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撒旦》 楔子 燕子,妳去飞去那?淡霞 写这本书的日子充满沮丧、伤痛、愤怒!所以,延迟了好几天才完成。 这本书上市的时间是在八月,距离白晓燕事件已有一段日子,也许有不少人已开始淡忘这令人气愤、发指的绑架撕票案。 我是个母亲,我也有一个女儿,当我见到白冰冰在电视向歹徒哭求放了晓燕的画面,我不禁潸然落泪。正如她说的,孩子是妈妈的心头肉,在养她的时候,怕她跌倒、怕她受伤,我也感同身受。 所有人的愤怒、不满在此时被掀起,有许多人开始骂政府、骂歹徒、骂这个、骂那个,中国人不负责任的态度表现无遗。 其实,绑架案件一直在台湾上渎,又有多少人去注意到呢?如果不是因为白冰冰的知名度,恐怕只是多了一个伤心家庭而已。 我从来不觉得什么是不公平,因为白冰冰的知名度,所以有不少人交相指责警察大小眼,真是啼笑皆非,因为以前发生的事件,又有哪一件像白晓燕事件那么引人注意,请看看在白冰冰家门前那些凑热闹的民众,请他们扪心自问,他们的关心真的胜过好奇心吗? 有许多人说台湾生病了,我觉得真正的说法是台湾人生病了。 台湾这块乐土山河变了色,绝不是它所愿,但是,它却只能无奈的任由人们来蹂躏它,其实,它早已对我们灰心、死心了。 我深深的感慨,台湾的治安不好,是谁该负责任?我并没有党藉的歧视,但是我必须说句真心话:错在每个人身上,如果只是一味怪罪别人而不懂反省,那么,这个病永远也没特效药可医。 白冰冰在记者会上对绑匪的母亲说了这么一句话,她说:「林妈妈,妳是如何教孩子的,为什幺妳三个儿子都在做坏事?」 真是一针见血! 这些年来,台湾的经济突飞猛进,每个人、每对父母都在忙着赚钱,却忘了该对家庭、孩子付出关心。于是钥匙儿出现了,爸爸回家吃晚饭的口号高喊,离婚率创全世界的新高,现在公益广告开始出现为家人留一盏灯,在显示出家庭的问题。 常常有人问我,为何不多生一个孩子?我常笑答:养不起。但是现在我的回答是:教不起。 生、养都是十分简单的事,但要教一个孩子在成长过程中不变坏、不成为社会的败类,才是真正该负的责任。 常有人说,我赚钱是为了给孩子更舒适的生活,但世上尚有金钱买不到的东西,不知他们知不知道? 教育学家认为,三岁定终身,或七岁时一个人的人格已形成,但他们都忘了叮咛,为人父母的却是影响孩子最大的因素。在新闻报导中,常有孩子做错事被抓到警局,许多父母都说管不了,无法可管,这全是推托之词。 在五月二十二日的自由时报看到一则投稿,一位作者说了一句我一直想说的话,那就是如果总统必须为今日社会治安的败坏、人心的凶残道歉,行政院长以及一些高级主管要下台以示负责,那么,身为父母者更当切腹谢罪了! 第一章 季蓉芸骄傲的看着在海浪中悠游自得的儿子,虽然他才六岁,却已有未来奥运会金牌游泳健将的架式。 「妈咪……」思凯顽皮地朝她扮了个鬼脸,然后又游进海浪中。 「凯凯,小心!」她提高音量叮咛儿子。思凯生下来就十分好动,如同一般男孩」样,运动神经也特别发达。 「妈咪……」思凯又从海浪中窜起身体。 「凯凯,别玩了。」不知为什么,季蓉芸胸口觉得闷闷的,一种莫名不安的感觉随着思凯在海面忽现忽隐而剧增。 「妈咪……」 忽然一个大浪朝思凯扑了过去,并吞没了他小小的身体,恐惧袭上她的心头。 「妈咪……救救我……」儿子的求救声从猛浪中传来。 季蓉芸慌张地寻觅儿子的踪影,但是放眼望去,只见一片湛蓝狂啸的海浪,却见不到宝贝儿子的踪影。 「凯凯!凯凯!」季蓉芸想冲向海中,忽然,背后有人抓着她不放,使她根本动弹不得。 季蓉芸极力想摆脱那人的纠缠,口中拚命地叫着儿子的名字,只见儿子小小的身影正被滚滚的浪涛给吞噬了,于是她心一急,转过身子想看看到底是谁抓住了她,待她回过头,她的身子因过度震惊而颤抖着。 吉欧.雷蒙正咧着嘴,冷酷无情地嘲笑她…… 「不--」撕裂般的声音出自季蓉芸的喉咙,她奋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顿觉天旋地转,一阵恶心涌上了喉头。 老天!才作完一个令她冷汗直冒的噩梦,以为醒来之后,可以舒缓一下紧张的神经,没想到偏头痛马上又缠上了她。 她立刻再闭上双眼,记不住上次未用完的药放在何处去了。 偏头痛!她记不起什么时候开始的,竟变成了她的老朋友,总喜欢三不五时找上她。 蓦地,梦中骇人的情景又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耿梵迪--不!他是吉欧.雷蒙才对。 这么多年来,她努力想遗忘的人,总是在不经意或午夜梦回时,出现在她的梦中。 天哪!为什么要遗忘一个人是如此困难? 她知道,她根本无法彻底的将他遗忘,因为他们之间一直有个有形的桥梁--思凯。 思凯是雷蒙的亲骨肉,但是,她绝不会让雷蒙知道思凯的存在,说她自私也好,总之,从她当初决定留下思凯的那一天起,她就告诉自己,思凯是她的儿子,只属于她一个人的! 以前,她从未作过这么可怕的梦,常常听别人说,梦往往是一些事情要发生的预兆,如今她作了这样一个令她胆战心惊的噩梦,是不是在预告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不!不会的,她宁可相信这只是一场梦,一场不是预警也永远不会发生的梦。 「凯凯!」她跳下床,四处找着他。 奇怪!刚刚她还看到儿子在花园内玩着她妹婿和妹妹--狄斯和季蓉渲送给儿子的直排轮鞋,怎么她才合上眼,小憩了一会儿,就不见他的踪影了? 「凯凯!凯凯!」她有些焦急。 房子四周仍未有儿子的踪影,只见大门末上锁,显然儿子趁她小憩的时候,溜出去找朋友玩了。 思凯虽然才六岁,却比一般同龄的孩子早熟,个子也比同龄的孩子高又壮。 很多人常认不出思凯是她的儿子,一方面是因为从她的外形看不出她已是个六岁大孩子的妈,另一方面则是思凯长得一点也不像她。 这也是她很害怕、担忧的一点。 如果有朝一日,思凯和雷蒙见了面,那么,她多年来苦心的隐瞒将功亏一篑。 不,她绝不会让他们有见面的一天! 「思凯!季、思、凯!」她将音量提高了许多。 他们搬来此地才一个月不到,她知道儿子对附近的环境还相当陌生,而且因为目前正值学校放假期间,他也还没交到新朋友。 在四处叫了些时候,仍未见儿子的响应,季蓉芸一颗心悬到了腔口,虽然这社区内的治安很好,但是,她很怕会有什么歹徒出现…… 正当她焦急得不知所措时,只见一辆高级的劳斯莱斯驶近她身旁。 汽车停了下来,后门被打开,季蓉芸见到儿子从车内出来。 「妈咪!」 「凯凯!」她蹲下身,将儿子抱得紧紧的,悬高的心也平稳了许多。 「妈咪!」思凯惨白着一张小脸,怯怯的叫着她。 「凯凯,你怎么了?」季蓉芸发觉儿子的异状,她担心的将儿子上下打量了一遍,又用手探探他额上的体温,在确定一切正常、毫发无伤之后,才大大松了口气。 「妈咪,我……」思凯咽了口口水,一副做错事等着受处罚的模样。 季蓉芸了然于心!儿子闯祸了! 「请问,这位小姐,妳是这个小男孩的母亲吗?」一个饱含怒气的男声插了进来。 季蓉芸此时才发现自己刚才把注意力全投注在儿子身上,忽略了身旁多出一个年约二十五、六岁的男子。 「先生,你是……」季蓉芸打量着男子,男子身穿白色上衣、黑长裤,一副私人司机的标准打扮。 「我是这辆车子的司机。」男子的口气很不耐烦,似乎有意在暗示季蓉芸些什么,」手还故意用力地拍拍车子的前引擎盖。 季蓉芸仔细一看,不禁眉头一紧,雪亮的车前盖上,赫然有被人以锐利的刀片用力刮过的痕迹,上面还留有一些恶作剧的鬼脸图样,以及一些类似孩子之间所常用的俚语。 天哪!这么贵的汽车被这么一破坏,全完了,从它被刮的大小看来,恐怕得花上一笔为数不小的修理费了。 「妈咪……」思凯已经沱然欲泣了。 季蓉芸看看儿子,再看看那名司机脸上不悦的表情,她的 一颗心像绑了错似的直往下沉。 「凯凯,你……刮花了这位叔叔的车?」她倒抽了口冷气。 「没有……不是我……」思凯用力地摇头又摇手,但他的回答显然惹火了对方。 「就是你!」司机的口气像吃了几千吨炸药般,「我亲眼看见你这小鬼手上拿着铁片刀,还敢强辩!」 「妈咪,不是我,真的!」 季蓉芸平常便不是一个会溺宠小孩的母亲,虽然儿子平时好动、活泼了些,但她相信,她儿子绝不会闯出如此大的祸事。 「凯凯,你只要诚实的告诉妈咪,你有没有刮花车子,一句话。」以她了解儿子的个性,她有绝对的把握儿子不会对她说谎。 「没有!」思凯坚决的回答。 季蓉芸点点头,决定替儿子讨回一个公道。 「凯凯,你先回去,这件事妈咪会处理的。」她不想让儿子小小的心灵蒙上被诬蔑的阴影。 「这位小姐!」司机对她的处理态度似乎很不能理解,他咆哮道:「明明是妳儿子不乖,妳没好好教训他,居然还偏袒他,妳难道不怕他以后长大了会闯出更大的祸吗?」 季蓉芸了解对方与儿子之间一定有极深的误会,对他的指责,她没有动怒,反而微笑地向他承认道: 「我从不会偏袒我的儿子,这件事我一定会给你一个解释, 但我希望先了解事情的始末,为何你一口咬定是我儿子刮花你的车子?」 「这不是我的车子,这是我老板的车子。」司机强调着。 「好,不管是谁的车子,我都要弄清楚一切。」这些年来,她已被磨练得可以面对任何的困境而不被打败。 「我看到妳儿子手上拿着铁片刀,」司机说着,便从车子内取出一把里在手帕里的刀子,「这就是证据。」 「你只是见到刀子在我儿子的手上,你有见到他当时正在刮你的车子吗?」 「证据确凿,」司机的态度蛮横无礼。他小心翼翼的把刀子又用手帕包了起来,「反正这刀子的柄上有妳儿子的指纹,妳不用再为妳儿子狡辩了!」 「那你想怎么样?」 「我……我也是一名员工,车子不是我的,这件事我请我的老板出面和妳谈好了。」司机推卸责任。 「也好。」季蓉芸点点头,「你可以告诉我,你老板是谁吗?」 「d&g的老板。」司机回答的很诡异,只可惜季蓉芸一心挂念着儿子心灵受创的程度而末发现。 「d&g……」这间公司她听过。 这是一间从事生产电玩的老公司,只可惜前些日子公司经营不善,加上同行竞争激烈,以致宣布倒闭。 很幸运地,有家收购公司将它重新整顿之后,如今它又是电玩业的龙头大佬。 至于它的老板……季蓉芸对商界一向不热中,这几年来,她一直守在服装设计的岗位上。 不过,不管它的老板是谁,看来,她都得诚心诚意的去向对方解释这一切了。 「妈咪……」 思凯的叫声唤回季蓉芸的沉思。 「凯凯,怎么了?」她知道儿子和她一样,正因见面的情景而睡不着。 「妈咪,我真的没有刮那个叔叔的车。」思凯忧心仲仲地来到她面前,「那个叔叔会不会当我是个坏孩子,把我交给警察?」 她重重叹了口气,知道儿子是被那个司机给吓坏了。 「不会的,妈咪明天就去找车子的主人说明一切,我相信,对方一定会相信凯凯是个乖孩子的。」 她从儿子口中知道儿子并没有刮花了车子,只是好奇地捡到那把铁片刀,没想到就这么被认定是他的错。 「万一那个车子的主人不肯相信我没有刮他的车子呢?」 唉!季蓉芸又重重叹了口气,儿子担心的也是她所担心的。 不过,为了怕儿子心灵受创,她强颜欢笑的安慰儿子道: 「放心,妈咪一定会让车子主人知道凯凯不是坏孩子,没刮他的车。 其实,她已做了最坏的打算,要是对方是个不肯讲理的人,那么,她只好赔钱了事。 不过,这将是一笔所费不赀的修车费。 但为了儿子,就算赔上她的命,她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的。 这就是母爱! 季蓉芸呆坐在公司的设计室内,一整天,她的脑子像被掏空了似地,桌面上那白纸上杂乱无序的线条如同她此刻的心思…… 「蓉芸!」 她的好友兼老板coco讶异地注视她的异常。 「coco!」她歉然地整理一下乱了的思绪, 「我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无法下笔设计图案,抱歉。」 「道什么歉!」coco不在意地挑挑眉, 「人总是有肠枯思竭的时候,又不是机器,休息一下吧!」 「谢谢。」她真的很感激上帝没有遗忘了她,首先让她遇见了褚凯这个贵人,他不仅想给思凯一个姓,而且这么多年来,总是在暗处关心着她。 然后就是coco了,她在她最需要朋友的时候出现,不但给了她一份工作,还成了她的闺中密友。coco是个中法混血儿,个性直率、豪爽,他是已当人体模特儿起家的,在服装设计也很有天赋,目前不但拥有工作室,还有一间属于自己名号的店面。 「蓉芸,妳的脸色看起来怪怪的,是不是身体不舒服?」coco拉了把椅子坐在她面前。 「我昨晚没睡好。」在coco面前,她从不隐瞒。 「失眠!为什么?」 季蓉芸把心中担心的事告诉coco,她一大早打电话到d&g公司,要求见他们的老板,没想到却遭对方的秘书以要和老板见面必须经过事先预约安排给回绝了。 「哦!这么跛!」coco嗤之以鼻, 「只是个电玩公司的老板,又不是要晋见总统,干嘛摆这么大的架子,干脆我陪妳直冲虎穴,看看对方是什么大人物,这么大牌。」 「不、不!」季蓉芸知道coco是好心想帮她,但是她只想把事情简单化,不想再生枝节了。 「我已经请他的秘书代为安排见面的时间,相信很快就会有答复了。」 「其实,我早耳闻d&g这个新老板很厉害,听说神龙见首不见尾,很神秘呢!」 由于coco的服饰公司上门的顾客有许多是名门淑媛,还有一些富商的情妇之类的,所以小道消息特别灵通。 季蓉芸一点也不在乎对方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只是希望可以尽快与他见个面,然后将误会厘清。 「妳知道最近那个挺红的肉弹克莱儿吗?听说她就是d&g老板豢养的金丝雀,现在还准备拍电视影集呢!」 「哦!」她对这些名人之间的绯闻一向不感兴趣。 「算了,」coco也十分了解她的「清心寡欲」,「跟妳说这些,真像对牛弹琴。有时我真怀疑,到底有什么人、事、物可以真正引起妳的好奇心?」 「没有!」她的心早在多年前就遗落了。 c0co拍拍额头,一脸见怪不怪的表情。 「妳啊!再这么下去,怎么得了!」coco很难以理解地叫道: 「妳不能把生活的重心全摆在凯凯身上,妳有没有想过凯凯有一天也会长大,他会有自己的生活要过,到时妳也老了,妳会很寂寞的。」 「别再动我的脑筋!」她明白每一次coco说出这么长篇道理的时候,便是又要扮红娘了。 「唉!真弄不清楚妳到底是怎么回事,」coco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口吻道:「既然这么多年来,妳一直对妳的『前夫』难以忘情,而他又与妳藕断丝连,为什么你们就不肯重修旧好呢?」 coco口中指的前夫是褚凯,至今她唯一没对coco坦白,便是凯凯的生父是谁,也没向她说明她与褚凯之间的一切,所以,coco才会认定褚凯就是一直占据她心中的男人。 而这么多年来,褚凯虽然不再出现在她面前,但是,他仍一直很挂念她和凯凯,每逢她的生日、凯凯的生日、情人节、圣诞节,总会差人送来鲜花、礼物。每每总令她在感动之余,感到愧欠他更多。 「蓉芸,我看得出妳前夫很爱妳,妳为什么不试着再接受他呢?凯凯愈来愈大了,他会想要父亲的。」coco苦口婆心的劝她。 对于coco的劝慰,她除了苦笑,还是苦笑。 「再说吧!」她不想再有情感的纠葛,现在她唯一的心愿,就是将凯凯抚养长大,其它的--不多想了! 「这是什么鬼东西!」 一份资料从雷蒙手中摔了出来,顿时像天女散花般洒落一地。 他脸上那森冷的表情像要冻结人心似地令人惧怕。 站在他面前的,是号称数一数二的私家侦探--亚森,他脸上的表情是一副司空见惯、不足为奇的模样。 不是他不懂得他们的行规,或应付客人,只是这几年下来,这样的情景早已上演不下上万次了。 他真不明白,为什么每次他的 「据实以告」总是换来雷蒙的大发雷霆? 坦白说,以他阅人无数以及接到不少case的经验,他不懂雷蒙为什么要他不断去侦视一个生活平淡得像杯自开水的女人。 他的职业道德让他懂得不去过问客户的私事,但是这些年来,他对雷蒙和那个叫季蓉芸的女人之间的关系甚感兴趣。 依雷蒙每次看到报告的反应,他只有一种感觉--雷蒙对那女人是爱恨交加。 他们之间究竟存在什么样的感情和过节呢?他好奇死了! 但他仍没过问,没法子!他可不想失去这样一个财神爷。 「去给我查更清楚一些!」雷蒙那张英俊的脸忽然露出诡异的一笑,「我不相信她会是这么冰清玉洁,我等着看她露出狐狸尾巴。」 亚森叹了口气,有时候,他觉得爱恨纵然只有一线之隔,但是,这两个玩意都会令人丧失理智。 雷蒙就是最好的例子! 每一次他知道季蓉芸收到有爱慕者的鲜花、礼物时,反应也是如此激烈。 他实在搞胡涂雷蒙到底希望季蓉芸过什么样的日子?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么多年来的跟踪、监视,他对季蓉芸只有一种感觉--她是个尽责的母亲,平时除了上班之外,她几乎把所有的心思、时间全给了她的宝贝儿子。 如果对这样的女人还有要求的话,真是太不应该了! 「我会加派人手去监视她的。」反正他也只能这么说了,毕竟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这个季蓉芸--真是可怜哪! 雷蒙关着快车,在平坦的快速道路上狂奔,他完全不在乎后面紧追不舍的警车,他只想从超速中的快感得到心情的抒解。 这么多年了,恨已积压在他心中太多,也太久了。 他一直在等待一个适当的时机向季蓉芸报复,而现在离他报复的时刻愈来愈逼近了。 他应该感 到高兴才对,可是,为什么他没有应有的兴奋? 该死!他到底在想什么?他不能让自己有心软的时刻,想想当年她的无情,一股恨意又像烈火般熊熊烧了起来。 他迅速地踩了煞车,警察连忙赶过来向他提出警告及开罚单。 罚单在他手中化成碎片,随着夜风飞扬在空中,彷佛是夏夜的飘雪。 「哈……」飘扬在夜风中的大笑声,正在为他心中的复仇计画拉开序幕…… 季蓉芸不是个迷信的人,可是,一连两天眼皮跳得让她心神更加不安宁了。 她迟迟未接获d&g秘书的通知,她不明白是因为d&g的老板真的忙得无法抽空和她见个面,还是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车子被刮一事? 不管怎样,这件事只要一天不解决,她一天都无法安然度日。 她不在意自己心中受到的压力,但她实在不忍心看儿子因这件事而遭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看着儿子连睡觉都皱着眉心,她的心好疼。 六岁大的孩子应该天真无邪、无忧无虑,怎堪面对这样的事件。 加上思凯又早熟,显然这件事拖得愈久,将会严重影响他往后成长的性格。 她吻平了儿子的眉心,为他盖好被子,然后替他将房间内的灯熄了。 泡了杯牛奶,却也无法帮助她入睡。 明天!她一定要亲自去拜访d&g的老板,她心中做下了这样的决定。 第二章 季蓉芸没料到自己才做了决定,却马上接到通知. d&g的老板终于要与她见面了,而且就在今天下午。 这是个令她紧张又高兴的消息,紧张的是,对方不知道会不会刁难她,会不会不明理;高兴的是,这两天压在心中的大石头终于可以放下来了。 为了给对方一个沉稳的印象,她特地挑了一套超乎她年龄的套装,甚至还把她的秀发绾成髻,而且还故意不戴隐形眼镜,而戴上她那副像老教官戴的金框眼镜。 「mygod!妳这……这……这是什么打扮?」coco显然对她故意的装扮感到有意见。 「我这样的打扮有什么不对吗?」她仔细地再一次端详自己,没有不妥之处呀! 「妳干嘛打扮得这么老气横秋,妳这是做什么?保护色呀!」 「没错!」她就是有这个打算,「我就是要让对方认为我是一个母亲。」 「谁规定『母亲』就非得做如此骇人的打扮?再说,妳忽略了一点,」coco执起她的右手指,指着她的无名指, 「妳好象忘了妳没戴戒指喔!」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不过,戒指的问题难不倒她。 她顺手将coco手上那枚人造宝石的戒指拔了下来,往自己的手指一戴,给了coco一个「妳瞧,一切ok了」的表情。 「喂,这戒指是假的。」coco翻了个大白眼,「万一被对方看穿了怎么办?」 「不会的!」她一点也不在意,「我只是去向对方将误会解释清楚,又不是去向他推销珠宝,他哪会注意这么多?」 「万一他注意到了呢?」 「安啦!把误会说完,我就离开了,哪来的万一。」她一副自信满满的口气。 「我看,我陪妳一块儿去好了。」coco还是不放心。 「不用!妳留在公司等我的好消息。」她原本也有意找coco一同前去,好壮胆,可是,对方的秘书在电话中一再强调她必须单独前往,她只好作罢了。 「妳要小心一点!」coco担心地道。 「不会有事的,我相信对方一定是个明理的人。」她知道有些事情不能讲太快,但她还是宁可相信自己的猜测,却忘了--事总与愿违!」 d&g企业对英国许多人而言并不陌生,尤其它坐落在黄金地段的总部大楼,已成了英国商业区的地标。 coco开设的工作室也仅与它相隔两条街远,每次季蓉芸上、下班,都会开车经过d&g的总部大楼。 然而,每次她只是经过而已,并不觉得它有什么较奇特的感觉,只知道它很高,共有五十六层楼,很宽,就像一座高耸于都市丛林的城堡。 当她走进大楼时,才被它内部的装璜、陈设给吓了一大跳。 大厅内足足有三层楼一局,里面还有座喷水池,小池旁围绕各式各样争奇斗艳的花朵,彷佛是座小花园。 高耸的墙壁挂有欧式精雕壁画,走入这样一个环境,会让人误以为身处在欧洲宫殿中,而非充满铜臭味的商业大楼。 她向服务台的小姐表白来意,马上引来服务台小姐们好奇打量的眼光。 「总裁正在等候妳的到来。」 她被大楼的警卫带领搭乘d&g老板专属的电梯。 快速电梯一路上升,她的心也一直跟着惴惴上升。 「当!」电梯门一开,马上见到一位穿著打扮十分端庄的中年妇女迎了上来。 「季小姐吗?我是海伦。」中年妇女亲切的笑容和自我介绍,让季蓉芸彷若吃下一颗定心丸。 「妳好。」她知道海伦是d&g总裁的秘书,她们在电话中通过话,所以,她对海伦并不陌生。 「总裁正与一位贵宾洽谈要事,麻烦妳先在沙发椅坐一下,等会儿好吗?」海伦礼貌地请她入座,并且吩咐小妹送来咖啡。 显然,d&g总裁正在接见一位贵宾,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早过了与她约定的时间,却未见紧闭的办公室内有任何动静。 季蓉芸紧紧地盯着办公室的大门,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心中那股焦虑与不安也逐渐增加。 「季小姐,很抱歉!」海伦看出她的不安,出声道歉道:「总裁一向很守时的,大概因为洽谈要事,所以才会有所耽搁,妳想不想再来杯咖啡?」 「呃,不用了,谢谢。」她婉谢海伦的好意,此时此刻,她只希望可以赶快和d&g总裁见面,将误会澄清。 终于,在她引颈期盼下,海伦桌上的对讲机传来低沉浑厚有力的男性声音。 「海伦,请季小姐进来。」 季蓉芸的眉头皱在一起,嘴唇的颜色也开始泛白.这样的声音如此的熟悉, 就像一只无情的手,鲁莽的撕下她心中那一块疮疤,她的心立刻鲜血淋漓…… 「季小姐,总裁有请。」海伦的声音令她回神,她略微整理纷乱了的思绪后,才站起身。 从她所站的位置走到办公室大门,只有短短的五步距离,但不知是什么因素。 她感觉自己好象走了五十步那么远。 她深吸了口气,在门板上轻敲了两下,才轻轻推门而入。 办公室比她想象的还要来得宽敞,一张高级桃木的长形气派办公桌立于中央,一大片的落地窗,彷佛与蓝天连接在一块,长背牛皮的办公椅空在一旁。 左面是一大片计算机屏幕墙,每个屏幕上呈现的都是d&g研发出来的游戏画面。 曾经有人说过一句话,d&g的电子游戏开发部门已是整个科技的灵魂之一。 他们研发出来的电子游戏可说是最尖端的,而受到的欢迎程度更是令人震惊无比。 季蓉芸从屏幕墙拉回视线,落在背对着她,面向落地窗的修长身影。 对方似乎无意掉转头来看她,金色的阳光落在他长至衣领的浓密黑发,形成一股强烈的震撼力。 季蓉芸想开口询问对方,才赫然发现自己除了知道对方是d&g的总裁之外,竟然连人家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 「我是季蓉芸。」不得已,她只好先做自我介绍。 对方宽厚的肩膀轻微的颤动一下,即使看不见他的脸上有什么样的表情,但季蓉芸可以明显感受到对方似乎在嘲讽着她。 「季、蓉、芸!」声音彷佛从齿缝中不屑的迸出。 这个声音……倏然间,季蓉芸自脚底冒上一股寒气,就像老鼠碰见猫一般地警觉与恐惧。 这个声音……她太熟悉了!她一辈子也无法忘记的声音。 她的身子因过度震惊轻晃了一下,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你……你是谁?」 对方慢慢旋转过身。 「几年不见,没想到妳居然连我是谁也认不出来。」 果然是他!血色从季蓉芸的脸上迅速褪去。 「你……」 「忘了我的名字了?」他讥嘲地扬眉,重复地叫了她的名字:「季蓉芸,我可没忘记妳的名字。」 季蓉芸想过几千几万次重逢的画面,却没想过再见面会是在这样一个场所,这样的一个情况下。 季蓉芸此时的心头已是七上八下地乱成一团,她不断的深呼吸,却仍无法按捺住激动的情绪。 这么多年,他的外表却没有太大的改变,那双深邃的眼眸仍是那么令人抨然心动,只不过原本的温柔多情已被冷漠所覆盖,高耸的颧骨更增添他的男性魅力,浓密的黑发倒比以前长了不少。 「你是……d&g的总裁?」她知道问的有点白痴,可是到目前为止,她还是无法将他与d&g总裁联想在一块儿。 他应该是纵横赌界的赌王,不可能是d&g的总裁。 「很吃惊?」他犀利的眼光,慢慢地扫视着季蓉芸全身上下,唇角微扬,似乎对她刻意的穿著打扮感到浓厚的兴趣。「没想到几年不见,妳变了不少嘛!」 「人总是会变的。」她强迫自己恢复平静的情绪,极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说的好!」他讥讽地点点头,饶富兴味的重复她的话:「人总是会变的!」 气氛紧绷得像是根随时会断裂的弦。 忽然,左边的一扇极为隐密的门被推开来,走出一位身材曼妙,衣着性感、暴露的金发美女。 季蓉芸认得她,她就是克莱儿,最近在影坛上急速窜红的三级片影星。 「达令。」克莱儿就像只八爪鱼般紧紧攀在雷蒙的胸前,脸上还露出极为妖媚的神情。 「醒了?」雷蒙一点也不在意有第三者在场,勾起她的下巴,立刻攫住克莱儿的红唇。 面对这样刺激的画面,季蓉芸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她只是咬紧牙根,偏转过头去,视而不见。 如果他以为这样会引起她的不悦或嫉妒,那么,他可就大错特错了。 这几年来,她早就将自己的感情封得死死的了。 「达令,你好坏喔!」克莱儿淫荡的发出笑声,还佯装害羞地娇唱道:「你有客人在耶!不怕人家笑话。」 「放心!她不是客人。」雷蒙故意以暧昧不明的语气说话。「她是我的老--朋友。」 季蓉芸的心跳加遽,握成拳的手微微抖动。 克莱儿不是傻子,以她在社会打滚多年的经验,她已明显地感觉到眼前这个刻意打扮得很刻板,却仍掩饰不了其女性魅力的女人,与雷蒙有过一段情。 「这位女士竟然跟达令是老朋友,我真是有眼无珠,失敬失敬。」好酸的语气,克莱儿故意称她为女士,而不是小姐,无疑是想仗着自已年轻而强压过季蓉芸带来的威胁。 「克莱儿小姐,妳这么说,我不敢当,我和吉欧先生只不过是旧识罢了,我们已好几年没见,几乎形同陌生人。」季蓉芸几乎要为自己冷静的口气喝采。 突然,一道令人屏息的目光直射向了季蓉芸,令她顿时全身僵硬。 「原来季小姐已将我视为陌生人了,真是令我太意外了,我还以为--」 「请你别胡说八道!」她的一颗心没来由地猛跳,情急之余,打断了他的话。 雷蒙瞇起眼睛,唇角微微上扬。 「妳在怕什么?难道妳忘记我们--」 「不要说了!」她强压下升上心头的恐慌,握紧拳头,深深吸了口气。 克莱儿可以感觉到弥漫在他们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但聪明的她,不会在此时表现出嫉妒之心,她反而聪明地想退出这场战争,毕竟明哲保身这个道理--她懂。 「达令!我跟导演约好要谈事情,我先走了,晚上我再到你那儿陪你,等我喔!」 「好,我等妳。」 两人又是一个难分难离的法国式kiss,克莱儿临走之前,还不忘向季蓉芸投下一个饱含警告的眼神,令她啼笑皆非。 从刚才克莱儿由隐密的那扇门走出,以及他们两人大胆的对话和亲密的行为,不难发现克莱儿和雷蒙之间的传闻是真的,而非 一般小道记者凭空捏造的。 这样的雷蒙,令季蓉芸感到陌生,她一直以为自己的退出,他会顺从查维仕的安排,娶贝莎妮为妻,难道她错了? 「贝莎妮好吗?」她忍不住问。 雷蒙嘲讽地弯起唇角, 「妳没得失忆症嘛!」 「我从没有说过我得了失忆症。」她察觉到他故意在找碴。 「很好,」雷蒙不疾不徐地指出:「那么,妳对我们之间的事也不可能会忘记吧?」 「我今天来是为了你的车子一事而来的,我不想说题外话。」她耐心的岔开话题。 「车子?!哈!我差点忘了,我们之间还有这么重要的事尚未解决。」他略带戏谑的神情盯着她道: 「反正我们又重达了,我相信我们有的是时间,然后一一解决我们之间其它的问题,妳说对不对?」 「我们之间根本没有其它的问题要解决上她的心跳漏了一拍,他该不会已经知道思凯是他的儿子吧? 「没有?」他提高音量。 「没有!」她生硬的回答。她告诉自己,如果他问起思凯,绝不能告诉他实情,否则,她会失去思凯的。 「好,很好!」他忽然走近她,脸上的神情是错综复杂的。 「你……你不要过来。」他想干什么? 「这是我的地盘,妳没有权力命令我做任何事。」他逐渐逼近她。 季蓉芸在最后一秒终于明白他要做什么,她转身欲逃开,然而他却像只身手矫捷的豹子,迅速地攫住他锁定的猎物抱住了她。 「妳在怕什么?」他低下头,盯着她的红唇沙哑的问。 「你别乱来,我已是有夫之妇,我可以提出法律诉讼……」她心虚的警告他,心里却害怕他已知道她和褚凯早已离异的消息。 「法律诉讼?」他慢条斯理地说,眸底出现了一道狡黠的光芒,然后以摔不及防的力道放开抱住她的双臂。 季蓉芸面对他如此大的转变,一股不安的感觉袭向她的心头。 「我真该感谢妳给了我这么好的意见。」他对她投以一个耐人寻味的眼神,「也许我就可以循此途径来解决妳儿子刮花我车子的问题。」 季蓉芸顿时脸色骤变,瞪着他责问: 「你怎么可以这么不明是非,不听我的解释就说出这么无理的话?你的车子不是凯凯刮花的,不是!」 「不是?」他故意停顿,接着才说:「我的司机可是有证据,可以证明妳的儿子刮花我的车子。」 「为什么你不肯相信我的话?」 「妳有什么理由可以让我相信妳的话?」他反问。 她的镇静瞬间消失殆尽。 蓦地,季蓉芸立即心领神会,这是个陷阱,是个阴谋,而雷蒙就是幕后的黑手,而思凯只不过因年幼无知而误入他布下的陷阱里,成为他的一颗棋子。 那段已逝的爱恋曾经轰轰烈烈地改变了他们的一生,谁知当初的誓言如今却变成毒汁侵蚀心扉,佳侣反目成仇,总之,雷蒙仍忘不了她的 「移情别恋」。 人际间的感情是最敏感、最脆弱的,当年她以极决断的方式了结他们之间的一段情,甚至与褚凯结婚……他的反应是正常的。 情海波涛无法归回平静,但她也不可能,他了解实情,从他的目光中,她发现他不仅难忘她的背叛,还有恨意时隐时现。 难道他想报复? 如果他真的想报复,为什么会在这么多年后才开始? 她的手紧握成拳,然后放开,深深吐出一口气,强迫自己放轻松。她告诉自己,事情并未如自己想象的那样。 「既然你不愿意听我的解释,那么我也无话可说,」她用力地咽了口口水,祈祷自己看起来不像心里那样紧张和无助。 「我愿意赔偿你车子的修理费,你可以请汽修厂把帐单寄给我。」 「妳想用金钱来补偿我车子的损害?」他的唇角挂着一抹捉弄之意。「这件事我可不会如此轻易的善罢甘休,毕竟我什么没有,钱我很多,我会在意那一点点的修理费吗?」 「那你想怎样?」她的心在抽紧。 「我想要其它的解决之道。」他好整以暇的注视她。 雷蒙冷酷的眼神,令她突生毛骨悚然的恐惧。 她的嘴变得异常干涩。 「你想要什幺样的解决之道?」 「如果我向法院提出告诉,妳觉得这个方法可行吗?」他淡淡的说。 天啊!季蓉芸一听到他的话,立即芳心大乱。 如果他真的循法律途径解决,那么,受到最大的伤害的人是思凯。 思凯才六岁,他那么小,又那么敏感,怎能面对法官一再的盘问?这无疑是对思凯最残酷的方式。 也许这会令他幼小的心灵留下难以磨灭的阴影,她绝不能让儿子受到这样无辜的伤害。 「凯凯才只是个六岁大的孩子,你不能这样对他,不能!」此刻如果雷蒙要她以性命来偿还,她也在所不惜,她会不计一切代价来保护儿子。 「我有证据在手上,虽然他才六岁大,尚未成年,他犯下的过错可能必须由家长来代为承受,但是这一切还必须经由法官来判决的。」 「难道没有其它的解决方法嘱?」季蓉芸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撞击。 「也不是完全没有。」他懒洋洋的笑着,双臂交握在胸前,似乎对她忐忑不安的模样非常感兴趣。「我倒有一个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怕妳不肯答应。」 「什么方法?」 「我听说妳的工作能力很强,或许妳可以考虑替我工作。」他似真似假的说。 「什么?」她怔了怔,「你有什么工作适合我?」 「私人秘书。」他像个张网的猎人,诡异的笑了笑,「我觉得这个工作应该很适合妳。」 她摇摇头,这和她的专长根本八竿子打不着边,她实在不明白他的企图何在。 「我想你若要请秘书,一定有不少专业人才任你挑选,而且,你不是已经有了海伦吗?」 「妳说的没错,但我相信妳八成没听清楚我说的话。」他老奸巨猾地一笑, 「我是要妳当我的--私人秘书。妳也知道我的工作很忙,即使是下了班,我仍有许多处理不完的事,所以,我要一位工作能力很强的人来替我分担。」 「那你该找个能力很强的人,而不是我,我没有当秘书的经验,我根本无法胜任。」 「妳大概没听清楚我说的私人秘书是什么意思,妳放心好了,我相信妳不但可以胜任,而且再也找不到比妳更适合的人选了。」他笑的更加暧昧。 「我的工作真的只是单纯的当你的秘书?」 「嗯……如果妳愿意的话……」他诡异的瞅着她。 季蓉芸顿觉血脉往上涌,一阵头昏眼花,彷佛雷蒙刚才出手掴了她一巴掌似的。 「绝不!」 「有些话可不能说得太快喔!我记得当年妳可是迫不及待想当我的女人。」 季蓉芸的脸色由涨红转至发青到发白,终至宣告崩溃。 「我不会答应你的。」 「无所谓,」他带着称赞的眼神点点头,「如果妳想带着妳的宝贝儿子到法院与我见面,那我也不反对。」 这个卑鄙的大混蛋,居然敢明目张胆的威胁她。 「你--好可恶!」她恶狠狠的瞪视着他,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你怎么可以用如此下流的方法来胁迫我?」 「下流?」他放声大笑,「当年不知是谁数度上我的床,而且还流连忘返,那时候,为什么就不会觉得我下流呢?」 「难道你忘了我已经结婚了吗?」 「可是,我也没忘了妳已经离婚了,」他得意的瞅着她,「当年褚凯迫不及待的甩掉妳,是不是他受不了妳给他戴了绿帽子?」 「闭嘴!你若再胡说,我就……」 「我怎么样?」他满脸怨恨,冷嘲热讽不住地流泄而出: 「这么多年了,难道妳的宝贝儿子还不知道他母亲生下他之前的风流艳史?妳儿子大概还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生下就遭到父亲的拋弃吧?」 「不要说了!」她痛苦地捂住满脸的委屈。 「啧啧!我说中了妳的心事吗?我一直很好奇,妳这辈子除了将我和褚凯玩弄于股掌之中,另外还有多少情人?」他咄咄逼人地说,「应该不少吧!几年前,就有能耐同时和两个男人周旋,现在一定更不简单! 」说着,他伸手想抓她,却被她猛地甩开。 季蓉芸胆寒地退了一步,她从来没见过如此强烈的怒气,就好象是白热的火焰灼烧着她。 她马上往门的方向跑,却反被他从背后搂住她的纤腰,一个用力,她整个人倒在他怀里。 「你放开我!」她不停挣扎,但雷蒙反将她的手举高,压靠在门板上。 「妳在怕什么?妳忘了以前妳是如何勾引我的吗?」他冷冷地说完,俯下身贴住她的唇,不顾她的感觉,粗鲁地索取她的吻。 「唔……不要--」季蓉芸气愤地别开头,但是雷蒙以强硬的手段固定她的头,直吻到她的唇瓣发红肿胀才放开她。 「妳知不知道我吻妳的感觉十分恶心。」这一吻非但没使他气消,反而更将他心中的怒气沸腾到最高点。 为什么她的唇仍如此甜美? 但想到她可能被褚凯以及其它男子吻过,他就有股杀人的冲动。 季蓉芸咬紧牙不让泪水掉下来,这样的羞辱叫她情何以堪。 「刚才我的提议仍然算数,记住,二十四小时后,我若没接到妳的允诺,就别怪我罔顾人倩!」他拉开办公室的门,用力地将她推了出去,然后门在她背后发出一声巨响后关上。 沁凉的晚风阵阵拂过白纱的窗帘,掀起一波一波的布浪。 雷蒙半伫在阳台的栏杆上,远眺夜幕中的山群,指间袅袅的白烟随着晚风没入乌黑的四周。 他讽刺的忆起今天在办公室的那一幕。 那个该死的女人,居然还可以在他面前装出一副圣洁清纯的模样,难道她以为她的伪装可以再度蛊惑他吗?她恐怕不能理解背叛的爱可以杀死一个人,血淋淋的砍进一个人的灵魂最深处,所以,他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无知的男人,他要她承受她曾经犯下的错误和他的报复。 他的计画不会因为她的伪装而改变的。 这么多年来,他终于等到这一刻的来临。 他相信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对她,他有股自己都无法控制的强烈占有欲,纵使她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子,但他也不会因此松手的。 她会向他俯首称臣,她要为当年的背叛付出代价。 这一次,他不会再放过她了! 第三章 季蓉芸在房里踱步,觉得自己好象被锁在牢笼里,再也挣开不了了。 她还有什么选择?为了儿子,她只有牺牲自尊,向雷蒙俯首称臣。 多年前,她深爱的雷蒙难道真的已不存在了吗?现在逼迫她的,只是个一心想强行羞辱她以了心头仇恨的陌生人。 然而,当时她的选择完全是为了他,怎知会种下今天雷蒙心中对她的仇恨。 现在她最害怕的不是雷蒙对她的恨,而是怕他发现思凯是他的儿子。 一旦让他知道思凯是他的儿子,他一定会不择手段将思凯从她身边夺走。 她好后悔,当初没接受褚凯的好意,而一意孤行让思凯从她的姓。 现在后侮太迟了,当务之急,是她该如何让雷蒙不怀疑思凯的身分,而唯一的方法就是尽量避免他们见面。 当季蓉芸亲自到d&g的办公大楼找雷蒙,并告诉他她的答复时,雷蒙像个胜利者般大笑起来。 「我要知道期限。」她仍有但书。 「期限?!」他像听到天方夜谭似地笑得更猖狂了。 「我总不能为你工作」辈子。」 他有把握让她一语成谶的! 「如果妳的表现让我很满意……也许很快。」 「很快,到底多快?」 「视我的满意程度。」他打着太极拳。 「抱歉,既然你不能给我一个期限,也许我要重新考虑了。」 在见到她坚决的表态之后,他选择让步。 「妳既然一定要我给妳一个期限,那么,我可以答应妳,但我也要妳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她决定见招拆招。 「我要妳和我住在一起。」 「你的要求太过份了,你忘了我还有儿子要照顾吗?」 「我当然没有忘记妳的宝贝儿子。」明知道自己不该和一个小孩子争风吃醋, 想到在季蓉芸心中,他竟比不上一个小孩,他就像打翻了醋桶。 但他绝不会轻易放弃如何利用这张王牌来控制季蓉芸。 「我不介意妳带妳的儿子一块来和我一起住。」 「不!不行!」她惊慌失措地拒绝。 「为什么不行?」他的好奇心被挑起, 「难道妳怕传到褚凯耳中,他会不高兴?其实,当年他弃你们母子于不顾时,就表示他不在乎妳了,况且妳有没有想过,褚凯在妳生下孩子之后便马上拋弃妳,可能是因为他怀疑孩子不是他的。」 就像被冷风灌到衣服里,季蓉芸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思凯是褚凯的儿子,你不要胡乱猜测。」她的强调根本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思凯?!」这个名字无疑是火上加油,「妳居然替妳的儿子取名为思凯,好个思念褚凯,妳想证明什么?妳对褚凯忠贞不二的爱情吗?」 「对!」她说着假话,「我是为了这个原因才这么做的。」 雷蒙被嫉妒给冲昏了头,他铁青着脸翻出旧帐。 「难道妳忘了我才是妳第一个男人,难道妳从来没用大脑想过?也许妳的思凯是我留给妳的种?说不定我才是他的亲生父亲。」 季蓉芸倒抽了口冷气,她最不愿意听到的话竟然从雷蒙嘴里说出来。 「不,你不是凯凯的父亲,你不是!不是!」她激动地反驳,却没料到她的激动反应引起他的好奇心。 「妳为什么这么确定?」 「因为--国为没有人可以比我更清楚凯凯是谁的。」 「就算妳告诉我,他是我的儿子,我也不会相信妳的!」他尽情地羞辱她。「毕竟像妳这样一个水性杨花的女子,怎会只专情于一人呢?我很怀疑妳的处女膜是不是请医生动过手术做成的?」 「没错!只可惜你还是被我骗了。」话一出口,季蓉芸才警觉到自己不该如此冲动。 果然,雷蒙的脸上罩上寒霜,他倏地逼近她。 「很好,妳似乎很得意我被妳给欺骗了,是不是?」他双手抓住她纤细的手臂,几乎要捏碎她。「那我倒想看看当初伪装在清纯的面具下妳的真正面目。」 季蓉芸打个寒颤,他的脸色阴暗不定,看着她的黑瞳也充斥着危险。 此刻的雷蒙就像扑向猎物的狼,令人畏惧。 「我很好奇什么才是真正的妳……」他拦腰将她抱起。 「放开我--」不该是这样的!她奋力的挣扎,但却挣脱不了他强而有力的臂膀。 雷蒙几乎是恨怒交杂的! 想到她的欺骗,让他更加恨她,却也更想要她。好似只有见她痛苦害怕的模样,才能宣泄他心中的情仇。 他不在意她的叫喊和挣扎,将她抱至他设在办公室内的休息室,然后狠狠地将她丢到大床的中央。 「你……你不可以……」季蓉芸的脊背冒起一股寒气,身躯因过度恐惧而颤抖着。 她在他眼中见到令她胆战心惊的欲望火苗。 无助的泪水在她眼眶里打转,但她就是倔强的不让它落下,只是直直的瞪视着他,虚弱的抗议着。 「别让我们再犯错了,求求你。」 「妳求我?」雷蒙扬起嘴角,看到她不停颤抖的身体,突然有些于心不忍,但那只是短暂的迷眩,报复二字像冰水注入他的血管,浇熄了他心中兴起的怜惜。 「难道你就不能放了我吗?」惊悸的季蓉芸头发虽有些凌乱,但她却不明白此刻明眸张得奇大、丰润朱唇微启的自己,有多么吸引人。 「少用楚楚可怜的模样来打动我,我不会再被妳的伪装所欺骗的!」他硬是扳起她的下巴,将他的唇印向她的…… 突然,他大叫一声,推开了她,捂着疼痛的嘴唇,不禁怒火中烧。 该死,她--竟然咬了他! 雷蒙再度火爆地扣住她的下巴,眼睛闪烁着狂怒的火焰。 季蓉芸疼痛不已,咬着颤抖的下唇,哽咽地喊: 「你为什么要这样伤害我?」 「感到痛苦了?」他的口气有着报复的快感,但心里却没有一丝应有的兴奋。 「既知有今日,何必当初?妳今天所得到的是妳应得的报应。我要折磨妳,一直的折磨妳,让妳尝尝什幺才是真正的伤害。」 季蓉芸全身如遭电极般地震了一下,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当年她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他要如此恨她? 她没有错,她的所做所为只因为她爱他,如果他知道了,他会后悔自己此刻的行为。 「现在你达到目的了,你满意了吗?」委屈的泪水再也克制不住的涌出她的眼眶。 有那么一瞬间,雷蒙几乎要被她的泪水给震慑住了,但是很快地,他便告诉自己,不要再上当,她只是在博取他的同情,眼泪只是她用来伪装自己的另一项武器。 「别想用眼泪打动我,」他的口气转成致命的森冷,「妳这种骗人的伎俩对我是没有用的,妳等着为当年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吧!」 「你到底想要怎样?」她忍不住大声哭喊。 「我想要的,妳心里很明白,我劝妳别再反抗我,多为妳的宝贝儿子想想。」 「你好狠的心,你居然拿思凯来逼我就范,你知不知道思凯他是你的!」她猛地住了口。 「我的什么?难不成妳想把那个杂种栽赃给我?」他残酷的嘲弄她。 这一句话着实的刺进季蓉芸的心坎里,她反射性地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 雷蒙脸色铁青,面目狰狞的逼近她。 「妳要为这一巴掌付出代价。」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她想滚往床边时扑向她。 「不要……」她在他身下激烈的挣扎,抵挡拉扯她衣服的双手。 他用身体的重量制止她的挣扎,嘴唇则粗暴的抑制她呼喊。 季蓉芸欲哭无泪,但仍不甘于接受被羞辱的命运,奋力地曲膝,狠狠地击中他的要害,趁他松手之际,拔腿狂奔。 慌乱之间,她脚下 一个没注意,一头撞上坚硬的门板,一股巨痛令她承受不住而昏了过去。 昏睡中的季蓉芸,听到儿子稚声的叫唤,额头上强烈的疼痛令她忍不住呻吟出声。 「妈咪,妈咪……」 是思凯的声音,一股为人母亲的焦虑令她强忍住疼痛,奋力的睁开眼睛。 映入她眼中的是儿子流着眼泪的小脸。 「妈咪!」思凯见到她清醒,终于破涕为笑。 「凯凯,乖,不哭。」她想伸手为儿子拭去脸上的泪水,马上被人给制住了。 「季小姐,请别乱动,妳的头部受了伤,还有轻微的脑震荡。」 季蓉芸心中一片茫然,看着眼前陌生却慈祥的老妇人,不禁拧起眉心。 「我受伤了?」难怪她的头会这么痛。「妳是谁?」 「我是梅莎。」老妇人亲切地笑了笑。 季蓉芸对她仍是完全陌生的,不只如此,她发现自己也身处在一个陌生的房间。 「这里是什么地方?」老天,她的头好疼啊! 「这是孙少爷的家,妳的受伤可把孙少爷给吓坏了。」 季蓉芸只感到头疼,自己的脑袋一下子当机似的无法运转。 「妳说的孙少爷是谁?」 「就是雷蒙少爷呀!」 昏倒前的记忆,像倒带般出现在季蓉芸的脑海中。令她生气的不只是雷蒙之前的所做所为,令她最气愤的是,他居然趁她昏迷时将她绑架到他家。 她吃力的撑起自己的身子,马上因一阵昏眩感而再度眼前发黑,甚至有想呕吐的感觉。 「妈咪,妳别乱动!刚刚医生说妳受伤了,要好好休养,妳别乱动好不好?」思凯吓坏地直嚷嚷。 「凯凯别怕,」她虚弱地安抚受到惊吓的儿子。「妈咪没事,我们回家去。」 她虽然不知道儿子是如何出现在她身边的,但她知道,一定是雷蒙做的安排。 她害怕的事终于发生了。 雷蒙见到思凯了,他是否发现思凯的身分了呢? 其实思凯的眼、思凯的鼻、思凯的嘴、思凯的轮廓,都和雷蒙十分神似,他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万一他认出思凯是他的儿子,他一定会将思凯抢走的!她不能让他抢走思凯, 她要尽速带思凯离开,而且逃离他远远的。 「季小姐,妳安心的留下来吧!」梅莎似乎看穿她心中的恐惧,语带双关地道:「孙少爷不是个不明理的人。」 「梅莎,妳不了解--」 「我了解,」梅莎点点头,截断她的话道:「孙少爷对妳的受伤耿耿于怀,他会尽量地补偿妳,而且就算妳走了,妳想他就这么放弃了妳吗?」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尤其一旦被雷蒙知道她隐瞒了他有思凯这么大的儿子,以她对他个性的了解--他绝不会放过她的。 想到他隐藏在冷漠面具下的深重恨意,委屈的眼泪又不受控制地直泄而下。 「妈咪,是不是头痛痛?我帮妳呼呼!」思凯小大人似的抬起一只手背,拭去母亲滑下颊边的泪水。 轻抚儿子那头浓密的短发,她想通了唯一途径--勇敢地面对雷蒙。 反正,只要她矢口否认,雷蒙也拿她没辙。 一个希望在她心中燃起,也许雷蒙根本还没发现思凯的真正身分,她真的如此希望! 眨眨泪眼,做下决定的她朝儿子展露笑靥说: 「凯凯乖,妈咪的头已经不痛痛了,你的呼呼很有效喔!」 「对,思凯是很乖的孩子,」梅莎伸手牵起思凯的小手,语露玄机的道:「思凯不但长得像爸爸,也跟他爸爸小时候一样乖巧、懂事,是个惹人疼爱的宝贝。」 「梅莎?!」季蓉芸震惊地睁大眼睛。 梅莎笑了笑,给了她一个 「一切我都了解」的眼神,然后拍拍她的手道:「放心的把伤养好,我会帮妳照顾思凯的。」 「梅莎--」连梅莎都已经知道思凯的身分了,那么,她的希望不就--落空了。 「有些男人聪明一时,胡涂一世,往往看不清楚什么才是事实,通常都要受到一些折磨之后,才会有所顿悟,所以,妳大可安心的养伤,不必担心事情的真相已经暴露了。」 梅莎的话,让季蓉芸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可以放了下来。 「谢谢妳,梅莎。」 「不用谢我,」梅莎谦虚地笑了笑,语带双关地说道: 「有些事可以隐瞒一时,但却瞒不了一辈子。思凯逐渐长大了,他不只需要母亲,更需要父亲,妳也不会希望在他成长的过程中,父亲是个永远的缺席者吧?」 季蓉芸盯着梅莎,有剎那的迷惘--难道自己真的太自私了吗?今天这样的一个结果,却不是当年她所能预料的。 其实,女人都很傻气,为了爱,可以一味的付出,只希望对方获得幸福,甚至宁可背负起一切的伤痛。 这一切都是痴、都是傻,难道还有错吗? 经过一场近似疯狂的做爱,克莱儿确定雷蒙只是在发泄。其实,以他们之间的关系,她早知道自己所扮演的角色,但是只要想起那个陌生女子的出现,她就无法置之不理。 那个女子的长相、身材,全不是她的对手,就这么让那女子给夺走了雷蒙,这口气她怎么咽得下? 偏偏那名女子的出现已造成威胁,克莱儿可以感觉得到,那名女子一定在雷蒙心中占有极大的地位。 雷蒙是她费尽心思才勾搭上的,像他这么多金、外表又帅得要命的男人,可是许多女人的梦中情人、白马王子,她当然死都不会放弃。 虽然她知道要抓住雷蒙并不容易,也明白他有个订婚多年的未婚妻,但是,她都不在乎。 因为她早打听过雷蒙很花心,又不爱他的未婚妻,所以她决定放手一搏。 她十五岁就出道演戏,所以她世故、干练,她知道自己要什么,就该勇于去争取。 她善于用自己的本钱,在床上,她尽可能满足雷蒙;而她妖娆、丰满的身材,漂亮的脸蛋,足以令任何女人黯然失色,所以,纵使她不能成为雷蒙的妻子,但她会是他最钟爱的情妇。 所以,她几乎使出浑身解数,想拴住这个让她下半辈子衣食不缺的耀眼金童。 她绝对不能败在那个陌生女子的手上。 「达令,你今晚是怎么回事,老臭着脸,你知不知道你这模样,让我好害怕喔!」她双手环着他的腰,就像橡皮糖似地黏在雷蒙身上,说话的口气也娇得像块蜜糖。 「如果害怕,妳可以不看!」雷蒙点燃了根烟,不耐烦地甩开她环在他腰上的手。 其实,克莱儿和以前出现在他身边所有的女人的心态是一样的,他心知肚明,却不在乎。 她们要的,他给得起,也从不吝于给予。所以,她们耍尽心机、手段的讨好他、巴结他,成为他身边的女人,这么多年来,他身边来来去去的女人数不尽,他也从来不记得她们是谁,他只是把她们当玩物、当货品,只要付完帐,他随时可以把她们淘汰。 这样的他,令他自己都感到陌生、不屑,可是这样的他却是女人所造成的。 那个女人就是季蓉芸! 克莱儿没想到自己会弄巧成拙,她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善用自己挑逗的技巧,想哄雷蒙开心。 「达令,别生气嘛!我只是开个小小玩笑,我知道你最爱我的,对不对?」她的舌尖在他的耳后挑逗地绕圈子,她太了解男人身上的敏感地带,而她对挑逗男人的性欲很有一套。 只要是男人,见了她的人,都会三魂掉了二魂,而再经过她的挑逗,恐怕魂魄全被勾走了。 可惜的是,此时的雷蒙像对她的挑逗有了免疫似地,哪怕她使出了浑身解数,也无法令他有想与她做爱的冲动。 克莱儿的一再挑逗反而引来他的反感,他吐了个烟圈,更加不耐烦地推开克莱儿。 「我很累了,不想再来一次。」 克莱儿不能置信地瞪大眼睛,她明显地感觉到他身上的欲望,但是什么原因让他 「身口不一?」 以她的聪明,是不难想出令雷蒙对她失去 「性」趣的原因!一定是那个陌生女子! 「想不想来杯酒解解闷呀?」她知道酒可以助「性」,她想扳回面子。 「也好。」雷蒙懒洋洋,不带劲的响应。 他十分气愤自己,却又控制不住自己,他的脑子、他的心,全是季蓉芸的影子。 当她受伤昏倒在他怀中时,简直把他给吓死了。他像发了疯似地抱着她冲出办公室,一路飞车送到医院,在医生保证她除了轻微脑震荡以及 一些皮肤上的瘀血外,并不会危及她的生命时,他整个人像虚脱似地舒了口气。 明知道她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他一直挂心着她的情况。原本他想留在家守护着她,但是一见到梅莎将她的儿子接回来之后,他像吃了几千吨的炸药,急急冲出家。 他这么做,是怕自己会在见到褚凯和季蓉芸的儿子之后,会有什么失控的行为,毕竟孩子是无辜的,他没有必要连孩子都一块恨。 可是,想到那个孩子可能会长得像褚凯,又想到季蓉芸为了思念褚凯给他取名字叫思凯--他将手中空了的酒杯砸向了墙壁,这令他又恨又气愤! 「达令……」克莱儿有些恐惧,她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雷蒙面无表情的起身穿衣,然后掏出一叠钞票丢给一脸惶恐的克莱儿。 「去买妳喜欢的珠宝、衣服,不够再向我要。」 「达令……」克莱儿见机不可失,上前想要撒娇,不料却反被他嫌恶似地推开。 「别烦我!」他忽然有股想马上离开这儿、离开克莱儿的冲动。他忽然对这种纯肉欲的关系感到厌倦,虽然他曾经喜欢这个女人的身体,喜欢她床上的技巧,但这令他却觉得自己很脏…… 可恶!他是中了邪不成?! 女人是敏感的,特别是像克莱儿这种阅人无数、见过大风大浪的女人,她几乎可以肯定他的异样、他的不耐、他的转变,和那天她在他办公室遇见的那名陌生女子绝对有相关。 看来,她在雷蒙心中的地位已摇摇欲坠了,她必须查明那名女子的来历,她绝不能再掉以轻心,否则,她好不容易编织的美梦,会毁在那名女子的手上。 第四章 「孙少爷,你回来了。」梅莎见到一脸铁青的雷蒙时,并不讶异。 从他带着受伤的季蓉芸回来之后,她可以感觉到他的脾气变得十分暴躁,但是,又显然在压抑什么似的。 他可算是她带大的,虽然他们表面上为主仆,但是,他们的感情就如同母子一般,她十分了解他的个性、脾气。 这些年来,她痛心他巨大的转变,如今,她已经找到令他转变的真正原因了。 即使她不明白他和季蓉芸曾经发生过什么,但她却知道,他们彼此都深爱着对方,却同时折磨对方,也折磨了自己。 「季小姐的情况很稳定,她看起来已经没什么大碍,晚上还吃了不少我熬的粥。」不等雷蒙开口问季蓉芸的情况,她便先行做了报告。 「嗯。」即使他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但从他脸上的表情,看得出他终于安心了。 「季小姐的儿子--凯凯,他很乖,刚刚已经听话的上床睡觉去了。孙少爷, 「你要不要去看看他?」梅莎试探的问。 「再说吧!」他才不想去看褚凯的儿子。 「凯凯真的好教人疼爱,他虽然才六岁,可是却很懂事,如果公爵大人还活在世上,看到他,一定会很高兴的。」梅莎话中有话。 「我爷爷不喜欢小孩的!」他童年的回忆是很不愉快的。 「谁说的,凯凯是个人见人爱的小孩,公爵大人一定很喜欢他。」梅莎不断的暗示,但却彷佛对牛弹琴。 「我累了!我要去休息。」他一向很喜欢孩子的,偏偏对褚凯的儿子…… 「孙少爷,你真的不去看看凯凯?」 「梅莎,妳刚才不是说他已经睡了吗?再说他会在这儿住一段好长的日子,以后我看到他的机会多的是,何必急在一时呢?」他会尽量不看到褚凯的儿子,他做了如此的决定。 「好吧!」梅莎无奈地点点头,她真想不通,为什么雷蒙会如此排斥思凯? 这个问题,她相信很快就会有解答的。 经过三天的休养,季蓉芸的头不再疼了,脑震荡的情况也逐渐消失了。 三天来,她都没见到雷蒙,他似乎有意要避开她,可是每天深夜,当她睡着时,总会感觉到他来探视她,只是当她一睁开眼睛,才知道是自己的幻觉。 她想不通雷蒙为何避不见面,难道是为了她受伤而感到愧疚吗?或是他在温柔乡流连忘返呢? 不管是什么,他的避不见面:她确定了一件事--他并未发现思凯的身分,这让她大大松了口气。 「妈咪,妳快来尝尝梅莎奶奶做的蛋糕,很好吃,还是我最喜欢的巧克力口味呢!」思凯兴匆匆地端着一块刚烤好的蛋糕来到她面前。 「凯凯有没有向梅莎奶奶说谢谢呢?」她发现一向孤独惯了的思凯,忽然多了梅莎和亨利夫妻的疼爱,变得更加活泼起来。 「当然有!」梅莎笑咪咪地来到思凯的身边,有些责备的说:「要不是凯凯告诉我他今天生日,我差点就错过了他的生日了。」 此时,季蓉芸才发现自己因头部受伤,也忘了儿子的生日了。 「凯凯,对不起,妈咪忘了你今天生日。」 「没关系,妈咪,」思凯懂事地说道:「渲渲阿姨告诉过我,每个孩子的生日就是妈咪的受难日,所以,我以后会更加听妈咪的话,不会惹妈咪生气。」 有此懂事的儿子,夫复何求? 「凯凯真乖,梅莎奶奶听到这句话很高兴。」梅莎感动地看着季蓉芸道:「妳有一个最好的儿子。」 季蓉芸将儿子紧紧搂在怀中,她知道每年思凯的生日,妹妹都会打电话给她,还会寄礼物给思凯,而褚凯也一样会寄礼物给思凯。 三天了,她忘了通知渲渲她换了住处,万一渲渲打电话找不到她,一定很焦急。 还有她的好友coco,也一样十分担心她。 当她带着思凯出现在coco的工作室时,coco 激动的反应,早在她预料中。 「蓉芸!妳这三天到底去了哪里?妳再不出现,我都准备要去报警了。」 「我不是打了电话给妳了吗?」她在受伤的第二天打电话给coco,只是告诉coco,她身体不舒服想请假几天。 「电话妳是打了,可是妳说妳身体不舒服,可把我急死了,下了班,我冲到妳家去又找不到妳和凯凯,妳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coco发连珠炮似地道:「还有,妳妹妹今天一大早也从长岛打电话来找妳,她说她从昨天晚上就一直打电话给妳却没有人接,她可是急哭了。」 听到coco的叙述,季蓉芸马上拨电话向妹妹报平安。 唉!都怪自己疏忽了,才会引起好友和妹妹的焦急,她感到十分愧疚。 她的道歉,coco接受,但是对她三天行踪成谜,coco是打破沙锅问到底。 「刚刚凯凯告诉我,这三天妳和他都住在一个梅莎奶奶和亨利爷爷家中,他们是谁?为什么我从没听过他们?」 「他们是……」季蓉芸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向coco解释一切,只能说:「梅莎和亨利是对很慈祥的老夫妻。」 「为什么我从没听妳提起过他们?」 「因为我也是刚认识他们没多久。」 面对这么刻板的一问一答,急性子的coco再也耐不住了,尤其是季蓉芸欲言又止的神情,令她非问个明白不可。 「蓉芸,妳是不是有心事?有什么事就说出来,让我一起为妳分担吧!」 以她们之间似手足的情感,她们几乎是无话不谈,季蓉芸也明白coco不但是个值得交心的朋友,甚至是那种为了朋友两肋插刀在所不辞,十分讲义气的朋友。 但是,她却从未和coco谈过有关她与雷蒙、褚凯之间的三角关系,coco也从不勉强她。 「妳的心事是不是和思凯的父亲有关?」coco聪明的一语道中,只是,她所猜测的对象是褚凯,而不是雷蒙。 这并不是她不够聪明,而是她根本不知道雷蒙才是思凯的父亲。 季蓉芸轻轻地一叹,让coco以为自已猜中了她的心事。 「是不是他想要与妳破镜重圆?」coco一直以为季蓉芸不肯接受其它男子的追求,是因为对前夫的旧情难忘,所以,她一直希望这对有情人可以再续前缘。 于是在误以为自己的猜测无误下,她开始说服季蓉芸。 季蓉芸对coco的好意十分感动,但若是让coco知道事实,恐怕会让她大大吓一跳。 「凯凯的父亲并不是我的前夫。」她话一出口,coco马上目瞪口呆。 「妳说……凯凯的父亲并不是那个每逢过节送花、送礼物的男人?」 季蓉芸无奈地点点头,这个秘密她以为会一直藏在她的心底,并随着年华逝去不为人知,没想到六年后的今天…… 季蓉芸娓娓道出六年前误认雷蒙是间接害死父亲的凶手,而决心向他报仇的经过,以及褚凯在她决心离开雷蒙时伸出援手,扶持她走过那一段人生最灰暗、伤心、无奈的日子,和近日与雷蒙再度重逢所发生的事情。 coco听完之后,久久说不出话来。 她还以为自己听到的是一出电影的剧情,或是一本小说的故事,没想到这么戏剧化的故事,却发生在季蓉芸身上。 「天哪!那个姓耿的简直是个超级大白痴、超级大混蛋,妳为了他付出这么多,他居然不心存感激,还这么压迫妳,他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coco义愤填膺的大表不满。 「其实也不能怪他,他根本不知道凯凯是他的儿子。」 「那妳就告诉他啊!」coco理所当然地说。 「我……」依目前的情况,即使她说出实话,雷蒙一定不会相信。 「妳是不是怕他抢走凯凯?」coco一语道破她心中的担忧。 「正所谓有爱才会生恨,他如此不谅解妳、恨妳,只因他不明白事情真相,但是,一旦他知道妳的所做所为全是因为爱他,还为他生下凯凯,我相信他一定比以前更爱妳。」 「万一他更恨我呢?」 一个一个假设问进季蓉芸的思绪里,成串的问题在她胸际堆成了一座小山,压得她的心口好闷。 雷蒙是个自尊心极重的男人,他怎能忍受得了她在怀了他的孩子之后却嫁给褚凯,即使她的决定是迫于无奈,但是,她还是没有勇气冒险告诉他实情。 「告诉我,妳还爱他吗?」这个答案必是肯定的,coco仍想确定一下。 如果不爱,当年她为何要做那么大的牺牲? 如果不爱,她就不会生下他们的骨肉。 如果不爱,她也不会如此痛苦。 这样的认知,拨动了她内心深处的心湖,起了阵阵涟漪,从心里漾满了对雷蒙的爱蔓延至全身,令她觉得既意外又讶异。 她一直以为六年来,她对雷蒙的爱已全部转移至思凯身上,没想到她却还是爱他的,而且--深不可拔! coco重重叹了口气,爱情往往是女人的致命伤,一旦爱了,就很难全身而退。 同样身为女人,亦可感同身受。 「妳目前做何打算?」coco关心她的决定。 「走一步是一步,不过,我不会告诉雷蒙,凯凯是他的儿子,除非--他自己发现。」 面对季蓉芸的决定,coco除了叹息,还是叹息。 季蓉芸婉拒不了coco要给凯凯做生日的盛情,他们找了一间餐厅共进晚餐。用完餐之后,她又带着凯凯回到自己的住处收拾衣物,才又回到雷蒙的房子。 梅莎开门一见到她,马上松了一大口气,原本因焦急而拧紧的眉心好不容易才舒展开来。 「谢天谢地,季小姐,妳终于回来了。」 「怎么了?」她嗅到一丝不安的气息。 「孙少爷回来看不到妳的人,发了好大的脾气……」梅莎牵着思凯的小手,催促道:「凯凯交给我,妳快到书房去看看孙少爷。」 季蓉芸本想拒绝梅莎的提议,但是想到因自己外出,而让梅莎成了无辜的箭靶,她还是来到书房。 她才准备敲门,没料到书房门却在此时打开来,在她毫无防备下,她被凶神恶煞般的雷蒙带入怀中,然后头一低,就吻上了她的唇。 这一吻没有怜爱,没有疼惜,只有惩罚,只有教训。 季蓉芸先是又昏又乱,但是马上恢复理智,用尚自由的一只手捶打着他,却无意地碰到他受伤的手,使得他不得不放开她,结束这一个强吻。 「你的手--」她瞪大眼忘了要斥责他的强吻,一心挂意着他手上的伤势。 但是令她吃惊的不只是他的手受伤了,而是书房内一片狼藉,好象大战过后的废墟。 现在,她才明白梅莎为什么会如此紧张了。 「妳今天去了哪里?又和哪个男人在一起?妳就这么迫不及待想去找男人吗?」他一脸凶恶的扯住了她的头发,强迫她仰视着他。 「你喝醉了?」她恨恨的瞪着他,嗅到他身上的酒味。 「说,妳去找哪个男人了?」他活像一个抓奸在床的丈夫。 「我只是回我原来工作的工作室去向我的老板请假,你不要血口喷人行不行?」 「去请假需要耗到这么晚?妳在撒谎!妳去偷男人,妳当我脑袋生虫长茧了吗?会听妳胡扯。」 「信不信由你,我有人身自由,我喜欢去哪里、去找谁,你无权过问!」这一会,她气得什么都不怕了,都豁出去了。 「我无权?」他吼叫着重复她的话,呼吸急促得快要沸腾了,不由自主地加重扯住她头发的力道。「妳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我替妳儿子感到羞愧,妳根本没资格为人母亲。」 季蓉芸的头发被扯痛,可是,真正令她心痛的是他无情的苛责。 他的话就像一把利刃,一次一次的刺向她的心口。 难道她真的错得那么深、伤他这么重吗?如果错都在她,这些年来,她受的委屈又该向谁诉说? 她想哭,更想叫,但倔强的理智却警告自己千万不能吐露半个字,因为雷蒙不会相信的。 「怎么?又想用什么话来欺骗我了是不是?」他的眼睛这会儿正喷着火,「我可不是当年那个豆腐心肠的笨蛋,再也不会让妳的迷汤灌得黑白不分。」 「你--」她为之气结。 「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他松开扯住她头发的手,改扯住她的手臂,命令着她道:「走,到机场去。」 「去机场?做什么?」 「我要带妳回蒙地卡罗!」 「我不去!」她毫不畏惧的挣扎。 「妳不去?」他的语气令人心里发毛,「妳如果舍得离开妳的儿子,我不勉强妳。」 季蓉芸用力甩开他的手,冲出书房,赶到思凯的房间,结果里头空无一人,她又奔到自己原本睡的房间,也没有儿子的踪影。 「梅莎,亨利!」她叫喊着。 「不用叫了,他们现在都到了机场,说不定已经上了飞机了。」雷蒙靠在书房的门前,一派轻松的口吻说。 「你--」季蓉芸的胃翻了个觔斗,双拳握得紧紧的来到他面前,「你要是敢伤到凯凯一根寒毛,我非杀了你不可!你要报复,找我,随你怎么折磨我都不在乎,但不能碰我儿子。」 「瞧妳紧张的!」他的眼底漾起一丝冰冷,「我问妳到底去不去机场?飞机可是不等人的。」 此刻,季蓉芸的心跌到了谷底,她能说不吗? 见到儿子安然无恙之后,季蓉芸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季小姐,对不起。」梅莎低低地向她道歉。 季蓉芸给她一个了然的笑容,她并不怪罪梅莎和亨利末通知她就将思凯带到机场,毕竟他们受雇于雷蒙,他们和她一样身不由己。 「走,回座位去。」雷蒙像土霸王似地扣住她的手臂,抓着不明就里的季蓉芸来到头等舱。 「我不要和你坐在一起,我要和凯凯在一起。」她实在不明白他为何要做如此怪异的安排,居然让梅莎、亨利带着思凯坐商务舱,而他们则坐在头等舱。 一抹趣味在他眼底横生而出,他慢条斯理的丢出一句: 「如果妳想吓醒妳的儿子,妳就去!」 季蓉芸恼火地瞪着他。 「你在威胁我?」 「随妳怎么想。」他不置可否的回答。 此刻,机上的空姐带着亲切的笑容走过来。 「小姐,飞机就要准备起飞了,麻烦妳坐好,并请扣好安全带。」 季蓉芸在空姐的劝告及雷蒙的威胁下,只好暂时坐回自己的位置。 原本她是想等扣紧安全带的灯号熄灭后才去找思凯,没料到雷蒙似乎察觉她的计画,手就像蟹螫般的紧紧扣住她的手腕。 「你到底想怎样?」她气煞地问。 「如果妳想去看妳的宝贝儿子--可以,不过--」他停顿了下,然后接服务铃招来空姐,向她要一杯果汁。 空姐马上应他的要求,用托盘端来一杯果汁。 「妳把这杯果汁喝了,妳就可以去看妳的儿子。」 季蓉芸对他怪异的行为感到疑惑,但一心想尽快去看儿子的她不多犹豫,一口气就将杯中的果汁喝光。 「我可以去了吗?」她没好气地问。 他点点头。 未料,季蓉芸才一站起身,马上觉得天旋地转,身子不由自主地又坐回位子。 「你……可恶!」她的眼皮愈来愈沉重…… 轻轻的晃动,就像回到儿时母亲温暖的怀抱,季蓉芸贪婪地想多留恋一下这已经不曾再有过的感觉……忽然,一种不祥的感觉破坏了她平静的心思…… 不对!她应该在飞机上的,为什么她会有像置身于摇篮中的感觉? 她奋力地睁开眼睛,赫然发现自己竟然已不在飞机上了。 她努力地环顾四周的环境,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向她席卷而来--她竟然是在游艇的船舱内。 这艘游艇-- 「醒了吗?」雷蒙双手环胸站在船舱口,懒洋洋地丢出一句:「妳应该记得这里吧?」 季蓉芸微愕,不明所以地问: 「我不是应该在飞机上的吗?为什么--」 他给她喝的果汁有问题,所以,她才会在喝完之后,昏睡不醒。 而他绑架了她! 「凯凯呢?凯凯在哪里?」她不放心儿子。 「他很安全,而且有梅莎的照顾,妳不必担心。」 「我不要待在这儿,我要凯凯!」她冲出船舱,才发现游艇竟然在一片汪洋之中。 「你让我回去。」她对着站在她身后的雷蒙大吼:「你无权禁锢我,你这么做是犯法的。」 「我只是想让妳重温旧梦,」他霸道地说:「何况,我也没有绑住妳的手脚,妳是自由的,我根本不算犯法。」 季蓉芸觉得脑中烘烘的乱成一片。 「你快带我回到凯凯身边,他找不到我,他会害怕的。」 「妳儿子,妳儿子!」他用力的抓住她的肩膀摇晃,活像一个七、八岁争风吃醋的小孩般吼道: 「妳心里真的只有妳儿子吗?妳少在我面前扮演慈母,如果让妳儿子知道他母亲是个人尽可夫的女人,妳想他会怎样?」 「我想凯凯有判断能力!」 雷蒙冷然而笑, 「一个六岁大的孩子有什么判断能力?可悲的是,妳居然想利用纯真的他来掩饰自己的污秽,妳配当他的母亲吗?」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没有批判我的权利!」她的眼神渐渐变冷,而此刻,她的心比眼神还要冷。「我不在乎你的谩骂,也不在乎你要怎么羞辱我,以后你必定会后悔的。」 「我的字典里没有后悔二字!」他用力地拉着她往船舱内走。 「不!你不能强迫我.」她还没说完,就被推倒在船舱内的床上。 回忆像潮水般涌来,令她几乎窒息。 「我从来不强迫女人,妳也不会开先例的!」他放肆地盯着她的身体,令她一阵寒颤。 「既然如此,你就放我走!」她坚定地说,但心底却已经不停地打哆嗉。 雷蒙以一种看透了的眼神斜睨季蓉芸,漫不经心地说: 「走啊!如果妳自恃泳技过人,可以游回去,妳就自由了,不过,可别怪我没先警告妳,这附近的海域有鲨鱼,到时候妳要是有个万一,可怜妳的儿子会成为无父无母的孤儿!」 季蓉芸整张脸顿时毫无血色,她觉得自己像是落入蜘蛛网陷阱里的小昆虫,而渐渐察觉出雷蒙所说的每句话都是为了某种目的…… 「识时务者为俊杰,显然妳够聪明。」他掀起得意的笑容。 季蓉芸不但没有被激怒,反而一脸同情的看着他。 「你别得意,我说过,你会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的!」 「妳居然敢威胁我,哼!」他怒目圆瞪,抓住她的手腕往后一扭,痛得她咬牙忍泪。「如果妳再提及后悔二字,妳就等着承担后果,懂吗?」 季蓉芸正要问「什么后果」,颈背上给他的大手一抓,她想挣扎,长发却被拉住,愈挣扎愈紧,她的头不得不往后仰,正好和雷蒙正面相峙。 雷蒙面无表情地端详她疼得发白的脸庞,好久不吭声。 他想从她痛苦中找出畏惧的表情,他失望了,她只是一个劲地咬牙忍痛,不吭一声。 「好!」他舒一口气,缓缓地靠近她。「看来,我是低估妳了,或许妳就喜欢这种调调,性掺杂暴力,爱吃辣是吧?那妳一定喜欢这个。」 雷蒙望着她的神情像极了嗜血腥味的野豹,正虎视耽耽地看着垂死的猎物。 他的唇重重地压在她的唇上,极尽折磨地辗转、攻掠,纵然季蓉芸愤怒得血脉债张,却抵不过他滑软有劲的舌尖竭力挑逗。 如果他要已逼她动情来惩罚她的话,雷蒙的算盘打得真是太精了,经过多年的分离,渴望与思念早已渐渐难抑,她只能无条件地接纳他进攻她身上任何一处敏感地带,脑中完全一片空白。 雷蒙的舌尖蠕动得快且敏捷,骚扰得她从头到脚酥麻麻、软绵绵的,六年前,她也有过这种经验,当时她是甘愿献身,而如今这算什么? 「够了!」她奋力地狂嚷道。 「好东西等下回再赏给妳吃,这回只是要让妳记住--别跟我的耐性开玩笑,不然,妳可有苦头吃了。」他边说边推开狼狈不堪的季蓉芸。 「不过,如果妳天生喜欢这种待遇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雷蒙走开了许久,她仍动也不动一下,深怕牵扯到受重创的身心,就此一发不可收拾。 但她就算再怎么苦、怎么痛,也不愿让雷蒙驱使她的情绪。 第五章 「这是哪里?」 当游艇一靠岸,季蓉芸原本满怀希望的心再度落空。 她以为雷蒙会将游艇驶回蒙地卡罗的海岸边,没想到他竟驶到这一个四周环海的陌生岛屿。 这岛屿的沙滩全是白色的贝壳沙,在阳光下,闪着耀人的银白色光芒。 「这是一个无人岛。」他径自走下游艇,一副她一定会跟着他走的自信模样。 纵使心不甘、情不愿,季蓉芸只得无奈地紧跟在他背后。 这个岛并不大,小巧玲珑,岛上有许多椰子树,而在树丛的最末端,有幢白色的小别墅。 「别找了,这里是私人的岛屿,不会有其它人来的。」他掏出钥匙,打开别墅的铁门。 她终于恍然大悟,他--是这个岛的主人。 他该不会想将她囚禁在这里吧?她心中的警铃大作,一个反身,她拔腿就往游艇停泊的方向跑。但很快地,她就被雷蒙给抓住了。 「不要,你不能把我关在这儿,不要,不要!」她用力地捶打他。 已经很久不知道哭是什么滋味的季蓉芸,这会整个人都崩溃了,先是无声的啜泣,然后是强隐忍着的轻泣声,再下去,就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哀嚎。 雷蒙微带怒意的任由她捶打,一直到她累了,也停止哭泣,之后,才将她抱回别墅内。 她长发凌乱地黏在泪水干涸的颊上,楚楚可怜的模样,彷若被人遗弃的破布娃娃。 「我要凯凯,凯凯不能没有我!」剎那间,她的眼泪再次扑簌簌地流出。 雷蒙忍住脾气,拿起无线电话拨了一组号码,然后把电话丢给她。 「妳可以问问看妳儿子想不想妳。」 季蓉芸像溺水之人遇见浮木般紧紧抓住电话 喂了一声,一听到儿子的声音,才恢复一点精神。 「凯凯……嗯,是妈咪……你乖吗?好……知道了,妈咪爱你。」 她心寒的发现儿子居然一点也不如她一样地想念他,电话中,儿子的声音充满了兴奋之情,不断地告诉她,蒙地卡罗哪里好玩,还要她不用担心。 第一次,她的失落感这么重。 「有其父必有其子,妳也不必太伤心。」雷蒙收回无线电话,幸灾乐祸地斜睨着她。 「这全是你一手策划的!」她气他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居然可以把他们母子耍得团团转。 「现在,妳知道妳儿子很好,妳可以安心了吧?」 「你什么时候带我回去?」 「要视我的心情好与坏,如果妳聪明,那么就少惹火我,也许我就可以早日让妳自由。」他语带警告。 「你……你太过份了!」 「比起当年妳的所做所为,我一点也不过份。」他讥讽地道。 「你是在我离开你之后就计画好这一切的吗?」她贸然的问道,马上就被他冷峻逼人的目光吓住。 「没错!」他狠狠的说。「我发过书,就算我要下地狱,我也要拉着妳一块下地狱。」 她的心像被十二月的大雪给覆盖…… 冰凉的海水,消除了季蓉芸心中的燥热。 她索性把鞋子脱掉,在浪中快乐的转圈嬉戏,就像个无忧无虑的海中仙子。纵使全身上下已被海水打得湿透,她仍站立在浅滩中,任及膝的海水一波波涌到她的裙边,激起一朵又一朵美丽的浪花。 海风吹得更猛烈了,冷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嗉。 突然,一只温暖的手抚上了她的颈子,手心微微的温度,令她忍不住闭上眼睛向后微仰,渴求着更多的温暖。 修长的手指滑过她冻得如冰雪般的双颊,似春风吹过冰封的大地,心中的燥热再次被燃起,蠢蠢欲动。 季蓉芸像被点了穴似地脑中一片空白,但是心已乱了…… 强壮的臂膀揽上了她的肩头,温热的唇吻上她的唇,风声渐息,涛声渐远,宇宙间似乎为了这一记绵长的吻而保有此刻。 他的手滑过她身上一切的弧线,彷佛紧贴在她身上的衣物不存在般,他的热力直接穿透了她的内心。 蓦然,他掀起她的裙子,抚摸她如丝的大腿…… 「不,不要!」在陷入更深的欲涛之前,她勉强自己恢复了理智。 但她反抗得愈厉害,雷蒙的动作却愈激烈,他开始伸手探入她的衣襟,毫不留情的占领一座高峰。 「放开我,不能在这里……」她避无可避。 「别怕,这里只有我们两人。」说完,他便轻咬着她小巧白嫩的耳垂,用舌尖轻轻舔得她痒痒的,令她整个人几乎要瘫软在地上了。 「不……」她唯有的一丝理智在他的吻中瓦解了,她的上衣滑落到地,接下来是她的裙子、胸衣和衬衣。 雷蒙轻轻将她放到沙滩上,他的手穿过她浓密的发丝,轻轻执起,深深地吸取它的气息。 「为什么想留长发?」他问。 长发为君留--但她不会告诉他的。 「我喜欢妳留长发的模样,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可以剪去它,知道吗?」 她没有回答,亦没点头。 他惩罚似的将唇移到她喉间敏感的凹处,滑到她胸前柔软的山谷,然后吻上一个花蕾,停在那里,用他的舌齿戏耍。 季蓉芸只觉得身体变得轻飘飘的,她闭着眼,让自己感受他在她体内引起的骚动。 「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他仰起头来,双手开始探索着她的双掌,在他温柔的抚弄下,她的蓓蕾变挺变硬。 「我……答应你。」此刻,她的声音浓浊,不再像她自己。 雷蒙喉里发出一声低笑,似乎对她的屈服感到满意。 「告诉我,这六年来,妳跟多少男人好过?」他的话像一盆冷水由她头上淋下,而他脸上罩着的寒霜更是令人胆战心惊。 「你……」他迅速转变的表情令她惊愕,胸口感到一股寒意直往上窜。 「别告诉我这些年来妳一直守身如玉。」他的音调冷得冻入人心。 「好,你想知道是不是?」她绝望的想挽回一点自尊,所以冷着嗓音说:「这些年来,我和许多男人做过爱。」 「有几个?」他咄咄逼人地质问。 他怎么知在她说谎的表情下,一双紧握的手正发着抖,眼中的一片水雾则是彻底的伤心。 「很多,很多,多到我数不清了。」她气得口不择言。 「果然是个人尽可夫的婊子!」新仇旧恨一起涌上,他如同受伤的猛兽夹带着愤恨的报复,长驱直入女人的圣地。 季蓉芸痛心及愤怒地捶打他的背。 她的挣扎,对雷蒙而言,不啻是一种无言的鼓励,他狂暴地展现他的雄风,直到释放自己。 她欲哭无泪,只感到、心中一片茫然。 「我恨你!」她只能羞愧、愤怒地喊出这三个字…… 「这件衣服洗得不干净,拿去再重洗。」雷蒙将雪白的衬衫大力地甩在季蓉芸身上。 季蓉芸沉默不语的捡起落在地上的衣服,转身就要离开 「等一下,」雷蒙咬咬牙,颐指气使道:「我肚子饿了,妳去给我做饭。」 她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瞅了他一眼,她已经很习惯面对他的愤怒和折磨,所以她没有说话,只是用沉默来表示她心中的抗议和委屈。 自从沙滩上的那一夜之后,雷蒙变得更加暴躁,他像个霸王似地将她当个小婢吆喝来、吆喝去的。 季蓉芸的转变却与他形成对比,她不再对他剑拔弩张,她变得温驯,但是,却再也不曾开口对他说话。 她的沉默惹得雷蒙暴跳如雷,却又无可奈何。 他开始对她所做的每件事挑剔,他想激起她的反应,但却徒劳无功,这比她用言语或行动来抗争还让他气愤。 季蓉芸几乎没有怠慢地做了三菜、一汤上桌,她还把饭替他盛好,筷子摆好,然后不发一语地带着他刚才要求重洗的衣服走入洗衣间。 「哐啷」餐厅内传来摔盘子的声音。 季蓉芸只是漠然地用力搓洗着手上的衬衫,但她冷静的反应,却引来更多摔盘子的声音。 「季--容--芸--」凌厉的叫声从她背后传来。 「该死!妳居然还在洗这件衬衫。」雷蒙暴跳如雷的抢过她手上的衬衫,甩在地上,然后将她硬拉出洗衣间。 餐厅内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惨不忍睹。 所有的盘子碎成一地,而她所做的每一道菜也都散落在地。 这已经不是头一回了,反正她做什么他都不满意。 「妳是故意惹我生气的是不是?妳看看妳做的是什么菜,根本不能吃,我要妳重做。」他是没事找碴,其实,他放意图很简单毛工只想惹恼她。可惜的是,她的反应仍旧没有变。 她仍然不发一语,转身走入厨房,像个机器人般的又重做起菜来。 雷蒙站在她身后,心中有股莫名的怒火愈烧愈旺,她冷若冰霜的反应,让他气得抓狂了。 「我现在不饿了,我想喝酒,妳去给我倒杯酒来!」他大吼着。 她仍然没有出声,应他的要求倒了杯酒给他,但他却不伸手取过杯子。 「我又不想喝了,我要妳把酒喝了。」他故意的。 但这次她却没有顺他的意,只是把倒满酒的杯子搁在一旁,越过他就要离去。 他一把拦住了她, 「我说要妳把酒喝了。」 她紧咬着唇,即使把自己的唇都咬疼了,她仍然是一脸的平淡,又有谁知道她的心在泣血? 雷蒙满腔怒火被激起了,他一手抓住她的下颚,一手取过酒杯,蛮横地掐住她的下颚,迫使她不得不张开唇,然后毫不怜香惜玉地硬把酒住她嘴里倒。 季蓉芸气愤不已地瞪着雷蒙,她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会用如此野蛮的方式对待她。 从他充满挑舋的眼眸中,她读出他的想法--他是故意要激怒她的,她不会让他称心如意。 她硬生生的咽下喉头那股不舒服的灼热感,用不满的眼光射向他。 「生气了?说话呀!什么时候变成哑巴了?妳的伶牙俐齿跑到哪里去了?」他加重掐住她下颚的力道,但这次却不能再让她的双唇分开。 季蓉芸倔强的把唇都咬破了,就是不让伤心委屈的感觉溃堤而出。 「好,妳还是不肯开口是吗?」他着实发火了,手的力道几乎要将她的下巴捏碎。「妳知不知道--」他故意语带玄机的停顿下来,唇边浮现一抹令人心颤的笑。 她仍不畏惧的闭口不语。 「好,既然妳一点也不关心妳的宝贝儿子,那我又何必费心思!」他松开托住她下巴的手,做离去状。 一听到有关凯凯,季蓉芸再也不能故作沉默了。 「等等,」她急忙唤住他,「你刚才说凯凯怎么了?」 雷蒙没有回答,只是气定神闲的瞅着她。 「你快说啊!凯凯怎么了?」她焦急的问,在等不到雷蒙的响应,她冲到客厅,抓起电话就要拨. 雷蒙半声不吭地抽走她手上的电话筒,不但如此,他甚至一把扯断电话线。 他的做法激怒了季蓉芸。 「你这是做什么?你囚禁了我还不满足吗?你居然连电话也不肯让我打,如果凯凯他--」她说不下去了,脑海中浮现的情景令她又惊又怕。 听到她激烈的指责,雷蒙只是轻挑双眉。 季蓉芸气急败坏地吼道: 「你说话呀!」 他脸上浮现出一种猎人等待猎物掉入陷阱的自负神情。 「你……好狠!」她咬咬牙,终于向他俯首称臣。「我求你,求求你。」 雷蒙的眼眸深处终于闪着两簇得意的光芒,但是他仍没有说话。 「你到底想怎样?」她激动得握紧双手。 他微微地牵动嘴角,露出一副 「妳求我呀」的神情。 季蓉芸浑身颤抖,泪光莹然,一阵强烈的酸楚撕扯着她。 「好,我知道你要什么上她深吸口气,」咬牙,褪去自己的上衣。 雷蒙来到她面前,勾起她的下巴,只是沉默的注视着她,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他的手指沿着她的颈子缓缓往下滑,每移动一次,她的身体就忍不住颤抖。 此刻,她上身只剩下一件胸罩,只要他把勾子一挑,她就会赤裸裸的在他面前。 季蓉芸紧闭着双眼,等待他的下一步动作,但是过了好久,他的手指却离开了她。 「你……」她怔仲地睁开双眼,不明白他为何不动手。 「我对一具僵尸没兴趣!」他不带一丝感情地背转过身去,「我现在去发动游艇,如果妳想回去看妳的儿子,就不要让我久等。」 季蓉芸呆住了,她不明白他的转变是为了什么,但现在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她以最快的速度将上衣穿好,快步地紧跟在后。 沉闷的空气彷佛一条无形的弦,随时会因一个不小心而断裂。 雷蒙驾着跑车,脸上彷佛摔进臭水沟般的臭,而季蓉芸却因急着想见儿子,而忽略他的异样。 车子慢慢的驶进一条私人巷道,接着驶过偌大的花园,停在一幢欧式建筑前。 「这……这是哪里?」在她的记忆里,他的家不是这儿。 雷蒙径自推开车门,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凯凯呢?」季蓉芸抓住他的手臂,焦急之情溢于言表。 「妳这么爱妳的儿子?」他终于开口了,双眼却燃着冲天的怒火。 这算什么问题?有哪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 「告诉我,凯凯在哪里?」她哽咽地问。 「妳仍对褚凯难以忘情对不对?」他反抓住她的手,他以为季蓉芸这么爱孩子,只因她还深爱褚凯,这样的想法,令他脸色一变,怒气开始在他血管中流窜。 「我不想和你吵架,我只想知道凯凯在哪里,他是我的宝贝,如果没有他,我也没有活下去的勇气。」孩子是她唯一的支柱。 原来孩子占据了她的心,那么褚凯呢? 一阵椎心刺痛袭向雷蒙的心脉,他额头上的青筋浮动,嫉妒得几乎发狂。 「求求你,告诉我凯凯在哪里?」她真的好想儿子,六年来,她从未离开儿子身边。 房子的大门被打开来,梅莎带着一脸的讶异出现在他们面前。 「孙少爷,季小姐,你们回来了。」 见到梅莎,季蓉芸悬挂在半空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梅莎,凯凯呢?」 「刚刚我才哄他入睡,这两天他表现得很好,除了睡觉时会想妳。」梅莎夸赞的道。 「我现在就去看他.」季蓉芸迫不及待地想跑进屋内,却不由自主的回过头望向眼光几乎要置她于死地的雷蒙。 刚刚她差点以为他又要将她囚禁起来,没想到是她误会了。 「谢谢你。」虽然这不是她想说的话,但仍不由自主地冲口而出。 听到这句话,雷蒙脸上的肌肉绷得更紧了,他要听的绝不是这样的一句话。 谢谢你、这可真是好笑到了极点,她谢他什么?可见她是真的爱她的儿子, 而这个儿子也是褚凯的儿子--一思及此,他愤怒得想找人好好打一架。 雷蒙满脸阴霾地重返跑车内,然后以令人胆战心惊的车速扬长而去。 见到儿子纯真如天使般的睡脸,季蓉芸纠结的心才微微松了开些。 「梅莎,这两天麻烦妳了。」她摸着儿子丰润的脸颊,了解梅莎很用心的照顾凯凯。 「凯凯很乖,一点也不麻烦。」梅莎轻轻地为凯凯拉好被子说:「他睡了,我们到外面去吧!我正好做了一些通心粉,妳要不要尝尝?」 经由梅莎的提醒,季蓉芸才察觉到自己的确是饿了,这两天,她是没吃好也没睡好--雷蒙也是一样。 梅莎将通心粉放入烤箱微微烤热了一下,顿时,起司的香味洋溢四周。 「凯凯很喜欢吃通心粉,孙少爷小时候也是一样。」梅莎有意无意的说。 「大概小孩子都喜欢吃通心粉吧!」季蓉芸顿时没了什么胃口--她想到雷蒙开了一天的游艇,而中午她做的菜他几乎也没吃…… 「季小姐,妳是不是和孙少爷吵架了?」梅莎敏感的察觉到一丝异样。 季蓉芸眼中充满沮丧,她微微开启的唇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正所谓夫妻床头吵、床尾和,妳不要太难过,也许今天孙少爷脾气发过了就好了。」梅莎充当和事佬。 季蓉芸放下手中的叉子,很认真的纠正梅莎说道:「不,我和雷蒙不是夫妻,我只是--」 只是什么?情妇二字她说不出口,而且她不想让梅莎误解。 「季小姐,妳可有打算什么时候让孙少爷和凯凯两人相认?」 「认……什么?」她佯装不懂。 「凯凯是孙少爷的儿子吧?」梅莎一语道破,「如果孙少爷知道妳为他生了这么一个乖巧的儿子,他一定会很高兴的。所以,妳应该早日向他坦白这个秘密。」 老天,季蓉芸真不知道该如何向梅莎解释一切, 「我……雷蒙他……他不知道,他以为……以为凯凯是……」 她的双唇开始颤抖,血液狂烈地奔腾起来,连日来的压力终于在顷刻间再也承担不住。 热泪滚过季蓉芸的面颊,自从生下思凯以后,她就发誓不轻易将自己的脆弱显露出来,但此刻,她却想让滚滚热泪冲去心中的苦闷。 「对不起,我不该如此失态……」她抽搐着想稳住自己的情绪。 「没关系,亲爱的,这里没有别人,妳若想哭就尽情哭,把不愉快都哭出来。」 哇地一声,她再也强忍不住地倒在梅莎怀里啜泣起来。 「如果妳不嫌弃我只是一个无知的老妇人,我很愿意分担妳心中的苦闷。」梅莎像个慈母般搂着她, 「其实,凯凯和孙少爷小时候一模一样,我第一眼看到凯凯,就知道他是孙少爷的骨肉,到底是什么因素,妳会在怀孕之后离开孙少爷,难道妳不爱他吗?」 「如果不爱他,我就不会生下凯凯。」她的泪水落得更凶。 「那为何妳会离开孙少爷?」 能将秘密一吐为快,让季蓉芸心头少掉千斤重担,梅莎静静听她说完前因后果,眼眶也红润了。 梅莎终于明白了季蓉芸心中的痛苦,也明白了她对雷蒙的感情,她一定是下了很大的勇气,才做出这样的决定。 现在,梅莎更加确定雷蒙没有爱错人。 「真对不起,我不知道妳心中承受这么大的压力。」看着季蓉芸伤心、憔悴的模样,梅莎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不忍,她紧紧地搂住季蓉芸的肩,「其实,孙少爷真的很爱妳,妳的离开带给他很大的打击,他颓废了好些日子,连公爵大人都看得出他的转变,所以,也不再逼他和贝莎妮小姐结婚,隔年,公爵大人因心脏病发去世,孙少爷和贝莎妮小姐便解除婚约,他还把赌场交给董先生管理,然后就失去了踪影,一直到他派人来接我和亨利到英国,才知道他摇身一变,成了d&g的总裁,这么多年了,他终于做了一件他自己想做的事,唉!」 雷蒙的童年过得并不快乐,尤其是在他爷爷查维仕严厉的管教下,他彷佛是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一直到他遇见季蓉芸,才找回自我。但是季蓉芸的离开,却令他陷入另一个痛苦的深渊,尤其是他又误会季蓉芸欺骗他的感情,才会让他由爱生恨。 「季小姐,难道妳忍心见到孙少爷如此痛苦吗?凯凯是他的儿子,这已是不争的事实,妳又能隐瞒多久?」 季蓉芸眨眨眼,忍住欲再流下的泪水,唇边泛起一丝苦笑。 「现在就算我对雷蒙说出实情,他一定认为我是在欺骗他,我不怕他怎么伤害我,可是,我要保护凯凯,毕竟他还那么小,我不想让大人的恩恩怨怨,伤害了他纯洁幼小的心灵,孩子是无辜的,一切的罪过,就由我自己来承担。」 「让我们一起努力吧!」梅莎了然地轻拍一下她的肩头,「我相信妳会苦尽甘来的。」 「谢谢妳,梅莎上她感激地握住梅莎的手,此刻,她最需要的就是精神上的支持。 至于未来是否真会如梅莎所说的,她不敢多想。 烈酒入喉却止不住雷蒙益发高涨的怒意与妒意。 杯中的液体随着光线的进入,透出点点闪亮的光芒,他晃动着酒杯,他曾见过相似的光芒,那是季蓉芸幽怨的泪光…… 该死的女人,她先打破他好不容易伪装的外壳,她甚至穿过他的防御网,再度进入他的内心,再度将他的世界搞得一团乱。 嫉妒和恨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网上带勾,愈缩愈紧,他感觉到那些尖勾一根根刺入他的体内,将他刺得满身是血,将他刺得遍体鳞伤…… 他手中的杯子应声破碎,玻璃碎片刺进他的手掌,他却浑然不觉得痛。 「mygod!雷蒙,你这是做什么?」董惟森一听到好友回来了,一路飞车赶到赌场,怎么也没料到一进办公室,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幕「血淋淋」的场面。 「小事一桩,别大惊小怪,ok?」他用未受伤的手掏出手帕,拭去手掌的鲜血,那玻璃碎片扎得更深,但他一点也不在乎,因为疼痛可以让他的脑袋更为清醒。 「我年纪大了,受不了这种惊吓,我送你去医院包扎伤口。」董惟森见到他几乎血肉模糊的掌心,倒抽了口冷气。 「这点小伤,死不了人的!」他一副不在乎的口吻。 但董惟森决定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拖他上医院,毕竟这不是「小伤」,要是不好好消毒上药,恐怕真的会「死人」。 所以,必要时,恐怕把他打昏也在所不惜! 「这点小伤也许死不了人,可是,万一你的手残废了,你不怕你会将赌王的宝座拱手让人吗?」 「赌王?!好遥远的名词,你知道我已经好久不赌了。」自从他决心把赌场交给董惟森管理后,他对「赌王」的宝座就不再恋栈。 虽然这些年来,新人辈出,但是却没有人敢向他挑战,而一向视他为敌手的褚凯,似乎也失去了踪影。 他曾请人调查过褚凯的行踪,赫然发现他竟然也转行了。 无独有偶的是这些年来,他们淡出赌界,共同往商界发展,雷蒙收购了d&g,而褚凯呢?也许是他比较嗜爱金钱游戏,他开始投身华尔街股市,甚至连香港、台湾的股市都有他的踪迹。 而他的运气比一般人来得好,几乎无往不利,如今他以短短几年的时间,已挤进股市名人前十名,他的成功幸运得如神话般,因而成为台湾、美国年轻人崇拜的新偶像。 但是唯一令人跌破眼镜的是他的感情世界,他从一个风流浪子变成了感情生活完全空白的男人,许多人莫不啧啧称奇他的转性,于是开始谣言四起,有人说是因为他对前妻有所愧疚,也有人说他是对前妻旧情难忘,什么样的版本都有,但他都不愿证实。 唯一大家确定的一件事是,他的转性百分之百与他的前妻--季蓉芸有关,所以他与季蓉芸虽然离婚了,但是仍有不少人猜测他们何时会复合。 「你真的不去医院?」董惟森向四周搜寻大榔头的踪迹。 「流这一点点血,还不至于会要了我的命。」手的疼痛远比不过他的心痛。 「好吧!既然你自己都不爱惜生命了,我又何必多管闲事,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如果你有个什么意外的话,恐怕会有人高兴得放鞭炮、鼓掌呢!」 「谁?」该不会是-- 「喏!那个人在那里」。董惟森用下巴指指墙上的萤光幕。 雷蒙难以置信的瞪着萤光幕,消失在赌界好几年的褚凯居然重现赌场。 「他怎么会在这里?」一个念头闪过他的脑际,莫非褚凯知道他带走季蓉芸,所以才会跟来的? 董惟森耸耸肩「一副你问我我问谁」的神情回答他。 「该死!她果然和褚凯藕断丝连!」他误以为是季蓉芸通知褚凯的。 「她?是谁?」董惟森的好奇心被挑起。 「我去医院了。」他不做回答,只丢了一个「自己猜」的眼神给董惟森。 她--应该是季蓉芸吧!董惟森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她。 第六章 雷蒙开着他的火鸟在蜿蜒的道路上狂飙,藉以宣泄胸中那股愤怒。 他像一阵旋风般杀进别墅,屋内一片宁静。 此刻已是子夜两点多了,梅莎和亨利都是典型的早睡早醒的人,所以,他自己开门,不想吵醒梅莎和亨利。 他匆匆的跑上楼,原以为季蓉芸会在他的房间里睡觉,没想到房内却空无一人。 一抹奇异的痛楚攫住他,怎么回事?为何季蓉芸不在他的房间?莫非她趁他不在时,重回褚凯的怀抱? 妒火几乎要涨破他的胸口,他冲出房间,用力地关上。 蓦然,季蓉芸从隔壁房间走了出来,一脸的不悦。 「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你知不知道大家都在睡觉,你这样大小声会吵到别人。」 「别人?谁?」一见到季蓉芸出现,他心中的妒火消了一半。「这屋子里除我、妳,难道还有其它人?」 梅莎和亨利住在主屋后的平房内,并不住在主屋。 「还有我--的儿子。」差点她就说「我们」的儿子。 「我差点忘了妳还有个宝贝儿子住在这儿。」一提到「她的儿子」,他又火冒三丈。 明知道自己不该冲动的像个年幼无知的少年,可是,他却又控制不住地猛吃醋。 「我不想和一个喝醉酒的人说话。」她闻到他身上一股浓厚的酒臭味,正想背转过身去时,她的目光被他手上的白纱布给吸引住了。 「你受伤了?」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妳会关心吗?」雷蒙状似轻蔑的问。 但坦白说,他心里泛起一丝喜悦的感觉,她会问,表示她心里还是有点关心他的。 季蓉芸十分清楚他就像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她不想去引爆他,于是悻悻然地想返回思凯睡的房间。 「妳去哪?」他伸手挡住她的去路,「我肚子饿了,妳去弄点吃的给我吃。」 他像个三岁孩童不肯让人霸占他心爱的玩具。 季蓉芸原本想要拒绝他,但又怕惹他不高兴,万一吵醒了凯凯或者梅莎主……微一咬牙,她憋着气走下楼去。 她从冰箱取出罐头,做了一个冷冷的三明治放到他眼前。 「我不吃这玩意儿!」他冷冷地命令道:「我要吃咖哩鸡饭。」 他又在重施故技了。 「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她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冰箱里没有鸡肉,也没有咖哩,你以为我是魔术师吗?随便手一挥,就可以平空变出你要吃的菜吗?」 「妳竟敢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他有些消退的怒火又被她三言两语撩拔了起来。 他喝醉了,不要跟他计较!她在心中默念十遍,才控制住想与他争吵的冲动。 冰箱有些牛肉、面条,我煮面给你吃好不好?」她退而求其次。 「不好!」他口气很坚决,一副没得商量的表情。「我不吃了!我要去洗澡了。」 季蓉芸以为他终于止同妥协,暗暗松口气,却没料到他忽然用他未受伤的手扣住她的手背,拖她往楼上走。 「喂,你想干嘛?啊--」她尖叫一声,差点因脚步不稳而跌倒。 「如果妳不想惊醒妳的宝贝儿子,妳就给我闭嘴。」他将她拖进他的房间,然后重重地将她摔到浴室的地板上。 「你要洗澡,你拖我进来做什么?」 「妳没看见我的手受伤吗?我要妳帮我洗澡。」他一副悠哉地说。 「我?!」她紧张地舔着干燥的嘴唇,「你……不会是认真的吧!」她这话间的有点……白痴。 「shit!」诅咒声伴着他额上一条一条的青筋出现, 「妳还不快点过来帮我脱衣服。」 季蓉芸傻愣愣地瞪着他,彷佛他说的是外层空间人的言语,直到一道水柱从她亮丽的头发淋下,她才猛然觉醒。 「妳还杵在那儿做什么,快过来啊!」他像个君主般地命令她。 拒绝他!这是从她心底冒出的一句话,可是,当她的眼光再度落在他受伤的手,她还是走近他。 「快呀!」该死!他看着她湿透的模样,顿时,双眼燃烧着欲火。 她白色棉质的睡衣紧贴着她曼妙的身躯,而她粉色的蓓蕾若隐若现的引人遐想。 季蓉芸没有忽略他眼中的欲火,强自镇定地解开他衣服的钮扣,每解开一个,她的心跳就忍不住加速一拍。 褪去上衣,露出他强健的体魄,她咽了口口水,有些颤抖的再脱去他的长裤,面对只着性感内裤的他,她双颊红得似火。 「妳在磨菇什么,这又不是妳头一次替我脱衣服,少装出一副害羞状,妳对这种事应该是相当熟练的。」 「你--」她深吸一口气,硬生生地咽下他的指控,迅速地帮他褪去内裤,然后转身去试水温。 「妳也把衣服脱下来。」他的眼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我已经洗过了。」她的话才说完,雷蒙已用他未受伤的手用力撕扯她的睡衣。 「你别乱来!」她自然反应地挥开他的手,不料却撞痛他受伤的手。 「shit!」他大叫一声,五官因疼痛而扭曲。 「我不是故意的……」她没料到自己会这么不小心触碰到他手上的伤,连忙执起他的手问:「要不要紧,很痛吗?」 「我手上的痛比不上我身体上的痛。」他说着模糊不清的话语,低头狠狠地吻住她的唇。 他的吻既霸道又令人依恋,季蓉芸痛恨自己无力抵抗他的吻,理智在欲望和迷恋之间浮沉。 当雷蒙的唇慢慢游移在她的耳朵、颈项,热呼呼的气息迷惑了她的感官。 「我要妳。」他像魔术师般轻易地褪去她的睡衣。 她惊觉的掩住双峯…… 「让我看看妳。」他那双充满欲火的双眸,令她全身酥软,心悸不断。 季蓉芸羞涩地垂下眼,他这种眼神,她太了解了。 像得到鼓励似的,他的手技巧娴熟地探索她的身躯,制造出魔力。 季蓉芸已经溺毙在欲望之中,她感觉到自己的意志力在流失,好象变成一摊水,想密切地拥住他。 她知道自己不该沉迷在欲望中;她知道,该推开他,但她已无力抗拒…… 也许就放纵自己一次,把后悔留给明天…… 雷蒙独坐在喷水池旁,看着流动的水流,他的思绪也跟着起起伏伏。 一夜的缠绵,他的心思更乱了。 对季蓉芸的恨似乎一点一滴的在消失,对她的爱却不经意地增加,这样的觉醒,让他不知所措。 难道他真是个傻子?明知她对他不忠,他却仍爱她! 这个念头被一阵怪异的声音给截去。 「喵!喵!」 这应是猫咪的声音,可是仔细聆听,却又似从人的口中伪装出来的。 循着声音的来源,他终于在花园的树上,见到一个小男孩正摇摇欲坠地攀在树干上,随时有落地的危险。 「喵!喵!」思凯焦急地对着站在树干尾端的小猫咪轻哄道:「快点过来,不然你会摔死的!」 真是个蠢蛋,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想救猫! 雷蒙马上冲到树下,张开双臂朝着小男孩叫道:「快点跳下来,不然会有摔断手脚的危险。」 「先救小猫咪……」思凯咬着牙,一张小脸蛋因双臂酸痛而扭曲。 「shit!你快给我下来!」雷蒙提高音量一吼,树干尾端的小猫因过度惊吓而坠落,幸好他手快地接住,才保住牠一条小命。 「耶!酷!」思凯一见小猫咪获救,一高兴松了手,整个人就要摔到地面,」 双强而有力的手臂及时接住他。 「他妈的!」雷蒙没料到小孩子的重量和小猫咪的重量有着很大的差距,一个踉跄,他抱着思凯,双双倒在地上。 为了保护思凯不受伤,他一时心急,忘了手上的伤而紧紧抱住思凯,顿时一阵剧烈的刺痛令他发出连声的诅骂。 「叔叔,你的手流血了。」思凯被他染红鲜血的白纱布吓得打哆嗉。 「他妈的!」雷蒙又诅咒一声,强忍手上的疼痛扶着思凯站好,在仔细检查过思凯全身上下没有受伤之后,他板起脸孔教训起来。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行为有多危险?」想到刚刚要不是自己在场,小男孩恐怕会跌断手脚或者头破血流,他的心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悸。 「我要救小猫咪。」思凯正气凛然地望着他。 「shit!」手上的剧烈疼痛加上刚才的心悸,让他忘了自己面对的只是一个小男孩,而粗声地吼道:「救你的头,你差点连自己的小命都不保了,还想救小猫咪!」 思凯竖起浓眉,咬着下唇,双眼瞪着他,一副桀骛不驯的模样。 「不服气我的话吗?」雷蒙也泛起浓眉,瞪大双眼,怪怪……为何他看着小男孩的面孔,会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思凯摇摇头,以正经八百的口吻说道:「我妈咪说不可以随便说粗话,你是个好人叔叔,我可以原谅你。」 天哪!这是哪门子的鬼话?他居然得面对一个小鬼的纠正,还被原谅? 雷蒙心中纵有万般的不舒服,但是当他听到 「好人叔叔」四个字时,怒气消了大半。 「你叫什么名字?」他发现自己有点喜欢这个小男孩。 「我叫季思凯,我妈咪叫季蓉芸。」思凯像个小大人般自我介绍。 原来他就是季蓉芸和褚凯的儿子--雷蒙的胸口彷佛被揍了一拳,原本对小男孩的喜爱,顿时也化为云烟。 「好人叔叔,你叫什么名字?」思凯仍没发现他神情的改变,」径天真的对他微笑。 「我叫雷--」他未说完自己的名字,思凯已经兴奋地截断他的话。 「原来你就是雷蒙叔叔,我一直想要看你,今天终于让我盼到了。」雷蒙怔仲。 「你想见我?」 「嗯,我要告诉你,我真的真的真的没刮花你的车子。」一连三个「真的」,他认真的口气,令雷蒙感到一阵羞愧。 当初车子事件是他一手策划的,所以,他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过去的事就算了。」雷蒙忽然不敢直视他纯真的眼神,心中充满着罪恶感。 「雷蒙叔叔,你相信我说的话了是不是?」思凯长又翘的睫毛眨呀眨,小脸蛋充满喜悦的光彩,令雷蒙为之眩目。 他一点也不像褚凯,也不像季蓉芸,他到底像谁?为何他愈看愈眼熟,彷佛在哪儿见过…… 忽然,思凯颈上的一条红线吸引了雷蒙的注意力。 他从不好奇,而思凯颈上的红线也只是极为普通的红线,但却像有莫名的魔力令他不由自主的伸出手…… 空气随着红线系的银戒冻结了。 这只银戒是当年他父亲送给他母亲的订情物,而六年前,他把它送给季蓉芸,当成他对她的承诺,如今却在思凯的身上…… 雷蒙生气地将银戒握在掌心中,眼里的怒气像波涛汹涌般。 他作梦也没想到季蓉芸竟然视这只银戒如敝屐,更可恶的是,她居然让褚凯的儿子戴上这只银戒,是可忍,孰不可忍! 「雷蒙叔叔,你放手,你扯痛我了。」思凯使尽吃奶的力气想将红线抽出来,但雷蒙的手却像铁钳一样,拉扯间红线应声而断,而思凯的颈子也出现一道血红色的伤痕。 「好痛呢!」即使很疼,但是从小就被教导要坚强的思凯忍着泪水不让它掉落。 「这戒指是谁给你的?」他凶狠的模样令思凯瑟缩了一下。 「戒指是妈咪串上红线为我戴上的,雷蒙叔叔,你把戒指还给我好不好,戒指是我爹地的,妈咪说我绝不能让它离开我的身体。」 思凯的话,犹如向雷蒙投下一枚威力巨大的炸弹。 「你说什么?」他的脑子被炸得无法运转。 「雷蒙叔叔上你把戒指还给我好不好?」思凯欲抢回戒指,奈何他幼小的手被紧紧地握住。 「你知道你爹地是谁吗?」雷蒙呼吸急促起来,难道他是自己的儿子? 不!不可能!他心底马上有个声音响起,这一定是季蓉芸为了安抚儿子,才故意撒的谎。 「我不知道爹地是谁,可是,妈咪说爹地是世上最好的爹地,我想--」也许是父子先天性的血缘,思凯出其不意地指着他道:「我的爹地一定像你。」 他的这句话说得惹人爱怜,雷蒙不由自主地将他搂进怀里。 放开他,他不是你的儿子,他是褚凯的儿子! 蓦然,一个声音又在他心中响起。 他双手无力地垂了下来,心里像有两对人马在互相叫阵。 「雷蒙叔叔,你可不可以把戒指还我?」思凯的请求,雷蒙狠不下心拒绝。 雷蒙将戒指放进他的小手中,有股想再将他拥入怀中的冲动,但他还是克制下来了。 在事情未明朗之前,他绝不心软! 绝不! 季蓉芸才缓缓睁开眼,就见到雷蒙的脸冻着一层寒霜。 「说,我送妳的戒指呢?」戒指……他为何会突然问起?季蓉芸的思考一时无法串连,声如蚊钠道: 「我……我忘了放到哪里去了。」 其实戒指她一直珍藏着,当思凯过完三岁生日时,她用红线串上戒指让他戴在身上,莫非雷蒙…… 「忘了?妳的记性还不是普通的差,要不要我提醒妳?」雷蒙字字都夹带着怒气。 完了,他果然见过思凯了,他发现什么了吗?季蓉芸试着从一团混乱中理出头绪。 「告诉我,思凯究竟是谁的儿子?」雷蒙如刀的眼神是很慑人的。 「你知道的不是吗?他是--我的儿子。」她的心有如钟摆,不知道是否该告诉他实情,如果说出实情,他会相信吗? 「我要知道他是我的儿子,还是褚凯的?」雷蒙怒气冲冲地托起她的下巴。「或者他是个连父亲都不知道的杂种!」 这话可重重伤害了季蓉芸脆弱的心,她毫不考虑地举起手,朝雷蒙的脸颊狠狠地打了下去。 「妳这是老羞成怒吗?」雷蒙牢牢地箝制她的手腕,冷静的神情彷佛暴风雨前的宁静,令人害怕。 季蓉芸纤细的手腕几乎快被捏碎,她痛彻心扉地喊道: 「你对我的羞辱,我可以忍受,但我绝不能忍受你羞辱思凯。」 「有妳这么一个水性杨花的母亲,是他一辈子的羞辱。」雷蒙仍紧紧扣住她的手腕。「可怜那样一个纯真无邪的孩子,居然连自己父亲是谁都不知道,妳不觉得自己太残忍了吗?」 「他是我的儿子,我要怎么对他是我的事!」季蓉芸感觉到手腕上的力量加重,痛得眼泪差点流下来。 「妳的儿子?既然他是妳的儿子,为何他身上会戴着我当年送妳的戒指,妳甚至告诉他那只戒指是他爸爸的?妳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我说谎,我骗他的行不行?」 「我差点忘了妳是个说谎专家,却没想到妳不但喜欢骗人,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放过,妳根本没有资格为人母!」雷蒙在愤怒中,没注意到他已经伤害到季蓉芸。 「既然你如此唾弃我,为何不放我走?」她脸色变得苍白,强忍着疼痛问。 雷蒙残忍地冷笑,「我喜欢折磨妳,我更喜欢看妳痛苦的样子。我不会轻易放妳走,妳也休想逃离我。」他狠狠的甩开她的手。 季蓉芸望着雷蒙离去的背影,痛苦的闭上眼睛,掩面哭泣。 此时,她的心比冬天还寒冷…… 即使季蓉芸不肯说出思凯的生父是谁,雷蒙仍决定找出答案。 而褚凯是他第一个,也是最想找的人! 「是你!」褚凯对他的出现一点也不意外。 两个大男人互相打量对方,六年的岁月并未在他们身上增添痕迹,只是让他们变得更成熟、稳重。 六年来,略显轻浮、流气的褚凯已不复见,范伦铁诺的三件式西装以及鼻梁上金框的眼镜,完全呈现出浓厚的商人气息。 「想喝什么?」 「我不是来找你喝东西的。」雷蒙明白的道出来意: 「我今天来找你,只是想知道一件事,六年前,你为什么会在蓉芸产下孩子之后毅然决然地拋弃她?难道你是因为孩子不是你的,所以才不愿意负责?」 「你是来兴师问罪的?」褚凯以镇定冷静的口气反问。 「我只想知道答案。」 「什么答案?」褚凯佯装不懂。 「思凯到底是不是你的骨肉?」雷蒙以充满猜疑的眼神严厉地审视他。 「你在怀疑什么?」他讥讽地扬高声音,「如果他不是我的骨肉,为什么蓉芸会将他取名为思凯?思凯的意思你懂吧!就是思念我的意思,那么,你还有什么可以怀疑的?」 雷蒙脸色大变,褚凯的话像是一个关键词,一下子便让整道谜题的答案浮显出来。 真是个笨蛋!他到底在期盼什么?难道他以为思凯会是自己的骨肉吗? 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笨蛋! 「我知道你以不正当的手段将蓉芸母子留在你的身边,我劝你最好让他们走,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原本像斗败公鸡的雷蒙,听到褚凯带威胁的话语,斗志马上又激了起来。 「你想怎样?」他得意的笑了起来,声音中有丝自傲。「在赌局中,你是我的手下败将,就连我的破鞋,你也穿,你能拿我怎样?」 「你最好给我收回这句话!」褚凯气愤的握紧拳头,蓄势待发。 「我为什么要收回这句话,我实话实说有何不对?」 两个大男人就像稚小的孩子互不相让地互瞪着对方。 褚凯首先出手,一个左勾拳击向雷蒙的下颚。 雷蒙也不甘示弱地予以还击,两人像在宣泄心中的不满和嫉妒般互相攻击,谁也不肯认输。 而董惟森接获旅馆人员报告,有人在旅馆房间内打架滋事,马上带领着饭店保安人员到达现场。 保安人员将扭打激烈的两人分别架开,董惟森在认出打架滋事的人时,当场傻眼。 「放开我,我要揍死这个浑蛋!」褚凯仍不放弃的大吼大叫。 「你才是浑蛋,我才想揍死你!」雷蒙也响应地咆哮。 董惟森闲适地把重心从右脚移到左脚,啼笑皆非地看着这两个大男人互相叫阵的模样,恨不能手上有台摄影机将他们两人此刻的神情给录下来。 「阿森,叫保安人员把这浑球给我赶出旅馆,我的旅馆不欢迎这种客人!」 「我花钱住旅馆,既不欠钱又不赊帐,你没权利赶我走!」 「我是这间旅馆的老板,我有权利选择客人。」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火爆气氛几乎又要一触即发。 董惟森知道自己不能再漠视不管了,他朝保安人员使了个眼色,保安人员马上意会地强行将雷蒙架走。 「阿森,你快叫保安人员放开我……」雷蒙的抗议无效。 待保安人员与雷蒙一同离去,董惟森才满脸歉疚地向脸肿得跟猪头似的褚凯道歉,并表示要赔偿他的医药费,却被褚凯给拒绝了。 「雷蒙的伤势绝不比我还轻,你还是去看看他要紧。」 董惟森相当讶异地注视着褚凯,六年前的褚凯,根本就不懂得关心别人,他唯一在意的只是如何在牌桌上赢钱,如今他的改变令人跌破眼镜。 「这次你会再出现在蒙地卡罗,是为了季蓉芸吧?」董惟森一针见血的问。 「没错!」褚凯坦诚地说,「我请你代为转告雷蒙,季蓉芸是个好女人,她也是我今生最爱的女人,如果他胆敢伤害她,我绝不会放过他的!」 呼!好险!他真庆幸自己请保安人员将雷蒙架走,否则,褚凯这一席话,八成又会酿成一个更火爆的场面。董惟森暗忖。 「你放心,你说的话我会替你带到的,不过,我也要告诉你,季蓉芸也是雷蒙这一生最爱的女人,他不会伤害她的。」董惟森为好友说话。 「你保证?」 「我保证。」 「滚!全给我滚!」雷蒙像被激怒的狮子,无人敢靠近他。 刚才那两位将他架开的保安人员,更是遭到无妄之灾,一见到董惟森,如同见到救星,彷佛是丧家犬,夹着尾巴逃离办公室。 「你还敢来见我!」雷蒙狠狠的瞪视他,真想剥他的皮、啃他的骨、喝他的血! 「还好吧!」董惟森问了句无关痛痒的话。 好个头!他握紧拳头在董惟森面前晃了晃。 「要不要我送你两拳,让你感同身受一下?」 「敬谢不敏!」他嘻皮笑脸地挥开雷蒙的拳头。「君子动口不动手,我才不像你这么没风度呢!」 「你居然说我没风度?」 一个拳头就要落下,幸亏董惟森躲得快,否则,也会成熊猫一族。 「拜托你镇定一点好不好?你真该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的德行,嘉年华会早已过了,你小心把心脏不好的人吓死!」他像七月半的鸭子--不知死活,净说些风凉话。 「你别以为我不敢揍你!」 董惟森丝毫不畏惧的眼光迎着他愤怒的目光,仍然是那么不要命的说道: 「两国交战,不杀来使。」 「干嘛!莫非你胳臂往外弯,想当说客?」 「我又不是向天借胆,再说,你可是我的衣食父母,我怎么可能助纣为虐?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道理我懂!」董惟森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半开玩笑的说。 「哼!」他由鼻孔喷气。 「不过,褚凯刚刚特别要我带句话给你。」董惟森经过慎重考虑之后,决定下猛药。 「他说什么?」 「他说蓉芸是他今生最爱的女人,他会不惜代价把她抢回去。」话带到了,只不过,他技巧的让这句话更具震撼力。 「该死!他真的这么说?」雷蒙气得七窍生烟。 「没错!」这药下得够猛、够烈了吧!希望这帖药可以让雷蒙清醒。 「我不会让他得逞的,蓉芸是我的,谁也抢不走她!」 「可是,你凭什么认为他抢不走蓉芸?当年--」董惟森故意撇撇嘴嘲讽道。 「不准你说下去!」他尴尬的咬牙切齿道。 「如果你不想再失去蓉芸,那我倒要劝你,赶快给她一个名份,这样谁也抢不走她。」 「你要我娶她?」他忿忿的说道:「办不到!」 「办不到?」董惟森又急又怒的大吼着。「你真是莫名其妙,六年来,你期盼的不正是有情人可以成眷属,为什么你会『办不到』?」 「谁告诉你我想要与她成眷属?」他语出惊人。「我对她只有恨,只有恨!」 董惟森目瞪口呆的瞪着他。 「你真的不爱蓉芸了?」 「不爱!」强硬的语气在瞬间转弱。 董惟森因过份诧异而猛摇头。 感情这件事是谁也拿捏不准,岂能说爱就爱,说不爱就不爱的。果真如此,世上就不会有这么多人为情所困,更甚至有人为情自杀了。 谁也无法将爱情这学科修满分,因为难题不易解决,挫折令人却步,关卡不易冲破,爱情总因无法解决的苦难而填上句点,缘分也会因此画上休止符。 难道雷蒙和季蓉芸之间的爱情也是如此? 不!一定会否极泰来的,这对恋人,情路上的风风雨雨会过去的。董惟森诚心的祈祷。 第七章 出了医院门口,灿烂的阳光似乎在嘲笑褚凯的冲动。与雷蒙狠狠的打一架,让他心中积压已久的愤怒终于得到抒解,但是,却换来一脸的瘀青和红肿。 这样的代价,他一点也不后悔。 就在他准备坐进招来的出租车时,一个女孩子几乎以跑百米的速度冲向他,扑进他的怀中,放声嚎啕大哭。 褚凯尴尬极了,活了三十二年来,头一次萌生恨不得钻地洞的感觉。 对于路人投来的异样眼光,他的脸更红得活像西红柿。 「小……小姐,妳是不是认错人了?」他感到胸口的湿热。 埋在他胸前痛哭的女孩像是没听到般,哭得更昏天暗地了。 褚凯僵硬的站着,他一向的冷静、沉着,在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过路的行人开始对他指指点点、交头接耳,有人以不满的眼光射向他,八成以为他欺负她,但也有人投给他莞尔一笑,大概认为他们是一对欢喜冤家。对于众多不同的眼光,褚凯只能暗暗喊冤。老天!谁来告诉他,这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他根本不认识怀中这个女孩。 「先生,您还要坐车吗?」出租车司机有点暧昧地朝他笑了笑。 女孩子似乎也发现自己的行径不正常,赧然地离开他的怀中,抽抽噎噎地道歉: 「对……对……不起。」 呼!他的胸口几乎湿透了上女孩的眼泪还不是普通的多,难怪人家会说女人是水做的。 虽然有些不满,但他还是很绅士的递出手帕。 「你没事吧?」 女孩吸了口气,伸手接过手帕。 「大概没事。」 这算是什么不负责的回答!骂人的字眼就要冲出喉日,但是当他见到女孩那双盈满泪水的眼眸,骂人的话便硬生生地卡住了。 他在她眼眸中见到一种熟悉的感觉,女孩带点固执、叛逆的神情,令他喘不过气,究竟是何种原因导致的? 褚凯尚未厘清时,女孩像一阵风消失在他眼前。 他们还会见面吗? 莫名的,他想再见到她! 「万岁!」海宁儿得意洋洋地将手帕展现在两个与她年龄相仿的少女面前。 两个少女面面相观,露出不服气的表情。 「拿来!」海宁儿将掌心朝上伸向两位好友--咪咪和雅雅。 「不算!」咪咪和雅雅异口同声抗议,「这手帕是对方给妳的,又不是妳从他身上偷来的,不能算妳赢。」 「喂!」海宁儿峨着小嘴。「当初我们说好了,只要我可以从他身上取来一件东西,妳们就分别给我一百美金,愿赌服输,不能赖皮。」 这事情的起端是她们三人结伴到蒙地卡罗自助旅行,头两天,她们玩得还算尽兴,岂知蒙地卡罗实在是小的可以,一些名胜古迹全玩完了,加上她们又不爱赌博的游戏,于是,一时兴起这幺一个念头。 她们各自选中目标,然后从他们身上拿到一件东西,要是拿到了,其中两人便要无异议的输一百元美金。 咪咪首先自告奋勇的向一位金发的美男子搭讪上知出师不利,对方竟是个同性恋,吓得她全身起鸡皮疙瘩。 雅雅挑了一个东方男子,原以为东方人比较含蓄、比较好骗,岂知对方却是个大色狼,以为自己走了桃花运,死命拉着雅雅要问价钱,一向胆小如鼠的雅雅,脚如蹬风火轮,飞快逃开。 海宁儿就幸运多了,她善用自己的演技,只是随便抓了个男人掉几滴眼泪,不劳她开口动手,对方马上双手奉上手帕。 「不服气拉倒,反正妳们就是输不起!」海宁儿翻脸了,她根本不在乎钱的多寡,而是她咽不下这口气。 一见到她生气了,咪咪和雅雅只好乖乖的掏出钱来。 「好啦!我们认输行不行?」雅雅哄着。 「对呀!我们只是跟妳开玩笑,别生气了,小心脸上会长皱纹喔!」咪咪朝她扮了鬼脸,才使得海宁儿漾出笑容。 「看在妳们肯俯首称臣的份上,我就请妳们去赌场看秀。」她收下两张百元大钞,很阿沙力地道:「然后再好好吃一餐丰盛的晚餐,怎样,够义气了吧!」 「哇哗,拿我们的钱请我们,这叫义气--」 在海宁儿的瞪视下,咪咪马上住了口。 「算了!谁叫我们运气背呢,就碰不到刚才那种傻瓜。宁儿,妳有没有注意到对方的表情,妙极了!」 「对呀!那个男人的脸皮好薄喔,脸都红了耶!」雅雅也有同感。 「什么脸红,」海宁儿嘲弄道:「那个人一张脸肿得跟猪头没两样,」身又是药水味,八成是欠了赌债被人打伤的。」 在蒙地卡罗,这是常见的事,出入赌场的人五花八门,有人在此一夜致富,也有人一夜倾家荡产。 「嘎!宁儿,妳还真不是普通的大胆,妳居然敢选这种人来玩游戏,妳不怕惹祸上身吗?」雅雅对她大胆的行径感到诧异。 她们三人中,雅雅胆子最小,而海宁儿却胆大包天。 「放心,光天化日下,他敢对我怎样,况且刚刚围观的人那么多,他不敢造次的。」 「还是小心点,以后别再玩这种无聊的游戏了!」雅雅想到自己被那名东方男子「搁搁缠」的情景,就忍不住冒冷汗。 「好啦!别再想了,咱们去饱餐一顿,我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咪咪抗议着。 「妳有『胸』吗?」海宁儿这句玩笑话惹来咪咪的追杀。 只见三个女孩在阳光下追逐上春是属于她们的! 在凯凯的房里,季蓉芸准备让思凯上床睡觉,思凯却突然开口问。 「妈咪,爹地是谁?他长什么样子,为什么他从不来看我?」 季蓉芸害怕的一刻终于来了。 面对儿子这一连串的问题,她好不容易才平静的心思又乱纷纷了。 「凯凯,等你长大了,妈咪再告诉你好吗?」和以往一样,她想安抚儿子好奇的心。 但这次思凯却不再轻易妥协。 「我已经长大了,妈咪,妳告诉我好不好?别人都有爹地疼,为什么我没有?」 「你有!」季蓉芸心酸得无以复加,「凯凯,你爹地很爱你的,你要相信我。」 「既然他爱我,为什么他只有在我生日、圣诞节时送礼物给我,却从不来看我?」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以为送他礼物的褚凯是他的父亲,而为了不想影响他的心灵,季蓉芸也从没否认过这件事。 而现在,她又该如何向儿子解释,送礼物给他的褚凯不是他的父亲,雷蒙才是呢? 「妈咪,那妳可不可以告诉我,我的爹地叫什么名字?妳一定有他的照片,妳拿照片给我看好不好?」 季蓉芸哑口无言,望着儿子充满祈求的眼神,伪装的坚强粉碎了。 「妈咪,妳不要生气,只是凯凯好想爹地,我不是故意要惹妳伤心的。」 儿子的懂事、体恤令她忍不住潸然落泪。 「妈咪没生你的气,」她将儿子搂进怀里,敷衍地哄道:「你的爹地很高、很壮,是个很好的人,他要是知道凯凯这么懂事,一定会更爱你的。」 「那他不就和雷蒙叔叔一样,雷蒙叔叔是我的爹地吗?」 是父子的天性吗?思凯居然会对初次见面的雷蒙产生如此的感觉。 「他--」叫她如何回答?「不是」二字如鱼刺梗在她咽喉,吐也吐不出来,吞又吞不下去。 「雷蒙叔叔是我的爹地吗?」思凯执拗地再问一次。 「如果……妈咪是说『如果』雷蒙叔叔是你的爹地,你可以接受吗?」 「当然可以,因为我喜欢雷蒙叔叔。」思凯说着,脸上却浮现一抹挫折,嘟着小嘴道:「可是,我觉得雷蒙叔叔不喜欢我,一定是我不够乖,所以,他才不喜欢我的。」 闻言,季蓉芸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滑落。 「凯凯是最乖的宝宝,是妈咪不好,是妈咪的错上她紧紧、紧紧地拥抱着儿子,忏悔道:「你爹地不是不喜欢你,而是他根本不知道你是他的儿子。」 「妈咪!」思凯眨眨一双充满兴奋的眼睛问:「雷蒙叔叔真的是我的爹地对不对?我身上戴的这只戒指就是他送我的对不对?」 「对!」她决定不再对儿子隐瞒,一步错、步步错,她不能一错再错。 「哟呵!」思凯不知她的伤痛,只是兴奋地手足舞蹈。 「凯凯,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妈咪请说。」 「千万别叫雷蒙叔叔爹地,也不要告诉他妈咪今天说过的话好不好?」 「为什么?」思凯的小脸蛋充满疑惑。「妳不是说他就是我的爹地,为什么我不能叫他爹地?为什么?」 一连串的为什么,让季蓉芸脑袋一片混乱。 以他只有六岁大的年纪,一定无法了解曾经发生的是与非,可是在雷蒙还不明白事实之前,她必须要保护儿子,让他受到伤害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因为--」她不知如何回答。 「因为他不要我对不对?」思凯的声音哽咽,也许是环境的关系,他比一般的孩子更敏感、更爱钻牛角尖。 「不!不!不是这样。」天哪!叫她如何解释清楚呢? 「我知道,我就知道,爹地不喜欢我。」他强忍住泪。 「凯凯……」她不知所措,想拥抱儿子。 「我会记得妳的话,我想睡觉了,妈咪晚安。」他爬上床,用被子蒙住自己的脸,不让母亲看见眼中的泪珠。 季蓉芸自责极了,她明白儿子幼小的心灵受到创伤,她该如何弥补呢?难道只有向雷蒙坦诚一切吗? 经历了太多磨人身心的事,季蓉芸只觉得疲惫不堪。 阵阵睡意袭来,她又累又困地往床上一倒,舒服地侧躺着。 棉被、枕头上充满着雷蒙独特的男人香,想到他们昨夜的缠绵,心头注满的温暖有如湖心的波纹,一波又一波地漾开来。 睡吧!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她强迫自己闭上眼,脑中浮现出一只可爱、温柔的小绵羊,一、二、三……她试着放松心情,愉快地看牠们轻盈地跳过矮矮的栅栏……忽然,有只羊几次都跳不过矮栅栏,她想去帮牠却动弹不得。 季蓉芸慌了,这时,她听到有人呼唤着她。 是谁?谁在叫她?只有儿子会在半夜叫她,凯凯,宝贝凯凯怎么啦? 她像弹簧般忙坐起来,全身已出了一身冷汗。 「终于醒了。」低沉的声音从角落幽幽传来,此时,季蓉芸才完全清醒过来。 「雷蒙?」 「还会是谁?」他嘲弄道:「莫非妳以为是褚凯吗?」 「我累了,我不想再跟你争吵。」 他一听,带点邪恶地笑起来,挺身朝她走过来。 窗外射入的月光完全洒落在他身上,他带伤的狼狈状落入季蓉芸的眼中,她不禁发出惊呼。 「你跟人打架了?」 「没错!」他走向她,目光就像窖中的寒冰一样的射向她。「想知道我和谁打架吗?」 「谁?」 「褚凯。」 「他也受伤了?」 「怎么?妳心疼了吗?他伤得比我还重,几乎只剩半条命。」他是故意刺探她的反应才这么说的。 「他人在哪里?」 雷蒙看到季蓉芸对褚凯的关心,宛若一支利箭顿时穿透他的心,令他心痛不已。 「妳问这个做什么?」他抬起她的下巴,眼中闪着冷酷的光芒。 「当然是去看他。」她毫无戒心,纯粹以朋友的立场关心褚凯的伤势。 「不准去!」他心中充满怒火。「妳以为我不明白妳心底在想什么吗?妳又故态复萌了对不对?妳又想向他投怀送抱了对不对?妳简直不知羞耻!」 「我受够你的辱骂了!我再也受不了了!再也受不了了!」她奋力推开他,几近崩溃的大叫。 「受不了也得受!」他不放过她,一手握住她的粉颈,另一手抓着她技散的长发,逼迫季蓉芸仰起头,直视他的眼眸。 那双如深潭般的眼睛,闪烁着阴寒的光亮,映照在晕黄的灯辉下,显得格外吓人。 雷蒙英气勃勃的脸孔逐渐靠近她,在她的脸上吹着热气。 「求我啊,开口求我啊!」 她一听.几乎热泪盈眶,但却以冷笑硬挡回泪水。 「你不是人,是禽兽!」 「哈哈!说得好,我让妳见识什么叫禽兽!」 突然间,雷蒙狠狠地吻住她,把她压得紧紧的,他的舌尖灵活得像条电鳗,在她口中翻搅,不时缠腻着她闪避不及的舌,逼得她如临大敌般狂乱地怒吼: 「够了!」 但他却不止同放过她,仍将炙热的唇印在她战栗的冷唇上,舌尖奋力冲过她的牙关,追逐着她无处躲藏的舌,柔滑的感觉牵动她身上的每一根神经。 「妈咪,我作噩梦--」门嘎地一声打开,睡眼惺忪的思凯正在门口。 季蓉芸奋力推开雷蒙,迅速地来到儿子面前,想将他抱回他的房间。 「妈咪?我想跟你们一起睡好不好?」 对于儿子这样的要求,她想开口拒绝,没料到雷蒙居然一语不发地抱过思凯放到床的中央,像个慈父般地拍拍他的背道: 「睡吧!有雷蒙叔叔保护你,你不会再作噩梦的!」 「雷蒙叔叔,你可以亲我一下吗?」 听见儿子渴望父爱的声音,热气直冲上季蓉芸的眼眶。她以为雷蒙会拒绝,没想到他竟俯身亲了亲思凯的额头,而思凯也回吻他。 季蓉芸心里有种情绪蓦地爆开,泪水涌上眼眶,可是她把它们抹去,不愿错过儿子脸上值得留恋的表情。 「我抱他回他的房间。」 待思凯睡熟了,季蓉芸便伸手要将他抱起。岂知她的手才伸到儿子的腋下,思凯便翻转个身更偎近了雷蒙的怀中。 「爹地,我要爹地!」他的梦呓令季蓉芸的心头被狠狠的敲击一下。 「就让他跟我们一起睡吧!」雷蒙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对怀中这个小家伙产生一种难以理解的情嗉,尤其当他听到小家伙口中喊着爹地时,他的心没来由的抽痛了一下。 「可是……」 「妳在怕什么?难道他没有看过妳和男人同床而眠吗?」雷蒙已不像方才那般盛气凌人,但仍语中带刺。 「难道你就不能停止一下对我的羞辱?」 「这算羞辱吗?妳少在我面前装烈女了,天下有谁听过六岁小男孩的母亲是个处女的?」 「你……」他的话刺得她心中好痛,但她不想与他起争执,深怕吵醒熟睡的儿子。 「妳给我站住!」一见到她欲作离去状,他马上跳起来挡住她的去路。「妳要去哪里?」 「我想到思凯的房间去睡觉。」她的心脆弱得不能再承受任何打击了。 雷蒙几乎不容她反抗地将她推回床沿。 「没有我的允许,妳哪儿也不准去。」 「你为什么不讲讲道理?」 「跟别人我讲道理,跟妳--不必了!」他一副吃定她的模样。「妳若想惊醒妳的宝贝儿子,妳大可以试试看。」 季蓉芸相信他定会言出必行,为了儿子,她也只好忍气吞声了。 她选择睡在儿子的左侧,让儿子成为她的挡箭牌。 意外的是,雷蒙没有再找她麻烦,而在思凯的右侧躺了下来。 季蓉芸原以为这又会是个失眠的夜,但浓浓的睡意却让她跌入梦乡…… 笑声传入季蓉芸的耳里,是思凯的。 她睁开眼睛,床上却只剩下她一个人而已。 昨夜里,他们三个人睡在同一张床上,为何此刻却不见他们? 她迅速地来到窗前,循着思凯笑声传来的方向,她见到儿子穿戴整齐,正准备随着雷蒙坐进跑车。 雷蒙想将思凯带去哪里?一股不安的情绪泛上她的心头,顾不得自己身上穿的是睡衣、打着赤脚,她直冲下楼想问个明白,不料过于心急,脚下一个落空,差点由楼梯上摔了下来,幸亏她的反应够快,及时稳住脚步,但仍逃不过扭伤脚踝的命运。 顾不了脚踝上传来的刺痛,她还是在他们出发前叫住他们。 「凯凯,你要去哪里?」 「妈咪,妳睡醒了?」思凯眼底有藏不住的兴奋。「爹……雷蒙叔叔要带我去买钓竿,他答应我下午要带我乘他的游艇出海去钓鱼。」 「为什么你要出门却不告诉我一声?」她略带责备的注视儿子,「妈咪平时是怎么教你的?」 「雷蒙叔叔又不是坏人。」思凯一脸委屈。 「但是,你还是应该告诉我一声,你不怕我醒来找不到你会担心吗?」她可以理解儿子的想法,也明白雷蒙不会迁怒于孩子身上,可是,她还是得让儿子存有危险意识。 「是我要他别吵醒妳的。」坐在驾驶座上一直没说话的雷蒙忍不住开口了。「如果妳要怪就怪我好了,凯凯没有错。」 季蓉芸万万没想到雷蒙居然会挺身为思凯求情,他说话的语气,像极了宠溺孩子的父亲。 「妈咪,妳不要生气,也不要怪雷蒙叔叔,我知道我也有错,妳原谅我好不好?」思凯懂事的认错,让她怎忍心再予以责备。 雷蒙沉默了一下。 「如果妳不放心让凯凯单独跟我出去,那妳也可以一块来。」 「妈咪,我保证我会听话,妳就不要担心了好不好?」 在儿子眼中,她见到他想与父亲单独相处的渴望,眼眶也不争气地渐渐湿了起来。 「好吧!你一定要乖乖的听话,知道吗?」她微笑地点点头,抬手拭了拭湿润的眼角。 「我保证我会很乖的!」思凯高兴地露出灿烂的笑容。 「妳放心,我会照顾好凯凯的。」雷蒙的承诺让季蓉芸心中满怀欣慰,一时间,喉间似乎被东西梗塞住,感慨得说不出话来。 他一向喜欢孩子的,他也会是个好爸爸,看到儿子兴高采烈的模样,她的心开始动摇了。 也许,她不该再隐瞒思凯的身分了。 季蓉芸原以为只是轻微的扭伤,没想到脚踝却肿得有如面包,剧烈的疼痛几乎让她无法走路。 买完钓竿回来的雷蒙和思凯几乎被她肿大的脚踝给吓了一大跳。 「妳是什么时候受伤的?」雷蒙担心是自己昨晚粗暴的行为使她受伤而不自知。 「早上……这只是一点小伤,不碍事的。」她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假,逞强地走了两步,但眉宇间的痛苦终究逃不过雷蒙锐利的双眸。 「我带妳去医院吧!」 「不用了……」 不容她拒绝,他拦腰将她抱起。 「你的手,你的伤……」他自己全身也伤痕累累,她怎忍心增加他的负荷。 「闭嘴!如果妳真的担心我的伤势,妳就停止挣扎!」他的口气一点也不温柔,但从他紧绷的面部神情,可以感受到他还是关心她的。 他飞车送她到医院。 这情景令季蓉芸回想到六年前,他们初次见面的情景,当初他为了从两名色狼手中救她,还受了伤,而她说要送他上医院,他却执意不肯。 当初她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固执,而现在她终于了解他不肯上医院的原因了。 正所谓人怕出名、猪怕肥。 纵使他已退出赌界很久了,但他一出现,马上引来许多人的注目,许多专门写小道消息的记者也闻风而来。 「不准拍,全给我滚!」他完全不在乎得罪记者,愤怒地在照相机镜头前挥拳警告,但是那些记者仍不知死活的拚命朝他照相。 他们不仅锁定雷蒙为采访目标,更将镜头纷纷转向拄着拐杖的季蓉芸。 六年前,他们的大对决可是在蒙地卡罗造成很大的轰动,虽然季蓉芸在最后的赌局认输,但仍被封为赌后,而她与褚凯、雷蒙三人的感情问题,又是小道记者最爱挖掘的新闻题材,一直到她与褚凯结婚、生子、离婚,他们都没放过。 所以,他们怎会轻易错过今天的场面。 「他妈的,这些人简直像打不死的蟑螂,无孔不入。」雷蒙一边咒骂,一边迅速地将车子开离医院。 但仍有些记者开车紧随于后。 不过,最后仍被雷蒙给摆脱了。 「我很抱歉,给你增添麻烦。」不用想,也明白经由记者的添油加醋,保证今天就会登上晚报的头条新闻。 「妳道什么歉?难不成这些记者是妳叫来的?」他气得口不择言。 「当然不是!我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她气他对她的诬赖。 「好处才多呢!」他明知道自己不该怀疑她,但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唇舌。「妳不是借机想向大家宣告,妳可以把两个男人玩弄于股掌中吗?」 「你为何总喜欢颠倒是非?容我提醒你,是你强迫我留在你身边的。如果你肯放过我,我会感激不尽的。」 当她说完这句话,空气中一度弥漫着紧张的气氛,紧张得能教神经绷裂断掉。 雷蒙的目光渐渐凝聚,由深沉、凌厉,而转变成阴冷、严峻。他的背挺直了,不知不觉地僵硬了身子,握住方向盘的手关节都泛白。 他似乎就要爆发了,就要狂吼了,就要怒骂了…… 突然间,他踩足油门,让车子在道路狂飙起来。 第八章 「停车,求求你停车,我要吐了!」季蓉芸苍白着脸,五脏六腑因过度紧张而移了位,她脸色苍白得有如一张纸。 的哀求像盆冷水及时浇熄一时失去理智的雷蒙。 他猛地踩了煞车,季蓉芸已迫不及待地冲出车外,大口大口的吸气,试着稳住跳得没有规律的心跳。 见她摇摇欲坠的模样,雷蒙恨不能给自己几巴掌。 「妳觉得怎样?」他走近她,想扶住她颠簸的脚步。 她拒绝地推开他。 「不用你猫哭耗子假慈悲,这不是你所要的目的?你一心想报复我,你只想从我痛苦中得到快感,如果我死了,是不是更让你觉得开心呢?」 「谁容妳这么说?妳想以死来逃避吗?妳不会得逞的!」他的脸色变得阴霾,口气冰冽而森冷。 「我逃避什么?我又有什么可以逃避的?我自问没做错什么,这辈子我唯一做错的一件事,就是当初不该爱上你!」她百感交集的流下泪来。 「妳爱我?既然妳当初是爱我的,为何妳却背弃了我们的感情?」他猜疑地问。 「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她赌气地掉过头去。 雷蒙的眼光一黯,粗鲁地扳过她的身,毫不怜香惜玉的托住了她的下巴。 「回答我的问题!」他命令的道,声音中透露一股霸道的气息。 季蓉芸倔强地不肯开口,用尽全力扳开他的手。 「妳没听到我说的话吗?」他再问,愤怒地瞇起了眼。 她依旧紧闭双唇,只用一双黑眸恨恨地瞪住他。 「别考验我的耐性,我要看看妳如何自圆其说。」 「我说的话你会相信吗?」她含怨地逼视他。 没来由的,他竟在她的注视下退缩了,脸上的表情也变得黯了起来。 「那得视妳说什么话,不过,我必须提醒妳,一个人傻过一次已足够,绝不会再傻第二次,妳休想用妳的谎言来欺骗我。」 季蓉芸的心凉透了,她还能说什么? 「好,我告诉你--」她吸了口气,决定再说谎。「我根本没爱过你,我爱的是褚凯,这样你满意了吗? 一时之间,愤怒由心中升起,涌向雷蒙的四肢百骸。 「妳果然是个婊子!」他举起手,眼看就要甩向她。 季蓉芸闭上眼,下意识地等待着他凶残的一巴掌打上她的面颊。 也许这一巴掌落下,就可以摧毁她所有的感情,将彼此的关系作一个彻底的了结! 她等待着,昂然不惧…… 但久久他的手没有落下,却听到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当她睁开眼睛,跑车已绝参离去。 天哪!他是得了失心疯不成互雷蒙猛地一脚狠踩住煞车,紧急煞车声划破静寂的山路,轮胎还因为突然煞车而摩擦出白烟和恶臭味。 他被季蓉芸的话激得理智尽失不打紧,居然把受伤的她丢在半路上…… 血液自脑子里完全撤离,盘旋在心中的焦虑让他以几乎不可能的艰险速度掉转过车头,心急如焚地踩着脚下的油门朝原路疾驶而去。 他将跑车的功效发挥到最顶点,几乎只花了刚刚一半的时间,气急败坏的回到两人起口角的地方。 但空荡的路上已不见季蓉芸的行踪。 老天!她呢? 心脏倏然停止跳动,他虚软的双腿撑不住自己的重量,斜靠在车头。 「蓉芸!蓉芸!」 他对着空荡的四周狂吼着她的名字,可是,没有任何回答。 于是他重回车内,眼里燃着一股狂焰,他再度又顺着原路驶去,冀望看到自己步行回家的季蓉芸。 开着车子的他,却在冀望逐渐消失时,心完全凉了。 他不相信季蓉芸会凭空消失,但为什么却不见半个人影?他发疯般地加速油门,来回地寻找…… 「蓉芸……是妳?蓉芸?」有些不太确定的再看了几秒,褚凯示意司机将车子再往前开,然后将头探出车窗。 」开始察觉有辆车子紧跟着她身后滑行,季蓉芸一度以为是雷蒙良心发现返回来找她,但看清楚之后,才发现竟是辆出租车。 她正想招它时,车子却在她身边停下,后座的车窗降下来,探出一张熟悉却好久不见的脸…… 「褚凯!」 十分钟后,他们来到花茶的专卖店,熏衣草茶的香味,让她疲惫的身心得到稍稍的舒缓。 「妳怎么会一个人徘徊在山路旁?妳的脚是怎么受伤的?」褚凯的关心彷佛是一道暖流,缓缓地滑过季蓉芸冰冷的心。 季蓉芸作梦也没料到自己会在如此狼狈的情况下与褚凯再度重逢。 「雷蒙那个浑球欺负妳对不对?昨天我真该多揍他几拳上褚凯见到憔悴、消瘦的季蓉芸,心中的疼惜不是言语可以形容。 「褚凯,他没有欺负我,你不要误会。」她不想再节外生枝。 「在这节骨眼,妳居然还是心向着他--」这些年来的爱恋应该要彻底总失了吧! 「褚凯,对不起……」对褚凯,她除了歉疚,还是歉疚。 「妳知道我最不想听到妳说这句话,这些年来,我一直存有一个希望,我希望妳终有一天会想起我对妳的爱。」褚凯不禁怨恨上苍的不公平,日思夜想的情人就在自己眼前,但是却仍得不到她的爱。 「为什么?」季蓉芸头声问道:「为什么你要这么好?我不值得你为我付出这么多,不值得!」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是我傻也好,是我前辈子欠妳的也罢,是妳让我懂得爱的真谛,是妳教会我什么是真正的爱,妳不要觉得对不起我,是我心甘情愿的,就算妳的心永远只爱雷蒙,永远不可能爱上我,那也无妨,最重要的是我的感觉,我明白自己的心意,爱人的感觉是如此美好,妳填满我的心灵,让它不再空虚,这种幸福的感觉,便能抵销我那微不足道的创伤。」 「你真傻,真傻,像我这样的女人有什么值得你爱呢?」她含泪摇头道,痛恨自己无力去安慰他受伤的心灵。 他叹了口气,以固执又深情的口吻说:「不要对我心存愧疚,六年前我尊重妳的选择,六年后的今天,我仍支持妳的选择,只要妳可以得到真正的幸福,只要雷蒙可以珍惜妳,这样我就心满意足了。」 季蓉芸闻言,情绪激动的落下泪来。 「别哭,」他爱怜的替她拭去泪水。「笑一个给我看好不好?」 季蓉芸唇边绽放两个美丽的酒窝,她由衷地再说一句:「谢谢你。」 「宁儿,妳看!」雅雅和咪咪像发现外星人般地发出惊呼。 正忙着和地摊卖手工艺的小贩杀价的海宁儿可是一点也无动于衷。 不是她太没好奇心,而是她的好奇心已被雅雅和咪咪无时无刻的大惊小怪给磨光了。 她们两人活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不时发出惊呼,害得醮恨不得与她们这两个大土包撇清关系。 「海--宁--儿!」偏偏咪咪又是个大嗓婆,几天下来,经由她的广播,海宁儿都快成了家喻户晓的名人。 海宁儿匆匆付完帐,气急败坏的掩住咪咪的大嘴巴。 「妳可不可以不要再这么大声嚷嚷,妳到底又发现什么『大待志』呢?」 「宁儿,妳快来看--」雅雅也猛摇着她的手。。 「看什么啦!」她没好气的往四周看了看,并未发现什么奇怪的事情。 「看这边啦!」咪咪将她的头扭到了左边,指着前面不远处的花茶专卖店道:「妳看那对正在谈倩说爱的男女,那个男的是不是昨天妳开他玩笑的男人?」 海宁儿仔细一看,果然就是昨天被她耍了却仍好心送她手帕的男人。 「是又怎样?」她斜睨了咪咪一眼。「妳该不会又要我再去耍他一次吧?人家今天带了女朋友在谈情说爱,我可不想去自讨没趣。」 看到他对他女友深情款款、温柔多情的模样,她心里莫名的冒起一阵酸气。 唉!她是神经错乱了不成,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感觉。 「昨天没看清楚他的长相,今天我才发现,他好有男人魅力喔!妳们觉不觉得他好象李察吉尔?」咪咪每次见到帅哥,就会变成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大花痴。 「我倒觉得他的女朋友很像黛咪摩儿。」雅雅也加入评头论足的行列。 海宁儿翻了个大白眼,屈起食指,像在挑西瓜般敲敲她们的脑袋瓜。 「妳们少无聊了,走啦!我脚酸死了,咱们回旅馆去休息。」她将背包甩在肩上,想朝反方向走,却被咪咪一把给捉住了。 「别急着回去嘛!妳看那个女的在哭呢!我们去偷听他们在谈什么,为什么那个女人会这么黯然神伤?」 「咪咪,妳知不知道好奇可以杀死一只猫?」 「我是人又不是猫,走啦!」咪咪强词夺理。 「要去妳去,我不去。」她只要多看那个男人注视那女人的神情一眼,那股酸气就冒得更厉害了。 「表决好了,」咪咪说道:「看雅雅如何决定。」 「我……我觉得好渴,不如我们去喝花茶。」 天哪!地哪!有这两个朋友,真是她的不幸! 「我去洗手间。」 海宁儿不是滋味的看了坐在他们斜对面的男子一眼,显然对方的心思全放在女友身上,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的谈话已被窃听了。 老天!他还真不是普通的痴情,当她听见他发自内心的那一席话,她几乎要为他的痴心掬一把同情泪。 她一向认定天下没有痴情的男人,像她的父亲在她母亲生前口口声声说爱她永不渝,结果她母亲才死了一个月,尸骨未寒,她父亲竟然就带回来一个继母,可笑的是,她的继母竟是她父亲身边的女秘书,甚至他们早背着她母亲暗中来往,还生了一个与她同龄的女儿;她父亲粉碎了她对天下男子的看法,她告诉自己绝不要相信男人所说的话,那些甜言蜜语只是包里糖衣的毒药。 可是,此刻她发现世上竟然有如此痴情的男子,他--改变了她的想法。 不过不知为何,她对他近乎痴傻的用情方式感到忿忿不平。 天底下又不是没有好女人了,为什么他独独钟情那名女子? 唉!又来了!她今天是晒太多太阳而神智不清了是不是?为什么老会有一些莫名其妙令自己难以理解的想法? 她用水拍拍脸,试着让自已恢复正常。 走出洗手间,没注意到有人走向她,一头就撞进肉墙。 哇!好结实的胸膛,她摸摸自己被撞疼的鼻尖,正想开口道歉时,她的手臂就被人握住了。 「是妳!」 好熟悉的声音--她慢慢将脸仰起四十五度,一张熟悉的脸落入她的眼中。 褚凯没料到会这么快再见到昨天抱着他莫名其妙痛哭一场,又莫名其妙失去踪影的女孩子。 海宁儿回过了神,她当然认出他了,可是,她却佯装不认识他,以冰冷的口气说道:「先生,请你放手好吗?用这种方法搭讪已经落伍了,小心我告你性骚扰!」 褚凯愣了愣,难道自己认错人了吗?不!以他1.0的视力,他绝不可能认错人的,但为何她会不认得他? 「妳真的不记得我?」一股莫名的失落感充斥着他的四肢百骸。 「你很有名吗?你是电影明星,还是歌星?」她装傻。 也许是自己真的认错人了! 褚凯松开她的手,向她诚挚的道歉。 「没关系,」她一副落落大方,却又忍不住夹枪带棍的说:「年纪大的人记性总是不好,小心得老年痴呆症。」 褚凯傻眼了。 年纪大?他正值壮年,她居然说他年纪大,而且还说他会得老年痴呆症,她--她是故意在嘲弄他的。 这么说,他并没有认错人,果然是她! 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孩?昨天的她是那么地惹人爱怜,而今天的她却令人又气又爱,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他非得要弄清楚不可! 「我不送妳进去了。」褚凯为了避免再添加季蓉芸的困扰,遂做了不下车的决定。 「如果妳有什么困难,千万记得来找我,我还不会离开蒙地卡罗,我住在赌场附属的旅馆,如果妳不介意,我倒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 「在我离开蒙地卡罗之前,我想看看思凯,可以吗?」 「我会安排个时间带凯凯去见你的,这几年,你送他不少礼物,他可是一直很想见你的。」 正当季蓉芸默默地望着车子消失在她视线内时,一个高壮的身影突然迅速的闪到她身边,紧紧的、愤怒的捉住她的手-- 是雷蒙! 「妳终于记得要回来了!」颤抖的双手、勉强压低的声音,在在显示出他已经在爆发的边缘。 「如果不是凯凯还在你手上,我绝不会回来上她气他竟狠心将受伤的她弃之不顾。 闻言,雷蒙怒不可遏地瞪着她。 枉费他像个疯子般开着跑车,甚至几度还差点撞车,就只为了找她,没想到她竟然背着他去和褚凯幽会!刚才两人还依依难舍、耳鬓厮磨……愤怒摧毁他仅有的一丝理智,双手圈紧她纤细的颈子。 雷蒙浑身散发出的危险气势,箝在她脖子上的大手让季蓉芸无法呼吸。 「放开我!放开我!」她挣扎地转动颈项,双手用力地捶打他。 但他却充耳不闻。 「放开妈咪!」 「孙少爷,你快放开季小姐!」 梅莎和思凯的声音令他及时回过神,看到季蓉芸那惊怕至极的表情,他猛然收回了自己的手。他是怎么了?竟然如此失控。 「蓉芸……」他既懊恼又痛恨自己,歉疚的话却道不出口。 「凯凯,我们走!」哀莫大于心死,他对她的不信任,让她对他完全失望,牵着儿子的小手,她决心离开他。 「不准走!」雷蒙狂吼。 但季蓉芸却不为所动,仍继续往前走。 「不许走,听到没?」他暴怒地挡在她面前,见她一脸坚决,无计可施下,他只好强行抱走思凯。 「放开凯凯!放开他!」季蓉芸深怕他在气愤之余会伤及孩子。 「我不放!」他一心只想留下她,所以紧紧抱住思凯不放。 幼小的思凯被如此火爆的场面吓得脸色苍白,向季蓉芸求救: 「妈咪……妈咪……」 「雷--蒙--放开凯凯,你会吓到孩子。」季蓉芸的态度软化了。 「孙少爷,你快放了凯凯。」梅莎也跟着劝道。 「走啊!妳不是要走吗?」他冷笑出声,使他看来如撒旦一般骇人。 「求求你放开凯凯,他还小,他会吓坏的!」是心痛、是心悲,她的泪水如泉涌而出。 思凯一见到母亲哭了,开始奋力挣扎,低头在雷蒙的手臂咬了一口。 「该死,你竟敢咬我!」雷蒙倏地怒吼出声,并放开他。 「你欺负妈咪,你让妈咪哭,你是坏爹地,你是坏爹地!」思凯怒不可遏地踢他、打他。 「你这小杂种,我才不是你的爹地!」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这绝不是他想说的话,只是气昏头了。 但他的话却令思凯幼小的心灵受到严重的伤害,早熟的思凯像只受伤的小狮子对他嘶吼着:「我不是杂种,我不是!」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跑开。 「凯凯!」顾不得脚上的伤,季蓉芸连忙追上去,但是受伤的她根本追不上儿子,即使跌了好几次,她也不觉得痛,一心只想将儿子紧紧搂在怀中,安抚他受创的心。 「蓉芸!」雷蒙赶到她身边,扶起她软弱无力的身体,看见她伤痕累累的腿和手臂--老天,他犯下什么样的错。 「快去追凯凯!」她气若游丝地说。 「妳受伤了,我送妳去医院,凯凯等一下自然会回来的!小孩子要要脾气,一下子就会没事的。」 「你错了!」她痛彻心肺地叫道:「你伤了他的心,你知不知道他是你的儿子,他是你的骨肉,他不是杂种,他不是!」 难道爱上他就注定了要遍体鳞伤?注定要伤透了心吗? 犹如青天霹雳般,雷蒙如同一座雕像呆立在原地,而眼里的震撼绝非言语所能形容。 蓦然-- 「我不信!这不是真的!」他彷若一头受了伤的猛兽。「这一定又是妳的诡计,妳的谎话。」 季蓉芸绝望的闭上眼,让灼热的泪水烧痛她的眼,狂奔的流下她的双颊,字字血泪地说着自己的心声、满怀委屈。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思凯是你的儿子上是千真万确的!当年我会离开你,不是我背叛你,而是我不想让你为了我背负不孝的罪名,你恨我、怨我,我都可以忍受,但你不该伤害凯凯,他是无辜的!这些年来,他一直盼望和他的爹地见面,好不容易让他盼到了,你却如此残忍待他,你于心何忍!」说完,她的身子如风中落叶般飘落…… 第九章 「宁儿,咪咪,妳们看那个小男孩哭得好伤心喔!好象迷路了,我们去问问他是怎么回事,好不好?」雅雅的提议马上获得赞同。 她们三人来到哭得好伤心的小男孩面前,海宁儿从口袋内掏出手帕为小男孩拭泪。 「小弟弟,你是不是迷路了?告诉我们,你家住哪里,我们送你回家好不好?」海宁儿疼惜地看着小男孩,从他身上的衣着,她几乎可以确定他应该是好人家的孩子,想必他的父母正因他的失踪而心急如焚吧! 「我不要回家……鸣……」小男孩抽抽噎噎地摇着头。 「为什么?」三个女孩异口同声。 「因为爹地坏……他骂我又欺负妈咪……妈咪好可怜……」从小男孩断断续续的话中,海宁儿更觉得心疼。 「宁儿,这孩子的爸爸可能有暴力倾向,真是个可怜的孩子……」雅雅猜想道。 「如果他爸爸有暴力倾向,那我们怎能让他回家呢?」咪咪见义勇为地道:「不如我们先带他回我们住的旅馆,等明天我们再想个方法联络他的母亲或者请警察帮忙。」 「也好。」海宁儿正想问小男孩的意见,却见他早已哭累得靠着墙角睡着了。 海宁儿当机立断地抱起他,如果有机会,她要灌输他一些危险意识,虽然蒙地卡罗的治安还算好,但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望着病床上躺着的人儿,雷蒙想伸出手想碰触季蓉芸苍白而削瘦的脸,但终究还是没有勇气。 「蓉芸!」望着她苍白的脸孔,他心中充满悔恨。「我错了,我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就误解妳,我没资格求妳原谅我,更没资格当凯凯的父亲,妳打我,妳骂我吧!」回想起思凯,那张稚脸多像他呀!为何之前他未曾发觉呢? 雷蒙的话充满悔恨与懊恼,但却没得到季蓉芸半丝的响应,她仍只是静卧在床上,就像个失去魂魄的洋娃娃,美丽漂亮,却没有生气。 整整一天了,思凯音讯全无,警方动用了大批人员在找寻,甚至私家侦探也出动了,雷蒙发誓,就算将整个蒙地卡罗翻了过来,也要找回自己的儿子。 只是自思凯失踪后,季蓉芸就这么躺着,任凭他说哑了嗓子,仍得不到她的任何响应。倏地,他将她强自床上拉起,紧紧的拥入怀里。 季蓉芸虽被强迫坐起,但仍倔强地没张开眼睛,雷蒙的心酸涩不已。 「对不起,千句万句的对不起都不足以代表我心中的悔恨,但是我会如此失控,完全是因为我太爱妳了,六年来我没停止过爱妳,我是因为爱才会生恨,才会失去了理智。」 看着她无动于衷的脸庞,他叹息地放开她,转身黯然离去。 一颗泪水随着慢慢睁开的眼睑无声滑落。 看着雷蒙一向意气风发的昂然背影,变成失魂落魄的模样,她整个心都揪痛了。 想开口告诉他,她已经原谅他了……但是,她还是没有说出口,只任自己的心一阵一阵的抽痛。 「凯凯,妈咪该怎么办?你又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回来?妈咪好想你,真的好想你……」思念儿子的心如刀在割,如火在烧。 「凯凯有消息吗?」一见到董惟森,雷蒙马上迫不及待地问。 一声重叹再度粉碎了他心中的希望。 「不过你放心,我相信很快就会有你儿子的消息了。」董惟森安抚着好友。 「我的儿子?!」他心如刀割,一个六岁大的孩子,孤零零的流落在外,不知道他饿了没有,不知道他是否安全,万一遇见心存不良的歹徒……他没有勇气再往下想,更恨不得狠狠给自己几拳。 他不仅伤害季蓉芸,也伤害了自己的孩子! 「我根本没资格当凯凯的父亲,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我这辈子永远不会原谅自己的!」 「你也是无心的,怪只怪嫉妒、愤恨蒙蔽了你的心智,才会铸下这错误。」董惟森有感而发,「你也不要太自责,我相信很快凯凯就有消息。」 「如果凯凯有什么意外,我绝不会放过你!」褚凯的声音插了进来,他一把揪住雷蒙的衣领,狂怒的说: 「你这个浑蛋,你知不知道蓉芸为了爱你,受了多大的折磨和委屈?你居然不懂得珍惜她,还一味的伤害她,甚至连自己的儿子也不放过,我恨不能揍死你!」 「你来做什么?我正想找你算帐,你高兴了吧?我今天落到这个田地,不正是你心里所期望见到的?」雷蒙才吼完,褚凯已一拳挥向他的脸。 倏地,雷蒙被揍倒在地,手捂着下巴,嘴角已渗着血丝。 「这一拳是替蓉芸打的,」褚凯将他又从地上拉起,又在他另一边脸颊重重地补上一拳。「这一拳是替凯凯打的,你根本没资格当他的父亲……」 褚凯还未责备完,就被雷蒙回敬一拳,跌坐在地上。 「你以为你是谁?正义使者吗?你才是卑鄙无耻的小人,我才想找你算帐。」 眼见两人言不合又要打起来,董惟森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送他们一人一拳, 「这是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心情在这里打架,你们有没想到凯凯的安危?」董惟森厉声喝道。 褚凯将嘴角的血水抹去, 「好,这笔帐等找到凯凯,我再来找你算!」 「我等你!」 三个女孩妳看我,我看妳,心中慌乱得有如无头苍蝇。 「凯凯,我们带你回家好不好?」 「不要!」思凯的固执打败了三个女孩。 不管她们用什么方法,都说服不了思凯,也无法从他口中得知他家的地址,她们原本想将他交予警方,但是一见到他的泪水,她们就没辙了。 「凯凯,你不回家,你不怕你妈咪会想你吗?她可能很担心你,你若是个乖孩子,就不该让你妈咪担心。 「……」思凯低下头。 计谋奏效,显然小男孩也正想着母亲。 海宁儿乘胜追击地说: 「凯凯,你知道小孩子是不可以不孝顺的,如果让妈咪担心,就是不孝顺,不孝顺的孩子不仅没有人喜欢,连天上的神都会讨厌你,所以牠会叫雷神来修理你,被雷打到会很痛,甚至会死翘翘--」 「宁儿姊姊,妳……妳不要吓我。」小孩子终究是小孩子,很容易受骗的。 「我可不是吓唬你的,」海宁儿在学校时便是话剧社的社长,演起戏来可是活灵活现的。 「以前就有很多小孩子不听妈咪的话,惹妈咪伤心、难过,雷神一生气,就轰隆一声,痛打小孩子的小屁屁,很痛喔!」 思凯咽了口口水,小手下意识地摸摸他的小屁股,怯怯的说: 「宁儿姊姊,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她憋笑憋得快得内伤了,连忙转移思凯的注意力,指着一旁的两位好友,「不信你可以问雅雅和咪咪姊姊。」 雅雅和咪咪接到她眼中的讯息,点头如捣蒜地称是,然后纷纷投给海宁儿一个 「受不了妳」的埋怨眼神。 海宁儿露出两个小酒窝,迅速地在胸前划了个十字架,然后响应她们一个 「这是善心的谎言,上帝会原谅我」的表情。 也许是上帝听到她忠诚的忏悔,天空竟不期然地闪电了,还打了一个震耳欲聋的响雷,吓得思凯投入她的怀中,连声道: 「宁儿姊姊,我要回家,我要找妈咪,我不是故意惹妈咪生气、伤心的,我要当乖孩子,妳叫雷神不要打我。」 yes!真是太妙了,她们终于可以真正松了口气。 待午后的一阵雷雨过后,海宁儿决定单独送思凯回去。 步出旅馆的大门,她正想招揽出租车时,她高举的手忽然被握住,她尚未来得及反应时,她的手已被反剪在背后。 如热锅上的蚂蚁的褚凯,正因找寻思凯而忙得焦头烂额的当头,他想进去这间平价的旅馆碰运气时,却意外见到一名妙龄女郎牵着一个小男孩在招出租车。 以前,他绝不会去注意的,但是思凯的失踪,令他只要见到年龄相似的孩子,就敏感的多看一眼。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他竟发现妙龄女郎身边的小男孩,就是失踪的思凯。虽然他不曾见过思凯,但他看过思凯的照片,所以一眼就认出那小男孩就是思凯。 但令他跌破眼镜的是,那妙龄女郎竟然是和他有两次巧遇的女孩。一心只担心思凯的安危,他不曾细想,上前就制住女孩。 海宁儿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感到愤怒,当她看清楚攻击她的人竟是那个笨得可怜的痴情男子时,除了感到意外,仍不禁火冒三丈。 因为他近似粗鲁的举止不仅吓了她一大跳,她被反剪的手更是疼痛不已。 「喂,你这人怎么如此莫名其妙,你快放开我的手,不然,待会儿我就让你吃不完兜着走。」她咆哮着。 褚凯唇边泛起一丝丝的冷笑,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他一直认为她是个纯真的女孩,没想到她竟然是一个女绑匪,这个认知几乎让他的心凉透了。 「妳还有脸对我哇哇大叫,看妳年纪轻轻,四肢健全,不去找份工作,居然会做出这样令人不齿的事,妳知不知道掳人勒索是要吃上官司,最重的刑责还会判处死刑,妳到底有没有脑子呀!」他打从心底不愿相信她会是个心怀不轨的歹徒,可是思凯就在她身边,事实摆在眼前-- ★#※*……他在说什么?为什么她一句也听不懂? 「放开宁儿姊姊!」思凯纵身一跳,攀上褚凯的手臂,出其不意地狠狠咬了一口,逼得褚凯不得不松手。 「凯凯,你怎么可以咬我?」他知道怪不得思凯,虽然他和季蓉芸曾经结过婚,但是这六年来,他一直没和她见面,思凯自然认不得他。 「谁叫你欺负宁儿姊姊。」思凯一副英雄救美的神情。 「我不是欺负她,我是--」他知道对一个六岁大的孩子很难解释清楚,遂蹲下身子,轻言哄道:「凯凯,跟我回家吧!」 「不要,我又不认识你,你欺负宁儿姊姊,你是坏人……」思凯躲到海宁儿身后,抵死不从。 「凯凯,我是褚叔叔呀!」他急着向思凯表明身分,无奈思凯只是瞪着他看,甚至还频频向他扮鬼脸。 「哼!我看你是做贼的喊捉贼,」海宁儿脑袋及时的恢复正常运转,对于褚凯刚才的指控,感到相当气愤。 「看你人模人样的,没想到竟会是披着羊皮的狼,我警告你,如果你再不快快滚开,继续对凯凯『搁搁缠』,别怪我不客气大喊。」 褚凯盯着她,有抹讶异的感觉闪过他的眸底。从来没有过一个女人用这种口气、态度对待他,就连季蓉芸也不曾有过,她-- 第一次见面,她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像是需要被人呵护、疼爱的纤弱女子。 第二次重逢,她冷若冰霜。 第三次再逢,她像只发泼的小野猫,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呢?真令他迷惑。 「看什么看?色狼!」她恰北北的道。 嘎?她竟骂他是色狼?这个小女孩果然有眼不识泰山,她可知有多少女人渴望他这种关爱的眼神。 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劝妳回去照照镜子,我对妳这种乳臭未干的小女孩没兴趣!」他懒得再跟她纠缠不清,还是快点把思凯带回去才最重要。 「凯凯,你过来,快跟褚叔叔回家,你妈咪因为找不到你急得卧病在床!」 他的话显然动摇了思凯的心,思凯看他的眼神不再有抗拒。 一见到思凯的态度软化,海宁儿连忙出声道: 「凯凯,别相信他的谎话,他是坏人,他骗你的,宁儿姊姊会送你回家。」 思凯眼中对褚凯的防备因她的一席话又加强了。 该死!这个小魔女居然可以指着他的鼻子说他是坏人,如果她不是个女人,他会送她几拳。 眼见她带着思凯欲作离去状,褚凯连忙挡住她的去路。 「不准妳带凯凯走!要走妳自己走,把凯凯交给我!」 「好狗不挡路,该走的人是你!」 褚凯气炸了,她竟然骂他是狗.他决定不再与她废话,遂伸手欲拉过思凯。 眼见对方想抢人,海宁儿毫不犹豫地往他的小腿骨踢了过去。 「该死的女人!」褚凯没料到她居然会出其不意的攻击他,他用力拉住她的手臂。 「妳信不信我会揍人!」他挥动拳头,只是吓吓她而已。 海宁儿又不是被吓大的,生平她最痛恨的就是会动手打女人的男人,没想到他竟然就是! 「凯凯,快跑!」她首先想到的是思凯的安危,却不是她自己。 也许是褚凯愤怒的神情把思凯吓到了,思凯竟听从海宁儿的话,拔腿狂奔起来。 「孙少爷,季小姐不见了……」 甫从刑警大队回来的雷蒙,一听见这话,几乎马不停蹄地又驾着车子穿梭在大街小巷,疯狂的寻找季蓉芸的踪影。 失踪一天一夜的思凯尚未寻获,季蓉芸又在他的疏忽下离去,千万个后悔也无法形容他此时的心境。 他明白季蓉芸是外出找寻儿子,但以她目前虚弱的身子,根本禁不起波奔的劳累。 突然对街的转角处,一个熟悉的背影映入他的眼眸,他的心狂跳不已,踩足油门将车子加速驶过去…… 一阵晕眩袭向季蓉芸,她用手轻揉着隐隐作疼的太阳穴,因担心思凯的安危她几乎未曾合眼休息,此刻炙热的太阳令她觉得很不舒服。 但只要想到儿子行踪末明,她咬紧牙关,告诉自己一定要撑下去,儿子是她的依靠,失去儿子,她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 她深吸好几口气,勉强将那晕眩感给克服,准备再继续往前走时,转角处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朝她的方向疾奔而来。 「凯凯!」她又惊又喜的朝儿子挥手,双脚的速度也不知不觉加快了。 思凯显然也认出她了,挥动双手,口里不断喊着妈咪。 正当他们母子沉浸在相逢的喜悦中,却忽略了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车辆。 「妈咪,妈咪!」思凯忘情的喊叫,根本没注意到一辆车子正由对面疾驶而来。 「凯凯,小心!」季蓉芸眼见儿子就要被车子撞到时,千钧一发之际,奋力将儿子扑倒,轻盈的娇躯因闪避不及,被强力的冲撞弹到两公尺外的柏油路上,昏迷不醒。 奔流的血液在雷蒙体内霎时冻结,一口凉气噎住他的气管,几乎造成窒息。 他肝胆欲裂的冲出车外,抱起季蓉芸失去知觉的躯体,眼见涓流不止的殷红液体以令人惊惧的速度正在流失。 「妈咪!」思凯一边哭喊,一边用小手捶打着雷蒙。「爹地,你好坏,你撞死妈咪了,你撞死妈咪了!」 这一幕完完全全落在追赶于思凯身后的褚凯和海宁儿眼中。 「不,蓉芸,回答我……」雷蒙像头受了重创的野兽,狂啸的泣吼:「听着!我不准妳离开我,无论如何……撑下去……求妳!」 他从来不信奉任何宗教,但此刻--他真心诚意的信了。 只要季蓉芸平安,他愿付出任何代价! 这是上天对他的惩罚吗? 如果是,也未免太严厉了,他已经犯下这么多的错,当他想要真心弥补时,她却连一丝机会也不肯给他。 「妈咪……」搂着怀中声声哭泣找母亲的稚儿,雷蒙伪装的坚强完全瓦解了,懊悔、痛苦的泪水夺眶而出。 这一大一小男人的哭声几乎揉碎了在场每个人的心。 尤其是海宁儿,自责啃噬了她的心,如果不是她一意孤行,如果她肯听从褚凯的话,如果--再多的如果也于事无补了。 「对不起,请原谅我……」她诚心诚意的向雷蒙道歉。 「这不能怪妳,错的人是我,不是妳。」雷蒙并没有怪罪于她,反而把所有的罪过揽在自己身上。 「错的人当然是他!」褚凯沉声怒道。 「你……你……我……」海宁儿气得直跺脚,伸手指着他的鼻尖,咬牙切齿道: 「你也有错,要不是你来势汹汹地像个歹徒和我抢凯凯,也不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我还没有找你算帐,你还好意思指责我!」 一旁的董惟森忍不住出声安抚这两个互相指责的人。 「你们别吵了,现在追究谁对谁错都于事无补,蓉芸还在急救中,你们应该关心她是否无生命危险,而不是在此吵架。」 这一席话说得他们两人当场羞愧地闭上嘴巴。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在他们引颈期盼了,手术室的红灯终于熄灭了,穿白袍的医生也由手术室走出来。 所有人一拥而上,询问季蓉芸的情况。 医生表情凝重,「病人失血过多,虽然情况已稳住了,但是仍有三天的危险期,要看她的造化,希望她可以渡过难关,愿上帝保佑她!」 「她一定熬得过去的!」雷蒙下定决心,就算要与死神搏斗,他也要从死神手中抢回季蓉芸。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雷蒙衣不解带的照顾着季蓉芸,每天他都将她的柔荑贴放在他的脸颊,跟她说话,希望能够把她唤醒过来,可是,过了两天了,却还不见奏效,但他仍不肯放弃。 他一直表现得十分有信心,褚凯和海宁儿、董惟森天天都来探望,他们都想要帮忙,却什么忙也帮不上,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待,祈祷上苍。 夜幕低垂,雷蒙心里头愈来愈害怕。 季蓉芸苍白的脸找不到一点点复元的迹象,伪装的坚强终于宣告崩溃了。 深藏在雷蒙内心的痛苦,终于再也压抑不住,爆发出来。 他跪在季蓉芸的旁边,头靠着她的胸前,联想起他们六年前的相遇、相爱、分离,以及六年后的重逢、嫉恨,到现在必须面临死别,他终于痛哭出声…… 是谁?这么深情的呼唤她?又是谁的手如春风般的轻抚她的脸颊? 突然,一串泪珠疯狂的滴落在季蓉芸的脸上,她嘤咛地睁开眼。 「雷蒙?」 雷蒙整个人完全愣住了,全身的血液也因这一声呼唤而停止流动。 他不断地告诉自己,这不是幻觉,若真是幻觉,那么,他宁愿永远也不要清醒。 「雷--蒙?」季蓉芸虚弱得身体微颤,仍勉强将手一寸一寸地伸过去,握住他的手。 他握着季蓉芸的柔荑,紧贴在颊边,满怀愧疚、忏悔、喑哑地说:「对不起!」 凝睽着落魄憔悴的雷蒙,季蓉芸的心猛地抽紧,鼻子酸涩、胸口哽咽地说不出话来,只能任由泪水放肆奔流。 「原谅我好吗?是我的愚蠢害妳受苦了。」他流着泪乞求她的谅解。 够了,这句话抵得上千言万语了。 季蓉芸淌着泪水摇头,哑声地说:「过去的就让它烟消云散吧!凯凯呢?他没事吧?」 「他很好,他有梅莎和宁儿的照顾,妳不用担心。」雷蒙控制住激昂沸腾的情绪。 「妳把他教得很好,他是个懂事又乖巧的儿子,是我因嫉妒而盲目了心眼,才会伤害他,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自己竟然犯下如此的错误,我竟用最严厉的话去伤害自己的儿子,我不配当他的父亲!」 「凯凯不会怪你的,他很爱你。」 「我也爱你们,」他一脸忏悔的神情说。 「我知道我做了太多伤害妳的事,不值得得到妳的宽容,但我必须让妳明白的是,这六年来,我一直在欺骗自己不再爱妳,可是妳早已深烙在我心底;再度相逢时,我的伪装就已经粉碎了,但我却因高傲的自尊践踏妳的感情,我不配得到妳的爱!」 「你真的还爱我?」她的心狂跳着,一次次的期待,一次次的落空,已让她不敢再有奢求和盼望,然而这席告白涤去她所受的创伤与折磨。 「给我机会,让我证明我会是个好丈夫、好爸爸!」 「你真的相信凯凯是你的儿子?你不会怀疑他是--」 雷蒙一把捂住季蓉芸蠕动的嘴唇,真挚深情而略带哽咽地说道: 「他是我的儿子,他是我的骄傲!」 第十章 见到季蓉芸逐渐康复,海宁儿悬在半空的心终于可以放了下来。 因缘际会,她也和季蓉芸成了好朋友,也许是自小就是独生女的关系,海宁儿十分喜欢季蓉芸,甚至还与季蓉芸结拜。 季蓉芸第一眼就喜欢上这个小女孩,虽然外表看似活泼强悍,但她看得出来,这只是海宁儿用来掩饰自己缺乏安全感的障眼法。 几天相处下来,季蓉芸对海宁儿的家庭情况也略有了解,对于海宁儿得不到家庭及亲情温暖,她可以感同身受,也因此,她对海宁儿有着一层特殊的感情。 「芸姊,我今天是来辞行的。」为了确定季蓉芸完全恢复,她已延迟一个礼拜回家,而雅雅和咪咪早已先回去了。 「妳要回去了?」季蓉芸有点不舍,明知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但她真的好喜欢有海宁儿作伴的日子。她曾私下感叹自己没有兄弟,否则,她一定叫他们追海宁儿。 偏偏雷蒙也是独子没有兄弟,而董惟森身边早有固定的红粉知己,也许褚凯-- 灵光乍现,她忽然有想巧扮红娘的冲动。 褚凯配海宁儿--虽然褚凯的年纪比她大了一些些,可是,爱情是没有年龄的距离,况且他们才差十岁,像她的妹婿狄斯不就比季蓉渲大十岁?他们的婚姻不也是过得幸福又美满? 唉!为什么她不早一点想到要扮红娘呢?现在海宁儿要回去了,是否迟了些? 「宁儿,妳再多待些日子嘛!再过几天就是凯凯的生日,妳现在决定回去,凯凯一定会很失望、很难过的。」季蓉芸想利用海宁儿和思凯的感情挽留她多住几天,好促成褚凯和她的这段姻缘,也可以了却她多年的心愿。 「不了!」海宁儿婉拒她的好意。 「我机票都订好了,而且昨天我已经向凯凯说过我今天要走,但我答应他,等今年的圣诞节,我一定会到英国去拜访你们的,届时,芸姊可别嫌我叨扰才是。」 「妳说这是什么话--」忽然胸口一阵恶心,胃部剧烈翻腾,季蓉芸猛地捂住嘴巴,快速地冲进浴室趴在马桶,吐得头昏眼花、泪水直流。 「芸姊,妳是不是吃了不干净的食物?要不要紧?」海宁儿被吓了一大跳,也跟着到浴室门口。 季蓉芸吐光了胃里所有的东西,虚弱地起身漱口后,撑在洗脸抬上,对着镜子里的海宁儿微笑。 「这是女人都会遇见的事,妳别担心,有一天妳或许也会和我一样。」 「嘎!」海宁儿好象鸭子听雷,一脸茫茫然。 季蓉芸了解她还年轻,有许多事都尚未明白。 「我怀孕了!妳是第一个知道的人喔!」 「芸姊,真的吗?」她一脸恍然大悟,也替季蓉芸感到高兴。 「恭喜妳了,芸姊。如果凯凯知道他很快会有个妹妹或弟弟,一定很高兴,说不定妳会生个双胞胎,到时候,弟弟妹妹全有了!」 「不管是男的或女的,健康才是最重要。」季蓉芸脸上散发出为人母的喜悦光彩,令海宁儿羡慕不已。 「可以为心爱的人生孩子,是世上最快乐也是最满足的事,对不对?」 「有一天妳也会遇见爱妳、妳也爱他的人,妳别羡慕我。」季蓉芸打蛇随棍上。「妳有要好的男朋友吗?」 「没有。」她斩钉截铁的说:「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为什么?」季蓉芸对她偏激的想法感到不可思议。 「因为在我母亲去世后,我就决定要把自己奉献给上帝。」正确的说法是在她知道父亲背叛母亲之后,就粉碎她对爱情的憧憬。 「妳要当修女?」季蓉芸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一个正值花样年华的女孩竟有如此念头,到底是为了什么? 「有什么不对吗?」她不明白为什么每一次她道出心中的想法,就会引来对方诧异的眼神? 「当然没有……」季蓉芸为自己头一次有想当红娘的念头却无法达成感到扼腕。 「我只是觉得……妳还年轻……也许哪天妳遇到一个让妳心动的男人,妳的想法就会有所改变。」 「会有那一天吗?除非他是个痴情的男子--但我相信我没有妳幸运。」不知怎么地,她好嫉妒季蓉芸,居然可以让褚凯和雷蒙两个男人对她如此痴情。 上天终不负有情人,让季蓉芸与雷蒙终于获得美满的结局。但在这段感情中,还是有遗珠之憾,褚凯的痴情幻为泡沫,他一定很伤心吧? 唉!她替他操什么心呢?想到他曾那般无情的指控她,她还同情他做什么,无聊! 满天星辰,季蓉芸依偎在丈夫的怀中,静静的享受这迟来的爱。 「如果天上的星星可以摘得到,那该有多好。」明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稚气,但是她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妳喜欢?我可以摘给妳,信不信?」雷蒙带着神秘的笑意。 「我才不信!」她娇喔地道。 「妳太小看妳老公的能力了吧?」雷蒙深情款款地注视爱妻柔美、绝俗清丽的脸庞,忍不住轻啄了下她那令人垂涎的红唇。 「你的『能力』我哪敢小观?」她娇羞地语带双关,惹得雷蒙纵声大笑。「还笑,我都还没找你算帐。」 「找我算帐?」他装傻。 「你是故意的对不对?」她指的是她怀孕一事。 他也不否认。 「当初我怕妳又会离开我,逼不得已才想用这个方法留住妳,可是,现在我后悔了。」 「你后悔了?」她从他怀中坐直身子,一脸沱然欲泣地问:「难道你不爱孩子?」 「当然爱,」他深情款款地捧着她的脸。「但我更爱妳,看妳害喜害得如此严重,我心疼,却又无能为力替妳分担一点痛苦,等这小家伙生出来,我非得打他一顿屁股不可!」 「他?也许是个小女孩。」 「最好。」他还真是贪心,不过,想到孩子愈多,就会瓜分季蓉芸的爱,「嗯,不好,一个就好,免得妳都没有时间陪我。」 季蓉芸啼笑皆非地看着他跟孩子争风吃醋的模样,难怪妹妹季蓉渲每次打电话给她都会抱怨,除了要照顾小baby之外,还有安抚大baby,这大baby--指的就是狄斯。 「闭上眼睛。」他温热的鼻息在她耳际吹拂着,搅得她小鹿乱撞,红晕染满容颜。 「为什么?」她眨着晶莹如星子的眸子。 「妳不是想要天上的星星?我马上摘给妳。」他自信满满的。 「真的……假的?」她娇笑着,除非他有通天本领。 「一百零一颗够不够?」他泰然自若地笑。 「你以为在地上捡石头啊?别闹了!」 「妳闭上眼睛,待会儿妳就知道了。」 看他似真似假的,她轻轻合上眼眸。 雷蒙从口袋掏出一只宝蓝色绒袋,然后执起爱妻的手,让掌心朝上。 「好了,妳可以睁开眼睛了。」 季蓉芸睁开眼睛,含笑地问: 「星星呢?」 「在这儿。」雷蒙对着绒袋煞有其事的念念有词,彷佛魔术师,末了,将绒袋口朝下,倒出闪着晶亮的钻石。 季蓉芸欣喜地腴视着闪耀晶莹的心形星钻。 「啊--好漂亮!」 「瞧!我不是把星星摘下来给妳了,喜欢吗?」 「喜欢……但太贵重了。」她欲将钻石放回绒袋,却被阻止住。 「不许妳说这种傻话,妳给我的远远超过这些,我从未送过妳比较贵重的礼物,这些心形星钻是我特别请黛比尔斯钻石公司精心挑选的,每一颗都重1.01克拉,代表妳是我唯一的最爱,从现在开始,每年妳的生日我都会送妳一颗。」 「你会宠坏我的。」由于怀孕的关系,令她近来很容易落泪。不过,这次是快乐的泪水,因为她从没想过会有这么多快乐。 「我喜欢宠妳,」他轻吻去她眼角的泪珠。「我爱妳胜过我的生命,我爱妳至死不渝,亲爱的。」 季蓉芸的心跳上喉头。 她心中有许多的话想告诉他,但她的心太过满,说不出话,最后以温暖挚爱的一吻回答他。 他俩相拥着,亲吻着,无论天荒地老,两人将长相厮守、永不分离。 台湾,海家别墅。 「二小姐,妳回来了?」海家的老佣人阿枝一见到海宁儿,就兴奋得不得了。 「妳这两个月上哪儿去了?老爷担心得要命!」 「他会担心吗?恐怕他心里早忘了有我这个女儿的存在,」她惊觉不该把对父亲的不满发泄在阿枝身上,充满歉疚的说:「阿枝,对不起,我只是刚经过长途飞行,十分疲倦。」 「我可以了解的。」阿枝慈爱的说:「二小姐,妳有没有想吃什么,我晚上煮给妳吃。」 「不用了,我想睡觉,晚餐妳也不必叫我。」她根本不想和她的继母以及继姊吃饭,自从她父亲娶了继母回来后,她俨然已不是家中的一份子,这也是为什么她经常不回家的原因。 「二小姐,妳已经很瘦了,老是不吃饭怎么行?」阿枝关心之情溢于言表。「太太临终前一直交代我要好好的照顾妳,妳这样子,令我觉得对不起太太。」 阿枝的话牵动了海宁儿心底对母亲的思念,这些年来,她已学会隐藏自己的脆弱,而且绝不在人前哭泣! 「阿枝,妳别担心,我瘦归瘦,可是我很健康,才不像有人胖得天天喊要减肥,然后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她口中指的那个需要减肥的人正是她同父异母的姊姊--海燕儿。 原本她并不排斥海燕儿,还因为多了一个姊姊而感到兴奋不已,没想到海燕儿是个胆怯又无主张的女孩子,加上有个精明能干的母亲替她打点一切,她像朵被过度呵护的温室花朵。 加上她又缺乏运动神经,偏偏又嗜吃甜食,却又遗传母亲赵敏华五短的身材,她圆滚滚的身体,就如同一颗球。 海宁儿并不是故意要嘲笑海燕儿,而是她实在受不了海燕儿过度软弱又贪吃的个性。 洗过热水澡之后,海宁儿只想舒舒服服的睡个大觉,没想到才踏出浴室的门,她被坐在床沿的女孩给吓得差点发出尖叫。 「妳……妳……妳怎么了?」她一度还以为自己见鬼了,坐在床沿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海燕儿。 她才出国自助旅行两个月,可是海燕儿却变了个人似的。 原本丰润的月亮脸缩水了一半不打紧,双眼红肿、脸色苍白如纸,怎么看都像个生了大病的人。 「宁儿,妳回来了。」海燕儿连说话都气若游丝。 「妳生病了是不是?」她走近海燕儿,虽然她并不喜欢赵敏华,可是她对海燕儿仍有着手足之情。 仔细端看,才发现海燕儿红肿的眼不是受伤,也不是哭过,而是去割了双眼皮。 虽然她们是同父异母的姊妹,但她们的长相非但没有共通点,相反地,她们各自遗传母亲的长相。 李玉玫--海宁儿的母亲,生前就是个美人胚子,而海宁儿就是她的翻版。 但赵敏华的容貌却一点也不出色,海燕儿就承袭了她的平庸姿色,但是赵敏华十分注重保养,她懂得用化妆品来美化自己不够出众的容颜。这一点,海燕儿就没有遗传到了。 「妳怎么会想到去割双眼皮?」海宁儿百思不解,一向对外表不注重的海燕儿怎么有如此奇怪的行为。 「因为我想--我想要和妳一样有对晶莹的大眼睛。」她鼓起勇气说: 「我妈说妳的眼睛对男人具有致命的吸引力,所以,我才会毅然决然的去割双眼皮,妳觉得我现在是不是比以前好看多了?」 好看?她可是一点也不苟同,但又不忍心泼她冷水,只好点点头。 「嗯,我累了,我想休息了。」她做出送客状。 「宁儿,我知道妳一向有什么说什么,妳两个月没见到我,有没有觉得我瘦了点?」她起身在海宁儿面前转了个圈,展现她好不容易才有的腰身。 「是瘦了!」海宁儿用左右食指撑着逐渐沉重的眼皮。「恭喜妳了,终于减肥成功了!」 「妳看我这样子是不是比以前漂亮,如果妳是男人,会不会为我心动?」她羞赧地问,一副小女儿状。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敢情是有了意中人?女为悦己者容,真是千古名言。 「会吧!」老天!周公频向她招手,海燕儿却似乎没有离去的意思,她到底想干嘛呀! 「宁儿,我……我谈恋爱了。」海燕儿其实是个相当单纯的女孩子,可悲的是,她却有个全天下心机最重的母亲。 果然,有意中人,爱情的魔力何其大呀! 不过,爱情这玩意儿沾不得,沾上了很容易变笨的。 她还是聪明的别去碰它比较好! 「阿姨知道吗?」海宁儿知道赵敏华对海燕儿的管教甚严,想要当海燕儿的男友,必须先经她的审核。 「我妈知道,她还一直称赞我眼光好,挑了个人中之龙。」 既然对方已通过赵敏华的审核,那应该是佳期不远了。 海宁儿实在很好奇,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其实也不用多想,赵敏华看中的人,首要具备的条件一定要很有钱;她一直是个势利的女人。 「什么时候请喝喜酒?」海燕儿如果可以找到好归宿,她也很替她高兴,只怕「八字还没半撇呢!我喜欢对方,对方也不知道喜不喜欢我,好烦喔!」 god!原来说了半天,竟只是单恋,这……还是「卡早困,卡有眠」。 美国华尔街上,newcentury金融大厦顶楼的豪华气派办公室里,褚凯正背着双手,站在窗口前远眺蓝天。 那一朵朵变化无穷的白云,彷佛化成一张张有着喜怒哀乐表情的脸,而脸的主人,正是那个令他气恼不已的小魔女--海宁儿。 「shit!」他真不知道自己脑袋瓜是「啪待」了,还是秀逗了,为什么自蒙地卡罗回来后,他脑子里总是不时浮现出海宁儿的身影?想到他们第一次相遇、第二次重逢、第三次剑拔弩张的指控……完了!他一定是生了病,而且病得还不轻呢! 周遭美女如云,就拿他的金融大厦而言,女性员工随便一挑,一大堆容貌比海宁儿还出色、美丽、身材胜过她好几百倍、脾气也好过她千倍的女人,他却统统不予注意,反而整个心思全被她给搅乱了,这……太荒谬了! 「shit!」随着他大声咒骂自己的声音,背后传来有人倒抽冷气、咽口水的声音,他才猛然发觉他正在和公司的一些高级主管开会。 而他从刚才到现在,却一句会议报告也没听进去,这都是那该死小魔女惹的祸! 他为自己的失常感到更加愤怒,挥挥手表示散会,然后交代秘书另择开会日期。 「总裁!这是你的私人信函。」秘书欧莱儿的轻声细语像阵春风般拂去他心中的烦躁。 这才是女人嘛!诱人的身材、漂亮的脸蛋,还有温驯的脾气,哪像那个小魔女,简直只是个乳臭末干的女娃儿! 「好吧!就搁在一旁,我待会儿再看,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电话全帮我推掉。」 「是!」欧莱儿带着魅惑的微笑僵住了,她真不明白为什么像褚凯这样一个黄金单身汉,身边却从未出现任何徘闻;她也明白,有不少女人像她一样,想掳获他的心,可是却都徒劳无获,甚至许多人羡煞她可以在他身边工作。这几年来,她不只希望他会注意她的美貌,她更在工作上努力不懈,只为了可以让他注意到她的存在。 但是,她失败了! 不过,她是不会气馁的,六年她都可以等,再多等些时候,幸运之神会眷顾她的。 有道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她就不相信她无法软化这颗硬石。 欧莱儿退了出去,偌大的办公室霎时变得冰冷冷,四周豪华的摆设,感受不到一丝生气。 从一个孤儿到人人称羡的赌圣,一直到今天成了华尔街呼风唤雨的金融巨子,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为什么他会感到空虚,彷佛缺少了什么?六年来,他因对季蓉芸的情爱未减,他心中充满期盼。 如今,季蓉芸再次选择了雷蒙,他的期盼再次幻灭,心中的失落岂是外人能感受到的。 尤其是看到季蓉芸和雷蒙一家人和乐融融,他便对自己的痴情感到懊恼不已。 他和雷蒙年纪相仿,当年他因无法在赌局中战胜雷蒙而扼腕,于是他拚命的打下属于他的王国,如今他是最高的领导者,自认他不再输给雷蒙,但他还是输给雷蒙--只因雷蒙比他多了一个美满的家庭。 甚至人家连第二个孩子都有了,他却仍是孤家寡人一个。 也许该挥别当年的痴情眷恋,也许他不该再封闭自己的心,也许除了季蓉芸之外,世上仍有值得他付出的女人。 只是,她到底在哪里? 尾声 芸姊、雷蒙大哥: 展信愉快,回到台湾已有些日子,现在才提笔向妳和雷蒙大哥问候,实在是该骂,但因回到台湾之后琐事缠身,才延迟到此刻提笔写信,希望妳和雷蒙大哥大人有大量,不要见怪才好! 凯凯最近好吗?请代我亲亲他,告诉他我很想念他。 妳肚子的baby安份些了吗?是男的,还是女的? 我相信不管是男或是女,他(她)都是你们的宝贝,而他(她)也会是世上最幸福的孩子。 近日我决定奉献上帝的意念更为坚决,只可惜可能慧根尚浅,上帝觉得我必须要再磨练一阵子才肯答应我的请求。不过,我绝不会气馁的,我会坚持到底,等到上帝答应我为止,请为我加油! 哎呀!我今天忘了祷告了,我不多写了,记得告诉凯凯,宁儿姊姊爱他!最后-- 祝安好 干妹妹事儿笔 季蓉芸看完了来信,嘴角不禁往下垂,而眉心也纠结在一起。 「芸,怎么了?」雷蒙刚哄完思凯上床睡觉,返回房间看见妻子的忧容,疑惑地问:「什么事不开心?」 季蓉芸叹了口气,将海宁儿寄来的信递给他, 「你看看宁儿的来信。」 看完信件,雷蒙终于明白妻子为何会如此沮丧了,他知道她一直想撮合褚凯和海宁儿,岂知流水无意,落花也无情。 「老婆,妳就别烦恼了吧!这世上有许多事是没有定数的,月下老人早已把配对的红线分别套在每个人身上,如果他们注定是天生一对,任谁也拆散不了他们;如果他们本无缘,强求也无用,这件事且看他们两人的造化了。」 闻言,季蓉芸不再沮丧,她依偎着丈夫,嘴角弯起漂亮的弧度。 也对!她烦恼什么呢?该烦恼的是月下老人啊! 如果褚凯和海宁儿若真无缘,那她就是烦白了头发,也是没用的。 且看他们的造化吧! 淡霞v.s.you 看完季蓉芸和雷蒙的爱情故事,对于这样的方式,不知各位喜欢,还是不能接受? 不过,已经写了,如果各位不喜欢这种方式,那我只好在此说声抱歉。放心! 我会视各位反应再决定是否还要用这种方式写另一个故事。 看完这本书,是否想知道褚凯和海宁儿的发展? 常常收到读者来信,提到有关如何写作的问题,甚至有不少人十分沮丧,因为有满脑子的灵感、故事,却不知该如何下笔。 对于大家的苦恼,激乎也变成我的苦恼,我无法一一教各位如何写,也自知自己的功力尚不能当一个指导者,于是一个想法在我脑中形成。 我决定让大家一起来伤脑筋、发挥创作力,于是我和姚姚美女(编辑姑娘)商量,不如来办个活动吧!因为此书上市正逢暑假,大家的课业压力也没有那么重,可以轻松一下。 请来信告诉我,妳希望我如何写褚凯和海宁儿的故事,例如-- 他们用什么方式重逢? 他们之间会如何谈恋爱? 把妳的想法告诉我,让我来写,如何? 我将甄选十名作为参考,当然,付出是有代价的,可得到一份我亲手精心准备的神秘小礼物。而未入选的读者,请不要灰心,只要你仔细填妥回函上的详细资料(请用正楷写,以免错失机会),说不定会接到我意外的惊喜喔! 如果妳有意想成为爬格子一族,那么,请妳参加这次的活动,trustmeyoucanmakeit! 小编注:妳的ide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