宫想着多看看驸马,却不想驸马不体谅本宫的一番心意,那本宫就先回去了。」 说完,殷希几步就追上了高杉,并超过她,快速往宫殿走去。 高杉没想到她会这样,自己只是想要逗弄她开心,不希望自己的希沉浸在过去。虽然,她知道殷希是个坚强的人,可是,过度的坚强,才是她不愿看到的情形。 连忙追上去,拦下了殷希。 「希。」 没有多余的话,或许高杉就是这样,偶尔,只是想要叫着自己心上人的名字,没有原因。 殷希认真的看着高杉,将她转一个身,然后轻轻推了她一下。高杉知道她的意思,慢慢的,又继续往前走。 『希,我会将自己的后背,只留给你。』 殷希看着高杉笔直的背影,有着女子的纤瘦,却又有着军人的健朗。 她唇边勾着笑,或许是在想着什么事情。看着黑夜逐渐掩盖的身影,忽而无月的天空,遮住她眼底的光亮。 高杉没有回头,殷希也没有叫住她,只是看着她的表情渐渐趋于平淡。再下一次月光再现时,殷希才慢慢的,跟上了高杉的脚步。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要准备搞事情了 第67章 插pter67 十月来的时候,一切都看似平淡无奇,除了秋季完全覆盖了整个京城,落叶飞满大街的景色,显现出一丝凉意,其他的,都很平静的过去了。
第109页 今日的京都,出了太阳,照的各地或多或少有些喜悦和丰收的气象,高杉站在长公主的府门前,看着整条大街发呆。 「驸马不在府里,杵在门口做什么?」 久违却熟悉的声音,引起了高杉的注意。 殷洛一贯一身浅黄色的襦裙,头上繫着素白的带子,腰间挂在紫色的玉佩,虽然长得比殷希更加成熟些,眉宇间却要多一份稚气。 「二公主怎么来了?」 高杉迎上前,却见她身边站了一个人,一袭白衣,表情严肃,正是方时。 「大驸马。」方时行礼道。 高杉虚扶了他一把,却是没有和他交谈,她不太喜欢方时,这人虽然有意无意的想要和自己套近乎,但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她确实喜欢不起来。 「皇姐没在府上?」殷洛问道,见高杉站在门口,身边却没有殷希,这两人平时几乎形影不离,如今皇姐不在,难不成出去办事了? 「嗯,希去找国师了。」 殷洛点头,表示明白。这十几天来,皇姐每天都会去白虎阁,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问她,她也不告诉自己。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皇姐才不愿意让自己掺杂进去? 「二公主进去坐坐吧。」 见几人这样站在门口也不太好,高杉便邀请两人进去。 殷洛点头,想着还是需要见皇姐一面,没有理会身边的方时,抬脚准备进门。 「既然长公主没在府里,微臣就先告退了。」方时极其礼貌的行了个大礼,就准备离开。 高杉有些费解,却见殷洛眼眸微微动了动,朝着他笑着点点头,算是知晓。等着方时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后,才朝着高杉示意,两人进了府里。 「二公主?」高杉见殷洛只顾着走,出声想要引起她的注意。 「咦,都这么久了,在府里,你其实也不用和我这么生分。」殷洛一直和高杉交善,在很久以前,就时常爱捉弄这个她眼里的呆木头。后来,在知晓她是女儿身的秘密后,本来是有一时间接受不了的,但想着这么久以来高杉的行动,和自己皇姐对于她的喜爱程度,也就欣然接受了。可这人似乎改不了习惯,这样的称唿,总有些生疏。 高杉表情微微变了变,还是吐了口气,学着殷希叫她的称唿,喊了声『洛儿』。 殷洛满意的点点头,十分熟悉的走到了大厅,坐在椅子上,朝着高杉努努嘴。高杉给她倒了杯茶,坐在她旁边,等着她说话。 「方时不是和二……洛儿一起来的吗?」 见高杉改正称唿时表情微妙的变化,殷洛将茶盅放下,看着府门的位置,轻声说道。 「不是,我也没有想到会在街上遇见他。而且,倒是这人主动寻我,要和我一起来长公主府找皇姐。」 殷洛摸了摸耳边垂下的一缕头髮,眼睛向左上方看着,像是在想今天的事情。 高杉觉得奇怪,方时若是要找希,直接来府上求见便可,为何要等着殷洛,和她一起来府上。而且,他是怎么知道,今天殷洛要来找殷希。 「你来找希,是有什么事情吗?」 殷洛神情微微一变,看着高杉时,眼眸转了转,像是在思索要不要告诉她。 高杉见她和殷希长得有七分像的脸,盯着自己打量的模样,虽然成熟,却还有着些小孩子的感觉,不由笑着说道。 「算了,如果不能说就不说吧,希应该快回来了,我去备点东西,待会儿早点吃午膳。」 殷洛见高杉要起身,连忙拿住她,见她还残留的笑意,询问道。 「你笑什么?也不是不能告诉你。」 高杉看着她稍微有些气恼的表情,无奈的摆摆手,看着她,等她告诉自己。 殷洛知道她可能又在笑话自己没有皇姐稳重成熟,撇撇嘴,稍稍理了理思绪,表情郑重,缓缓说道。 「前两天,暗卫告诉我,父皇的寝宫,有人秘密进入过,可这人行动极其迅速敏捷,连暗卫这般训练有素的人,也是在前天晚上偶然发现,但是最后,也没有找到这个人。」 高杉一震,眼眸往下看着地板,思考着。 她见过殷冉,已经是十几天前的事情,在那之后的第二天,殷冉又陷入昏迷,没有动静。而她,也才安生的度过这么久,没有人找过她。 那个进入殷冉大殿的人是谁?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还有,安南西部的兵马有暗中调动的情况。」 「什么?」高杉有些吃惊的看着殷洛,她跟着殷希这么久,殷希也不避讳朝廷事物,很多情况,她也知道个七七八八。 安南有异动,且和郝国皇室成员来往密切的消息一直流传在朝廷内部,却也无人完全意义上了解全部。因此,希也花了很大功夫在查这件事情,毕竟,安南想要指手郝国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如今郝国皇帝病危,也没有个准确情况告诉世人,难免招致各国的虎视眈眈。安南一旦有动作,难免不会引起其他国家的注意,即使各国表面上有多敬重郝国,想要和郝国世世代代友好往来。但在利益的面前,这些也都只是煳弄人的假话罢了。 殷洛轻轻摇头,示意她不要引起其他人注意。高杉起身在窗边看了看,确定无人后,又坐在位置上。 「什么时候的事情?」 「半个月前,但依据暗卫所报,我推测安南有所动作,应该有一个多月了。」
第110页 高杉微微垂下眼眉,一个多月前,也就是九月的时候,正值皇家狩猎,以及殷冉遇刺的时间相符,安南若趁着这个时间点调兵,也确实不易让人察觉。 殷洛见高杉在想事情,也不及着打断她,端着茶微微嘬了一口。 「其他各国有动静吗?」 殷洛微微吃惊的看着高杉,没想到这么久不见,她长进了不少。 「暂时没有,但是……」 高杉见殷洛蹙眉,微微眯眼,问道。 「但是什么?」 「安南的动作不算太隐蔽,不然,也不会一个月就被暗卫察觉。我只是不明白,既然安南有动作,其他各国怎么会毫无所动,这未免,安静的太过了。」 高杉点头,却也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这件事情,和他有关系吗?」 殷洛看着高杉严肃的神情,她当然知道高杉口里的『他』指的是何人。只是,就算她们都怀疑安南勾结的皇室成员必然是殷尧,可没有证据,也就只有多加提防。 「应该和殷尧脱不了干系,但他不敢做太大的动作。况且,安南一旦插手郝国的事情,必然引起纷争。届时,各国若想要在郝国分一杯羹,战乱一起,遭殃的,只会是郝国,他一分好处都得不到,还会招惹一个卖国的称号,他应该,没有这么蠢才对。」 高杉没有回话,而是边听边分析着。殷尧不安分是很多人都知道的,这几个月,右相虞诩与他们走得更近,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看似殷尧完全不需要外国干涉进来为自己助力,可是,高杉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劲。 高杉纠结的模样,让殷洛有些好奇,不由问道。 「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高杉摇摇头。 「说奇怪算不上,只是,我很好奇,殷尧和安南勾搭在一起究竟是为了什么?我总有一种感觉,殷尧做的事情,与其说是他要完成的事,更像是在被动去做,看似拥有主动权的是他,但实际,很多时候,他更像在为另一个人做准备。」 殷洛疑惑,不太明白高杉说的意思。高杉咂咂嘴,其实,很多地方都是她的直觉,毕竟她参与朝政,又时常与殷尧有所接触,虽然她经量避免和他有交集,但还是免不了被殷尧盯上。而那种直觉,她也不知道该怎样表述出来。组织了一会儿思绪,才说道。 「我也不能完全说出个所以然,但是,如果殷尧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的父亲,他所有的风险都是为了让他父亲和希去争了那个位置,他不应该会去和安南有联繫。」 高杉还想去说些那种怪异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但却不知道怎么描述,说到这里,也就只是皱着眉头。 殷洛先没有想到什么,高杉说的殷尧和殷阳的事情,其实,她和皇姐早就有所了解。殷尧和殷阳并不算很和谐,看似殷尧所做的都和他的父亲有关,但实际,她和殷希都知道,这父子两都各怀鬼胎。殷洛看着茶碗里残渣,像是冲散但却漂浮在同一个地方,割开的茶叶围着水打转。无意间看见高杉衣领处肩膀上的肉痕,很长也很深,却已经长好了新肉,留下了疤痕,这是她上次在狩猎场里为了救皇姐受的伤。眯了眯眼睛,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突然,她灵光一闪,一个可怕的设想让她浑身一惊,险些让她从座位上站起来。 高杉不明,疑惑的看着她,却见她很快恢復下来情绪,示意了自己一眼,站起身,准备往外走。 高杉跟上,看着她还在思索的表情,知道她可能猜到一点事情,询问道。 「你猜到什么了吗?」 殷洛抿抿唇,回答道。 「不算太肯定,但有很大可能。」 高杉见她去后院马厩处,准备叫车夫来,殷洛拦下她,说两人去便好。 「我们现在去哪?」坐在马车上,高杉充当起了临时的车夫,看着殷洛坐在她身边,也不进去。 「皇姐一时半会儿回来不了,还劳烦姐夫送我去一趟高建平,高中郎将的府上。」 高杉听她叫自己『姐夫』,感觉有些怪怪的,脸色微红。殷洛见她反应,反而改了开始严肃的表情,微微仰起头,让她快点趋马。 高杉也不问她去高建平府上作何,朝着马背一挥,架着马出了长公主府。 高府,不同于一般府门的威严,棕色漆木的大门,上面挂着铜铃,三阶大理石的阶梯旁,种植着两颗迎春树,稍稍有些特色的,便是大门两旁立着两尊石人,高杉见过,是当年郝国开国时期的最着名的两位大学士。乌木的牌匾上,用楷体的文字写着『存浩然之气,做坦荡世人。』高杉第一次来高建平的府上,她对这人的印象,大多停留在,他是希特别重视的心腹之一,且办事能力也很强。没想到身任武职的他,倒是个心思细腻的人,有着文人的清高和追求。 门里出来小厮,刚好殷洛从马车上下来。见殷洛的打扮和气质,一看便不是普通人,只朝着两人作了个揖,右手做了个请的动作,便带着两人去了客厅。 到了前厅后,小厮给两人倒了杯茶,便准备进门通报。 「你将这个带给高中郎将,请他尽快过来。」 殷洛解了玉佩递给小厮,小厮见着玉佩通体泛着紫,且玉质极嘉,一看便是上等好玉。知道来了个贵客,连忙三步并两步的跑进去。
第111页 高杉站在殷洛旁边,见她时而虚着眼睛,时而皱眉,像极了希想事情是的模样。没有打扰她,也没有询问,而是坐在一旁,喝着茶。 没过多久,外面就跑来一身穿浅蓝色衣袍的男子,二十六七岁,正值意气风发的年龄,虽然走的很快,却走的笔直。 「二公主,大驸马。」 高建平跨过门槛,便朝着两人弯腰行礼。他没想到,今日竟然会让两位公主都亲临他的府上,真是荣幸。 「高将军不用这样客气,你我也算是相熟之人,非外人面前,不必行此大礼。」殷洛虚扶了他一把,见他风尘僕僕的样子,倒像是刚才忙完一番,询问道。 「刚才有客人来了吗?」 「长公主刚才来过。」高建平一边回答,一边邀请高杉和殷洛上座。 「皇姐来过了?」 高建平点头。高杉有些好奇,今早只知道希去了国师的府里,没听见希说要来高建平的府上。 「对,长公主刚来不久,拿了一样东西,询问我一番事情后,便又离开了。」 殷洛点点头,没想到皇姐比自己还要快一步。 「是上次在狩猎场搜到的东西吗?」 「是。」 原来如此,看来皇姐也开始怀疑了,只是不知道,这东西究竟是不是那个人的。如果是的话,也就是说殷槃早已经混进了京城的中心,并且与朝廷的人有所勾结,而且,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如果,再做一个大胆的假设,他如果就在她们身边,那上次能够混进狩猎场,并且知道她们的安排,并且设下埋伏,就能够说的通。只是,这个人是谁呢?殷洛的脑海了闪过了三个人,只有这三个人有可能与殷槃有关系,甚至,就是他本人。 「二公主也是为了这个来的?」 殷洛点头,见皇姐既然已经拿走东西了,说明皇姐也有了怀疑的对象,晚些时候再去与皇姐商量事情,告知关于安南和父皇的事儿。 殷洛准备告辞,高建平思索了一会儿,拦下了殷洛。 「二公主,今日长公主赶的比较急,没过多久就回府了,臣这里还有一件事情要禀报,却还没来得急告诉长公主,还望二公主替臣带一句话。南门前不久有可疑之人潜入,不知是何人,只知道第二天在城墙的位置发现有铁钩留下的痕迹,依照铁钩留下的擦痕和深浅程度,臣推测是越国的探子,但并不知道有多少人。只不过这只是个猜测,臣斗胆先一步派人去查了这件事情,还望二公主替臣转告。」 殷洛瞳孔一缩,上午才和高杉谈到其他各国竟然没有动静,现在就有消息说越国可能有动作了吗?殷洛不知道这些国家是否暗地里有联合,如若只是想要分一杯羹,彼此之间单独对郝国有非分之想,还要容易对付许多,就怕这些国家联合起来,难免防不胜防。 「多久之前的事情?」 「四天前。」 殷洛点点头,「这件事我会告诉皇姐,你已经安排部署的,依照你的计划进行便好,皇姐信任你,你便按你原先的步骤,去搜寻有可能是他国的探子,但切记,莫要打草惊蛇。」 高建平抱拳表示明白。 殷洛跨出门,准备回府,突然想起一件事。 「哦,对了,韩谭的虎贲军被皇姐调动了一部分出来,但这件事并不能让人知道。这一小部分部队以常衣行动,为了不被发现,便暂时由你带着。」 高建平有些震惊,长公主竟然私自调动兵队吗?他虽然没有意见可以提出,但这样做是否有些过于大胆,毕竟一字王还在朝廷上。 「高将军不用担心,皇姐也是为了皇城的安危着想,毕竟,这看似平静的大海里,藏着一股股势力,它们都想捲起海浪。而且,想必将军已经知道,北门的守将里,混杂了不少人。」殷洛的表情稍显严肃,还有些上位者的诡秘,高杉注视着殷洛的眼神,能够看见她在说道北门时,眼底闪过的寒。她还记得,自己就是在上次去了北门,感到有一时间的恍惚,而且,北门的守卫里,很多人都不简单。 高建平瞭然的点头,他虽不像高杉一样,直接与羽林军有关。但他的父亲高郑任扶风郡,多少也知道,那些守卫里,不仅仅有着一字王殷阳派来的士卒,还有一部分,可能是其他人派来的。 「是。」 得到高建平的承诺,殷洛也不准备长久逗留,几人闲谈了几句,就准备打道回府。高建平送两人到门外,直到马车走远,才悠悠的看着天空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活动活动筋骨,返回了自己的府邸。 街道上,一如既往的清平安泰,百姓之间只会为了柴米油盐而相互奔走,即使朝廷里面暗潮涌动,人们的生活只围着自己的几亩地打转,除了对自己有利而且好的执政者,他们似乎什么也不关心。 殷洛掀开帘子,看着街道出神,高杉将马车驾得很慢,她看着殷洛出神的表情,也看了看这条自己呆了快要半年的街道,没有丝毫变化。车水马龙,喧嚣嘈杂,乞丐会看着锦衣华服的人,凑上去行乞,有些丢一两枚铜钱,有些挥一把袖子,然后离开。 「洛儿是回府,还是去见希?」 「回府吧,皇姐应该没有回去。」 高杉点点头,将马车换了个方向,准备去二公主府。 马车方方掉了一个头,一抹熟悉的背影出现在高杉眼里。花白的头髮,虽然特意打理,但发质受损,且可能因为营养不良,还是有些杂乱。背影挺得笔直,但腿上却有些岁月留下的伤痕和褶皱,即使他走路的姿势有一小部分变化,但高杉还是一眼能够认出来,这人,便是自己寻找了很久的焦老。
第112页 「洛儿,这里离你府上不远,你先回去,我有点急事,抱歉。」 没有听见殷洛的喊声,跳下马车便朝那位老人的位置跑去。殷洛看着陷入人潮中渐行渐远的身影,幽幽嘆口气,真是的,头一次见她这么毛毛躁躁。 跳下马车,偏着头看着马儿,这要她怎么回去。 正当她思考着这个问题时,听见后面传出熟悉的唿唤声。 「洛儿,你怎么在这里?」 来人正是巫马宗念,他手里提着几个装着糕点的袋子,看他走的方向,看来是要去她的府上。 「高杉丢下我和马就跑了。」 殷洛摊手,然后拿过巫马手里的袋子,闻着熟悉的桂花味儿,不由笑着,果然还是挺了解她的。 巫马转过身,看着早已不见的人,也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摸了摸身前人的头,将她抱起放在马车上,没有理会殷洛惊唿着打了他一拳,自动跳上马车,驱着车往二公主府上走。 第68章 插pter68 另一边,高杉迅速跑回大街,挤过拥挤的人群后,看着熟悉却又陌生的街道,却没有看见那想要寻找的身影。 她在街道上跑着,不断回头,或是四处查看,用尽自己的力气。稍稍极速的动作,让周围的行人有些诧异,只觉得她似乎有些疯狂。高杉也不知道怎么了,她只知道她很想再见那位老人,那个在她睁开眼时,第一个遇见的老者,第一个亲人。还有,似乎是冥冥之中的声音在唿唤和要求她,去见焦老,去见这位快要一年没有再见过的熟悉却陌生的人。 不知道跑了多久,只觉得肺里的空气都用尽了,她才停在街道处,狠狠地喘气。高杉摸着自己跳到十分快速的心脏,看着自己原本粗糙,现在却覆满茧子的手掌,心中有一道声音在问自己,她究竟在寻找什么?这种充斥着不知名的迷茫,还有似乎和这个世界完全没有关系的偏离感,一道道雪白的光拉扯着她,让她的精神突然陷入了曾经的世界,那种夹杂着白和灰的天空,无数的人,无数的车,无数的不眠之夜,真实的,让她害怕…… 眼前是高楼大厦,林立在这片柏油路铺成的大道旁,太阳的光打在镀膜单反玻璃上,反射出来的光线,晃的高杉眼睛生疼。她站在道路的一旁,看着自己身上穿着泡的发白的短衫,地面上的砖石是新换的,干净的,倒映出她的模样,一层不变。乱糟糟的头髮,遮盖了她一半的眼睛,未加打理的脸,灰头土面,一看就是城市里的流浪者,或者乞丐。握了握自己的手,还能感受手上的那股温度,不热,还有些微寒。使劲捏了捏,用指甲划着名皮肤,还真疼。 高杉选了个位置坐在地上,明明郝国已经是十月的天,风里带着湿气,吹得骨头还有些凉。而这个世界,六月的夏季,烤着地面有些烫,通过感受身体传上来的温度,高杉才感觉自己似乎还有知觉。 几个女孩子从她的身边路过,打量了她几眼,直到已经越过她的身边,还不忘回头再看两眼。高杉看着周围熟悉的人,那些衣着破败,却能够每隔三五天,就要去换一次整钱的『前辈』,有几个人趁着中午人少,聚在一起,讨论哪个地方更容易要到钱。高杉仰着头,将手背压在额头上,看着指缝间穿过的阳光,虚着眼睛。也不管周围的地面是干净还是铺满灰尘,就这样躺在地上,感受这个世界给她的温度,闭上有些疲倦的眼,大脑越来越沉。 不知道什么时候,只知道耳边传来嘈杂的声音,伴随着各种皮鞋或者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的『哒哒』声,她才睁开眼睛,看着已经黑了一边的天,缓缓坐起身。 她的旁边坐了一个人,穿着灰色拉长的褂子,头髮油滋滋的,眼皮耷拉着,高杉只觉得他看着有些眼熟,却记不得是谁了。 这人用嘶哑的声音说着有些空洞的话,看着地面上躺着的几个硬币,和几张土黄色的纸钱,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拿在手上数了数,七块六毛,心里念叨着,怕是要的有点少。那人还在她耳边说着什么,但不知道是因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还是四周太吵了,所有的声音宛如加了一个音响,但却出了故障,显得空灵过头。她知道这人说她睡得久了,那些监视着他们的人怕是要说她一顿,要她趁着晚上多要点钱。 高杉将钱揣进兜里,然后盘腿坐好,看着自己的手掌,上面有着刮伤,擦伤,还有几处油炸开的肉痕。她反覆的将手看了看,不理会一旁人奇怪的看着她的神情。站起身子,拍拍身上的灰尘,拖着步子闲逛着。 灯红酒绿的城市,五颜六色的霓虹灯,飞驰而过,还带着笛鸣的跑车,以及衣着鲜艷的年轻男女。高杉的心情很平静,看着街道两旁的榆树,在绿色灯光的照射下,煞是茂密好看。 她摸了摸自己的裤兜,硬币响动的声音,还有肚子饿了传来的感觉。高杉晃了晃脑袋,选了一家装修不怎么样的面店,点了一碗面。 不在乎周围人看她奇怪或者嫌弃的眼神,她坐在角落里,盯着不远处巷子里的男人,低头笑了声,真的是头一次这样干。 吃了面以后,她还是在街的各个角落里晃悠。突然,后颈子被人拉住,拽到一个小巷子,看着熟悉的,长的普普通通的男人,听着他询问着自己想要干什么,还有一些污秽的话语。最后,将她推了出去,眼神还有恶狠狠的。
第113页 高杉没有反应,而是一直在一个地方坐到天黑,无人问津。 直到夜色完全降临,高杉才享受着夏季夜里偶有的风,吹拂着她的头髮缓慢的飘动。她随意找了个比较干净的地板,连铺在地上的被单都没有,就这样,睡在这里,度过这真却又虚幻的一个夜晚。 一连几天,高杉都这样浑浑噩噩的度过,她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一句话,也没有走出这四四方方,小小的天地。高杉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这个没有任何挂牵的世界,没有自己最爱的那个人,就算有五感,她都觉得自己和死亡,没有任何区别。 她依旧闲逛着,看着陌生又熟悉的世界,连走路都只是习惯的麻木。 突然,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奇怪而扭曲,热蒸汽覆盖着整个城市,眼里所看见的地方,缓缓的,开始变得虚无。 高杉只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浅黄色的襦裙,朴实却不掩高贵,腰间繫着玉佩, 大方,还带着威严。但最显眼的,还是她手上带的玉镯子,很简单,却很让她心生眷念。 高杉抬脚追上前,没有听见汽车停下吼骂她的声音,她只想跑得再快点,再快一点,她害怕自己追不上那道身影;她害怕这个世界才是真实的世界,曾经的一切,只是一个梦。她不禁嗤笑自己,既然也有害怕的时候,却没有时间思考,朝着那道光,拼尽全力。 「孩子,孩子……」 老沉还带着担忧的声音,高杉只觉得耳边的唿唤声越来越急,她的大脑越来越痛,却强硬的拉扯她的灵魂,让她睁开那疲惫的双眼。 「孩子。」 伴随着勐地一个力道拍在她的身上,高杉从喉咙深处喊出她最想发出的声音。 「希。」 勐地睁开眼睛,高杉只觉得阳光照的她睁不开眼。直到缓过来时,她才觉得四周的环境很熟悉,但却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又发生了什么? 「孩子。」熟悉还带着沧桑的声音引起她的注意。 高杉转过头,看见一位白髮苍苍的老者,熟悉的模样,她终身难忘,唯一变了的,只是和她一样,穿得光鲜了点,收拾的干净了些。 「焦老,真的是您。」嘶哑的声音,干疼的喉咙,高杉皱着眉头,只觉得说一句话,肺都在疼。 「孩子,醒了就好,来,喝点水,你已经昏睡半个月了。」焦老一边给她餵水,一边说着。 高杉一震,激动的动作险些打翻碗,她震惊的看着焦老,询问到。 「焦老,您方才说什么?我,昏迷了半个月?」 焦老点点头,将碗放置一旁,没有出声。 高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在寻找一个人,却在走到一个街角的拐巷处,觉得气闷。然后,就像做了一个梦,回到了曾经的世界,只知道是希的身影在牵扯着她回去。 「这里,是哪里?」 「你现在在木府。」 高杉一愣,怪不得觉得屋里的装饰很眼熟。 「我为什么在这里?」 「你昏倒在街角处,恰好我经过那里,便将你带了回来。」 高杉看着焦老,一番很简答的对答,但他一闪而过的情绪,让高杉觉得他在瞒着自己什么事情。 明明自己没有任何的不适感,为什么会晕倒在街道上?而且,焦老居然这么巧的遇见了自己吗?高杉没有问出来,她知道焦老有一些事情不愿告诉自己。 「你好好休息吧,这么多天,你粒米未沾,我让人给你熬点小米粥,待会吃一点。」 高杉见焦老要走,连忙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角,她还有很多事情要询问他。 焦老看着她眼底的疑惑,只是拍了拍她的手掌,说道。 「一切等你好点再问。」 高杉抿了抿嘴角,确实,她现在很累。不像是因为睡久了而导致的身体疲软,而是,宛如车子从她身上来回碾过带来的剧痛,让她感觉自己就要死亡一般。 焦老看着她稍显难受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难懂的情绪,像以往一样,拍了拍她的头,将她的手放进被窝后,才跨出门。 高杉看着屋顶发了一会儿呆,本来想聚集精神想一些事情,但脑袋的昏沉,让她一会儿,又睡了过去。 等醒来时,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焦老见她睁开眼睛,似乎精神还不错,打了一碗粥,端在她面前。 「喝点吧。」 高杉接过碗,许久没有进食的她,完全没有饿得感觉,一小勺,一小勺的浅浅品尝着,连味道都尝不出来。 「焦老。」 高杉喊了他一声,却是不知道怎么询问。她很想问问,希知道她昏迷的事情吗,为什么没有来看她?还有,为什么自己不在长公主府,而是在木府?焦老又为何也出现在木府?他和木府,有什么关系? 焦老见她想问又不知从何问起的表情,温煦的笑了笑。 「我的名字,叫殷焦。」 高杉勐地抬起头,看着挂着熟悉笑容,很是和蔼的老者,一脸不可置信。 殷焦,她当然听过这个名字,多少人,多少传言,都和他有关。流言传的四处飞起,各处小巷的小道消息说的有声有色。无非都是这位曾经名动一方的天师,究竟是活着,还是已经辞世? 高杉从来没有想过,曾经和她一起在京城里行乞的老人,竟然会是当年连先帝都敬重有加的那位大人。也从来没有想过,从自己这里得到几枚铜板时,也会稍显激动的老乞丐,既然是通晓天命的天师。命运和缘分,当真无法描述。
第114页 殷焦见她很快恢復了常态,摸了摸自己有些杂的白鬍鬚,缓缓的说道。 「是我私自带你回的木府。」 高杉开始不明白他的意思,但转念想了想,她才有些惊唿的问道。 「希知道我不见了吗?」 高杉并没有在意他是否知道自己嘴里提及的希是谁,她现在有些担心,半个月,她整整失踪了半个月! 「不知道。」 殷焦回答道,却丝毫没有多说的念头。现在不是提及这件事的时候,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希望高杉能够去做。 高杉低下眼眉,心里却很担忧,不知道希是否在找她?还有,为什么焦老给她的感觉,稍稍有些陌生。 「孩子,最近几日,你便留在木府养养身子,其他的事情,你先不用担心。」 殷焦一边说着,一边拿了些药草放在她的枕边。 「这些草药有助于休眠。」 高杉见他帮自己打理着东西,她只觉得一切都奇奇怪怪,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焦老,您有事情瞒着我?」 殷焦的动作一顿,却也继续着先前的动作,将她的被子整理好,给她盖好后,才看着她,一如既往的和蔼。 「早点休息。」 高杉看着殷焦的身影消失在她的视野内,问着草药的清香,感觉浑身的疲倦和疼痛少了不少。但即便如此,她也依旧没有力气,甚至连坐起来,都是一件很费力的事情。 高杉深唿吸一口气,看着房顶,她现在很想见殷希,她不知道殷希会不会担心她?如今,朝野的事情已经让希很是劳累,前不久洛儿告诉她的事情,可能又要让希不眠不休的忙活一段时间。高杉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再让她分心,但她却不明白,焦老留她在木府,究竟是想要她做什么事情? 她隐约已经猜到,自己无缘无故昏迷却被焦老撞上可能并不是偶然。焦老带她回木府,又没有派人通报希,那么,他一定有目的。而自己,一个看着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人,他会看着自己,将自己放置在这个地方,想来也是因为有事需要她去做。只是,这件事情,究竟是什么?高杉有些疑惑,却也没有思绪。 伴随着沉思,和草药的发挥的作用,高杉再一次沉睡过去。 而门外,殷焦看着房间里已经睡熟的高杉,幽幽的嘆了口气。抬眸看着远处一望无际的星空,那闪耀着最厉害的星子,预示着一切都将来临。 殷焦不由感慨,即使人们千方百计的想要去摆脱一件事情,而有些东西一旦註定,人为的力量怎么可能撼动天地? 他抬起手,看了看自己多年前烧伤的痕迹,他已经自私过一次了,如今,竟然还要被逼着自私第二次。那个孩子的命运,难道非要如此不可吗?那么,为什么要她与殷希相识,为什么要她与殷希相恋,这样的安排,上天又是什么意思? 殷焦摇摇头,深深的看了一眼窗子里面,那个他早已当做自己孩子一般疼的高杉,眼眸里闪过一丝情绪,转过身,步路蹒跚的往自己的屋子走。 长公主府。 殷希坐在书房里,埋头处理着奏摺和秘密文件。殷洛站在她的身旁,手里端着乌鸡汤碗,摸着已经没有温度的瓷碗儿,将它交给巫马,自己走到殷希的身旁,低身说道。 「皇姐,你多少吃点东西再忙也好。你已经很多天没有正常饮食了,竹青说你每日睡眠不满三个时辰,这样下去,你的身子怎么扛得住?」 殷希并没有理会殷洛,而是看着暗卫的的来信,说并没有找到高杉。她狠狠的皱着眉头,手里的笔桿握的很紧,连筋络的隐隐显现出来。 「我不累,洛儿和巫马先回去吧。」 殷洛看着皇姐眼底明显的青黑,眼睛像是充血般通红,见她揉着自己的眉心,眉头紧皱的模样,想来是大脑疼痛,身体不舒服。 殷洛见她强撑着,也瞬间来了气,一把夺过她的笔,将桌上所有的东西放置一边,力道之大,险些打翻了砚台。 「放肆!」 殷希本来就有些头疼欲裂,见殷洛这般不讲理的将她的东西丢开来,即使她知道殷洛是担心她,还是没忍住吼了她一句。 「我是放肆,因为我担心皇姐。」 殷洛的声音稍稍有些大,惹得外面候着的侍女不由低下头,害怕里面两位公主发起火来,她们又做错什么事情。 殷希自然注意到外面小心翼翼的侍女,一挥手,让她们全部下去了。 巫马也拉了拉殷洛的袖子,希望她心平气和一点。 殷洛本来也不是发脾气,只是看见自己的皇姐这般状态已经好几天了,觉得心疼而已。她从小就知道自己的皇姐承受了很多不该她承受的事情,即使有时候她会情绪低落,或者委屈迷惘,她都在自己面前强颜欢笑,以最好的状态,让她能够在快乐和无忧的环境里长大。可是,她并没有成长成温室里的花朵,她知道自己的父皇在要挟自己的皇姐,其中的要挟对象,就有自己。所以,殷洛才会慢慢去成长,她希望有一天自己可以帮到皇姐,帮她完成她想要的,也希望她能遇见一个对的人,照顾她一生。这也是为什么,在她知道高杉其实是女人后,她很快就接受了。因为,只有和高杉在一起时,自己的皇姐才会将自己最柔软的那一面暴露在高杉面前,那是一种信任,也是一种幸福。偶尔,她的皇姐会告诉自己,她不希望自己太依赖高杉给她的感觉,她害怕自己有一天变得优柔寡断,然后,葬送了自己所创造的一切。然而,殷洛并不在乎,她只希望自己皇姐安好,便一切都好。因此,她才心疼这样拼命的皇姐,心疼她又是一个人去承担一切;不让自己帮忙,心疼她的肩上压着所有的事情,却不能说,不能诉苦。
第115页 殷希看着殷洛的表情,还有眼底的心疼,不由心一软,轻轻的嘆了口气。 「皇姐,高杉不希望你是现在这般模样,她看见了,一定很心疼。」 殷希摸了摸手里的簪子,看着手腕上带的有些微微变色的白玉,说道。 「我知道,但是,她已经失踪半个多月了,暗卫却连消息都没有。我设想过所有可能带走她的人,殷槃的、殷冉的、殷尧的,但他们不可能这样安静。我唯独害怕一件事,你知道,安南已经开始行动了,如果他们的眼睛放在驸马身上……」 殷希并没有说出后面的话,但殷洛却知道她想说什么。如果是安南的人带走她,那么,皇姐会为了高杉放弃郝国吗?她想一定不会,那么,高杉就会是牺牲品,而自己的皇姐,真的会捨得吗? 殷希和殷洛都沉默下来,看着那些杂七杂八的白纸上写的密密麻麻的文字,各种事情都朝两人压来。 巫马悄悄的退了下去,将这空间交给两人去商量,去思考。 看着楼顶飞过的青额白鸽,当看见信里的内容时,不由手微微抖了抖,看着门里微亮的火苗。 『看来不安生的事情并不止这一点。』 巫马将信纸捏碎,望着西南的方向,有些事情,他就帮助洛儿去做吧。 第69章 x插pter69 整整三个月,高杉都呆在木府里,除了偶尔有侍女给她送饭,她也没有再见着殷焦和府上的其他人。但她也发现,原来这个房间所处的位置,是曾经殷焦的院子,就在它的旁边,便是书房。高杉偶尔闲得慌时,也会让人替她带点书过来,或者自己散步过去。但同时,她也发现,木府里的感觉,不同于以往,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人,似乎多了不少。 一月中旬的天已经开始下大雪,院子里白茫茫一片,堆积起来的雪,掩盖了木府的绿,少了一丝竹林仙境,多了一丝空灵。 高杉很久没有跨出房门,看看外面的世界。从她醒来到现在,她的身子都处于极度虚弱的状态。有时候,连沐浴都是件费劲的事情。 高杉坐在亭子里的石椅上,微微有些凉。庭外白茫茫一片,除了风吹过的声音,周围一片静谧。 「不进房门休息吗?」 熟悉却有点记不清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高杉有些惊讶的转过身,她既然没有发觉背后有人。 「驸马万安。」 看着微微弯腰行礼的女孩子,高杉对她还有印像,这个被殷尧强塞过来的女孩,一直以来被收留在木府,很少出现在世人面前。 「马小姐。」 高杉记得她叫马怡,站起身子,向她示意。 马怡似乎觉得她对自己的称唿有些奇怪,却也没有说什么,而是径直走过她的身边,将手里一直提着的食盒放下,先倒了一杯茶放在桌上,转过身说道。 「我是驸马救回来的人,驸马不用对我这样客气,叫我名字就好。」 高杉看着她平静的表情,比起第一次见她时面目表情且生无可恋的面容好了很多,至少现在看着还有一丝人气了。 「不算是我救的你,是窦老请我将你带回来。」 当时殷尧送她人,欲要讨好她,她本想拒绝,却没想到窦老在见到她后,异常激动的面庞。如今,马怡的身体状况一日比一日好,且看她的妆容打扮,想来窦老也是很疼爱这个孩子。 马怡没说话,而是一直看着她,在高杉觉得有些奇怪时,将桌上的茶水端给她。 「喝点吧,冯姐姐泡的茶,驸马应该喝的来。」 高杉接过马怡递给她的茶水,熟悉的香味让她反应过来女孩嘴里提及的『她』,原来是樊将军拜託自己收留的孩子,冯瑶。 高杉浅尝了一口茶,雪水泡的,似乎口感和以往不太一样呢。 「她还好吗?」 想着自己也很久没有看望和过问冯瑶的情况了,从自己搬去长公主府后,这个孩子便被留在木府里。好在窦老喜欢人多的感觉,加之这孩子又很体贴和知书达礼,便一直拜託窦老照顾她。也出于木府十分安全的考虑,这样,那些想要追杀她的人,也不敢随意招惹木府。 「很好。」 马怡在提及冯瑶时,才会有一些神情变化。高杉看着她微微变化的表情,也不说什么,只是又喝了一茶,朝东边的位置,看着厚重的墙面。 马怡看着高杉的神情,知道她想离开。可是,她不能让她走。这位驸马是能够阻止她爷爷当年没有阻止的事情的人,也是帮她完成爷爷毕生追求的人。 「你是有事来找我的吧?」 高杉看着那不大不小的食盒,想来送饭的事情,也不需要马怡来做。她来找自己,应该和焦老有关系,亦或者,是和焦老以及窦老都有关系。 马怡看着她镇静的神情,恍惚间觉得这位驸马或者并不如自己第一次听见她名声时,那样没有能耐。 当年,流落幽地的她不幸被当地的人抓去,当了奴隶拍卖。殷尧当时买下了她,想要自己做他的通房,却是最后转了注意,将自己送给郝国驸马。 当时世人嘴里流传了很多关于高山的故事,因为不太熟悉这位凭空而降的驸马,很多百姓都或多或少对这个驸马充满着各种好奇。于是,市井的流言也是千奇百怪。殷尧将自己送给高山,也是因为她当时私自带了一个女孩子回了木府。因此,有人传言她其实是个滥情之人,只是长公主尚且不知。
第116页 马怡流落世间很多年,见惯了人面兽心,那些披着华丽外皮的人,最是可能内心阴暗的人。因此,她确实相信高山是个不安分的人。也觉得,她是靠着长公主尚不知情,才敢这样胡作非为。 然而,她清楚的知道,当时的高山,是真的不想带自己回去。她不露于言表的对殷尧的不喜,让马怡对她改了些看法。也不得不说,自己算是个幸运的人,因为靠着殷尧想要拉拢驸马的机会,她才得以回到这个只听父亲提及,却从未来过的,属于她的家。 而今天,当她看见高杉明明已经知道自己所处的环境对自己不利的情况下,她还能如此淡定。马怡看着立于不远处的长松,那笔直的背影,还真有点现在这松的感觉。 「我是替焦爷爷来找你的,他不敢见你。」 高杉听后,只是看着拱门外的位置,轻轻摇摇头,「我的命算是焦老救的,如果他真有事需要我去做,我也不会拒绝。」 想来自己睁开眼睛起,第一个照顾她,在她快要饿死的时候,救起她的人,便是殷焦了。她虽为人冷淡了点,但救命之恩的事儿,她也不至于忘了。 这些天来,她也看了不少关于殷焦的事迹,那本隐藏在书阁里的『盛鼎三十九年记』,她也悄悄的打开看过。这其中,很多事情,与皇家贡院里存下,关于记录先帝时期的歷史内容完全不一样。这也让她意识到,殷希的位置,还多了一丝威胁。 「不过,我只希望焦老能让我见希一面。」 高杉看着不远处厨房里冒出的烟,混着木炭烤出的煳味,微微虚着眼睛,要过了年了呢。 马怡抿了抿嘴唇,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这个问题。 「算了,多谢你过来为我送午饭,焦老和窦老既然来了,便让他们也一起进来吃些吧,外面天冷。」 高杉说完,就起身提着食盒往屋里走,快要跨进屋子时,她才稍稍偏着头,对着身后的人说道。 「别站在那儿啊,天气越来越冷了,别凉着了,也一起进来吧。」 马怡有些看不懂这位驸马,她似乎真的过于淡定,这么久以来,连个缘由都不清楚,就被困在木府三个多月,却连一句抱怨和疑问都没有,她,是知道些什么了吗? 站在不远处,看着两人对话的老人,彼此互望了一眼,便从拐角处出现,径直走向屋里。 郝国皇宫,前殿。 今日的早朝似乎很热闹,长公主连续两个月称病不上朝,让大臣多多少少有些奇怪。二公主代管朝政,原本大臣们以为一字王会趁此机会『大展身手』,却发现他格外安静,甚至在大臣议政时,都不怎么参与其中。而最近传的最多的消息,无非就是关于大驸马失踪的传言。大臣们派了家丁去长公主府上问候,以打探消息,却都被侍卫拦在了门外。别说知道大驸马的确切消息,连见长公主,都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而关于今日热闹的原因,则是西南方太守传来的加急文书。西南地区一向是各代王朝和皇帝都要重点关注的地方,为了这里的治安,几乎镇守的边防将士,都要比一般地方多一倍。而如今,镇守西南地方的主帅,则是光禄勛的二儿子,卢毂。卢毂为人正直且善武,因为人品清白,加之又大度,很受当地少数民族百姓的爱戴。因此,西南之地,才能安生这么多年。 但是,最近几个月,西南地区出现了一个以头戴清白方巾,身穿灰白将袍的暗地组织,且很快笼络了不少当地豪绅和百姓,速度之快,让这个在西南地区呆了近十年的卢毂竟然毫无察觉,就已经有了不可收拾的局面。 卢毂派了将士去镇压,甚至想要直接抄了这个组织的老窝,却发现这个自称『逆天復命,重复盛明』为口号的组织,背后的势力,早已不是在西南这个地方胡作非为这么简单。原本派去的三千将士被困在山里,连续绕了将近半个月,回来的人不到一半,其他的,全部失踪。而他们的老巢,别说位置了,就连个具体方向都不清楚。这让卢毂深深意识到自己的鲁莽,也深深意识到,这件事情很不简单。因此,他连忙写了两份书信送达京城。一封交由太守,让他传送到京城里,其中讲了个大概关于这个组织的情况的奏摺,事件之简单,只提及了他们的口号。另一封,他则是派了自己的贴身亲信,亲自带着信件加急赶往京城,将所有的情况,全部写在纸上,传给长公主殷希。 而现在,大殿里的大臣则是对这件事情争论不休。虽然这看似并不是一件多么有威胁力的事情,但只有有动乱,朝廷里的人都严阵以待,互相出着法子,想要解决这件事情。说要派人去西南地方,剿灭这大胆妄为的组织,或者要求撤职卢毂,派其他人去镇守西南的。大殿上各处大臣随意站着,互相喋喋不休。殷洛看了眼这几日频繁出神的一字王,也没有发表意见。 「二公主,依您所见,应当如何?」谏议大臣站出身,拱手询问殷洛意见。周围的大臣见终于有人询问二公主意见,也各自站好位置,等着回答。 殷洛坐在左手的位置,摸着手里巫马送给她活动手的琉璃珠,并没有很快接他们的话。而是四处打量着这些大臣,看着他们各自或表现,或隐藏的神情,心中度量着。这些大臣里,有一两成可能是真的为西南事物而心生担忧,毕竟文书写得过于简洁,难免让老臣们心生疑惑。如果真的引起造反或者暴动,依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不是没有能力镇压,而是现在内在的祸患,以及周围的安南和大月氏,恐怕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到时候,如果引起战争,对郝国,一定是个大危机。而其他的几成大臣里,有些或许只是观望,而有些,可能就像他们提议那样,想要趁机窥视西南镇边元帅的位置,以来获得自己的实力。殷洛将珠子换了个手,大臣以为她要说些什么,却发现二公主只是揉了揉眉心,还是不说话。
第117页 其实,这件事情她已经听皇姐说过了,但是,皇姐似乎并不准备让朝廷的大臣插手这件事,以皇姐的想法,她可能会亲自去一趟西南。 想着皇姐这几天的状态,殷洛又皱了皱眉,如今高杉失踪的消息也传的有声有色,皇姐也因此花了不少心思。原本怀疑到殷阳等人,却发现他们都很安静,甚至可以说一点动作都没有,而且发现来打探长公主府里的那些探子中,还有殷阳和殷尧的人,这也表示高杉没有被他们挟持。那么,带走高杉的人究竟是谁? 「一字王叔,您觉得这件事该怎样解决?」 殷洛将问题抛给一言不发的殷阳,最近几日,他似乎很安静,连动作都减小了,当真奇怪。 「既然长公主将国家之事交由二公主代管,这件事,便有二公主决定吧。」 殷洛一挑眉,这么温顺? 「我资歷尚浅,即使皇姐和大臣都信任我,我也需要询问询问一字王叔,多做学习。」 殿下的人就静静的看着两人打着太极,也不急于插话。 「既然有叛贼,西南大元帅又镇压不住,便派朝廷的人马去镇压如何?」 殷洛见殷阳说的时候眼睛还四处扫着,像是在寻找什么人。 「王叔所言也有理,但临时换将,难免让人心生不安。这样吧,这件事就先搁下,待我问了皇姐意见,再做打算吧。」 不理会殷阳和不少大臣欲言的表情,摆摆手说道。 「今日朝政就像讨论到这里,各位大臣若无大事,便先退朝吧。」 「这……」大臣们面面相觑,不明白二公主的意思,连殷阳都不懂殷洛这样做的意思是什么。 大臣们无话可说,也只好跪拜退朝。 殷洛下朝后就去了一趟殷冉的宫殿,召见张御医后,便将所有人全部撤下去。 「张御医,皇姐让我问您,父皇身体如何?」 从上一次父皇突发病况后,一直到现在,已经昏迷四个月了,父皇一直不醒,朝廷内外一直便不安生,殷洛多少心中有些担忧。 「回二公主,陛下并无大碍,只是,这一直不醒,老臣也是疑惑不解啊。」张御医一边说,一边摇头嘆息。他负责检查陛下的身体状况,在这里已经呆了快四个月了,却一直检查不出任何问题。且陛下的身体状况一日比一日好,张御医用了任何能够用来刺激,却不伤身体的方法,陛下却依然不醒。有时候,他甚至怀疑,陛下压根就没有昏迷,至于为什么不醒来,只有问躺在床上的这位尊贵无比的人。 殷洛轻轻点头,看着脸色红润的父皇,心中五味杂陈。 「还请张御医多试试一些方法,毕竟,父皇不能一直昏迷着。」 张御医点头,心中也很凝重。是啊,任何一个朝代,执政者这般状态,怎能让国家太平昌盛? 殷洛吩咐了几句,便准备离开。走的时候,张御医拦下了她,跑到隔壁屋里拿出一白玉瓷瓶来。 「二公主,老臣听闻长公主病了,这些药虽不精贵,但也有安神凝气的作用,还望长公主和二公主不嫌弃。」 殷洛接过瓷瓶,有些薄凉,看着张御医稍显慈和的表情,微微点头,表示谢意。 第70章 插pter70 殷洛离了宫殿后,便准备去殷希的府上。来的路上,她便让轿夫和下人先离开,在宫门等她,自己一个人在宫里慢慢走着。现在,看着壮阔却异常冷清的皇宫,雪花飞过的地方,将建筑物压得喘不过气。无人的走廊和宫殿,更是将这个无数人嚮往的权利的殿堂,显得死气沉沉。殷洛不明白,那些人,对这个牢笼一般的地方,在嚮往一些什么呢? 风吹过带来的寒气,让殷洛走的更快一些。在经过白虎阁时,她还停下步子站在门口看了看。 殿门只关了一半,白虎阁向来安静,连僕人都少之又少。殷洛将冻的发红的手往袖子里藏了藏,转过头,准备离开。 「快,小心点,别把东西洒了。」 压低的声音让殷洛一顿步,却见三个素袍小太监,小心翼翼的抱着几个裹得十分严实的包裹,疾步往白虎阁里跑。 殷洛觉得奇怪,焦天敖素来不喜欢人伺候,一般吩咐人送东西,都让他们放在门口,从不让他们上楼,连通报都只能是身份极尊贵,或者事情很急迫,才可以敲门,低声传报。平时,只要声音稍稍大声点,这些太监不是被打,便是被罚,刚才的情形,又是怎么回事? 殷洛见时辰尚早,还是决定进白虎阁看看,毕竟,焦天敖已经也有四个月没有出现在人们眼里了,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楼阁的大门并没有关上,从门口往里往,一如既往的简朴素雅,白与青色混在一起,稍稍有些亮色的,便是墙上挂满的绿萝,一切布置有着焦天敖自己独爱的风格。 殷洛准备进楼时,原本上楼的三个小太监正慌慌忙忙的朝下跑,跑在前面的见二公主竟然来了,脚下不稳,踩空了梯子,便摔在殷洛脚下。 「二公主万安。」 「你们在这做什么?」殷洛俯视着脚边趴着的三人,急急忙忙的表情,像是受到威胁一般,连脸色都有些发白。 三名小太监面面相觑,瞳孔都映射出一点迟疑和担忧。 「奴、奴婢等不敢说。」 三人支支吾吾的说完后,就将身子趴得更低,像是在等受罚。
第118页 殷洛右眼皮一挑,看着他们战战兢兢的样子,难不成焦天敖出事了? 「下去吧。」 殷洛见他们不说,干脆就自己上去。 三名小太监不动,继续跪在楼梯口处,只能心道今日倒霉。 殷洛脸一沉,浑身的低气压瞬间散发出来。呵,这些人倒是大胆,连自己都敢拦,焦天敖也是好本事,她竟然连自己宫里的僕人都使唤不动了。 「怎么,还要本公主亲自请你们下去?」 小太监听见二公主语气都变了,知道他们今日算是凶多吉少。可是,一想到国师威胁他们的话,他们觉得,就算二公主要赐死他们,也要死的干脆点,也许还能留个全尸,也就更是沉默,趴着身子。 殷洛没想到这些人还如此决绝,她现在更想知道焦天敖怎么了,或者,他在隐瞒着皇姐,干出些什么事情。 「你们今日就当没看见本公主,本公主自己上去,至于发生了什么,也与你们没有关系。你们,明白本公主的意思吗?」 小太监抬头看了一眼殷洛,见她眼神有些暗的盯着他们,知道这是二公主在给他们台阶下。连忙磕头表示明白,一边谢恩,一边倒退下去,连腿上的疼都没感觉,只知道赶紧离开,赶紧保命。 殷洛见几人走远后,才四处打量了周围环境,真是静谧的异常。 唿出一口暖气,才缓缓上了楼梯,朝着顶楼走去。 木府。 殷焦看着格外镇静的高杉,她还有心情为三人布置菜式,然后坐下,安安静静的吃着自己的东西。 窦敛多少能看出殷焦眼里的挣扎,默默的低下头,抿了口淡酒。 「焦老,说吧,这么多月过去了,我也在这里呆闷了,若有事,我去做便好。」 高杉放下碗筷,看着坐在一起的三人,将放在怀里的一块骨玉拿了出来。三人一看,眼眸一缩,稍稍有些惊讶的看着她。 「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殷焦有些诧异,这块骨玉是焦家和木家先祖传下来,为了证明每一代继承其国师地位的媒介,一共只有两块。其中一块,是他师兄的,师兄暴卒后,几经波折,流传他的后代手里,也就是马怡的手中。而另一块,则是他当年放置在这座府里的。 「难道,你去过那个地方?」 「对。」 高杉点头。从她第一次进这座府上,她就对木府的书房很感兴趣,而还有一样东西更能引起她的注意,便是那座立在湖泊正中的一块碑石,那块,当年殷焦刻下来的铭文。 殷焦握紧了拳头,稍稍埋下了头。果然,那块石碑,从前的一切,以及或许的未来,这一切都是老天安排好的。 在木府的这段时间,殷焦没有过多的限制她的自由,除了那些隐藏在暗处监视她,不让她出现在木府下人眼里的暗卫,其他的,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十一月的时候,趁着天气还没有冷到无法出门,她便找了一个下午,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去了那处多年无人管理与问津的湖泊,弄了个小木筏,划到湖中心,也就是竖着石碑的位置。 石碑上早已经长满了青苔,上面还有多年来风吹雨淋留下的裂痕,高杉用手掌拨开青苔和杂草,才看见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字,但却很奇怪。 文字排列的十分蹊跷,不论是横着读,竖着读,亦或者是倒着读,都读不通。高杉本来学识也不高,在郝国任职无事的时候,基本都在浏览书籍,却也无法迅速的就精通郝国的文化。 看着上面奇怪的排列组合,高杉觉得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在拖着她,让她去解开石碑上的文字究竟是什么意思。整整一个下午,她就坐在木筏上,研究着石碑。 然而,她依旧不懂这上面在说什么。高杉嘆了口气,感受到身体的疲劳感,她只能缓缓的躺平身子,稍稍放松一下。 看着湛蓝的天空,偶尔有厚厚的云层飘过,才让天空不会突兀。 看着看着,高杉就有些出神,想了想这个自己在从来没有幻想过得世界的生活,才恍然记起,她已经在这里,呆了一年了。 云层间闪现出她最思念的那一张脸,抬起手掌,就像抚摸殷希脸颊一样,轻轻的,和空气触碰。 看着云呈现出不同的状态和模样,有些像叶子,有些像动物,有些像一座雕塑,千变万化。 『模样』!高杉一个翻身坐起,头顶有些眩晕让她扶住了脑袋。 等她稍稍好些时,高杉才再一次看着石板上的文字。 高杉很熟悉木府的建筑布局。在这个世界,木府是她呆过时间最长的地方,因此,木府的每一个角落,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想像着这个湖泊的位置,在木府的正东稍稍偏左的方向,找到石板对应的字,上面对应的是『殷』。高杉一蹙眉,和郝国的皇室有关吗? 找到第一个字后,高杉又开始思索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郝国承水德,尚黑色。木府虽地位尊贵,府邸建筑也是豪华若皇宫,但其建筑眼色总体为灰黑带红,而唯一一座玄黑红瓦的院子,便是木长风,木帝师的。位置在正东。 木长风,木氏先祖木游齐第六代直系子孙,出生时,及不凡。 史书上写他出生时,『东方龙角亢之精,吐云郁气,喊雷发声,飞翔八极,週游四冥,来立吾左。』这本是描述青龙的形象,却在木帝师出生的那天天降异象。于是,世人便认为他是孟章神君,即青龙转世。也因此,从小他便被当做下一代的帝师培养。
第119页 如果木帝师是其中的关键,那么,按照青龙所属的位置,东,其所守的七个星宿,角(五角楼)、亢(宣亢楼)、氐(氐阁)、房(藏书房)、心(慧心楼)、尾(七尾台)、箕(箕阁)的位置,那么,石板上有用的信息,应该都在这一附近了。 高杉想通后,便对应着找出这几个建筑物对应的文字。却在看见这些字后,瞪大了眼睛。 她以为这是一句话,写着关于郝国的未来。然而,并不是,上面的文字凑在一起,却让她心生一股寒意。 文字凑在一起后,便是『殷起,殷冉,木长风,焦天敖,殷槃,殷希』以及『高杉』。 高杉愣愣的坐在木筏上,低声笑了笑。如果前面的名字还有的解释,那么,后面紧接着她的名字又是怎么回事?原来,她的到来压根就不是意外。原来,会知道有她这个人的,不仅有焦天敖,还有,那个她宛如爷爷一样对待的焦老。原来,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谁,那么,为什么会把自己当成他的孩子一样去对待?她不是为了那所谓的郝国的命运才来到这个世界的吗?那么,从一开始,焦老就知道了自己的命运,可是,他为什么没有告诉自己?而是现在,在这样误打误撞的情况,由着自己去发现这些东西。 高杉看着一望无际的天空,现在,连遮盖的云都没有了。怔怔的在木筏上坐着,她开始联想着自己所看所闻的所有事情,她想知道,上天,究竟想要自己,做些什么? 第71章 插pter71 高杉在小竹筏上坐了一会儿,揉了揉眉心,又开始打量上面有没有其他奇怪的地方。她高杉也不是禁不起吓的一个人,二十年前就已经预言有她的出现,但按照焦天敖的话语与反应,他似乎也就是在昨年才知道自己会来到这个世界。看来,焦天敖也有不知道的事情。 高杉的手掌在石碑上轻轻摩擦着,感受到石头纹路带来的刮痧感,既然会留下信息,那么,这块石头也会有什么玄机吗? 随处敲了敲,想要找出点什么不同的东西。密密麻麻的沉重的回声,却在敲到一个位置时有了改变。高杉看了看,发现是自己名字的位置,又敲了敲,发现声音果真不同。食指在上面按了一下,石碑突然挪动开来,露出下面放置的骨玉,和一本厚重却有些破损的书面,上面什么字都没有,可高杉知道,里面一定藏着很多东西。 殷焦看着高杉淡然的表情,不再像四个月前的疑惑和费解。 「你知道多少事情?」 「不多,可我知道,所有事情的开端,也许,只是个玩笑。」 殷焦一愣,不明白她的『玩笑』是什么意思。 高杉抿抿唇,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接着说,即使她看见了一些鲜为人知的秘密,可是,她并不是完全知道所有过程。 「对啊,确实像个玩笑,如果我和师兄真的想过自己这样做是否正确,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焦天敖那个孩子,也不会,记恨我们这么多年。」 殷焦一直都在想,那个孩子记恨他的原因,现在,也终于明白了。原来,他真的是在记恨当年的事情,他们把焦天敖最爱的那个女孩子,当年文丞相的女儿,文瑜,献给殷起的事。 窦敛听见殷焦有些低沉的话语,眼眸闪了闪,拍着他的背,安抚的动作,希望他能好受一点。 几人就这样静静的呆了一盏茶的时间。等到殷焦稍微回过神来,才用那双深邃又饱含了沧桑,以及经歷过无数过往的眼睛看着她。 「山儿,希望你允许我这样叫你。我一直将你当做我的孩子一样看待。确实,我在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知道你的身世和未来。所以,我一直希望对你好一点,希望你不去接触这个朝廷,那怕那只是弥补我当年的错,造成需要你去承担。」 殷焦停顿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 「但是,如今,我却又自私的来找你。你知道,即使郝国看起来风平浪静,然而,它早已是那挂在船顶的帆,摇摇欲坠。相信你听过一个名字,殷槃。」 高杉眼眸动了动,那个出现在沙城茶楼里的名字。 「他是殷冉唯一,却无人知晓的儿子。」 高杉看了一眼殷焦,似乎明白了点什么事情。 「所以,希所做的一切,只是在为殷槃做嫁妆?」 殷焦一愣,没想到她会这样问。 「姑且当它是这么回事吧。」 高杉不懂他的意思,却也没有接话,而是等他继续说。 「虽然我已经远离朝廷很多年了,可朝廷的一举一动,我也略有所闻。我将你带来木府,不是为了囚禁你,而是想让你在世人的眼前短暂的失踪。殷希那个孩子,对你的感情或许有些深厚呢。」 高杉明白他的意思,她也这样想过,不要让自己成为希的软肋。 「还有一个原因。」 殷冉稍稍坐正身子,看着高杉。 「我希望你呆在殷冉身边。」 高杉端起杯子的动作一滞,喝了口水,缓解着身体的不舒服,然后看着他。 「这个可能有点不太容易。」 殷焦不明白她的意思,眼神稍带询问。 「殷冉并没有昏迷,他让我在希身上找长生药的秘方。」 转动着手上的杯子,看着三人神色不一的动作。确实,几乎没有人知道殷冉的实际情况。在世人眼里,皇帝已经昏迷四个多月了。可高杉知道,殷冉压根就没有昏迷,而是呆在自己的金华殿,不出现在人们眼前罢了。
第120页 「可我依旧希望你能够进宫,呆在殷冉身边。」 殷焦抬起头,表情凝重的看着她,高杉有些疑惑。 「不过多久,长公主殷希可能就不在京城里,或许,会去一趟西南。」 「西南?」 「对。」 殷焦从袖里取出一份信笺,这是范蒿传给自己的,西北异动的事情,绝对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高杉迅速的浏览了一番,却也意识到这个问题有多大。突然冒生的组织,连卢毂这样身经百战且行事周密的人都没有发觉他们的存在,且在行动中了他们的圈套。可想而知,这个组织早已存在多年,且一直秘密行动着,现在想要趁着各国微妙的摩擦,浮出水面。 「焦老为何在这个时候带我来木府。」 高杉语气稍稍有些变化,依照这样的情形,以及希的性格,她一定会亲自去西北查个清楚,她怎么可能放心希一个人。 殷焦见高杉这么多天来,难得有个情绪的激烈变化,看来这个孩子,也是入了情。 「正是这个时候,我才希望你能够去殷冉身边。」 高杉稍微平息了情绪,握紧了手里的信纸。 「山儿,你应该能够猜到,一旦殷希那孩子不在京中,依照现在的情形,会有多少事情吗?」 高杉一回神,瞬间明白了殷焦的意思。 「殷阳,殷尧和殷昜都是能够看的见的,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人,才是最可怕的。殷洛还小,很多时候,她都被自己的姐姐保护的太好,我怕她一个人在京城里,可能应付不过来。」 高杉冷静的想了想,也知道了殷焦的顾虑,如今这个时刻,还是要小心为妙。 「我又如何能够进去?」 殷焦见高杉答应了,也松了口气。 「你稍微打扮一番,我让左相范蒿带你去金华殿,现在金华殿里负责皇帝身体安危的太医张御医,是殷希那孩子的人,你便呆在他的身边。」 高杉点头,见下人拿了个小包袱进来,然后又恭谨的退下。殷焦接过递在她的手里,笑得有些慈善的说道。 「希望能够合身。」 高杉接过衣服便了屏风后面,等到出来时,已是一袭黄青襦裙,长发飘散在脑后。虽然她的五官依旧显得有些深刻,但她卸掉平时男儿的装扮,稍染脂粉的妆容,平日里一贯的冷峻一经收敛,便稍稍显出她本身的女儿气质。 窦敛和马怡都是一愣,震惊的看着高杉。又看着一边点头,一边表示很满意的殷焦,说不出话来。怪不得世人都说这是个秀驸马。 「看来只需再打扮打扮便好,山儿也是个漂亮的孩子。」 高杉稍稍低眉笑笑。殷焦起身,嘱咐了窦敛几句话后,便和高杉坐上马车,离开了木府。 风掀起帘子,露出着久违的街道,雪白已经铺满这个京城。临近过年,染了红色的大街,也多少有些欢悦气氛。高杉遗憾这个年似乎有些不平凡,也遗憾本应在郝国过得第一个年,也实现不了了。 马车驶过空荡荡的街道,却刚好与东边驶过的两驾马车擦肩而过。白雪掩盖刚刚有人经过的痕迹,一切的白色,也在昭示着,新的篇章,已经开启。 第72章 插pter72 一月初对于郝国来说註定不是一个好时节,西北连续三次上书朝廷关于异教的事情,即便上书内容不痛不痒,却也让不少大臣意识到背后的严重性。 如今正值各国进贡来访之日,二公主下令暂搁此事,先将各国来访的事宜做好。 前前后后忙碌准备了半个月的时间,抵进二月快要过年的时候,所有的东西才相应准备完备。各国来访的使者也到达了郝国的客栈,在除夕的前几日,许久不上朝的长公主,也终于出现在大臣面前。 大殿侧殿太极殿内,殷洛发现才十几日不见的功夫,自己的皇姐又疲惫了不少。即使为了迎接各国的使者,殷希的脸上略施粉黛,穿着红与白的留仙裙,看着很是尊贵高雅。但眼底的青黑和稍显疲倦的面容,还是可以看出,这些时日,皇姐休息的很不好。 「皇姐,今日少饮酒。」殷洛知道劝自家皇姐好好休息,或者干脆不参加这次的宴会是不太现实的,也只好劝她少饮酒,免得伤了胃。 「嗯。」殷希应答着,却不时观察着进入大殿的各国使者团。特别是安南的使者,殷希隐约觉得,安南会搞点动静。 殷洛见殷希压根就没听进去自己说了些什么,心里只希冀着暗卫能够快点找到高杉的踪迹。不然,依照皇姐这样不眠不休的忙着处理事物,来减少驸马失踪的事情对她造成的影响,她的身体,迟早会垮掉。 「皇姐,需要请国师来吗?」殷洛询问着殷希,毕竟每年有稍大的宴会,国师都会莅临现场。一是国师的地位非比一般,即使如今皇帝病重,久不上朝,但焦天敖对于郝国的影响,还是不容小觑的。其次,因为焦天敖的本事与身世,各国对于郝国有这样的人,多少会有所忌惮。因此,焦天敖参加宴会,一是他自己的地位,二也是在向各国彰显郝国的特殊。 殷希想了想,摇摇头。 殷洛眼眸转了转,想起十几日前看见焦天敖的情景,那满头白髮,和虚弱至极的面容,她到现在还没向皇姐提及此事。 「皇姐,我……」殷洛刚好想要和殷希谈起关于焦天敖的事情,外面候着的小黄门便快步小跑进来。
第121页 「禀长公主,二公主,宾客和大臣们都到了。」 殷希点头。 「一字王可到了?」 「回长公主,已到。」 「下去吧。」 等到小黄门退出殿门后,殷希才看着殷洛。 「刚才有什么话要说吗?」 殷洛摇摇头,回答道:「不急,先去前殿吧,免得等久了。」 殷希点头,两人便从侧门往前殿走去 而等她们刚刚离开太极殿,就有一宫女打扮的女子在殿门处逗留了一会儿,她似乎在寻找什么人。当看见那抹熟悉的红色身影时,她才稍稍定住了眼光。 『许久不见,希却是瘦了不少,以前稍稍养起来的一点点肉,也瘦的看不出。』 女子不敢这样呆太久,只是深深地凝视着那抹身影一会儿,便提着手里的竹篓离开。 殷希感觉到一股熟悉且眷念的眼神一直围绕在身边,稍稍侧过头,看着太极殿的位置。只见着一抹淡蓝宫女服饰的身影,拐进拱门后便消失不见,心里突然觉得少了点什么。 这么身影很熟悉,她给自己的感觉也很熟悉。 「皇姐,怎么了?」 殷洛见殷希盯着不远处的拱门思考着事情,不禁询问道。 殷希摇头,继续往前殿走。 「洛儿,宫里最近招了新的人来?」 殷洛一愣,这是什么问法? 「宫里平时都会招人,各个殿里人不够了,太监便会招些奴婢,皇姐怎么这样问?」 殷希只是摇头,她当然知道这些事情,只是,刚才那抹身影是那一个宫殿招的人手,为何,会这样熟悉? 「太极殿最近可招了新人?」 殷洛见皇姐似乎不像是随意提起这个话题,便将自己知道的一些事情说给她。 「没有,就承明殿和万岁阁招了些人手,太医院招了个煎药的小侍女。其他的,似乎没有。」 自从皇后逝世以后,皇帝遣散后宫,各个宫殿几乎空了下来。也就几个宫殿用来做了其他的用处,暂时还有奴婢,其他的,几乎都没有人住。 「太医院?」殷希看着西南的方向,现在太医院算是比较忙碌,毕竟皇帝昏迷这么久一段时间,也找不出个办法,太医们也或多或少会焦虑不安。 「嗯。」 殷希见已经到了前殿,也没在问些什么,毕竟这些事情归教司坊,若有什么事情,再让洛儿去问一番。 金华殿,高杉看着又加强了防守的大殿门口,稍稍低下头,端着药碗进门。 「什么人?」一穿玄色铠甲的侍卫拦下了高杉,高杉不说话,而是站在那里,等着人帮她解释。 「没事,让她进去吧,张御医手下的人。」另外一名看着稍稍年长的玄衣侍卫见高杉是新来的煎药婢女,也就没有多问。 玄色铠甲的侍卫多看了高杉一眼,他依稀感觉到眼前的人并不简单,她的步伐稳健,虽然形态动作看不出她有什么功夫,但依照这个侍卫是个练家子的直觉,这个婢女会点手脚功夫。 「小高来了啊,还不快点进来,等会儿耽误了皇上吃药的时间,怎么担待的起。」 张御医路过刚好看见站在门口的高杉,见着新来的侍卫对高杉打量的时间似乎有点长了,连忙上前化解。 「井侍卫,这是老朽家里的远房亲戚,因为为人笨拙,且不好与人交流。但好在手脚麻利,做得了苦活,家里便托我照顾她,送来我这里当了煎药的丫鬟。」 张御医又上前将手中的几壶酒递给了开始替高杉说话的那个老侍卫,这人嗜酒,用酒引诱,比较容易混过。 果然,这老侍卫见张御医手里的酒,瞬间勾起了酒虫。如今守在这个宫门已经五个多月了,也不准擅自离开一步,他的酒瘾早就犯了。见这御医手里的酒,一看就是陈年佳酿,可能还有些药草在其中。于是,朝着这新来的侍卫不耐烦的说道。 「够了够了,让他们进去,能出什么事情,出了事我担着。」 这新来的侍卫见此,只得退了一步,看着跟在张御医身后进去的高杉,又看了一眼将酒藏起来的老侍卫,眉毛皱了皱。 金华殿,张御医从高杉手里接过药碗后,拱手对她说道。 「抱歉,刚才情急之下,无意冒犯。」 说来高杉也来金华殿帮自己十多天了。十多日前,左相范蒿来找自己,说要自己将这位姓高的女娃娃安排进金华殿。开始他有些好奇,不明白左相这样做是要干什么。但他说这是长公主的意思,况且他只需要给这个女娃娃一个能进大殿的机会就好,不用在内服饰殷冉,也就不会让他为难。张御医听是长公主的意思,且他也知道左相为人清明,是个高尚之人。加之他又是长公主的皇叔,也算是国戚,对长公主也是极好,应该不会干出什么事情,也就答应了。 当他观察高杉时,才稍稍有些惊讶,这个女娃娃虽然特意打扮过,脸上少了不少色彩,但其眉宇间自带的一丝英气和剑气,一看也是个习武的孩子。加之她虽收敛了气质,但其一举一动,以及左相范蒿对她也是极为尊重的交谈,让张御医意识到,这个小女娃娃不太简单啊。 「御医客气了,你是长辈,我是晚辈,不敢受此大礼。」高杉虚扶起张御医,接着说道,「况且,我得多谢张御医解围。」
第122页 张御医摆手算是推脱,两人也没有继续你来我往的推辞,而是走到殷冉的床边。 金华殿内没有其他的太监和侍女,长公主遣散了所有人,只留下张御医和他原本带来的学徒。前不久学徒生病,于是,就只有张御医一个人在这里照顾。 高杉的到来倒是帮了他不少忙,见这孩子又主动的端过药碗给殷冉餵药,张御医见皇帝的气色一日比一日好,也不禁皱着眉头。 『陛下,您为何不醒来?您在谋算什么?』 「张御医,张御医。」连续两声,高杉才唤醒了张御医的神思。见高杉示意自己去偏殿谈话,他才点点头,往隔壁走。 「张御医,皇上早已甦醒,对吗?」 张御医一愣,不明白她为何突然问这个问题。 「张御医不必惊异,我不是要谋害陛下之人。」高杉眼眸转了转,问了一个问题。 「敢问张御医,您是向着陛下,还是向着长公主?」 张御医没料到这个小女娃既然这样直白的问这样大逆不道的问题,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我非是要张御医表明忠心,不过,张御医应该明白,当今圣上从未昏迷的事情。」 张御医又是一怔,不由震惊的看着她,这个猜想他也是才做出的,这个孩子,究竟是谁啊? 「你是什么人?」 高杉见他眼神一变,只是多了些防范,并没有要唤人的意思,不由宽了点心。 「左相说过,我也说过,我确实是长公主的人。」 张御医见她说道长公主时,眼神就会稍有变化,低着头思考了一会儿,才老沉的说道。 「老朽也是前不久才猜测陛下没有昏迷的事情。陛下气色愈发的好,脉搏强健,应当甦醒才对。不过,老朽不知都,陛下不醒来,是什么原因。」 「张御医知道。」 张御医一抬头,看着高杉的眼神有些不明其意。 「张御医不用如此谨慎。」 「其实,我来金华殿并不是要接近陛下,毕竟侍卫候在外面,夜里,我就必须离开。因此,我需要麻烦张御医一件事情。」 张御医看着对他一直都很恭敬的女娃娃,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个女娃娃,总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她偶尔的一举一动,竟会带给他一种与长公主聊天的错觉。 「你为何觉得我会帮你。」 「因为我知道,张御医原本是武帝时期,受武帝封赏的御医。您不希望,先帝的江山,毁在陛下的手里。」 张御医再一次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他还年轻时,就已经受先帝的父皇,也就是当年的武帝赏识。因此,一跃成为了当年最年轻的御用御医。不过,武帝在位不久即逝世,先帝待他也不错,依旧让他做了太医院的一把手。不过,他平日素来低调,几乎无人知道他以前的事情,没想到,这个小女娃娃竟然知道这些事情。而且,她既然如此大逆不道的直接说出陛下会毁了江山的事情。张御医连忙走到窗口和屏风处张望一番,关好门窗后,才又返回来。 「小娃娃,话可不能乱说。」 「张御医放心,我知道周围无人。」 张御医动了动肩膀,想着自己一把年纪了,还要参与这些朝廷纷争,不由嘆口气。 对,这个小女娃说的也挺对。他经歷了三代,也算是三朝老臣,当年太子与陛下争夺皇位的事情,他也多少知道不少真相。现在,陛下假装昏迷,这对郝国和长公主而言,无疑是个大麻烦。可是,陛下不愿醒,他作为一个臣子,也不敢做出什么。但是,他并不想看见郝国面临危险,也不想看见,长公主面临危险。 「你说吧,需要老朽做些什么?」 高杉眼前一亮,先是拜了一揖,表示感谢。 「其实并没有很大的事情,只是希望张御医夜里多多留意,金华殿里,不仅只有陛下一人。」 张御医觉得今日他这老心脏可能受的刺激稍稍有些大,不只一个人?难不成,这里还有其他人? 「对,陛下的寝宫,被人探访过无数次了,我希望张御医能够夜里多多留意陛下的宫殿。」 张御医稍稍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消化这些事情。难不成,陛下不醒来,夜里又有人窜进金华殿,这就是陛下用来策谋的办法吗。 「好,老朽会多多留意。」 高杉见张御医答应了,不由松了口气。现在,她只需要想办法如何在夜里混进金华殿便好,最好能够与那个人撞上面,也许,他就是殷槃。 高杉与张御医又聊了几句,见外面的侍卫有要进来催问高杉为何还不走的意向。高杉对着张御医行了个礼,便准备离开。 「小女娃,不知老朽可否知道你是谁?」张御医低身问道。 高杉想了想,笑着低声回答道:「长公主最亲密的人。」 见那抹身影离开,张御医还有些未回过神,最亲密的人,不应该是大驸马吗? 第73章 插pter73 前殿。 殷希坐在首位上,看着歌舞昇平,一片安然的景象。不少大臣醉酒说着彼此客套的话,来来往往,敬着酒,或是看着歌舞。 快要过年的时候,是郝国接待各国宾客最忙碌的时节,郝国进献纳贡一般都在开春之前。因此,今日的宴席上,几乎和郝国交好,或是有附属关系的大大小小十几个国家的使者,都到了。
第123页 殷洛忙着和各国使者周旋,这是她最擅长的事情。殷希难得在这种宴会上偷个闲,看着右首主位的几个人,将整个身子靠近软塌里。听洛儿说,这些人,最近安静的太过于不平常。 「长公主万安。」见走上前来的两个人,绯色和绿色的官服,手里拿着酒爵。殷希对其中一人很是熟悉,这个为人圆滑且很有手段的状元,不到一年,就被封为御史中丞的潘禅。另一个,她依稀有些印象,那匹榜眼黑马,方时。虽然平时看似不与人走动,且行事风格极为低调。但殷希隐约知道他私下常常拜访前朝大臣,或是当今朝廷里,已经不怎么参与政事的老臣。 殷希缓缓起身,拿起桌上的酒盅,走下了殿台。 潘禅和方时起先一愣,没想到长公主居然亲自下来了,不禁弯腰以示尊敬。 「想来本宫平时不怎么与两位爱卿走动,今日再见两位爱卿,已是我郝国中流砥柱之力。」 殷希停在两人不足五米的位置,这样不会太远也不会太近的距离,微微打量两人的形象,也可以观察他们细微的动作。 「谢长公主夸奖。」 潘禅习惯笑,因此,眼角的纹路有些深。方时平时就不怎么说话,而且习惯板着脸,给人的感觉,有些压力。殷希瞥过他手上的酒爵时,发现他手掌上有一层厚厚,且泛着黄的茧子,周围的皮肤,有些干燥。 殷希将酒盅往前举了举,两人连忙举起酒爵,一饮而尽。殷希虚着眼看着两人的动作,然后抬起袖子,浅浅的饮了一口酒。 「不知大驸马为何不参加宴会?」潘禅笑问道,像是不知道民间流传的谣言一样,还往四周望了望。 离得近的几个大臣听见这里的谈话,见这新晋的御史中丞既然这样直接问了出来,也稍稍侧着身子,想要听见些什么。虞夔因前不久升了官职,靠着他父亲的原因,这次的位置也靠的比较前。看着长公主一举一动,心底本也有着仰慕之情,自然多留意了这边的动作。 「驸马身体虚弱,不宜参见宴会。」 潘禅自然不信,笑着说道。 「微臣与大驸马同朝为官,平日里也有走动,大驸马生病之事,微臣却今日才知晓,当真失职。还望长公主替微臣问候大驸马,若有时间,微臣再上门探访,以做歉意。」 殷希笑着摇摇头。 「驸马并无大碍,中丞新上任之际,应当多与御史交谈学习,以明了朝廷之事,为朝廷献力。驸马的事情,就不恼中丞担心了。」 潘禅点头回答道是,却也假装问候了几句,还将怀里带着的东西交给了殷希,希望长公主能够转交给驸马,以示他的慰问。 殷希笑看着潘禅,也不多说些什么,让身边的侍女拿下去,又到了几杯酒,说了些不痛不痒的话,便准备往回走。 「长公主。」 方时低沉的声音让殷希看向他的位置,从一开始,这人就不参与他们的对话,不知道这人,站在那个位置。 「长公主,微臣前几日去西山游乐,寻到了一样东西,极其有意思,便想将其进献给长公主。」 殷希见他说话时眼睛无意识的看了眼旁边的位置,又见他从袖中拿出一个小方盒,稍稍拱着身子,将盒子递向她。 殷希朝着侍女点头,那侍女将小盒子接下后,方时埋着的脸上浮出笑意。 东西交完后,方时便退下了,潘禅见殷希也没有和他再说话的意思,也知趣的退了下去。 几人的动作没有引起大臣过多的关注,他们依旧喝酒的喝酒,交谈的交谈。当看见樊豫时,殷希打消了回原位的动作,朝着樊豫走去。 「国公身体恢復的如何?」 樊豫见殷希来到自己面前,连忙起身,却险些跌了个跟头,幸好被周围的人和殷希扶住,才站稳了身子。 「长公主万安,臣这般模样,当真失礼。」 樊豫说话的时候,还带着咳嗽,脸色有些苍白,眼底的青黑过重,连头髮都稍稍有些杂乱。 「国公不必多礼,快快坐下吧。来人,将国公的酒盅换下去,倒些热茶过来。」 这边的响动引起了不少人注意,这才发现这许久不曾上朝,渐渐淡出世人眼里的宁国公樊豫,既然也来参加了宴会。不过,看他的神态和状况,似乎病得不轻啊。 「国公身体虚弱,日后的宴会,便不用如此强硬撑着了。」 殷希见樊豫难受虚弱的神态,稍稍有些担忧的皱着眉头。 樊豫本想说些什么,刚刚调整了位置,要坐直一点,却忍不住的咳嗽,甚至咳出了血丝。 殷希眼神一变,连忙叫来了侍人将樊豫扶到偏殿,又派了人去请太医。 周围的动作终是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见六个侍人抬着宁国公小心翼翼的朝着偏殿走去,长公主严肃的表情,也猜到宁国公可能出事了。 等到侍人将樊豫扶下去后,殷希才看着寂静无声的大堂,周围的歌姬已经退了下去,候在一旁,不少外来的使者,也在观望着发生了什么。 「歌舞怎么停了?」 殷希一改严肃的表情,恢復了她一贯的笑,挥了挥手,让那些候在一旁不敢动作的歌姬接着表演。然后,转身走回了原位,坐了下来。 大臣有些不明所以,却见长公主并没有要说什么的意思,也就继续干自己的事情。
第124页 殷洛推脱了几个想要上前恭维的官家子弟,回到了殷希的身边。 「皇姐,宁国公怎么了?」 殷希摇摇头,没有说话,而是用手指示意她,在偏殿的位置。 殷洛点点头,在殷希身边的位置坐了下来,揉了揉有些不舒服的眉心。 「让人备点醒酒茶。」殷希低身向身边候着的竹青吩咐道。竹青揖身应到,然后退了下去。 「皇姐,潘禅和方时找你何事?」 殷洛虽然忙着与外国使臣周旋,却也时刻注意着皇姐这边,见潘禅和方时单独与皇姐敬酒,也好奇他们说了些什么。 「没事,不过就是问了问驸马的事情。还有,那个叫方时的人,给了我一个小盒子。」 殷希说着的同时,指腹也在摩擦着方时交给她的小木盒子,上面细细的纹路,稍稍有些扎手。 「方时?」 「嗯。」 殷洛也知晓最近方时在暗地有所动作,结合他以往的各种动作,和他时不时在自己和皇姐面前出现的事情,也派人暗中查了他的身世,确实是寒门出身。不过,不知道这人暗中在谋划些什么。 「皇姐觉得,留或者不留?」 殷洛不是心善之人,对于这种不知道底细的人,多少不太放心。 「不急。」殷希打量着手中盒里的小饰物,不由眯眼笑着,却有些寒。 青白相间的玉石,上面还刻着格外明显的字,字用红色硃砂描绘了一遍,显眼又飘逸的字体,殷洛看见后,不由睁大了眼睛。这个字,正是『槃』。 「他……」 「嘘,别惊动了别人。」 殷洛见皇姐露出多年不曾有的表情,明明在笑,却感觉背后一股寒意,比父皇给她的感觉,还要压迫。 「潘禅最近不怎么呆在殷尧身边。」殷希将小饰物又放进了木盒里,扫了眼殷尧的位置,说道。 「嗯,不过,据暗卫来报,他们时常有书信来往,不过内容大多不痛不痒,有些只是在询问政事。」 「哦?」殷希笑笑不说话。 「不过,皇姐,潘禅最近总爱往国师的白虎阁附近闲逛。」 「白虎阁?」殷希打量着潘禅,见他周旋于右相和一字王以及众大臣之间,游刃有余。似乎感受到自己在打量他,还转过身来,与自己对视一眼,然后举起手中的酒,以示敬意。 「嗯,但依照暗卫的消息,他并没有进去。不过,前不久,方时倒是去过白虎阁,在里面呆了近一个时辰才离开。」 殷希转动着手里的木盒,看来最近发生了不少事情。如果那人就是殷槃,那么方时交给自己的东西,又在表明什么? 「长公主殿下。」 殷希回过神,看见歌舞已经停了,大宛使臣站在殿下,弯腰行礼。 大宛盛产马匹,郝国虽然地位位置优越,土地肥沃,但幽州这个天然草场被北狄占领了近百年,郝国的马匹一直属于稀有军事物资。因此,每年大宛国的到来,以及进贡的马匹,都会让郝国格外乐意。 大宛进贡后,便依照顺序一次进献或交好,殷希也派大臣在各使臣回国时,一一会以赠礼。 轮到安南时,殷希不由多打量了一番殷尧的位置,见他果然抬头来望。 「郝国长公主殿下,我国为郝国准备的礼物稍显特殊,因此,无法抬上大殿,还望长公主见谅。」 「无碍,贵国有心了。」殷希笑答道,然后便让安南的使臣回了自己的位置。 献礼的环节结束后,各国使臣各自举杯,做最后的礼仪,才结束了这场晚宴。 前殿安静下来后,殷希留下了大鸿胪,带着殷洛一起,去了太极殿。 「长公主。」大鸿胪郭士伽是辅国公的门生,负责接待各国宾客。 「安南进献来的贡物放置在何处?」 郭仕伽不明白长公主为何留下他,还只是问了这个问题。 「回禀长公主,由于安南进献来的贡物体积过大,便先放在内府里。」 「现在可能过去?」 「啊?」郭士伽先是疑惑,见长公主神色不像是说着玩,便拱手道。 「当然可以,长公主、二公主请。」 内府离太极殿并不远,几人到内府时,里面已经没有人了,只有几个侍卫看守着大门,见三位大人来,连忙将内府的大门打开。 内府的院子里,有一巨大却木质普通的箱子,高三丈,宽九尺,放在院子正中,格外显眼。 殷希走到大箱子面前,摸着上面的木屑,可见其做工极为粗糙。 「可打开来看过?」 「回长公主,并没有,各国的使臣进贡来时都有提交名单,唯独安南没有。且其贡物过大,便直接送来了内府,至今并未打开过。」 「让人打开。」 殷希吩咐到,殷洛站在一旁不太知道皇姐这样做是要作何,却也不问。 「诺。」 郭士伽让外面的侍卫将木箱放平,然后让两个侍卫一起使劲,才抬开了箱子的盖子。 「这……」郭士伽看着里面的东西,稍稍有些不知所以,看着长公主的眼神,都带着疑惑。 殷希看着排列整齐,却只是普通的十几根杨木,不由嘴角带笑。 『果然,安南也干的出来这些事情。』 殷洛上前看了看,果然只是十几根成色很普通的杨木,有些还因为水泡过,而被泡得发白。
第125页 「皇姐?」 殷希摇摇头,让郭士伽叫这些侍卫将箱子盖好,并将其抬进去,叮嘱他们不得将今晚的事情说出去,便让他回去了。 第74章 插pter74 走在回宫的路上,殷洛一直想要询问她的皇姐一切问题,却见皇姐想在思考事情,也不敢打扰。 「洛儿,明日让大鸿胪亲自去内府取出青龙石送到安南使臣的客栈里,然后你在和大鸿胪一起,亲自送安南使臣到郝国五里外的长亭。」 「皇姐?」殷洛有些诧异。青龙石是当年先帝在泰山封禅时,天降的异物,一直被当做郝国的国宝,珍藏在内府里。现在皇姐既然要将其送给安南,这是为什么? 「先去做吧。」 殷希说完后,揉了揉有些发疼的眉心,今日喝的酒,让她稍稍有些不舒服,现在在受些夜里露气的凉,更是难受头晕。 「是。」 殷洛知皇姐这样说,一定还会有事要自己做,也就不做多问。见她不舒服的模样,殷洛有些担忧的上前扶住殷希,殷希摇摇头,让她先去看看樊豫是否有大碍,自己待会儿慢慢走回去。 殷希见殷洛不愿走,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告诉她自己没事儿。然后唤来了候在不远处的丫鬟,让她们跟着二公主一起去看望国老,她则自己回宫里。 殷洛劝不过她,又想着今日樊豫的反应,担心他出事,也就答应先走一步,但还是留下了竹青,让她一定跟着皇姐。 见殷洛走远后,殷希才转身朝自己的宫殿走,路过御花园时,她感觉自己的头愈来愈晕眩,想着怕是没控制住酒量,醉了。 摆摆手让竹青不用跟着自己进去,竹青本来也不放心自家公主,但见她想要一人静一会儿的神情,也就候在不远的拱门处,等着长公主出来。 殷希一个人在这黑漆漆的御花园里闲逛,二月的雪,早已经将花园里五颜六色的花儿淹没了,只剩下梅开的艷丽。 殷希选了一处凉亭坐下,刺骨的寒风让她拢了拢领子,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一个人坐在庭院里,看一看这样静默的景。 手上的玉镯子在夜里的月光下照着煞是好看,殷希看着看着,就不由心中愈发寂寞。这种习惯了一个人在自己身边,宛如依赖一般,一旦那个熟悉的人不在了,心里的空洞,就很难补起。 『高山,你究竟,在哪里?』 突然,周围响起细细的声响,殷希勐地一回神站起身,打量着周围的环境。难不成,有刺客? 轻微且细哑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不像是乐器的声音,反而,像竹叶? 「什么人?」 殷希出声打断了细哑的声响,她知道这人没有危险和攻击性,也就敢这样大声质问出声。 草丛的那人一听这熟悉的声音,就知道是谁在说话,心中只暗道真是巧合。她微微佝偻着身子,准备慢慢逃离这片区域。 「既然来了,又为何这样畏畏缩缩的离开?」 殷希已经确认这人并无进攻意思,见草丛蠕动带出的动静,知她并不想自己看见她,心里还在猜测是那一个宫殿里的宫女。只不过,她却是隐隐有种错觉,觉得这个人自己似乎认识,或者换句话说,这个人对自己很重要。所以,她开口唤住了这人。 「长公主殿下。」 高杉慢慢从草丛里探出身子,幸好离得稍稍有些远,加上月光与假山的遮挡,几乎让殷希看不出这人是男是女,只能从声音中听出,这可能是个小宫女。 「这个时候,你还在御花园里干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御花园是不允许宫人随意进出的?」 殷希的语气轻缓,虽有怪罪之意,却毫无要惩罚的她的意识。反而像是怕吓着她,语气轻柔,只是脚步却往前探,想要看清这个带个她熟悉感觉的人,究竟是谁。 殷希往前走一步,高杉就往后退一步,她现在还不能和希见面,不能让希知道她在宫里。即使她早已想将着许久未见的人儿揽在怀里,给她讲自己对她的思念,可她却并不能这样。 「莫要退了,后面便是湖了。」 殷希通过夜光看出这是个身形较消瘦的女子,越往她的位置靠近,还能闻着一股药草味儿,稍稍消减了一丝太阳穴两旁传来的疼意。 「你叫什么名字?」殷希问道,却是用手揉揉眉心,随意找了块比较干净的地方,将身体的重量依靠在上面。 「您喝醉了。」 听见对面人答非所问,语气中还带着责备,虽然语调有些熟悉,但又和那人有一点儿区别。 「嗯,醉了。」 高杉微微蹙眉。她习武,自然比殷希的视力好得多。她看见殷希比几个月前消瘦了的模样,即使她靠在大理石上,却还是要保持她的尊贵,但也没有掩盖这一段时日以来,浑身的疲倦和劳累。 或许是醉酒的原因,她显得有些难受,不断揉弄眉心的动作,可以看出她的精神状态很不好。高杉有些心疼她现在的模样,稍稍跨上前两步,却又站着不动。 殷希看出了她的小动作,却什么也没说,只是这样看着她的位置,眼眸里微微变化。 「夜里天凉,您应该早点歇息。」高杉轻轻说道。 「睡不着,心里装着很多事儿。」 高杉听着这似陈述,又似幽怨的语调,心中一疼。
第126页 「什么事儿呢?能让我知道吗?」 殷希笑笑,这小宫女也真大胆,半夜闯进御花园,现在还和自己聊上了。 「想着一个人,也想着无数事情。」 在殷希说道『一个人』时,高杉的心跳快了几拍,却很快压了下来,只是嘴角露着笑,显示着她最近几个月来,难得的愉悦与高兴。 「所以喝了酒吗?」 殷希点点头,确实,她今日喝的酒,一是应酬,二是因为她有些累了。 雪下的更大了些,吹着的寒风凉进骨子里,有些让人难受。乌云布满了整个夜空,笼罩着这个雪白的庭院,显得更加的昏暗。 殷希微微闭着眼,她很困,也有些不舒服,可她有些不想离开,因为对面的人儿带给她的安心,让她想和她待久一点。 高杉静静的望着殷希恬静的面容,知道她在闭目养神,但这寒冷的夜,她不适合呆太久。 慢慢走近她的身边,借着这昏暗的天色,遮住她易容后的脸,扶着她的身子,往亭子里走。 感受到肩上的力量一沉,发现殷希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她的身上,闻着她身体传来的淡淡的酒味,和她自己的香气,高杉爱怜的摸了摸她头顶的碎发。 「大胆。」 殷希微微睁开疲倦的眼睛,虽然说着严厉的话,但语气却柔的不像话。看见身旁的人微微偏开头,不熟悉的脸让她的眼里闪过一丝失望。 高杉自然看见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情绪,心中稍稍嘆口气,却是收回了手掌,却没有松开怀抱。 感觉到头顶的温柔撤离开来,殷希感到一阵失落,但这小宫女身上的药香味,还有她身上的温暖,都让自己捨不得离开。殷希本来也没有怎样使力去走路,加上连日的疲劳在现在得到缓解,看着眼前白茫茫的雪地,慢慢的,就睡着了。 高杉自然感觉到了,偏过头看着怀里人沉睡的面容,夜里的光线暗淡,却也遮不住她眼底的青黛。高杉将她披着的锦裘往前拢了拢,将寒冷的风与她隔开,再将手在衣服上搓了搓,然后弯下腰,将她打横抱抱起,朝着她的宫殿走去。 雪越下越大,地面积气的雪也越来越厚,御花园里,从湖面到拱门的位置,留下一排脚印还证明有人曾在这里留下过痕迹。不过多久,也被大雪掩埋。 即使是深夜,郝国的皇宫里依旧灯火通明,却很难听见声音。只有那与雪地踩出的稀碎声,让周围的树木和鸟类侧目来看,这一红一白的身影,依偎着,走过一条条铺满雪的路。 第75章 插pter75 除夕即将来临的夜晚,西南再一次传来的信息让所有朝廷大臣再也坐不住了。这个打着『逆天復命,重复圣明』的组织又一次被摆上檯面,据卢毂的传信来看,他们的旗帜上刻有青色花纹,在边角的位置,绣着金黄的『起』字。不少大臣在听见后瞬间变了脸色,有些大臣却不明所以。 殷洛难得摆出了严肃的表情,看着众大臣各异的脸色,以及殷阳在听见后突然紧皱的眉,知道这件事可能不简单。 刚要准备说些什么,突然有一小黄门闯进殿内,跪俯在大殿上。 「大胆,朝廷重地,岂容你这奴婢闯进来。」 右相虞诩大声呵斥,那小黄门却似乎并没有听见,而是对着殷洛说道。 「二公主,奴婢罪该万死,但宁国公突然吐血昏迷在外,奴婢才冒死闯了进来。」 「什么?」 殷洛『蹭』的站起,脸上带着惊恐,周围大臣也是一惊,纷纷看向小黄门。 「刚才宁国公沖沖赶向殿门,奴婢本想拦住国公,可国公突然吐血昏迷,现在正在大殿外。奴婢等不知作何,只得冒死闯进大殿,愿二公主恕罪。」 殷洛没有搭理小黄门,而是连忙跑下殿来,越过一众大臣,去了殿门外。大臣们纷纷互相对视一眼,也跟着出了大殿。 前殿门外,几个小黄门和侍卫围在一起,将宁国公樊豫安放在一旁,见殷洛和大臣们出来,才让开位置。 「怎么回事?」 殷洛见樊豫嘴边还挂着血迹,面色苍白,满脸病态。 「奴婢不知,国公突然昏迷,晕倒在地。」 「还愣着干嘛,扶国公去偏殿,请太医过来。」 殷洛呵斥小黄门,小黄门连忙点头应到,便跑去了太医院。 殷洛随着一众侍卫带着樊豫去了偏殿,让人取消了今日的早朝,隔日再议。大臣们不禁面面相觑,不知作何反应,但见这突然情况,却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只是回答了声『是』,也不离开,想知道宁国公究竟如何了。毕竟,依照宁国公的地位,他一直受长公主器重,且手中还有一部分幽州的兵权,若发生了些什么事儿,难免会有人忌惮。 偏殿,太医把着樊豫的脉搏,殷洛站在不远处,身边还有殷阳,殷尧和几位地位比较高的大臣。见太医越皱越紧的眉头,几人心里也是千变万化。 「二公主,请你借一步说话。」 太医提起药箱,对着殷洛施礼说道。 殷洛点头,走到屏风的位置,看着太医问道。 「老太医,国公如何了?」 太医嘆气道:「唉,二公主,国公的情况有些不容乐观。臣现在只能多开几副药房,希望能够减轻国公的病状,一切,只能看天意了。」
第127页 殷洛眉头一皱,这般严重吗?却还是笑对着太医说道。 「麻烦太医了。」 太医摇头连道不敢,然后提着箱子去外面开药方。 候在外面的人见里面的动静,以及二公主还没来得及收住的情绪流露,也猜到这位国公的情况可能不太好。 一连过了三日,所有的大臣都在忙着做新年快要到了所需要的准备,各个宫殿里喜气洋洋一片。 就当一众大臣准备迎接新的一年时,多月未曾上朝的长公主居然下达了旨意。其大概内容则是,西北地区异动越发频繁,加之两日前又一次的加急文报,长公主决定亲自去西北解决此事。 此旨一下,一片譁然,以大鸿胪为主的一派坚决反对,都围在长公主的府上,希望她能够收回旨意。大将军甚至不眠不休的守在长公主府外,希望殷希能见他一面。殷希见此,只得召见大将军等人。见面的内容也就几乎是劝她取消旨意,毕竟西北的事情突然且没有头绪,长公主贸然前去,唯恐遭遇不测。 殷希看着跟着自己多年的老臣们,一向忠心耿耿,先是起身作了个揖,惊得对面坐着的所有人起身回拜。 「大将军,这件事情本宫也给你们在信笺中浅显提过,关于这次下旨去西北的决定,并不是一时兴起。其中牵扯着很多事情,本宫需要亲自去调查解决。」 「可是,长公主,您若离了京城,宫里的事儿?」 「洛儿尚在朝中,还望大鸿胪与大将军多多辅助她。」 「这是自然。」大将军再作了一个揖,见长公主神情并不是今日突然做了这个决定,也隐隐猜测到这些事情可能牵扯到皇室内部的一些秘密,也就缄口不言。 「长公主,臣派几支部队跟着您去吧。」 殷希见他眼里的关切,想来这位老将军平日里严厉的性子,不由笑着回答道。 「多谢将军了。不过,本宫这次前去便不带将军的士卫,但有一件事情,还是需要将军提前做好准备。」 「长公主请讲。」 「本宫需要将军的士卫是『跟着本宫』的。」 殷希刻意咬重了后面几个字,在座的大臣也都面面相觑,想要体会长公主这句话的意思。 殷希也不急着解释,只是用手指在茶盅里沾了沾,然后在桌上先画了一个圆,然后又在其中点了几下。 高建平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含义,只见殷希抬起手指轻轻摇了摇。大将军也见着了两人的互动,朝着殷希说到。 「臣便把这件事情交给高中郎将吧。」 「多谢大将军了。」 大将军摇头道不敢,然后拿出怀里的信物交给了高建平。殷希见事情商量的也差不多了,将书桌上提前准备好的东西交给了一众大臣。毕竟,就算她不在朝中,也不能任由那些人乱来。 送走了大鸿胪一波人,殷希才靠在软垫上歇息,回忆起那个夜晚模模煳煳的场景,那个小宫女,究竟是谁呢,为何会给她带来如此温暖且舒适的感觉?让她在不设任何防备下,就这样,在她的身边,醉着睡着了。 手中慢慢摩擦着一小块药石,这是从她醒来时,手里握着的东西,想来也是那个小宫女的。凑在鼻尖闻了闻,有股熟悉的味道还混着药香,殷希嘆了口气,又将它收好,放在怀中。 「长公主,二公主来了。」 殷希见殷洛朝她走来的身影,端了端身子,恢復了神思。 五日后,正值除夕当天,长公主前往西北的队伍已经在城门口整装待发。 殷希并没有带多少人,三支精装待发的轻步兵和一支轻骑兵,着中军服饰,跟随左右。 殷希并没有让文武大臣来送行,而是在清晨天还没亮时,就已经出发。未亮的黎明,似乎只有大道在看着离去的队伍。靠近城门的树下,一穿着普通白衫的女子看着那匹马上的身影走远,目不转睛。那马上的人儿似乎也有感应,回过头时,却只看见关闭的城门。转过身,将头抵在手背的玉镯上,道了声『加速前行』。 等到天色已亮,大臣才知晓长公主已经在去往西北的路上,这时,已经不知道她的队伍行驶了多远。 殷洛站在城楼上,看着远处绵延万里的雪,上面的马蹄印早已消失在皑皑白雪里,将袖中的锦囊取了出来,却并没有打开。看着城门出巡逻的守卫将士,殷洛深唿吸了一口,一切,开始了。 第76章 插pter76 下午,皇宫内,高杉正坐在白虎阁的大堂里。这座建筑不同于宫里的任何建筑物,形如宝塔式的修建风格,楼底的大堂铺满了各种装饰物。转过屏风,便是去往楼上的阶梯,却是焦天敖一般不让上去的。 高杉摸了摸自己的衣服,确定那块药石是真的丢了,不由嘆口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当时希醉酒后,为了不让她走,拽着她的衣襟时,给她拽走了。 『哒哒』的脚步声换回了高杉的注意力,听着这沉重却稍有些不稳健的步子,焦天敖的逆着光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 「你来了。」 缓而轻的声音,高杉稍稍有些惊讶的看着他的面容,却又很快恢復了原样。 「你要见我?」 扶着扶梯,见他一步一步下着楼梯,苍白的脸上竟然以人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下去,花白的头髮,以及红的带着肿的眼睛,可以看出他曾经有过情绪的剧烈波动。
第128页 「对。」 焦天敖似乎并不见意自己的模样,依旧有他惯有的儒雅形象,端正的坐在红木椅上。 「上次我拜託你带的东西,你可有找到?」 「抱歉,本来是找到了,却不小心丢了。」 高杉并不准备骗他,焦天敖也无所谓的摇摇头,不过是块安神的药石,但也能够帮助他在夜里安然睡下。 「无碍。」 沉默了一会儿,焦天敖又继续说道。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见焦天敖先问了出来,高杉的目光在他脸上打量了一番,然后低笑着摇着头。 「驸马真是淡然。」 高数你看着他的眼神,却读出来一些东西,这个活了如此久的人,他的内心,究竟是什么模样? 「国师早就知道我潜入了皇宫?」 她的进宫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她也以为自己的身份除了希和洛儿他们几人知道,便无人知晓了。然而,她却在前天晚上收到了焦天敖的传信,让她心脏骤缩的同时,却又很快松了口气。因为他并没有威胁自己,只是想要见自己,至于为何见她,高杉并不担心他会害自己。 「自然,你可是上天选择的,我自然知道。」 高杉没去在意他话里的意思,而是等着他继续说,说他见自己的目的。 「你想听一个故事吗?」 焦天敖抬起有些打颤的手,手背上刮伤的痕迹,还有皱褶。端起茶碗喝了口水,目光带笑的看着她。 「好啊。」这个世界的人,以及在自己身边出现过的人,似乎,都有他们的故事呢。 「从前,有一个人,姑且称他为圣子吧,因为他从未受过挫折。他是上天眷顾的人,天生就拥有上天寄予的力量,他什么都不缺。」 「那个人便是国师吧。」高杉点明道。 焦天敖见她说明了,也没有尴尬,反而笑笑,接着说道。 「他也以为自己什么都不缺,毕竟在这个世界里兜兜转转了几千年,还有什么是能够让他心生奇异的。然而,并不是,即使他承蒙上天的眷顾,他也只是个普通人。」 高杉见焦天敖眼神似追溯,也似怀念,只是看着他的神情,并不插话。 「你懂这世间最难过的是什么吗?」 焦天敖偏过头问着高杉,眼角似笑非笑,唇角勾着,显得亲和,但却有些怪异。 高杉越过他的视线,抬头望着窗外的景色,低喃道:「情。」 「呵呵,对啊。」焦天敖低笑着,声音嘶哑,然后轻轻摇着头。 「他曾经是个无所谓的人,这个世界虽然与他曾经知道与经歷的世界稍有不同,但却也是一个模样,东升的朝阳,西落的余晖。但老天似乎很眷顾这个他一手培养的孩子,在这个世界,他找到了一个能让他动心的女孩子。就这样,慢慢陷入那常人都会经歷的一道难关。」 「那个女孩子便是文丞相的女儿,文瑜吧。」 焦天敖震惊的抬起头,这些被他刻意抹去与封藏的歷史,她怎么会知道? 似乎知道他的震惊,高杉并没有说些什么。其实,这些东西应该算是无人知晓了,除了还活着的窦敛和殷焦,以及那位,知道这些过往的,不是已经离世,便是被焦天敖暗中处决了。她也只是无意间在木帝师的手札里翻看到的,说实话,她没有想到,这个看似无欲无求的人,也曾经为了他爱的人,不惜毁了一切。 焦天敖很快恢復了神情,看向高杉的表情还带着一丝深不可测,他像是自嘲的笑了笑,然后说道。 「你知道吗,我不是个无欲之人,我每天保持着作为他们嘴里的『天选之子』的高洁与不食烟火之气,做着天人一般的表情与神态,世人都待我如圣人,对我的尊重,丝毫不低于帝师。」 「可是,我不稀罕。」高杉看向焦天敖,却见他站起身子,缓慢的在周围走动着。 「我敬重木长风,也敬重殷焦,不可否认,他们作为我的师傅,确实教会了连我都不知道的很多东西。我甚至像是忘却了自己已经活了几千年的事情,竟然开始不断融入这个世界。我遵从这个世界的选择,尊崇一切的规律,尽量不因为自己的力量,去改变这个世界的轨迹。我唯一珍惜,以及唯一渴求的,不过是能够和瑜在一起,能够守护她。」 高杉发现焦天敖的眼底流露出的真情,那短短的一瞬间,让她觉得对面的人也是有着俗人的感情的。 「可是,你知道吗?哈,就当我准备向文丞相提亲之时,那个畜牲既然看上了瑜,要娶她做他的太子妃,哈,他算个什么东西,他不过就是个无能的太子。」 焦天敖的神情一变,带着讥讽以及愤怒。高杉知道他在说谁,当年先帝的太子,殷起。 「殷起,真是对不住他的名字,世人都道他贤能,乃帝王之相,可他就是一个变态,一个嗜血的暴君。我的师傅明明知道嫁给殷起的侍妾都是什么命运,也都知道,殷起那些特殊癖好有多让人厌恶和憎恨。可是,他们既然趁我外出时,将瑜献给了那个狗屁太子殷起,哈,他们在想什么?他们既然还有脸面在我面前劝阻我,说什么这是天命,殷起乃是天选的未来天子,他的一切行为,是上天默许的。呵,他们明明知道殷起的暴行,知道他那双藏在世人眼里看不见的、骯脏血腥的手,既然还有脸面来告诉我,殷起做的,都是对的,就因为他是那狗屁未来天子!」
第129页 高杉震惊的看着这个满目疮痍的男人,她从未见过焦天敖这般失态,那癫狂的表情,和出口的污言秽语,与世人流传,和自己印象之中的嫡仙之人,毫无相似之处。他现在就想一个失了志的人,一只手扶着自己衰老的身体,一只手在空中随意乱指,眼神里的狂乱和压抑在一瞬间爆发,高杉甚至被他现在的模样震的缓不过神来。 「你知道我看见瑜嫁给他之后那陡然憔悴的面容时,心里有多痛吗?那害怕的神情,在殷起身边时不经意的颤抖,以及看向我时,眼神里的求救。你知道我当时心中有多想杀了他,杀了那个毁了瑜的人吗?我甚至派出了我自己秘密训练的侍卫,我想要救出瑜,想要带她远离这个地方,可是,哈,呵。」 焦天敖有些过于激动,狠狠地喘了几口气后,才看向高杉,那眼神里,含着太多高杉看不懂的情绪。一直以来,她都知道,在这个世界,她最看不明白的人,可能,就只有眼前的这个男人了。 「我的师傅啊,我一直敬重的师傅居然拦下了我,然后将我关禁起来,让我不得进宫。他们没收了我的侍卫,然后中断了我与其他人的任何联繫。他们竟然说,我是在违背上天的旨意,是在改变郝国的命运。我笑啊,我问他们,殷起就是郝国的命运?一个男儿,一个国家的命运,居然和女子有关?既然要一个女子去承受!他们连回答都不曾施捨于我。整整一个月,他们才将我放了出来,可我却听见了让我心伤的消息,我未来的妻,既然怀上了那个畜牲的血脉!我甩掉了木长风派来跟踪我的侍卫,去了皇宫,却看见让我一辈子都难以忘怀的一幕。我最爱的人,身体憔悴且疲惫不堪的躺在软踏上,她的神情呆滞且毫无声息,她曾经是多么美好的人儿啊,如今却成了这般模样。她让我带她走,让我带她离开殷起的身边。我带她走,我想带她去一个只有我们两的世界。可是,木长风和殷起既然派兵来抓我,哈,你知道当时木长风对我说的话吗?他说我是在和天命作对,我呸,郝国的命运,和他殷起有什么关系!」 焦天敖跌坐在地上,一头白髮耷拉下来,拖了一地。他看着屋顶,眼眸在光的照射看不清晰。高杉心里翻腾无比,那五味杂陈的味道,让她不知道说什么。焦天敖看了她一眼,那表情里的东西,他一目了然。缓缓从地上站起来,他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然后收了那癫狂的神态,继续讲道。 「木长风将我送出了京城,让我去了冀州,说是让我潜心休学。等到半年后,那个冬天,我才回到进城中,却听到一个消息,太子妃,薨了。你知道我当时有多震惊与不可置信吗?那个在一年前还和我一起吟诗作对,共同探讨未来与理想的人儿,就这样没了。我去太子府,殷起的人本来想要将我赶走,却被殷焦拦了下来。说实话,我一点都不感谢他当时给我的最后一个,与瑜见面的机会。」 「她的棺材不大,却也算辉煌,只是她的模样,让我几乎认不出她曾经的样子。眼底的青黑,脸颊的凹陷,以及,脖颈处的虐痕,我知道,她一定活的很痛苦。我没有哭,也没有崩溃,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太子府的,只知道那天的雪格外的冷。」 高杉听见焦天敖的呢喃声,心脏骤然缩进,她看向窗外的雪,一股黑暗突然朝她扑来,让她没由来的害怕。 「所以,你杀了和她相关的所有人?」高杉问道。 焦天敖看向她,微微皱起左边的眉毛,仿佛在笑话她刚才的问话。 「哈,高杉,如果换作那个人是殷希,你会怎么做?我相信,你会和我一样。」 高杉一怔,却是背嵴一凉,她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但是,殷希是她生命里唯一的一束光,她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去玷污和指染她。如果焦天敖口中的人是希,那么,就算是天上的神仙,她也会拼了命,毁了这个沾染了自己光的所有人。 高杉眼里一闪的狠绝,让焦天敖笑了,他给自己到了杯茶,然后抿了一口,看着茶杯里漂浮的残渣,悠悠说道。 「是,我辅佐了不被任何人看好的殷冉,因为我知道,这个看似不被任何人关注的皇子,他的手段和残忍,一点不逊色于与他同父异母的皇兄太子,殷起。殷冉想当皇帝,甚至掐死了本来与他没有任何竞争力的胞弟,并且栽赃给了四妃之一的德妃的儿子,成功毁掉了一个竞争者。你看,先帝的儿子,一个比一个『优秀』,郝国的命运,在他们两人的手里,不都是一样的吗?」 「木帝师,也是你害死的?」 焦天敖看向高杉,明明苍老的面容,却带了股邪气。 「是,不过我没有杀他,他是自己气急攻心暴毙的。」 「那么,焦老呢?」 焦天敖先是皱眉,不知道她在问谁,却转念一想,焦姓是个特殊的姓氏,高杉会提及的这个人,只会是一个人了,那便是殷焦。 「他自己离开的,不是吗?」 焦天敖笑着,从他的语气中,高杉听不出他在说谎,但却觉得奇怪。如果说是愧疚,焦老离开也情有可原,但以她这么久与焦老相处来看,似乎,不想这般回事。 「那你为何又说我是『命定者』,你的做法,违背了天意。」 高杉的语句不似疑问,更像是肯定句。从一开始这人来找自己,让自己辅佐希时,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第130页 「对,我确实违背了天意。因为,殷冉上位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了殷起,以及他府里所有的人,郝国命定的天子,在我的掺杂中,换了人。」 焦天敖说的轻松,似乎这并不是一个大事。他稍微坐端正身子,然后将自己的长髮束起,又恢復了『国师』的形象。 「我知道自己的错误,也知道老天在惩罚我,才让我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如今,我唯一能够做的,也是必须做的,就是辅佐殷希登基,她是能够改变郝国命运的人,将郝国原本的道路拉回正轨。而你,就是唯一能够帮助她的人。」 高杉没有去问为什么,天意这些事情,谁又能道出个为什么。高杉现在唯一比较在意的,就是焦天敖的态度,他给自己讲这些做什么?如果说知道他秘密的人不是死了,就是在世人眼里失踪。那么今日,他告诉自己这些事情,是为了什么? 「你会为了殷希做一切事情,对吗?」 焦天敖微微转过头问道,高杉看他看自己的表情,只觉得这其中,是不是少了些什么? 「你要我做什么?」 「呵,没事儿,不用这样紧张,我现在不需要你做什么,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故事,这些东西积压在我的身体中,很是难受。」 高杉不语,只是怔怔的看着焦天敖,神情有一瞬间的滞后。她晃了晃脑袋,然后起身,准备离开。这个地方,没由来的让她压抑,或许是那个故事让她想起了希,或许是焦天敖突然转变的模样,让她无法适应,高杉现在只想出去晒晒太阳。 「抱歉,你是唯一一个让我能够信任的人了,你我都不属于这个世界,却都来到这个世界,希望您还能再来。」 高杉站在门口,听见背后的声音,转过头,却见焦天敖虚弱的朝着自己笑。今日的话题似乎沉重了些,高杉自诩自己的内心早已磨的有些圆滑,不会轻易有情绪波动,却也被焦天敖带的心情莫名。 「好。」 高杉离开,没有希的日子,这个宫中,似乎,也只有和这人聊聊天了。 越过白虎阁,又越过御膳房,高杉有些不想回金华殿,慢慢的就走到了希曾经居住的宫殿。不久前的夜晚,她们才慢悠悠的回到这个地方,那是她被人莫名控制的夜晚,也让她知道,殷希所处的环境,早已四面埋伏。 看着无人看守的大门,高杉并不敢明目张胆的进去,这个宫中,还是藏着不同的眼睛,她不想,也不愿,招惹麻烦。 抬脚离开,她准备朝太医院走,穿过御花园的一段路后,快要到达贡院时,高杉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李兄,你我同僚,何必客气,方某一届鄙人,又不会说话,同朝为官,却未能交到朋友。今日难得李兄有空,何不与鄙人浅饮几杯,了却我的苦闷。」 高杉停住脚步,看着不远处走来的两人,竟然是许久不见的李达,他旁边,是一个她熟悉却也不熟悉的人,方时。这个人,找上阿达,是何目的? 「方大人,不是李某不愿,而是今日当真家中有事,急需回去,还望方大人见谅。」 「哎,李兄真是见外,我唤你一声李兄,您却唤我方大人,太过见外,不如就兄弟相称吧。」 不等李达拒绝,方时又继续说道。 「既然李兄今日有事,我也不做强留,日后若有机会,还望李兄不要再做推脱。 」 李达连连点头说好,心中却奇怪这位榜眼方时为何突然与自己套近乎。自己一穷二白,又没有背景,有什么是能够被他瞧上的,李达不语,却心中盘算起来。 经过高杉身边时,李达先是顿了顿,看着这个不知何处来的小宫女微微行礼在一旁,一股莫名的熟悉让他心生怪异,不由多打量了这人几眼。方时见李达眼神往一旁瞄看,见这宫女时,先是眼眸一惊。 『这个宫女,不简单。』 李达甩掉脑袋里的种种乱想,与方时拜别后,便沖沖离开,他现在要去看两位重要的人,一位是林泰,以一位是樊将军。 高杉见两人分离,也加快步子离开,方时才眯着眼睛看着她离开的位置。这个宫女的体型有些熟悉,他似乎在哪里见过。方时仔细回想,却想到一个人,又很快打消了这个想法,如果是大驸马,为何这般打扮。而且,市井留言大驸马失踪已久,依照长公主的反应,不想是假。那么,刚才那人,究竟是谁? 方时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高杉转过一个拱门后,瞥见身后盯着自己的方时,当看见他因抬起手而露出的里衣的衣襟时,稍稍一愣,然后快速走开。方时正在思索事情,自然没有注意到高杉那一瞬的打量和眼眸深处的变化。见高杉走远,他也甩甩袖子,往回走去。走过无人的地方后,抬手吹了口哨子,听着耳边微微响起的声音。 「查查那个宫女。」 没有任何回应,周围静默无声,只有枝叶晃动带来的微微沙响,很快,又安静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高杉:又是无法和公主待在一起的一天 第77章 插pter77 西南的冬天,很多地方是看不见雪的,只有风吹过行人的脸颊时,会带着一股刀割般的疼。城外的道路旁,树叶稀疏且黄,但还能够看见绿,是南方特有的景。 殷希的队伍经过了十五日到达了西南益州牂柯郡,也就是卢毂驻扎部队的地方。
第131页 为了不引起周围居民的注意,殷希让跟随的官兵分散为几队,并先一步到达营帐。然后带着身边的亲信,紧跟着从侧门去往卢毂的营帐。 卢毂早已经候在营帐门外多时,当看见殷希来时,连忙上前迎接道。 「卑职在此恭候长公主多时了。」 殷希下马,扶起了单膝跪伏的卢毂。 「甲冑在身,不必施以全礼。」 两人并没有在帐门外多做交流,而是直接进了主帐,这里已经候着不少将士,看模样,已经准备许久了。 殷希没有直接上主位,而是站在营帐的中间,朝着向她行礼的将士说道。 「各位将军辛苦了,本宫此番前来不易引起过多注意,将军们待我如常便好。」 或许是长公主的态度过于亲善,这些没有目睹过长公主尊容的将士们稍稍松了口气。见她一来并没有坐在元帅的位置,也知道长公主并没有想要在他们面前立威的意思,也更加少了畏惧。 卢毂与其家父卢直常有书信来往,也深知殷希是个果断有胆识之人,见殷希今日表现的随和,也并不因此而小看这位皇朝公主。 「卢元帅,还请您讲述一番现在的情况。」 「回长公主,距卑职上次知晓这个暗地活动的组织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殷希一虚眸,看着卢毂。 「元帅上报的奏摺,却是在上年末提及的。」 卢毂没有避讳,而是单膝跪在地上。 「臣知罪,这件事情,确实是臣等的错误。」 「此话怎讲?」 殷希的询问,让卢毂先是沉默了一阵,期间,原本站在一旁候着的将士们中站出一人。此人年龄不大,应该刚及而立之年,却是很有将军风度。 「此事是末将的错。当年是末将察觉出此事,当时不知这是在暗中活动的组织,只知他们密谋私党,且常在不同地方组织传教活动。末将当时气盛,想要树立功名,暂时未将此事告知元帅,私自带了侍卫前去围堵,却是一无所获,且打草惊蛇。」 卢毂将自己的亲信主动站了出来澄清事情,连忙示意颜色,却被拒绝,只得对着殷希说道。 「臣之罪。」 殷希并没有怪罪卢毂,而是虚扶他先起身,然后低眉思考着刚才的将军说的话。看来这些人的防范意识不是一般的高,或者说,他们的眼线,放的很长? 「你接着说。」 这将军见殷希并没有立刻拿下他,早已悬起准备被问罪的心一落,却见殷希盯着他,连忙埋头回答道。 「末将带领了两支侍卫,去他们常驻的窝点,和有大规模传教的地方打听,得知他们是从西边来的一小波异地居民。他们对这里的百姓宣称他们祖上本是郝国人士,几经波折,流离到了西北边陲地方,最后才决定回到这里。」 「祖上是郝国人士?也就是说,他们本不是我国百姓?」殷希问道。 「末将不知,只知道百姓口中流传,是这样说的。」 殷希点头以示了解,让他继续说。 「末将当时觉得蹊跷,便派了几波人,在各个地方蹲点,看能否再撞上这个组织秘密活动。在三个月后,我们抓获了一群行为较诡秘,且有秘密交接活动的结社人员。但是,当我们在搜查他们随身携带的马车与行礼时,发现却都是些茶叶与干果。末将让人带了其中的两人分别问话。他们皆说是来着外地人的商人。末将便询问他们为何会私自交接,形同结社,他们说是因秘密越境,来这里走私,所以才小心翼翼。末将便将他们关押起来,却刚好传来东方有结社在组织传教,末将立马带了人赶过去,却发现只是当地居民在商讨安排新年的事物。末将当时便意识到可能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便立刻赶了回去,却发现,当时安排看守牢房里的这些人的侍卫都被杀死了。等末将出了牢房时,却是中了他们的埋伏,全军覆没。」 这将军说道后来时,羞愧的低下了头,想来自己防守边境也快七八年了,却被这个新兴成立的结社给打压,简直没有颜面可言。 「你带了多少人马?」 「回长公主,五百。」 殷希眼眸暗缩,五百边关的士兵,既然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吗? 「本宫听闻元帅上报说,曾经寻到过他们暂时驻扎的地点?」 卢毂见殷希问他,连忙上前一步答道。 「正是,卑职在得知子武报来的消息后,立马着手安排调查了这件事情,因子武起先所犯大错,加之当时任何情况都没有摸出,卑职便没有立刻向朝廷上书。就在卑职多次调查后,才在昨年上半年开春之际,得知他们一处临时搭建的祭坛。因为先前子武的事情,卑职不敢太过轻敌,便带了三千将士前去,却还是低估了他们的势力。当日下了大雨,地上打滑,卑职便让骑兵卸了马匹,轻装前行,却在山腰就遭受了埋伏。他们趁着山上泥土松散,便挖断了树根,泥土从上滑下,我们的人,只剩了不到一半人回来,其他的,都被冲进山下的湖里,没有找到了。」 卢毂越说越悲痛,殷希却是有些心悸,这些人是这么知道卢毂的安排,先不说卢毂本是西南地区的元帅,训练兵马从不懈怠,应该不是敌我差距悬殊;其次,卢毂为人正直低调,各地少数民族的首领都礼待他三分,这营帐里,应该没有叛徒才对。殷希扫视了周围所有的将士一眼,见他们大多神情羞怯,难以言语,却唯独有一人让殷希惊异。看装束,一眼便知这是位女将军,但她却从不知晓,边关帐中,何时竟有女将?
第132页 或许是殷希打量的目光稍显明显,这位女将军自己站了出来,说道。 「末将有话要说。」 殷希细细打量了她几眼,见她应该才二八年华,虽站的笔直,但面容略带沧桑,身体也不像女子般消瘦,稍有些结实。 「讲。」 「元帅带兵去山上围剿的当日,末将的部队是在山下。当时山上发生滑坡,冲散了不少我方将士,末将派人去山下打理是,发现了一块布帛,上面的绣的字样和花纹虽有磨损,却也能够辨认。」 女将军说完话后,卢毂稍有些惊讶的抬头看她,她为何未将这样重要的东西交与自己。但转念一想,当时他因为情况已经超出自己想像,便连忙着手上书朝廷的事儿,当时忙起来的时候,有时几乎谁也不见,可能,疏忽了此事。 殷希见竟有这样重要的东西还未上报,连忙接过侍卫递上来的布帛。 熟悉的面料,和卢毂上次交来的一小块布帛是同一材质所造,但这块却更加完整,殷希很清楚的看见了上面的文字,『圣武尊皇帝,亲笔御题,起』。 殷希浅笑,看来果然是他们,先帝的儿子,前太子殷起。 在场的将士见长公主的表情稍微有变化,却不知她在笑什么,只得面面相觑,不知所言。 殷希知道殷起肯定是已经被处死了。当年她的父皇,也就是现在的皇帝,为了这把龙椅,花了多少心血,也用尽了多少手段才扳倒了殷起,怎么会让他活下来。而如今,这个打着殷起名义,并且组织教众四处传播反动口号的这群人,就这句『逆天復命,重复圣明』,殷希也能猜到,这绝对是当时没有除尽的余孽,想要再一次掀起轩然大波,然后,得到本该属于他的位置。 殷希不禁暗自嘲讽殷冉一番,真没想到,他也有失手的一天,还会留一个祸患给自己。将布帛收好,殷希走上了卢毂的位置,看着下方重新站好的将士,说道。 「本宫此番前来,不是为了纠结你们是对是错。如今,这些事情已经发生,说什么罪与错的,也无法弥补。现在,本宫需要你们将所有能够与这件事情相关的信息,重新梳理一次,然后写成文书,交给元帅,再转交到本宫手里。原本安排派出部署调查这件事的士兵依旧不动,但不要随时交头,惹来怀疑。卢元帅,你再派兵马前往上次遭遇埋伏的地点,仔细搜查可能留下的东西,让他们注意附近是否有可以用来做机关,或是通道的洞穴,特别是地面或斜坡处。」 卢毂见殷希下达命令,连忙应接下。 「虽然本宫不追究这件事,但既然犯了错,便按照军规处理。先连降三级,但不改变原先职责,待你立功后,再恢復原职。」 顾子武见长公主对自己说着话。想着自己闯下如此大祸,本应是死罪,长公主却并没有处死自己,而是让自己带罪立功。连忙谢恩,并表明忠心,表现出自己这次不消灭这暗地组织便不罢休的决心。 殷希只是点点头,看着顾子武的状态,和在场其他将士的奋然之情,她本来也不打算追究这件事,毕竟,她来这里,并不仅仅只是为了查清这件事。先让卢毂安排下面的将士,将这件事的部署安排了,殷希看着剩下来的将卫,让卢毂上前来,对他说道。 「卢元帅,安南可有动静?」 可能是长公主问得有些突然,让卢毂先是一愣,才反应过来长公主问了什么。 「回长公主,并无。」 殷希眉毛一挑。 「当真没有?」 卢毂面色变了变,想着自己最近都在忙着处理关于这些暗地组织结社的事情,确实忽略了关于安南的事情。但想着前不久边军传来的密保,即使还未辨明真假,但基于上一次的教训,卢毂也觉得应该告诉长公主。 「前不久卑职收到边军的密保,说是驻扎在与安南交界的士兵发现安南的士卒有调动的迹象。但由于不敢深入打探,便只得将这件事先呈报给卑职。」 殷希眸子异动,却没有表示什么,看来前不久暗卫的密保也确有其事。 殷希让卢毂多注意这件事情,特别是边关的防守,一定不能疏忽,她总觉得,今年,绝对不是一个安生的年份。 卢毂见长公主神情严肃,瞬间也知道这件事情严重程度,也意识到自己这几年是不是安逸惯了,连警惕心都下降到如此地步。于是,也不敢怠慢和疏忽,对着殷希抱拳答道,心里已经想好了调拨安排。 殷希自然信任卢毂,他与他的父亲卢直几乎一个性子,处事和为人都极为谨慎且聪颖,行事安排也丝毫不拖沓。见自己要说的也说的差不多,便准备先回自己的营帐,毕竟这几日连夜赶路,舟车劳顿,难免犯困。 卢毂本想安排人送长公主回营,却被殷希拒绝了,走到营门处,方才看清站在门边后的那位女将。从将东西交给自己后,她也就安静的缩在一众将士身后,竟是忽略了这样特殊的一个人。 「你带本宫熟悉熟悉军营吧。」 见长公主发话,卢毂也不敢做阻拦,便让这位女将军带长公主巡视一番营地。这女将军先是抬头打量了一眼殷希,见她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双眼对视后,她连忙埋下头,长公主深邃的眸子过于幽深且有神,让她不敢与她直视。弯腰行礼表示明白后,便掀开帘子,示意殷希先一步跨出营帐。
第133页 一路上,两人并没有过多的交流,殷希性子有些偏慢热,不同于自己的胞妹,喜好和陌生人聊天。 四处打量一番营地,郝国边界的驻扎风格几乎都一样,密密麻麻的帐篷,分成几个区域,却不显得乱。不知怎的,就想起了边国的事情,那些只时隔一年,却千变万化的日子。 或许是跟在自己身边的人身份的特殊,殷希总会想起高杉,那个明明是女儿身,却有些不同于女儿般的坚强和成熟。 其实,殷希并不是不会想起高杉,从她消失到现在,五个多月的日子,漫长又难熬。她几乎动用了自己手上所有的势力,却是连消息都没有,从一开始的担心害怕,到现在的自我宽慰,她只能祈求上苍能够让高杉不要出事,也只能安慰自己,没有她的消息,也许就是最好的消息,或许,她只是被人藏了起来,没有遭遇危害。 最后,连她自己都会嘲笑自己,她心里害怕,害怕高杉遭遇不测,这种担忧混在她的心扉,甚至要让自己每天忙的像是拉磨的驴,仿佛这样才能忘却高杉不在她身边的事实。 她甚至连休息都成了一种负担,夜晚醒来时,习惯的唤着自己身边人儿的名字,却在摸索到一片冰凉后,恍惚记忆起她失踪已久的事情。 有时候,在查阅洛儿交给她的奏摺时,她也会分神,会想着,自己这样忙碌,身边的人却不再像以往一样,埋在她的身边,寒嘘问暖,这样的生活,究竟还有没有意味。她会被自己的胡思乱想惊得笔从手心滑落,看见洒满一桌的墨,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可怕,可却忍不住心中的酸楚,红了眼眶。如果高杉真的遭遇不测,她,到底该怎么办? 或许是殷希没有隐藏住心里的翻腾,她身边的女将军见长公主神色在偷偷瞥过自己一眼后,变得时而明亮,时而隐晦,只得将头埋得更深。 「你叫什么名字?」 或许是没有料到殷希会开口说话,当听见她问自己时,不免心中一紧。 「会长公主,卑职姓文,名瑾。」 殷希先是因她的姓氏一走神,后又觉得她的名字有些耳熟,她似乎听过? 「先帝时丞相文莫是你的什么人?」 这女将军见殷希停下脚步,看她的眼神由起初的打量到现在的打探。当听见她问自己的问题时,不由心间一晃,果然,长公主是个聪慧且察觉事物灵敏的人。 殷希见她眼里复杂,却并没有害怕自己的意思,也不急着走,等她告诉自己她的回答。 文瑾告诉殷希自己的名字时,心里早已有了打算,她早就听过不少传闻,大多都是长公主好的一些民间评论。因此,才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将自己的名字告诉她,也喜欢,长公主能让她的家族回到从前。 「正是家父。」 殷希早已猜到,却还是有些惊异,没想到,当年被屠满门的文家,还有存活的后代,却是在这样偏远的地区吗? 「你是文瑜最小的妹妹,文瑾?」 文瑾点头,殷希瞬间明了,怪不得这个名字这么耳熟。突然忆起当年殷起被枭首,焦天敖无法原谅文莫将文瑜嫁给殷起的事情,文家在一夜间倾覆,几乎被屠杀。而就在文莫被斩首的前天晚上,正是文瑜的百日宴。文家剩下的极少部分血脉被发配边疆,不得回京,没想到,自己既然在这个地方能够撞上文家的血脉。 文瑾见殷希并没有要杀害自己的念头,也知道自己赌对了,于是跪了下来,乞求道。 「还望长公主还文家一个清白。」 殷希见她『嘭』的一声就跪在自己面前,周围有巡逻的士兵,见此立刻埋头离去。 殷希无语的嘆了口气,将文瑾扶起来,示意她去没人的地方先。文瑾见此,连忙跟上。 「文家还剩下多少人?」殷希的语气有些沉闷,当年焦天敖唯一干出的一件轰动京城的大事,也是很多大臣和百姓接受不了的,可能就是毁了文家。看着文瑾皮肤上因常年在这边界地区带着,而皲裂的皮肤,还是有些不忍的问道。 文瑾眉眼先是痛苦,然后才重新抬起头,回答道。 「只剩下卑职,和一直带着卑职的家奴。」 殷希一怔,最后不由低头嘆息。 「你为何在这个地方?」 文瑾见殷希眼底浅浅的同情,也就放宽了心,将她所有的故事,讲给殷希。原来,文莫死后,她因年幼,便被家奴带到这西南地区避灾,刚好遇见在这里任职的前驻西南地区的元帅,苏伊,也就是文莫的挚友,也因此,被收留了下来。 到后来卢毂在这里任职,他由于师从过苏伊一段时间,当然对于这个文家的后代更加礼待,加之文瑾聪慧,也因此,有了现在的地位。 殷希想着文家在先帝时期就是有名忠烈之臣,也因此,答应了文瑾的要求,待回了京城,就恢復文家的地位。 文瑾见此,又是跪拜谢恩,殷希没再拦她,而是让她起身。她有些疲乏的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可能,太累了。 文瑾似乎没有注意到殷希的疲倦,她还有事要告诉殷希。殷希见她没走,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问道。 「还有什么事情?」 只见文瑾又跪了下来,低身说道,「还请长公主能够提防国师。」 殷希眼眸微眯,什么意思,復而又多打量了她几眼,她在边界呆了二十几年,国师与她,有何关系?
第134页 或许是殷希的眼神过于犀利,文瑾只觉得犹如锋芒抵在自己脖颈处,抬头见殷希眼里有太多思绪,连忙埋头急急的说道。 「卑职并无加害长公主的意思,也不是离间长公主与国师的想法,而是。而是卑职的家奴本是家姐文瑜的奶娘,她和卑职说过,国师为人,并不是世人眼里的样子。」 殷希先是不解,却由听她说道。 「家姐生前曾与国师有过争执,恰巧被家奴听见,只知国师走后,家姐将自己关在屋里哭了一天,从家姐嘴里断断续续念叨的内容得知,国师似乎有些,心术不正。」 或许是自己最后的用词有些过于大胆,她和殷希都是一愣。殷希不知作何回答,焦天敖年轻的时候,她还不存在这个世上,他的曾经,似乎除了殷冉,便无人知晓了。那么,文瑾今日的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吗? 殷希让文瑾退下,自己一个人呆在营帐里,没由来的,觉得这个冬天冷的不同寻常。她拢了拢披风,却是看见披风时愣了神,曾经,有一只温暖虽稍显粗糙的手会帮她披好披风,问她寒冷,现在,却只有自己一个人。心脏突然传来一阵疼痛,宛如被人死死捏紧了一般,让她疼得喘不过气。 殷希跌坐在椅子上,狠狠地捏紧自己的衣襟,直到疼痛消失,她却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只感到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从自己心间被挖走。她突然站起身子,走到营门前,看着远处连绵不断的山,低声的喊到。 「高杉。」 另一边,皇宫。 高杉总觉得这几日心思不宁,却不知道是何什么原因。回到金华殿时,却见张御医不同于以往呆在大殿里,而是站在门口,似乎在等她。当看见高杉时,才连忙跑上前,却见周围的侍卫面色疑惑,又放满了步子,走到高杉身边。 「陛下醒了。」张御医低身在她耳边说道,虽然笑着像是在和她说些不重要的话,但面部肌肉的抖动,还是能看出他心里的不平静。 高杉手指一抖,看着张御医的表情,便加快步子随着他进了金华殿的偏殿,关上门后,点燃了炉子的火,熬着药。 「张御医,怎么回事?」 高杉将一切弄好后,便走到张御医身旁,见他放下手中的草药,然后神色严肃的说道。 「昨日,老朽按照以前的习惯,在陛下的正殿内照顾到酉时,便回到自己的偏殿休息。半夜间,老朽起夜时,却见陛下的殿内有微弱的烛光,便偷偷靠了过去。」 高杉见这半个月以来的等待,终于能收穫点东西,不由有些兴奋。 「可有看见其他人?」 「有,昨夜有一个人来过陛下的主殿,而且,老朽听见陛下与他的交谈声。」张御医先是嘆了口,没想到陛下竟然真的早已经清醒,却一直装病,不知道要干些什么? 「那张御医可曾认得出那个男子的声音?」 张御医先是摇头,高杉本有些失望,却听见他说道。 「老朽虽然没听出这声音的主人,却看见了他。」 高杉吃惊,连忙用炙热的眼光看向他。 「那男子穿蓝色锦袍,如果老朽没认错,他便是御史中丞,潘禅。」 高杉一震,只听见脑袋里似乎划过了一阵轰响声,却又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如果那个人是他,也说的通,毕竟,潘禅这个人,从一开始,就显现出不同于一般人的能力。 「他们可有发现您?」 「并没有,老朽一直蹲在不远的窗口处,夜色昏暗,应该没有人发现。」 高杉点点头,再一次谢过了张御医的信任与帮助,张御医笑着回绝了。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样稀里煳涂的帮着这个身份尚且不明的女孩子,去做了监视皇帝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但是,冥冥之中又有一股声音再让他相信高杉,相信她是在保护长公主,保护郝国。毕竟,长公主才离宫不久,陛下就自愿醒来,他也是走过这么多年路的老臣了,多多少少,也算得到点什么。 高杉拜谢过张御医后,就进了用来放置药材的小屋子,拿出纸张,将这件事情写在纸上,然后将它叠成小方块,放进了衣袍的暗袖里。 夜晚,高杉离开金华殿时,便将这封信飞鸽传书给了殷焦,看着外面又下起的大雪,心里更是担忧和想念那远在西南的殷希。 『希,愿你平安无事。』 第78章 插pter78 今年郝国的春节过得稍显冷清了些,可能因为长公主不在京城的缘故,二公主便没有大肆操办春节的布置。就这样,一直快要到元宵那天,宫里才又出了变故。 「安南欺人太甚。」前殿里,大臣围着站成一团,互相大声交谈,神情都有些不好看。 殷洛坐在龙椅的旁边,看着文书上大鸿胪的奏摺,也就是引起今日朝廷内轰作一团的起因。 安南从上次进贡送来几根普通木材开始,郝国回以重礼,便引起了国内和大臣的许多流言。这次,正值开春时节,郝国为表示友好,又送给了邻国不少东西,各国也回以礼物。但安南似乎有些不同,只送了一车布帛,加上一句今年收成不好,国内闹灾,便敷衍了过去。其实,不送还好,毕竟郝国这样一个物资丰富的大国,也不缺安南送来的这点的东西。不过,这次安南送来的布帛明显就只是普通残次品,这倒是摆明着向郝国挑衅。
第135页 殷洛看着下面吵得脸红脖子粗的大臣们,稍稍头疼的按了按眉心。依照安南现在的打算,是想要惹恼郝国吗? 「二公主,安南此番作为,必然是想要激怒我国。且前不久边界来报,说安南最近不太老实,有调兵遣将的嫌疑,这是想要和我们作对。」 「对,且安南已经几年对郝国态度不冷不热,安南如今这般作为,就是在向郝国挑衅。」 殷洛看着下面站的几位重臣,笑着询问道。 「依照几位大臣的意见,我们应该怎么做呢?」 殷洛的话像是又炸开了一个锅,底下的大臣各个争先回答,几乎分成了三个队伍。一是主战,要求以武力征服安南;二是主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安南不闹,就不管安南的态度;三是中立派,即即不主战,也不主和,要求派出使者,劝说安南。 殷洛听着底下各种回復,并没有立刻决定,看着时日也不早了,便先下了朝,明日再议。 回到自己的宫殿时,门外已经侯了不少大臣。有站在皇姐这边的光禄勛等人,也有右相带的几位权臣。 殷洛并没有接见其中的任何人,而是走到衣橱前,拿出了皇姐走时留得一封信,说是时期到了,便打开来看。拆开信封后,殷洛开始先是怀疑,越读到后面,越发现皇姐这招当真是妙,便提笔,准备解决这件事情。 二月的大事几乎过了个半,身处京城的殷洛以及远在西南的殷希都知道,现在最紧急的几件事,都会在近期有动作,特别是安南,这只在身边埋伏已久的狼,随时都会有动作。 在殷希的计划内,安南果然先一步对郝国开战,正值三月復甦的季节,这片将要填绿的土地上,一切却显得萧条。在西南的边界处,有着异域风光的辽阔土地上,所有执守边疆的将士开始整装待发,看着远处驻扎的密密麻麻的营帐,这场战争,来得似乎早了些。 殷希看着蔚蓝的天,还有枯黄中带绿的旷原,思绪飘向离别的那天。 她找过殷洛,将朝廷所有事情託付给了自己的皇妹。同时,她也安排了关于应付外国的事物。她知道,郝国与安南的仗迟早要打,安南派人送来的东西,无非是要激怒郝国,让郝国先一步宣战,来获得其他各国正义的支援。可殷希偏偏不如他们所愿,她要让其他各国没有帮安南的理由。因此,她交给了殷洛一封信,让她在事情进入白热化的阶段时,果断下达一切命令。 殷洛在看见这封信后,很快的明白了殷希所有的打算,安南要正义的名义开战,她们就要反其道而行之。 起先,郝国回送安南重礼,以示友好,安南回以薄礼,郝国并不会有所表示。后来,郝国缩减给安南的送礼以及进出口商品,安南在郝国吃了瘪,心中难免有气,便会降低进贡给郝国的礼品。殷洛依旧没有动作,而是继续送给安南东西,只是封锁了安南与郝国往来商人的通行证,并解释这是郝国正在进行整改,不久后将重新放行。安南当然知道这是郝国在找茬,但人家说的义正言辞且句句在理,完全没有不妥的地方,安南再一次吃亏,只得与郝国对着干,扣押了郝国来安南的商人的所有货物,并且充做国库。殷洛见安南的愚蠢行径,心中暗笑的同时,也在感慨皇姐的『老谋深算』。但她却并没有立即对安南动手,而是又送了一批货物,表示对安南的友好,并派了使臣来安南,请求他们放了郝国的商人。安南有些摸不清郝国的意图,这么明显的挑衅,为何郝国还不动怒,见郝国使者看不出明显寓意的行为,安南的皇帝犹豫到底该做什么。 正当他准备召见大臣商讨此事时,却传来郝国派来的使臣以及被扣押的商人被自己的长子和颇受他宠信的老太监杀了,并且夺走了郝国使臣准备带给大宛国的礼物。安南的皇帝起先有些怔愣,却在自己的亲信劝说下,先一步下手为强,决定就以此先派兵,压下郝国使臣被杀的秘密,在郝国不知情的情况下,拿下西南的城池。 殷洛知道这个消息后,不由笑着皇帝的愚蠢和软弱,难怪皇姐这样放心自己应对安南的事物。如此宠信宦官,且没点儿主见,放任自己宠幸的人来把持朝政。且其儿子又是个不省心的主儿,居然真的看上了皇姐用来吸引这人上钩的礼物,秘密杀了她派去的『使臣』。加之那老太监善妒,也是个贪婪的人,稍稍一点儿离间计,安南便成了失众之矢。看着扮演使臣和商人的暗卫跪着汇报完情况,摆摆手让他们下去,如今,安南和郝国必然会开战,观望着这场战争的你们,又会做些什么呢? 三月,安南的队伍早已整装完毕,正当安南皇帝准备先一步请求北边的几个与郝国有隙的国家帮忙出兵时,殷希却带兵将安南驻扎的营地里里外外围了个死。当卢毂当着安南士兵宣读安南皇帝背信弃义,且杀死郝国派来交善的使臣时,安南皇帝没想到郝国的反应这样快,这时,他才稍稍有些察觉,自己似乎中计了。 殷希让人将安南的的所作所为极快的在各地区传播开来,郝国人民激愤之余,也让其他打着郝国念头的国家有些头疼。这安南皇帝当真是个蠢货,前期准备了这么长时间,竟然在最后这个时间点闹出么蛾子。 安南在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便被郝国的士兵打的不知所措,迅速往后方撤走。殷希看着已经退至自家关隘的安南士卒,心中暗笑,一切,还没完呢。
第136页 安南皇帝还是向其他国家求救,可碍于郝国出兵理由本就是正当的,不少国家也是犹豫不决。可郝国如此大的肥羊,加之郝国皇帝病危的消息早已不是秘密,郝国自身都已经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即使风险再大,还是有国家愿意参与其中。 于是,北方四个小国,以及南方与安南交善的几个国家联合起来向郝国宣战,战争一触即发。 高杉知道消息时,郝国的朝廷早已经乱成一锅粥,幽州刚收復不及一年,北方的国家联合攻击幽州,让幽州边境再一次陷入危机。 她在得知殷冉和潘禅私下见过面后,就写信通知过殷焦,但这么久过去了,殷焦并没有给她答覆。看着躺在床上『昏迷』的殷冉,她现在没有心思去猜测朝廷究竟埋伏了些什么人,如今,她唯一牵挂的人,就是远在西南,不知安危的殷希。 各地战争愈演愈烈,大将军派兵赶往边地救援,高杉见此,换了身士卒的服装,准备混进去,前往西南。却在准备的当天,却被人在房间里放了迷药,带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第79章 插pter79 看着周围简陋的装饰,高杉不由眼眸一眯,究竟是谁盯上了她? 「你醒了。」 当看见熟悉的面孔时,高杉先是一怔,然后开始打量眼前这位佝偻着身子的男人,他比上次还要苍老憔悴,但眼神却比以往深邃和复杂。 「你找我何事?」 焦天敖看着高杉一副普通士卒打扮,便知晓她要干什么,果然,是个痴儿。 「你不能去西南找殷希,现在,你应该留在皇宫里。」 「为什么?」 看着高杉疑惑还带着防备的眼神,焦天敖给她解开了束缚她手腕的绳子,说道。 「对付安南的事情,你完全不用担心殷希应付不过来,但是,她能不能够安全回到郝国,你应该好好看看。」 高杉抬头看着焦天敖,背对着阳光的他,眼眸在碎发下看不真切。 「你将我绑到这个地方作何,而且,你监视我?」 「我并没有想绑你,只是觉得这样能够更快制止你。至于监视,也不算是,你在皇宫里,总要有个照应。」 高杉仔细分析焦天敖的话,却并没有回覆他,这人不是她能够读懂的,也不是她能够对付的。她内心总觉得焦天敖似乎对她很上心,可具体原因,她也不得而知。 「你不用再以女子的身份呆在殷冉的身边。」 「为什么?」 似乎觉得今日的焦天敖与往日不同,高杉对于他所说的每一句,只能问为什么。 「潘禅已经察觉到有人在监视他,我猜想应该是你的,或者与你有关的人。如今,金华殿不适合你呆在那里,一旦你被发现,殷希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你可懂?」 高杉头一埋,她已经感受到了潘禅可能有所察觉。她当然也知道,如果她女儿身的身份被暴露,那些盯着那把位置的老狐狸一定会咬着不放。她会不会被杀倒无所谓,但希一定会被卷进来,欺瞒身份的事情,长公主怎会不知。到时候,市井的嘲笑之言还是小事,一旦有人钻空子,说长公主欺君罔上,加之殷冉的态度,这个帽子扣下来,才是百口莫辩。 「你现在恢復你驸马的模样,暂时住在我的宫里,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高杉锁着眉头,心里莫名升起一股不安,她看着焦天敖对着自己浅浅的笑意,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好。」 高杉答应道,她知道焦天敖让自己呆在他的宫里一定是有企图的,她想知道,焦天敖究竟有多少秘密,也想知道,焦天敖究竟想要自己为他做什么。 焦天敖没想到高杉竟然这样直接的答应了,见她揉着自己的手腕,微微笑了笑,便带着高杉回了白虎阁。 安南与郝国的战争并没有拖多久,便以安南的退败作为转折点,暂时将西南的危机化解了不少。 殷希坐在营帐内,看着手里大宛送来的密报。早在一开始,殷希就已经做好了所有打算,她让殷洛派人前往安南谈判的同时,也带上送给大宛的礼物随行。安南太子的性子贪婪,自然会对那装满郝国金银财宝的车子产生窥视。加上殷希一来是就买通了那老太监,便哆嗦这太子干出了这样的蠢事。也因此,大宛能够找到机会和藉口,在郝国与安南交战的时候,突袭安南的国都。 安南败退,殷希便让卢毂将一开始部署的将士全部派发,短短半个月,这些西南边陲的小国便投降了。 营帐内。 殷希看着手里的玉石,眼眸深邃。 这块玉石虽然朴实,但她一眼便知这是北方部落用来证明身份的配饰,怎么会在西南出现? 来回打量了几次,殷希并没有看出它的特殊之处,便随手放置在一旁。拿起暗卫送来的摺子,上面依旧写着没有驸马的消息。 『嘭』的一声,引起了外面站守的文瑾的注意,她低声问道。 「长公主,怎么了?」 殷希回了声『无事』,嘆了口气,揉了揉自己酸痛的眉心。 半年了,快要半年了,就算出了意外,你也该出现在我的眼里了吧,山。 将摺子放下,殷希已经没有心情看殷洛写给她的密信,想要起身准备休息。 突然,放置在一旁的玉石似乎在灯火持续的照射下,隐隐看出上面有文字。
第137页 殷希将玉石拾起,将它靠近灯火处,一盏茶的时间过去,里面的文字愈来愈清晰,当看清里面的字时,殷希勐然睁大了眼睛。 『这个人既然还活着。』 玉石上的字是『殷开』,这是殷起的儿子,当年殷起被斩首,他的两个儿子却不见了踪影。但当时,这两个孩子还年幼,加上殷冉不断派人追杀,所有人都以为这两个孩子应该已经死了。没想到,既然还活着吗? 殷希轻轻摩擦着玉石,也就是说,殷开流落到了北方,并且被北方部落收留了,现在还有一定地位。那么,这个组织,也就是殷开的,他的目的,就是为了抢这个皇位? 殷希将玉石放进一个小盒子里,静静的坐在位置上思考了一会儿,看着外面静谧的夜空,抽出一张宣纸,写画起来。 四月中旬,安南投降,并递交了投降书。殷希见此,便准备班师回朝,毕竟北方威胁还在,她不可能一直耗在西南。 军队行至郝国都城时,殷希觉得周围的气氛似乎有些古怪,原本执守城门的将士并不在城门口,而且城门紧闭,不知原因。 殷希勒马停下,看着城门上偶尔有窜动的迹象,不由回过神来,对着后方的部队说道。 「往后撤。」 就在殷希话语刚落之际,这些侍卫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城门上突然站起一排弓箭手,朝着殷希的位置射去。 侍卫大惊,连忙上前护着长公主。殷希被围在刀盾手的正中,看着城门上站着的蓝色身影,瞬间明了所有的事情。 「长公主,您既然自己回来了。」 潘禅笑得很是温煦,一如他给所有人的映像,可却带着股寒。 殷希也笑了,原来如此,怪不得洛儿上次给她寄过信后,就再也没有送过信来,看来,皇城是出了变故。 「潘中丞,你这样拦着本宫的队伍进城,是要造反吗?」 潘禅听见殷希的问话,先是神情古怪的看了她一眼,接着,便仰天大笑,然后恢復了神情,对着弓箭手说道。 「来人,拿下这刺杀陛下的乱臣贼子。」 密密麻麻的箭羽再一次铺天盖地的袭来,殷希眉目怔怔的看着箭矢,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在揣摩潘禅嘴里的『刺杀』,看来,京城的事,偏离了她的控制。 殷希在侍卫的拼死护送下,终于撤离了城门附近。看着追杀过来的官兵,殷希握紧了手里的东西,这究竟,出了什么事儿? 一连十日,殷希都在京城外的镇上歇脚,追来的官兵搜寻了几番,都被殷希躲了过去。看着离开的官兵,殷希站在暗巷处,眯起了眼睛。这些人并不是羽林军的,而是武卫营的,现在他们听命潘禅,难不成,殷冉出事了? 「长公主。」 殷希看着跪在自己身边的侍卫,如今,护送她一路逃离的人,只有一开始的三分之一。看来,那些老傢伙,是要比自己先一步动手。 「说。」 这侍卫听见长公主的话语,并没有立刻答覆,而是抬起头看了殷希一眼,眼里含着复杂。 殷希有些不解,却不喜这侍卫没有立刻答覆,声音清冷了下来,带着威压,再一次说道。 「说!」 「长公主,陛下薨了。」 殷希一怔,眉头紧锁的看向地面,父皇死了,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回长公主,是驸马刺杀了陛下。」 「你说什么?」 殷希头一次因震惊大声的询问道。她知皇城必然出了事故,但是,既然是她的驸马,刺杀了郝国的皇帝,这究竟,发生了什么? 「回长公主,卑职四处打听了情况,如今京城里都已经流传开了,驸马刺杀了皇上,如今逃离皇宫,正在被追捕。」 殷希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她没想到,高杉失踪了这么久,久到她都以为高杉出了意外,却在今日,听见她刺杀皇上的事情。 「什么时候的事?」 「回长公主,半个月前。」 殷希食指微动,既然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吗,她既然完全不知道。 「二公主呢?」 「回长公主,二公主得知驸马刺杀陛下的消息后,并不相信这是真的,也在朝堂上公然为驸马辩解。结果一字王带兵包围了朝堂,说二公主故意包庇驸马,也有谋害陛下的嫌疑,便要捉拿二公主。幸好大将军和光禄勛大人即时赶到,救下了二公主,如今,二公主在大将军府上,并无大碍。」 殷希在听见殷洛没事后,才松了口气,但转念一想到高杉的事,復又皱紧眉头,转身望着京城的位置。五月都来了,天空却不见放晴,京城的上空笼罩在乌云下,昭示着它的混乱。 『高杉,你现在在哪儿?』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都没有人吗? 第80章 插pter80 另一头,京城内,高杉衣着破落,面容不整,颓唐的坐在荒庙里,看着看守着门口的孩子们,狠狠地揉了揉自己的头髮。 『呵,她究竟干了什么?』 她以为自己能够应付得了很多事情,也以为只要她小心点,便不会招惹到麻烦,结果却出了这样的意外。 一个多月前,高杉被焦天敖带回了白虎阁,并被告知不要私自离开。自那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高杉都没有再见着这位国师。也是在这期间,高杉知道殷冉已经醒了的消息,但他并没有立刻夺走殷洛手上代理的权利,而是一直呆在金华殿内,秘密召见了不少大臣。
第138页 高杉不放心殷冉的动作,也藉机悄悄去探过消息,却并没有成功。 直到过去快半个月的时间,她才收到一封密信。不知是谁给她的,只是信里的内容让高杉立刻慌了神,信上只有简短的几个字,『金华殿有变,殷希有难』。高杉甚至没有去纠结这是谁写给她的,也没心思去猜测它是真是假。那天夜里,高杉离开了白虎阁,乔装打扮成小黄门后,偷偷靠近了金华殿。 金华殿内灯火辉煌,一改以往低沉的气压,显得比以往多了丝人气。 殿内,站着很多熟面孔,正中跪着的潘禅几乎将身子埋进了地里,他的身边,还站着右相虞诩,以及几位权臣。 高杉没有听清他们开始说了些什么,但她却很快抓住了他们口中提及的字眼――『殷希』。 殷冉似乎听见了什么高兴的事儿,坐在龙椅上笑得很是猖狂,他指着外面,用着稍显雄厚的声音说道。 「朕当然不会让她安全的回到京城。」 这个『她』,高杉几乎不用想的知道指的是何人。后面的内容,高杉听的并不真切,但也隐隐约约的知道他们在策划着名如何在希回京的那日,干出些什么动静。 直到夜深,殷冉才让所有人离开。高杉打量着所有出来的人,心中思绪万千。正当她出神时,一道极不友善的眼光飘在了她的身上。稍稍瞥过眼神,却发现潘禅有些严肃的看着自己,那眼眸有些熟悉,在与她仅仅对视一秒后,潘禅笑着看了眼金华殿,然后离开了。 一连几日,高杉都混迹在金华殿。在这一段时间里,高杉很明显的感受到皇宫里的大规模调动,或许殷冉还没有感知到,宫里一大半的军队,都被调到了皇城各宫门,才让她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也没有人注意到。 半个月前,她趁着送药的机会,潜伏进了殿内,或许是搬走了以前张御医留下的东西,这里比以往空了些。 殷冉并没有注意到这个临时换了的小黄门,而是专心致志的看着密信,眼底全是笑意。他看起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健康,或许是因为兴奋,他的面容还有些涨红。 正当高杉正在思索殷冉为何好的如此快时,外面传来右相大人求见,高杉见走着时还不忘望着自己位置的虞诩,总觉得心生不安。 「臣叩见陛下。」 殷冉见着虞诩,似乎有些高兴,难得笑着让他起身。 「陛下感觉身体可好?」 「朕连日服用虞爱卿送给药物,最近感觉神清气爽,虞爱卿有心了。」 高杉抬眸,看着虞诩,他给的殷冉药物,让他好的这么快? 「陛下若能恢復如初,乃老臣之福。」 殷冉笑着摆手道。 「朕安排你的事儿,你做的如何了?」 「回陛下,一切准备就绪。陛下甦醒的消息无人知晓,宫里与西南的消息阻隔,京城各门的守卫已经由武卫营把守,一切万无一失。」 殷冉拍手叫好,却并没有注意到虞诩说话时,话里带着的含义,也没有看见,虞诩眼神瞟向的位置。 「好,朕既然已经恢復,便不需要荣懿再带给朕什么了。既然她去了西南,便就在西南『好好呆着吧』。」 殷冉一边说,一边摸着手里的念珠。高杉听见他的最后几个字后,抬头看了殷冉和虞诩一眼,什么意思,他们是准备除掉希? 「陛下英明。」 看着虞诩奉承的样子,殷冉突然大笑道。 「哈哈,朕也算忍了十多年了,朕这个『宝贝』女儿也真的有本事,既然将这东西藏了这么久,朕既然一点好处都得不到。既然她这样宝贝她那母后留下的遗物,就带着这东西去见她那好母后吧!」 『嘭』的一声,砸在桌上的同时,也砸在了高杉心里,她有些愤怒,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做希的父亲。 高杉忍住想要上前质问的情绪,听着两人继续交流。 「既然要做,就要做干净点,别留下祸患。」 「诺。」 「虞相想要朕给你什么?」 「臣不敢。」 殷冉摇头,「你为朕做了这么多,朕应该赏赐一点什么,比如封王封侯,或者黄金万两,亦或者佳丽三千?」 虞诩不答。 殷冉眯着眼睛,復又舒适的靠在龙椅上,还用手掌拍了拍扶手,将双手放置于胸前握了握,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有力气过了。 虞诩见他沉浸在自己的愉悦中,稍稍有些复杂的看着这位皇帝,他也算看着殷冉一步一步起来,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了。 「虞相,你可知道朕要的是什么?」 「臣不敢揣摩陛下的心思。」 「不,不,你知道,你们都应该知道。朕要的是千古帝王,要的是万世千秋,要的是这至高无上的权利,朕,要的是永生!你懂吗?」 殷冉带着威压说道,使得在一旁听着的高杉心中有些发憷,他的眼神明明是带着对权利的渴望,却显得那么凉。果然,帝王无情只有欲吗? 虞诩不敢回答,只得拱着身子。 「虞相放心,你和你儿子为朕做的,朕都看在眼里,朕会给虞家一个光明的未来,也会让虞家成为无可撼动的大家族。」 殷冉说着,离开了龙椅,走到了虞诩面前。虞诩吞咽着口水,手心冒着的汗显现出他现在的紧张。
第139页 殷冉见他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由邪笑,这些蝼蚁,只不过是他的垫脚石,以前是,现在也是。 他环顾了四周一番,看着虞诩的眼神越来越危险,朝着高杉的方向挥手,像是让她离开。高杉低眉顺眼,便往殿外走。 刚走出十几步,高杉便听见殿内武器出鞘时带出的响声。紧接着,又有一道暗器飞来,带出划破空气的声音,高杉连忙侧过身,躲过了不远处飞出的短刀,短刀插进了门缝。 或许是没料到这个小黄门居然能躲过暗卫的武器,殷冉提着剑的动作一滞,眼神危险的看着高杉。 「驸马既然来了,又为何要走?」 「高山?」殷冉带着狠绝的眼神看着高杉,怪不得这人给他的感觉很是不熟悉。 却又见门外进来一身穿蓝衣的年轻男子,跨进门来。 「谁准你进来的?」 殷冉见男子时,眼底有一丝不耐,眯着那深邃且狠歷的眼神,带着浓浓的警告。 「父皇何必如此忌惮我?」 蓝衣男子一如既往的笑着,却看不出半点笑意。高杉却手指微颤,原来他就是殷槃。 潘禅看着高杉,见他站在一旁不说话,却也没有离开,真是对他有利。 「你应该注意你的身份!」 「是呢,陛下。」 潘禅完全不在意殷冉对他的态度,反而有心思走到高杉的身边,仔细打量这位一向不愿与他交善的大驸马。 殷冉见潘禅今日似乎格外大胆,微微动着手腕,暗示着隐藏在暗处的暗卫。 『噗呲』,传出火腥子炸响的声音,四周寂静无声。 「陛下不必再做些什么,这里已经没有暗卫了。」 殷冉眯着眼睛,握着手里的剑,死死的看着潘禅。 「你敢背叛朕?」 「陛下,或者再尊称你一句父皇,儿臣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 「虞相,还不将这叛贼拿下。」 殷冉心中知道自己的暗卫可能出了叛徒,只有将希望寄托在这一直对他忠心耿耿的老臣身上了。 虞诩并没有说话,而是绕过殷冉的位置,直直走向潘禅,然后停在他的身边,冷眼看着这位帝皇。 「你既然背叛朕?」 殷冉有些不相信,他几乎控制虞诩的一切,他若背叛自己,是要整个家族为他陪葬? 似乎看出了他的震惊和不解,潘禅慢悠悠的说道。 「陛下何必如此说虞相,虞相乃有功之臣,陛下刚才却想要杀了他。还有,陛下放心,臣早就将虞猊手中握着的虞家军权拿回来了,虞家,早就不受您控制了。」 「你……」 殷冉怔怔的看着潘禅,没想到他既然能够从自己手里夺走权利,他当真是大意了。 「不妨告诉陛下,臣知道陛下派楚王进京,不过是要牵制住我,让我安心为陛下办事,就像我那『皇妹』,做你权利的棋子。可陛下似乎忘了,楚王也是对这把位置感兴趣的人,你想让我跟随楚王,与他争个鱼死网破,然后坐收渔翁之利。楚王可不傻,选择和我合作,远比与陛下合作,得利的多。」 殷冉越听越紧皱着眉,看来他倒是失算了,原以为将武卫营一部分的军权交给殷阳可以防止潘禅干出些什么事情。然后,让这个『儿子』来平衡殷希渐渐夺走的朝政大权。却是在最后,又养了另外一匹狼。 摸了摸怀中的竹筒,刚要提劲往后一退,却是肺中一热,一口血吐了出来。 将剑插在地上,他才有力气稳住步伐,看着手中沾满的血腥,他死死的看着虞诩和潘禅。 「你们既然串通一气来害朕。」 「父皇,争权夺利向来如此,您既然输了,就该向皇伯一样。」 潘禅刻意提起殷起,让殷冉心中的怒又多了一重,他何时这般狼狈过,怒及攻心,让他又吐出一口血。 「父皇,你想做的事,儿臣一定会帮你完成的。殷希和殷洛,儿臣也很快会让她们去见您。」 潘禅见外面隐有灯火窜动,还伴有稀疏的脚步声,料得时机差不多了,便慢慢靠近神思稍显不清的高杉身旁,嘴角的笑越来越深。 高杉不知道自己为何会一直站在这里,看着红色大殿里,权利的争夺与血腥。她想要唤醒自己的意识,却听见耳边传来一道让她反感的低音。 「大驸马,你不恨对面的那个男人吗?他想杀了你的妻子,想要夺走属于你的一切,你应该愤怒才是。你听听他说的话,你的妻子在为他治理这个国家,可他,作为一个父亲,却想要杀死自己的女儿,还希望她死的干干净净。大驸马,你应该杀了他不是吗?还记得每一次的刺杀吗?他在边国派去的杀手,在狩猎场要进行的屠杀,还有即将预谋的暗杀,对象从来只有一个人,那正是你的妻子,殷希!」 高杉在听见最后的名字浑身一颤,像是中了蛊,她的眼睛染了血丝,脑海中全是殷希遇刺时受伤的模样,刺激着她的神经。她不能让希受到危险,不能让这个男人伤害希,不能。 精神相互拽着,拉扯着她的头皮生疼,当殷冉巨大的咆哮声穿透她的耳膜时,高杉才回过神来,却在还没看清倒在她面前的殷冉时,就听见潘禅响彻大殿的唿喊声。 「来人啊,有刺客。」 原本悄无声息的金华殿外突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兵器相撞的声音让高杉瞬间明白,这一切,早就是潘禅一早就计划好的。
第140页 「大驸马刺杀陛下,还不快将此人拿下。」 高杉看见冲过来的士兵,再看了一眼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殷冉,这个计划了一生,却到头来被自己的儿子算计的人,当真悲哀。 躲过了无数刀剑向她噼来,高杉知道,现在的她,一定不能被潘禅抓住。他会用自己去对付希,况且,他是殷槃的事情,一定要让希或者洛儿知晓,这个人的野心,绝对远胜于殷冉。他在朝廷里的布局,也一定会掀起腥风血雨,至少在现在,她不能死在这儿。 无数刀戟刺来,高杉怔怔的看着刀戟与她的距离越来越近,一个闪身,藉助着戟插在一起的瞬间,越过武器的顶端,窜上了房梁。 瞥过殷槃望着自己时,深深地打量,几个越步,逃离的大殿,只听见里面迴旋的余音。 「追。」 第81章 插pter81 破庙里,十几个孩子相互围坐在一起,不知道说着什么话。门口站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不时观望着外面的世界,却见一与他相差不多的灰衣少年冲进了庙门。 「山子,山子。」 高杉抬起头,几日的疲倦让她有些显得没有气色。 「山子,我们打听到公主夫人的下落了。」 「在哪?」 高杉激动的站起来,一连十几日,她每天都在担心潘禅会陷害希。她现在遭受逮捕,不敢轻易去找寻洛儿,只得在这个地方歇脚,让这些孩子去探听朝廷和外界的消息。 「我听路六子说,最近官府的官兵老在北镇边搜寻,前不久又打探到有人似乎看见过公主夫人出现在这附近。」 高杉心中的石头一落,却又想起希离开时并没有带多少侍卫,如今被潘禅算计困于城外,不知危险与否。 高杉越想越担心,心中只想立刻奔赴到殷希身边,告知她如今朝廷里发生的一切,让她小心安排。看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几个月的挂牵让她决定再冒一次险,她需要出城找到殷希,也许还可以利用自己,来化解她被潘禅做为与自己同谋的打算。 「老二,今日晚间最后一次出京的时间是多久?」因为她刺杀殷冉的缘故,如今京城几乎全面封锁,不放过任何一个嫌疑人物,除了早上和夜晚的两次通行,其余时间,城门几乎都严加把守着。 「还有半个时辰。」 老二很快反应过来高杉要干什么,转身跑进了庙里,拿出了一套破旧却干净的衣服给她。 「山子,这本来是要给老大的礼物,但你现在如果要出京,就先穿上吧。」 高杉接过衣服,摸了摸老二的脑袋錶示感谢。等换好衣服后,外面的孩子早已经整齐的站在一起,浑身上下,在土里滚了个漆黑。 「山子,这是老九他们在泥塘里带的泥,你抹点在身上,还有这个,你贴在脸上,等会儿大麻子来了,会带我们出城。」 高杉微微一笑,这些小孩子明知道帮自己代表着什么,还这样将一切办好,不由心中一软。没再说什么,而是很快将自己打扮好,将原本就有些乱的头髮揉成杂草状,浑身涂满淤泥,脸上贴着宛如蜈蚣状的肉痕,那些孩子找了点鸡粪丢在她衣服上,便带着她去找大麻子。 东门,已是夜深,高杉混在一群乞丐中并不显眼。武卫营的侍卫见是丐帮里的人,加之大麻子塞了银两在那头领手里,这些侍卫也就只是一个一个随意看了眼。 「等一下,你们今天是不是多了一个人?」 那头领数了数人数,和今早进城的乞丐数量似乎不对,突然想起大驸马曾经当过乞丐,连忙呵斥住要走的一群人。 大麻子一怔,却很快又恢復了原样,连忙笑嘻嘻的凑上前,将兜里的银两塞进着头领的衣袖里,说道。 「官爷,这里面却是比早上多了一人,诺,就是那个人。」 大麻子指向高杉,高杉心一紧,不知这大麻子要干什么? 这头领先是颠了颠袖口,然后看向高杉的位置,走到她身边,见她一身脏兮兮的模样,头髮乱糟糟的披在肩上,看不清是男是女。 「你是什么人?」 高杉不答,却是大麻子两步上前说道。 「官爷,这,诶,其实,实不相瞒,这是小的找的姘头。」 「姘头?」 「对啊,虽然小的只是乞丐,可乞丐也是人,也有,也有那个的时候。这不,刚好今日撞见有牙人带了个女人,我这,我就买下了。」 「女人?」 「对,对,官爷你可以查看查看,她是个女人。」 大麻子上前就要拉这头领去检查,这头领见大麻子和高杉都浑身恶臭,嫌弃的摆了摆手,随意找了个小侍卫,让他去看看这人与画中通缉的驸马是否为同一人。 这侍卫也受不了高杉浑身的泥腥味和臭味,随意在她身上拍了拍,然后将她的头髮掀起,却看见她脸上的长长且丑陋的肉痕,早已将高杉原本的模样遮了个七七八八,嫌弃的放下。 「回大人,不是。」 那头领点头,再一次挥手,便将所有人放了出去。 一直到了看不清城楼的位置,高杉才松了口气。 「那个,兄弟,刚才抱歉啊,不得已的情况下才找了个这个藉口。」 见大麻子稍显尴尬的给她道歉,高杉摇摇头,她现在只想赶紧找到殷希。再次感谢了几人,高杉才与几人分别,朝着北边的方向离去。
第141页 镇上,殷希靠坐在客栈窗口处假寐,如今京城里消息几乎被封锁,她派暗卫去查高杉的行踪,却只知道她逃离后,便失踪了。 大将军的军队都被派去了边界镇守,京城事物被潘禅把持住,连消息都传不出去。加之潘禅将高杉刺杀的脏水泼在洛儿和自己身上,那些和自己一伍的大臣都被限制住,她现在进不了京,便无法将一切再重新控制。 揉捏着胀痛的眉头,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哐』,『嘭』,楼下响起打砸桌子的声响,还夹杂着几句谩骂,殷希的神情紧绷,想要走到门口打探情况。 房门被打开,一身穿黑衣的暗卫跪在地上。 「长公主,武卫营的人来了,您赶紧从后门离开,属下等拖住他们。」 殷希眉宇一皱,这么快? 没再做交流,殷希提起衣摆便起身离开,却还是被楼下眼尖的侍卫发现了身影。 「什么人,站住!」 殷希头也不回的加快脚步,这些侍卫也很快反应过来这就是长公主殷希,连忙就要上前追赶,却被赶来的暗卫围住。一时间,客栈里便传出刀剑相撞的声响。 殷希从后门离开,却见外面还有官兵在巡察,听见客栈里的声响,连忙上前查看情况。 殷希见一群人朝外面跑进来,站住了步子,连忙埋下头。 「里面怎么回事?」 一小头领见殷希穿着普通,以为是客栈里的丫鬟,问道。 「里,里面打起来了,说是,找到了长公主。」 殷希颤抖着声音回答到。这小头领一听有殷希的消息,连忙带着自己的手下就往客栈里去。 殷希见状,连忙抬脚就冲出了客栈后门,只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 「那就是殷希,追!」 五月初来的的夜晚并不算冷,却还是有着寒气,寂静的街道上,在这不算繁华的小镇上,显得有些冷清。 殷希绕着小镇的边缘处逃离,只希望侍卫能够尽快找到她的位置。腿早已没了知觉,却还是本能的继续奔跑着,狠狠的喘着气,却在拐过一个街道时连忙停下脚步,闪身躲进巷子里。 街道上,二十几名侍卫举着火把在附近搜寻着,殷希深唿吸了口气,准备往原路返回。刚一转过身,就看见了后面赶来的一队官兵,为首的正是在客栈里与暗卫打起来的头领。 殷希眼眸一缩,左右回顾一番,见他们似乎看见了双方,正准备汇合回报情况。看着身后的墙面,以及对面幽黑的街道,她尽量平復着气息,一提步,沖了出去。 一道灰影闪过,两方官兵先是怔愣,瞬间也反应过来了情况,连忙大喊着。 「追!」 听着后面唿喊着的『抓捕殷希者,封万户侯』,殷希先是在心里感慨自己的命既然只值个万户侯,再看着周围昏暗的环境,越迈越小的步子已经证明她没有力气再跑了。 转过一个弯儿,靠在墙面上,狠狠的喘息着,听着后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和说话声,抬眼看着夜空,却连一颗星子都看不清了。 突然,一只从后伸出的手捂住了她的嘴巴,身体被人从后抱住,然后稍稍用力的将她往巷子里拽。殷希一慌,便用力挣扎开来。可身后的人似乎并不打算放开她,而是将她一把抱起,便往巷子深处走。 四周黑的让人心里发憷,在这狭窄的巷子里,还伴有潲水泼在泥土上带来的恶臭味。 作者有话要说:  晚点三更 第82章 插pter82 四周黑的让人心里发憷,在这狭窄的巷子里,还伴有潲水泼在泥土上带来的恶臭味。 背被抵在墙面上,只依稀看的清眼前的人穿着一身破旧衣服,拱着身子,似乎有些气息不稳,头髮杂乱且脏,盖在脸上,看不出模样,这人的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殷希见此人的头向自己靠过来,以为遇见了地痞流氓,不自觉的咬住这人手心的肉。 『嘶』,对面的人因为疼挪开了手掌,却并没有放开揽住殷希的手腕,将脸凑近到殷希面前,殷希只依稀看清她有着疤痕的面容,还有那双清澈的眼睛。 「希,是我,别怕。」 殷希在听见眼前人的声音时,浑身一颤,怔怔的看着高杉。多久了,她有多久没见着高杉了?可能也有半年多了吧。 借着微弱的光,还有习武所带来的比一般常人好的视力,高杉看见殷希瞬间红了眼眶,也感觉到,原本拽着自己衣服的手,渐渐握紧的力度。感受到她自己怀里有些颤抖的身子,高杉轻轻抚摸她的背部。听着外面的声响,高杉知道,现在还没有时间去和希说一说,这半年多未见的思念。 「希,你先躲在这里,我出去引开他们。」 感受到腰腹间的力度一松,看着高杉转身要走的动作,动作比大脑快一步的伸出手抓住了她的衣角。 「你要干什么?」 似乎感受到了殷希的不安,高杉只得轻轻握着她的手,低声说道。 「希,放心,我有办法引开他们的注意,你在这里等我,好吗?」 听着这熟悉且能让她安心的话,殷希紧绷了许多个月的心情终于放下了,她感受着高杉安抚她的动作,松开手,点了点头。 见殷希放松后,高杉便朝着巷子外跑去,看着越离越远的人,殷希抬起头,忍住了鼻尖酸疼想要流泪的冲动。
第142页 『还能见着你,真好。』 高杉看见外面隐隐窜动的火光,加快了跑步的速度,冲出巷子时,刚好与那带队的头领撞在一起。带着巨大的冲力,两人都跌倒在路上。 「头儿。」 见自家首领被撞翻,这些士兵连忙上前把他搀扶起来。 这头领被扶起后,黑着脸看着也倒在一旁的高杉,见她披散着发,一身破败,破口大骂着。 「大半夜的,你跑什么跑,你个不长眼睛的叫花子。」 高杉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后,却被旁边的侍卫一脚提在膝盖处,跪在了地上,哆哆嗦嗦的说道。 「大人饶命,小的,小的不是故意的,大人饶命。」 这头领见她要往自己的方向挪过来,嫌弃的捂住鼻子,几个侍卫见状一脚踢开了高杉,却见高杉一边喊着饶命,一边又往自己身边爬。这首领受不住高杉身上的味道,还有她脏兮兮的模样,连忙摆手道。 「行了行了,我问你,你有看见一穿灰衣的女人朝这里跑吗?」 「灰衣女人?没,没看见。」 见她说完又往自己这边爬,这头领有些不耐烦,干脆一脚将她踢开,便吩咐着人朝其他方向搜去。 高杉跪在地上,看着他们走远后,才揉了揉刚才被踢疼的肩膀,站起身子,往巷子里走。 巷子里静默无声,除了野猫在墙上窜动时带来的声响,周围安静的,连自己的唿吸声都能听的清晰。 「希,你在哪儿?」高杉低声唿唤着,却并没有听见回应声。 看着周围黑漆漆的一片,在这狭窄的小巷里走,很是压抑。无人回应的寂静让她心中突然升起一丝不安,高杉四处环顾一番,加大了音量唿喊着。 「希,你在这里吗?」 突兀的声音惊得墙上的野猫叫出了声,逃走时撞到了靠在墙上的木桿,木桿砸在地上发出的响声也敲在了高杉心里。 她靠着墙面,四处摸索着,却什么也找不到。恍然想起这镇上最近也不太平,许多人家的姑娘都被人贩子拐跑了。高杉心里一紧,抬起步子就在巷子里狂奔起来,嘴里不断喊着殷希的名字,声音越来越大,还带着颤抖。 突然,腰腹被人用力的抱住,没来得及停下的脚步被这突入起来的力道拽的不稳,后面的人也没想到高杉沖的这样快,便连着高杉一起,摔了出去。 快要与地面亲密接触时,一股熟悉淡香飘进高杉鼻翼里,知道抱住她的人是殷希,连忙一个转身,将殷希护在怀里,背部便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嗯哼」,背部与大地的亲密接触让高杉疼出声。殷希本来是想藏起来,让高杉找不到自己而紧张,却在听见她胸膛处传来的疼唿声,瞬间懊恼自己的幼稚。 赶紧翻起身,却见高杉一脸痛苦的皱着眉头,心一疼,连忙凑上前问道。 「驸马,你没事儿吧?」 见殷希眼里的焦急和悔恨,也知道她刚才躲着不回应自己的原因,笑着说道。 「希,没事儿。」 看着她明明疼,还要呲牙咧嘴的对着自己笑,殷希鼻尖顿时一酸。 其实她看见了那首领对高杉做的一切,当看见她揉着自己胳膊往巷子里走时,殷希真的心疼的想要上前抱住她。却见她越往里走,殷希越觉得这一切就像梦境,这个失踪了半年多,且毫无音讯的人突然出现,当真就像做了一场梦。殷希忆起这段日子里的孤寂和冷漠,不知道这人为何会不告而别。她想要惩罚惩罚自己的驸马,想让高杉感受一下当时知道她忽然不见时的迷惘和担忧。所以,殷希并没有回应高杉的唿唤,而是藏了起来。她也想让高杉知道,她当时心里的难受和痛苦。 可是,她没料到高杉突然的疯狂,似乎以为自己出了什么事儿,见她突如其来的狂奔和大喊,那声音里充斥着害怕与绝望,殷希只觉得心里骤然一紧。心中早已经没了当时高杉突然失踪带给她的折磨,还有想要对她小小的惩罚。见她这般不要命的四处乱跑着,连腿被路上的荆棘割着了,也没有知觉。殷希后悔自己行为的不妥,便冲出了巷子,抱住了这个视自己如命的女人。 高杉见殷希眼眶通红,里面似乎含着很多歉意和懊悔,知道她明明是想罚自己失踪这么久带给她的伤害,现在却在后悔自己做的事情,坐起身来,将殷希抱在怀里安抚道。 「没事儿,希,我没事儿。」 感受到殷希轻微抖动了一下,高杉想将殷希从怀里带出来,却见她紧紧抓住自己的袖子不松手,脸颊埋在自己的胸前,不愿出来。 高杉难得见她如此小女儿的姿态,知道她心里变扭,也不强迫她,只将一只手放在她的背上,安抚自己突然出现,以及这段时间所有事情的堆积,带给她的压抑。 「对不起。」 带着颤抖的音,在自己怀里闷闷的发出。高杉手一顿,双手搭在殷希肩上,将她轻轻带出怀里,却见她被眼泪打湿的眼眶。 心疼的替她拭去眼角的泪,将她枕在她的发上柔声的说道。 「希,该说对不起的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听见高杉轻柔且缓慢的说着话,知道她的意思,只得长嘆一口气。 两人就这样抱着不说话,殷希也不嫌弃高杉身上的邋遢,而是感受着她的温度,温暖又熟悉。
第143页 也许意识到自己许久没有打理过,现在这副模样,肯定不堪入眼。高杉便带着殷希,去了周围荒废了庙里,准备在这里休息一晚。 一路上,殷希有很多想要问高杉的话,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不知何时,自己也有着这样迟疑的姿态,不由嘆了口气。知道她心里的纠结,高杉只得将手中的柔夷握的更紧,来告诉殷希,自己还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三 第83章 插pter83 夜色愈深,雾气让夜间稍稍凉了些,湖岸边,殷希靠坐上树边凝神,想着事情。偶尔视线飘过湖里的位置,知道高杉正在湖里洗澡,不由脸上染了些红,觉得有些燥热。 起身朝着湖面走进,夜里的视线受限,却依旧能听见水被捧起淋灌的声响。高杉纤瘦背上还有着以往留下的伤疤,以及刚才摔在地上时,磕着的乌青,却并不影响她背上的线条,柔中还带着刚。她的肩头不宽,却很能给她安全感,那是一种绝对的信任。或许,她的生命中,已经没有多少人,还能让她这样由着心走。虽然不是第一次见这人这样□□裸的站在自己面前,但现在,她还是有些害羞。 听见身后有草的响动声,转过身,便见着要离开的殷希,轻声唤着她。 「希。」 「什么事?」 转过身,就看见高杉正对着自己,瞬间脸一红,埋着头稍稍有些呵斥的对她说道。 「你转过来干嘛?还不赶紧将衣服穿上,今日夜里有些凉。」 高杉看着自己赤条条的站在月光下,也稍稍有些不好意思,刚才没有意识到自己什么模样,看见殷希在这里,也就习惯的喊了声。 见殷希耳垂处的红,高杉知道她对于这些事情比较保守,连忙捧起水,简单的在脸上拍了几下,缓解刚才的尴尬。然后迅速拿起老二装给她的几件衣服套上,将腰带束好后,便小跑到殷希的身边。 见高杉干干净净的站在自己身旁,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又瘦了呢,真不知道这人再瘦下去,会不会就只剩一把骨头了。 静静的在草地处走着,高杉见殷希埋着头,看着地上的草儿,缓缓的伸出手,与她十指相扣。 殷希眼眸微动,却掩饰不住眼角的笑意,见她终于开心,拉着她的手也更紧了。 「希,我不是故意失踪的。」 偏过头,看着身侧的高杉,见她认真的看着自己,殷希点着头,示意她继续说。 「我被焦老带走了,就是那位我常向你提起的老人,他就是殷焦。」 似乎并不意外,殷希只是淡淡的问道。 「他带走你作何?」 「他要我监视皇上。」 殷希微微蹙眉,「因为殷槃?」 高杉一愣,没想到希早就知道了。 「是的。」似乎意识到谈及到了殷槃,高杉便将自己在殷冉身边呆过,以及当时为何自己失手杀了殷冉的事情,全部讲给了殷希。 「希,潘禅便是殷槃。」 高杉的表情稍稍有些急,这人从科考后一直埋伏在朝廷里,如今因为她杀了殷冉的缘故,潘禅便将此事也牵扯到希的身上,高杉担心他会对殷希不利。 可出乎高杉预料的是,殷希似乎并不惊讶潘禅的身份,而是低头在想些什么。捏了捏高杉有些出汗的手,让她不要为自己紧张。 「只有潘禅吗?」 「嗯?」 高杉不解的看着殷希,不明白她的意思。 「无事。」 京城,大将军府。 殷洛坐在府里,据下人来报,潘禅已经带了几次人围住了大将军府。如今,父皇遗体尚未安葬,皇位又空悬半个月之久,知道那些人正在谋算着这把位置,殷洛不由皱着眉头,不知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不相信高杉会刺杀父皇,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干不出来。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她被算计了,那个人,又是谁? 看着站在门口,挡住又一波想要进来抓拿她的武卫营将士的大将军李治,殷洛觉得这样躲着也不是个办法。 起身走到大门前,眼神随意瞥过这些将士,知道他们现在都听殷阳的指挥,殷洛语气稍凉的说道。 「你们最好认清楚你们的地位,殷阳尚且只是亲王,如今不分青红皂白倒要捉拿我和皇姐,你们这是要明目张胆的跟着他造反?如今塞北尚不太平,你们这些拿着朝廷俸禄的将士,不思报国,倒想着大闹将军府,你们有何颜面保家卫国?」 殷洛知道这话起不了多大作用,却也能拖住他们想要硬闯的念头,看着稍显迟疑的头领,殷洛让人关了将军府的大门,便进了屋子。知道如今这样等也没有作用,派了亲信传信给了高建平,希望他能暂时压住京城里的躁动,毕竟这个时候,不能再乱了。 京城外,破庙里。 高杉在里舖着谷草,殷希靠着微弱的光,看着她熟练的动作,有些出神。 「希,今晚将就在这里呆一晚,我去打些水,你早点休息。」 殷希点点头,见高杉出去后,便一人盯着火堆。对于高杉刺杀父皇这样的突发事情,已经打乱了原本殷希的计划和布局,而她也似乎猜到了究竟是谁利用了她的驸马。潘禅想要当皇帝,可这压根就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她现在只有等,等那个人先一步找到自己,这样,她就不需要动手,便可以让潘禅的计划全部失败。
第144页 当高杉将水端进来时,见殷希眼眸微眯,知道这是她一贯思考事情的动作,便没有出声打乱她的思维。找了几根木材,架起支架,将这寺庙外废旧的小水缸打了点水后,就放在上面烧。 直到水烧好后,殷希依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将小水缸提了起来,走到殷希身边坐下,低身说道。 「希,明日再想吧,早点休息。」 转过头看见高杉温柔的看着自己,接过水简单的洗漱了一番,便靠在谷草铺成的床铺上,却并没有睡意。 高杉收拾完后,见殷希已经歇息了,慢慢靠近过去,却在躺下的一瞬间,就感受到殷希靠了过来。 「希,还没睡着吗?」 「嗯。」有些闷闷的回答,似乎还有些其他情绪。 「不习惯吗?对不起。」 以为殷希不习惯睡在这里,高杉心中懊恼为何带希来这个地方。 听见高杉语气弱弱的给自己道歉,殷希转过身对着高杉,眼睛看着她的眼睛,一如既往的黑而幽深,带着一股力量,让自己觉得安心。 「不是。」 说完,殷希又往高杉的位置挪了挪,似乎明白了她的意图,高杉伸出手,将殷希带进怀里,双臂一收,将她紧紧抱住。 「希,这样好点吗?」 殷希不答,只是感受着来自高杉怀抱的温度,只觉得身上的疲劳瞬间减少了不少。 「那天的雪夜里,那个小宫女,便是你吧。」殷希问道。 「嗯。」高杉并没否定,而是承认了。 殷希笑笑,然后抬头看了眼一直看着她的高杉,摸了摸她的眉角。 高杉吻住了她放在自己脸上的手,只有离殷希这样近时,她才会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 殷希微微脸红,挪开了高杉想要凑过来吻自己的唇,却见她疑惑看着自己的眼神,不由笑她的动作,凑上前,吻了高杉的唇角。 鼻尖的淡香消失后,高杉才回过神来,见殷希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被殷希调戏了,可她却喜欢她这样对自己的主动。 火在夜里越来越弱,最后只剩下微弱的光,照射在两人身上。高杉一直安抚着殷希,希望她能睡去,可殷希只是看着门外的夜空或是那烧着的火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希,你会恨我杀了殷冉吗?」 殷希眼神一晃,看着高杉认真的神情,轻轻地嘆口气。高杉不明白殷希嘆气的原因,心中一紧,连带着揽着殷希身子的手臂都下意识搂的更紧。 殷希见自己再不说话,这人心里不知还要煎熬多久,枕在她的肩上,缓缓说道。 「算不上恨吧,只是有些复杂,他究竟是我叫了二十二年父皇的男人,即使我也不希望身上流着他的血,可是……」 殷希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她虽然经歷过朝廷里的争权夺利,也见过人心险恶,甚至偶尔会觉得这个世界很无趣。但她也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一个会陷入纠结的平凡的人。 高杉不知道该说什么,现在,她只希望不要因为自己刺杀殷冉,而让自己与希之间产生隔阂。 似乎察觉到身边人的不安,殷希深深地凝望了她一眼,然后释然的笑笑。 「或许他还没有死时,我只想问他,为什么会对我的母后,一个女人,做出如此无情的事情?但当我看见殷槃时,我便知晓,想要做帝王的人,连自己的父亲或是手足都可以当做棋子,有用时,千般算计,无用时,弃之如履。一个妇人,他们又会有多珍惜,这天下,究竟是权利来的更吸引人。」 高杉看着殷希的眼眸,向来不在自己面前隐藏情绪的她,现在有些怅然和孤寂。高杉凑在她的脖颈处,却并不动作,而是这样这样感受她的存在。 「你比权利珍贵万倍。」 听着耳边的话语,殷希心中一暖,或许她的驸马太过单纯,单纯的在这是非纷扰的朝廷里,连活下去都很困难。可是,却在什么时候,自己也会嚮往她的天真,不想要那些无谓的束缚,让她也会犹豫。 殷希并没有告诉高杉,其实殷冉的死,也许是对她的一种解脱。这似乎听着很大逆不道,但不可否认,殷冉的死,让那一向坠着她心中的巨石,缓缓的落地,像是一切尘埃落定,随风消散。也想是埋葬了她所有曾经的懦弱与无知,让那些记忆,随着那个男人,一同离开。 殷希想的出神,高杉却什么也没有再说,说与不说,也没有多大意义,她就这样默默的陪在殷希身旁,想要替她,挡住未来一切的风雨。 火烤的周围暖烘烘的,伴随着身旁最熟悉人的体温,终究压不住许久沉淀的疲倦,渐渐的,沉睡过去。 看着殷希熟睡时恬静的面容,高杉眼神柔柔的看着她,然后用指腹,摩擦着她的眉宇。即使落魄,她也是从容不迫,最尊贵的人儿,一如从前,都是她最爱的模样。 看着天空终于放晴的夜,只有稀散的云,以及望着它的人们。高杉紧紧的环抱住殷希,也慢慢睡去。就这样吧,还有什么不知足? 第84章 插pter84 第二日清晨,殷希醒来时,身边已经没了温度,看着屋外突然出的太阳,透过有着漏洞的窗照射进来,不由眯了眯眼。 低头看见身上披着高杉昨日穿的衣服,不由莞尔,看来,不是梦呢。
第145页 走到庙外外时,四周安静的毫无声响,这废弃的寺庙位于镇郊外,方圆几里,了无人烟。 听见不远处传来脚步声,殷希一喜,以为是高杉回来了,便往庙外走。刚踏出几步,就觉得不对,仔细一听,这脚步沉重却稍显力道不稳。而且,来人并非一人,而是有两人。 不知来人是谁,殷希心中多少有些忌惮,连忙转身返回,拿起铺在地上的衣物,便闪身躲进了铺满灰尘的帘帐后面。 随着脚步声的靠近,交谈的声音也渐渐清晰。来人是两名男子,透过细缝的视线,殷希看清他们身着破落,面容不整,走路时脚步虚浮,脸颊处呈霜红色,脸色更是红中带青,看着,便像是那街上的地痞。 「嘿,这里昨晚还有人来过。」 一褐衣男人抬脚将那搭起的炉子一脚踢翻,小水缸砸在地上,翻滚了几圈,便落在了一旁。 「估摸着又是那群臭要饭的。」 灰衣男人一甩手,像是要挥散周围的气味。 「这几日也真是挠人,那群官兵就在这镇上整日搜寻,搞得镇上的人胆战心惊的,这几日连去个怡红楼,都不准进,怕招惹麻烦,呸。」褐衣男人似乎有些气恼,朝着地上就吐了口口水。 「那不是,我听人说,连京城都是这副鬼样子,别说我们这镇上了,已经算好的了。」 「京城?难不成我们这镇上,真有那长公主不成?」 「谁知道啊,只听人说这几日那什么中丞天天都囔囔着要抓这长公主,说人驸马杀了皇上,长公主是指使人,连那二公主都受牵连,天天都被围在府里出不来。而且,听说现在京城乱的很,不知道谁的军队天天都要去城门巡逻,遇见不对劲的人,就直接杀了,谁要说几句长公主的好话,也都被抓去示众。听人说,有些达官贵人家里说了些关于长公主还有那中丞的话,说他篡权,第二天就被杀了,那血,流了一地,啧。」 殷希面色一怔,殷槃既然做的这般绝,既然在京城里就大刀阔斧的想要立威,这是要一次扳倒她? 「唉,管这些干啥,京城里那些权贵的弯弯道道,管我什么事,我现在正烦着呢,几天没开荤,我现在难受的紧,也不知道那群官老爷什么时候走,我憋着慌呢。」 那灰衣男人见褐衣男人憋屈的脸色,笑着打趣他,但也同样有些想法的他,嘴里说着污秽的话语,不堪入耳。 殷希见两人似乎聊的极为兴奋,那眼里闪出的慾念和贪婪让她是如此的熟悉,尽量不去听他们在说些什么,心里只想着也不知这两人会在这里呆多久。 见那灰衣男人在谷草上躺下,大有要在这里休息的意思,殷希虚着眼,不知如何离开。 五月的风轻轻吹过这片土地,带着股微小的劲,卷进了庙宇里,吹着破败的门『咯吱咯吱』响,也吹起了那破布的帘帐小小的一角。 殷希往后一退,却不曾想撞着了帘子前的木桌,木桌早已腐败不堪,那桌上的油灯也顺势落在了地上,惊动了帘外的两人。 「什么人?」 见两人拿着靠在门口的木棍慢慢靠近,殷希知道躲也躲不过,干脆掀起帘子,走了出来。 「女人?」 似乎在这镇上从未见过这样精緻的女人,镇上大多都是农家妇女,只会看见她们在地上干活时的粗糙模样。虽然他们也见过一些大家小姐,但像殷希这样皮肤纤细,眉目如画,虽有些落魄却依旧有气质的女人,一看便非平常之人,他们还是头一次遇见。两个男人稍稍怔愣了一番,相互对视一眼,脸上渐渐露出笑意。 殷希眼眸一凉,看着要靠过来的两人,声音低却冷的说道。 「你们可以靠过来试试。」 或许是殷希的眼神过于深邃和威严,两名男子的步子一顿,猜她可能是那家大户人家走丢了或是落魄的贵小姐。但似乎□□薰心的他们更加想要上前,他们还没尝过贵小姐的滋味,殷希这般模样,虽是可怕的让他们本能的想要逃避,但若能占有这样的人间绝色,他们似乎也不亏。况且,到时候舒服完了,便离开这座小镇,谁还能找到他们?思及至此,这两人又满脸□□的朝殷希袭去。 殷希修眉一皱,果然,欲望比理智来的更让人难以招架吗? 看着两人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殷希反而一笑,那眯着的眼角,倒是让对面的两个男人一愣,这美人笑起来真好看。 灰衣男人先一步上前,却是被殷希一个步子勾了个趔趄,稳住身子后,才看见殷希居高临下盯着他的眼神那般凉。 殷希心中自然不是很忌惮两个男人,见他们步子虚浮,想来也只会些三脚猫的功夫。 「你进过京城?」 灰衣男人见她问自己问题,也更叫笃定她可能是从京城里走丢了,流落到这个地方。如今京城戒备森严,一旦出来了,再想进去,可不容易。 「小姑娘,现在想进城,可不是说说那么容易,要不,就留下来陪我们吧?」 那褐衣男人早就对殷希垂涎三尺,见灰衣男人磨磨唧唧的,干脆自己上前,想要揽住殷希的腰。 殷希瞥见后面扑上前的人,身子一侧,那男人顺势跌在地上。 「草,你个娘们,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见那男人从地上爬起来,拧起一旁散架的桌子腿就要冲过来。殷希闪开身子,借着他冲过来的力道,抓住了他的后颈,男人脚下不稳,紧接着又被殷希一绊,再次摔了出去。
第146页 「哎哟。」 似乎摔得不轻,男人疼唿了几声,他的同伴没想到这女子还有这点功夫,抓起地上的水缸,便准备从后面砸去。 感受到身后的威胁,殷希连忙闪开灰衣男人的偷袭,看着砸在地上粉碎的水缸,脸色一凉。正当她寻思如何对付这稍显壮硕的灰衣男子,却见他抡起拳头超自己跑来。刚准备做好防备,又听见身后爬起小跑的声音,转头就看见那褐衣男人已达到自己面前。只见他手一扬,一股黄褐色的粉末就洒在她的脸上,少些粉末迷住了眼睛和鼻翼,殷希被着刺鼻的味道呛得直咳嗽,身上瞬间软了下来。 『当真是大意了。』 身子有些发虚的往后靠,依附着门框,感受着自己身体的无力,殷希有些喘着气看着朝她靠来的男人。摸着高杉送她的匕首,殷希眼眸微眯的看着两人,思考着剩下的力气,能不能解决掉其中一人。 正当殷希大脑高速运转,想要化解这场危机时,就看见身边一道影子闪过,直直的沖向褐衣男人的位置。一脚,那男人便飞身撞向一旁的墙壁,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谁给你们胆子碰她?」 殷希眯着眼睛看着高杉,见她左手抱着一荷叶袋子,右手握成拳,正死死的盯着两个男人,身上的防备一卸,任由无力的身子跌坐在地上。 听见身后的响声,高杉连忙转过身查看情况,见殷希坐在地上,有些无力的偏着脑袋。高杉神情一慌,丢了手上的东西,连忙闪身到殷希身旁,将她抱进怀里,有些焦急的问道。 「希,你那里不舒服?」 见高杉慌的眼神乱颤,殷希不由摸着她皱的死紧的眉宇,安抚她道。 「没事,就是没力气了,头有些晕。」 见殷希强撑着精神和自己说话,她的眼神有些涣散,不知什么原因,脸颊有丝红晕。高杉牙关一紧,痛恨今早为何要自己一人出门,留希一人在这里,不然,也不会遇见这种事情。 转头狠狠地看着举着木棍想要砸向自己的灰衣男人,那男人也是被高杉染血的眸子一吓,手一抖,竟是将棍子掉在了地上。 高杉一拳打在了男人的胸口处,那男人闷哼一声,感觉浑身上下剧痛无比,却又说不出话。见高杉变拳为掌,朝着那男人的天庭穴就要拍去,殷希连忙抓住她的袖子,语气带喘的说道。 「别杀他。」 高杉收了力,看着殷希比刚才还要难受的表情,心中一急,抓着那已被吓得瘫软的男人问道。 「你们究竟干了什么?」 灰衣男人脸色死白的看着高杉,刚才那一拳让他感觉五脏六腑都搅在了一起,连忙跪在地上求饶。 「大人饶命,饶命。」 「我问你们究竟干了什么?」 「我们只是下了点迷药。」 「迷药?」高杉看着殷希,见她眯着眼睛似乎有些昏昏欲睡,但两颊泛红,却让她知道情况并没这么简单。 「还有呢?」 「没,没有了……」 脖颈间的力道加大,灰衣男人感觉衣领将要将他勒得窒息,连忙说道。 「我说,我说,还有一点催情散。」 高杉眼眸一怒,朝着男人的后颈狠噼下去,看着一旁吓得连爬起来的胆子都没的褐衣男人,缓缓走过去,又是一脚,这人直接被踹飞到门外大树下,昏死过去。 高杉将两人暂时处理后,便急忙跑到殷希身旁。殷希现在神志有些不清醒,但还能模模煳煳的看清周围的事情,见高杉抱着自己就往外走,手臂环上她的脖子,将脑袋搭在她的肩上,蹭了蹭,像是撒娇,又像是挑逗。 高杉心中却很担忧,这些人手里的药,大多都是从黑市买的,药效来的快,催情的效果更是极好,但对女子身体伤害很大,她有些担心殷希会伤着身子。空出一只手去拍扶她的背,却感觉她背上已经冒出薄薄的汗,还有身边微微的喘息声,连忙问道。 「希,还好吗?」 「唔,不舒服。」 低低的声音在高杉耳边环绕着,感受到她鼻翼里喷出的热气,思绪一转,就几个步子跃起,落到了寺庙里的杂屋。 殷希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体反应是个什么情况,这种有一小股邪火在心里烧的感觉有些熟悉,她虽有些悔恨自己的大意和那两男子的龌龊。但,看见高杉在自己身边后,干脆不松手的抱住她,就像这样抱着,她就会舒服些。 高杉见殷希似乎不愿从自己身上离开,也干脆不拉开与她的距离,选了块干净的地方,坐在地上,缓缓的抚摸着殷希的背,想要先安抚她的情绪。 殷希知道高杉以为自己受了惊吓,在安抚着自己,不由觉得自己的驸马太小看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了。想着还是不要破坏这微妙的气氛,闻着身边人熟悉的味道,身体压抑许久的感觉慢慢浮现出来。或许是太久没有见着高杉;也或许是太久没有与她这样亲密接触;也或许,自己想要高杉了,殷希伸长脖子,轻轻的吻住了高杉的耳垂。 耳垂的湿意让高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转头看着殷希正一脸通红的看着自己,或许也在羞涩自己做出的大胆行径,高杉凑近殷希的耳边,轻轻的问道。 「希,在这里,可以吗?」 殷希头一埋,说不害羞是假的,她一个长在深宫中的长公主,怎么会想过在这种地方做这种事。但刚才高杉在自己耳边低语时,身体一下传来的快感让她意识到自己对高杉的渴望。还有,刚才高杉看向自己时,眼底隐忍的慾念,都让她想要放纵自己。
第147页 似乎想起来自己的妻子是什么身份,高杉低声咒骂了自己一番,真是,邪火上身,连身份都忘了。 就当高杉准备想点其他办法时,却感觉到腰腹间有些痒,她能感受到,那是殷希隔着不厚的衣物,在她腰间磨着。就如以往一般,每次她想要了,却羞于表达时,就会这样慢慢来撩拨自己。 见那红的滴血的耳垂,高杉一笑,拉开两人的距离,便欺身吻住了殷希的唇。 周围清风吹动着四周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透过那有些破旧的窗缝儿,吹在了两人身上。 第85章 插pter85 再一次醒来时,已经过了正午,殷希见身上早已收拾利落,也不知道这人从哪里找的衣物,基本都是新的。身旁,高杉坐在她不远处,看着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两个男人,神情绷得有些凉。 听着身后的响动,高杉转过头去,见殷希已经起身。 「希,醒了吗?」 「嗯。」 高杉走上前,将早上买的糕点和打的水放到殷希手上,然后再取下身上的衣服披在她身上,说道。 「先吃点东西吧,你从早上开始就还没进食。」 「先不急。」殷希放下手里的东西,想要先询问两个男人一些事情。却见高杉挡在自己面前,眼睛盯着自己,似乎自己不进食,她就不离开。 笑笑她的幼稚,却也依照了她的意思,随意尝了点糕点,一如既往的甜食,却不显得腻,难得这镇上的师傅,还有这般手艺。 吃了几口糕点,缓解了腹中的飢饿,殷希将手中的东西又交给了高杉,高杉这才将就的吃着。 殷希的眼光越过高杉,看着眼前的两个男人,似乎被对待的有点惨,几乎都白着脸,连眼睛都不敢往上瞟。 「你们去过西都门?」听这男子一开始聊的内容,北门被封锁,且由潘禅亲自守在附近。他们提及不知谁的军队,只有可能是靠北门稍近的西都门。 听见头顶的询问声,灰衣男子不知道她为何还在纠结这件事,但瞄了一眼女子身后的那粗衣『男子』,神情带着威胁,只得回答道。 「小的去过,却没有进城,城里侍卫守着,不许进去。」 「可是扶风郡的将士?」 灰衣男子抬头看了一眼殷希,见她盯着自己,开始怀疑这人的身份。 「说!」高杉用点内力的声音压得他一抖,灰衣男子又扶在地上,说道。 「小的不知,但听同镇的六子说,镇守的侍卫不是扶风郡的,而是一字王的。」 殷希明了,怪不得上次她派亲卫去西都门时,却被守卫拦在了城门外,原来是被调换了。 「京城内被杀的大臣,有那些?」 灰衣男子心里一骇,也猜到眼前这人可能就是别人嘴里传到长公主了。 「这,小的不知,小的都是听别人说的。」 「那就把你听的说出来。」 「是,是。小的听人说,最近皇城里守备森严,常常人心惶惶。前几日卫尉在街口与御史中丞发生口角,第二天就被告发是大驸马的同伙,当场就被斩杀。随后几日,但凡有闹的大臣,几乎都在第二天清晨发现惨死在家中。」 殷希掌心一握,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怒火。殷槃,你当真是心狠手辣。 看着两人一眼,也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便摆手道。 「让他们走吧。」 两男子听见殷希的话后,如释重担,卸了力,看着高杉。 高杉点头,算了应了殷希的话,看着两人三步并两步滑稽的逃跑动作,语气深深的说道。 「你们应该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两男子步子一顿,跪在地上承诺着,看着他们跑远的动作,高杉从后弹射出两颗小石子,石子打在两个男人的颈部,然后飞远。 「希,此地不宜久留。」高杉想起今早跑进镇上时,发现昨日巡逻的那群人并没有离开,决定还是离开此地为宜。 殷希点头,她也想离开这个地方,前往西都门附近,既然这里已经由一字王把守。那么,比起在殷槃眼皮底下活动,西都门会更加安全。而且,依照她对殷阳的了解,这人现在处在这种尴尬的地位不得进退,还被利用了自己的殷槃爬到头顶耀武扬威,甚至在朝廷里都要忌惮殷槃对他下手。如今,比起和自己的那点弯弯绕绕,活下去以及能够再触碰那把位置,才是他最想要的。 「对了,山,我有事情拜託你。」 「什么事儿?」 「我记得你是被那群孩子带出来的,对吗?」 「是。」似乎意识到殷希要说些什么,高杉抚平她眉宇间因疲惫皱起的丝丝纹路,说道。 「我会和老大他们传信,希望他们能够告诉我一些关于京城的事情。」 「嗯。」殷希轻轻点头,两人随意收拾了东西,便起身离开。 五日后,西都门附近,大门一如既往的紧闭,只开了一道小门把守,不允许外人随意进入。远处,一棕马疾跑着,朝着西都门而来。马上有一情报官,看着越来越近的城门,大声喊到。 「五百里加急文报,五百里加急文报!」 似乎这官兵的声音过于激动,城门外,坐在茶棚里打着盹等候的商人被这声音惊醒,看着外面的情况。 「来者何人?」
第148页 城门上的守将见来人一身布甲,但已破败,身上的衣袍染血,猜测有情况。 「并州步兵都尉,有急事求报。」 守将有些狐疑的看着来人,不知此人身份真假,只得又问。 「所报何事?」 「军中机密,无可奉告。」 守将见问不出什么,也不知要不要开城门,想着一字王的命令,不得随意放人进来,也干脆当做没看见。 『嗖』,一支箭羽插在这守将身旁的木桩上,那都尉大骂道。 「边防急报,如若耽搁了时间,你担待的起吗?」 守将见那箭羽后有一翎羽,正是当年皇帝赐予征北大将军的,也不敢耽搁,便让人开城门放行。 随着城门再次关闭,周围又恢復了开始的宁静,那些商人纷纷讨论着,猜测边防是不是又出了事。嘈杂的声音,各种各样的论调,其中一身披蓑衣的男子坐在草棚最里处,抬头看了一眼城门上又恢復如初的守备,悄悄起身离去。 不远处的集镇,高杉怀揣着一些吃食,想着今日所见所闻,加急了步子,朝一处巷子深处走去。 巷子深处后有一废弃土坯屋子,正门的篱笆墙已经颓了,散乱的铺在地上,一看便已荒废很久。 跑进屋里,将房门关上,走进里屋,便见殷希正埋头写着什么东西。见高杉回来,殷希将纸笔放置一旁,起身解下高杉身披的蓑衣,给她打了碗水,待她喝下休息一会儿。 「希,今日城门有事儿。」 「何事?」 将高杉的衣服收好放置后,才又走到她身旁坐下,问道。 「今日并州派人来传信,看仗势,应该是边防有变。」 殷希神情一肃,意识到了话题的严重性。 「可能知道一丝细节?」 「不知,那都尉称军中机密,只能面京上报。」 「上报?报给谁?父皇不是已经……」 等等,殷希眼眸一动,依照现在北方各小国的不断骚扰,企图侵染郝国。安南败退的消息应该已经人尽皆知,那么,这些国家又为何还不断四处惹火,他们真的能保证一定能从郝国捞到油水?还是说,他们不仅和殷尧有勾当,其深处,殷槃也掺杂进来了? 「希,怎么了?」高杉见殷希神色不好,以为这几日连续赶路让她有些不适,连忙上前查看。 殷希见高杉有些担心的模样,只是轻轻微笑,表示自己无碍,转念又想着其他的事情。如果这件事情早就安排了,那么,他们这次要瞄准的对象又是谁呢? 殷希凝望着窗外的乌云,昏暗的云中,偶有一道奇亮的光,透过乌云想要冲破它的阻挠,却抵不过风雨欲来的决心。 「要下雨呢。」殷希低喃道。 见身边人深邃晦涩的眼眸,高杉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无力,似乎自己真的太弱了,才会在每次遇见这种情形后,只会被别人牵着鼻子走,连为希分忧的能力都没有。而她,自诩要保护殷希,让她无忧,到头来,却捅了这样大个篓子。高杉紧紧的握住拳头,将头微微埋下。殷希并没有注意到身边人的怪异,脑海中只想着如何应对这些未知的情形,两人都在这寂静的环境下,无言。 第86章 插pter86 西南,边防附近,一花白头髮,却精神健硕的老者站在堆满被破坏的机关阵前,一脸严肃。他身旁站着不少随行的人员,看模样,应该是家族子弟。 「家主,这些机关阵术,都是我们家族的,不应该出现这里啊。」 老者摸着长却稀疏的鬍鬚,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看着跪在不远处,即使动用刑,也不开口的一群人,嘆了口气。 「家主。」 见从外面进来的白衣少年,似乎找到了什么,神情有些激动。几个步子跨到老者身边,想要行礼。 「不必行礼了,宗念,可是找到了什么东西?」 「正是,家主你看。」 巫马宗念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巫马嘉晏,那是一只玉戒,是当年巫马嘉晏交给自己最疼爱的女儿,也是巫马君的信物。自从二十几年前巫马君与巫马清幼闹变扭,跑到巫马嘉晏那里哭诉,却被巫马嘉晏斥责了一番她的无理取闹,巫马君便丢下玉戒离家出走后,这只玉戒应该不见踪影才对。巫马嘉晏深吸了一口气,也知道是家族里有人利用这个戒子与其他人有所勾当,将巫马家的机关阵私卖后谋取钱财。而这个人,只有可能是他最亲近的老管家的了,毕竟这个玉戒就是开启巫马家终极机关阵的钥匙的秘密,除了他和巫马君以及老管家知道外,便无人知晓。 摸着玉戒,上面已经因有些时日的风化而显得圆滑,巫马嘉晏想着自己的小女儿,不由心生一股酸涩,眼里闪出了一丝泪花。 巫马宗念知道他想起了巫马君,想着君姨留下的两个孩子,巫马宗念还是决定开口告诉巫马嘉晏。 「家主,宗念已经寻得君姨消息。」 巫马嘉晏神情一震,连忙抓住他的肩膀,颤抖的问着。 「我的君儿,她,现在在哪儿?」 巫马宗念先是抿着嘴,话到嘴边却又不知如何表达,他有些不敢打破这个父亲想要找寻到女儿的梦。见他揉着手心的动作,巫马嘉晏原本的狂热突然被淋灭,似乎意识到这个情况是他早就已经猜想过的,他颤抖着将手放下,眼泪还是没忍住的流了下来。周围的人见族长流泪,只得埋下头去,与他一起悲伤。
第149页 「不过,家主,君姨在京城里留下了两个女儿。」 似乎听见了令他震惊的消息,巫马嘉晏拭干眼角的泪,又一次颤抖着声音问。 「真,真的?」 「嗯,正是当今郝国的长公主殷希和二公主殷洛。」 在场的家族子弟也纷纷抬起头,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巫马宗念,见他似乎不是在开玩笑,才不由感慨,家主有后了。 巫马嘉晏很是兴奋,那是君儿的女儿,也是他的外孙女。他激动的想要立刻到两个孩子身边,却是在巫马宗念的话后,恢復了理智。 「家主,如今郝国深处水深火热之中,且前不久有密保传出郝国当今的皇帝已死,二公主如今困在京城,长公主到现在还下落不明。而我们现在查到的事情与郝国皇室有关,现在,我们应该先揪出这幕后之人,才能化解此次危机,救出君姨的女儿。」 巫马嘉晏点头,确实,他听过一点关于郝国的消息,但以往他却并没有多上心。 现在想来,他的两个外孙女,还受着别人的控制与威胁,也不由意思到事态的严重。 「阿武,你立刻赶会山庄,将巫马荼给我关进牢里,待我回去便亲自处罚他。」 「阿进,你派人召集在郝国和北狄附近的族子,让他们立刻前往并州与我们会和,让他们带够人马,随时復命。」 「宗念,你随我去调查关于这里的所有事情,我倒要看看,是谁对我们巫马家的终究机关阵,如此感兴趣。」 「是!」随着一众人应令后,巫马嘉晏走到跪着的一群人身边,见他们什么都不肯说,按着墙上的按钮,密密麻麻的毒蛇蜘蛛便朝这些人爬起。 这些本是用来对付他们的毒物全部被还给了这群人,巫马嘉晏听着身后响起的惨叫,论巫蛊之术,他们也还是太嫩了。 五月间的天,阴晴不变,前一天还能出点太阳,第二天就开始下暴雨,冷风吹刮着树和屋顶,『呜呜』的迴响声,将整个被乌云笼罩的京城与小镇包裹的有些阴沉。 高杉坐在屋檐下,看着暴雨沖刷的街道,还有坑坑洼洼的泥塘,有些出神。 「坐在屋外作何?」 殷希从里屋出来,这两日她忙着处理事情,以及传书暗卫她已经转移了地点,有时候发现高杉似乎有些沉闷,本想着询问她有何心事,却一直没有找到时间。 转过头见殷希给自己披了一件外衣,朝着她笑了笑,表示自己没事。 殷希心里一沉,却也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怔怔的看着高杉的面容,眼色晦涩。见高杉也看着她,表情可怜兮兮的对着自己,似乎是因为自己不信任她,让她受了委屈。殷希受不了她这般模样,就如同以往,每当她做出这样的表情时,就算心里装着再多的东西,也瞬间卸了下来,终究还是嘆了口气。 「希,我没事儿,真的,可能天气有些阴沉,让我觉得有些闷了。」 见殷希嘆气,知道她可能是担心自己。其实,这两天她并不是在闹变扭,也不是因为什么特殊情况。只是,在想着以后的道路,她该如何让殷希安全的回到京城,又如何保护她?还有,如今自己是个刺杀皇帝的天大逃犯,她又以何种身份,陪她再去面对朝廷的是非?又以何种方式,再陪她看这世间繁华? 或许是高杉隐藏的并不是很好,也或许是殷希本就心思缜密,让她已经猜到高杉在想些什么。 「待雨停了,便出去走走吧。」 殷希语气轻轻的,像是在安慰高杉。高杉却摇摇头,如今她们所处的地方并不算多安全,如果被发现了,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殷希没有说话,站了一会儿,便坐到高杉身旁,将头靠在她的肩上,看着屋外的雨。 「山,你不是说过,会一直陪着我吗?」 殷希笑的柔和,还带着点认真,高杉就这样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直到眼睛干涩。 刺杀殷冉过后的几天,高杉的大脑很混沌,她不清楚自己究竟干了些什么,也不清楚为何殷冉就这样简单又突然的死在她的手里。她怀疑过,为何所有的事情会如此巧妙的发生,就像一切都不会出现偏差一般,就这样,让殷槃利用了自己,也压制住了希。 后来,她只想着去找殷希,不论用任何方法,是生或者是死,只要再看见她平安无事,一切,都那样值得。可最近几日,她常常会联想起很多事情,自己的命运与到来;那个在木府无意间看见的石碑;木长风的手札;殷焦的託付;焦天敖的过往与神秘;殷槃的谋划与实施;郝国的命运与预测;殷希的救赎;或许,还有在那暗处偷笑的人? 似乎头一次没有得到高杉的回覆,殷希坐直了身子,看着身前人的表情变化。见她眼底的翻涌,还有那没有溢出表面的深沉,不由心中一颤,她的驸马,似乎,成长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高杉才伸开双臂,紧紧地将殷希抱在怀里,那么用劲儿,宛如要将自己的热度,全部传给她。 「嗯,希,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一直保护你,我们不是很久以前就说好了吗?」 殷希听着耳边的低语,还有她一如既往宠溺的语气。即使你也会成长,也会有了自己的抉择,可你的心,还有这样简单,却让我无法抗拒的行动,从未变过。殷希也慢慢的将手环抱着她的身体,闻着她身上带着的气息,微微点头。
第150页 『山,若你有自己不愿说的心事,也有自己的想法和打算,我不会干扰你。但我希望,在这场风雨过后,你还能继续陪着我,到时光的结束。』 暴雨似乎也感受到了些什么,慢慢停了那让人发憷的趋势,透过云层洒下一股光辉,照在这已是绿的草皮上。四周的泥土淋漓混沌,却也有一股泥根腐败后传出的土腥味,不会难闻,反而清新,沁人肺腑。 高杉看着远处的那一抹薄光,光印在她的眼里,掩藏了一丝黑暗。 殷希在她的怀里动了动,她没有松开双手,只是放松了力道,看着爬扶在她背上的人儿坐端了身子,与她面对面的注视着。 或许两人早已习惯了安静的看着对方的眼睛,在那双眼下,读懂对方的心思与感情。殷希偏着头,抿着嘴,勾着眼角对她笑。高杉已经调节好了心情,既然这些事都还没有发生,未来的一切,她只要抱着信念去面对和对抗就好。 将斗笠带在殷希头上,替她系上一个结,站起身子,牵着她的手,轻声说道。 「走吧,希,去外面看看。」 殷希一笑,柔声的回答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  飘过 第87章 第 87 章 京城,皇宫,前殿。 潘禅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大殿,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殷阳的愤怒和隐忍;大臣的畏惧和服从,他慢慢的走上九阶白玉阶梯,看着眼前多少人梦寐以求的龙椅,坐了下去。从上往下俯瞰,一切都显得卑微和渺小,潘禅压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和狂热,笑了出来,最后,越笑越癫狂。 他笑殷冉机关算尽,最后却给别人做了嫁衣;也笑殷希的可怜和可悲,坐着长公主的位置,却连自己的命运都掌控不了,输给他这样,连身份都没有的皇子。 他看着外面的雨,这是他出生时也有的场景。二十七年前,殷冉醉酒后,临幸了一个新进宫的选侍,也有了他。他出生时,屋外下着大雨,他所谓的母亲并没有因为身怀龙种而飞黄腾达,甚至连怀孕的消息,都被封锁了起来。也是在她生产完后,殷冉便派人杀了这个选侍,又派人将他抱出宫外,过着普通人,甚至便普通人都不如的生活。殷槃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身为皇子,却连留在宫里的机会都没有?也不明白,既然他不想要自己,为什么不杀了他,而是将他这样『流放』在外?后来,他总算知道了缘由。 殷冉从未想过自己的任何一个孩子能够继承郝国的皇位,他娶的皇后,世人皆知的马皇后,压根就不是常人,而是那退隐多年的巫马家族子,有着世人皆垂涎三尺的神物,长生药的秘方。所以,殷冉暗自杀死了所有的皇子,只留下两个对他而言没有威胁,还可以为他留下个痴情名声的两个皇女,用她们,去要挟巫马君。而至于自己,为什么没有被杀害,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他本就是殷冉留下,用来在未来殷希势力壮大后,平衡她的一个棋子。他向自己承诺,会给自己太子的位置,可是,他都知道,在殷冉的眼里,自己只是一个卑微选侍的儿子,一个低等物种,他根本也没看得起自己,也不会觉得自己有任何资格和能力,能够在以后从他的手里,抢走这把位置。他只会在最后像对待殷希的手法一般,对待自己。殷槃摸着龙椅的扶手,眯着眼睛享受这即将属于他的位置,心中暗念着。可是,他的父皇似乎并没有想到,他曾经走过这获得这权利的路,自己也走了一遍。 想着殷冉在生前步下的局,其实,从他进京开始,他便知晓,殷冉压根就没有病重,他会选择以这样的方法将政权交给殷希,无非就是想要她在这个吃人的朝廷里,被活活打压下去。可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殷希既然坐稳了这个位置,还获得百姓的爱戴与支持。殷冉也不会一直隐让,在多次刺杀无果后,便让人将自己带回来,通过右相虞诩的支持和辅佐,压制住殷希愈发大的势力与声望。可他也不会全然放心。于是,他又将久处楚地,对皇位一向有争夺之心的皇弟殷阳召回京城。他当然不是要殷阳来分一杯羹,他让自己跟随殷阳,在殷阳眼皮底下做事,一是不给自己实权,防止自己做大;二是监视殷阳,毕竟他和殷阳都互生猜忌,无非就是相互利用,最后谁也得不到利益,这是殷冉想要看到的。殷冉在背后处决了当年知道他鸩杀先皇,和绞杀皇后真相的所有人,不让任何人有他的把柄。他也打压殷希手下有实力的人,将权利分给殷阳,与殷希对峙。他自以为绝妙的安排,从一开始就忽略的自己,却成了他想像不到的最后的利刃。想着殷希的驸马高杉,殷槃讽刺的一笑,那个懦弱又没有本事的男人,既然会让殷希用心对待,当真是上天助他。高杉会被人控制,而那幕后之人,自然是他,他需要用外人的手,替他拿他想要的东西,而这个人,最好是殷希一方的。 现在,还能对他造成威胁的,便只有流落在外,尚不知踪迹的殷希。可他并不怕,毕竟,她是有软肋的人,妇人之仁,向来就不配得到这至高无上的地位。殷槃闭上眼睛,幻想着山唿万岁的场景,缓缓地唿出一口气,然后睁开眼睛,换上了他一贯笑得虚假的表情,离开了大殿。现在,他也需要像他的父皇一般,处决掉,所有知道他的秘密的人。而在大殿的屏风后,有一双眼睛正盯着这里发生的一切,看着那抹蓝色身影离开后,才消失不见。
第151页 西都门外的镇上,新雨过后的街道显得有些空旷,无人的石路被积水染成土黄色,街道两旁的枝叶被大雨沖刷后还带着雨露,在阳光的透射下,晶莹剔透。 一座并无门匾的府邸处,关闭的大门并没有引起镇上百姓的注意。府宅内,殷希站在大厅里,眯着眼睛,笑着打量眼前将她带来的十几个僕人装束的男人。手里握着高杉的手,知道她正防备的看着这些『不速之客』,捏了捏她的掌心,让她放松下来。 高杉感受到殷希的小动作,低头看向殷希浅笑的眼眸,又看了站在对面的僕人。脚步外斜,背部笔直,虽然刻意隐藏了一些习惯,但高杉依旧能够认出来,这些人,大多受过训练。 「本宫既然随你的人来了,一字王是否也该见见你请来的人?」 高杉心一惊,一字王,殷阳? 知道身边人的疑惑和紧张,殷希看向从里屋走出的身影,笑意更深。 「你比殷冉和殷槃更加聪明。」 殷阳看着眼前身穿布衣的女子,即使落魄,也掩饰不住她带来的气场。 「好久不见,一字王叔。」 似乎不知她是真的不紧张,还是装作这般模样,殷阳深深地打量着殷希,却看不出她丝毫的心理活动或是表情变化。偏过头看着她身边的人,虽然因所处境遇让他显得有些看着不修边幅,但看这两人的亲密程度,他也猜出,这人只可能会是驸马高山了。 挥手,让围着殷希和高杉身边的人都下去,高杉巡视了周围一番,确定没有威胁后,才稍稍收敛戾气。 「长公主就这样将朝廷要犯带在身边,就不怕本王将驸马就地正法?」 殷阳拍了拍袍子,然后坐在主位,看向两人。 「一字王找本宫也找的挺辛苦的吧,既然本宫自愿站在你面前,你也该收起你的这副作态。」 高杉稍显惊讶的看着殷希,怪不得她今日要出门,原本想着担心有朝廷的人找到她们,原来一开始,她就已经计划好了吗? 殷阳看着站在他面前还如此轻松的人儿,那眼里带着对自己的瞭然和轻蔑,紧紧地握住了扶手。 殷希看着殷阳愤恨的看向自己,也不想拐弯抹角的去和他打着哑迷,说道。 「一字王叔既然有事找本宫,就直接说吧。」 「长公主就不怕本王是来杀你的?」 「哼。一字王叔若是想在这里杀了本宫,本宫敢肯定,你这一生都别想再和殷槃夺那个位置。」 殷阳眼眸一眯,这个小娃娃,他一定会杀了她。 不理会殷阳眼里的狠歷,殷希继续说道。 「一字王叔既然会来找本宫,那一定是京城已经脱离你的控制,其实这也是必然的不是?殷槃替你招兵买马,没想到全部进了他的手里。如今,他手里握着军权,你只不过是名义上的操控者。所以,您现在只能和本宫合作,不然,他若真的坐上了那把位置,本宫敢肯定,在他还没有上位前,您一定,会先一步,去见本宫的父皇。」 似乎说破他心里的事情,殷阳有些危险的看着殷希。不错,她说的确实是他目前为止最为头疼的事情,殷槃那个躲在暗处偷吃的老鼠,从一开始就利用自己的一切,将所有与殷希为敌的势力全部收入囊中。而他,竟然就这样做了殷槃的活靶子,亏他还以为这傢伙只是个有着野心却不过是个卑微低贱的草民,他想要那把椅子,也要有这样的命。 结果,从殷冉开始谋划扼杀殷希的计划开始,这人就隐藏自己的身份,小心翼翼的在自己面前扮演一个忠心耿耿的谋士。如今殷冉身死,他才知晓这人是殷冉留下的皇子,他想要证明自己有资格继承殷家的天下,但在这之前,他需要解决掉在他走过的路上的所有绊脚石,而自己,就是他的第一个目标。 殷阳死死地握着拳头,他并不想找殷希合作,可不可否定,他现在仅有的一点兵权并不足以对付殷槃。更不用说上次高杉将他在楚地的势力几乎剷除殆尽,而他那不争气的儿子也是个废物,他做的所有事情都被殷槃拿来作为把柄。殷尧与安南合作的事情,他虽曾有所察觉,却并不知情,殷尧希望到时候郝国乱起来时,安南作为外援,助他拿下皇位后,便割取西南的一部分土地作为报酬。结果殷槃早就钻了空子,他哆嗦殷尧与安南合作,并将这件事对自己隐瞒下来,而安南与殷尧的所有证据全在这人手里。如今,安南还未行动便被殷希从根处给拔掉,殷尧因此受到牵制。而自己,一旦他做出什么事情,殷槃作为那没有尾巴的耗子,便是在暗处笑得最狂的『胜利者』,他想要除去自己,也就更加易如反掌。现在的他若要保命,便不得不主动来找殷希合作。他要帮助殷希重新回到京城,这样才能让殷槃忙着重新对付殷希,而他,只需要坐山观虎斗,待这两人两败俱伤之时,再一次出手。而他有这个信心看着两人互相残杀,毕竟殷槃的计划他已经知晓。不得不说,殷冉的子女都比他聪明,殷槃和殷希都是。只不过殷希有个致命的弱点,而这个弱点註定她与皇位无缘。 高杉皱着眉头,她很不喜欢殷阳看她的这般眼神,那种充满算计的目光,让她有种不详的预感。 殷希也注意了一丝不对劲,可她现在并没有心思去深究,她现在需要进京。殷槃不会急着登上那把椅子,他会先找一个替死鬼,如果她没有算错,这人只可能和虞家有关。记得高杉和她曾经说过在巷子里她偷听的对话,虞家或许早就有了异动。殷冉会中毒,只有可能是虞诩下的手,而这人虽不支持自己,但却并没有心思和胆量去抢殷家的皇位。再者结合她对虞家的监视,殷槃可能会等虞夔先一步造反,然后藉此机会表明他的身份,并夺得皇位继承的机会。所以,她需要殷阳将她安全的送回京城,毕竟这场内战将要来临。
第152页 「不知一字王叔考虑的如何?」 见殷希毫无弱势一方该有的态度,殷阳很想拍案而起,最后反覆握紧了拳头,他才怪异一笑,说道。 「我会送你进京,但你可得小心,身边带着这样的活靶子,殷槃可不是瞎子,可别进了城门,就送了性命。」 「这就不劳一字王叔烦心了。」 说罢,殷希便准备带着高杉离开,却被门口的侍卫拦了下了。 「长公主便先在这府邸歇息吧。」殷阳摸着鬍鬚,看着二人的背影。 殷希眼神一变,对着殷阳说道。 「多谢一字王叔的好意,不过本宫的驸马不怎么喜好武卫营的将士,便先离开了。」 没有理会殷阳还想说的话,牵着身边人便走。高杉见对方似乎并没有要退下的意思,握住了想要上前的侍卫的肩头,用力一拧,便将他的胳膊卸了下来。 「别碰她。」 那侍卫一声哀嚎,只得后退。殷阳见此,不由深吸口气,挥手让人让开路。看见两人消失的身影后,他才转身离开,心中对高杉的防范,又多了一层。 小院里,高杉替殷希脱下那起先披在身上有些厚的衣服,替她整理了头髮,便准备出门打点热水。 殷希拉住她的衣袖,阻断了她欲要离开的动作,看着高杉这几天有些微妙的表情,轻轻环住了她的腰。 「怎么了?怪我开始没有告诉你今天会遇见殷阳吗?」 「没有。」 拉住高杉的手,感受到了她手里因为开始的紧张留下的汗迹,早知道就应该早点告诉她,自己这几日的打算和计划了。今日两人才离开不久,就在湖边被围了下来,当时高杉那瞬间绷紧的肌肉和青筋,让她知晓,今日她的心里,多少会有些不安。 高杉看着心上人儿的悔意,抱了抱她,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希,我从来不会怨你,我只怕自己终究会成了你的累赘。还有,殷阳此人狡猾又狠歷,我担心你和他合作,到时候他只要稍稍找到一点机会,便会反咬一口。」 感受着这不宽却暖的力量,殷希浅笑着摸了摸高杉的脸颊,回答道。 「放心,我既然知晓殷阳一定会来找我,便会做好所有的准备,我的驸马应该相信我,我可是郝国的长公主,没有什么可以打败我。而且,我的驸马永远不会成为累赘,如果没有你,我或许永远感受不到很多东西,那么让我痴迷且无法放弃。也无法去摆脱那些一直困扰我内心的枷锁,或者是无助。所以,山,我爱你,和我一起回京,永远不要离开我。」 殷希知晓依照高杉的心理,她大多会担心与自己一起回京会有多大的危险,一旦被殷槃发现,那将会成为一个致命伤。如果是以往,她或许会在几番权衡后,放弃高杉的性命,让自己身边毫无破绽。可是,现在的她却不愿了,如果最后的自己夺得了那郝国至尊的位置,却连自己最爱的人都作为了垫脚石,成了皇位的陪葬品,她宁愿不要这个位置。 听见殷希的这番话语,高杉心中多少有些震撼,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泪花,那是最原始的感情。 「希,忘却那以往所有的痛和苦。郝国的江山需要你;郝国的百姓也需要你;洛儿需要你;我也需要你。所以,一切都要小心,我会一直保护你。」 「好。」 高杉偏头吻住了殷希,将这无声的承诺都放进了两人心里。不论这场战争谁胜谁负,至少身边还有彼此,也就没有遗憾了。 第88章 插pter88 夜里,镇上总是安静的极快,这片夜市的小地方,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林间,风儿吹过,传出『沙沙』的响动声,树叶飞舞散落了一地,月光下,几道黑影迅速靠近,闪近小院,单膝跪在殷希面前。 「长公主,属下救驾来迟。」 见来的黑衣人一个不少,殷希点点头,让他们起身。 「怎么样了?」 「回长公主,国师今夜已经回宫,明日将带兵前往西都门,恭迎长公主回京。」 殷希在听见焦天敖已经回京后,稍稍松了口气,焦天敖若也在,那么就更容易解决事情了。 「北方如今可有异动?」 「禀长公主,并无。」 殷希蹙眉,前几日高杉见到并州的步兵都尉的事情,到现在也没有传出具体发生了什么,她总觉得有些奇怪,心中还有些不安。 「多派些人手保护二公主,还有,传信高中郎将,让他谨慎行事,不可轻举妄动。」 「是。」 匆匆赶来的脚步,让候着的侍卫连忙将殷希围住,见是驸马高杉,才连忙下跪行礼。高杉也在看清人后,松了口气,今日的她,或许过于敏感了点。 「你们先下去吧。」 「是。」 原地消失不见的身影,高杉将灯芯挑亮,又将热水端进来,便准备给殷希擦拭着身子,夏季要到了,身上粘稠,多少有些不舒服。 殷希脱了衣袍,其实还是会有些害羞,却也是对着高杉,抿嘴笑着看她。 高杉拿着绵巾为她简单清洗着身子,心中却也并无其他的想法,任由着灯芯烧着传出的『噗呲』声偶尔响着,时光静谧。 「山,国师回京了,明日我们就准备动身进京。」 「焦天敖?他什么时候离开过京城?」
第153页 高杉疑惑,这人不是一直呆在白虎阁吗?而且,依照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和面貌,他会去哪儿? 殷希也是疑惑的看着她?什么意思,暗卫说焦天敖在两个月前就不在京城里,难不成高杉见过他? 「希,一个多月前,我本是要去西南找你的,却被焦天敖带到了白虎阁,当时他确实在皇宫。而且,依照他当时的面容,可能身体出了点状况。」 殷希不语,想着文瑾和她说的一些事情,开始想着焦天敖在背后谋划着名什么。 「希,这件事情我会多加注意,夜深了,明日再想,你先休息,我去整理东西。」说完替她套好薄衣,简单系了个结,又端着水出门。 殷希环住她的腰,将她的身子再一次拉低,让她的头凑近自己,然后摸着她脖颈后的疤痕,轻声说道。 「你也要注意安全,一切不要都以我为主,保护好自己。」 「嗯,好,我保证。」亲了殷希的额头,高杉再一次起身离开。 殷希望着高杉隐去的身影,看了许久。今日殷阳的话语里暗示的很明显了,这场博弈里,自己的弱点是最明显,也最容易被利用的。很多人的眼睛都紧紧地盯着这个不算高大,却对于自己格外重要的驸马,这点从她对高杉日益重视且不可离开的行动中都无法掩饰。他们心里可能千方百计的想要用高杉来束缚着自己的手脚,并且扳倒自己。可她现在心里并没有多大的浮动,或许早就料到会有这样一天,她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再怎样,就算牺牲巨大,也要保证高杉的周全。她不能让殷槃有任何机会靠近或者带走高杉,所以,将自己暴露在所有人视线下,让他们将全力用在应付自己身上,或许,才能有效。 夜渐深,含有水汽的雾分成一块又一块的遮住了这暗淡的空。破旧的篱墙内,微弱的火光若隐若现,屋外歇息在树上的鸟儿睁着眼睛假寐。夜里又下起了雨,马儿踩在浅浅的水洼里发出『哒哒』的微弱声响,在无人的栈道上,缓慢前行。看着城门离得越来越近,这些人更是放缓了所有行动,绕过了镇中心,朝着山里而去。直到他们离开,并没有人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一切都悄无声息的来,悄无声息的去。 第二日,西都门处很是热闹,国师的突然降临让靠近城门的城里和镇上的百姓全部跑来围观。城门处,浩浩汤汤的军队排成了八列,左右各四列,整整齐齐的站在那里。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这是在迎接哪一位尊贵的人物。 直到长公主出现在人们眼里时,所有人才惊异的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如今京城和京城周围的人都知道潘中丞下旨逮捕长公主和大驸马,说大驸马刺杀皇帝,长公主是主谋。京城里就这件事是传的热火朝天,也是五花八门。不过,但凡有为长公主说话的人都被冠上了反贼的称号斩首示众。因此,如今,长公主的名号,在人们口里就成了一个禁忌,更别说谈论长公主如今身在何处。 所以,当殷希出现在城门外时,很多百姓在惊奇的同时也有些担心,谁知道那何处冒出的潘中丞要搞出什么么蛾子,想要杀害长公主。对于普通百姓而言,谁是皇帝并不重要,他们只希望一个仁慈的统治者,能够带给他们安稳和不被压迫,而殷希就是这样的人,他们当然不希望长公主有任何闪失。 于是,今日的西都门出现了一个难得见到的场景。原本殷阳派去的士卒全被百姓给挤的远离了殷希附近,就算这些士卒用武力威胁,也无法阻挡这些百姓轰作一团的趋势。百姓自发排的整整齐齐,像是铁桶一样,跟在焦天敖派去的军队身后,就这样一路护送殷希到了京城里。 高杉穿着一身普通的侍女服饰,一直跟在殷希不远的地方,她做了一些简单的易容,女儿装的模样,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看着越来越多参与进来的百姓。殷希骑在高头大马上,背挺得笔直,脸上带着她一贯温和的笑容,回应着城里百姓的唿应。高杉心中的自豪感油然而生,这就像她第一次见到殷希时的模样,那样的尊贵无比,又那样的不可一世,这种指点江山的豪迈,不正是她为殷希沉醉的原因吗。 殷希感受到高杉炙热的目光,眼神瞥过高杉的位置,又很快离开。 她四处打量着京城里的变化,除了这些聚在一起护送她进京的百姓显得格外热情外,周围很多部署都有着细微的变化。殷希心中暗笑,殷槃想在京城里安插他的眼线,然后杀掉参与过他的计划的所有人,将整个京城里所有的活动全部放在自己眼皮底下,听着他的指挥。就如同当年殷冉篡位后的行动,盯紧所有反对他的人,然后全部杀光,在这充斥着红色的血腥恐怖下,让京城臣服在他的脚下。 殷希揉了揉眉心,坐的更加端正威严,她睁开那深邃藏着锋芒的眼眸,看着远处的皇宫。 『殷槃,或许你现在压根就不知道本宫正如此光明正大的回到京城里,真想看看你现在气急败坏的模样。不过,本宫也有的是时间和机会与你周旋,你应该提前做好准备,不然,你会立刻淘汰出局。』 殷希到达长公主府时,已经是下午申时了,一路护送的百姓直到长公主下马进入府门后,才纷纷散去。 焦天敖带着几名侍卫进府邸帮忙收拾,毕竟长公主府被殷槃查封了一个多月,府邸的一众侍从不是跟着二公主,就是被扣押。
第154页 高杉跟在焦天敖带给殷希的几名侍女中,看着空无一人且显得有些荒凉的府邸,她已经有半年多没有回来了。 抬头又看向前面的国师,从今日第一眼见到焦天敖起,高杉就有些意外,或者说震惊。她上次见到这个男人时,他已经形如枯木,步履蹒跚了,甚至当时她以为焦天敖已经大限将至。可现在,他却恢復了以往的模样,墨发如瀑,神情温驯,除了眉宇间的疲倦,和眼底的一丝青黑,似乎看不出他有任何身体不适。 似乎感受到后方若有若无的打量,焦天敖也看向了高杉的位置,与她对视了一眼,微笑了一下,又继续往前走。 他当然不用猜都知道这人是驸马高杉,却没想到殷希淡薄了这么多年了,也会带着对她而言极度危险的人物在身边,看来,有些东西,他也算不透。 待到夕阳西下时,整个京城被笼罩在橘色的光辉里,一切显得平和又惬意。 第89章 插pter89 殷希坐在自家府邸的庭院处,府内早已收拾干净,焦天敖本想留一些士兵镇守长公主府,却被殷希拒绝了,只留下了那几个侍女,毕竟府上不能只有高杉与她两人。 看着小厨房冒气的炊烟,或许高杉正拿着柴火,扇着小扇子煲着汤。想像着她拿过兵器,挥舞着剑戟的英姿,又想像着她弯着腰忙于案板上的食材,殷希觉得这样的日子竟是让她如此的安心和平静。 风儿轻轻飘过,吹响了这五月末榆树之间的对话,微微的声音,在人闭上眼睛享受后,只感觉身外无物。 「长公主,好久不见。」 低沉的男音很熟悉,也有些陌生,或许是第一次听见潘禅不用刻意的用他那习惯的温润的声音说话,而是带着他自己的语调,显得阴沉又奸诈。 见殷希继续闭着眼睛假寐,仿佛不知道自己的到来,潘禅眼眸一闪,却又恢復平静。不得不佩服这个女人的勇气,诺大的长公主府里,连一个侍卫都没有。 今日听到她在百姓的护送下回京时,他整个人都陷在震惊和愤怒之下,没想到他派了那么多人手去绞杀她,却连她一根头髮都没毁掉,竟然还在他下达全城追杀的命令下,光明正大的回到京城。他猜测到有殷阳在从中作梗,他前几日暗中杀了他的一个私党,就让他心生猜忌和恐惧,找到殷希并与她联盟,是他仅有的选择。但是,没想到这人竟然比自己先一步找到这个女人。而且,焦天敖这个老奸巨猾的傢伙竟然也掐在这个时间点来搅他的局,还派了羽林军的将士前去接应,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这人就这样安然的回了京,还撤走了焦天敖派来的所有军队,真是讽刺。 现在,他不废吹灰之力,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进了长公主府,他以为殷希会在这里设下机关,或者暗中盯防。可这女人却是一点防备都没有,任自己,或者想要加害她的人,就这样到达她的面前,而且还置之不理。潘禅有些佩服她的勇气,也佩服她的临危不惧,如果他们不是敌人和兄妹,他一定会娶了她。 潘禅打量着殷希平静的面容,不得不说,皇家里长成的孩子,都带着无人能比的气质和高贵。比起自己这种披着皇家命,却过着奴隶一般生活的人,她那白皙的让人羡慕的肌肤,还有那精緻的五官,都有着他想要摧毁的冲动。 五指渐渐握成爪,靠近她白皙细腻的颈脖,眼中的怨恨和仇视乍现,他这荒诞的一生,都是这个女人造成的。甚至连他的命,都得感谢这个女人的存在,才能让他这样苟延残喘的活着,只为了去对付她,凭什么,这都是凭什么? 殷希感受到他的情绪变化,睁开那毫无波澜的眼眸,面无表情的看着对面面目狰狞的男人。 潘禅被她的眼神一骇,停住了那只离那白皙颈脖差几公分的手掌。 看着她若有若无的笑,这是他见过无数次的表情,每一次见到,都会心生寒意。她第一次在京城里布施周济时,因为当时京城里掌管粮仓的官员贪污腐败,却在她这样的笑后,当场自杀谢罪。现在,看着她那如井水一般深的眼眸,他却被惊得愣住了神。 「殷槃,你若敢在长公主府里动手,本宫敢保证,你前面做的所有努力,都只会成为一场笑话。」 拨开他停滞于自己面前的手,起身绕开他的身边,她不喜欢这个人的气息,一如她不喜欢殷冉的气息一般,只会让她厌恶和排斥。 「臣不懂长公主的意思,臣只是听闻长公主回京了,便前来拜访。」 潘禅一改起先阴险的模样,换上他一贯在朝廷的笑意,手背在身后握成拳,看着这直立在自己面前的女人。 『你可以做万人敬仰的长公主,而我,连自己的身份,都要选择适当时机,才能说出来。』 殷希讽刺一笑,不明白他究竟在藏什么,但她似乎没有心情陪他玩儿。转过身,与他面对面,严肃的面容是她难得对待人时表现出她的不耐。 「殷槃,本宫没有心思与你打哑迷,你若想要和本宫宣战,本宫拭目以待。但是,当本宫跨进这京城的第一步,你就已经输了一半。」 潘禅一笑,确实,他输了一半,还输的一点颜面都不剩,这诺大的京城,在他布置严密下,还是被焦天敖钻了空子。而且,让他意外的是,殷希的身边,并没有带着高山一起回来,他不知道这是她出于自保还是高山真的消失不见。但是,高山若真的在人们眼里消失不见最好,这样,他另一个可以扳倒她的机会,实现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第155页 「殷希,我也不喜欢这样一直活在暗处,特别是看见你站在本该属于我的位置上耀武扬威。可是,你能怎么样呢?我知道你现在很想杀了我,但你做不到,就算你在万众护送中回了京城,你也入不了朝,你可是有着弒父嫌疑的长公主啊,而这一切,可都是你的驸马做的。是,如你所说,我确实输了一半,但现在,整个京城可不是你长公主一个人说了算,如今的你,手里的兵权连我一半都没有,我若向你宣战,谁输谁赢,可说不一定。而且,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只从你一个人身上下手。」 殷希盯着这与殷冉有着相似目光的男人,从她开始调查殷冉向以前知道他秘密的老臣动手开始,她就已经发现潘禅这个人的怪异之处。 他是个聪明的人,知道靠着别人的保护罩来躲避人们的视野,然后在背地里,做他的打算的计划。 她派人查过潘禅,也知道他的身世其实是假的。直到范蒿和殷焦来找她后,她便猜到这人便是殷槃,但当时的她,并没有动手。一是殷阳的缘故,殷槃利用殷阳的庇护,找到了不少可以用来作为正当理由的藉口。也是他,让殷阳忙着和自己在朝廷里争权夺利,然后他便在背地里,拿走了殷阳手里本来就不算稳定的那帮势力。二是她不知道殷冉在做什么打算,贸然的揭穿了殷槃的面纱,只会打草惊蛇。可没令她想到的是,这人既然做了和殷冉当年一样,弒父的事情,而且还靠着高杉的手,完成了他一直想要做的事。 现在,她确实想在长公主府里就这样杀掉他,但这似乎就坐实她指使高杉杀了殷冉的事实,最后,只会便宜了殷阳这类人。说到底,他们现在,谁也不会动。 潘禅见她就这样盯着自己,觉得今日来见着她难得拿自己没办法的面部表情,也算值了,稍稍拱着身子,行礼道。 「臣便先告退了。」 说完,似乎没有刚才他与殷希对话时狠毒的模样,眯着眼笑着,也不管殷希是否准许他离开,再次打量了长公主府一番,便负手离开了。 殷希盯着那消失的身影,就这样目不转睛的看着门框。她在猜测这人还有什么手段,兵权?威胁?还是背后暗算? 腰间被一只手环住,殷希才回过神来,看着身边看着她的高杉,手里端着些小吃食,正盯着自己。 「希,饿了吗?」 像是邀功一样,将自己准备的东西往殷希眼前晃晃,看着她终于露出一丝开心的浅笑,拉着她坐到河边的亭子,拿了她最爱吃的糕点,送到她嘴边。 殷希也没了开始的沉郁,轻轻咬了一口高杉做的果糕,夸着她的手艺见长。高杉听见她的夸奖后,笑眯着眼,殷希被这笑晃了神。或许是第一次见她穿着女装在自己面前,略施粉黛的她显得比以往都要柔和可亲,高挑的身子着一身浅黄侍女服,竖着辫子的她,显得有些可爱,比起男儿装时,还要好看。 「希,希。」 眼前晃动的手再一次唤过她的神思,高杉也是被殷希灼热的目光看的不好意思。或许是男儿装穿久了,她还不习惯现在的打扮,也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好不好看,她是否喜欢? 似乎读懂了她的意思,殷希捧着她的连,凑近自己,柔声说道。 「我的驸马女儿装时,也是好看极了。」 高杉难得羞个大红脸,赶紧拉开距离,然后将糕点推到她面前,站起身子,端正站好,认真说道。 「希赶紧吃,这府里有其他人,虽然她们有可能认不出我,但也要保持警惕,免得惹人怀疑。我先去烧点热水,你晚上好沐浴。」说完便离开了,也不等殷希是否还有话说。 看着高杉又跑进小厨房,殷希才笑着自己驸马的小单纯。看着湖里漂浮的树叶,又看着这碧蓝的天。『殷槃,你有计划,我也有计划。』 而另一边,高杉也敛了脸上的燥意,她看见了殷槃的到来,也一直隐匿于暗处,只要殷槃敢动手,她便一定会冲上前去。殷希与殷槃的对话,她都听见了,当殷槃说出最后一句话时,她有很强的预感,殷槃会利用自己,去扳倒希。虽然希很厉害,也顾虑周全,但她不能让一丁点东西妨碍或者威胁到她。看着亭里吃着糕点的殷希,她抿着唇,『希,我不会让自己伤害到你。』 第90章 插pter90 殷洛回到将军府里见到殷希时,眼眶一红,瞬间落了泪。她听闻了几日前皇姐已经回京的消息,但她现在还处在危机中,连将军府都出不了,心中只剩牵挂。今日看见殷希安然无恙的站在自己面前时,她冲上前抱住自己有些瘦了的皇姐,紧得殷希觉得出不了气。 环抱住自家皇妹,想来她也是真的担心急了,才会像小时候一样,一个劲儿勐扑过来。揉了揉她头顶柔顺的头髮,替她擦拭了眼角的泪水,无声的安慰她。 「皇姐你瘦了。」心中有很多的话和疑问想要问皇姐,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后,却还是只剩关心的话语。 殷希笑笑,挥手遣散了一旁候着的侍卫和侍女,拉着她坐下,捏了捏殷洛的脸颊,算是作为回答。 「最近在京城里还好吗?」 殷洛看见殷希眼底的青黑越来越重,不知道她这几个月在外面过的如何,但肯定不会很好。想着现在京城里尚不安全,虽然这几日朝廷里吵着争论要长公主入宫代管朝政,但殷槃握着实权,大将军的军队驻扎在外,消息传不出去,着实有些不太容易与他硬碰硬。
第156页 「嗯,一切还好,殷槃不敢在大将军府造次。但是,皇姐,你现在该如何?朝政若落到殷槃手里,我们在京城里,迟早也是瓮中之鳖。」 「还有,皇姐,高山现在在何处尚且不知,我派人找,却连点消息都没有。若殷槃死咬着她刺杀父皇的事拿来限制你,我们……」 殷洛没有说完,殷希却知道她的意思,打量了周围的环境,确定安全后,才对她说。 「殷槃不敢在京城里太明目张胆的对付我,他也不会选择暗中刺杀我。京城里他民心不稳,贸然对我动手,就算将我杀死,也会有人借他暗中刺杀我为由,起兵造反。他是个有城府的人,必然不会这样便宜别人。」 「现在焦天敖在京中,他已经在着手参与这件事情,那些尚还没有拉稳的势力,靠着他的影响,必然会选择再观望一段时间。至于入朝,殷槃若真的以为,整个京城里只有我是他最大的威胁,那他一定是太天真了。」 殷洛不太明白她的话里的深度,却知道殷希在进京前一定已经做好了一切打算,也就没有必要再做过多的询问。她现在担心的反而是高杉,那个生死不明的人,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想着她失踪时那几日皇姐的状态,若这人有个三长两短,不知皇姐会不会因此而备受打击。 殷希读懂她的想法,低声说道。 「驸马在长公主府里。」 殷洛一吓,皇姐竟然真的找到这人了?只是,在长公主府里真的安全吗? 「不用担心,她现在女儿身打扮,无人怀疑她的身份,就算有人注意到她,也不会猜测到她就是高山。」 殷洛心中暗道也是,谁会知道长公主娶的是个女驸马,如果高山不出现在世人眼里,也就不会存在威胁了。 正当她心里想着高山这几个月究竟出了什么事时,门外传来几道急躁的脚步声,伴随着屋门的打开,当看见殷希坐在上位时,这些人才急忙上前行礼。 「臣等叩见长公主。」 「各位大人免礼。」 殷希看着这些『冒失』的来者,都是她的心腹大臣,见他们也安然无恙,心中也多少有些宽慰,连忙让他们起身。 大将军李治稍显激动,他已经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了,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守住这两位皇女,辅佐殷希登基。这一个多月里,他天天忙着对付潘禅,阻住他想要夺走军权的念头,保护殷洛,也一直打探长公主的消息,如今见她站在自己面前,也就放心了。 「长公主。」高建平上前一步,他算是殷希的贴身护卫,也算殷希的左臂右膀,虽然相信长公主吉人自有天相,但还是不免担心。 殷希懂他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看着周围的所有人,现在,她也该出手了。 七日后,皇宫宫门前,百官和百姓纷纷恭迎长公主回宫,诺长的队伍排的整齐而又有序,百姓高唿的声音一浪接着一浪,直到长公主的銮驾进入大门后看不情切。这个场面甚至超过了殷冉登基时的热闹和庄严,站在文武百官前列的潘禅和殷阳都带着意味不明的眼神。一个是因为嫉妒和愤恨,一个是因为无可奈何的不甘。 潘禅弯下腰揖拜的拳头握的死紧,那日在长公主府里讽刺殷希入不了朝的话语就像笑话一样。焦天敖竟然掀他的弱点,将那些他好不容易说服的一些中立势力全部从中隔断。这些人现在表面不和他决裂,却也想以往一样,不表明态度,虽然对他造不成多大威胁,却也削了他的势力。而且,这人也不知道耍了什么手段,竟然不将自己手里的一部分羽林军交给殷希,而是交给了殷阳,他本想暗中杀了这人,却被殷阳反咬一口,中了埋伏。如今,焦天敖以自己声称长公主指示驸马刺杀先帝没有证据,主张长公主入朝当政,就算有人想要反对,却碍于焦天敖独特的地位和声望,硬生生的不敢站出来发声。他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小看焦天敖的影响力,才让自己今日面对这样的局面。 看着虞诩的位置,见着老狐狸低着头看不清什么表情,知道他也心中多少有些不服,却也不干与焦天敖作对。盯了一眼他不远处虞夔的眼神,那对殷希的毒视,看来,要提前让他动手了。 殷希重新走进前殿,看着这四四方方,显得威严无比的宫殿,心中也有了不一样的看法。曾经多少人为了这把位置不惜动用任何手段,他们是否在乎过身边的人与事?殷冉坐在这把椅子上时又在想些什么?但他肯定没有想到,最后,他死的那么一文不值。 今日,朝里无事。 夜间,殷希坐在这稍显空旷的亭阁里浅饮,说来她也确实不太爱饮酒,却也在这月色极美下,想要小酌几杯。 坐在她身旁的高杉见她看着月亮发呆,也不知她今日在想些什么,从下朝后,就将奏摺早早审阅,然后便一直坐在赏月。 「希在想些什么?」高杉的话语打破了这里的平静,虽然在二公主府里的侍人都回来了,但殷希只留了身边的亲信,其他的,便都遣散了。因此,长公主府里比以往都要安静些许。 「在想这样平静的夜,多美。」高杉有些费解,看着殷希月光下清素的容颜,显得有些淡然又雅致。 殷希偏头看着高杉,见她一如既往的神情下,也依旧炽热的心。 「驸马喜欢哪里?中原或是塞北?」
第157页 高杉不明她的意思,停顿了一会儿,说道。 「我没有走过郝国的河山,只匆匆见过京城和北国,却由衷的感谢这两个地方,一是因为她是我的起点,二是,它让我遇见了我的终点。」 高杉语气轻缓又低哑,像是在说着心中最柔软的话。殷希抿嘴浅笑,这个呆子平时不会说话,但会说话时,却比谁都暖心。 「驸马,等这世道太平了,我们便去江南的水镇,西北的草原,东都的雪山,南诏的异乡看看吧。」 高杉怔怔的看着殷希,却见她似乎不是在说笑,就算她不知道希为何会在今晚说道这些,但她还是很快便答应了。 殷希听见那声从不会多问,会答应她所有的人,靠在她的肩膀处,看着雾散开后,那轮明月。 她没有告诉高杉,今日在朝堂里安静的伫立了一柱香的她,在看见那把悬空的龙椅时,想像着殷冉坐在位上的姿态。她想到了母后,想到了先帝,想到了殷槃。他们爱这把椅子究竟到了什么程度,才会做到无情无欲? 她缓缓的走上那把熟悉的位置,摸着那鎏金的扶手,却不愿坐下。她会得到这个位置,为了郝国的长存与昌盛,她都不能将这个位置拱手让人。但是,她却突然有了不愿坐在这把位置上的念头,却是为什么?难道仅仅是因为殷冉突然就结束了他这短暂的一生带给她的影响,还是因为别的?她没有多去纠结,是因为当这个问题形成在她的脑海里时,它就有了暗示,那么,就不用去知道为什么了。 月光照在这双姣好的身影上,洒下淡淡的晕辉,宛如那树上栖息的鸟儿,相依相偎。 第91章 插pter91 接下来的几日,京都无事,那些威胁着老百姓的白色恐怖也慢慢消散。 如今,除了北部地区不断的骚扰,以及中央军的捷报,朝理谈论的最起劲,也最厉害的,无疑是先帝的安葬和新帝的封禅。 殷冉身前从未立过遗旨,立任何皇嗣或皇亲贵族为皇位继承人。当时殷希被追捕在外,多少大臣想要立藩王为皇,却都被潘禅以不合适暂时搁置一旁了。也有大臣想要趁机篡权,却都被殷槃打压下来,不久,便暴卒在府里。不少藩王因潘禅的强势蛮横欲要起兵,却被潘禅困在京城里,出都出不去。加之他手里有军权,更是不敢轻举妄动。 而现在,国师既然迎接长公主进京,还迎长公主入朝,这让这些皇亲贵族一边高兴,也一边气愤。若殷希回来了,这皇位,也不知还能否轮到他们头上。 看着下面闹哄哄的乱做一团,殷希很是淡定的坐在位置上,偏过头看着一旁的殷阳,见他神情变化多端,也猜的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如今焦天敖将军队交给他,若他真是聪明也该知道,这不过是国师在『可怜』他罢了。 「长公主德艺双馨,勤政爱民,且建功无数,又乃陛下皇女,应当继承尊位,以应上天之命。」大司马摸着那浓密的白鬍子,义正言辞道。 「司马此言差矣,古往今来,从无女子当政,若长公主继尊位,便是无视了这千百年来的规矩,这是郝国的罪过。且一字王自入京以来,兢兢业业,又是陛下的皇弟,自是应由一字王继位。况且,陛下之死,乃是大驸马所为,长公主乃驸马之妻,若继承皇位。……」左冯翊站出反对道。他曾想让自己的儿子肖辅迎娶长公主,却没想到陛下原本答应了,却又突然反悔。如今,若让殷希当政,他必然不受待见,且以殷希的治国报復,她迟早会查到自己这里来。既然不能与他为谋,那就扳倒吧。 「哼,一派胡言,你们说大驸马刺杀陛下,却毫无证据。难道仅凭潘禅一句话,就说大驸马刺杀了陛下,那臣还说潘禅刺杀陛下栽赃给了大驸马。」大将军李治不满道,他真的受够着这些人模狗样的同僚,他们的手有多脏,他们都知道。 「大将军这是在质疑臣和当日在场的虞相以及所有将士的眼睛吗?」潘禅问道。 「哼!」李治一甩将袍,如今武卫营在他手里,他说什么自然是什么。 「即使是驸马刺杀陛下,但无任何证据证明此事乃长公主之意。如今郝国皇位空悬已久,不少番国已有反叛之心,应立立新帝,以阻各国心怀不轨。臣请长公主继尊位,安郝国太平。」御史大夫站出身提议道。 「臣附议,臣请长公主继尊位,安郝国太平。」 看着跪有一半以上的大臣,殷希并无所动,她看着那些支持殷槃和殷阳的一部分人,还有一些中立派。又打量着殷槃皮笑肉不笑的脸,以及殷阳那阴沉的面容,而最令她好奇的,还有那一个很不起眼的角落里的人,方时。 「臣反对,长公主身负弒父嫌疑,即使事情不知是否为真为假,若冒然继位,乃是对郝国先帝们的祖训为无物。」殷希见站出身反对的人,是殷冉封的博宁伯,这人原本就是个阴险狡诈之人,平时在朝廷里并不多参与政事,却对自己不怎么支持。看着他开始时与潘禅互相对视的眼神,虽只有一瞬,却也被自己捕捉到,没想到,这人也投靠了殷槃。 深唿吸了口气,殷希站起身来,慢慢往前走去。 「高山究竟有无所为,本宫不知,但潘中丞声称乃本宫指示刺杀父皇之事,却并无证据。如今北部各国虎视眈眈于我郝国,朝野动盪不安,百姓流离失所,我为父皇嫡子,自应掌管政务,肩负此责,已定国安。既潘中丞言本宫有弒父之嫌,不应继承尊位,然,先帝祖训又有言之,有能者居之,那么,待平定四海之时,再封禅不迟,各位大臣意欲如何?」
第158页 不大却威严的声音盘旋在头顶,殷希一字一句说的有些重,引得不少大臣有些惊心,不敢与之对视。 「长公主明哲。」 「潘中丞以为如何?」殷希偏头看着他。 「臣不敢。」潘禅紧握着拳拱手拜道。 「既然这般,就先散朝吧。」 「臣等恭送长公主、一字王,长公主、一字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下朝后,殷希去了一趟大将军府看望殷洛,她并没有让殷洛离开李治的府里,即使自己重回朝廷,她也不放心,呆着这里,至少是安全的。 殷洛送她离开时,眉宇有些纠结,殷希与她一同长大,自然知道她有心思,便询问道。 「洛儿,怎么了?」 殷洛深深地看了殷希一眼,然后神色一正,问道。 「皇姐,你为何不与高山划清界限?你若当着世人面休了高山,并发布逮捕高山的文书,反正她现在无人发现也不会引人怀疑。即使你通缉高山,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即保全了她,也保护了你。这样,殷槃就算再怎样说高山杀害了父皇,也限制不了你半分。你为何……」 殷希看着她紧锁的眉头,沉默了。 殷洛见自己皇姐难得这样看着自己,仿佛通过自己,看见了什么东西。那目光,是从未有过的陌生。 「皇姐,我不是……」 殷希伸出一只手,敷在她的唇上,她知道她是出于好意,想要自己不受限制,而且这样做,是很好的选择,因为高杉本就在她的府里。但她却不想这么做,因为。 「洛儿,你知道吗?那个人,能够为了我做一切事情。若我真的这样做了,高山将一辈子是郝国的罪人。」 殷洛低头,她知道殷希的意思,她见过高杉为了自家皇姐,连命都不要的时候。也知道如果皇姐变相承认高杉刺杀父皇的事情并通缉她,那么,她将永远活在不能见人的世界里,连站在皇姐身边的资格都没有。等到百年后,甚至与皇姐合葬在一处都是无稽之谈。 揉了揉殷洛的头髮,像是安慰这小妮子不要乱想,两人又互相沉默的站了一会儿,待到夜色渐显时,殷希才起身回府。 马车到达长公主府时,看着那间屋里微凉的灯,殷希面色一柔。推开熟悉的门,看见高杉一如既往的等着她回来,她脱下外袍,朝着高杉走去。 「我回来了。」 第92章 插pter92 接下来的几日,殷希都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白日从开朝到散朝都在和大臣商论着应对北部骚乱之事,半夜才回到府里。高杉明显感觉到殷希现在对自己越来越依赖了,夜间一定要睡在自己怀里,才能安眠。她知道她的压力很大,潘禅的阻挠,让京城与很多地方的消息交流都被隔断,即使殷希知道是他所为,却也束手无策。有时候,她想告诉殷希,与自己和离,并下令捉拿自己,是能够摆脱自己带给她的束缚的最好办法,但每当她要说出口时,总是会被殷希用吻堵回去。一来二去,她也知道殷希的不对和焦虑。 高杉会问她怎么了,殷希却摇头道没事。看着身边人抿唇的动作,知道高杉以为她帮不了自己而内疚,甚至会有些失落,殷希会紧紧抱着她,告诉她,自己真的没事。高杉会纵容的用鼻子嘆着气,又回抱住她。 其实殷希真的没有事儿,她只是突然心里有些慌乱和不安,她总觉得这几日京城里平静的太过了,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预示着将有大事发生。 她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从她进城开始,她就曾做过最坏的打算。所以,这几日间,她设下眼线监视殷槃的一举一动,但他却连一丝行动都没有,她设想的暗杀陷害,或是密谋私党,暗中调遣武卫营等举动都没有,他就像突然老实了一样,就真的宅在自己府里。这却也让殷希担心,若目标是自己,那么将很好办,可若是其他人,那么,她将不得不防。 六月初,正值梅雨时节,南方多雨,京城似乎也受了些影响,阴雨瀰漫的天色,显得有些阴沉。 前殿,似乎受这雨季的影响,整个朝廷上下都处于一种极为诡秘的环境下。文武大臣难得在特殊的几日里保持同一种安静,就这样看着跪在前面那个从北方加急赶回的将士,以及长公主从未有过的阴沉的脸。 「本宫再问一次,你究竟有没有撒谎!」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的语气,含着威压的气势,看着那跪着、浑身带血的并州校尉。 『嘭』的一声,扶手拍响的声音,使得底下一众大臣浑身一抖,见长公主拍的如此大力,也知道她必然是气了。 「卑职不、不敢,卑职所说皆是实话,大驸马与北方部落勾结,并率领军队夺下并州三城了。」 大臣们面面相觑,不知何言,没想到这大驸马失踪这么久了,还刺杀陛下,既然是要造反。 「若大驸马造反,为何会在夺下了三城后,你才来报?」李治问道。 「卑职在十几日前领将军命携文书进京上报,当时已发现北方各国中混有郝国的人,当时不知是何人,不敢胡说。前几日,北部各国又一次发动勐攻,攻破我雁门关,又夺了定襄三城,将军也在这场战役中卒了。」 听见征北大将军卒了,殷希眼眸一缩,大臣也是一骇,纷纷看着这并州校尉,说不出话来。
第159页 「你又为何说是大驸马指使的?」 那校尉见有人问他,先是深深地看了殷希一眼,然后带着悲恸的语气回答道。 「卑职没有见过大驸马,那日城破时,卑职看见那为首的将领穿一黑铠甲,带着面具,他说着中原话,身边的胡浩将领称他为郝国驸马。那将领杀死了大将军,卑职等奋力对抗,才方方撤退。虽然卑职没有看见他的脸,却从那将领身上夺得了一件东西。」 那校尉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牌,朴实无华,但所有人都能看清,那是大驸马的玉牌,是当年陛下赐给大驸马的。 小太监将玉牌呈到殷希面前,看到着熟悉的配饰,很早以前高杉就告诉她,这块玉饰不见了。当时她并没有多在意,只以为忽视丢了,加之虽是珍贵之物,却也不需常用来作为身份的通行证,她也就让高杉别找了。 现在,这块玉牌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众人面前,她很肯定这一定是当年父皇赐给高杉的那一块,因为这玉质和雕工,是只有皇家才配拥有的。 殷希一派的大臣也是不知所言,这消息来的突然,加之大驸马本就失踪已久,还背着刺杀皇帝的名声,这两件事情夹杂在一起,真的是说都说不清。他们只有看向殷希,这个时候,他们希望长公主与大驸马划开界线,不论这些事情究竟是不是大驸马所为,但事已至此,再怎么解释,也毫无作用。 殷希心里翻江倒海,她看向殷槃的位置,见他也看着自己,那假笑的眼下,是对她浓浓的挑衅和嘲讽。她知道这件事情是殷槃的计划,也知道她现在压根不能告诉众人,大驸马其实就在她身边。这就像她蓄意包庇高杉,一个在世人眼里消失半年之久,且贴身之物竟然在远在百里之外的并州发现,就算她出现在所有人面前,也只会让人坐实是自己指使高杉的所有事情。 她握紧拳头,看着那一直晃荡在自己面前的玉牌,一掌挥开。 「长公主息怒。」那太监被殷希的表情一骇,嘚嗦着身子跪在地上。 「就算这是大驸马的贴身之物,但也可能被有心之人利用,且你尚未看见那将领的面容,若是有人……」 「够了,退下。」殷希阻止那为高杉说话的大臣,如今只会越抹越黑。 她看着底下恭恭敬敬,连大气都不敢出的大臣,还有那些明显着暗喜的皇室成员,说道。 「这件事情本宫会亲自调查,来人,先将校尉带下去休息,今日朝政就议到这里,散朝。」 「这……」不少大臣稍显诧异,却见长公主已经起身离开,不由相互看着同僚,不明白长公主的意思。 殷希这派的大臣更是不明所以,他们没想到长公主既然避开这件事,这不是留人口舌让他们说驸马所为,真的可能与她有关吗?大臣互相对望了几眼,才慢慢散去。 前殿宫门外,李治还是有些不放心,他带着国公易正南还有中郎将高建平等候着,当看见长公主的轿銮时,才上前跪拜道。 「长公主。」 殷希见跪在外面的三位大臣,只得下轿,先让侍人在一旁候着,才上前扶起三人,知道他们的目的,也不先说明。 李治没忍住,还是问了她。 「长公主,你为何散朝?」 殷希见他开门见山,只是深吸了口气,不知如何回答。她难道要说,她没有想到殷槃既然用了这样的手段?或者说,她当时脑子里想了很多对策和方法,却还是不愿意放弃高杉? 李治见长公主眼里思绪翻滚,也知道今日之事实在太过突然和震惊。但就算那是大驸马,是长公主的夫,他现在造反,就是长公主最大的敌人。 「长公主,老臣知道你对驸马有情,可驸马如今刺杀陛下,又联合北方各国造反,已是违背了道义,就算长公主不信,这也已经是真相。若长公主不当机立断,与驸马划清关系,那些有意之人就会说,这些事与殿下脱不了关系。到时候,京城的消息一旦散步开来了,我们若还想重新获得权利,助殿下登基的希望就更小了。」易正南语气老沉的说道。他从政这么多年了,看着殷希一步一步成长到拥有现在的成就,也知道这个孩子的聪明与果断。却没有想到,今天的她既然选择了逃避,这实在不像是她的处事风格。 殷希见三人都苦言相劝,也知道他们一路辅佐自己实属不易,却一直这样沉默着,不想回答。 「长公主,若公主执意要调查此事,卑职当竭尽全力,但还望公主不要以身涉险,卑职必以命护长公主周全。」高建平跪下说道,他知殷希其实是个倔性子,一旦她认定的事或者人,必然会护短。如今长公主暂缓这件事情,说来是对驸马的在意,他也只希望殷希能够不要因为情而误事。 「本宫自有分寸,三位爱卿便先回去吧。」殷希说完也不待三人回答,就又上轿离开了。 看着轿銮越来越远,三人只能嘆气离开,心里只愿长公主能快点做出对策。 轿銮行至宫外时,殷希觉得有些闷,便让轿夫先回府,留下几个护卫隔得远些,自己慢慢散步回去。 她看着周围一派祥和的正街,这里似乎不受分毫影响,即使在这阴暗的天空下,也依旧闹热,有着京城的富庶与繁华。百姓在街上闲逛着,六月的初热,使得绸缎铺生意最好,人最多。
第160页 殷希走得漫无目的,慢悠悠的,有些不想回府,她想着如何去澄清高杉的名声,却发现毫无头绪,手掌握成拳,靠着墙面发了一会儿呆。 「长公主。」熟悉的声音让她回过头,看着从门里出来的人,才发现匾额上写着『李宅』。 「李秘书。」 李达看着殷希疲惫的容颜,知道今日朝廷里的事惹得她困顿。 「长公主若不嫌弃微臣宅小,便进来坐坐吧。」 李达做了个『请』的动作,殷希想着先不回府,便点头进了屋里。 「长公主请上坐,微臣先去倒杯茶水。」 「你便不用忙了,本宫呆一会儿便回去。」 李达听后,也坐下,看着殷希,这么久以来,还是有些敬畏。 「没想到你身为朝廷命官,这诺大的宅里,却只有几个僕从。」 「微臣不敢,以前山子在我这里住了几日,我们都是些糙人,不喜欢人伺候,府里也就只留了几个书童和小厮。后来山子离开后,府里就更清静了。」 李达见自己提及高杉,殷希的表情也有所变化,知道高杉对长公主几乎是用尽了生命去爱,他也希望长公主不要抛弃山子。 「长公主,微臣与山子都是出身微末,只想着能够吃口饱饭,建立功名才从军。山子为人老实本分,断不会做出造反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还望长公主能够明察。」 李达跪在地上,将身子埋的极为低微,殷希见他如此维护驸马,心里也多少有些宽慰。 「本宫知道,本宫都知道。李秘书,你先起来吧。」 李达费解的看着殷希,见她神色镇定,也不像是怀疑山子,揣摩着她的话,想着这么久以来长公主一直没有与山子和离,难不成。 「长公主?」 殷希知道他猜到点事情,微微晃了晃手指,让他不要激动,小心隔墙有耳。 李达见这动作,瞬间明白了。山子失踪这么久以来,他格外着急,他找过窦老希望能够帮他寻找山子的下落,但窦老却多月未在府里。没想到,长公主竟然已经找到山子了。 「李秘书,本宫托你一件事。」 「长公主吩咐,微臣就算粉身碎骨,也会完成长公主的任务。」 「不,本宫不会让你涉险,你是驸马最好的兄弟,本宫只希望你在城外找一处稳妥之地。到时候京城真的乱起来,你便带驸马离开京城,等到京城里安定下来后再回来。」李达毕竟不是朝廷重臣与栋樑,做起事来总要少惹些嫌疑。 「这,长公主,山子断然不会让您一人身处险境。」李达回答道,依照山子的性格,若真的出事,他一定是第一个冲出去保护长公主的人了。 「这个李秘书就不用担心了,本宫会解决的,本宫只希望你能答应本宫。」 「这……」李达为难的看着殷希,不知道如何回答。 「你就当不让驸马威胁到本宫,好吗?」 李达一愣,随后却是郑重的点头。 「微臣必不负长公主所託。」 「多谢。」 「不敢。」 殷希不再多言,只是在李达家里做了一会儿就回去了,走时还不忘叮嘱他注意莫要惹人怀疑,塞给他一锭黄金后,便离开了。 第93章 插pter93 回到府里后,殷希就直接回了屋,却发现高杉居然不在府里,不知她跑去那里了。问了下人后,才说她见府里的米酒不够,便出去买酒去了。殷希点头,只吩咐以后府里有出府的事情,都不要交给高杉做,这些小侍女点头道是,心中却想着这侍女在长公主心中的地位倒算的高了。 又吩咐人传来竹青,青莲,这两个小丫头虽然看起来柔柔弱弱,其实也算暗卫亲自训练过得,有些手脚功夫。她将高杉的身份告诉了两人,两人惊得说不出话来,谁能想到在长公主 身边贴身照顾的侍女木杉竟然是大驸马。见长公主危险的眼眸,她们又跪在地上,保证不会背叛长公主,并且会听长公主的命令,等到时候,会护送驸马安然离京。 见事情安排的差不多,她便让所有人都下去,一个人拿了一壶桃花酿,在阁楼小酌。 太阳从山边落下,照射的橘光煞是漂亮。 高杉走在街坊处,手里提着米酒,还带着一个布裹。今日她打完酒后,便路过了木府,她想着也很久没有与窦老打过招唿了,便悄悄从后面熘了进去。 快要走到窦敛的屋里时,却听见房间里传来了交谈声。大概就是殷槃既然利用自己,想要朝殷希下手。她当时很是惊慌,便准备推门问个明白,却又听见了另一个震撼的事情。 殷焦问着窦敛有没有将事情处理好,是否还在与北部部落有联繫,也希望他不要因此害了殷希。窦敛说他已经放弃了,他现在不想因为焦天敖的事情,害得郝国和郝国再一次处在水深火热中。 高杉有些疑惑他们的对话,却又听见。 「也是苦了高杉那个孩子,被所有人拿来利用,却连实情都不知道。现在我们俩就盯着殷开和焦天敖,莫要让他们,再来一个措手不及,我们也就不会再是郝国的罪人了。」 高杉神色变化,然后将手里的东西放下,推门而入。 「谁?」 「是你!」 殷焦和窦敛没有想到高杉既然来了,相互心虚的看了对方一眼,不知刚才的话,她听到了多少。
第161页 「焦老,窦老,我一直当你们是亲人,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资格做你们的亲人,也不知道,你们究竟为什么要瞒着这么多事情?」 殷焦和窦敛脸色一变,带着点懊恼和惭愧,不说话。 「焦老,你是我在这个世界遇见的第一个人,我一直以为你不会嫌弃我,会将当你的孩子来疼爱。可如今,你让我在殷冉身边呆着,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真的就是要监视出殷槃。或者说,其实你早就知道他会存在,也知道他会作乱,你的目的,只是要我做我该做的事情?」高杉带着一丝痛苦的问道,她似乎察觉出当时事情的不对,那块石碑,那次失踪,那次弒君,都是殷焦计划好的? 殷焦也是脸色一白,其实他一直都将高杉看做自己的孩子,只是,有些事情,他并没有告诉她实情。 「那块石碑,您一定不是为了装饰而立在那里。你们要防着焦天敖,又是为了什么?还有,殷开又是谁?」 殷焦震惊地看着高杉,没想到这个孩子读懂了那块石碑的含义吗?见她眼底的清明,突然发现,这个孩子或许并不平庸。 「既然你都读懂了,我便告诉你吧。」 高杉从木府离开时,脸上的表情是凝重又苍白。耳边是对她的议论,大驸马造反的消息已经传遍大街小巷,对长公主的议论,也是颇有说词。 她提着手里的酒壶,脑海里不断回放着那些对话,原来,一直以来,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捏紧着手里的布包,那里面,是殷焦和木长风所记载的,所有郝国的秘密,也是焦天敖最想要得到的,殷焦却将它交给自己。 她望向北方,那个充满战火的地方。如今的她,已然是郝国的罪人,她知道今日希并没有在朝廷里公然治自己的罪,必然会惹怀疑,她不能让接下来的事情发生。 望着不远处的长公主府,灯火通明,还留着门,高杉整理好表情和动作,进了大门。 到了庭院时,高杉发现殷希的房间里并没有点灯,以为她已经休息了,却又发现周围竟然连一个侍人和侍卫都没有,不由奇怪。她脚步加快走到门前,敲了敲门,却并没有回答。想着只有屋后的庭院了,便加快步子赶了去。 亭子里,殷希正端坐在石凳上看着月光,高杉见她安然无恙,松了口气。望着她的背影,久久的看着,想着一定要和希说清楚,让她不要为了自己,误了大事。 慢慢走上前,却问着一大股酒气,看着桌上的酒罈,她,喝酒了? 『嗝』,端坐的身子微微颤了颤,殷希伸手摸了摸身旁的酒壶,却沿着桌延摸了个空,一个不稳,就往前栽去。 高杉连忙上去接住她,将她转个身护在怀里,就看见她通红的两颊,和有些迷离的双眼。 『这是喝了多少啊?』 「本宫不是说了不用来伺候吗?下去。」殷希已然醉了,还没有看清来人是谁,就挥开了高杉。 稳了稳身子,殷希靠着亭子的栏杆,看着湖面,嘆了口气。 高杉的心一揪,站起身,凑上前,轻声说道。 「希,是我啊。」 殷希眨眨眼,看着眼前的女子,月光下的她显得有些朦胧,却并不影响自己看出她是自己的驸马。 「山,我爱你。」 身上突如其来的重量有些沉,高杉稳了稳,才没让两人跌倒,听着耳边低得沙哑的话语,高杉背嵴一颤。 「嗯,我也是。」 或许是熟悉的怀抱,殷希放松了身子,就这样舒服的靠着,一动不动。 「希,你醉了。」 「唔,没有。山,你说,我该怎么办?他们都想害你,想让你做替罪羊,可我不想。他们要我休了你,然后通缉你,可我还是不想。嗝。」 看着她打了一个小酒嗝,醉醺醺的小模样,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现在她说的话有多么幼稚,但她这般真挚的眼神,自己又有多爱。 「嗯,我知道。」知道你的心里已经有我,这是我何其有幸的事情。可是,我也希望你这样做。 「那你说我该怎么做呢?」糯糯的语气,低而慢,像是在问高杉,也想是问自己。 拍着她的背,希望她能舒服些,安静的夜只有几声蝉叫,和水流动的声响。高杉看着月亮,那么亮,却不圆。 「希,现在你身边危险的人太多了,殷阳,殷槃,还有那些希望你们内斗的皇室成员,和躲在远处窥视整个郝国的殷开,每一个人都看着你呢。我知道你累了,也知道你对我的重视,可是,这样的我只会拖累你,连着你一起,被别人当做垫脚石。希,你想想洛儿;想想那些支持你的大臣;或者,想想那些黎民百姓,那是你用了一生去做去守护的东西,如果因为我而让你难堪,亦或是让你犹豫不前,我宁愿自己不被你所爱,也不希望你所有的心血,都因为我一个人覆灭。所以,希,休了我,让这些人无机可趁,也让殷槃知道,现在的你,没有弱点,好吗?」 高杉说了很长一段话,说的慢,也说的轻。她的眼里也有着无奈,还有一丝苦痛,若不是自己无能为力,又如何会被人拿着随意利用。 许久没有等到怀里的人儿说话,低头却见她已经枕着自己的胳膊睡着了。或许是因为在自己的怀抱她感到熟悉,才睡得格外安稳和沉,连高杉将她打横抱抱起,她都没有知觉。
第162页 高杉摇摇头,亲着她带着酒气的唇,软软的,又让她流连忘返。明天,再和你说吧。 第94章 插pter94 可事情似乎并没有如高杉所想,连续几日,殷希都没有回府,而是在皇宫里。而至于自己的事情,也似乎像大火一样,瞬间瀰漫了整个郝国,朝野一时争论不休。 殷希几乎每天都是一脸沉郁的面对这些王孙大臣,即使自己已经着手调查这件事情的真实性,也难以堵住众口。他们仿佛看见了天大的机会可以扳倒自己,一时间都急着露出自己的爪子,想要分杯羮。 虞夔一脸笑意的看着一言不发的殷希,以及她身旁那把空悬已久的龙椅,他心心念念多年的位置,终于有了实现的机会。 殷阳环视着整个局面,不得不说,这是他最乐意看见的。见殷希几乎没有说话,潘禅则一脸高傲带着深沉的笑意看着她,所有的矛头,都紧逼着殷希立刻做出反击。 「长公主,北部战乱已经迫在眉睫,驸马造反的事情是有目共睹的。如今,长公主非但不立刻下令绞杀反贼,连公然昭告高山造反的告示都没有,这真是令我等孝忠郝国一辈子的老臣寒心啊。」 殷希看着肖绩,这个在殷冉死后果断投靠了殷槃的人。 「正如左冯翊所言,如今坊间都流传长公主的谣言,怀疑驸马造反是有人指使,殿下既又不愿澄清,也该为大郝的子民想想。」 「此话怎讲?」殷希挑眉看着挺身而出的虞诩。 「长公主若不公然昭示大驸马造反,这让驻守在北方抵御的将士该如何稳定军心?如何想着他们守着的究竟整个郝国,还是嘴上说着为郝国百姓着想,心里却做着其他打算的人啊?」 「放屁,你个只想着挑事的老奸贼。」李治忍不住骂出声,他是粗人出生,就算在朝廷里混迹多年,也有脾气暴躁的时候。 看着虞诩被提起的领子,一把年纪的他脸色通红的拍打着李治的手,周围的大臣连忙上前劝阻,顿时底下乱做一团。 『嘭。』厚厚的一声闷响,让李治抬头看着脸色沉重的殷希,放下虞诩,看着他滑下去的身体,一甩袖袍,便站在一旁去了。 「虞相说的有理,本宫已经派人加强了北部关隘的防守,且下令一定要活捉叛贼。」 虞诩喘着粗气看着李治,又看着一旁盯着他的潘禅。如今他和这人站在同一根线上,连一路辅佐的殷冉,他最后还是选择了背叛,他知道自己的儿子想要什么,既然做了,那就做到底吧。 「如今朝野上下皆不相信长公主,老臣甚至担心陛下曾经一手创建的郝国也会毁在您的手里。至于增强并州边防的事情,老臣认为不妥,长公主如今心思,臣等一概不知。增强军事也是出于长公主之命,若有意外发生,也……」 虞诩说的隐晦,却也明白,他的意思,无非就是揪着自己的把柄,想要指染自己手上仅有的兵权。 「是啊,臣也如此认为。长公主如今举动着实让我等老臣失望,臣等也担心陛下的江山会败在殿下手里。」 「哼!你们还敢自称老臣,简直不要脸。长公主为国操劳时不见你们挺身而出;救灾时不见你们主动捐出半点粮食;打仗时不见你们为国孝忠。如今陛下尸骨未寒,外有敌军窥视我国,内有你们这些窝里横的『老臣』,还谈什么忠心!」 李治愤恨的说道,惹得不少大臣面目难堪的瞪着他。殷希就这样默默的看着下面的闹剧,见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下来后,才问道虞诩。 「那依照虞想所见,您觉得该如何对付北方部落?」 虞诩见殷希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话,见她气定神闲的模样,让他捉摸不透这人在想什么。 「老臣觉得应该重新选个合适之人,管理北方诸事。」 「虞相以为谁?」 虞诩见已经抬起头的虞夔,又看着盯着殷希看的潘禅,一咬牙说道。 「臣认为应当让潘中丞任此职!」 话语一落,大堂又陷入静谧,虞夔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父亲,为何不是让自己去掌管军事。他做了那么多事情,为了那个位置甚至怂恿虞诩反水,并且毒杀殷冉,却是让另外一个人拿走他的一切。 虞诩不理会自己儿子投来的目光,趁着不少人陷入惊异的时候,继续说道。 「潘中臣乃陛下提拔的重臣,陛下被大驸马刺杀之后,由中丞安定了京城的躁动。且潘中丞为人果断,智勇双全,自然可以担当此任。」 殷希神色不动的听完虞诩的话,看着神色各异的几人,终于知道了潘禅所有的打算。原来,这人从一早就做好了所有准备。从自己离京开始,他便先收敛锋芒,不断拉拢各处势力。殷冉被下得□□,一定是虞诩加进去的,而虞诩反水,或许要追溯到很久以前,可能当时高杉在巷子里听见虞夔与其他人的对话时,虞家就已经有了易主的心,只是虞夔被潘禅利用了,却浑然不知。 而高杉刺杀殷冉,是因为她整个人被控制,而这个盯上了她的人,只有可能是殷槃。或许是那场狩猎,让他利用自己对高杉的重视,将一切计划都放置于高杉身上。一旦高杉刺杀殷冉成功,自己又不在京中,那么,即使他还没有曝光自己的身份,也可以利用那些他暗藏的势力,来将自己拖下水。
第163页 至于他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公开自己的身份,殷希很是怀疑。她有想过殷阳的原因,可他手里的军权几乎被潘禅剥夺,所剩无几的权利和势力,应该不足以构成威胁。那么,他只有可能想要名正言顺的获得那个位置,而自己就是他眼里最后障碍。 殷希有些失笑,这个像极了殷冉的人,用了和殷冉一样弒父的手段要获得那把位置,却还是要粉饰自己的金身,让自己更有身份坐上帝位。他要亲身去北部,无非是想要树立功名,并且趁机毁掉自己的名声。一旦他攻克北方各部落,谁又在乎他出身卑微,又没有名号。那么,这北方的敌人,又或许,与他也有关系? 「不妥,潘禅乃是外臣,又是文官,岂敢将军政大权交由一个没有任何带兵经验之人,真是儿戏。」 殷阳站出身否决道,他不清楚虞诩这老匹夫什么时候这样维护潘禅。这几日的议政让他充分认知道潘禅将自己手里的势力拿的有多干净,也清楚的知道,殷槃的手伸得太长。一旦他拿到了北方的军权,相当于整个郝国一半以上的军权全在他手里,自己再想争,也不可能赤膊与虎斗。他想着自己儿子前不久给自己的通信,又说道。 「臣请以吾儿殷尧为将。」 「这怎么行,世子为人急躁鲁莽,军政事物皆无大小,怎可儿戏。」 「哼,潘禅就当得了了?虞相身为朝廷重臣,不辅佐皇室,竟然胳膊肘往外拐,你安的什么心?」 「一字王说笑了,从古至今皆贤者为天下,潘中丞有这个能力,臣自然是为郝国天下所想,怎可能有异心!」 「这就不劳烦虞相为我皇室做如此周全的打算,今日朝政就议到这里,散朝!」 殷希阴鹜着脸,拍案而起,几个跨步,便离开了大殿。群臣面面相觑,支持殷希一派,和虞诩一派的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眼里都有着挑衅和不屑。 潘禅看着殷希消失的背影,渐渐浅笑,北部地方的军权,他一定会拿到。到时候,她殷希,还有李治,都只剩下空壳,还有什么与他斗? 今日朝廷的议政,很快便传到了民间街坊邻里,殷希知道这是殷槃派人做的,他无非就是要逼着自己让出这最后的兵权。 听着茶楼里说书的人,嘴里讲着高山的故事,仿佛亲临现场一般,将高山弒君、造反、以及屠城的故事讲的绘声绘色。讲到后来,似乎是提及了自己,无非就是给自己扣一个不黑不白的帽子,让底下的百姓唏嘘不已。 她没有理会下面在说什么,而是冷眼看着北部地区,想着是否应该先一步对殷槃动手。 整个事情让她知道,所有的安排都是殷槃计划好的。或许他本来是想要利用虞夔造反,然后自己主动领军与北部部落开战,并藉此机会以自己为皇子的身份,获得能够与自己争夺皇位的资本。或许,就连北部地区的战乱,都是他暗中挑起的。而那个并州校尉,依照当时高山在城外所见,此人不是殷槃的人,就是被殷槃所威胁利用。 现在,殷槃完全处在有利的地位,他要毁掉自己的名声,堵住世人和百姓的嘴。只要事情沿着他的预测走,即使是焦天敖支持自己,也似乎形同鸡肋。 殷希摸着手上的镯子,光华透亮的表面看的出携带它的主人对它的喜爱。殷希想着是否要先一步对殷槃下手,即使逼得他早一步亮出他的杀手锏,只要能够扼杀殷槃的行动力,也不在乎这样做是否过于危险。 正当她陷入思考时,茶楼里的混乱引起了殷希的注意。原来那些受过长公主救济的老百姓和那说书的人争执了起来,最后越吵越凶,两方气不过打了起来。 官兵赶来时,这里已经乱做一锅粥,两方骂得脸红脖子粗。殷希见那一队官兵长的有些陌生,知道这必然是殷槃安插进去的人,没想到,他连羽林军都想插手。 最后,官兵带走了所有闹事的人,看着稀稀拉拉散去的人群,殷希眼尖的看见人群里的一个身影。方时穿着一身素袍,看着这场闹剧,眼睛望着远处的方向,似乎是木府的位置,然后,敛着笑意离开。 殷希眯着眼睛,看着他离开的身影。方时官职不大,这十几日里,他并没有上朝,而是以身体抱恙,呆在府里闭门不出。因为忙着应对殷槃,还要各种大大小小的事情,她并没有注意这个在上次酒宴时,交给自己关于殷槃身份的玉石的人。 方时为人低调,平时并没有什么卓越的表现,在朝廷里,甚至无人提拔。而他,作为一个世人眼里简单的人,却将殷槃的贴身信物交给了自己。他是想要告诉自己殷槃的身份,那么,他这样做是为了什么?而且,方时此人不比任何一个人简单,他能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做出一些事情,知晓自己的心思和行动,甚至直接向自己展现出他的秘密,他是想让自己帮他完成他想做的事情? 似乎越往深处想,殷希觉得所有事情越来越清晰,所有人的身份也浮现的越来越明了。她小瞧了很多事情,原来埋伏在暗处的老鼠并不只有一只,有些东西,比这些想要偷吃的傢伙更恐怖,那就是,他们并不是盯着那一颗米,那是后面的整个粮仓。 殷希的心情有些浮躁,或许是因为事情的紧迫让她没有过多的心思再来慢慢考虑如何应对。她在原地踱步了一会儿,便吩咐下人不用跟着,转身去了高府。
第164页 而另一边,高杉也几乎立刻知道了今日的所有事情,她握紧了手中的香囊,那是她在这几日为殷希做的,加了些有助于睡眠的草药,看来是没有什么大用了。 放下手中的东西,高杉捏了捏有着酸胀的眉心,她也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朝政的事情,以及自己造反的流言压的她有些难受,她本就担心会因此牵累到殷希,却没想到局面变得越来越糟糕。 看着府门外还没回来的人儿,外面的世界看起来依旧如它原来的模样。高杉站起身,慢慢走到衣橱的位置。 如果你无法做出决定,就由我来为你斩断束缚在你身上的链子,你本来就不适合有所顾虑。 第95章 插pter95 夜间,殷希拖着有些疲倦的身子回了公主府,看着幽静的院子发了会儿呆,也有一段时间没有早点回来了,也不知道高山休息没。 路上,四周灯火微弱,偶有婢女见长公主回府,准备上前迎接,都被殷希示意退下了。看着空荡荡的庭院,殷希放缓了步子,慢慢往屋子走去。看着那闪烁着的微弱的烛光,便知那人肯定还没有休息。 轻轻推开房门,却见屋里有着雾气,朦胧的水雾遮盖住了殷希的视野,她有些疑惑,轻轻的唤了声:「山?」 并没有人回应,殷希只得先跨进房门,将屋门关上,便慢慢的往里屋走。 越往里走,水雾越大,殷希好奇高杉干了什么,这是把整个浴堂搬进来了吗?才能弄出这样的景象。 细细的水声让殷希知道里面有人,这个人也毋庸置疑是高杉,知道她可能在沐浴,殷希想着先在外面等一会儿再进去也罢。 「希,你回来了。」 伴随着高杉过分温柔的声音,还有她从水里起来带出的响动,殷希只觉得她今夜的嗓音很有磁性,想着高杉精瘦的身子,脸有些红润。 「嗯,你先更衣,我待会儿进来。」 抿了抿唇,觉得屋里有些闷热,便准备走到窗前,将窗户开一点缝儿。却在走到帷幕时,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得顿住了步子。 殷希难得露出了她几乎从未有过的震惊的表情,她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确定眼前的人并不是假象。 帷幕下,微微能够看清有人向自己靠近,透过烛光可以看见她穿着一单薄裙纱,真丝纺织的衣服显得有些露骨而又诱惑,加上这瀰漫在周围的雾气,还有那顺着头髮滴下的露水,光着脚一步一步走进的动作,都让殷希不敢相信这人是高杉。 没有平日里的冷漠和刚毅,刚沐浴的人显得有些柔和又温雅,她笑着的眼眉带着宠溺和爱意,若不是她浓密的眉是那么的熟悉,她一定怀疑这人是刺客假扮的。 露水顺着高杉走动的步伐从衣服内跌落下去,打湿的衣服显得更加贴身,这也让殷希更加清晰的看见高杉的肌肉线条,和微有弧度的胸部,也让她不仅想着抚摸她身体时,那结实又柔和的触感。 见她不停的往自己面前走,每一个步伐都跨出一样的长度,殷希已经忘掉了身体的疲倦还有脑袋里不断思索的事情。她咽了口口水,缓缓的往后退了一步。 高杉自然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微微扯了扯嘴角,露出她一贯的笑容,那是对殷希的喜爱。见她已经红透的脸颊,有水汽造成,也有自己的原因。 高杉干脆几个大跨步上前,一把抱住殷希,几乎可以说是没有阻碍的真实触感让殷希一怔,红着脸回抱住了高杉。 「山,你快去穿衣服,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听着一点也没有威胁力的语气,高杉无奈笑笑,将下巴放在殷希的头顶蹭蹭,轻轻的说道。 「希,我想你了。」 听着这温柔的要滴出水的声音,殷希放松了身体,以为高杉只是太久没有看见自己而有了现在的举动。于是自己也就少了一开始的羞涩,摸着她有着疤痕的背嵴,应了声:「嗯,我也想你。」 腰间缓慢且有些痒的感觉让殷希抬头看向高杉,却见她眼里含着笑的盯着自己,仿佛要将自己看穿。这个动作和眼神她再熟悉不过,这是高杉每次求欢时的动作,还有每次情到深处时有的表情。 「希,我想要你了。」 听着那仿佛带着水汽朦胧的声音,殷希的脸『噌』的一下涨红,这个人,怎么这么没羞没臊的。 想要轻轻推开她,却感觉到手里的柔软,方才反应过来高杉并没有穿衣服,那么,摸的是什么,还需要问吗? 红着脸放下手,抿了抿愈发干燥的唇,本想告诉她自己有些累了,却在再次抬起头对上她满含希望和尊求的眼神时,败下阵来。 果然,只有你可以左右我的心思了。 微微踮起脚,双手抱住高杉的后脑勺,抵上那熟悉的唇时,才发现,自己也是渴望高杉的。 高杉有些惊喜的看着如此主动的殷希,笑眯着眼的她顺势环上了殷希的腰,两人就在这温暖又迷濛的屋子里放肆吻着,没有烦心的人和事,只有彼此最爱的人。 躁动的心和唇都让这个吻变得绵长而又留念,彼此分开时带出的响声,还有拉出的银丝都让殷希觉得有些羞意。 「山,外面。」 「嗯,放心,没有人的,我让她们今晚不用过来,我照顾你就好。」 解开心上人的衣衫,附上那许久未曾触摸的肌肤,滚烫的手掌让殷希一颤,瘫软的身子靠在她的身上,有些抖的声音凑近她敏感的耳边,说道。
第165页 「这么说,驸马是一早就预谋好了?」 看着殷希带着一丝□□的眼神,勾着的眉角显出她现在的欣愉,她的指腹摩擦着那才长好的新肉,有些酥麻的痒,挠的高杉心里难受。 轻轻的将殷希抱起,感受她的慌张,轻便的薄纱被扯歪了一个角,露出她麦色的肩头。 「可以这么说,希要来吗?」 似乎这傢伙就是喜欢这样突如其来的腾空抱起自己,见她眼底的挑逗之意,殷希没有说话,低下头,再次吻住她的唇。 欣喜与复杂的心情将她纠缠住,高杉知道今晚将是难眠的一夜,过了今天,自己或许将没有机会,再站到她身旁。 一手托住心爱的人,以防止她掉下来,另一只手则抚摸着心爱人儿的背部,亲密的不愿分开。 高杉缓慢的朝着里屋挪动,一直不曾分开的唇让殷希唿吸不畅,鼻翼轻轻的哼出声。这熟悉的声音让高杉听得心醉,看着还冒着热气的水,一个跨步,两人跌进了浴桶中。 水覆盖在两人身上,很快染湿了髮脚,殷希被水的温热刺激的回过神来,却见高杉正抵着自己身侧,手已经四处游移。 正当她的思绪越来越游离时,高杉却将她抱住,『哗』的一声声响,溢出的水打湿了挂在一旁的衣物,两人的位置对换,看着躺在自己身下的高杉,还有她带着期待的表情,殷希还有些错愕。 「希,今晚,我想成为你的人。」 —————————————— 拉灯 第96章 插pter96 高杉看着殷希疲倦但恬静的睡容,久久不愿移开眼,将她轻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再一次亲吻她红润的唇,深吸了一口,拖着有些僵硬和微酸的身子走下床。 凝视了屋里的环境很久,这里熟悉的一切都未曾变过。走到衣橱前,拿出放在夹层的衣物,慢慢换上,将头髮高高束起,带上发冠,又将人中与下巴处稍微装饰一下,看着古铜镜里熟悉的男装打扮,眼神平静。 移动到窗前,将窗子微微斜了一角,看着屋外满是星的空,再一次凝望着心爱之人沉睡的面容,偏过头,一个闪身,消失不见。 皇宫里,灯火微明,即使这郝国的至尊之位空悬已久,但宫里该有的威严与奢华却从未变过。 焦天敖站在无人的大殿里,凝望着金黄的龙椅,满腹思绪。几个月前,殷冉还在幻想着长生之道,如今,却是化作青烟,葬于地里长眠。 身后传来窸窣的响动声,不用猜,他也知道是何人。 「大半夜的,不怕被巡逻的士兵给抓住了?」 「呵,国师都不怕,我怕什么?况且,国师竟然会在这里,说明这里足够安全。」 焦天敖转过身来,看着月光下看不清楚面貌的男人,摸着搭在胸前的头髮,漆黑的髮丝,极为柔滑。 「国师是真的不打算参与政事?」 「你想让我参与进去?」 见焦天敖反问,男子低笑道。 「自然不是,只是不知道,如果殷槃失败,国师会不会又辅助殷希,毕竟你的军队,都在她手里。」 焦天敖抬起低沉的眼眉,昏暗的环境下,照的对面之人的眼睛更是黝黑。 「你这是在试探我?」 见他眼神阴鹜,男子连忙说笑着上前。 「不敢,不敢,我怎么敢试探您。我只是希望知道国师接下来的打算,以免出了差错。而且,为了表达我的诚意,我还特地带了这个来。」 将手里的琉璃瓶递给焦天敖,焦天敖伸手接过,见瓶里躺着的红色药丸,确定无毒后,放进怀里,起身离开。 「国师,这可是我手里最后的药丸了,还望国师能够深思熟虑,思考久远一点。」 男子浅笑的看着焦天敖脚步一顿,见他沉默的没有说话,也是不急。 见焦天敖动了动,朝着自己抛来一物,伸手接住后,接着夜色,看清这块事物。 这是一块金牌,正面刻着的龙纹条路清晰且威严,翻过面,背面刻着一个大大的『令』字。男子极为满意的摸着这块梦寐以求的令牌,没有想到,殷槃迫切的想要找到的皇家死士令牌,居然真的在焦天敖手里。 「多谢国师。」 「别谢的太早,你不一定比她厉害。」 见那身影消失不见,男子享受的反覆摸着令牌,然后低笑了一声,呢喃道。 「是吗,我可不见得。」 伴随着黑夜愈发加深,所有的生物都在安静的夜里沉眠睡去。 高府,这座新修的宅子并不大,也并不奢华,因为府里主人并不常住在此,府门几乎都是关闭的。 忽然,一道黑影从府门处闪过,带起轻轻的响动,復又没了动静。 府内,看着早已候着的一众人,几个越步,到了习武台的中心。 「属下见过高大人。」 「不必客气。」忽视着身体的不适,高杉看着南宫送给她的护卫队,几十号人各个都长的精壮有力。 「高大人,属下等已经安排好了,三日后宫门行动。」 「武兄,多谢。」 望着这几十号人中的头儿,想着这些人原本跟着南宫走镖,经商,也都算有实力之人。如今,却让他们为自己做这几乎是造反的事情,心中多少有些愧疚。 似乎看出高杉,这姓武大汉打笑说道。
第166页 「高大人不必自责,南宫大人与高大人是挚友,既然南宫大人让我等跟随您做事,那您就是我等的主人。况且,我老武活了半辈子,也过了刀口舔血的日子,这『造反』还是第一次。」 大汉说完后,周围也起了附和,他们愿意帮着高杉干,也知道她背后的计划。 高杉感激的看着他们,再一次嘱託了几句千万不要伤害到殷希,便回到屋里休息去了。 翌日,殷希醒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想着昨夜的事情,她唤了一声高杉,却见进来的人是竹青和青莲。 「高山呢?」殷希问道。 「奴婢不知。」见两人低头回答,殷希顿住穿衣的动作。 「什么意思?」 「奴婢今日在府上未曾寻到驸马踪影。」 殷希颜色一正,随意套好衣服便下床,四处打量屋里的布置,看着衣橱的门有轻微动过,还有开着半个身子的窗门,殷希意识到事情似乎有些严重。 「府里每个角落可曾找寻过?」 「都找过了,奴婢还派人去府邸周围的大街寻过,都都没消息。」 打开柜门,见所有的衣物都规整的放置着,没有翻动的痕迹。又走到窗前,见窗子开的角缝儿刚好与高杉的身形相符合。想着昨夜高杉行为和语气的失常,问道。 「昨夜可听见有响动?」 「回长公主,并无。」 「你们就是这样看着驸马的?」 『嘭』的一声闷响,吓得竹青和青莲跪在地上,惨白着脸,不知如何回答。她们受命照看驸马,可驸马每日呆在府里,并无多少走动。加之驸马连续多日让她们不用来伺候长公主,她们也就有些懈怠了。 看着从小与自己一起长大的两人,殷希多少还是无法下狠心,呵斥了两句,便让她们去找寻高杉的踪迹,若找不到,也就不用回来了。 看着空落落的屋子,以及浴桶已经凉透的水,殷希坐在床沿边,用力的摁着眉心。假设着高杉会去哪儿,以及她要做什么,无数的猜想充斥着她的神经,真的是有够受的。 「长公主,高中郎将来信。」 「嗯。」见暗卫单膝跪在自己面前,殷希应到,疲倦让她有些无力。 「高中郎将说是急报,望长公主不要耽搁。」 殷希一听,怕是高建平有消息了,接过暗卫手里的信,仔细浏览了一遍,待看见最后几列文字后,脸上终于有了些缓和。 「让人备马,本宫亲自去一趟高府。」 「诺。」 看着今日的暖阳,却无人分享,殷希唤来人将屋里收拾干净,换上衣物后,起身出府。 连续三日,高杉和殷希都没有回府,街上的谣言也越传越邪乎。 而在自己府上的殷槃也意识到一丝不对劲,以往殷希一方的人,都或多或少会对流言有所打压,而这次,他们既然放任着流言四起,并无所动。而且,听下人来报,殷希已经连续多日未曾回府,而是在高府和大将军府上留宿,她在干些什么? 想着她能够做的事情,殷槃想不出她还有什么机会和后手能与自己作对。北部的军队她无法控制与调回京城,李治手里的兵马完全够不成威胁,焦天敖也自上次事件后消失不见,所有的所有,都显示着如今她的地位,就只剩下一个空壳。那么,这次,你还会做些什么呢?越想,殷槃就越得意,他似乎感受到殷希对他而言,已经没有什么威胁了。既然这样,我就再一次逼你让出北部的军权,这一次,我一定让你身败名裂。 看着六月晴朗的天,像是他未来的道路一般,明亮蔚蓝。对着天空大笑了几声,就算你是皇室珍贵的公主,不还是被我这见不得人的皇子给咬得死死的,论狠绝,殷希,你还不够格。 树上传来微弱的蝉虫的鸣声,让京城的百姓都知道夏至将至,听着街上随处可闻的说书人的声音,不知道这平静的夏意能保留多久。 在朝廷连续休朝的第四日,宫门再一次打开,看见虞诩带领一大帮文武官员跪拜在宫门口,殷希的步撵停了下来。 「虞相这又是想要做什么?」李治皱着眉的问道,这老不死的傢伙,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消停。 「请长公主另换主将,并州若失守,京城危夷。」 「不恼虞相担忧,并州自然不会失守。」 虞诩眉宇一皱,还没领悟过来殷希是什么意思,就听见箭羽划破空气的声音,紧接着,箭矢划过他的鬓角,死死的陷进他面前的青石板里。 虞诩惊得浑身一颤,年迈的他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便跌坐在地上。紧接着,越来越多的箭矢从四面八方射来。 「来人,有刺客,保护长公主!」 李治大吼道,拔出剑就沖往殷希面前,从箭矢射出的位置,他清楚的知道,这帮人,是冲着长公主来的。 伴随着箭羽的停止,京城两旁街道的楼屋窜出一堆黑衣人,他们头戴黒巾,遮盖住整张脸,手持刀剑,朝着殷希的位置沖了过来。 「护驾,护驾。」 伴随着李治和高建平的唿喊声,周围瞬间乱作一团,这群黑衣人像是已经计划好了,趁着羽林军还有一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已经逼近到殷希附近。 虞诩已经被眼前的一切吓得直哆嗦,他慌忙的四处爬着,嘴里一直大喊着『来人』,却被极速冲上前的黑衣人一脚踢开。
第167页 黑衣人与李治一众人打斗起来,顿时,京城里乱做一团,唿喊声,哭闹声瀰漫在整个宫门前。 殷希镇静的看着周围的一切,她猜想着会是何人,既然敢在宫门口行刺,但见这些刺客并没有主动攻击,反而像是防守,不由疑惑起来。 突然,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即使那人包裹严实,丝毫没有露出一丝一角,但作为自己的枕边人,她最熟悉的人,这人的一举一动,她又怎会认不出。 眼见这人忙着防守不断攻过来的羽林军,丝毫没有注意身后一刀挥砍过去的李治,殷希吓得目眦欲裂,几乎嘶吼着喊道。 「住手!」 听着长公主的声音,李治挥砍的动作一顿,他疑惑的看向殷希,见她有些愤怒的看向自己的位置,有些不明所以。 突然,眼前黑影一闪,那道身影极快的沖至长公主身前,一剑就要刺过去。 李治一惊,来不及多想,挥出手里的刀,挡住了黑衣人的攻击,但剑还是划过了殷希的肩膀,流出一丝血迹。 李治一怒,冲上前去,一掌拍向了黑衣人的胸口。高杉只觉得五脏六腑的搅在了一起,震的她头晕目眩,险些昏死过去。李治见她受伤,拔起插在地上的刀,噼向黑衣人。高杉一躲,那刀却划过她的眉角,将幕布划开,露出她的面貌。 「大驸马?」李治不可置信的看着高杉,他千想万想也没有料到来刺杀的人,竟然是那消失已久的大驸马。 「撤。」高杉扯着嗓子嘶吼着,丢出手的的硫磺弹,借着散出的烟雾,一众黑衣人迅速撤离。只留下满街的狼藉,还有惊吓过度的百姓,久久没有反应。 李治见高杉已经消失不见,半响未回过神来。将殷希一脸深沉的望着黑衣人消失的地方,一双眸子暗的可怕,见她肩膀上还有血迹,李治连忙上前,却被殷希一个眼神骇住,停在原地。 「刺杀者何人?」 李治疑惑的看着殷希,刚才即使场面再怎样混乱,所有人也都清楚的看见刺客是大驸马带来的,长公主是何意? 「本宫问你,刺杀者何人?」 「禀长公主,是大驸马高山。」 「大驸马?」殷希皱着眉问道,似乎很不满意这个称唿,李治一瞬间反应过来,连忙说道。 「是罪臣高山。」 「这京城宫门前,竟让刺客公然行刺,这镇守宫门的将卫是做什么的?」 「属下知罪。」见殷希大怒,李治知道长公主要趁此机会,除掉殷槃安插在宫门的所有将士,连忙符合道。 「来人。」 「臣在,请长公主吩咐。」高建平跪首道。 「大驸马高山不思国恩,与北部各部联盟造反,且公然于京城行刺本宫,令其剔除驸马头衔,下令各州府发布通缉令,逮捕罪犯高山,逮捕者赐千金,封万户侯。」 「诺!」 「御前侍卫值守不利,放任刺客于宫门前行刺,且波及朝廷重臣。依照郝国法律,将侍卫统领斩首示众,其余将领皆降三级,杖责八十,以儆效尤。」 「诺!」 听见周围响起的哭嚎和求饶声,虞诩撑着几乎要垮掉的身子,颤颤巍巍的被人扶起。他心急的想要拦住殷希,这宫门前的侍卫可都是殷槃的心血,是他用尽了心思才安插上去的,就这样被殷希给毁了,他怎么能允许。 「长……」喉间翻起一股血腥味,虞诩刚跨出一步,就顺势要跌在地上,幸好被人搀扶起来,却又被殷希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神吓得一顿,伸出的手也悬在半空。 「来人,虞相被刺客所伤,身体不适,不宜参政,派人将虞相送回府上,再派太医前往虞府,为虞相看病。」 「诺。」 眼见着自己将被送走,虞诩不甘心的想要拦住转身离开的殷希,却在拉住她的衣袖时,将她转过头来,问道。 「怎么,虞相还有什么想说的?」 见她眼神深邃且危险,仿佛自己再多说一个字,就会立刻在原地消失。 「虞相病了,该回府休息了。」 听着她冷漠的声音,明明六月正热,却如同跌入冰窖,喉间被掐住,说不出话。 手里的袖子被拔出,殷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虞诩像是脱了力一般,被两名羽林军架住,刚才殷希的表情,比殷冉看向他时,还要生涩难懂,还要胆战心寒。他不敢再说什么,也说不出什么,他从未见过这样恐怖的殷希,直到他被羽林军架着回到府上时,他还沉浸在后怕之中。他似乎,太过自信了? 第97章 插pter97 早晨的闹剧,几乎像是野火燎原般传遍了整个京城的大街小巷,等到潘禅听见殷希已经杀了自己倖幸苦苦栽培和安插进去的宫门御前侍卫时,气的一个趔趄,跌坐在椅子上。 「究竟是怎么回事!」 『嗙』的一声,木桌子被拍碎了一个角,看着潘禅起的青筋暴起的额头,那报信的将士吓得跪在地上,嘚嘚嗦嗦的回答道。 「禀大人,大驸马今日在宫门前刺伤了长公主,长公主在宫门前休夫,并下了口令,让各州府通缉罪臣高山。还,还下了令,斩了御前侍卫首领,让人将虞相送回了丞相府。」 「什么?」潘禅一惊,那个消失了两个月的高山,怎么会真的出现在京城里?而且,他竟然会刺杀殷希,他是想要坐实自己造反的名声,让殷希与他划清界线,以此摆脱朝廷里对殷希的不断打压?那么,他是如何对朝廷的消息了如指掌?难不成,他一直都在京中?
第168页 想到这里,潘禅就更气了,他千方百计的要让殷希背上叛国的名声,趁此拿走她的权利,却被这高山给搅黄了。而且,他下了多次命令让人搜查高山,整个京城几乎被他翻了个遍,却没见着踪影,想着他可能已经逃出了京城,于是又派人四处搜查各州县。没想到,他既然一直都在京城里。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连个人都找不到,还放任他大摇大摆的出现在你们面前。」 一掌挥出茶杯,茶杯撞上将士的头,砸的他头晕目眩,只能跪在地上求饶。 「虞诩呢?」潘禅平復了一下情绪,事已至此,他也不能只打算用以前的方法对付殷希。如今,殷希下了死命令通缉高山,与他划清界线,也就没了顾虑。她杀了御前侍卫的首领,无非就是杀鸡儆猴。现在,他只能和虞诩商量其他的对策,抢在殷希对自己出手时,先一步出击。 「回大人,虞相被刺客所伤,长公主说虞相大人有伤,不宜参朝,让人搀扶着送回去了 。」 「这个老废物!」 潘禅神色一变,他猜高山绝对是故意对虞诩下手,让他无力参与朝政。如今虞诩变相被殷希禁足,就是要斩断自己的一个胳膊,让自己吃瘪。 潘禅眼眸转了转,如果虞诩已经没用了,那就让他再为自己出一次力,然后就彻底消失吧。 拿过纸笔,潘禅迅速写下几段话,用信封封好,交给一直跪着的将卫,说道。 「将这封信秘密送到丞相府去,让虞家的大公子虞夔看见,记住,除了虞夔,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如果连这件事你都办不好,你该知道我会做些什么。」 看着潘禅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狠歷的眼神,将士一抖,连忙应道。接过潘禅手里的信,起身快步离开。 潘禅深唿吸几口气,看着桌上的东西,他还是有些烦躁,一掌拍开了桌上的东西,巨大的响动,显现出他现在的愤怒与不安。 「潘中丞何事如此置气?」 听着熟悉的声音,潘禅抬头便看见迎面走来的殷希,和她身旁的高建平。见她负手而前,明明挂着笑,眼里却一点感情都没有。 她径直走过堂门,绕过自己身边,在主位坐下。 「长公主莅临,臣有失远迎。」 看着这个男人由一开始狰狞的表情,变成现在的笑里藏刀,殷希不得不佩服他的变脸之迅速,和压抑情绪的能力。 见殷希不搭话,也不让自己起身,微抬起头,却见她一直打量着自己,饶有兴致。 「长公主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殷希笑着摸了摸手上的玉镯,看着他耐着性子与自己兜旋,表情一正,说道。 「本宫就不与潘中丞绕圈子了。今日宫门前的事情,我猜中丞肯定听说了。宫门的御前侍卫,是潘中丞安排的,为京城加强防守而设,本宫念在潘中丞一片忠心,也就允了。如今,本宫竟在宫门前被刺客行刺,且还让刺客安然无恙的逃走,这京城的防守,可真是让本宫大开眼界。本宫想着,既然潘中丞为文官,对于军政之事不甚了解,本宫念你忠心,便不罚你。不过,对于这次宫门前的失守,潘中丞觉得?」 殷希端正的坐着,一脸笑意的看着潘禅,那语气听着像是嗑唠,但实际却是威胁。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殷希如此畅通无阻的进来,想来府里的家丁都被控制了。他的府里也并没有安插多少侍卫,毕竟不能惹人口嫌。见这阵势,他也清楚的知道,殷希是要自己交出军权。 「微臣知罪,微臣办事不利让长公主受惊,让京城百姓受惊,臣自知能力不够,愿主动解除掌管御前侍卫之责,望长公主成全。」 见潘禅跪于地上,从怀里掏出军符,双手拱上。高建平上前拿过军符,递交给殷希。 看着金黄的军符,殷希知道想要一次性收走殷槃的势力是不现实的,今日也算有所收穫。看着他不断变化的神情,知道他的憋屈,说道。 「潘中丞既然有心悔改,本宫怎会责怪,今日天色不早,本宫便先回府。」 见殷希似乎连平时与自己的周旋和客套都没有,拿着军符就准备离开,潘禅愤恨的捏着拳头,起身恭送。 等她走到自己身边身边,他听见殷希低声对自己说了一句。 「殷槃,我若向你宣战,谁输谁赢,可说不一定。」 听着这熟悉的话,是当日殷希进城时他对她的挑衅之语,没想到却在现在还给了自己。潘禅死死握着发白的拳掌,目送殷希离开。 待殷希的身影消失不见,他才气愤的狠狠地跺脚。他恨殷希那趾高气扬的模样,也恨自己只能在暗处行动,处处受限。现在,他只希望虞夔那个蠢货能够尽快按照自己的计划行动,这样,他还有一线希望。 掀开轿帘,望着远处的落日,殷希有些卸了力的靠在软垫上。一日憋着的情绪让她有些难受的揉着眉心,看着手里的军符,她稍微有些晃神。这个人,从来都是这样大胆。 京城北门,夜幕将要降临,因为今日刺杀的事情,街上不如以往闹热。往来巡逻搜查的面孔有陌生的也有熟悉的,高杉靠在暗处的颓墙,看着执守城门的将卫,知道硬闯是不可能了。 扶着墙起身,却被牵扯的伤口疼得窒息,大将军李治的内力果真强劲,这一掌险些要了她的命。
第169页 拖着疼痛的身体,高杉不断往巷子深处走,拐过几个街角,看着那群小孩子早已经围好了,看着高杉过来,连忙跑上前。 「山子,山子,你没事吧。」看着高杉惨白的脸色,老大吓了一跳,急忙搀扶着她坐下。看着她头上不断冒着虚汗,用袖子给她擦拭干净。 「没事儿,其他各门的执守状况如何?」喘着气问道,只觉得说一句话都扯着胸口疼。 「我们都打探过了,今日各个城门都封死了,不让人出去,说是京城里有刺客伤了长公主夫人,现在正在通缉呢。」 听着小傢伙说着情况,那句『长公主夫人』让高杉笑了笑,这些小傢伙都知道现在她已经不是长公主的人,还这样叫着。 「不过,我们发现东升门旁以前废弃的城门处有一个角门无人看管,那里上的锁已经坏了,山子可以试着从这里逃出去。」 见老么悄悄的在自己耳边说道,高杉心里明了,这一定是殷希下的命令。 「乖,谢谢。」 掏出身上仅剩的铜钱,交给几个小孩子,高杉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想着要尽快行动,今晚就离开京城。 才走出几步,高杉只觉得眼前一黑,后退了几步,方才靠着墙缓了过来。 「山子,山子,你怎么了?」 扶住高杉不稳的身体,几个孩子都担忧的看着她。笑着摇摇头,只觉得浑身都是疼得,只能靠着墙,慢慢调整唿吸。 「走,再往里看看。」稀碎的声音让高杉精神紧绷起来,既然这么快就搜过来了。仔细听着远处的脚步声,来人不多,应该就三个人。 朝着几个孩子招招手,让他们赶紧躲起来,看着黝黑的巷子,慢慢拿出匕首。 『噗呲』,枝叶踩断的声音引起外来人的注意,十二惊恐的看着高杉,她有些害怕自己刚才弄出的动静。 「里面,快,进去看看。」 听着朝这里跑来的脚步声,看着十二可怜兮兮的模样,高杉站起身子,几步上前,将她抱在怀里。 「山子,果然是你。」 听着熟悉的声音,高杉转头看向来人,见李达举着昏暗的烛灯,面露喜色。 见是熟悉的人,高杉终于放松了神经,唤了一声『阿达』,便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等到再次醒来时,高杉发现自己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摇晃的动静让她知道她在马车上。 费力的爬坐起来,一旁闭目养生的李达见她醒了,连忙询问道。 「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吗?」 打量了一番四周的环境,见周围街道并无多少响动,看来已经很晚了。 「已经亥时了,我们马上就要到角门,那群孩子都告诉我了。」 「你怎么来了,何必和我一起趟这趟浑水,背负一个叛国的骂名。」 「长公主前不久找过我,希望我能在她行动以后,负责保护你,并且送你出京城。没想到你比长公主快一步,居然真的就去背那造反的名声,山子,你不怕以后再也回不到京城了吗?」 高杉抿唇,嘆了口气说道。 「和她的安危比起来,我的名声算什么。我怕她和殷槃硬碰硬,最后伤了自己还被别人抢了所有,我不想让她为了我畏手畏脚。」 李达沉默的看着高杉认真的表情,她的面色虽然有些虚弱,但面容确如以往一般刚毅,就如同当年他们一起奋战沙场时的模样。以前他不理解为何山子作为一个男子要为一个女子做到这种地步,但自从长公主第一次降低身份请求自己帮忙时,他发现,这两人,从来就不是谁欠谁。 拍了拍她的肩膀,李达掀开帘子,看着马车已经到了。 废弃的角门的位置有些偏僻,周围并没有人把守,李达跳下马车,看着门上挂着的锁链已经生锈,锁被打开,掩饰的挂着,看来被人刻意破坏了。 将铁链取下,李达让车夫等到自己离开后,再将铁链挂上去。 看着城门离自己越来越远,高杉深深地盯着巍峨的高墙后,牵挂的身影。李达没有打扰她,而是待到高杉转过身后才问到。 「我们去哪儿?」 「去并州!」 作者有话要说:  再次分离,真是聚少离多的两个人儿。 第98章 插pter98 四日后,并州,定襄郡。 六月中旬,惠风和畅,万里无云。 李达的马车缓缓悠悠的行驶在街道上。不同于京城的繁华富庶,定襄郡三面环山,地势险要,农业发展受限,却使它成为了重要的军事要地。 掀开帘子,看着街道上的百姓。定襄遭受战阵后,街上人烟稀少,大多只有茶铺开着,买着过路人的茶水钱。 将马车停下,高杉唤了一壶茶,看着城门不断巡逻的士卫,问道。 「店家,这里战事如何?」 店家有些警惕的看着两人,高杉似乎觉得问得有些唐突,又道。 「店家,我们是从中原来的,还请店家放心。」 再三打量两人,见不像是敌人的尖细,才一边擦着桌子,一边回答道。 「还能怎样,战事一直拖着,大家都人心惶惶的。将军已经多次向朝廷传报了,这么久了,却连点消息都没有。」 李达疑惑的看着高杉,见她脸色也是一变,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第170页 两人稍稍歇息了一会儿,便丢下几枚铜钱,上了马车,准备继续前行。 「阿达,去将军营一趟。」 「好。」 军营,营门大打开,只有几名名士卒把守。李达走上前,在怀里掏出一印章,交给士卒。 「麻烦将这样东西交给将军。」 见来人衣着干净,面容周正,举止不凡,印章材质也不简单,士卒不敢怠慢,连忙进去通报。 高杉走到李达身旁,低身问道。 「那是希的私印?」 「对,长公主料事周到,这印章也早就交给我了,以免我们在外面遇到麻烦。」 高杉眼眉下垂,没有说话,看来希是早就做好了保全自己的准备,不由微微勾着嘴角。 李达见她笑的浅显,也不指明,看着风尘僕僕赶来的将军,道了声。 「来了。」 「卑职拜见二位大人。」 扶起将军欲要弯腰的动作,高杉说道。 「将军,我们进去说。」 「好,好。」 见前面两人行路并非常人,常年作战的将军自然知道二人乃是营武出身,便问道。 「敢问二位是?」 「吾名高杉。」 将军一怔,高杉的名字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当年出身微末的士卒,后来居然当了驸马,一直以来,都是军队里士卒最爱聊的一个传奇人物。 见他的反应,高杉更是蹙眉,见自己已经报出姓名,可他却并没有举动。而且,自己刺杀长公主的事情已经过了几天了,他们却不因此逮捕自己,难不成,并州和京城已经隔开了吗? 「征北大将军可在营中?」高杉问道,她现在需要搞清楚状况。 「呃,在,在,大将军正在与各将士商讨退敌之策。」 高杉一怔,那日朝堂上,校尉明明说大将军已经被自己『刺杀』身亡了,今日一探,却听见大将军尚在,且在讨论军务,看来,有些事情,果然已经不在希的预料之内。 「还望将军带我去见大将军。」 「诺。」 大营,高杉和李达进入帐中,看着坐在首位的征北大将军何骏,见他正看着手里的印章。 「长公主的印章,将军应该认得。」 抬起头,看着有些面熟的脸,问道。 「你们是何人?」 见诺大的营帐里却连一个侍卫都没有,在自己的营中,也是一身全副武装的模样,高杉已经知道那里不对了。 「何大将军,我叫高杉,他叫李达。」 「驸马?」 何骏一怔,怪不得如此眼熟。以前常听樊豫提起他,见过几张画像,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见。 见何骏急忙起身上前,要对自己行礼,高杉连忙拦住,对他说道。 「将军之礼,高某受不住。况且,高某来见将军,也是为了弄清一件事情。」 「驸马所言何事?」 稍稍凑上前,低身问道。 「将军,有人监视你?」 何骏一抬头,有些惊讶的看着这位年轻的驸马,他尚未说什么,这人便已知晓。 「将军不用惊异,容高某再问一句,你是否已经与朝廷断了联繫?」 「您……」何骏稍微有些不可思议,这人真是出乎他的意料,难不成是长公主已经意识到事情不对,派驸马来并州的吗?可是,也不对啊,长公主怎么会知道自己这边的真实情况。 猜到他在想什么,高杉终于知道殷槃的计划是什么。她猜想,那个来京城送信的校尉一定是受了殷槃控制,编造了自己造反的事,以此夺得并州军权。而至于为何希多次传信询问并州之事却并无回信,看来也是因为信笺在中途被拦了下来。而这拦下信笺之人,便一定是殷槃安插的人手,这人一定在军营中,也负责监视和控制何骏。 见高杉严肃的看着自己,眼神很是笃定,他点了点头,小声说道。 「是,确实有人监视我。四……」 抬手拦住他要说的话,高杉看向李达。 「阿达,你在外面看着一点,不要让人靠近。一旦有响动,你摇帘示意。」 「好。」 见李达出去守着,高杉才示意何骏继续说。 「将军继续。」 「好。四月的时候,北部突然加大了行动,连续调动多次兵马,似有大举动。当我了解情况后,也立即暗中下了命令,设置了多处埋伏,以防不测。却没想到,我所有的防线全被他们绕开,而且靠近山里的侍卫甚至全部被反奸。于是我立即派人快马加鞭传信京城,却到后来一次消息都没有。我多次传密信给长公主,却没有任何消息。因此,我知道,我可能被监视了。」 高杉眼眸一转,这么说来,北部突然大幅度调动兵马,应该是从自己刺杀殷冉之后。难不成,北部的战争本就是殷槃挑起来的,他的目的是要联合外国来对付郝国,然后夺得皇位? 「将军可有怀疑的人?」 「并无,营内之人,几乎都是我一手提拔的,并无二心。」 突然想起当年武凉造反的事情,高杉回答道。 「将军,防人之心不可无。若军营里并无细作,那么,这监视之人必然是以其他身份进入的。而能够获得消息的,除了将士,还有一些不出众却也不可缺的人了。」
第171页 何骏听懂了她的意思,明白她说的可能是那些人物,表示了解后,又问道。 「驸马,长公主可安好?」 知他担忧希的处境,也明白京城的消息是一点都没有传到并州,高杉说道。 「将军放心,公主一切安好。但京中如今有人控制,我来并州也希望了解一些事情,也望将军能够尽快结束与北部的战事,率军回京救驾。」 终于知道京城里的消息,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何骏面色一正,但却也有些惭愧。想着如今自己的窘迫,有些无言。 「将军若信我,我会帮将军。」 何骏一喜,向来当年大驸马的事迹,也知他并非常人,如今若愿帮忙,自然再好不过。 「多谢。」 夜里幽深,营帐的灯光一直闪耀到第二天破晓时才熄灭。塞北的高原外,隔着中原与少数部落的天然屏障,看着依旧如以往般模样,巍峨无垠,却稍稍显得肃杀。 京城里,在经歷了大驸马刺杀事件的十几日后,这件事也慢慢消了声响。 殷希自从拿走了殷槃对御前侍卫的控制权后,也就没有了进一步的大动作,而是每日住在宫里,审批奏摺,忙着殷冉入葬皇陵的事情。而让她心忧的是,高杉虽然按照她所料,安全出了城,可这人竟然发现了自己派去保护她的暗卫,并让她们全部返回自己身边后便不见踪影,也不知现在她身在何处。另一边,殷槃也像是没了举动,连续多日呆在自己的府里闭门不出。殷希猜测着他接下来的动作,不知道他是会明着对付自己,或者暗中下手。 看着桌上殷洛传来的书信,一切安排在城外的准备已经做好,一旦藏在暗中的豺狼忍不住露出獠牙,便是他们落入圈套的时刻。 看着窗外完全落下的晚霞,蓝色混着黑的天空,周围响起打灯的锣声,悠长又有些空灵。 缓缓走出大殿,威严的皇城显现出它的霸道和不可一世,看着眼前通往大殿的道路,那样长,那么多阻挡。 守着门的小太监上前想要询问公主有何吩咐,却见殷希阻止了他的动作。 天上飞过几只雁,发出几声急促的唿声。殷希眼眸一眯,看着无风吹过却摇晃的枝叶,湖面的水泛起涟漪,泛着微弱的光,一片冷清。 『嗖』,尖锐物器划过空气的破空声惊起了将要休眠的动物。殷希侧过身子,险险的躲过飞来的箭矢。 「有刺客,护驾。」 尖锐的声音划破了周围所有的静谧,随着声音一落,无数箭羽朝着殷希的位置扑面而来。事发的突然,让殷希来不及思考这些人是谁派来的,他们又是如何进来的。 当这些护在门口的太监和侍卫将自己推进殿门里时,外面已经倒了一地尸体,鲜血染红了地面,无比刺眼。 「杀,给我杀了殷希。」 听着从不远处传来的声音,一支身穿铠甲的军队手持刀剑便沖了进来,殷希一眼便认出那带头的首领,是当年虞猊的手下,也是殷冉当年从虞诩处夺走的,如今的城门校尉。 没想到这人既然在这个时候造了反,看着蜂拥而至的士卒皆训练有素,那浩荡的闯入宫内的几千人马,让护着殷希的暗卫和将卫都有些手心捏汗。 殷希虚着眼看着眼前的场景,宫里的防守已经不堪到这个模样了吗,居然让他们这样堂而皇之的逼宫。 「长公主,你先躲起来。」 看着空旷的大殿,几乎一览无遗,躲?往哪里躲? 作者有话要说:  我记得好像没多少了 第99章 插pter99 看着屋外烧的火红的天,嘶吼声在耳边放的无限大,早已经习惯这种场面的殷希并没有理会一再催促她翻窗逃跑的将领。站在大殿的正中,慢慢的坐回属于自己的位置,将领不明白长公主的举动,但见她神色严肃,只得唤来一众侍卫,将门口围住,拔刀护卫。 随着门被无情的撞开,带头走进来一个熟悉的面孔,虞夔穿着一身铠甲,从未持过刀戟的他手里拿着一把轻剑,笑得有些得意。 看着堵在门口的几十名将士,像是看待蝼蚁一般,虞夔没有立即下令冲上前杀了他们,他现在反而有了离胜利只有一步之遥时的狂妄和傲慢。 但当他与殷希对视时,他才发觉自己离皇室的差距与遥远。紫金修着暗黄龙纹的直裾没有了拖长的修饰,显得简单却威严。紫金宝冠下垂着白玉,纹着二龙戏珠。她双手附于座榻之上,腰背□□,双眼如炬的看着门外,似乎自己不存在。火光照在她的眉宇间,淡若清风的她保持一贯高雅的动作,但眼里的威亚,是皇室独有的狠厉与果断。那种天下人性命置于手中的权势,是他们作为臣子所不能窥视的,让他不禁有些胆怯。 校尉见虞夔怔忡的看着殷希,身子向前倾斜以作提醒。虞夔回过神来,见校尉蹙眉看着自己,眼里有一丝轻蔑。虞夔脸色涨红,看着殷希的表情更加狠毒。 「长公主,好久不见。」 「虞爱卿这是要逼宫吗?」 「逼宫?不算,毕竟长公主也只是公主,算不得一国之尊,也就算不得逼宫。」 「那虞爱卿率军队到本宫殿上,又是为了何事?」 外面的厮杀声已经停了下来,满目的血迹看得出这里经歷过一场血战。空气中扩散开来的腥味让人有些反胃,却也让她的神经更加清晰。
第172页 「臣以为郝国尊位空悬已久,如今朝里朝外并不安生,应当另立新君,以持国政。」 见殷希眼里闪烁,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虞夔继续说道。 「臣知先帝曾言,任人以闲,我虞家世代为国效忠,殿下却将家父囚禁在家中,臣觉得殿下不足以胜任尊位。」 殷希不答,倒是守着的将卫算是知道他的狼子野心,看着外面黑压压的几千人马,握着刀剑的手更加收紧。 「所以,臣请殿下交出传国玉玺。」 静谧在这空旷的大殿里无限放大,像是豁然开朗一般,殷希大笑出声,没有以往的端正,她笑得很是嘲讽,眼底是对虞夔的同情与不屑。她起身朝着虞夔的位置走来,无视着将卫的守护,将他拉向一边。 虞夔看着她向自己靠近,像是下山的饿虎,紧盯着每一个可以捕捉的猎物。他本能的往后一退,却撞上了后面的士卒。 「呵,虞夔,你就是个傻子,一个给别人做了嫁衣还浑然不知的傻子,本宫真是替你感到可惜又可怜。虞诩一辈子的经营都花在你身上,连同是自己的亲身骨肉都可以放弃,就为了你能够有所成就,但现在看来,虞家可能真的走到头了。」 「你,你什么意思?」虞夔睁大着眼睛看着她,他不明白这个女人为什么能在这样的情况下淡定自若,也不明白她说的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 「让本宫猜猜,虞诩造反,背叛了他一直忠心的殷冉,绝对是你指使的吧。你非龙凤,却望着龙凤的位置,你以为你让你父亲给殷冉下毒的事情没有人知道吗?你以为你今天能够这样泰然自若的闯入宫里,带着这几千人马造反逼宫,是如此容易吗?还有,你真的以为本宫手里有传国玉玺,你拿到就能坐上皇位,高枕无忧了吗?虞夔,你比谁都像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虞夔心神一凝,看着殷希眼里的深幽,那么不可探测,他有些惶然,反覆嚼着她的话,他才背嵴一凉。 没错,他这次如此大胆的逼宫,是因为他无意间拿到了潘禅给自己父亲写的来信。信里面说了他现在已经被长公主夺了权势,不敢再做施展,所以他让自己的父亲能够以借养伤之名,多多留意长公主的动向。还有,长公主前不久找到了传国玉玺,一旦她向世人宣告,皇位必然与他人无缘。而最让他不能忍受,也是逼着他动作的,便是潘禅写的,一旦他与自己父亲能够东山再起,那么,待潘禅拿到玉玺后便恢復他皇子的声明继位,而他的父亲回信也同意了。他当时很是惊讶和气愤,惊讶于潘禅的身份居然是流落世间的皇子,那么,一旦他将自己的身世告知于世,他登基也是顺理成章的。还有,他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这样向着潘禅,明明自己才是他的儿子,自己所做的一切,想要得到的他都知道,最后虞诩还是支持潘禅。这让虞夔决定了要先下手为强,趁着殷希和潘禅都还没有行动之前,夺得玉玺,夺得皇位。 「看你的表情,你也懂了吧,你和本宫不过是瓮中之鳖,那渔人最想看见的,便是你现在的举动。」 虞夔一骇,看着宛如魔鬼的殷希,这人太可怕了,她怎么什么都知道,自己就像个傻瓜一样被两人玩弄鼓掌之间。 拔出腰间的轻剑,朝着殷希刺去,他不想知道自己是不是被骗了,他要杀了殷希,让她住嘴,她说的都是假的,都是猜的,他要玉玺,他要皇位。 「啊!」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让虞夔一惊,殷希趁机躲过他的攻击,却还是被刺中,肩上瞬时冒出鲜血。 将卫见外面骚动起来,以为救兵到了,指挥着手下的侍卫动手,将殷希护在身后,便于虞夔带来的士卒打了起来。 风声再起,却更是锋利,箭矢泛着让人发憷的银白,射向拥堵在门里门外的士兵。看着倒在自己面前的士兵,火把飞舞着,伴随着阵阵惨叫。虞夔大脑放空的看着离自己远去的殷希。他知道自己被骗了,这是一个局,是潘禅诱导的局。 像是有些神情恍惚,看着自己父亲辛辛苦苦培养的势力不断倒在自己身旁,夜空已经看不清天色,只有覆盖的云烟。他死死的盯着殷希,却见她邪笑的看着门外,丝毫不在意自己这个刺杀者。她的表情在火光下显得让人胆寒,他从未见过长公主这般笑容,那样的可怖,那样的陌生。看着这一场闹剧,既然你什么都不怕,那我们就一起死吧。 约过纠缠在一起的士卒,朝着殷希刺去,却在要靠近她时,腿上中了一箭,直直跪在她的面前。 「将这些反贼拿下!」 熟系的声音从身后传出,虞夔失神的看着来人,见潘禅面带微笑的走来,从他身旁经过时,眼底还有着嘲讽。 「潘禅,你这个骗子,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虞郎在说些什么,潘某怎么听不懂?」 「你这个背信弃义的东西,你和我父亲联合起来刺杀……」脖颈被重物所击打,让他瞬时说不出话来,看着潘禅阴狠的眼光,虞夔张着嘴大吼着,却连一丝声音都说不出。 「来人,虞家大公子虞夔造反,公然带兵闯入长公主大殿,刺伤长公主,此乃死罪。将虞夔带入天牢,交由刑部处理。虞家有篡位谋逆之心,立刻封剿虞府,所有虞府人员,全部打入天牢。」 看着潘禅虚伪的笑着,那眼底仿佛是对自己的感谢,身体被人拖走,虞夔不甘心的嘶叫着,却是被人打晕过去,拖着离开了。
第173页 潘禅看着一直盯着自己的殷希,见她似乎并不意外自己的出现,想着也知道她已经猜到了一切。 「微臣救驾来迟,还望长公主见谅。」 「殷槃,没想到你也会一个计谋用两次。」 听她语气中的讥讽,潘禅笑道。 「这不,就是有这样蠢的鱼,愿意上钩。」 看着门外跑来想自己报告的将士,虞夔带来的士卒都被剿灭,保护殷希的将士也都被杀死了。看着空旷的大殿,身前是孤身一人的殷希,身后事自己带来的将士,如此孤立无援的她,当真让潘禅有些兴奋。 「来人,长公主不幸被叛军所伤,失血过多昏迷过去,不易参政。命人守护大殿,不得让人随意进入。」 「诺!」 看着包围着整个大殿的士卒,潘禅缓缓走到殷希身边,低声说道。 「我的好皇妹,你就在大殿好好『养伤』吧,等我除掉了李治,我再让你与父皇见面。」 看着一言不发的殷希,潘禅只当她已经无计可施,吩咐着将士仔细看好每一个角落,不得让任何人靠近,便离开了。 看着潘禅离开的身影,殷希笑出声来,这人真是心狠手辣,当年利用虞诩时尚是低声下气,如今虞家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他便除去这个知道他秘密的人。他让虞夔造反,一定是找到那失踪的传国玉玺。他藉以平復虞家造反的事来公布自己身世,一来保护了皇室,二来平復了叛乱,三来除掉了眼中钉,这样让自己的身份出现,即使突兀,也没人去在意,因为虞家的事情已经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你当真是使得一手好计谋。 直到大门被紧紧关上,殷希依旧站在大殿中心,闻着周围浓厚的血腥味,她又重新走回自己的位置处坐下,闭上眼睛,任思绪沉降。 果不其然,虞家造反的事情瞬间传遍了京城,一夜之间,虞家倾覆。而御史中丞潘禅原本为先皇皇子的事情也炸的朝野震惊不已,潘禅拯救长公主的事情被传的沸沸扬扬,长公主重伤,将国事交由皇兄代管的事也让人质疑。但当潘禅拿出了传国玉玺后,便立刻有大臣附和要皇子掌管国事。于是,两件事情交叉着传播开来,一时间,整个京城都陷入热议之中。 等这件事情已经发生了近半个月后,高杉才得到消息,至于消息是怎么传过来的,自然是坐在自己对面的,易容后的殷洛告诉她的。 殷洛的衣物染了色,一看便是急忙赶路而没有来得及打理。 「希可还好?」高杉问道,却有些中气不足。 殷洛细细打量着高杉,见她脸色有些苍白,不由有些担心。 「高山,你怎么了?怎么这般模样?」 高杉咳了两声,却更是担心殷希。 「皇姐和你一样,并不好。」 「怎么了?」见殷洛温温吞吞,高杉有些急,如果殷槃真的对下手,谁去救她?况且这奸细之事方方有了点眉目,如今听闻希处于不利地位,她又如何能够静下心来只指手这一件事? 「我已经多日未曾见过皇姐了,殷槃说皇姐被刺客所伤,需要静养,将我们拦在门外。我夜里悄悄潜入,却被那潜伏的侍卫逮个正着,才发现皇姐的宫殿里里外外几乎似铁桶一般,无法进入。殷槃如今藉由虞家造反之事,将虞家的势力全部收为己有。他现在盯着大将军李治不放,又以皇姐的名义拿走了高扶风手里的军权,准备对李将军动手。」 「那你们为什么不直接对殷槃动手?」高杉有些激动,她几乎用着全力吼了出来。殷槃的举动摆明就是要架空殷希,他这挟持的手段如此熟悉,他就是要一步一步夺走希手里所有权势。那他们为什么不对殷槃动手,那些军权就眼睁睁的看着被夺吗? 站起身来,她有些想要回去京城,她不想自己的希这样憋屈,这样被人利用。 「你现在回去有用吗?高山,我来不是要你回去救援皇姐,而是皇姐放心不下你,让我藉此离开京城找寻你的下落。而我告诉你实情,也是希望你能知道皇姐的消息。」 看着高杉停顿的脚步,抬头看着不远处,肩膀松了些。想着刚认识她时,冷的像块石头,也从未见过她失态的时候。如今她愤然而起的动作却让自己有些意外,这人原来也是会急躁和发脾气的。 见她转过身来,安静的坐回原位,一改刚才的失态,询问道。 「你们已经有对策了?」 「嗯,但皇姐在等。」 暗嘆口气,高杉反覆敲着扶手,突然,她灵机一动,问道。 「洛儿,可有国师的消息?」 「没有,他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怎么了?」 高杉蹙眉,却是摇摇头,不知为何,她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安感,具体为何,她又说不上来。 见外面天色也不早了,高杉便安排殷洛休息,转念一想军中多是男儿,便让她与自己住一起。 天渐黑下去,边关的明月似乎总要孤寂一些,虽然清晰,却是清寒。 何俊来见高杉时,脸上多了一丝怪异。 「带我去见一个人?」 「对。」 殷洛听见外面响动,说道。 「我和你们一起去。」 何俊见殷洛出来,先是行礼,然后带着二人去了后林。 作者有话要说:  发了这么久我才说这句话,喜欢的话点个收藏,没事的话发发评论啥的,让作者不是一个人自娱自乐哈。
第174页 第100章 插pter100 后林里昏暗无光,只有稀疏的月影还能看清林子的环境。 高杉不解他为何带自己来这儿,却听他说。 「老先生,我请大驸马来了。」 「嗯。」低沉如古木的声音传来,只见树后出现几道影子。高杉还来不及问清何俊这是何意,以及自己的行踪为何被他人得知,便看见一熟悉之人站在那老人身旁。 「巫马?」殷洛惊异出声,这人不声不响的消失了半年,竟然还有脸跑回来。 「族长,这便是大驸马,以及洛儿。」 没有回覆殷洛的疑惑,巫马宗念先是将二人身份告诉了巫马嘉晏,方才喜悦的朝着殷洛走去,却被殷洛一脚踢开。 「洛儿?」巫马宗念一脸震惊,却见她一脸愠怒的盯着自己,眼眶有些泛红。 似乎意识到自己失踪太久,也没有个消息就消失不见,巫马宗念有些羞愧的挠挠头。却又翻身起来,想要靠近殷洛,见她又要将自己一脚踢开,只敢缓慢的靠近,离着一个人的距离,不敢再动。 高杉没有理会二人的举动,而是看着那站在一旁盯着自己和殷洛的老人。他虽年过古稀,却格外精神,花白的髮丝用梨花木簪别在头顶,双手背负而立,丝毫没有一丝颓废和苍老。他的眼神有些炙热,特别是看向洛儿的时候,眼底似乎是在追忆,又似乎在怀念。更让她有些震惊的是,这老人似乎一眼就看出了自己女儿身的身份,那眼底的探究和思索,让她有些不敢与他对视。而让高杉有些奇怪的是,便是这只见过一眼的巫马族族长显得有些熟悉,他的眉宇间和姿态,都与殷希极为相似。 他慢慢的走到自己面前,那脚步稳健却沉重,想要伸出手去抚摸身旁殷洛的脸颊,却又收回举动,继续看着她。 再一次撇开巫马宗念靠近的身子,殷洛打量着这位老人,见他长得很是眼熟,准确来说,是自己与他有三分像。她有些说不上来自己突然升起的感受,像是隔了很久未见的亲人,有些陌生,却又想靠近。 「真像,真像,君儿小时候也似这般活泼,也是这般率真。」 巫马嘉晏眼角含泪,他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伸出手摸着殷洛的发尖。 「洛儿,这位是君姨,也就是你母亲的生父,巫马族族长,巫马嘉晏。」 殷洛一怔,復又见这老人激动的看向自己,似乎等着自己的反应。眼神飘忽的看着四周,这突如其来的外祖父,竟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巫马嘉晏见她尴尬,稍稍有些失落,想着离开自己二十多年的女儿,又更是心底一疼,颓然的放下肩。 「您是希的外祖父?」高杉说道,打断了这沉默。 巫马嘉晏抬起头,看着眼前脸色虚白的人,皱着眉头,握住了她的手腕。 「你受了内伤!」不是疑问而是肯定。依照她现在的受伤程度,再不治疗,可能身子就废了。 「上次李将军伤的?」殷洛问道,还是有些担心她的情况。 高杉点头,却又继续问道。 「不知您是怎样找到我的?」想来自己的行踪也算得上无人知晓,何俊也多有隐瞒,不知他如何寻到自己的。 巫马嘉晏颜色一正,却是巫马宗念沉着声音说道。 「族长调查族里有与外界人士勾结的事件时,发现并州有消息,怀疑有人混迹在定襄郡里,一路排查过来,便寻到这里。我当时无意间看见李达的身影,京城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便猜测你可能在这里,便带着族长过来了。」 「这人可找到了?」 巫马摇了摇头,却又点头,说道。 「我们已经查到了此人,今日便来将军府上与何大将军说了此事,结果此人居然是军医处里的,在我们准备去寻到时候发现他已经逃了。」 「他逃了?殷槃怎么可能会让他这样直接逃走?」 「殷槃?这人不是殷槃的人,是殷开的。」 「什么!」高杉一惊,这是她第二次听见别人提及殷开这个名字。她很肯定这人是殷槃派来的人手,目的无非是检视着何俊,与北部诸部联合压制住何俊的行动,也负责截断京都与并州的消息,他怎么可能会是殷开的人?如果他是殷开的人,他待在殷槃身边,又负责帮殷槃做这样重要的事情,且他一人之力又如何能够控制整个并州?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并州并不是在殷槃的掌控之中,而是殷开手里。他这样做就是在降低殷槃的戒备之心,让他以为自己已经与北部联合,拖住了并州,甚至是掌控了并州。然后,在他得意忘形的时候出以还击,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击垮殷希和殷槃。 高杉脑力迅速的闪现着所有画面,每一个可能性都被她无限放大,越想,她便越觉得一切都变得那样清晰可怕。甚至她猜到一个可能,殷开是怎样能够保证自己有实力与他人争夺,他又是谁,能够做到在京城里没有任何举动,却能做出这些事情? 「巫马族长,若您希望希能平安无事,请你和我一起回一趟京城。」 三人都是一愣的看着高杉,不明白她为何如此急迫与紧张。但见她的神情似乎并不像临时起意,那眼底的深邃像极了殷希沉思时的模样,殷洛终于意识到事情可能并不简单,问道。 「高山,你想到了什么?」
第175页 「洛儿,希身边最危险的并不仅是殷槃,还有一个,不,是两个人,他们比殷槃更能隐藏。从一开始他们就没准备直接针对希,他们的网撒的很大,和殷槃不同,他们甚至可能计划着所有事情有更长的时间。」 从自己来到并州后,她发现自己的种种事件都像是没有发生过一般,何俊甚至连自己弒君的消息都不知道。而那校尉控指自己是造反之人,带兵进攻了雁门关。可何俊却说这人确实常戴一副面具,却不知是何人。也就是说那细作并没有将殷槃计划好的所有事情公开,那么殷开这样指使他,背后也必然有目的。 巫马嘉晏似乎已经察觉到不对了,按理说自己一路追踪过来,除了自己的族人,几乎没人知道自己的行踪。这人如此警觉的在自己刚刚得知情况后就逃走了,怎会如此巧合?他是算准了时间逃跑,那么,只有可能是他的主子有了行动,需要他悄无声息的来,悄无声息的走了。 「巫马,你立刻传命所有族子,让他们立刻往京城赶。」 「是。」 见巫马宗念闪身离开去做准备,巫马嘉晏有很多话想和这个初次见面的外孙女说,却想着自己另外一个外孙女还被困在京城,情况未知,便忍下了几十年的感慨,只等着见到殷希后,再慢慢谈。 「高山,你不能回去。皇姐为了不让你再掺和这些事,也费了不少心血保住你。还有,你此次来北部,是希望查出与殷槃他们勾结的背后之人,你现在进京也洗不掉你的冤名,只会徒添麻烦。」 「洛儿,我知道,可是我做不到在这个地方等消息。还有,如果我所有料想的没有错,其实……」 「山子!」 伴随着李达的大唿声,高杉朝身后望去,却见他跌跌撞撞的朝自己跑过来,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让她立刻意识到有情况。 「怎么了?阿达。」 「山子,我见过他,我见过他。」 见他气喘吁吁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何俊将挂在腰间的水壶递给他,待他平復后,却听见一个惊人的消息。 「山子,我知道那个带兵入侵併州的人是谁。」 「你说什么?」一众人格外诧异,他们查了这么久,却只知道这人行踪隐蔽,他虽带兵,却极少出现在战场上。 「你还记得我前几天去小树林里踩点吗?因为知道何将军行动会有所限制,我便单独一人前往。」 「你太冒失了。」高杉不知道李达竟然一个人行动,若遇上敌人,岂不自投罗网! 「是,我承认我做这件事前考虑欠妥,但我确实发现了那幕后之人。」 见李达凝重着表情,高杉也有些心神不宁,能让阿达这般模样的,看来事情并不简单。 「山子,你还记得我以前和你提及过一件事情,那时我在木府见过窦老带一个人进府,我当时只觉得他有些奇怪,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后来我发现他衣衿向左,身材高大,背后披髮,不像中原之人。且他隐隐之中带有习武的戾气,眉宇之间隆起,想来经常思索事情。当时窦老带他进府之时,稍有些匆忙,且当时夜黑,我也就没有多留意。前两天,我发现树林有异样,猜想他们来过这里,可能是与军中的细作通报。果然,我今日再去树林时,便看见了那人在林子里等候,他便是我当日见过的那个男人。」 语毕,是久久的沉默。高杉和殷洛都不敢相信这件事情居然会牵扯出木府,如果事情真的如李达描述的这样,窦老是早就知道这人的身份,可他却这样做,他究竟是要干什么? 「难不成这人便是殷开?」殷洛反问道。 高杉蹙眉思考着,不,不对,殷开绝对在京城里,不然他不会如此准确的得知京城里的一举一动。 还有,若一切都这样巧合又有着联繫,那么,北部突如其来的战争绝对是两边私下串通好的。 「殷起被枭首后,太子一家两百多号人口全被斩杀殆尽,只有两个刚出生不久的孩子消失不见了。」 脑中突然冒出希曾经给自己讲的事情,高杉只觉得脑中一闪,想起了许多事情。 「既然李兄今日有事,我也不做强留,今后若有机会,还望李兄不要再做推脱。」 「大驸马,老夫这一辈子没做过什么对不起皇家和长公主的事情,却在当时信了他们,可我只是想要对付焦天敖啊。」 「方时!」高杉低唿。当日她无意间撞见李达和方时在皇宫里闲聊,准确来说,是方时想要接近李达。她一开始有些奇怪方时为何要与阿达交好,阿达平日里不与官场上的人有多走动,因此鲜有人会主动接近阿达。而且她当时觉得方时的言行举止与常日不同,当时离开的太急,也就没有做多想,后来久了,也就忘了。现在想起,这人或许靠近阿达的目的压根就是朝着自己和希来的,他当时要从阿达那里得到点什么消息。 殷洛听着高杉的低唿,心中一跳。她当然不会不知道这个人,当时她还替皇姐查过此人,而且是他将殷槃的东西交给皇姐的,没想到,既然是他。 见高杉的眉头越蹙越紧,殷洛刚准备询问她,却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一愣。 只见她在身上胡乱摸索着,找到了一封信纸一般的东西,摊开铺平。上面的字迹已干,笔锋飘逸且沉稳,有些眼熟,上面写着殷开的名字,落款是窦敛。
第176页 「这是……」不敢相信窦老竟然真的有找过殷开,他这些动作,自己和皇姐完全不知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听着身边人的低喃,见她紧紧握着手里的书信,眼底有些不可置信的惊慌。 「洛儿,你还记得殷起死后,他有两个儿子不见踪影。后来谕旨下令搜查,却连消息都没有,我原本以为只有一个殷开,其实不是,这两个人用着同样的名字,他们的目的就是要夺走当年本应属于殷起的皇位。所以当时希得知西南有人打着殷起的旗号造乱的,还有那些不知何处冒出的势力,也一定是殷开的。而至于窦老,他或许压根就不知道京城里早已混进了先太子的另一个儿子。北部的殷开本来是打算利用窦老来趁机接近皇室,或许他本来是要拉拢窦老来实现自己的目的,却在后来失败了。于是他们便在暗地里行动,一个负责监视着京城的一举一动,另一个则用北部部落的力量,拖住边关的同时,也在设计殷槃。」 「你的意思是,京城里的方时,其实就是殷开。」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如果结合一切事情,其实这人早就露出了马脚,只是他的身份是个谜,也无人会往这方面想。现在说来,他当时将殷槃的信物交给皇姐,也是打算用皇姐的手除掉殷槃的同时,也削弱皇姐?这样想来,她突然觉得这些人藏的太深了。 「我只是这样猜想,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现在军中的细作已经逃走,说明京中必有变动。洛儿,我必须回去,就算是死,我也不可能一个人留在这儿。」 即使事情的原委巫马嘉晏并不完全清楚,但他知道现在的情况没有时间在多做准备。他紧紧的盯着这个女儿身的孙女婿,虽然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孙女,一国的公主会嫁给一个女人。但她确实如宗念所说,极为特别。她对殷希的重视远高于所有人,即使在这样的环境下,她也能冷静反应,让他刮目相看。 「我们今夜出发。」不想再失去女儿的亲生骨肉,即使他从未见过这个外孙女,但他却愿用自己的性命,去留住君儿仅有的血脉。 「多谢巫马族长。」转身交代何俊,让他一定要谨慎防备边关的战事,如果情况真的如她所料,这里一定还会再出变故。 想要将李达留在并州,却被他拒绝了。 「长公主将你託付给我,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跑回去。」 「阿达,你带上这样东西去一趟江南。」 「好。」 来不及收拾任何东西,高杉骑上何俊牵给她的马,后面是巫马家族的人,是希的亲人们。听着耳边唿啸吹过的凉风,高杉拉进了缰绳,朝着京城的位置奔去。 作者有话要说:  纪念我的一百章。前几天沉迷刷珠子无法自拔,又忙着赶论文,今天就多更点吧,不知道有两万字没。 第101章 插pter101 京城,血流成渠,赤地千里。战火飞起烧红了半边天,叫喊声,嘶吼声随处可闻。 白的和蓝的战袍混杂在一起,远处飞来的箭矢也不知是对着敌人还是自己人,飘荡在半空之中,银色的箭头在火光的反射下,显得冷酷又胆寒。 所有的事情都像是梦一样,在一夜之间,一切都乱了。 自从长公主在宫中『静养』的消息传出来后,不少百姓也在怀疑着潘禅这位御史中丞的心思。虞相之子造反的事情,和他救驾的事让人觉得有些巧合,可官场的事儿,向来都是谁拿着权利谁说事儿。于是,这半个月来,即使有百姓在背后议论纷纷,也没有人敢真的对他做些什么。 就这样安静的过了半个月,虽然潘禅不断的从李治手里掏空他仅有的兵权,但他做的不算太大动作,在加上朝廷在他掌握之中,也就没人敢反对他。 就在潘禅以为自己已经胜券在握,只需等着通信北方诸部,等他们再一次出兵之时,他便乘机夺走并州和幽州的兵权,以出师之名,大获而归之后,再进一步强化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却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出了岔子。 不知道殷尧从哪里得到他和北方诸部的信函,竟然当着朝野的面,公开了信函,并宣称他有谋反之心。说他与敌人里应外合,残害皇室,也指责是自己谋划刺杀殷冉的事。 为了能够使自己更有证据,殷尧早就找过虞夔。虞家一家老小一百多号人口几乎都斩首示众,只剩下虞诩和虞夔几个虞家分支的血脉。他刺激虞诩与自己合作,供出潘禅计划弒君的事实,并答应只要他同意,就会应用一切实力和手段救出虞夔。 想着自己一家只剩这点血脉了,虞诩苍白着已经瘦脱相的面容,点头同意。 因此,当虞诩供出所有他与潘禅同谋计划弒君的过程与结果后,潘禅瞬间阴沉了脸色,而朝廷里也躁动了起来。 殷尧像是早已经准备好了,带着侍卫就要捉拿潘禅。 倒是潘禅还能稳得住,他宣称殷尧手在的书信是造假之物,虞诩的证词也不过是狗急了跳墙,想要拖一个替死鬼。最后,他从怀里掏出一物,那是殷尧的饰物,是曾经用来与安南通好的信物,没想到落在了潘禅手里。 见殷尧果然脸色一变,潘禅还拿出了安南写给殷尧的信件,上面大概就是当年安南选择叛变的原因,信中还有安南皇室的玺印和殷尧的印章。 事情的反转在在场的所有大臣目瞪口呆,宛如皇家的丑闻被曝光了一般,谁能想到同是皇家的子孙,却做着这样见不得人又丢尽郝国颜面的事情。为了皇位,连自己的国家都可以用来戏弄。
第177页 见事情败露,殷尧也是急了眼,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动了手。一时间,朝廷中是鸡飞狗跳,呜唿喧天。 潘禅也是一个有城府之人,那些隐藏在各处的暗卫瞬间显了身,与殷尧的人撕打起来。 当厮杀声停歇后,殷尧才发现潘禅已经不在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却丝毫没有结束的念头。殷尧带兵包围了整个皇宫,宫里的大臣为了自保,都躲在大殿里,或者其他角落不愿掺杂。等到李治去找长公主殷希时,方才知晓潘禅本想挟持她,但却被木府的人救走了。于是李治立刻召集了所有人和兵马,趁夜里离开皇宫,赶去寻找长公主。 第二日,又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发生在京城。殷阳不知道从哪里找到那个本该秘密处死的并州校尉,带着这个人达到了京城。这校尉已是半死不活的状态,他跪在皇宫的宫门外,指出潘禅才是真正造反的人,他与北方里应外合,威胁自己诬告大驸马的同时,也拉长公主下水,以此夺走长公主的权利。还说等自己的价值利用完毕后,便杀掉自己,以绝后患。 正当百姓一边看着热闹,一边感慨的时候。一支箭射中了这校尉的眉心。还没等百姓和殷阳反应过来,潘禅已经命令着宫门上埋伏好的侍卫放箭。 一时间,混乱与嘈杂响遍了整个宫门。这场皇室的闹剧和丑闻正式拉开了帷幕。 烧的乌黑的阁楼,让人作呕的血腥味。殷阳带着楚地的士兵闯入京城内,没有皇室的诏书,没有皇室的准许,就这样,攻入皇城。 而潘禅也早已经不在乎一切,他动用了手里几乎所有势力。有从其他人手里夺来的,也有他一直隐藏在暗处,不为人知的。 当几万人厮杀在一团后,整个京城的大街上已经看不出它当时的繁华,只有一片狼藉,烧的火红的楼宇,还有不断往皇宫入侵的人海。 可殷阳和殷尧说到底还是低估了潘禅的实力,这人藏的极深,又为人阴狠狡猾。 他佯作自己兵力不足,又无力反抗,退回了皇宫。殷尧见此以为必胜无疑,为了以绝后患,他在没有通知殷阳的情况下,带着一万精锐攻破了宫门,长驱直入皇宫,准备击杀潘禅。 可当他进入皇宫后才发现周围寂静无声,立刻意识到中计了,准备撤离。可身后传来宫门关闭的声音。下一刻,一道冷酷无情,又无比熟悉的声音命令道。 「给我射!」 满天的箭矢朝着他的位置射来,这一万士卒早已乱了套,随处逃亡着,踩踏着。可这狭小的翁城又怎能逃的出去。不过一炷香的时刻,这一万人不是被箭雨射杀,便是被踩踏而死。而殷尧的尸体早已混杂在一群士卒的尸体里,分辨不出。 当殷阳听见殷尧已死的消息后,是气得浑身打颤,一口气没有提上来,昏死过去。 等他醒来后,却听见潘禅已经攻打而来的消息。见自己带来的三万士卒已经死了其二,这么多年来辛辛苦苦培养的心血几乎葬送在这里,殷阳发了狠的命令着所以士兵必须将潘禅斩杀,不然就全部死在这里。 面对着殷阳的失控,这些本就不愿打仗的士兵多少有些埋怨,而这些心理又刚好被潘禅知道。因此,潘禅命人宣称殷阳本是南方地头蛇,却妄想飞上枝头做金龙的造反之心,并编做童谣传了出去。 殷阳听见后更是气得火冒三丈,在当天夜里,便带着仅有的士兵举着火把往京城里攻去。 这些士兵早已经身心疲惫,加之水土不服,和那童谣的影响,他们知道殷阳这次来是在造反,更是有了退缩的心理。 因此,当面临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精锐部队时,仅仅交战了不到半个时辰,这些士兵便投降了。 看着殷阳五花大绑的跪在自己面前,潘禅笑得肆意妄为。 「老狐狸,你怎么可能斗得过我。你那傻儿子也是个蠢货,你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精锐全被他送给我当了饭后甜点,没有他,我怎么可能这样轻而易举的打败你。」 一句话让殷阳喷出一口血,他半辈子的努力什么都没有了,还留下着洗不掉的骂名和污点。 「殷槃,我诅咒你不得好死。」随着最后一次破口大骂,殷阳心勐的一悸,倒地身亡。 见眼前这位谋划了半辈子的亲王活活被气死,潘禅只是笑之以鼻。清点了自己还剩一半以上的兵力,想着如今事已至此,他也不再打算假装仁义。命人将皇室宗亲全部关进天牢,带着兵队便去了木府的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  看文的小可爱们发发评论呗,也许我就浪出来了。 第102章 插pter102 事情发生到这个地步,早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设想。不论是潘禅还是殷希,都没有想到这些计划了如此之久的计谋,却如同走马观花一般,来的猝不及防又如同一个笑话。 站在城门上,殷希看着笑得渗人的潘禅,他披散着的发来不及整理,鲜血沾满了整件衣裳,凝固成黑色,配上他的表情,让人反感。 那包围了整个京城的士兵手里拿着亮的让人胆颤的长矛与大刀,他们已经杀了太多人而有些狂躁。随着潘禅的一声令下,已经顾不得上面那人是长公主,他们只知道,现在的情况只能进不能退。 厮杀声再一次响彻京城,像是老天也为这突至的灾难哀嚎,轰响的雷鸣与大雨纷至沓来,淋湿了城外的泥土,也染红了城墙的阶梯。
第178页 直到两方已经杀得满目通红,有些疲惫之时,看着李治的部队不断往上败退,且人数愈发递减,潘禅一挥剑,往城门紧靠去。 「开城门。」随着李治的大喊声,城门『轰』的一声打开,潘禅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却在看见外面突然冲进来的骑兵队伍时瞪大了眼睛。 这是从何而来的部队?京城被他里里外外全部控制,这里的事物不可能传出去,而殷希手里也就只有李治剩的这些羽林军,怎么会突然赶来这样一支精装又训练有素的骑兵队? 「叛贼,拿命来!」一声高呵引起潘禅的注意,只见樊豫手持□□,身披铠甲朝自己袭来。丝毫没有病入膏肓的模样,那持着武器的神态,是只有上过战场,杀过敌人的刚毅与强悍。 「殷希,你真是小看你了。」潘禅狠狠地看着城墙上的身影,原来从一开始这人就在做计划。他以为没有人知道自己的身份,但这突然生龙活虎的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樊豫让他知道,这个女人早就有计划着如何与自己抗衡。 她让樊豫在国宴上假装病危吐血,又在大殿上昏迷不醒,就是让自己放松对樊豫的提防。他派人去查过樊豫的状况,在得知他真的病危后便不再对他多做留意。没想到,没想到啊,她居然真的留了一手,留了这样大一个惊喜给他。 「拿下这些叛逆!」又是一道响亮的唤身从身后传来,转身一看,竟是高建平和胡振北带着另一只军队从后方包围了自己。 看着这两支不知从何而来的军队,潘禅紧紧的握着拳头。如果说他没有料想到樊豫尚还情有可原,可这在自己眼里底下的高建平,他的部队又从何而来? 殷希笑着看他不断变化阴沉的模样,你当然不会想到他们从何而来。从上次离宫之时,她便已经做好了所有打算,你不知道他们,是因为你以为他们是随本宫去西南的李治的军队,其实这些人早就被本宫调换,让他们去了高建平的手里,就为了你会动手的这一天。至于樊豫,她需要让自己手上还留有一件致命的武器,李治不行,他的目标太大,那便只有这为曾经的将军,现在的国公来引开你的注意力。只是你不像殷冉那样防着这两位在北方素有威名的将军,便註定他们会是你的噩梦。 「给我捉拿叛贼!」随着长公主一声令下,这些本应该衰退的士卒却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看着如天兵降临的兵队,抡着大刀就不顾一切的冲下城门。 骑兵冲刺的速度和杀伤力总是让步兵忌惮和害怕,来回的冲击使得紧靠着城门处的士兵被马蹄踩踏或是沖飞阵亡。 伴随着前线的裂口越撕越大,潘禅已经和自己指挥的军队分离开来,而继续往前沖的骑兵和布卒不断将他们往后推,又紧接着被后方的部队收割,而他也离殷希的位置越来越远。 看着不断倒下的士卒,疲惫使他们隐隐有了退意。樊豫不断往自己这边冲刺靠近,见他势要拿下自己的模样,抬头看着正冷眼看着自己的殷希,潘禅一笑,腾空自己的身体,借着蹬马背的劲力,便往城门殷希的位置袭去。 「长公主!」没有想到这人还有这样的实力,看着他极速跃至长公主身前,李治抬掌便和他对上。 两股力道相撞,使双方都为之一振,没想到这小娃娃竟有着这样强悍的力道。见李治分神,潘禅一个手势,那些隐藏的暗处的暗卫提刀便朝殷希的位置砍去。 『中计了』,李治一惊,却又被潘禅抓住机会偷袭一掌。 殷希身边的侍卫也没有料到这些突袭的暗卫,急急忙忙的将长公主围住,有些尚还没有拔出刀,便被解决。看着他们越逼越紧,护着殷希却已经靠着了城墙,身下是几丈高的城楼,而前面是紧逼的暗卫。 李治被困脱不开身,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守着殷希的士兵被解决,城楼上本就没有安排过多的侍卫,他也是粗心大意的狠了,竟然犯了如此低级的错误。 随着不断涌上,不断被灭的侍卫,殷希看着身后的高楼之下是烧的滚烫的火海。周围喧嘈的厮杀声响彻着整个京城,滚滚乌烟瀰漫上空,血染了每个士兵的双眼,只有她却异常清醒。 暗卫将防御的口子越撕越大,潘禅见正前方正是殷希,侧身躲开了李治的攻击,脚下一个用劲儿,直逼她的命脉。 「长公主!」来不及追上潘禅,李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把明晃晃的刀刺向殷希。 『噗呲』,『噗呲』,是两声刀刺入□□的声音。 看着眼前滑落的身体,殷希觉得有些眼熟,仔细一看,却是林泰。 「林老。」殷希唤道,她没想到这人怎会混进军队里来,他是高杉最敬重的人之一,当年一起从战场里回来,也是高杉常常念叨去看望,如同自己的家人的老人。 「长公主,山,山子那孩子最在意你。当年我们立誓……要保护郝国,老朽身子不行,便没有再和他们一样……保家卫国。老朽不想让山子伤心,保护长公主,是老朽唯一能为山子做的事情了。」 见他说完便缓缓闭上眼睛,那心满意足仿佛实现自己愿望没有遗憾的面容让殷希心神一震,有些惶然。 她抬起头看着前方满眼不可置信的潘禅,两把长剑刺穿他的胸膛,鲜血喷涌如注,他看着这两个对他动手的暗卫,才发现他们似乎并不是自己的人。
第179页 『呲』的拔出长剑,潘禅『哇』的一声吐出鲜血,顺着倒在地上,眼底是满满的不甘。 「你……究竟,是什么,人?」 看着潘禅目眦尽裂的眼神,那暗卫取下幕布,露出整张脸来。 「殷槃,是不是很意外是我?是不是很意外为何北方诸部已经说好会派兵助你却现在都没有赶来?是不是好奇你的暗卫为何会被我掉包?是不是好奇为何我会在这里?告诉你个秘密,你的身份在很早以前就被人知道了。」 看着潘禅吊着一口气不断想要翻起身来,那眼底是深深地困惑和愤恨,没有理会他的垂死挣扎,直到潘禅死,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输,又输给了谁? 随着潘禅身亡,城楼下的士卒瞬时没了主心,顿时乱作一团,被樊豫和高建平的军队歼灭。 看着上面的情形,两人立刻准备前往救驾,却见上面飞来无数暗器和箭矢拦住他们的步伐,也听见一股用内力喊出的话。 「谁敢轻举妄动,我便立刻杀了殷希。」 见敌人都非简单人士,武功和内力都格外惊人,为了防止对方狗急跳墙,伤害到长公主,他们只能停下,观察着上面的情况。 转身看着护在殷希身旁满眼戒备的李治,以及正轻轻将林泰尸体放下的殷希。 「方时,或许本宫应该称你一声堂兄?」殷希没有抬头看他,她只想着若那人知晓林老的死,是否会悲痛。她多在意亲人的爱,又会如何伤心? 方时一惊,却也很快掩下情绪,没想到这人竟然知道自己的身份。 「既然你也知晓我的身份,便也知道我为何而来。」 「知道如何,不知道如何?郝国的天下多少人窥视,也不差一个先太子之子。」 「你什么意思?」方时眯着眼睛,看着这个只顾为一个身亡的老士卒整理戎装,丝毫不在意自己和围困住她的暗卫的女子,她是不是太淡定了点? 「本宫能有什么意思?只是没想到你是那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之人。」看着身边的黑衣人,殷希很肯定他们的武功都属上乘,虽然人数只有不到千人,但对比自己手上剩的几千精锐,不知强了多少倍。 看得出她眼底的打量与谋算,方时一笑,轻蔑道:「是不是很意外我手里居然还有这样强的卫队,实话告诉你,他们可是潘禅处心积虑都想要得到的皇家死卫。」 李治一骇,皇家死卫拥有什么样的实力,他怎会不知,他所习的一半武功便是上一辈死卫教给他的。不过这些死卫从殷冉上位后便消失不见且无半点音讯,这样一个从外而来之人,怎么可能拥有皇家的卫队? 方时见她并无所动,神色漠然仿佛并不在意这些人的身份。 看着城楼下弯弓搭箭的军队,角楼处埋伏的士卒收敛着动作与气息,打了一个手势,各处视机而动的死卫便快速出手,朝着各处攻去。 兵器碰撞的声音嘈杂又刺耳,惨叫声不绝入耳,几名死卫瞬间压制住李治,周围护卫的士兵死伤殆尽,方时踏着一众尸体走到殷希旁边,俯身说道。 「再怎样说,你也是一国皇室,我也会为你保存一丝皇室的尊严,让你死在同为皇家子的我的手里。」 「西南,安南,并州,所有的动作,都是你做的。」没有疑问,而是直面看着他。 方时有些诧异,却復而又大笑道。 「哈,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去弄明白这些事情?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殷槃那个蠢货以为所有的事情都是按照他策划的所进行,其实他一开始就进了我的圈套。并州以及西南你所看见的,都不过是障眼法,我们不过是要让殷槃帮我们铺路罢了。还有,不妨告诉你,三日后,北方诸部的军队就会攻克并州,待我杀了你,拿到了传国玉玺,便是我荣登大宝的时候,只可惜你看不见了。」 「你们?没想到先帝时期的两个余孽都好好的活着,还做了与他国勾结的勾当。」 方时一怒,打骂道。 「余孽?要不是殷冉夺走了本该属于我父亲的位置,那还有你在这里耀武扬威。」思及自己与长兄这么多年来的处心积虑,看着殷希盯着自己那深邃的眼眸,四周的嘶吼声一波高于一波,想着不能再拖延时间,便提刀砍向殷希。 作者有话要说:  想不到吧,殷槃你就和你父皇一样扑街了 第103章 插pter103 飞驰的骏马朝着已是火海的京城极速跑去,满目的乌烟盖住了整个京城,不远处传来的嘶吼声响彻城门。 殷希靠在城楼上,背对着身后的一切,见周围混乱的场景,以及挥刀扑来的男人,高杉和巫马俱是瞳孔一缩,踩着马背跃上城楼。 『铮』,刀与剑的撞击震得二人生疼,方时看着这张熟悉的脸,没想到这人还活着。 见对方真是自己所想之人,高杉转手脱出剑身,便朝他刺去。见已临近城楼下的几千人,看服饰应该是家族子弟兵,为首的人有些面熟,方时拳头紧握,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有人能赶来救你。 拉开方时与殷希的距离,高杉用尽仅剩的力气与他搏斗。方时发现她步伐稍有停顿,火光下的面容一看就知道她身有重伤,刀一横,一个侧身从她的命脉攻去。 「高山。」巫马掷出手里的剑,同样朝着方时的命脉,对方一躲,手里的刀方向一变,却也结结实实的在高杉的肩背上划出一条深深的口子。
第180页 高杉一吃疼,却也趁着这个空挡一掌挥出,彻底将方时逼向后方攻来的军队的位置。 见从外而来的人马与自己的死卫很快撕打在一起,且丝毫不输于死卫的实力,方时脸色一变。前后夹击的窘境让他有些难堪,见不断撕开围堵的几支兵队往城楼上而来,他阴险一笑,一个转身站于角楼上,拿出袖中所藏网线大喊道。 「布阵。」 这些暗卫见那突出于城楼的身影,极快的脱离与对方的相持,跃至方时附近,拿出袖中同样,但要小一些的网线。他们呈八个角的方向各分队伍,每个方位站有上百人,随着方时挥动手里的网线,这些死卫手中武器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浮至半空,速度极快的朝着各个方向的士兵攻去。 武器飞来只剩一个残影,这些士兵尚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上已被划开数道深且长的口子。他们惨叫着,不断躲避着这些来无影去无踪的武器,却发现自己像是被困在一个圈里,不论怎么跑,都会被攻击到。 没过多久,这些靠前士兵便全部倒下,血肉模煳,惨不忍睹。 高建平停下所有人前进的动作,看着辨认不出模样的手下,握紧了手里的长枪。 巫马带着高杉远离阵法攻击的范围,点了她的穴道,封住了不断流血的肩背,将她送至殷希身旁。 见这人较之一月前又瘦了的模样,接住她强撑的身子,见她面色苍白,有些心急。 「山,你没事吧?」 见心爱之人眼底的关心和心疼,高杉强扯着笑容回了声。 「没事儿。」 能够听见她说话带出的喘息,心疼的抱住这个不管多远都会赶回来的人。高杉想要回抱住她,却拉扯着伤口疼的嘴角一歪,垂下手臂。 「要真没事便好了,你急什么?本就有伤还要去撑着。」巫马念道,这人武功不及自己,但她情急之下爆发的速度超过自己直接与方时对上,估计又伤了不少。 高杉笑笑,也不回答,这种出于本能的动作,怎么可能等? 殷希听着心中也难受,像是被周围的烟燻得眼睛酸涩,不禁眼眶微红。 「希,没事儿,这儿烟重,小心迷了眼。」 指腹轻轻触碰她的眼帘,一如既往温润的语气让殷希安心。知她的长公主本应是个坚强的人,却总是为自己流泪红了眼,不禁觉得自己幸运,却也会责备自己让她变得敏感。 「别老是乱想,你是我的驸马,我也是你的妻,我只在乎你。」 在她耳边低喃着,用着只有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着,像是周围并没有任何嘈杂与危险,高杉也笑着低喃着。 「嗯,我知道。」 巫马宗念看着两个人,即使殷希发有些乱了,身上有些狼藉,脸上也占着灰尘,但依旧掩盖不住她的雅致与高贵。她看向高杉的眼神只有依恋与爱,比之以往还要深。想着自己初次在大殿里见她时,那上位者的疏离与尊贵,在见她现在对一个人的重视或者说视如生命,巫马觉得高杉真的是个很不一样的人物。 终是出声打断了二人的温存,现在这个时候还不是能够放松的时刻。高杉将殷希託付给一旁已经带着护卫过来的李治,准备和巫马一起过去帮助高建平与巫马家族的人。 袖子被人拉住,看着对方眼里稍纵即逝的担忧,见她帮自己理好了衣袍,抱住她瘦弱却精健的身子。 「安全回来,我的驸马。」 「嗯!」 二人几个跃身到达城门顶端,扶着城墙,高杉咳了一声,换来巫马的担忧。 「高杉,撑得住吗?」 「无事,走吧。」她看见了林老的尸体,那个自己作为家人一样对待了老人,在京城里不多的能够挂牵的人倒在自己面前,再也无法起来唤自己一声『山子』,用他慈祥的笑唤自己要与长公主好好的。他是为了救自己心爱之人牺牲,即使他做了他想要做的事,他是为国捐躯,但自己依旧无法忍受他的离开。因此,她要亲自杀了方时,哪怕拼了最后一口气,也要为林老报仇。 掏出止血丸给她服下,巫马再一次运了真气给她,见她脸色稍见缓和,才看着下方密密麻麻的人群。 飞舞的剑像是不会疲倦,随着阵容的不断变幻,剑飞向的方向和速度都在极速变化着。 巫马嘉晏指挥着家族子弟停下进攻的动作,见前方像是树了一道剑墙,且攻击迅勐,惨无人道,皱了眉头。 「巫马,你可识的此阵?」高杉问道。巫马家族乃天下闻名的阵法世家,世间无人能及,无人可挡。下方之势,一眼便知用的阵法,且阵法复杂,攻击极强,不知是何阵法。 巫马见方时与死卫手里持网线,且阵法变动极快,动作也极为熟悉。还有,这惨绝人寰的杀人于无形之中的方式太过于不人道,大多阵法是不允许这样做的。因此,这阵法只有可能是禁法,难道? 巫马猜的结果,不由一惊,原来家主一向信任的老管家,与皇室之间勾结的人,便是方时! 他所用的阵法一定是巫马家禁用了一百多年的万剑阵。当年万剑阵是为了让巫马家族子练习阵法时能够学会合作,齐心协力,因此需要百人甚至千人布阵。但后来有人动了邪念,用这万剑阵做了江湖上杀人的手段,且伤害极其残忍,最后被当年的族长禁用了。这么多年了,没想到被方时偷了去。
第181页 城楼下的巫马嘉晏也是脸色沉重,他小时候常听老家主讲万剑阵的事儿,毕竟巫马家族机关阵术天下闻名,而这万剑阵又是阵法一绝。他查阅过书阁里关于此阵的介绍,只知其伤害巨大,拥有能够将石头化为齑粉的力量。没想到,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下看见连自己都好奇以及不敢使用的阵术。 剑如影般,没有任何停下的趋势,如网状般肆意侵略的攻击让一众人无法靠近。 巫马从上往下望去,似乎发现了什么。这阵法他有所耳闻,只知此阵号称包容万象,也就是说攻击范围是极广的。还有,这阵法应是没有阵眼的,而现下,他发现,这些黑衣死卫似乎并不完全熟悉如何挥动网线,因此才有方时站于中心,起着牵引全局的作用,但却制约了攻击范围。 巫马嘉晏也发现了这些破绽,看着上方烟雾下两人的位置,与巫马宗念交换了个眼神。吩咐着站在不远处的族子,让他们手持制阵绳分几个方向,待他一道令下,便对阵上去。 阻止了高建平以及樊豫欲要帮忙的打算,巫马家族内部的龌龊事,自然要他亲自处理,亲自,清理门户。 楼上,关注着下方动静的巫马已经知晓要做些什么,他看着正在运息恢復的高杉,对她说道。 「可还好?」 「无碍,需要我做些什么。」知道他有行动,高杉问道。 「相信你也看出此阵的破绽了吧。下面的人虽然貌似强硬,但方时毕竟偷学我族阵术,但操之过急,尚还控制不了。待会儿家族命令兄长们上前破阵后,我便要带阵。因此,你需看准时机,破坏阵眼,也就是打乱方时的行动,可行?」 高杉点点头,见他还是有些担心自己的状况,说道。 「放心,为了希,我是不会死的。」 见巫马嘉晏已是吩咐族子破阵,楼下瞬时一片唿啸声过,笑着看着这人,知她不是打笑,一个跃身,加入进去。 兵器碰撞的声音刺耳还带着气的对抗留下的残影,巫马嘉晏位列中心,手持同样制阵绳,绳子一扫,无数剑身被拦下。巫马宗念则是沖在最前锋,周围的族子护着他冲破阵法的阻挠。随着各个方位阵法被覆,巫马宗念一挥手中长剑,越过阵心,看着阵外护着的死卫。 方时没想到巫马宗念能够冲破阵法,且外面的剑阵不断被破坏,看着这人熟悉的脸,他才恍惚道。 「是你!」巫马宗念虽在京城,可却并不常参加皇室的各种酒宴活动。因此,他虽常听宫里有巫马家族的人,也让人查过,却并没有见过他,只在当年赏莲节时从远处观察殷槃时远远看了个大概。没想到,他竟然也赶来救驾,照这样说,这些与他对阵的人,难不成也是巫马家族的人? 「你想的没错,族长知有人偷盗我家族禁术,没想到却是先太子之子。」 方时一愣,族长,这么说来,外面不仅有巫马家的人,连那族长也来了吗。 见他阴沉的表情,知他没料到会面对这样的情况,巫马先发制人,直接出手对上那最前方的死卫。 这些死卫一慌,手在网线也不知如何动作,几个不留神,几名死卫便倒在眼前。 见这般情况,这些死卫弃了网线,便要与巫马对上,这也正和了他意。见巫马悠闲地笑着,甚至退后了几步,看着又突破进来的人,握紧了手中网线。 见阵有突破,外面的族子更是突破的愈发紧且快。阵法被撕裂口子,使得进入的人与死卫对上,顿时,兵器刺入身体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方时见阵法欲破,周遭的混乱使得本就处于不同方位的死卫被分开,他捏紧手中的拳头,看着飞舞的愈发慢与弱的剑阵。 一阵巨大的掌风噼向万剑阵的中心,方时被剑阵的反噬震得心神一晃,喷出血来。 正是现在,高杉见他受伤,看准时机,便朝他袭来。感受到头顶突如其来的压力,方时一抬头便见朝他袭来的高杉,用尽全身力气挥出掌,力道碰撞震开城墙上的石虎,碎石落下城楼,化为石粉。 二人俱被震得喉间一甜,抑制住喷涌的鲜血,高杉掌中一转,掏出袖中匕首直刺方时命门却被他躲开,但也刺中他的肩头,算是还了刚才的一剑之仇。 方时吃疼,见大势已去准备逃离,跃身离开却撞见早已等候多时的人,高建平和樊豫横刀立马于前。 「想走?留下命来。」 见状,方时稳住阵脚,看着周遭被分割开来的死卫,调转身形混入其中。 见方时不退反进,众人不明白他的用意。虽然死卫被分开,但他们的战斗力远比在场的人高。高建平知晓正面对战并无任何希望,便让所有侍卫以人肉包围的方式,先堵住了他们的突围。 远处,远离战火正中心的殷希盯着火墙里的情况,见方时混入人群里,便知晓他在等最后的救援。但是,他怕是等不到了。 另一边,高杉撑住模煳的意识,看着眼前的混乱。 巫马嘉晏见自己的族子并非死卫的对手,几番交战下来已是死伤惨重,他眼眸一沉,挥动着宽大的袖袍,大声道。 「布阵。」 瞬时,原本纠缠在一起的族子往后撤退,见族长手势,排做几列,拉出袖中玉镜,围绕着敌人四侧快速封锁。 对方不明白这是在干些什么,只见巫马嘉晏提起内力直接冲上前来,他手中内力一推,这些死卫被内力一阵,退后一步。藉此机会,族子将玉镜正对敌人面部。
第182页 这些镜子材质不同,周围燃烧的火光染红了整片天,也让那从镜中对射的光更加刺眼。 被眼前的景象一晃,这些死卫直觉头晕目眩,巫马嘉晏见此,对着一旁被惊住的高建平大喊道。 「再不动手,更待何时?」 见这老者有些熟悉,年迈的面容带着不可反抗的威严,似乎被他一喊回过神来,立刻指挥着一众侍卫动手,心中只暗道这些人不简单。 突如其来的光亮让殷希也注意到不远处的情况,她看着赶来救援的人中有巫马宗念时,便知道这必定是她母亲的家人,而那屹立在众人之中虽年迈但挺拔的身影,便是巫马家的族长,也就是她的爷爷了。 被压制住的死卫不知如何反抗,他们的视力受限,本想靠着听力去突破,却只听见敲打镜面带来的声音,混杂着内力,震得他们心神俱裂。 殷希看着高建平的部队不断突杀着这些瞬间没了还手之力的死卫,并无阻止。皇家的死卫只认皇家人手里的令牌,当年殷冉在位时便从未找寻到这块失踪的令牌,如今方时能够控制死卫,只有可能是有人给他了,这个人是谁,也不言而喻。毕竟能够有着这样通天本领的,本就没有多少人。 见胜负已分,高杉撑着的精神在也抵不住,所有的一切都混杂起来,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好了,驸马到了,方时也扑街了,就差最后一个人了。今日应该也有万字了吧。 第104章 插pter104 随着光亮越来越弱,殷希看着背着高杉朝自己走来的巫马,见他轻轻放下自己的心爱之人,抚摸着高杉苍白的容颜,抵着她的额头轻声说道。 「谢谢你,山。」 见此情况,巫马本不想打断这温馨的画面,但还是提醒道。 「她的情况很不好,所……」巫马没有说完,他看见殷希的身子抖了一下,但她只是笑着抬起身子,依旧是温柔的神情,仿佛事情并没有多严重,只是很慢的说着。 「我知道,但我也知道她会为我撑下去。」知道这人的性子向来是要做自己想做的事儿,自己即使拦下,她也会劝自己同意。因此,明知道她的身体已经超负荷了,她还是答应了高杉要去的事儿,她只是希望高杉能够完成她的心愿。但当她看见高杉现在这般模样,苍白的脸,微弱的唿吸,她终究也是心疼的。 见次,巫马抿了抿唇。殷希浅笑,摸着高杉额间的碎发,打理她有些脏的脸颊,对着巫马说道。 「又得麻烦你了。」 「无事,我先带她回去。」 「嗯。」 看着消失的身影,殷希敛了表情,看着被押送过来的俘虏以及方时。 「都处决了。」对着高建平说道,留着这些死卫对她而言并没有什么作用,况且区区一个方时就能用得动他们,这些威力巨大的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叛变的能力,留着只是个祸患。 「是。」 见方时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似乎不相信自己竟然这样对待他用尽一切去得到的势力。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殷槃不知道谁杀了他,本宫给你一个机会。」 「呵,殷希,你以为你赢了吗?你最好现在杀了我,不然。」 「不然什么,区区一群教众你当真以为本宫什么都没做?」 「你什么意思?」方时突然有些惊讶,见她俯视着自己,脸上的血更显得她现在的冷峻,他突然有些心慌。 「原来如此,西南的那帮人原是你解决的。」 老者一步一步缓缓走来,没有在意方时顿时苍白的脸。他看着这个同样像极了自己女儿的孩子,洛儿像君儿的活泼,这个孩子更像自己的沉稳。 「你是希儿。」早就听过郝国长公主的事情,没曾想竟是自己的外孙女。 殷希点头,却并没有说话。巫马嘉晏笑着,却是嘆了口气。 「外公,多谢。」 健稳的身形一颤,在听着这一声盼了多久的『外公』时终究流了泪。 而一旁的方时却更加不淡定了,他激动的爬起身子,却被一旁的樊豫一脚踢在髌骨处,吃疼的又跪下去。 凭什么,这人凭什么拥有这一切,为何连巫马这样隐世多年的家族都是她的本家,老天不公平。 摆脱着被人困住的身体,方时不服这样的安排,他辛辛苦苦混入京城,看着殷槃一步一步帮他剔除那些障碍,拿到了能够以一敌十的死卫,看着殷希就在自己的面前,却没有杀掉她,这么多年来的努力与隐忍,他都败了,他不服气。 「是人都有尾巴,就看他能藏多深。本宫不得不说,你比殷槃还能藏,但你和他一样,想得太快,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呸,哈,我和他一样?那你以为你有多厉害?你不过是有巫马家的支撑,算我小瞧了你。」 见方时已经失去了理智,殷希慢慢朝他走去,樊豫有些紧张的护住她,却被殷希伸手拦开了。 她停在满目不服的男人面前,蹲下身来,与他对视。 「你就像个孩子,从未见过深渊,永远不知道真正的黑暗,以及最低层的丑恶。你拿什么和本宫比?从你主动接近本宫时,本宫就在部署一切防范所有人的事项,你以为今日巫马族长不来救援,本宫就没有活着的希望吗?你听听外面的声音。」
第183页 话语一落,城门外再一次响起喧嚣声,樊豫惊异的从城门下望去,却见城楼下已经列好队伍,整整齐齐的万人方队前是一女将,她手提长缨,长缨上挂着一人头颅,和一张破败的旗帜。 命令人将城门打开,这女子单骑驱向殷希身边,下马单膝跪地道。 「臣救驾来迟,还望长公主赎罪。」将长缨置地,取下上面挂着的头颅。 「臣已剿灭乱贼,请长公主检验。」随着文瑾话语落,城门外的一万士卒大声喊道。 「乱贼已灭,乱贼已灭。」 方时彻底苍白着脸,他不敢相信自己隐藏的如此好的势力是如何被发现的,不久前他还收到回信说西南一带并无威胁,今日便看见自己辛苦栽培之人的首级。 「本宫怎么会让他们一直存在,你用来对付殷槃的方法,本宫也想试试。」 她曾留了两封秘信给文瑾,让她自己回京后再打开。虽然自己几经波折再一次回宫,但一切依旧没有打乱自己的安排。她让文瑾按照当年摸查的方向再一次搜寻,她一直觉得这些人应该还藏在原地,结果果然查着点消息。 文瑾照着殷希的方式,将当时殷希发现的『殷开』的玉石装进信封里,假意派人携带书信往京城去,信里大概便写着已有对方消息,今夜准备秘密出军埋伏在西山,等待长公主命令。 信自然在半路拦截,这些人得了信依旧十分谨慎,她们并没有摸着这些人回去的路,为了不打草惊蛇,文瑾也就没让再追。 不知道是否能够成功,但长公主曾说她会让殷开将心思全放在自己身上,至于西南的事情,他们要做的越像越好,要让这些人在没有得到殷开回信时,便中计动手。 于是,她主动带兵去了西林埋伏,还是在夜里让这些地下之人看见的情况下。果然,虽然她所带的军队几乎损失殆尽,但确实引出这群要一鼓作气要再一次歼灭朝廷军马的叛军。因此,等卢毂的军队从后方包围了他们时,这些人才意识到中计了,慌忙逃窜。虽然有不少人逃了去,但他们的首领却是被斩于马下。所以,当巫马嘉晏来到西南时,能够轻易灭掉了的,也就是剩下的那群人了。 完成了这边的任务,文瑾便打开了另一封秘信,便是让她带兵前往京城救驾。 方时卸了力气,没想到她真的能够预知后事,他以为自己已经谋划周全,却还不及这人一分。她的布局太长了,也太大了,一旦不能成功,所有的,也都只是假想,但她却成功了,天意如此吗? 「只有自欺欺人的人才会信命,不然,他们早已经死了千百遍。」殷希话语微凉,如果她不学着把一切都计划好,她早已经不在这个世上。 挥手,让樊豫带他下去,毕竟是皇室的人,她会给他个体面的死法。 本已安静的方时突然抬起头,宛如勐兽垂死的嘶吼,他大吼道。 「殷希,没完,一切都没完,你以为你看完了所有人,不,还有人看着你。」 「你的哥哥吗?我相信他也活不过今晚。」 看着巫马缓慢走来,殷希询问的看了他一眼,见他让自己宽心,她才放下紧绷的神经。 「你!」方时不知他何意,却听他对殷希说道。 「她想为你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儿,她朋友不多,但仅有的几个朋友,也应该有一些能力。」 殷希明了,想来是那郝国富商南宫家了,当年号称北巫马,南南宫,自己的驸马能与这样的人为好友,也是了不起。 「不只是殷槃,不仅是我们。你想不到,你想不到,哈哈。」 癫狂的他让所有人蹙着眉,不明白他的意思,只见他狠狠咬向舌头,樊豫想要拦,却并未来得及,只见他睁着眼睛死死盯着殷希倒下,眼底是不甘和怨念。 一切尘埃落定,只剩满目疮痍和尸体,殷希静静地看着方时的尸体被带走,吩咐文瑾带着赶来的军队收拾这里的残局,拒绝了所有人护送她的请求,慢慢转身往回走,走向高杉待着的门楼,她现在有些累了。 李治看着长公主离开的身影,有些疲倦,有些失落。吩咐着仅剩的三分之一的军队重新整合,看着火烧后凄凉的京城,犹如凤凰涅槃一般,需要重新再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忘了还有一部分。 高杉:长公主料事如神,所以这次救驾压根不需要我? 殷希:怎么可能,驸马武功高强,没有驸马,本宫可能早被乱臣贼子给绞杀了。 巫马宗念:好吧,没我啥事。 殷洛:我是来走个过场的? 第105章 插pter105 等高杉再一次醒来时,只觉得五脏六腑犹如被压碎了一般疼,她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看不清切,伸着手胡乱挥着,却被一直温暖的柔夷握住,放在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儿的面颊上。 「你醒了,山。」 不断重复眨眼睛,待眼前模煳的影子越来越明显时,才看清一旁的殷希。 她离得自己很近,或许是没有休息好,即使画着淡淡的妆,也没掩饰住眼底的疲倦。 「希又不好好休息。」 见她醒来的第一句就是关心自己,笑着揉揉她紧蹙的眉心,用棉布沾了些水覆盖在她唇上,缓解她喉间的干涩。 待给她收拾完后,便让正好过来的张御医查看。
第184页 「驸马身子已好,只不过不适合运功与剧烈运动,应多卧床休息,微臣再开几服药替驸马养着,望驸马早日恢復。」 「有劳御医了。」 见长公主自始至终只看着驸马,替她打理着碎发与衣服,从未见过长公主这般柔和的一面,即使对面的驸马也是女子。 什么该说,什么该做,张御医也是知道的,驸马的所作所为,以及为人,他都挺敬佩。不再打扰与冒犯,供着身子,便退下了。 「希,朝廷……」 「嘘,你已经昏迷一个多月了,先休息,我让人备点薄粥过来,你尝一点,再睡一会儿。」 一个多月,高杉表示诧异,怪不得醒来只觉得浑身无力,头昏脑涨的。 「好,你和我一起休息。」 见她往里面挪着,指腹摩擦着自己的眼帘,满是心疼。 牙白来送吃食时,正好撞见这一幕,见自家少爷醒了,也就放心了。将粥放在桌子上,便关上门退下了。 见牙白这样自觉,像是自己要做什么似的,高杉不由觉得这小妮子越发没有管教了。 笑着拍了拍她的头,殷希端过粥饭来,确定不是很烫后,便舀了一勺,准备餵她。 高杉浅尝了一口,很熟悉的味道,知道是牙白做的,也就不准备找她好好教育了。 「希,你尝尝,很甜的。」 见她盯着自己那认真的模样,想着自己这一个多月来几乎每次都是还未吃过饭就过来看她,腹中早也飢饿。 伸出的手被对方夺下,看着本应受照顾的人抖着有些无力的手,一副要一起分享的表情,殷希笑笑,含住了汤勺。 室内的温馨无人打扰,你一勺我一勺的,那端来的两碗粥不消一会儿便解决了。殷希拗不过高杉,便陪着她浅眠一阵,这一个多月的事物,以及盼着高杉醒来的守候,都让她劳累的忘记了休息,沾着床没过多久,她便熟睡了去。 高杉看着这宁静的画面,有自己最爱的人,和外面七月正好的暖阳,一切都和谐的让她心生嚮往。 吻住了自己思念已久的唇,舌尖探进她没设防备的齿间,薄粥的甜还未消散,寻着她的舌,手覆上了她的发尖。 怀中的人嗔吟一声,似有些唿吸不畅,退开身子,见她只是微微蹙眉,小幅度的翻了个身,便继续睡去。爱极了她这可爱的模样,困意上来,抱着殷希沉沉睡去。 郝国的事物毕竟过多,经歷过叛乱后的京城在大火的烧毁下损失严重,百废待兴。南宫亲自前去并州帮忙对付北部诸部,这场仗没有持续多久,当殷开的尸首送给对方首领后,对方便主动撤军了。为了解决其他各国的虎视眈眈,南宫亲自出访各国,以一旦各国有任何心思,便阻断所有商贸为打压理由,迫使各国让步。各国毕竟知晓郝国虽然遭受内部的打击颇重,但终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况且南宫家的势力遍布天下,他们进来的货物,不论普通物资还是军器设备,都是南宫一家提供,也就不敢有任何举动。 楚地被殷阳和殷尧提前烧毁,这里作为曾经他们的大本营,在最后一次利用完后,什么也没有留下。殷洛派人去楚地安抚民众的损失,也撤底浇灭了殷阳旧部最后一丝气焰。朝廷内也进行了一次大清洗,这些曾经投靠了殷槃的势力全部被免职发配,有过参与殷槃造反的,都被抄家斩首或是流放边境。为了不再引起各国的虎视眈眈,以二公主为首的一众大臣全部推崇立长公主殷希为郝国新帝,加之从殷槃处得来的玉玺,殷希在无任何异议的情况下,接受了群臣的谏言,准备在八月初三登基帝位。 耳边是蝉虫的鸣叫,高杉坐在门外,看着天上飞过的鸟儿,阳光洒在湖面上反射的光迷了她的眼,细水的流动声轻轻切切,让她有些昏昏欲睡。 「怎么在这儿睡着了,若凉着怎好?」 听着熟悉的声音,看着眼前靠近的人,她有些责备的看着自己,似乎并不满意自己这样在庭院里小憩的动作。 「希,七月底的天,怎会凉着呢?」 伸手揽住她的脖子,将她向自己拉进。皇宫虽然被毁得不是很厉害,但很多宫殿还是没能倖免,二人本也不愿住在宫里,索性便回了长公主府住下,只留了一些能干的丫鬟。高杉留下牙白和竹青几个人,平日里无事便让她们不用过来照顾,习惯了这样只有两个人的地方,也就习惯的做着亲密的动作。 「你身子还未大好,还是要注意一点。」 见她穿的单薄,周围的湖泊和溪水让庭院比外面凉上许多。不满的看着她这样不爱惜自己身子,本就没有完全痊癒的脸色尚还有些白,将自己的薄纱披在她的身上,牵着她的手,准备带她回屋。 「希,屋里燥热无趣,你在这里陪陪我,好吗?」 见她对着自己笑,一副讨好自己不愿回屋的表情,显得自己很是罪恶一般。拗不过她,只得拉着她去了离湖面远一点的地方,坐在树下,两人紧紧靠在一起,看着远处的景。 「希今日回来的早了些。」 「嗯,朝里剩下的事物都交由洛儿打理了,有巫马陪着她,她应该会轻松一点。」 「希,还有几日,你便是郝国的新帝了。」 看着身旁的人,见她只是一贯的对着自己笑,那眼底没有任何杂质,只有自己的面庞,和她对自己溢于言表的宠溺。
第185页 「能够看见希完成自己最想做的事儿,真的很开心。」抱着自顾盯着自己发呆的人儿,高杉说得很真切。她知道殷希从决定慢慢成长开始,便将郝国作为自己的目标。她要拿到郝国的至尊之位,要做郝国的一国之主,只有这样,她才不会被任何人威胁以及压迫,她才能保护自己最想保护的人。 「以前,我以为得到这个位置,便是我最想做的事儿,现在我发现,也许并不是。」 「守护郝国的黎民百姓吗?」 轻轻摇摇头,盯着对方目不转睛。那炙热的眼神已经说明一切,也不需要自己多问什么,只能加大这拥抱的力度。于你于我而言,能走到如今,究竟是何等幸运。 一切都安宁静好,高大的槐树下,依偎着彼此心意相通的人,没有什么,比这更幸福。 「希,再看看这里的景吧。」 还未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感到一双手环过自己的腰,腾空而起。眼前的景色一变,已是稳稳落在树顶的粗壮枝干上。 知这人干了什么,看着她运功后有些吃力的表情,额间冒出一丝虚汗,瞬间沉了表情。 「你就不能好好对待自己的身体吗!」 语气有些重,却还是那样柔,高杉不反驳,只是对着她笑,抱着她将她转了一个身,在她耳旁说道。 「希,我想和你一起看这只属于你的京城。」 耳尖薄薄的湿气让颈脖有些痒,却在听见她的话后消了所有的气。 这颗巨大的槐树早已高过了公主府的围墙,显得那样高调与不可一世。一眼望去,是碧蓝的天与那纯洁如雪的云,在夏季里更是美得让人想要摘下它,放在手中轻抚。微风吹的树叶轻轻的响,撩过自己的发尖,带着绿叶飞向更远。 低下头,是京城的东街的全貌。这个与以往不同的京城,却依旧有着以往相同的声音。那些逃走的贵族离开了京城,留下普通的百姓,和一起对抗反叛的氏族。被毁的街道上跑来一个小孩,矮小矮小的他不足四岁,抱着一根粗木棍,奔向正在搭建房屋的男人脚下。羽林卫拖着装满木材与石料的牛车走向城门,有些则拖着装满食材的牛车走向下一个施放点。那些由高杉带大的小乞儿四处吆喝着困难的民众,将物资一袋一袋帮忙发给那些受伤,不方便行动的人。这个本应该毫无生气的京城没有唉声嘆气,没有满天哭嚎,只有官与民再一次的合作,为了新的郝国做着一切努力。 「希,你看,这是你努力下,才有的郝国。它,多美啊。」 指尖有风拂过留下的余温,宛如一股不知名的劲儿附着在自己手上。像以往一样,将力道靠在永远不会离开和背叛自己的人的身上,抬起的眼中有一丝湿润,不是脆弱,而是一种感激,一种无可名状的暖充斥她的神经,只得感谢还有人陪自己看这一切。 高杉依旧在殷希耳边说着什么,或许是第一次见时的事儿,或许是走过来的回忆与感慨,风儿吹散了许多东西,那些话传不到别人耳里,只有两人听的亲切。 殷洛看着这样宁静的画面,瞥了一眼一旁巫马手里端着的为殷希量身定做的龙袍,不愿打扰二人的温馨,带着一眼期待的看着自己的巫马又回了宫里。或许现在的皇姐,才是最幸福的吧。 第106章 插pter106 八月,小暑已过,大暑未到,却也是烈阳高照,铺满了整个郝国大地。夏雨骤然而至,来的粗狂,也来的迅勐,却是戛然而止。初三的当天,受着雨的影响,原本炎热的天,也凉爽了许多。 新帝登基,这是一个普天同庆的日子,虽然京城遭受了一场血的洗礼,但这位郝国心中威望颇高的长公主终于登上帝位,即使是女子,却也依然招来万人朝拜。 从清晨起,大将军和中郎将以及国公就分别带了几千羽林卫在各门恭候。郝国的登基仪式繁琐复杂,新帝乘坐高头大马从东南西三处门经过,巡视完后从北门一路进入京城。 街上,是羽林卫的骑兵营,前面是手持诏令的左相范蒿,后面是一众文武百官,一路护送着新帝巡视各个地方。路边围满了前来围观与恭祝的百姓,他们手里抱着孩子,或是还需用的材料,见长公主的驾坐到来,便主动跪下行礼。 即使这烧的漆黑的街道打理后依旧有破损还未修復的地方,但所有的兵队都走的极为庄严稳重,有百姓抬头望向长公主的位置,那明黄用玉蚕丝修的五爪龙爬满了整个龙袍的肩背,显得威严又不可一世。披在长公主稍显瘦弱的身上不显得格格不入,反而填了一抹孤傲。 而最令人瞩目之一的,便是她身边的人,那位世人口里颇为传奇的人物,公主的驸马,新帝的男后,高山。 随着殷槃与殷开势力的覆灭,有关于大驸马曾经的谣言都不攻自破,即使曾经有大驸马刺杀长公主的消息,也都被藏做秘密,无人提及。殷希不愿意高山一辈子做个躲躲藏藏的人,因此,她派人在茶楼里买通了所有说书人,让他们流传大驸马为救国而忍辱负重,主动背上骂名让长公主心无所挂,一心为国,除掉后患的故事。故事本是很简单便能说完的,但令殷希都意外的是,或许这个故事版本就更加有撰头,这些个说书人硬生生的将大驸马描述成了为救过国家,不惜生命,远走并州与敌人对抗。为救妻子,不惜名义的伟大英雄和丈夫。于是,故事一传二,二传三,三传百,没过多久,吸引了无数妇人与书生的喜爱,他们将大驸马和长公主的故事编做戏曲或是小说书籍,顿时引起京城百姓对大驸马的嚮往与崇敬。
第186页 殷希见此,自是满意,若是百姓的风向主动偏于对高山是好的,她自然不会阻止。况且现在一切都超出她的本意,大驸马的英雄与完美形象在市井广为流传。不过,她还是让人压了一些过于夸大高山的事儿,毕竟人被捧得越高,越想针对他们的人也就越多。 看着与自己并肩前行的高杉,她正襟危坐,显得有些不自然。伸出手捏捏她手掌的软肉,知道她不习惯受万人敬仰,饶了绕她的掌心,想让她放松些许。 见她眼底的安慰与笑意,高杉也回以笑容,她有些不习惯别人对她的仰视,也担心自己的不妥会引来其他人对她的嘲讽。她自己倒无谓别人说什么,却怕影响希的威望。 「没事儿,放松点。」 凑近她的耳边,温润的话语抚平了心中的担忧,稍稍放松了力气,□□肩膀。却意识到现在还不能放松,又继续打直背坐好。 见她这般模样,殷希低笑出声,却也不再多说,免得越说她越紧张。 这些小动作自然没有百姓看见,只是靠她们极进的文武百官心生想法,看来驸马果然最得长公主喜爱,那般亲密的动作,也就只有对他一人这般了。 行至正午时,殷希才下了坐骑,上了帝王的轿銮,准备朝宫里去,准备祭天、登基。 端正的坐在金銮上,流苏玉坠做的帘子遮住了前方,外面的人看不清切,只能依稀窥视圣颜。等着身边人上轿,却只听见李治大喊道,「起。」脸色一变,掀开轿帘道。 「慢着。」外面人一愣,不明白殷希的意思,李治见她神色严肃,连忙上前询问道。 「陛下有何事?」 「驸马呢?」 见殷希唤自己,高杉连忙从文武百官之首出来,走到她的面前,看着她紧蹙的眉,盯着自己时,才缓缓松开。 「怎么了,希,是不是不舒服?」 以为昨夜的大雨让她着了凉,想着自己的胡来,情起时忘了顾着她的身体,不禁懊恼自己的粗心大意,凑近她摸着她的额头,发现并无大碍,方才宽心。 意识到这人想了什么,耳垂一红,却是假装咳了一声。见她只顾盯着自己,等着自己说话,殷希伸出手放在她面前。 「上来。」 百官和高杉俱是一愣,这金銮自古以来都是皇帝的御驾,只有万岁这样尊贵的人才能乘坐。即使驸马被封后,可依旧只是千岁,依旧比皇帝地位低,怎可同轿,这不符合规矩啊。 见有大臣要出来劝诫,易正南和范嵩连忙拉住这些新晋的官员,对他们摇摇头,復又对高山说道。 「请圣上与君后同銮。」 附和声此起彼伏,他们都知道大驸马对长公主的意义如何,就算当时殷槃诬陷大驸马造反,情况那般不利,长公主尚不对驸马做出任何举动,而是一味袒护。如今长公主登基,更是权利无上,自是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大驸马又是功劳无数,本就地位崇高。这些人这个时候去触新帝霉头,可是使不得的。 高杉听着身后的声音,看着身前笑得一脸宠溺的人儿,阳光照射在她精緻的脸庞上,金黄的龙袍上,欲要腾空而起的五爪白龙,都为她填了几分美,美得她心醉。 伸出手握住那白皙的柔夷,高杉登上金銮,放下玉帘,坐在殷希身旁。殷希瞬势靠在她肩上,高杉本想提醒她回去再做这样亲密的动作,今日是个不同的日子。却想在外面的人也看不清,更也不敢看,也就顺手揽上她的腰,让她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 「起。」随着李治粗狂且厚重的声音再一次响起,骑兵马蹄踏着地面的声音再一次伴随着这两位至高无上的人儿,往皇宫行进。 发尖被人轻柔的摸着,殷希本有些昏昏欲睡,昨夜睡得晚了些,今早寅时便起来,有些疲倦。 「睡一会儿吧,应该还有一刻钟才到宫里。」 听着从她胸膛传来沉闷的声音,殷希半阖着眼在她怀里动了下,找着个舒服的位置,低声问道。 「越来越黏你了。」 声音有些小,像是呢喃,像是呓语,若不是自己听力尚可,还听不见她这样软糯的声音,说着这般暖人的话。 「嗯,只能黏我呢。」 蹭蹭她的头髮,软软的,还带着股香,将她抱得更紧。 「那你不准离开。」 高杉低笑,还未听过她这样绝对任性的语气,想着也是自己那次果断的决定让她有了些担忧,只得连连答应着。 「离开?除了希的身边,我还能去哪儿呢?」 听着她这样的话,殷希反而怔住,是啊,她似乎也回不去自己的世界了,这里,也就是她最后的归宿。 「嗯,哪儿也不去。」埋在她的肩窝处,像是撒娇,也像是轻语一般,高杉没有注意到殷希一闪而过的怪异,继续拍着她的背。 皇宫,殷洛早已经侯着帝王的銮驾。见高杉先下来,搂住皇姐的腰,几乎是半抱着她下轿。一旁拿着木凳的小太监一愣,左右不知道做些什么。 殷洛见状只得心中扶额,真是,自从消灭了殷槃,皇姐和高杉重逢后,自己都快被这二人天天黏腻的不知道说些什么。今日这般隆重的日子,皇姐也是任性,既然真的任着高杉抱下来。 挥手让一旁的小太监先下去。眼神瞥了一眼看热闹的百官,见二公主神色凝重,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果然,陛下和君后的关系当真亲昵。
第187页 二人携手上了祭坛的中心,正值午时阳光大好,殷洛站在稍稍下方的位置,拿出早已书写好的诏书,念着。先是拜祭郝国的先祖皇帝,又是说着殷冉在世的一些事情,最后便是读着有关长公主殷希的事迹。 祭拜,念祝词,行五礼。殷洛依旧念着冗长的诏书,高杉规矩的站在一旁,不时注意着殷希,见她肃穆的站在祭坛的正中央,眼神巡视着下方每一个大臣的表情与动作。没有人敢抬起头来与这位皇者对视,她眼神犀利且威严,那是掌权者的不可一世,也让高杉想起曾经在朝堂上叱咤风云的希,也是这般模样。 身侧的眼神过于炙热,即使想忽略,也无法做到完全无视。伸出手覆上她有些薄汗的手掌,轻声说道。 「郝国的山河可美?」 「不及你万分之一。」 殷希偏过头看她,却见她说的认真,看的也认真,不由浅笑。这呆子,自己本是想要告诉她,以后这山河的美都由二人共赏,却不知她竟接着这样一句话,不过,她也欢喜便是了。 不知过了多久,这繁琐的祭拜仪式终于完了。殷希再一次拉着高杉登上金銮,这一次她们直接进了大殿。接下来便是册封仪式,殷希封了许多在这次平反过程中的有功之人,待到文瑾时,她才想起一件事,便低声问着一旁的殷洛。 「洛儿,国师可有消息?」 想着自己回宫后便再也没有见过焦天敖,文瑾曾对她说过的话她也记在心上,这次除了恢復了文家曾经的地位,她也想弄清楚一些二十多年前的事儿。 「不知道,我派人找过,却并没有任何消息。」 殷洛脸色一变,有些疑惑也有些古怪。 「嗯?」 「皇宫的修缮我几乎都有参手,白虎阁我也去过,却发现那里落灰严重,像是许久未有人住过了。」 盯着不远处正在负责封赏的高杉,看着她一脸严肃郑重的模样,殷希笑笑,靠着龙塌,示意殷洛继续说。 「不过,我发现阁楼顶部有东西被挪动过留下的痕迹,想着可能是那人未注意,虽只有一块区域,却也说明有人去过白虎阁。」 摸着扶手上的镌刻的龙纹,殷希沉着双眸没有说话,这么说来,焦天敖并没有失踪,而是自己不愿现身。他这般动作是有何寓意,殷希也不明白。 「希。」轻柔低沉的声音唤回殷希沉思的思绪,见朝堂之下的歌舞已经停了,百官也已列好陈队,恭敬的弯下腰,殷洛提醒她应当致词了。 会意的点点头,站起身子,那金黄的龙袍在大殿上格外醒目,见皇帝起身,这些文武大臣立刻跪拜在地。 「朕顺应天意,继承郝国先祖遗志,望众君忠心护国,泽我大郝万世昌盛。今,朕初登大宝,念天下劳苦,百姓疲疾,大赦天下,免各地赋税三年。开办教学,免除劳逸,京城与各地方事物不得怠慢。若有事物搁置,招致祸患不得处理,朕绝不轻饶。」 不如男子粗狂的声音,却带着皇者的威严,见殷希负手而立,俯视着脚下芸芸众生,大臣知晓这是新帝登基给于每位大臣的下马威,立刻符合道。 「臣等谨遵陛下圣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响彻天际的恭祝声在大殿上一阵接着一阵,高杉听着如潮涌般的声音,看着眼前那抹明黄身影,眼中含笑。 第107章 插pter107 登基大典过后,一切又恢復正规,该忙着重新修缮的工作也继续开始。楚地几乎毁于一旦,看着太守呈报的周折,殷希派范蒿亲自去了一趟扬州,将楚地周围人口较为密集的地方,牵一部分百姓去往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见朝廷派了左相前来,这件事情也就更好进行,一个月内,范蒿便规划好了移民的部署称报给了殷希,殷希一一审阅后,便印章同意。 另一边,殷希加派了兵马前往并州,即使殷开已灭,但她的哥哥依然还活着。京城派了使节与北部诸部交谈,殷开的身份一经公开,也惹得北方相继不得太平。中原太子留下的孩子竟然在北方游牧民族里称王称霸,这样的事情难免不能得到这些先天排异民族的认可,殷希拜託了自己的外祖父能够亲自帮忙,巫马嘉晏本也是想要好好弥补这么多年亏欠的亲情,也就同意了。于是,在北部忙着内乱时,并州和巫马家族的人便偷袭了北部诸部的部队,将他们驱逐至塞北的草原以外,逼至无人的荒原,彻底断绝了北方的祸患。而关于殷开兄长的生死,有人说他被乱军踩死,也有人说他是被部下杀死,殷希并没有再深究,活着或者死了,这人也都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这一阵忙碌过后,已是九月深秋,京城之中许久没有了热闹的事物,以往二公主重视举办大型庆兴的活动,而自从京城忙着重新恢復后,也是许久没有见着二公主了。 正当百姓没事在茶楼里讨论二公主的事儿时,还真传出了一些二公主的消息。据说那巫马家的族子提着彩礼跑去二公主府上提亲,结果被二公主给轰了出来。那巫马家族子也是不恼,居然翻着墙进了二公主府,那府里『噼里啪啦』好一阵响后,就见二公主撵着那巫马家族子出来。巫马宗念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便进宫面圣去了,至于后来的事情,也没人知晓。 只是那些京城里嚮往公主的公子哥却是见着了机会,如今长公主登基,只立了她的正夫,也就是以前的大驸马为君后,朝臣多次谏言陛下纳夫,方方提起,便被陛下眼神给吓得半死,更有甚者直接给卸任了官职。为了保住这头顶的乌纱和脑袋,这些大臣也就不敢再提。于是,眼神便转向尚未成亲的二公主府上。
第188页 对此,殷洛也是被惹得火大,每天都忙着打发这些求亲的官员。而巫马宗念偏偏在这个来撞她霉头,提着不知道哪来的一堆彩礼,像个暴发户似的,殷洛本想收敛着脾气,谁知这人为了做给世人看个样子,一来就叫自己『夫人』。殷洛浑身一个激灵,受不了他那幅模样,就叫人将他轰了出去,才有了后来的事情。 这些自然是京城里单调无味日子里仅有的趣事,百姓也拿着这些说着。殷洛实在受不了自己处于这种世人热议的情况下,便主动提出要在十月初办金秋宴,邀百姓同乐,殷希见状也是准了。于是,见这么久终于有活动了,百姓也就不再『针对』二公主的事儿,聊起了即将来的金秋宴的事儿。 解决了巫马宗念的事儿,让他等着洛儿想清楚后再去找她。她是知道洛儿心里是有着这人的,只是洛儿年岁尚小,又喜爱自由。也就不劝着巫马宗念去逼洛儿了,让这小妮子再快活潇洒几年再说吧。 回到长公主府上,金华殿和淑房殿尚未修缮完成,殷希也不想住在宫里,便凭着这样的藉口暂时回长公主府住下。 府里树木丛生,遮住了炎热天下暴晒的烈阳,长公主府里依旧平静安宁,特别是人少了后,更显得祥和。 回到房间时,见屋里没有人,迎面走来的竹青手里还提着东西,像是从外面回来,也知道这人是出去了。 朝着殷希行了礼,殷希让她起身后,便出了门。这人平时不怎么出门,想来现在也只可能在那个地方。 北坡上,这是京城外最高的山丘,靠着北门不远处,身后是一眼可俯瞰的,辽阔的京城风景,眼前,是对着北方遥远无际的天空。 卫队踏着马蹄的声响靠近不远处的人,殷希勒马,让高建平在这里等着,只身一人靠近那跪在地上的人儿。 高杉手上拿着冥纸烧着,身旁还有一丫鬟,一妇人和一个男人。 牙白,李达和林夫人见皇帝来了,准备行礼,却被殷希摇头阻止了。 缓缓走到高杉身旁,蹲下身子,拿起堆在地上的黄纸,朝着林泰和他周围的墓前一挥。这里葬着林泰,和无数曾经身死异乡的高杉的兄弟。樊豫和胡振北费了不少力气将这些英魂带了回来。他们曾经是高杉的兄弟和亲人,约好了一起守护郝国的未来。即使生死,也要望着北方,这是他们的起点,也可能是他们的终点。而如今,剩下来的人没有多少了,即使有活着的人,也各自去了各自的地方,鲜少见面。 「在和林叔说些什么?」见高杉嘴唇嗡动着,知她在念叨着。 「今日是林叔的生辰。」高杉回道,又将手中的酒撒满在林泰的墓前。 回想起昨年这时,自己还和高杉去林宅做客,那时林泰还健在,每每去,都格外照料高杉。想着当时约好今年要多给林泰带着衣物去,他太节俭了,偶尔又会帮助穷人,连衣服坏了,补丁都打不上了,都捨不得丢。而如今,一切物是人非,只有活着的人还在悼念那些已逝之人,徒留感伤。 见气氛有些低沉,话语再多也变成了沉默。林夫人摸了摸眼角的泪,她家丈夫虽然战死了,但也完成了他毕生所愿,死得其所。她知跪在林泰墓前的这人身份如何,能够有幸得这一份殊荣,也是老头子的幸运了。 「陛下,君后,我家老林是修来的福分,才能得到二位的至上关荣,他在天有灵,也会笑着走的。」 想要扶起高杉,这人儿在还未是驸马时,便时常来林家做客。自己和老林也爱极了他,视为己出。后来他做了驸马,非但没有因为尊贵而忘了他们,还带着长公主来寒宅做客,他们也就知足了。 高杉烧了最后一摞纸,站起了身子,一旁的李达示意接下来的事他来便好,高杉点头,带着殷希稍稍离远了一些。 鞭炮的声响响彻山顶,随着青烟升起,李达高声大喊着。 「兄弟们,走好。」 那烟雾随着李达空灵的声音飘向北方,飘去他们共同相识与出发的地方,那是他们当年的信仰,也是当年他们活过的地方。 高杉怔怔的盯着远方不说话,殷希没有唤她,她知道这人在回忆,在想念当年的日子。她只是静静的陪着她,看着眼前的景,想起了当年在北国的日子。那城门上的月;树上依躺的人儿;宣扬着驱除北狄的豪言;得胜归来意气风发的少年,都离得好远好远。 「希,生死是不是总是在一瞬之间,来的悄无声息,去的也悄无声息。」 殷希有些惊异的看着高杉,却见她表情凝重,眼底却但带着淡淡的忧伤和感怀。 「或许是吧。」 「那是不是很可惜?」 「可惜吗?不,他们来时什么都没有,连世界也以为只有心中所想的那片土地。可生命总是变化的,不论是精彩还是灰暗,你不曾有权利选择,却会接受或是挑战。悄无声息的走,或许也会有人怀念,即使念不出他的名字,却依然记得他曾经的样子。所有的东西都会随着时间推移而被人忘却。或许千百年后再无人记得你我,至少在当下还有人记得你曾经做过什么,还有什么可惜的呢?」 殷希说的低沉悠扬,高杉听的仔细又认真,天上有鸟群飞过,刺眼的光撒下,照着眼前每一个小小的坟丘,上面或长了绿叶,葱般嫩色,像是新生,看着远方。
第189页 「希,要一直一直陪着我,永远不分开。」 感受道腰间的一股儿力,靠过来的人儿眼底有泪花闪过,却是将脸埋进自己的胸前,不让自己看见。 「霸道。」轻声的说着,拍了拍她的头,却感到她动了动,復又变成轻柔的抚摸。 「好,陪着你,就这样陪着你。」 直到耳边的声响停下,李达等人才开始收拾祭拜后留下的狼藉。高杉上前帮忙,却是在泥灰中看见一样不起眼却眼熟的东西。 那是一块碎玉,见它裂开的痕迹极为整齐,应该是被巨大的力道砸碎或者是炸碎的。她见玉石材质极为特殊,并非一般人能拥有,上面有浅浅的纹路,像是刻的麒麟。 偏头看着脚下不远处的京城,一眼看见皇宫的位置,却离得有些远,看不清切。 有灰渣凋落在她手里,靠近鼻尖一闻,有些刺鼻和呛人,像是药渣的味道,不过也太过于难闻了。 将玉石收起来,她隐隐觉得在哪里见过这块玉石,也隐隐决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心中不安。 「山,回去了。」身边响起轻柔的声音,见一众人已经收拾好了所有事物准备离开,高杉拍了拍身上的灰屑,答应着。 「来了。」 卫队又一次护送着尊驾回宫,只留下一丝扬尘和散退的青烟。 直到所有人都已远去,林子里走出一个人,他穿着华丽,但衣服却破损不堪。腰间有断裂的玉带和红绳,他并未注意那随风飘动的绳子。看着远去的卫队,缓缓走到墓前,只是稍作停留,他又望向一旁山下的京城,一动不动,仿佛入定一般。直到夕阳西下,橘红的太阳被山遮住,炊烟从房顶上飘起时,这抹身影才悄然消失。 第108章 插pter108 金秋金秋,自是红了枫叶,橘了洲头。这场盛宴少了以往很多熟悉的容颜,有那三公九卿的权贵之人;也有一门百笏的名门望族;也有辉煌一时的富贾乡绅。不过,这场宴会却并不沉闷,新上任的官员们或是京城里新推选的才子佳人们都被二公主邀请了来,为了彰显这次宴会乃是庆祝郝国昌平以及新帝登基的第一次大型宴会,陛下和君后都莅临了现场,为这普天同庆的节日助兴。而这二位也成了整个宴会的关注焦点,毕竟君后二人关系亲密的传言是京城都为人知的,但亲眼看见,还是让这些无事却喜好讨论宫中趣事的百姓更为嚮往。 节目分了不少,有达官贵族的酒宴,他们喜好各自的圈子,且殷希本有让这些人熟悉彼此的意愿,便单独将他们聚在一起。 还有各大才子与才女的琴棋书画表演,百姓喜好凑这里的热闹,毕竟能常见这些京城里有名人物的机会不多,且二公主也在这里,这阁楼上下被挤得满满当当,水泄不通。 剩下的还有夜市集锦,云云商铺聚在一起,凑成闹市,灯笼挂满街头,在夜里颇为热闹。文演与舞演是最后的重头戏,当烟火照亮天空时,原本不知作何用的大舞台上出现了新帝殷希的身影,百姓一时激动不已,纷纷往前凑。 殷希站在台上,负手而立,她并未说一句话,但她威严的模样却让这嘈杂的环境渐渐趋于安静。 「金秋已至,为祝我大郝昌隆太平,朕与天下同庆,与万民同庆。」 殷希的话简短却有力,她说完后,身后便出现穿着舞裙缓缓漫舞的舞姬,鼓瑟笙箫一起,编钟的轻灵沉重交响着,伴随着漫天撒下的红枫,百姓纷纷抬头望着,不时伸手去接那落叶。歌舞昇平,万鸟来朝,这些贵族才能看见的节目,在京城里演奏着,这些百姓看醉了眼,享受着这毕生未有的视觉盛宴。 幕后,殷希望着百姓的反应,他们沉浸在今日的繁华下,她知道,自己却不能放松。这里的繁华或许看似美好,却很短暂,终有结束之时。因此,她需要用尽全力,去开闢太平盛世。 「又想这么多。」 眉间被人轻抚着,见高杉不知何时来到自己身边,摸着自己紧绷的眉宇。 「你来了。」 「我一直都在啊,只是希想得太入神,没有注意到我罢了。」 见这人儿笑得眼角弯弯,似乎这两年来,她最大的变化便是爱笑吧。以往冷漠不在乎的神色淡了,换做的只有因自己变得温润又成熟的面庞。 十指与她紧扣着,想着这几日来每日都忙着朝里的事情,与她呆在一起的时间也少了,靠近她的身边,没有话语,却是在无声的表达对她眷念和爱意。 「希,很多事情不必逼着自己,郝国有一世昌盛或是万世昌盛,只要你我还能看见,便已经满足了。不是如你所说吗,千百年后再无人记得你我,现下,有如今的安稳太平,百年之后的事儿,你我早已化作黄土,又能知道如何?」 「我明白。」殷希低声道,她只是背负这个位子,她也想要建设更好的郝国,不仅是自己最初的初衷,也有对高杉的承诺,想要一起去看大江南北。 殷希没有告诉她自己所想,但高杉又怎会不明白。她们二人都在为对方所想,一个不愿打扰,一个不愿总是接受。殷希知道高杉的心不在朝政,每每她要在百官前摆出一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君后形象,她都知道这人其实是疲倦的。她喜好简单的生活,但她总会因为自己而慢慢融入她不想要的一切。殷希也会心疼这个接受自己一切的人,不论是以往还是现在。
第190页 有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搭在自己肩上,她的双手环上自己的腰,眼睛微眯的享受着。她抬起自己的手,放在自己的手背上,另一只手指着远方。 「希,你看,百姓的眼里都是安稳与幸福。今夜的景如此美,希为何不与他们一同欢庆喜悦呢?我的身边能有你,已经是我的幸运,若能和你一起看所有的一切,不论是盛世的烟火,或是塞北的辽原,只要有你,我都愿意。」 这低扬平和的声音抚平了殷希心里的那丝愧疚,她偏过头吻住了高杉的唇,却没有久留。高杉一愣,却也是笑得欢喜,将宽大的袖袍举起,像是在回应百姓的欢唿热闹。那夸大袖袍下,却是吻在一起的二人,如那烟火般绚丽炙热,却无人知晓。 金秋吹来一丝凉风,为这燥热的夜带来一丝凉意。身后的湖水照应着今晚的一切,这註定是一个不眠之夜。蝉虫发出最后的鸣意,它们结束了夏意,带来新的秋,焕发着新生。这一场旷世盛宴,将永远被百姓记住。 十一月初,天染了凉意,那燥热之意退散,带来了一丝深秋的寒。 城门外,君后的卫队缓缓驶入京城,百姓纷纷让道迎着君后回宫,不时有人打量着坐在最前方高头大马上的君后。他生的俊美,且行伍出身,背挺得笔直,甚是威严,不少人对他颇为好奇。但见高杉紧锁着眉,似乎困惑不解。 一个月前,京城外出了些事情,西北部的荒山突然传出巨大的爆炸声,波及之广,将几里外的农田全部炸毁,不少百姓也未免于难。皇帝派人去查理此事,却只得来几块钢炉炸毁后留下来的残骸,还有一些残留的白色粉末。 殷希查看这些东西时,高杉恰好送东西过来,捻了一些粉末浅闻,却发现与上次在北坡上的药渣一般味道,刺鼻且难闻。 因为事情尚无头绪,殷希便将此事交由大鸿胪,命他派人备案继续追查此事。 没过几天,靠着西北不远处的森林里又传出一次爆炸,且这次爆炸比上次还要有威慑力,地面被炸出一个两丈多高的大坑。周围荒草茂盛,火星子迅速点燃,大火吞没了整个森林,当地乡民几乎全部出动方方压制住这恐怖的火势。 接下来,每过一至两天,各处皆有或小或大的爆炸传出,且每个地方带回来的都只有钢炉与药渣。这件事已经不能不引起殷希的重视,她立刻着手处理此事。本来事情已经委任给二公主亲自去调查,但君后主动提出要亲自调查此事,陛下便将这件事全权交由了君后处理。 一路回了宫,已是过了午时,早朝早已结束,京城里因为少了不少人和物,都显得格外宁静。只是那抹玄黑的身影立的那般笔直,站在这朱墙青瓦下,显得那般突出。 高杉迎上前去,简约的衣衫总比宫里繁琐的锦袍来的方便,见周围侍奉的都是熟悉的人,竹青和青莲两个小丫头换了身妆容,比起以往更加秀气。 没理会二人还在身旁,高杉走上前便抱起殷希往金华殿快步走去。越过了御花园,越过了贡院,越过了天禄阁,速度极快连守卫的侍卫还未来得及行礼,两位尊上便已消失不见。待看见眼前的金色大殿时,高杉才慢下步子,身后早已经没有了两个小丫头。 看着她鼻尖上薄薄的汗,殷希笑着摸着她的鼻头,见她精神奕奕的盯着自己,说道。 「跑这么急干什么?」 「太想你了。」说完便用鼻尖蹭蹭她的指腹。 「是吗?」殷希笑意加深,却也不让她放自己下来。 「是啊,这么久以来,和希好好呆在一起的机会都不多。」那正经的语气,配着这样撒娇的语言,真是让她无法抗拒呢。 「都说让洛儿去了,你偏要自己去查。」摸着她一贯蓬松的毛髮,其实也是想着她的呢,这半个月来她不在自己身边,比以往她消失大半年还来的思念。真是安定久了,就越容易胡思乱想。 见殷希说道,高杉反而表情一变,将她放坐在塌上,殷希盘腿坐好,看着她,等着她说。 「希,你看。」 高杉从怀里拿出一物,这是上次她捡着的半块碎玉,一旁还有一小铜炉的炉盖,上面被炸的黝黑,却也能看清上面的纹路,这似乎是宫里的事物。 殷希拿着碎玉查看,却只觉得面熟,上面刻的纹路有字,却被炸毁后看不清楚。 「还查到其他的吗?」 「没有,这人行踪隐秘,到如今尚且不知何人所为。但是,我发现有几个现场周围有一块方台,且藏的隐蔽。周围所有事物都被毁的干净,只有那块方台没有任何损失,应是爆炸后才安上去的。我细细观察过,见它只是普通的玄铁安放的,并无任何异样。」 「哦?」殷希好奇,这么说来,这方台是有作用的,不然此人何故留下这东西。只是,若按照高杉所说,方台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那么这个东西是留着做什么的? 「还有这药渣,我有一一对照过,也找了随行的太医询问过,发现药渣几乎同为一种药方所制,不过,若不细细观察,很难发现里面有一两味药材有改变。但那药渣颜色由初时发现的白变为暗红色,我闻过后与太医得出一样的结论,这药物是用人血炼制的,且取用的人血都是活人的,年岁应该都在二十左右,多为女子。」 殷希一惊,有些不可置信,什么人能用这般残忍的手段去炼药,这究竟是炼的何般药物,才能做到这样极端的手段。
第191页 细细想了想,觉得这件事情应是蓄谋已久,但各地并未传出有关青年少女失踪的案件,这人是怎样做到拿活人血做药引的? 「还有吗?」 高杉摇摇头,有些失落,自己亲自去查此事,却并没有多大收穫,且连是谁做的都不知道,更别说往深的追究。 「希,我就只查到这么多,是不是很没用?」 殷希见她这般模样,只是笑笑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 「已经很好了,总比一无所知来得好的多,况且此事非同小可,不可能一日就可排查的清。你也说了这人狡猾隐蔽,想来他也知道有人会追查此事,便将一切做的干净。」 吻了吻高杉的额头,却突然感觉脑海里有东西闪过,如闪电般来得迅速。正待她准备细思时,眼前却被凑近的脑袋挡住了眼前的光线。温暖湿润的唇抵上自己微微抿着的嘴角,身子被人抱住顺势往后靠去,眼见重心不稳,就要跌个跟头,却被这人抱个满怀,两人这样一上一下的躺在软榻上。 高杉眼睛亮闪闪的盯着自己,仿佛要把自己看个穿。殷希抬起胳膊,两只手摸着她有些烫的耳朵,问道。 「怎么了?」 「希又不是不知道。」 说完又往下压,整个人就在她身上蹭来蹭去。 「像小狗儿一样,还不快点起来。」 说完拍拍她的背,这人怎么这般无奈呢? 「希,两个月了,我都没和你亲近。」 也不知道是嗔怨,还是不满,她就这样在自己身上四处点火,腰间挠着的手那般熟练,自己也是那般诚实的对她的行为做出反应。 「去床上。」这软榻狭小,又是办公的地方,殷希再怎样放纵自己,也不习惯在这里做这等亲密的事情。 听着她有些喘的语气,高杉一笑,抱着她起身,嘴里只低低念叨。 「好。」 见她这宛若得到甜食的小孩子的模样,殷希笑骂着她。 「小色狼,不正经,尽会白日宣淫。」想着自己也老是打破自己守着的规矩,随着她的性子,真是被她带的没了礼数。 「只和你啊。」凑近又是吻又是嗅的,见殷希嗔怪的盯着自己,意识到话不能说得这么直接,高杉也无心再去道歉坏了这样好的氛围,只将自己抵上她欲要说教的唇。两人跌在床榻上,高杉拉下一旁的帘子,那浅黄帐下是交欢的两人,模模煳煳的影子,只看清纤细的身形。嘀嘀咕咕的说着听不清的情话,还有羞得连太阳也藏在云雾里,不敢细听的动情的声音。 等青莲和竹青跑得气喘吁吁的回到金华殿时,却见殿门紧闭着,被反锁了。二人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低声询问两句却并无人回答。见状,二人只得离开,守在外殿。即使她们猜测里面会发生什么,但这个时候,她们要做的,就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赶紧离开便好。 屋外已是寒风飘飞,屋内却热情似火,只有『吱吱』作响的窗儿还在宣示着自己的存在,但那金色芙蓉被下,与那远处低鸣的鸟儿,谁又在意它呢? 第109章 插pter109 夜正深,对于这般玩闹的人儿也希望能够安眠久一点,特别是今日朝政无大事,多少可以偷偷懒。 「启禀陛下,太常求见。」 或许是来报的小黄门有些急,那语气隔着厚重的门扉穿得特别明显。 殷希睁开有些惺忪的眼,久久未回过神的她在感受身边那人不见时也很快清醒过来。她翻起身子,发现身上穿着里衣,知那人换的,拿过床头的衣袍穿上,却听见外面又传来疾步走来的声音。这步伐她极为熟悉,只见高杉推开门,越过屏风,见自己已经醒了,连忙上前道。 「希,出事了。」 见高杉难得表情如此严肃还带着点古怪,她迅速穿上鞋袜,便随着高杉出门。 金华殿外,早已站满了不少求见的文武百官,孟太常被人围着,一群人全部看着天上。殷希就算不用这些人说什么,也知道这些大臣求见是为了何事。 现在,整个郝国的天空真是奇特的不像话,那本应是漫天星空的夜被染的奇奇怪怪。白的、青的、紫的颜色交叉在一起,将天变得混沌不堪。这千百年来未曾有的景象使得在场的人都大惊失色,他们或是不明所以,或是被吓得无话可说,也有的觉得这是上天在发怒,降给郝国的惩罚。嘈杂的声音一起,便变得势不可挡,你一言我一语的,不知道在说着什么危言耸听的话。 「都给朕安静,你们这般样子成何体统!」 殷希的话像是镇定剂一般,让这些大臣迅速安静下来,看着眼前明黄的身影,行了礼后,便不再说话。 「什么时候的事?」殷希问道。 「回禀陛下,半个时辰前天色还好好的,不出一刻钟,这天就变成了这般模样。」孟太常为官几十年来,从未看过这样的景象,就算书籍里记过天降异色,也是新皇登基,象徵着祥瑞的景。如今天空的云如漩涡一般,被扭曲的厉害,这样恐怖的景象也是将他们吓坏了。 「从何处开始的?」 「北山。」 北边?又是北边,看来这天降异象只有可能与人为有关? 「希,外面都在流传是天降异象,有大难来临,你得先安抚民心。」高杉醒来时天色并未黑,等到她去御膳房里弄了吃食后,再出来时就看见这样的景象。
第192页 「我知道。」殷希自是明白如今这般时候最是百姓容易躁动的之后,她看向卫尉的位置问道。 「京城现在情况如何?」 「回陛下,臣已经安排了羽林卫在京城各处,以安抚城中百姓情绪。」 殷希点头,却继续盯着天,这般景象,难不成真的要变天了吗? 『轰』,远处传来的爆炸声震得京城的地面都在晃,一道红冲上天际消失不见,只见那云雾却是变得更快,让人心惊。 殷希稳住身子,只看见正前方不知何处窜起如火一般亮的光色,她脸色一沉,没有理会惊恐万分的群臣,只一扬袖,离开了,她现在要去一个地方,她要确定这个人究竟是不是他。 高杉见殷希离开,这些群臣手足无措的看着离开的身影,不知道该做什么。 「还不派人去查,看看周围有没有百姓受伤。」 见君后发话,这些人才如同醍醐灌顶一般,立刻散了去。这般景象他们也算明白了一点什么,如今不是纠结是人为还是天灾,他们作为臣子,自然是先要稳住躁动的百姓,才能除了皇帝的后顾之忧。 见群臣散后,高杉才立刻追了上去,殿外,早已不见殷希身影,她有些踌躇的踱着步子,思考着希这样匆匆而去是要干什么,又去了哪里?却见不远处走来了两人,待走近后才发现是窦老和焦老。 「君后,陛下呢?」 殷焦询问道,他面色有些急,似乎有什么大事要说。 「不知道,刚才希离开了,我一出来,她便不见了。」 见殷焦更是焦灼起来,高杉连忙问道。 「焦老,你有什么事吗?」 这么晚进宫面圣,估计与这突然变了的天有关。 「是,这件事我需要面见圣上。」 「好,两位先随我进殿,待希回来,我们再谈。」二人点头,随着高杉进了金华殿。而没有让高杉想到的是,这或许是她最后悔的一次决定,若她当时先找着殷希,或许就不会有接下来的事情。但有些事却并无法让人料想,那远处的身影见三人回去,玄色的身影朝着自己想着的地方前去,她是个聪明的人,果真猜得到会是自己。既然这样,我就不在躲躲藏藏。 天依旧是那般混沌,京城内外的所有人几乎彻夜未眠,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带着惴惴不安的心,度过这个漫长而又恐惧的夜晚。 夜依旧漫长且让人焦灼,这古怪的天色并未随着破晓而有任何变化。深秋的天要亮的晚一些,随着卯时的钟声敲响,坐在大殿内的高杉,只觉得内心的不安越是放大。 派去寻找殷希的人到现在都没有消息,连她身边的暗卫都没有注意到殷希离开去了哪里。外面不时有臣子面见,高杉心烦意乱,连与大臣对话的心思都有些牵强。 「君后,二公主回宫了。」 高杉点头,殷洛被殷希派出去负责新办学校的事情,如今郝国的天变作这般模样,她定是要回来一趟的。 「让她直接进来吧。」 「诺。」 殷洛进门时,见高杉揉着眉头听着太史令的报告,这从未遇过的景象惊动了整个太常寺,以及城里城外各处大大小小的庙宇道观。各处地方都在诵经祈福,而太常寺那边便一直查阅各朝史料,提了一堆分析,以及关于祭天等解决措施。 高杉听得有些不耐烦,她现在只想去找希,不知道她急急忙忙的跑去了哪个地方,只知道她并未出宫便是。 见殷洛进来,太史令终于停了那聒噪的话语,恭恭敬敬的向她行礼。殷洛示意性的让他起身,便走向高杉。 「皇姐呢?」 「不知道。」 殷洛瞪大眼睛盯着她,这人和皇姐整天形影不离的,今日她回京定是皇姐去接的,怎么会不知道去了哪里? 见她这般盯着自己,高杉更是心烦意乱,这个时候,离开也不是,不离开也不是。 见她一旁不远处坐着的殷焦和窦敛,难不成这天降异像与以往的寓言有关,郝国的灾难不仅是皇室内部的反叛,还有这一次不知为何的突然变天? 「不行。」高杉蓦的起身,惊住了一旁的殷洛。 「洛儿,你先帮我应付外面那些求见的官员,我去找希。」 「怎么了?」殷洛听出了她语气的不对,找皇姐,这皇宫里,还需要找这一宫之主? 「待会儿和你解释。」 越过殷洛,便要夺门而出,却见外面急急忙忙的跑来一穿青灰衣物的侍卫,他跑的跌跌撞撞的,脸色雪白。他手里拿着一块不同于一般官员的令牌,在无人阻拦的情况下,一路跑到了外殿。 「卑职求见陛下。」他说的话带着抖,似害怕,也似担忧。高杉不熟悉这是何部的官员,但殷洛却一眼认出这是郝国的陵官才有的服饰与配置,他这样鲁莽的跑进宫面圣,难不成皇陵也出事了? 「让他进来。」 得了君后的准许,这陵官三步并两步的跑到殷洛和高杉身前,『嘭『的一声跪在地上,抖动着如筛糠的身子说道。 「卑职该死,卑职该死。」 殷洛脸色一变,沉下面色问道。 「究竟怎么了?」 「回殿下,孝、孝昭皇后的陵墓被毁了,棺、棺椁也消失不见了?」 「你说什么?」
第193页 在场的人大惊,那孝昭皇后,也就是马皇后,乃是殷希与殷洛的生母,在殷希登基后追封的谥号。 「你们究竟是干什么吃的!」殷洛一气,拔了一旁的剑就对着这陵官。自己的母后逝世二十多年了,竟然在皇姐登基后连安眠的机会都没有。这些守着自己母后的陵官连母后的陵墓被毁都不知道,还让人将母后的尸首给夺了去,真是该死。 那陵官吓得不断磕头求饶,眼见殷洛气不过就要噼了这人,高杉拦了下来,问道。 「什么时候发现的?」 「今、今天。」 『嗙『,桌案传出的响声惊得他一抖,更不敢抬头。 「这么大的动静,你们今天才知道?」殷洛忍不住,剑噼向桌案以发泄她的愤怒。 「卑职该死。」 不想听他的废话,高杉继续问道。 「除了皇后的棺椁消失了,还有什么东西不见了?」 「回君后,还有孝昭皇后的陪葬品。」那陵官说完后已是面如死灰,任谁都知道这么说来,先皇后的墓是被洗劫一空了。 对于这样的过错,高杉也知道没有什么可以饶恕的地方,让人将所有看守孝昭皇后陵墓的陵官抓进天牢,交由廷尉处理,便随着殷洛前往皇陵查看情况。 宫中的车马行出皇宫时,高杉掀开帘子,看着依旧诡异的天空。蓦得,她只觉得心尖一疼,像是被剐了一刀,又像是有火在烧,直叫她疼得出不了气。 殷洛注意到她顿时苍白的脸,忙凑上前问道。 「高山,你怎么了?」 狠狠地喘着气,眼前的世界由黑渐渐变得清晰,看着身前担忧的殷洛,她摇摇头,却只觉得这心悸来得太突然,太让她害怕。 「没事儿,可能是没休息好。」扯着嘴角笑,却是连说话都难受。殷洛不明白她怎么了,只劝她回去休息,却只得她不用担心的话语。见她脸色恢復正常,只以为是她旧伤未愈,但她现在心急母后陵墓的事儿,也就没再多问。 高杉摸着心口的位置,那里依旧隐隐作痛,她胡思乱想着,只希冀着不要是殷希出事便好。 第110章 插pter110 另一边,殷希睁开有些沉重的双眼,她只记得自己去了白虎阁,在看见焦天敖炼制丹药的屋子里确实少了很多书籍与器具后,便失去了意识。 打量着眼前的一切,这似乎是一处石洞,光滑的石壁上有不少铁做的武器,上面沾满了血迹。石洞内构造很简单,眼前是一巨大的钢炉,上面挂着吊篮,看不清装着什么,只看见钢炉里烧的沸腾的药水,闻着刺鼻。一旁有一石床,却并无有人休息的印迹,上面堆满了书籍,有摊开的,有被撕毁的。几个大的木笼和铁笼里装着趴伏在地上已经没了气息的青年少女,她们的衣物上满是污秽,飘来的血腥味让她有些作呕。笼子旁有一水渠,里面是溢满的绿色液体,散发着一股酸的味道。 想要活动自己沉重的身体,像是灌了铅的身子让她倍感压抑,却在活动手腕时发现她似乎被困住了,准确来说,是被锁住了。 双手被反剪的锁在身后的巨大石柱上,脚上带着镣铐,铁锁与石台相连。那链子好几公斤重,她就算想逃也无计可施。身子软弱无力,甚至有些感受不到身体的重量,像是被麻住了神经,让她连感知都迟钝些许。 越是这般时候,她反而越冷静,四处打量周围的环境,除了头顶有一处只有几尺宽的洞口,便只有那隐蔽的石门,再无出口。 头昏昏沉沉的,不知自己昏睡了几个时辰,也不知道外面情况若何。她只想着焦天敖果真好本事,连在皇宫里都能逃开自己的暗卫与羽林卫的监视,来去自如。也不知道是否有人知道自己失踪,一国之君消失不见,加上这突然变得天,真是好大的『天灾』。 「你醒了。」 熟悉且温和的声音响起,若不是自己与他共事十多年,在他那里学了多少为君之道以及策谋,她真的很少会去想他真的有这样的心思。 「国师,好久不见。」 那暗处走出来的身影,依旧一袭白衣,配上他笑得如玉般的柔和气质,真难看出他现在在想些什么。 「长公主,不,或许现在我应该尊称您一声陛下,真的,好久不见。」 盯着他那自然的表情,像是两个熟人相见,若不是她现在这般模样,她真的以为要和他商讨国政。 「朕以为你不会像朕的父皇那样,走上这条路。」 见她已是知道自己的意图,焦天敖也就更加没有什么要说与解释的,只是看着她嘲讽的眼神,低笑着说。 「是人都羡慕长生,更何况我是曾经拥有过长生的人,便更知道这东西的存在。」 「哦,是吗?」 殷希不屑道。她知道焦天敖的身世,也知他活了千百多年了。但如今他也要靠着药物撑着自己越来越短的受命,或许他自己也发现了,他现在,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也会生老病死。 「巫马家拥有人人都嚮往的东西,你祖父将它交给你那天真的母亲。即使殷冉得到巫马君,却从来不知道那秘方为何物,他只知巫马君将这东西交给了你,便对你『百般疼爱』,只想从你手中夺走这让世人垂涎的宝物。而你很聪明,殷冉一直以为这东西在你手里,但却早就被你掉了包。」
第194页 殷希一怔,眼神狠厉的看着焦天敖,见他自信的模样,像是已经找到那东西,她几乎吼出来道。 「你对朕的母后做了什么?」 那尖利的语气听得出她的愤怒,焦天敖从袖里拿出小小的一罐小小的白玉瓷瓶,那上面挂着一根金丝绳,像是饰物。 「你将它与你母后一起埋于地下,即使有一天你不幸身亡于这场朝廷的争夺,但任谁也想不到,先皇后脖子上的装饰品,竟是巫马家隐藏了几百年的圣物。」 殷希看着那熟悉的事物,不由眼眶一红,又愤怒,又心疼。 「你居然该动朕母后的陵墓,焦天敖,你个混帐。」 见她少有这般失控的一面,焦天敖反而觉得她的反应低于自己的设想,将手中用布裹包住的东西丢在她面前,那里面是陈旧的泛黄的书籍,以及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 「这些都是你母后的,我没想到这些东西居然都是与那长生有关的,真是让我好找啊。」 见他扭曲的笑,那般放纵与傲慢,殷希只觉得他极其陌生,像是从未见过一般,这个人究竟是如何做到这么多年来,在自己面前保持着圣人的模样。 看着眼前的东西,她知道这些都是巫马君的陪葬品,她几乎料到焦天敖都做了些什么,她只是粗喘着气,想要平復那激动的想要杀人的心情,却还是忍不住眼前一热,流下泪来。 「巫马家的药方,竟然要用巫马家直系的血做药引,真是残忍。枉我废了这么大力气,原来一早就走错了方向。」 眼神盯着那笼中的几具尸体,大多都是放血过多休剋死亡的,他的眼里没有怜悯,只有惨绝人寰的冷漠与无情。 「呵,焦天敖,你看那天外的异相,那或许是老天对你的惩罚。」 看着殷希嘲笑的对他说道,焦天敖反而低笑了起来,这个自己一手栽培的继承者比以往的任何一位帝皇都要有城府与心机,今日却在自己面前这样狼狈不堪。他缓缓走道殷希面前,拿起挂在一旁的瓷刀,刀尖划过殷希娇嫩的皮肤瞬间见血,滴答滴答的滴落在地,但却感觉不到疼痛。 「我早就违背过一次天命,我以为我改过,让郝国走上它的正规,我就可以得到上天的宽恕,继续在这世界长存。可是,你登基了,这郝国已是它原本该有的命运了,可我呢,我非但没有得到宽恕,反而活的连那普通人都不如,你看,你看。」 扯开胸口的衣襟,殷希有些惊异的看着他那如同老叟一般长着褶皱的皮肤。 「去他的天命,去他的宽恕,既然天不给我永生,我就用人有的方法。哈,那天降异相又如何,只要我吃了那长生药,就算上天要致我死罪,我也死不了,我依旧永远活着。」 见他癫狂的说道,指着远处的天大骂着,殷希危险的盯着他。 慢慢的恢復激动的情绪,看着殷希眼底的防备,焦天敖只是不屑一笑,说道。 「放心,你终究是我带出来的皇帝,是我见着成长的。你母后的血我是得不到了,但你毕竟是一国之尊,即使死,我也不会让你和他们一样,死的悽惨。我给你下了麻服散,你不会像他们一样疼得厉害,你只会失血过多而死罢了。」 说完,焦天敖转身从石柜里取出一个小铜炉,里面放着各种药材与动物角的粉末,他将瓷刀放在火焰上烤着,待瓷刀微微变作红色,在放在空气中一挥,慢慢走向自己。 「虽然你不会立刻死去,但我依旧给你留下遗言的机会,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皮肤被划开的声音那般明显,血液顺着手臂,如一股细小的泉流一般缓缓流进那小铜炉里。药物沾上她的血立刻冒出一颗颗小气泡,闻着这般近的血腥味,即使有麻服散,殷希也觉得有轻微的疼和反胃。 「国师,朕祝你,不得其死。」 见她明明笑着,却还带着一股寒气逼向自己,焦天敖微眯着眼睛,復又一笑。见她闭上眼睛,不知是假寐还是认命,焦天敖只是封了她的穴道,止住了继续流着的血液。端起已是装满整个小铜炉的血,将它倒入药炉里。这取人血为药引的手段残忍,每隔一个时辰放入一炉新鲜血液,也就是每隔一个时辰放一次血,见着自己的血被放干,还不能立刻死去,算是活生生将人折磨死,阴险又毒辣。 药炉沸腾的声音那般刺耳,殷希只是闭着眼想着很多事情。焦天敖行事隐蔽,这么久以来,她派洛儿去找,却一点消息也没有。而那几次爆炸,肯定也是他引起的,派去查的人连他的影子都找不到。而自己是他从宫里秘密带出来的,宫里侍卫那般多,他尚且做的如此隐蔽,而这石洞,她一眼便知必是在无人注意的深林或是地下,若要寻找,更是没有头绪。想来自己也许就命丧于此,她倒不是怕死,而是担心郝国,担心天下百姓,担心洛儿。而最放不下的,便只有那个人了,若知道自己死了,她会怎么样,是不是也会立刻下来陪她?但她希望那人好好活着,自己想要给她的太多了,却还没有实现,她想要高杉能够去看看她曾经想看的景,去做她曾经想做的事儿。 殷希并不后悔自己这次的鲁莽,她丢下文武百官,自己一个人去了白虎阁,有她对高山的信任和放心。因为她知道,即使自己不在她身边,她也会处理好这些事物。她只是有些可惜,还没来得及和她说一句她这一生,只爱她一人,便要先她而去了。
第195页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风从外面吹了进来,像是在哭嚎,那般急又紧。殷希微睁着眼看着那专注于药炉里的焦天敖,或许这个人本就没有心,文瑾说的那些话,若文瑜早就知道他的心不似别人所见的那般圣洁,而那时的他又是天命之子,那他穷其一生,究竟要的是什么?不明白,也无心再去明白,失血带来的疲倦让她困顿,闭上眼睛,任由大脑陷入混沌,慢慢的,沉睡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看见有人送营养液,虽然不知道是个什么东东,但还是谢谢大家的支持。感谢在2020-04-15 15:07:24~2020-04-19 01:19: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吕.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1章 插pter111 东陵,这里葬着郝国歷来的皇后,马车到达陵墓时,已是正午了。 看着远处的天空,并没有因为天亮而有所改变,反而因为白天,这些颜色虽然淡了些,却看的更加清切。 没有白云,只有不知是何形状的雾纠缠着云,把它分割成不同形状。灰色的天,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风顿时大起,吹得城边的树叶沙沙作响。高杉有些不安的盯着远处,这个天,究竟要维持到什么时候? 孝昭皇后的陵墓位于北边,阴暗的环境,偶有微弱的光照在墓道上。前面是带着路的侍卫,手里的火把只有小小的一团火苗,殷洛走的有些急,脚步与地面沉闷的撞击声让高杉的神经越发清晰。 「君后,这场天灾按理说是不应该发生的。」 「焦老是什么意思?」 「二十多年前,老朽便已算到会有今日的景象,但是,那是郝国面临着灭顶之灾时才会发生的。而如今,希那孩子已经荣登大宝,这些都应该不会出现才对。」 「那按照焦老这般意思,这场天灾是人为引起的?」 「对。」 「那您认为与谁有关。」 「我的徒儿,焦天敖。」 有关于当年记载的的藏书内容不断浮现在自己眼前,焦天敖曾说他并不知道有这个朝代的存在,且在当年,即使他贵有天选之子的称号,却并没有过多记载他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大多都是写他游歷之事。 况且,焦老曾和自己说过,年轻时的焦天敖并没有表现出过于明显的,通晓天命的能力,甚至在他眼中,他的占卜能力只算平平无奇。而且,当年负责预测郝国未来命运的事儿连木长风都不能完全做到,而焦天敖是这样知道的? 突然忆起那本布满灰尘的盛鼎三十九年记,那是木帝师的手记,其中似乎写到过焦天敖。可她当时只浅浅阅读,并没有多深影响,加之后来事情慢慢多了,她便没再对这本书多留意。是什么东西,是什么东西来着? 「天敖天性难测,亦不如外表谦逊。师弟与我商讨郝国之事,未来必有变动,且与天意有关,自然与天选之子有关。是人难过钱财权势诱惑,吾见天敖生性好名,如今立君之际,不易产生分歧。」 「盛鼎三十九年秋,天敖及冠,然其天资尚不及木焦二家,四游全国,尚无体会。吾毕生所学悉数教之,若不能习占卜,明国事,吾生死后,其位不可承也。」 天性好名,天资不及木焦二家。 「我没想到君丫头当年会在幽州遇见焦天敖,若我当时未与她们分离,或许就不会有今天的景象。」 「国师游歷天下,却遇见了我的母后,我不知道他为何会带母后来郝国,却也知道他将母后献给父皇的事情。后来母后薨了,他也大病一场。」 「焦天敖看似情种,实则在他的命里在乎的人只有他自己。」 各种人的话语充斥着她的大脑,断断续续的片段,却似乎有什么东西渐渐的连成了一条线。 「殿下。」 前方的步伐已经停住,当看见马皇后的墓穴时,高杉还是有些心疼的。这里的墓室应是翻修过,想来也是殷希为了让她的母后能够长眠于此。但是,石室的门被毁,墓室里基本被抄了个底朝天,所有东西乱七八糟的摆放着,只留着些不值钱的瓶瓶罐罐或者手工编织品,其余放置于柜中的书籍几乎都被拿走。 椁室内,皇后的金棺椁已经不见了,周围陪葬的金银珠宝留了一些,也是杂乱的摆放着。殷洛看着此情此景,只恨不得将这动了自己母后墓穴的人千刀万剐。 「禀君后,殿下,找到孝昭皇后的棺椁了。」 一侍卫跑至二人面前,殷洛一喜,连忙随这侍卫前去。 原来巫马君的棺椁并未被盗走,而是被遗弃在皇陵不远处的林子里,棺椁有被打开,但这人似乎并不准备带走这尸首,便将其遗弃在这里。 见此,殷洛让人将巫马君的棺椁重新封好,看着那昔日本是妙龄女子,如今却早已化作白骨的尸体,高杉再想若她还活着,一定也是绝代风华之人。 眼见棺盖即将重新盖上,高杉却见那边框有东西,连忙喊道。 「慢着。」 侍卫抬着的手不敢动,却见君后已是踏步上前,蹲在地上,眼睛凑近棺盖。 手指擦拭下那一边褐色印迹,凑近鼻尖一闻,却是那极为熟悉的药渣味儿,这是那个人留下的。他为什么要动巫马君的陵墓,巫马君去世这么多年了,他要从这尸身上拿走什么?况且,这人药引要用活人的血,而他动巫马君,难不成?
第196页 「遭了。」 高杉跃身而起,连忙转身便往皇陵外跑。殷洛见状不知所以,却也意识到出了什么事,连忙问道。 「怎么了?」 「洛儿,你立刻下令全国通缉焦天敖,希可能有危险。」 「你说什么?焦天敖?皇姐怎么了?」 连三个疑问,高杉没时间去细细解释,她拔出侍卫腰间挂的剑,斩断了套在马脖子上,牵着轿銮的缰绳,跃上马去。 「昨晚希出去后就再也没回来,暗卫不知道希的踪影,希很有可能已经失踪了。你立刻回趟宫,通知焦老与窦老,以及高建平等人,让他们带领羽林卫在整个京城内外搜索焦天敖的身影,特别是林子里这些比较隐蔽的地方。」 「驾。」驱着马离开,殷洛还未消化完她给自己的巨大消息,就见她急行而去。 风越吹越大,顷刻间,原本淅淅沥沥的小雨也瞬时倾盆而下。殷洛心里焦躁不安,或许是与殷希血脉相连的原因,她有些不安和心急。让侍卫立刻封好母后的棺椁,放置回原来的位置,想着现在还是皇姐的安危最重要,便立刻招来人马,马上回宫。 「驾。」 官道上,高杉不断抽打着马鞭。瓢泼大雨中,夹杂着隐隐的雷电,在云雾里,白的发亮。风颳的极为迅速,道路周围的白桦被吹的簌簌作响。 高杉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正值午时,这天却沉得死气,不远处有黑的漩涡,被灰白的云挤压着,却依旧不断扩大。 『轰隆』,雷声响起,噼下一道宛如铁臂一般粗的电,落在深山里。心中没由来的心悸与微疼让她不再选择这样慢的方式。脚下踩着棕马,借着它的背,几个跃身,消失在一片森林里。 石洞内,殷希疲倦的睁开眼睛,她因为失血过多而嘴唇发白,脸上布满细小的汗珠,眉间泛青。她的手腕处有许多深深浅浅的伤痕,血迹沾满了全身,仿佛血人一般,显得苍白又无力。 焦天敖看着时间,见炉中的液体越来越少,灰褐色的药材翻滚着,虽是刺鼻,却让他精神奕奕。 鼎中的香燃尽,他拿起那小铜炉,在里面放了不知什么药材,那把瓷刀上已经染上了殷希的血,找不出它原先的洁白。慢慢的走进,见殷希看着自己的眼里没有任何情绪,她像是困极想要休息,却倔强的不闭上眼任它沉降。这已经是第五次放血了,她虽瘦弱,但也习过武艺,能撑到现在,让他也有些佩服。 「在等人?」 嘴上问着,手上的动作却无丝毫温柔可言,刀划开皮肤的声音那么近,特别还是自己的皮肤,来来回回的听,殷希突然想着在战场上高杉受伤的时候,一定是痛的吧。 麻服散已经没了多少作用,殷希粗喘着气等待疼痛过后的麻木,她咬紧牙关,不做任何示弱的表现。焦天敖见她血液越流越慢,她眼底泛青,甚至有些紫,拳头因握得过紧,而青筋凸起,忽而想起她以往的模样,即使面对的是死亡,也从来都是云淡风轻。 「等那个孩子?」 「国师的话真多。」殷希语气微弱,说话的调子有些走样,她说的费力,却也不想这人提高杉的名字。 「她找不到的,这个地方任谁都找不到。」 焦天敖笑着,那温润的表面下是什么样的心?他点了自己的穴道,端着那小铜炉离开。殷希抬头看着小小洞穴外的世界,焦天敖能够这样保证这个地方不被人寻到,看来已是准备很久了。 高杉,也不知道你现在在哪儿,还是想再看你一眼,看看你这个傻瓜在见到我这般狼狈的模样时的心疼。你定是不愿责备我此次的鲁莽,但偶尔也想看你发发脾气,说来你脾气太好了,好的还没等我还你,便再也没机会了。下辈子,下辈子换我来对你好,换我来保护你,换我来带你走走停停,换我来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换我来时时唤着你的,换我来担心你,可好? 困顿带来的虚脱让她难受,殷希知道再这样下去,不过两三个时辰她就撑不住了。有花香被风吹进这石洞,殷希觉得有些熟悉,却忆起这是山茶的清香。 京城周围无人种植山茶,且内部的贵族与百姓少有养植山茶的,唯有几盆进贡来的山茶都被她赏给了窦敛,只因他唯爱山茶的的清新与可爱。 难不成,她现在根本就在京城里,或者说,她还尚在木府的周围?或许是大脑的运转让她清醒了许多,她开始想着很多事情。 高杉说她曾经查爆炸的事情时,在各处比较隐蔽的地方看见有玄铁做的方形台子,若这些爆炸真的与焦天敖有关,那么,他留下这些台子究竟是为了做什么?难道,他要做的就是调虎离山? 或许是知道焦天敖的欲意,殷希瞬间明白他是要调开所有人的视线。他留下的台子,一定会有人觉得这上面必有玄机,那么,调查的方向必然从这些地方开始下手。而他,却是在最危险的地方,但也却是最安全的地方,任任何人都不会想到,他竟然还在京城里。 『山,你可千万不要去山里,焦天敖必然在京城附近,或者说在木府,我只希望你能找过来,我还想再看看你。』 雨越下越大,顷刻间染湿了人的衣裳,发和眼帘上沾满了雨珠。雷越布越密集,一声接着一声,像是嘶吼,像是发怒,让城里的小孩躲在屋里哭泣。
第197页 「快,快,立刻寻找陛下踪迹。」 高建平焦急的声音在京城的街道上响起,羽林卫踩着沉重的步伐随着前面的骑兵队伍出了城。百姓们纷纷看着,或是互相对望,看着诡异可怖的天,低声祝福着郝国,祝福着这位仁慈的君主安然无恙。 第112章 插pter112 西北处的林子深处,高杉找寻到被封锁的区域,这里看守的侍卫长见君后来了,连忙将围栏撤下,放高杉进去。 找寻到那块方形台子,高杉半跪在地上,仔细打量着上面的玄机,她希望从中看出什么,特别是依照焦天敖的身份,他这样做,是不是用的阵法? 侍卫长见君后压根就不在意他们,身上沾满泥水,还不断趴伏在在地找寻什么,吓得连忙上前道。 「君后,这些事情让小的们来做吧,这雨下得太大了,君后莫着了凉。」 雨声大且急,特别是在这林子里,雨打下来完全不顾上方遮挡的叶子,有些威力勐的,直接将叶子打了个对穿。 「这几日,这里可有异样?」高杉手下不停,将放置在这里没有带回去的东西全部拿出来查看一番,但却没有发现任何异样。那玄铁台子也是上次她来查看时一般,就是块玄铁,没有任何玄机。 「回禀君后,并无。」 「怎么会,怎么会?他究竟在哪儿,他究竟将希藏在哪儿?」 手中的小炉子狠狠砸在地上,那些侍卫也是心惊肉跳的跪下劝阻高杉不要动怒。见君后暴走的模样,染得通红的双眼狠狠地盯着这里的一切,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双拳握着,喉间有低低的支吾声,像是悲愤,也像是怒极。她背部笔直的站着,却似乎忍着极大的情绪,不爆发出来,而让肌肉紧绷的颤抖起来。这些人也没见过高杉这般想要杀人的模样,以前知道君后上过战场,现在确实被他的气场吓得不敢动弹。 「高山。」 远方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殷洛带着巫马以及几名侍卫前来,看着眼前的景象,也是被她的模样吓着了。 「高山,你冷静点。」 连忙跳下马,上前安抚高杉的情绪,她知道她现在焦急难耐,谁又不是。但她作为皇姐最亲近的人,每次皇姐遇难,这人总是能够为皇姐化解。如果她现在也神智不清了,殷洛也不知道还有谁能知道皇姐现在在哪里? 高杉粗喘着气,压制住身体叫嚣的暴躁,她怔怔的盯着越发怪异的天,喉间不断发出难受的低呜声,却也比谁都知道她现在不能乱。天空的云聚在一起,又迅速散开,循环往復的,若不是加上这狂风暴雨,或许还真是奇特的炫目。慢慢的,双眼再一次聚焦,雨水沾湿整个身体,凉风刺激着每一根神经,再一次眨眼,已是冷静了下来。 「可派了人去寻?」 「自然,高建平等人已经带了兵马去了你前不久调查的各个地点进行搜查。」 「京城?」高杉蹙眉,还没说完,殷洛就接了话。 「放心,我留了大将军和辅国公以及天师留守京城。」 「不,不是,京城里可有派人寻找?」 殷洛一愣,忽而意识到这件事情。对啊,她派人去京城外搜寻,是因为想着高杉说的关于前不久频繁的爆炸处有异样,只想着派他们去这些地方排除,确实忽略了京城。 见她稍显停顿,高杉已经猜到了,她有些焦急的要离开,却被殷洛拉住。 「你去哪儿?」 「我不知道。」是的,她不知道,她现在也像是无头苍蝇,浑然不知任何有关于焦天敖的事情与心思,更不用说他能带着希去了哪里! 「君后,你莫急。」巫马见两人都稍稍气息不稳,一个焦灼,一个担忧,还是出口安慰这个一身狼狈的郝国君后。 「我没急,我只是……」只是有些无力。 「我随洛儿出来时,便已经安排人在京城里找了。虽然巫马本家的人都回去了,但还是不少有实力的族子被家主留下,为了随时能够保护两位。」 「多谢。」高杉摸了一把脸上布满的雨水,道了声谢。 「无事,怎么说我也算的上陛下的远方表哥吧。」语调有些打趣,想要让高杉放松,却并没有这样的效果,于是也就箴言,让两人聊。 三人在这个地方呆了没有多久就走了,巫马精通阵法,很肯定这里的玄铁台并没有任何玄机可言,甚至连摆放方位都有一些古怪,或是说,不准确。 出于不放心,高杉还是留下几个人在这里守着,然后派了几个人去林子深处搜寻。她骑上马出了林子,这样小概率的四处搜寻不会让她有任何收穫,她要想想,想想这个她从来看不透的人,究竟要做什么。 「你们干什么,还不快离开!」粗犷的吼声传进三人耳里,高杉抬头便见几个强壮的侍卫拦着想要往里跑的人,仔细一看,像是两个娃娃。 高杉靠近过去,老二和小十二一见高杉果真在这儿,从正在行礼的侍卫胳膊下熘了过去。 「诶,你们。」这侍卫见这两小乞儿一骨碌就跑了进去,直接奔向君后,惊得上前就要将他们提起。 接过小十二跑的跌跌撞撞的身子,将她抱进怀里,拍拍她身上的雨水。 「没事儿,你下去吧。」 这侍卫也是识趣,应了声『诺』,就离开了。
第198页 「怎么了?」老二长大了一岁,也就张开了些许,他虽顽皮,却也是个心智成熟的孩子,如今皱着眉头盯着自己,那眼底有话要说的寓意再明显不过。 「山,山子,我们发现了点情况。」 想着眼前的人身份是一国之尊,老二喊着时突然有些生疏,但见高杉并没有什么反应,才敢这样继续叫着。 「怎么了?」 「你看。」老二拿出一直握在手里的小布袋,上面被雨水沾湿,却并没有浸进去。 打开布袋,里面有一撮像沙土之内的东西,高杉莫名的看着老二,却听见小十二在她耳边软软的说道。 「阿山不是让我们住进你的府邸吗?我们没有经常去,但在昨天晚上,我们在你的房间的地面上发现了这些土。哥哥们觉得不对劲,就将这些泥土放进小袋子里,四处去找你。」 小十二在换牙,说话有些不清晰,但高杉听出了她的意思,也就是说有人进了她的府邸?高府自从建好后她就没怎么进去住过,偌大的屋子空着她觉得可惜,就让南宫留下的人和林泰的夫人一家以及这些小孩子搬进去住。她思索着自己屋子里有什么可以吸引人来的东西,最后也想不出,但她肯定这人是焦天敖。 将泥土凑近鼻尖一闻,有股泥土的腥味,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她分辨不出却觉得格外熟悉,好似在哪里闻过。 但她细细思索,心中也有了一丝猜想,如果焦天敖昨天有去过她府上,那么他现在很有可能还在京城里。这泥土是他不小心留下的,他应该没有发觉。而且,他进自己的府邸里,一定是要找什么东西,不是关于自己,可能是怀疑希将这个东西藏在了自己这里。可他要找的是什么?希身上有什么吸引着他的? 突然,她似乎忆起半年前在宫里最后一次见到焦天敖时的模样,他当时已有着垂暮之年的老态,整个人精神颓靡,身形也稍有些走样,头髮花白,面容沧桑。而上一次他亲自迎接殷希进京时,因为她当时身份的原因,离得焦天敖的位置较远,只知他坐在马背上,身形笔直,头髮乌黑,一派仙人道骨的气质。她当时一心只在殷希的安危,以及如何应对朝廷趋势,压根就忘了焦天敖的异样,以及他是如何恢復的。后来焦天敖就失踪了,希有寻过,却没有消息,郝国事物复杂且繁琐,没过多久,也就忘了关于焦天敖的事情。 这一日,她因为过度紧张殷希的安危,却突然忘记了这些事情,现在静下来,她反而有了无限遐想。 如果这人和希呆了将近十四年,他肯定是知道希手里有什么。还有,当年希的母后,也就是巫马君,便是他带回来的,他出于什么目的,高杉不知道。但是,今日孝昭皇后陵墓被毁,以及内部一些珍贵事物都带走,还有他跑进高府的种种迹象表明,焦天敖就是奔着巫马家的长生药去的。 他当时能够恢復,必然有人给了他什么东西,而那人也只有可能是方时,不然他如何得到了皇家的死卫。而如今他要那长生药,也只有可能是无计可施,只能从希身上下手。 突然想起她与御医说的话,那药引是用活人血炼制的,而长生药是巫马家的秘方,谁也不知道内容是什么,他动了巫马君的棺椁,又带走希,难不成那药引是要用巫马家族子的血? 意识到这种情况的高杉只觉得背嵴凉了个透,即使没有这狂风暴雨,她也觉得自己是跌进了万丈深渊。她一开始担心的种种悉数冒了出来,如果真的是这样,殷希失踪了这么久了,她现在可还安好? 小十二感觉到高杉的身体在轻颤,随着时间愈久,她抖得更厉害,眼底有她看不懂的东西,最后变得一片猩红,吓得她『嗝』的一声,死劲儿往她怀里逃。 感受到小十二的挣扎,高杉一晃头,恢復了沉浸的思绪,她喘着气,有些焦灼。将小糰子放在地上,高杉转过身,对着后方盯着她的二人说道。 「回,回京,回京城!」一声高过一声,殷洛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着高杉几乎嘶声力竭的朝她吼着。 「愣着干嘛,带人回京城,去木府!」 随着一声惊雷再一次落下,殷洛只怔怔的看着高杉施展着内力就沖了出去,留下一道残影,以及迴响在周围的回音。 她偏过头看着一旁蹙着眉的巫马,见他抱起两个孩子上马,然后看着自己。 「洛儿,走,我们要尽快赶上君后,她的身体情况不好,擅自调动内力可能会出事儿。况且照这样的情况,她可能已经猜到陛下被带到什么地方去了。快!」 殷洛回过神来,也是浑身一颤,她有些腿软,却还是一股脑爬上了马背,随着两声响亮的声音后,这里刮过一阵风儿,将那掉落在地上的布袋深深埋在土下。 「山子,刘大麻子发现最近老有人在木府后门徘徊。」 「而且,最近焦天敖派人去了木府,像是找什么东西,徘徊了一段时间,就没有动作了。」 太久以前的事儿了,话语都记得不清晰,握紧了手里的拳头,不顾浑身的难受,往京城前去。 『轰隆』,『轰隆』,噼里啪啦的雷声一阵接着一阵,那风吹的云雾乱转,劲力勐的将一棵粗壮的大树连根拔起,吹出几里外。天空早已看不出它的模样,阴沉着,宛如每一个看着它的人。 一道残影从树林里闪过,惊起一片鸟兽,还未看清这威胁的人物是谁,便只留一道清风。
第199页 城门处看守的侍卫只有几人,剩下的都被调走了,高杉轻身越过城墙,那值守的人正是姜眴,见掉落在手里熟悉的令牌,对着要去追赶的手下大喊道。 「都给我退下,是君后。」 一阵骚动后,城门再一次恢復安静。 高杉的额间满是汗水,她因为擅自调动内力而有些吃不消。感受着身边的每一个事物都快速闪过,宛如一个又一个虚影,高杉不敢停下,她害怕自己停下就会丢失掉她这一辈子最重要的东西,一辈子也找不回来。 当木府的宅子越来越明显时,她完全不顾自己已然脱力的身体,翻身跃进了府邸。 第113章 插pter113 「希,我来接你了。」 眼前的这人笑得那般温柔,却又那般天真,她揽住自己,一如以往的眷念与痴情。摸上她的面颊时,指腹摩擦着,她还会在自己手里蹭蹭。 「山,你来的太晚了。」 想要倾身向前抱住这个自己一心挂念的人,忽而,眼前的景象一变,已是站在满是火海包围的宫门前。 「哈哈,殷希,拿命来。」殷槃一改以往温润如玉的表情,恶毒着脸朝她噼来,那眼里有着对权势的渴望,有对自己无尽的痛恨,还有对自己即将杀死他的心头大患的愉悦。 『噗呲』,殷槃倒在自己面前,眼前是无尽的恨以及仇视,方时拿着剑对着自己,一步一步往前走,他的头顶悬着殷冉那张让她深恶痛绝的脸,他们盯着自己,一个叫嚣着自己退位,一个要自己交出手里藏着的秘方。 一步一步的倒退,身后已是万丈深渊,下面有无数人的脸扭曲着看着自己,他们兴奋的怪叫,似乎看见了食物一般,眼珠冒绿。他们的脸有些熟悉,有些陌生,大多都是她杀了的,有殷冉的人,有殷槃的人,也有不得不除的人。他们不断伸出手,想要勾住自己的脖子,将她拖下那片血海。 「长公主。」 『呲』,是谁?是谁的□□被穿破,身体缓缓倒下。 哦,对了,是林泰,是林老。 上前扶起他,见他已是睁着眼断了气儿,什么还没来得及说,可她记得这人给她说过什么,是什么来着?怎么这么累,脑子里一片空白,想不起他的话? 「我恨你,我恨你,为什么他会死,你为什么护不了他,他是我为数不多的亲人,我只有他了,你为什么不能保护他。」 眼前的人那般熟悉,那般让自己着迷,可她为什么要这样看着自己?她的心脏骤然缩紧,她看见这人眼底的恨,看见她对自己的厌恶,看见她决绝的离开,还听见她说。 「我永远不想再见到你!」 「不,高山!」 殷希勐然惊醒,却觉得眼前一片花白,激得她头疼欲裂。 痛,无以言表的痛,像是自己的生命快完结前,还要折磨自己一番。 耳边有谁在说什么,似乎感慨自己还能再醒过来。大脑混沌不堪,不知道他是谁。 缓了很久很久,久到殷希以为自己已经没有意识时,眼前的景象才慢慢汇拢,慢慢看得清切。 手臂上已是紫黑,血凝结成一块又一块,她就说自己怎么听见刀划破□□的声音那般亲切,原来是在放血。身上早已泥泞不堪,也不知道邋遢成什么样。她觉得自己似乎比一开始精神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大限将至前的清醒,让她还有心思去打量周围的变化。 那炉子里的水烧的只剩十分之一,想来也就只需要倒两次血,焦天敖嘴里一直说着什么,她虽觉得自己神经比一开始清晰,却真的听不清切他在唠叨些什么。 「若你真的那般在乎那孩子,或许我应该将你送还给她,她必定会第一个,也是第一时间就下去陪你的人。」只有这句,殷希一字不漏听了进去。 「国师。」干燥的喉间,哪怕说的再小声,都觉得宛如被刀刺过的疼,有一股腥甜涌上,却被压制下来。 焦天敖见她对着自己笑,虽然无力,却那般冷艷又绝色。她虽狼狈不堪,甚至已然没有力气挺起她高贵的头颅,但她强撑着嵴樑,不愿它弯下,那不可一世的眼底有着皇者的藐视,是连殷冉都达不到的。 缓缓朝她走去,他知道这人有话要和自己说,焦天敖已经不在意时间,毕竟他离得胜利越近,他反而还有心情去享受着生命的继续流逝。 站在殷希的面前,与她对视,她因为被锁在台柱上而与自己持平。见她只顾笑,也不知道在笑些什么,身上的血腥味那般浓厚,刺激的他都有些受不了。 「若是你一个人走,或许真的太可惜了,比你母亲可惜万倍。将你还给她,你在路上还有个伴儿,比你母亲幸运的多。」 「呸。」 一口含着血渣子的唾沫吐在自己脸上,焦天敖的笑容还未收敛,便被这一下弄得神情僵硬。殷希看着他有青转为紫的面色,不由大笑着,即使笑不出声,她依旧那般嘲讽的看着自己。 「国师放心,就算朕走了,她也会好好活着。她会不惜一切替朕报仇,她会找到你的。即使你永生了,她也会用尽一切,与你,同归于尽,再来寻我。」 话语断断续续的,胸腔的疼痛让她说一个字都觉得累,但只要提及高杉,她就觉得自己还能再坚持住。 洞外的雷声闹得洞内的话语消失在风雨里,焦天敖气急的解了一开始封住殷希的穴道,她已经流了太多的血了,脸颊青黑。血液不再迅速涌出,而是一滴一滴的跌落,缓缓的,仿佛再给自己数着最后的倒计时。
第200页 眼前的一切都在晃,晃得她头晕眼花,噁心又反胃。她想吐,却连干呕的力气都消失殆尽,像是看见那人朝着自己奔来,那般急切,脸上是什么表情她看不清楚,但肯定是哭着的,不然怎么会跑得这般跌跌撞撞。 木府内,这里每一件阁楼,每一座亭台,每一处角落,她的不能再熟悉。或许是京城突发异像,两位主人离开后,整个府邸已经空了下来。自从新皇登基后,马怡和冯瑶便搬出去了,留下这偌大的宅子,也显得这般空旷与孤寂。 高杉漫无目的的胡乱找着,她思索着木府可能有的暗道与密室,每一个她都仔细的找,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已经完全没了感觉与概念,就如同一只无头苍蝇般,她自顾四处乱撞,撞得头破血流,却没有任何效果。 从她知道的最后一个密室出来,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浸泡的眼眶已经红的仿佛被撕裂,她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的跳着,宛如要爆炸一般,牙关紧闭,有血丝渗出,看着有些瘆人。 『啊』,喉间控制不住的低呜声破喉而出,含着血丝从嘴角边留下。眼前的一切都在晃动,显得极为不真实,她懊悔的捶打着一旁的大树,仅一拳,那树便凹出一个窝。她就不该等待,她就应该立刻去找她在哪儿。如果她没有坐以待毙,怎么会有现在的结果,怎么会! 石块被她暴走的内力迸碎一个角,缓缓的滚落在她脚下。上面有着被内力划下的痕迹,乱七八糟的,却又无法完全碾碎它坚硬的内里。 『石头?』,高杉盯着它出神。 谁都未曾告诉过焦天敖未来的事情,如果他真的无法通晓郝国的天命,那么郝国未来的事物一定是他偷偷得来的,或许说,是在木帝师死后,他得到的书籍里知晓的。 但是,除了殷焦,无人知道在未来,自己会来到这个世界,就算木长风也毫不知情。可当时焦老已经失踪了,焦天敖不可能从焦老嘴里得知自己的事情。而唯一可以让他得知这个秘密的,便只有那个地方。 高杉神色一变,立刻跃身离开,她握紧了手中的狼牙玉坠,那上面是她与殷希相识的开端,她不允许就这样完结。 湖面早已被大雨溢满,上面盪起的雨珠发出巨大的嘈杂声。高杉借着力越到那石碑的面前。如果说焦天敖还有其他的办法知道未来的人与事,那么只有可能是这块石碑上留下的内容了。她曾经在这上面寻找到了很多人的名字,但并没有完全读懂上面的内容。而焦天敖一定是破解了这上面所有的信息,他如果没有离开京城,那么只有这附近,可以作为他选择隐藏的地方。 环顾着四周,高杉只觉得她的心脏跳得更快,她的直觉告诉她,她已经离殷希很近了。一定,希一定在这附近,她在哪儿?会是哪儿? 四周树林与假山环绕,郁郁葱葱的茶花被风吹的残败,花香飘进她的鼻翼,还带着雨的味道。 她怔怔的盯着左斜方那高大的岩石,慢慢走了过去,手抚上那冰凉坚硬的石头,似乎有什么正在唿唤她,唤着她的名儿,唤着她的心。 眼眸一缩,她有很强的预感,就在这里面,她的希就在这里面。 几乎耗尽她仅剩不多的气力,内力轰在岩石上却只打落外层的表面,露出里面更坚硬的岩层。 她知道这样下去并没有任何作用,再一次将目光转向不远处的石碑,她闪身过去,盯着那地上方台有被毁损的青苔,将石碑握住,往岩石的方向一转。 『咔嚓』,岩石慢慢从中间向两侧分开,有光渐渐出现在她眼前。 第114章 插pter114 「将军,将军。」 「啊!」 天空上降下如柱一般的雷,白的,噼向那林子深处,也噼在这群官兵的面前,顷刻之间,人仰马翻,一片混乱。 「都给我安静,不得乱,调整队伍。」高建平撕扯着喉咙命令着,却见这些被雷火引燃的枯木立刻窜上周围的官兵的布甲,他们相互叫着,彼此撞在一起,惊扰了四周的马匹。 『嘶』,马儿受惊立起前蹄,高建平正忙着安抚这些混乱的士卒,一个不留神,被马甩下马背。 「将军。」眼尖的校尉见次立刻上前查看,或许是因为他摔得突然,原本有些躁动的将士见此,不得不立刻靠拢高建平,想要查看他的状况。 「究竟是怎么回事!」手拍在已经积水的泥土地面上,他不顾一身狼狈,看着眼前的景象。 「将军,前方不到一里处已经连续落了五道雷,周围的树木都被噼死了,幸好雨下的大,火才没有烧了整个山。」 士卒扯着喉咙吼,没有人还有心思去怪他的无礼,雨太大了,隔得这般近,都听不见对面的人在说什么。 「五道?」 「是。」 高建平死死皱着眉头,这样恐怖如斯的雷电一直这样打着,是要噼了整个山吗? 「将军,将军。」 山上跑下一斥候,他跌倒了几次,身上沾满了泥水,衣服被划了很多道口子。他面带惶恐,或者是被吓极了,连身子都在打颤。 「慌什么慌?我平时就是这样带你们的吗?」 高建平怒斥着,却见那斥候像是没听见一样,就一直指着他跑下来的方向,嘴里机械的叫着自己。 神色一变,他再一次爬上马背,身后跟着几个亲信,策马朝山上驶去。
第201页 山上的树木早已被雷噼得只剩一堆焦土,看着眼前的景象,高建平神色呆愣,甚至已然没了反应。眼里倒映着白,并不是天放晴了,而是雷电不断降落留下的光亮,像是洪水勐兽一般来的迅勐,也来的强硬。 一根根雷电噼向围着京城的山坡上,他看着眼前的京城,天空早已变成灰黑色,不成型的浓雾盘旋在京城上空,像是有怪物蛰伏在其间,不断发出『滋滋』的怪响声。云雾越靠越拢,像是要将整个京城吞没了一般,风吹的『呜呜』作响,像是在哭泣,也像是在嚎叫。京城里的百姓躲在屋子不敢再出来,雷雨交杂在一起,吹飞了京城里新建的楼宇,小孩子蹲在地上哭,手里紧紧抱住那粗壮的樑柱。百姓哀嚎着,祈求着,他听不见,看不清,却也知道他们在求什么。 高建平再一次从马上跌下来,他无视着急急忙忙赶来查看的侍卫,一把掀开他们,跪着一步一步爬到悬崖边。 他哭着,泪随着雨打湿了整张脸,朝着天地磕着头,嘴里一直大声说道。 「苍天啊,郝国的各位先皇啊,求你们保佑郝国,保佑这些无辜百姓,保佑我大郝贤能的君王啊。」 一声高过一声,雨水滚进喉间他也没有感觉,只将那压抑住的恐惧放进着乞求的言语中。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他也不知道陛下被带到哪里;他更不知道郝国还能不能撑过今天。 雨依旧下,雷依旧落。无视着众生的哀嚎与祷告,在天灾面前,他们都是一样的渺小,不堪一击。 眼前的光是那般的亮,直直的照射在她眼里,连适应的时间都不给自己。雨水挂在她的眼帘上,或许是太多了吧,不然怎么会这般模煳,让她看花了眼。 焦天敖从石门被打开后就怔愣的看着站在门外的人,高杉身上没有一块干净的地方,浑身上下沾满了泥水。她喘着粗气,甚至越来越急促,眼眶里满是血丝,鼓起的瞳孔让他看着都觉得有些瘆人。 「你。」还没来得及问她怎么可能会找到这里,就只感到一阵疾风靠近,胸前蓦得一疼,身子腾空飞起,直接砸向那烧的正红的钢炉旁边,喉间一涩,一口乌血吐了出来。 手颤抖着,不知道怎样摆放才好。她轻轻的看着眼前昏睡的人,害怕自己过于炙热的目光会将她灼化,手抬起又放下,不知道怎样才不会伤害到她。 她的希啊,从来都是干净漂亮的,就算偶尔沾了污秽,却也是绝代风华,不可一世的。现在,现在的她太陌生,陌生的她害怕。 怎么能这样白呢,脸上的血管她都能看清,嘴唇泛着乌黑的紫色,头无力的垂向一边耷拉着。衣服上早已沾满了血迹,特别是她嫩白的胳膊,原本光滑的皮肤上全是被刀割下的长又深的痕迹,还在不断往外冒着血丝。她的手被锁链拷着,身子被绑在柱子上,毫无生气的脸让高杉浑身发抖,她压抑着鼻尖和喉咙里想要发出的怪叫,肌肉有些抽搐,让她显得有些癫狂。 小心翼翼的解开她的手铐,这玄铁做的手铐几乎用尽了她仅剩的内力才得以破坏,殷希的身子没有任何力气,软绵绵的跌落下来。 高杉连忙接住她的身体,却在感受到一阵冰凉后身体一颤,她缓缓的跪在地上,将殷希抱在怀里,耳朵凑在她的脸前,点了她的穴道,轻轻的,连唿吸都不敢太大声。 『唿』,微弱的唿吸声缓缓传进她的耳中,几乎是将耳朵靠近了她的鼻尖,在确认她还有唿吸时只觉得浑身都活了过来。 她控制不住喉间发出『咕噜咕噜』的怪叫,压抑的情绪让她无法痛快的发泄她的悲伤与庆幸,她只能任由那干涩又难听的声音在自己喉间转动,手臂不断拥紧这具还有一丝气息的身体,眼泪早已经流得太多了,再滴落时,已经染上了血色。 「希,希。」轻轻的唤着她的名字,多希望她笑着睁开眼对自己说一声「早上好,我的驸马。」可她依旧紧闭着眼睛,连表情都没有变化。 「你是不是很冷啊,希,我抱你回去好不好,这里太脏了,你定是不喜欢的,我带你回去,我们一起回去。」 跌跌撞撞的想要起来,却发现身上早已经没了一丝力气,一只脚颤颤巍巍的站起,还未将殷希的身体抱稳,另一只腿又跪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天翻地覆,只觉得脑袋里一阵轰鸣,等到眼前的白消失,才看着躺在地上的殷希。 「呜,呜。」牙齿之间冒出这古怪的声音,高杉将跌落在地的殷希紧紧抱在怀里,看着她磕红的肩膀,胸口间有一股巨大的痛意覆盖她全身。她呜呜的发出叫声,一手紧紧的抱着殷希,另一只手狠狠地捶打着已经没了知觉的右腿。 耳边有压抑的哭声,那般悲痛与凄哀,身体被一股暖意包围,鼻尖有一股熟悉的味道,像是夏日的暖阳,十分轻柔。 眼睛睁开的太费劲了,她想睡过去,却觉得现在一定要睁开眼睛,她感觉到她的山来了,虽然梦里已经出现了无数次,可这次,她觉得是真的。 唇间有一滴血滴落下来,眼前虚幻一片,看不见来人,却感受的到她的存在。她张张嘴,想要说出一句话,却发现发不出声音。 有什么东西传进自己身体里,温暖的,像是一股暖流,将自己包裹起来,沐浴在温泉里,浑身轻松。 待到眼前的一切再一次明亮时,她才看清耳边一直唿唤着她名儿的人。
第202页 她的眼角迸裂,有血迹在她眼角周围,想来那滴落在自己唇上的血,便是她的泪了。 看见殷希睁开眼睛,即使虚弱的只能睁开一条缝儿,甚至不断打着颤,但她知道,她的希现在是醒着的。 「希,希。」一直唤着她的名字,不愿意停下来,害怕一旦停下,就再也没有机会再喊出声。 殷希看着高杉憔悴狼狈的模样,她知道,现在一定不是梦,即使她已经感受不到身边的任何事物与声音,甚至已经感受不到身体的疼痛,但她只要看见她的眼睛,便知道这一切不是虚幻的,她一定是找到自己了。 「山,你真聪明。」 伸出手想要摸摸她的脸,感谢她最后还是赶来了。她不想说其他的,她害怕高杉现在的模样,仿佛一根稻草都能压垮她,她只能勾起浅浅的笑,说着轻松的话,却也真的感谢老天赐予她这样的人儿,能在漫无边际里,找到她的方向。 「希,对不起,对不起。」牙齿打着颤,她将那双已泛着紫的手牵住,放在自己的脸庞处。那手臂上有太多的伤了,她害怕自己轻轻一碰,上面将落下一滴血珠。那是比自己亲眼见证着自己的兄弟被狄人乱刀砍死时还要恐怖的画面,只一滴血滴落,便能将她的心脏碾碎。 声音走了样,像是喉咙被割裂了,殷希看见她说话时有细细的血珠冒出。手指微微的抚摸着她的面颊,想要说不要道歉,这件事都怪她的莽撞,可是已经没有力气再去说这样长的一段话。 高杉见她疲倦的想要闭上眼睛,巨大的恐惧卷袭着她的神经,她握紧那只欲要垂下的手,内力顺着经络缓缓流进体内,可是她太困了,想要休息。 「别睡,我求你,希,我求你别睡,再坚持一会儿,就一会儿,我带你离开,我求你。」 嘶哑的声音说的那般悽苦又疼痛,胸腔里有一股力道压得她浑身骨头宛如要断裂,她几乎将自己仅有的力气用来抱紧殷希,只有这样,她才能感觉一切都还在现实的世界中。 直到她不再说话,也不再对着自己笑时,高杉就这样怔愣的看见怀里的人儿,她的脸庞依旧如一往温婉又可人的模样,狭长的睫毛一排排的,就像新生的叶子,撩拨人心。她挺翘的鼻尖上覆满汗水,薄薄的嘴唇上有因为疼而咬出的血迹。高杉一一给她擦拭了,整理了她凌乱的发,嘴里不断嘀嘀咕咕说着什么。她似乎并没有意识到现在自己身体的情况,原本笔直的背部弯曲了下来,随着时间越久,她的背弯的越厉害,几乎要被折断似的。可她感觉不到,任由自己的身体压低,还带着剧烈的颤抖。 『啊』,冲破喉间的低吼声那般痛彻心扉,人在极度伤心的情况是做不到大声哭喊的,她低声的叫着,一遍又一遍。 『轰』,巨大的雷鸣砸响在整个郝国的上空。焦天敖看着眼前一个不知是死是活,一个癫狂如魔的人。外面的天象似乎感觉到了郝国的继承者出了事,他们要惩罚这第二次违背天命的人,雷落得越来越急,越落得越来越激烈,焦天敖知道这是冲着自己来的,一旦自己不死,郝国就会被毁于旦夕。 「哈,哈哈哈。」 焦天敖大笑着,无视着胸腔里积满的乌血一口接着一口涌出,他扶着桌子颤颤巍巍的站起来,看着锅炉已经烧干的水,铜炉里的粉末混在一起,成一颗褐色的药丸。他拿在手上,细细的打量着,笑声里是对自己胜利的欢庆。他辛辛苦苦谋划了一辈子的事情,今日终于完成了。 「焦天敖,我要你死。」 身边的那人不知怎的恢復了一丝清明,她跃起身子就朝自己攻过来。两人早就已经疲惫到极致,惊险一躲,只拍在他的肩骨,有碎裂的声音,却并不致命。 高杉跌倒在地,粗喘着气息让焦天敖知道她的身体已经到达极限,她身上的肌肉不断跳动萎缩着,可能是伤了经络,让她现在看起来有些扭曲怪异。 他也没了力气,就这样狼狈的坐在地上,看着她眼底的嗜血,以及外面叫嚣的风云,他反而还有闲情逸緻等着天降大怒来得更加勐烈一些。 「焦天敖,你这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你必定不得好死。」 声音早已不是原来的模样,沙哑还有些尖利。 「哈哈,我就没有想过会好好活着,木长风不是看不起我吗?不是说我天资不佳吗?我不是照样推翻了殷起,不是照样辅佐了殷冉为帝。殷焦什么都算得到,却什么都没有告诉木长风,既然他不知道,我却知道了所有未来的事情,我凭什么不可以得到我该有的。」 高杉瞬间明白了,原来这人早就无意间得知殷焦曾经留下的东西,这么说来,他做的一切,甚至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有计划了吗? 似乎看出她明白了,焦天敖反而愈发不遮掩,反正她也会在这里给殷希陪葬,自己藏了几十年的秘密告诉她,也算是有了炫耀的资本。 「所以,你就是为了名与利,就是为了这些虚幻的东西?」她和天下所有的百姓都有着同样的认知,甚至比他们还要这样以为。这个人活了上千年了,什么东西没见过,没有得到过?就为了名声,就为了利益,就为了荣华富贵?他就可以用尽一切手段? 似乎像是看见一个小孩子的天真表情,问着这些不痛不痒的话,焦天敖轻蔑的瞥了她一眼。
第203页 「哼,你以为没有我的这些精心准备,你会来到这个世界。你只能每日趴伏在地乞讨罢了,能够有着今日万人之上的位置?」 高杉曾忆起文瑾告诉殷希关于文瑜与焦天敖的过往,所以,他曾经告诉自己的那些故事都是编撰的? 似乎看出她所想,焦天敖吐出嘴里的乌血,说道。 「我可没有骗你,只不过是她太蠢了,她不肯跟我走,这郝国的天下她文家效忠了一辈子,如果她当时将我的事情告诉她父亲,可能就没有我今后的事情了。不过,我那傻得天真的师傅也是可笑,他知道我不愿意扶持殷起,只要殷起当了皇帝,我所有的地位与名声都没了,我怎么可能让这件事情发生?」 「所以你就利用了巫马君?」 焦天敖不做否认,他的野心是极大的,任何事都不得脱离他的掌控。但是,从第一天醒来时他便发现,他来到了一个自己不了解的世界,变成了婴儿的模样。陌生的环境与身体并没有让他害怕,可当他发现自己无法预测天命之时,他开始变得暴躁。不可否认,他曾经爱过文瑜,可是他活了几千年了,即使他从未体验过爱情的美好,但他依旧坚信,他对自己的爱,必须大过一切。 因此,他无法忍受自己的无能为力,在得知木长风知晓自己歷练无果后,有意培养新一代帝师之后,他开始变了。 千百年来,向来只有他可以掌控别人的生死,掌控一个皇者的成就,甚至掌控一个帝国的存亡。他一辈子都活在高高在上的地位中,没有人不对他毕恭毕敬,卑躬屈膝,他不可能任由着自己变成一个平凡的人。他可以不顾天命对郝国的安排,他只要自己至高无上的名望与权利。 所以,他偷偷得知了殷焦记载郝国未来的事物,便开始千方百计的要与殷起作对,扶持殷冉作为自己的挡箭牌。可他没有想到文瑜被殷起纳做妃子,他有想过带文瑜离开,可文家说是愚忠也好,说是不惹是生非也罢。文瑜知晓焦天敖的心性,也知晓他的父亲对焦天敖态度的变化,但她没有将焦天敖的一切告诉任何人,她只是接受自己悲惨的命运,死在了殷起的变态行经之下。 这也为焦天敖做了藉口,他有想为文瑜报仇的心思,但更多的,他要藉此让木长风和殷焦觉得这是对他的愧疚,以此来扳倒殷起。 「对,我并不是在幽州遇见的她们,而是在殷焦与她们结伴而行时,便一直紧跟着。在即将到达幽州分别后,我才假意与她们相识。」 至于如何将巫马君骗到京城的,其实也正好是因为巫马清幼对巫马君表明心意后,两人感情升温之际,他刻意在一个夜间,安排了一歌妓在酒里下药,爬上了巫马清幼的床。还没等着巫马清幼解释,巫马君便跑出了城门,被焦天敖骗走,带回了京城。 接下来便是人们都熟知的事情,他顺利的让殷冉登上了皇位,也拿到了他想要的地位与权势。他除掉了知道他事件的所有人,不论是间接气急攻心暴毙的木长风;亦或是消失不见的殷焦;甚至是当年支持殷起的所有官员;还有很多阻碍他进一步动作的人。 「你为了这长生药连丧尽天良的事的都干得出来!」 似乎听见了笑话一般,焦天敖只是可怜的看了她一眼,那眼里有她读不懂的东西,太复杂了,也太乱了。 「长生,长生,这世界上的人谁不想长生!我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只是想要除去我看不爽的人,凭什么老天要夺走我的生命,我是他派来运行这个歷史命数的人,他凭什么夺走我的一切!」 高杉觉得他疯了,几乎嘶吼着说道。 「你放屁!这一切不都是因为你而起的吗?你说老天夺走你的一切,那巫马君当年正值风华正茂的年纪,你凭什么干涉她的生活将她送给殷冉?你凭什么肖想不属于你的一切?巫马君的死,文家的死,那么多无辜人的死,哪一项不是你造成的?你只是自私,你有什么资格指责老天对你的惩罚,你有什么脸说你是歷史命数的支配者!」 风唿啸而其,灌进这空旷的洞府内,吹翻了十几人方能抬动的铜炉。高杉趴伏在殷希身上,听着耳边的狂风暴雨声,雷电不顾一切的肆意破坏者,她看见那块石碑被雷电噼得粉碎,随着风,吹向各个地方。 风渐渐消停,却依旧狂躁,她见焦天敖摸索着掉落在地的药丸,那上面是用殷希的血练成的。高杉眼眶猩红,抬脚就要见它踩碎。 焦天敖见状吓得目眦尽裂,他拿起桌上的瓷刀就往殷希身上丢去。那刀子直直飞向殷希,让高杉一慌,不顾想要毁掉的药丸,身体没有力道去接住那刀刃,只能用身体去挡住它的攻势。 『呲』,刀子死死的插入她的背部,高杉只觉得身体内部的气息越来越混乱,颇有破体而出的趋势,忍住那要炸掉的丹田,看着焦天敖将药拿在手上,似乎炫耀的朝自己晃一晃,缓缓的,放进嘴里。 『嗙』,一道宛如巨龙发怒的雷电噼在离洞穴不到几米的位置,瞬间将土地噼得焦黑,山茶只留下一股焦臭味,枯草被雷火引燃,慢慢的,烧了起来。 「哈哈哈,我即将再一次永生,你们谁都阻止不了我,谁都不行。」 第115章 插pter115 『滋』,『咔嚓』,高建平看着眼前运转起来的方台,雷电本是漫无目的的的噼着,却似乎看见了目标,朝着五个方向噼去。
第204页 周围的官兵都看着这奇怪的景象,却没有丝毫庆兴,大雨冲垮了山上的泥土,泥石顺着山坡朝着京城的位置滑去。 「不好。」高建平瞳孔紧缩,看着那片被噼得万物不生的地面,泥土被雨水浸泡的松软,颇有更大的趋势,造成来势迅勐的泥石流。 「快,立刻找东西将东边的山封住,不能让泥石滚下去。」那下面是京城的位置,一旦山体塌方,顺着坡道滚落,依照这样的雨势,很有可能沖向京城。 官兵急急忙忙爬起来,打滑又继续站起,他们抱着被吹飞或是噼断的树木与巨石,朝着那要越来越大势力的位置跑去。高建平摸了脸上的雨水,看着盘旋在京城东方的那团乌云,雷电不断朝着一个方向狠狠地砸着,他心里只暗暗乞求着,希望陛下不要在那个地方。 树林里,几道身影加急着赶往那京城上空盘旋的地方,巫马嘉晏紧紧握着手里的书信,以及巫马君幼时的饰物。早知道他就不这样急着回巫马家里,这才多久便出了事。 这次回去,他查到了原本放置在藏宝阁中的回元丹消失不见,那个能够短暂让人返老还童的药瓶被老管家交给了方时。他刚出来调查此事,却遇见这突然变得天,以及巫马君陵墓被毁的事情。他心里隐隐猜测可能与自己流传的长生药有关,可是,长生药这个东西,从来都只是诱惑世人的存在,仅此而已。 「呜,哇。」焦天敖直觉得腹部如同火在烧一般,灼热得他的五脏六腑都要碎掉了。他跪在地上,身上被冷汗打湿,抖动的身体可以看出他现在忍受着非一般的折磨。他一开始以为是自己的身体再重生,越到后来,他越觉得自己像是要被烧死一般,大脑和全身都疼痛着,炙热的要将他融化,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高杉见他不断打着滚,一会儿站起,撞上了一旁的桌子,一会儿又混乱着步子,将桌上的东西扫乱在地。 钢炉早已滚在离洞口不远处,桌上的粉末与不知名的药材滚进那烧的旺的火中发出极大的『噗呲』声。窜上的火苗立刻引燃了周围的木材制的东西,山洞外与洞里皆是被火光照的透亮。高杉看着他反常的行为,终于反应过来,他一定是被药物反噬了。 抱着殷希的身子,将她紧紧锁在自己怀里,双腿早已没了知觉,特别是右腿,她似乎感觉这条腿已经废了。浑身的经络早已处于负荷状态,紧绷着,感觉随时都会断裂。丹田内的躁动让她再一次吐出血来,顺着殷希带着污秽却依旧洁白的颈脖留下。她顾不上自己的状况,想要离开。 「你,你给我站住。」 焦天敖像是爆发了一般,他不顾一切,拿起挂在墙上的铁锤砸了过去。 「啊。」身体躲闪不及,硬生生的砸在她的背上,高杉吃疼的低呜出声,鲜血更是压制不住的从口中冒出,却依旧没有松开那颤抖的手。她浑身打得颤,看着疯狂的朝着她靠近的男人。 他的脸以肉眼可见的程度衰老下去,头髮由黑变白,甚至一撮一撮的往下掉。皮肤上出现一块有一块黑色的斑,皱巴巴的,只剩下一层皮挂在骨头上。他的瞳孔放大着,眼球几乎要突破眼眶,鼓了出来。他神情癫狂,似乎接受不了自己的变化,拿着手上的长刀,就要砍向自己怀里的人儿。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殷希,你给我起来,你还我命来。」 『哐』,艰难的躲开他的攻击,见他剧烈的喘息着,仿佛大限将至,他眼里有着不甘和不信,不甘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努力都被骗了;不信自己尽然会被这长生药送下地狱。他不信,他不会死,他要杀了巫马家的人。 『长生,长生,天下何来长生?千百年来,万物绵延不息,有生,亦有死。生,一切轮迴之始,无中生有,有中生无,循环往復。死,一切轮迴之终,天命之昭,何人为可覆?今世人垂涎巫马长生之秘方,无人可得,却人人渴得。家族子弟亦由此争夺不休。吾念此物本为虚妄,然人之心不可测。故立长生药方,必取亲身之血,融万水化精,其中一位,带以剧毒,人生歹心,何意从善?且此本为驳论,亲身之血殆尽,何来长生?』 这本是巫马家初代家主的手书,回来被藏封在书屋宗卷的最里层,慢慢的,便被人忽视了。 天下从来没有长生药,有的只是人的贪心,巫马家族长为了防止有族人的内乱,便编造这样的长生秘方,用自己亲身的血液铸药,这本就不可能,人死了,还渴望什么长生?可后来慢慢被人理解成要用亲身或亲身骨肉的血融药,但却并没有人知道,这其中的一位药材是有剧毒的。 焦天敖撑起疲惫的身体,他的嘴里不断吐出黑色的血液,他终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他恨,他恨老天的从中作梗,也恨那巫马家的骗局。 雷再一次噼向山洞,将那装着尸体的笼子噼得只剩碎渣,焦天敖感受到天威正要朝着自己袭来。他狂笑着,那眼里是触目惊心的歹毒,他拿起柜子里装满的硫磺与硝石粉的罐子,朝着周围火势巨大的位置不断砸着。 爆炸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高杉看着这个疯狂的男人。 「我要你们给我陪葬。」 『轰』,『轰』,高杉看着周围和外面响起的声音。几乎不顾一切的抱着殷希沖向洞外,身体早已经疲倦不堪,她朝着四处滚落的石头,借着飞落的树木与乱石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第205页 「哈哈,你逃不掉了,你们逃不掉了。」 身后的那张脸笑得扭曲又恐怖,高杉咬紧牙关,不断向远处逃离。 『噼呲』,天像是撕开了一道口子,那雷电是高杉从未见过的威勐,它朝着洞穴噼了下去,随着洞内硝石与硫磺的威力,混着这巨大的雷电,『轰』的一声,石洞被炸毁,飞出的巨大石块随处飞着,砸在她的背上,有些陷入肉里,巨大的力道将高杉冲出几里外。 将殷希朝一旁送出,见她落在水面上,减轻了被冲击的力道。身体勐的砸在地面上,高杉只觉的眼前一片猩红,再也看不清任何东西。听见有马蹄赶来的声音,似乎还有着殷洛和巫马慌忙的唿喊声。高杉终是神经一松,再也没了意识。 第116章 插pter116 「太医,太医。」急急忙忙的唿声,在耳边嘈杂的叫唤着,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脑颅里闪过,却只看得清一道白光。 「快,灌参汤。」 惊恐的唿声,只觉得浑身陷入一片汪洋里,那黑色的漩涡将自己浑身绞进深不可测的玄滩里,欲要挤碎她的五脏六腑。 疼,只有仿佛要死去的疼痛还能让她挣扎的要从那无底洞里爬出来,却连一丝力气都被没有,只能任由着那恐怖的势力将她搅成肉泥。奋力的要爬出来,却立刻被拖回原地。她喘息着,只觉得一切都是疲劳。 有什么东西刺入神经,突突的跳着,仿佛要将她疲惫不堪且濒临破裂的神经割断,脑海中宛如有千百只虫子竞相撕咬着她脆弱的神经,牙关咬得死劲,希望减少那紧绷的太阳穴带来的噁心感。疼,所有的器官都在叫嚣着这个字,疼的她恨不得一掌拍碎那欲要炸裂的天灵盖。 「按住她,不要伤了她。」 让她死吧,别再折磨她了。那玄滩的水淹没她的身体,灌进她的耳鼻,呛得她想要浮起,却只得沉沦,连咳出堵满口腔的水都做不到。胸腔有一股火在烧,从丹田开始破裂,那火瞬间蔓延开来,欲要将她灼化。水与火的煎熬,使她觉得心肺都要被水撑得破开,但手脚却要被火活活烤焦。将手抵向喉咙,头高高的昂着,她想要将水沖喉管里倒出来,又想着让那无法唿吸的鼻腔灌进一口新鲜空气。 「将她扶起来,别让她被自己的气呛着了,给她的胸口和背部擦酒精,别让她烧的太厉害。」 耳边嗡嗡作响,一刻都不安静,叽叽咕咕的,也不知道在耳边说了多久。只觉得脑海中白了又黑,黑了又白,有什么东西飘进了鼻尖,减弱了她的五感,将她抛向云端。腹中有一股力道轻微的灌进来,却并没有多大作用。她感觉到自己仿佛在水中慢慢浸泡着,舒适的感觉让她缓缓放松。她觉得自己应该睡过去了,那些折磨才能渐渐远离,就这样任由身体往下沉着,任由那黑暗让她不再感知一切。 突然,那腹中的力道加大,似乎带着灌输力道之人的迫切,被毁损的丹田震动着,轻轻一晃,便是千刀万剐的疼。 那熟悉的感觉再一次覆盖全身,甚至比以往更甚。她只觉得胃里不断冒着一股噁心感,想要吐出腹腔里灌满的液体,可刚咳出一口水,就立刻被疼的四处打滚。捞着越来越热的皮肤,千万只蚂蚁在皮肤上爬着,撕咬着,将她的肉咬开,露出血肉模煳的手臂,上面是火烧着的灼热,烫得她忍受不住,只能将手臂往玄滩里砸着,希望能够缓解疼痛与炙热感。 「山!」 有人吗?有声音吗?在唤着谁?是不是产生了幻听?这个地方空洞漆黑,一切隔得太远了,听不亲切。 有一冰凉的物体握住了炙热的手,上面有温热的液体滑入掌心,她觉得格外舒适,想要抓住那道源泉。 四周漆黑一片,水早已将她淹没在深海里,伸出手去触碰,只感觉有一道道的屏障阻隔了她的逃离。四处乱挥着,想要寻找那道让她舒心的温度,却再也找不到。 蹲下身子,任由疼痛将她再一次淹没,她不想再反抗了,疼痛和困顿一起袭上心头,她缓缓闭上眼睛。 巫马见高杉的唿吸弱了,神色一暗,方才殷希握着她时,她还有强烈的求生意识,短短的一瞬间,这人的唿吸几乎都听不清。 看着一旁殷洛怀里揽着的殷希,她因失血过多险些伤命,加之当时的一摔,虽然高杉用湖水减轻与她地面直接撞击的冲击,但还是伤了她的心肺。好在巫马嘉晏赶来得及时,才用了丹药护住了她最后一口气。这一个月来,巫马嘉晏几乎用了最好的药材方方将她救了过来,没想到这人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高杉这边来了,看着她苍白的脸,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再看着一旁气若悬丝的高杉,说道。 「洛儿,让陛下过来吧。」 「什么?可是……」殷洛担忧的看着自家皇姐,她方才一个人跌跌撞撞的从旁边的大殿跑了过来,一进门就直接沖向了高杉的位置。可她毕竟刚刚甦醒,一声嘶哑的唿喊声已经用尽了她的力气,随着浑身的无力与疲倦,便顺着床边跌落下去。殷洛见次便要带她回大殿休息,那握住高杉的手方被扳开,殷希便清醒了过来,看着床上毫无生气的高杉,便一动不动了。 「无碍,让陛下握着君后吧,君后或许感觉得到。」 刚才那一瞬间的求生欲望必不是没有原因的,这一个月来,高杉鲜少会有主动想要活下的意念,刚才她突然强劲的脉搏和心跳必然是感觉到了熟悉的人,才会在潜意识里主动去寻找那熟悉的感觉。
第206页 将殷希抱起,她的皇姐又瘦了,连她都抱的动了。看着皇姐眼里只紧紧的盯着高杉,一瞬不瞬的,那般害怕又坚定的眼神使得她眼眶一酸,轻轻地将她放在床榻里侧,靠着高杉的身旁。 殷希像是迅速有了反应一般,手立刻握住那双看似炙热却是冰冷的手,用指腹在她掌心摩擦,眼神由一开始的怔愣变得柔和,甚至勾着浅浅的笑。她几乎不用着巫马说些什么,就开始在高杉耳边低低的说着话,声音有些小,但能听清楚殷希在给她讲故事。 殷洛只看着两个脸色苍白的人紧紧靠在一起,一个明明疲惫也要强撑的皇姐,一个昏迷甚至有可能醒不过来的姐夫,她紧紧得咬着牙关,眼底藏着心疼与自责。如果自己能够早一点赶来,哪怕一刻钟,就不会是现在这般情形,她清楚的记得两个人狼狈的模样。漂浮在水面上染血的人儿,趴伏在地上,被巨石压着的高杉。 轻轻的拍着殷洛的背,巫马只是看着高杉皱紧了眉。殷希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只是身体太虚,需要慢慢补,和好好修养。可是高杉不一样,她的丹田破开了,内力几乎枯竭。从上次受伤开始,她就不易强行运功。此次,她不仅伤了根基,更是连带着经络也毁损殆尽。身体的毁损程度让巫马嘉晏都觉得救治过来的机率太小,可她对于殷希的意义有多深,谁都不可能不知道,巫马嘉晏几乎将自己锁在太医院,每日都在研究可以救治的方法。而巫马宗念则每天看守着高杉,给她输送内力,煎药,施针,只希望还能吊住她一口气。 额间的汗擦干又打湿,殷希不厌其烦的给她清理干净,即使她也困顿不堪。看着两人眼底的担心,殷希只是朝他们笑笑,说道。 「没事儿,这里我来我照顾她吧。」 殷洛想要反驳她,现在她连自己都顾不过来,还能照顾比她还要糟糕的高杉吗? 衣袖被人拉住,只见巫马对皇姐点点头,回答道。 「好,我就在屏风外守着,有任何情况你唤我便是。」 「好,谢谢。」 见殷希说完便继续低头看着高杉,那手抚摸着高杉的脸颊。带着殷洛离开,见她眼底的不满,轻声说道。 「洛儿,君后能不能撑下去,只有陛下才有可能做到。你应是看见刚才陛下唤她时,她眉宇的轻颤,我们在里面并没有什么作用,让陛下好好和君后说说话吧,也许有奇蹟不是吗?郝国经歷上次的事情已经是雪上加霜,如今陛下初醒,更应将这件事昭告天下,以安稳民心。朝廷事务陛下最近必是无法处理,这些事情,便只有洛儿可以做了。」 巫马说的,殷洛也都懂。自从上次的事情过了一个月,郝国在狂风暴雨下再一次经受了天灾的毁灭。为了阻挡那要塌陷的泥石,羽林卫死伤惨重,高建平更是带了一身伤回来。如今陛下昏迷,百姓又遭受了这样的灾患,早已是身心疲惫,不堪一击。如今正需要她代替皇姐去处理朝廷里搁置的事物,可她担心皇姐,将事物再一次丢给左相,每日就守着皇姐与高杉的宫殿,捨不得离开。如今皇姐醒了,她也明白巫马的话语里的重要,抿了抿唇,点头答应了。 低头吻住她紧闭的唇,巫马笑着摸摸她的脑袋。 「放心,洛儿,我会陪着你的。」 看着他一脸的认真,殷洛虽是感动,却还是嫌弃的说道。 「谁要你陪啊,你好好看着皇姐与姐夫,她们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就别来找我了。」 说完便转头朝着前殿走了,只留下一个背影给巫马宗念。看着那丫头抬手的动作,知道她在哭,或许是殷希终于醒了,击垮了她心里堆积的恐惧。巫马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淡,他看着屏风后隐隐浮现的帷幄,深深地嘆口气。 殿内,殷希艰难的翻了个身,缓了缓气,侧身看着高杉的脸庞。她紧闭的双眼还有皱着的眉宇都显示出她现在睡得并不安稳。殷希并不知道高杉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但即使没有人告诉她,她也知道她的情况有多糟糕。 从进门开始,她就看着高杉浑身上下被乱石砸过或是陷入□□留下的伤痕,青紫色的,一片又一片。巫马本是想让她侧躺着的,可害怕她气出的不通畅导致窒息,还是只能压着她背上的伤,让她平躺着,过一段时间,才将她翻个身,给背后的伤透气。 她的嘴唇嗡动着,不知道是不舒服还是想要说话,上面泛起一层皮,殷希用指尖摸着她的唇,感觉到她极其微弱的热气,一直不愿意将手挪开。 她摸着高杉滚烫的脸颊,这人像是在深渊里浮沉,找不到光的方向,任由自己在黑暗里迷失。她凑近高杉,将两人的距离拉得再无缝隙后,才停止在她耳边说着自己昏迷时做的梦,转而带着一丝埋怨和嗔怪的语气说着。 「你说你急什么急,嗯?我只是想看看你,看着你好好的。我把你盼来了,以为就这样走了也没什么遗憾。结果,我一醒来,就听见有人说你不行了。你说是不是很可恶,你明知道我害怕你出事,你还一次两次的刺激我。我以为是我没有机会见着你了,现在却变成你可能没机会见着我了,你说你是不是很可恶?你要是把我一个人丢在这个世界,我一定孤独终老,天天忙着政务,靠着偷闲的时间去想你,也不好好照顾自己,就像以往一样。我才不下去找你,等我迟暮之年,我要让黑白无常让我就保持着年老的模样,你定是认不出我的,我要从你身边走过去,让你也试试这种失去的感觉,你说你是不是很可恶,嗯?」
第207页 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拍着她的手背,却是连一丝轻响都没有,哪像是在埋怨,更像是在撒娇与乞求。 「山,以后别这样了好吗?哪怕是我,也不要伤害自己好吗?你会心疼我,会害怕我出事,我也一样,害怕有一天你也离我而去。你别丢下我,你不是要和我一起看郝国昌盛的未来吗?你不是要我和你一起看那些孩子长大吗?你别骗我,我知道你从来都不会对我撒谎,你别离开我。」 即使知道这人永远做不到看着自己身临险境还能淡定自若,但殷希还是哑着那走了掉的声音说着这些看似笃定却含着请求的话语。她没有对任何人示过弱,连对死亡她都不曾恐惧。但她却害怕高杉先离她而去,这人为了自己伤了多少次,一次一次的,伤着高杉,也伤了她。她只希冀着老天别太早让高杉离开她,她还没给高杉任何付出与回应,能不能给她个机会,既然老天将她赐给自己,能不能让她陪自己久一点,她还有太多话没有给这个呆子讲,给这个呆子说。 眼帘上有什么东西滴落下来,砸在她的眼眶上,即使她紧闭着眼,也能感觉到那眼泪的重量带给她的窒息感。比那压在身上的巨石还要沉重,还要痛彻心扉。她想要睁开眼睛去看看,去看看是谁在唤她,谁在流泪。她想要抱住身边温热的身体,那是她的救赎,是她捨不得割去的心头肉。 看着高杉咿唔着,低低的声音从她喉咙里窜出来,刚才还毫无生气的脸庞有一丝红从脖子往上衍生,她的眼角有泪流出来,一滴滑落在颈间,落入枕上。 「巫马。」 殷希嘶吼着,让门外的巫马宗念一惊,连忙跨着步子往屋里沖,就看着哭成泪人的殷希一脸激动的抬头看了眼自己,又低下头看着唿吸声越来越重的高杉。 巫马自然注意到了高杉的反应,连忙凑上前查看,见她眼角有泪,一滴一滴的往外溢出,虽然慢,但确实证明她有反应。巫马有些激动,这算是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到高杉有这样较激烈的情绪,他知道必然是殷希的话语对她有了刺激,才让她挣扎着想要醒过来。 连忙拿出长针,封了她头顶的几个穴道,以免她情绪失控伤了神经。又拿出几根稍短一点的针,在她的腹部以及胸腔及以下的位置施了几针,将烧的有些红的草药石用棉布包裹着,放在她丹田与心肺的位置。方才舒了口气,擦了头上的汗。 在巫马忙活的时候,殷希都格外安静的呆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她只是一直握着高杉的左手。只在巫马要在高杉胸腹的位置施针时,她才帮忙将高杉的衣服解了,然后迅速将被角搭在她的胸口处,再一次安静的等着。 巫马浅笑的道了一声『冒犯』,便目不转睛的做着手上的事情,还不忘给殷希抵了刚熬制的汤药,见她喝下,又继续看着高杉。 「陛下,君后情况稍稍稳定了些,她现在脉搏比起开始稳健了许多,你不要太担心,我会尽全力救治君后。你也好生休息,莫要君后好了,你却倒了。」 听着巫马轻声的劝诫,殷希只是点点头,知道留在这里只是碍事,便又退了出去,将房间留给二人。 殷希压低身子,与高杉齐平,将被子理好盖在打理干净的人儿身上。她怎会听不出来巫马嘴里话语的隐晦,他只字不向自己提及高杉的身体状况以及伤势,也知道是害怕她承受不住。刚才他好几针都施得有些重了,就是想要试探高杉的反应,却发现她并没有感觉。她现在比一开始稳定了些,却并不能够说明她现在脱离了生命危险。殷希并不想自己吓自己,也并不想把一切想得太坏,她现在累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躺在高杉身旁,将手搭在她的手腕上,另一只手与她被中的手十指相扣,深深的凝视着身边人一眼,便陷入沉沉的梦境。 第117章 插pter117 接下来的十几日,殷希除了清洗身子,几乎都在床榻上度过。她的气色好了许多,甚至能够下床在房间里慢慢走动。可是高杉的情况却一直不稳定,每隔一天两,她就会浑身发热,高烧不退。几乎每夜太医院的烛火就没熄过,大多时候御医就守在偏殿,等着陛下召唤。 这夜,殷希方方睡得沉了些,身旁的人便开始支吾着,像是不舒服很了,那喉咙里的声音压抑的咕咕直响。殷希瞬间惊醒,微弱烛光下照着高杉瞬间打湿的衣领,她两颊通红,身子疼的有些微微颤抖,手在自己掌心挠着,想要缓解疼痛。这样的场景她几乎天天看见,却还是会被吓得眼眶一红,对着帘外便大喊着。即使她知道屏风外就站着巫马和一群太医,但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恐慌,喊得那般嘶声力竭。 听着陛下惊慌失措的声音,那些站在外面的人急急忙忙小跑进来。巫马和张御医见高杉的模样,相互对视了一眼,立刻上前,一个压制住高杉不断乱动的身子,一个掏出放置在桌上的银针。 殷希平復着自己激动的心情,她只能紧紧握着高杉的手,感受那温热的温度传进手心,蔓延至心脏,将她的手放置在自己额头上,希冀着她平安无事。 「你们上前一点,按着点君后,注意别伤着她,待会儿她有任何反应都不要松手,知道吗?」对着后方几个稍稍年迈的太医说道。 「诺。」,他们是殷希手下的人,最知道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什么该知道,什么不该知道。
第208页 殷希惊讶的看着巫马,以往张御医按着高杉的身子,其他人都是帮忙抵着东西,怎么今日要几个控制住高杉的动作。 巫马只是对着殷希疲惫的笑笑,他也许久没有好好休息了,没日没夜的研究如何救治高杉的同时,还要帮洛儿处理朝廷的事。看着她比以往成熟稳重的一面,以及朝野之间慢慢恢復的气象,他觉得累点也值了。 「还望陛下看着点君后,莫让她咬着了自己的舌头。」 「好。」 见银针烧的差不多了,巫马拿在手里甩了甩,降低温度。在高杉的腹部按了按,她卧床已久,加之多日都靠药水和米粥维持生命,这里原本精緻的皮肤有些松软。寻到丹田的位置,将针刺了下去,殷希看着那银针达到熟悉的位置并没有想以往一样离开,只见巫马神色一凝,将那银针又往下扎深了些许。 「嗯。」床上本就不安生的人更是疼的要弹起身子,她的手随意挥着,似要去阻止那疼痛的来源。几个太医见此连忙见高杉压在床上,将她躁动的身体与胳膊压制住,巫马见次,立刻又将几支银针扎在丹田附近,且都扎的极深。 高杉疼得不断扭动着,可奈何这些人将她死死按住,她感觉有巨大的野兽将自己的喉咙遏住,然后撕咬着她身上的肉,疼得她想要咬舌自尽。 见高杉要咬自己的舌头,殷希一骇,顾不得巫马递给她的木棍,直接将手放进她张开的嘴里,那狠狠咬合的力道来的太急,牙齿深深陷入肉里。 『嘶』,殷希疼的眼睛一眯,却也庆幸着她来的及时,不然照她这样的劲头,可能立刻就能将舌头咬断。 见皇帝手上瞬间染了血,有太医想要上前查看,却被殷希冷着的眼神吓了回去,只得继续按住动得越来越厉害的君后。 巫马见高杉越来越难受,琢磨着是不是还是太心急。这几日高杉虽然高烧不断,但确实慢慢的有了要活下去的意识,身体的机能虽然算不上恢復,但一定是没有衰退了。想着时间越拖越长,对高杉也越不好,他查阅了书籍想要尝试用这样的手段去刺激她的丹田与经脉,虽然极端了些,但一旦成功,便可脱离生命危险。却见她现在这样生不如死的场面,加之高杉不断乱动着,若一个不小心再加深伤害,他不知道接下来还能怎么办了。 殷希看出他内心的活动,却没有心思去问他为何不与自己商量此事,但她也知道,自己是不会允许的,哪怕她知道都是为了高杉好,她也不想看见现在这样的画面。 手掌的疼痛弱了些,殷希明显感觉到高杉牙关的咬合慢慢松了。她惊异的发现她的舌尖在将自己的手往外推,虽然力道很小,但她确实感受的到。 眼角有泪水溢出来,不知道是身体的疼痛引起的,还是因为伤害心爱的人愧疚的。殷希没有移开早已疼的麻木的手,而是挽起披散的发,凑近她的耳边,用着只有两人听见的声音说道。 「不疼,不疼,山不疼,我也不疼。我知道山能够忍受的住,熬过这一次,山就能看见我了。你也想见我了,对不对?我等了好久了,山,久得我都害怕你不要我了。山会为了我再一次撑过去的,是不是?就这一次了,就这一次,就让我再自私一次,让你忍着这样的折磨。可是,我只想看看你,只想让你再睁开眼睛看看我。」 声音低沉婉转,还带着哭腔,这里有很多外人,殷希不愿意哭出来,只得将头埋在高杉的颈间,不让别人发现她的脆弱。 不知道她的话是否起了作用,高杉依旧疼得四处乱动,却没了想要伤害自己的行为。她的唿吸急促着,身体微微颤抖,巫马见她情绪稳定了些,看着手里最后一根针,见殷希只是抬起有些红的眼眶看着他,那眼神里有信任,却更多是恐惧。 手上有些颤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看着高杉苍白的脸,紧缩的眉,她瘦的突兀的颧骨,眼底的青黑,都让巫马有些心颤。他很希望高杉能够活下去,不仅是为了殷希和殷洛,还有自己与她的情义。 深吸了一口气,巫马还是靠近了高杉,甚至将身子压得很低,不容许自己有一丝一毫的错误。伸出的手被人握住,殷希只盯着他,也不说话,缓了一会儿,才慢慢松开。 拿起银针,让人将烛灯靠近些许,看着高杉凸起的额骨,这人瘦得每一块骨头都显得有些突兀。对着她的太阳穴,将银针缓缓扎进,很清晰的感知到这人抖得更厉害的身体。一旁的殷希没有看他,或许是不敢看吧,只顾着抱着高杉的手臂,在她耳边说话。 将针缓缓往里推,高杉抖得越来越厉害,嘴里呜呜的直叫唤,手也开始不老实的想要挥开拦住她的人,却是倔强的不再咬嘴里的那只手。 手上最后一个用劲儿,针到达了穴位,高杉几乎立刻就要弹起来,却被死死压住。再也抑制不住的叫声嘶吼着,这是这么久以来从来没有听见的声音,可以想像她遭受着什么样的疼痛,才能在梦里叫的这般嘶哑。 殷希眼眶一酸,再也忍不住,也再也不愿顾忌,抱着高杉的身子就开始大哭着,那哭声混合着高杉的叫声融为一体,让一旁的张御医都忍不住身子一抖。 「山,山,你醒醒,你醒醒吧。」 那唿唤声来的悲戚又哀痛,高杉只觉得脑袋突突的跳,却又被那声音吓得连疼痛都感受不到,只觉心脏被那哭声给拧碎了一般,终是对着那黑色的屏障死死的撞击着。她要逃出去,她不要待在这个地方,她知道,外面那人是谁,是她的心上人,是她的殷希。
第209页 眼睛勐得睁开,惊骇住她身边的一群人,巫马和殷希靠得最近,几乎是看着这人是如何奋力的睁大了眼睛,但却显得空洞无神。 殷希将脸庞凑近她的眼前,却没有看见那眼眶里倒映自己的模样,没有看见她看着自己时眼里带笑。而是涣散着,不知道看着什么方向,毫无生机。 询问的看着巫马,却见他开始只是皱着眉头,復而又笑了出来,对着她轻柔的说道。 「她很坚强,也很努力,她定是想看着你了,才那么奋进的想要活下去。没事儿,她只是用力过了,一会儿便休息过去。放心,她会好好的活下去的。真的,这次不骗你。」 巫马说断断续续的,似乎怕殷希一时接受不了太多,最后还用着保证的语气对她承诺着。 殷希看着高杉的眼眶疲惫的打着颤,手掌轻轻抚摸着她的眼帘,哄着她。没一会儿,她又闭上眼睛沉睡了过去,却并不像一开始那般动着,而是偶尔有些痉挛抽搐。 「放心,这些是正常反应。今晚我和太医就守在外面,明天我带家主来,再看看君后,我肯定,君后一定不会有事的。」 看着那人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派人打了些热水让殷希收拾收拾。等到一切整理完后,已是子时了。一群人也不好一直待在内室里,便去了外堂等候。 殷希看着高杉逐渐平稳的唿吸,和终于能够看清一丝血色的脸颊,躺在她的身侧,将她圈进自己怀里,一会儿摸着她的背,一会儿揉揉她蓬松的发。脸庞埋进她的颈窝,夹杂着鼻音的低声说道。 「谢谢你,谢谢你,山。」 夜还很长,屋外被云雾笼罩的月亮终于漏出了头儿,它圆圆的挂在正中央,听着寒风吹过,还带来一两片树叶。看着眼下灯火通明的屋子,有一抹云遮住它的脸,却像是勾了一笔画,正对着那个位置露出了笑。 第118章 插pter118 几日后的正午,殷希正坐在床上给高杉擦洗身子,就听见几道急急忙忙赶来的脚步声。慢慢的给她穿上衣服,内室里除了在一旁递水和衣物的竹青,便无其他人了。 系好领子,又打量了一番高杉沉睡的容颜,除了瘦了些,还是一样好看的,只是额头上有一道划痕,以后怕是要留疤了。 「竹青,让各位大人进来吧。」 「诺。」 随着脚步声踏入大殿,殷希稍微整理了微乱的头髮,坐直了身子,看着为首的巫马嘉晏。见他进门后先看了一眼自己,松了口气,才朝着高杉走进。 「皇姐。」殷洛看着殷希逐渐转好的气色,二十多日的疲惫也觉得没那么累了,对着殷希露出了笑。 「洛儿,辛苦你了。」感激的看着自己这几日明显沉稳了些的皇妹,想着若是殷洛真的能够不断适应自己处理的事物,她也可以将权利慢慢分给殷洛。 两人没再交流,而是静候着巫马嘉晏的诊断。见他不断在高杉的身体各部位挤按着,偶尔高杉会不舒服的支吾一声,但殷希总会立即摸摸她的头顶或是脸颊,她也不乱动,就哼唧过去,又继续睡着。 「外公?」 殷希看着他开始松了的眉又皱着,一会儿又松开,反反覆覆的,让她的心也跟着一上一下,落不在地上。 「希丫头,她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一句话,像是审判结束了一般,殷希紧着的一口气松了出来,还没等她完全放松,却又听见。 「不过,她的丹田毁了,经络也有很大的破坏,右腿的肌肉萎缩,可能导致行动不便,以后怕是不能习武了。」 摸着髮丝的手一抖,殷希只是笑的越发温柔。 「嗯。」 你说你这个小武痴,如果知道未来不能习武了,是不是会很失望,这是必定的吧。但我们慢慢来,就算不能习武了,我们就练习马术,去骑马。练习箭术,你射箭的准头可不好,咋慢慢练,以后狩猎的时候就让你带着我,你说好不好? 殷希心里想了很多很多,越想神色也愈发柔和,她看着正在给高杉施针的巫马嘉晏,询问道。 「外公,她什么时候能醒?」 将针扎好后,巫马嘉晏让巫马宗念将自己研究许久的药瓶拿了过来,那玄色瓷瓶一打开有股刺鼻的味道,他伸手交给殷希,然后叫了几个人将高杉慢慢扶起来,给她的背上涂药。 「希丫头,待会儿将药餵进去。」 见殷希点头,却还是盯着自己不说话,巫马嘉晏嘆了口气说道。 「丫头,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醒,她能活过来已经是个奇蹟了,我们慢慢等,等她愿意醒过来时,便能醒了。」 殷希没有说话,只是将那瓷瓶的药灌进嘴里,苦涩的味道充满口腔,让她有些想吐。俯下身子,对着高杉微微张着的唇凑上前,那唇有些薄凉,却带着她熟悉的味道与感觉。将手放在她的脖颈,看着她慢慢吞咽的动作,像是奖励她一般,舌尖刮擦着她的舌头。 等到所有都弄完后,巫马便带着一众人离开,殷希叫住了殷洛,让她留下来,自己有话要和她说。 冬日难得出了太阳,照进了多日未曾开启的门窗里,殷希爬起身子,准备下床,看着过来帮忙的殷洛,摇了摇头。 盯着屋外的天空,似乎那夜的一切都只是梦境一般,没有扭曲的云雾,没有唿啸的狂风,只有今日的太阳和寒风,虽是凉了些,但却宁和。
第210页 「皇姐,快要十二月的天了,我们还是进去说吧。」 「洛儿?你是否觉得我很懦弱?」 殷洛迷茫的看着她,不明白她的意思。 「皇姐,你在我心中一直都是最伟大的,永远都能替我,替所有人挡住危险的,为什么会懦弱?」 「以前,我也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强大了,不论是面临父皇对我的威胁,还是那些未知的危机,我都从来不曾怕过。我不怕他们用任何阴谋诡计来对付我,因为我知道我会比他们还要诡计多端。可是,现在我也有了软肋,是真真正正的埋在我的胸骨之中,一旦有人盯上,我便会担忧与害怕,这,算不算是懦弱?」 殷希转过身子,神色正经的看着殷洛,那语气没有半点隐晦与欺瞒,而是自己内心的秘密,这样摊开的讲述给自己最亲密的妹妹。 殷洛抿着唇,她知道皇姐语气里的意思,也明白她想要说些什么了。 「所以,我不希望人们再盯向她,或是盯向我,哪怕是我最信任的人也不行。」 殷洛抬头看着殷希的眼睛,那是她在朝臣面前时才有的威严与压迫,是她十多年来形成的威压,让她也不敢直视。 「我明白了,皇姐。」 看着自己皇妹低着头,恭敬的回答,殷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摸着殷洛的头髮,就像幼时一般,表达对她的宠溺与爱。 「洛儿,是不是觉得皇姐很自私?」 摇了摇头,上前抱住自家皇姐,像是以前对她的撒娇一般,但说出的话,却显得沉重。 「皇姐,快二十年了,你保护了我二十年。从小到大,我就看着你的背影,我总是想要追上前,想要拉住你的手,告诉你让我陪着你,可是,你已经把一切都扛了起来。我知道我没有皇姐聪明,没有皇姐有能力,可我也想有一天,我也能站在皇姐的身前,对着你说,『让我来保护你』。所以,你不要怀疑自己,这本来也是我应该去经歷与接受的,毕竟,我也是皇家的女儿,也是皇姐一手带大的,皇姐应该相信我,不是吗?」 看着殷洛明明长得娇艷却笑得天真的脸,殷希温柔的摸摸了她的发顶,亲着她的额头。她的洛儿,已经是个合格的继承者了。 风儿轻轻的吹着,那梅花树的朵儿正含苞待放。皇宫威严的耸立在京城正中,却无人能够窥视里面的温馨与宁静。京城的街道上,是跑来跑去的孩子与路人,那场灾难虽然来的太快去的太快,但当一切化为万里晴空时,无人去在意那时发生了什么,又是谁引起的。生活依旧平淡如水,依旧有太多的琐碎杂事。肩上扛着粗壮的木,那是为了新的生活而需要重建的一切。头上望着冬日的暖阳,这是上天赐予的祥和,没有杂念。 殷希看着离去的殷洛,缓缓走进房门,看着正睡得平静的高杉,笑着坐在她身旁。 这一生,有你,便是安生了。 (完结) 作者有话要说:  后事放到番外里,但有一篇可能发不出来。 第119章 番外 郝国一百三十四年,郝帝改年号为建安,为建安元年。 正值除夕,郝国下了一场雪,梅在墙角里开的格外的艷,从前殿出来的殷希带着文武百官出宫,准备参加今日京城举办的宴会。 到了夜晚时,京城内外灯火通明,这是一个象徵着团聚的日子,为了彰显郝国百姓的团结向上,也为了表达郝帝对百姓的慰问,殷希命人在东大街举办了灯展,灯谜与夜市等活动项目。从戌时开始,一直热闹到子时临近,殷希才将殷洛留在这里,等到烟火放完后再回宫,自己便带着一支侍卫队先回去了。 到了宫里时,皇宫对比着京城的热闹显得冷清了些。回到金华殿,殿里的灯火微亮,进了屋子,让守着的侍儿下去,便自顾清洗了身子,换了衣物,拿出一早放好的小袋子,走到床榻边。 床榻上,高杉的唿吸平稳,脸色有些苍白,却有着血色。她沉沉的睡着,一如四个月前,睡得深沉,还不愿醒来。巫马嘉晏告诉自己,只能等她自己甦醒过来,针灸的刺激终究治本不治根,若强行刺激,只怕得不偿失。 殷希自然是不在意等的。从一月开始,她便不顾众人反对,开始处理朝政。每日的等待终究是漫长难熬的,她将需要批示的奏摺从金銮殿搬倒了金华殿,打理好高杉后,便坐在她不远处的案几上处理政务。倦了,便在她身旁小憩。处理完事务后,便给她按摩长久没有活动的身子,还有和她说说话。 将从慈恩寺求来的护身符从小袋子里拿出来,上面用硃砂写着密密麻麻的符文,将它挂在高杉的脖子上,一边捏着她抽搐的右腿,一边说着。 「山,今天是除夕呢,想来,我还没有和你一起过过一次除夕。前年你只是个小武卒,我还没有发现你。昨年你失踪了,我没有找到你。今年你躺在这里睡着了,我唤不醒你。你说这是不老天都羡慕我们平时过得太好了,不要我们在除夕团聚,嗯?」 见她原本因为腿部抽搐而有些皱着的眉头缓缓松开,似乎按摩的有些舒服,她眉目舒展,睡得格外安恬。 凑上前在唇上轻嘬了一下,见她没反应,笑着拍了拍她的额头,接着说。 「你个小无赖,明年,明年的除夕我们一起过,好不好?我知道你肯定是答应的,那就说好了,你可别睡忘了。」
第211页 说完也知道她不会回答自己,只是继续手上按摩的动作,却没有注意高杉的指尖动了一下,仿佛在回应她。 凌晨整,伴随着一声窜上天际的响声,巨大的烟花炸响在天空上。殷希给高杉换了身厚点的袄子,披了一件貂裘披风,让人将她搀扶到轮椅上,推着她走到殿外。 外面的烟火已经覆盖了整片天空,喧闹的声音响彻了这个郝国,即使这冷清的宫中,也染上了尘世的喧嚣,显得十分热闹。 殷希握着高杉的手,看着满天的烟火,这象徵一年的结束,也象徵着一年的开始。她在高杉耳边说着话,大多都是美好的祝愿,有祝福郝国的,有祝福天下百姓的,也有祝福她与高杉要白头偕老的。说了许久,久到一旁的烛火熄灭,侍儿又点亮后,她才推着高杉回了屋,脱衣休息。 二月吹散梅花,迎来三月突升的暖阳,桃花儿尚是花骨朵儿,挂在光突的枝干上,显得有些单调。 今日是个喜庆的日子,原秘书郎,现任议郎的李达李大人娶亲了,迎娶的正是君后原先的侍女,现在皇帝亲封的乡君夫人高白。 牙白本是想在自己少爷醒后再出嫁的,但是殷希特赐了诏书为二人赐婚,这场婚礼由皇帝亲自主持,场面宏大又气派,也是让不少大臣心生羡慕。 看着两位新人在自己面前跪拜,殷希忽而想起自己与高杉成亲的时候。那时,她只是觉得高杉比较特殊,对她的感觉比其他人要上心一点,却从未想过今后会发生这么多事儿,也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非她不可。 成亲的仪式一直到了快要结束,殷希喝了两人敬的酒,才摆驾回宫。到了大殿后,她还是先整理了自己的一切,才开始在床边给高杉将今日的事情。她讲了有关李达的事儿,那语气有对这人的看中。也讲了牙白的趣事儿,这小丫头出嫁时没见着自家少爷,哭得像个孩子一样。最后,还是李达哄着以后还是高杉最大,她要回去照顾高杉,他就与她一起去,才将这小丫头哄好。 殷希边讲着边笑,似乎今日这个大喜日子让她的心情了欢快了许多,讲着讲着就忘了时间。只有那新开的绿叶儿透过窗看着屋里的人,随着风儿轻轻的摆动,似在和她们打招唿。 四月初,天气慢慢转暖了起来,今日朝廷上事物多了些,原来北方诸部竟然被北狄给收服了,那殷开的兄长被手下杀死后,首级献给了北狄的可汗。北狄为了表示对郝国的友好,携带着首级便来京城面圣,殷希处理完这件事物后,已经是下午去了。 午后的阳光正好,照射在金色的建筑物上,更是显得明亮又耀眼,殷希让人加快着行轿的速度,想着今日还未给那人儿餵食,也不知道她饿了没? 回到金华殿时,殿外守着的侍女不知去向,殷希先是皱眉,又走进了大殿,却见殿内也没有侍人。意识到哪里不对劲,殷希快速朝着内室跑去,却见原本躺在床榻上的人儿不知去向,殷希吓得浑身冒着冷汗,冲出大殿大喊着。 「来人。」 声音惊得守在暗处的暗卫立刻现身,却见殷希阴沉着脸问道。 「金华殿的人呢?」 「回陛下,她们刚才退下了。」 「退下?谁让她们退下的?」 「这,这,属下不知,但刚才二公主进去过,应是二公主让她们退下的。」 殷希眼眸一变,洛儿来过?可她刚才并没有看见洛儿啊。復又问道。 「那君后呢?」 那暗卫一愣,像是不知道什么意思一般,看着殷希瞬间冷了的眸子,低头回答道。 「君后没有出来。」 殷希深吸一口气,让他立刻带人去寻找高杉,抬脚又走进了大殿。 她仔细的找着每一个屋子,却并没有发现任何人。走出屋子,来到后院的池塘,终于看见那亭子里的身影。殷洛背对着她,俯着身子不知道在干什么,殷希连忙走上前,但在快要靠近时,慢下了脚步。 她看见殷洛身前坐着一个人,看衣角有些眼熟,那是进宫来的雪蚕丝做的长袍。她大胆的猜想着坐在那里的人儿是谁,却觉得唿吸越来越急促。她有些害怕的一小步一小步靠近,怕这只是又一个美好的梦境,却在靠得越来越近后,听清了殷洛的自言自语。 「皇姐看见你,一定会高兴的。」 像是感受到身后的动静,殷洛转过身子,看着怔愣在一旁的殷希,朝着她打招唿。 「皇姐。」 随着殷洛转身,露出了坐在她身前的人儿。高杉端端正正的坐在轮椅上,睁着眼睛,有些无神的看着自己的方向。 殷希三步并两步的走上前,那快速的步子如她激动的心情一般,却在快要走到高杉身前时慢了下来。这样的场景就像是她的梦一般,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却又一次由一次的被打破。她不敢走的太快,害怕一切都是虚幻的,她只是笑着,笑得柔和,像这四月的春风,温暖却脆弱。看着高杉盯着自己的方向,眼底毫无波动,她轻声在她耳边说道。 「山,你醒了,你醒了,对不对?」 轻柔着声音说着,她盼这一天盼的太久了。她以为她还要等很久,也以为这一天离她很远很远。却在触碰到她手上的温度时,心脏从空中回到了现实。 身前的人没有回答,殷希看着她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神,犹如死水一般,不对自己的话语做任何回应,心中的不安感再一次冒了出来,她只觉得背嵴冰凉一片,手紧紧的握着高杉的手,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却依旧没有回应。
第212页 转过头看着身边的殷洛,却见她将头偏向一边。心底蓦得升起一片荒凉,勐得抱住身前的人儿,语气激动的几乎嘶哑着喉咙说道。 「山,你别吓我,你眨眨眼,你看着我。你和我说说话,好吗?」 低沉的声音含着一丝恐惧,却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压抑了许久的情绪与期盼再也控制不住,她怔怔的看着高杉,没有任何声音,只是眼眶慢慢的变红,豆大的泪珠一颗接着一颗滚了出来,砸在地面上,来的勐烈又迅速。 殷洛被她眼底的压抑与绝望吓着了,她连忙上前抱住殷希,急忙说道。 「皇姐,对不起,对不起,你别哭,我,我只是和……」 「希。」 熟悉的声音让殷希勐的抬起头,却见高杉正对着自己温和的笑着。她张开双臂,似乎等待着自己与她靠近,眼底的笑那般温柔又宠溺,一如以往一般。殷希只觉得宛如梦境一般,怔愣了许久,她才回过神来,勐得扑进高杉的怀里,再也压制不住大哭起来。 「你干嘛,啊?你是不是要吓死我?你个小没良心的,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坏了,啊?」 沉闷的哭泣声呜咽着从高杉的怀里传出来,殷洛从来没有见过皇姐这般撒着娇,那语气带着埋怨,手却不自主的帮高杉揉着刚才用力撞过的位置。她哭得想个小孩子一样,眼眶通红,本就有些娃娃脸的她显得更加无助。殷洛也觉得自己做的太过了,早知道皇姐会哭成这样,她就不怂恿高杉和自己一起骗皇姐了。 高杉被这哭泣声听着心一疼,她连忙紧紧抱住殷希,却听着她在自己怀里一直叫着自己的名字。抬起她的头,看着她眼眶哭得红肿,这必然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 摸着她的眼角,替她擦拭眼泪。从她昏迷以来,耳边听到最多的声音便是殷希的了。她知道,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希每天都陪在自己身边,她清楚的记得她给自己讲的每一句话,每一个故事。她奋力的与疲倦对抗,她想要醒过来,她不想再听希夹杂着悲痛却要表现轻快的话语,她想抱抱她了。 双手环住殷希的腰,感受到她的轻颤,和又流下的泪水,心又紧了紧,将她抱的更紧的说道。 「希,我在,以后我会一直在的。对不起,不该逗你的,别哭了,你哭的我心疼死了。」 『啪』,手背上被打出一道红印子,还没等高杉反应过来,就听见殷希狠狠地说道。 「不许乱说,听见没?」 似乎反应过来她为何这般动作,高杉只是自己凑上前,埋进殷希怀里,笑着说。 「嗯嗯,我还要和希白头偕老来着,还要陪着希看世间的一切,不乱说。」 殷希也紧紧的抱着怀里的人,闻着她身上的味道,感受着她温热的体温,还有熟悉的唿吸声,似乎世界都变得明亮又平和。 高杉毕竟清醒没多久,折腾了一番,没过多久,便坐在轮椅上睡着了。听着耳边平稳的唿吸声,殷希轻轻的将她从怀里带出来,让她靠着椅背,将毯子盖在她的身上,推着轮椅便回了大殿。 殷洛跟在殷希身边,看着她眼角的笑就没停过,也跟着她一起笑。她感觉到殷希身上散发的轻松与温和,或许是高杉的醒让她不再克制住心里的孤寂与惶惶不安,看着她如书中妇人的柔和画面,忽而忆起,她们一起走过,也有三年了吧。 伸手接过树上飘落的枝叶,殷洛一如小时候一般,将它别在殷希发间。见她看着自己,殷洛只对着她笑,还一直唤着『皇姐』,皇姐』的。殷希知她在想什么,也不停地应答着她。直到金华殿的大门再一次关上,这里的一切温馨才与诺大的皇宫隔开,只留下一室温馨,与春日里的阳,飘过的花香,沁人心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