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鸣潮，但是无冠者》 第1章 无冠者 2024年，5月23号。 凌安两眼通红的守在电脑前。 作为一名宅男，任何二游界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今天是一款名为鸣潮的新游戏公测的日子。 凌安早早地就守好时间，准备抢特征码。 终于，当男女主靓丽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时，凌安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男主。 黑发金瞳，一袭冷酷黑衣。 凌安喃喃自语：“谁给哥们前置摄像头开了？” 他登入游戏，准备开始爽玩。 很快他就过完了前期的剧情来到8级，终于可以抽卡了！ 凌安搓着手掌，满心欢喜的点进唤取界面。 目前开放的任务里面，他最想抽到的当然是两个萌系的小萝莉。 至于最不希望抽到的嘛…… 自然是传说中的雪豹了。 没错，身为曾经内测玩家的他就是这么肤浅。 只见鼠标一点，金光乍现！ 凌安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我去，哥们单抽！” 他瞪大双眼紧紧盯着屏幕—— “开场见礼，诛邪避散，岁岁平安！” 白色的舞狮少年从空中跃下，笑容纯真。 电脑面前，凌安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他脑袋一歪，嘭的一声砸在桌子上。 可怜的凌安一口气没顺上来，倒了下去。 等他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在一片虚空之中。 “这是给我干哪儿来了？”凌安揉着眉头，忽然发现手感有些不对劲。 他看了眼自己，差点没跳起来。 “我……去！这tm不是无冠者嘛！我怎么变成这样了？” 对于自己现在的身份，凌安不要太熟悉。 无冠者。 一只拥有人形躯体的残像。 残像，简而言之就是游戏里可以被主角打败的怪物，是鸣潮所在世界——索拉里斯世界的“土特产”。 灰色狰狞的健硕身躯，如同满覆盔甲般干练健美，背后是一袭炫酷的黑色披风。 这是鸣潮里主角碰到的第一个boss。 同时也是凌安最喜欢的残像。 没想到一睁眼，他居然来到了索拉里斯。 对于自己穿越这码事，凌安倒是接受的很快。 既来之，则安之。 但现在摆在他面前最重要的问题是，索拉里斯的主角，二游界第一龙傲天马上就要来了。 凌安有点慌。 怎么办，在线等，非常着急！ 被主角打败变成声骸吸收什么的，不要啊！ 身为内测和开服玩家，凌安对自己现在的处境一清二楚。 以他现在的身份放在内测时期还好说，主角漂泊者在自己面前只有被揍的命，那可是被玩家称作大哥的存在。 但问题是现在是公测。 现在的他被削弱的连毛都不剩了。 “要不先逃？”凌安脑袋里不自觉的蹦出一个想法。 虽然他只是残像，但就这身霸道帅气的皮囊，想想在索拉里斯讨个漂亮的老婆安享晚年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 说不定就有小姑娘吃他这一挂的呢？ 想到就做，凌安尝试一点点挪动身躯。 他现在所在的位置是无音区，或许外界的无音区还没有形成。 所以他现在应该是处于无音区形成之前的蛰伏期。 继续待在这里就是等死的命啊。 半晌，凌安放弃了。 他悲哀的发现自己似乎动不了。 现在的他就好像一架被固定在发射仓里的机甲，等龙傲天来到自己所在的无音区就会被弹射出去。 然后来个贴脸杀。 “嘶。”凌安倒吸一口冷气。 人生真是悲哀。 想他刚才还在游戏里杀残像杀的很爽，没想到下一秒自己就变成了残像。 既然没法反抗，那就只能享受了。 凌安不再挣扎，认命了。 他静静的等待，不久主角团就会来到他所在的无音区。 凌安再次打量自己的身体。 这一次，他发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穿越带来的惊讶让他忽视了一件事情。 现在的他，很强！ 索拉里斯的残像分为轻波级、巨浪级、怒涛级和海啸级。 轻波级指的是那些在路上随处可见的弱鸡怪物，三两下就能讨伐。 而海啸级则是霸占某一块地区的地区boss，实力无比强大。 他身为无冠者，怒涛级的残像，拥有的力量是惊人的。 纵使不敌龙傲天，但在前期依然是绝强的存在。 他感受着身体里满溢的力量，心里多了几分信心。 以他多年沉浸于战斗游戏的经验，想必撑上几十个回合不成问题。 很快，不远处出现了人影。 她们正缓缓朝着凌安所在的无音区走来。 凌安听见了一阵议论声。 “白芷，白芷——”一个欢脱的女孩声音，是红发性格跳脱的炽霞。 “白芷，这是个蛰伏期的无音区吧，你怎么一个人跑无音区中央来了？” “看来，无碍。”华胥研究院的研究员白芷回复道，她性格沉着稳重。 “她能跑能跳的，刚几招唰唰唰就解决了至少巨浪级别的残像，比我还精神。嘿嘿。”炽霞活泼道。 “我一直有在用流息感应关注……”引路人秧秧温柔道。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白芷话音刚落，无音区忽然猛烈的摇晃震动。 凌安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吸引力传来。 他知道，是时候该登场了。 下一秒，他从混沌中现身，直冲向那个目标—— 漂泊者。 他们四目相对，贴的极近。 是潮妹（游戏内女性主角）！ 看到凌安现身，她似乎愣了一下。 而此刻的凌安也短暂的愣了半秒。 纵使他早已经在电脑里见过对方，但真正面对上她，还是不由得为这份美貌而惊讶。 黑发金瞳，眼底还残留着被贴脸杀的一丝呆滞。 下一刻，潮妹反应过来。 她挥剑横砍，凌安冲拳对击。 轰！ 双方僵持了片刻，有形的气场在二人之间对冲。 双方各自退远。 凌安晃了晃拳头，无形之风吹得黑色披风猎猎作响。 天空海在头顶汇聚，黑云压城。 潮妹、秧秧、炽霞、白芷，四人不禁看向凌安，眼神里满是戒备。 凌安屹立在原地，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忘了一件事。 既然穿越成为了无冠者，他已经再也没有了退路。 紧接着，他淡漠开口，说出了那句在游戏里已经再也听不见的台词： “你，看见我的冠了吗？” 第2章 背负无冠者之名，我认输 “怒涛级残像！” “是无冠者！” 秧秧惊呼一声。 炽霞和白芷也反应过来，直面凌安的威势。 凌安冷眼看着主角团。 除了潮妹之外，其余三人均不是他的对手。 “既然如此，那就先解决最弱的。” 他单脚重踏，如离弦之箭飞射，直扑向秧秧。 对面，秧秧额头上的声痕璀璨，手握剑柄，迅刃出鞘。 然而下一刻，凌安闪身出现在她面前。 一根手指按在她的刀柄上，以无可阻挡的力量将迅刃重新按了回去。 哒！ 清脆的响声。 迅刃归鞘。 秧秧不敢置信的看着凌安。 “你太慢了，下次有机会一起插秧。”凌安低声道，不轻不重的一脚将她掀飞。 另一侧，炽霞掏出双枪，子弹倾泻如雨。 密集的弹幕网扑向凌安。 凌安一只手负在身后，单手格挡，优雅至极。 枪声止歇，凌安摊开手掌。 密集的弹雨无一能从他掌心逃脱。 他翻手，子弹纷纷扬扬的掉落在地。 “怎么可能！”炽霞惊呼。 “乏味。”凌安一个闪身到她面前，劈掌压下，炽霞顿时被击晕。 下一秒他再次瞬移到白芷面前，刚好让白芷操纵的“忧昙”扑了个空。 抬腿，顶膝，一气呵成。 膝盖处传来一阵柔软感触，凌安内心感叹着自己的辣手摧花，稍微留了些情。 眨眼功夫，三名少女晕倒在地。 他侧过脸，对上潮妹金灿灿的眼瞳。 “或许，你能让我提起些兴趣？”凌安迈动步伐，罡风吹拂。 纵使明知会败，但他身为这里的主人，身为无冠者，岂能落了风采？ 潮妹的目光中闪过一丝难明的色彩，她缓缓拔出迅刃，衍射之光包裹刀身流光溢彩。 下一秒，他与潮妹再度针锋相对。 拳剑相击，掠出金芒点点。 二人一触即分。 凌安甩了甩拳头，感受着手掌上的刺痛。 他朗声笑道：“只许你有武器，这可不公平。” 只见他身形一晃，黑色披风消失不见，幻化成一对漆黑的双翼，托着他浮空而起。 他伸手，一杆长枪立现。 凌安挽了个枪花，从天而降，愤怒狰狞。 潮妹身形暴退，险而又险的避开。 无音区的地面寸寸崩裂，裂缝追寻着她的身影。 潮妹跃上空中躲避。 凌安闪身到她侧面，单掌指尖点在她的腹间，一瞬间屈指成拳。 气劲暴响，潮妹倒飞而出。 她落在地上，反应极快，一只手扶着腰腹起身，另一只手朝着凌安隔空抓取。 强大牵引力瞬间将凌安包裹，让他难以动弹。 她握拳，连空间都要为之碎裂。 这就是她的实力么，凌安不由得惊骇。 如果他能看到自己血条的话，仅仅只是这一招恐怕就要了他至少三分之一的血量。 一股无名之火在凌安心底燃烧。 背负无冠者之名，他不能认输！ 人生前二十年无数动作游戏的经验在他脑海中闪现。 他手持长枪杀进杀出，拥有强大的力量傍身，各种技巧信手拈来。 十分钟后，凌安单膝跪地。 他已经尽力了。 这龙傲天真不是一般人能打的。 任他花样再多，对方也是一力降十会。 脑袋微微低垂，凌安心中满是感慨。 接下来等待自己的，恐怕就是处决了吧。 既然成为了无冠者，这是他逃不开的宿命。 然而下一刻，他的眼神中却看见潮妹微微俯身，凑在他的耳边轻声道： “我看你也是风韵犹存，有没有兴趣跟我混？” 凌安满脸震惊的抬起头，对方精致的脸上一片潮红，眼里写满了诱惑。 不是，哥们……不对，姐们。 这剧情的走向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 一股寒风吹过，凌安打了个哆嗦。 他，无冠者，被人看上了！ 凌安的沉默，让潮妹以为他还在犹豫，她索性接着诱惑道：“听说残像之间可以互相吞噬成长，想不想变成海啸级？说不定鸣式也有机会哦。” 凌安闻言一怔，喃喃道：“你不馋我身子吗？” “馋！”潮妹大方道。 “不是，我指的是声骸！” “咳咳。”潮妹略显尴尬的挠了挠脸颊，“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可以肉身吸取声骸，而且现在我的体内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喊着饿让我吃了你，不过……” “不过？”凌安虎躯一震，潮妹的身体里藏着一个可怕的家伙这件事他还是知道的。 潮妹爽朗一笑，手掌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在他肩膀上摸了一把：“我觉得还是活的比较吸引我。” “万一你什么时候忍不住了怎么办？”凌安下意识道。 潮妹眼神一凛，威胁道：“那你是现在就想被我吃了还是当储备粮！” 凌安投降了。 被当成储备粮总比现在就没命好。 他收起双翼缓缓站起身，屈指弹在枪身上，长枪崩碎于无形。 “跟我回今洲城如何？”潮妹询问道。 凌安摇摇头：“中枢信标辐射今州城内全境，我进不去。” 紧接着他试探道：“要不你放了我，我在城外等你？” 从他现身之后，无音区对他的束缚已经解开，已经无需担心会被困在这里。 潮妹摇了摇头：“你跑了怎么办？” “呃。”凌安尴尬道，“我不会跑的……应该……” “应该？我看你肯定会溜！再说了，这外面多危险啊。” 潮妹循循善诱，显然她压根没有在意无冠者在野外应该是别人感到危险才对。 “让怒涛级的残像进城，你疯了吗？”凌安不敢置信。 “不，你和其他残像不一样，我能感觉到。” 潮妹站在凌安身前，仰头欣赏。 “你可以变小吗？”潮妹忽然道。 “我试试。”凌安话落，控制力量开始改造自己。 不一会，一只优雅的灰猫出现在潮妹面前。 “这样可以吗？”灰猫凌安张口道。 还没等他说完，潮妹大叫一声“咪咪”朝他扑来，凌安忽然感觉自己腾空而起。 一阵柔软触感刺激着他的神经。 凌安仰起脑袋，眯着眼睛感受温暖，脑袋一阵目眩神迷。 好像……这样子也还不错？ 另一边，秧秧三人缓缓醒来，看着眼前这一幕忍不住发呆。 “残像……”秧秧拍了拍脑袋。 “已经被我解决了。”潮妹抱着凌安果断道。 倒是白芷，眼神狐疑的盯着凌安，不知在打什么算牌。 “漂泊者，这是？”白芷望向凌安，缓缓开口。 “猫猫！”秧秧眼睛一亮，连忙来到潮妹身前。 伸手接过凌安。 看见那个部位离自己越来越近，凌安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下一刻，他忍不住发出一声由衷的赞叹。 “咦？”秧秧看着被自己抱在怀里蹭来蹭去的灰猫，忍不住好奇： “漂泊者，这只小猫的叫声好奇怪。” “我也要我也要！”炽霞蹦跶着伸出双手。 第3章 应急食品 炽霞蹦跶着接过凌安，抱在怀里一阵抚摸。 “好柔软的毛发，漂泊者，这是你新养的宠物吗？”炽霞眯着眼睛一脸享受。 潮妹自然的从她怀中接过凌安，嗫嚅道：“宠物？” 她思索了片刻，看向凌安：“不如说是小弟。” 小弟？ 谁是小弟？ 凌安有些不开心了。 他堂堂无冠者，怒涛级残象，除了鸣式谁能认他做小弟？ 凌安在潮妹怀里一阵扭动，诉说自己的不悦。 潮妹感受到凌安的躁动，低下头，脸上笑意盈盈，但金瞳之中却满是威胁：“说错了，是应急食品。” 凌安一怔。 他扬起的爪子立马又收了回去。 差点忘了，这个女人可不是好惹的。 以他做过的剧情推测，潮妹身体里的那个家伙，虽然不能百分百确定是鸣式，但至少是同等级的存在。 这样一想，凌安立马安分了起来。 只是应急食品这个说法怎么这么耳熟。 他好像在哪里听过。 无论如何，他说服了自己。 一旁，白芷不愧是几人中最沉稳的，她眼神戒备的看向潮妹：“漂泊者，刚才还没有看见这只小猫，他是从哪里来的？” 潮妹对上她的眼神，刚想解释却被炽霞打断，她大喇喇道：“哎呀白芷！一只小猫而已，不用那么严肃啦！” 白芷眼看自己似乎要站在了对立面，无奈点了点头：“行吧，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先回边庭再说。” 几人对白芷的想法表示赞同，结伴朝着今州城走去。 炽霞性格活泼，她凑到潮妹身边一个劲的询问：“漂泊者，他叫什么名字？” “名字？”潮妹愣了愣，她总不能说这只猫猫叫做无冠者吧。 怕不是下一秒大家就要兵锋相见了。 这时，凌安探出爪子在潮妹身上划动。 潮妹瞬间领悟了他的意思，张口道：“凌安，这是他的名字，怎么样？” “凌安？好名字，漂泊者！”炽霞竖起大拇指，笑容纯真。 她还以为这是潮妹现取得名字呢。 潮妹的怀中，凌安头顶一片黑线。 炽霞这个女孩还真是…… 感觉像是那种被人卖了还会帮忙数钱的乐天派笨蛋。 几人一路前行，在一条草丛小道上停下。 秧秧右手扶着迅刀，神情戒备：“漂泊者，前面有残象！” 凌安闻言，从潮妹的怀里探出脑袋。 哟，这不是蹦迪龟龟嘛！ 前面的路上，几只寒霜陆龟正懒洋洋的趴着晒太阳。 对于龟龟，凌安不要太熟悉。 作为轻波级残象，寒霜陆龟最大的作用恐怕就是被吸收后能变成龟龟蹦跶了。 对于这样的残象，凌安完全不感兴趣。 他懒洋洋的收回脑袋，这种等级的敌人无需他出手。 然而下一秒，凌安感觉自己飞了起来。 身后传来潮妹正义凛然的声音：“就决定是你了，凌安！” 不是，这又是什么操作？ 凌安来不及反应便被潮妹一把丢到了三只寒霜陆龟面前。 龟龟们太阳晒的正欢，瞥见一个黑影掉在面前。 凌安四足落在地面上，和一只寒霜陆龟大眼对小眼。 凌安愣住了，龟龟也愣住了。 秧秧、炽霞和白芷也被潮妹这一通操作整的愣神。 只有潮妹，双手叉腰扬起下巴，一脸得意洋洋：“凌安，上！” 此刻的凌安心中是木讷的。 他可不是宝可梦啊喂！ 这时，三只寒霜陆龟已经齐齐站在了他面前。 六颗绿豆王八眼瞪着凌安。 “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凌安张大眼睛瞪了回去。 凌安不动还好，他一瞪，三只寒霜陆龟立马齐齐翻过龟壳，四只短腿扑腾着仰躺在地。 这副场景更是让秧秧几人看傻了眼。 这又是什么操作？ 凌安使出了瞪眼攻击？ 今天见到的一切让她们感觉有种不真切的幻视感。 凌安扬起下巴哼了一声，慢慢朝着潮妹走了回来。 寒霜陆龟的反应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 要知道残象之间等级森严，不同的等级代表着截然不同的实力。 或许以秧秧和白芷她们的眼界还无法感应到凌安的实力。 但寒霜陆龟身为残象，刚才那一幕在它们看来可就是惊恐了。 就像一个在门口晒太阳的人类，忽然有只老虎从天而降落在自己面前。 还瞪了自己一眼。 堪称恐怖故事。 随着三只寒霜陆龟翻起了龟壳，这场战斗也就结束了。 潮妹接连三刀，送走了可爱的龟龟。 一道清脆的响声，其中一只寒霜陆龟化作金色的影像。 “声骸！”秧秧一声惊呼。 她看向潮妹：“漂泊者，用盘古终端可以吸收声骸。” 听见秧秧的话，凌安顿时反应过来。 他的到来彻底打乱了剧情的走向。 原本潮妹在无音区击败无冠者后，应该肉身吸收无冠者的声骸，震惊诸人。 同时这里碰见的应该是其他残象才对。 炽霞会让潮妹试试能不能肉身吸收低级声骸，等到潮妹试过不行之后才会用葫芦也就是盘古终端。 没想到居然发生了这些变化。 凌安不知道这是好是坏，就像是一滴水珠坠进湖面，终归会泛起涟漪。 潮妹拿出葫芦，寒霜陆龟的声骸嗖的一声消失不见。 凌安纵身一跃跳到她的肩上，安心的盘成圈。 龙傲天的事情他瞎操什么心。 当务之急还是想想怎么蒙混过关，远离可怕的龙傲天。 虽然潮妹的怀里柔软又温暖。 但是万一哪一天她想不开，把凌安生吞了怎么办？ 好不容易穿越一次，他还想好好活着见识一下索拉里斯的各种风土人情。 岂能迷恋于潮妹的温柔乡？ 老话说得好，鸟大了什么林子都有，外面还有那么多漂亮的小姐姐等着他去见识。 他可不想真的变成潮妹的应急食品。 几人继续向前，一座雄伟的城池出现在面前。 炽霞蹦跶着走在最前面，伸手一指：“前面就是今州城了，漂泊者，等回了城里我一定要请你去攀花饭馆好好搓一顿！” 潮妹笑着点头，跟随着走向城门。 她的怀中，凌安戒备的探出脑袋朝着后方张望。 他感受到了奇怪的气息。 远处的树上，一道娇俏的身影一闪而过。 第4章 红发的天真少女 凌安心里有数，没有作声。 刚才窥视他们的人，是椿。 对于椿和她所在的黑海岸组织，凌安还是非常感兴趣的。 不过眼前，他必须得先过了城门口这关才行。 今州城内，中枢信标辐射全城，又有着防护罩的保护，一般残象根本无法入内。 果不其然，当凌安进入城内的刹那间，城门守卫似乎接到了隐晦的命令。 他们戒备的眼神纷纷投向潮妹和她肩上的凌安。 “例行搜寻。”守卫道， “等会，这可是令尹大人的贵客！”炽霞挡在潮妹身前。 “是马小芳啊，原来如此，我们已经提前接到了令尹大人的通知。” “哼哼，没错。”炽霞让出身形，露出身后的潮妹和凌安，“这位呢，就是令尹大人所说的贵客了，她即将前往边庭会见令尹大人！” “原来如此。”守卫挠了挠头，看向凌安，“那这只猫猫……” 守卫的话引起了凌安的注意。 今州身为瑝珑的门户，久战之地，对于残象不可能没有一套反应流程。 想必刚才他到达的那一瞬间，守卫就接到了警报。 “这只猫猫是漂泊者的……”秧秧刚想解释，但良好的修养却让她一时间却找不到好的形容。 “伙伴。”潮妹补充道。 “既然这样，那就请诸位入城吧！”另一名守卫伸出手，行了个礼。 这就，混进去了？ 凌安不敢置信的看着潮妹脸上得意的神色。 虽说今汐称呼潮妹为贵客，为她开了方便之门，但这门也开的太大了些。 这就是龙傲天该有的待遇嘛。 凌安羡慕了。 她们的身形渐渐走远，城门处两名守卫彼此交谈。 “刚才确认是残象的气息？”一名守卫疑惑道。 “相信今州残象反应系统的判断不会出错，恐怕至少是怒涛级。”另一名守卫应答。 “要不要上报边庭？” “令尹大人从来不会出错，她的贵客有些特殊也属正常，向上面知会一声便是。” 凌安不知道，自己从进入今州的第一刻，实力就已经暴露了。 不过这个消息恐怕只有地位如今汐才会知晓。 无论如何，背靠潮妹这棵大树，现在的他十分安全。 今州城内，炽霞活蹦乱跳的为潮妹介绍眼前的一切。 与其说是巡尉，不如说导游其实更适合她。 “漂泊者，你的身体有一些特殊，不如来华胥研究院做个检查？”白芷建议道。 “哎呀白芷！令尹大人说不定都等的着急了，先去边庭会面才是正事。”炽霞举起手道。 “也是，漂泊者，等到从边庭回来，让炽霞带你去中枢信标记录信息后，便来华胥研究院一会。” 白芷说罢，转身离开。 临走之前，她的目光从凌安身上扫过。 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她向来就是这样的人，沉稳，严谨。 看着她窈窕的背影远去，秧秧温柔道：“漂泊者，我先带你去边庭吧。” 潮妹点点头，和炽霞告别，两人一猫朝着边庭走去。 来到边庭前，凌安原本懒洋洋的姿态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他感受到一股压力，正从边庭之中隐隐散发而出。 他连忙戳了戳潮妹，暗示有话要讲。 “漂泊者，怎么了？”秧秧发现潮妹的异样，关心道。 “没什么，刚才我在那边看见一朵奇怪的植物，想去看看，你在这里等我。” 潮妹打了个哈哈，抱着凌安来到无人处。 “说吧，怎么了？”潮妹满脸狐疑。 “咳咳，我无法和你一起进入边庭，我的身份会暴露。”凌安义正言辞。 他的确没有说谎，边庭之中现任令尹今汐虽然不在，但今汐的贴身侍卫散华正在边庭之中等待。 这可不是一位好惹的女人。 她可以看到万物的频率。 也正是她确认了潮妹的贵客身份。 正因如此，凌安无法和潮妹一起前往边庭。 散华只需要一眼，就能看破他的真身。 一位怒涛级的残像闯进了边庭，这恐怕是能霸榜今州头条三个月的程度。 “这样子啊。”潮妹摸着下巴思索。 “那你在外面等我，不许乱跑！” “当然，我凌安向来说到做到！”凌安拍着胸脯保证。 “更不许沾花惹草！”潮妹忽然警告道。 “嘶。”凌安颇有些被看破的无力感，他尴尬道：“我像是那种人，啊不，像是那种残象嘛！” “不像。”潮妹点点头。 “这就对嘛！”凌安正义凛然。 “因为你就是！” 扑通。 凌安差点脚下一崴。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才在秧秧和炽霞怀里有多舒服，哼，要是被我发现，就把你生吞了！” 潮妹撂下一句狠话，背过身去和秧秧汇合。 凌安独自留在原地，满头黑线。 原来他那些小动作早就被看破了。 还真是尴尴又尬尬啊。 说起来这个潮妹真的没问题吗？ 颇有种表面阳光灿烂背地里心黑的感觉。 怎么感觉她对自己似乎有些异样的迷恋。 难道是错觉？ 看着潮妹走远，凌安感觉自己身上压力骤减。 不说索拉里斯，单单今州这个地方，能逛的地方可不少。 他晒着阳光，慵懒的伸个懒腰，走到水池边。 话说变成猫以来他还是第一次好好的打量自己。 这一看，就连凌安也忍不住对自己心动。 优雅的身形，柔软的灰色毛发，对人类充满杀伤力的脸，换成他恐怕也抵御不了想要抱抱的诱惑。 他蹲坐在水池边，欣赏着镜面里的自己。 忽然，一个身影从他身后慢慢走来。 凌安还没来得及回头，便被一把抱了起来。 “啊！猫猫！”少女银铃般的声音响起。 凌安感觉眼前一黑，便被强行塞进了怀抱里。 下一刻，他被高高举起，和少女四目相对。 凌安愣了一愣，他感觉对方长得有点眼熟。 似乎在哪里见过，但一时却叫不上名字。 少女有着一头红发，胸前佩戴着一块硕大的璞玉。 她身上的葫芦象征着她共鸣者的身份。 湛蓝的眼睛里笑意盈盈，一派天真烂漫。 “小猫，是谁把你丢在这里的？”少女把脸颊凑近凌安蹭了蹭。 凌安：“喵。” 没办法，他总不能说话吧，怕不是下一秒就要被送去华胥研究院了。 “嘿嘿，没想到来找莫特斐修武器还能遇见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城玩！” 少女的眼睛闪闪发光，一片动人神色。 她虽然嘴上询问，然而似乎并没有要等待凌安回答的意思。 抱着凌安便走向城外。 凌安心中大喜，装模作样微微挣扎了两下。 潮妹，这回可不能怪我，我是被迫的。 很快，他又回到了城门处。 守卫似乎和少女熟识，打了个招呼：“丹瑾，又出去玩呀？” 少女点点头，嘿嘿一笑，满脸纯真。 怀中的凌安有些凌乱。 等会。 这个名字，怎么感觉在哪里听过？ 第5章 这个丹瑾明明超强却过分谨慎 丹瑾抱着凌安一路出了城。 她简直就像是个啥也不懂出来春游的懵懂小姑娘。 然而今州城外残象横生，又有流匪作乱，实在不是个春游的好地方。 她个子不高，看起来又天真的很，一路上左看看右看看。 叫旁人看见了还以为是谁家的小姑娘偷跑出来，对什么都一副新鲜好奇劲。 凌安有心想要提醒她，奈何他现在只是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猫咪而已。 算了，如果真的遇到危险，自己再出手也不迟。 丹瑾在野地里欢快的蹦跶，她一边春游一边和凌安自顾自说话。 “小猫小猫，怎么还没有看到我要找的人？” 凌安：“喵。” 丹瑾要找谁？ 这外面除了商队和偶尔经过的巡逻军卒，恐怕只有流匪了吧。 他们一路来到北落野，在这里遇见了一个穿着脏兮兮的男人。 男人面相不善，黝黑的脸上挂着一道刀疤，一看就不是善茬。 男人看见丹瑾，略一打量，她胸前那块璞玉立马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连忙凑上前来：“小妹妹，你怎么一个人在外边晃荡，这外面啊可是危险的很。” 凌安心里怒吼，别搭腔别搭腔，这男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啊喂。 丹瑾微微扬起脑袋，手指点在下巴上思索，天真道：“叔叔，我在找人。” “哦？你在找谁？”男人笑着，但却依然遮不住脸上那副凶恶。 “我的妹妹前几天在外面走丢了，哼，我一定要自己找到她！”丹瑾握紧拳头，信誓旦旦。 “这不是巧了嘛，前几天我才看见一个小女孩，说不定就是你妹妹呢！” “是嘛！”丹瑾顿时眼前一亮。 “当然，你这么天真可爱的小女孩，我怎么会骗你呢？”男人拍着胸脯保证。 “好，叔叔，那你快点带我去吧！”丹瑾满脸的迫不及待。 见证了这一幕的凌安已经无力吐槽。 三岁小孩都能看出这个男人流匪的身份和不怀好意。 她未免也太天真了些。 算了，还好有自己在。 要是真的有危险，大不了自己出手便是。 丹瑾乖巧的跟着男人一路向北，越往北走越偏僻。 直到一处营地出现在面前。 男人走到门前敲了敲，低声道：“来活了。” 随即他推开门，转过脑袋露出一个凶恶的笑容：“来，小妹妹，看看这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丹瑾好奇的探过脑袋，并不明亮的房间里面绑着男女老幼。 一名年轻人背靠在墙上动弹不得，看见丹瑾天真可爱的面庞忍不住悲叹： “流匪老大回来了，又一个可怜人陷落了。” 几名流匪脸上挂着邪笑，抄家伙起身。 眨眼间，他们就被围了个密不透风。 凌安心里一紧，这是到了流匪窝了！ 他也忍不住叹了口气，算了，想他前世也是个扶老奶奶过马路的三好青年，这回就当做了件善事吧。 凌安虎躯一震，准备动手。 然而下一刻，他就听见丹瑾激动而亢奋的声音：“没错叔叔，我找到要找的人了！” 她轻轻把凌安放在地上，笑容温和淳善，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接下来的场景小猫咪不可以看哦。” 她背过身去。 刹那间，绯刃出鞘。 等凌安回过神，流匪老大那副还摆着邪笑的脑袋，已经从脖子上转移到了丹瑾的手上。 她提着脑袋，原本那副天真无邪的模样早已消失不见。 杀戮气息寸寸高涨。 血腥味扑进每个人的鼻腔。 流匪们一时慌了神，看上去是老二的男人举起武器高呼：“硬茬子，做了她！” 然而流匪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上前。 丹瑾湛蓝色的瞳孔不再，双眸露出绯红。 她伸出一根葱白的手指，轻轻抹去脸颊上的一点血迹，淡淡道：“新修好的武器就是好用。” 在凌安诧异的目光中，丹瑾手持绯刃，在流匪群中来回穿梭。 脖子、关节、腰腹，处处绯光乍现。 流匪营地里掀起一场血雨。 短短几分钟，十几名流匪便倒在血泊里。 丹瑾踩着他们的鲜血步步前行。 直到所有流匪死去，她依然没有罢休，从每一具尸体再度杀回去。 一个接一个的补刀。 直至杀无可杀，死的不能再死。 凌安已经看麻了。 杀人杀残象，他见过。 但是死了之后还要挨个补刀的，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好几次他都忍不住想要出声提醒，有的流匪脑袋脖子都分家了，真的还有补刀的必要吗？ 但是丹瑾只是默默地补刀，一个不漏。 这是什么？ 这个丹瑾明明超强却过分谨慎？ 凌安静静的看着，丹瑾的杀戮并没有让他感受到害怕，反之，她绯红的双目中透露出庞大的恨意。 这恨意是一堵山，崩塌下来便是绯红的杀气。 而被这恨意和杀气所掩藏的，是一抹挥之不去的忧伤。 她有故事。 凌安不免好奇。 是什么让这个天真无邪的少女一瞬间就可以变成杀流匪不眨眼的机器？ 仅看她娴熟的手法，死在她手里的流匪恐怕不止百数。 她一定经历了什么。 给每具尸体都补完了刀之后，丹瑾抱起凌安，为营地里的可怜人们松了绑，指明今州的方向。 这些家伙亲眼见证了丹瑾的杀戮，嘴上连声道谢，跑的却比谁都要更快。 一个个连头也不敢回，似乎丹瑾比流匪还要可怕。 对于这份态度，丹瑾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看着被解救的人们逃远，她大声道：“看来结束了，我们也走吧猫猫！” 随后抱起凌安离开。 就当凌安以为这件事情要告一段落的时候。 她一个转身，钻进了一旁的草丛里。 绯红的双目死死地盯着营地。 嘴里轻轻念叨：“小猫咪听话，不要叫哦。” 凌安一怔，还有？ 时间一点点过去，眨眼间已经等了近十分钟。 就当凌安又以为事情要结束了的时候。 一个缩头缩脑的残匪从门里慢慢探出脑袋，他的脸上写满惊恐，小心翼翼的四处打量。 凌安无语凝噎，居然还真有！ “果然有收获！” 丹瑾低呼一声，绯刃射出。 残匪甚至还来不及发出反应，下一秒就被贯穿脖颈死死地钉在房门上。 丹瑾利落的抽出绯刃，自顾自说道：“我当年藏的比你好。” 她抹去血迹，抱着凌安再次离开。 凌安心里一缓，心道这次终于结束了。 然而下一秒，凌安震惊的表情凝固在脸上久久不能散去。 只见丹瑾一转身，再度躲进了草丛里。 她的目光汇聚在营地，从未偏离分毫。 这一幕，凌安感觉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 应该就是刚才吧？ 难不成—— 还有？！ 第6章 修罗场初体验 丹瑾再度藏在草丛里等待。 她像一个富有耐心的猎人，一举一动透露出十足的经验。 过了不久，营地里发出一声响动。 凌安怔怔的看着，还真有！ 一个男孩推开盖子，从营地外的木箱里探出脑袋。 男孩看上去颇为年轻，他谨慎的打量了一番营地里残余的景象。 眼神里露出一片哀伤之色。 紧接着，像是发现了什么，他快步趴到带领凌安和丹瑾来到此处的男人的尸体上。 发出一声悲痛的呼嚎。 嘴里念叨着含糊不清的爹啊报仇啊什么的。 看来他们是父子的关系。 莫非要斩草除根？凌安看向丹瑾。 按照小说里的套路，这时候出现的才是真正的主角啊。 背负血海深仇替父报仇什么的。 丹瑾从草丛里站起身，在男孩震惊的目光中徐徐靠近。 “不，别杀我！”男孩坐在地上一个劲往后退，眼里满是哀求。 丹瑾站在他面前，冷的像一块冰。 在男孩不解的目光中，丹瑾解下绯刃和璞玉，又从怀中摸出一块龙须酥，接连放到他面前。 “选一个，选错了就死。”丹瑾微笑。 男孩木讷的低下头，他的面前是三个选项—— 绯刃、璞玉和龙须酥。 气氛沉默了几分钟。 男孩满头大汗，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指放在龙须酥上。 他抬起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我想活着。” 丹瑾微微俯身，轻声道：“为什么选龙须酥？” 听见丹瑾的语气缓和了一些，男孩抹了一把汗，解释道： “如果我选这把刀，意味着我杀机太重，你肯定不会放过我。” 丹瑾点点头：“没错。” 男孩接着说：“如果我选这块玉，意味着我贪婪心太重，以后迟早会祸害其他人，你肯定还是不会放过我。” 凌安闻言，心里不禁赞叹。 这小子，有大智慧啊。 他一言一语简直都分析到了凌安心里。 怪不得他会选择龙须酥，三个选项里恐怕只有龙须酥才是正确的。 正当凌安等待男孩解释为什么选龙须酥时，丹瑾发话了。 她微笑着道：“所以你选龙须酥，因为你心机太重。” 男孩一愣：“不是——” 丹瑾收回绯刃，血红的刀光在男孩脖子上画了个圈。 扑通。 是重物坠地的声音。 凌安看傻了。 合着选什么都会死呗。 对于丹瑾，凌安忽然感觉有些看不透了。 天真时，她明媚的好似一道阳光； 杀戮时，她果决的如同腰间绯刃。 男孩死后，萦绕在丹瑾身边的杀意渐渐散去。 一瞬间，她又重新回到那个人畜无害的可爱少女。 此时夕阳正好，她回过头，昏黄的落日映入她湛蓝的眼眸里，浸染成一抹化不开的芳韵。 她笑了，笑的轻巧可人。 在这一个瞬间，凌安忽然觉得—— 自己可能永远忘不了这一幕了。 金黄的夕阳洒落在今州城，红发的少女怀里抱着灰猫，从远方归来。 凌安趴在丹瑾的怀里，默默地思索。 就在刚才，他回忆起了丹瑾的身世。 于是他只是静静的任由对方抱着自说自话。 或许这个背负血海深仇打小孤独的女孩，也需要一丝温暖安慰。 “丹瑾，回来啦？外面好玩吗？”城门处，守卫笑着问道。 丹瑾重重点了点头：“好玩！” “刚才有一批之前走失的居民回来了，有个年轻人说是被你救了，做得很好。”守卫朝她比了个赞。 丹瑾不好意思的摸着脑袋嘿嘿一笑，看上去颇为拘谨。 凌安能感觉到，她很开心。 简单打了招呼守卫便把他俩放进了城，丹瑾一边哼着歌，一边在道路上踱步。 忽然，她停下轻快的脚步，发出疑惑的声音：“咦？” 凌安好奇的从她的臂弯里探出脑袋。 路的前方，黑发金瞳的潮妹直直站着，脸上摆着浮夸的假笑。 凌安猫躯一震。 又缓缓把脑袋缩了回去。 哦豁，寄！ 怎么把潮妹这茬给忘了。 “姐姐？你是？”丹瑾疑惑道。 潮妹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温柔的指了指她怀里的凌安。 丹瑾一拍脑袋，双手把凌安递出去：“原来是你的小猫，诺，给你，下次要照看好了哦，不要让他乱跑！” 凌安紧闭的双眼微微打开一条缝隙。 映入眼帘是潮妹温和的笑容和咬牙切齿的声音：“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看的！” “嗯！那就好，我是丹瑾，下回再见咯猫猫。” 丹瑾最后摸了摸凌安的脑袋，欢快的走远。 凌安此刻早已经心如死灰。 你走就走，最后还要摸一把是什么意思？ 你知不知道摸着一下，我离生死狱又近了一步。 不过，还挺舒服的。 凌安舒服的眯了眯眼，一个猛子扎进潮妹的怀里。 开始装死。 他只是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猫而已。 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他不懂啦。 “怎么不说话？”潮妹语气“温柔”，一双细手在他身上干巴的抚摸。 凌安：“喵。” 潮妹冷声：“别给我装，我需要一个解释。” 凌安：“喵——” 潮妹：“再喵给你叉出去！” 咳咳，咳咳！凌安尴尬的咳了两声。 “大人，臣妾冤枉啊！” “何冤？” “我是被迫的，她不由分说就把我抱走，在城里我又没办法反抗。” 凌安老老实实，他的确没说谎。 “那城外呢？” “城外……城外突然变身什么的，吓到人家小女孩子多不好！”凌安慢慢变得肯定，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 “行吧，这次就饶过你。”潮妹忽然放松了语气。 “咦？这么简单？”凌安一愣。 刚才潮妹身上压抑的气场，可是比杀戮时的丹瑾还要恐怖。 他算是真切的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修罗场。 就这么过去啦？ 这样的话那他下次可就还敢了哈。 “但是，惩罚是少不了的。”潮妹眯着眼，眼神之中透露出一丝危险的气息。 “什么惩罚？”凌安低声问道。 难不成是杀几个残象带点声骸回来给潮妹补补？ 这他擅长啊。 在凌安的脑补中，潮妹缓缓开口，语气里透露出不容置疑的果决，和一丝期待： “罚你晚上变回原型，跟我玩。” 第7章 今州猫猫侠 是夜。 潮妹下榻的客房里。 身为令尹的贵客，潮妹所住的地方不能说不精致豪华。 就连这床，都蛮大的。 大到就算凌安变回无冠者原型，也都还有富余。 凌安仰躺在床上，满脸生无可恋。 他的内心忽然闪过一丝荒谬的感觉。 为什么别人穿越都是变成龙傲天后宫开遍异界。 而他，凌安。 打量了一眼身边紧贴着自己酣睡的潮妹。 怎么感觉自己变成别人的后宫了呢？ 不对劲，一万分的不对劲。 他和潮妹的剧本是不是拿反了？ 能不能把他的剧本还回来…… 不过，凌安虽然嘴上吐槽，但心里着实还是蛮受用的。 他微微侧过身，看着潮妹入睡后的侧脸。 精致且毫无多余修饰的面庞上，柔软的黑发轻轻散开。 不由得让凌安心弦轻轻触动。 潮妹早已换去那一身黑色作战服，取而代之的是一套贴身的居家睡衣。 透露出几分憨傻可爱的气息。 睡衣的领口微微敞开，显然对于凌安没有丝毫防备之心。 或许这就是龙傲天的自信吧。 至于所谓的惩罚…… 凌安回想起一个小时之前—— “变！”潮妹指着被丢到床上的猫猫凌安。 对于这种无理的要求，有骨气的凌安怎么可能不听话。 他冷哼一声，变回原形。 然后就是长达半个小时的全方位、多角度、无死角的欣赏。 时不时还要上手摸一摸，敲一敲。 如果非要给潮妹的行为下一个定性，大概就是阿宅细细品鉴收藏的手办了吧。 或许更甚？ 然后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全然一副把凌安当成抱枕的模样。 凌安大体能理解当初在无音区潮妹为什么没有打败他把他变成声骸吸收了。 凌安表示理解—— 无冠者就是无冠者呀……无冠者是不可以变成抱枕的，变成抱枕了你就再也不能坦率的看着无冠者的眼睛说我要杀了你了……如果变成抱枕了你们就只能在夜晚一起缩在被子里钻进欲望和爱的温床了……所以无冠者只能是抱枕……哦不……我是说……所以抱枕只能是无冠者……抱歉……我是说……无冠者…… 没办法，谁叫他拥有一副任谁看了都忍不住动心的外形呢？ 凌安闭上眼。 咚咚！ 门外传来敲门声。 “漂泊者，漂泊者！”是炽霞的声音。 咻的一声，凌安变回猫猫。 潮妹打开门，炽霞一脸着急的从门缝里钻进来。 “漂泊者，有急事！”炽霞上气不接下气。 “怎么了？”潮妹疑惑。 “能不能借凌安用一下！”炽霞火急火燎道。 凌安：“喵？” 借他用一下？ 这是什么鬼形容？ “是这样的，最近今州出了一伙盗猫贩子，好多人家的猫都失窃了，我身为巡尉当然要将他们绳之以法！”炽霞紧握双拳，满脸正义。 “所以？” “所以我想着凌安也是猫猫，而且是很厉害的猫猫，连寒霜陆龟都怕他，说不定依靠他能找到线索！”炽霞信誓旦旦。 “嘶——” 凌安和潮妹不由得同时倒吸一口冷气。 这个脑回路，不知道该惊叹于这份清奇的想法还是应该说果然是炽霞呢。 潮妹略一思索，看向凌安，金瞳中浮现出笑意：“那你不应该问我，应该问他。” 潮妹指向凌安。 “他？”炽霞一愣，“可是凌安不是你的……” 潮妹摇摇头，打断了炽霞：“不，他不是谁的，他是他自己，是独立的个体，所以我想你应该问问他的意见而不是问我。” 听见潮妹的话，凌安心里不由得泛起些微感动。 原来这才是潮妹的真实想法。 在她的心里从未把凌安当成什么附属品。 当然，也不排除她现在可能是贤者时间…… 炽霞俯身看着凌安：“凌安，你愿意帮我吗？” 无需多言，凌安纵身一跃跳到她肩头。 既然已经来了今州，又结识了这么多人。 那么在他心里早已把自己和野外那些普通残象划清了界限。 眼下刷刷好感度正是他所需要的。 “嘿嘿，我们走！”炽霞仿佛得到了什么大胜利，雄赳赳气昂昂的带着凌安直奔目的地。 “加油。”潮妹微微一笑，眼神中满是鼓励。 凌安受用的喵了一声，他身为堂堂怒涛级残象，找个走失的猫还不是手到擒来…… 然后，不一会，凌安就抓狂了。 不是，你就这样让我找？ 月光下，凌安看着把自己带到拾方药房门前的炽霞，满脸愕然。 “凌安加油，就靠你了！”炽霞把凌安放下，让他开始搜寻。 凌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他是残象，就算变化了那也是猫…… 不是狗啊！ 果然还是低估了炽霞那大条的神经了么。 “咦？怎么不动？闻不出来吗？可是最近丢失的猫猫就是在这附近不见的呀。”炽霞摸着下巴沉思。 凌安表示不想跟她说话。 他纵身一跃，跳到拾方药房的柜台上。 “不要打扰人家做生意，凌安。”炽霞连忙把他抱起来。 凌安不为所动的朝着拾方药房的柜员蔻蔻喵了一声。 他已经暗示的够明显了。 还好炽霞并不蠢笨，她立即反应过来，朝蔻蔻问道：“蔻蔻小姐，你今天有没有在附近看见什么可疑人士？” 蔻蔻温柔的笑了笑：“原来是马小芳呀，说起可疑人士的话……” “等会，不要叫我马小芳！”炽霞气鼓鼓的反驳。 “抱歉，忘了忘了。”蔻蔻脸上流露出歉意，继续道：“平常来药房买药的基本都是老顾客，不过中午的时候有个男人看起来鬼鬼祟祟的，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炽霞闻言眼睛顿时一亮，连忙小鸡啄米般的点头：“没错，说不定就是他，你有没有印象？” “有！他穿着一身黑，戴着兜帽看不清脸。” “很好，谢谢你蔻蔻小姐！，那我继续在这附近找一找。”炽霞得到有用的消息，连声感谢。 “凌安，我们走！”她兴冲冲的就要开始搜寻。 凌安朝着城门的方向喵了一声。 “咦？”感受到凌安的抗拒，炽霞发出疑惑的声音，“难不成你是提醒我在城外？” 凌安无奈的点点头。 既然是大批量作案的盗猫贩子，那么他们一定有一个据点。 猫猫在抗拒的情况下是会发出叫声和响动的，何况失窃的猫猫数量并不少。 既然周围没有人投诉，说明他们的据点一定在城外。 那么去问问城门守卫今天有没有看见黑衣男人出城不就知道了。 果然，炽霞一点就通。 她高兴的举起凌安，狠狠的在他脑门上亲了一口： “凌安，我果然没有看错，你真是猫界的天才，我要封你为今州猫猫侠！” 月光下，炽霞举起凌安，满面笑容。 第8章 误打误撞 炽霞火急火燎的来到城门，向城门的守卫兵卒询问。 守卫已经换过一轮班，在炽霞的再三要求下，联系了白天值班的守卫。 “的确，下午时分有这么一个人。”守卫接到消息确定道。 “那就好，知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炽霞连忙追问。 守卫摇摇头，这个并不在他们的职务范围之内。 凌安看着炽霞忙前忙后。 如果不是她总是自报家门，恐怕很难有人把她和巡尉联系起来。 明明看上去更像是一个活蹦乱跳的小女孩。 就连凌安也不得不佩服她的精力充沛。 富有正义心，积极又乐观，这是凌安对她的评价。 “诶？你看那个是不是你要找的人？”守卫眺望城内道。 目光看去，一名黑衣男子正朝着今州城门走来。 炽霞眼前一亮，男子的打扮和蔻蔻所描述的一般无二。 “没错，哈哈，看来运气站在我今州飞羽侠这边！” 她朝守卫道了一声谢，带着凌安躲到一旁。 男人出了城，便径直往怨鸟泽的方向走。 “时间来不及通知，看来只能我单枪匹马了，还好只是一群偷猫贼而已。”炽霞低声给自己打气。 她轻轻把凌安放回地面，摸了摸他的脑袋：“谢谢你凌安，回去吧，接下来就交给我炽霞了！” 随即她一个转身，紧紧跟踪而去。 看着炽霞的背影，凌安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怎么可能放任炽霞单人行动，万一出了事情他可不好跟潮妹交差。 伸了个懒腰，凌安步入城外的夜色里。 以他的实力，想要隐藏自己实在再简单不过，黑衣男子和炽霞根本发现不了他的存在。 最好的情况就是炽霞彻底捣毁这窝盗猫贩子，实在不行的话，至少他在还能有个保底。 夜色中，炽霞跟踪着黑衣男子，一路往怨鸟泽的方向前进。 男子走走停停，半个多小时后，他在一处沼泽边停了下来。 炽霞和凌安也停下脚步。 男子站定身形，似乎是在等待什么。 片刻后，他朗声道：“出来吧，我发现你了！” 凌安一怔，莫非这回碰到高手了？ 下一秒，炽霞从夜色里跳出来。 她双手叉腰，正义凛然道：“没错，就是我，今州飞羽侠，你这可恶的混蛋，快伏法吧！” “哈哈，今州飞羽侠？有意思。”男子讥笑了一声，忍不住轻轻鼓掌。 “早就知道会有被巡尉盯上的这一天，所以我们也是做了万全的准备。” 随着他的鼓掌声，夜色中几个身影缓缓出现。 炽霞戒备的看了一眼，对方人多势众，来势汹汹。 这时她才明白，原来自己早就被识破了。 对方早已经为她准备好了包围圈。 “以为人多就可以了吗？不要小看我啊！” 炽霞手握双枪，浑然不惧。 她厉声道：“把你们偷走的那些猫猫交出来！” “猫？”男子一愣，“什么猫？” “咦？”炽霞也愣住了，“你们不是盗猫贩子吗？” “喂，这位巡尉小姐，猫能值几个钱？你也未免太瞧不起人了。” 炽霞心里一惊，跟错人了。 对方是一伙恶徒，但和盗猫并没有什么联系—— 她阴差阳错间，撞上了更大的案子！ 但心底的正义感不容许她此刻退缩。 “也罢，顺手的事。”炽霞立即反应过来，双枪连射。 对面，几人躲避着弹雨，有人持枪反击，有人试图近身缠斗。 他们配合熟练，绝非一般匪徒可以比拟。 炽霞在弹雨中翻滚躲闪，每一发子弹但凡击中，都是打在敌人的关键部位。 不致命，但却可以废掉对方的战斗力。 黑衣男子见状，取出一把长刃，朝炽霞冲来。 他速度极快，几步冲到近前，长刃斩向手腕。 炽霞反应及时，弃掉一支枪朝后退去。 黑衣男子冷哼一声：“不过如此，我看你还有几把枪。” 他来势汹汹，丝毫不给炽霞脱离的空隙。 长刃长驱直入，无可阻挡。 眼见情况要糟，凌安刚准备动手，下一秒就听见一声疾呼： “英雄登场！” 黑衣男子长刃立时被招架住，进无可进。 “是共鸣者！”男子低呼一声，连连退远。 轻波级声骸，鸣泣战士。 击败残象，吸收声骸，为之所用，这样的人便是共鸣者。 拥有远超常人的战斗力。 “哼，往哪里跑！”好不容易取得先机，炽霞哪里肯放弃，由她幻化成的鸣泣战士紧紧追着黑衣男子。 一旁还有人想要阻挡，都被她一巴掌拍飞晕倒在地。 终于，黑衣男子被她逼到退无可退。 他狞笑一声：“别以为只有你才能操纵残象！” 紧接着，他低呼一声，似乎引动了什么。 地面传来震动。 “什么！”炽霞一惊。 夜色里，两头暗鬃狼朝着战场杀来。 暗鬃狼身为巨浪级声骸，身后往往有数只火鬃狼追随。 炽霞定睛一看，两头暗鬃狼身后果然跟着足足七八头火鬃狼。 它们跟在暗鬃狼身后朝着这里冲锋。 炽霞的心瞬间沉到谷底。 她转头看向黑衣男子：“这种能力，难不成是……” “没错，残星会。”黑衣男子接道，“没想到被一个找猫的坏了好事，是时候该给你一些教训了，呵呵，这两头都是附近盘踞的暗鬃狼群，好好感受它们的怒火吧！” 两头暗鬃狼一前一后朝着炽霞扑来。 她发动鸣泣战士的格挡能力。 最先杀到的那只暗鬃狼爪子扑下，见被格挡，它一个倒身，甩出一道暗紫色的气刃。 气刃撞上鸣泣战士，这是远超轻波级残象的威力。 鸣泣战士倒飞出去，在空中变回炽霞的模样。 她重重地落地，砸进沼泽里。 完蛋了。 炽霞心里闪过一丝落寞。 她从沼泽里爬起身，原本扎起来的刘海也散落开来，轻轻的覆在额头上。 第二头暗鬃狼已经扑杀过来。 张开的狼嘴里腥风扑面。 炽霞捡起配枪，眼神坚定。 她是今州巡尉，是今州飞羽侠，就算死也不能辜负心中的正义！ 在第一天成为巡尉之时，她就已经抱着这样的觉悟。 生死之际，她的心里闪过一丝庆幸—— 还好没有带凌安一起。 她怒目圆睁，枪口绽放出火光。 在子弹出膛的这千分之一秒间，一只宽厚的手掌覆在她的眼前。 耳畔传来声音，温厚而有力：“闭上眼，别看。” 第9章 炽霞，炽霞! 炽霞的身后，一股磅礴的气息冲天而起。 如果说她是一片水洼，那现在紧贴在她身后的，简直就像是渡海而来的怒涛。 这威压庞大无比，仿佛让她置身于怒海中央，像一片树叶般沉浮不定。 只是这气息，却让她感受到一丝熟悉。 对方是来帮助她的。 想到这一点，炽霞点点头，阖上双眸。 这一刻，她选择相信这个陌生的家伙。 手掌离去，怒涛席卷八荒。 暗鬃狼发出悲惨的呼嚎声，它们似乎正在直面某种恐怖的存在。 炽霞心里忍不住泛起小九九，好奇心飞速增长。 看一点点，就一点点。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隙。 视线中，一片紫黑色的羽翼在月光下闪过，好不潇洒！ 炽霞莫名感觉自己似乎曾在哪里见过。 心底的好奇心像发了芽的爬山虎，鼓动着她睁开眼睛。 终于，她还是抵挡不住诱惑。 双眼猛地睁开。 下一秒，眼前一黑。 那张大手又重新覆了上来。 “你把头发放下来好看很多。”声音如此评价道。 话落，一切重归寂静。 炽霞放心的打开眼眸，落入眼中的场景让她一瞬间惊讶的合不拢嘴。 她的面前，两头巨浪级的暗鬃狼和数只灰鬃狼全然消失不见。 只余一地狼藉。 好像飓风刚肆虐过似的。 那可是巨浪级别的残象啊，还是两只！ 炽霞站起身环顾四周，除了倒在地上的黑衣男子和同伙以外，声音的主人早已经消失不见。 从她闭上眼到睁开，恐怕不过短短几秒钟时间。 到底是什么人，能在几秒内就解决掉两头巨浪级残象？ 炽霞一时陷入沉思。 莫非是那位忌炎将军？ 不对，就算是忌炎将军恐怕也难以做的如此轻松写意，更没有必要隐藏自己的身份。 难不成是令尹大人？ 炽霞摇摇头，把这个离谱的想法甩出脑袋。 令尹大人是女的。 刚才那声音明明是男性，音色温厚而充满磁性。 思索了半天，炽霞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她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残星会的家伙们，掏出绳子一个个五花大绑起来。 得，虽然没找到偷猫贼，但是误打误撞居然活捉了一批残星会匪徒。 这可是个天大的功劳。 月明星稀，炽霞带着俘虏们赶到城门口，一只灰色的猫正优雅的蹲坐在城门前。 “凌安！我回来啦！”炽霞蹦跶着招手。 看见炽霞归来，凌安晃了晃爪子，抖去几根暗鬃狼毛，竖瞳里闪过一丝笑意。 次日，今洲攀花饭馆。 “来喽来喽，火辣辣热腾腾的冒菜！”攀华讲着一口地道的方言，端上一碗还在冒着热气的冒菜。 “谢啦，攀花姨。”炽霞满脸期待的坐在桌前，看见冒菜她的眼睛里发出明亮的光彩。 “诶，小芳，听说你昨天破获了一起大案子是不是？”攀花唠起家常。 “哪有，嘿嘿。”炽霞不好意思的摸着脑袋，“运气好，误打误撞被我捡漏了。” 她熟练的用筷子夹起一份素菜，放到凌安面前：“来，凌安，这可是攀花姨的拿手绝活，你尝尝。” 凌安看着眼前筷子上满是红油的素菜，倔强的别过头去。 想要辣死猫啊！ “嘿嘿，差点忘了你是猫猫。”炽霞一拍脑袋，尴尬的笑了一声。 “我怎么阔能少了他的呢！”说着，攀花又从柜台端来一只冒着热气的碗，放在凌安面前： “攀花饭馆独家秘制猫饭，请品尝！” 凌安一怔，看着攀花满脸的笑容，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波澜。 原来，他也有份。 攀花坐在炽霞身边，好奇道：“小芳，和攀花姨说说你的冒险经历呗。” 闻言，炽霞放下筷子站起身。 她轻咳两声，一副说书先生的模样。 “昨晚乃是个月黑风高之夜，我本是准备跟踪一批盗猫贩子，谁知道误打误撞识破了一批残星会的恶徒！” 她手舞足蹈，栩栩如生。 “哦？那岂不是很危险？”攀花神色一紧，眼神在炽霞身上来回打量，“你没受伤吧？” 炽霞摆摆手：“那是自然，对方人多势众，更可怕的是他们之中的老大，居然还有召唤残象的本事！” “真的吗！那你岂不是危险了？”攀花配合的说道。 “没错，我孤身一人，那恶徒唤来巨浪级的残象，转眼间我便深陷狼群！” “后来呢？” “后来？哼，我今州飞羽侠怎能退缩，但谁料对方狼多势众，把我团团围住，就在我即将身死之际——” “真正的今州飞羽侠出现了！他有一对紫黑色的羽翼，唰唰唰三两下功夫，巨浪级残象就倒在他的手下，快到我连他长什么样都没看清。” 炽霞感叹的摇摇头：“在他面前，我以后恐怕只能自称今州小飞羽侠了。” 噗！ 咳咳！ 正在大快朵颐的凌安差点没噎住。 “哎呀吃慢点。”攀花轻轻拍着凌安的背，继续问道：“你人没事就好，下回千万不要这么莽撞了！” “嘿嘿，我知道啦攀花姨，下回绝对不敢了！”炽霞拍着胸脯保证道。 “不过可惜，虽然那批残星会的恶徒已经被关进了监牢，但是一个个嘴都硬的很，他们说没看见什么其他人，边庭那边也不相信，说都是我的功劳。”炽霞微微叹气。 她接着道：“但是明明就不是我做的，这个功劳我可不敢接。” 攀花静静的听着，看着，对于炽霞这个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她有十足的温柔。 “你这个孩子啊就是这样，太老实了。”她无奈的讲了一句，但语气里却满是赞赏。 “对了，那失踪的那些猫猫呢？” “这个嘛！”炽霞摸着脑袋神色略有些尴尬，“有人在今州城外的后山找到了，听说失踪的都是公猫，被一只三花母猫勾引跑了。” “哈哈哈哈！” 炽霞满脸认真对着凌安道：“凌安，你可不准被小母猫勾引走！” 凌安差点一个趔趄没站稳：“喵？” 这关他什么事？ 他取向很正常好吧。 倒是炽霞你，下回可就不要这么莽撞了。 一时间，攀花饭馆里的气氛热闹无比。 凌安默默地看着炽霞，她的乐观和积极不可避免的感染了凌安。 与此同时，她的身上也发生了一点小小的变化。 “小芳，今天怎么换发型了？”有食客笑着问道。 炽霞挠了挠脸颊，刚吃完火辣辣冒菜的脸上还泛着微红，看上去颇有几分少女的羞涩。 像一朵天边炽霞，坠在她的脸颊上。 直到这时，她为自己取的名字才和本人相得益彰起来。 她微微一笑，爽朗道：“我还是觉得把头发放下来好看！” 第10章 偶遇鉴心 从攀花饭馆回来，炽霞得知潮妹已经不在住所的消息，自告奋勇带着凌安前去华胥研究院。 在研究院门口，凌安和炽霞撞见了潮妹和一个熟人。 “秧秧！漂泊者！”炽霞高举手臂呼唤。 “是炽霞和凌安！”秧秧眼前一亮。 “听说你们可是解决了一桩大案。”潮妹接过凌安，抱在怀中安抚。 “嗨，别说了，都是误会。”炽霞笑了笑。 “不提这个，白芷那边怎么说？漂泊者你的身体检查结果出来了吗？” “一切安好，白芷现在还泡在数据堆里呢，她就是这样的人。”秧秧解释道。 “那就好，你们接下来准备去哪？”炽霞眼里冒着小星星。 “令尹大人给漂泊者留下的信物中，关于莽吉柿和被海蚀影响的树叶还没有解开，接下来我和漂泊者准备出城去前线一趟。”秧秧如实道。 “前线？那看来我只能在城里面等你们了，听说忌炎将军正带兵在前线和残象潮厮杀。”炽霞无奈的摆手。 “这样也好，你就在城里等我们的消息吧。” 秧秧温柔的笑了笑，微微俯身看向潮妹怀中的凌安：“前线危险，凌安不如也留在城里。” 凌安不爽的喵了一声。 潮妹拒绝道：“我们一起吧，凌安可是很强的，相信我。” 话已至此，秧秧也没法拒绝：“好，那便一起。” 两人一猫直奔通往荒石高地的城门。 在城门前，一个熟悉的灰白色身影出现在凌安面前。 她穿着一身干练的道服，长长的呆毛掠过头顶，清澈的眼神中带着些许懵懂。 “怎么又是你？”城门守卫无奈的吐槽。 身影微微俯身，作揖道：“小道鉴心，下山历练，刚好拜人所托出城寻人，还请通融通融。” “昨天中午也是，已经和你说过了，现在前线战事紧张，危险非常，通往荒石高地的城门管得紧，等夜归军回来自然有你想要的消息。” “小道是共鸣者，就算遇到残象也有自保之力，不用担心小道的安危。” 城门前，鉴心居然和守卫辩论起来。 凌安无奈的摇了摇头。 对于鉴心，凌安有所了解。 他既欣赏鉴心的纯真善良，又无奈于她的过度烂好人。 她入世不深，少知情理，现在想要出城哪里是辩过守卫就行的。 不过既然遇到，帮她一下也无不可。 他戳了戳潮妹，暗示了一下。 这时，守卫看见几人，出口询问道：“你们几位也是想要出城？” 秧秧闻言道：“在下夜归旗下踏白小队成员秧秧，此番出城是有急事。” “不行不行，现在出城必须要有凭证才行。”或许是被鉴心叨扰的有些烦躁，守卫连连摆手。 凌安默默瞥了一眼潮妹。 龙傲天，该你了。 果然，潮妹上前一步，亮出凭证。 守卫接过检查了一眼，心里一震。 他看了眼凭证，又看了眼潮妹。 来回反复了两次，语气里透露出难以压抑的震惊：“呃……你们可以出城了。” 凌安心里有数，令尹今汐给潮妹的权限是最高级别的，整个今洲城只有她想去没有她去不了的地。 这就是龙傲天的待遇嘛。 凌安实名表示羡慕。 潮妹看向一旁的鉴心道：“这位道长，我们刚好也要去荒石高地，不如做个伴？” 鉴心闻言，顿时喜上眉梢，她感谢道：“小道谢过了。” 潮妹笑了笑，看向凌安：“别谢我，谢他。” 鉴心闻言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大大方方的朝凌安作了个揖： “鉴心谢过这位，呃，猫猫小友。” 凌安受用的点了点头。 还是潮妹会做人。 鉴心看向守卫：“不知这样行事可否？” 守卫无奈的挥了挥手：“可可可。” 几人刚迈开脚步，另一边一名守卫忽然道：“那只猫……” 凌安不爽的喵了一声。 怎么个事？ 这边这个城门的守卫看起来不是很通情达理啊。 一旁，另一名守卫连忙把他拦住，干笑了两声道：“没事，没事。” 紧接着他低声朝刚才说话的守卫道：“这个权限，别说带只猫带个人，带我出城都行了。” 凌安听见他们的嘀咕，自豪的扬起脑袋。 别说，跟在潮妹的身边还挺爽。 凡事都不需要自己出手了。 龙傲天又怎么样，不还是他的坐骑？ 凌安已经在脑海里活用精神胜利法了。 看见他这副模样，潮妹低下脑袋，语气微妙：“你在想什么？” 凌安讪讪的笑了笑：“嘿嘿，没什么。” 在潮妹至高权限的庇护下，几人一起出了城，直奔荒石高地的军营。 一番询问过后才知道，原来鉴心是来寻找一名叫做致远的士兵。 可惜致远并不在荒石高地，转而去了更前线的伏波营。 “通往伏波营的路上，夜归军的两座侦查塔被断了联系，还希望你们能帮我调查一下情况。” 军营里，荒石高地的军需官说出了她的请求。 “放心，这件事就交给我们吧。”秧秧身为踏白小队的成员，同样也是夜归军的一份子，果断应下了请求。 在潮妹的感知下，三人一猫继续向前。 果不其然，一座被损坏的侦察塔出现在他们面前。 侦查塔旁，几名穿着邋遢平民打扮的家伙正不知在鼓捣什么。 秧秧一声厉喝：“你们在做什么！” 平民们看见来人，脸上一慌，连忙道： “我们是因战争流离失所的普通人，实在要吃不起饭了这才想着能不能把这东西拆了卖了换钱。” 秧秧的脸上立马浮现出怒色：“侦查塔一旦损坏，便无法探测残象，万一被钻了空子不知该有多少百姓受害。” 一旁鉴心也接过话头：“还请诸位不要再行如此恶事，倘若腹中实在饥渴，我这里有些食粮可以赠送给你们。” 凌安看着这一幕，他心中清楚，这几人并非普通平民，而是流放者。 流放者，便是杀人劫财的匪徒。 对于他们，凌安可没有半点同情之心。 也亏得是碰到鉴心和秧秧这样心地善良的女孩，换其他人来恐怕早就动手了。 至于这个其他人指的是谁，凌安回想起那么那名杀人不眨眼的少女。 但眼下秧秧和鉴心在身边，凌安也不好出声。 就当几人都以为这些伪装成平民的流放者接了干粮就要作罢之时。 其中一名流放者偷偷从腰间掏出短刀，猛地朝秧秧扑了过来。 “别以为几份干粮就能打发我们啊！” “小心！”鉴心低呼一声，气动流转。 眨眼功夫几名流放者便纷纷被她放倒。 “说实话吧，你们到底是何人？”迅刀出鞘，秧秧怒声质问。 平民可不敢上来就动刀子，更何况这几人刚才脸上的狠厉之色丝毫没有虚假。 “我们，是流放者。” 第11章 交给丹瑾吧 几名流放者老老实实的交代了原委。 他们才刚加入流放者不久，结果老大所在的营地就被一锅端了。 几人本来想着能不能在外边找个活计，捞上一笔。 结果刚拆了侦察塔，就被凌安一行人抓了个正着。 事已至此，凌安本以为该给这几人一个狠狠的教训的时候。 鉴心站了出来。 她面色温柔，带着圣母般的纯洁：“作恶多端终有报，我刚才给的干粮足够你们走到今州城了，去城里重新做回好人吧。” 凌安闻言，心里不禁感叹。 果然是鉴心能做出来的事。 这批流放者口口声声是刚加入，但这也只是他们的一面之词。 谁知道他们的手中有没有沾过人命？ 对于恶徒不加惩罚便放过，你猜他们下一次缺钱缺食物还会不会重操旧业？ 尤其是在今州这个乱世。 鉴心入世不深，对于人性知之甚少啊。 用凌安的话来说，这就是圣母啊。 圣母。 一个经常活跃于乱世之中的存在。 有人觉得乱世第一个该杀的就是圣母，但也有人觉得之所以觉得圣母不好是因为被慈悲的对象不是他们自己。 关于圣母的争辩凌安已经不想多说什么。 眼下的情况，鉴心站了出来，秧秧和潮妹也不好意思拂了她的面子。 几名流放者跪在地上，涕泗横流的感谢鉴心的大恩大德。 凌安冷眼看着，他想起一句名言—— 他们不是知道自己错了，而是知道自己要死了。 如果不是鉴心，就凭他们犯下的罪夜归军绝不会如此轻易的饶过他们。 鉴心满面春风的把他们扶起身：“去吧，回今州城，做一个好人。” 凌安默默看着，忽然眼角的余光中瞥到一抹红色的身影。 他眼前顿时一亮。 这么巧？ 凌安连忙戳了戳潮妹。 另一边，路过的红发天真少女看见这边的情况，连忙招手：“凌安！漂泊者！” 潮妹看了一眼：“丹瑾？” “是我，好巧在这里遇见你们。”她看了一眼地上的流放者，好奇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呢？” “这几人是流放者，刚好被我们抓住了。”秧秧出口解释。 “噢？流放者？”丹瑾眼睛顿时亮起，一字一句道。 凌安感觉到一股兴奋从丹瑾的身上传来。 “这位小友，看你的方向，是否要回今州？”鉴心朝丹瑾问道。 “嗯！我要回今州修一下武器！”丹瑾用力点了点头。 凌安一愣。 他记得距离丹瑾上次回城修武器还没多久吧。 这么会功夫，又砍卷刃了？ 鉴心眼前一亮，拱手道：“同为共鸣者，不知能否麻烦你一件事，代劳一下把这几人送回今州。” 丹瑾听见这话，湛蓝的眼眸扫视了一眼流放者们，一点绯光正在她眼中慢慢晕染。 “好啊，一点都不麻烦，包在我身上！”她拍着胸脯兴奋的答应下来。 凌安看向流放者们，他们的眼神正死死汇聚在丹瑾胸前那块璞玉上。 一名流放者急忙同意道：“这样好！就由这位小姐送我们回去，刚好我们也找不来路。” 他的身后，其他流放者也赞同的连连点头。 丹瑾微笑着看了他们一眼，点点头：“放心，一定送你们上路。” 凌安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饿狼以为自己盯上了肥羊，殊不知肥羊竟是自己。 “这样甚好，小道谢过了。”鉴心毕恭毕敬的鞠了个躬。 “不用客气，那我就先走啦！”丹瑾天真一笑，可爱的紧。 她凑到潮妹面前揉了揉凌安的脑袋：“小猫，下回再来找你玩。” 随后她便带着几名流放者踏上回今州的路。 凌安依稀能听见她和流放者说话的声音—— “事先说好，我虽然是共鸣者但是不擅长战斗，你们一会要乖乖的哦。” “这块玉是传家宝，可值钱了，你们不准偷看！” 丹瑾如是道。 凌安两眼一黑，差点没从潮妹怀里栽下来。 论钓鱼执法，这位简直专业到不能再专业了。 “真的没问题吗？”潮妹低声询问。 凌安轻声回应道：“相信我，他们能看见城门就算成功。” 这下大家都满意了。 鉴心满足了自己的好心； 潮妹和秧秧修好了侦察塔； 流放者以为好运降临在身上； 丹瑾又有活可以干了。 至于凌安—— 他看了乐子。 这简直就是大团圆啊，太完美了！ 就是一会可能要苦了流放者了。 凌安默默祈祷，希望丹瑾刀快一点，不要给流放者太多痛苦。 很快，第二座受困于荆棘的侦察塔也被潮妹修好，几人来到了伏波营。 还没进入营地，阵阵哀嚎声便传入耳中。 几人的脸上浮现出严肃之色。 伏波营距离前线战场仅仅一线之隔。 在这里准备的，不是即将上战场见生死的士兵，就是从战场替换下来的伤员。 氛围凝重。 空气里药味、血腥味和黑石武器的气味混杂在一块。 共同组成了一股难以言明的气味。 这是战争的味道。 直到真正抵达前线的这一刻，才能明白前线的军士们为今州的安定付出了多少。 他们有些是共鸣者，有些是拿着黑石武器的普通人。 但无一例外，他们都是今州，乃至瑝珑当之无愧的英雄。 躺在地上的伤员有些在哀嚎，细细听来竟不是惨叫和退缩。 “为什么把我换下来，我还能继续杀敌！” “一条腿而已，又不是手断了，耽误老子拿枪吗？” …… 他们在伏波营里踱步，听着士兵们的抗议声，心情愈发凝重。 “残血潮数以万计，潮水来时每一名士兵都是抵御潮水的基石，有他们在前线才换来今州长久的安宁。” 秧秧徐徐说道，她面色无比凝重。 鉴心的脸色也不再温和如初。 刚刚放走了流放者的她不知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 前线尚且如此，如果刚才因为侦察塔的原因导致残象入侵，恐怕对于今州来说又是一场大灾难。 而对于差点引发如此灾难的流放者，她不仅没有惩罚却反倒以礼相待。 她在原地驻足了许久，才终于缓缓开口道：“见到这一幕小道才明白自己之前的稚嫩，小道……错了。” 她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待小道寻回致远，相信丹瑾和流放者还没有走远，小道一会跟上他们重新考虑一下先前的作为，小道先行告退了。” 她转身离去，背影之中透露出一股坚定。 凌安大感欣慰。 鉴心本性纯善，只是鲜少入世难懂人性。 她能有如此转变凌安表示非常认可。 至少他从来没有讨厌过这个姑娘。 人只有在亲眼见证过一些事情之后，才会成长。 不过，等她找到致远再走回去，恐怕流放者也已经走到奈何桥了。 毕竟，那可是丹瑾啊。 远方，荒石高地和今州城的中间路段。 丹瑾坐在一块巨石上，一边哼着歌儿一边擦拭绯刃上的血迹。 原本锋利的绯刃已经卷起了边，她无奈的叹了口气，索性放下绯刃双手撑着巨石无聊的摆动双腿。 阳光下，她湛蓝的天真双眸熠熠生辉。 而在她轻轻摆动的双腿下面，血积成洼。 第12章 残忍变态的疯子 送走了鉴心，潮妹拿出一片树叶。 这可不是普通的树叶，是今汐送的信物。 上面还残存着今汐的味道……啊不，残象的气息。 这是一片受过海蚀现象影响的树叶。 “这片树叶就如同信标，令尹大人肯定是想通过树叶的指引让你去见到些什么。”秧秧目不转睛的盯着，口中猜测道。 潮妹感受树叶上的波动，目光投向远方。 她指向某个方向道：“我能感觉到，应该就在那儿。” 秧秧也投过眼神眺望：“中曲台地，祈池村？” 她沉吟道：“看来那里一定发生过什么，漂泊者，我们一起过去看看吧。” 凌安听见这个熟悉的地名，心里一惊。 祈池村。 没记错的话，残星会的某个颠颠的家伙正在那里等候着。 他眼神一紧，绝不能让潮妹和秧秧受到伤害。 两人一猫继续前行，越靠近祈池村，空气中的气氛也愈发压抑。 “这里似乎发生过什么，流息感应带回来的消息让我感觉很压抑，很……痛苦。”秧秧面色凝重，似乎有几分悲伤。 忽然，她惊声道：“无音区！漂泊者小心！” 刹那间，无数的频率在无音区之中波动汇聚，数只残象显现身形。 秧秧和潮妹腰间迅刀近乎同时出鞘，一左一右朝着残象杀去。 片刻，残象破碎。 “漂泊者，你没事吧？”秧秧关心道。 “没事，只是一些低等级的残象而已。”潮妹摆摆手。 刚才他们击败的残象由无音区汇聚而来，远远不是他们的对手。 “漂泊者，你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秧秧左顾右盼。 潮妹点点头，她们继续往前探索，一只紫色的圆球状残象出现在面前。 紫色的圆球残象无意识的发出声音，就如同人类一般： “叽叽……哥哥……” “咦？这只残象似乎有些不一样。”秧秧好奇的打量道。 “总有些残象是特殊的，我想这应该很正常。”潮妹猜测道。 毕竟她身边就有一只最为特殊的残象。 “或许这只残象是吞噬了其他人的频率，将残存的意识化为不断重复的呓语……” 秧秧低下身，将手放在残象的头上，露出悲伤的神情。 她看向祈池村，眼神之中满是哀色： “它似乎在等待解脱与救赎，我听见了它的悲鸣……不，是这座村庄的悲鸣。” “或许，我们可以先调查一下。”潮妹建议道。 话落，不远处的草丛里传来响动。 秧秧连忙上前，猛地拨开草丛。 正在草丛里踱步的凌安一愣。 他明明没有干什么，但此刻居然有一种被人抓住随地大小便的无力感。” 秧秧轻拍胸脯：“凌安，你怎么在这？” 凌安无奈的瞥了她一眼。 他能不在这嘛。 刚才潮妹和秧秧一声不吭就冲进去和残象厮杀，他当然得找个位置把自己藏起来。 倒不是害怕自己受伤。 主要是怕万一哪只不长眼的残象波及到他，触发他的应激反射怎么办？ 当着秧秧的面变回无冠者这种事，还是别了吧。 要知道只是一只会重复呓语的残象都能吸引她们的注意力。 万一被发现凌安是一只有自我意识的残象那还得了。 恐怕到时候迎接他的就是华胥研究院亲情套餐一份了。 想想就可怕。 “我们再找找别的地方……”秧秧抱起凌安，话音未落。 一道暗红色的门户骤然出现在她身后。 在她还来不及反应之际，门户猛地将她和凌安吞噬。 “凌安！秧秧！”潮妹着急道。 “别急呀漂泊者，她们很安全，好不容易等到这一刻，我可不想有人来打扰我们。” 一道邪魅的声音从高处传来。 潮妹抬头看去，身穿红色作战服的男人玩耍着卡牌，嘴角露出邪笑。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伤痕，残星会的会监，或许把我称作疯子和变态也不错！” “你把他们弄去哪了？”潮妹质问道。 “放心，只是幻境而已，我可不想那个女孩打扰我们的谈话……” 伤痕说着，脸上忽然闪过一丝讶异之色。 他俯视着潮妹，开口道：“有意思，真是有意思！看来我的幻境吞进去个了不得的东西。” 他拨动卡牌，暗红色的空间瞬间将他席卷。 下一秒，伤痕消失不见。 独留潮妹一脸懵的站在原地。 另一边，凌安和秧秧身处伤痕制造的幻境之中。 这里堪称无天无地之所，无数石头堆砌成的平台悬浮在虚空之中。 秧秧面色着急：“这个手笔……漂泊者恐怕有危险！我们必须立马出去！” 情急之下，她抽出迅刀开始攻击幻境。 凌安蹲在地上，感受幻境之中的情况。 他的面上闪过一丝担忧。 或许因为他是残象的原因，伤痕的幻境对他竟然存在着一丝压制。 虽然不明显，但却实打实的有所影响。 这里绝非久留之地。 凌安跳到幻境中的一处，朝着秧秧呼唤。 幻境并非真实世界，任何幻境都存在薄弱点。 尤其是幻境的制造者不在之时，薄弱点更容易攻破。 以他的眼力自然不难发现。 “凌安？”秧秧疑惑道，“难不成你在提醒我攻击这里？” 凌安点点头，暗道孺子可教也。 秧秧手持迅刀，缓缓走来。 她大概能明白凌安的身上有一些不同之处，但都以“和漂泊者有关系的都不简单”的理由说服自己。 抱着尝试一下的心情，她持刀下劈。 下一刻，一张暗红色的卡牌疾射而来。 卡牌撞上刀身，迅刀一时偏离了方向。 “哎呀哎呀，差点就让你影响我和漂泊者的约会了！” 一只翻转着卡牌的手掌出现在视线之中。 “卡牌……你是伤痕！”秧秧惊声道。 她踏步上前，把凌安挡在身后。 “没错，我是伤痕，那个残忍变态的疯子，为了防止你影响漂泊者的决断，看来必须要把你打晕才行了。” 对于伤痕的自我介绍，凌安早就想吐槽了。 谁会介绍自己是个残忍变态的疯子。 除非…… 他真的很癫。 第13章 战伤痕 “好了，得快点把你解决掉，漂泊者还在外面等我呢。” 伤痕语气暧昧，激起凌安一身鸡皮疙瘩。 他手掌翻转间，一张张卡牌犹如利刃般射出。 秧秧迅刀横在身前，将卡牌尽数格挡。 “哦？看来有点实力嘛。”伤痕脸上浮现出微妙的笑容，他甩手再度射出一张卡牌。 “那这招呢！” 秧秧面色一紧，心念流转。 她不是伤痕的对手，眼下只能尽力拖延时间，期待潮妹能找到进来的法子。 对于秧秧的想法，凌安表示想多了。 让潮妹杀残象，她比谁莽的都快。 但是找到进入幻境的法子这种靠智商的操作。 那个莽夫还不知道要多久呢。 伤痕的卡牌转眼间便飞至秧秧身前，她继续横刀想要格挡。 卡牌与迅刀接触的刹那，伤痕嘴角露出阴谋得逞的笑容。 他低声轻呼：“嘭！” “不妙！”秧秧神色骤变。 下一秒，暗红色的卡牌猛然爆裂开来。 强大的冲击力瞬间将她冲飞，控制不住身形的她重重的砸落在地。 她将迅刀插进地面，勉强扶起身：“卑鄙！” “卑鄙？哈哈哈哈，阴谋，阳谋，不过是手段而已——” 伤痕长呼一声，数张卡牌连射。 道道爆破声响起。 秧秧勉强躲避，但还是被爆炸的冲击所影响。 直到最后一张卡牌直直的撞上刀身，她再度被爆炸掀飞出去。 “凌安，快走，通知漂泊者……”她无力的呼唤。 感觉眼皮越来越重，这是脱力的症状。 眼前的世界开始模糊，她依稀看见—— 凌安那猫猫的身躯缓缓挡在她身前，朝着伤痕踱步而去。 “凌安，你在做什么？没有漂泊者我们该如何对抗伤痕……”秧秧有气无力，着急道。 “很简单，我出手不就是了。”凌安头也不回，淡漠开口。 只是这句话秧秧却是已经听不见了。 她缓缓阖上双眼，彻底晕了过去。 说完，凌安气息终于不再掩饰，显露而出。 怒涛级修为！ 对面，伤痕忍不住拍手鼓掌道：“果然，看来你不简单……小东西！” 他话音刚落，猛地朝凌安扑来。 杀意骤显。 显然，他刚才对战秧秧之时，还有所收手。 就在即将靠近之时。 凌安身形一振，紫焰缭绕周身。 从蓬勃的紫焰中，他彻底显露真身—— 无冠者！ 幻境之中，忽的有罡风席卷。 紫焰在他身周环绕一圈，化作一缕黑色披风，猎猎作响！ 凌安静静屹立在平台之上，牢牢站定在秧秧身前，稳如泰山。 这是一副无比完美的身躯，浑身上下都无不透露出力量的美感。 身体之下蕴藏的气息让人心惊胆寒。 凌安单单只是站在那儿，就给人以无穷的压力。 从他现身的那一刻，猛烈的罡风便吹拂的幻境起伏不定。 只是这罡风虽然凶猛，但到了秧秧身边，却只是轻轻拂起她额头碎发。 “无冠者！？” 伤痕第一次感受到惊讶。 他脸色剧变，口中连连质问：“不可能，这不可能，你明明已经被漂泊者吸收了才对！” “怎么不可能！”凌安淡然一笑，“窥视漂泊者的可远不止你们残星会一家，我最后身死之时，你可有亲眼看见？” 伤痕仿佛被子弹击中，凌安的出现瞬间打乱了整个棋盘。 他怒目直视：“好好好，好你个无冠者，看来你们是铁了心要打扰我，既然如此，那便留下吧！” 一瞬间，他气息高涨，癫狂之色这时才得以显现。 幻境的壁垒开始扭曲变化，一只只残象从壁垒之中浮现。 低至轻波级，高至巨浪级，足足上百只残象骤然睁眼，双目之中恶光流转。 “哈哈哈哈哈哈！”伤痕仰面朝天，身形诡异的压得极低，他猛地张开双手： “撕碎，啃咬，破坏，杀戮！” 在他骇人的嘶嚎声中，一头巨大的黑羊怪物破碎虚空而出。 直面凌安无冠者真身，伤痕第一时间便选择展现黑羊本体。 此刻。 他们中间，只间隔了一座平台。 怒涛般的气息冲天而起，互相对峙。 两股气息在中心汇聚，犹如一座山撞上了另一座山。 还未动手，平台已经寸寸龟裂。 心有灵犀般，两人在气息汇聚处碰撞。 平台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在虚空中崩裂。 就连幻境也为他们的力量而震颤不止。 黑羊咆哮着，以绝对力量碾压而下。 他巨手探入破碎的平台之中，凝成一把阔刀，朝着凌安劈下。 “如此丑陋。” 凌安一弹指，紫焰暴涨。 他亦伸手探入紫焰之中，拎出一把长枪。 优雅的挽了个枪花，轻轻一点，便化解了黑羊的攻势。 一举一动之间，尽显从容。 黑羊仰天长啸，癫狂似鬼。 他紧紧咬在凌安身后，仗着庞大的体型想要将凌安碾压。 四面八方，上百头残象同时扑杀而来。 凌安振出双翼，在残象潮中穿梭。 一时间压力倍增。 幻境本就压制了他的实力，伤痕也绝非弱者。 以他如今的姿态，恐怕也只能撑上一会。 他身形闪动，和黑羊来回碰撞。 “呵呵呵。”伤痕发出残忍的低笑声： “无冠者又如何？幻境之中压制你的实力，今天我就要取你的声骸！” 凌安面色不变，心底念头流转不定。 难不成还要等到潮妹来援，才能破开此局？ 一股郁气结在他的心中。 的确，无冠者并非无敌的残象。 怒涛级的实力意味着还有不少人的力量在他之上。 这一点从穿越而来的第一刻，他就已经明白。 但。 残象之所以称作残象，就在于他的特质！ 凌安眼神之中，有夺目的光彩闪烁。 他屹立在空中，朗声道：“伤痕，你自以为是执棋者、审判者，可惜，你算漏了一件事！” “呵，想要恐吓我？”伤痕脸色不屑。 他手持阔刀插入地面，黑羊面庞狰狞无比，俨然一副胜利者姿态。 “残星会玩弄残象，这是你们的本事，但对于我而言，这也是你们的弱点！” 话已至此，凌安不再犹豫。 他宛如一杆利箭，自上而下扎入残象潮中。 王从天降，气震八荒。 以他为中心，无数头残象被这一击掀飞。 他所在之处，便是无尘之地，容不得低劣者涉足。 共鸣者击败残象，吸收声骸。 而残象想要精进实力，却远不必这么麻烦。 凌安立在原地，他的嘴角露出笑容，面前是一只被他气息死死压制的巨浪级残象。 “残象之所以是残象，就是因为可以互相吞噬啊！” 他伸出手臂，一把抓住面前残象。 顷刻炼化。 第14章 这一枪，你会死 凌安在残象潮中漫步。 所有残象全部背向而逃。 他牢牢占据上风，纵横战场，气盖山河。 口中忽吟道： 早岁已知世事艰，仍许残响荡云间； 一席紫焰身铸铁，幻境沉浮我独行； 千锤百炼无冠客，异界穿行纵漂泊； 今朝枪指悲鸣处，吞神吞鬼还吞天。 他郁郁心结终于打开，吞噬残象带来的快感让他快要压抑不住自己力量。 在这份压力之下，内圈的残象身体纷纷开始崩裂。 被幻境压制的实力开始回归。 伤痕眼见情况不对，提着阔刀冲下。 但此刻却是为时已晚。 残星会操纵残象的能力在凌安面前于事无补。 所有残象，都是他的资粮！ 轻波级？ 只需稍稍靠近，便被气场碾碎。 巨浪级？ 在他手中撑不过三个回合。 他，是无冠者。 怒涛级残象中的最强者。 伤痕已经压制不了他了。 感受到凌安的实力节节攀升，伤痕神色愈发凝重。 他怒吼一声，冲入残象潮之中。 只是刀锋却没有对准凌安，反倒是对残象潮杀戮起来。 不能让凌安继续增长了。 这是伤痕心中唯一的想法。 数百头残象在他们的手中溃散、湮灭。 直至幻境之中再无一只残象剩余。 凌安冷冷的同他对视：“这一次我必须得承认，你的确够颠。” 能在这种时候反过来把屠刀对准自己人，恐怕整个索拉里斯也只有伤痕独一份。 “我只恨自己杀得太少。”伤痕忌惮的看着此刻的凌安。 他站立之处，紫焰沉浮。 就连他所制造的幻境本身，也快要承载不住这份力量。 海啸级？ 不。 残象虽然能互相吞噬，但远非依靠低级残象数量堆砌就能晋阶。 但眼下凌安传来的这份磅礴压力，恐怕距离海啸级也只有半步之遥。 “取你羊头，为我之冠！” 凌安低喝一声，手持长枪杀去。 伤痕竖起阔刀，妄图格挡。 只一击，阔刀崩裂。 诧异的目光中，凌安顶膝，将他踢向空中。 伤痕试图扭转身形躲闪。 但凌安更快。 闪身出现在他上方，长枪拍下。 伤痕被这一枪撞向幻境的壁垒，激起一阵地动山摇。 幻境，快要撑不住了。 他试图拼死反抗，受伤愈重，本性也愈发癫狂。 仰天长啸过后，他毫无章法的扑向凌安。 “好机会。”他眼前一亮，凌安站在原地并未挪动身形。 在即将接触的刹那间，一只手掌拍在伤痕额头，让他控制不住倒飞： “太慢。” 凌安淡漠的声音骤然响起。 又是一掌击出，伤痕像一个沙包，被来回抛飞。 在他每次都将落地之时，凌安总能提前预判位置闪身出现，接上又一轮攻势。 “下盘不稳。” “腰腹无力。” “章法凌乱。” “最重要的是，你低估了我，无冠者。” 凌安最后一指点在他的眉心，屈指一弹。 一声爆响，伤痕重重的砸向地面，激起大片灰尘。 凌安静立不动，犹如一尊古希腊雕塑。 等待硝烟散去，伤痕才缓缓扶起狼狈的身形：“咳咳咳，我承认，现在是你比较强。” “所以呢，要我给你颁个奖吗？”凌安冷笑。 事实上，残星会和潮妹之间的事情，他并不想掺和。 诸方实力汇聚的焦点在于潮妹一人身上。 但无奈，伤痕非要把他也拉进幻境之中，逼他出手。 “不过你也少算了一件事——”伤痕的脸上露出阴险的笑容。 凌安眉头一皱。 下一秒，伤痕癫狂的冲向昏迷中的秧秧。 “哈哈哈哈，我猜这就是你的弱点！” 他已经全然不顾仪态，狂奔向秧秧的身位。 只要被他抓住机会，还愁不能拿捏住凌安？ 实力强大又如何？ 任何人都有弱点。 他飞跃向空中，黑羊的眼眸之中，只有倒地不醒的秧秧。 凌安抬手一指，一道紫焰腾空而起，隔在伤痕和秧秧中间。 “预料之中的事情。”凌安淡淡道。 他看了太多故事，反派往往都是无所不用极其，他又怎会不做防备。 紫焰隔阻，伤痕眼神之中流露出绝望的神色。 他坠落在地，仰头看向空中那道唯一的身影。 “无冠者！！！” 他嘶嚎，目眦欲裂。 怒火、恨意，像一把刀子想要直插凌安心脏。 然而凌安却只是淡漠着。 他轻轻一拂手，便将这些无谓的情绪抹去。 同时招来一缕紫焰。 紫焰攀爬缭绕在他右手擎着的长枪之上。 枪尖一点寒星，宛如黑暗之中唯一的一道光辉。 “伤痕……” 凌安手持长枪，淡漠开口，只是目光却不在伤痕身上，而是冷漠的盯着枪身： “这一枪，你会死。” 话落，他掷出紫焰长枪，如一道流光般射出。 瞬间将伤痕和他所在平台贯穿。 流光不歇，点在幻境的壁垒之上。 在接触的万分之一秒间，幻境寸寸崩裂。 像一面镜子，碎裂了。 但凌安脸上却并没有浮现出喜色，他眉头微微皱起，看向伤痕刚才所在的方向。 那里，一道暗红色的门户正在收缩。 在刚才他掷出长枪的瞬间，忽然有一股力量参与进来。 挡在他和伤痕之间。 还有帮手。 看来就是幕后操纵残象的那个家伙。 凌安背过身去，紫黑色双翼收拢。 再转身，一只优雅的灰猫趴在秧秧怀中。 力也出了，那就收点利息吧。 这么想着，凌安又努力往秧秧怀里凑了凑。 感受到柔软的触感，他舒服的眯起眼睛。 很快，他就被人提溜了起来。 “我说，当着我的面这样，不合适吧。” 潮妹眼神之中满是威胁，一字一句道。 凌安义正言辞，和潮妹双目对视：“刚才我可是出了大力气！” “伤痕呢？” “重伤逃了，有人帮助他。”凌安叉手抱胸，自信道。 “这么厉害？”潮妹不敢置信的盯着。 “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凌安一副得意神色。 “管你是谁，一只小色猫而已。” “诶，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哈——”凌安话音未落，便感觉眼前一黑。 一阵绵绵的触感袭来，他被塞进了潮妹的怀里。 “辛苦你了。”潮妹温柔道。 第15章 做正事的凌安 地上，秧秧皱了皱眉头，缓缓醒转。 她揉了揉脑袋，似乎反应过来，连忙环顾身边。 看见已经不在幻境之中，她长舒了一口气：“漂泊者，你没事吧？” 潮妹摇摇头：“我很好，倒是你……” “我和凌安被抓进了伤痕的幻境之中，在那里和他经历了了一场战斗。” 秧秧说着，看着手中迅刀。 刀身上一片坑坑洼洼，那是伤痕制造的痕迹。 “伤痕他……” “已经跑了，放心。”潮妹安慰道。 秧秧点点头，若有所思：“刚才在幻境里，似乎有一个人，依稀只能看见他长着一对翅膀，是他……救了我？” 她敲了敲脑袋，埋怨自己太早昏迷过去。 “对了，凌安！你没受伤吧？”秧秧关心道。 凌安：“喵。” 很有精神。 “大家都没事就好，刚才你们不在的时候我探索了一番，我大概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了。” “那令尹大人给的信物，只剩下那只日晷了。”秧秧眼前一亮。 潮妹点点头，成竹在胸。 既然祈池村的秘密已经被揭开，他们也没必要久留。 当务之急是回到今州城，解开最后一只信物。 两人一猫的背影逐渐远去。 祈池村的某处，伤痕半跪在地。 他的身边，站着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胸前是一朵盛开的艳丽彼岸花。 她缓缓开口，声音清脆：“你受伤了，接下来的行动就由我代劳吧。” 伤痕的脸上浮过一抹怨色：“不，我和漂泊者的约会，还远远没有结束！” 话落，两人共同消失不见。 良久。 一片洁白的雪花缓缓坠落在地面，散华手扶迅刀，显露身形。 她身形高挑，看不出表情的面容上，透露出一股寒冷气息。 似乎正在和某个人通讯—— “除漂泊者外，有一件事，我需要向您汇报……令尹大人。” 今州城，攀花饭馆。 秧秧和炽霞对面而坐，凌安在一旁懒散的打着哈欠。 潮妹回来后便赶去华胥研究院研究最后那只信物。 而秧秧一回到今州城就立马找到炽霞，约在攀花饭馆见面。 她看起来有什么急事。 凌安抱着不听白不听的心情，老实的坐在一旁偷听。 当然，绝对不是因为攀花做的猫饭可口的缘故。 沉默中，秧秧率先开口：“炽霞，你上次执行任务看到的那个人，是不是有着紫色的羽翼？” 炽霞一惊，连忙追问道：“你找到他了？” 秧秧摇头：“不，与此相反，我可能也被他救了。” 炽霞愣了愣，她伸出手指卷着鬓角红发，如今她已经习惯把前额散发放下来。 看上去颇有几分不同的风采。 啪！ 她一拍桌子。 “我知道了，你看，我们同样是在危难时刻被他所救，而且同样的不显山不露水，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秧秧一愣。 “说明他是我们今洲的暗夜英雄，做好事不留名不留相！” 炽霞此言一出，身边响起一阵仓促的咳嗽声。 “凌安，你怎么又噎住了？吃慢点。”她连忙轻拍着凌安的后背。 凌安瞅了她一眼。 表示无奈。 得，他从今州飞羽侠又变成暗夜英雄了。 下一步是什么？ 今洲奥特曼？ 打起架来偷摸跑到一边摸出神光棒变成迪迦啊不无冠者是吧。 他并非想要遮掩，只是这个身份万一被发现，怕你俩接受不了啊。 尤其是女孩子，肯定更喜欢没有攻击性的猫猫模样。 无冠者？ 说出去谁信？ 当然最主要的是，凌安已经在她俩那里占了不少便宜了。 万一被揭穿，他这张老脸往哪里搁？ 堂堂无冠者，天天钻人家小女孩怀里蹭吃蹭喝。 不行不行，单是想想，凌安就感觉自己要社死了。 一世英名绝不能毁于一旦。 秧秧沉思了片刻，最终还是认同了炽霞的想法。 一个活跃在今州，不显山不露水打击罪恶的暗夜英雄形象，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 她一时有些红了脸。 这种幻想和人设，对于小女孩来说杀伤力还是太强了些。 从攀花饭馆离开，凌安告别了秧秧和炽霞。 现在的今洲城对他而言，已经熟的和自己家一样。 秧秧和炽霞倒是不担心他会走丢。 毕竟今州城里散养的猫猫不在少数。 是夜，月亮渐渐攀上夜空。 凌安在城里晃荡了两圈，打算干点正事。 他先是去了拾方药房。 当然并不是为了买药。 拾方药房的柜员蔻蔻看见他，一边激动的喊着“凌安”，一边把他抱进怀里。 蔻蔻很喜欢这只经常在药房门口晃荡的小猫。 和其他高傲的流浪猫不同，凌安很热情。 每回看见都要狠狠撸上一顿。 闻着空气里淡淡的药草芬芳，凌安享受的蹭了蹭，转头去了纪念品商店。 借着这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他如此往复，最后从先行公约的大门口出来。 嗯。 果然，人还是要做点正事。 他在街边踱步，正准备回潮妹的住所。 面前不远处，一个高挑的人影在月光下静静站立，似乎已经等待他许久。 凌安驻足在街边，一人一猫隔街对视。 散华？ 她不是应该在边庭，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凌安不解，一股淡淡的危机感在他心里蔓延。 作为今州令尹今汐的贴身侍卫，散华有一点与常人不同。 她可以看见生物本身的频率。 这也就意味着，凌安残象的身份在她面前无法隐瞒。 凌安一直刻意避免与她接触。 直到此时此刻。 她正在街边等待凌安。 莫非，是来处决自己的？ 凌安心里不由得往最坏的方向去想。 一人一猫就这样沉默着，谁都没有先开口。 夜晚的今州是安静的，泛着铅灰色。 “凌安？”散华打破了寂静。 凌安：“喵？” “我调查过你，我能看见你原本的样子。”散华果决道。 一开口，一股寒意在街边升起。 凌安：“喵——” 散华一愣：“你会说话，我知道。” “我不会。”凌安开口道。 他这一开口，直接给散华整不会了。 沉默了片刻，她仿佛才缓过神来，淡淡道：“我不是来针对你的，有一个人，她想要见你。” 凌安抬起头，竖瞳之中闪烁着不可思议的光辉。 能指使散华做事的人，放眼全今州城，只有一个—— 今州令尹…… 今汐！ 第16章 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 今汐。 想要见他？ 关于今汐，凌安了解的并不多。 唯一清楚知道的只有一点，她是今州的令尹，统筹今州全局之人。 也是今州唯一的话事人。 这样的存在想要见他？ 凌安开始回顾自己这段时间在今州有没有干什么坏事。 想了半天，除了自己偶尔到处乱跑借着猫猫模样蹭吃蹭喝蹭豆腐以外。 好像没干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更何况他还救了炽霞和秧秧，这总得算在功劳上吧。 凌安默默思索，给自己打分。 就算在前世，他也没有这样直面过大领导。 对面，散华还以为他是有所顾虑。 迈开步子朝着凌安走来。 她蹲在凌安身前，眼眸之中明明满是警备，但却低声开口道： “令尹大人说，如果你不愿意来，就让我这样请你过去。” 凌安一怔。 哪样？ 说着，散华张开怀抱，一把把他抱了起来。 月光下，她冷酷似铁的面容泛起一阵不易察觉的波动。 这回，轮到凌安被整不会了。 他老脸一红。 完了。 他的一世英名全完了。 这还怎么打，都被看透到姥姥家了。 凌安心中泛起一阵羞耻感。 为了躲避这份羞耻，他决定…… 把脑袋埋的更深了。 散华轻咛了一声，身体忍不住微微颤抖。 这份颤抖并非源于害羞亦或是什么，而是杀意。 但她非常敬业的把这份杀意克制住了。 在她的眼里，怀中抱着的并非可爱的猫猫，而是一头恐怖的怒涛级残象。 她曾无数次希望自己从来没有拥有过看到频率的能力。 而现在，是这份感情最强烈的一次。 终于，散华解脱般的声音在凌安耳边响起：“到了。” 凌安挤出脑袋打量。 这里是一座高楼的天台，四面空旷有风轻袭。 散华把他放在地上，连忙告退。 她脚步急促。 恐怕除了战斗，她还从来没有跑的这么快过。 凌安骄傲的扬起头颅，他耀眼的履历上又多了一条—— 不费吹灰之力便吓退散华的男人。 正当他目光巡视之时，一道温柔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你来了。” 凌安定睛一看。 洁白的月光下，今汐缓缓转身，露出一抹轻笑。 她眉发皆白，衬的月光也有些无色。 只是单单在黑夜里这样站着，如一朵屹立黑色花瓶里的铃兰花。 遗世而独立。 凌安怔怔的凝视，心里闪过无数念头。 他不禁想到—— 现在站着你面前的是： 十三岁便登基成为今州令尹的天选之女； 强大的岁主——角的共鸣者； 一力坐镇瑝珑门户今州的领袖； 即将带领今州走出弯刀之役阴霾的强者； 独自抗衡岁主角的命运之人—— 今汐，今令尹！ 今汐站在他面前，微微俯身挥了挥手，温柔道：“这段时间在今州待的如何？” 只一句话，便透露出她对局势完全的把握。 凌安木讷的点了点头，张口道： “第一次去卢浮宫的时候，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今汐眉头微微蹙起，显现出疑惑。 但她还是礼貌的问道：“为什么呢？” 凌安不假思索：“因为属于我的蒙娜丽莎，我早已遇见。” 今汐闻言不禁轻笑，虽然听不懂，但以她的聪明才智，大概还是猜出了凌安的意思。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她淡笑一声，丝毫不见怯态。 凌安微微一笑，知道已经无需隐瞒。 他摇身一变。 无冠者真身，显露而出。 今汐默默地注视着，眼神之中闪过些微的惊讶之色。 凌安怒涛级残象的实力，她早已知晓。 只是没想到居然是无冠者。 “是在我第一次进城的时候吧。”凌安确信道。 就连北落野都有四处遍布的残象侦查塔。 何况今州城这么重要的地方。 今汐微微颔首：“当时因为漂泊者的缘故，有她在身边，我选择信任你。” 凌安摊手：“看起来我并没有辜负你的信任？” “不错。”今汐赞同道，“和我猜测的分毫不差，你和其他的残象并不一样。” 凌安低笑一声：“这么赌的话，可是很容易出事情的。” 听见凌安的话，今汐先是掩嘴一笑，随即默默的把目光投向空中那轮朗月。 语气之中也不可避免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惆怅： “今州作为瑝珑的门户，无数人觊觎此地，更有弯刀之役的经历在前，我并不缺乏赌的勇气，只要结果是朝着我想要的方向发展。” “难道你就不怕我其实只是装的，其实我是一只很恐怖的残象……” 凌安说着说着，对上了今汐那安宁的眼眸。 他停下叙述，两人在夜风中静静的对视。 良久，凌安败下阵来。 他丧气的垂下脑袋：“好吧，我承认，你看人很准。” 今汐闻言不禁噗嗤一笑，把一缕被微风撩起的发丝敛到耳后： “看来，我赌对了。” 凌安直言不讳：“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你找我来肯定不是单纯谈心这么简单。” “不错。”今汐的脸上慢慢变得严肃。 凌安也不禁正身倾听。 她缓缓开口道：“因为最近我想要养一只猫。” 养猫啊，还以为是什么大事…… 不对！ 凌安抬起头，目瞪口呆。 不是，你这…… 今令尹？？？ “噗嗤。”今汐捂嘴轻笑，“逗你的。” 凌安尴尬的咳嗽了几声。 我勒个豆，你这也太有幽默感了。 好悬没给他一口气吊着放不下来。 不过今汐的打趣倒是让凌安心中的戒备放下了不少。 他没想到这个安稳如泰山的女子，居然还有着这样一面。 如果她身上没有背负着全今州的存亡之责，或许她也会是一名活泼的普通少女也说不定。 今汐轻咳了一声，步入正轨：“残星会觊觎今州，我猜你知道这件事。” 凌安点点头，没有掩饰。 “我想跟你合作，共同抵御今州即将到来的危机。” 凌安闻言陷入沉默。 他低声道：“俗话说得好，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今州的天塌了还有漂泊者顶着……” “漂泊者很特殊，但是你也一样。”今汐缓缓开口，语气坚定： “漂泊者是这个世界的定数，而你，是唯一的变数。” 凌安看向她。 今汐很聪明，她感受到了凌安的不一般。 同时，她的野心很大。 或者说，想要在如此乱世保护今州和今州的百姓，不失为一种野心。 “如果你同意，今州城内任由你出入，并且无需担心身份问题，我会给你安排一个合理的身份。”今汐继续丢出筹码。 凌安没有回话。 他在考虑得失。 倚天屠龙记里张无忌的母亲曾经说过，越漂亮的女子越危险。 他已经不是小孩子，因为一点小小的甜头就丢失立场。 当他正在默默考虑得失的时候。 恍惚间，今汐不知何时出现在他面前。 在凌安诧异的目光中，她踮起脚尖，手掌轻抚在凌安的脑袋上。 柔声开口：“还是非要我和你这样说话呢，小色猫？” 第17章 今州的一份子 月光下，今汐的手掌在凌安脑袋上轻柔的抚摸着。 是夜微凉，独独手掌上带着一丝微薄的暖意。 她个头不高，努力踮着脚。 别有几分可爱。 凌安一时有些红了脸。 这回是真红了。 虽说今汐的举措带给他巨大的冲击，但他并没有被这份突如其来的操作击垮。 他开始思索自己存在的意义。 当然，绝非是为了让今汐多摸一会什么的。 绝对不是。 凌安开始感觉到自己对于今州，乃至瑝珑，甚至是整个索拉里斯的特殊。 他忽然发觉，自己好像一直低估了自己的重要性。 残象大多没有自我意识。 甚至是否具有情感，也是华胥研究院一直在研究的重大课题。 在这个时候，他，一只具有完整自我意识的残象——无冠者，忽然蹦了出来。 出现在今汐的视线里。 对于凌安而言，他只需要每天在今州城里晃悠就可以了，然而今汐身为令尹需要考虑的就很多了。 往简单了说，他是一方可以被拉拢的势力； 往复杂了说，由于残象具有互相吞噬成长的个性，因此他有着至少成长为海啸级，甚至是鸣式的潜力。 至少在和伤痕一战过后，如今的凌安距离海啸级只有半步之遥。 相信一直在暗地里关注他的今汐绝不会不知道这个消息。 他不是傻子，还没自信到以为自己是天选之子碰到个美女就要倒贴自己。 这世界纷纷扰扰，永远离不开利益二字。 对于高位者而言更是如此。 要知道，仅仅只是代表战争的鸣式，就为今州带来了无数年的腥风血雨。 倘若有一天，他也能成长为鸣式呢？ 眼下此刻，是对他做出投资的最好机会。 毫无疑问，今汐依靠敏锐的眼光察觉并抓住了这个机会。 凌安抬起眼眸，和她对上。 低声道：“我从未想过要站在你，或是漂泊者的对立面。” “至于今州。” 他此刻站在高处，眺望全城。 夜晚的今州安宁而沉静，一派和平景象。 他脑海中忽然闪过残象潮攻破城门的画面。 残象嘶嚎杀戮，平民溃逃死伤。 秧秧、炽霞、鉴心、丹瑾，为了守护今州城的百姓浴血奋战。 真到那一日，或许她们也会受伤，甚至永远长眠。 凌安并不想看到这一幕。 如果说以前他还是抱着游戏的心态的话，这段时间在今州的所见所闻无疑让他开始慢慢融入这里。 他亲眼见证了许多—— 温柔的秧秧，活泼的炽霞，天真的丹瑾，善良的鉴心，还有…… 那些牢牢顶在前线抛头颅洒热血的士兵。 这段时间他在这里认识了很多人，也即将会认识更多人。 或许这些，也是今汐预料中的一部分。 让他经历这些后再和她会面。 但意外的，凌安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恍惚间他似乎能看见，这个女孩单薄的肩膀上，是今洲和城里无数百姓的沉浮起落。 于是他果决道：“这里很好，我并不吝啬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今汐闻言，眼眸之中闪过一丝愉悦。 她静静的站在凌安面前，伸出手：“今州欢迎你的加入，也很荣幸能让你成为它的一份子，凌安！” 凌安也伸出手，和她娇小的手掌握在一起。 他朗声道：“好不容易来这里一趟，怎么能不谱写出独属于我的诗章呢！” 一时间狂风骤起，凌安屹立在楼巅。 稳固的像一座永远挪不动的基石。 “那个……” 庄严的氛围中，凌安忽然踌躇着开口。 他看着今汐疑惑的眼神，低声道：“你说要养一只猫的话，还算数吗？” 今汐听见这话，呆呆的愣在原地。 回旋镖转了回来，她脸颊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红。 被凌安硬控了足足三秒。 她忽然莞尔一笑：“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问问我的师傅，她之前好像说过类似的话呢。” 你的师父？ 那岂不是…… 长离！ 凌安坚定的点了点头：“好，那就拜托你了。” 他这人就是这样，严肃不过三秒。 高台上，两道截然不同的笑声随着风飘远。 次日。 漂泊者住所的门口，炽霞焦急的来回踱步。 身为巡尉，今天一大早，她就接到了一条命令。 据说这条命令由边庭发出，历经层层直接来到她的手中—— 令尹大人下令，让她带领凌安，去进行巡尉考核。 第一次接到这条命令，炽霞是震惊的。 她再三询问，确定了这条命令的真实性。 但直到现在，她心中依然有一丝幻灭感。 凌安，是一只猫啊！ 今州何时有过让一只猫当巡尉的先例？ 但既然这条命令由令尹大人今汐直接下达，那便无人可以质疑。 因此炽霞连忙赶到住所，生怕耽误了时间。 余光中，她看见凌安那副懒散的身形缓缓走来。 连忙上前质问，语气里满是可疑道：“凌安，你做了什么？” 凌安打了个哈欠。 他做了什么？ 只不过昨晚和今汐独自促膝长谈，明月佳人，美不胜收罢了。 当然，今汐约定说要给他一个合理的身份。 这个身份，当然就是今州城的巡尉。 但同时，出于公平起见，今汐只会给他一个机会，这个机会要由他自己去争取。 他瞥了一眼炽霞，忽略她脸上那副不敢置信的神色。 让猫猫当巡尉有什么可震惊的？ 很合理好吗？ 今州城里散养的猫猫天天乱逛，说不定对于今州城里犄角旮瘩的熟悉程度要比一般的巡尉了解的多的多。 对于炽霞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凌安表示不跟她计较。 本以为今汐会给他一个盖世太保的身份什么的，不过巡尉嘛，也可以。 看来他还是比不过潮妹啊。 算了，反正潮妹也是他的坐骑（无贬义）之一。 就不计较那么多了。 凌安一跃跳到他的另一名坐骑怀里。 炽霞，我们走。 在炽霞满脸生无可恋的表情中，她们朝着今州城的训练营走去。 出于某些缘故，今汐简化了对他的考核。 无需笔试，直接参与面试考核。 另一边，训练营里，教官严彦看着发下来的通知，独自在营地里发呆了许久。 第18章 会赢吗? 营地里，到处是新兵训练的身影。 很快，严彦就看到了抱着凌安的炽霞。 “新人，要来练练手吗？”他习惯性的打了个招呼。 炽霞果然停下，抱着凌安站在他面前：“严彦大叔，这是凌安，他是来参加考核的！” 严彦一愣，心道这就来了。 本身巡尉的事情应该归属于巡宁署，没想到今天这个任务落到他头上来了。 他指着凌安，不敢置信的看着炽霞道：“就是它？” 炽霞点头：“就是他！” “荒唐！”严彦怒声道，“一只猫？别开玩笑了！” 他的声音引来了营地里不少正在训练的士兵，他们纷纷投来目光， 凌安不爽的喵了一声。 瞧不起谁呢大叔。 也亏得是他现在不方便说话，不然多多少少得跳起来和他辩论一番。 而炽霞呆在原地久久无言。 其实她也觉得这个命令很离谱，但是既然是令尹大人的决断，她也只能照做。 严彦似乎也发现自己有些让炽霞难办了。 他嘟囔一声朝营地里走去：“我再去问问上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很快，他面色平静的回来了，声音不悲不喜： “那就开始考核吧！” 看来，就算再三确认，严彦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命令没有问题，考核的对象，还真就是这只猫。 炽霞轻轻把凌安放在地上，自己则退到一边。 旁边，一直在看戏的新兵们好奇的围了个圈。 严彦今天在训练营里发的牢骚他们可都是听见了。 更是知道今天会有一场针对一只猫的考核。 现在一个个的眼神里都带着好奇的神色，想要见识见识。 一时间训练营里满是窃窃私语： “我去，真的是猫啊！” “给猫做考核？没听说过！” “没看教官脑袋都大了么。” “一只猫……呃，真的不会被一拳打飞吗？” 严彦抬手压下此起彼伏的议论声，环顾四周，并没有要驱赶这些看戏的新兵的意思。 他俯下身，看着凌安认真道：“呃，这位猫同志，你知道你现在是在做什么吗？” 凌安：“喵——” 严彦无奈的一拍脑袋。 得，既然命令是这么要求的，他也不再多管闲事了。 必须得承认，这是他人生几十年以来，最魔幻的一刻。 很快，他的眼神在一名看戏的新兵身上落下。 他一招手：“景明，过来。” “是，长官！” 名叫景明的新兵立马站到严彦身边，表情严肃。 他穿着一身制服，衣服底下鼓鼓囊囊，看上去颇有些肌肉。 撩起的袖子露出健硕的小臂，一根根线条彰显出他的训练痕迹。 严彦眼睛在凌安和景明之间来回扫视，正声道： “不管如何，既然命令下达，我们要做的就是服从命令！现在，以训练营为边界，你们二人……咳，一人一猫进行比试，凌安！” “喵！”凌安扬起脑袋。 “景明！” “是！”景明立的笔直。 “若凌安能在三分钟内击败景明，则考核通过，否则算考核失败。” 紧接着他补充了一句：“这种事情我不想经历第二次，如果失败我会向上面反馈，不会再有第二次考核！” “考核开始！” 他走到一边，把擂台留给凌安和景明。 一人一猫隔空对视。 景明倒是很有礼貌，虽然对手是一只猫这件事情也让他非常无奈。 但还是不卑不亢的说了一句：“猫兄，不如我们就这样等三分钟，结束之后你继续回去睡觉，如何？” 话落，一旁传来起哄声，是和景明熟悉的好友。 “景明，上，不要被猫打败了呀！” “猫兄，加油，我们看好你！” “耶，太有乐子了！” 气氛一起来，炽霞的情绪也被带动了。 她在场外蹦跶着，大声喊道：“凌安，加油！凌安，加油！” 其实她也不觉得凌安能赢，只是性格如此，单纯的气氛到了想嚎两嗓子。 凌安微不可察的看了他们一眼，随即收敛目光。 他明白，现在他这副模样看起来的确太过温和。 温和到无论是谁都觉得他没有丝毫战斗力。 一只小猫，最多也就爪子尖利点。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呢？ 严彦给他安排的对手甚至都不是共鸣者，而是一名还在训练的新兵。 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一个乐子。 今州历史以来，何曾有过一只猫当巡尉的例子？ 凌安淡笑一声。 既然如此，他并不介意打破规矩做这第一个。 同时，他的目光看向对面的景明。 对方待在原地不动，合情合理的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凌安也并不介意给他带来一点小小的心理阴影。 他轻轻的伸了个懒腰。 旁人见到他这副模样，立马起哄道：“小猫，别睡……” 声音戛然而止。 一股压力，忽然从凌安体内爆发。 他的气息飞速攀升！ 一时间，严彦、炽霞、新兵们，全都看傻了眼。 他们张着的嘴还没来得及合上。 气息继续攀升，越过轻波级，逐渐向巨浪级靠拢。 “凌……安？”炽霞目瞪口呆，直愣愣的看着这一幕。 严彦心底一惊，顿时明白命令并非空穴来风。 有人喃喃自语：“猫……也能成为共鸣者吗……” 有人唉声叹气：“我连一只猫都不如，不活了！” 而最惊愕的，要属站在凌安对面的景明。 他呆呆的感受着对面凌安的气息愈发强烈。 明明凌安一直都只是蹲在地上，但他看向凌安的视线却越仰越高。 这股气息，已经强大到他必须要仰视。 他不是共鸣者，只是普通人。 在没有黑石武器的情况下，普通人面对现在的凌安，和兔子撞见老虎没什么区别。 凌安脑袋轻轻一歪，看向对面。 出于礼貌，他并没有出全力。 只是稍微泄露些许气息而已。 大概也就巨浪级朝上一点吧。 但这样的实力，足以让原本看轻他的所有人闭上嘴了。 现在的训练营里，安静的针落可闻。 严彦轻轻咳嗽了两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和震惊。 他站到景明身边，低声道：“会赢吗？” 景明机器人般木讷的转过头，脸上满是悲怆： “会死的。” 第19章 上任巡尉 景明开始回顾自己的一生。 他好像并没有做过什么坏事。 但是他的运气，为什么偏偏就这么差呢？ 凌安磅礴的气息犹如黑云压城，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如果和对手的差距不大，他可能会感到一丝压力，但并不会失去希望。 但眼下，他只感受到一股平静的死感。 就好像参加一场拳击赛。 当他站上擂台时，发现对面慢慢走上擂台的，是拳王泰森。 泰森就泰森吧。 正当他做好心理建设准备上了的时候，泰森拦住他，说他只是裁判，你的对手不是我。 接下来你要面对的对手是—— 泰罗。 景明站着一动不动。 他心里的声音告诉自己，景明，你没有义务去面对一个根本赢不了的敌人。 然而，下一秒，他怒吼出声：“根本赢不了？我听不懂！” 景明迈开步子，顶起压力朝着凌安冲锋。 凌安默默地看着他。 景明的行动让他不由得高看了一眼。 如果今州就连新兵都是这样的勇士，何愁不能抵御残象？ 当然，这个残象并不包括他，凌安本人。 他伸出爪子轻轻一点。 磅礴的气息汇聚在一处，朝着前方压下。 景明眼前一黑，晕倒了过去。 随着他的晕倒，那股磅礴的气息骤然消失。 就像急停的风，戛然而止。 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众目睽睽下凌安毫不在意的打了个哈欠。 从来没人想象过，一只猫居然也可以如此肆意潇洒。 “该死，我感觉他比我帅多了。”一名新兵紧握双拳。 “难不成今州的天要变了吗？”有人不敢置信道。 严彦默默看着这一幕。 此刻他的心里满是感慨，令尹大人这么做一定有他的深意。 果然不能小看了任何人，哪怕是猫也不行。 他长呼一声道：“凌安胜，考核通过！” 对于这样的结果，凌安没有丝毫意外。 以他的实力而言，能输才怪呢。 不知道这些新兵聚在一起嘟囔什么，看起来有几个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不过这考核可真是轻松啊。 只是展现一点实力而已，反正有今汐做背书，想怎么圆都行。 实在不行，就说他是一只开了灵智的猫猫吧。 虽然听起来不太正常，不过这个有残象存在的世界，也不是很正常的样子。 一旁，炽霞靠上前来。 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光泪光，直到现在她还不敢想相信这个结果。 她猛地一把抱住凌安，欢呼道：“凌安，你太厉害了！” 凌安差点没被她勒的喘不过气来。 炽霞，你在感动什么啊！ 和守在高考考场外的家长不要太像好嘛！ 欢呼中，炽霞的眼神慢慢对上凌安。 她略有些疑惑道：“为什么我感觉刚才那股气息，有点熟悉的样子？” 凌安一怔。 难不成这个傻姑娘已经发现了端倪？ 不过好像让她知道当初在城外是自己救了她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凌安挺起胸膛，准备接受夸奖。 谁知炽霞思索着，默默道：“难道是因为我们一起待的久了？” 凌安无奈。 算了，这反射弧还是让她自己想吧去吧。 严彦那边，已经将考核结果报了上去。 炽霞也没耽误时间，带着凌安前去巡宁署上任。 她看上去貌似比凌安还要激动。 平日里逗弄玩耍（她自认为）的猫猫，居然摇身一变变成了同事。 这种感觉简直不要太奇妙。 在巡宁署，凌安正式被录入了今州城巡尉的档案之中。 同时，他也领到了一个小葫芦。 说是葫芦，其实就是盘古终端。 不仅仅可以用来联系，同时里面有包含着他的身份信息，包括通行权限之类的重要内容。 “这个微型葫芦，可是边庭那边拜托研究院发来的，功能和我现在用的这个差不多，以后全今州的系统都认可你的存在了。” 炽霞晃了晃自己的葫芦，穿了一根线把属于凌安的微型葫芦挂在他脖子上。 她满意的拍了拍手：“好了，凌安巡尉，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握爪爪！” 凌安配合的伸出爪子。 这时，炽霞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还有一件事！” 凌安疑惑的看向她。 “考虑到你的身份，研究院制作的时候，似乎给你的微型葫芦加了一些不一样的功能，你要不要试试？”炽霞满怀期待道。 凌安低下头，打量着自己的终端。 好奇心的驱使下，他伸出爪尖点了一下。 终端传来一道没有感情的机械声音： “为了今州城的荣耀！” 凌安不解的把目光投向炽霞。 这是……几个意思？ 炽霞挠挠脑袋，解释道：“散华和我说，因为你是猫猫不会说话，所以她拜托研究院那边录制了一些音频，她说以你的智商肯定能够理解，以后你就可以用音频和我们交流啦！” 她停顿了一下，说道：“散华还说里面还录制了一些战斗时候可以使用的音频，取自华胥研究院历代以来的数据库，听说有些很有气势呢！” 炽霞一脸鼓励和期待的样子让凌安心里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他仔细研究终端，似乎预先录制的音频还远远不止一段。 索性接连点击，一个个听过去—— “我是凌安，你也可以叫我寻血猎猫，亦或是今州巡尉。” 等等，这是什么，寻血猎猫是什么鬼？ 他接着听下一句。 “火烧屁屁喽！” 凌安一愣，虽然他是用紫焰也没错，但听着怎么感觉怪怪的。 接下来他开始疯狂点击—— “加油，特种猫！” “犯今州疆土者，猫必击而破之。” “残象潮接近，注意隐蔽。” “今州瑝珑，昂扬不灭！” “彻底疯狂！！！” “今州，我罩的，懂？” “末将凌安，愿为今州世代赴汤蹈火。” “力量似乎渐渐回来了，不多，但够用。” “力量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它的主人。” “星光荡开宇宙，本猫闪耀其中。” “我的回合！” “救救我，救救我！” …… 凌安麻木了。 这绝对是散华对他的报复，赤裸裸的报复！ 你们华胥研究院里面到底都在研究些什么啊！ 这数据库的成分未免也太…… 复杂了些吧。 他呆呆的点击到最后一条语音，终端里传来声音： “加纳～” 第20章 救救我，救救我! 凌安感觉自己的耳朵被墙健了。 这是什么古神的低语？ 他记起昨晚散华问他会不会说话。 他不就是开了那么个小玩笑。 有必要这么记仇吗？ 愤怒的凌安告别了炽霞，独自去往边庭。 看来他必须好好给散华长个记性了。 边庭门口，守卫把他拦下：“边庭重地，闲杂人……” 守卫看了一眼凌安，改口道：“闲杂猫等，亦不能进入。” 凌安默默把葫芦推到他面前。 守卫接过葫芦核对，眼神中露出讶异之色。 “这等权限，恐怕仅在令尹和漂泊者之下了。” 他立马站定身形，肃穆道：“原来是新晋的凌安巡尉，请进！” 凌安大喇喇的进入边庭。 在会客厅，他看见了正独自一人的散华。 散华的眼中，凶猛的残象气息扑面而来。 她先是一惊，随即立马反应过来：“凌安？你怎么来了？” 凌安一跃跳到桌子上，没有说话。 只是竖瞳牢牢的盯着散华。 散华有些心虚道：“虽然你已经是巡尉，但边庭重地你还是少来的好……” 凌安不动声色，爪尖轻点，葫芦发出声音： “救救我，救救我！” 散华一愣，顿时反应过来凌安来找她的目的。 她仰头不与凌安对视，仿佛能听到她此刻内心的想法： 这天花板可真天花板啊。 凌安不管不顾：“救救我，救救我！” 散华低声道：“这是我特意拜托研究院制作的，耗费了不少心血……” “救救我，救救我！” “对了，身为侍卫我今天还没有好好巡逻一番……” “救救我，救救我！” 散华起身，脚步急促。 凌安紧跟其后：“救救我，救救我！” 他跟着散华走过长廊，爪子按的没停过。 整个边庭里都是葫芦发出的噪音。 门口，守卫好奇的往里张望。 今天的边庭好像有点不一般。 “散华大人，是您在说话吗？”他张口询问。 守卫的声音是击败散华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无力的摆了摆手：“没什么事情。” 随即看向一直默不作声但却吵闹的凌安： “好吧，你赢了，我给你重新换一批音频，这下满意了？” 凌安没有动作。 这下就想打发他，当他是叫花子呢。 说起来上次在街边，散华的怀抱虽然生涩且透着冰冷。 不过倒也别有一番韵味。 他按动葫芦：“我的回合！” 散华呆呆的看着他，喃喃道：“什么回合？” 随即就看见凌安踮起脚，张开双手。 “不可能！”她连连摆头，厉声拒绝。 这样的经历，她绝不想有第二次。 凌安心里邪魅一笑，这可由不得你。 他操纵葫芦再度发出噪音：“救救我，救救我！” 散华脚步迈的更急促了。 她欲哭无泪，现在谁来救救她？ 早知道，就不皮这一下了。 充斥边庭的噪音在半个小时后才终于停了下来。 散华靠在墙边，双目无神。 凌安死死地跟在她脚边。 哼哼。 他凌安想做的事还没有做不成的。 当然，他也是仗着知道散华是个外冷内热的人，才敢这么嚣张。 眼看差不多了，凌安纵身一跃。 丝毫不带客气的跳进散华怀里。 小飞猫来喽！ 下一秒—— “大红莲华！！！” 凌安从长廊一路倒飞出去，扑倒在门口。 “凌安巡尉，你这是？”守卫疑惑的看了眼凌安，悄悄往边庭里瞅了一眼。 边庭里冲出一股刺骨的寒气。 凌安尴尬的起身，装模作样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看什么看。 最近不是有那个飞檐走壁的活动。 他提前练习一下不行？ 散华也真是的。 不行就不行，至于开大嘛。 还好他身子骨硬。 不然这一下怕不是得躺半个月。 他解下微型葫芦，推到守卫面前，指了指里面。 守卫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正声道：“放心，一定交给散华大人。” 凌安这才心满意足的从边庭离开。 满足了。 不得不说，虽然在某些方面散华是迟钝了点，但她的效率却是实打实的快。 不到中午，新改造的微型葫芦终端就送到了凌安手里。 新葫芦在其他方面和之前那个别无二致，只不过重新更新了一下音频。 当然，新音频也参考了不少凌安的意见。 现在这个葫芦里面的音频数量极多，涵盖日常以及战斗的各种交流音频。 这回总算是能够正常交流了。 至于依靠葫芦作为掩饰，用自己真实的声音说话，凌安也不是没想过。 但他既然幻化为猫型，想要正常说话必须得张嘴。 总不至于为了这种小事专门去练腹语吧。 能不能成功还不一定，话说猫猫能说腹语吗？ 葫芦改造成功，这下凌安算是有了一个靠谱的外置发声器官。 就是这音色，怎么有点男女老少的？ 今州的机器录音这么特殊吗？ 凌安摆弄着终端，如今他也已经成为一名正式的巡尉了！ 相信要不了多久，他的大名将会传遍整个今州城。 其实，凌安还是低估了自己。 他的大名早在训练营击败景明成为巡尉的那一刻，就已经在今州城内外传扬了。 毕竟一只猫当了巡尉，实在是引人遐思。 如果他现在能看到今州头条的话，相信一定会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头条上关于他现在身份的猜测可谓是满天飞。 凌安走在路上，耳边传来阵阵私语。 有秘密！ 凌安眼睛一亮。 抬眼看去，原来是两名路人正坐在长椅上聊天。 对于窃听他人秘密这种事情，凌安表示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能这么做。 实在无耻。 于是，他理所应当的蹲在长椅后面伸长了耳朵。 看什么？ 他又不是人。 “喂，你看今天的今州头条了吗？”一人问道， “当然，你说的是那只猫巡尉的事情吧。”另一人回应道。 “没错没错，咱就是说这今州真是要变天了啊，竟然让一只猫当巡尉，你说让它抓老鼠可以，当巡尉？我不理解。” “害，没看现在大家都在猜测呢嘛，依我说看来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说来听听？” “现在最主流的猜测，是说这只猫就不是普通的猫！” “猫还有什么普通不普通的？” “你听我说。”路人声音渐轻，“据说这只猫很有可能是今汐大人养的宠物，给它安排个身份呢！” 第21章 归魂互助会 凌安闻言一愣。 这猜测这么大胆吗？ 另一人连忙接过话头道：“你这个不对，我听说是那位长离大人的私宠！” 豁！ 凌安虎躯一震。 这位更是重量级。 这时，从旁边忽然插进一个声音道：“你们说的都不对！” 两名路人一愣，异口同声道：“那你说说。” “依我看，这只猫确实不简单，很有可能啊，是某个共鸣者依靠共鸣能力把思维附着在这只猫上面！” “有道理，有道理啊！” 两名路人沉吟道：“还是这位仁兄懂得多啊，不知阁下姓甚名谁？” “诶，别客气，在下礼荣，相见即是缘分，不知二位仁兄有没有听说过一个组织，正巧啊还可能跟这只猫有关系！” 礼荣充满诱惑的声音传来。 “什么组织？”两名路人一愣。 “归魂互助会。”礼荣缓缓说道。 “归魂互助会？”两名路人喃喃自语。 同时，凌安也在心里念叨着这个名字。 他对什么组织倒是没兴趣。 主要是这人居然说跟自己有关系。 他咋不知道？ 还得继续听。 “不错，这归魂互助会啊，是一个团结友爱的组织，讲究的是弥补人的遗憾。”礼荣循循善诱道。 “弥补遗憾……这位礼荣仁兄，这里也没有其他人，不如你放开了说。”两位路人明显提起了兴趣。 “嘿嘿，甚好，我就给你们介绍一下。人之一生遗憾重重，你们可有失去过重要之人想要弥补的时候？” “倒是有的。” “这归魂互助会呐，就是帮助有求之人挽回过去的思念，就如同最近出名的这只猫一样，将已故去之人的念想附着在身上，弥补遗憾啊！” 等等。 凌安不淡定了。 怎么就断定他就是个念想呢？ 这未免也太武断了。 这礼荣肯定是个骗子，这是蹭他这个热点搞传销呢！ 再不制止，指不定得给他传成什么样子。 凌安身为巡尉，怎么能忍？ 这是送上门来的政绩啊！ 他纵身一跃，跳到几人面前，顺便按动音频开关： “你被逮捕了！” 三人齐齐一愣。 “这是，那只猫巡尉？！” “快走快走！” 背后说人闲言碎语被当面戳穿，两名路人一阵心虚，连忙逃向一边。 凌安倒是懒得管他们，目光看向礼荣。 他居然没逃。 “啊，原来是你啊！”礼荣朝凌安打起招呼。 凌安按动开关：“你被逮捕了！” “哈哈，有意思。”礼荣连连摆手，非但没有畏惧反而还朝着凌安说道： “这位猫巡尉，你有没有遗憾？” 豁，凌安心里直言真是好胆。 这是摆摊摆到城管门口啊，不知天高地厚啊。 礼荣自顾自接着说道：“听说猫的寿命远不如人类，你肯定也有想要怀念的同伴吧，要不要加入我们归魂互助会？哪怕死去的同伴也有办法可以再度相见。” 死去之人也可以再见？ 这归魂互助会技术力这么会强吗？ 凌安脸上露出质疑神色。 见凌安似乎在踌躇，礼荣一招手，从一旁的建筑背后探出一个怯生生的女孩来。 “媛媛。”礼荣喊着她的名字，向凌安介绍： “这是我的女儿媛媛，她平常比较害羞，我就是在归魂互助会的帮助下才重新见到了她。” 短暂沉默，凌安按动开关问道：“她死了吗？” 话落，凌安自己都愣了一下。 这音频也太没情商了点。 果然，这句话仿佛刺激到了礼荣。 他忽然捂着脑袋嘶吼，眼神里满是痛苦挣扎之色。 一瞬间，他进入了超频状态。 女孩脸上露出害怕的表情，但却只是傻愣愣的站着。 眼看失去理智的礼荣就要攻击自己的女儿。 凌安冷哼一声，就要出手。 这时，一道娇俏而凉薄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住手，礼荣！” 凌安看向声音来处—— 一名女子冷着脸，正朝着这边缓缓踱步而来。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头快要垂到地面的鲜艳红发，靠着一根清冷的簪子固定在脑后。 她身形颇长，明明看上去还是少女的面庞，浑身上下却无一不透露出成熟韵味。 凌安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这般打扮和面容，凌安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吟霖！ “你也不希望以后再也看不见自己的女儿吧，礼荣！”她冷声朝着礼荣威胁。 闻言，礼荣似乎镇定了些许。 他低头喃喃道：“呃……是，那就拜托你了。” 礼荣说罢，转身离开。 这时，吟霖看向凌安：“喂，小色猫，看够了没有？” 凌安诚实的伸出爪子按在葫芦上： “没有。” 吟霖无奈的叉着腰：“我知道你的身份，你也听到了，媛媛是礼荣的女儿，我必须要带走她。” 凌安：“今州巡尉，见义勇为，惩恶扬善。” “真是麻烦。”吟霖无奈的扶着额头。 随即，她脸色一变，目光看向不远处：“有巡尉来了！” 凌安按动开关：“我就是巡尉，这位夫人，你也不想这件事情被其他人知道吧。” 吟霖脑袋都大了，她看向凌安，循循善诱： “新官上任三把火，我知道你找到礼荣是为了追查归魂互助会，这样，你帮我瞒过那两名巡尉，我给你提供归魂互助会的消息，怎么样？” 凌安略一思索：“可以。” 话落，一男一女两名穿着制服的巡尉来到凌安面前。 男巡尉看上去还是个新人，生涩道：“你好，我们刚才听到这边有动静，请问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没错，如果有什么情况尽管交给我们。”另一名资深女性巡尉满脸严肃。 他们的目光在凌安、吟霖和小女孩媛媛身上来回打量。 “没什么，刚才我们在逛街，正巧碰到这名小女孩在找家人，顺便帮她。” 吟霖极为自然的撒了个谎。 为了真实性，她俯下身把凌安轻轻抱进怀里，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凌安感觉头顶上传来一阵压力，心里已经嗨到不行了。 吟霖的衣服，很特殊。 该有的地方有，该没有的地方只隔着一层半透明的布料。 而凌安，刚好就处于这个位置。 他满意的点了点头，按动开关： “我是凌安，我现在很开心。” 第22章 你真棒 “凌安？喂，前辈！” 新人巡尉看向资深女巡尉：“这位不会就是刚上任的那名巡尉吧！” 两名巡尉的目光一时间紧紧盯在凌安身上不放松。 吟霖怀里，凌安骄傲的扬起脑袋。 可惜一股弹力又把他压了回来。 他不信邪。 再次扬起脑袋。 这次回应他的是一个轻飘飘的巴掌。 吟霖目含愠色，两颊染上一抹飞霞，死死盯着他。 凌安老实了。 按动开关道：“我就是巡尉。” “真的是啊，前辈！”新人巡尉眼睛满是好奇的凑到凌安面前。 他忍不住想要伸出手摸上一把。 凌安一个摇头就闪开了。 欸，你不行。 新人巡尉悻悻的收回手掌，尴尬一笑。 资深巡尉清咳了两声：“既然这里已经有同僚接手了，那我们就不多干涉了。” 她招呼着那名新人巡尉离开。 对于自己现在这个身份，凌安第一次感受到方便。 否则那名资深巡尉看起来就不好惹的样子，吟霖恐怕难过这关了。 他按动开关道：“有我在，没意外。” 忽然，他感觉自己飞了起来。 原来是吟霖一把给他丢了出去。 凌安在空中翻了个身，优雅的落回到地面上。 卸磨杀猫呢这是。 只见吟霖手里抓着丝线，丝线上还有噼里啪啦的电流游走，她威胁道： “下次要是还敢拿你那个脑袋乱顶，我就请你吃这个。” 凌安匆忙往后倒退一步。 这癖好可使不得。 他可不爱玩这个。 “好了，我要带走媛媛，你好自为之吧。” 话落，吟霖转过身，却发现凌安不知何时拦在了她的身前。 “今州巡尉，见义勇为，惩恶扬善。” “算了，真是拿你没办法。”吟霖手指轻点，“你再看……灵魂归去，变回人偶吧礼荣之女媛媛……” 凌安看向她指的方向。 那里哪还有一个小女孩在，只有一个人偶呆呆的站在原地。 他瞬间明白了一切。 这恐怕就是归魂互助会的手笔。 将逝去之人的思念附着在人偶身上，制造出已故之人还在的假象。 “你也见到了，要是还想继续调查的话，就来城外找我吧。” 吟霖伸出一根细长的手指，指尖挑起凌安胸前的微型葫芦。 一个坐标，被发送到凌安的终端里。 回过神来，她和媛媛已经消失不见。 凌安望向城门的方向。 每名巡尉的终端都和治安署相连接，在治安署发布的信息里，他很快找到了归魂互助会的相关信息。 近期，今州出现了大量人员失踪案件，而一切线索都指向了这个组织—— 归魂互助会。 凌安下定决心，一定要破了这桩案子。 这并非是为了自己。 现在今州城里关于他的流言蜚语漫天飞，甚至连和今汐给他开后门的猜测都有。 这对今汐的声望显然是不利的。 他必须得做些政绩出来，既不会辜负今汐的期望，更重要的是，到时这些流言蜚语自然不攻自破了。 时近下午，凌安出了城便直奔吟霖留下的坐标。 在一处峡谷，他终于见到了等待着的吟霖。 看见凌安的身影，她一撩长发，谈笑一声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小猫。” 凌安伸出爪子。 “怎么，又要说你那什么今州巡尉惩恶扬善的话了？” 凌安嘴角露出笑容，爪子轻轻按下： “抱抱！” 一片死寂。 吟霖的表情僵硬在脸上。 她自认为擅长拿捏各种人士，但面对凌安，她破天荒的居然毫无办法。 这只猫比他还要更厚脸皮的多。 “可恶！”吟霖伸出长腿，飞来一脚。 凌安纵身一跃，没有跳开反而冲着长腿扒了上去。 嘿，小体型就是好。 抱住富婆大腿.jpg。 他牢牢的扒在腿上，任吟霖怎么甩也甩不开。 良久，吟霖深深叹了一口气：“我认输了，你下来吧……” 凌安这才从她腿上跳下来。 与此同时，还有微型终端里发出的声音：“你真棒！” 吟霖只能假装自己什么都听不见，不和凌安斗嘴动手。 她索性开门见山道：“其实我也是一名巡尉，如今在归魂互助会只是卧底，目的是为了调查这一切的幕后主使收集罪证。” 凌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看来吟霖的真实身份是一名卧底女特工。 吟霖接着说道：“归魂互助会和残星会有所勾结，势力强大，我这次也只是协助礼荣在今州行动……” 她看向凌安，语气轻佻：“怎么样，怕了吗小猫？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哦。” 凌安心底忍不住笑意。 别说和残星会只是合作，就算是残星会的会监伤痕在这里。 看见他恐怕也要激起一些不好的回忆。 “行吧，看来你已经有所觉悟了，礼荣一会会和残星会那边的人接头，跟我来。” 吟霖迈开步子，朝着接头地走去。 片刻后，她发觉凌安并没有跟紧她的步伐，一脸疑惑的转过头。 她的身后，凌安犹如老爷爷散步般，每走一步都要喘上一大口气。 “你……”吟霖不解。 “我累了。” “别装！”吟霖一把揭破凌安的小心思。 凌安索性停了下来。 想他以前，走到哪里都不缺坐骑，何时一个人从今州赶到这乡野来过。 喘两口气怎么了？ 吟霖见状，无奈的敲了敲脑袋：“算了，真是拿你没办法。” 她伸出手抱起凌安。 凌安一阵受用，这才对嘛。 他堂堂无冠者，出行里外没有排面怎么能行？ 吟霖，我们走！ 他的心底，已经将吟霖封为最舒适的坐骑。 当然，这个千万不能让潮妹知道。 否则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 一想到潮妹他的心里忍不住抖了一抖。 这都离今州八竿子打不着的地方，总不会撞见潮妹吧！ 他狐疑的左顾右盼，看向四处可能藏着人的地方。 目光之中没有发现潮妹的踪影，倒是看见礼荣带着媛媛在和几名残星会的人做交易。 “礼荣，不过一个人偶而已，就别在这里演过家家了。”残星会的大胖子语不惊人死不休。 本准备接头的礼荣一听见这话，瞬间爆发了。 他捂着脑袋陷入痛苦之中。 超频状态下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疯癫一般的跑远。 这时，残星会的几名接头人也发现了凌安和吟霖的存在。 他们厉喝一声：“有眼睛，准备动手！” 第23章 犹如蟒蛇缠绕般的窒息感 残星会的几个家伙抡着大锤就扑了上来。 每走一步地面都在震颤。 凌安静静看着，这些小卡拉咪总不能自己动手吧。 果然，吟霖高傲的轻喝一声：“悬丝。” 刹那间雷光闪现，一根根细丝不知何时缠绕在所有人身上。 “该死！” “被埋伏了！” 吟霖伸出修长的手指，所有细丝的终点都汇聚在她的指尖。 她轻轻一扯，残星会几人便忍不住发出惨叫。 显然，局势早就在她的掌控之中。 只见她微微用力，细丝之上雷光绽放。 一瞬间便放倒了所有残星会的敌人。 她优雅的撩了撩头发，低声朝着凌安威胁道：“下次你要是再敢不老实，我就把你五花大绑起来。” 凌安默不作声，老老实实的待在吟霖怀里。 看来她对绳艺研究颇深。 “好了，我们去追上礼荣，我知道他藏人偶的地方在哪。” 她带着凌安跟随礼荣留下的足迹，一路跟踪而去。 终于在一条小路上发现呆呆坐着的礼荣。 他口中止不住的喃喃自语：“媛媛……媛媛……” 在他的身边，是十几具木讷的人偶。 每一只人偶，都是一个普通人生前的念想。 归魂互助会就是靠这个吸引了如此多的市民？ 凌安表示不解。 把对故去之人的思念寄托在虚假的死物之上，倘若只是这样那还罢了。 归魂互助会的人偶副作用是非常明显的。 长期待在这种人偶身边，迟早会变得像礼荣一样。 动不动就进入超频状态。 最后只会崩溃变成疯子。 无法认清现实的人，还不如永远沉浸在万花筒写轮眼的幻术中。 吟霖瞥了一眼礼荣，对凌安说道：“这些人偶，是归魂互助会提供给残星会的试验品，把它们收起来吧，我知道一处安全屋可以暂时放置它们。” 凌安点点头，用目光帮助吟霖将这些人偶运送到她所谓的安全屋。 打量着周遭，所谓的安全屋似乎是一处开凿出来的山洞。 不过这里并没有发现其他巡尉的身影。 “别看了。”吟霖忽然开口道，声音变得冷厉起来， 凌安眼神望去。 吟霖站在安全屋的洞口，从外界透出来的点点光芒将她勾勒的高挑而艳丽。 她迈着步子朝凌安缓缓走来，高跟鞋踏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凌安不解，这是几个意思？ 她嘴角勾勒出一抹邪魅的笑容，朝着凌安冲来。 下一秒，她已经站在凌安身后，数道细丝绑在凌安手脚和身体之上。 凌安大惊失色。 要玩这么刺激的吗？ 这这……这可使不得啊。 虽然现在这里偏僻，万一一会来人了怎么办？ 被拍下来怎么办？ 凌安心底想着一大堆有的没的，神色来回变化。 什么反应都有，就是没有害怕。 他的反应倒是让吟霖不淡定了。 她一脸疑惑道：“我偷袭你，你现在已经动不了了，难道不怕我吗？” “怕？”凌安不解。 他这时才反应过来。 哈哈，原来是偷袭啊。 还以为是在闹着玩呢。 他的反应似乎让吟霖更恼怒了。 “占了我那么多便宜，是时候收回一点利息了。” 她娇喝一声，紫色的雷光顺着细线向凌安飞速蔓延。 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传来。 凌安扭动身体：“痒！” “痒？”吟霖眼睛瞪的老大。 为了一举将凌安电晕，她可是用了至少七成的力量。 只是有点痒而已？ 吟霖彻底不淡定了。 她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一直低估了凌安。 这只猫，有古怪。 她眼神一狠，索性全力输出。 凌安被绑在丝线上，感受着电流灌入自己的身体。 果然是在玩嘛。 这就是传说中的电疗？ 还挺舒坦的。 吟霖的全力输出倒也不是没有战果。 至少凌安的毛发肉眼可见的慢慢竖了起来。 半分钟后，凌安看着自己的爆炸头，吟霖看着活蹦乱跳的凌安。 双双陷入沉思。 尴尬的气氛充斥了整个山洞。 吟霖揉了揉疲惫的手腕，走到凌安身前，无奈道： “配合我。” 凌安一愣，不解的目光看向她。 他已经很配合了好嘛。 总不至于真的得绑个绳艺吧。 吟霖面色一恼，知道这只坏猫又想入非非了。 她抬手不轻不重一巴掌拍在凌安脑门上，生气道：“给个面子，晕一下！” 凌安顿时反应过来，原来还有下一步。 他按动开关道：“抱抱。” “行，我，答，应，你。”吟霖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 她话音刚落，凌安仰面一躺，倒头就睡。 下一秒，他的鼻尖传来一缕芬芳。 香气持续了很久，黑暗中，凌安感觉自己被放在一处平台上。 不多时，身边不远处传来声音：“偃师大人要的两个试验品都在这了。” 应该差不多了？ 这么想着，凌安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精致侧脸。 我去！ 潮妹！ 凌安惊弓之鸟般跳了起来，连连后退。 潮妹怎么在这？ 凌安有一股干坏事被抓住的无力感。 身边，潮妹好整以暇的一把提溜住凌安，耀眼的金瞳里情绪微妙： “怎么，看到我在这很意外？” 凌安连连摆手：“不意外不意外。” 他哪敢意外啊。 然而潮妹还是没有放过他，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开口道：“刚才看你被那个女人带过来，眯着眼睛的样子很享受啊。” 凌安心底一怔。 完蛋，被看到了。 寄！ “发什么愣？她的怀里舒服吗？”潮妹越贴越紧，直到鼻尖和凌安碰上。 凌安心虚的低垂眼神。 救命。 这种情况该怎么回？ 舒服？ 不舒服？ 这股犹如蟒蛇缠绕般的窒息感…… 怎么回都是死路一条啊喂！ “翅膀硬了，几天不见不仅做上了巡尉，还敢背着我在外边厮混。” 潮妹低声说着，语气平淡。 但里面隐藏的海啸让凌安不由得胆战心惊。 她伸出修长的手指，来回把玩着凌安挂在脖颈上的微型葫芦。 忽然开口道：“你说，是不是该把这个换成项圈，你才知道乖乖的？” 她的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音频开关。 葫芦发出绝望的声音： “救救我，救救我。” 第24章 得见偃师 面对这修罗场绝境，凌安知道，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了。 索性脑袋一歪，栽进潮妹怀里。 还就那个装死。 不得不说，虽然潮妹的气势的确凶了一点，但好歹有些地方是软的。 心，很软。 “哼，罚你一会出全力。”潮妹的声音从耳畔传来。 凌安心底一喜，还有救。 他连忙探出脑袋，满脸正义凛然：“这是我应该做的，必不可能让你累到一下！” “这还差不多。”潮妹大度道。 这时凌安才终于有机会问出那个问题：“你怎么在这？” 潮妹站起身，淡淡道：“追查归魂互助会的可不止你一个，炽霞很早就因为这件事联络我，只是没想到居然先抓到一只偷腥的猫。” 凌安尴尬的挠挠脑袋：“那你是跟我用一样的方法进来的？” 潮妹点点头：“当然，示敌以弱进入对方的基地，不然你以为就凭他们能抓住我？” 这时，门外传来吟霖的声音：“两位，起来吧。” 潮妹抱着凌安走了出去，凌安这时才发现原来他们刚才被困在一间小房子里。 吟霖和一位老婆婆站在门外，看见两人的身影她介绍道： “这里是归魂互助会的大本营，从今州逃出来的市民都在这里。” 凌安按动开关：“你被逮捕了！” “逮捕？呵呵……”吟霖低笑一声：“你们身上已经被下了毒，倘若没有解药很快就会毒发身亡。” 闻言，凌安连忙感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果然，身体里感知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下一秒，凌安身体吞了一口口水。 毒药被他消化了。 普通人类想要毒害他这种等级的残象，无异于痴人说梦。 但他还是决定配合着吟霖演下去：“你是今州巡尉。” “没错，我是巡尉。”吟霖走到他身前，俯下身低语道：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在成为巡尉之前就已经是归魂互助会的人了。” 她看了一眼潮妹，淡淡道：“归魂互助会做的是上不了台面的生意，在治安署安插一个眼线无疑要方便的多。” “你们两个，刚好都是偃师大人要找的人，这下刚好全部齐活了，感兴趣的话可以了解一下归魂互助会，说不定你们也想成为它的一份子哦。” 吟霖略带诱惑的声音渐渐远去。 凌安和潮妹互相对视一眼。 既然吟霖让他们自己行动，那不如她愿都说不过去了。 “巡尉大人，这回我们应该怎么做呢？”潮妹调笑的声音传来。 凌安泛起一阵鸡皮疙瘩。 能不能好好说话。 他低声道：“吟霖的身份绝对不简单，既然她让我们调查，那我们就好好调查一番，刚好我也要收集证据。” 潮妹点点头，一人一猫开始在归魂互助会的营地里忙活起来。 半个小时后，两人各自带着思索的神色碰头。 “调查清楚了？”潮妹向凌安问道。 凌安点点头。 根据归魂互助会里收集到的信息，吟霖的身份远非归魂互助会的普通成员那么简单。 刚才他在装昏时所听到的那个名为“偃师”的家伙，不仅仅是归魂互助会的幕后掌控人。 同时，他也是吟霖的养父。 吟霖的反常行为代表了一件事情—— 她已经不想帮自己这个养父再行不义了。 一出父女背叛的戏码么。 真是够有乐子的。 他看向不远处，吟霖独自站在路边，眼里是化不开的忧愁。 她是双面间谍。 这样的人生恐怕让她过得并不快乐。 也磨炼出了如今的这副性格。 看见凌安和潮妹在交流，她缓缓走来：“怎么样，做出决定没有？归魂互助会视所有人为家人……” 话音未落，一个小男孩跑到他们身前道： “吟霖姐姐，有一群穿着制服的人冲了进来，领头的是一个红头发的姐姐，嘴里还在说着什么今州小飞羽侠邪恶退散什么的。” 凌安闻言一愣。 炽霞？ 她怎么来了？ 他看向潮妹，只见潮妹正一脸了然神色。 看来是她发出的通知。 吟霖面色着急道：“快走，是今州巡尉。” 雷光丝线瞬间横在凌安和潮妹身前：“你们两个，和我一起。” 凌安和潮妹乖乖的举起双手，配合她的戏码。 在吟霖的带领下，他们钻入一处地下通道。 地面上打斗的声音逐渐远去，一座漆黑的工厂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是……” “归魂互助会的生产基地，刚好偃师大人也想要见你们。”吟霖冷淡的说道。 但她的身边，人偶悬丝举着一块加密通讯仪： “你们两个身上都有偃师大人想要知道的秘密，他在你们身上装了窃听器，如今他本人就藏在基地最深处，配合我，找到他！” 潮妹看了一眼加密通讯仪，了然的点点头。 而凌安则看着通讯仪，脑袋一歪。 脑海中的线索顿时串联到一块。 潮妹是和他一样装作不敌被绑到归魂互助会的大本营，而根据他在营地里所知道的消息。 偃师身为吟霖的养父，一心想要借助残星会的帮助用人偶的方式“复活”吟霖的亲生父母。 在这个过程中，偃师的人偶残害了许多普通人，吟霖也因此和他变得貌合神离。 这一次，也正是想要借助他们的手，一举端掉归魂互助会，抓住偃师！ 他们的目的是一致的。 既然如此。 凌安的眼里慢慢绽放出紫色的光辉。 只要抓住偃师不就好了！ 他张口问出了自己想要知道的最后一个问题： “漂泊者身份特殊，偃师想要见她我可以理解，那又为什么想要见我呢？” 凌安的不配合让吟霖短暂的怔了片刻，不自觉忽略了凌安这句话并非由葫芦发出。 她面上浮起恼怒，开口佯装冷厉道：“闭嘴！” 一旁人偶悬丝举着的加密通讯仪上写道： “偃师听说了你的事情，他坚信你身上有秘密，而这个秘密对于他制造人偶的技术或许会有帮助……” 通讯仪上字数并未完结：“基地里防护重重，只有配合我才能最终见到偃师，要是打草惊蛇恐怕就再也抓不住他了，笨猫！” “这样子啊……”凌安喃喃自语。 潮妹似乎发现了什么端倪，露出一脸宠溺的笑容退后一步，任由凌安发挥。 凌安目光灼灼，看向吟霖：“既然要抓住偃师，直接出手不就好了？” 闻言，吟霖面色骤变，急切道：“笨猫，你坏了大事！” 随着她话音落下，基地里顿时亮起重重防护。 吟霖哀叹一声，目光之中满是怨色。 但只是刹那间，她眼中的怨色尽皆消失，目瞪口呆的缓缓转过身。 她的身后，凌安满不在乎的继续开口道： “既有无敌之力，何必再如此麻烦？区区防护也能成为阻碍？” 话音未落，他周身燃起紫焰，一时间叫人看不清他的模样。 从紫焰中，探出一只强劲有力的手臂。 手臂握着一杆长枪。 在吟霖目眩神迷的目光中，长枪化作流光射出。 所经之处，摧枯拉朽。 一切防卫如同纸片般破碎。 这杆长枪携着紫焰硬生生在基地之中熔开了一条通道。 通道尽头，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还保持着逃跑的姿势，傻愣愣的站在原地。 凌安出手。 只一枪，得见偃师。 第25章 露头就秒 说实话，现在的偃师是麻木的。 窃听器的存在无疑让他听见了吟霖和凌安的对话。 同时也知道了吟霖背叛自己的事实。 仗着基地里的重重防护，他前脚刚抬起来想逃，后脚一杆紫焰长枪就飞到了他的面前。 当时那杆枪离他的喉咙只有零点零一公分。 那只猫…… 他到底是如何发现自己的？ 但在凌安展现出的伟力面前，一切疑惑都已经不重要了。 与此同时，基地里。 有一个人比偃师还要震惊。 吟霖。 她呆呆的看着凌安，又看向偃师。 来回往复了两遍，依然难掩惊讶之色。 她本来准备了一个完善妥帖的计划，只不过需要凌安和潮妹陪自己多演一会。 谁知道凌安一出手，就是绝杀。 如果把现在比作一场游戏的话，她还在满脑子想着如何顺应关卡过关。 而凌安直接一枪钉在了终点站上。 她这些年身为潜入调查员，见识过太多人太多事。 流放者、残星会、归魂互助会、夜归军团…… 但今天凌安这一枪，着实刷新了她的认知。 “愣着做什么？干活了。”恍惚中凌安的声音传来。 吟霖这时才发现，那团紫焰早已散去，手臂和长枪也已经消失不见。 面前只有一只灰色的猫猫。 她顿时反应过来，架起雷光丝线朝着偃师杀去。 而凌安则一脸邀功的看向潮妹：“怎么样，没让你累到吧？” 潮妹一脸宠溺的点点头。 倘若有其他人看见凌安这副模样，铁定会一脸鄙夷的骂他是只舔猫。 然而凌安表示，年轻人，你不懂。 舔潮妹那叫舔吗？ 这叫顺应时代潮流。 很快，在偃师震惊的目光中，两人一猫拦在他的身前。 他已经无处可逃了。 面具之下，传来偃师愤怒的声音：“吟霖，你这个叛徒！” “叛徒？”吟霖轻轻摇了摇头，“偃师，你害死了太多人，今天就是你伏法的时候。” “呵呵呵，你根本不懂，为了复活师父师母，这些代价算什么？而你，亲手断绝了这份希望，难道你就不想再见到他们？” 闻言，吟霖的神色染上了一丝忧伤。 她落寞的摇头道：“这些年，我在归魂互助会见到了太多，明白所谓的人偶只是虚假的幸福，偃师，你依然没有看透这一点。” 她的语气逐渐变得坚定：“为了个人的幸福去伤害他人，我做不到！” “哈哈哈哈哈。”偃师张狂大笑，“收起你那可悲的正义感吧，我看你是做巡尉把脑子也做坏了！” “我的父母是巡尉，而我也将成为一名合格的巡尉，我相信他们也会认同我的做法。” 话落，吟霖不再赘述更多，身上隐隐泛出雷光之色。 要动手了吗？ 凌安跃跃欲试。 和偃师这种人，嘴炮是没有用的。 吟霖的父母是他的心结，而每一个有心结的人，都是偏执狂。 对面，偃师语气放纵，他靠在一座仪器旁，冷声嘲讽道： “巡尉？呵呵，这些年你替我做的事我都有所记录，如果我把这些数据传给治安署，你猜你还能不能继续当你的巡尉？” 听见偃师的话，吟霖似乎愣了一下。 但很快，她坚定道：“正义从来不止在于个人的身份，暗夜里也从不缺乏英雄。” 偃师听见这话，彻底撕破了脸皮。 他抬手按在仪器上，一道道数据开始传输。 “既然如此，你也别怪我狠心，我已经将你的过往信息都传输出去，这就是背叛我的代价！” 凌安看着这一幕父女相杀，内心闪过一丝不忍。 倘若这些数据真的传到了治安署，对吟霖的未来无疑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 意味着她再也不能堂而皇之的出现在阳光之下。 被今州通缉也不无可能， 她已经在黑暗里挣扎了太久，值得获得一丝真正的光明。 偃师看着飞速传播的数据，终于笑出了声。 虽然面前的情况对他大为不利，但终究被他赢了一局。 况且，他也并非没有底牌。 他看向凌安，嘲讽道：“怎么，费尽千辛万苦，还是被我赢了一招。” 他的面容隐藏在面具之下，但谁都能觉察到此刻他那副洋洋得意的笑脸。 这时，凌安的声音突兀的响起。，打破了僵局。 他用爪子轻轻托起葫芦，淡淡的说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治安署接收不到这些数据。” 偃师闻言一愣，凌安已经带给了他太多“惊喜”，让他不敢忽视。 他喃喃道：“怎么可能，区区刚上任的巡尉而已，你凭什么敢如此断言？” 凌安低声笑了一句道：“忘了和你说，我的权限……” “很高。” 他开始操纵终端。 与此同时，今州治安署。 一名身穿制服的巡尉看着面前的仪器陷入疑惑： “有一股数据流想要接通终端，似乎是想要传输一些信息。” 她刚准备接收，忽然挪动的手腕停在半空之中，嘴里喃喃道： “有更高等级的权限插入了，拒绝了接收，让我看看……原来是病毒数据，还好刚才没接入，差点就犯错误了。” 归魂互助会的基地里，偃师呆愣的看着仪器屏幕上鲜红的拒绝。 陷入人生的怀疑之中。 他满含恨意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凌安。 为什么？ 他的每一步，都被这只该死的猫拦了下来。 恨意如潮水般将他吞没，他放声怒吼：“你们以为，这样就结束了？” 偃师高举起双手，基地里传来骇人的震动。 头顶，一座庞大的机械构造体缓缓落下。 “让你们见识一下，我最强大的作品！” 他的声音夹杂着愤恨，看上去已经彻底癫狂。 这是他耗费多年才打造而成的终极武器，在他的培养之下，实力堪比怒涛级残象。 更重要的是，构造体似乎诞生出了一丝灵智。 这无疑让它变得更强。 这就是他最终的底牌！ 头顶，构造体咆哮着，缓缓将身形垂落地面。 一对机械眼眶中绽放出猩红的光芒。 吟霖见状，连忙看向身后的凌安和潮妹：“我来拖住它，你们去抓住偃师！” 构造体缓缓落地，一只由无数金属零件组合成的大脚已经扎扎实实的踏在地面上。 刹那间震起无数尘埃。 偃师状若癫狂：“愤怒吧，撕碎他们！” 吼！！！ 机械构造体回应着他的祈求。 但很快，就在下一秒。 他挥舞的手臂凝滞在空中。 一股比机械构造体更为庞大的压力截断了他的声音。 地面上，凌安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紫焰。 紫焰里依稀能看见一个高挺身躯的人形身影。 无形的压力飞速攀升。 正在咆哮着的机械构造体忽然安静了。 它浑身震颤了一下，身上掉下几颗零件。 仅有的一丝灵智告诉它，那团紫焰中藏着一个无比危险的东西。 它试探着，默默把脚又缩了回去。 紫焰中传来凌安的声音，他对着机械构造体淡漠道： “露头就秒。” 第26章 骗你的，不露也秒 如果可以的话，机械构造体无比希望自己从未有诞生过这一丝灵智。 至少那样它会选择直接莽上去。 而不是像如今这样畏畏缩缩的被震慑，卡在半空中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气氛僵持了一会，机械构造体还是选择把自己缩成一个球。 牢牢的吊在空中。 这架没法打。 潮妹好整以暇的看着这一幕。 既然凌安说会出手，那她自然懒得费力。 她目光灼灼的看着紫焰中凌安的本体，眼神之中满是欣赏，心里不知道在盘算些什么。 一旁，偃师气急败坏的冲着机械构造体咆哮： “上啊，蠢货！” 然而机械构造体依然不为所动。 所有人能仿佛能感受到它此刻的想法： 你怎么不上？ 偃师刚要跳脚，一根细长的雷光丝线向他飞来。 转眼间便将他捆了个严实。 吟霖拽着丝线的一头，冷声道：“偃师，你低估了我们。” 她目光不由自主的转向凌安，喃喃自语：“当然，我也低估了这个小坏蛋。” 吟霖目光的尽头，凌安已经将半个身躯踏出紫焰。 他每从紫焰中多露出一点身形，机械构造体的圆球就越多缩回去一分。 差不多该结束了。 凌安心里想到。 他向前探出，潇洒的甩了甩手。 炎龙侠甩手.jpg。 紫焰长枪再度凝聚，朝着机械构造体贯穿而去。 近乎没有丝毫阻碍，枪尖长驱直入。 一阵火花带闪电，机械构造体重重的砸落在地。 这回不下来也不行了。 它猩红的眼眸慢慢淡去。 凌安感受着它最后传来的那一丝不敢置信的情绪。 仿佛在质问凌安，不是说露头才秒吗？ 它明明脑袋都缩进身体里了，为什么还要动手？ 感受着这份情绪，凌安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低声道： “骗你的，不露也秒。” 机械构造体眼里猩红的光芒慢慢散去，凌安那一枪直接贯穿了它的核心。 眼神中失去光芒的，还有偃师。 在亲眼见证了这最后一幕之后，他明白自己已经回天乏术。 于是弯下腰，一言不发。 凌安一甩手，紫焰敛去，再度化作一只优雅的灰猫，从空中落下。 潮妹向前一步，稳之又稳的把他接进怀里。 怀中，凌安自信道：“怎么样，说不让你累到一下，就必不可能让你出手。” 潮妹微妙一笑：“接你这一下我可是耗费了不少精力。” 凌安一怔，瞳孔瞪得老大。 这也行？ 纯属赖皮了喂。 潮妹指尖点在脸颊上，一派天真模样：“让我想想，该怎么惩罚你的食言呢？” 凌安无语凝噎。 这潮妹玩不起啊！ 快来个人救救他。 说曹操曹操到，就在这时，一道清脆的声音隔墙响起： “吃我一脚大力飞踹！” 嘭的一声。 身侧，一道门带着尘烟飞出。 烟雾散去，炽霞惊讶的看着面前的潮妹和凌安： “凌安，漂泊者！我来了，你们没事吧！” 凌安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 炽霞你真的…… 来的太是时候了！ 再慢一秒，他就要被潮妹生吞活剥了。 “我们没事，敌人已经被抓住了。”潮妹回复道。 “那就好，上，把他们押回今州！” 炽霞一挥手，几名巡尉冲出，从吟霖手中接过偃师。 一名巡尉满脸无奈：“马小芳，下回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暴力，万一损坏了什么证物……” 炽霞一惊：“谁是马小芳？！” “哦不对。”巡尉拍了拍脑袋，“是炽霞巡尉！” 哈哈哈哈。 不得不说，炽霞一来，原本压抑的气氛顿时变得活泼放松了不少。 她就像一味调味剂，加到哪里哪里就变得欢脱起来。 她看向吟霖，眼神疑惑：“这位是？” 吟霖淡定的伸手递出证件：“我也是巡尉，这是我的证件。” 当吟霖解释时，凌安默默地看着偃师。 偃师依旧只是耷拉着身子，没有丝毫想要反驳的意思。 事实上，凌安截停偃师发出的数据这一招并非天衣无缝。 在他被捕后，必定会有一番审讯在等待着他。 更何况偃师现在也没有被封嘴，只要愿意，完全可以在这时候跳出来反驳吟霖的话。 偃师的证词足够让治安署启动对吟霖的调查。 今州治安署绝非吃干饭的，但凡有一丝蛛丝马迹，吟霖曾经身为归魂互助会核心会员的身份绝对隐瞒不住。 他本可以选择用这种方式报复吟霖的背叛。 但此刻偃师却闭口不言。 没有戳穿吟霖过去的身份。 或许是觉得落败之后再说些什么也挽回不了局势，又或许是他多年来身为吟霖的养父。 内心还残存着一丝对于吟霖的父爱。 凌安心中，更倾向于后者。 他默默叹了一口气。 人啊，永远逃不脱情感的桎梏。 偃师面对自己曾经所敬重崇拜的师父师母的女儿，同时也是自己养女的吟霖。 或许此刻他的心里，也会有一丝解脱和不忍吧。 那个曾经跟在他身后牙牙学语的小女孩，如今已经成长的如此秀丽。 她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决断，自己的正义之心。 “走吧，你这个匪徒！”巡尉一声厉喝，驱赶偃师离开基地。 偃师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吟霖，面具之下的目光透露出复杂的情绪。 他微不可察的叹息了一声，跟随巡尉的步伐朝外界走去。 师父，师母…… 她，终究还是跟你们走上了一样的道路。 “喂，漂泊者，回今州咱们一定要一起去攀花饭馆好好搓上一顿！” “还有凌安，你都不知道攀花姨老是跟我念叨说她可想你了，专门为你改良了新的秘制猫饭！” “还有啊，这次你破获了归魂互助会的案子，这可是个大大的功劳！” 炽霞一阵一阵絮叨着，讲起话来眉飞色舞，嘴巴就没停下来过。 只是不知为何，听着炽霞的絮叨，凌安心底却并没有丝毫厌烦。 倘若哪一天她真的不再絮叨了，自己反而会不习惯吧。 不过在此之前，凌安偷摸戳了戳潮妹，低声向她传达自己的意思。 潮妹心领神会，朝炽霞道：“这次的主要功劳，得算在你的头上。” 炽霞闻言不由得一惊，连连摆手：“那怎么行，明明是你们击败了敌人，我只是负责收尾而已，要我说应该算在凌安头上！” 凌安一按葫芦：“不，炽霞，你是最棒的！” 潮妹也补充道：“。。还是感觉主要功劳由炽霞拿好点，你兢兢业业为今州和平付出这么多，到头来功劳全让凌安一只猫摘了，会有人意难平的。” 紧接着她附在炽霞耳边低声道： “现在凌安正处在今州舆论的风口浪尖上，只需要证明他为这件事出了力，既可以堵住看客们的嘴，又不至于掀起太多风浪，这样最好不过了。” 凌安也满意的点点头，肯定道：“喵——” 第27章 我会记住你，凌安 今州，攀花饭馆。 老板娘攀花一脸欣慰的看着眼前正在大快朵颐的两人一猫。 忍不住开口问道：“凌安，新改良的秘制猫饭味道怎么样？” 凌安按动开关：“豪赤！” 另一边，炽霞和潮妹辣的脸颊通红。 凌安看了她俩一眼，终端忽然接收到一条讯息。 他顿时了然，从桌子上跳下来。 “你要去哪？”潮妹放下筷子目光如炬。 “呃……治安署那边找我有事！”凌安飞快的撒了个谎。 “咦？我咋没接到治安署的消息呢？”炽霞好奇道。 她迎面对上了凌安哀怨的目光。 炽霞，这个时候你就好好吃饭。 不要插嘴了。 潮妹带着一脸微妙的笑容，俯下身看着凌安。 耀眼的金瞳让凌安有些心惊胆战。 炽霞也被提起了兴趣，朗声道：“让我猜猜是去见谁？” “令尹大人？不对，令尹大人好像现在正在忙呢。” “秧秧，也不是，秧秧有自己的事情……” “难道是白芷？但是白芷最近都泡在研究院里……” “散华？不应该呀，散华最近也很忙碌……” 炽霞报菜名似的从嘴里说出一个又一个名字。 随着她每说出一个名字，潮妹的眼神就变得凝实一分。 凌安闭上双眼，吞了一口口水。 别报了，姐。 算我求你。 再报下去他就要去见上帝了。 潮妹伸出手，打断了炽霞的猜测，低声道： “原来这几天，我们的凌安生活这么丰富多彩呢。” 凌安尴尬的按动开关：“还……还行。” 潮妹垂下眼眸，附在凌安耳边低语道：“是吟霖吧。” 凌安心里一震。 果然还是瞒不过潮妹。 他这副表现已经完全出卖了自己。 凌安索性点头：“嗯……” 算了，伸头缩头都是一刀，还不如爽快点。 但，意料中的潮妹的反应并没有来到，凌安眼睛睁开一条缝，偷偷打量。 只见潮妹依然还停在他的身前，只是嘴里警告般的念叨道： “猫猫的话，什么都行，但是无冠者只能我一个人，懂？” 凌安的眼眸中跃出喜色。 他重重的点了点头。 潮妹你真是……人太好了！ 不过，潮妹是对他无冠者真身有什么执念吗？ 这份霸道的占有欲。 难不成潮妹的xp，真的不是一般人类？ 凌安没有多想，迈开步子朝着吟霖留言里发送的坐标赶去。 一轮朗月高悬，映照芳亭。 亭下，吟霖静立等待。 月光轻抚在她裸露的肌肤上，白的像陶瓷玉器。 她余光瞥见凌安的身影，转过身来露出一个笑容： “你来了。” 凌安微微点头，跳到栏杆上。 他按动开关道：“我是凌安，今州巡尉。” “噗嗤。”吟霖忍不住捂嘴笑出了声，她看向凌安的目光微微闪动： “在我面前就不用伪装了，我知道你会说话。” 凌安心底一笑。 果然，不是谁都像马小芳那样傻愣愣的。 “放心，我知道你的秘密，你也知道我的，这很公平。” 吟霖扶腿坐下，脑袋轻轻靠在栏杆上，眼睛距离凌安不过一寸之遥。 她所说的，正是凌安知道她曾经身为归魂互助会核心成员的事情。 “偃师已经被关进了监牢，归魂互助会……”她低声自语，“终于还是结束了。” “后悔吗？”凌安问道。 吟霖摇了摇头，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朝着凌安笑意盈盈道： “我是吟霖，今州巡尉，见义勇为，惩恶扬善。” 凌安望着她的眼睛，老脸忍不住有些泛红。 这是在模仿他用葫芦讲话呢。 他咳嗽了两声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寂静夜色中，亭内只有他们两人。 吟霖懒散的倚着，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朝着凌安点来。 凌安没有躲避，任由手指轻点在他的鼻尖。 “你到底是何许人物？” “我？”凌安沉默了片刻，朗声道：“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今州飞羽侠。” 炽霞，对不起，抢了你的名号。 话落，凌安只觉指尖传来一股酥酥麻麻的触感，伴随着吟霖轻柔的声音： “不老实。” 凌安尴尬的摸了摸鼻尖。 吟霖并没有用力，虽然事实证明她全力也难伤到自己。 不过，这种异样的感觉他并不讨厌。 “我现在对你可是非常好奇呢。”吟霖直勾勾的盯着凌安。 在归魂互助会的基地里，凌安的表现实在太过出乎她的意料。 从头到尾，凌安一共只出了两次手。 第一次出手，便撕碎重重阻碍拦住偃师； 第二次出手，偃师引以为傲的机械构造体在他面前如同纸糊的一般。 仿佛在凌安，这只不起眼的灰猫面前，没有什么是一枪解决不了似的。 没人能知道在这个过程中她的心绪变化的有多剧烈。 除了她自己。 像是吊着一颗心坐在过山车上，忽上忽下。 凌安打量着她，心道好奇心可不止会害死猫。 亲手将自己的养父送进监牢，吟霖无疑刚刚经历了人生的剧变。 这个时候的她，内心与眼前这轮悬月无异。 洁白，而空洞。 他淡淡道：“不必辨认我的样子，你看到的一切都是我。” “是吗……那可真是太有趣了。” 吟霖缓缓说着，朝凌安伸出手臂。 凌安毫不客气的跳进她的臂弯里。 一阵稳稳的心跳声传进耳中，让他不由得愣了愣。 在这之前，他总是抱着一股穿越者独有的“高高在上”的视角去看待所有人。 潮妹也好，吟霖也罢，这一路上他遇到的所有人，早在来到索拉里斯之前。 他就已经知道她们的名字，或多或少的了解她们的性格。 直到此刻，他听着吟霖沉稳的心跳声，才终于恍然大悟。 在这个世界，他所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她们有自己的过往，有自己的生命。 这沉甸甸的心跳，就是最好的明证。 夜风微凉，怀中舒适，膝枕柔软。 良辰美景，让凌安不由得阖上眼眸。 耳畔传来吟霖幽幽的声音： “我会记住你，凌安。” 不知过了多久，他从小憩中醒转。 吟霖的身影已然消失。 凌安欣慰一笑，从怀中摸出一张破损的有些泛旧的纸条。 摊开纸条，上面是一幅画工粗糙的简笔画。 这张画是他在归魂互助会营地里搜寻而来。 借着月光，他依稀能辨认出上面的人影—— 画上最左和最右边身穿巡尉制服的，是吟霖的父母； 中间戴着面具一脸憨态的，是年轻时的偃师。 而站在最前面那个看上去天真无邪的小女孩。 是年幼的吟霖。 单论画工，这幅画实在有些蹩脚。 但这张泛旧的画里，藏着的是整个归魂互助会背后的所有故事。 凌安能想象的到，年幼的吟霖是如何握着笔，踮着脚够在桌子上。 一笔一划想要勾勒出自己幸福的家庭。 然而，时过境迁。 画中人故去、分离，只剩下画画的女孩独自一人，游走在今州的夜里。 第28章 收徒 次日。 凌安睁开眼，从潮妹住所的超级大床上醒来。 模糊中，他看见潮妹站在床前穿衣服的身影。 凌安懒散的揉了揉眼睛。 让他想想，昨晚和吟霖见完面后，他回到潮妹的住所，按照以往的一贯要求变回无冠者真身。 非常单纯的履行好抱枕的职责之后。 再睁开眼就是现在了。 只是这副场景…… 怎么有种莫名的诡异感。 他感觉自己变成了传说中“好赌的爸重病的妈上学的妹”里面的那个破碎的他。 潮妹这娴熟穿衣服的样子，真的不是他的客人吗？ 就差把贝币甩到他脸上了。 他脑海中闪过潮妹一脸舒坦的把贝币丢给他的模样。 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做得很好，下次还点你”之类的话。 凌安条件反射一般连忙打量四周。 还好，没有巡尉突然冲进来让他“fbi open the door”。 “你醒了？”面前，潮妹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 “你要去哪？”凌安把自己离奇的想法甩出脑袋，好奇道。 潮妹淡淡解释道：“令尹留下的最后一件信物日晷我已经破解，她指引我去往瑝览类书的位置，今天你就留在家里好好休息吧。” 凌安看着她。 这是什么发言？ 满满一股一家之主丈夫要出门上班的既视感。 好吧。 龙傲天要丢下自己独自去做剧情了吗？ 那他咋办。 凌安装模作样拉了拉被子：“做我们这行的，最忌讳的就是爱上客人……” “好啊，那就再玩一会。” 凌安话音未落，潮妹邪魅一笑，开始脱衣服。 凌安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推着她出了门。 别闹。 玩不过你行了吧。 送走了潮妹之后，凌安开始思索剧情。 按照故事的发展，此时的潮妹破解了今汐在日晷里留下的时间和地点信息，已经偷偷见过了面。 两人提前约好在瑝览类书埋伏跟踪潮妹而来的残星会会监伤痕。 如今今州的岁主消失不见踪影，只要抓住残星会在今州搞事情的会监伤痕，今州的不平静就又会少去几分。 想到这里，凌安的眼神一亮。 这种时候，他今州巡尉怎么能不在场呢？ 伤痕可不是好惹的，多一个战斗力多一分胜算嘛。 当然，除去这个因素，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伤痕作为潮妹的激推，同时又是残星会的会监。 天天漂泊者漂泊者的黏糊的叫着。 万一趁着凌安不在的时候把潮妹带坏了怎么办？ 万一三言两语把潮妹拐去残星会了怎么办？ 这个可能性虽然微乎其微，但是绝对不能轻易忽视啊。 更何况潮妹一看人就呆呆的，很好诱骗的样子。 他身为正宫……不是，他身为潮妹的伙伴，绝不能允许这种情况出现。 万一潮妹真去了残星会，那岂不是跟他今州巡尉对着干了么。 总之，一番思索之后，凌安说服了自己。 他重新变回猫猫形态，悄咪咪跟在潮妹身后。 瑝览类书。 身为瑝珑特有的数据库，包含所在区域之内的一切重要资料，是开放权限仅掌握在当地令尹手中的秘密之地。 凌安远远的吊在潮妹身后，跟着她左拐右拐，在坐上一部电梯之后，瑝览类书的大门终于出现在眼前。 如非今汐提前告知了方位，恐怕除了她和岁主之外，没人能如此轻松的找到瑝览类书的位置。 潮妹独自来到门口，身影消失在门后。 眼见大门慢慢闭合，凌安并没有着急上前。 他躲在暗处等待。 果然，一道红色的男人身影在大门处一闪而逝。 是伤痕。 他果然跟了进去。 大门即将闭合的最后一瞬间，凌安身形一动，灵巧的闪了进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恐怕伤痕自己也没有想到被凌安跟踪了。 入目，是一座宏大的内部景观。 一处平台浮于水上，四面是紧闭的门户。 瑝览类书无所不包，占地空间也极大，这里只是外围。 真正重要的内容都在内围腹地之中。 凌安眼中，潮妹站在平台之上，摸着下巴沉思。 她喃喃自语：“看来要解开这些机关，才能打开通道进入腹地。” 很快，她就行动起来。 出乎凌安意料的是，潮妹并非他原先想象之中的莽夫和憨傻形象。 她很快就找到了法子，打开一道道门户寻找线索。 身为龙傲天，她并非只有武力出众，智力也同样不低。 看来自己之前一直低估了她，凌安心中不由得想到。 潮妹很强，凌安一直知道这一点。 只是她展现在自己面前的，一直都是另一副不带丝毫攻击性的形象。 如今真的从旁观来看，他对龙傲天这三个字的含金量的认知愈发清晰起来。 武力无敌，智力超群。 虽然丧失了记忆，但她现在所表现出来的样子，恐怕才是她真正的性格。 潮妹破解机关的同时，凌安也在搜寻伤痕的身影。 可惜对方藏匿身形的手段实在高明。 除了甫一开始，就再也没能捕捉到他的身影。 庭中，忽然传来一道机关响动的咔嚓声。 正前方的通道缓缓开启。 仅仅不到十分钟的功夫，机关就被潮妹破解。 通道连接而成，露出里面通往腹地的长廊。 潮妹的表演十分给力，她自始至终都装作不知道伤痕存在一般。 一脚踏进长廊之中。 与此同时，终端传来讯息。 今令尹：“我是今汐，现在是在使用终端的局域通信功能，大家无需担心被伤痕发现端倪。” 散华：“我在。” 潮妹：“了解。” 今令尹：“抓捕伤痕行动正式开始，这里进行核对。漂泊者，当确认伤痕跟你一同进入瑝览类书的核心腹地之后，我会关闭大门，到时候我们再一起动手。” 潮妹：“了解。” 今令尹：“很好，最后以收到进行接龙确认，我先开始。” 今令尹：“收到。” 散华：“收到。” 潮妹：“收到。” 凌安：“收徒。” 今令尹：“？” 散华：“……” 潮妹：“！！！” “凌安撤回了一条消息。” 第29章 我还是觉得无冠者比较可爱 瑝览类书之中，此时的凌安有一丝后悔。 他怎么就管不住他这只手呢。 下意识就发出去了。 作为原本就不在今汐钦定的抓捕行动中的凌安来到此处，今汐很快就反应过来。 终端局域通信。 今令尹：“咳咳，无妨，既然凌安也来了，这件事也就更有把握了。” 散华：“……” 潮妹：“没事，我回去会教训他。” 凌安：“救救我。” 长廊中，凌安的意外出现让潮妹停留了片刻。 随即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走进核心腹地之中。 这里是一处宽阔的大厅，想来正是预定的抓捕之处。 她在大厅站定身形，环顾四周。 这时，身后响起脚步声。 “谢谢你啊漂泊者，带我来到此处，真是个美丽的地方，让人想要一点点把这里掏空烧尽。” 残星会会监，伤痕。 终于不再隐藏身形，走入台前。 他迈着自信的步子走进大厅之中，语气轻佻。 “伤痕！”潮妹满脸惊讶。 她演戏的水平也已经是一把老手了。 “没错，是我，伤痕。上次被那只该死的猫打扰了我们的约会，这一次我想没有人能再打扰我们了，不是么？” 伤痕笑的明媚开朗。 忽然间，他发觉潮妹的神色有些不对劲。 他连忙接着问，语气之中带着一丝不确定：“不是么？” 潮妹依然没有回话，只是淡淡的看着他。 “该死！” 伤痕顿时反应过来，但已经来不及了。 一阵刺骨的冰锥朝他袭来，将他双腿冻在原地。 散华手扶迅刀，从一侧走出。 “伤痕，你已经无路可逃了。”大厅的主位上，今汐淡淡道。 仿佛为伤痕下了最终判决。 “就凭你们？想要困住我？哈哈哈哈，痴人说梦！” 他猛的暴怒起来，一脚震碎冰晶。 “漂泊者，原来你早就发现我在跟踪你，真是难为你为我设下此局，这下可真是让我有些伤心了。” 三人围困下，他却依然有闲情雅致吐露字句。 “咦。” 忽然间一道声音在伤痕背后响起。 “谁？” 伤痕转身看去，目光之中是凌安的身影。 凌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早已经堵绝了他的后路。 “无冠者！！！” 看见凌安，伤痕的优雅瞬间消失不见，再也无法维持那副从容不迫的样子。 那一枪之仇，他从未忘记。 凌安抬起爪子摆了摆手：“下回别整这么肉麻，怪那啥的。” 大厅之中，伤痕被前后左右团团包围。 今汐自是懒得同他废话，飘在空中。 一抬手，数条长龙飞出，死死地咬在伤痕身上，束缚住他的身形。 “幼稚，以为这样就能拦住我！” 伤痕暴喝一声，震碎困龙。 指尖闪出一张鲜红的卡牌，被他狠狠拍向地面。 “拦住他！”今汐急道。 “哈哈哈哈哈，漂泊者，看来我们只能下次再见了！” “还有无冠者，下回我会报上次的一枪之仇！” 暗红色的屏障骤然升起，将伤痕包裹。 屏障逐渐向上攀升，合拢之时，再无人能抓住他。 “我说，留下！” 这时，一直看戏的凌安出手。 他的身形猛然暴增，瞬间填满整个大厅。 这份威势让今汐心中都不由得一悸。 凌安探出手，死死地压在屏障上。 与此同时，潮妹也没有片刻犹豫。 她径直向前。 踏步，拔刀，一气呵成。 迅刀如燕，割开屏障，露出伤痕狞笑着的面容。 下一秒，暗红色的屏障忽然暴涨，将面前的凌安和潮妹尽皆吞入其中。 凌安眼前，又是曾经那副熟悉的幻境。 广阔的平台之上，凌安、潮妹和伤痕三人静静伫立。 此时的凌安已经恢复真身，朗声开口道： “择日不如撞日，既然要报仇，不如就趁现在。” “小心，伤痕并非弱者。”身边潮妹提醒道。： “上一次在祈池村，是由我在外部攻击分散了他的力量。” 大战在前，潮妹立马说出了原委。 凌安警惕的点了点头。 看来伤痕上一次还有所保留。 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手段，时隔不久，凌安给他造成的伤势似乎已经完全恢复。 他的实力，恐怕已经来到了海啸级。 不过，凌安脸上依旧一片轻松。 开玩笑，龙傲天现在可是站在他这边。 有潮妹在，他们二人已经形成正义的二打一之势。 还怕伤痕临死反扑不成。 另一边，伤痕面容冷厉：“漂泊者，或许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 他谨慎踱步，纵使自恃实力不弱，面对凌安和潮妹二人的合围，他也无法从容应对。 “监视你存在的并非只有残星会一家，我们的目的从始至终只有一个，就是希望你能加入残星会。” 潮妹看着他，轻轻摇头：“我已经做出了我的选择。” “不！”伤痕厉声打断道，“都是因为这该死的无冠者，如果不是他，我相信你能好好听我说下去。” 凌安忽然被点名，一脸不悦的看向伤痕。 合着他还成无关人士了呗。 一股怒气凭心而起。 淦！ 明明是他先来的。 你才是第三者！ 凌安一跃而起，紫焰吞天噬地。 他手持长枪，双翼尽展。 伤痕也不甘示弱，直接便展现了自己的最强形态。 黑羊本体，撕碎虚空而出。 纯粹的力量交汇在一处，彼此纠缠厮杀不休。 双方都在一瞬间展露了自己的终极。 刚一交手，凌安便立刻察觉到了伤痕的不同。 对方如今恐怕真个迈入了海啸级。 他的身后，一道利刃携着金芒乍现。 潮妹仿若划破虚空来援，僵持不下的战局顷刻扭转。 她一对金瞳熠熠生辉，不亚于海啸级的气势倒卷而出。 逼的伤痕只能回防。 “看看我，漂泊者！”伤痕愤怒不甘的声音在幻境之中流转。 潮妹低声道：“虽然你现在的形态也很不错，但是很可惜。” “可惜？”凌安和伤痕不由得问出了同一句话。 潮妹莞尔一笑，果断道：“我还是觉得无冠者比较可爱。” 话落，衍射之光在幻境之中肆意绽放，不止不休。 第30章 哪怕是鸣式也不行! 凌安再一次亲眼见证了潮妹的实力。 虽是两人围攻，但伤痕远非她一合之敌。 只能在潮妹的攻势下节节败退。 凌安也从一开始的主攻位，慢慢开始掠阵。 百无聊赖的看着伤痕被潮妹压着打。 真是字面意思上的压着打。 直到最后，凌安干脆站在一旁开始看戏。 他觉得自己现在最需要的，应该是一桶爆米花。 面前这简直就是好莱坞大电影，特效管够的那种。 战场上，潮妹飞掠向空中，双手握住迅刀一斩而下。 迅刀利落的归鞘。 伤痕终于再也无法维持黑羊形态和幻境，变回人形瘫倒在地。 “处决技，帅！”凌安适时的点评。 丝毫没有想到当初第一次碰见潮妹时，自己差点就成了处决的对象。 幻境如潮水般褪去，他们重新回到了瑝览类书的大厅之中。 “漂泊者！”今汐颇有些急切道。 “结束了。”潮妹面色平淡。 这就是龙傲天该有的逼格嘛，这种从内而外散发出的淡定气质。 凌安记起了小笔记。 今汐一抬手，一道束缚困在伤痕手上，让他只能背着手接受审讯。 “伤痕，你已经在瑝珑境内犯下数十起重罪，如今我以今州令尹的身份将你逮捕……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今汐一步一步踏向伤痕，神色果决。 “呵，我想说的？我倒是想给你们讲个故事，只怕你们会不爱听。” 落败之后，伤痕反倒像是没了顾虑，一举一动再度重回优雅。 此刻凌安反倒对伤痕有些佩服起来。 换作是他，绝不会如此轻松。 不过他依旧摆摆手：“这里貌似没有人愿意听你的故事。” 今汐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倒是有一些问题想审讯，希望你能从实招来。” 伤痕微微一笑：“知无不言。” “残星会为何要囚禁岁主？！”今汐开门见山道。 “【角】是能够预知并修正未来的岁主，祂的存在是我们实现崇高愿景的绊脚石，因此祂也是必须排除在计划之外的因素。” 闻言，今汐的眸色染上愤怒，她坚定道：“岁主是今州的支柱，我一定会找到祂。” “哈哈哈哈哈。”伤痕痴狂的笑着，“与其找到岁主，不如先考虑一下今州即将到来的灾难，今令尹。” “囚禁岁主，加速悲鸣，唤醒鸣式，仅凭这些也足以让你们成为全人类的公敌。” “不，今令尹，像你这样的人是无法理解我们的，残星会有着最伟大的愿望。” 说着，伤痕看向潮妹和凌安的方向：“我们要缔造一个新世界，漂泊者，你也是羊群之中的黑羊，为何不肯加入我们。” “最后，还有你，无冠者。” “我？”凌安指着自己，关他什么事。 “呵呵，真是有趣啊，由战争和血腥之中诞生的无冠者，居然会和今州联合，真是太有趣了，难道你们就不怕引火烧身？” 伤痕放纵的笑着，微妙的语气之中似乎隐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 这顿时引起了凌安的注意力。 他穿越而来，睁开眼的第一瞬间就已经是无冠者这副身躯。 伤痕似乎知道一些关于他的隐情。 这对于凌安而言很重要。 他严肃道：“关于我，你知道些什么？” 伤痕摇了摇头，讥讽道： “残象……无冠者……无相燹主……哈哈哈！继续变强吧无冠者，越强越好，我很期待无相燹主苏醒的那一天，到时候你该如何自处。” 闻言，凌安陷入沉默，心中惊疑不定。 他对伤痕这个人有着一些了解。 截止目前他所知道的关于伤痕的一切，都在告诉他伤痕是真诚的。 伤痕目前从未说过谎话。 关于残象，残星会无疑研究极深。 他们手中掌握着多数人所不知的情报和信息。 既然如此，按照伤痕的意思，莫非等到无相燹主复苏之日，他会和潮妹乃至整个今州敌对不成？ 伤痕的言下之意足够明显—— 凌安变得越强，到时今州所面临的困境也就越强。 他，会变成今州的敌人？ 凌安心里波涛汹涌。 他很想反驳伤痕的话，但此刻内心却告诉自己，伤痕说的很有可能是对的。 在他穿越后第一次睁眼，便是在无音区里。 那时的他就已经拥有怒涛级的实力。 但即便如此，当时的他也无法挣脱无音区离开。 无冠者是具化了战争行为本身的残象。 但。 鸣式无相燹主，是代表着战争的终极力量。 倘若真的等到无相燹主苏醒的那一刻。 他，无冠者，是否还能像现在这样不受影响？ 凌安没有答案。 这是一个他自己也不确定的未来。 来到索拉里斯这么久，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迷茫。 如果无相燹主苏醒之后他只能化作冲锋的棋子，那他这些时日在今州所经历的一切…… 到底算什么！ 名为凌安的这道意识，到底算什么？ 这一瞬间，恐怖的黑洞仿佛要将凌安侵吞。 他似乎已经预见到了那一刻—— 潮妹和他拔刀相见，秧秧、炽霞，甚至更多人倒在他的手下…… 这是凌安最害怕发生的事情。 没有这些伙伴的未来，不是他想要的未来。 无名的黑洞似乎已经要将他整个吞下，一股深深的无力感袭来。 凌安如坠冰窟。 就在这时，一只稳定而有力的手掌忽然按在他的身上。 凌安抬眼看去，映入眼帘是潮妹灿金色的眼眸。 她温和的笑着看向凌安，无比温柔道：“放心，还有我。” “不，伤痕他说的是对的……”凌安满脸苦涩。 “对错并不重要。”潮妹安宁道：“重要的是既然我把你从无音区带了出来，那我就要对你负责，没有人可以越过我伤害你。” “哪怕是鸣式，也不行！” 她一字一句，就如泰山落下，蕴含着能让人安定下来的力量。 这份承诺就像是一只温暖的手，把凌安从寒冷的冰窟里捞了出来。 凌安不得不承认，这个时候的潮妹魅力无可阻挡。 他有点被撩到了。 第31章 潮妹，永远的神 “咳咳。” 今汐轻咳了一声，将大厅里微妙的气氛拉入正轨。 时至今日，本就聪明的她也发现了潮妹对于凌安态度的不一般。 她看向伤痕道：“最后一个问题，牵制【角】，跟踪漂泊者，并在祈池村设下埋伏，仅凭你一人不可能同时做到这么多事情，除非……” “除非……来到今州的残星会会监，并不止有我一人，对吗？哈哈哈哈！” 伤痕接过今汐的话，印证了她的猜测。 这意味着就算抓捕了伤痕，恐怕今州的情况也并不能如预料之中好转多少。 岁主的失踪，鸣式的复苏，依旧是今州避无可避的两大灾难。 潮妹的到来引起的波澜无疑是巨大的。 值得让两位残星会的会监都聚集在今州，共同谋划。 审讯似乎并没有让伤痕有丝毫的不悦，或许他从始至终也只是想在有潮妹在场的情况下输出自己的观点。 简而言之，他想拉拢潮妹的心从未变过， “对于你们的问题，我已经拿出了我全部的诚意，你们知晓与否对我而言都无所谓……” 他神色微妙将目光看向今汐： “现在，我倒是想反问你们一个问题…… 你们始终认为，【角】的失踪是由我们残星会的一力促成，难道你们就不好奇这背后的真实原因吗？” “关于【角】，你知道多少？”今汐思索着问道。 “想知道？来，令尹大人，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伤痕低声道。 “放肆！”散华厉喝一声。 潮妹脸上也不禁露出疑惑的神色。 有什么事情伤痕是需要单独和今汐讲的？ 还得避开其他人。 今汐向前走到伤痕身边，只看见伤痕嘴唇翕动。 随即今汐脸上显露出震惊的神色。 她喃喃道：“不可能……” 大厅之中，充斥着伤痕的笑声。 他看向潮妹：“漂泊者，我们是一类人，都是羊群中的黑羊，残星会永远会为你留下一席之地。” 伤痕丢下最后一句话，被散华带了下去。 等待他的，是和偃师坐一桌。 当然，是一起去监牢里踩缝纫机。 大厅中，潮妹忍不住向今汐问道：“刚才伤痕和你说了什么？” 今汐面色凝重：“抱歉漂泊者，这件事我暂时还不能向你透露，我必须亲自找到【角】验证此事。” 潮妹和凌安对视一眼，微微叹了口气。 今汐身为令尹，有一些自己的坚持也实属正常。 “对了，漂泊者。”今汐忽然叫住潮妹，“【角】消失之前曾和我说，让我向你传达一个信息。” “暴雨逆流之时，苏醒之人，请前往北落野，寻找夜归的将军忌炎。” “忌炎？” “没错，【角】有着预知未来的能力，祂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用意，但是所谓暴雨逆流之时，恐怕并非现在。” 潮妹点点头：“那就到时候再去吧。” 既然此间事了，凌安和潮妹也没必要继续待在这儿了。 凌安摇身一变重新回到猫猫形态，自然而然的窜进潮妹怀里。 两人朝着瑝览类书外走去。 这时，身后传来今汐的声音：“抱歉，漂泊者，关于你身份的线索……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名为黑海岸的组织？” 黑海岸？ 凌安提起了兴趣。 “他们是当今世界最为神秘的组织之一，在漂泊者苏醒的那一天，黑海岸组织的成员曾经联系过我询问有关你的信息。” “他们，知道关于我的身份？”潮妹疑惑道。 今汐递来一朵黑花的照片道：“他们的成员目前还在今州境内，这朵黑花便是他们的信物，他们似乎有佩戴这朵黑花的习惯。” 潮妹接过照片，短暂沉默了一会。 凌安好奇的看向她，潮妹似乎想起了什么。 “在【角】回归之前，或许可以找到黑海岸的成员了解情况。”今汐解释道。 凌安看着潮妹收下照片。 他明白，这恐怕就是开启下一段剧情的钥匙了。 几人眼神对视了一番，凌安和潮妹离开了瑝览类书。 “好玩吗？”今州城内，潮妹忽然问道。 “什么好玩不好玩的？”凌安有些不确定道。 “不是叫你在家里等我吗？” “这不是放心不下你嘛！”凌安义正言辞，大义凛然。 潮妹忽而一笑：“算了，还好没出什么事情。” 紧接着她向凌安问道：“伤痕跟今汐说了什么？” 凌安被她突然发问整的愣了一下，踌躇道：“她俩的悄悄话我哪里知道……” “哦？那你刚才凑那么近在偷听什么？” 凌安老脸一红。 原来自己刚才的小动作在潮妹眼里完全无所遁形。 都怪上次养成的坏习惯。 耳朵太敏锐也不是好事啊。 他趴在潮妹肩膀上，低声道：“岁主预言祂和今汐令尹之间必有一战，而这一战关乎今州未来的存亡和走向。” “吼吼，你果然偷听了！”潮妹忽然道。 凌安连连摆手，败下阵来。 “岁主作为文明的指引者，和令尹之间是相辅相成的关系，为何要战斗呢？” 潮妹抛出了一个凌安自己也想知道的问题。 但这个问题现如今却没有答案。 潮妹看着今汐给的黑花照片：“或许当务之急，是应该找到黑海岸的人询问一番。” 凌安果断配合的点点头。 黑海岸。 对于这个组织虽然他不熟，但黑海岸里的会员他知道啊。 风骚的秋水、可爱的安可…… 还有颇有些乐子人属性的椿小姐。 凌安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至于伤痕所说的无相燹主苏醒后的那些事情，凌安目前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毋庸置疑，鸣式的力量强大无比。 远非他目前所能抗衡。 但他相信，倘若真的等到那一天，他的身后一定会站着许多人。 在今州生活的这段时间，让他开始逐渐相信伙伴的存在。 所谓羁绊，无非也就是这样的东西。 至少有龙傲天潮妹的保证，让他心里稍许安心了不少。 跟着主角混有肉吃，凌安现在可谓深谙这个道理。 没看到哪怕是现在的伤痕，也不是潮妹的一合之敌嘛。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潮妹，永远的神。 第32章 我是鸣式，v我50 凌安和潮妹从瑝览类书出来后，一直在等待的秧秧和炽霞迎了上来。 奈何权限的问题，她们无法陪同潮妹一起进入瑝览类书。 潮妹和她们大致讲了一遍事情的经过。 “伤痕被抓，相信未来的压力要少很多了。” 秧秧满脸开心，她还记着在祈池村的时候伤痕偷袭她的事情呢。 “黑花……”炽霞念叨着，她虽然是巡尉，但对于黑花也没有什么概念。 黑海岸的会员行踪漂移不定，一般人根本难以知晓关于他们的情报。 “这个组织的人真奇怪，为什么一定要佩戴一朵黑花呢？”秧秧也疑惑道。 “如果只是一张照片的话，我也没办法用能力感知它的归属。” “或许可以从颜色入手？”她灵光一闪。 凌安也按动开关：“没错，据说每种颜色都代表着不同的属性。” “哦？快说说，没想到你居然还知道这么多。”炽霞好奇道。 凌安不慌不忙，解释道：“颜色是具有一定代表性的，比方说红色，时常代表毁灭。” 潮妹秧秧和炽霞闻言，纷纷点头。 “那其他颜色呢？”好奇的眼神纷纷看向凌安。 “蓝色是冷漠。” “绿色是伪装。” “白色是虚无。” “粉色是虚伪。” “橙色是愤怒。” 凌安娓娓道来。 “那黑色和黄色呢？”秧秧疑惑的眼神看向凌安。 “黑色是未知。” “那黄色就是……”炽霞喃喃自语。 “黄色发给我。”凌安挺起胸膛。 几人：“……” “一边玩去。”潮妹无奈的把凌安按回怀里。 这只坏猫正经不了一会。 这时，还是炽霞蹦了出来，她伸出一根食指：“诶，我有一个办法。” “不如我们去找商业街盆景店的林奶奶问问，对于花卉她肯定比我们更有见地。” 炽霞一下子就找到了突破口，凌安也忍不住夸赞她：“诺，这个就叫专业。” 秧秧也点点头，赞同了炽霞的想法。 一旁，潮妹忽然道：“凌安，你去哪？” 原来是凌安忽然从她身上跳下来，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 “哎呀漂泊者，就让凌安休息吧，听说猫猫一天至少要睡二十个小时呢。” “好吧，不许乱跑。”潮妹低声说了一句，跟着秧秧和炽霞去寻找线索。 而凌安这边。 什么黑花白花的，他才懒得一起找。 想要找到黑海岸的成员，或许潮妹她们没有思路。 但凌安有啊。 无论是安可还是秋水，他可是记得样子。 与其跟着潮妹漫无目的的寻找，还不如让他这个今州巡尉出马。 既然黑海岸隐藏在暗处，那么自然也要调用相应的手段才能寻找到对方。 刚好，凌安认识一个人。 说不定对方会有一些线索。 他调动微型终端，找到那个熟悉的名字，发了一条讯息。 不多时，一个高挑的熟悉身影出现在凌安视野之中。 她缓缓走到凌安身前，躬下身，语气懒散：“说吧小坏蛋，找我有什么事？身为潜入调查员我可是很忙的。” 吟霖。 和炽霞维持今州秩序的一般巡尉身份不同。 吟霖身为潜入调查员，对于暗处的调查和了解远超一般人。 凌安开口道：“我想要知道一些关于黑海岸的消息。” “黑海岸？”吟霖神色惊讶，“怎么？他们惹到你了？” 凌安摇头：“是另外的事情，怎么？你做不到？” 吟霖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从怀里拿出一沓相片，在凌安面前晃了晃。 “虽然黑海岸行踪不定，不过我这里也刚好有一些消息……” 凌安连忙伸出手：“那刚好……” 吟霖手腕一晃，调戏般的又把相片收了回去，语气微妙道：“这是另外的价钱。” 凌安一怔：“什么意思？” 吟霖缓缓开口：“得加钱。” “就咱俩这关系，什么加钱不加钱的，多生疏啊。”凌安伸手，却掏了个空。 他垂下脑袋，老实的摸了摸身上。 除了扯下几根猫毛之外，一分贝币都没有找到。 差点忘了，自己居然是个穷光蛋。 看见这一幕，吟霖忍不住捂嘴轻笑：“口袋空空的话，这件事很难办呢。” 凌安无奈的举起双手：“算了，我投降，快说吧你需要什么。” 吟霖不会不知道他是个穷光蛋的现实，一只猫能有几个钱，肯定是对他有所求。 果然，吟霖伸出手指在凌安脑袋上轻轻点了一下：“聪明。” “很简单，你只需要告诉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凌安感觉到一丝不妙。 “你，到底是谁？”吟霖的语气瞬间变化，目光如炬。 “知道别人的秘密，可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凌安低声道。 吟霖摊开双手：“可惜，身为潜入调查员，我天生就对别人的秘密感兴趣。” “尤其是你！” 对于凌安，她实在难以压抑自己内心的好奇心。 在归魂互助会的基地中时，凌安只是短暂出手，并未暴露真身。 如今刚好凌安主动有求于她，她怎么可能放过这个绝妙的机会。 不过…… 吟霖看着凌安现在的模样。 这副为难的样子竟然也让她感觉颇为有趣。 真是越来越对这只坏猫好奇了。 看见凌安久久没有回答，吟霖起身无奈道：“实在不行的话，那就没办法咯。” 她转过身，准备离开。 这时。 身后忽然传来凌安的声音：“你真的想知道？” 吟霖飞速回头，果断道：“当然。” 凌安迟疑的点了点头，一脸煞有介事的神色：“看来，我的身份是瞒不住了。” 他盯着吟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其实就是……鸣式。” “鸣式？！”吟霖惊讶的合不拢嘴。 “没错！”凌安沉吟道，来回踱步，“我就是鸣式，v我50，等我未来占领今州，封你做今州大将军。” 吟霖一脸看三岁小孩的表情看向凌安：“你当我是傻子吗？” “你看，我说了你又不信。” “信你个头，你还不如说你是无冠者，我说不定还会相信你一点，” “好，那我是无冠者。” “我不信。” “不是，我真是无冠者。” “我说什么你就是什么？骗子。” 凌安满脸无奈，大家都看见了，他真说了实话。 这总不能怪他。 奈何吟霖自己不相信。 第33章 通缉令 “既然如此，不如你替我完成一个悬赏，我就把这沓相片给你。” 吟霖停下和凌安斗嘴，忽然道。 “什么悬赏？小意思。”凌安满口答应。 这今州就没有他完成不了的任务。 吟霖拿出一张通缉令，放在凌安眼前。 “通缉！通缉！ 奔驰在焚焰海的强大残象…… 挑战它！战胜它！消灭它！ 成功的人将会获得十万钱的巨额赏金！ 发布者：华胥研究院所属潮汐气象研究中心。” 通缉令上附着一张黑白的照片。 依稀能看出是一个身影骑着摩托车的模样。 凌安眼神从通缉令上挪开，看向吟霖：“问题倒是没问题，但这报酬可是有十万钱。” 吟霖放下通缉令：“黑海岸的情报，值这个价。” 凌安思索了片刻，探出爪子按在通缉令上，低声道：“成交！” 反正他身为猫猫，平日里蹭吃蹭喝的，要钱也没用。 “很好。”吟霖的嘴角弯出一个曼妙的弧度。 她转过身，迈着那对高挑的长腿朝着远方走去。 “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凌安低下头看着通缉令上的残象，眼神之中闪过一丝光芒。 说起来，他还是第一次准备和强大的残象碰上。 有趣。 他再次打量通缉令，最底下写着一排小字： “有意者请前往归墟港市东麓研究站寻找伍德罗教授。” 归墟港市，东麓研究站？ 凌安一时有些发愣，这是在哪？ 这时，微型终端忽然接收到一条讯息。 凌安扫了一眼，讯息居然来自今州最大的物流集团——呜呜物流。 呜呜物流发送了一封拒绝讯息给他。 凌安阅读讯息的通知，上面一个熟悉的词很快进入了他的视线之中。 归墟港市。 有人在那里订购了呜呜物流的商品，但是被拒绝了，结果拒绝信息居然发到他这里来了。 这份巧合提起了凌安的兴趣。 呜呜物流的基地就在严彦教官的训练营旁，距离这里不远，刚好可以去看一下情况。 他收起通缉令，朝着呜呜物流的基地走去。 基地和训练营仅仅隔着一条马路。 当凌安来到附近，不可避免的出现在严彦和训练营的新兵们的眼中。 一名新兵朝他招手：“凌安巡尉！” 凌安抬眼看去，十几名新兵探出脑袋朝他张望。 看见凌安的目光投来，他们更兴奋了。 “我去，真的是你呀。”有人惊讶道。 “快看，是上次打败景明的那只猫！”有人张口道。 “什么猫，那是巡尉大人！”其他人非常懂事的驳斥他。 “景明，要不要出来看看。”有人笑着朝训练营里问道。 面对这些一天天精力过剩的新兵们，凌安面色淡然。 当初的考核无疑在严彦和新兵们的心中留下了太过深刻的印象。 恐怕现在的他已经是训练营里茶余饭后的谈资，甚至说是明星也不为过。 “看什么，还不继续练！” 严彦一声怒吼，新兵们纷纷把脑袋缩了回去。 凌安没有在意，一转身站在呜呜物流基地的面前。 出乎意料的，有一男一女正在基地里面争吵。 “堂满留经理，你忘了我们呜呜物流的宗旨了吗？既然有要求，那就一定要送到！”争吵的一方，那名女子如此说道。 “米米卡，归墟港市的危险你不是不知道，总之拒绝派送的邮件已经发出去了，这件事你就当没有发生过吧。”名叫堂满留的经理满脸严肃。 凌安站在门口听了一会。 顿时明白了原委。 就在刚才，呜呜物流接到了一份来自归墟港市焚焰海里的订单。 然而这位堂满留经理以太过危险为由，拒绝了派送员米米卡前去送货的请求。 同时发出了一道拒绝派送的邮件，只不过这封邮件误发到了凌安这里。 明白了前因后果，凌安也懒得听下去了。 他站在门口按动开关：“我是凌安，今州巡尉。” 声音顿时让正在争吵中的两人停了下来。 堂满留一脸问号的四处打量：“巡尉？哪儿呢？” 门口根本没有人影。 米米卡忽然拍了拍他，指着站在门口的凌安犹豫道：“经理，你说会不会是这只猫。” 堂满留这时才反应过来，好像最近是有一只当上巡尉的猫。 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 他连忙换上一副笑脸：“这位巡尉大人，不知道你来呜呜物流是要采购还是送货？” 凌安摇摇头，伸出爪子指着一旁的米米卡道：“我需要她。” “她？”堂满留疑惑不解。 凌安使用终端的投影功能，将那封被误发的邮件摆在两人面前。 堂满留这才反应过来，连连道歉：“不好意思，这原本是我们发给客户的邮件……” 葫芦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凌安依旧指着米米卡：“归墟港市，带路。” 米米卡眼睛一亮：“经理，你就让我去吧，你看有这位，呃……巡尉大人在我旁边，很安全的。” 堂满留冷声拒绝道：“那可是焚焰海，你清楚里面有多危险吗！去那里无异于送死！” 堂满留的话引起了凌安的好奇心，他问道：“危险？” “没错，这位巡尉大人，焚焰海是焚焰花形成的一片花海，这种花的花粉会散发出强烈的毒性。” 似乎是为了让凌安和米米卡知难而退，他神色严肃无比，接着道： “更别提里面还有非常多可怕的残象，基本上没有人能从里面活着出来！” “残象？”凌安好奇。 “没错！”堂满留以为凌安被吓到了，煞有介事的点头。 “非常多？”凌安眼前一亮。 “是的……” 堂满留看着凌安的反应，忽然感觉有点不对。 这位新上任的猫巡尉，似乎有一点不对劲。 为什么提到残象，对方丝毫没有害怕的反应。 而且，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期待感是怎么回事？ 堂满留咳嗽了两声：“总之情况就是这样，我绝对不允许我的员工去送死，任何派送，员工的安全保障永远是第一重要。” 米米卡面上流露出无奈。 为了贯彻呜呜物流使命必达的宗旨，她无比想要送出这单。 哪怕目的地是焚焰海，她也丝毫不惧。 这时，凌安按动开关道：“我会和她一起，保护她。” “你？”堂满留怀疑的看向凌安。 的确，据说前两天这名猫巡尉协助破获了名为归魂互助会的组织。 但头条上写的明明白白，只是协助。 他严肃道：“那焚焰海危险无比，我希望你还是认真考量。” 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凌安背后传来。 “堂满留，相信这位巡尉吧……” 凌安转过身去，声音来处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影。 是严彦教官！ 第34章 燎照之骑 严彦和凌安目光对视，微微点了点头。 堂满留一时有些迟疑，严彦教官和他的确是老相识了。 呜呜物流的基地就在训练营对面，两人经常会打照面。 对方的话在他这里的确颇有分量。 他看向凌安的眼神踌躇不定：“话是这么说，但是严彦教官，这位巡尉看起来呃……有些难评。” 严彦似乎是专门为了帮助凌安而来，他确定道： “这位凌安巡尉虽然外貌与一般巡尉有些不同，但是实力无可置疑，大可以相信他。” 堂满留心里一阵苦涩。 这哪里是有些不同，这连物种都不一样好吗！ 见堂满留似乎还在迟疑，严彦定声道：“如果堂经理你不放心的话，我大可以为他担保！” 闻言，堂满留连连摆手：“严彦教官你这是哪里的话。” 他重重看了一眼凌安，目光又投向一旁满怀期待的米米卡，叹了口气： “哎，好吧，既然严彦教官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去吧。” “耶！”米米卡激动的跳了起来，“谢谢你经理，还有严彦教官，还有这位猫猫啊不凌安巡尉大人！” “但是切记一定要注意安全！” 堂满留神色严肃，看向凌安：“这位凌安巡尉，希望你一定要保护好米米卡，她不擅长战斗……” 凌安按动开关，语重心长的点点头：“包的老弟。” “那我去准备订单的货物，十分钟后咱们在城门见！” 米米卡像一阵旋风冲向仓库里。 堂满留无奈的叹了口气。 见事情已经安排下来，凌安和严彦离开了呜呜物流。 “谢谢你，严彦教官。”训练营门口，凌安对严彦真诚道。 虽然对方看起来总是一副有些凶神恶煞的模样，没想到心地居然不错。 如果不是他，自己怕不是还需要跟堂满留多费不少口舌。 严彦摆摆手：“不用客气，我相信以你的实力焚焰海难不倒你，要谢的话，就谢景明吧。” “景明？”凌安好奇道。 他目光朝训练营里探去，景明熟悉的身影正在挥洒着汗水。 察觉到凌安的视线，他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 “这小子，刚才呜呜物流里面的争吵我们都听到了，他猜测你是为了去解决焚焰海的问题，找到我说想让我帮帮你。” “和他有关？”凌安试探道。 严彦长叹了一口气，娓娓道来： “焚焰海那个地方的危险，不仅仅在于焚焰花的花粉毒素，那里上空常年徘徊着一股重力风暴，如果不加以干涉，让重力风暴活性化席卷花粉抵达高空云层，整个今州都会受害。” “当年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抽调了一支夜归军小队，想要通过攻击焚焰花核心声痕的方法，使其失去活性解决重力风暴。” “那一场行动，夜归军小队损失惨重，最终只剩下几名士兵接力冲向核心声痕，他们前赴后继带着最后一根爆裂长枪撞击核心声痕……” “失败了吗？” 严彦微微点头：“仅剩下一根的爆裂长枪发挥了作用，但是却并没有让核心声痕完全失去活性，如今焚焰海依旧被毒素笼罩，只是却影响不到今州了。” 凌安看向营地里里景明努力训练的身影，按动开关道：“和他有关？” “没错，景明的哥哥正是当年冲向核心声痕的夜归军士兵之一，最后在爆炸中永远留在了焚焰海。” “也正是这样，他才成为了一名预备役的新兵，想要和他哥哥一样，成为一名勇敢的夜归军战士，所以才让我来帮你说说好话，哼，这小子！” 凌安忍不住看着训练营里一个个满身大汗的新兵。 不知道他们之中，有多少人像景明一样，兄弟姐妹乃至父母都曾经是一名夜归战士。 在这个残酷的世界，战争仿佛永远没有停歇。 父死子继，兄死弟及。 他默默走向城门，身后传来严彦浑厚而严酷的声音。 “景明，今天加练两个小时！” “是，教官！”景明的声音里听不出抱怨，反倒无比开心。 城门口，凌安和米米卡碰上了面。 她弯着腰，背后背着一个硕大的行李箱，里面装着订单需要的货物。 看见凌安到来，她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谢谢你，凌安巡尉。” 凌安摆摆手，示意她不用客气，本来就是各取所需而已。 米米卡却还是说道：“我知道经理是担心我的安全，但是从我加入呜呜物流的第一天起，就发誓不论任何时候，都一定要贯彻呜呜物流使命必达的宗旨，这是我的灵魂！” 凌安微不可察的笑了笑。 米米卡并不是共鸣者，身形并不如何健壮，长相也属于丢进人群中难以一眼就认出来的类型。 如今说出这番话来，反倒颇有几分中二漫里热血主角的气势。 有句老话说得好，岂不闻这天下英雄如过江之鲫，在今州待的时间越久，认识的人越多。 凌安心里越发有这种感触。 景明也好，米米卡也罢，他们都是普通人。 但毫无疑问，他们也都是自己生活里的英雄。 米米卡做足了准备，把身后的箱子往背上上提了提，双拳紧握： “哈哈，感觉灵魂都要燃烧起来了啊！焚焰海的顾客，一定要等着我！” 得，这下真是热血快递员了。 凌安无奈一笑，跟上她的步伐。 归墟港市，焚焰海。 这里遍地充斥着一种名为焚焰花的东西。 虽然名字叫做焚焰花，但却并非植物，而是一种动物型的残象，看似花朵的形态只是它的末端肢体。 它们在焚焰海中妖冶的绽放，吞吐着毒素般的花粉，将这里化作绝地。 焚焰海的中央位置，阵阵轰隆隆的响声从未停歇。 东麓研究站的伍德罗教授此刻正穿着一身白色实验长褂，满脸愁苦之色的望着焚焰海里的景象。 “听说通缉令已经被人接取了，不知道何时才能有人过来？”身边助手也唉声叹气道。 “这只残象实力极强，融合了当年夜归军小队超频后的意志。这么久了，一般的共鸣者拿它没有丝毫办法。”伍德罗教授叹气。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话语，隆隆的引擎声愈发炸响。 伍德罗教授怔怔的看着远处，喃喃道： “永远奔驰着的怒涛级残象，我把它命名为——燎照之骑！” 第35章 我来会会你 正当伍德罗教授愁眉不展时，一个负重前行的人影出现在视线之中。 “教授，快看，有人往我们这里来了！”助手提醒道。 伍德罗教授连忙抬起头张望，果然有一个人影朝着他们这边缓缓走来。 “焚焰海少有过客，来人恐怕就是接取了悬赏的共鸣者……” 伍德罗教授话音未落，看清了来人的身形后，后半段话吞进了肚子里。 “呜呜物流？” 来人正是米米卡。 她手里拿着一块显示屏，擦了擦汗，疲惫道：“看来这里就是焚焰海了。” “请问是呜呜物流的派送员吗？”伍德罗教授不死心还是想要确认一番。 米米卡重重点头：“没错，请问是你们下的订单吗？” 伍德罗教授面色可见的瘪了下去，他一摆手道： “如果有什么订单可以解决焚焰海里面那个家伙的话，我倒是不介意下一单。” “咦？”米米卡发出疑惑的声音。 她看向焚焰海里面，忽然记起来某个猫巡尉和她说过是来处理焚焰海事务的。 她连忙朝伍德罗道：“稍等。” 随即转身朝着身后不远处蹦跶着招手，大声呐喊： “凌安巡尉，我找到你要找的人啦！” 伍德罗心里一喜，莫非真有那接取了悬赏的共鸣者来帮忙了！ 他连忙眨巴着眼睛望向米米卡招呼的方向。 焚焰海外围干净的草地上，凌安迈着懒散的步子进入了几人的视线之中。 虽然是和米米卡同行，不过这一路他却吊在后面，方便在米米卡的视野之外进食。 凌安打了个嗝，爪子从牙缝里剔出一小片黄色的晶体。 刚才遇到的那只热熔棱镜味道尚可，就是有点硌牙。 像这样的低等级残象再来个百八十个的，说不定他就能升级了。 而另一边，伍德罗丝毫没有注意到凌安，或者说压根没有在意。 他朝着远方看了又看，还是没有发现共鸣者，一脸疑惑的朝米米卡问道： “你说的凌安巡尉，在哪？” 米米卡噗嗤一笑，手指指向凌安。 伍德罗教授和助手不约而同的往下看去，凌安那副慵懒的模样出现在他们眼中。 他伸出手，脑袋却看向米米卡：“它？” 仅仅一个字，却包含了伍德罗教授的质疑、惊讶和不理解。 米米卡点点头：“对！这位就是凌安巡尉，他超强的！” 凌安也非常合时宜的按动音频开关：“我是凌安，今州巡尉。” 伍德罗教授捂着脑袋来回踱步：“不对不对不对，这只猫？我是吸多了焚焰花粉吗？怎么感觉好像在做梦？” 这时，一旁的助手戳了戳他提醒道：“教授，你这段时间没有关注今州的消息，好像的确有这么一号猫。” 伍德罗教授目瞪口呆：“认真的？” “当然。”凌安从毛发里拿出卷好的通缉令，推到伍德罗教授面前。 伍德罗教授接过通缉令，确认无误。 这的确是他发布在今州的通缉令。 居然被一只猫接下，还找到焚焰海来了？ 我勒个呜呜伯啊！ 伍德罗忽然有种无力感，这个世界太疯狂。 照这个进度，说不定哪一天耗子都能给猫当伴娘了。 不过，他还是努力强撑起面容，告诫道： “我之所以会选择发布通缉令的方式，就是因为焚焰花海的特殊性比较适合各凭本事的共鸣者行动，无论如何，既然你接下了通缉令，那就去试试吧。” 凌安满意的点点头，看来这教授还是比较明事理的。 他目光投向焚焰花中央。 那里传来的阵阵波动他早已注意到。 “燎照之骑，那是我为他取的名字。”伍德罗教授提醒道。 燎照之骑么，凌安隔着焚焰花海感受着对方的实力。 对方并不算弱，就算是在怒涛级中，也是绝对的强者。 但仅仅是强者的话，可过不了他这一关。 凌安当机立断，迈开步子朝着焚焰海走去。 “小心。”伍德罗教授忽然喊道，“焚焰花粉聚集在地表，吸入之后会产生犹如烈火灼烧一般的痛感！” 他担心凌安没有经验吃亏。 凌安转过头瞥了他一眼，一步踏进焚焰海中。 伍德罗教授看着不听劝的凌安，满脸无奈。 算了，只是吸入一点的话也没有什么大事情，让凌安吃点小苦头提高警惕心也不错。 然而凌安这边似乎是为了证明什么，他凑近一朵焚焰花，重重嗅了一口。 “嘶——” 这一幕看的伍德罗和助手眉头直皱。 见过胆子大的，没见过胆子这么大的。 这可是焚焰花！ 伍德罗曾经亲自尝试过，在这么近的距离重重吸上一口，喉咙里都会被烫的满是肿泡。 还是说猫和人类的脑回路不一样？ 他简直看的一愣一愣的。 这时，满满吸了一口焚焰花粉的凌安看上去没有丝毫变化，脖颈间的葫芦发出声音： “很纯，但还不够。” 话落，他把背影丢给众人，转身朝着深处走去。 独留其他三人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远去，默默发呆。 “教授，你看见了吗？那可是焚焰花粉！我的天，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助手抓着伍德罗的白大褂疯狂摇晃。 “看见了看见了。” 伍德罗被助手摇晃的站立不稳，但他的脸上依然还留有忧色： “但是整个焚焰海拥有数以千万计的焚焰花，在里面待的时间越久，中毒也会越深，这件事情没有那么容易啊。” 事实上，伍德罗教授对于焚焰海的了解，在整个今州算得上是数一数二。 从正常的角度和现实分析，他极少出错。 但很可惜的是，凌安压根就不正常！ 任凭伍德罗教授有再多的学识，也难以想象凌安会是一只残象。 此时。 焚焰海内部，地表上沉积、漂浮着数不清的焚焰花粉。 这些数以千万计的焚焰花一刻不停的吐露花粉，将整个焚焰海妆点的一片橙粉色，隔阻视线的同时，又颇有几分梦幻。 凌安环顾四周，附近已经再无任何人的目光能够探查过来。 无音区就在前方，似乎是感应到凌安的存在，引擎声轰隆隆如雷鸣响。 凌安探出爪子，一步踏出。 再眨眼，漫天花粉中，无冠者握拳挺立。 他迈动修长而健美的双腿，轻甩手腕热身： “燎照之骑？我来会会你。” 第36章 一枪爱死你! 焚焰海，无音区。 这里，是燎照之骑的主场。 巨大的十字型声痕坐落在无音区的中央。 燎照之骑身下的摩托喷吐着烈焰，肆意碾压奔驰。 原本，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会有某个强大的共鸣者来到此处。 但如今屹立在这里的，却是两个残象。 凌安一步步朝着燎照之骑走去，浑身燃起紫焰。 紫焰落在地面上，留下一个个熊熊燃烧的脚印。 这是他第一次面对和自己同等级的残象对手，索性在第一时间就进入全盛姿态，准备速战速决。 也幸好，一般人类无法在焚焰海中久留，让他有充足的发挥空间。 此时此刻，他的对面。 燎照之骑感受到一股危机，操纵摩托肆意奔驰往复。 它并未张口，然而凌安却听见了声音—— “永远……不要停下……” 面对凌安的突然闯入，它似乎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车头高高翘起，席卷着炽红的烈焰，碾压而来。 仿佛火焰，才是它的燃料。 翘起的车轮飞速滚动，朝着凌安当头砸下。 车轮愈发逼近了。 但在即将触碰之时，却戛然而止。 凌安探出手臂，牢牢的顶住压力。 彼时，他的另一只手却仍然背在身后。 燎照之骑咆哮一声，车轮也发出嘶吼，它继续施加压力，要将眼前这个不请自入的家伙碾成碎片！ 然而它非但没有压下，反而却寸寸上升。 凌安仅靠一只手臂，硬生生将它连人带车抬了起来。 这时他才抽出另一只手，握掌成拳，砸在机车之上。 一声爆响，气劲猛烈的冲撞。 燎照之骑被这一拳击退了十余米远。 凌安斜瞥了一眼刚才顶住车轮的手掌，上面沾染了炽红的火焰。 炽炎与紫焰在他掌心方寸之地彼此纠缠吞噬。 他淡漠的甩了甩手，炽炎熄灭于无形，口中低声道： “热身结束。” 刚才不过只是最简单的试探。 他对燎照之骑的实力已经有了大概的了解。 怒涛级残象，实至名归。 但是，很可惜。 凌安朝一侧虚空中伸出手，紫焰飞速凝聚化为长枪。 怒涛级残象，亦有差距。 他不再留手，向前一步重重踏下，身形化作紫色的流光射出。 彼时原地残影还未散去，而这边枪尖却已经交锋。 气浪滚滚，将无数焚焰花粉卷上天空。 粉红色的梦幻花粉之中，一朵艳丽的焚焰花被气流卷上空中。 缓缓下坠。 这一刻，凌安执枪，攻势如雨。 燎照之骑手持长柄大刀，大开大合。 “奔驰……直至终点……” 无音区中，燎照之骑如同永不停歇的海浪，携着千钧之力，阵阵扑杀而来。 它驱使着摩托车来回冲锋，但每一击都被更大的力量所震退。 凌安站在原地，安如磐石。 纵使海浪再大，撞在礁石上也是粉身碎骨。 焚焰海外，伍德罗教授和助手焦急的注视着里面。 他们看不清战斗的景象，只能依靠声音来判断。 “燎照之骑从未表现得如此愤怒过，好像打起来了。”助手听着声音，急切无比。 “那只猫，居然真的能做到……”伍德罗教授不敢置信。 他看向身边，忽然疑惑道：“呜呜物流的那个派送员呢？” “米米卡？她刚才要了个防毒面具之后就走了，好像是送货去了。” “这个家伙，焚焰海岂是如此不便之地！” 无音区中，战斗愈演愈烈。 整个无音区如今已经被分割开来。 一侧是熊熊燃烧的炽炎，另一侧是湮灭无声的紫焰。 纵观局势，紫焰铺天盖地，占据绝对优势。 凌安，或者说无冠者带来的压力实在太大。 燎照之骑已经难以维持骑乘形态，多年来它双脚第一次踏在地面上。 面对无冠者，纵使是他也不能高高在上。 它野兽般的眸子死死盯着天空中那道漂浮的身影。 无冠者！ 一对暗紫色的羽翼纵情展露，凌安手执长枪，睥睨八方。 他浮在空中，身后是一轮烈日。 刹那间从天而降，撞向燎照之骑。 胜局已定。 就如同他所说的，怒涛级残象之间，亦有强弱之分。 这一次战斗，他从最开始就已经全力燃烧自己。 不仅仅只是为了胜利，同时也是为了试探自己的极限。 燎照之骑已经是强弩之末，勉力支撑。 它勉强撑起长柄大刀拦住紫焰长枪，但却拦不住重重踏下的威压。 凌安抬脚踩下。 燎照之骑变为单膝跪地。 他再抬脚踏下，整个无音区都在震颤。 每一脚都让燎照之骑的皮肤龟裂几分。 差不多该结束了，火力全开让他也忍不住感到一丝疲惫。 凌安枪尖递出，卸开防备。 他优雅的转了个身，一脚点在燎照之骑胸口。 气劲爆发，燎照之骑身体不受控制的退远，身体在无音区地面上划出长长的沟壑。 一直延伸到十字型声痕的位置。 凌安举起长枪，紫焰一致朝向声痕。 诚然，全力爆发之下他的消耗也十分剧烈。 但眼下终局已定。 凌安将长枪掷出，这一枪凝聚所有，一举一动间尽是力量的美感。 长枪脱手的那一瞬，彼时飘在空中的焚焰花才轻轻的落回地面。 来回竟然不过半分钟而已。 长枪宛若流光，在空中划出绚烂的痕迹。 “结束了。”凌安长叹一声， 下一刻，异变陡生。 整个焚焰海，如呼吸般震颤了一瞬。 无数焚焰花喷吐，漫天飞舞的花粉飞速凝结，围拢在燎照之骑身边。 花粉聚拢成盾，长枪才至。 轰！！ 猛烈的爆炸将一切由里及外的推开，就连凌安也被这震动退后了两步，一时间整个无音区空荡如洗。 震动传到焚焰海外，一直在等待的伍德罗教授和助手躲闪不及，吸入了大量焚焰花粉，倒在地上痛苦的咳嗽。 无音区中，凌安目光惊疑不定，看向十字型声痕。 咚！ 咚！ 咚！ 燎照之骑撑起长柄大刀，缓缓站起身。 “永远……永远……前进！！！” 无数焚焰花粉凝结在它身边，汇聚成一个坚实无比的护盾。 此时此刻，整个焚焰海居然都在为它提供力量，保护它！ 凌安谨慎的目光来回扫视，护盾之上光芒流转不定。 这是所有焚焰花力量的具现。 不击破护盾，伤不到燎照之骑分毫。 他目光灼灼，愤怒至极，心底一口大槽不吐不快。 去他个呜呜伯的，打不过就开挂是吧！ 挂逼，再战！ 凌安手执长枪玩命般冲向燎照之骑，咆哮声震天撼地： “他宝了个贝的燎照之骑，老子一枪爱死你！” 第37章 使命必达 焚焰海外。 伍德罗教授和助手躲在掩体后面，怔怔的注视。 目光之中，一只灰猫缓缓朝他们走来。 “出来了！”助手一声惊呼。 “怎么样，没事吧？”伍德罗教授连忙迎上前。 凌安蹲在原地，一时有些疲惫。 时间回到半个小时之前。 燎照之骑借助焚焰海的力量，运用焚焰花粉组成护盾隔绝了凌安汇聚力量的那一枪。 它占据地利，又有护盾傍身，简直就像个缩进龟壳里的老龟。 它和凌安谁也奈何不了谁。 一个靠着护盾赖皮，一个力竭难以破防。 对峙了一番后，凌安还是选择先行撤退。 他看向伍德罗教授，按动开关：“焚焰花的护盾，我无法轻易打破。” 伍德罗教授闻言，摸着下巴陷入沉思：燎照之骑自从上次危机之后便忽然出现在焚焰海之中，说不定和焚焰海有所关联……” 凌安看向焚焰海中心。 那里再度传来隐隐的轰鸣声。 明明就差一点，燎照之骑就要被他剿灭。 吞噬了燎照之骑，说不定他就能一举进入海啸级。 谁料对方居然还留着这一招！ 凌安倒是并不丧气，只是有些无奈。 为什么当初潮妹打他时，他没有这么好的待遇。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或许，还有一个办法！”伍德罗教授忽然一拍手掌。 “当初夜归军小队所使用的爆裂长枪，专门就是为焚焰海的特殊环境而准备，如果能重新组装，一定可以破开燎照之骑的护盾。” 听着伍德罗教授的话，凌安眼前顿时一亮。 焚焰花特攻？听起来不错。 这时，伍德罗教授的通讯仪忽然接通，他脸上浮现出喜色： “莫特斐，你小子终于肯回我通讯了？” 通讯仪里，华胥研究院的研究员，莫特斐的声音传来： “我长话短说，按照你的提醒，归墟港市中的确还残留上一次战斗所使用的爆裂长枪的备用部件，组装完毕的话应该还是可以使用的。” “别应该啊，你可是科研人员。”伍德罗教授无奈。 “没办法，距离上一次使用实在过了太久，必须要组装完毕测试之后才能清楚性能，任何武器或者仪器放置的时间久了，多多少少会有些损耗，不过，你不用担心爆裂长枪的威力……” “行，只要有了这个重型武器，一定可以破开燎照之骑那不讲道理的护盾，也能给予焚焰花的核心声痕足够强力的一击！” 伍德罗教授仿佛受到鼓舞，摩拳擦掌，看起来他也苦燎照之骑久矣。 二人一番通讯过后，凌安终于有空插上嘴。 他按动开关道：“爆裂长枪？” 他的微型终端里，有着关于爆裂长枪的音频。 伍德罗教授解释道：“据莫特斐所说，他在研究黑石武器的时候听说过，由以前隶属于稷庭名为橙盒子的科学家们协助华胥研究院制造的重型武器。” 凌安了然，他的音频取自华胥研究院的数据库，有关于爆裂长枪的信息也属正常。 “不过如今已经被分成三个部分分别存放在归墟港市的研究所内，需要先行组装才能测试使用……”伍德罗教授期待的看着凌安。 凌安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我需要坐标。” “好，我把坐标发到你的终端上，麻烦你了，凌安巡尉！”伍德罗教授连珠炮般说道。 如今他对于凌安可谓是完全信任。 如果说一开始还因为他的种族亦或者说是体型有些轻视，那么在凌安深入焚焰海和燎照之骑做过一场之后。 他已经完全收起了这份怠慢。 但凡强者，无论放到任何地方都是值得尊重的存在。 哪怕对方看起来只是一只猫。 乱世之中，强大是唯一的法则。 “等会，还有一个坐标！”助手连忙接过终端，输入了一个新的坐标。 “这是？”凌安和伍德罗教授疑惑的看向她。 “米米卡的位置，这是她要派送目标的坐标，她一个人进入焚焰海实在太过危险，凌安巡尉，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把她带回来。” 凌安看了一眼坐标位置，焚焰海的外围，距离这里并不远。 他点点头，转过身离开，葫芦里传来声音： “包在我身上。” 他本就答应了堂满留要保护米米卡的人身安全。 就算伍德罗教授的助手不说这件事，他肯定也要插手的。 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让米米卡这么着急，独自一人就要先离开。 凌安寻着坐标的位置，进入焚焰海的外围。 焚焰海中，还留存着不少以前建筑的废墟。 在没有外力影响的情况下，焚焰花的花粉只会堆积在地表，待在废墟里也还算得上安全。 很快，他便赶到坐标的位置，一个熟悉的人影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之所以说是突然，因为人影正在焚焰海里狂奔不止。 凌安定睛一看，果然是米米卡！ 只不过她的身后，正追着一堆轻波级的残象。 米米卡戴着防毒面具，埋头狂奔。 一头轻波级的鸣泣战士残象距离她只有几步之遥。 原本背在身后的行李箱被她紧紧抱在怀里。 就算如此，情况危急，她两只手依然牢牢的扣在行李箱上，没有丝毫要弃卒保车的意思。 凌安一时有些好奇，行李箱里装的到底是些什么。 值得米米卡即使危在旦夕也不肯松手。 他越到空中，爪尖一点。 一缕紫焰飘射而出，掠过米米卡的身边撞在鸣泣战士身上。 它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呼嚎，便重伤倒地，在紫焰中垂死挣扎。 “凌安巡尉！”米米卡看见是凌安出手，隔着防毒面具也挡不住她兴奋的大叫。 凌安一拍脑袋，满脸无奈。 感受到凌安的气息，剩余的残象纷纷退去。 米米卡看见自己安全，这才把沉重的行李箱放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还好有你，不然我就危险了！”她拍着胸脯后怕道。 凌安好奇的看向行李箱：“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米米卡扬起脑袋一脸自豪：“当然是客户需要的物品，我们做派送员的，当然要全力保护它不受损，这是职责所在！” “下次要注意安全。”虽然知道对方不会听，但凌安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嘴。 “知道啦知道啦，凌安巡尉你人真好！”米米卡憨憨的笑着。 如果说一开始她还只是想借着凌安的帮忙来归墟港市送货，如今她已经把凌安看作了不仅仅只是猫的重要存在。 她自顾自鼓捣通讯触板，抬起头四处张望：“客户的坐标就在这里，希望她没有事情才好。” 焚焰海里四处都是危机，她很担心客户的人身安全。 “咦？凌安巡尉，你有没有听见哀嚎声？”米米卡忽然道。 凌安伸出爪子指向离他们最近的废墟：“这里！” 米米卡连忙背起行李箱，朝着废墟走去。 在一座坍塌的墙面下，他们看见一个流放者打扮的女人倒在地上。 看见女人装扮的第一眼，凌安下意识的扫视身边。 还好，这里是焚焰海。 丹瑾应该不会在这附近出现。 倒不是别的，只是害怕万一丹瑾在这一个不小心把米米卡的客户砍了。 那就不妙了。 “您好！请问是您下的单吗？”米米卡大声问道。 “是……是的，我叫尤妮，没想到呜呜物流居然真的能送来这些东西……非常感谢你！” 尤妮看上去十分虚弱，话也说不连贯。 “我被困在这里……好几天，周围都是毒花粉根本出不去……可能是因为重力风暴的干扰，我把通讯触板上能联系的人全部联系了一遍，但只有呜呜物流的送货电话才能打通……” “真的……谢谢你！”尤妮死死抓着米米卡的手，泣不成声。 她差点就要死在这里。 米米卡安抚着她，脸上露出自豪的笑容：“放心，我是呜呜物流的派送员米米卡，您的订单已送达！” 她打开一旁的行李箱，直到这时凌安才知道里面放了些什么。 “这些是你下单的水、食物、保暖衣和药品，一个都没有丢！” 米米卡如数家珍般从行李箱里拿出一样样货物。 凌安忍不住愣了愣，就是这些稀松平常的东西，值得米米卡在生死逃亡的时候还要扣在怀里保护着？ 但是看着米米卡和尤妮的笑脸，他瞬间了然。 只见米米卡竖起大拇指，面向凌安的方向一脸憨笑： “呜呜物流，使命必达！” 有了食物、水和药物，尤妮很快恢复了一些状态。 她连连朝着米米卡道谢，支撑着身体往焚焰海外走去。 米米卡高兴的叉着腰，显然刚完成订单的她很是开心。 凌安看着她，好奇的问道：“为什么要对派送订单这件事这么执着呢？” 从一开始在今州城呜呜物流基地里的争吵，再到刚才为止的表现。 米米卡似乎对于派送订单这件事有一种异样的执着。 闻言，米米卡看向凌安，一脸释然： “这件事要追溯到很久之前，那时我才刚满十八岁……” 第38章 米米卡的过往 焚焰海的废墟之中。 米米卡淡然的述说自己的过往。 “在我十八岁生日那天，我收到了一个呜呜物流的包裹…… 包裹来自我的父亲，他是一名夜归军人，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被告知已经殉职了，连遗体都没找到。” 米米卡淡淡说着，或许是时间太久，已经难以再在她心里掀起波澜。 “在收到包裹的时候，呜呜物流的派送员告诉我，父亲是在一次与残象潮的战斗中为了掩护队友坠入山谷受了重伤。 是一个路过的呜呜物流员工发现了他，但可惜最后还是没能挽回他的性命…… 父亲临死前，还在惦念着我这个女儿，委托呜呜物流的员工将身上准备很久的玩偶寄给我。 那一年我十岁，没能等到父亲回来给我过生日…… 父亲的离世太过仓促，甚至还没来得及留下地址和信息，然而，那名呜呜物流的派送员并没有因此放弃，许多年来一边派送订单一边调查询问。 直到我十八岁那年，那份装着八年前玩偶的包裹送到我的面前。” 米米卡说着说着，眼里终究还是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泪光。 “收到包裹的那一天，我终于过完了十岁的生日，也正是那一天，我被呜呜物流的精神所打动，立誓要成为呜呜物流的一份子，贯彻使命必达的理念！” 米米卡拳头紧握在胸前，满腔热血。 就连凌安也忍不住为她侧目。 米米卡是一个有着真正信念的人，虽然做的事情是莽夫了一点。 不过凌安并不讨厌她。 他把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和米米卡简单讲了一遍，等待米米卡做出选择。 是在这里等他讨伐完燎照之骑，还是自己独自先行回今州。 毕竟答应了堂满留要照顾她，凌安不想让米米卡出任何差错。 “我要继续待在焚焰海，替你帮忙！”米米卡双目之中无比亢奋。 “凌安巡尉，你帮助了我许多，我没有办法就这样甩甩手离开！” “好，出发，取回爆裂长枪！” 根据伍德罗教授给出的坐标，爆裂长枪的被分成三个部分，分别是枪头、枪身和枪尾。 三个部分都安置在归墟港市的三个研究站里。 凌安看了一眼坐标，朝着距离最近的坐标位置赶去。 第一研究站。 凌安远远看着第一研究站的外围，心道焚焰海的变故的确带来了不小的影响。 仅从外面来看，第一研究站已经荒废了许久的样子。 另外两个研究站想来和这里也差不了多少，存放爆裂长枪部件的三个研究站，都已经荒废不用。 靠近研究站，凌安透过窗户看到里面似乎有人影闪动。 米米卡也反应过来，好奇的张望。 她不仅胆子大，同时也很聪明。 凌安能进入焚焰海和那种等级的残象对拼，实力肯定不一般。 有这尊靠山在，无论是谁出现在这她都不惧。 来到大门口，几名流放者神色戒备的打量着凌安和米米卡： “喂，这里已经是我们的地盘了，要找歇脚的去别的地儿去！” 一名男流放者的语气虽然有些粗鲁，不过出乎凌安意外的是，对方居然没有上来就动手。 按理来说正常流程不应该是烧杀抢掠么。 这时，米米卡上前一步说道：“我们需要研究站里的东西。” “东西？什么东西？”男流放者一脸疑惑，随即不确定道，“我得问问头儿。” 他转过身，大声道：“头儿，有人要从我们这拿东西！” “什么！”研究站里面传来惊讶的声音，“谁要抢我们的东西！” 一个浓眉大眼的男人从研究站里走了出来，看上去非但没有狠厉，反倒有几分憨厚。 不怪凌安觉得他憨，对方这脑回路也太清奇了些。 明明是说拿东西，怎么到他嘴里就变成抢了。 果然谣言就是一传十，十传百啊。 “就是你要抢我们的东西？”头目看向米米卡。 米米卡连忙摇头：“不是抢，是拿！” “那不是一个意思？！”头目看向身边的小弟。 小弟们点点头：“没错，一个意思！” 凌安受不了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对面这些流放者的智力水平实在有些捉急。 他按动开关：“我是凌安，今州巡尉！” 声音在空气中漂浮了几秒，流放者们的脸色纷纷变化。 “我去！头儿，巡尉来了！”有小弟着急道。 “哪儿呢，我咋没看见？”头目双手插兜，眼神来回打量。 身边的小弟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没办法，身为流放者，人生最害怕听到的两个字就是“巡尉”。 威胁性丝毫不低于摆摊小贩听到“城管”二字。 不过此刻，这头目迟钝性格的优点就展现出来了。 他振臂一挥：“巡尉怕什么？咱好不容易在这鬼地方找到个歇脚的地，兄弟们准备战斗！” 虽然还没看见巡尉来人，但提前集结总归不错。 米米卡看见这副阵仗，忍不住朝后退了两步，面色略有些紧张。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流放者头目身后响起。 “是你们！”尤妮从后边探出脑袋，满脸惊喜。 “尤妮？你看上去好了不少！”米米卡衷心道。 “你们这是？”尤妮不解道。 “拿一些本来就属于研究站的东西，和这位老大说的不一样，不是抢！”米米卡一五一十的解释。 这时，尤妮看向头目，满脸动容：“老大，今天就是他们救了我！” 头目现在才反应过来原来几人之前早就认识，看来这场仗注定要打不起来了。 “嘿嘿。”他傻愣的摸了摸脑袋，看向凌安和米米卡：“既然两位是尤妮的救命恩人，相信并没有坏心思，要什么或许我们可以帮忙。” 凌安伸出手简单庇护的一下，口中连道：“我们需要爆裂长枪！” “爆裂长枪？没听说过，这座研究站废墟从我们一来就是这样子……”头目喃喃自语。 “我想想，这种东西应该是放在仓库里。”米米卡思索道。 “仓库？这里边好像的确有个房间，不过我们打不开。” 流放者头目上前一步询问道：“需要我们帮忙吗？” 他拍拍胸脯，一脸豪气：“别的不行，加油打气我们还是可以的！” 这股难以掩藏的憨傻气，让凌安有些忍俊不禁。 确定这是流放者？ 他在心里默默吐槽：“你现在的任务是先过完小升初。” 第39章 暴徒流放者 进入研究站才发现，储存爆裂长枪枪头的仓库需要解密才能打开。 怪不得流放者们没有打开仓库。 合着这一群人里面就没有一个能解开谜题打开仓库的。 米米卡在研究站里面转了一圈，轻易就找到了突破口。 一刻钟后，仓库大门缓缓开启。 流放者头头目瞪口呆的看着开启的大门，默默朝米米卡点了个赞： “厉害！” 米米卡笑了笑：“这种谜题不难，和以前上学时候解题一样，找到关键就可以了。” “这样子啊。”头目挠了挠头。 “你以前没读过书吗？”米米卡好奇道。 “嘿嘿，读过书谁还做流放者啊！”头目坦然回道。 听着他们对话的凌安脚下差点一崴。 别说，这头目说的还真有道理。 仓库里，爆裂长枪的枪头虽然体积不算太大，但质量却很重。 “这个东西，恐怕有点难运输。”米米卡沉思了片刻，提议道：“不如我联系呜呜物流找人来般，就是可能需要等上那么一会。” 她话音刚落，头目和尤妮就一脸期待的站在她和凌安面前。 满脸“看看我看看我”的想要表现的样子。 “咳咳，我刚才听你们说是要用这个拿来对付焚焰海里的那个家伙？” “没错！” “好，太好了！”头目紧握双拳，“我喊兄弟们来帮你搬，一定要把焚焰海的那头残象击败！” 他说着说着自己就亢奋起来，大手一挥，三四名小弟二话不说冲上前把枪头扛了起来。 凌安一脸疑惑的看向尤妮。 尤妮低笑了一声道：“我们这些人也是被逼无奈才在这里落脚，如果你们能打败那头残象，说不定焚焰海就能变得宜居，头儿他当然开心了！” 说着，她轻飘飘的低语了一句：“如果不是生活所迫，谁想当流放者。” 几名流放者小弟扛着枪头吭哧吭哧的出了门。 凌安向他们指明了东麓研究站的位置。 “接下来是第二和第三研究站。”米米卡兴奋道。 这种感觉和她以前做派送员时完全不一样，现在的她感觉自己是个冒险家一样。 “其他研究站……”尤妮听见米米卡的话，陷入犹豫之中。 “怎么了？”凌安发现她的不对劲。 尤妮的神色变得严肃，说道：“另外两个研究站被一伙暴徒流放者霸占了，他们和我们不太一样，你们一定要小心！” “嗨呀放心吧，有这位凌安巡尉在，没有问题的！”米米卡叉着腰，一脸自信。 尤妮闻言也一脸好奇的看向凌安。 其实从知道凌安是巡尉开始，她和头儿他们就一直对凌安很好奇。 但碍于身份，他们也不敢问。 只知道这只猫似乎非常的不一般。 “既然这样，我和剩下几个兄弟跟着帮忙，拿到其他的部件再和头儿在东麓研究站汇合。” 凌安点点头，没有意见。 有人帮忙搬东西，他开心还来不及。 第二和第三研究站靠的很近，很快凌安一行人就抵达附近。 果然，和尤妮说的一样，第二研究站外围守着一群流放者，看起来面色狠厉不少。 望风的暴徒流放者看见有人出现，连忙喊叫道：“哪里来的野狗，滚开！” 凌安眉头一皱，对方未免也太不客气了点。 看来流放者之间也有派别。 “咦？”一名暴徒流放者打量着凌安一群人，忽然伸出手指着尤妮道，“这不是那群不敢杀人不敢抢劫的软蛋里的娘们嘛，还没死呢？” “哈哈哈哈！”其他暴徒流放者也跟着笑了起来。 “没想到你还能从焚焰海里活着出来，真是狗运啊。” 尤妮面色一变，不敢置信道：“是你们！” “没错，当初看你落单，哥几个给你打晕丢进焚焰海，想试试花粉的威力，没想到你狗运这么好。” 暴徒流放者招呼同党，把凌安几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他不屑的撇了撇嘴：“没想到居然又自己送上门来了，这回就留下来吧！” 他一挥手，其他暴徒流放者纷纷掏出家伙逼近。 “哎——”一声叹息响起。 “谁在叹气？”暴徒流放者环顾四周。 凌安越过米米卡和尤妮走上台前，目光冰冷的看着他。 果然，像尤妮这样的流放者终归是少数。 大部分流放者还是标准的流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你们，杀了很多人？” “卧槽猫说话了！”领头的暴徒流放者震惊道，很快他发现自己有些失态，连忙凶神恶煞道： “怎么？怕了？我们和这群软蛋可不一样，他们简直玷污了流放者的名头，说是乞丐还差不多。” 凌安转头看向尤妮，对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的确，他们这一批人相比较这群暴徒，一直属于归墟港市的底端。 不然也不至于随便就被偷袭打晕丢进焚焰海里了。 凌安回过头看向领头的暴徒流放者，伸出爪子。 “呵呵，要和我握手吗，小猫……” 暴徒流放者话音未落，一道紫焰瞬间将他包裹。 短短两秒，其他人甚至还来不及反应，他就化为一座焦炭。 “逃，快逃！！！” 一名暴徒流放者连忙呼喊，转过身去想要逃跑。 然而却已经晚了。 在凌安的心里早已经给他们判了死刑。 一道道紫焰射出，研究站外多了一座座漆黑的焦炭。 “巡尉大人，留一个活的问话！”尤妮从震惊中缓过神来，连忙说道。 凌安掐灭最后一缕紫焰。 还好尤妮提醒的快，差点就把对方全灭了。 最后一名暴徒流放者被尤妮控制住，双目凶狠的看着凌安。 “你不怕我？”凌安好奇道。 刚杀了他那么多同伴，他居然不畏惧。 “怕？不过就是共鸣者而已，我们老大也是共鸣者，要不是他不在这里……哼！” 闻言，凌安顿时了然。 原来是有撑腰的，怪不得这么嚣张。 第二研究站已经被清空，在米米卡的带领下尤妮和她剩下的同伴们把爆裂长枪的枪身扛了出来。 虽然米米卡有些被刚才的凌安吓到，不过她很快就缓过神来。 这群暴徒是和尤妮她们完全不同的存在，关进监狱都嫌浪费位置。 尤妮和同伴们扛着枪身走远，凌安朝米米卡道：“走吧，去第三研究站。” 第三研究站，是归墟港市距离今州最近的一座研究站。 恐怕这群暴徒流放者的共鸣者老大就在那里。 他们带着暴徒流放者俘虏来到第三研究站，一路走到门前。 居然没有遇到半点阻拦。 凌安站在门口，第三研究站的大门紧闭。 “呵呵，等着吧，见到我们的老大一会可别吓得尿裤子！”暴徒流放者俘虏满脸得意的威胁道。 这时，米米卡也发现了不对劲：“有血的味道。” 凌安低下头，从研究站的门缝里，一泊鲜血缓缓流出。 暴徒流放者俘虏似乎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依然自顾自讲着： “看来老大刚才开了荤，看给你们吓得，哈哈哈……” 嘎吱—— 他的话音未落，第三研究站的大门忽然打开。 一名男人头朝外栽倒在地，满脸惊恐。 死前他好像经历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情。 暴徒流放者看见这一幕，顿时吓得抽搐，颤颤巍巍的看着死去的男人道： “老……老大！？” 第40章 牢底，我回来了 暴徒流放者的心理瞬间崩塌了。 谁能想到在第三研究站迎接他的，不是他所自豪的共鸣者老大，而是一具尸体。 凌安看着黑洞洞的研究站，忽然感知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原来是她啊。 那不奇怪了。 凌安没想到在归墟港市这里居然还能遇见熟人。 至于这个熟人是谁…… 凌安看着从研究站里缓缓走出来的丹瑾。 她双目绯红，脸上沾满血迹。 凌安很难评，他感觉丹瑾就像是在今州各地随机刷新一样。 哪里有流放者，她就有可能刷新在哪里。 “恶……恶魔，是恶魔！”看见丹瑾，暴徒流放者肝胆欲裂。 他疯狂的挣扎，朝远方遁去。 看见他要逃，丹瑾刚准备打招呼张开的嘴又重新闭上，将手中绯刃猛地掷了出去。 绯刃在空中旋转，划出美妙的弧度，落在暴徒流放者的后背上。 扑通一声，他倒在地上彻底没了声息。 这时丹瑾才赶忙擦了把脸，低下脑袋不由分说就把凌安抱进怀里： “呀！凌安，你怎么在这！” 她一双眸子重新恢复湛蓝色彩，笑的纯洁可人。 转变之快，让凌安咂舌。 他按动开关：“好巧！” 丹瑾面上露出惊讶神色，这还是凌安上任巡尉以来她第一次遇见呢。 没想到居然都能自己用终端说话了。 她把玩着凌安脖子上的葫芦，葫芦发出一声“彻底疯狂！！！” 丹瑾讪讪的笑了笑，松开葫芦对着凌安道：“好久不见呀，我可想你了！” 这时，她的侧光瞥见了尤妮和她的同伴。 一瞬间，气场突变。 尤妮感到一股杀意如芒在背，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她刺穿。 凌安连忙提醒：“这是帮助我的人！” 话落，压在尤妮头顶的那股杀意顿时散去。 她颤抖的抹了把额头，浑身早已汗流浃背。 这个看上去年轻的女孩，到底是做什么的？ 刚才如果不是凌安出声提醒，恐怕她在那一瞬间就已经死了。 “凌安，你也是来找流放者玩的嘛？”丹瑾问道。 凌安摇摇头，和她讲明了原委。 “这样子啊……”丹瑾若有所思的点头，“这里面的流放者都已经被我收拾了，要东西的话你们自己拿吧。” 她轻轻的把凌安放在地上，小声道：“既然你们还有事情，我就不打扰啦，下回再见哦凌安。” “剩下的流放者都已经被我们收拾了，这位小姐。”一直没有出声的米米卡忽然道。 她似乎才从刚才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好吧……”丹瑾低下脑袋，看起来垂头丧气的。 她可是好不容易才跑这么远来到归墟港市，结果就待了这么一会。 “呃……这位大人……”尤妮忽然朝丹瑾打起招呼。 丹瑾抬起头，一脸疑惑。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倒是知道这附近一些暴徒流放者的位置……”尤妮有些犹豫道。 “真的嘛！”丹瑾眼里重新迸发出光彩。 尤妮点点头：“我可以把他们的营地坐标发送给你。” “太好了，谢谢你！”丹瑾接收了坐标，整个人喜形于色。 她开心的抱起凌安，在他脑门上狠狠啵了一口：“下回再见啦！” 她匆忙的摆摆手，迫不及待的朝着最近的坐标赶去。 凌安看着她飞速远去的背影，心里不禁感叹。 还真是个“单纯”的女孩。 另一边，米米卡和尤妮进入研究站。 “呀！！！”两人同时发出一声惊呼。 凌安好奇的踏进研究站，眼前顿时一黑，看不清里面的模样。 但扑鼻而来的血腥味和黏稠的地板告诉他这里刚才发生了什么。 米米卡和尤妮就是被这副场景吓到了。 凌安一时有些语塞，沉默了半晌还是朝两人安慰道： “呃，丹瑾是这样的，虽然有时候稍微有点粗暴，但好在性格比较朴实单纯……” 米米卡和尤妮做了一会心理建设，还是没有选择开灯。 几个人黑灯瞎火把仓库里爆裂之枪的枪尾搬了出来。 背后，第三研究院的大门缓缓合上。 他们没有时间多做清理了。 也不知道下一次来到这里打开门的会是哪个倒霉蛋。 东麓研究站。 伍德罗教授看着接连三批送来的爆裂之枪组件，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是稷庭曾经投入研发的强大武器，有了这个相信一定能击败燎照之骑，解决焚焰海的危机。 他看向来回搬运把自己累的大汗淋漓的流放者们，一开始他还以为这些人是来抢劫的。 没想到对方却十分温和，居然是来送爆裂之枪组件的。 尤其是打头的这个看起来像是头目的家伙。 虽然憨傻了点，但是做事是真勤快啊。 伍德罗教授立马生起了招揽之心。 解决了焚焰海的危机之后，这里还有大片的地方需要开发，正是缺人手的时候。 眼下这批温和的流放者，一看就很适合做力工打灰啊！ 他看了眼等待着的凌安，低声问道：“凌安巡尉，经过测试后剩余的材料仅仅只够组装出两支爆裂长枪，你状态怎么样？” 闻言，凌安将目光投向焚焰海中心的无音区。 那里，燎照之骑气势喧天。 他低声道：“我准备好了。” “好，东麓研究站有相应的发射器，到时候需要靠你即时提供坐标，才能进行精确打击！” 伍德罗教授生怕出岔子，一点一点和凌安絮叨。 “既然有发射器，那为什么当初不用？”凌安仿佛抓到了盲点。 伍德罗教授摇了摇头：“焚焰花的核心声痕不同于你现在所看见的无音区，它的上空围绕着重力风暴，不是仅凭发射器就能办到的事情。” 凌安点头表示了解。 既然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那么只差最后一步了。 王，对上王。 焚焰海外围，这里相较上一次，多了一些人。 伍德罗教授和助手、米米卡、尤妮，还有温和的流放者们，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凌安渐渐深入的背影。 所有人的希望都汇聚在他的身上。 “这位巡尉大人……能行么？那头残象我曾经远远见过一次，不是一般人能挑战的。” “我们这位巡尉，恐怕也不是一般的家伙啊。”伍德罗教授发出一声感叹。 他们的对话凌安却是已经听不见了。 他在焚焰海中漫步，再次走进无音区。 那道熟悉的骑着摩托的身影再度出现在他面前。 凌安咧起嘴角：“老弟，哥哥这次可是给你带了个好东西回来。” 焚焰海中，忽然刮起了风。 一袭黑色披风蓦然展开，迎着罡风猎猎招展。 第41章 宿命的囚笼 无音区中，燎照之骑身下摩托轰轰作响，诉说着他的愤怒。 那个强大的挑战者，又来了。 “奔驰……直至到达终点……” 引擎隆隆作响，燎照之骑蓄势待发。 但这一次，凌安比他更快。 他身形一闪，出现在侧面。 握拳上挑，当面便是一记升龙。 仓促之下，燎照之骑甚至来不及反应。 凌安淡然一笑：“零帧起手，如何呢？” 他太快了。 每一拳都让燎照之骑避之不及。 速度全开，无音区中只能看见黑色披风来回闪现。 拳技、踢技，流星般洒落。 爆炸般的力量席卷一切，如泰山压顶。 甫一开始便是这样，在凌安碾压性的力量面前，燎照之骑丝毫没有还手的余地。 如果能观测到面板，毫无疑问，此时的凌安便是力速双a的存在。 和上次一样，燎照之骑很快便选择了弃卒保帅。 他被凌安打落地面，摩托车只能弃之不顾。 面对凌安这样的对手，一切外物都只是累赘。 差不多是时候了。 凌安凝出紫焰长枪，没有丝毫犹豫掷出。 果然，像上次一样。 焚焰海再度震颤了一瞬。 无数焚焰花粉聚拢，在燎照之骑的体外形成一层坚实的护盾。 长枪在护盾外炸碎，没有造成丝毫伤害。 就是现在！ 凌安呼唤道：“枪来！” 焚焰海外，伍德罗教授面容肃穆。 “坐标已确定，爆裂长枪，启动！”他重重的压下按钮。 身后，一根狰狞的长枪咆哮着射出，携着无与伦比的力量撞向焚焰海中心。 此刻，燎照之骑才刚刚站起身。 他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目光看向空中。 那里，爆裂长枪划破天际，刺穿云雾降临。 凌安身形暴退。 下一刻，爆裂长枪猛的扎进燎照之骑身前的地面，枪身之上恐怖的力量流转。 凌安露出笑容：“炸裂吧！” 只需要一次爆炸，便能击碎焚焰花的护盾，燎照之骑再也形不成阻碍。 无音区中，凌安等待着。 焚焰海外，伍德罗教授和米米卡他们也紧握双拳等待。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燎照之骑疑惑的看着眼前这根长枪，显露出不解之色。 凌安面容一怔。 “该死，出问题了！”焚焰海外，伍德罗教授率先反应过来。 爆裂长枪存放太久，虽然经过测试，但还是有极低的可能性出岔子。 眼下，这根爆裂长枪便出了问题。 “凌安，快回来！”他朝着终端通讯怒吼。 凌安也反应过来，连忙道：“不是还有最后一根，赶紧先解决了它再说！” “不行，最后一根要用来炸毁核心声痕，否则我们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焚焰海外助手急切道。 无音区中，燎照之骑重新动了起来。 有护盾的庇佑，它已然不惧。 凌安也发了狠，和它强行碰上。 伍德罗教授感受着焚焰海里传来的阵阵剧烈波动，知道凌安还在战斗。 他急切的拨通电话，通讯那头传来莫特斐慵懒的声音：“怎么了？” “快！组装完成的爆裂长枪没有反应，查查怎么回事！”伍德罗教授嘶吼道。 “别急，让我看看！”莫特斐意识到问题急切，连忙答应。 “查到了，这种情况往往是爆裂长枪内部的催发装置出了问题，需要依靠外力强行催动，至少……需要怒涛级的力量才行！” “凌安，听到了吗？”伍德罗冲着通讯怒吼。 无音区中，凌安屹立在空中。 需要靠外力催发…… 凌安默默地看向燎照之骑。 对方此刻已经陷入难言的癫狂之中。 焚焰花粉的护盾似乎影响到燎照之骑的状态，他一边追赶，一边捂着脑袋嘶吼。 凌安下定决心，双翼一振扑向地面，牢牢抓住爆裂长枪的枪身。 难以言喻的庞大力量从枪身中传来。 简直就像是在这杆枪里塞满了上千倍的炸药，单单只是握在手上都不由得让人心惊。 他只有一次机会。 炸开护盾的同时避开爆炸的核心，否则纵使是他也有可能陨落。 “没有把握的话就先回来，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通讯中传来关切的声音。 伍德罗、米米卡、尤妮……甚至就连莫特斐也隔着通讯大喊。 凌安紧紧抓住爆裂长枪，喃喃自语：“没有机会了。” 爆裂长枪是他从三个研究站带回来，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已经没有更多的组件了。 不能杀死燎照之骑，就无法破坏焚焰花的核心声痕。 手中这一杆长枪，就是最后的机会！ 终极关头，凌安没有丝毫畏惧，反倒淡然一笑。 所有人，似乎都忘了。 “长枪，可是我的领域啊！” 他一声咆哮，硬生生将爆裂长枪从地面拔出。 燎照之骑似乎感受到危机，怒吼着，无数烈焰席卷而来。 一时间，整个无音区化作业火地狱，将凌安包裹。 无数烈焰蚕食着他的身躯。 凌安手执长枪，一步步踏向燎照之骑。 “永远……永远……不会停下！！！” 燎照之骑的声音，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具体。 火焰的领域之中，再度发生变化。 是幻象么？ 一个个夜归军的战士，在凌安身边咆哮着，冲向核心声痕。 那里是一切光芒的中心。 焚焰花粉铺天盖地，一名夜归战士扛起长枪怒吼着冲锋。 焚焰花粉笼罩一切，他在凌安身边倒下，流着泪嘶吼： “一定……一定要毁灭那个东西！！！” 另一名夜归战士接过袍泽肩上长枪，穿越焚焰花粉的海洋。 他们不要命般的前赴后继，甚至来不及扶起倒下的同伴。 怒吼不止的，是一句句遗言。 “夜归不亡，今州长存！！！” “身后就是今州，不要停下……” “前进……一定要抵达终点……” “将军，我们做到了！” 凌安的目光之中，最后一名夜归战士接过爆裂长枪，义无反顾的冲向终点。 无与伦比的耀眼光芒迸射而出，将一切都分解粉碎。 光芒之中，传来他的叹息—— “弟弟，我无悔矣！” 光芒散去，凌安面前，是在幻象与烈焰中挣扎的燎照之骑。 刚才…… 是燎照之骑状态混乱下流露出的过往…… 还是当年的夜归战士们，死后的意志一直困在这座无音区的囚笼里？ 这，就是他们的宿命吗？ 凌安心底闪过一阵复杂的情绪。 他举起长枪，紫焰在手臂之上吞吐，枪身迸发出璀璨的光芒。 这一刻，他纵情长啸，猛然将爆裂长枪掷出： “既然如此，宿命的囚笼，就由我来斩断！！！” 第42章 花海 席卷一切的爆炸威压以无音区为中心，不可阻挡的推向整个焚焰海。 远在焚焰海外的伍德罗等人被气浪猛然推开，撞向远处。 就连终端通讯也嘶嘶作响。 “凌安！！！” 焚焰海，无音区。 一道刺耳的咔嚓声，仿佛镜面碎裂。 在爆裂长枪接触的一瞬间，燎照之骑的焚焰花护盾崩裂了。 破碎成漫天的焚焰花粉，笼罩在整个焚焰海之中。 浪漫的像是故事的终局。 紧接着，是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一只手臂从花粉中伸出。 凌安慢慢从被淹没的花粉中爬起身，只是一个动作，便像是过了数年之久。 他身上的皮肤寸寸崩裂，裂缝之中微弱的紫焰忽闪不定。 稷庭的终极武器在如此近的距离爆炸，即便是他也无法逃脱。 他看向对面，漫天花粉中，燎照之骑已经再也无法奔驰。 它躺在地面上，吊着最后一丝气息。 不远处摩天大厦废墟的楼顶上，焚焰花的核心声痕终于暴露无遗，散发着沉重的波动。 “我……还活着。”凌安低声道。 “他还活着，他没有死！！！”米米卡激动的喊叫。 “最后一步，还能行吗？”伍德罗肃穆道。 “来吧。”凌安支撑着身体，一步步走向燎照之骑。 他站在燎照之骑身前，探出手臂。 天空中传来尖锐的啸叫声，最后一根爆裂长枪发射完毕，正从焚焰海外赶来。 凌安手臂落下，按在燎照之骑的身上，低声自语道： “为我所用吧！” 刹那间，燎照之骑化作火焰燃尽，无数焚焰花粉梦幻般的朝着凌安聚来。 力量…… 凌安感受到强大的力量正在汇聚。 汇聚的终点，就在他的身体之中。 在这一瞬间，仿佛有什么桎梏被打破了。 他的面前，犹如幻象般出现了一道阶梯。 凌安抬脚，踏上一级。 焚焰海发出震动，无数焚焰花震颤和鸣。 凌安身体上，随着力量的涌入，那些原本龟裂的缝隙眨眼间聚合消失。 紫色的火焰骤然席卷他的全身，而从这紫焰之中，猛地生出一股赤金色的烈焰来。 如同染料般，一瞬间将所有紫焰浸染。 他的身后，双翼在力量的催动下不受控制的展露。 羽翼之上，赤金流火。 与此同时，所有焚焰花都在此刻间，朝向凌安的方向。 仿佛在朝拜着，新的王者！ 这一刹，海啸级威压四散而开。 吞噬了燎照之骑，他终于踏进了海啸级的殿堂。 力量的满足感充斥着凌安的全身，在这一刻，最后一根爆裂长枪应声而至。 凌安跃向空中，耀眼的如同一轮崭新的烈日，浑身透露出犹如雕塑般的美感。 他将爆裂长枪接过手中，转身望去。 梦幻般的焚焰花粉中，一名名夜归战士或站或坐着，洋溢着笑容朝他招手。 凌安洒脱的一笑，身形猛的拔升。 直到站在核心声痕的最高处，他双目坚定的投下视线。 这里，是无数夜归战士的终点。 但这里，也是他和焚焰海的起点！ 爆裂长枪落下，笔直的插进核心声痕之中。 璀璨的光芒爆发，将核心声痕摧毁殆尽。 爆炸的余波掠过整个焚焰海，所到之处，焚焰花悄然变化。 一朵朵桃粉色艳丽的花朵犹如画卷般铺开。 核心声痕被摧毁，焚焰花也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全新的焚焰花海。 这里再也不是不毛之地。 广袤天地间，凌安纵情驰骋。 “成功了！！！”通讯里传来庆贺的喜悦声。 凌安望向远方，花海之中只有夜归战士们的背影。 他们朝身后摆手，呼朋引伴。 “走喽，哈哈哈！” “真美啊，花海。” 直到最后一名夜归战士也笑了笑转过身去，凌安这才恍然发现。 他的面容，和景明简直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看着他们的背影在花丛中散去，凌安会心一笑。 原先的身躯化作点点金光，轻巧的落在地上。 他鼻尖靠近一朵花旁，轻轻嗅了嗅。 这一次，够纯了。 花海外，伍德罗和米米卡他们默默等待着。 每个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花海，生怕错过了什么。 “回来了！”米米卡大叫一声，从地上径直跳了起来。 他们兴奋的一齐奔进花海中，把凌安团团围住。 “凌安，好样的！”伍德罗竖起大拇指。 “凌安巡尉太棒了，光是在外面看着都要把我的灵魂点燃了！”米米卡不管三七二十一给他抱了起来。 几人欢呼着把他来回抛到天上。 “卧槽，太牛逼了！就是可惜看不见个啥！” 这道稍微粗俗一点的声音来自流放者的头儿，不对，现在是东麓研究站的见习员工。 “真美啊，这里。”尤妮流着泪，喃喃自语。 不久之前，她才差一点在这里葬送性命。 凌安享受着他们的喜悦。 这种感觉，的确不赖。 他想起一句话，或许用来形容现在再好不过了—— 他们会像迎接英雄一样迎接你们。 看来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 一通举高高之后，凌安终于被放了下来。 米米卡满脸好奇的向众人问道：“你们刚才有没有看到一个金色的奇怪身影，在焚焰海的天上，简直像天神一样！” 凌安心里一紧，这说的不是他么。 “好像有点模糊，太远了。”尤妮摇摇头。 “谁知道呢。”伍德罗教授笑了笑，看向凌安。 凌安微不可察的抿了抿嘴角：“是啊，谁知道呢。” 此间事了，东麓研究站还有许多事情要准备，凌安和米米卡告别了伍德罗和尤妮等人，朝着今州的方向回去。 米米卡一路上无比亢奋，还没有从激动中回过神来。 她不停念叨着说以后去哪里派送，就要把凌安的事迹分享到哪里。 整个人都已经快要变成吟游诗人的模样了，一副小迷妹的姿态。 对于米米卡的激动，凌安表现得十分淡然。 眼下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摆在他面前。 在吞噬吸收了燎照之骑之后，他成功晋升海啸级。 原本的紫焰并没有完全消失，只是他重新掌握了新的赤金火焰的力量，一种不同于湮灭的力量。 并且，或许是由于残象互相吞噬的原因，他的外表融合了一丝燎照之骑的形象，也习得了一项全新的能力。 想到这里，他朝米米卡说道：“你，想不想试试骑摩托？” 第43章 小星星花 燃烧着赤金火焰的摩托车在归墟港市奔驰。 凌安吞噬燎照之骑后，得到了它将力量具现化为摩托车的能力。 无数残象避之不及。 回到今州城，凌安将米米卡送回了呜呜物流。 堂满留听说了他们的事迹之后，硬扯着给凌安送了一张呜呜物流的高级会员卡。 从今往后，但凡在呜呜物流业务覆盖之处，他都能享有优先派送权。 不同于今州边庭这个政治组织的认可，这是商业上的高级权限。 对于堂满留的感激，凌安自然照单全收。 他从呜呜物流基地出来，站在训练营的门口。 “回来了？”严彦教官似乎有些震惊。 焚焰海的情况他有所了解，没想到凌安这么快就返回了今州。 不过短短功夫，他感觉凌安身上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 凌安点点头：“焚焰海的事情已经结束了，我想见一个人。” 严彦了然，他朝训练营里喊道：“景明，出列！” 门口，凌安望着这个浑身汗水洋溢着奋斗气息的男孩。 他来训练营并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只是为了传一句话。 景明满脸笑容看着凌安，不知道凌安找他所为何事。 四目相对，凌安缓缓开口道：“你的哥哥……他说他没有后悔。” 话落，景明凝固在了原地，他满脸不敢置信：“凌安大人……您见到他了吗？” 凌安默默点了点头：“他是一名真正的夜归战士。” 随即转身朝城里走去。 面对景明，他无需多说些什么。 身后，传来景明激昂的声音：“凌安大人，我会变得像哥哥、像您一样强大！” 凌安驻足了片刻，笑了笑：“我等着你。” 离开训练营，凌安来到了和吟霖约定会合的地点。 依旧是上次那个月夜时的亭子里，吟霖懒散的靠在栏杆上。 看见凌安到来，她忍不住惊讶道：“这么快？” 通缉令是她交给凌安，对于燎照之骑的实力她自然心里也有数。 只是没想到凌安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疑惑道：“小家伙，你不会是去哪里借的钱吧？” 凌安撇了撇嘴：“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 “呵呵。”吟霖轻笑一声，“在这今州城里，能够如此迅速解决怒涛级残象的家伙，恐怕不超过一掌之数……” 她的话音还未落下就戛然而止。 眼神呆呆的看着凌安递来的一朵粉色的小花。 “从焚焰海摘的，那里已经被净化了，以后说不定还会是个旅游胜地呢。”凌安淡淡的说道。 吟霖接过花，怔怔的凝视了许久。 她去过焚焰海，更了解焚焰花的危险。 这朵花有着和焚焰花相似的外形，但却已经不再具有毒性。 沉默了许久，她缓缓开口道：“在瑝珑，送花给女孩子可是有着不一般的意味呢。” “是吗？”凌安疑惑。 “当然。”吟霖微微一笑。 “那我就是那个意思。”凌安果断的挺起胸膛。 “噗！”吟霖被他逗的笑出了声，“我对小猫可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 凌安十分自然的把钱转了过去，心里暗道：“我要是恢复真身，怕吓到你呀。” 虽然他很想这么做，但是可惜潮妹不允许。 想了想潮妹的脸，凌安还是非常老实的选择了沉默。 龙傲天惹不起。 万一真变病娇了怎么办？ 他可不想成为第一个被囚禁起来的海啸级残象。 “算了，一码归一码，你的确很厉害。”吟霖将那叠相片放在凌安身前。 “这些是我在跟踪残星会时偶然发现的，我想跟黑海岸有一定的关联。” 凌安心里一喜，满口答应道：“放心，你这么用心的帮助我，我怎么可能会一点奖励都不给你呢。” “哦？什么奖励？”凌安的话勾起了吟霖的好奇心。 “奖励你一个肯定的拥抱。”凌安张开双手。 等待他的不是柔软的怀抱。 而是吟霖的脑瓜崩。 “想得美，奖励你还差不多。”吟霖朝他翻了一个好看的白眼。 她站起身优雅的扶了扶衣服：“好好记在账上，我可是要收回来的。” 她深深的看了一眼凌安，迈着那双高挑的长腿渐渐远去。 其实把那张通缉令给凌安，也只是想试探一下凌安的水准而已。 此行她的目的已经达到。 凌安嘿嘿一笑，揉了揉脑袋。 吟霖这人就是这样，嘴上说的厉害，一旦比她更能胡扯她就没办法了。 就是下次能不能收点力，别仗着他实力强就下狠劲啊。 还好他现在是海啸级的脑壳。 他开始翻阅吟霖留下的相片，面上浮现出喜色。 要不怎么说专业的事还得交给专业的人来做呢。 一张张相片，拍摄了许多不同场景的照片。 但这些相片都有一个共同点。 那就是飞舞在空中的黑色花瓣。 凌安仔细观察这些花瓣，和潮妹手中那张黑花的照片一般无二。 这些相片绝对和黑海岸有关系。 凌安继续阅览，相片上标注着日期，他翻到日期最近的一张。 相片里的场景十分熟悉。 凌安思索了片刻，记起来相片里的位置。 今州后山，屏庭山的某处。 看来黑海岸成员的最后一次出现，就是在这里。 凌安收起相片，朝着后山赶去。 不知道潮妹和秧秧那边黑海岸的线索收集的如何了，他可是已经找到了路子。 越过一座瀑布，便是通向后山的小路。 凌安走在路上，两侧忽然有一朵朵小花绽放。 似乎是在为某个人指引方向。 要不要前去探查一下？ 凌安思索了片刻，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跟随沿路绽放的小花而去。 他跟着小花的方向前行，一处广阔无比的花田忽然出现在眼前。 凌安不由得停下来欣赏。 这里和焚焰花海有些不同，各种鲜花争奇斗艳。 花田中，正蹲着一个身穿绿色衣服，扎着淡黄色双马尾的小小身影。 凌安好奇的张望，对方抬起头，似乎也发现了他。 凌安立马认出了对方！ 维里奈！ “小猫？你怎么在这？” 她朝着凌安走来，一双清澈透明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好奇的盯着凌安。 “我是维里奈，你叫什么名字？” 维里奈见凌安没有说话，伸出双手把他抱了起来。 她蹲在花丛里，把凌安放在合拢的双膝上，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 凌安鼻尖轻轻耸动。 维里奈的身上有着一股自然的气息，清新的像是沾着晨露的花骨朵。 不知为何，凌安脑海中忽然蹦出一句话： “小维里奈呀，小小的，白白的，嫩嫩的，像一束星星花一样……” 凌安仰起头，维里奈刚好也低下脑袋，还有些婴儿肥的可爱脸上眯着眼睛，露出一个单纯的笑脸。 真美好啊，凌安感觉在焚焰海的压抑瞬间被治愈了，不愧是他当初抽卡时最想要抽到的角色之一。 他在心里默默点了个赞。 忽然，他脑袋一震，警钟直鸣。 不对。 这一位…… 看起来好像是未成年啊。 他凌安虽然的确没皮没脸了一点，但底线还是非常清晰的。 他连忙按动开关：“我是凌安，今州巡尉。” “呀！” 维里奈一惊，连忙把凌安放下：“你就是最近说的那只猫猫巡尉吗？” 她好奇的打量，视线看向凌安戴着的微型葫芦。 思索了片刻，她还是决定伸出手指碰了碰，似乎是想确定真伪。 然而，非常不巧的…… 她的手指点在葫芦的音频开关上。 “抱抱！” 维里奈宠溺的一笑：“好哇。” 又把凌安抱了起来。 凌安神色一怔。 不是—— 警官你听我说，这回真不能怪我啊！ 他是非自愿的！ 第44章 后山见椿 凌安怀着莫大的毅力，从维里奈身上跳了下来。 差点忘了自己是来做正事的了。 看来刚才沿路绽放的小花就是维里奈这位植物系共鸣者的手笔。 “小猫，你要去哪？”维里奈眨巴眼睛，满脸好奇。 凌安思索了一下，还是抱着一丝希望问道：“你在这附近有看到佩戴着黑花的家伙吗？” 维里奈摇摇头，显然她也不知道关于黑海岸的情报。 凌安心道果然如此，刚准备继续解释，忽然天空之中飘来一片细碎的黑花。 他神色一变，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将黑色花瓣抓入手心，这片花瓣单薄而破碎，和吟霖给的相片里一般无二。 果然，黑海岸的家伙就在这附近。 他告别维里奈，跟随气息的方向飞快的朝屏庭山的山顶而去。 在他前脚刚离开之后，潮妹和秧秧也后脚来到维里奈的花田。 “是林奶奶说的那位植物系共鸣者，维里奈！”秧秧开心的招手。 “请问你们是？”维里奈满脸好奇。 “我是秧秧，这位是漂泊者。”秧秧做起了自我介绍，“我们来是想请你帮一个忙。” 话落，潮妹递去那张印着黑花的照片：“或许你认识这是什么花？” 另一边，凌安在山顶来回踱步，那道熟悉的气息就在这里。 对方藏了起来。 他皱着眉，开始回想这道气息为何似曾相识。 早在他第一次和潮妹进入今州时，就感受到这道气息的窥视。 彼时彼刻，除了潮妹、秧秧和炽霞白芷以外，只有一个人躲在暗处—— 椿！ 凌安心里一震，回想起来。 “是在找我吗？凌安？”一道慵懒魅惑的声音忽的传来。 凌安猛然回头，短裙白发的少女带着一丝微妙的笑容，朝他缓缓走来。 果然是她！ “黑海岸执花——椿，参上。你是怎么发现我的？”椿好奇的戳着脸颊，一派天真模样。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凌安戒备道。 虽然椿的面容天真而又可爱，但凌安却难以放松警惕。 一股隐晦的攻击性正缓缓从她身上传来。 就如同她隐藏在娇嗔面容下的愉悦一般。 “在此之前，你应该先回答我的问题，才比较好哦！” 果然，她变脸速度极快！ 话落的瞬间，数道藤蔓猛地从她身后扑出，朝着凌安袭来。 凌安早有防备，自信一笑，身形辗转腾挪…… 被牢牢捆了个结实。 看着绑在自己身上的藤蔓，凌安尴尬的笑了笑。 事实证明，椿不是弱者，而现在他这副猫形态的局限性还是太大了。 就连椿也没料到这一幕，忍不住微微抬起眉头，神色惊讶。 “没意思。”她踱步来到凌安身前，俯下身，“我还以为你会更厉害一点呢。” “你在观察我？”凌安冷静道。 “喂，现在是我占据主动好不好。” 椿伸出葱白的手指，不轻不重的点在凌安脑袋上： “是谁告诉你我的行踪？” 此时此刻，花田。 维里奈观察着潮妹递过来的相片，温柔道：“虽然无法确定这种花的品种，不过依靠我的能力，倒是可以仿制出差不多的模样。” 她伸出手，一朵九分形似的黑花缓缓落入掌心。 秧秧接过维里奈仿制的黑花，惊喜道：“据说今州城里有不少黑海岸的眼线，如果我们佩戴相似的黑花，说不定就能引出他们！” 潮妹赞同的点了点头，看向维里奈道：“谢谢你，小星星花。” 维里奈一时有些红了脸，忽然她像是记起了什么，说道：“你们是在找佩戴着黑花的人？” “你见过这样的人吗？”秧秧惊喜道。 维里奈摇了摇头，秧秧顿时泄了气。 “不过，刚才也有和你们一样来找佩戴黑花的人。” “哦？是谁！”潮妹疑惑道。 维里奈伸出手指比划着：“是一只可爱的小猫，大概这么大，还让我抱抱呢，嗯……好像叫凌安来着！” “凌安！” 秧秧先是惊讶于维里奈给出的信息，没想到凌安跟她们分开以后居然主动帮忙寻找线索。 随即她发觉潮妹的脸色似乎有一些不对劲。 “漂泊者……”秧秧轻声询问。 潮妹没有回答，只是向维里奈露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他主动让你抱抱？” 维里奈沉思了片刻，重重点了点头。： “嗯！他好可爱，你认识他吗？” “认识，太认识了。”潮妹语气干巴，但仍然在尽力维持着风度： “你知道他去哪了吗？现在这么乱，待在外面多危险啊（重音）！” 维里奈看向山顶，一伸手道：“呃，那边！” 话落她看向潮妹，忍不住缩了缩脑袋。 外面……很危险吗？ 怎么感觉这位漂泊者现在的气场更危险呢。 她没有做错什么吧。 “谢谢你维里奈，我们回头再见！”秧秧连忙出来打圆场。 就连她也忍不住放低声音。 她本来就心思细腻，何尝感觉不到漂泊者好像对凌安有着一丝莫名的占有欲。 这也是她虽然喜欢猫猫但却没有经常找凌安互动的原因。 但此时此刻，她也不好多说些什么。 只能在心里大声祈祷： 凌安，漂泊者马上就要来了，你可千万别再整什么幺蛾子了！ 另一边，屏庭山的山顶。 凌安被藤蔓牢牢绑住，面对椿的询问，他闭口不言。 “怎么不说话了呢？还是说……你在心里偷偷酝酿着什么坏水？” 椿一脸失望神色，说到坏水二字时，她的眼底不经意间流露出期待。 凌安目光郑重的凝视着她，的确，他刚才一直在思索。 虽然此时此刻椿只是绑住他并没有对他做什么不利的事情。 但按照她目前表现出来的性格，说不定下一秒就会觉得无趣而下杀手。 面对看上去是乐子人的椿，凌安不觉得自己应该去赌这个可能性。 所以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在心底纠结。 值不值得展露真身，将椿压服。 或者粗鲁一点，直接绑了她，带到潮妹面前。 步入海啸级，他自信自己有这个实力。 第45章 猫的能力是有极限的! 凌安环顾山顶四周，除了他和椿以外，并没有其他人出现。 事实上，凌安也有着一些自己的小心思。 按照残星会会监伤痕的说法，等到鸣式复苏之时，他的身份绝对无法隐瞒。 那还不如在鸣式复苏之前，依靠自己的实力多帮助潮妹和今州，建立好感。 以他现在的进步速度，还远远达不到鸣式的程度，只能一边吞噬其他残象强大自己，诸如燎照之骑。 一边猛刷潮妹和今州的好感度，才能在鸣式复苏之后给自己多争取几分希望。 他从来不怕自己的身份暴露，只怕自己显露真身之后，背后空无一人。 既然如此…… 凌安凝重的目光看向椿。 那就无需犹豫了！ 此时此刻，椿还没有意识到凌安的转变，依然肆意的在凌安脑袋上揉来揉去。 “不听话的小猫，就只能乖乖去死了哦！”椿威胁着，让人看不出她是真心还是伪装。 凌安只是看着她的脸，轻声道：“你知道吗，猫的能力是有极限的。” 椿面色一滞，流露出期待的神色：你指的是？” “在我短暂的人生里学到，越是玩弄阴谋，就越会在意料之外的事态里失足……” “所以呢？”椿好奇的将手指继续戳下。 凌安面色不变，忽然厉声道：“我不做猫了，椿！” 一阵强劲的气息顿起，整个屏庭山的山顶都震撼了一瞬。 赤金流火眨眼间将藤蔓尽数熔断。 椿本来压制在凌安上方，但她一时毫无防备，瞬间跌入劣势。 凌安伸出狰狞的手掌，握在她柔软白皙的脖子上，将她压倒。 一时间，攻守之势异也。 凌安强劲霸道的身躯牢牢占据上风，和椿纤细柔弱的身体形成鲜明对比。 “哈哈哈哈哈，有趣，太有趣了！” 椿不惊反喜，面庞之上满是兴奋：“你真是太有趣了，凌安，居然是残象！” “在拿下你之前，告诉我，为什么要跟踪我？”凌安低沉着声音盘问。 他恢复真身，回到自己的本音。 声音低沉而雄厚，震的地面碎石都簌簌作响。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椿的嘴角勾勒出一抹笑容。 似乎丝毫不在意凌安那狰狞有力的手臂随时会掐断她那纤弱的脖子。 “现在是我在审问你。”凌安嗡声道。 “哦，那我投降。”椿笑着，伸直了双手。 她简直天不怕地不怕，凌安一时间居然拿她没有丝毫办法。 “你似乎没有畏惧这种情绪。”凌安手臂稍稍用力。 椿身形本就纤小，凌安哪怕只是些微的举动，也不免在她脖子上勒出一抹红晕。 这抹红晕向上发散，很快就爬上了她的脸颊。 “我为什么要畏惧？”她兴奋的眼神打量着凌安，手掌抚过凌安外部的狰狞，“这具身躯是如此完美，我应该感到兴奋。” “更妙的是……”她伸出手指戳在凌安胸口，敲出清脆的声响，“如此完美的身躯里，居然饱含情感和智慧。” “让我想想，凌安……不，无冠者，你变得更强了，可惜没能见到你跃升的那一幕，想来一定非常美妙。” 听着椿的暴论，凌安感觉到一丝无奈。 对方的表现，似乎完全把他当成了艺术品一般欣赏。 他的暴力手段，完全被椿给忽视了。 这是个太过奇怪的女人，但她的话也为凌安提供了足够多的信息。 她早就知道，或者说猜测凌安是无冠者。 这也就意味着，黑海岸从潮妹苏醒的那一刻，就一直在暗处窥视。 椿就是黑海岸观察潮妹的眼睛。 只不过在这个过程的最开始，潮妹并没有按照所有人想象的那样行动。 在云陵谷，也就是凌安一开始降临的无音区，潮妹并没有杀死无冠者，反而是从无音区里带走了一只猫。 这只猫，便是凌安。 也正是如此，恐怕自己之前在今州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椿的视线。 这也是她观察凌安的理由！ 只是直到此刻，她才终于确定凌安无冠者的身份。 想到这里，凌安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他看向身下的椿，低声道：“看来有些话只能让潮妹亲自跟你说了。” 话落，他看着椿微妙的笑容，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和她的动作似乎有些过于暧昧了。 强壮而暴力的自己和纤细柔弱的美少女，这是哪一版的美女与野兽。 凌安轻咳一声掩饰尴尬，还好这附近没有人在。 不然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既然得到了想要的情报，那就带着椿去找潮妹邀功吧。 凌安心里一喜，下一秒，就听见一个熟悉到极致的声音，让他身体忍不住微微一震： “凌——安——” 他要找的那个人，自己来了。 只是时机，貌似不太恰巧。 凌安呆若木鸡的缓缓扭过头，视线之中，潮妹站在不远处，面色无悲无喜。 他又缓缓看向身下，椿朝他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 在这一刹，时间仿佛过了千百年。 赤金流火慢慢熄去，凌安瞬间清醒过来。 他心底阵阵抽搐，一个没来由的想法忽然蹦进他的脑袋里—— 听说今州现在的墓地价格很贵呢，不知道他买不买得起。 气氛惨烈的僵持着，一时间凌安不知道该松手还是继续。 直到潮妹来到他的身边，低声询问：“好玩吗？” 凌安拨浪鼓似的飞快摇头。 她伸出手掌在凌安身上摸了摸，嘴角露出一个略带讽刺的笑容：“现在变得更好看了呢，什么时候的事？” 凌安不敢动，潮妹的表现实在太可怕了。 万一刺激到她就完蛋了。 难不成他凌安真要变成第一个被囚禁起来的海啸级？ 忽然间，他急中生智，连忙开口道：“我猜你会喜欢，特意去焚焰海弄的新造型。” 某个骑摩托的残象死也不会想到，自己拼尽全力，最后换来的是某人一句弄了个新造型。 “哦？”潮妹面色迷离，让人看不出情绪。 就当凌安以为事态好转了一些的时候，她忽然看向地上的椿说道：“但是好像我并不是第一个看到的呢。” 这一瞬间，凌安和椿同时感觉到一股没来由的危机。 第46章 靠谱的秧秧 此时的椿有一点懵。 她本来是来看戏的。 旁观潮妹生气这种乐子让她感觉倍为有趣。 但是不知怎的，矛头怎么好像指向她了呢？ 虽然她和凌安什么都没有做，但是…… 她打量了一下两人现在的姿势，好吧。 被误会也是应该的。 这荒郊野岭的山顶，换谁来都讲不清。 不过潮妹的态度倒是给她提了个醒，对方似乎和凌安之间有一股莫名的牵连。 眼下这份情绪，是吃醋啊！ 她像是发现了什么小秘密，嘴角勾勒出一抹微笑。 “小心！”潮妹惊呼一声，拔刀斩去。 凌安身形一闪，面前几道袭来的粗壮藤蔓被潮妹斩断。 椿得空脱身，下一秒，整个山顶遍布汹涌的藤蔓。 “先解决她。”潮妹果断道。 凌安点点头，拳锋燃起火焰。 “怎么？要先解决我这个外人？”椿语气微妙。 “很有自知之明。”凌安恰到好处的点评。 潮妹在面前，他收起了皮的心思。 无数藤蔓将椿包裹，她笑道：“二位，我会一直看着你们的。” 随即她的眼神看向潮妹：“漂泊者，你很重要。” 话落，她一闪身，逃往山下。 凌安脚步一点，正欲追上，却被潮妹拦了下来。 在凌安疑惑的目光中，潮妹摆摆手道：“根据令尹的话，黑海岸目前并非敌人，还有……” 她看向不远处，那里一道熟悉的气息传来。 凌安了然，连忙收起真身。 不远处，秧秧的身影出现，她看见凌安和潮妹都在这，连忙招手道：“凌安，漂泊者！你们怎么在这？” 她气喘吁吁的站定：“刚才漂泊者说前面有危险，让我在远处等待，但是我实在放心不下，你们没事吧。” 秧秧目光扫过山顶，显然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战斗。 “没事，我们回去吧。”潮妹目光灼灼，盯着凌安。 凌安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潮妹伸出手，冷声道：“上来。” “上来就上来。”凌安嘀咕一声，跳到潮妹怀里。 秧秧一头雾水的跟在他俩身后，心里暗道还好没事，刚才应该没发生什么吧。 她悄咪咪瞥了一眼凌安和潮妹。 还好，看上去很正常。 然而只有此时的凌安，才知道这一点都不正常。 潮妹的手正在他肚子上蹂躏，发泄着怨气。 猫猫的肚子再柔软，也不是这样rua的啊。 凌安仰起头，想要抗议。 下一秒就被潮妹冷酷的金瞳给瞪了下去。 算了，敢怒不敢言。 他只是一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猫咪而已。 回到今州，一直在等待的炽霞连忙迎了上来。 “凌安，漂泊者，你们回来了！” 她眼睛里闪着光：“有什么发现嘛！” 潮妹默默拿出维里奈制造的那朵黑花：“相信佩戴这个，就能在城里把黑海岸的人引出来了。” 炽霞不禁赞叹道：“不愧是漂泊者！” 随即她转头看向凌安，十分自然的伸出手在凌安脑门上摸了一把：“凌安，你又做了一件大事呢！” 凌安一愣，他的确干了一件“大事”不假。 不然潮妹的手怎么现在还在他肚子上偷偷使劲呢。 看见凌安迷茫，她笑着说道：“潮汐气象研究中心的伍德罗教授公布了你在焚焰海的壮举，现在城里到处都是关于你的讨论呢！” 凌安瞬间明白过来，原来是焚焰海的事情啊。 他骄傲的挺起胸膛：“我是凌安，今州巡尉。” “哈哈哈哈！”炽霞捂着肚子笑出了声。 “原本城里那些关于令尹大人和你的流言蜚语，现在已经完全不攻自破了，听说还有人自发组织了一个什么今州猫猫教，就像后援团一样，你都快成咱们今州的明星了！” 今州猫猫教？ 凌安呆呆的看着炽霞，现在的人都这么闲吗？ 他只不过是实力稍微强了一点； 扮相稍微可爱了一点； 品格稍微有魅力了一点…… 这样子搞得他怪不好意思的。 话说组织基地在哪？ 他得抽空去视察一下。 潮妹一直紧绷着的脸上也忍不住露出笑容，朝炽霞问道：“都有哪些人？” 凌安也猛猛点头，虽然他表面上不在意，在这个时候还是无比诚实的。 “今州的任何组织都需要注册登记，好像有几个熟面孔，让我想想。” 炽霞摸着下巴思索：“有呜呜物流的派送员、训练营里的一些年轻人，还有白芷……” “白芷？”一旁听着的秧秧忍不住惊讶。 炽霞点点头：“对，她好像也对凌安很感兴趣呢！” 接着她继续掰着手指头数道：“对了，还有上次我们在归魂互助会看到的那个红色长发身材很好的姐姐！” 凌安一愣，吟霖？ 她怎么也整这些有的没的，上次不是说对小猫不感兴趣吗？ 你们这个教里，不会都是乐子人吧？ “没了？”潮妹问道。 “当然不是！”炽霞叉着腰，一脸骄傲道，“怎么能没有我今州小飞羽侠——炽霞巡尉呢！” “噗！”凌安差点没绷住。 合着最大的会员头子就在面前呢。 潮妹也无奈的扶着额头，低声道：“凌安，你真是出息了。” “没错，嘿嘿！”炽霞比了一个大大的赞，满脸自豪。 “说正事吧。”秧秧打断炽霞道，“接下来就由我和漂泊者佩戴黑花在城里吸引视线，引出对方。” 潮妹也点点头，同意了秧秧的提议。 果然，还得是秧秧靠谱。 不像炽霞一样跳脱，说不定这今州猫猫教的创立就有炽霞的一份功劳。 至于猫猫教什么的，潮妹看向凌安：“你不准乱跑。” 凌安只能两手一摊，与世无争。 “对了！”炽霞忽然道，“差点忘了，有人在找你哦，凌安！” “咦？” 几道疑惑的目光同时看向炽霞。 炽霞嘿嘿一笑：“是六羡茶馆的一名道士。” 道士……鉴心！ 凌安立马反应过来，她找自己所为何事？ 他的目光看向潮妹。 没办法，这位现在更是“主人”。 潮妹无奈的摇了摇头，低声朝凌安道：“这件事还没有结束，晚上，懂？” 凌安虎躯一震，戳了戳她算是应答。 于是兵分两路，凌安晃悠着去往六羡茶馆的方向。 这一边，潮妹本打算和秧秧一起行动。 一转眼却发现，靠谱的秧秧正拉着炽霞跑到一边，低声私语。 她们的声音，完全瞒不过潮妹的听力。 只听见我们靠谱的秧秧低声朝炽霞问道：“你们那个猫猫教，怎么加入？” 第47章 飞起来 六羡茶馆。 鉴心一身贴身道袍，勾勒出曼妙曲线，正体态端正的坐在茶桌前等待。 当看见凌安的身影出现，她忍不住站起身，惊呼道：“凌安！” 凌安懒洋洋的跳到茶桌上，十分自然的趴下。 和鉴心相处他并没有什么好拘谨的，反正潮妹她们还在找黑海岸的线索，他也乐的清闲。 只是他和鉴心只短暂地在城外相处过一会，不知道这次找他意欲何为。 “你找我？”凌安按动开关。 鉴心点点头，一脸期待：“没错，小道和炽霞巡尉打听你的消息，没想到你居然真的来了！” “上一次，谢谢你。”她真诚道。 “上一次？” 凌安仰头思索，鉴心指的应该是在城外流放者拆侦查塔的那次。 不过那一次好像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他疑惑的看着鉴心。 鉴心徐徐道来：“后来我从军营离开，在回去的路上遇见了那位红发的少女。” “丹瑾。”凌安补充道。 “没错，丹瑾小姐，听她说小道才知道你们相识，算起来当时她肯答应帮忙护送流放者回今州，可能是出于你的原因。” 凌安闻言，陷入思索，虽然说起来好像的确是这样。 但是就算鉴心不麻烦丹瑾，丹瑾自己看到那批流放者也会“帮忙”的。 后来那批流放者应该被丹瑾处理掉了吧？ 凌安好奇的看向鉴心问道：“后来呢？” 鉴心笑着说道：“小道向丹瑾小姐询问过了，她说流放者们都已经被她送回家了，现在应该在幸福的生活着呢！” “呃……”凌安看着鉴心的笑容，不知道该不该戳穿。 想了半天，还是没能忍心说出口。 想来那些流放者现在应该挺幸福的，都开新号了吧。 下辈子不要再做流放者了，就算做也别遇到丹瑾。 “那这次找我是为了？”凌安进入正题，如果只是感谢的话，没必要专门找到炽霞询问自己的行踪。 果然，鉴心笔直的站起身，一扶手作了个揖，郑重道： “凌安巡尉，小道这次找您是想向您讨教！” “讨教？”凌安一脸疑惑，难道鉴心想找自己过两招？ 他环顾一眼茶馆，真要打起来，这茶馆可不够他拆的。 “没错，这几日小道听说了您的威名，自从下山以来，小道历经尘世，但却终日不得寸进，所以想向您讨教一些经验，想来会有收获，还希望没有打扰。” 原来是经验啊，凌安心里一松。 也是，鉴心看着也不像那么暴力的人。 他按动开关道：“我只是一只猫而已。” 鉴心摇摇头，一脸肃穆：“小道下山前师傅曾经说过，万物有灵，不以人类独美，一朵云一根草，都可为师。” 她坚定的眼神看向凌安：“更何况是凌安巡尉您！” 凌安和她对视，她的眼神里透露出无比的坚定。 思索了片刻，凌安还是点头应下。 没办法，鉴心太想要进步了。 “小道在此谢过了。”鉴心脸上露出喜色，躬身道。 她指引着凌安来到茶馆后门的一片空地上，这里立着一排排木头柱子。 “小道擅用拳脚功夫，往日一拳气劲可催六柱。” 说着，她运气过一个大周天，一拳击出，气劲前冲。 径直击倒六根柱子才停下。 鉴心敛气，眼神看向凌安。 凌安望着场地里的这些柱子，鉴心的这个练习方式的确不错。 每排柱子之间间隔有一段距离，气劲不仅要足够长，还要击倒柱子。 不仅可以锻炼力道，还能练习如何控制力量。 凌安看向她：“我并不太擅长教学。” 他实话实说，从鉴心刚才的手法来看，她功底扎实，唯一缺乏的只是力量不够而已。 但这一点，凌安也没法把自己力量传给她不是。 鉴心一拱手：“无妨，小道也只是想听听您的意见。” 闻言，凌安陷入思索。 既然鉴心要求他这么办，那他也只能另辟蹊径了。 “你有没有什么其他特殊的能力？” “特殊的能力？”鉴心好奇道，“这个算吗？” 她一伸手，从头顶拉过一根极长的呆毛，居然吹奏了起来。 把凌安看的一愣一愣的，连忙道：“停！停！停！” 不是这样的。 鉴心脸上有些泛红，闲暇时她练出用自己呆毛吹曲的能力，还以为凌安是想听这个。 凌安无奈的叹了口气，忽然灵感涌上心头。 他严肃道：“我知道了，你的问题在于自信！” “自信？”鉴心脸上露出疑惑。 “没错。”凌安肯定道。 鉴心下山历练，但本性太过质朴谦虚，因此总是把自己摆在一个更低的位置上。 这样很不好。 强者当然要自信！ 纵观他所知道的强者，无一不是对自己实力极为自信的存在。 鉴心是修道者，以凌安的眼界和经验而言，修道即是修心，心不坚定怎么能发挥出自己完全的实力呢！ 鉴心闻言，连忙问道：“那小道缺少的自信这一块，怎么补？” 凌安咧嘴一笑，回忆起刚才鉴心的动作，他有办法了。 “有些共鸣者在战斗时，都会有自己的台词，这就是声音的助力！这就是力量和自信的体现！” “你等会，我给你准备准备。”凌安说完，钻进六羡茶馆旁的巷子里。 鉴心一脸好奇的呆在原地，不知道他在鼓捣些什么。 不多时，凌安一脸自信的回来了。 他葫芦的音频组件，可不止释放这么简单，实时存储音频也是一个重要的功能。 他一个猛子跳上鉴心的肩膀，说道：“接下来你继续运气，听指令配合我的声音。” 鉴心坚定的点了点头：“好。” 她再度开始运气，手掌在身前拂过，划出阵阵气动。 凌安爪尖一点，按在葫芦的音频开关上。 一阵强劲的音乐顿时响起： “千杯酒已喝下去都不醉……何况秋风秋雨……” 鉴心此时已经闭上眼，感受着声音和气动的流转。 下一秒，耳畔传来凌安的指令：“让你飞起来！” 鉴心低呼一声，两手分立上下：“飞起来！” 气劲呼啸冲出，催倒一根又一根柱子。 直至催倒第六根时，依然没有停歇，扑向第七根。 咔嚓！ 气劲消散，第七根柱子上崩出一道裂纹。 鉴心满脸惊喜，看向凌安。 “咦？”她的肩头，凌安已经消失不见。 正当她疑惑时，六羡茶馆的屋顶，凌安露出身形： “淦，我怎么也飞了。” 第48章 我柱子呢? 源自鉴心的气劲一不小心将凌安掀上了屋顶。 看见这一幕，鉴心连忙俯身道歉：“小道不是故意的！” 凌安从屋顶跳下来，甩了甩身上的灰尘：“怎么样，感受到没有？” 鉴心兴奋的点头：“好像确实有一点感觉了。” “很好，继续！” 凌安这回学聪明了，他索性隔了几米，让鉴心自由发挥。 充当一个音响的作用。 强劲且让人充满失重感的音乐再次响起，鉴心闭上眼睛运气入神，双掌之间气劲汇聚。 下一刻，她猛然睁眼，目光之中俨然多了一些什么。 双掌推出，低声喝道：“敢不敢跟我比划比划！” 轰！ 气劲奔腾而出，一连贯穿整整八根柱子才消弭于无形。 如果不是肉垫爪子鼓不了掌，凌安简直都想为她拍掌祝贺了。 鉴心颇有些憨态的摸了摸头，看着断掉的八根柱子，眼神欣喜：“真的有用，谢谢你凌安巡尉！” 凌安摇摇头。 这哪里要谢他，其实他啥也没干。 纯粹是鉴心自己天赋好，他只是瞎猫撞到死耗子而已。 这样的天赋，恐怕九阴真经给鉴心倒着练也能练成。 话说他不会就这样把鉴心带坏了吧？ “嘿嘿，刚才小道换了一句台词，感觉也还不错。” “很好，无师自通，但是不要忘记，最重要的是自信！” “没错，自信！”鉴心握起拳头，双目之中精光流转。 这一刻，她感觉前所未有的自信。 她郑重的走到凌安面前，认认真真的做了个揖：“小道谢过了！” “顺手的事。” 凌安按动开关，既然鉴心已经学到了真谛，那么他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他转过身去，背后却忽然传来鉴心的声音：“小道……” 凌安回头，疑惑的看着她。 鉴心轻咳了两声，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她低声询问道：“小道听说了今州猫猫教的事情……请问小道可以入教吗？” 说完还没等凌安反应，她自顾自连连摆手道：“您不要误会，小道绝不是听说入教后就可以随意撸您什么的，只是想要感谢……” 凌安看着她，有些疑惑。 要知道鉴心现在还穿着一身道服呢。 不过，在此之前，是哪个该死的乱传谣言？ 入教就能撸他？他是吉祥物吗？ “你这不算离经叛道吗？”他指着鉴心的道服。 “师傅说万物皆可为师，不必拘泥于形，下山之后小道做的任何决定，只与小道自己有关，况且，猫猫教应该算是个组织吧……” 鉴心的一番话倒是引起了凌安的注意。 他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鉴心学的这么快了。 放在其他小说里，这就是先天赤子琉璃心啊。 她本性纯善，对于人情世故知之不多，天赋又绝佳。 最重要的是，刚才鉴心那句话已经完全道出了她的修行之路—— 她所做的一切事，都合乎自己的道韵。 这孩子，未来可期！ 凌安对她不由得刮目相看，思索了一番道：“找炽霞。” 别问他，他自己都是刚刚才知道的。 猫猫教创立了，但猫猫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这合理吗？ “那个，音乐……”鉴心支支吾吾。 凌安反应过来：“来，我发到你的终端上。” 差点把这码事忘了，没有强劲的音乐怎么能行呢。 鉴心看着凌安发过来的音频，脸上不由得露出笑容。 难以想象，未来的她会怎么使用这段音频。 凌安觉得自己好像埋下了一个了不得的种子。 “小道这厢谢过了！”鉴心客客气气的又鞠一躬。 看着她这副客气的模样，搞得凌安都有些不好意思收她“利息”了。 或许，猫猫教的那个谣言是对的。 甚至不需要你主动要求，某只坏猫会迫不及待的跳进你的怀里。 当然，目前能有这种待遇的，好像仅限单一性别。 这头刚和凌安客气完，鉴心又规规矩矩的去摆柱子去了。 她乐呵呵的看着自己刚才的手笔，倍感快乐。 余光中，她看见凌安还没有离开。 索性主动要求凌安道：“凌安巡尉，要不要试试小道的方法？” 凌安看着摆好的柱子，一时也起了玩味之心。 这种修道之人的训练方法，他也是第一次接触，不由得有些好奇自己能催几柱。 看见凌安感兴趣，鉴心连忙让开位置。 凌安在焚焰海的事迹传遍今州，她也好奇这到底是怎样的力量，能打败强大的残象。 “受限于地形，小道一共只能摆十二柱，越到后面，需要的气劲也就越强。”鉴心介绍道。 凌安站在起点，一眼望去，十二根粗壮的柱子排列成一条直线。 鉴心的最好成绩是刚才打出来的八柱，凌安自己能催几柱，目前还是个未知数。 “有趣，让我试试。”凌安面色慢慢变得严肃。 他仿照着鉴心的模样屏息静气。 突然，一阵炸裂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千杯酒已喝下去都不醉……” 凌安神色无奈的看着鉴心：“我就不用了。” “哦，好！”鉴心连忙关掉终端的播放器。 凌安望向柱子，忽然想到，话说这个测试用赤金流火会不会太过分了。 怕不是一秒就被烧完了。 他仔细回忆鉴心刚才的动作。 气劲。 并非是依靠物理性攻击或是其他什么。 而是身体内部的爆发力。 凌安慢慢伸出爪子，贴在柱子上。 下一秒，他表情严肃，朝鉴心道：“我有一些秘密，可以麻烦你闭上眼吗？” 鉴心闻言，非常懂事的没有多询问，闭上双眼。 凌安放心的将目光投向柱子，鉴心的人品绝对值得相信。 他缓缓凝神，贴在柱子上的早已经不是猫爪，而是覆盖着狰狞盔甲的手臂。 这一次，他不会使用赤金流火或是湮灭的力量。 而是最纯粹的爆发力。 凌安手掌伸直，指尖点在柱子上。 一瞬间，他屈指成拳。 寸劲，开天！ 一股气劲如风席卷，吹的鉴心呆毛飘扬不止。 面前，柱子从中心爆裂开来。 但这股气劲仍然没有停止，一刻不歇的朝着前方呼啸而去。 第二根，第三根…… 气劲一连轰碎十二根柱子，撞在六羡茶馆后院的围墙上。 “好了。” 鉴心耳边传来凌安的声音，只不过这声音里似乎藏着几分心虚。 她睁开眼，看向场地里的情况。 一滴冷汗，悄悄从她脸颊滑落。 她刚摆的柱子呢？ 别告诉我就是地上那堆碎片。 还有…… 我六羡茶馆的后院呢？ 没记错的话，这里本来有一堵围墙的…… 对吧？ 第49章 秘密相片 鉴心呆呆的站在原地，感觉身上有一股凉意袭来。 定睛一看，原来是后院里有些漏风。 她木讷的看向凌安。 凌安神色尴尬，按动葫芦道：“不好意思。” “没事……”鉴心扯着自己长长的呆毛，一时间有些迷茫。 刚涌上来的自信，忽然间又好像有点不见了。 她平日里勤耕不辍，没人比她更了解一口气摧折十二柱的概念。 更何况后院的围墙都被打飞了。 这只猫的身体里，到底藏着怎样的力量啊？ 她在原地沉默了许久，才终于缓过神来：“小道受教了，凌安巡尉的全力一击……” “不是全力。” 鉴心一怔：“？” 虽然凌安这样有点打击人，但他还是非常实诚的实话实说。 他的确收力了。 在气劲最后爆发的那一刻，他有一种预感—— 这一拳如果不收力，今州可能以后就没有六羡茶馆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凌安还是收敛了不少。 刚遭受第二轮打击的鉴心咳嗽了两声，再度缓过神来：“真是强而有力啊！” 这一瞬间，她对凌安的敬佩又增加了不少。 就是这茶馆后院…… 维修应该要花上不少钱吧。 凌安似乎也意识到这个问题，站在原地静默不动。 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要钱没有，要命……也没有。 原本在焚焰海悬赏赚的十万贝币，早都已经在吟霖那儿买完相片了。 赔钱的话，赔你一沓相片可以么。 凌安掏出吟霖的那沓相片，这已经是他身上最能够的上值钱概念的东西了。 “这是？”鉴心接过相片，好奇的翻阅。 “咳咳，今州地理图鉴，没错！非常值钱的好东西！”凌安开始胡邹邹。 吟霖给他相片时，他没有翻阅完全，只是看了几张就拉到最后面。 想来应该都是今州附近拍摄到的黑色花瓣照片吧。 不知道鉴心相不相信。 “地理图鉴……”鉴心喃喃自语。 忽然，她不知怎么的，在翻到其中一张相片时，她的手停下了。 抬起眼神看向凌安，脸颊飞速爬上红晕。 凌安被她弄得一头雾水。 这是咋了？ 不就是一些在空中飘荡的黑花照片么。 吟霖难道还能夹带什么私货不成…… 不会吧？！ 说时迟那时快，凌安立马反应过来，猛地跳起身把照片拿了回来。 鉴心捂着脸，一言不发，手掌下的脸颊依稀能瞥见一抹红晕。 凌安凝重的看向鉴心刚才看到的这张相片。 下一秒，他也脸红了。 倘若不是毛发遮着，凌安现在应该是一副红温的样子。 他眼睛牢牢的抓在相片上。 我勒个豆！ 这这这…… 凌安有点顶不住了。 难怪鉴心会是这副表现。 相片里，是一人一猫。 灰猫闭着眼睛，安心的蜷缩在吟霖的怀里。 而吟霖则把下巴压在灰猫的脑袋上，轻咬着他的耳尖。 眼神朝着镜头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这是上次在归魂互助会，凌安配合她装晕的那次！ 吟霖居然偷偷拍下来了，还给自己摆了个pose！ 更重要的是居然塞在相片里给自己送来了。 凌安老脸通红，吟霖这是趁人之危！ 他完全没意识到好吗。 直到现在，凌安才不得不承认，自己玩不过她。 不用想都知道，当凌安发现这张相片时，吟霖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真是够恶趣味啊。 而且，居然还被鉴心看到了…… “我能相信你么。”凌安低声问。 感受到凌安的目光，鉴心连忙摆手：“小道……那个……守口如瓶！！！” “围墙，秘密，两清了。”凌安按动开关道。 鉴心没有说话。 她怎么记得相片是凌安自己递给她的呢？ 但最终她也只能无奈的点点头。 凌安默默把相片藏好：“咳咳，那我先走了。” “等会。”鉴心把他喊住。 “怎么了？” “小道目力极佳，这几日，小道好像在城里见过此人。” 鉴心指的自然就是吟霖了。 以吟霖的美貌和身材，倘若她不特意掩饰的话，见过一面之后想忘掉也确实挺难的。 凌安知道，鉴心要问的肯定不是这个，他继续等待。 “此人给小道的感觉非常强势，一看就是极有自信之人……” “不错。”凌安点点头，吟霖的匹配的上鉴心的描述，他继续问道，“所以？” “所以……” 鉴心看向凌安，缓缓走到他身前，一把把凌安拥入怀中。 “这样……就可以变得有自信了是吗？” 这一套零帧起手拥猫入怀，极为娴熟，也不知道她在心里盘算了多久。 凌安本来想要反抗的。 毕竟潮妹那边都还没哄好…… 不过头顶传来的柔软触感还是让他瞬间老实了。 大头儿子小头爸爸，现在已经不是他头顶那个脑袋能做决定的时候了。 鉴心的道袍极为贴身，凌安感觉简直就和贴着她的皮肤一样。 仰头望去，鉴心的眼神纯洁而清澈，低下头朝他露出一个笑容。 一时间让凌安脑袋都清醒了不少。 说起单纯，恐怕全今州还得是这一位，才是真单纯吧。 凌安看懂了。 鉴心只是单纯馋自己身子想要撸猫而已。 凌安身为一只好猫，好残象，自然要慷慨解囊。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鉴心抱着凌安，目光缓缓移到他的耳朵尖尖上。 眼神里闪过一丝好奇。 正眯着眼享受的凌安忽然感觉猫躯一震。 耳尖传来一股温暖的感觉。 不是—— 鉴心，你师傅知道你在这里生啃无冠者吗？ 你这是修上歪门邪道了啊喂！ 良久，凌安看着自己一身乱糟糟的毛发，和对面背着双手不好意思的鉴心。 他感觉时间好像过了很久，自己好像有点晕头转向了。 “有自信了吗？”他低声问。 鉴心重重的点点头，又开始摆起柱子：“这下你可以相信小道守口如瓶了吧！” 凌安一愣，合着鉴心刚才是为了向他证明自己。 看着她活力四射的样子，不知道还以为她从凌安这补魔了呢。 鉴心操作起终端，一阵强劲的音乐骤然响起。 历练红尘，磨炼技艺，她不肯浪费一丝时间。 她闭上双眼，摆手起势，运气入神。 凌安在一旁站着，忽然感觉自己好像离得有点近了。 他连忙抬脚。 下一秒，鉴心低呼道：“起飞！” 气劲喷涌而出，凌安感觉到一股熟悉的失重感。 “又来？！” 第50章 完蛋，被萝莉包围了 短短一会，凌安在鉴心手里飞了两次。 念在刚才片刻温存的份上，凌安还是选择了原谅她。 同时心里也给自己默默提了个醒。 下一回，听见音乐，他一定要离远点。 告别鉴心，离开六羡茶馆。 潮妹和秧秧此刻应该在今州城里钓鱼执法。 他现在跑去打扰也不合适。 毕竟现在风头正盛嘛！ 凌安心里倒是想去所谓的今州喵喵教看一眼，按理来说每个组织应该都有个聚会的地方。 除非他这个喵喵教还没来得及划地儿。 说实话，初次听到这个消息凌安还是很开心的。 不由得幻想起自己站在高台上，对着下方狂热的人群演讲了。 以下均为凌安的幻想： “接下来有请我们的凌安巡尉简单讲两句！” 凌安志得意满的走上讲台，低呼一声：“喵——” 台下掌声雷动。 …… 话说既然都已经是正式的组织了，多多少少是不是该有个口号什么的。 就像穿越之前自己还在读书的时候，每逢运动会各个班级都得整个口号出来。 诸如什么“八班八班，我是八班，再说一遍，我是八班”之类的抽象口号。 有什么口号能和自己的形象结合起来呢？ 莫非真要使出那一招“圣火昭昭，圣火耀耀，凡我弟子，喵喵喵喵”？ 他琢磨了半天，罢了。 这种耗费脑细胞的事情还是交给炽霞吧！ 她精力充沛一看就对这种事情感兴趣。 说曹操曹操到，凌安的终端忽然传来通讯。 是炽霞。 “凌安，有一件事要麻烦你！”炽霞急促道。 “什么事？”凌安疑惑。 “上面消息，最近从瑝珑来了个疯癫道士，根据情报已经有不少有名气的共鸣者在他手里折损，如今他来到今州，需要提前戒备！” 炽霞连珠炮似的说着，终端里传来一张模糊的照片，防备类似的存在是每名巡尉的工作之一。 照片里依稀能看见是一个穿着宽敞道袍的人，满身脏污看不清面容。 “他为什么要对共鸣者下手？”凌安不解。 “这个目前瑝珑那边还没有确切的情报，据说他的共鸣能力非常特殊。” “我知道了。” “一定要小心。”炽霞担忧道。 “今州巡尉，见义勇为，惩恶扬善。” 凌安按动开关，关闭了和炽霞的通讯。 凌安目前知道的道士，只有鉴心一人。 如今又蹦出来一个疯癫道士，看起来威胁性很强，值得巡尉都戒备。 看来瑝珑境内，类似的修道之人并不在少数。 潮妹那边依然没有消息，黑海岸不是简单的小鱼，说不定还得靠自己。 凌安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街边。 在他离开后不久，不远处一个阴暗的巷子里，一个浑身污浊的老道士啃着指甲，看向手中的今州头条。 头条上，印着一张明晃晃的猫猫照片。 “巡尉？共鸣者？灵智之物么？呵呵，莫非道爷的机缘，就在这今州……” 他状若疯癫的呢喃，一转身消失在阴影之中。 凌安仿若巡视领地般在城里晃悠，忽然间，一个粉色的身影出现在他视线之中。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不是小萝莉安可嘛！ 凌安默默地靠近她。 作为两大萝莉之一，安可平日里活泼可爱，不过她现在一个人蹲在水池边干嘛呢？ 凌安来到水池边，和安可并排。 她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正盯着水面的倒影，如同照镜子一般。 水面倒映出她小巧的面庞，穿着一双精致可爱的小皮鞋，脚踝处系着一朵不显眼的黑花。 黑海岸成员的标识。 “小猫？你是来找我玩的吗？”看见凌安，安可惊喜道。 她把脑袋偏向凌安，满脸好奇。 “我是凌安，今州巡尉。”凌安按动开关。 安可惊讶的捂住嘴巴：“你就是秋水最近常挂在嘴边的猫猫巡尉！” 她好奇的眼神在凌安身上扫来扫去，目光停留在凌安脖子上的终端上：“你居然真的会说话！” “没错。”凌安按动开关。 安可靠的更近了，她好奇道：“巡尉猫猫和一般的猫猫有什么区别吗？” 凌安一愣，该说不愧是小孩子吗，脑回路非常清奇。 “你能陪我玩吗？”安可双手合十，一脸“求求你了”的模样。 让人看的心都要化了。 正所谓卖萌撒娇，萝莉的不二法则。 “行吧。”凌安答应下来，正准备给潮妹发讯息通知。 下一秒，安可变魔术似的，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碗紫黑相间，散发着扭曲气息的蘑菇汤。 她眨巴着眼睛，开心道：“那猫猫，你能尝尝安可最新煮的蘑菇汤嘛！” 凌安低下脑袋，看着碗里的地狱绘图。 一时间陷入沉思。 这吃了，一般人会死的吧。 “这是？” “这是安可刚才在后山摘来的新鲜蘑菇，但是好像都没有人愿意尝尝，安可不开心。” 难怪她一个人蹲在这，原来是被人拒绝了。 凌安吞了一口口水，如果可以的话，真想把安可送去攀花饭馆进修一下。 这肯定是毒蘑菇吧！ “求求你啦，就一口。”安可眼里冒着小星星，使出了卖萌杀。 凌安动作缓慢的探出爪子。 反正他吃了应该也没事，不如满足一下安可的小愿望。 在安可期盼的目光中，他的爪尖探到碗沿。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传来：“等等！” 凌安抬头看去，维里奈气喘吁吁的站在不远处，伸出手想要制止。 “那是毒蘑菇，不要吃！”她急切的跑过来。 “刚才在后山就看见你在采毒蘑菇，担心你我才一路追到今州来。”维里奈朝安可说道。 “没事的，这种蘑菇安可已经吃过很多次了！”安可叉着腰，扬起下巴。 两个萝莉，一粉一绿，站在凌安面前。 完蛋，他被可爱包围了。 “猫猫和我玩！”安可一把抱起凌安，朝城里跑去。 “等等我！还有凌安！”维里奈着急的追了上去。 另一头，商业街。 炽霞在这里发现了一位自称是情报商人的可疑人士。 如今正在和潮妹一同盘问。 “在下秋水，是一名情报商人，漂游四海，排忧解难……” 秋水戴着墨镜，一副骚包的模样。 “我是炽霞，今州巡尉，请出示你的执业许可，还有解释一下刚才为什么在这里鬼鬼祟祟的。” “嗨呀，巡尉大人，什么鬼鬼祟祟的，我在找人，一个可爱的小姑娘，个子不高站在人群里最显眼的。” “小小的个子？” “粉粉的头发？” “走路一蹦一跳的？” “没错！”秋水确定道。 炽霞伸手指向不远处：“是她吗？” 视线中，安可和维里奈朝着这边走来。 潮妹眼尖的发现，安可的怀里，似乎抱着一个老熟人。 第51章 这里没有坏人 “哎哟安可，我的小祖宗啊，你跑去哪了？”秋水哀声道。 “凌安，你怎么也在？”炽霞一眼看见被安可牢牢禁锢在怀里的凌安。 “还有维里奈。” 凌安朝她俩露出一个祈求帮助的眼神。 这个小姑娘，劲怎么这么大。 “原来大家都认识啊，既然这样，长官你看……”秋水摩搓着手掌，嘿嘿一笑。 “等等！”炽霞看向安可，柔声询问道：“小妹妹，你是叫安可吗？你认识这个家伙吗？” 安可点点头：“嗯！安可认识！” “你看，长官。”秋水一脸无奈的摊手。 “虽然秋水他无证经营，喜欢当中间商赚差价，窃听商业机密又爱捉弄小孩……但是秋水叔叔不是坏人。” 安可一番话，硬控了在场几人许久。 “呃……这个，小孩子不懂事说着玩的。”秋水无力的解释。 “这都不算坏人，那什么是坏人？”炽霞发愣道。 安可伸出手指戳着脸颊思索，她环顾看了一眼，一连串评价道： “秋水叔叔是好人！” “红头发的姐姐你也是好人！” “绿裙子的这个姐姐也是好人！” “漂泊者姐姐也是好人！” 她看向怀里的凌安：“猫猫也是好人！” “嘶——” 众人忍不住扶额，合着全是好人。 只有凌安，伸出爪子颤颤巍巍的点在葫芦上：“救救我，救救我！” 然而潮妹只是笑意盈盈的看了他一眼，丝毫没有要把他从安可怀里扯出来的意思。 眼神里就两个字。 活该。 叫你天天往人怀里钻，这回好了吧。 凌安心里有一丝崩溃，只有这一次，他是真的无辜啊。 潮妹看向一旁安安静静的维里奈问道：“维里奈，你们是怎么遇见的？” 维里奈叉着手，低声道：“我在后山碰见她摘毒蘑菇，一路追到今州城里，然后就看见她和凌安在一块。” “对了，安可的蘑菇汤！”安可忽然记起来，自己的蘑菇汤好像忘带了。 “下一次安可一定要再做一碗，给大家都尝尝！” “咳咳咳！”凌安疯狂咳嗽。 可别，要真是吃了安可的蘑菇汤，在场除了他和潮妹，恐怕没一个还能站着。 这份厨艺，让他想起一位无法料理的故人。 或许她们应该有共同话题。 他按动开关提醒道：“黑海岸。” 话落，秋水脸上神色明显一变。 潮妹和炽霞也反应过来，眼神在秋水身上扫视。 “那个……嘿嘿，我突然想起来家里衣服还没收……” 一团雾气瞬间笼罩，再眨眼秋水已经逃之夭夭。 “喂，秋水，等等安可！” 安可顾不得凌安，连忙追着秋水蹦跶着跑开。 “他们是黑海岸的人。” “快追！” 秋水的共鸣能力，似乎与雾有关。 眨眼间他就在几人面前消失，只留下一座由雾气凝结而成的雕像。 凌安静下心来感应，属于秋水的气息正朝着今州城建的下方转移。 他迈开步子，朝着下方奔去。 路边，秋水潇洒的摆了个pose，朝追上来的安可道：“下一次，不准叫我叔叔，我哪有那么老？” 安可气鼓鼓的嘟起脸颊：“你确定那个大姐姐能追上来吗？” “当然，不过要多少时间我可就不知道了，相信我的逃跑技术。” 安可盯着秋水：“嘁，只是单独说话，秋水弄得真麻烦。” “大人的世界，小孩子别掺和。”秋水扶了扶墨镜，感叹道，“那只灰猫也不简单啊，咱们得注意一点，不过暂时他们是肯定找不过来了……” 秋水话音刚落，身后忽然响起声音： “是吗？” 他转身望去，凌安正趴在车顶上百无聊赖的舔着爪子。 “我去！”秋水一惊，“这么快？” 他才刚立好的g啊。 “猫猫！”安可眼睛一亮。 凌安跳下车顶：“大惊小怪。” 俗话说得好，猫的反应可是猫的七倍。 秋水无奈的拍了拍额头：“真是小看你了，让人看不透啊。” 闻言，凌安心里泛起疑惑。 按理来说，椿和秋水同为黑海岸的成员，但眼前秋水却对他的身份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 莫非，椿并没有透露关于他本体的信息？ 他想起山顶上和椿的对话，真是个难以捉摸的女人。 “其实我们来今州，是为了传递鸣式即将复苏的情报。”秋水开门见山道。 “鸣式即将复苏……” “没错，具体的时间谁也不清楚，但已经迫在眉睫了，黑海岸从来和谁都不是敌对关系，这位猫猫巡尉大人。” 秋水的眼神隐藏在墨镜之下，让人看不清他的真实想法。 “或许，你应该和她说说。”凌安看向身后，潮妹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 “哈哈，有意思，算了，黑海岸一开始想要沟通的目标，本来也只有她一个。”秋水看见潮妹来到，果断迎了上去。 凌安隐隐觉得，黑海岸和潮妹之间，似乎有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纽带。 “猫猫，不要管秋水了，和我一起玩！”安可兴奋的喊了一声，偷袭般的把凌安抱到一边。 “黑咩白咩，我们又有新朋友啦！”她开心的蹦跶着。 另一边，秋水已经和潮妹对上了话。 中间甚至非常自然的拉着安可过去卖了个萌。 良久，秋水和安可的身影远去，潮妹看着终端里的坐标陷入沉思。 作为情报的交换，秋水留下了一个稷廷遗址的位置，要求一起回收过去的数据信标。 她看向凌安：“刚才看你和安可玩的很开心呐。” 凌安尴尬的挠了挠脑袋：“哪有，带小孩子而已。” “你都教了她些什么？”潮妹好奇道。 刚才她在和秋水对话时，看见凌安和安可在嘀咕着些什么。 “没有什么……”凌安小声说着。 “算了，先回家，上次在后山的账还没有算完呢！”她眼神闪动，看的凌安寒毛竖起。 今晚，恐怕没那么容易混过去了。 另一边，已经达成目的的秋水带着安可朝城外赶去。 作为安可的监护人，秋水发现自从和凌安接触之后，安可好像发生了一些变化。 至于具体是什么变化，秋水苦恼的看向前方。 夕阳下，只见安可张开双手一个劲蹦跶，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他听不懂的话。 “man！man！” “安可，不要来来回回念叨一句话！”秋水无奈，“那只猫他还教了你什么？” 听见秋水的话，安可停在原地思索，忽然开口道： “曼波！” 第52章 炽霞，失踪了? 是夜。 潮妹的客房里。 凌安回归真身，静静矗立着。 他的面前，潮妹满面春风的欣赏着他进化后的身躯。 融合了燎照之骑部分外观的凌安，和之前略有不同。 他的身体变得更为狰狞了些许，除了部分覆盖着类似盔甲的外骨骼之外，显现出红色的纹路。 这是他晋升海啸级之后的改变。 当然，最为特殊的，还是要属他的气息。 现在的他哪怕只是站立不动，都有一股沉重的威压朝外溢散。 倘若普通人直面他的真身，恐怕就连战斗都提不起刀子。 只敢背向而逃。 这是生命层级上的压制。 当然，眼前的潮妹是个例外。 她给凌安的感觉，就仿佛是在欣赏一座精细的手办。 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说不定潮妹会想要把他像手办一样放进展览的玻璃柜里。 “果然，在吞噬了燎照之骑之后，你变得更有魅力了。”潮妹抬起头，眼神炽热。 她默默感受着凌安释放出的气息，脸颊染上潮红。 “魅力么……” 凌安无言以对，潮妹能把他斥退宵小的威压看作魅力，只能说也是没谁了。 好在凌安早已经见识过了她的不对劲，如今也已经习以为常。 “这副身躯，我能感觉到蓬勃的力量……仿佛要冲破阻碍爆发出来……” 潮妹这里敲敲那里打打，语气赞叹。 凌安伸出一只手臂，握紧拳头。 的确，现在的他极为自信。 除了看不透眼前的潮妹以外，整个今州城，有一个算一个，绝非他一合之敌。 他看向潮妹的眼神也慢慢变得迷离起来。 似乎是感受到凌安的目光，潮妹嘴角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怎么，不服气？想再和我试试手吗？” “可以。”出乎意料的，凌安没有拒绝。 虽然他早已见识过潮妹的强大，就在不久之前，她才刚刚将伤痕斩于马下。 然而凌安此刻却没有丝毫退缩。 并非膨胀，他也想试试自己现在真实的实力几何。 潮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会有机会的，但不是现在。” 他们这个层次的战斗，恐怕要以半个今洲城变成废墟为代价才能决出胜负。 她伸了个懒腰，倚靠在床头，一个劲的拍着被子掀起的一角，诚然一副邀请姿态。 “或许曾经的我很强，强大到只能孤身一人站在山顶，但那样的人生太过孤独。” 明明正在做着如此不矜持的动作，却从口中说出这么忧郁的话，恐怕整个今州也只有独此一家了。 凌安无奈的摇了摇头，迈步走向潮妹。 忽然间，一阵声音闯进他的耳朵里。 终端通讯？ 这个点，谁会找他？ 凌安好奇的接通通讯，终端里传来秧秧急切的声音： “凌安，漂泊者，炽霞失踪了！” 炽霞失踪了？ 凌安面色骤变，低声道：“什么时候？” “傍晚开始就没能联系到她，终端最后一次显示位置在城外，看上去像是求救！”秧秧迫切道。 夜晚的城外危险重重，流放者、残象横生。 炽霞在城外消失，这绝对不是一件小事情。 一股危机感，在凌安心里蔓延开来。 “坐标，我去找她！”凌安果断道。 “好，我把坐标发给你！” 挂断了通讯，凌安面色严肃看向潮妹。 “需要我帮忙吗？”潮妹脸色也有些恍惚。 那个总是说说笑笑，一脸自信阳光的女孩忽然不见了踪影，潮妹也难以按捺住心里的担忧。 “你的身上，牵扯着太多的视线，我独自去吧。”凌安拒绝道。 潮妹的一举一动，牵连着今州、残星会乃至黑海岸的目光。 她投身进来，只会把水搅的更浑。 “好！”潮妹点头答应。 她也明白自己如今的处境，更何况，她相信凌安。 尤其是在刚刚见识过凌安的实力之后。 今州城内，凌安化作灰猫疾行。 他的心里一刻不停的思索。 秧秧发来的坐标在云陵谷附近。 直到下午时，炽霞还在和他们一块。 不过一个傍晚，就消失无踪。 她虽然心大了一点，但绝非呆傻，这是一次有预谋的事件。 炽霞是共鸣者，一般人拿她是没有办法的。 流放者大多是普通人，大抵可以排除嫌疑。 而残星会刚在今州受挫，以伤痕为代表的残星会匪徒们还妄图拉拢潮妹，更不可能对炽霞出手。 更不用提残象了，炽霞虽然是共鸣者，但同时也是维持城内秩序的巡尉，没有必要在这个时间段单独出城讨伐残象。 共鸣者…… 凌安心里一惊。 他记起下午时炽霞和他的通讯。 “上面传来通知，从瑝珑来了个疯癫道士，专门对共鸣者下手……” 凌安眼神一凛，他已经大抵猜到了答案。 这个傻姑娘，责任心又重，恐怕是自己调查这件事去了！ 城门处，守卫早已经和凌安熟识，打了个招呼道：“凌安巡尉，这么晚了要出城吗？” 凌安没有回答，只是迫切询问道：“炽霞什么时候出的城？” “炽霞巡尉啊，傍晚的看见她出去，好像是调查什么事情来着。”守卫打了个哈欠道。 果然，凌安心头一紧。 他道了一声谢，奔向城外。 等到他的身影消失，守卫这才后知后觉的挠了挠头，朝一旁同僚问道： “你有没有发现，凌安巡尉的声音好像有点不一样？” 同僚看了他一眼：“终端发声，谁知道呢？” “好吧，我只是想说，凌安巡尉的声音还怪性感的。” 他打着马哈，下一秒，一阵惊天的轰鸣声，差点让他没站稳脚跟。 “这是什么声音？”守卫惊疑不定。 夜幕中，传来阵阵引擎轰鸣，压在他的心头让他心脏都忍不住隐隐颤抖。 与此同时，一股磅礴的威压笼罩附近。 同僚看了一眼晦暗的城外，手掌按在胸口上，忍不住道：“真是恐怖啊。” 另一边，茫茫夜色中，赤金色的流火如箭矢般飞掠。 像有人在漆黑的画卷上，划下灿烂的一笔。 一头轻波级的寒霜陆龟正在野外打着盹，燃烧着赤金流火的摩托从它身边疾驰而过。 灼热的烈焰瞬间将它炙烤成了焦炭。 凌安双目之中倒映着闪动的火焰，心中怒吼： “马小芳，等着我！” 第53章 请宝贝转身 云陵谷。 吞噬了燎照之骑，凌安拥有了将赤金流火化作摩托车的能力。 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坐标附近。 一路上但凡有不长眼的残象，都被碾压而过。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远远就收起真身，感应四面八方的气息。 这里，是他曾经和潮妹第一次遇见的位置。 有敌人！ 凌安目光看向曾经无音区的中心。 “呵呵，道爷果然没看错。” 夜色中，仿佛有一盏灯被点亮。 一名身穿脏污道袍的道士从黑暗中走上台前，他看上去苍老无比，面容带着异样的扭曲。 “果然是你。” “道爷可是等了小友你很久啊，呵呵，终于来了。” 他苍老的手臂从道袍里探出，从身后提出一个五花大绑的人影。 凌安眼神一紧，果然是炽霞。 她脸上沾着血迹，已经昏迷。 “你对她做了什么？”凌安质问道。 “放心，道爷只是把她打晕了过去，就这点三瓜两枣，道爷还远远看不上。” 癫道士一边说着，扭曲的眼神在凌安身上来回打量。 “看来你的目标是我。”凌安低声道，眼神死死地锁定癫道士。 只待一个机会出手，便能瞬杀。 “想杀道爷，呵呵，看看是你快，还是道爷我快。”他修长的指甲点在炽霞脖颈间，一滴血珠缓缓流下。 “我好像没有和道士结过仇。”凌安目光冷漠。 “当然，道爷是从山上来的，求的是长生，道爷杀了不少共鸣者，都没有思路，没想到今天就要成了！”癫道士哈哈一笑。 “求长生？” “没错，万物有灵，小友你能以一只猫修成共鸣者，道爷自然也能借你求得长生，这天地啊，就是如此。” 听着他的话，凌安面色泛上不解。 这癫道士，找错人了。 必定是被今州头条上的猜测误导，他只是残象而已。 今州的道士，他只认识鉴心一人。 但鉴心看起来比这癫道士正常太多。 他还从未听说过有能借他人长生的法子，共鸣者的力量与残象息息相关。 这癫道士怕不是修的走火入魔了。 果然是人怕出名猪怕壮，真要找开灵智的人外共鸣者，今洲城里不还有个丁零当啷兽么，再怎么也轮不到他头上。 “不过既然老鼠已经出洞，道爷我的目的也达成了……” 他说着，忽然闷哼一声。 从怀中摸出一个葫芦，也正是他的终端。 “也好让你知道，道爷我的本事。” 话落，整个无音区忽的颤抖起来。 这是他的共鸣能力！ “天地万物频率交汇，所谓残象便由此而生，这无音区虽然废弃，但刚好能为道爷我所用……” “小友，只怕你开了灵智，还没见过如此手段吧。” 他自顾自说着，废弃的无音区中，一道声痕忽然显现，在黑夜中发着幽光。 凌安依旧默默注视着他，没有察觉到丝毫破绽。 索拉里斯能修道吗？ 答案是肯定的。 鉴心就是最好的例子。 但在索拉里斯修仙的，凌安还真是第一次见。 这怕不是走错片场了。 然而，凌安的目光很快凝结在空中。 癫道士手中的葫芦，竟然真个飞了起来。 明明是机械制品，竟然真的在此刻散发出阵阵波动。 凌安忍不住怔了片刻。 这是什么？ 科技修仙？还是科学飞升？ 无音区仿佛重新复苏，构建出一个全新的领域，数不清的频率开始交汇杂糅。 “小友，你可知何为斗法？”癫道士解放了共鸣能力，面色也变得更为狰狞起来。 他把那脏污的指甲塞进嘴里啃咬着，道袍无风自动。 “道爷我这能力，便是能让曾经被我杀死过的存在复苏，好好感受一下吧，这些曾经死在道爷我手里的残象，这就是道爷我的法宝！” 话落，飘在空中的葫芦中射出一道金光，催生出一头巨浪级残象，朝着凌安踏来。 凌安环顾周身，这癫道士的共鸣能力极为特殊，但却要借助外界的频率。 看来索拉里斯之大，真是无奇不有。 不过，他目光灼灼看向对面。 “你左一个道爷右一个道爷，就算是斗法，这手笔也太过粗陋。”凌安不屑道。 “呃……”癫道士被凌安这一骂激起了怒火，“你怎么敢！” 空中葫芦再射金光，一头头至少巨浪级残象催生而出。 凌安静静的站在原地。 癫道士的共鸣能力他已经全部知晓。 无非是将曾经杀死过的残象频率重组，催生出来进行战斗。 归根结底，还是借助了盘古终端记住残象的频率，再依靠共鸣能力得以重现。 自以为披上一层修道的外衣，其实就是个修炼的走火入魔的假道士而已。 不过…… 凌安感受着频率交汇，淡淡的一笑。 这共鸣能力还算有点意思。 他看向对面杀来的十几头残象，冷声道：“你曾经杀死过的残象……就这？” “就这？”假道士咬牙切齿，“好胆，居然敢口出狂言，死在道爷我手上的巨浪级，比你吃的米还多。” 凌安淡然一笑：“我不吃米啊。” 话落，他气息猛地爆发，硬生生插入交汇的频率中。 这假道士的共鸣能力虽然奇异，但未尝不能为他所用。 毕竟，身为共鸣者的道士终究还是人类，需要依靠无音区才能催生残象。 但是可别忘了，谁才是这片无音区曾经的主人。 他现在正在借用的，可是凌安曾经的领地。 “既然如此，这位道友，那就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斗法！” 凌安一声怒喝，属于他的微型终端也射出一道金光。 金光猛地涨大，从里面传来一阵沉重的波动。 “这是？”假道士不敢置信的看着火焰。 金光中，阵阵引擎轰鸣声响起。 先是缭绕着火焰的车轮，而后是摩托的全身，最后—— 燎照之骑，登场！！！ “怒涛级？你杀死过怒涛级的残象！？”假道士目瞪口呆。 凌安懒洋洋的伸出手臂一指：“老弟，做了他！” 由凌安催生出的燎照之骑自然全权听从他的命令。 引擎发出爆裂的轰鸣，它猛地驶向对面，一把长柄阔刀虎虎生风。 真个犹如赤兔关羽再世。 阔刀斩处，假道士催生出的残象在烈火中湮灭。 仅仅不过两个来回，燎照之骑便清空了场地。 独留假道士傻愣愣的站在原地，喃喃不敢置信：“怒涛级……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他面目狰狞嘶吼，再度催生出几道残象，指挥着扑向凌安。 他要拖时间。 假道士疯狂抓住葫芦摇晃，想要多催生出几道残象，却再也没有金光射出来。 见状凌安忍不住哈哈一笑，指着他道：“看来你这个葫芦是母的，碰到我这个公的就不管用了。” “什么公母，不过一个小型终端而已，为什么！”假道士癫狂道。 “欸？”凌安面色不悦，“小怎么了？小小的也很可爱好吗？” 来不及顾上其他，假道士转过身去想要逃跑。 凌安冷哼一声，敢对炽霞动手，他怎么可能放过这混蛋。 “假道士，既然你要斗法，那我就满足你的遗愿。” 不就是cosy嘛，今天他就陪这假道士练练。 假道士还没跑出几步，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道友，请留步。” 他回过头，哪里还能看见刚才那只灰猫。 只有一头蛮横无比的残象端坐悬在空中，威压震天撼地。 此时看来，凌安才真个有几分道韵。 说什么修道，真要论起来，残象才真正符合索拉里斯的天地之道。 “海……海啸级！！！”他近乎失声。 凌安一抬手，仿照着假道士刚才的手笔，葫芦状的微型终端升上空中。 “爱玩法宝，爱当道士？让你看看什么才是法宝。” 他睁开眼，笑的残酷而又狰狞，手指指向空中漂浮的葫芦，语气微妙： “请宝贝转身。” 第54章 老弟，进我葫芦一叙 微型葫芦悬在空中，慢慢转过身来，将葫芦口对准假道士。 这一瞬间，假道士肝胆欲裂。 眼前，这头恐怖的东西，算什么？ 谁能告诉他，刚才好那么小一点的小猫，怎么忽然变成海……啸级残象的？ 他这是道士下山，出门就撞见魔祖了。 谁能想到这小小一个今州，藏龙卧虎。 “这位道友……我想我们之间可能有一点误会……”假道士有些绷不住声音，颤抖着说道。 “误会？你看我像误会吗？” 凌安伸手一指，赤金流火聚成一杆长枪，疾射而出。 他不像假道士，可没有修过道。 悬起葫芦也只是装装样子罢了。 长枪在一瞬间便洞穿了假道士的身体，扎进地面。 假道士木讷的低下头，看着胸口熔出的大洞，低声道： “我命休矣！” 便径直倒在了地上。 凌安冷哼一声，收起微型终端。 得罪了他还想逃？ 他来到炽霞身边，连忙替她松了绑。 还好炽霞没有什么大碍，小孩睡得挺香的。 这假道士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他。 凌安伸出手掌放在炽霞的额头上，丝丝红色的碎发落在他的掌背。 这家伙，自从猫猫失踪案那次，就真的把前额绑起来的头发放了下来，再也没有扎上去过。 如今的她和之前相比，虽然少了几分稚气，但却也显得更清纯了不少。 恍惚间，炽霞悠悠醒转了几分，雾眼朦胧。 她娇小的手掌搭上凌安的大手，喃喃道：“凌安……是你来救我了吗？” “嗯，没事了。”凌安低声道。 “你的声音……怎么变了，好熟悉。” “变声期。”凌安道。 “这样子么……”炽霞努力想要睁开眼，但却只能掀起一丝缝隙，映入眼帘是赤金流火的一片黄晕。 “你的肤色，怎么变黄了……”她声音微弱。 “防冷涂的蜡。”凌安有问必答。 “对不起，我不该一个人查案子……”炽霞语气委屈，她在埋怨自己。 “没事的，下次记得给我留言就好。”凌安声音温厚有力，让人忍不住信服。 炽霞的嘴角微微上抿，喃喃道：“救救我，救救我，是这样么？” 凌安看着她，都这样了还有心情皮，看来是真的没什么大事情。 就是有些虚脱。 果然，她话音落下，沉沉的昏睡了过去。 凌安欣慰的点了点头，站起身。 此间事，并未了。 无音区中，假道士虽然死了，但他制造出来的声痕并未消失。 万千频率仍然在此间交汇碰撞。 倘若不摧毁声痕，不久这里依然会诞生数不清的残象。 说起来，这假道士的确也有几分本事。 共鸣能力特殊非常。 假以时日，给他发育的机会，未必不能依靠共鸣能力指挥起怒涛级甚至海啸级的残象。 要不是碰见了凌安，换作其他人真不一定能从他手里讨的了好。 凌安来到核心声痕面前，余光中，被他召唤出的燎照之骑静静屹立着，一动不动。 老弟的确有几分本事，面对这些巨浪级的小卡拉米，根本不用自己动手。 想到这里，凌安心中忽然灵光一闪，冒出一个绝妙的想法—— 自己能不能和这假道士一样，让残象为我所用呢？ 凌安思索了片刻，一拍掌！ 有机会！ 假道士虽然死了，但他依靠共鸣能力构建的无音区却仍然活跃。 凌安刚才依靠他共鸣能力召唤出的燎照之骑此刻并没有消失，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要知道，索拉里斯残象种类何止万千。 他身为曾经的大哥，统帅一些残象，于情于理总说的过去吧？ 更重要的是，身为一名图鉴党，收集残象对他而言，可是有着难言的诱惑力。 哪一名图鉴党能拒绝？ 让凌安觉得此事可行的，无非两个要素。 其一，就是此刻无音区仍然在活跃； 其二，凌安环顾四周。 可别忘了，这里曾经是谁的主场？ 想到这里，他眼神一凛，气息铺天盖地的四散而出，将整个无音区笼罩。 眼下一切的核心，都在于此刻的无音区复苏的核心声痕之上。 只要能控制声痕，一切大有可为。 无音区中，凌安气息近乎凝结成实质，聚拢在核心声痕附近。 他本就是这里的主人，核心声痕自然的便接受了这股力量。 凌安抬起手，抓握而下。 在凌安力量的挤压下，核心声痕在黑夜里犹如心脏般震颤着，忽闪起金色的光芒。 随着核心声痕的每一次震颤，它的体积开始慢慢收缩，直至变为方寸般大小。 躺在凌安掌中。 目光盯着手中的十字型核心声痕，凌安陷入迟疑。 他不可能永远托着这核心声痕。 毕竟他也不是李靖，没有哪吒天天追着他。 核心声痕需要有个依附。 凌安尝试把它按进掌中，一阵剧烈的波动排斥而来。 核心声痕所在之处便是汇聚频率的无音区。 他是残象，本就是由频率构成。 凌安无法将他附着在自己身上，这是本末倒置。 凌安就这样托着核心声痕，陷入沉思。 想要他放弃眼前这大有可为的构想，他做不到。 恍惚中，他目光瞥见自己的微型终端。 凌安眼前顿时一亮。 话说…… 只要不是由频率构成的物件，都可以吧。 在凌安期待的目光中，他将核心声痕继续缩小，按向葫芦。 过程虽然有些费力，但核心声痕却并没有传出抗拒的力量。 有戏！ 凌安顿时发了狠，海啸级的力量倾巢而出，将核心声痕猛的推向葫芦。 终于，核心声痕被他牢牢烙印在葫芦身上，慢慢变得黯淡下去。 二者浑然一体，仿若天生。 凌安抹了把汗，这活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这份手笔，和修仙大能炼化法宝也算是一般无二了。 凌安满心欢喜的捏起葫芦，目光憧憬的打量着。 经过他改造之后的葫芦和之前外表上除了多了一个十字型声痕之外，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真正不同的，是葫芦本身。 烙印了核心声痕之后，葫芦便等同于一个随时可以移动的无音区。 只不过大小只有方寸之间。 他伸出手指点在葫芦开关上，首先试试葫芦其他的功能有没有受到影响。 “我是凌安，今州巡尉！” 凌安眼前一亮，很好，功能正常。 紧接着，他将目光投向一直静默着的燎照之骑，露出一个“健康”的笑容。 两根手指捏起葫芦，凌安对准燎照之骑，朗声道： “老弟，进来一叙。” 第55章 全息投影 燎照之骑由凌安杀死并召唤而来，如今得到召唤，化作一缕金光，没入葫芦之中。 凌安哈哈一笑，心中豪情顿起。 这假道士，千算万算，没想到最终给他凌安做了嫁衣。 如今他手中微型终端，就是一个小型的可以释放的无音区！ 往后遇见残象，等级低的，只需要吸收进葫芦里就行了。 无音区本就是容纳残象的地方。 等级高的，那就打一顿再吸收。 这何尝不是法宝在手，天下我有啊。 他一人，便是一支残象军队。 碰见不长眼的，召出小弟来揍一顿就完事了。 实在有本事的，以为他只会召唤小弟，贴近身前想要擒贼先擒王。 凌安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残忍。 凌安收起宝贝葫芦，扛起还在昏睡中的炽霞，低呼一声： “车来！” 赤金流火猛的席卷，一辆燃烧着火焰的摩托车顿时显现。 凌安忍不住赞叹，老弟，你的摩托车是真好用啊。 凌安把炽霞放在身前，朝着今州城疾驰而去。 忽然，炽霞眉头一皱：“嘶——” 凌安一愣，连忙低声问道：“怎么了？” 炽霞依旧双眼紧闭，但仿佛清醒了不少，委屈道：“烫屁股。” 凌安直愣愣的盯着摩托车上燃烧的火焰，久久无言。 …… 次日，攀花饭馆。 饭桌前，炽霞伏着身子靠在桌前，有一筷没一筷的夹着菜。 她的身边，凌安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攀花敏锐的发现炽霞的心不在焉，关切道：“怎么了今天，心不在焉的。” “没什么攀花姨。”炽霞下巴压在桌子上，眼神散漫。 “还说没什么，饭都不吃了，有啥跟攀花姨讲讲。” “真的没什么……哎哟！”炽霞说着，忽然低呼一声，忍不住伸出手隔着衣服摸了摸屁股。 该死的，昨天她昏迷过去之后，到底经历了什么。 一觉醒来，除了感觉身体虚弱以外，发现自己的屁股居然都被烫红了。 “哎呀有啥子不好意思嘞，让姨给你看看。” “真的不用！”炽霞连忙拒绝，这种糗事她可不想让别人知道。 只是不知怎的，身边这只猫是什么表情。 是在笑吧？肯定是！ “凌安——”炽霞威胁的声音传来。 凌安实在有些绷不住，把脑袋埋进桌子底下，按动开关： “我想起好笑的事情。” “什么好笑的事情？”炽霞气鼓鼓的嘟着脸。 不知道哪个混蛋，打架就打架，到底是谁这么恶趣味！ 把她变成猴子了都！ 想到这里，她顿时又泄了气，倒在桌子上。 “怎么喽？有什么心事和姨说说嘛！”攀花一拉板凳，坐在炽霞身边。 “攀花姨……”炽霞眼神涣散，“你说咱们今州城有没有可能有这么一号人，平时藏在暗夜里不显山不露水，一有危险他就挺身而出，然后……呃。” 炽霞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道：“他还有一些恶趣味……” “啧，这个嘛。”攀华摸着下巴思索，“咱就是个开饭馆的，你问咱咱也知不道啊。” “是吧，你看，跟你说了也没用。”炽霞无力道。 “不过嘛，咱知道一件事！”攀花忽然道。 “什么事？”炽霞眼前一亮。 “有什么问题，就自己去寻找答案！”攀花打气道。 闻言，炽霞眼前一亮。 对呀，她是谁？ 今州最好的巡尉！ 既然那个家伙不肯显露身形，她就自己去把他揪出来，到时候抓着他的衣领质问。 为什么要把她的屁股烫红…… 不对！ 是为什么要躲躲藏藏！ 想到这里，炽霞一下子精神起来，握紧拳头眼神坚定。 “谢谢你攀花姨，我振作起来了！”她伸出手拍了一下凌安的脑门。 “凌安，我去治安署一趟！” 在她心里，自然而然就把凌安率先排除了嫌疑。 毕竟就连她自己，也不记得昏迷时说过的话了。 话落，她便火急火燎的冲出饭馆，一如往日。 “这个孩子。”攀花欣慰的看着炽霞远去的身影，一个熟悉的人影忽然出现在饭馆门口。 她惊呼一声：“哟，稀客！” 凌安被她的声音吸引，看向门口，眼睛顿时一亮。 这回真是稀客了。 “我来寻找凌安。”散华摇了摇手，走到凌安身边坐下。 “没事，你们聊！”攀花乐呵呵一摆手，回到后厨。 凌安疑惑的抬起头，看向散华。 她不在边庭呆待着，找他做什么。 散华俯下身看着凌安，低声道：“别胡思乱想，炽霞的事……昨晚是不是你干的？” 凌安一点头，心知瞒不住：“是我。” 闻言，散华无奈的摇头：“你真是做出了好大的动静。” 她指了指凌安脖子上的微型终端葫芦。 凌安心里一惊，被发现了。 “不要担心，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今天早上一醒来，整个华胥研究院都乱套了，一堆人跑来问我，今州是不是要变成无音区了……” 散华扶着额头，一脸苦笑。 果然是因为这件事。 今州这么大，不可能没有针对无音区的监测机制。 自己这个做法，相当于直接把无音区带进了今州城里，不吓人才怪。 “还好秧秧上报边庭，昨晚只有你和炽霞出城，一想到是你，发生什么就都不奇怪了。” “你的意思是？” “下次不要再这么吓人了，就算有什么动作，尽量提前和边庭或者研究院通报一声。” 散华无奈的看着凌安，她现在算是完全明白了这只猫的特殊性。 漂泊者视他为重要之物，令尹大人临走之前也给了他巨大的权限。 就连凌安自己，在今州城里也是风头无二。 “好。”凌安点点头，默默把葫芦往毛发里收了收。 见状，散华差点被气笑了。 如果这样收一收就能不引起警报的话，她也不至于忙前忙后了。 “放心，有令尹大人的保证在，研究院那边已经安定下来了，不过……” “不过？” “这件事情不能让别人知道，我已经通知秧秧，你昨晚出城的事情不会有其他人知道，炽霞她有没有发现你的身份？” 凌安思索了一会，肯定道：“现在还没有。” “那就好。”散华庆幸，重重看了一眼凌安，起身准备离开。 只是可能要苦了某个家伙，现在还在寻找那个虚无缥缈的暗夜英雄呢。 “对了，有一件事白芷让我通问问你，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什么事？” “华胥研究院有一个关于全息投影的项目需要人手，最近训练兵们都在抱怨投影的难度太低了，达不到训练效果，白芷想让你去试试。” 第56章 炽霞的智慧 华胥研究院。 凌安还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关于全息投影的事情，他当然很乐意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毕竟才刚刚把人家研究院吓的七上八下的。 “凌安，你来了。”白芷抱着一堆材料，看见凌安的身影她眼前一亮。 “微型终端用的怎么样？有没有什么要修改的？” 果然，她的目光永远在研究上面。 打完招呼的第一句话，就是询问微型终端的事情。 凌安想了一会，按动开关道：“语音转化。” 白芷立马领悟了他的意思，不解道：“你身为猫猫只会喵喵喵的，要语音转化有什么用？” “不过这倒不是什么高科技，研究院的确有现成的模组……” 凌安刚想找个合适的理由，谁料白芷自己就说服了自己：“行吧，反正边庭那边说过，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都可以满足你。” 凌安满意的点点头。 这才像话嘛！ 每次说话前老是要按开关，他嫌手累。 白芷答应下来微型终端的事情，目光投向眼前的仪器： “你能答应来参与全息投影的事情，我很开心，和这个相比，微型终端只是小事。” 凌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眼神在仪器上来回打量，时不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白芷面色略有些惊讶：“你能看懂？” 凌安摇摇头：“看不懂。” 白芷被他整的愣了一愣，看不懂你在这装模作样。 “现在开始？”凌安跃跃欲试。 “等一会。”白芷说道。 等待了片刻，研究院的助理取来了音频模组，凌安看着白芷东一下西一下，就将模组安装进了他的微型终端里边。 “咦？”白芷像是发现了什么，低声喃喃道，“声痕？” 凌安眼疾手快，抢过葫芦。 白芷看着他一副在意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她早就知道，凌安的身上全是秘密，也懒得去管。 反正令尹大人这么做，肯定有她的深意。 和这些相比，她还是更乐意泡在数据堆里。 “好了，躺上来，一会你的意识会被传送进入虚拟空间，在那里我会指引你下一步。” 白芷拍了拍面前的类似休眠仓一样的仪器，示意凌安上来。 凌安一跃而上，安心的闭上眼睛。 一阵机器波动，再睁开眼，他已经身处一块被淡蓝色屏障包裹的异空间里。 他的面前，是一个个由淡蓝色数据流组成的残象，各类形象应有尽有。 “喂，听得见吗？”白芷的声音从空间里传来。 凌安点点头：“继续。” “很好，全息投影是为了训练共鸣者乃至新兵的项目，你在这里面可以自由选择形象进行发挥。” 凌安看向面前诸多形象，没有一丝犹豫，他果断选择了无冠者。 果然，还是自己最帅！ “无冠者么，很好。”白芷低声道，“一般来说，全息投影分为六个强度，最好是循序渐进……” 凌安打量着自己现在这副无冠者的身躯。 灰色的类似盔甲般的外骨骼覆盖全身，这是他之前的形象。 老实说，比起现在他的真身而言，弱了不少。 不过眼下也没得挑了。 “首先是设定全息一级的难度，击败你面前的敌人。” 白芷话音落下，凌安面前一个共鸣者的形象出现。 他大概明白了白芷的意思。 简而言之，他现在就是全息投影里的boss无冠者，通过投影展现并记录自己的力量。 而眼前的共鸣者虚影，就是将来会进入全息投影中来挑战他的对手。 看着面前的共鸣者虚影，凌安暗道一声有趣。 他合上拳头，气息猛地拔升。 下一秒，白芷观测着全息投影的眼神一滞。 铺天盖地的威压将共鸣者虚影碾碎。 就好像是碾死一只虫子般简单而理所应当。 白芷愣了愣，无奈道：“凌安，这是全息一级难度，你这样别人是玩不下去的……” 另一边。 炽霞从治安署出来，满脸困惑。 她询问了治安署昨天的出入城信息，却没有丝毫头绪。 她仍不死心，一个又一个通讯拨向秧秧、漂泊者…… 直至把所有认识的人都问了个遍，也没能查到关于暗夜英雄的半点线索。 炽霞脑袋有点大了。 她拍着额头回忆起昨晚的情况。 依稀记得昨晚她似乎喊过凌安的名字，但如今想起来那声音和凌安的终端音频的音色并不一样。 尤其是秧秧和她说凌安昨晚并没有出城。 恐怕是自己问起来的时候，那个家伙顺便冒名顶替了凌安的身份，想借此掩饰自己。 炽霞握紧拳头，眼神里燃烧起不屈的火光。 她猜的肯定没错，一定是这样！ 既然信息这条路走不通，那她也只能另辟蹊径了。 想到这里，炽霞眼神中闪过一丝得意之色。 她已经被那个家伙救了两次，就算要报恩，也要先找到他才行。 她低声喃喃自语：“哼，悄咪咪藏在幕后，以为我炽霞发现不了你，不要小看我今州小飞羽侠的智慧啊！” 她得意一笑，径直朝城外走去。 看来只能主动把对方勾引出来了，身为做好事不留名的暗夜英雄，总不至于当她再次碰见危险不出手相助吧。 城外，某个流放者营地门口。 流放者们傻愣愣的看着一脸“柔弱”靠在路边的炽霞，大眼瞪小眼的看向自己人。 这位…… 刚才突然一言不合跑到自己营地门口来，顺势就躺下了。 这是什么意思？ 在流放者们不解的目光中，炽霞鼓起嗓子大喊：“救命啊，有流放者，我快不行了！” 与此同时，事先和秧秧联系好的求救坐标也顺势发出。 炽霞满脸自信的偷偷观察附近。 哼，这回看她表演！ 营地里，不少流放者们还没缓过神来。 “老大，这个女人是什么意思？”一名小弟指着“柔弱”的正在呼救的炽霞问道。 流放者老大摸索着下巴，神色严肃：“不妙啊，感觉像是在拿我们钓鱼。” 在小弟诧异的目光中，流放者老大一挥手：“弟兄们，搬家！” 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嘛？ 流放者老大一声令下，十几名流放者背起行囊，朝着远离今洲城的方向吭哧吭哧搬起了家。 炽霞见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难道自己的表演这么浮夸，连没读过书的流放者都骗不过？ 她可是专门在治安署的地图上好不容易才找到的这窝流放者。 不知道哪个见义勇为的，把今州附近的流放者窝点全端了。 眼看剩下的独苗要走，炽霞急了。 她亦步亦趋的跟在流放者们身后，一边穷追不舍，一边叫喊道： “救救我，救救我！” 第57章 你看见我的冠了么? 华胥研究院。 白芷好不容易和凌安商量好，控制好力量，循序渐进的增加全息投影的难度。 不然上来就给人家秒了，那还训练个什么？ 不过凌安似乎有一点自己的想法。 “准备好了吗，依然是全息一难度，击败眼前的共鸣者。” 一道共鸣者虚影出现，朝凌安扑来。 凌安往前一步，和共鸣者虚影碰上。 你一拳我一脚，打的那叫一个花拳绣腿。 凌安嘴里还不停念叨着—— “哇，好强！” “太厉害了，连是何等传奇！” “该死，压力太大了！” “我承认，你是真正的强者！” 三分钟后，凌安的无冠者虚影力量枯竭，缓缓落幕。 白芷看着凌安这浮夸的演技，忍不住扶着额头：“好吧，这样也行。” “接下来是全息二难度设定。” 凌安依旧如法炮制。 “你是我这辈子遇见过最强的敌人。” “看来必须要使出全力了！” …… “接下来是全息三难度设定。”白芷无奈道。 “可恶，我堂堂无冠者，怎么会输！？” “不得不承认，你很强。” “可恶的人类，有本事挑战更强大的我！” 研究院里，白芷面无表情的欣赏着凌安浮夸的演技。 虽然说要循序渐进，但截止目前，凌安表现出来的实力未免也太弱了点。 让炽霞来恐怕都能轻松通关。 不过既然凌安愿意配合，她也不好意思多说什么。 “接下来是全息四难度设定。”白芷淡淡道。 话落，全息投影之中，凌安眼中寒光一闪，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白芷倒是没发现凌安的异常，只是想到炽霞，刚才她还给自己通讯询问什么暗夜英雄。 不知道现在又跑哪去了。 此时此刻，今州城外。 一出令人啼笑皆非的戏幕正在上演。 流放者跑，炽霞跟。 他逃，她追，他插翅难飞。 终于，流放者老大看着紧追不舍的炽霞，终于忍耐不住心中的火气了。 他怒骂一声无耻，从手边抄起一把配枪对准炽霞：“格老子的当我没脾气是吧！” 一声枪响，炽霞看着身边冒烟的弹孔，感动的快要落泪。 终于……终于肯配合她了。 天知道她这一路喊救命嗓子都要喊哑了。 作为回报，她决定等目的达成之后，让这些无家可归的流放者回今州的监牢里“好好生活”。 枪声惊动飞鸟，炽霞眼尖的发现，余光之中闪现一道人影，有一股气息正在飞速逼近。 她心中一喜，终于来了！ 暗夜英雄！ 于是连忙装出一副更加虚弱的样子，嘴里喊的更卖力了： “救救我，救救我！” 气息迫近到身边，炽霞还未来得及打量人影的模样，耳朵里忽然传来一阵强劲的音乐。 咦？ 前两次暗夜英雄出场好像都是没有声音的，莫非这次变了性？ 疑惑中，音乐声音忽然大了起来。 炽霞终于听清楚了歌词—— “千杯酒已喝下去都不醉！！！” 她睁开眼，一股强风吹起她额头碎发。 紧接着就是一道接踵而至的女声：“干坏事让你们飞起来！” 炽霞一愣。 不对—— 定睛一看，穿着道袍的女子双手左右横摆，运气流转。 数名流放者被气动席卷上天空。 “暗夜英雄……”炽霞喃喃不敢置信。 “什么暗夜英雄？”女子一愣，“小道鉴心，最近在城外打击流放者培养自信，寻声而来！” 炽霞听着鉴心的话，抿起嘴，眼角不受控制的闪过一丝泪花。 她追着这群流放者，可是足足追了两个小时！ 要知道她还没从昨晚的虚弱中恢复过来。 嗓子都喊哑了！！！ 除非那位暗夜英雄真的变性了，否则她岂不是白白喊了两个小时？！ 炽霞无力的往后一仰，倒头就晕。 这个世界太残酷了，炽霞不想看。 与此同时，华胥研究院。 白芷百无聊赖的通知道：“全息四难度设定，开始。” 全息投影中，凌安看着缓缓生成的共鸣者虚影。 一如前三种难度般慢慢挪动步伐。 想必如果有人能打到这里，此刻心中自信心应该爆棚了吧。 他扶着脑袋微微摇头，看上去弱不禁风。 凌安，或者说无冠者，此时心里在想什么呢？ 当然是恶趣味！ 共鸣者虚影迈出步伐，脚跟还未落地的瞬间。 凌安身形瞬闪，侧面升龙，一气呵成。 共鸣者虚影爆碎。 快到就连白芷也看不清轨迹，只能看见一连串的残影闪过。 全息投影中，凌安凑在破碎的共鸣者虚影身边，低声道： “这就是你的全部吗？” 白芷惊的瞬间站起身，不敢置信道：“凌安……” “全息投影五，开始记录吧。”凌安果断道。 “行……行吧。”白芷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启了全息五的记录。 砰！！！ 十分之一秒内，共鸣者虚影被瞬杀！ 白芷似乎也动起了真格，一个又一个共鸣者虚影接连出现。 但无一例外，纷纷爆碎。 漫天的共鸣者虚影碎片中，只有凌安淡淡的声音流转： “开始了？” “小子，你被光踢过么？” “虽然是敌人，但……未免也太弱了！” “素材局。” “有真人吗？” “叫你家大人来打。” “未来是你们的。” “很棒了已经。” “徒弟满了，收坐骑。” “转人工。” “自己找差距。” “60原石到手。” “下课！” …… 白芷的嘴角隐隐抽动，低声道：“全息五难度设定结束，全息六记录开始。” 她已经放弃了，既然凌安想玩，那就任由他发挥。 那些小子不是嫌弃全息挑战弱么。 这回总该满意了！ 最后一个难度设定开始，凌安淡淡的看着眼前生成的共鸣者虚影。 直到现在，他依旧没有展现出自己全部的实力。 或许在这最后一个难度，该让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们见识一下无冠者真正的风采了。 投影之中，共鸣者虚影出现。 他仿若人类般环顾四周，却并没有发现敌人——无冠者的身影。 疑惑的瞬间，压力排山倒海般袭来。 虚影猛地转头，脸贴脸对上凌安健康的笑容—— “你，看见我的冠了吗？” 第58章 全息投影·无冠者 华胥研究院全息投影之中。 凌安淡淡收拳。 他的意识从全息投影之中脱身，睁开眼，迎面对上白芷无可奈何的面容。 “这样……真的没问题么？”白芷自己都有些不确定起来。 她亲眼看着凌安一拳一拳将测试的共鸣者虚影打爆，心中不免忧虑。 “当然没问题。”微型终端添加音频组件后，凌安终于无需爪按开关了。 当然，开关的功能依然保留了下来。 事实上，全息投影所能展现的力量有限。 除了最高难度的全息六之外，其他五个难度凌安所展露出的力量最高也不过达到怒涛级而已。 虽然他的怒涛和别人有些不一样。 相信等共鸣者和训练兵们挑战全息无冠者时，会给他们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的。 凌安恶趣味的想着，他非常期待那一天到来后，挑战者们的反馈。 “记录已经完成，最多两个半小时，他们就能开启挑战了。”白芷在仪器上操作了一番后说道。 就连她也不免开始期待，之前吐槽全息投影弱的那些家伙们，挑战完无冠者之后的反应。 “不过……”白芷忽然好奇的看着凌安道，“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她亲眼目睹了凌安的表现之后，心里那一丝不太美妙的回忆被勾了起来。 站在共鸣者的立场上，她很难不把自己代入共鸣者虚影之中。 貌似在第一次遇见漂泊者时，在云陵谷无音区，她好像就是这么挨打的…… “为什么要选择无冠者的形象呢？”白芷疑惑道。 “因为帅！”凌安果断道。 “帅……也能成为理由么？”白芷不解。 凌安摇摇头，和别人说了也不懂，只是低声道：“颜值，即是正义。”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人不觉得无冠者帅吗？ 那狰狞盔甲般充满力量感的外骨骼，那健康充满力量的笑容…… 就连凌安都忍不住想要照镜子欣赏自己。 此时，凌安恍然大悟。 在这一个瞬间，他终于理解了潮妹。 忽然，终端传来讯息，凌安查看终端，上面是一个熟悉的人名。 炽霞？ 她找自己做什么？ 难不成她终于发现一直在找的人是自己了吗？ 凌安向白芷告了个别，慢悠悠的朝攀花饭馆走去。 刚到门口，就瞥见炽霞趴在桌子上的身影。 “凌安，你来了……”炽霞有气无力道。 凌安看着她，一言不发。 炽霞抬起下巴，满脸苦涩：“如果我跟你说，咱们今州城的暗夜英雄，其实平常就待在六羡茶馆，还是个道士，你信不信？” 闻言，凌安一怔。 这不是鉴心么。 难不成鉴心平日里除了修道之外，还兼职打一份名为“暗夜英雄”的零工？ 没等他多想，炽霞开始手舞足蹈的形容起她刚才在城外遇见的情况来。 她一边说着，两只手来回比划，那叫一个栩栩如生。 简而言之，鉴心给炽霞好好开了眼。 在强劲的音乐中，犹如炒菜颠锅般，一名名流放者在空中飞来飞去。 “噗！” “凌安！你是不是在笑我？”炽霞恼怒道。 “没有。” 凌安绷着脸，心里暗道还好遇到的是鉴心。 要是碰见的是丹瑾，恐怕炽霞今天晚上就要睡不着了。 不过，看着炽霞这么一副落寞的样子，凌安忍不住安慰道： “没事的，说不定你很快就会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了，说不定你还遇见过他呢。” “真的吗！”炽霞连忙直起身，看着凌安的眼神目光炯炯。 “当然。”凌安点点头，他都暗示到这个份上了，够义气了吧。 炽霞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有道理，毕竟今州城只有这么大，说不定我们真的遇见过，只是我没认出来！” 得，凌安一拍脑袋，炽霞日常稳定发挥。 “别想喽，再想脑袋都要大喽！”攀花招呼着端来两只盛满美食的大碗，“先吃饱了再说！” “得嘞攀花姨！”炽霞兴高采烈的吆喝了一句，立马又生龙活虎起来。 凌安欣慰的看着她这副模样，炽霞虽然有时候笨了一点，反射弧长了一点，但最让人敬佩的也是这一点。 仿佛没有什么困难能把她击倒似的，永远热烈活泼。 傍晚，今州城内的训练营。 在一天的训练之后，景明看着上面发下来的通知陷入沉思。 “全息投影，新挑战。”他自言自语说着。 华胥研究院的全息投影挑战，一直是他们这些训练兵和某些共鸣者们热衷的项目。 将自己的意识投入全息投影之中，和强大的敌人战斗，更能够锻炼自己的能力。 不过研究院的全息投影早已经被他们打了个遍，老早就已经没了什么新鲜感。 甚至有不少实力强大的共鸣者吐槽，抱怨说难度低，打起来跟上班一样。 难道研究院吸取了大家的建议，开放了新的boss？ 景明心里按耐不住好奇，摩拳擦掌想要试试手。 训练营里，全息投影仪面前此时已经排起了队，大家得知消息之后，似乎都非常热情。 他看向一旁貌似已经挑战过的战友们，感觉气氛好像有些不对劲。 大家脸上的表情…… 怎么都怪怪的？ “是景明啊，要不要来试试？”最前面的战友问道。 “不用，你们先来吧，我明天再挑战也不迟。”景明摆摆手，不想插队。 要知道一次战斗也要花费不少时间，先来先到他不想耽误功夫。 “没事！”战友脸上带着微妙的笑容，低声劝道： “很快的。” 在战友的撺掇下，景明来到仪器面前，将自己的意识投入全息投影之中。 这是华胥研究院专门研发的贵重仪器，本来不必如此麻烦，直接将boss投影到现实世界战斗就行了。 但今州战力本就告急，之前更是有不少受伤事件，才选用了如此方法。 这样倒也算得上安全，就算受伤或者死去也不会影响现实中的挑战者。 意识沉入全息投影之中，景明化作共鸣者虚影，看向面前的选项： “全息投影·无冠者？” 第59章 没关系，已经很棒了 无冠者。 看来这就是新boss的名字了。 看着全息投影里对方那灰色优雅的外形，景明并没有慌张。 根据他的经验，全息投影的难度并不高。 果然，确定挑战之后，蓝色的屏障从周围升起，一瞬间场地完成构建。 中央，一个类人形的残象缓缓生成。 这就是新boss无冠者么，看起来体型并不大，或许自己可以先发制人。 下定决心，景明一咬牙，朝着无冠者虚影冲了过去。 对方似乎并没有反应过来，景明一拳狠狠砸在他身上，无冠者虚影化作碎片炸裂。 景明不由得一愣：“这么弱？” 耳边传来对方评价的声音：“你太强了！” 全息一难度已通关。 一瞬间，景明自信心爆棚！ 怪不得说不耽误时间，挑战起来很快呢。 原来这么弱的吗？ 景明嘴角咧起笑容，继续选择全息二难度。 这挑战一共有六个难度，如今看来就算是他未免也不是不能通关！ 面前，全息二的无冠者虚影再度生成。 景明自信一笑，飞扑上去。 果然，无冠者虚影碎裂，空间之中只有留下的一句评价淡淡环绕： “太强大了，这是何等传奇！” 景明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拳头，眼神之中燃起火焰。 继续继续！全息三！ 砰！ “可恶的人类，有本事挑战更强的我！” 话语中，无冠者虚影破碎。 景明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状态，全息三难度虽然变高了一些，但依旧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 照这个趋势，通过全息六也只是时间问题。 研究院新增加的这个boss也不过如此嘛！ 无冠者？ 哼，定叫他有来无回！ 景明挺胸抬头，一副宗师气派，确认了全息四难度挑战。 果然，一如既往。 无冠者虚影出现在场地中央。 景明这次没有着急出手，他缓缓挪动步伐，观察对面的状态。 只见生成的无冠者虚影扶着脑袋，微微摇头。 莫非，被自己打昏头了？ 景明心中不由得泛起这样的念头。 毕竟前三个难度，实在有些太弱了。 让他对于无冠者虚影不由得起了轻慢之心。 他看向扶着额头的无冠者，伸出一只手晃了晃：“来……” 砰！！！ 无冠者化作一道残影瞬间闪现，景明感觉眼前一花。 他木讷的低下头看向胸前，一只狰狞的拳头穿膛而过，从他的心口冲出。 好……快…… 根本来不及反应…… 景明缓缓仰起头，看向身边的无冠者虚影。 这一次，他没有再夸自己。 共鸣者虚影炸碎开来，耳际传来一道无情而又冷漠的声音： “深呼吸，头晕是正常的。” 画面一转，景明看着眼前鲜红的失败，陷入沉思。 说实话，直到现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 就算是残象，速度也未免太快了。 训练营里，一个个战友看着呆愣的景明，忍不住乐出了声。 “怎么样，是不是很快？没骗你吧。” “完了，景明被打傻了。” “太有乐子了！” 景明看向战友，忍不住问道：“你们也是这样？” 说着，他做了个挥拳的手势。 “全息四对吧，哥们一拳就被秒了。” “讲实话，太快了，我还没反应过来。” “零帧起手，要是能反应过来才怪呢！” “我还以为他摸脑袋是头痛呢……谁知道下一秒就接升龙……” 战友们你一言我一语，景明全部听下来后发现—— 偌大的训练营，居然没一个人挺过了全息四难度。 或者说，没一个人能挺过全息四无冠者的第一拳。 他心中忍不住泛起一股凉意。 这一定是华胥研究院的恶趣味！ 但同时，这也激起了他的好胜心。 他义无反顾的继续将意识投入全息投影。 再战！ 这一次，他径直选择了全息四难度。 回首看去，前三个难度完全就是哄小孩子似的过家家，如今想起来只觉得讽刺。 全息投影中，无冠者虚影出现。 一如既往的扶额摇头，景明浑身绷紧。 眼神死死地盯着无冠者虚影。 要来了！ 面前的无冠者虚影瞬间消失，出现在他身侧。 砰！！！ 漫天碎片炸裂，景明呆呆的看着失败的倒计时。 耳边传来无冠者略带嘲讽的声音： “没关系，已经很棒了。” …… 训练营中，一时间群情激奋。 随着众人一次次的失败，大家的怒火仿佛都被点燃了。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在训练兵们互相一核对经验之后发现。 这无冠者居然每一次嘲讽的语音都不一样。 唯独只有一件事情是平等的，那就是整个训练营上百名新兵，没有一个扛住了第一拳。 说出去会被人笑话的吧。 一时间，所有训练兵们心中一致达成了共识—— 无论如何，至少把全息四的第一拳躲过去。 否则以后都不好意思出门见人了。 于是一个又一个新兵们热火朝天的进入全息投影里挨揍。 又一个接一个的摇着头出来。 所有人都是满脸苦涩的表情。 这无冠者…… 到底是哪个该死的家伙发明的！ “这是怎么搞的，一个个怎么都垮着脸？” 训练营里，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景明抬头望去，眼前顿时一亮：“前辈，你来的正好！” “是东阳前辈，有救了！”其他人也发现了来人的身份。 东阳，是从他们这个训练营走出的共鸣者，夜归军的正式战士。 和他们这些新兵不同，东阳是在正面战场上接受过战火洗礼过的老手。 更是有着和怒涛级残象交手并全身而退的辉煌战绩，是和那位忌炎将军共同作战过的真正意义上的强者。 “东阳前辈，你怎么回来了？”有人问道。 “北落野前线不容乐观，我回来是有要务在身，顺便看看你们，怎么这一个个的都这副模样？” 东阳身材高大，浑身透露出和他们这群新兵蛋子不同的杀伐气质。 “是这样的……” 很快，景明就把全息投影的事情告诉了他。 “真有这么厉害？”东阳松了松筋骨，满脸好奇。 全息投影他不是没有挑战过，对他这种强大的共鸣者而言并没有什么难度。 这偌大的训练营，居然没有一个能通关？ “来，给东阳前辈让个路！”一声吆喝，新兵们纷纷退开。 东阳看着后辈们期待的眼神，自信一笑，意识沉入全息投影之中。 第60章 透口气 蓝色屏障逐渐开始构筑，全息场地之中，东阳面色轻松自如。 像他这个等级的共鸣者，实力毋庸置疑。 就算不使用共鸣能力，身体素质也不是一般新兵可以比拟的。 更何况哪一名夜归战士，不是从残象的腥风血雨中杀出来的？ 能让这些新兵们哀声哉道的对手，在他看来无非平平，说不定在北落野的前线战场上，他早已斩杀过无数。 他并非自傲，只是事实证明向来如此。 “全息投影·无冠者？”东阳看着眼前的画面，喃喃自语，“也罢，就先从最简单的开始吧。” 他没有犹豫，选择了全息一难度。 无他，身为前辈，就让他打穿六个难度，给这些新兵后辈们树立个榜样。 投影之中，无冠者身形缓缓显现。 二者隔空对望。 片刻，东阳感知清楚实力，淡笑一声：“太弱！” 他身形犹如闪电扑出，眨眼功夫就将眼前无冠者打爆。 “继续，全息二！” 依旧是同样的对手，依旧是轻松的一拳，东阳轻松的耸了耸肩膀。 心里暗道如果是这种难度都打不过的话，他出去一定要好好训训这群兔崽子。 这些兔崽子可都是夜归的后备军啊，如果只有这种水平怎么能让他不担心？ 全息三难度开启，东阳如法炮制。 在一声“你太强了”的叹息中，他无奈的摇了摇头。 看来研究院的全息投影还是没有长进。 要是可以，真想把北落野前线的那些残象敌人抓来给他们长长见识。 就算前线的敌人抓不来，曾经霸占焚焰海的那头恐怖烈焰残象，恐怕也能把这群新兵吓破了胆。 没错。 他曾经面对过的，就是那头永远奔驰在焚焰海的怒涛级残象—— 燎照之骑。 当年也正是因为从它手中全身而退，东阳的名声才渐起。 回忆起那头残象，东阳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那不是一般共鸣者可以面对的对手，只是可惜听说焚焰海那边的遗留问题已经被解决了。 前线关于后方的情报有限，不知道是哪个厉害家伙解决了燎照之骑。 倘若有机会，一定要和这种人物喝上一杯。 看着眼前渐渐生成的无冠者全息四难度，东阳恍然一笑。 看来对手的压力还是太弱了，让他不自觉想了这么多。 简单感受了一下全息四无冠者的实力，东阳自信一笑，依旧没到怒涛级的水准。 这种程度，他信手拈来。 面前，无冠者虚影扶额摇头，东阳自信踏前一步。 下一秒，他身体里警钟骤响。 不对！ 在他察觉到不对劲的瞬间，无冠者虚影瞬闪而至，一连串的残影划过。 余光中，无冠者虚影已然出现在他侧面，拳锋扑面袭来。 能躲过吗？ 一息之间，东阳心念似电般流转。 太快了，躲不过！ 丰富的战斗经验立马告诉了他答案。 只来得及将手臂横向身前，无冠者拳锋已至。 目光之中，拳头飞速扩大。 “出来了，东阳前辈出来了！”不知是谁惊呼一声。 一个个期待的眼神看向东阳。 人群之中，唯有景明眼神疑惑。 怎么感觉东阳前辈的速度和他刚才第一次挑战的速度差不多呢？ 难道…… 景明看向东阳，摇了摇头，暗骂自己瞎猜。 怎么可能。 东阳前辈实力强大经验丰富，快是应该的。 说不定轻轻松松就通关了全息六。 在一众期许的目光中，东阳面色紧绷，低声道：“你们就是卡在全息四？” “没错，那一拳太快了！” “原来如此。”东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刚才我已经打到了全息六，确实有点意思，让我再试试。” 话落，新兵们无比兴奋道：“不愧是东阳前辈，这就是老一代夜归战士的实力！” 听见这话，东阳黝黑的脸上微不可察的红了一下。 连忙飞快的将意识再次沉入全息投影。 面前，全息一到全息六的六个难度里，代表通关的全息一、二、三纷纷亮起。 而全息四黯淡无光。 此刻的东阳心里五味杂陈，庆幸还好没在新兵们面前丢了老脸。 另一方面，他好奇的打量全息投影。 别说，这次的全息boss，还真有点难度。 看来是他误会了新兵们。 有前面三个难度的示敌以弱，恐怕没人能反应的过来全息四开局的第一拳。 难怪刚才他来的时候新兵们一个个哀声哉道。 没事了，应该的。 事实上，全息四的无冠者投影面板实力并不能算高。 但强者之间的战斗，影响胜负因素太多。 这示敌以弱的招数，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想出来的。 这是哪个混蛋琢磨的阴招。 东阳面色绷紧，重新开始了全息四的难度挑战。 无冠者虚影一如既往的出现，仍旧是那副扶额的模样。 只不过在如今的东阳看来，颇有几分扶额苦笑的嘲讽意味。 他目光紧紧锁定在无冠者虚影身上，一刻都不敢挪动。 差不多了。 当这个念头出现在心里的瞬间，无冠者虚影动了。 闪身，升龙。 这一次，东阳终于反应了过来。 他双手负在身前，犹如铁壁般格挡。 但那拳头实在太劲，那拳锋未免也太锐！ 携着无与伦比的威势，穿透他的身体。 漫天的碎片中，他听见无冠者虚影的淡淡嘲讽声： “叫你家大人来打。” 东阳再度睁开眼，面前是训练营新兵们围绕着的好奇眼神。 有人也发现了不对劲，支支吾吾道：“东阳前辈，你不是才刚进去……” 东阳这次也有些绷不住，有些被自己气乐了。 他低声说了一句道：“没什么，里面太闷了，我出来透口气。” 随即，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朝人群问道：“什么是叫你家大人来打？” 话落，人群中似乎响起轻微的笑声，不知是哪个乐子人没有绷住。 有人说道：“意思就是打你……啊不对，打我们就跟打小孩一样。” 东阳闻言，脸色一黑。 随即再度将意识沉入全息投影。 tnnd，他今天还就不信这个邪！ 第61章 全息六 面对不会改变章法的对手，经验无疑是至关重要的因素。 东阳很快就摸清楚，全息四难度下，无冠者虚影的第一拳，只能预判躲避，无法硬接。 无冠者虚影破坏力超群，第一拳但凡只要命中，紧跟着的就是各种失败嘲讽。 一次次的失败完全勾起来东阳的好胜心，他摸到法门，学会如何在无冠者虚影扶额时卡好时机，进行闪避。 果然，东阳看着眼前气息逐渐微弱下去的无冠者虚影，心里松了一口气。 终于是……打过了。 全息四难度已通关。 东阳疲惫的看着暗沉的全息五和全息六难度，心里有些没底。 全息四都已经这么离谱了，难以想象接下来的两个难度该有多么恐怖。 要不就先到这里为止？东阳劝说自己。 但很快，他的眼神就逐渐开始变得坚定起来。 自己可是刚刚才在新兵后辈们面前放的狠话，说自己打到了全息六。 眼下才刚刚通过全息四而已，距离目标差的还远呢。 这要是被传出去，他的名声还往哪搁？ 东阳心一狠，果断选择了全息五难度。 无冠者虚影缓缓凝结，接近怒涛级的威压四散而出。 东阳面色严肃，不敢有丝毫松懈。 接近怒涛级，但幸好还不是怒涛级。 全息投影之外，景明和新兵们看着东阳一遍遍睁开眼，抿着嘴不敢乱说话。 倒不是害怕报复，东阳前辈是个很好的人，主要是怕伤了他的自尊心。 他每醒来一次，就意味着在全息投影里被无冠者虚影打爆了一次。 但他每次从全息投影中醒来，都要给自己找一些借口。 譬如透口气、休息一下、松松筋骨，甚至明明涨红眼睛却要说困了出来提提神，各种借口已经被用的都不新鲜。 慢慢地，景明默默数着，十根手指都已经不够用了。 终于，在一声满足的叹息中，东阳黝黑的面庞也遮不住红脸。 他仿佛救赎般叹气道：“过关了！” 全息五的无冠者虚影的确强大，接近怒涛级的实力是无可置疑的高难度boss。 唯一只有一个弱点，那就是出招没有变化，每一式招式都和之前一样。 只要摸熟了无冠者虚影的出招表，剩下的靠经验战斗就可以了。 事实上，这也是胜利的一种方式。 依靠多次死亡摸清楚boss的习惯再取胜，虽然憋屈了些，但好歹是通过了。 东阳看着全息投影之中自己的记录。 死亡次数：二十四次。 这意味着他一遍又一遍挑战了足足二十五次，才打败了无冠者虚影。 但…… 东阳看向眼前的全息投影。 这只是全息五难度。 面前唯一剩下的，是最难的全息六。 要战斗吗？ 东阳感受着心的疲惫。 他明确的知道，自己不会是对手。 但意外的，他想看一眼。 最高难度的无冠者虚影，到底能有多强大？ 想到这里，东阳一脸赴死般的决然，选择了继续挑战。 在确定的瞬间，决斗场构筑完毕。 东阳朝前方望去，根据经验，无冠者虚影此时应该在场地的中央生成。 紧接着他会扶额摇头，飞快的起手瞬闪。 东阳静静等待了片刻，脸上闪过一丝恍然。 无冠者虚影，没有出现！ 他心里一惊，不妙。 这说明全息六的无冠者虚影和之前完全不是同一个难度，不是同一套招数。 这也就意味着，之前五个难度学习到的经验，到此刻已经完全没有作用。 他即将面临的，是全新的、真正的boss！ 东阳环顾周身，面色阴沉。 时至现在，他完全不敢轻慢。 说不定在哪一个瞬间，无冠者虚影就会突然出现给上一拳。 忽然间，一股磅礴的威压在身后顿起。 在感受到这股威压的瞬间，东阳心如死灰。 这股气息已经远远超过了怒涛级。 他绝非对手。 下一秒，他仓促转身。 迎面撞上了无冠者虚影袭来的身躯，它低声开口，似是问询，又像是威胁： “你，看见我的冠了吗？” 气息骤然拔升，东阳只觉自己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努力想要撑起身体反抗，但不知怎的，就身体就是不由他指挥，无法动弹。 忽然间，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木讷的低下头打量自己。 入目尽是纷纷扬扬的碎片，哪里还有身躯。 东阳恍然一笑，意识从全息投影之中脱离。 难怪动不了，原来早就败了。 “东阳前辈！” 看见东阳醒来，有新兵忍不住问道：“还要继续挑战吗？” 东阳看了他们一眼，摇了摇头：“不用了，全息六不是一般人能通过的。” 在新兵们好奇的眼神围绕中，他缓缓起身，背后传来一阵凉意。 伸出手摸了摸，原来后背早已经被汗水湿透。 “不怪你们，就连我也过不了最后一关。” 他这话说完，在场的新兵们没有一个感觉到惊讶。 毕竟他们看着东阳一遍遍醒来，早就已经麻木了。 “我得先走了，你们继续训练。”东阳最后和新兵们分享了一波经验，离开了训练营。 他这次本就是抽空回来，北落野前线的还需要他。 不过，这一次回到前线，他有了一些别的想法。 北落野，夜归军团的第一线备战营里。 东阳赶在第二天天明之际回到了这里。 太阳初升，备战营里充斥着血腥的杀气，浓的像是化不开的雾。 东阳放慢了步调，看向面前的男子。 他一头青绿长发，面上棱角分明，一身战甲在晨光中熠熠生辉。 他就这样坐在一辆倒下的运输车旁，一把长刃横放在双膝之上。 阳光掠过车顶，将他的一半身躯笼罩，另一半身躯却依然处在阴影之中。 “回来了？”男子问道，声音清冷。 “嗯，忌炎将军。”东阳望向他，默默点头。 “这两日残象潮平稳了些许，只怕是风暴前的安宁，不能松懈。”忌炎目光看向远方。 东阳微微俯身：“明白了，听说华胥研究院开放了新的全息挑战，您知道吗？” “全息挑战？”忌炎眉头微皱。 第62章 熊大熊二 半个小时后，忌炎面色平静，从全息投影中脱离。 “将军？”东阳好奇的望着忌炎。 忌炎将军的强大，他是知道的。 忌炎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低声道：“你卡在了哪里？” “全息六，属下过不去。”东阳实诚道。 闻言，忌炎点点头，认真道：“全息六的难度，已经超越了一般水准，不要灰心。” “将军……你？”东阳好奇的看向忌炎。 “我也打不过。”忌炎真诚道。 他从来不是什么虚与委蛇的家伙，没必要为了不在属下面前丢脸就硬撑面子。 “连您也打不过么……”东阳喃喃道。 这一次华胥研究院的全息投影，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真的是大不一样了啊。 看来无冠者这个名字，要在不少人口中流传了。 对于自己的全息投影，引出了多大的波澜这件事，凌安表示不知情。 他只是老老实实的按照白芷的要求去做。 就是这么简单。 只是不知道有多少士兵和共鸣者们在挑战完全息投影之后要睡不着觉了。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凌安，此时正忙着邀请“客人”来自己的葫芦里一叙。 对于自己这个微型终端的特殊之处，凌安尚未想好它的名字。 人皇幡？尘歌壶？ 好不容易把终端进化了，现在能够吸取残象，怎么能就在这里停滞不前。 这段时间今洲城里风雨欲来，就连他也不由得染上了一丝紧迫感。 是得赶紧增强实力才行。 如此多的残象，可都是他的宝贝。 于是就看到凌安一股脑的奔向城外，开启一名图鉴党的必经之路。 …… “我是凌安，在今州巡尉服役，我曾登上屏庭山峰顶，也曾穿越炽热无比的焚焰海……” “我要向你展示，怎样才能在今州最危险的野外生存……” “看呐，我发现了一只轻波级的咕咕河豚，众所周知，这种残象能量的含量是普通禽肉的七倍……” 说着，凌安一扬手，咕咕河豚被吸进微型终端里。 他一路从今州城杀出，这种等级的残象直接就是一个抬手的事情。 隔着河岸，他敏锐的看见一头巨浪级的箭簇熊在草地里酣睡。 收了咕咕河豚，凌安朝箭簇熊摸了过去。 正眯着眼睛睡觉的箭簇熊忽然感觉皮肤一紧，一只灰猫趴在它耳边轻声道： “熊兄，这外面多冷啊。” 箭簇熊轻吼了一声，不明所以。 “不如去我家，我家里还蛮大的，欢迎来玩，玩累了直接睡，没问题的。” 凌安嘿嘿一笑，葫芦对准就收了进去。 箭簇熊一时陷入慌乱。 像它这样的残象，一辈子没有别的。 不是在干架就是在干架的路上。 但凡有它出没的地方，不干几架都对不起它的暴脾气。 人送外号，熊哥。 熊哥被收进葫芦里，意外的的发现里面确实还蛮大的。 葫芦内有天地，就是一个笼罩迷雾的无音区。 它左突右撞，想要逃离这里。 然而发狠了许久，也没能找到出口。 这时，熊哥的面前，一个个低至轻波级，高至巨浪级的残象出现。 看着这些家伙，熊哥不屑的怒吼了一声，朝着其他残象扑了过去。 敢收伏它？ 不把这里面闹个天翻地覆，它就不是熊！ 箭簇熊暴躁至极，张牙舞爪的扑向其他残象，把一只可怜的咕咕河豚按在爪下。 熊掌高高抬起，就要把咕咕河豚拍成碎片。 狗改不了吃屎，熊哥改不了暴脾气。 就算在葫芦里，它也是见残象就揍，没有例外。 忽然，一阵强大至极的威压笼罩而来。 熊哥面前，迷雾渐渐散去，暴躁的引擎声压过了它的嘶吼。 浑身燃着火焰的燎照之骑静静屹立在无音区的中央，默默的看着它。 引擎阵阵轰鸣，仿佛下一秒就要碾压过来。 熊哥抬起的巴掌愣在空中，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面前这个家伙，好像不好惹啊！ 它平日里是暴躁了点，但不是蠢啊。 沉默了许久，熊哥抬起的巴掌又缓缓放了下来，轻柔的在咕咕河豚身上摸了一圈。 熊掌一推，咕咕河豚跟保龄球似的滚了回去。 燎照之骑还在盯着它。 熊哥伸出舌头尴尬的舔了舔嘴唇，胖墩墩的身体挪动着，找了个角落把自己塞了进去。 它肥硕的脑袋打量了一圈身边，露出一个憨厚的表情。 挺好，这里头挺好的。 燎照之骑大哥，您继续，小熊我先睡了。 熊哥仰头一躺，倒在地上。 它厚重的眼皮掀起来些许，偷偷瞥了一眼又放下。 过一会又掀起来瞥一眼又放下。 如此往复。 葫芦里的情况凌安倒是并不知情，也不感兴趣。 他只负责收，至于其他的，既然葫芦里没出现什么问题，他才懒得管。 不远处，又传来熊吼声。 还有一头箭簇熊，不知道是跟谁干起来了。 凌安眼睛一亮，箭簇熊的战力，放在巨浪级残象里也是顶尖的。 刚好附近还有一只，不如一并收了做个伴。 熊大有了，没有熊二怎么能行？ 越过山坡，凌安将目光投向坡底。 一头箭簇熊正直立起身子，两条粗腿站着，一对熊掌凶猛的拍击。 箭簇熊面前，一个身穿劲装的男人正在匆忙躲避。 看上去不出十分钟，男人就要落败。 凌安打量着男人的着装和面容，对方看上去并不像流放者。 算了，反正刚好也要收了熊二，顺手的事。 凌安摸到近处，扬起葫芦对准熊二。 “收！”正在发怒的箭簇熊化作频率钻进葫芦之中。 疲于躲闪的男人眼前忽然一花，刚才还在追着他的箭簇熊居然一转眼就消失不见。 他好奇的打量四周，忽然感到一阵恐惧。 该死，闹鬼了？ 刚才那么大一只箭簇熊去哪了？ 别太吓人。 这时，凌安缓缓踱步到他身前。 “这位道……朋友，我是凌安，今州巡尉！” 男人这才低头看向凌安，面上浮现出惊喜之色：“你就是最近城里传的沸沸扬扬的今州巡尉？！” “没错，刚才是我救了你。” 男人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随即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道： “在下炼风，是一名残象猎人。” 第63章 鸣钟之龟 “残象猎人？”凌安警觉道。 他一双眼睛在炼风身上来回打量。 完全没看出来啊。 听起来名头挺大的，结果被一头箭簇熊追着来回跑。 “咳咳。”炼风尴尬的咳了一声，“这种区区巨浪级的小杂鱼，我自然是不屑于亲自动手了。” 话落，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换上一副略带恳求的语气说道： “这位巡尉大人，在下恐怕有一事相求！” “你说，我考虑一下。”凌安淡淡道，他还是有正事在身的。 “是这样的，我虽然是残象猎人，但其实早已金盆洗手退休了，早些时候拾方药房的蔻蔻小姐找到我，有位母亲的孩子重病不起，需要一味名叫钟灵子的药引……” 凌安打断他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虽然蔻蔻小姐也很漂亮，自己时不时还去找她玩。 但很明显，炼风怕是自己接了委托，被箭簇熊拦住了。 炼风摇了摇头：“你继续听我说，我本来没打算接这个委托，但是谁知道这个事情被先行公约的人知道了。 钟灵子生长于一头名为鸣钟之龟的巨型残象身上，先行小队现在已经去讨伐鸣钟之龟了。 他们这群笨蛋，只知道记录，鸣钟之龟可是很恐怖的残象，我怕他们有生命危险才跟过来。” “鸣钟之龟？”凌安喃喃道，“很厉害吗？” “非常强大！”炼风肯定道，“完全的身形恐怕比十几辆运输车加起来还要大。” 闻言，凌安眼前一亮。 要知道他刚才在城外抓的这些小卡拉米，确实有些太菜了。 他可是一直想整个大家伙！ 寒霜陆龟这种轻波级的小残象，打架的时候放出来未免有些丢面子。 思索了片刻，凌安果断道：“身为巡尉，见义勇为惩恶扬善是我的使命啊！” 当然，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 到时候龟归我，钟灵子归你。 炼风脸上浮现出喜色，忙不迭的走在前面。 “凌安巡尉，像我这样的残象猎人，早已听说过你的故事，我看得出来，你肯定也是对那些大家伙感兴趣。”一边赶路，炼风一边找着话题。 他平日里泡在市井之中，消息灵通，早已知晓凌安剿灭燎照之骑的事情。 这才敢于呼唤凌安帮忙。 “我的共鸣能力是感知频率，钟灵子需要在特殊时期和特定的频率下才能生长，我也不是第一次和鸣钟之龟战斗了，如今恐怕刚刚好。” “这么听起来，你很强？”凌安好奇道。 他刚才可是亲眼看着炼风被追着到处跑，不像能和巨型残象过招的样子。 “当然！”炼风自信道，“身为残象猎人，没有点本事怎么能行？” “没看出来。”凌安无情的戳破道。 炼风脸上泛起尴尬的神色，叽里咕噜的解释着什么的“超频现象”、“失忆”、“曾经很强”之类的话。 不过有一件事炼风并没有说谎，通往鸣钟之龟栖息地的路上，频率确实有所变化。 忽然，一阵古朴而悠久的钟声响起，拌和着频率，仿佛是在哀鸣。 “是鸣钟之龟发出的声音，先行小队已经和它战斗上了！”炼风脸色骤变。 在钟声下，一头又一头残象拦在路上，似乎有些癫狂，攻击性大涨。 “小心，这些是被鸣钟之龟影响的残象，虽然是杂鱼但不可小觑。”炼风提醒道。 凌安看着拦路的诸多残象，不惊反喜：“没想到正餐之前，居然还有甜点！” “啊？”炼风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凌安的意思，只是木讷道，“残象猎人第一守则，千万不能小看杂鱼……” 紧接着，他就目瞪口呆的看着凌安爆发出强大的威势，震的拦路残象们瑟瑟发抖。 这些残象呆傻般的愣在原地不敢动弹，凌安跟抓蛐蛐似的。 “收！收！收！” 一只又一只残象化作金光钻进葫芦里。 炼风尴尬的舔了舔嘴唇，这才明白刚才消失的箭簇熊跑去哪了。 这位新晋巡尉，这么猛的吗？ 片刻功夫，拦路的残象被收集了个遍。 脖颈间，葫芦摇晃着，看起来里面的残象正在挣扎。 凌安不悦的看了一眼，凑在葫芦边说道：“老弟，收拾它们！” 不到半分钟，葫芦立马安静了下来。 凌安满意的点点头，有小弟就是好用。 “凌安……巡尉……”炼风低声道，“这是什么共鸣能力……” “呃……”凌安思索了片刻说道，“小明的奶奶能活到一百岁，你猜为什么？” 炼风不解道：“为什么？” “因为她从来不多管闲事。” 闻言，炼风呆呆的闭上嘴，暗道这位巡尉的脾气真是古怪。 果然，猫和人之间确实是有隔阂的。 循着钟声的指引，他们终于来到鸣钟之龟的栖息地，鸣钟涧。 这里是一片水泽，一口硕大的古钟坐落在最中心。 水泽之外，一名穿着先行公约制服的男人倒在地上。 炼风连忙上前检查状况：“内脏没有太大问题，但身体有多处骨折，你们和它战斗过了？” 男人有气无力道：“战斗？呵呵，是单方面的碾压，果然我们还是小瞧了巨型残象的力量……” 他断断续续道：“炼风……你是对的，我们太蠢了，这不是一般人能打败的残象……它只是挪了挪身体，我和队员们就被撞飞了出去……” “先别说话了，回今州还能治疗。”炼风把他扶起来，开始给他固定骨折的位置。 凌安的目光看向鸣钟涧的中心，那里，隐隐有一股极为强大的生命力量蓄而不发。 “鸣钟之龟的好战心并不强，此刻虽然已经沉寂，但终究还会破土而出，伤害其他人。”炼风也望向那口古钟。 “残象猎人第二守则，永远不要同情残象。” “这话我不爱听。”凌安反驳道。 人有好恶，残象也并非都是十恶不赦。 就比如他，可是为今州城做了不少好事。 当然，更重要的是，此刻他站在这里才终于发现一件事。 炼风的共鸣能力是感知频率，根据它所说钟灵子要在特定的频率下才能诞生。 凌安一直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特定频率才能如此特殊。 此刻，他终于明白了。 这所谓的特定频率，是鸣钟之龟的痛苦，是它情感的具现。 如此庞大的巨型残象，居然也会痛苦吗？ 凌安默默地看向古钟，同为残象，这份频率实在太过哀伤。 回转的钟声中，炼风开口解释道： “凌安巡尉，你知道残象是如何形成的吗？” 第64章 被困在钟声里的龟 “现在的大家似乎都认为，残象的形成是无序的。”炼风说道。 “难道不是吗？”凌安不解。 虽然他现在也是残象，不过对于自己的出身来头也没有什么概念。 “不仅仅是这样。”炼风摇头，“有一些残象的形成和传说、甚至是真实历史有关。” “你指的是这鸣钟之龟？”凌安看向水泽中央那口硕大的古钟。 “没错，传说以前的瑝珑军会在战争中敲响铜钟，激励战士奋勇杀敌，亦或是凯旋的号角。” 凌安回忆起刚才的钟声，的确，那钟声古朴而又悠久，正是这鸣钟之龟所发出。 “历史上，随军出征的敲钟人曾经在这青河边救下了一只乌龟，它和战士们一同生活训练，俨然已经成为瑝珑军中的一员了。 但在惨烈的战斗之后，敲钟人倒在了胜利前夕，战场上理应不会再响起凯旋的钟声……” 炼风也凝视着水泽中央，不知道是在看向古钟还是古钟下的鸣钟之龟，缓缓开口道：“但那一天，钟声还是响起了。” 凌安瞬间了然：“乌龟担起了敲钟的使命是吗？” 炼风点点头：“没错，这口古钟……和当年瑝珑军的铜钟如出一辙……当年那只乌龟也不见了踪影，只有一头身负古钟的巨型残象和偶尔响起的古朴钟声，还在鸣钟涧里回荡。” 听着炼风的叙述，凌安默默点头。 他已经明白了这背后的故事。 鸣钟之龟的诞生，恐怕就是源于过去敲钟人的故事。 所谓的特定频率，也就是鸣钟之龟的刻板行为。 在太久太久之前，它还只是一只孱弱的小乌龟时，亲眼看着敲钟人是如何敲响铜钟，瑝珑军是如何在钟声下奋勇杀敌。 那只小乌龟的一生，都被困在了钟声里。 就算它如今轻而易举的就散发出海啸级的威势，也逃不脱当年在台下，绿豆般的眼睛眨巴着看着敲钟人振奋的敲响铜钟的那一幕。 “凌安巡尉，我和你说这么多，没有别的意思，残象猎人第二守则，你知道的。”炼风说道。 “永远不要同情残象么……” “是啊，就算有太多悲情的过往，但它如今已成残象，挪挪身子就可能有无数人为之丧命……” 炼风看向凌安：“这里就交给你了，先行小队他们受伤太重，我得先带他们回今州接受治疗。” “去吧。” 凌安没有回头，炼风走了也好，仅凭他现在这副猫猫身躯，面对鸣钟之龟还是有些孱弱。 “凌安巡尉，敲响那口古钟，尽量贴近它战斗，我在今州等待你的好消息。” 炼风最后留下一句话，带着伤员离开了。 鸣钟涧，只有凌安独自站在水泽之外，静默注视着那口古钟。 他这个人，向来不爱听悲伤的故事，就算打游戏，也总是为了一个happy ending熬夜通宵。 同为残象，他此刻站在这里，岂能感受不到鸣钟之龟的苦痛？ 这世上从未听闻过有需要敲响某物才能唤醒的残象。 无非是刻板行为罢了。 就像被困在动物园里的雄狮，只会落寞的绕圈。 就像巴甫洛夫的狗，敲响铃声就会屁颠屁颠跑来吃食。 毕竟多年前，它就是这么听着钟声，亲眼看着瑝珑军是如何在钟声下冲锋的。 狮子逃不脱动物园的方寸之地，乌龟也被束缚在多年之前的钟声里。 动物也好，残象也罢，总是这样。 明明拥有强大的力量，却总是被某种东西束缚着。 凌安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赤金流火骤然席卷全身，显露真形。 他迈步来到水泽中央的古钟面前，单单只是这口古钟，就要比他如今的真身还要大。 他握拳，重重的砸向古钟，怒声道：“醒来！” 嗡！！！ 古钟发出嗡鸣，声波犹如脚下被激起的涟漪般，朝着鸣钟涧扩散而出。 满覆冰甲的鸣钟之龟，从水泽之下探出。 其头似龙形，狰狞而粗壮。 足覆冰霜，十人围抱而有余。 背负古钟，钟声凄厉而古朴。 甫一显露真身，便震动整个鸣钟涧。 不愧是巨型残象，凌安站在它面前，犹如仰视今州城墙般。 钟声起，鸣龟现。 古朴的钟声中，凌安仿佛看见数以千万的瑝珑军在古战场上冲锋。 而在成千上万的兵卒身后，是一只默默注视着的小乌龟。 凌安晃了晃脑袋，瑝珑军散去，那只小乌龟也成了如今的鸣钟之龟，朝着凌安嘶吼。 一道接天的冰柱，自上而下朝着凌安碾压而来。 凌安抬手顶住冰柱，赤金流火瞬间高涨，将冰柱融化成淅淅沥沥的水珠。 水珠滴落在他狰狞的身躯上，被高温蒸腾为浓密的气雾。 鸣钟之龟，是海啸级的残象！ 钟声就是指引它战斗的号角。 “还以为是在过去吗？还以为是在战场上吗！” 凌安怒吼着，凝出流火长枪，掷向鸣钟之龟。 它似乎听懂了凌安的话，长而粗壮的脖颈仰天嘶吼，巨足踏落，几道庞大无比的冰柱蔓延而来。 死去的东西无法复现，而有些人、有些物，却一直沉溺在过去的光景里，不能也不愿脱身。 冰柱寒气凛冽，和赤金流火形成对冲之势，一时间整个鸣钟涧里雾气大涨，就连视线也模糊。 咆哮的火焰和凛冽的坚冰势分两极，在水泽中彼此冲撞不休。 鸣钟之龟虽然拥有远超一般的体型，但却并没有依靠身体近身作战的意思。 只是催动着一道道冰柱和凌安对轰。 凌安回想起炼风的话，找准空子，贴近它的身侧。 拳锋带着火焰，重重的砸落在它的一足上。 足上覆盖的冰甲顿时碎裂成无数冰屑，它庞大的身躯也顿时倾斜了一瞬。 果然，任何生物都有弱点。 仗着速度的绝对优势，凌安朝着它的四足猛轰，直到将所有冰甲都打碎，鸣钟之龟终于坚持不住身形，扑倒下来。 近身作战，原来是这个意思。 想起炼风之前的话，说不定那家伙，以前还真的讨伐过鸣钟之龟。 虽然现在会被巨浪级的残象追着四处跑。 冰甲已去，眼下鸣钟之龟已经如同砧板上的肉，只待凌安讨伐。 他挥起拳头，就要猛攻。 然而下一刻，异变陡生。 鸣钟之龟身体猛地一震，将自己埋进水泽之下，独留厚实的龟甲露在外面。 万千冰霜席卷，依靠着龟甲的防御力，它竟是坐立不动当起炮台法师来。 第65章 只有钟声，一味长鸣 凌安一拳又一拳砸在龟甲上，除了激起阵阵粉碎的冰霜外，全然没有建功。 任何海啸级残象，都有它的独到之处。 这头看似无比庞大的鸣钟之龟，强大之处反而不在体型，而是在于它无与伦比的防御力，和眼前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冰霜。 如果要形容的话，鸣钟之龟居然是个法师。 冰霜从整个水泽开始凝结，凌安只得振出双翼升上天空。 万一被冰霜束缚身形，接踵而至的恐怕就是一连串的打击。 此刻，他终于终于明白什么叫做铁王八。 真是雷打不动啊。 把脆弱的部位埋进地底，依靠法术不间断的轰击。 这份战斗智慧，比起一般人也毫不逊色。 凌安自上而下打量着鸣钟之龟。 强行突破龟甲的防御虽然也不是不行，但恐怕耗时太久。 他可不想当什么和尚，在这里敲上一天龟壳。 凌安心念一转，长呼一声：“老弟，出来助我！” 一缕金光从葫芦里射出，燎照之骑现身。 此刻，水泽之地早已变成了冰面，燎照之骑引擎轰鸣阵阵，朝着鸣钟之龟碾压而去。 火焰轮胎在冰面上驶出一道长长的融化冰痕，手中长柄阔刀携卷烈焰威势一斩而下。 铛！！！ 刀身和龟甲碰撞，发出金铁交击之声。 凌安长叹一声无奈。 老弟虽然属于人狠话不多的类型，但终归还只是怒涛级。 依然无法有效破防。 莫非真得把这龟壳打破才行？ 凌安双眸在鸣钟之龟身上来回打量。 燎照之骑依然没有闲着，依靠机动性，它飞跃攀上龟甲背部，在龟甲上来回寻找突破口。 只是它的速度，却越来越慢。 冰霜的打击，从未有一刻停歇。 现在想来，那些先行小队的家伙，居然敢来挑战鸣钟之龟，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终于，在某一刻，车轮上的火焰渐渐散去，原本赤红的车轮也覆上一片厚重的冰霜，犹如被粘在了龟背上，动弹不得。 “回来吧。”凌安叹了一声，就准备将燎照之骑收回葫芦。 谁料下一秒，老弟直接弃车不顾，跳上空中，重重的斩落。 奔腾的火焰四散，一时间融化了车轮下的冰霜。 但与此同时，刀身也被冰霜冻结。 就当凌安以为已经没有办法之时，燎照之骑犹如发了狠般，任由阔刀冻在一旁，转而双手扛起了自己的摩托车。 这是？ 凌安目光一凛。 只见燎照之骑硬生生将快要重新凝滞的摩托车扛了起来，双脚用力一蹬，跳到空中砸下。 这一幕看的凌安眉头一挑。 老弟，这招是谁教你的？ 怎么这么眼熟。 燎照之骑扛着摩托车在龟甲上砸落，猛烈的爆炸瞬间覆盖了鸣钟之龟的半个身躯。 此时此刻，燎照之骑也终于没了力量，战斗到最后一刻的它化作一缕金光回到葫芦之中。 爆炸的火焰在龟甲上席卷，虽然并没有对鸣钟之龟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凌安却眼尖的发现异样。 鸣钟之龟背负的那口古钟，居然在火光里震颤起来。 “哈哈哈哈，原来弱点在此！” 凌安暗骂一声自己愚笨，手执长枪从空中扑下。 长枪扎进古钟，古钟顿时破碎。 嗡！！！ 一道宏大至极的钟声，携着无与伦比的威势席卷八荒。 鸣钟之龟不受控制的发出一声哀鸣，终于将身躯从冰面下拔出。 瘫痪在地，无法动弹。 赤金流火扑出，将鸣钟之龟架在冰面上炙烤。 凌安一时倒也不着急了，他踱步来到头颅之处。 鸣钟之龟的脑袋在火焰中，一双眼睛悲切无比，凝视着凌安。 “痛苦么？”凌安低声问道。 鸣钟之龟不会说话，只是努力扬起头颅嘶吼了一声。 一滴硕大的泪珠从它眼眶中落下。 这滴泪珠没有垂落地面，只是坠进赤金流火之中，变成蒸腾的雾气升上天空。 眼泪，向着天空漂流。 “我想，应该由我来结束你的痛苦。”凌安伸出手，狰狞的手臂上流淌着红色的纹路。 有些时候，有些东西，它们仅仅只是存在，就会为自己为他人带来痛苦。 鸣钟之龟不语，只有钟声一味长鸣。 凌安默默听着，这道钟声和方才有些不同，少了几分凶厉和冲撞。 想来当年瑝珑军凯旋之时，敲响的应该是这道钟声吧。 这道钟声，象征着战争的结束。 凌安的手臂贴在鸣钟之龟头颅上，它终于紧闭双目。 凌安长叹一声，手臂按下。 一瞬间，冰霜与火焰俱熄。 只有笼罩着鸣钟涧的雾气，昭告着这里发生了什么。 鸣钟之龟，讨伐完毕。 余光中，刚才龟甲的古钟处，一株形似蓝莓般的植物果实散发微光。 凌安伸手一摘，将果实纳入怀中。 钟灵子。 源于鸣钟之龟痛苦下的产物，居然也能用来作为药引治愈他人的疾病和苦痛。 颇有几分讽刺。 从今往后，鸣钟涧再也不会有钟声回荡了。 远方，今洲城静默的矗立着。 结束了鸣钟之龟这份忧患，他并没有感受到多么开心。 毕竟斯人已逝，过去的瑝珑军早已不在，敲钟人也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连个名字也没能留下。 只有当年的那只小乌龟，躲在阴暗的地底下，一遍遍的咀嚼着过去的回忆。 那些它身为乌龟，却依旧引以为豪的回忆。 鸣钟之龟敲响钟声的行为，在任何人看来无非是刻舟救剑的愚蠢行径。 但。 能默默在敲钟人死后承担起敲响钟声使命的乌龟，真的是愚笨不堪么？ 凌安回忆起小时候，第一次看到刻舟求剑故事，觉得这个人真傻。 他难道不知道剑在河中央掉下了水，跑到河边已经找不到了吗？ 长大以后才明白，在岁月的长河里，多少人一次又一次跑到河边按照曾经刻下的某个节点， 想要找回已经失去的东西。 他们难道不知道失去的东西已经回不来了吗？ 人知道，龟也知道。 只是遗憾罢了。 失去的过往在岁月的长河中被河水裹挟着远去。 一如此刻，有些东西也在渐行渐远的钟声中远去了。 第66章 师傅使点劲 拾方药房。 当凌安把钟灵子放在药柜上，一直等待的蔻蔻和炼风忍不住瞪大了眼。 “哇，凌安，原来你真的这么厉害！”蔻蔻小姐惊讶的喊了一声，十分自如的把凌安抱进怀里。 她经常和炼风做交易，也从对方口中听说过一些关于钟灵子的传言。 炼风也看着凌安说道：“依稀记得当年我们讨伐鸣钟之龟时还需要同伴配合，没想到真是时过境迁啊。” “有了钟灵子这味药引，王姨家的孩子有救了！” “我宣布，凌安是今洲城最厉害的巡尉！”蔻蔻开心道。 凌安被她逗乐了，看向炼风道：“先行小队的伤员……” “已经在救治之中了，这一次先行公约可是好好长了个教训。”炼风回答道。 “是啊，他们擅长的是收集资料记录数据，战斗这种事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干才行。”蔻蔻也点头道。 “不过话说回来，凌安巡尉，先行公约那边知道这件事后，有个新入职的记录员找到我，说想请你帮忙。”炼风思索道。 “先行公约的委托么？” “也可以看作是个人委托，报酬还不赖哦。” 说着，炼风将终端的号码发给了凌安。 凌安望着终端里的信息，是一个女孩的头像，备注叫做思染。 等她联系自己吧。 这么想着，凌安收起终端。 蔻蔻的怀抱里传来淡淡的药材香味，把他讨伐鸣钟之龟时的抑郁心情都冲散了不少。 事实上，在吸收了鸣钟之龟后，凌安的实力再度增强了不少，但等级却依旧处于海啸级的范畴。 索拉里斯的残象分为轻波级、巨浪级、怒涛级和海啸级，而在这之上的，是鸣式。 除去鸣式之外，其他的等级只是依据实力划分。 而鸣式不一样。 似乎并非是单纯的实力因素。 凌安感觉自己还缺了一些什么。 他隐隐有一种预感，恐怕只有等到鸣式苏醒的那一天，一切才会见分晓。 从拾方药房离开，凌安在半路上接到了炽霞的通讯： “凌安，我需要你！”通讯中炽霞大声呐喊。 “怎么了？”炽霞这副火急火燎的模样让凌安好奇。 “有位爷爷，自己受伤了还非要出城去抓声骸……”炽霞一五一十，娓娓道来。 同为巡尉，这也是他的职责之一。 在城里的广场处，他看见炽霞阻拦着一个老人，一脸焦急无奈。 定睛一看，潮妹居然也在。 看见凌安到来，她笑眯眯的一伸手，凌安非常主动老实的跳进她怀里。 潮妹低下头在他脑袋上闻了一下，轻声道：“药材的味道，让我猜猜。” 凌安猫躯一震，连忙戳了戳她算是求饶。 另一边，炽霞还在劝说老人：“景烛爷爷，您就别出城了，前几天才摔了一跤，太危险了……” 老人一身正气，果断道：“不行，不抓到威风的声骸我是不会罢休的，这点小挫折怎么可能拦住我！” 抓声骸？ 凌安看向景烛，老人看上去年龄至少在七十岁以上，头发花白，居然还想着抓声骸。 “咦，凌安你来啦！”炽霞看见潮妹怀里的凌安，长叹一声道： “景烛爷爷，我已经把咱们今州最厉害的两个家伙都请来了，这样子，你就好好待在城里，想要什么声骸我们去帮你抓！” 景烛怀疑的目光扫视过潮妹和凌安，口中喃喃道：“最厉害的？女娃你莫要骗我。” “当然！”炽霞叉着腰介绍道，“这位是我们今州令尹大人都要重视的漂泊者，而这一位……” 炽霞的手指向凌安：“就是咱们今州最近风头最盛的新晋巡尉，凌安！” 景烛狐疑的看了一眼，低声道：“这个女娃我可以理解，但这只猫……” 显然，他并没有关注今州头条的习惯。 凌安也挑了挑眉，现在今州居然还有不知道他事情的人，也算是稀奇了。 忽然，景烛伸手朝着凌安一指：“这不是cost 1么！” 凌安被他的话一时整得愣了神。 残象死后掉落的声骸，可以被终端吸收利用，而在此基础上，不同的声骸有不同的等级。 用华胥研究院的术语来说，一般海啸级和怒涛级的残象对应的声骸等级是cost 4； 巨浪级残象对应的声骸等级为cost 3； 至于轻波级残象，那就是cost 1了。 凌安脸上泛起不悦，葫芦发出声音道：“彻底疯狂！！！” “景烛爷爷，你看错了，凌安很厉害的！”炽霞连忙打圆场。 “是吗？”景烛揉了揉眼睛，尴尬的笑了一声，“年纪大了，老眼昏花了。” “哎，没办法，那咱们就一起去抓声骸吧！”炽霞无奈的说了一句。 她实在拗不过老头。 毕竟这种生物倔起来，十头牛都拉不住。 路上，炽霞和凌安解释了景烛执着于抓声骸的原因。 原来是这老头看上了一个老伴，那位老伴喜欢声骸，景烛就想投其所好。 抓个威风的声骸当做开门砖。 事实上，没等炽霞说完，景烛在路上就自己讲完了。 嘴里一直念叨着什么“最美不过夕阳红”，“黄昏之恋”、“你们年纪太小还不懂”之类的。 一副虔诚神色。 这时，一直没出声的潮妹忽然低声向他问道：“凌安巡尉，评价一下。” 凌安沉思片刻，回道：“恋爱脑，没救了下一位。” “呵呵。”潮妹轻轻笑出了声，目光看着凌安没有丝毫偏移。 凌安身体一颤，疑惑道：“看我做什么？” 潮妹语气微妙：“果然，男人只有被挂在墙上的时候才会老实。” 闻言，凌安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 “咦，这次怎么不怕了？”潮妹发现自己之前无往不利的威胁忽然不管用了。 面对她的疑惑，凌安表现得十分淡然：“我又不是人。” 他压根就不是人，索敌别想索到他身上。 “哦？是吗？”潮妹咧嘴一笑，手掌开始在他身上发力。 凌安早已经看透了她，就是这段时间没见面想逗自己玩呢。 索性他也十分配合，凑在潮妹耳边低声道：“师傅使点劲，我吃力。” 第67章 最美不过夕阳红? “女娃，你说什么样的声骸比较威风呢？” 城外，景烛四处打量。 炽霞挠了挠头：“让我想想，首先长相要够酷。” 景烛点点头：“有道理。” “其次，看起来要足够霸气。” “没错没错。”景烛连连点着脑袋，“那为什么我们出来这么久了，一头残象都没有发现？” “嘶——”炽霞倒吸一口冷气，她也忽然发现这个问题。 没记错的话，今州城外晃悠的野生残象应该不少啊。 今天出来怎么啥也没看见。 有种超市大甩卖看见空荡荡货柜的无力感。 “难不成……有人把附近的残象都清缴了？”潮妹也好奇道。 虽然城外的确有夜归的士兵巡逻，不过大体的巡逻路线都是在干道旁，不至于连野地里都看不见残象踪影。 “凌安，今天你有出城，知道是谁做的吗？”炽霞和潮妹的目光同时看来。 凌安面色不变，爪子按在葫芦上左右打量： “对啊，是谁呢？是谁能抓走……啊不剿灭那么多残象呢？” “算了景烛爷爷，我们再往更远的地方走走看吧。”炽霞无奈道。 终于，一行人又走了十几分钟，几只轻波级的残象出现在面前。 “是审判战士！”炽霞惊呼一声。 “这个好，这个威风！就要这个！”景烛也激动道。 他话音刚落，潮妹就如一阵风般冲了出去。 而此刻她的手中还抱着凌安。 “哎哎，这个女娃能打赢吗？”景烛连忙问道。 “放心吧爷爷，一九开。”炽霞叉着腰。 “九成胜率，那确实……” 景烛话音未落，潮妹已经抱着凌安结束了战斗。 一秒钟，审判战士被拆成九块。 留在原地的是一座金光闪闪的审判战士声骸。 虽然只是区区轻波级的残象，但凌安还是感觉到潮妹的潇洒。 真是好一个怀中抱猫杀，徒手拆残象啊。 景烛愣了一阵，摇头叹了口气，拿出终端将声骸收进去，喃喃道：“老喽……老喽。” “这个声骸够威风了吧，景烛爷爷。”炽霞比了个赞道。 “哈哈够了够了，咱们回城里吧，我这就去找凌寒去！” 他笑的满脸皱纹，急匆匆的催促回城。 凌寒奶奶，就是景烛爷爷的意中人了。 在凌寒家附近，景烛踌躇着：“听说现在年轻人都流行告白，我特地找了一些告白情话，你们都帮我参谋参谋。” “好啊！”热心的炽霞立马揽过了任何。 “咳咳。”景烛轻轻咳嗽了一声，一脸严肃正式，“你知道最好看的花是什么吗？” “什么花？”炽霞好奇道。 “金阳凤？”潮妹看向凌安。 凌安若有所思：“有钱花？” 说着脑门上就挨了潮妹一记轻柔的巴掌：“别抖机灵。” 景烛一摆手：“是我遇到你，犹如铁树开花！” …… 难言的沉默，在几人之间发酵。 景烛一脸期待表扬的表情。 炽霞面色难明，打了个寒颤。 潮妹一脸后悔的摸了摸凌安的脑门：“对不起，错怪你了，还是你比较靠谱。” 只有凌安：“这是哪来的土味情话？” “土？”景烛挠头不解，“这可是我专门从《瑝珑热门情话大全》里找来的，说是当下都流行这么说。” “呃……你这本情话大全，不会是三十年前的吧……” “是吗？我回头看看。” “哎，我有一计。”凌安灵光一闪。 “既然要土，那就尽量土的别致一点，刚才那句太普通了，我教你一句。” “哦？我听听这位猫猫小友的意见。”景烛期待道。 “咳咳，那就这句：我对你的爱，就像拖拉机上山，轰轰烈烈！” 话落，潮妹和炽霞一边鼓掌一边摇头：“土，太土了！” “没错，这已经土到了一种境界，说不定凌寒奶奶反而会多看你一眼。” “真的假的？”景烛有些不敢相信。 凌安摇摇头，一脸沧桑：“信我的，等你到我这个年纪就懂了。” “好！” 景烛完全没听凌安其他的话，只是低喝一声，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捧夜息香，一脸决然的朝凌寒奶奶家走去。 门口，凌寒正站在屋前晒太阳嗑瓜子。 看见景烛捧着花到来，她愣愣的问道：“这是咋……” “凌寒！”景烛一抬手，把夜息香递去，“我知道这是你最喜欢的花，还请你收下我的一点爱……心意！” 见凌寒没有反应，他接着道：“凌寒，你知道最美的花是什么花吗？” “是我遇到你，犹如铁树开花！” “错了错了，是另一句……”炽霞连忙在一旁提醒。 “哦，哦……凌寒，我对你的爱，就像拖拉机上山，轰轰烈烈！” 景烛大声说着，顺手将审判战士声骸展露，这一次凌寒终于有了反应。 瓜子也不嗑了，太阳也不晒了。 腰板也一下子就挺直起来了。 她低声说道：“啥都好，就是挫了点。” 景烛也一本正经的点头：“没办法，城外的残象好像都被人清空了……” 凌寒严肃道：“我没说声骸，声骸挺好的。” “那你说的是？”景烛的目光在剩余其他几人中来回打量。 丝毫没有看看自己的意思。 “景烛，你真是个人才！”凌寒冷不丁憋出来一句，转头就进屋把门关上了。 “嘶——看起来好像搞砸了啊。”炽霞低声朝着凌安说道。 “是不是不该乱出主意。” 凌安尴尬的舔了舔嘴唇，想了想该怎么安慰这老头：“那个……” “不，你们不懂！”意料之外的，景烛满脸笑容，一副欣喜若狂的神色。 “她夸我是人才，她心里有我！” 呃。 众人无言。 仿佛有一群乌鸦从天际飞过，落下几个黑点—— …… 这已经不仅仅是恋爱脑这么简单了。 或许得送去华胥研究院，白芷应该比较擅长处理这种情况。 “谢谢你们！”景烛一脸感激，凌安看见他身上仿佛有熊熊火焰正在燃烧。 “明天要再接再厉，我们再去抓更威风的声骸！ 我看明白了，声骸放出来不动确实挫了点，明天我要拿出养老金，举办一个今州声骸训练大师赛，到时候请凌寒来看，绝对够拉风！” 景烛满脸亢奋，看向几人：“明天你们一定要来参加捧场，我们一起斗声骸！” “斗声骸？” 凌安喃喃自语，看了一眼在葫芦里睡觉的燎照之骑……和某只大乌龟。 第68章 我要看到血流成河 次日。 凌安看着搭建起来的场地，暗道果然不能小看了任何一个追爱的人。 不过一天功夫，景烛居然真的拉起了一个赛事。 不知道他退休金得有多丰厚。 场地中心是一座圆台，边上一群人正在摩拳擦掌。 “听说了吗，冠军的奖励是十万贝币啊！”有人大声说道。 “嘿，哥们就是冲着这个来的！”有人自信满满。 “看来大家都很自信啊！”圆台的主座位上，横列着一排像模像样的评委席。 景烛看着大家兴冲冲的模样，景烛满意的点点头。 一旁还有不少人凑热闹，临时报名的也不在少数。 既然凌寒奶奶喜欢威风的声骸，那今天就一次威风个够！ “咳咳！我宣布，第一届今州声骸训练大师赛，正式开始！最终冠军可以获得由我倾情赞助的十万贝币！” 景烛坐在评委席上，和昨天相比精神隽烁了不少。 他的左边，是专门请来观赛的凌寒奶奶。 右边则是一脸兴奋的炽霞。 想要在今州举办这种大型赛事，当然要通报治安署批准。 景烛正是通过炽霞的路子申请，同时也让她负责维护治安，做评委倒也不算出格。 炽霞的旁边，是好整以暇的潮妹。 身为今州令尹的贵客，潮妹担任评委也足以说服众人。 “咦？评委席上怎么坐着一只猫？”有人打量着老神在在坐着的凌安，疑惑道。 “诶，这位仁兄，一猜你就是刚回今州吧，那位就是最近今州城声名鹊起的凌安巡尉，可千万别小看他。”有人解答道。 “原来如此，我的确昨天才回到今州，看来城里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啊。” “那是！咱今州也是人杰地灵了。” “没错，咱今州卧虎藏龙，说不定这次还能开开眼界呢。” 由于比赛准备的仓促，景烛似乎也没来得及规划赛制，只是以守擂的形式进行决胜。 “谁第一个上？”有人问道。 “我来吧！”人群中传出一道声音，一名身穿先行公约制服的男人走上擂台。 他环顾四周，朗声道：“在下先行公约的记录员马嘉，就让我做第一个吧。” “看来我们的记录员是缺经费了。”台下有人起哄道。 马嘉尴尬的挠了挠头，不知如何作答。 索性一抬手，从终端里放出声骸。 咕咕河豚！ “切……”台下传来拆台的嘘声。 就算放在轻波级也难掩弱势的咕咕河豚，难怪众人瞧不起。 马嘉红着脸：“我就是起个头，起个头……” “很好，我们的马嘉选手放出了他的大杀招咕咕河豚！” 炽霞最爱热闹，主动揽过了解说的职责，抱着话筒激情开麦。 “这咕咕河豚啊……呃……身形圆润，还长着刺，比一般的刺猬还要厉害……咳咳。” 不愧是炽霞，这都能找到点解说。 看见是咕咕河豚，不少参赛者也大胆了起来。 “我来挑战！” 一声大吼，从人群中钻出一个光头。 光头没有丝毫犹豫，抬手就放出了自己的声骸—— 同为轻波级的咕咕河豚的亲戚，啾啾河豚！ 一时间，空气都沉默了。 台上两只河豚大眼瞪小眼。 台下观众们面面相觑。 “无聊，我要看到血流成河。”观众席里，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看来两位选手都非常有自信，看呐，咕咕河豚和啾啾河豚四目相对，似乎有火花迸射！”炽霞兴奋道。 果然，台上两只河豚声骸鼓着身体对视。 战斗一触即发。 “率先动手的是马嘉选手的咕咕河豚，它动了，它动了！” “它吐了一口口水！是口水攻击！” “咳，忒！” 咕咕河豚一口口水，吐在啾啾河豚的身上。 啾啾河豚圆润的身子往后滚了两圈，似乎也发了狠。 看着这一幕的凌安简直无奈扶额。 这是小孩子过家家打法吗？ 只见啾啾河豚一鼓气，浑身如同刺猬般扎出尖刺，凌安似乎能听到啾啾河豚此刻的心声： “do you？” 只可惜，啾啾河豚的自信似乎并没有为它带来优势。 因为咕咕河豚还在吐着口水。 终于，在咕咕河豚的口水攻势下，啾啾河豚顶不住了。 仰面一躺，化作破碎的金光回到光头的终端里。 光头尴尬的挠了挠头：“我输了，记录员果然有几分实力。” “哇太精彩了，还有谁能挑战我们先行公约的马嘉记录员？”炽霞鼓动着所有人的情绪。 不得不说，如果不做巡尉，说不定解说更适合她的性格。 “我来。”台下传来一道软软糯糯的声音，从人群中走出一个金发的女孩。 维里奈！ “维里奈，你也来凑热闹吗？”炽霞好奇道。 维里奈点点头：“如果能赢的话，我想用这笔钱给林奶奶多置办一些盆栽。” 她有些肉肉的脸上满是坚定，毅然决然的踏上擂台。 “千万别小瞧了我们这位维里奈选手，身为植物系共鸣者，她可是很厉害的！”炽霞介绍起身份。 维里奈站在马嘉对面，放出自己出场的声骸，同时给自己打气道： “加油，维里奈，你可以的！” 她放出自己的声骸，满脸坚定的看向对手。 “哇，是轻波级的游弋蝶！” 一只形似蝴蝶又像是蜻蜓模样的声骸在空中来回飞舞。 “咕咕河豚，使用吐口水！”马嘉果断道。 咳，忒！ “依旧是故技重施，咕咕河豚发起了攻势！然而维里奈选手的游弋蝶非常灵活，轻而易举就躲避了攻击。” 随着炽霞的解说，游弋蝶在空中扑腾翅膀来回躲避，咕咕河豚笨拙的攻击完全无法选中。 “不过……好像我们维里奈选手的游弋蝶似乎并没有攻击手段！”炽霞发现了盲点。 一时间，所有人看着咕咕河豚不停的吐着口水，然后接连落空。 “我去，吐我脚上了。”台下不知是哪个倒霉蛋惊呼一声。 “无聊，我要看到血流成河。”起哄的又来了。 “太有乐子了！” 咕咕河豚的口水攻势维持了五分钟，终于停了下来。 它吐的嘴里都要冒烟了，愣是没有击中游弋蝶。 明显萎靡不振了起来。 “看来这一轮胜负已经要分晓了！” 第69章 星星花和大笨怪 “是在下输了。” 马嘉长叹一声，收起萎靡的咕咕河豚下了台。 再打下去也没有意义了。 咕咕河豚都快干巴了。 “我宣布，这一轮的胜者是我们的小星星花，维里奈！” 不知何时，炽霞已经站在了评委席上，一手抓着话筒一手指天。 看起来她算是玩嗨了。 另一边，景烛看向凌寒奶奶：“怎么样？是不是有意思？” 凌寒奶奶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点头：“有点意思，就是太弱了些。” 景烛闻言顿时乐了，连忙催促道：“继续，呵呵，继续。” 擂台上，维里奈轻轻拍着胸脯，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能打赢一轮，她已经很开心了。 “还有人敢挑战吗！”炽霞鼓动道。 “咻咻咻，安可出击！”人群中蹦出一个粉色的身影，跳到擂台上。 是安可！ 凌安一愣，黑海岸没正事干的吗？ 还是说正事都被秋水干了，安可只要负责玩就好了。 只见安可跳到擂台上，单脚踮起脚尖晃了晃，两手伸长扑腾了一下，随即稳稳的站定。 “哇，是萝莉间的战斗！”有人亢奋道。 “嘿嘿。”安可脸上洋溢起笑容。 维里奈严肃的看向安可，虽然对方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不过她可还记得安可把毒蘑菇当饭吃的模样。 擂台上，安可双手叉腰，自信道：“安可不要钱，安可是来挑战星星花的！” “我？”维里奈指着自己。 “没错，如果安可赢了，星星花就要吃了安可的蘑菇汤！” 说着，她变魔术似的掏出一碗冒着紫色气泡的蘑菇汤，洋溢着满脸天真的笑容。 “嘶——”这一幕激起了凌安不好的回忆。 他在心里默默替维里奈打气道：“维里奈，一定要赢啊！” “看来我们的安可小妹妹是有备而来！”炽霞了然的点点头。 “嘿嘿，大笨怪，出击！” 一头巨浪级的绿熔蜥顿时出现，匍匐在擂台上。 “豁！想不到巨浪级的声骸居然出现的如此快！” 炽霞惊呼一声：“不知道我们的维里奈该如何应对呢？” “大笨怪，喷火！”安可伸出小手一指，绿熔蜥张开嘴，口中充斥着硫磺气味。 一道火柱冲出，顿时将游弋蝶烧成灰烬。 巨浪级的声骸，对上轻波级，简直就是碾压态势。 “哦？等会，我们的维里奈似乎还没有放弃！” 在炽霞的解说声中，维里奈唤出同为巨浪级的坚岩斗士，牢牢的顶在绿熔蜥面前。 绿熔蜥的火焰喷吐而来，坚岩斗士身上浮起一层护盾抵挡。 一时间形成胶着之势。 谁也没有想到，目前为止最激烈的战斗，居然是出自两个小姑娘。 台下，马嘉看了一眼坚岩斗士，无奈的摇了摇头。 本来他还有一些不服，毕竟他的咕咕河豚是被维里奈的游弋蝶硬生生磨死的。 现在看来对方是给他留面子呢。 这个小姑娘，看着年纪轻轻嫩嫩的，意外的居然很懂事理。 想到这里，马嘉也忍不住了，挥舞着拳头大喊道：“星星花加油！” 而此刻，观众们俨然已经分成了两派。 一派如马嘉这般为维里奈加油打气，另一排则齐齐呐喊着“大笨怪加油”。 “星星花派”和“大笨怪派”的拥趸们互相呐喊助威。 看来大家似乎都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凌安眼神默默地扫视过台下。 很好。 这些现在表现最亢奋的，记住脸。 事后得好好盘问一下。 情节严重的酌情注入7.62mm子弹进行治疗。 紧接着，他的目光看向擂台。 事实上，声骸训练大师赛，胜负反倒与训练者的真实实力关系不大。 毕竟就算是凌安，他抓到的咕咕河豚和马嘉的咕咕河豚，也并没有什么差别。 胜负更多的只在声骸本身的强弱上。 训练者们的声骸在还是残象之时，哪怕是同等级或是同种类之间，实力就有强弱之分。 变成声骸之后更是如此。 就好比最开始上场的马嘉，虽然看上去本身要比光头弱，但就是能凭咕咕河豚的一手口水攻击打败光头近乎同种的啾啾河豚。 因此所谓的声骸训练大师赛，比到最后还是要看谁的声骸最强。 目光看向擂台上，胜负已经快要见出分晓。 擂台上充斥的硫磺味渐渐散去，绿熔蜥喷吐的火焰越来越薄弱。 它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而反观维里奈的坚岩斗士这边，虽然被炙烤的有些狼狈。 但除了身上的藤蔓被烧毁了之外，凭借着优秀的护盾量和牢固的石头身躯，依旧挺立。 “看来是这个慈祥的小姑娘要赢了。”凌寒奶奶看破道。 听着她的话，凌安心里顿时一惊。 好家伙，凌寒奶奶简直一语点破了他对维里奈的印象。 就是慈祥。 这个才十几岁的小女孩，身上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慈祥感。 终于，绿熔蜥的火焰吐尽，趴在地上。 坚岩斗士大踏步的朝前冲锋，一对厚实的石头手臂按在绿熔蜥的背上，让它动弹不得。 “看来，胜负已分！”炽霞激动道。 台上，安可悻悻的撇了撇嘴，她的大笨怪还是输给了维里奈的“大笨怪”。 想到这里，她眼神中飞快的闪过一丝狡黠，望着坚岩斗士低声道： “黑咩白咩……” 忽然，没等她说完，人群中传来秋水的声音：“安可！” 只见秋水气喘吁吁的扶着膝盖，脸上带着一副还好赶上了的庆幸。 他太了解安可了。 差一点就要坏事。 看见秋水到了，安可无趣的撇了撇嘴角，软绵绵的放狠话道： “下一次，安可还会再回来的！” 她来到秋水面前说道：“安可没有瞎闹哦。” 紧接着，她的余光飞快的捕捉到某只缩起身子的小猫，眼睛顿时一亮。 伸直了双手就朝评委席冲了过去：“man！” 凌安求救的眼神飞速看向潮妹，眼神里写满了那三个字。 一旁，炽霞仍然沉浸在火热的情绪中，放声道： “恭喜维里奈再次守擂成功，难道这次大师赛的冠军就是我们的星星花了嘛！还有没有人敢于上前挑战……” 炽霞话音未落，一道熟悉的身影站上了擂台： “让我来吧。” 第70章 吟霖?你也来? 率先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双高挑而白皙的大长腿。 红色的高马尾快要垂落地面，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摆。 她站在台上，手里玩着雷光丝线，眼神微妙的看向评委席。 来到台上的，正是吟霖。 台下顿时热开了锅。 “这位是？”有人问道。 “不认识啊，好漂亮的女子，不知有没有婚嫁？” “嘶，看起来不是很好惹的样子……” “惹惹我的。” 众说纷纭中，吟霖的目光看向凌安。 此时的凌安已经安全了。 有潮妹拦着，安可不情不愿的被秋水拽走了。 只是眼下的情况颇有几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无力感。 吟霖的目光明显引起了潮妹的警觉。 还好有炽霞在，她高呼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这位吟霖小姐实力恐怕不菲，我们的星星花恐怕要有压力了！” 此时，吟霖也收回目光，看向维里奈。 对面，维里奈握着肉乎乎的拳头，给自己打气。 坚岩斗士也重新振奋起来，像一堵墙般立在擂台上。 “奏谕乐师，开工了。”吟霖懒散的说了一句，巨浪级声骸奏谕乐师显现。 “上！”这一次，维里奈选择了主动出击。 坚岩斗士手臂挡在身前，朝着奏谕乐师踏步冲锋。 吟霖手指潇洒的一点，奏谕乐师射出几道紫色的导电激光，撞在坚岩斗士的身上。 一瞬间，坚岩斗士便迟缓了身形。 碎石块淅淅沥沥的落下。 很明显，战斗刚一开始，吟霖便占据了上风。 “加油啊，小星星花。”台下，维里奈的支持者们打气道。 另一边也不甘示弱，吟霖一出场就收获的粉丝们也鼓舞起来。 一个小女孩伸出手大喊着：“加油啊，漂亮的大姐姐。” 热闹的打气声下，坚岩斗士与数道激光碰撞在一块，一时间难舍难分。 吟霖的出现，倒是引起了凌安的好奇。 莫非吟霖也很缺钱不成？ 想起来她上次才刚坑了自己十万贝币。 讨伐燎照之骑的悬赏可都被她拿走了，一分都没留下。 当然，这件事潮妹目前还不知道。 擂台上，绚烂夺目的战斗已经逐渐接近尾声。 吟霖后发优势，奏谕乐师已经将坚岩斗士牢牢的捆了起来。 维里奈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泄气。 看来要不了多久，坚岩斗士就要败下阵来。 “看来胜负已分啊。”台下，白发的青年点评道。 “是吗？那我刚才押星星花的钱能不能退点？”有人声音悲切。 总有这样的人，任何比赛他们都不缺席，同时也绝不参加。 但是身影却在一个又一个盘口流转。 简而言之，这是一群赌博佬。 “眼光不行，活该你亏钱啊。”白发青年掀开墨镜，露出一个友善淳朴的笑容。 “诶你这人，说话就好好说话，怎么还人身攻击呢？你叫啥名字来着……秋水是吧，我记住你了。” 正在台下激烈讨论之时，忽然传来一声惊呼：“又有人上去了！” 顿时，所有的目光纷纷看向擂台。 “该不会是来捡漏的吧？”质问声越来越大。 “这位选手，台上还没有分出胜负。”炽霞提醒道。 男人站在台上，目光看向评委席：“规则上好像没说这个时候不能上来吧？” “呃……”景烛一时犯了难。 比赛举办的太仓促，他压根没想那么多。 对于比赛而言，只要不触犯规则，当然怎么做都可以。 男人正是钻了这个空子。 他一抬手，竟也是巨浪级声骸。 车刃镰。 以废弃的汽车为身躯，长着几条锋利的蛛腿似的结构。 场面顿时变得混乱起来。 车刃镰跳进战成一团的坚岩斗士和奏谕乐师之中，几条蛛腿来回飞舞。 见到这一幕，台下有不少选手明显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本来他们的声骸实力可能并不算强大，一对一没有胜算，但如果乱战起来，说不准就能渔翁得利。 十万贝币的吸引力足以让他们生出尝试的心了。 评委席上，炽霞连忙朝一旁道：“景烛爷爷，这怎么办？” 景烛皱着眉头，敲了敲桌子。 “这样子，一对一公平挑战，每名选手自己选择对手，大家轮着来！” “我同意！”炽霞率先表态。 “是啊，不然岂不是乱了套了。”不少人赞同道。 “没错，乱战起来伤到人怎么办？”有人表示担忧。 此时此刻，擂台上。 由于车刃镰的乱入，原本吟霖锁定的胜局顿时消失了。 已经消耗了不少力量的坚岩斗士和奏谕乐师联合起来，和车刃镰对了个平手。 三个人站在台上，谁也不肯服谁。 景烛抹了把汗：“一个一个来，你们谁先选择挑战的对手？” 话落，维里奈举起手，目光坚定的看着车刃镰。 她也不喜欢破坏规矩的家伙。 吟霖为他们让开了场地。 一声怒吼，坚岩斗士和车刃镰撞在一块。 维里奈的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她的坚岩斗士一连经历了三场战斗，已经是强弩之末。 果然，在车刃镰的攻击下，坚岩斗士勉强支撑了几分钟，终于还是倒下了。 “让我们用掌声欢送维里奈，她已经做到了最好！”炽霞大声道。 “星星花，你是最棒的！” 看着为自己鼓掌的观众们，维里奈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她朝着台下鞠了个躬，毅然决然的离开了擂台。 她已经做到了最好，问心无愧。 “小维里奈，来奶奶这里。”人群中，花店的林素奶奶居然也在观战，她朝维里奈招手。 看得出来，她很开心。 维里奈在林素奶奶的带领下离开了比赛，所有人的目光重新转回台上。 聚焦在吟霖和这个半路杀出的男人身上。 男人没有自报家门，显然也是一名共鸣者。 看来接下来，就是他和吟霖的战斗了。 当所有人都这么想时，男人做了一个让人意外的举动。 他目光看向评委席：“既然可以自己选择对手挑战，那就不如再玩大一点。” 他伸出手指向评委席上：“我要挑战评委！” 第71章 我有个老弟 观众顿时沸腾起来。 “这个人，好狂啊！”有人质疑道。 “狂也要有狂的资本，没看到那头车刃镰是巨浪级声骸嘛？”有人表示肯定。 “这……恐怕不合规矩吧？”凌安看向景烛。 哪有挑战评委的道理。 而且这个人，给他的感觉怪怪的。 像是特意为了挑战评委才上台的一样。 男人朝吟霖说道：“你有没有意见？” 吟霖脸上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抱着手退后两步，一副看乐子的模样：“我没意见。” “你看，连我的对手都没有意见。” “这未免也太……” 凌安刚想说几句，话还没出口就被炽霞打断了。 只见炽霞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好，我同意了！” 凌安一愣。 这是什么？ 主教练正在热身？ 看得出来，光是解说已经满足不了炽霞的热情了。 她此刻非常想要英雄登场一下。 “年轻人就是有活力啊。”凌寒奶奶忍不住赞叹道。 看见凌寒这副模样，景烛立马知道该来事了。 果断同意道：“我赞成了。” 一共就五个评委，眼下除了他和潮妹，已经有三个人投了赞成票。 他还能多说什么？ “让我上吧！”炽霞跃跃欲试道。 擂台上，男人的手指一移，低声道：“不是你，我要挑战她！” 他的手指，牢牢指在潮妹的方向上。 潮妹也忍不住一愣：“我？” “没错，我要挑战你！”男人果断无比。 很明显，他就是冲着潮妹来的。 评委席上，潮妹双手一摊表示无奈：“好吧。” 只是可怜评委兼解说的炽霞顿时蔫了下去。 她还以为自己能有出场机会呢。 男人站在台上，车刃镰霸气的矗立在身前：“来吧，漂泊者！” “听说这位漂泊者很是厉害，我也早就想见识见识了。”台下有人忍不住说道。 “不知道她会召唤什么声骸？” 一个疑问，顿时充斥在所有人心里。 显然，比赛已经朝着不受控制的方向转变了。 但意外的是，现在的比赛比起之前要更有趣不少。 身为观众，大家就爱看乐子。 “来吧漂泊者，让我看看你会用什么声骸来对付我。”男人豪气道。 “好，如你所愿。”潮妹微微点头，嘴角微微一撇。 在这一个瞬间，凌安忽然感觉大事不妙。 一股隐隐的预感笼罩在他心头。 这股感觉简直不要太熟悉。 就像是上课的时候老师说要点名，即将点到自己的那种预感。 这种预感，往往不会出错。 果然，下一秒。 潮妹提溜着他的后颈脖，潇洒的甩了出去：“就决定是你了，凌安！” “我就知道！”凌安无奈的惨叫一声，稳稳当当的落在擂台上。 也落在所有人目光汇聚的中心。 “这是……凌安巡尉？” “漂泊者的意思是？” 潮妹这神之一手直接把所有人都给整不会了。 只见她双手抱胸一脸自信道：“没错，先过了凌安这关再说。” 台下有女生一拍掌道：“是了，据说漂泊者和凌安巡尉的关系很好呢！” “咦，这位小姐，你是怎么知道的？”同一时刻间，好几名路人发出询问。 “哼哼，这在我们今州猫猫教根本都不是秘密！”女生叉着腰，一脸自豪。 “今州猫猫教？就是最近很火的那个？” “听说这位凌安巡尉很强，不知道今天能不能见识到。” 已经顾不得观众们的惊讶了，台上男人感觉自己被侮辱了一般，眼神在凌安身上来回扫视： “也好，那就先解决了你。” 凌安这回是不行也得上了。 他望着对面一脸迷之自信的男人，重重的叹了口气。 你说你惹谁不好，非要惹潮妹。 老老实实挑战炽霞不行吗？ 这下好了，大家都不开心。 当然，除了一个例外。 那就是吟霖。 她正一脸期待的翘着长腿，手边放着一杯不知道从哪端来的饮料。 完全是一副看戏姿态。 男人似乎已经等不及了，低吼一声道：“车刃镰，上！” 话音落下，车刃镰跳上高空，朝着凌安落下。 蛛腿的尖端冒着寒光，笔直的砸下。 庞大的身躯和凌安形成鲜明的对比，不少人已经半眯起眼睛不敢直视。 “熊大，出来干活。” 凌安低声命令，一道金光射出，箭簇熊暴躁的嘶吼，宽厚的熊爪顶在跟前。 “我去，这位凌安巡尉果然跟传闻中一样，实力不凡！” 看见凌安召唤出箭簇熊，许多喜爱猫猫的观众顿时放下心了不少。 箭簇熊，巨浪级残象，性格暴躁。 尤其是凌安的这只。 本来它就属于一天要打三顿架的类型，结果被凌安关在葫芦里，天天被燎照之骑盯着。 是动也不敢动。 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它怎么能放过这次打架的机会。 箭簇熊暴怒的拍打自己的胸口，压在车刃镰身上。 “凌安的箭簇熊看起来要比车刃镰强大不少，凌安必胜！” 炽霞一声高呼，重新担当起解说的职责。 当然，她坚定的站在凌安这边。 “没想到居然真的有几分本事，可惜，不要以为我只有一只声骸啊！” 男人低呼一声：“出来吧，冥渊守卫！” “我去，又是一头巨浪级！” 冥渊守卫咆哮登场，冲向箭簇熊想要解围。 而此时的凌安，正蹲在地上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不紧不迫道：“熊二。” 第二头巨浪级箭簇熊紧跟着出现，气势比起第一头丝毫不弱。 一时间，擂台都有些不够用了。 靠得近的观众只能纷纷朝后退远。 “你！”男人面目显露狰狞之色，“好好好，有本事继续！” “继续就继续咯。” “磐石守卫，刺玫菇！” 男人紧接着竟然又连续放出两头巨浪级声骸，台下众人无不惊讶。 他立在擂台上，俯视着凌安：“还有吗？小猫老弟？” “没有了。”凌安摇了摇头。 确实，男人的巨浪级声骸储备不少，恐怕本身实力也不弱。 “那就认输吧，我的目标不是你。” “我是说，巨浪级的没有了。”凌安淡淡道。 “什么意思。”男人面露不解，旋即咧起嘴角轻蔑一笑，“难不成你要用轻波级的上场？” “不。”凌安摇了摇头道。 “我有个老弟，脾气比较大，一会你忍一下。” 第72章 天黑了 在男人一脸懵逼的目光中，凌安伸出爪子一指。 一道金光乍现，稳稳的落在擂台中央。 沉重压抑的气息顿时四散而开。 原本占据上风咆哮着的巨浪级声骸们，一时间呆滞在原地不动了。 与此同时，发呆的还有台下的观众们。 “喂喂喂，那是什么，你看到了吗？”有人朝身旁问道。 “这股气息，恐怕已经超出了巨浪级啊！” 一片沉默中，有引擎声轰鸣。 仿若战鼓般，一下下敲打在所有人的心头。 燎照之骑，登场！ “我淦！真踏马是怒涛级！”不知是谁惊呼一声。 “凌安……”评委席上，炽霞喃喃自语。 她忽然觉得屁股上莫名传来一阵辣辣的感觉。 这骇人的轰鸣声，这灼热扑面的烈焰。 她好像在哪里经历过一般。 燎照之骑带来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也太过震惊。 望着对面呆若木鸡的男人，凌安淡淡道：“你够资格吗？” 他无需多言，燎照之骑已经替他做出了回答。 犹如鬼火翘头般的压迫感，朝着一众巨浪级声骸碾压而去。 两头箭簇熊，熊大和熊二着急忙慌的回到了葫芦里。 直到燎照之骑车下的火焰将巨浪级的刺玫菇碾的粉碎，男人才终于反应过来。 他不敢置信的喃喃道，仿佛是为了说服自己：“不可能……这不可能！” 一滴滴汗珠不受控制的从额头流下。 紧接着，他发了疯似的从终端里唤出声骸，想要顶住压力。 一道道金光射出。 巨浪级的磐石守卫、紫羽鹭，冲向燎照之骑。 紧接着是轻波级的火鬃狼、遁地鼠。 一个接一个的，朝着燎照之骑扑去。 “我去，这趟真的值回票价了！”有观众赞叹。 这恐怕是只有在北落野前线才能看到的场景。 “别的不说，这凌安巡尉可真厉害啊，我算是知道为什么出名了。” “当然，猫猫万岁！” 同时，不少人找到刚才发声的那个女孩，询问今州猫猫教的事宜。 观众席的最前沿，吟霖眼眸直勾勾的盯着台上的凌安，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凌安好像总是能带给她不一样的惊喜。 她自顾自叹了口气：“这个小坏蛋，不知道还藏着多少秘密呢。” “冲啊，火焰摩托！”炽霞大叫一声，满脸亢奋。 台上，燎照之骑不语，只是一味冲杀。 男人肉眼可见的慌乱了起来，不复刚才的镇定。 他重重的拍了拍葫芦，最后射出一道金光。 是一只轻波级的寒霜陆龟。 显然，他已经被榨干了。 纵使他召唤出再多残象，对于怒涛级的燎照之骑而言也无非是割菜。 失败无非是时间问题。 这是层级上的压制，不是简单的依靠数量就可以打破。 所有人都明白这一点。 男人怒吼着，神色颇有几分癫狂：“该死的猫！” 台下，终于有人发现了不对劲。 只是比赛而已，没必要这么较真吧？ 众人疑惑的目光中，男人身上力量起伏不定。 他佝偻着身体，隐隐颤抖着，仿佛有什么积蓄已久的力量在积压。 忽然间，他仰起头嘶吼，从衣服下竟然又伸出两只手臂，扑向凌安。 彼时，燎照之骑还在清理场面。 一人一猫之间，毫无隔阻。 “不对，凌安快跑！”炽霞急切道。 吟霖也目光一凛，伸出手似乎想要阻拦。 但此刻，她们离凌安都有一段距离。 “提问，什么人会长着四只手？”危险在即，凌安不慌不忙道，“当然是残星会的造匠。” “是残星会！怎么混进来的？” “难怪他一开始要挑战漂泊者！” 台下顿时陷入慌乱，无数人朝着后方退去。 “哈哈哈哈，知道了又怎么样，自诩为正义的人们，我要替会监大人复仇！” 男人怒吼一声，已经贴到了凌安近前。 都怪这只猫坏了他的好事。 只是目光中，凌安依然没有丝毫要闪躲的意思。 只是继续道：“再提问，我为什么不避？” 是啊，他为什么不躲开呢？ 造匠的心底闪过一丝莫名的慌张。 他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别扭。 可是燎照之骑明明已经被拖住了，就算要解决完他的其他声骸，至少也要半分钟。 除非…… 他看向面前这只安如泰山的猫猫。 迎着造匠，凌安咧开嘴角，低声道：“因为，我还有一个老弟啊！” 嗡！！！ 一道钟声顿起，震的整个擂台都下沉了半寸。 接天的冰柱横亘在造匠身前，让他只能后退。 造匠抬起头，恍惚间发现这哪里是什么冰柱。 是一条覆盖着冰甲的巨腿。 只是这条腿的主人身体太过庞大，大到近距离一眼都容纳不下它的身形。 “这是……”造匠喃喃自语，面露惊恐。 天黑了。 因为鸣钟之龟遮住了头顶的天空。 阴影里，造匠瞳孔急剧的收缩。 海啸级的气势压的他有些喘不过气。 仰起的目光中，那形似巨龙的庞大阴影飞速朝他靠近，直至填满所有视线。 片刻后，凌安收起鸣钟之龟。 造匠原本站着的位置上，一块坚硬的人形冰柱立在那儿，栩栩如生。 “我去，刚才发生了什么？好恐怖！” 观众们来回扫视擂台，一个个惊骇未定般拍着心脏的位置。 对于一般人而言，他们并未发觉到刚才经历了什么。 只知道凌安巡尉和造匠站在原地不动，一切就结束了。 因为鸣钟之龟的体型实在是太大了。 出现的那一刻，整个擂台场地都坐落在它的腹部。 一般人看来，刚才只是天黑了一瞬，又亮起罢了。 就像人类捉弄蚂蚁，伸出手挡住它们头顶的阳光一样。 只有共鸣者，才能察觉到刚才那一瞬的海啸。 犹如山倾。 迷茫中，炽霞打破了寂静。 “让我们恭喜凌安，战胜了对手，同时也战胜了残星会的坏蛋！” 炽霞一语，立马给这件事情定了性。 无数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人们纵使不明所以，也纷纷鼓掌。 口中连连惊叹道：“我嘞个烧缸啊，这就是凌安巡尉的实力吗？” 第73章 爱是试金石 造匠被闻讯赶来的巡尉送进了监牢。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不过在监牢里，他应该会乖乖吐露心声的。 至少，现在他能够和残星会的会监坐一桌了。 虽然出了一点意外，不过造匠制造出的小混乱被当做了意料之外的乐子。 今州声骸训练大师赛仍在继续。 炽霞看向吟霖，目光灼灼：“这位吟霖选手，你也可以挑战评委的。” 吟霖眼神打量了一圈，最终落在凌安的身上。 她轻笑一声：“不敢，我可打不过他。” 眼见吟霖居然放弃了对战，台下观众顿时热闹起来。 “哇，要放弃了吗。” “废话，换你早跪下了，那位凌安巡尉简直强得可怕啊。” “话说，难道奖金要留给评委吗？” 议论纷纷中，凌安背过身朝着评委席走去。 或许是他刚才的表现太惊艳了，大家似乎都忘了他也是被潮妹强迫的苦力罢了。 既然造匠的挑战失败了，那他也是时候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了。 否则，这对于其他参赛选手，何尝不是一种绝望。 先不用说鸣钟之龟了，怒涛级的燎照之骑往擂台上一站，大家都不用上场了。 直接打钱就好了。 “看来我们的凌安巡尉主动退出了，那么依照规矩，由吟霖选手继续守擂！” 炽霞看出了凌安的意思，心领神会的宣布道。 “有没有谁，想要接着挑战擂主的？” 擂台上，比赛依旧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只不过已经和凌安没有关系了。 他脱离了原本的位置，此刻正被潮妹抱在怀里。 虽然这副样子被市民们看到可能有一丝的不妥。 不过想想潮妹的身份，再想想凌安的身份，一下就合理了。 毕竟是猫嘛！ “鸣钟之龟，你是什么时候降服的？”潮妹低声问道。 凌安舒服的扬起脑袋：“顺手的事。” “哟，还装起来了？”潮妹把凌安放在腿上，伸出手来作弄。 一时间引起不少羡慕的目光。 不知道是在羡慕凌安还是在羡慕潮妹。 凌安退出后，接下来的比赛少了几分看点。 再也没有怒涛级的声骸出现过了。 或许是那些强大的共鸣者们，也不缺比赛的这十万贝币吧。 值得一提的是，在吟霖接连打败了两个对手之后。 某位小道士扛着音响就上了。 意外的是，鉴心和吟霖的声骸居然斗了个平手。 这段时间鉴心在城外一边战斗一边培养自信，倒是收集了不少厉害的声骸。 最终，在炽霞的宣布下，第一届的今州声骸训练大师赛，以吟霖和鉴心的平手而告终。 双方各取一半奖励，成为赢家。 看上去虽然有些不正规，不过观众们也都习惯了。 毕竟整个比赛从头到尾都处处透露出意外。 就当是看看了一场热闹，人群逐渐散去。 凌安将目光投向景烛和凌寒奶奶。 毕竟比赛是景烛花钱办的，要是凌寒奶奶还不买账，那他也没办法了。 评委席上，凌寒沉默不语。 没人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景烛脸上一时有些慌乱，寂静中，凌寒缓缓开口道：“刚才那头残象，可真强啊！” 景烛连声回道：“是啊，你喜欢吗？” 凌寒奶奶先是点了点头，随即又摇头道： “只是……让我回忆起年轻的时候，在战场上的那些事情啦……” 他们二人，曾经都是历经战斗的战士。 只是如今年纪大了，退休了。 “没什么事就好……”景烛话音未落，如遭雷劈般木讷的看向凌寒奶奶。 就连动作也变得迟缓起来。 “凌寒，你终于记起来了？”景烛苍老的声音喃喃道，眼眸里泛起浑浊的泪光。 凌寒笑了笑：“这年纪大了就是不中用了，辛苦你啦老头子，忙东忙西的。” “不辛苦，不辛苦！”景烛如蒙大赦般，握着凌寒奶奶的手。 事后，炽霞向凌安和潮妹解释了一切。 景烛和凌寒这两位老人一直就是老伴。 只不过后来凌寒奶奶老了，这人一老身体机能和过去的暗疾就开始发作。 莫名的，凌寒开始把景烛这个老伴忘了。 一次，两次……十几次。 每一次凌寒奶奶把景烛忘了，景烛就跟个厚脸皮的年轻人似的，一遍一遍重新追求凌寒奶奶。 他知道她最爱什么花，最爱吃什么菜，最爱看什么乐子。 他也知道人年纪大了，还像年轻人一样追爱有些别扭奇怪。 不过景烛不在乎。 “这是第几次啦？”凌寒奶奶脸上有些愧疚和不好意思。 如果不是刚才鸣钟之龟那道钟声有些刺激到她，这一次说不定不知道还要多久她才能记起来。 一个人，一次又一次去重复的追求另一个人，是一件很累的事情。 尤其当这个人，还是个风烛之年的老头子。 但。 对于他俩而言，爱是试金石。 越轮番敲打，越显真实宝贵。 景烛苍老的手搭在她的手背上，一脸笑容道：“第一次。” “别骗我啦老头子。” “呵呵，真的是第一次，下次也是第一次，永远都是第一次！” 望着两位老人家的身影渐渐远去，凌安忍不住道：“什么铁树开花，这不是很会说情话嘛。” 潮妹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这叫真情流露，和后天学的能一样嘛！” 听着潮妹的话，凌安默默点了点头。 毫无疑问，不惧世俗目光的景烛爷爷是真男人。 可以一把年纪出城抓声骸、摘夜息香，说着蹩脚的情话，可以办一场盛大的声骸比赛哄人开心。 不惧世俗的人是可贵的。 就像塞尼奥尔一样。 人群渐渐散去，白发的青年和粉发的萝莉朝着凌安和潮妹的方向迎了过来。 “你们，怎么还在？” “呃……这个。”秋水挠了挠头，灵机一动道，“因为安可贪玩！” “秋水撒谎！”安可气鼓鼓的踮起脚。 “安可，不要拆台！” 看着这一对活宝，潮妹无奈道：“是上次稷庭遗址的事情？” “没错！”秋水打了个响指，掀开墨镜看了一眼凌安道。 “小猫，你也可以来。” 第74章 溯洄雨 怨鸟泽。 当潮妹和凌安来到秋水留下的坐标位置时，映入眼帘的是稷庭的遗址。 和站在山坡边的秋水与安可两人。 “大河之水天上来……”望着下方的风景，秋水忍不住赞叹道。 安可立马接上了她的话头，跟着吟道：“安可肚里能撑船。” “好诗，真是好诗啊！”身后，凌安忍不住夸赞道。 “你们终于来了，我们可是等的好苦啊。”秋水依旧是那一副玩世不恭的语气。 “胡说，明明可以跟猫猫一起，秋水非要自己先走！”安可专业拆台。 “嘿嘿，不说这个，关于稷庭你们知道多少？” 凌安和潮妹对视一眼，纷纷摇头。 “好吧，看来还是需要我来给你们解释。” 秋水伸出手指一推墨镜： “稷庭是一个非常神秘的科研组织，虽然以机关术而出名，但真正值得一提的，是他们形形色色的古怪实验。” 凌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当初在焚焰海，就是依靠稷庭曾经留下来的研究成果——爆裂长枪。 才打破燎照之骑焚焰花的护盾。 这个组织的实力不可小觑。 “最为神秘的是，就在某一天，稷庭组织的所有成员咻的一下，全部消失不见！” “哦？他们去哪了？”潮妹好奇道。 秋水神秘一笑道：“据那位稷庭的神秘教授留下来的最后一句话，是这样说的——” 几道目光纷纷看向秋水。 只见他风骚的张开手，扬起下巴：“想要我的实验成果吗，去稷庭遗址吧，我把我所有的财富都放在了那里……” 闻言，凌安皱着眉看向秋水。 你这个稷庭的神秘教授，以前不会是当海贼的吧？ “现在明明还早，秋水为什么要讲睡前故事？”安可戳着下巴疑惑。 “这不是睡前故事，这是历史！”秋水认真道。 “好吧，不如直白一点，为什么一定要我们一起回收你所谓的数据信标。”潮妹直接道。 她抱着凌安，不像是来做任务，倒更像是出游的。 安可围在潮妹身边打着转，眼巴巴的看着她。 “大姐姐，能不能让安可玩一会儿，就一会。”安可指着凌安道。 “这一次就算卖萌也没有用了哦。”潮妹手里用力，又把凌安往怀里挤了挤。 好吧。 这是原则问题。 对于潮妹的疑惑，秋水思索了片刻后道：“这个嘛，其一是为了向你展现诚意，这其二嘛……” “其二？”潮妹怀疑的目光看向秋水。 秋水一仰头，道：“有免费的打手，不用白不用不是？” 闻言，凌安和潮妹的脑袋同时一撇，目光之中有质疑也有无奈。 一人一猫的反应出奇的一致。 果然，在贱兮兮这方面，秋水还真是从不让人失望。 “我希望结束之后，你能提供一些真正有用的消息，情报商人。” 潮妹静静的看了他一眼，朝着面前的稷庭遗址走去。 秋水讪讪笑了笑，摸着后脑勺跟了上去。 潮妹怀中，凌安本来正舒舒服服的躺着，忽然感觉到一丝微妙的感觉。 抬头看去。 明明是白天，天空之中乌云却开始汇聚。 一片阴沉之色。 乌云距离地面靠的极近，仿佛压在人头顶上似的。 心中传来一阵紧迫感。 好像有什么大事就要发生了一样。 稷庭遗址，大门处。 “铛铛，经典解密环节！”秋水一个滑铲来到大门处，介绍道。 他故作潇洒的拍了拍面前的大门机关，悠悠然叹道： “稷庭的安保措施就是严格，就算人都消失了，大门还紧闭着，不愧是最神秘的科研组织！” 当凌安习以为然的准备点头时，安可再度拆台道： “胡说，明明是秋水上次不小心触发了安保系统，大门才重新关上的吧！” “安可！”秋水连忙捂住安乐的嘴，笑眯眯道，“小孩子不懂事，乱说的。” 紧接着他附到安可耳边，低声道：“安可，下次给我留点面子。” “漂泊者，你看这机关……” 秋水话音未落，大门忽然传来一阵咔咔的响动。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凌安在机关上摆弄了几下，随即大门竟然开了。 潮妹深深地看了秋水一眼，把凌安揣回怀里，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种机关，凌安都能轻松解决。 秋水尴尬的笑了笑，望着凌安打趣道：“我俩认识的，当年考试的时候他坐我旁边……” “秋水别玩啦，快来看看这是什么？”安可的声音打断了秋水。 大门开启之后，一个巨大的仪器出现在众人面前。 仪器释放出无形的力场，力场之中，一颗颗水珠稳稳的悬停在空中。 秋水打量着仪器，忍不住惊讶道：“稷庭这帮家伙，竟然在研究人工制造溯洄雨。” “溯洄雨？”这回轮到凌安开始好奇了。 “没错，溯回雨来自天空海，本质是一种高密度回音能量，沾染到溯洄雨之人能够看到昔日在雨中发生过的一切事物的幻影。” “这么说来，稷庭是想要通过制造溯回雨，以此来复现过去的某个事物？” 聪明如潮妹一下便找到了问题的核心。 “现在看来，是的。至于到底是什么事物，恐怕答案就藏在这遗址之中。” 望向遗址内部，一个个房间被屏障隔阻。 “这样子，我们分头行动，互相寻找线索，如何？”秋水提议道。 “安可同意了！” “我没意见。” 接受了秋水的提议，潮妹开始在内部搜索起来。 对于这种搜查工作，凌安兴致恹恹。 简单的事情还是交给潮妹出手就好。 他会提供除了帮助之外的一切支持。 “黑咩白咩，快帮安可找线索。” 几人忙碌起来，凌安则懒洋洋的趴在栏杆上。 “这里有几本笔记，让我看看……” “遗址的这批人，似乎是从稷庭总部脱离出来的……想要通过溯洄雨复现……某种神迹？” “他们居然和残星会也有交易！” 某一瞬间，凌安敏锐的感觉到，遗址的下方传来一丝不正常的波动。 有一道频率，正在诉说着饥饿。 遗址内部，传来安可稚嫩的声音。 “怎么回事，还没有找到线索吗？黑咩白咩，再探再报！” 第75章 雨夜 这场雨，越下越大了。 北落野的前沿营地里，忌炎伸出手，任由雨滴落在掌心。 距离岁主【角】预言的那个时间越近，他的心也越发波动起来。 鸣式的复苏，事关整个今州的生死存亡。 更何况此时此刻，岁主消失，令尹不在今州城内…… 现在在场唯一能拿定主意的，只有他，夜归将军一人。 论起地位来，他也算得上是上位者。 处在这样的位置上，他本应该平和而稳重。 本应该……如此。 只是。 忌炎抬头，目光落在黑云之中。 他永远忘不了那个雨夜。 那个名为弯刀之役的雨夜。 彼时身为军医的他，见证了一幕幕生死，直到麻木。 他们面对的敌人，是代表战争的鸣式，无相燹主。 可叹。 无相燹主催人亡，弯刀之役泪断肠。 有太多的人没能逃出那个雨夜。 死去之人的灵魂被困在雨中，幸存者的余生也摆不脱那场雨夜的回忆。 但，所有的一切，都将在今日终结。 雨势越下越大了，周围渐渐起了雾气。 距离预言的那个时刻，已经近在眉睫。 身边，有夜归士兵前来汇报情况。 “将军，目前可战斗人员还剩五百人，全部已经服用抗溯洄雨的药剂，队员们都反馈幻觉明显减少了……” “不过还是有一些老兵，声称自己能够看到溯洄雨的幽灵。” “无妨，对于曾经经历过那场战斗，亦或是此刻情绪强烈之人，药剂的作用终归有限。” “那接下来……” “传令下去，等待雨停，进军北落野！” 忌炎如往常一般发号施令。 士兵接了命令，匆忙退下。 他的心里，也惴惴不安。 纵使夜归军经过忌炎的改良后，减少了普通士兵的数量，形成以共鸣者为主的精简队伍。 但弯刀之役给今州留下的阴影，实在太重。 直至今日，今州依然没能从这阴影中走出。 忌炎在营地之中漫步，他等这一刻，实在等待了太久，太久。 可是三年，说起来漫长。 如今回想起来好像又只是一瞬。 每个夜里，从战场上归来，他都不免想起三年前的那个雨夜。 前任夜归将军哥舒临独辟前路，与无相燹主交锋，不知所踪。 彼时的他身为军医，和同袍们陷落在铺天盖地的残象潮之中。 人们都说，医者仁心。 看着同袍们一个接一个的在自己面前倒下，他如何能不心痛？ 今州这两个字。 说起来很大，其实也很小。 他自小在今州长大，夜归军里的每个人他都熟识。 一个个夜归战士，是谁的兄弟，谁的儿子，又是谁的丈夫？ 他如何能不知道？ 只是在那个雨夜，他们都变成了尸体。 尸体，无言。 医者，无方。 那些死去的同袍们…… 再见，已是“幽灵”。 是什么时候呢？ 忌炎环顾营地。 破阵营里，似乎多了一些人。 他们彼此交谈，犹如无物。 “是我的错觉吗……雨……雨在往天上倒流！是溯洄雨！” “不知道这次打完，还有没有机会再回去参加竞渡会……” “这天工研发的黑石武器可真厉害啊，像我这样的普通人都能发出如此大的威力……” “残象，该死，好多的残象……” 忌炎摇了摇头，看向前方。 一名士兵正朝他开口交谈。 “将军，装备已经修缮完毕，发放给共鸣者……” 士兵的声音渐渐微弱，颤抖。 “……剩余的普通士兵也已经全部就绪，相信这场战斗一定能胜利……” “哥……哥舒临将军……” 忌炎猛然抬起头，士兵浑身笼罩着淡淡的雾气，逐渐消弭。 是啊，曾经受溯洄雨影响越深的人，见到的“幽灵”也越发真实。 他怎么会忘了自己呢？ 想到这里，忌炎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回头。 身后，一道挺拔的身影，静默的注视着他。 哥舒临。 忌炎皱起眉头。 果然，这场雨的影响，已经越来越深了么。 沉默中，哥舒临的声音传来。 “溯洄雨只可能复刻出往昔的景象，我绝不允许我的士兵们，被区区幻觉所带来的恐惧支配！” “我，会为所有人开路！” “这一次，我要奠定今州的基石，消灭笼罩在今州头顶恒久以来的阴影！” 三年了。 这声音听来依旧没有丝毫变化。 还是一如既往的果决，坚定，仿佛前面就算是钢是铁，他也能斩断。 忌炎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但还是没有张开口。 幽灵。 是对往昔景象的复刻和具现。 同过往争辩是没有意义的。 他早已经做出了选择。 即使回到三年前，他也依旧会这么做。 任何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即使是他，是哥舒临，也不例外。 或许当初，拼尽所有朝着无相燹主一战，结局是否会有不同？ 没有人能知道。 身为夜归战士，早在上战场的第一天，他们就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上至将领下至士卒，无一人不与残象殊死拼杀。 夜归战士，从来无惧死亡，只怕死得无所。 当年的哥舒临在赌一个结果。 赌赢了，今州从此安宁百世。 赌输了，今州往后不复存在。 战争向来是残酷的，是死或生的博弈，是只有结果的残酷现实。 他和哥舒临，只是做出了不一样的选择。 想到这里，忌炎终究还是张开了口。 他看向面前的幽灵，目光坚定不移。 “你马上就会看到了，哥舒临。” 话落，忌炎朝着前方走去，他穿过面前的幽灵，声音响彻整个破阵营。 “全军戒备，溯洄雨即将进入第二阶段，所有战士准备迎接残象潮！” “是！” 几百道声音，组成一阵雄浑的应答。 忌炎回头望去，哥舒临的幽灵已经消弭无形。 他心中思绪渐起。 早在今州令尹今汐还未即位之时，他就已经就任夜归将军。 也正是早在那时，角就已经做出了预言。 “月相完满之时，你将协助一位归来之人，直面鸣式……” 望着面前的空空荡荡，他低声似是询问：“当年……角是否预言了你一定会胜，才让你不顾一切也要前进？” 他心中没有答案。 只是看向夜空。 一轮诡异的满月，沉重的压在天穹。 第76章 鸣式，复苏了 另一边。 怨鸟泽，稷庭遗址。 “机关解开了！” 安可望着启动的中央电梯，兴奋的转着圈圈。 “怎么样？有从这里残余的影像里找到关于你的线索吗？”秋水向潮妹问道。 站在中央电梯内，潮妹摇了摇头。 但凡她目前所遇到人或物，一个接一个的，全都是谜语人。 她低下头，伸出手顺了顺凌安的毛发。 果然，只有怀里的凌安实打实的令人安心。 咔！轰！ 中央电梯启动，缓缓朝地下落去。 一瞬间，他们被黑暗笼罩。 随即一阵昏暗的灯光亮起，将眼前的巨物照亮。 “这是……” “没错，这恐怕就是这群稷庭的家伙，正在造的东西了。”秋水肯定道。 一头由无数零件组装而成的机械个体，吊在头顶上。 身躯在灯光的映照下散发出骇人的光泽。 凌安微微蹙起面庞。 这恐怕就是他刚才在稷庭内部感知到的东西了。 “哇，好大的铁皮怪兽！”安可惊呼一声。 “数据信标的信号源就在这聚械机偶身上，莫非被它吞进去了？”秋水摸着下巴疑惑道。 “让安可看看！”安可蹦跶着跳到聚械机偶下方，努力仰起脑袋打量。 “喂，安可！”秋水慌张道。 忽然间，吊着聚械机偶的支撑臂开始抖动。 秋水连忙冲上前，一把将安可拉了回来。 下一秒，聚械机偶坠落在地。 整个稷庭也为之震动。 “它复苏了！”秋水急忙提醒。 话音未落，一道漆黑靓丽的身影就从他身侧冲了出去。 秋水一阵恍惚，看向潮妹原本站定的位置。 只有凌安待在那里，无奈摊手。 人狠话不多，说的就是潮妹。 “愣着做什么，一起来！”潮妹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秋水恍然一笑，掏出双枪。 “黑咩白咩！”安可张开双手蹦跶着冲向聚械机偶。 身为黑海岸的客卿，虽然平时不着调了一点，但如果小看了他俩，那才是失误。 “这个大家伙，是稷庭仿照所谓的神明投喂出来的怪物，数据、频率乃至机骸都曾经是他的食物，不要小看它！”秋水提醒道。 战场之上，雷霆纷飞。 “那个……凌安，你那什么两个老弟呢？” 闻言，凌安也无奈的笑了笑：“老弟在休息。” “什么鬼，还需要休息的吗？”秋水一愣，“算了，果然还得自己……” “不过。”凌安忽然道。 “不过什么？” “刚好我有空。” 在秋水疑惑的目光中，凌安身形一震，赤金流火骤然席卷。 真要论起战斗的声势来，凌安自信不逊色于任何人。 火焰波动着，让人看不清他的真身，只有一只手臂从流火中探出，凝出长枪。 隔着墨镜似乎都能察觉到秋水的惊讶，他嘴巴微微张大。 忽然想起一个常识来。 所谓的老大，总归是要比小弟强的。 不然如何来的地位区分？ 下一秒，凌安配合潮妹的攻势，掷出长枪。 原本还有些昏暗的地底顿时通明。 被稷庭投喂出来的聚械机偶实力的确不菲。 但很可惜的是。 它现在所面对的，没有一个是正常人。 甚至其中还有一个不是人…… 不出片刻，聚械机偶便被拆分成数十块，倒在地上。 潮妹将手中迅刀归鞘，动作干净利落。 秋水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无奈的喊着让安可不要来回蹦跶。 “小猫小猫，比黑咩白咩还要厉害！”趁着潮妹不注意的功夫，安可终于得手。 将回到猫猫形态的凌安举过头顶飞奔。 “看来，让稷庭人神秘消失的罪魁祸首，就是它了。”秋水分析道。 潮妹也赞同的点了点头。 这里的稷庭成员为了仿制出过往得见的“神明”，以频率、数据乃至机骸为食粮，投喂出了这么一个怪物。 结果显而易见，养鬼者终被鬼噬。 稷庭成员自己也变成了它的食粮。 “有没有觉得这个大家伙有点眼熟？”凌安悬在安可的头顶上，大声问道。 潮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上次在归魂互助会……” “没错，偃师曾经的那座机械构造体，和这家伙很像。”凌安十分肯定，随即他朝身下道，“安可别转了！” 小孩子真是太活泼了。 怪不得很多猫猫都不乐意和小孩一起玩。 “这么看来，恐怕这一切都和残星会脱不了干系。”秋水沉吟道。 “还真是哪哪都有他们的身影。” 剿灭了聚械机偶，秋水从残缺的身体中回收了数据信标。 他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目光和潮妹对上。 墨镜之下，他微微一笑：“关于你，我无法知道更多，但有一件事可以确定。” “什么事？” “你并非第一次苏醒，此前苏醒的地点，就在黑海岸！”秋水肯定道。 “黑海岸……”潮妹低声自语。 这个神秘的组织，哪怕它的成员已经在自己面前有过接触，但却仍然披着一层神秘的面纱。 “没错，我们最大的职责，就是观测和预测能够覆灭文明的悲鸣，乃至鸣式的复苏，怎么样，感不感兴趣？要不要加入我们？” 秋水说着，目光看向凌安：“小猫，你也可以来哦。” “没错，安可可以作证，鸣式是大坏蛋，秋水和安可是正义的伙伴！” 沉默了片刻，潮妹摇了摇头，一行人朝着遗址外走去。 秋水也不气馁，只是自信道：“黑海岸的大门，永远为你们敞开。” 来到遗址外，天色似乎比之前要暗了不少。 “这样一来，我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秋水说着，忽然停下。 目光看向四周。 下雨了。 一颗颗水珠，仿若悬浮般凝滞在空中。 他缓缓转过头，看向凌安和潮妹，面容之中有藏不住的震惊。 “我有没有和你们说过，溯洄雨形成的三个阶段？” 凌安摇摇头，面露不解。 “在第一阶段，溯洄雨和平常的雨水并无二致，但第二阶段，就如同此刻，名为悬停。” 他们的身边，无数水珠悬在空中，形成一道奇观。 “恐怕第二阶段的形成已经有一会了，这意味着爆发残象潮的第三阶段，已经开始了。” 秋水的声音微微颤抖，似乎预见了某种可怕的可能性。 他话音刚落，在同一瞬间，凌安和潮妹的终端同时传来通讯。 终端里传来秧秧无比迫切的声音： “凌安，漂泊者！今州……被残象潮攻击了！” 凌安赫然抬头。 夜空中，一轮诡异的满月静默的悬在天穹。 望向满月，阵阵异样的波动传来，让他的真身一时难以压抑，忍不住震颤。 鸣式，复苏了。 …………………… 大鸣王朝大厦将倾，天下正值危急存亡之际；急需皇上回归朝堂登基执政。 速速找拾方药房的“蔻蔻”小姐登基：琪亖遛亖依呜久呜凌。 告诉蔻蔻小姐你的答案是：大哥 第77章 残象攻城 诡月横空，暴雨逆流。 月相满溢，散发着迷离的淡紫色光辉。 月下，一名女子手中握着彼岸花，轻轻阖眸。 她站在最高处，诡月的光辉洒落。 在这犹如梦幻一般的场景中，女子轻轻摆动双手。 手中的彼岸花犹如指挥棒一般，随着她的动作在夜幕中摇曳。 她的面色柔和，看起来温婉而柔弱。 只是。 随着她手中彼岸花的摇曳，一头头狰狞的残象缓缓凝聚而出。 这令人惊悚的一幕，女子却仿佛站在维也纳金色大厅的最中央，静默的指挥着她的残象乐队。 千万头残象，无言而冷漠。 朝着今州前行。 另一边。 赤金色的摩托在边野疾驰。 凌安和潮妹默不作声。 诡月悬在头顶，压的人像是要喘不过气。 似乎是为了强调鸣式复苏的严重性，秋水透露了一个极为不妙的消息。 已经有地区在鸣式复苏后被摧毁了。 鸣式。 绝非单单以强大二字可以形容。 它生来就仿佛是为了摧毁文明而存在。 是悬在所有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如今这把毁灭之剑，距离今州只有半寸之遥。 在凌安极速的加持下，今州城墙出现在视野之中。 一道巨大的防护罩已经将整个今州城包裹，隔绝在溯洄雨的影响之外。 一头头残象，正朝着城门扑杀。 城门处，两个和残象作战的熟悉身影映入眼帘。 “秧秧，炽霞！”赤金流火敛去，潮妹低呼一声，拔刀相助。 两头巨浪级残象在她刀下陨落。 “漂泊者，凌安！你们终于回来了，今州的情况不容乐观！” 秧秧急切道，沉着如她，也无法再继续保持冷静。 “什么时候的事？”潮妹环顾四周。 被斩杀的两头巨浪级残象，不过是扑向今州的残象潮中，微不足道的一粒沙。 近处、远处，更多的残象正朝着城门处杀来。 “溯洄雨形成后，残象潮便出现了！”炽霞双枪连射，目光焦灼。 此时此刻她终于有了几分巡尉的样子，朝着身后拱卫城门的众人道： “防护罩可以隔绝溯洄雨的影响，守住大门，绝不能让残象踏足，今州，绝不能破！” 身后的城墙上，是一排排身穿制服的士兵。 他们手中握着黑石武器的枪支，枪口咆哮火焰，奋力阻挡残象潮的步伐。 只是，铺天盖地的残象，实在是太多了。 低至轻波级，高至巨浪级，密密麻麻如同蚁群。 炮火刚清空面前，下一刻就立马被更多的残象填满。 “夜归军……” “夜归正在忌炎将军的带领下坐镇北落野，那里的压力，比我们更大。” 望着这一幕，凌安一颗心慢慢沉了下去。 毫无疑问，夜归是今州最强大的部队，几乎全部由共鸣者组成。 如今守卫在今州城外的，更多的是普通士卒，以及一些并不算强大的共鸣者。 他们只能依靠手中黑石武器的威力阻拦残象潮的攻势。 倘若城破，等待今州的，将是毁灭。 似乎是察觉到了凌安的想法，秧秧脸上努力挤出一个笑容，道： “这也是无奈之举，北落野是抵御无相燹主的门户所在，我们只能尽力守住今州，哪怕是用生命！” 她望向天穹。 如今那轮诡月月相已满，想来和三年前弯刀之役的景象已经一般无二了。 无相燹主，彻底苏醒了。 它的力量，影响着这场溯洄雨，激发出更多，更多，数之不尽的残象。 留在今州的，终究不是精锐。 甚至有很多人，压根没有参与过当年的弯刀之役。 数以千万计的残象，填满了整个边野，在无相燹主的催动下前赴后继，死而又生。 一股悲怆的情绪，正在战场上弥漫。 “这一次，我们……真的能赢吗？” 想到这里，秧秧目光骤然一紧，看向潮妹： “城内还有各方来援，不必太过担心，现在恐怕就是令尹大人所说的那个时刻了。” 那个时刻…… 潮妹环顾四周。 如今已经是被鸣式力量所增强的溯洄雨的完全形态。 倾落一切的暴雨，向着天空逆流。 头顶的天空，是犹如樊笼般笼罩着的，压抑的天空海。 “这里就交给我们吧，秧秧，你和漂泊者按照令尹大人的计划，去北落野寻找忌炎将军！” 秧秧和潮妹对视一眼，点头应下。 如今情况危急，不是推诿的时候。 潮妹看向凌安，目光透露出询问。 凌安从她怀中跳下：“你们先去，我稍后就到。” “好！”潮妹果断道，“注意安全。” 随即跟着秧秧，带了一队士兵朝北落野的方向驰援。 漫天的炮火与嘶吼中，凌安在残象潮中漫步。 他以猫猫形态，唤出赤金流火。 火焰席卷而去，所到之处顿时为之一空。 但仅仅只是下一秒，便又被数之不尽的残象填满。 身后，又多出了几个人。 “各位，瑞狮团来援！”少年的嗓音响起，目光投去他已经冲进了残象潮中。 不止如此，还有更多的共鸣者从城内赶来。 今州犹如战争机器般，开足了马力。 要和残象潮撞上。 余光中，一道绯光乍现。 丹瑾手持双刃，在残象潮中来回穿梭。 天宫的事务长桃祈，扛着大剑顶在前沿。 时至此刻，很多凌安熟悉的人，更多不熟悉的人，都在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努力。 “咦？你就是凌安巡尉，我是凌阳！”一旁，少年已经杀到了他的身侧。 “第一次见，雪豹你好，我是凌安。” “雪豹？”凌阳不解。 来不及思索，更多的残象已经扑了过来。 凌阳闭嘴不语，死死地顶在身前。 战况逐渐变得惨烈起来。 战场上，凌安看见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是几个之前在训练营见过一面的新兵。 看来今州的情况，比他想象的要更糟一些。 或许他也应该适当的展现一些力量。 火焰燎照他的周身，无冠者真身藏匿在赤金流火中，只是探出手臂。 突然。 一道震天撼地的波动，从北落野远方袭来。 无数人抬头望去。 那里。 一座接天的巨像缓缓起身，纵使相隔如此之遥，也压迫着今州全境。 第78章 溯洄雨的幽灵 “那是无相燹主利用兵器、建筑与岩石的残片拼凑出的巨大雕像，长久以来犹如巨人般在高空睥睨今州全境，它昭示着无相燹主的野心。” 负责防御工事的天工事务长，桃祈喃喃道。 “这座雕像，是无冠者的形态。” “无冠者？” “没错，无冠者是具化了战争行为本身的残象，而无相燹主作为代表战争的鸣式，二者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雕像出现的一瞬间，暴雨顿时变得更为猛烈。 无相燹主的力量，开始最大程度的增幅溯洄雨和残象。 无数残象组成的海洋，数量暴涨，犹如浪涛般侵来。 整个今州，在浪涛中摇摇欲坠。 这场雨，终于来到了最终形态！ 但凌安，只是默默地望着那座巨大的无冠者雕像。 周身赤金流火渐渐微弱。 他看向自己的手臂，语气中带着惊骇与落寞： “有什么东西……在影响我？” 仅仅只是一瞬间，凶猛的残象潮顿时来到顶峰。 鸣式生来似乎就是为了摧毁文明的脊梁骨而存在，所谓的文明，只不过是他的食粮。 在这样的存在苏醒之日，没有任何人能高枕无忧。 凌安感到一股奇妙的、不受控制的被压制感。 这感觉并非来源于外界，而是他的体内，他自己。 一股强烈的指引，正从北落野那座巨大的雕像中传来，吸引着他。 “该死，残象越来越多了，要顶不住了！” 今州城门，这里混战如泥沼。 原本还能维持的局势，在溯洄雨进入最终状态后，天平终于开始倾斜起来。 一名共鸣者刚解决完一头残象，余光中瞥见队友的身影。 还未来得及开心，“队友”挥起利剑，朝着他砍去。 他吓得大叫一声：“你做什么！” 但“队友”只是无声的，机械的重复着一遍遍挥砍。 无论他面前的是残象，还是人。 “是幽灵！幽灵出现了！”不知是谁大喊一声，提醒众人。 环顾四周，战场上突然多出了很多人。 有的默不作声，有的凄厉嘶吼。 唯一共同的是，他们都不分敌我的对所能触及的一切发起攻击。 “残象……好多的残象……” “我断路，你们快走！” “守住城门！” “离那些幽灵远点！” 一时间，活人与死去之人的声音在战场上交杂，分不清到底哪些才是有用的信息。 这些在溯洄雨中被复现的幽灵，如今就连外表也难以区分了。 “退至城门，先远离战场核心！”桃祈急切道。 她一边厮杀，一边开口解释：“溯洄雨的终极形态下，可以同时复刻出多个人记忆中的影像，本来，他们并不具备影响现实的能力…… 但在鸣式力量的催动下，幽灵会逐渐变得越来越真实，直到能对人类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这些过去的幽灵会不断重复攻击行为，对周围进行无差别攻击，注意识别！” 话落，桃祈的眉头皱起。 被鸣式力量所加持的终极形态的溯洄雨，其复现出的幽灵，已经与常人无异。 就连她也难以识别。 更何况其他人。 这场战斗，远比她，比令尹一开始要想的，更为艰难。 那些过往为了守护今州而死去的战士们，如今反过来，成为了捅向自己的尖刀。 为了减少伤亡，守城士兵和共鸣者开始逐渐朝城门聚拢。 今州的防护罩可以有效避免溯洄雨的影响，同时也不会受到幽灵的侵袭。 但，桃祈望向城外的四面八方。 目光所及之处，俱是残象的身影。 倘若不顶在城外，防护罩在残象潮中根本撑不了多久。 两难之下，桃祈的眉头紧锁。 “等会，那是什么！”有人望着远方，不敢置信的叫出声。 残象潮中，爆发出一股与其他残象截然不同的气息，朝着城门冲撞而来。 桃祈的瞳孔猛地收缩，怒涛级残象！ 她的心顿时沉到谷底。 无相燹主的权能，是吞噬并重组兵器的频率。 在这场溯洄雨中，残象是杀不完的。 死去的残象越多，死去的人类越多。 他们的频率会被重新转化，杂糅的频率越多，重组出的残象也就越强。 第一头怒涛级残象并非终点。 继续拖下去，将会诞生更多的怒涛级残象。 乃至海啸级。 没有人敢去尝试想象那一刻，会发生什么事情。 这就是鸣式，就是无相燹主的力量。 这就是恒久以来，笼罩在今州、瑝珑，乃至整个人类文明头顶上的阴影。 它甚至尚未现身，今州就已经陷入了完全的被动。 “集合火力，一定不要让那头残象靠近防护罩！”桃祈指挥道。 铺天盖地的炮火将半个战场都覆盖，残象嘶吼着，要将今州吞没。 桃祈指挥着，余光中看见一抹身影。 在万千残象中，凌安的身躯时而颤抖，时而燃起赤金色的火焰。 但凡靠近他的残象亦或是幽灵，都被灼的湮灭。 硬生生在残象潮中圈出了一块空地。 “凌安的状态似乎很不对劲！”炽霞敏锐的发现了异常，目光之中忍不住担忧。 她放声大喊，想要引起注意：“凌安！” 然而此刻的凌安，已经听不见外界之音了。 一道道杂糅交错的频率，在他脑海中波动。 仿若人格解体般，他捂着脑袋。 漫天溯洄雨中，凌安睁开眼。 一轮满月，填满了他的眼眶。 无相燹主，在呼唤他…… 不！ 是在呼唤这具身体。 一个震动着的声音在他脑海中来回激荡： “……母亲，需要兵器……” 发现凌安异常的炽霞顿时着了急，她呼喊着想要冲向残象潮中，却被桃祈拦下。 “你疯了！”桃祈望着炽霞。 “凌安看起来很不对劲，我得去救他！”炽霞果决道。 “残象潮中，十死无生！” “我不管，我只知道我必须得去！” 炽霞望着铺天盖地的残象，抿了抿嘴角，握紧手中双枪。 万一漂泊者回来后，看到凌安不在了，会很伤心吧。 还有白芷，秧秧，大家都已经习惯了和这只猫猫插科打趣的日子。 当然，还有她。 前方，凌安的光芒已经黯淡下去。 残象与幽灵将他的身形吞没掩盖。 炽霞抬起脚，下一刻，她目光震惊的看向残象潮中刚才凌安所处的位置。 那里。 一点金光。 正在飞速扩大。 第79章 黑云压城，甲光向日 金色的光芒刺破黑夜。 像一缕火焰，被投进残象潮的干草堆中，触之则燃。 数百头残象被分解燃尽，灰烬在溯洄雨中飘飞。 但金光依然没有停歇，直直的冲上高空。 犹如一把伟岸的光剑，斩入阴沉的天空海。 黑夜里，所有人的目光都牢牢的凝聚在金光上。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凌安通体遍布赤金流火，振出双翼扑向空中。 他的声音震颤不止，似在与谁怒吼咆哮：“我就是我，无人能够驱使我！” “那是……” 望着天空中那道燃烧着的仿若魔神般的身影，所有人心中都闪过一个疑问。 赤金流火蓬勃的跃动着，将凌安的真身照映的如同幻灭。 “是共鸣能力？还是残象……” 炽霞呆呆的愣在原地，嘴唇微微翕动，却说不出话来。 悬浮在天空的火焰中，那对双翼是如此熟悉。 纵使和印象中的颜色有所不同。 但她可以肯定。 她见过。 不止一次。 这熟悉的气息，这沉重的声音，这对双翼的主人！ 曾经不止一次将她从险境中夺回。 “凌安……”炽霞不敢置信的喃喃道。 升上天空海的逆流雨滴中，终有一滴从她的面庞滑落，坠在地上。 难怪……难怪他要遮掩身形。 难怪令尹大人和漂泊者如此信任他。 恍惚间，不知是谁惊声大吼：“海啸级残象！” 炽霞转过身去，思绪一息间绕了千百转，直到某一刻她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她高呼：“是凌安巡尉！” 她的目光始终无法离开天空中挣扎着的那道身影，他耀眼的如同一轮烈日。 炽霞紧握双枪，枪口朝着残象绽放火焰。 的确，她有时候是有一点笨笨的。 纵使有些人、有些事，早已经摆在了她的面前，她都后知后觉。 但眼下此刻，她必须比谁都要反应的更快！ 她的一对眼眸中倒映着那个在赤金流火中燃烧的身影。 身为今州巡尉，身为朋友，身为今州猫猫教的最活跃成员。 她相信令尹、相信漂泊者。 更相信凌安！ 悬在空中的凌安并没有要发动攻击的意思，只是独自扭曲挣扎。 这让守城士兵们顿时安心不少。 这样恐怖的气息，如果是敌人，他们绝无可能守住城门。 只是，虽然凌安巡尉被火焰包裹着看不完全真身…… 但为何外形看起来和全息投影中的某个无良boss颇有几分相似。 并且，他为何看起来如此痛苦？ 可是，他已经如此强大，还有谁能帮助他？ 雨仍在下。 地面铺满暗红的血渍。 又一头怒涛级残象在溯洄雨中诞生。 像一记重锤，落在所有人的心间。 有人找到桃祈。 “事务长，城门不能失守，大家黑石武器的核心都快撑不住了，一会让我进入残象潮中吧。” 桃祈望着这名普普通通的士兵，没有说话。 对方不是第一个来找她请命的士兵，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她身为天工的事务长，平日里时常忙碌，和这些普通的士兵鲜少交集。 守城的士兵中，有不少都是拿着黑石武器的普通人。 没有共鸣力，他们既无法完全发挥黑石武器的威力，也难以控稳黑石核心。 等到黑石核心超载的那一刻，迎接持有者的便是爆炸。 身为没有共鸣力的普通人，黑石核心的爆炸是他们所能绽放的最后余晖。 “还有机会。”桃祈望向天空中那轮烈日，拒绝道。 烈日之下，残象潮涌。 凌安挣扎着，某一刻，他的眼眸中露出一抹清明。 身下战局瞬间映入眼帘。 只是，他却无法完全控制自己了。 “凌安，凌安……不要害怕，我来救你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炽霞紧紧抿着双唇，脸上带着血痕，艰难的想要穿越残象潮的海洋。 在漫天遍野的残象面前，她独自散发着微弱的光辉。 她明白，她的实力太弱。 但很多时候，强与弱并不能决定一个人是否应该战斗。 更多的时候，让你提枪入险的，只在于你有没有重要的人。 只在于那个在乎的人。 混杂在战场上的幽灵难以分辨，而她居然是已经全然不顾危机了。 一道刀光，于黑夜中凌厉的乍现。 刹那间落在她的身后，血光迸射。 突如其来的痛苦让炽霞难以站立，一时间只能扑倒在地。 “炽霞！！！”几道怒吼从身后传来。 凌阳、桃祈，还有更多人扑向她，想要替她阻挡攻势。 入目，汹涌的残象填满了她的眼眶。 她闭上眼，明白大势已去。 从很久很久以前，一个疑惑就一直在炽霞心中： 那些在战场上战斗到最后一刻的战士们，临死前的最后一个念头在想什么呢？ 直至此刻，她心中终于有了答案。 炽霞张开口，轻声道：“我无悔矣。” 一片黑暗里，杀机降临。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声音突兀的响起，在战场上激荡。 轰！！！ 引擎轰鸣炸响！ 一瞬间，整个战场为之一寂。 摩托携卷烈焰，破开身前重重隔阻，来到炽霞身前。 一把将她拽到后座，朝着城门疾驰而去。 炽霞刚想睁开眼，就听见声音在耳边响起： “闭上眼，别看。” 这一刻，凌安的声音与很久之前便在她心中激荡着的声音渐渐重合。 她一如上次，努力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烫。” 城门处，无数道目光紧锁在凌安身上。 质疑、欣慰、感激、害怕，一切情绪都被隔绝在赤金流火之外。 那股异样的波动，那道贯穿空间的声音，再度于他脑海中响起。 鸣式，在暴力的呼唤他。 两头溯洄雨中诞生的怒涛级残象并未死去，它们已经来到城门近前。 凌安伸手拽下葫芦，挂在炽霞手上。 “帮我戴一会。”他如此说道。 葫芦中射出两道金光，落在两头怒涛级残象身前。 燎照之骑轰响引擎，朝着对手碾去。 鸣钟之龟敲响寒钟，山倾海啸横阻。 在无数不敢置信的目光中，燎照之骑与鸣钟之龟犹如两座屹立在浪涛中的礁石。 一瞬间便分担了大量的压力。 “凌安……”伤重之下炽霞面色苍白，但依然还是关心起凌安来，“你的身体……” 她感觉的到，凌安的真身在不受控制般震颤着。 似乎有什么磅礴的压力，正落在他的身体上，压制着他。 凌安摇摇头，目光眺望北落野，那是无相燹主的方向。 他冷声开口：“既然如此，那我便如你所愿，去去便是！” 双翼一振，他化作一道金光，犹如利箭般刺破苍穹。 突向北落野。 第80章 神都挡不住 北落野。 一头接一头残象于溯洄雨中诞生，连绵不绝的扑向荒石高地军营。 潮妹和秧秧正极速赶往军营，同忌炎汇合。 一路上，接连不断的残象意图阻挡她们的步伐，尽皆倒在潮妹手中迅刀之下。 “漂泊者，经过前方的无音区，我们就能抵达破阵营！” 秧秧面色中带着愁容，提醒道：“流息感应告诉我，前方的无音区里传来强大的气息。” 她目光谨慎，看向无音区。 这里遍布恐惧与血腥气味，显然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 溯洄雨中，死去的残象和人类越多，越有可能催生出更强大的残象。 “前方，好像有人！”潮妹看向无音区外侧。 一名奄奄一息的士兵，倒在地上。 看见潮妹和秧秧的身影，他死灰的目光中，终于复燃起一丝光亮。 “是……是云闪之鳞复苏了！”他喘着气提醒。 “先别着急，我给你包扎一下！”秧秧靠近他，想要先救助他的性命。 很明显，他的情况非常差，已经是吊着最后一口气了。 下一秒，士兵勉强伸出手把她推开，抬起的面庞上一片焦黑与血迹。 “我是荒石高地运输队的一员，云闪之鳞复苏，他们都死了……我清楚自己的情况，别把时间浪费在我这个死人身上，去前线找忌炎将军！” 他喘息着，起伏不定的胸腔慢慢平静了下去。 大战在即，时间比什么都重要。 他抬起的手缓缓坠了下去。 下一刻，一道紫色的雷霆骤然降落在无音区中央。 人形的恐怖残象，云闪之鳞降临。 它高大的身躯背后，是一片紫色单翼。 一对橙黄色的眼睛，看向潮妹的方向。 吞噬了荒石高地万千阵亡将士的云闪之鳞，实力直逼海啸级。 没有多言，云闪之鳞身形闪烁，在原地只留下淡淡的紫色雷霆。 下一秒，它出现在秧秧面前。 “小心！”潮妹上前挑开云闪之鳞利爪，将秧秧护在身后。 “我来对付它！” 潮妹厉喝一声，迅刀如闪电般出鞘。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在无音区中来回奔袭。 秧秧则在一旁掠阵。 前方就是军营，这是最后一道拦阻。 紫色的雷霆与金色的衍射之光纠缠不休。 潮妹目光紧锁。 她绝不能被拖在这里。 “不过区区怒涛级！”潮妹眸中，金色光芒猛烈的绽放，光芒包裹着迅刀斩下。 紧接着她伸出手，朝着云闪之鳞虚空抓握。 犹如空间破碎般，云闪之鳞倒飞而出。 它浑身缠绕着凶恶的雷光，一转身，扑向远处的秧秧。 高等级的残象从来不是无脑的蠢货。 吞噬了万千战士的频率，它们比一般人要更擅长战斗。 雷霆，刹那生灭。 云闪之鳞出现在秧秧身前，杀机毕露。 “小心！”潮妹急切之下，猛地掷出刀刃。 迅刀在空中破开雷霆，刺向云闪之鳞的身躯。 同时，一道稳重的声音也在无音区外响起。 紧接着是利刃划破空气的啸叫声。 一杆青绿色的长枪，携着无与伦比的威势射来。 平地起龙吟！ 长枪与迅刀几乎同时到达，一左一右斩进云闪之鳞的身躯中。 将它斩碎成破散的雷光。 远方来人，一头青绿色的长发，身着盔甲，高挺而立。 “忌炎将军！”秧秧惊道。 潮妹也看向他，刚才来援的长枪足以让人判断出他的大概实力。 “在下忌炎，夜归的现任将军，见过漂泊者。” 忌炎看向潮妹，言语之中满是客气与尊重。 “将军，你怎么在这里？”秧秧问道。 “破阵营的残象潮稍有平息，此处是你们必经之地，我感应到闪雷的气息便想着前来接应。” “此处不宜久留，只要无相燹主的力量依然存在，云闪之鳞便还会复苏。” “先回破阵营。” 军营中，夜归战士正在与一头接一头残象交锋，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面前。 与此同时，还有熟悉的音乐。 “鉴心？” “没错，正是小道，应邀前来帮助前线。” 鉴心一边回应，一边抬手运气将面前残象打飞。 “既然人已齐了，便赶快确定作战战术，只有消灭了无相燹主，残象潮才能平息。” 地形仪前，忌炎将战术制定的权利，全权交给了潮妹。 一番讨论过后，几人确定了讨伐鸣式的战略。 “如此，就由我、秧秧、鉴心和漂泊者组成突击小队，在其余战士的掩护下，突入腹地，直面鸣式！” 忌炎接连下令。 “空麟，你率领远程作战中队，为主战场提供火力支援！” “岳辉，你率领近战作战中队对敌人发起冲锋，为突击小队提供掩护！” “是！”一阵齐齐的应答。 忌炎一声令下，整个破阵营犹如机器般开动起来。 紧接着，他看向潮妹几人道：“无相燹主的真身位于那座巨大的雕像之中，处于地波气障的保护之下，要想直面它，必须先打破屏障！” 潮妹随着他的目光看向雕像，果然有一道紫色的巨大屏障包裹着雕像。 “为此，我们需要先夺回被残象潮占领的裂解炮——凿空，方能破开屏障。” “凿空？” “没错，那是今州建立之初用来抵抗鸣式的终极装备，其威力堪称毁天灭地。” 话落，终端传来莫特斐的通讯。 “忌炎，我已经成功和凿空的控制终端建立联系，凿空可以使用了。”通讯中，莫特斐肯定道。 “还有什么问题？” “凿空的充能装置遭到破坏，恐怕残存的能量只够一次轰击。” 闻言，忌炎眉头紧皱：“没有凿空，我们该如何破开地波气障？” “你放心，虽然残象破坏了充能装置，但这可是当初用来对抗鸣式的装备，仅凭现在的能量，也足以打开地波气障了为你们开路了。” “凿空的威力有这么大吗？”秧秧不解道。 莫特斐自信道：“这可是当年瑝珑的终极武器，要是把它全功率对着今州输出，估计能把今州城轰到天上去。” “如此甚好，凿空的炮台接近残象潮腹地，那里还有人在坚守，我们必须先夺回炮台！” 忌炎令下，突击小队朝着炮台的坐标赶去。 另一边，安放炮台的军营处。 最新一波的残象潮些微平息，军营里尸体横陈。 炮台的基座下，两个浑身血腥的男人靠墙而坐，显然已经力竭。 “东阳前辈，只剩我们两个人了……下一波残象潮最多还有三分钟。” 东阳望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同时也是夜归的战士，低声问道： “遗书，写了吗？” “写了。”年轻人喘着气道，“我不想死了之后一句话都留不下来，你呢，东阳前辈。” 东阳脸上浮现出怒色：“他妈的老子没写！” “东阳前辈，你说脏话了。” “老子都要死了，还不能他妈的讲两句脏话？艹，后悔了，早知道就他妈的写两个字了。” “东阳前辈，你说这什么凿空真的有用吗？” “当然有用，这可是真家伙，也就是这东西，才值得兄弟们死也要保住。” 话音落下，东阳的脸上浮现出藏不住的落寞。 破阵营的支援，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到来。 兄弟们，早都已经死了。 只剩下他和不认识的后辈，准备做最后的挣扎。 “这样啊……” 年轻人擦了擦眼眶里的血，抬头望向炮台。 随即落寞的低下头。 差点忘了，他已经看不见了。 在上一波的残象潮里，他失去了双眼。 “大家都说鸣式很强，像神一样，东阳前辈，你见过鸣式吗？” “没有。”东阳吐了口血沫，“鸣式又怎么样，神又怎么样？” 他望向兄弟们用命守下来的炮台，咧开嘴笑了笑。 “这凿空可是当年今州建州的时候就在了，听说光耗资就至少在几千万。” “那么多钱，肯定很厉害。” “是啊。很棒的，几千万的货色，他妈的花了那么多钱的东西，神都挡不住！” 沉默。 “东阳前辈，你怎么不说话了？” “怎么？怕了？” “嗯，什么都看不见，我怕的要死。东阳前辈，你说我是不是很胆小？” 远方，传来震动。 又一波残象潮，到了。 东阳把黑石枪支放进年轻人手里，替他端正方向。 “还有力气开枪吗？” 年轻人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铺天盖地的残象，涌入炮台军营中。 它们的面前。 站着两个男人。 第81章 王从天降 数十头残象，围着东阳进攻。 身为炮台军营里唯一还有完整战斗力的人，他理所应当的在最前方吸引火力。 一头巨浪级残象扑来，在他身上留下深深的抓痕。 “他妈的。”东阳怒骂一声，抬起长刃格挡。 太多了。 简直像杀之不尽的蝗虫。 东阳面色苍白，浑身浴血。 余光瞥向身后。 年轻人扛着黑石枪，疯狂咆哮着射击。 他的声音，一时盖过了残象。 看不见的时候，只有声音才能给自己壮胆。 “这个家伙。”东阳咧嘴笑了笑，却又牵动了伤口。 他怒目而视，看向面前排山倒海般涌来的敌人：“他妈的老子跟你们拼了！” 这时，身后传来年轻人的声音：“东阳前辈，你在哪？黑石核心要顶不住了，给我指个方向！” 黑石核心超载后，会引发爆炸。 他要在最后的时间里，找到残象潮的密集处，抱着黑石武器冲进去。 但他看不见，只能依靠东阳。 东阳撇了撇嘴角，露出一抹苦涩。 一头残象撞来，将他扑倒在地。 他放声怒吼：“就在我这！” 有声音，就可以分清楚位置。 但年轻人也发出怒吼，就连咆哮的枪声也遮不住：“我会把你也炸死的！” “一起死！” 东阳望着面前越来越近的阴影，怒目圆瞪。 他已经彻底力竭了。 刚才的撞击中，不仅牵扯拉大了身上的伤口，同时也撞断了他的一条手。 他已经爬不起来了。 “好，他……他妈的我来了！” 年轻人生涩的爆着粗口，揣着滚烫的枪支冲向东阳。 这就是最后一刻了。 他很害怕。 本能的想要闭上眼睛。 可是他已经瞎了，闭不闭眼都是黑暗。 眼眶中流淌的，不知是血。 还是泪。 只是，在这一刻，已经都不重要了。 他跌跌撞撞的奔向声音来处，什么都无法阻挡他的脚步。 终于，东阳的声音离得很近，很近了。 就靠在他的身边。 “要死了。”东阳喘着气，落寞道。 年轻人抱着黑石枪，反倒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嗯。” 下一秒，他怀中的黑石枪绽放出璀璨的光辉。 强大的能量开始波动逸散。 忽然，他感觉手中黑石核心的爆发凝滞了。 一股更为磅礴的力量，瞬间降临在炮台军营。 降临在他的面前。 东阳怔怔的望着眼前，这个如魔神般的金色身影。 一时失声。 就在上一秒，这道身影从天而降，轻而易举碾碎了面前无数残象，矗立在他的身前。 他从未见过如此强大的残象。 赤金色的火焰包裹缭绕着他的身躯，伟岸的如同天神一般。 这是，海啸级的力量。 东阳吞了口口水，没有作声。 这头残象似乎并不是来找他们麻烦的。 否则刚才他们就已经死了。 在他震惊的目光中，缭绕着火焰的金色身影动了。 他一只手捂着脑袋，似在痛苦。 另一只手指向扑杀过来的残象潮。 一瞬间，赤金流火席卷而出。 数之不尽的残象在火焰中挣扎扭曲，直至化为飞灰。 见到这一幕，东阳心中惊骇愈盛。 能够碾压炮台军营的残象潮，在他面前，居然只用了一指？ 一瞬间，残象被火焰涤尽，炮台军营里空空荡荡。 “东阳前辈？”年轻人睁大着空洞的双眼，开口问道。 他感觉怀里一空，黑石枪被谁所拿走。 东阳没有说话，默默看着黑石武器在身影手中扭曲熔毁。 年轻人似乎也发觉了不对劲，开口道：“你……你是？” 身影没有言语，只是震颤着双翼，冲天而起。 在东阳复杂的目光中，他在天际掠过璀璨的焰痕，犹如流星般朝着那座巨型雕像冲去。 没有丝毫阻碍与迟滞，金色的焰痕突入地波气障，消失无踪。 良久的沉默后。 东阳长长的叹了口气：“活下来了。” 年轻人闻言一愣，他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喃喃道：“是破阵营吗？” 东阳摇摇头，心道，那是更恐怖的存在。 虽然同样也是残象，但对方似乎却站在自己这边。 炮台军营。 当潮妹和忌炎四人的突击小队来到此处。 入目只有遍地横陈的尸体。 几人眼中止不住的闪过一丝悲切。 “你们，终于来了！”凿空的基座下，东阳抱着简单包扎的手臂。 “东阳！战士们……”忌炎开口道。 东阳没有回答，只是抬起头望向凿空：“凿空保下来了。” 闻言，忌炎顿时明白了一切。 他目光如刀，看向无相燹主所在的巨型雕像。 此时此刻，只有消灭无相燹主，才能不辜负所有人的牺牲。 但就在这时，巨型雕像中，忽然传来一道震动。 震动掀起无形的波纹，以雕像为中心向着整个北落野扩散。 “这是？”潮妹疑惑道。 巨型雕像与鸣式无相燹主息息相关，如今居然再度发生异变。 无人能知道这究竟是好是坏。 东阳也朝着雕像的方向望去，视线中，雕像内侧一缕忽闪而过的金色火焰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连忙汇报道：“刚才，有一道金色的身影从天而降，拯救了我们，才得以守住炮台……” “金色的身影？”忌炎思索道。 “没错，对方似乎是一头残象，看起来……非常痛苦，力量至少在海啸级！” 闻言，潮妹身形一震。 她连忙询问，语气之中带着急切：“他去哪了？” 东阳没有开口，指向巨型雕像。 “该死！”一直以来潮妹安定的面容终于再也稳不住了。 她朝着忌炎连声道：“通知莫特斐，准备启动凿空，我们必须马上行动！” “怎么了，漂泊者？”秧秧面露不解，她还是第一次看见潮妹如此慌张。 潮妹摇摇头，只是默默地看着巨型雕像的方向，目光之中满是焦灼与不安。 一股无言的肃杀气氛，在几人之间流转。 忽然。 巨型雕像再次震撼了一瞬。 这一次，所有人都明显感觉到了不对劲。 溯洄雨，看起来似乎更强了。 接连不断的残象再度于溯洄雨中诞生。 这一次，数量比前几波更多，更强！ 铺天盖地的巨浪级残象中，散发出几道磅礴的怒涛气息。 几人面露惊骇。 “这一波残象潮仅仅只是刚诞生，怎么可能催生出怒涛级！” 无言，无答。 暴雨逆流，天地肃杀。 第82章 破城之危 今州，城门处。 在燎照之骑和鸣钟之龟的庇护下，原本残象潮的压力减轻了不少。 但一切，都在那座接天的巨型雕像震动过后，发生了改变。 溯洄雨被再度增强。 数之不尽的残象潮，再度席卷而来。 更要命的是，混杂在战场上的幽灵们，也越来越多了。 原本朝着胜利天平倾斜的局势，一瞬间变得严峻起来。 人类、幽灵、溯洄雨催生出来残象，甚至不少本就在野外徘徊的残象，也加入了战局。 如今已是四方混战之势。 守城士兵们早已经杀红了眼，拼命的想把残象阻拦在城门之外。 但。 敌人太多了。 谁都没能预料到这份异变。 眼下的情况，比起三年前的弯刀之役，有过之而无不及。 “桃祈事务长，残象……越来越多了，城门快要顶不住了。” “桃祈事务长，前方又诞生两道怒涛级气息。” “弟兄们的黑石武器，快不行了……” 战场上，桃祈听着接连而来的汇报，眉头紧锁。 按照之前和令尹大人的交流，残象潮本应该逐渐平缓才是。 可如今却越发汹涌起来。 这让她忍不住深深地担忧起来。 “炽霞，你能控制那两头残象吗？”桃祈转向炽霞，看向她手中凌安留下的葫芦。 炽霞面色苍白，身后是一道长长的伤痕。 她摇摇头，看向战场的一侧。 距离凌安离开已经过了很久。 燎照之骑纵使身为怒涛级残象中的强者，但在扑杀不休的残象潮中，也快耗尽了力量。 此刻，它周身的火焰已经逐渐平息下来。 引擎的轰鸣也慢慢微弱。 而战场的最中央。 鸣钟之龟坐镇中心。 一道道冰霜席卷往复，每一波席卷都带走不少残象的生机。 但此刻它庞大的身躯上，密密麻麻的拖拽着数百头残象。 它们以牙齿、以利爪，啃噬破坏着鸣钟之龟的防御。 刚死掉一批，紧接着又有数之不尽的残象补上空缺。 更别提又有两头怒涛级残象加入了战场。 显然，它也已经快到了极限。 炽霞心知肚明，她如何能不急。 不止是凌安留下的这两头残象，就连守城士兵们，也已经快到了极限。 越这样想，她越觉得害怕起来。 倘若城门真的破了，让残象潮攻入城内，再加上防护罩损毁带来的溯洄雨影响。 这对今州，绝对是一场灭顶之灾。 战场上，鸣钟之龟仰天嘶吼，接天的冰柱震落。 又是上百头炮灰残象死去。 但不一样的是，这一次，残象潮中留下了一个空位。 “那是？” 桃祈望着空出的方向，直觉让她觉得有一丝不对劲。 战斗进行到此刻，死去的人和残象，已经够多了。 足以催生出，真正的残象王者。 他们的频率开始重组。 在极短的时间内，一头庞大无比的残象出现了。 这处空地，仿佛是专门为它留出的位置一般。 城门处，无数人张大嘴巴，目露惊恐的看向这头残象。 这是一头十余米高大的猿猴，浑身散发着骇人的波动。 它肩上扛着一根粗壮的巨柱，獠牙露在嘴外。 “海……海啸级！”不知是谁惊声。 “是飞廉之猩！”有人认出了这头残象的身份。 “飞廉之猩？它不是怒涛级吗？怎么会……” “死的人太多了，溯洄雨催生并增强了它，完蛋了……” 如果说，之前他们还能借助黑石武器的火力勉强抵挡残象潮的攻势。 现在，当海啸级的飞廉之猩出现，一切都似乎尘埃落定了。 许多人满怀希望的将目光看向鸣钟之龟。 海啸级残象，只有同为海啸级的鸣钟之龟才能抵挡。 但很快，他们的目光黯淡了下去。 自从凌安离开后，鸣钟之龟便一直矗立在残象潮中。 没有一刻停歇。 轻波级、巨浪级乃至怒涛级，都妄图从它身上啃下一块肉来。 但它却一直顶到了现在。 燎照之骑亦然，在接连斩杀了两头同等级的对手之后，它也已经被残象拖住了步伐。 任谁都能明白，凌安留下的这两头残象，已经是强弩之末。 “怎么办，这一次真的要完蛋了！” 战场上，飞廉之猩将肩上巨柱抱在怀中，肆意横扫。 巨柱每转一圈，都要激起滔天的气浪。 无数残象与幽灵，在这气浪中破碎湮灭。 它跃上空中，抱着巨柱砸落。 目标正是燎照之骑。 犹如天地轰鸣，燎照之骑化作金光破碎。 但飞廉之猩的攻势依然没有停歇。 它抱着巨柱，一步步踏向鸣钟之龟。 冰霜席卷而来，冻结在它的身躯上，想把它困在原地。 但飞廉之猩握拳砸下，震的冰霜粉碎。 鸣钟之龟的力量，已经快要枯竭了。 无数人眼中，是飞廉之猩毁灭一切的身影。 …… 今州城内。 从某一个时刻起，一则消息正在飞速传递。 某间茶馆中，落座的几人正在交谈。 “听说了吗，城要破了。”一人面色凝重道。 “怎么办？城一破，今州就完了！”另一人神色慌张不安。 “今州兴亡，匹夫有责，我也还算有把子力气，去守城门！” “我和你一起！” “炼风，你去不去？” 两人的声音齐齐朝着茶桌边坐着的炼风发问。 身为早已经退休的残象猎人，炼风此刻的表情也是遮掩不住的担忧和苦涩。 他迟迟没有回话。 “算了，这小子平日里吹得厉害的不行，也没看他正经杀过一个残象，上次听说还被杂鱼碾的团团转，老子早就知道他是个假把式，走，我们自己去！” 一阵脚步声。 炼风苦涩的抬起头。 此时茶馆外的街道上，已经站满了人。 平日里混迹在街头巷尾的他，轻易便发现里面有着不少熟面孔。 大多是些街坊邻居，一些孱弱的共鸣者，甚至是普通人。 此刻他们出奇一致的，朝着城门走去。 没有骚乱，没有惊恐。 只是一味前进。 他伸出手掌，目光怀疑的看着自己。 朋友说的对，他总是只会说些大话，其实什么都做不到。 长叹一声，他汇入街道的人流中，向着城门开赴而去。 “会死的啊。” 第83章 跨越千百年的意志 城门。 在守城士兵死灰色的目光中，飞廉之猩扛着巨柱肆意冲杀。 共鸣者也好，残象也罢。 都在阵阵激荡中粉碎。 “桃祈事务长，飞廉之猩已经快靠近城门了！” “兄弟们……要顶不住了……” 暴雨没有丝毫要止歇的意思，已经有许多士兵，抱着超载的黑石核心冲进了残象潮中。 一阵阵爆炸接连响起。 沉重的压在每个人的心间。 只是这些微的反抗，犹如水珠滴入大海。 在海啸级的飞廉之猩面前，仿佛一切都是无用功。 桃祈目光看向北落野。 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如果漂泊者和忌炎将军她们能击败鸣式，一切就还有回转的余地。 只是。 现在看来，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她脸上浮现出一抹苦涩，随即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城破人亡，这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 “所有士兵，随我冲锋！尽可能拖延残象抵达城门的时间！” 桃祈高呼一声，毅然决然朝着残象潮冲去。 在海啸级的飞廉之猩和铺天盖地的残象潮面前，一切战术都显得脆弱不堪。 这是最终的时刻，只能拿人命去填。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遍布战场的溯洄雨幽灵早已经无法分辨。 这是一场绞肉机般的混战。 这时，身后的城墙上，忽然冒出一个又一个身影。 身影连成一片，像一堵人墙。 是城内的市民，闻讯赶来支援。 桃祈的心中满是苦涩，身为纵观战局之人，她明白，只是这样还远远不够。 前方，飞廉之猩正在大杀四方。 海啸级残象的威压席卷战场。 城墙上，有人颤抖着问：“我们真的能赢么？这是去送死吧？” 甫一看见惨烈的前线，所有人都不可避免的冷静下来。 他们亲眼看着一名名守城战士，是如何倒在残象脚下，倒在幽灵不分敌我的攻击之下。 士兵都如此，他们又能如何？ 血腥的气息弥漫战场，就连暴雨也冲刷不尽。 一道爆裂的冲击撞来，桃祈倒飞而出。 长刃落在脚边，她呆呆的望向那头巨大的飞廉之猩身影。 太强了。 这不是一般人能抵挡的对手。 无人可以阻拦它的脚步。 她环顾战场，不时响起黑石核心爆炸的轰鸣。 一阵阵爆炸的火光闪现，又飞速的被黑压压的残象扑灭。 死亡，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具体。 “令尹大人，长离大人，让你们失望了……” 桃祈仰头望天，飞廉之猩已经压迫到了城门近前。 那层阻拦溯洄雨的防护罩，要破了。 “兄弟们，现在下去也是死，城破了也是死，不如死的像个男人！” 城墙上，不知是谁高呼一声。 “是啊，他妈的跟这些狗杂种拼了！” 在飞廉之猩庞大的压力面前，居然真的有人不畏死亡，朝着战场冲来。 桃祈闭上眼，不敢去看。 他们本应该在士兵的保护下，安稳的度过危机。 而不是前赴后继的拿命来填补前线。 战场上，雷光一闪。 一道道雷光丝线缠绕在残象上，崩碎。 “吟霖，前来助战。” 紧接着，是更多接连响起的声音。 “赵武，前来助战！” “维里奈，前来助战！” “常野，前来助战！” “云玲，前来助战！” …… 一道又一道声音，有些听起来很耳熟，似是在街坊四邻的哪里曾听过。 有些听起来却又很陌生，仿佛向来没什么存在感一般。 但此时此刻，毫无疑问。 他们都是今州的战士。 共同组成了一道庞大的使命之墙。 然而。 飞廉之猩一声怒吼，抄起巨柱，重重地砸落。 终于，鸣钟之龟发出一声呜咽，化作金光破碎。 气浪震得人影纷飞。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此刻的它于战场上是无敌的。 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阻拦它了！ 所谓的情感，在这一刻显得无比孱弱。 绝望的气息，弥漫在所有人的身上。 直至此刻，他们才终于明白。 死亡可以距离自己如此之近。 飞廉之猩站在城墙前，面目狰狞。 在它的开路下，身后的残象潮终于迈出了一大步。 黑压压的挤向城门。 结束了。 所有人的心里同时闪过一个念头。 强大如守城士兵，如桃祈、炽霞、吟霖、维里奈、凌阳…… 无人能再站在飞廉之猩身前。 这是海啸级的力量，这是鸣式的权能！ 恍惚间，战场上有无数破碎的金芒，随着溯洄雨向天空海升去。 “这是？”众人尽皆疑惑。 金芒升起之处，是鸣钟之龟和燎照之骑破碎的位置。 雨仍在下，战场上似乎，又多出了一些什么。 “那是什么！？” “是溯洄雨再度诞生的幽灵吗？” 有人瞳孔剧变，望向鸣钟之龟的破碎之地。 一座古朴的高台，不知何时矗立在残象潮中。 直指天空海。 高台上，是一口巨大的铜钟。 身披战袍的敲钟人，缓缓迈上高台，他双臂紧握铜柱，撞向铜钟。 嗡！！！ 铜钟激荡，古朴而肃杀的钟声在战场之上流转回响。 敲钟人高举双臂，仰天长啸：“瑝珑不灭！！！” 高台之下，千百名幽灵披坚执锐，齐齐列阵，手臂紧握腰间长刃。 他们齐声高呼：“瑝珑不灭！” “是古瑝珑军！！！” 人群中，传来惊呼。 绝不会错，这是古瑝珑军出征前的景象。 只听见战场上，忽的有歌轻吟。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歌声与钟声和鸣，在战场上激荡，古朴而肃杀。 溯洄雨。 能够复刻曾被其影响之人的景象，能够复刻记忆中的景象。 如今这份记忆的归属，是谁呢？ 所有人都不曾注意到，高台之上。 一只憨态可掬的小乌龟，正满眼期待的望着铜钟。 钟声下，瑝珑军整齐划一的行进着。 朝着残象潮。 朝着飞廉之猩！ 如同一把锋利的战刀，齐齐的切入雨中。 他们引声长啸，纵情高歌。 一如往日。 幽灵的攻击，是不分敌我的。 但他们，却只是背靠今州，径直突进残象潮中，没有半步后退。 放眼望去，四面尽皆是敌。 这是来自这片古老大地的轰鸣。 这是悲鸣之下，人类勇气的赞歌。 但问。 跨越千百年的意志，如何不能击穿时间的长河！ 第84章 弟弟，我无悔矣 由千百瑝珑军组成的幽灵战阵，牢牢的屹立在残象潮中。 刀锋所过之处，残象皆倒。 他们整齐有素，杀气冲天。 瞬间便对上飞廉之猩。 在众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飞廉之猩的步伐迟滞了。 以弱胜强，以阵胜寡。 千百年前如此，千百年后亦复如此。 在这股气息的鼓舞下，越来越多的人汇入抵抗残象潮的军队里。 城墙上，炼风如遭雷劈般，怔怔直立。 他呆呆的望着战场上的这一幕，一股熟悉感觉扑面而来。 共鸣者，可以感知和共鸣频率。 这些年来，他对自己也总是满心疑惑。 为什么记忆中自己曾经很强，强到就连鸣钟之龟也能和同伴讨伐。 而有时又很弱，弱到轻波级的杂鱼他都要避开。 他总觉得，自己是失忆了。 华胥研究院的报告中，的确有共鸣能力副作用是失忆的情况。 只是，每每聊起过往时，朋友们在结尾总会嘲笑他一番。 时间久了，就连他也不信任起自己来。 总是这样，任凭心中有千古豪情。 一到用时，却总觉无力。 直至，看见此刻。 他才终于解开了自己身上的疑惑。 古瑝珑军的频率一直在这片大地上流转，而他，正是感知到这道频率的共鸣者。 那些在他脑海中无法忘却的回忆，正是古瑝珑军辉煌的过往！ 战场中，瑝珑军气势喧天。 城墙上，两道热泪从炼风眼角落下。 那些记忆，再度于他脑海中激荡！ 这份频率，再度于他心胸中共鸣！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蓦然握紧双拳，双目凝聚华彩。 “溯洄雨中残象生，今日方知我是我！” 在身边众人惊骇的目光中，他的气势猛地拔升，周身有华光绽放！ 轻抚腰间长刃，兵器无声，只是震颤不止。 炼风从高耸的城墙一跃而下。 朝着眼前受伤的怒涛级残象。 于空中拔刀斩落。 锋芒毕露的刀光，犹如乍现之雷霆，夺目璀璨。 刀光中，篆刻着时间的嗟叹。 这刀也太利，行至落处。 裁的残象两分，切的雨幕零落。 一刀，斩断怒涛！ 他纵情长啸，声音飘入钟声的洪流中： “残象猎人炼风，前来助战！” …… 幽灵的诞生，仍然没有止歇。 燎照之骑的破碎之处，点点金芒消散。 战场上煎熬的士兵里，有人望着身前忽然疑惑：“焚焰花？” 不知何时起。 一朵朵桃粉色的焚焰花，蓦的扎根在战场之中。 它就这样从众人的眼中出现，向着阴沉的天空海，向着铺天盖地的残象潮。 焚焰花中，有人影现。 有声音如雷霆般炸响！ “永远……永远……不会停下！！！” “夜归不亡，今州长存！！！” 一个个夜归战士的幽灵，于焚焰花中塑身。 他们高举战兵，周身缭绕着犹如焚焰花粉般的奔腾的火焰。 溯洄雨的黑夜里，点燃了一盏盏明灯。 这灯火照亮了残象潮，光芒直刺入天空海。 这一刻，人性的光芒熠熠生辉。 无法阻挡，无法泯灭的，是贯穿一切的意志！ 在鸣式的增幅下，溯洄雨是如此之强，复现出的幽灵是如此之真实。 他太过真实。 真实到战场上，复现出的幽灵身边。 一名满身血污的年轻人，只能怔怔的朝面前幽灵伸出手。 他轻声呢喃，语气中满是不敢置信的震颤： “哥哥？” 景明这辈子永远也不会想到，失去的过往居然又重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他颤抖的手臂伸向面前的幽灵。 一如千百个夜里，他在梦中所做的那样。 只是这一次，手掌再也没有穿过梦中的幽灵的身体，落空。 它沉甸甸的落在溯洄雨中幽灵的肩上。 逆流的暴雨中，唯有眼泪向下。 景明死死咬着嘴唇，泪水模糊了这个向来顶天立地的年轻人的眼眶。 泪水中，雨幕下。 望着面前的幽灵，他擦去脸上血污与泪痕，终于露出一个解脱的笑容： “哥哥……我们终于能一起并肩作战了……” 瑝珑军、夜归军，还有更多活着的人，是老练的战士，是稚嫩的新兵，是普通人…… 齐齐朝着残象潮，发起冲锋！ 战场中央，飞廉之猩仰天咆哮，双拳捶在胸膛，震声嘶吼。 只是这一次，它的威压再也无法迫近了。 它所面对的，是一座屹立在时间长河中不灭的城池，是贯穿了始今的过去现在之人。 瑝珑……今州…… 自悲鸣之始，自建立之初，可有哪一刻，没有鲜血？ 这偌大今州城的基座下，可有哪一寸，没有尸骨？ 尸骨无言，但却长存。 死者的煌煌之灵，化作频率，从未离开这片土地分毫。 只是等待着一次落幕。 只是等待着一个雨夜。 如今，最终的时刻已经到来。 震天的喧嚣中，一直势不可挡的残象潮。 退了。 潮水不会湮灭，只会消弭。 残象不知恐惧，只有杀伐！ 吟霖、炼风、桃祈、维里奈、凌阳、炽霞、丹瑾…… 还有更多更多叫不上名字的共鸣者和普通人…… 更多就连名字也已经消失在时间长河中的幽灵…… 共同组成了一把杀伐的战刀。 溯洄雨中诞生多少，这把刀便斩去多少。 不外如是。 要杀到它们退无可退，杀到剩余的残象就连瞥一眼今州城门，都会畏惧的颤抖。 这场战斗，才算完结。 鸣式再强，力量终归有限。 逆转的雨中，一名名士兵拄着武器半立着。 无数道目光扫视着战场的中央，唯一的海啸级敌人，飞廉之猩半跪在地，破碎成漫天的青芒。 不知是谁，举手高呼：“胜利了！！！” 一道道声音接连响起，庆祝着胜利的到来。 这场惨烈的战斗，终于落下了帷幕。 还活着的人彼此搀扶，如归家的游子般朝着城门走去。 战场上，一个个幽灵身形逐渐黯淡。 生者有生者的港湾，死者有死者的归宿。 景明望着眼前逐渐黯淡下去的幽灵，久久无言。 他就这样落寞的站着。 直到幽灵的身形消失在雨中，他才愕然抬头，耳边传来熟悉至极的声音。 幽灵不会对答，只是复刻着过往的自说自话。 这声音来自多年之前，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说：“弟弟，我无悔矣。” 第85章 嘿，鸣式，芝麻开门啦 多年以后，面对眼前消散的幽灵，景明将会回想起，童年的那个下午。 他和哥哥，是土生土长的今州人士。 哥哥比他要大上几岁。 父亲参军死后，哥哥理所应当的承担了照顾他的责任。 自童年起，他们便形影不离。 玩耍，练武。 直到某一天，哥哥忽然变得很强了。 他从邻居们的口中听说，这叫共鸣者。 比一般人要厉害的多。 哥哥成为共鸣者后，便参了军，除了每个月寄来的钱之外，鲜少再见。 偶有归家，他便拽着哥哥，要他给自己讲军队里的故事。 “景明，军队里可有意思了，个个都是人才……” “景明，我现在一拳就能打断这棵树，过来我给你表演一下……” “景明，你知道残象吗？可恐怖了……” “景明，北落野的夕阳可好看了，有机会我带你一起……” “景明，等你以后长大了，我们一起上战场并肩作战……害怕？放心，你以后肯定比老哥我要强多了！” 春去秋来，景明也从一个少年，慢慢的长大了。 夜归军时常要训练，总是要执勤。 哥哥的脸上也少了稚气，多了几分抹不去的沧桑。 邻里都说，他已经是一名强大的夜归战士了。 每每看着哥哥伟岸的背影，景明心里默默下定决心，等自己长大了，也要成为一名夜归战士。 像死去的父亲一样，像哥哥一样。 夜归军管的很严，但哥哥时常也会寄信回家。 无聊的时候，他就抱着一封封早已经翻烂了的信件。 一边读，一边幻想自己未来的军旅生涯。 等他入伍了，想必哥哥都已经成为夜归军里的大人物了。 到时候他该不该说自己是他的弟弟呢？ 景明时常纠结。 但在那些幻想的画面里，唯有一样是不变的—— 他和哥哥一同击败残象后，站在空旷的北落野边境上，看着哥哥曾说过的好看的夕阳。 他无数次憧憬这样的画面。 在少年愁绪中，他终于长成了一名顶天立地的好青年。 只是，哥哥也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 在他心里，哥哥永远是最优秀的，时常来家里说媒的邻里乡亲就是最好的明证。 他也好，邻居们也好。 好像所有人，都在翘首以盼。 他经常也能从邻里阿婆的口中，听到一些关于前线的消息。 谁家的孩子在前线奋勇杀敌，领了赏升了职； 谁家的孩子死在了战场上，门口挂着一条白绫。 每每听到好的消息，景明就会幻想那是自己的哥哥。 每每听到坏的消息，他都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告诉自己哥哥是最强的。 是啊，在他不大的世界里。 哥哥从来都是最强的！ 直到那一天。 门外一如既往的传来敲门声。 咚咚咚。 “景明……在家吗？” “你是？” “夜归军来信……” 景明望着男人手里的遗书，和一个不算大的方盒子。 久久无言。 他忽然记起来，父亲当年似乎也是这样。 很久没联系后。 再回来。 就只剩下一封干瘪的遗书。 好像小小的信封里，能够装的下一个人的一生似的。 城门外，雨幕里。 空荡荡的战场上。 传来一声痛哭。 …… 越靠近矗立在北落野的那座巨型雕像，残象潮也越发汹涌起来。 忌炎指导的近战和远程作战中队都已经派了出去。 为潮妹和忌炎率领的突击小队打开直面鸣式的通道。 潮妹望着面前，那座矗立着的雕像，面色决然。 她的身边，忌炎秧秧与鉴心，一时不敢搭话。 只是静静的下着命令。 无相燹主似乎想用残象潮拖住她们的步伐。 阴沉的天空海下，一头头残象扑来。 “漂泊者，忌炎将军，还有秧秧小姐，小道和诸位就在这里别过了。” 残象潮中，鉴心转身望向身后。 她要为几人断后。 没有回答与挽留，谁都知道这不是迁就的时刻。 借用共鸣力，他们终于来到巨型雕像脚下。 这里，厚重的地波气障隔阻一切。 雕像上，一头接一头残象扑下。 秧秧额头声痕散发出璀璨的光芒，拔刀斩出一道旋风。 “漂泊者，忌炎将军，我只能走到这了。” 秧秧没有回头，发尾的轻羽绽放出青绿色的光芒。 预言中说，最终能够到达鸣式面前的，是漂泊者和忌炎将军。 眼下看来，似乎一切都正在朝着预言的方向走去。 潮妹望着秧秧，轻轻点了点头。 下一秒，终端里传来莫特斐的声音：“准备好了吗？凿空已经蓄能完毕。” “开始吧。”忌炎没有废话。 “注意落石！”莫特斐少有的亢奋道。 炮台军营的方向，一道夺目的光柱射出。 光柱掠过天空，在天空海中划出灿烂的痕迹，蕴含的强大能量就连空间也隐隐波动。 只有这样的武器，才能破开地波气障，打开面见鸣式的大门。 光柱声势浩大的落在巨型雕像上，撞进地波气障中。 轰！ 厚重的地波气障震颤嗡鸣，终于败在这架几千万的货色之下。 光柱破开屏障，冲入巨型雕像中。 立马，潮妹和忌炎就明白了莫特斐的意思。 巨型雕像传来猛烈的震动，这本就是无相燹主利用兵器、建筑与岩石残片拼凑出的雕像。 在凿空的蓄势一击下，不可避免的损坏。 一块块巨大的落石，朝着下方坠落。 “漂泊者！”忌炎指着巨型雕像的胸口位置提醒道。 那里看上去就是可供登陆的平台了。 潮妹一点头，单脚重重的踏下，飞身而起。 迅刀斩碎落石，借助落石形成的天梯，身形开始拔升。 忌炎望着潮妹的眼神不由得震动了一下。 无怪乎角的预言中会让他协助对方。 这个女人。 她。 很强。 同时，似乎巨型雕像中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等着她一样。 忌炎低吼一声，身形犹如青龙，紧跟落石天梯而上。 已经再也没有残象能阻拦她的步伐了。 鸣式，无相燹主。 就坐落在雕像的核心位置。 借助一块块落石，潮妹稳稳的踏在巨型雕像的胸口平台之上。 她倒提着迅刀，朝着核心走去，刀尖在地面上划出锐利的锋痕。 她的口中，轻声呢喃道： “嘿，鸣式！芝麻开门啦。” 第86章 漂流的意识 “好黏腻……” “这是……哪儿？” 犹如胎儿被困腹中，凌安感受一股迷茫。 他尝试睁开眼，入目却只有黑暗。 像是被投进最深的漆黑海底，没有一丝光亮。 “我这是……怎么了？” 鸣式复苏后，他身体的控制权开始变得微弱，像是吊着丝线的木偶般。 迎着鸣式的呼唤，他独自前往北落野。 来到巨型雕像之中。 “嘶……该死，记忆到这里好像就消失了。” 凌安捶着脑袋，他似乎被困在了海底的洋流里，随波逐流。 “可是，这是哪儿？” 黑暗中，似乎有一道道频率正飞速重组，朝着上方飞去。 “我死了吗？” 凌安看向自己，混沌之中，他早已没有形体。 “原来如此，只剩下意识了么……那这里，莫非就是意识海之类的地方？” 其实，自从伤痕在瑝览类书说出那番话后，凌安对于自己的处境早就有了猜测。 残象确有等级划分不错，但屹立在金字塔最顶端的。 只有鸣式。 纵使海啸级，在鸣式面前，也不过是一颗棋子。 这不仅仅是实力上的差距，更是权能的体现。 凌安的意识在这漆黑之地默默地漂流着。 他早已没有了实体，但却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逐渐消融。 死亡。 像啃食着树叶的蚂蚁，一点点蔓延。 “如果像这样结束了的话，倒是有些可惜。”凌安不由得想到。 他还没有和潮妹，和今州认识的人们好好道个别。 也不知道她们能不能战胜鸣式。 更可惜的是，自己好不容易穿越成为无冠者，居然就要在这里止步了么？ 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而凌安却想了很多。 只是有一个念头，始终盘踞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如果就这样死了的话，潮妹应该会很伤心吧。” 那个笨女人，从来没有掩饰过对自己的好感。 说起来，就算当初不和潮妹一起回到今州。 等到鸣式复苏的时候，他也逃不脱如今的结局。 无冠者，本就和鸣式息息相关。 而他，只不过是占据了这道身躯的幽灵罢了。 从成为无冠者的第一刻起，宿命早就已经定下。 意识海中，凌安内心慢慢变得坚定。 “或许，我应该挣扎一下。” 他望向头顶，无数频率正朝着上方飞去。 “毕竟，我也不想让那个女人伤心。” 他勉力操纵着自己的意识往上升去，发出无声的怒吼： “哥们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宿命论啊！” …… 巨型雕像的心脏之中，悬着一轮诡月。 忌炎跟着潮妹的脚步，目光看向月相的前方。 “无冠者？”他惊讶道。 狰狞的人形身躯，如同吊着丝线的木偶般，悬浮在他们的面前。 潮妹摇了摇头：“不，不是他。” 这是进入雕像以来，潮妹少有的吐露字句。 忌炎从她身上，感受到一股压抑的愤怒。 这愤怒倘若释放出来，仿佛要覆山倾海。 她倒提着迅刀，缓缓朝身前走去。 “你不是他，纵使以你的权能，也有无法复现出的东西。” 她向着诡月，轻声开口。 眼前这头无冠者，只是怒涛级而已。 只是被回收后，没有意识的工具。 “漂泊者，无冠者不容小觑。”忌炎提着长枪向前。 潮妹摇摇头，目光一直看向前方：“愤怒让我想起了一些东西。” “你的意思是？”忌炎不解。 此时，怒涛级的无冠者已经振出双翼，朝着两人扑来。 潮妹眼眸之中，金光大盛。 她低声自语：“虽然只是想起了一点，但，够用了。” 下一秒，只在刹那间。 衍射之光一闪而逝。 在忌炎还未反应过来的瞬间，潮妹已经出手了。 只是这一刀太快。 快到似乎能斩破空间。 等忌炎反应过来。 她的身形已经站在诡月之下，怒涛级的无冠者在她身后破碎。 一击。 灭敌。 忌炎瞳孔骤然放大。 潮妹的实力令他惊骇。 身后，怒涛级无冠者的频率朝着诡月飞去，融入月相之中。 “频率，被重组了？” 诡月骤然收缩了一瞬，犹如眼球般，盯着月下的潮妹。 身负漆黑之翼的残象，从月相中显露而出，优雅的展开身形。 “这是……当初弯刀之役时出现过的……无妄者！” 话落，无妄者已经彻底展露身形，屹立在月相之前。 海啸级的威压四散而出。 “母亲……需要兵器……” 滔天的气势前，潮妹持刀而立，冷声道：“把凌安，还给我！” 话落，她飞身冲向无妄者。 这一次，忌炎也没有丝毫犹豫，一杆长枪化作青龙掷出。 撞开无妄者的防护。 潮妹手中，衍射之光肆意流转，与无妄者妖冶的紫色湮灭之光对冲而去。 两道截然不同的光辉，在雕像心脏中碰撞泯灭。 不同于一般残象，由无相燹主催生而出守在心脏之中的无妄者，是最后一道关卡，实力远超一般海啸级。 忌炎手持龙枪，替潮妹分担压力。 而潮妹顶在最前方，肆意猛攻。 她的目光，时不时的看向无妄者的胸口。 一股熟悉的气息，在那里徘徊。 毫无疑问，凌安的频率已经被无相燹主回收了。 经过他权能的重组，缔造出了新的无冠者，又借助这份频率，催生出了海啸级的无妄者。 层层级级之下，她不知道凌安还能撑多久。 失去身体，便只余意识。 但这缕意识，也如萤火微光，在漆黑之地漂流。 她必须更快，更快才行！ 无妄者升上天空，漆黑之翼遮天蔽日般，一道道毁灭气息的流光落下。 忌炎挥舞长枪，挡在身前：“漂泊者，趁现在！” 潮妹怒喝一声，飞身跃至空中，手掌猛地抓握向无妄者的身躯。 暗紫色的湮灭之光，从无妄者胸口朝着潮妹掌心汇聚。 力量。 正在被她夺取。 一瞬间，光芒大盛。 一片漆黑之翼，猛地在潮妹身后展开。 无妄者面露惊恐狰狞，这一刻，潮妹似乎发现了什么。 她从无妄者身躯中夺取的湮灭之力，是如此熟悉。 她双眸一震，朝着无妄者胸口抓握而下。 放声怒吼道：“凌安！！！” 第87章 谁能替我授冠! 漆黑的漂流中。 有光，透了进来。 凌安瞪大了双眼，他模糊的意识终于慢慢聚拢，朝着光芒的方向伸出并不存在的手掌。 不止是光。 他听见了声音。 “凌安！！！” 一阵急切的呼唤，在意识海中激荡不止。 有人在呼唤他。 对于这道声音，凌安又怎会不熟悉。 “潮妹……她已经来到这里了么？” 跟随着无数道上升的频率，凌安向着那唯一的一道光束而去。 近了。 更近了。 那呼唤愈发强烈，光芒愈发炽热。 他像是沉入海里的溺水者，拼命的想要将手伸出海面。 他知道。 这道光，是他唯一的机会。 他似乎已经快要够到那份温暖。 忽然，一道强烈的波动镇压而下。 像一座山般，压在海面上，要把他沉进海底。 无相燹主！ 他怎可能坐视不管！ 庞大的权能汇聚而来，要隔绝凌安的所有希望。 要将这个漂泊而来的灵魂，碾压成无法反抗的粉末！ 凌安无法反抗这权能的威压。 他望着眼前愈发遥远的光亮，朝着漆黑一片的海底坠去。 “没有……机会了么？”凌安迷茫的意识传来一阵落寞。 身周，无数上升的频率掠过。 凌安感觉到一丝淡淡的温暖传来。 这些频率，是从鸣式出现以来，死在战场上的无数孤魂。 无数道在战争中死去形成的频率，是代表战争的鸣式无相燹主的资粮。 而无冠者。 战死者的怨恨，偷生者的恐惧，构成了无冠者的全部。 鸣式能够夺走频率本身，却夺不走他这道异界的灵魂。 被放逐在这漆黑之地的漂泊着的，岂止他一人？ 漂泊者…… 是降临的天人。 也是不散的执念，与灵魂。 “原来如此，这才是漂泊的本意么……” 此时此刻，随着那道光芒的涌入和潮妹的呼唤。 意识海中，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 什么时候呢？ 一个个人影在他面前闪烁而过。 是死于沙场的战士。 是畏缩在残象脚下的惊恐眼神。 一个个人影汇聚，在意识海中环绕着他。 声音，忽然变得嘈杂了。 “兄弟们，我先走一步了……” “妈妈，我不想死……” “今州……今州不会灭亡……” “这是哪儿，我想回家……” “一定，一定要替我们……活下去！！！” 意识海中，被潮妹的光芒与呼唤所影响的万千频率将凌安包裹。 头顶，那道光芒逐渐收缩，快要消失不见。 但无数频率却托着他升向海面。 “身体……似乎回来了？” 凌安动了动手指，恍惚间发现自己居然又可以行动了。 他看向身边，一道道虚幻的人影呢喃着。 冲向他，融入他。 最后。 成为他。 鸣式的权能再度压下。 只是这一次，却再也无法将他镇压了。 凌安望向海面，那光芒已经熄灭。 他开口，声音既年迈又高亢，既低沉又细腻，既粗犷又柔和。 他开口，似有万千人在一齐和鸣。 男人、女人、老者、顽童…… 无数音色汇聚成一道，从他口中道出。 他说：“万千频率加诸我身，我即死者之永恒，我即……无冠者！” 此刻。 光芒的通道已经熄灭，意识海仿佛被堵死了出口。 凌安淡然一笑，说：“要有光。” 话落，他振出双翼。 缭绕在他身周，金色的烈焰如同岩浆般流淌。 耀眼的光芒，照彻万川！ 在这光芒的坦途之中，无数双虚影般的手臂，托举着他上升。 凌安伸手探出海面，低声自语：“我们，回家了。” 巨型雕像心脏之中。 潮妹落寞的望着眼前的无妄者。 她能够感觉到，凌安的频率就在无妄者身体之中，就在对方所勾连的虚影之月中。 但她，已经尽力了。 想要借助刚才机会唤醒凌安，却是已经做不到了。 潮妹怒目而视，看向无妄者。 如今的她已经取回了自己的一部分力量，身后的片翼就是证明。 拔刀直指无妄者，她冷声道：“既然如此，那就杀了你，再去月相中探寻。” 她依然没有放弃。 只是目光之中，面前的无妄者忽然挣扎起来。 “母亲……力量……” 无妄者含糊不清的说着，形态痛苦而扭曲。 下一秒。 从她胸口的核心处，一只缠绕着流火的手臂猛然探了出来。 这份异变，瞬间让潮妹和忌炎陷入震惊。 如同火焰焚尽画卷，无妄者的身躯开始从胸膛处燃烧。 眨眼间，一具优雅而狰狞的身体，硬生生撕裂了无妄者的身躯。 显露而出。 潮妹不敢置信的望着面前，喃喃道：“凌安……” 她近乎控制不住自己的神色，满脸惊讶与欣喜。 凌安轻轻甩手，将沾染在身上的无妄者残骸抖去： “我回来了。” “漂泊者小心，这份气息，对方比无妄者还要强大！” 忌炎上前一步，把潮妹护在身后。 面前这头残象，气势喧天。 看上去和无冠者有着些许相似之处，但却更具力量感。 凌安只是站着，散发出的力量甚至让他都难免感到恐惧。 潮妹摇摇头，上前一步，兴奋道：“你还活着，太好了。” 忌炎一愣。 眼下的局面，似乎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这一人一残象，好像认识…… 忌炎感受到一股多余感。 一时间战也不是，退也不是。 但很快，一股庞大的波动瞬间降临了雕像心脏。 “小心，是鸣式的力量！” 这股波动全然降临在刚出现的凌安身上，要将他镇压。 凌安挣扎着，死死地抵抗这股权能。 “凌安！”潮妹担忧道。 显然，无相燹主愤怒了。 它要重新将这个不听话的家伙，回炉重造。 一道道暗紫色的能量，将凌安团团包裹。 这是来源于鸣式最本真的力量。 “无冠者……兵器……更强的兵器！”虚影之月中，传来低语。 “哈哈哈！”凌安捂着脑袋，仰天大笑，“原来如此，还想着驱使我……” 他双翼一振飞上天空，鸣式的权能在身上浮现，一道形似王冠般的能量汇聚在他的头顶。 如同王者登基的授冠仪式般。 但却是借用权能的束缚，想要重新控制他现在的身体。 凌安通体燃起火焰，他探出手握在头顶之上，将其碾碎。 被碾碎的权能流入身躯，重新化为一顶燃烧着金色烈焰的王冠。 历史向来如此，王者登基，需得有神授权。 这既象征着权力，也象征着束缚。 但这一次。 王拦住神的手臂，夺走了权能，并开口道： “我是无冠者！谁能替我授冠？谁敢替我授冠！” 他就这样屹立在空中，声音中似有万千人在呼嚎，金色的身影如神如魔！ 第88章 兄弟，你好香 这一刻。 无相燹主投射而来的权能，被凌安尽数截断。 他本就于意识海中重构身躯，斩断与鸣式本源的联系。 如今重组这副残象之躯的，是更为珍贵的东西。 这份权能，正是最好的资粮！ 他的身后。 无妄者的频率回归虚影之月。 一股悲壮之感，将整个雕像心脏浸染。 虚影之月中，无妄者再度重塑而出。 凌安转身，一袭黑色披风随风展露，猎猎作响。 他看向渐渐脱离月相的无妄者，轻笑道：“你怎么知道，我还没吃饱？” 凌安朗笑一声，在无妄者尚未脱离月相之际。 抬手。 一把抓住她的身躯。 借由无妄者的桥梁，肆意汲取鸣式的权能。 紫色的虚影之月，淡了几分。 他站在空中，傲然挺立。 朝着虚影之月，凌安朗声道：“眼下，你该如何压制我？” 他已从鸣式中，取回了名为冠的权柄。 无相燹主，再也无法从层级上压制他了。 “你可知，何为冠位？” 巨型雕像心脏之中，凌安的万千频率之音，朝着四面八方震出。 他伸出手。 手指点在无妄者胸口之上。 一瞬间，屈指成拳。 拳锋之上，力量犹如实质般流转。 一声震撼雕像的爆响，无妄者身躯粉碎。 气劲直达虚影之月。 这颗眼球般的巨大月亮，震颤出一道裂痕。 虚影之月散发出一道波动，朝着后方退去。 “无相燹主，在后退？”忌炎看着眼前这幕，不敢相信。 “代表战争的无相燹主，居然选择了逃跑？” 这实在是太令人惊讶的一幕。 忌炎目光盯着空中的凌安。 这头残象，比他印象之中的无冠者，要强大太多太多。 他到底是何许存在？ 既和潮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又能在此刻一拳震退鸣式无相燹主。 忌炎想不通。 眼下的情况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意料。 巨型雕像之外，雨声渐微。 而凌安依旧屹立在空中。 忌炎抿了抿嘴角，看来对方似乎是自己人。 既然鸣式已退，他们也无从拦截。 这场战斗，看来是胜利了。 但。 为何漂泊者依旧和空中的残象对峙着？ 他们刚才不还在互相担心么？ 忌炎又搞不懂了。 身边，潮妹嘴角露出一抹微妙的笑容，静静的看着凌安。 她笑着说道：“怎么？翅膀硬了？” 凌安立在空中，双翼微微一震，朗声自信道：“嗯，硬了。” 潮妹缓缓踱步向他走来，身后的片翼散发出暗紫色的湮灭之光。 “我说过，会有机会的。” “想来就是在此刻了。”凌安笑了笑。 忌炎心知不对，这残象的笑容看起来未免也太过惊恐。 思索了片刻，他明白。 这里的情况，貌似已经与他无关了。 至少这两人，从刚才起就在自说自话。 长叹一声，忌炎朝后退去。 让开场地。 此刻，一人一残象，分立天空与地面。 潮妹仰头看着凌安，仍是笑着：“看来，得好好教你谁才是主人了。” “我觉得应该是我。” 凌安长啸一声，此刻鸣式败退，于这雕像心脏中。 他才是唯一，也是最强的存在。 从吸收了燎照之骑开始，他就一直想和潮妹做过一场。 不分生死，只分胜负。 此处心脏之中，忽有风起。 他收拢双翼，朝着下方踱步而下。 虚空中，仿佛有看不见的阶梯托举他的步伐。 随着脚步落下，他心中一股豪气顿起，口中忽然轻吟道。 “云陵谷中寒风吹，漂泊唤得无冠归。 今洲城外时人泪，鸣龟游走吾向北。 意识海潮频率汇，无妄不敌黄泉泪。 宿命天成命中败，鸣式退而我不退！” 当最后一个字句落下，他已经稳稳站立在潮妹面前。 挺拔而欣长的身躯，健硕而狰狞的盔甲，没有一刻，不缭绕着金色的烈焰。 在这永恒的火焰之中，燃烧着的，是真正的权柄！ 凌安伸出手，落在潮妹脸侧：“开始了。” 下一刹那，两人同时动了。 磅礴的力量，将一切都尽数席卷。 这是一场双强的斗争，他们都处在最强的时刻，彼此之间都必须倾尽全力。 仅在凿空的蓄势一击下震颤的巨型雕像，终于再一次被震撼！ 金色的流焰与紫色的光芒，彼此冲撞纠缠，不灭不休。 一如方才。 只不过这一次，双方换了位置。 快！ 他们比雷霆更快。 强！ 他们超越了所曾见过的一切！ “哈哈哈，这一次，还满意么？” 激烈的碰撞中，传来凌安的问询。 他的浑身，充满爆发性的美感。 每一次起手，都让人看不清动作。 除了潮妹。 她身后黑翼微微一震，总能跟上凌安的步伐。 闪烁的光芒中，她无言。 只有交错的利刃，在做出回答。 这偌大的雕像心脏之中，两人共同演奏着，只有对方才能跟上的步伐。 也许这是一场舞吧。 也许世间再也不会有这样强横而契合的舞伴。 在战斗中，他们诠释着彼此，却又总能跟上对方的节奏。 这场战斗，注定只能终于力竭。 两道身影落下，彼此对峙。 凌安依旧挺立，潮妹手扶迅刀同他对望。 他抬起手，金色的烈焰暴涨了一息，凝聚成一杆长枪。 凌安右手轻抚过枪尖，火焰如潮水般，退而往复。 “这一枪，会很帅。” 潮妹抿起嘴角，低声道：“那就让我看看。” “好。” 短短一字，凌安已将长枪掷出。 枪尖划破凝滞的空气，无可阻挡，避无可避。 当看见长枪消失的那一刻，就已经化作纯粹的力量落在了身前。 潮妹伸出手。 一瞬间，光芒大盛。 这力量被她阻拦在身前，汇聚在掌心。 凌安眉头一皱。 从潮妹掌背的声痕中，忽的窜出一只如同玩具布偶般的异瞳生物来。 它张开嘴，将袭来的力量尽数吞噬。 在凌安诧异的目光中，小东西拍了拍肚子，一副吃饱了的模样，憨态可掬。 “这是？”不止凌安，一直在旁边看戏的忌炎也愣了愣。 气氛一时陷入凝滞。 只有这小东西，晃晃悠悠的飞到凌安身边，猛地嗅了一口。 咧开嘴道：“兄弟，你好香。” 趁着凌安发愣之际，潮妹向着他飞扑而来。 牢牢的挂在他身上，带着庆幸与嗔怒轻声呢喃道： “这么有精神，跟我回今州！” 第89章 凌安战鸣式 鸣式无相燹主败退了。 这则消息在整个今州飞速传递。 其实，无需官方公告，所有人都能知道。 退去的溯洄雨，剿灭的残象潮，还有消失的天空海。 无一不在证明他们的胜利。 这不仅仅是某一个英雄的胜利，同时也是每个今州人，每个普通人的胜利！ 天空海散去，光芒重现。 布满天空的火烧云和美丽的夕阳，照亮了今州的门扉。 直到这时，所有人才发现。 原来他们已经足足战斗了一整天。 从夜晚，熬到了黄昏。 “真美啊，夕阳。” 今州城内外，城墙上下，无数双眼睛望着天边夕阳，发出感慨。 既是在感慨夕阳，也是在感慨度过了人生的艰辛。 是啊。 走过了最阴沉的日子，最美的夕阳终会出现的。 城墙外，景明呆呆的望着夕阳，没有言语。 从北落野归来的夜归战士们互相搀扶，朝着城门内走去。 鸣式之战告一段落，今州也将迎来一段时间的和平与安宁。 有夜归的伤员矗立在原地，回过头看了一眼夕阳。 景明抿了抿嘴角，想起哥哥曾说的话，忍不住开口问道：“现在，比北落野的夕阳还漂亮吗？” 伤员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要么在训练，要么在战斗，哪有时间关注这个。” 乱世之中，何有美景？ 景明愣在原地，久久无言。 城门上，不知是谁高呼一声：“他们回来了！” 所有目光，都看向北落野过来的方向。 许多人在门口紧张的等待着。 炽霞、桃祈、秧秧、白芷、吟霖、丹瑾…… 和许多叫不上名字的普通人。 她们翘首以盼，看向远方。 温柔的鹅黄色光晕下，潮妹、忌炎和鉴心正缓缓向今州城走来。 当然，还有凌安巡尉。 他正趾高气扬的蹲在潮妹头顶上，看起来威风极了。 “凌安！！！”炽霞把手掌捧成喇叭，大声喊着他的名字。 一道道目光，注视在凌安身上。 炽霞迈开飞一般的步子，停在潮妹身前，仰头看着凌安。 她伸出手，把之前留下的微型葫芦郑重的挂在凌安脖颈上。 简直像是在颁奖一样。 说实话，凌安现在心里也有些紧张。 早在拱卫今州城时，由于受鸣式的影响，他可以算是暴露了身份。 就算部分普通人会把他的真身认作是声骸形态。 可当时的反应，绝对瞒不过炽霞、桃祈和白芷她们。 他是无冠者。 一头强大的会让人畏惧的残象。 凌安看向等待的所有人，目光扫视而过。 似乎是想从他们脸上看到些什么。 但无一例外，只有笑容。 “铛铛！这就是我今州的大英雄，凌安巡尉！”炽霞像是第一次介绍般，兴奋的说道。 潮妹也点头附和道：“没错，他可是正面击败了鸣式！” 似乎是为了印证潮妹的话，忌炎一脸肃穆站到一旁，手掌放到胸前微微鞠了一躬。 “忌炎代表全体夜归军，感谢凌安巡尉！” 这时，桃祈也缓缓踱步向前，朗声道：“令尹大人此刻有事，我仅代表长离大人的态度，向您表示感谢！” “长离也知道了？”凌安好奇道。 桃祈点点头：“长离大人一直在关注这边，她知道了你的事后，很感兴趣。” 几人的态度，近乎代表了今州的态度。 没有人能否认凌安在这次鸣式之战中的付出。 但有所为，必有回响。 凌安望向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昂首挺胸。 “凌安巡尉，你现在可是大明星，说几句。” 炽霞一边鼓动，一边靠近凌安耳边。 “放心，你的那个形象，长离大人已经安排好了，现在大家都认为那是你的特殊共鸣能力的表现。” 炽霞拍了拍胸脯，一脸自豪。 有我在没意外，凌安仿佛能听见她此刻的心声。 “咳咳！” 凌安没想到居然还真的会有这一刻。 在他的想象中，本来应该以猫猫教教主的身份发言，没想到这一刻这么快就来了。 望着一道道期待的目光。 凌安装模作样的捋了捋毛发，无奈道：“那我简单说两句。” “好！”一阵阵欢呼传来。 各个都期待着凌安会说出什么金玉良言。 凌安看向“台下”，朗声道：“关于鸣式，我只能说……” “说什么？”炽霞眼里冒着小星星。 “顺手的事。”凌安淡淡道。 人群瞬间爆了。 “哇，这就是我们的猫猫教教主，太自信了！” “该死，为什么我正感觉到一只猫在散发魅力！” “兄弟，虽然我尊重每个人的爱好，但你可能要去华胥研究院检查一下了。” 一阵议论纷纷，凌安淡然一笑。 既然胜利了，总要调动调动积极情绪才好。 虽然他差点就死了。 不过既然活下来了，总要给所有人带来希望才行。 严肃的他不会，玩梗他可是一把好手。 在众人的簇拥下，一行人朝着城内走去。 所有人，都在迎接英雄的归来。 …… 一日后。 今州的某家茶楼里。 “咳咳，今日咱们接着讲第三回，凌安战鸣式！” 一名说书先生站在高台上，朗声道。 “彼时天地突变，刹那间，那无相燹主如海啸山倾般杀将过来！ 这鸣式真可怕也？长着血盆大口，四眼五爪，一张嘴那是腥风阵阵，吓得诸人不敢动弹！ 无相燹主口吐人言道：这今州之地，乃我所辖也，尔等俱是我之资粮，竟敢反抗，这天地岂有这般道理？” “然后呢然后呢？”有顽童的声音传来。 “然后，哼哼！这无相燹主何等厉害，何等恐怖，直叫人肝胆俱碎，但是！” “但是？” “滔天的凶焰面前，一猫淡然而立！何人？凌安巡尉也！ 无相燹主这贼厮大笑两声道：纵使今州令尹杂家都不惧，何况猫乎？莫非你这小猫也想走杂家这路子？” “这无相燹主说话怎么文绉绉的？”有声音询问道。 “诶，这位朋友你不懂了吧，这无相燹主早在今州建立之初就存在，自然是说古话！” “有道理，继续！” “嘿嘿。这无相燹主再凶狠，再贬低，嘿，没用！只见我们的凌安巡尉一猫傲然挺立，真真是天神下凡般，张口道： 我清楚的知道，人与人之间的路是不可复制的，我走在自己的道路上！哼，无相燹主？莫要叫我瞧不起你！ 话落，凌安巡尉直道一声：死来！引的天地变色，便朝那贼厮杀将过去……” “说的好，赏！” “说书的，再说两块钱的！” 茶楼里，凌安蹲在角落的椅子上。 听了半天，一脸茫然。 第90章 改编不是乱编 和鸣式一战结束后，残象猎人炼风给他发来消息，约他在这间茶楼见面。 想着闲着也是闲着，凌安就先赶来茶楼。 刚好有名说书先生正在说书。 他也就寻思着听一下。 这不听还好，一听！ 四眼五爪，长着血盆大口的鸣式…… 他怎么不知道？ 还口吐人言，串台串到西游记去了。 这是哪来的野史。 真是野的只剩史了。 果然说书先生的嘴不能信啊。 再说下去，恐怕就是武松夜袭大观园，潘金莲三打白骨精了。 不过关于自己那块，还是比较符合的。 下次可以再进步进步。 一旁，传来忍俊不禁的笑声。 凌安无奈的看向身边坐着的潮妹。 不知道是不是有意防着他，潮妹也非要跟过来。 结果就是一起听了一出狂野的“凌安战鸣式”。 潮妹捂着嘴，身体微微震颤着。 良久，朝凌安比了个赞道：“真是厉害啊，巡尉大人。” “还行还行。” “不知道凌安巡尉大人，现在实力几何呀？”潮妹捏着腔调。 凌安无奈的看着她。 之前怎么没发现她这么屑呢！ 凌安气的牙痒痒，却又拿她没办法，只是说道：“这个嘛，我已经在研究以后的对手了。” 残象，由频率构成。 在原先的战斗中，他本来的身躯被无相燹主回收控制，意识被打入意识海中。 如今的他，仍是无冠者。 但构成本身的频率有所变化。 重构的身躯，依然有着战死者的怨恨和偷生者的恐惧。 但不同的是，多了一些东西。 是飘扬在今州这片土地上的。 死者的嗟叹。 叹息之中，往往包含着太多的东西。 失败的不甘； 未了的遗憾； 赴死的洒脱； 此生的愤恨…… 死者的嗟叹里，包含了太多太多。 在今州的土地上，过往与现在，一道道叹息在时间长河中流转。 汇聚成跨越千百年的意志。 他们共同汇入名为“无冠者”的残象之中。 构成了现在的凌安。 也正是如此，他才能切断和无相燹主的控制，仗着变得更强的力量，夺取它的权能。 大败而归的无相燹主，无疑是受了伤的。 但这最重的伤势不在肉体躯壳，不在透支的力量。 而是在于被凌安夺取了一半的权能。 虽然这一半还不足以让他拥有和索拉里斯其他全盛鸣式等同的力量。 但至少面对无相燹主，两人倒是可以坐一桌了。 毕竟你一半我一半嘛。 大不了下次再找个机会，把剩下的那半要回来。 至于为什么是“要”。 凌安觉得，哪有见面礼只给一半的道理。 不过，就算如此，凌安看向眼前含笑的潮妹。 他变得更强了，却依然看不透这个女人。 雕像心脏中的那一战，他的意志和实力都已经来到了顶峰。 凌安无比自信，那时候的他要比潮妹更强！ 事实也是如此，纠缠不休的战斗后，潮妹其实已经力竭。 而凌安依然有余力掷出那一枪。 但是却被潮妹声痕中蹦出的奇怪家伙吸收了。 这个女人，真是完全看不透深浅和来头。 甚至就连潮妹自己，也失忆了，啥都不记得。 想到那个奇怪的家伙，凌安猫躯忍不住颤了颤。 一出现就吞吃了他的力量，还凑在他身边闻来闻去说着什么“兄弟你好香”什么的。 怎么一个个的都对他的身体这么馋？ 潮妹也是，她身体里蹦出的奇怪家伙也是。 自己有这么香么？ 凌安疑惑的凑在自己手上嗅了嗅。 潮妹似乎发现了他的想法，一把把他搂住，放在大腿上。 舒服的顺起了毛。 凌安享受的眯起了眼。 不管心里怎么想，身体不会骗人。 茶桌对面，一个人影落下。 “凌安大人。”炼风看向对面正在享受的凌安，眉头一跳。 憋了半天，他张口蹦出一句：“真是……好雅兴。” 凌安摆摆手，看向这个男人。 据炽霞所说，炼风在保卫今州时，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他一人，便斩杀了两头怒涛级残象。 虽说都是在围攻下受伤的残象。 但怒涛级终归是怒涛级。 要知道在此前，炼风可是被巨浪级的箭簇熊追着满地跑。 “你找我？”凌安的葫芦里发出声音。 炼风轻轻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凌安脖子的葫芦上。 “关于鸣钟之龟，您还能召唤出来吗？” 果然是为了这件事。 凌安摇头道：“不行，牢龟正在养伤。” 在城门一战中，鸣钟之龟付出了太多。 他的频率，本就由古瑝珑军的意志构成。 而如今，那些意志在战斗时遭到了削弱。 鸣钟之龟甚至一度掉回到怒涛级，恐怕得在他的葫芦里好好养养，再抓几个残象补补，才能重回海啸了。 “想要的话自己去抓。”凌安说道。 “不是这样的。”炼风落寞的摇了摇头，“当时，我共鸣了古瑝珑军的频率，才能在守城时出力，同时也解开了身上的疑惑。” “既然无法再复现当初，我也就不奢求了。” 话落，他站起身，朝着凌安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谢谢你，凌安巡尉！” 炼风的动作引起了茶楼里其他看客的注意。 “豁！凌安巡尉！”有人大声道。 一瞬间，一群人立马拱卫了上来，把茶桌围的水泄不通。 “凌安巡尉，那鸣式可真像说书的讲的一样，四眼五爪气焰滔天？” “凌安巡尉，当初是怎样一副景象，您能不能和大家伙说说？” “凌安巡尉，您那个今州猫猫教审核的事情……” “凌安巡尉，您考虑找配偶嘛？我姑姑的邻居家的二大姨夫的女儿的同学，也养了一只猫，可俊了……” 仅仅只是片刻，一堆人七嘴八舌的朝着凌安采访。 凌安面色不变，低声向潮妹道：“溜！” 下一秒，潮妹化作一道黑色的闪光，从茶楼门口钻了出去，把众人甩在身后。 “太恐怖了！”她拍了拍胸脯。 这要是被围上，怕不是要被洗脑了。 凌安也一阵后怕，目光看向四周。 一个人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刚才在台上胡扯的说书先生，不知何时也遛了出来，一脸庆幸。 他的目光也和凌安对上。 一瞬间，面露尴尬之色。 “那个，凌安巡尉，咱没想到你也在茶楼，呵呵。” 凌安目光严肃的看着他，冷声道：“改编不是乱编，戏说不是胡说。” “您的意思是？”说书人不解。 “下次，再给杂家讲帅点！” 第91章 这位更是重量级 今州，重归和平。 一座城市，是有生命力的。 如同人一样。 上一刻还在海啸山倾中摇摇欲坠，但下一刻却可以显出欣欣向荣的宁和来。 人和城，是一样的道理。 无法打倒他的，只会使他更强大。 如果以个人来论，毫无疑问，凌安在这次讨伐鸣式的战斗中出力最大。 其次是潮妹。 他们都在和鸣式战斗时获得了新的力量。 不过有一点不同。 凌安对于自己来龙去脉非常清楚，并且已经切断了与无相燹主的联系。 但经历了鸣式复苏这样的大事件，潮妹依旧没有关于自己记忆的线索。 那个从潮妹声痕里蹦出来的奇怪小家伙，或许是个不错的线索。 从茶楼离开后，凌安和潮妹来到约定好的攀花饭馆。 炽霞和秧秧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哟，凌安，你们终于来了，我和秧秧都等了好久了。”炽霞看见来人，开心的打招呼道。 她冲到潮妹身前，一双眼睛含笑，看着怀里的凌安。 “今天不是要商讨关于那个奇怪家伙的事情吗吧？看我做什么？”凌安不解。 “哼哼，谁叫你之前骗我骗得那么苦！”炽霞目光炯炯，直白的目光看的凌安浑身不舒服。 “我做什么了，我还暗示你了好吧，是有人自己脑回路不够，转不过来。” 凌安实话实说道。 换作是秧秧，说不定早就反应过来了。 说到秧秧，刚好秧秧也开口道：“原来那时候在伤痕的幻境里，是你救了我。” 得，这个也是个不知情的。 凌安轻轻一摆手：“顺手的事。” 这回他是真没有夸大。 彼时在祈池村，伤痕好巧不巧把他也一起关进去了。 他不出手都讲不过去了好吗。 “没想到我们一直苦苦寻找的今州暗夜英雄，居然是你呀。”炽霞依然有些不敢置信。 亲眼感受过无冠者真身威势的人，想要把那样的存在和如今这只只会往人怀里钻的小猫联系起来。 电视剧都不敢这样演。 然而现实往往比电影更精彩。 一开始知道这个消息，对于炽霞和秧秧而言，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 毕竟那可是无冠者。 一想到有好多次，自己怀里抱着的是蹭来蹭去的无冠者，炽霞就泛起一阵鸡皮疙瘩。 不过显然，凌安是头好残象。 “怕不怕？”凌安故作张牙舞爪。 炽霞哈哈一笑，双手叉腰道：“本姑娘才不怕呢，据说在黎纳汐塔，可是人和残象和谐共存的国家呢，和他们一比，这算什么！” “黎纳汐塔？” 凌安念叨着这个新奇的名字。 索拉里斯星上，有着众多国度。 瑝珑只是其中之一。 想来有些国家特殊一些，也能理解。 不过人和残象能和谐共存的国家，有机会他一定要去看看。 说不定到时候他就能以无冠者真身的形态，自由散漫的在大街上乱逛了。 他看向潮妹，果然，对方也投来期待的目光。 看来两人完全想到一块去了。 只能说不愧是她么。 “对了，关于我的身份，白芷怎么说？” 战争时，白芷位于华胥研究院，承担监控全程的职责，想来自己的表现完全瞒不过她的眼睛。 “嗨呀，白芷呀，她说她早就猜到了！”炽霞嘿嘿一笑。 “该说不愧是研究员么，就是要聪明一点。”凌安思索道。 “什么嘛，白芷说第一次看见你就猜到了！只是没那么确定而已。” “第一次……看见我就猜到了？”凌安一惊。 白芷有那么厉害吗？ “当然！她的原话是说——”炽霞一边模仿白芷的动作神情，一边开口道： “我比你们先到无音区，根本没有发现附近有流浪猫！” “呃，原来是用这种方法么。” 想来也有道理，当初白芷最先抵达云陵谷的无音区，以她的性格肯定要研究排查附近。 结果潮妹和当初的凌安打完，无冠者不见了，还多出了一只猫。 这就是研究员的实力么！ “白芷说，让她肯定你身份的，是全息投影的时候！” 凌安了然的点点头。 这一点是必然的。 对于全息投影中无冠者的掌控，他太熟练了。 “看来录制全息投影的时候，我表现得太过了。”凌安无奈道。 “哼哼，不是哦。”炽霞故作高深的摇了摇头。 “白芷说你在全息投影里战斗的时候，有些招数和当初打她的时候一模一样，她说她就算再笨，也不会像某个红头发的笨蛋一样毫无察觉……” “咦？不对，这句话怎么好像是在说我……” “哈哈哈！” 活宝一般的炽霞几句话就将气氛变得活跃起来。 凌安觉得她的共鸣能力应该是体现在这一块才对。 看来她的伤势恢复的很好。 凌安不会忘记，他失控时炽霞急切的想要穿越残象潮来救她的场景。 “话说凌安……”炽霞带着一脸微妙的笑容，戳了戳凌安的脑袋，“既然你能变成猫的话，是不是也可以变成人？” 听见炽霞的话，凌安思索了一下。 他的身躯，只是由频率构成的形态而已。 虽然没有试过，不过想来应该也是可以的。 就像如今这副猫猫身躯一样，变换形态并不会影响他的本质。 他点点头：“应当是可以的。” 闻言，炽霞眉头一挑。 怂恿道：“那你要不要变一个？” 她很期待，凌安变成人会是什么样子。 正太？少年？成男？还是大叔？ 总不至于是老头子吧。 忽然间，她像是后知后觉想到了什么。 从上到下意味深长的打量了一眼凌安，和牢牢抱着凌安的潮妹。 话说凌安猫猫形态的时候她还没有察觉。 这要是变成人。 凌安和漂泊者…… 那该如何相处？ 算什么关系？ 在炽霞掰着手指快要把自己脑筋都算进去的时候。 潮妹怀中，凌安抬头问道：“你想看吗？” 他比较好奇潮妹的想法。 潮妹眯着眼一脸宠溺的笑容，揉了揉他的脑袋低声道： “你懂我的，我的兴趣从来没有变过。” 得，凌安早该知道的。 这一位，更是重量级。 第92章 这是成年人的事情 打趣告一段落。 今天约好在攀花饭馆见面的原因，在于潮妹身上。 或者说，在于潮妹之前召唤出的那个奇怪生物身上。 “漂泊者，白芷那边给出的研究结果显示，你召唤出的那个小东西，构成它的频率类似于经过数据坞转化过后的声骸。”秧秧说道。 “声骸？” 潮妹摇摇头，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收取过这样的声骸。 况且还是藏在她的声痕里面。 她又不是葫芦。 “通过研究你们的频谱发现，你和它之间有着一层极为紧密的联系，它无法脱离你而存在。” “类似于专属声骸，是么？” “没错，不仅如此，它拥有近乎等同于吃掉力量的能力，而被它所吃掉的能量会进入你的体内，为你所用。 你们是两个独立的个体，但却形似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秧秧一点一点阐述着白芷的话。 只是越说，越让人摸不着头脑。 “白芷说，根据检查发现你体内有一股和无冠者同源的力量，也就是从你声痕里蹦出来的那个小家伙吃掉的能量，如今变成了你的力量！” 和无冠者同源…… 几道狐疑的目光同时看向凌安。 凌安一愣。 都看我做什么？ 他是被吃的一方好嘛，又不是主动给潮妹注入无冠者的频率啊力量啊之类的播不了的东西。 他很无辜的。 “我有一个点子，仅仅只是研究结果的话，总归不够直白，不如直接把它叫出来问一问，说不定会有关于漂泊者你身份的信息！” 今州点子王炽霞道。 “我试试。”潮妹点头应下。 她闭上眼，右手掌背的声痕中忽然亮起光泽，那只在巨型雕像心脏中见过的奇怪生物，居然真的钻了出来。 它长着犹如布偶猫般的毛发和色泽，只是耳朵大而飘逸，一对橙蓝异瞳。 如果不仔细看的话，说不定真的会把它认成一只猫。 “哇真的出来了！”炽霞惊讶道。 “嗷呜～”奇怪生物打了个哈欠，看起来还没睡醒一般。 “好，就让我今州飞羽侠来盘问一番！” 炽霞蹦到它的面前，指着潮妹问道：“你知道她是谁吗？” “不知道。” 炽霞微微皱起眉头，指着它自己问道：“你知道你是谁吗？” “不知道。” “嘶——” 一问三不知，这对话没法进行下去了。 “那你会做什么？”炽霞疑惑。 “会打架，算吗？” “就你现在这样？”炽霞戳了戳它的身体，还算q弹。 “当然，我可是正面接住了那个厉害家伙的一枪，一下就吞进肚子里去了！” 它一脸自豪，叉着腰悬在空中飞来飞去。 忽然间，它像是发现了什么。 一个猛子扎到潮妹怀边，眼巴巴的看着怀里的凌安。 “咕嘟——” 是肚子叫的声音。 它的脑袋靠在凌安身边蹭了蹭，脸上露出拟人的憨笑神情： “兄弟，你好香呀！” 没等凌安炸毛，潮妹抱着他扭开：“这个不能吃。” “好吧，我只是有一点点一点点的饿了。” “对了，话说既然研究显示这个小家伙和漂泊者你近乎是一体共生，而且你们同时都对凌安又这么感兴趣，难不成……” 炽霞说着，手扶在下巴上思索。 凌安也疑惑的看向潮妹。 莫非这之间真的有什么因果关系？ 只见潮妹和炽霞口中的小家伙，都是看向凌安，咧开嘴露出一个健康的笑容，比出大拇指道： “兄弟，你真的好香！” “风韵犹存！” 一前一后两个回答，差点没让凌安掉下来。 “噗！”炽霞一时没忍住，捂着嘴掩饰失态。 凌安满头黑线。 合着都跟他过不去了是吧！ 一个馋他的身子。 另一个，也馋他的身子。 虽然有一丝丝的不同，但又好像没什么毛病。 你俩是鲁迅院子里的枣树嘛？ 还好炽霞很快就接过了话题，朝着小家伙问道：“话说，你既然在漂泊者身体里，那岂不是漂泊者做了什么你都知道！” 话落的瞬间！ 炽霞忽然发现，饭馆里诡异的沉默了。 凌安和潮妹，同时露出一副心虚的表情。 仔细一看，潮妹似乎还有些脸红。 凌安嘛，有毛发遮着，倒是看不清。 发现气氛不对劲，炽霞不解的挠了挠脸颊，看向同时陷入尴尬的两人。 “凌安，漂泊者……你们，怎么了？” 她感觉有一丝不对劲。 但却又说不上来。 这种被有限的知识局限住，无法探索的感觉，让她心痒痒的。 这时，小家伙的声音终于传来：“我一直都在睡觉呢，啥也听不见看不见。” “呼——” 两道充满庆幸的叹气声同时响起。 “睡觉？这一路你都待在漂泊者身体里，发生了那么多的事那么大的响动，什么都听不见？” 炽霞连忙追问，她迫切的想要知道凌安和潮妹有什么在瞒着她。 反倒是小家伙，一摊手：“哎呀，尊重个人隐私嘛，我懂的，只要一钻进身体里，我就咻的一下睡着了，啥也不知道了。” 它言之凿凿，看起来并没有骗人。 这时，秧秧也插嘴道：“炽霞，这是成年人的事情……” 炽霞看向秧秧，发现对方居然也脸红了。 这是搞什么！ 四个人，就她被蒙在鼓里？ 这不公平！ “好啦，既然小家伙和我们这么聊得来，不如给它取个名字，方便称呼？有些非常厉害的残象也会有独特的名字呢！”秧秧打圆场道。 “叫什么呢？”炽霞仰头思索，忽然灵光一闪道，“既然小家伙这么喜欢凌安，不如让凌安来取名字怎么样！” “我同意。”秧秧道。 潮妹也点了点头，表示没意见。 “我？” 凌安看着慢慢朝他靠近的小家伙，开启头脑风暴。 白色的，像猫一样。 猫……布偶……布…… 他灵光一闪：“就叫巨山超力霸，怎么样！” 无言的沉默。 炽霞伸出手，放在小家伙头顶和脚下比了比大小，疑惑道：“巨山？超力霸？” 哪一个字都不搭噶吧！ “呃……既然这样，那就叫阿布吧。”凌安随口道。 “阿布……”小家伙自顾自念叨着，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 “会不会太普通了？”秧秧问道。 毕竟取名字，还是要考虑本人的意见。 这时，小家伙停止了呢喃，飞到凌安身边一把搂住： “嗨呀都哥们，咱就叫这名了！” 说着，它又满脸虔诚的在凌安身上闻了一遍，露出欣喜的神情： “兄弟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第93章 舌尖上的今州 对于阿布这名新伙伴的出现，几人都接受的很快。 毕竟它一直就待在潮妹身体里。 更何况，阿布也的确挺可爱的。 至于凌安，他倒是没什么危机感。 阿布虽然貌似非常馋他的身子，但终归还是要依靠潮妹而存在。 以潮妹对他的态度，阿布想舔他一口都难。 遑论凌安现在半步鸣式的实力，根本不惧任何挑战。 实力变强了，人都自信了很多。 只不过，今州虽然胜利了，但作为令尹的今汐却一直未曾露面。 回想起第一次和今汐见面时的情景，凌安颇为感慨。 身为令尹，今汐非常聪明。 她前瞻性的预见了凌安的成长性，并拉拢了凌安。 否则，今州想要战胜鸣式，说不定得付出更大的代价才行。 好奇之下，几人去了一趟边庭。 从散华的口中，得知了今汐前往乘霄山的消息。 “乘霄山？” “没错，那是岁主第一次出现之地，实不相瞒，我和令尹大人的最后一次通讯，我能感觉到她的虚弱，我有点担心……” 边庭之中，散华面色担忧。 “那我们就去乘霄山一趟，如何？”凌安看向潮妹。 “去乘霄山的路暗藏玄机，必须要有引路人相助方可，具体情况我也不甚了解，只知她会在怨鸟泽的渡口出现。”散华提醒道。 “引路人？”凌安喃喃自语。 看来这乘霄山不是一般地方，还得有人帮忙才行。 “怨鸟泽附近，盘旋着积年的雾气，前往渡口恐怕得先驱散浓雾才行。”散华道出关键。 “这还不简单。”凌安嘿嘿一笑，“包在我身上。” 刚好，他手有点痒，今州城里又没地方发泄。 潮妹现在也不乐意和他打架，搞得凌安有些憋屈。 “既然如此，不如就由凌安先驱散雾气，再前往乘霄山。”散华提议道。 潮妹也点点头，赞同了这个提议。 “你不和我一起去吗？”凌安愣了愣，看向潮妹。 “我也有自己的生活好吗？”潮妹一挑眉。 凌安撇了撇嘴。 行吧，你也有自己的生活是吧。 今州城外，凌安和守城士兵简单打了招呼，在他们憧憬的目光中向怨鸟泽走去。 潮妹和阿布的研究还未明确，华胥研究院那边还需要她俩进行配合。 凌安无奈摇头，果然强者都是孤独的。 他看向野外四周。 自从残象潮后，今州城外的野生残象似乎因为恢复了一些。 凌安摇了摇葫芦，燎照之骑和鸣钟之龟在守城一战中亏损严重。 尤其是鸣钟之龟，它的体型最大，无疑也承担了更大的压力。 实力甚至一度掉回了怒涛级。 这怎么能行。 哪有大哥吃肉，小弟连汤都喝不上，只能刷碗的道理。 身为大哥，说出去他的名声往哪搁。 下定决心，他看向正在野外悠哉悠哉的野生残象们，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 是时候给小弟们整点补品了。 一时间，野外响起一阵凄惨的哀嚎。 且看。 一只可怜无害的咕咕河豚，正在河水里转着圈吐泡泡。 下一秒，一道冲天的气息在它圆溜溜的身后出现，伴随的是一道令豚恐惧的声音： “这是什么？河豚汤，收了。” 河岸边，三两只寒霜陆龟正凑在一块晒龟壳，忽然一只大手将它们举了起来。 “这是什么？小龟的同类，以形补形，大补鳖汤！” 草地上，一头发狂的箭簇熊正直立起身躯，一熊独战三头暗鬃狼，好不威风！ 下一秒，熊躯一震。 “熊掌，好东西！” 声音渐渐远去，三头暗鬃狼发出害怕的呜嚎声，缩在地上不敢动弹。 刚才一掠而过的，是什么可怕的东西？ 那么大一头箭簇熊呢？ 三头暗鬃狼心底闪过一丝庆幸，箭簇熊没了，这块领地是它们的了。 谁料。 那道鬼魂一般骇人的声音又幽幽的在它们耳边出现。 三头暗鬃狼眼前一花。 耳畔传来声音：“差点忘了这三只狼鞭！” 再睁眼，面前是一头燃烧着火焰轰鸣的恐怖残象。 正朝着它们碾压过来。 “各位观众朋友，你现在正在收看的是舌尖上的今州，就由我——凌安，来带大家进入美食的世界。” “看呐，前面是一只巨浪级的紫羽鹭，众所周知，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烹饪方式……” 紫羽鹭感受到恐怖气息的降临，扑腾着翅膀连忙想要逃离。 下一刻，一道金色的火焰席卷而出，将它整个包裹。 看着破碎成频率的紫羽鹭，凌安撇了撇嘴。 差点忘了，只能抓活的。 无奈之下，凌安只好自己先尝尝咸淡了。 “咳咳，刚才是个简单的意外，提醒我们要注意火候，这就是凌安大师我做乌鸡汤的诀窍。” “哦看呐，那是什么！野生的菌子！这可是极为稀有的野生食材！” 凌安望着缩成一团的刺玫菇说道。 犹如残象霸凌般，他围着刺玫菇，在它的脑袋顶上扒拉。 “不错不错，还好不是红伞伞白杆杆，进来吧。” 他就这样一路朝着怨鸟泽前进。 沿路的残象都被清缴一空。 替今州的野外巡逻队减轻了不少压力。 直到葫芦里被收的满满当当，凌安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相信这些，应该够两个小弟补好身体了。 别说他这个做大哥的不讲义气。 当一片笼罩大地的厚重迷雾出现在眼前，凌安顿时明白。 怨鸟泽，到了。 和散华说的一样，这里迷雾遍布，极难分清楚方向。 尝试驱散迷雾的第一步，凌安伸出手。 磅礴的力量喷涌而出，气劲震开丛生的迷雾。 一瞬间便清空了大片场地。 凌安站在原地，等待了片刻。 果然，不出半个小时，迷雾又重新将这片地区笼罩。 想了想，他飞上天空，从高处俯瞰此地。 绵延整个怨鸟泽的迷雾出现在他眼中。 凌安心里思索了片刻。 全力一击将所有迷雾全部打散？ 但很快，凌安否决了这个想法。 如果他出手，用蛮力倒是的确可以驱散这些迷雾。 但恐怕整个怨鸟泽也没了。 这附近生活的居民也得跟着怨鸟泽一起祭天。 第94章 哀鸣 这条路行不通，凌安落回地面。 不远处忽然传来声音。 “我记得，应该就是这里才对……” 声音越来越近，凌安摇身一变，回到猫猫形态。 听着像是附近的居民，还是别吓到他，免得引起什么都市传说。 不多时，一名穿着研究服的男人走了出来。 看见凌安，他眼前一亮，但随即又很快黯淡了下去。 “不对，不是猫。” “你在找什么？”凌安开口问道。 “咦？猫说话了！”男人好奇的看向凌安。 “不对不对，这个形象，又是一只猫，你是最近很火的凌安巡尉！”男人惊喜道。 “没错，你看猫真准。” “你好你好！”男人不由分说的上前捏起凌安的爪子，摇了摇当是握手。 “凌安巡尉您好，我是这附近研究站的一名研究员，我叫九月，请问您刚才有没有看见一团鬼火，从这边过去了。” 研究院九月一脸崇拜和尊敬道。 凌安在鸣式一战中的威名已经传开了。 除了这段时间不在今州的市民，没人不知道他的赫赫威名。 对方的表现让凌安很是受用。 本来就应该这样子。 他既强大，正面击败最大的敌人鸣式，保护了今州，同时身为巡尉又做出了如此大的政绩。 本就应该被人所熟知所崇拜才对。 就算要让他帮忙，也得是用请的，而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看见他的第一眼应当是惊喜崇拜，而不是这个猫，去给我在树上摘几颗果子。 凌安轻咳两声：“鬼火？没看到。” 他刚才又没骑老弟的摩托，这里哪里会出现鬼火。 “这下麻烦了，看来我又跟丢了。”九月一拍脑袋，面容颓丧。 他的表现引起了凌安的好奇，他问道：“你找鬼火做什么？我倒是有一辆，不过可能不太方便借给你。” 九月心知他理解错了，连忙解释道：“不不不，不是那个鬼火，是蓝色的，飘着的那种。” “噢，你说那种鬼火啊。”凌安理解了，“这简单。” 他静下心来，感应了一下。 果然，有一团跃动的频率能量，就在不远处。 “那里。”凌安指明方向道。 “太好了，谢谢您！”九月感激道，朝着凌安指的方向走去。 “等等我。”凌安喊住他。 九月一脸疑惑的回过头。 “我和你一起吧。”凌安忽然道。 反正他现在也没有头绪，不如跟着这个研究员，先了解一下怨鸟泽。 “啊？那……实在是我的荣幸！”九月弯腰道，“有您陪着一起，想必安全多了。” 凌安没有废话，带着他来到刚才感应到能量的方向。 果然，一团微微跃动的鬼火出现在面前。 “就是这个！”九月面色一喜，拿出自己的终端靠近鬼火。 凌安面色不解，不过想到对方的研究员身份，还是待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相信读书人。 随着九月手里终端的靠近，一道幽幽的声音从终端里传来： “死亡……放弃我……爱……” 终端里传来的声音断断续续，似乎是想要诉说什么，但却听不真切。 “我的终端里有译录程序，可以尝试翻译这种鬼火的频段。”九月解释道。 “与其说是鬼火，其实当地的居民把这种东西称为鬼影，听起来更有恐怖氛围。” “不过其实这只是某种含有特定频段、能够被解析的信息能量体，不用害怕。” 凌安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九月翻译了片刻，鬼影恍然间飘向远方。 “对了，还没问您怎么会在这里？”九月好奇道。 “我在想办法把这些迷雾驱散。” “驱散迷雾……”九月一拍掌，“那看来我能帮助到您！” “哦？说说看。”凌安心里一喜。 “不知道您知不知道怨鸟泽这个名字的由来？” 看见凌安摇头，他继续解释：“怨鸟泽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原因有二。其一是因为这里盘踞着一头鸟形残象，名为哀声鸷；其二嘛，就像您看到的一样，这里有大量的沼泽地形。” “鸟形残象。”凌安看向迷雾笼罩的中心。 果然，有强烈的能量反应。 “没错，怨鸟泽的三大特异之处，迷雾、雷暴和沼泽漩涡，据说都是由这头鸟形残象引起的。” “那我把它杀了不就好了。”凌安眼前一亮，感觉自己找到了路子。 “不不不。”九月连忙摆手，“身为研究员，当然要严谨一点，光听传闻是不行的。” 凌安脑袋一撇：“可是要不了多少功夫，真的，你相信我。” “嘶——”九月吸了一口冷气。 他忽然发现，这位凌安巡尉杀性很重啊。 “算了，还是听你的吧。”看见九月这副模样，凌安无奈的摇了摇头。 尊重读书人。 目前他遇到的研究员，白芷也好，莫特斐也好，亦或是归墟港市焚焰海的那位伍德罗教授，都挺厉害的。 专业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来分析。 他虽然也很聪明，但在这一块，还是交给研究员吧。 毕竟他在面临问题时，超级大脑只会告诉他该使用自己的超级力量。 “您放心，我在附近的研究站资料里，发现了曾经本地的稷庭学者关于驱散迷雾的抑制装置的研究，相信如果重启，肯定可以驱散这里的迷雾。” 闻言，凌安满意的点点头。 你看，这个就叫专业。 “抑制装置的话，我可以申请联系华胥研究院的首席研究员相里要，他应该有办法找到当地知道抑制装置位置的人。”九月继续道。 “事不宜迟，尽快动身吧。”凌安催促道。 “好，那就由我来给您带路！”九月笑了笑，朝当地的居住区走去。 忽然，从迷雾的天空之中，传来一声凄厉的哀鸣。 凌安看向哀鸣处。 一头庞大的鸟形残象在迷雾中若隐若现，发出凄厉的啼叫声。 “是哀声鸷。”九月说道。 这声音如此悲惨，像是经历了什么极为痛苦的事情。 它飞的缓慢而迟疑，明明生着两对可以用于自由翱翔的翅膀。 但却仿佛有什么东西，束缚着它的天空。 第95章 没有那个必要 不得不说，华胥研究院的研究员工作效率就是快。 凌安才刚到附近的村落，九月就已经收到了相里要的联系。 这里的确有老人知道曾经迷雾抑制装置的位置。 不过沟通这种小事，九月自己就去联系了，倒是凌安一时空闲了下来。 他倒也闲得无聊，在村落里闲逛了起来。 忽然，一阵婉转悠扬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像是有人在吹奏乐器。 循着声音，凌安在路边遇见了一对爷孙。 老人手里捏了一片青绿的树叶，放在嘴边吹奏。 悠扬的声音一路飘远，杂糅进风里。 “这是……猫猫巡尉！”小孩看见凌安，一眼就认了出来。 “没错，正是在下。”凌安低调道。 “咳咳，这位就是传说中的凌安巡尉啊。”老人连忙放下树叶，打了个招呼。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道：“不知您来怨鸟泽，是不是为了这片迷雾？” “没错。”凌安颔首。 “那您可就一定要听老叟我说说了。” 老人看向凌安道：“这怨鸟泽名字由来的最大原因，就在于那头哀声鸷身上，您可知道此事？” “你继续。” “其实在很久之前，怨鸟泽并非只有一头鸟形残象，而是两头，虽是残象，可却并不攻击人类，只是形影不离的黏在一块，要我看啊，就跟那小情侣一样。 那时候，每天都能看到它们从头顶飞过，交颈缠绵，就跟……就跟那戏水鸳鸯一样！大家伙都说它们是在天上跳舞呢！” “所以，另一头残象去哪了呢？”凌安好奇道。 话落。 一声凄厉的啼鸣，蓦地响起。 凌安抬起头，哀声鸷又出现了。 它的身形扭曲而挣扎，撞入厚重的迷雾里，引动阵阵雷霆。 老人的眉头肉眼可见的低下了去，说道： “在一次残象潮里，咱们这也受了波及，那些鬼东西不仅仅是攻击人类，就连同类也不放过…… 其中一只为了保护另一只，被其他残象攻击啃食，太残酷了，后面残象潮退了，剩下的这只哀声鸷也发了狂，每天就冲进迷雾里，也不知道做什么。” 老人声音慢慢低了下去，说起来以他的年纪，不知道看过多少次两鸟伴飞的场景。 想来应该也是感慨吧。 凌安大概明白了怨鸟泽的原委，指着老人手中的树叶道：“这个是怎么吹的？” 老人看了眼手里的树叶，笑了笑：“这个啊，随便找一片树叶就行，像我这样压扁一端，嘴唇靠近另一端，顺着边缘就能吹出高低不平的声音来，据说是靠什么气流扰动什么原理来着？” “老头子我啊水平不行，以前有厉害的，能吹出一整首歌来呢！” “这是你们本地的习俗吗？”凌安习惯性的问道。 老人点点头：“这来源可早啦，听说是以前有个人，看着天上哀声鸷共舞，顺手摸了片树叶，结果吹出了声音。 慢慢的就成了习俗，天上两鸟飞过的时候，就用树叶给它们伴奏……不过啊，现在天上再也看不见它们共舞了，会这一门技术的也越来越少咯……” 他的声音里满是感叹。 对于哀声鸷，本地居民的态度居然意外的好。 残象和人类虽然看似是天平的两端，但世上之事总有意外。 恐怕这头哀声鸷就是其中之一。 它从未伤害过人类亦或是残象，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爷爷，我要学我要学！”小孩蹦跶着举起双手。 显然这个故事也吸引了他。 老人笑容满面，欣慰道：“好好，爷爷这就教你。” 告别这两人，凌安的终端里也传来讯息。 九月已经摸清楚了抑制装置的位置，呼唤他前去汇合。 来到坐标处，身穿研究服的九月已经站在沼泽边等待。 看见凌安的身影，他眼前一亮：“凌安巡尉，三处抑制装置的坐标我已经发送到您的终端里了，怨鸟泽里残象遍布，可惜我没有什么力量，只能依靠您的帮助了。” “没事，刚好我手痒。”凌安淡淡道。 九月神色一滞，心里对凌安的刻板印象又加深了几分。 这只猫，绝对不好惹！ 哪有好猫……不是，好巡尉，天天手痒难耐渴望打架的啊？ 三个抑制装置的位置信息，凌安已经都了解了。 他看向沼泽深处，眼神中跃跃欲试。 “等会，凌安巡尉！”九月忽然道，“怨鸟泽因为地势和水域温差的原因，深处有龙卷形状的漩涡，它们卷起带有侵蚀能量的淤泥，不可轻易触碰。” 他走上前来：“这是超声脉冲芯片，装载在终端上，是研究出来专门用来针对驱散淤泥的……” 凌安摇摇头：“没有这个必要。” 九月一愣，喃喃道：“您还是不要小瞧这些淤泥，它们会附着在残象上，形成难以打破的护盾，非得要这芯片才行……” 话音未落，凌安的力量和身体开始猛地拔升。 无冠者真身显露而出。 耀眼的像是迷雾中的一轮烈日。 “凌安……巡尉……”九月仰头看向他，喃喃自语。 凌安的名声很广，但往往都是文字和口口相传，他从未亲眼见过凌安认真的模样。 猝不及防间，他直面凌安真身，忍不住吓了一跳。 “放心，我很快的。”凌安朝他露出一个独属于残象的健康笑容。 一步踏进沼泽的淤泥之中。 带有侵蚀能量的淤泥，在赤金色的火焰中熔解、剥离。 全然无法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看着这一幕，九月默默收起超声脉冲芯片。 他还是太低估了凌安。 或者说被凌安温和无害的猫猫形态蒙蔽了双眼。 新闻上说，凌安巡尉的共鸣能力非常强，非常耀眼。 当时九月还有些不以为然。 再耀眼，能有多耀眼。 难不成还能把他照瞎不成？ 身为研究员，他在资料里见过的东西了解的知识可不少。 但是现在，他看着面前这轮太阳，情不自禁揉了揉酸胀的眼睛。 如果说是面对这样的对手，他知道为什么鸣式会逃跑了。 第96章 我已死，仍爱你 有凌安在前面开路，平常危险的沼泽，一下子变得安静了。 九月跟在凌安身后，面色有些不自然。 “你怎么了？”凌安问道。 “没什么。”九月摇摇头，“我只是想起了我的妻子。” 凌安好奇的看了一眼他，没有多说。 这副表情，和在这种时候会被提起的人。 往往都已经不在了。 他能够理解九月。 人就是这样子，每个人的心里都藏着事。 平常的时候万事皆安，什么都好。 但一旦进入了某个环境，或是被什么勾起了回忆。 过往就会像潮水一样，要从心里冲出来。 迷雾之中，他们向第一个坐标前进。 “凌安巡尉，你有没有听说过哀声鸷的故事？” “嗯，我刚才有了解。” “有时候我在想，残象和人是否真的天差地别，我知道身为研究员，如此感性是不对的，但你看，如果哀声鸷真的像村民口中说的那样，那它岂不是和人类一样拥有情感……会幸福会痛苦？” 九月似乎遇到了难题，想从凌安那寻找一个答案。 “残象……是会有感情的。”思索了片刻，凌安回答道。 “真的吗？有没有数据支持或是研究案例！”九月连忙道。 前方，凌安摇了摇头。 “我无法告诉你原因，但残象的确是会生出感情的，我可以肯定。” 凌安当然可以肯定。 因为他就是残象。 “好吧，凌安巡尉，我必须向你坦白一件事情。”九月忽然道。 凌安回过头，看着他：“你说吧。” “关于先前我拦住你攻击哀声鸷的想法，我要向你道歉。”九月诚恳道。 “没必要，反正对我而言无非是一点点的时间差距。”凌安实话实说。 况且他当时也无法百分百确定直接击杀哀声鸷是否就会驱散迷雾。 如今有稷庭留下的抑制装置，何乐而不为。 九月继续道：“从一名研究员的角度而言，我有私心，在第一次听闻哀声鸷的故事之后，我就一直在好奇，我想知道关于它——一头残象的答案。” 他沉默了片刻，接着说道：“或者说，我能隐隐约约的察觉到，它也失去了重要之物……对不起，身为研究员我又开始感性了……” “你不必道歉。”凌安摆了摆手。 九月哪里都好，就是人太客气了。 “你知道吗，当你无法用现有的经验来判断一件事的时候，不如换换其他角度。” “您的意思是？”九月惊讶道。 “你且看着。” 凌安在沼泽中站定，第一处抑制装置。 到了。 根据研究资料，九月很快启动了抑制装置。 他提醒道：“凌安巡尉，抑制装置启动激活后，能量波动会吸引来源源不断的残象，这段时间需要您帮忙守卫。” 凌安点点头，无声的看向四周。 一道道能量从抑制装置向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出。 九月连忙躲到一旁，等待残象被吸引过来。 一分钟，两分钟…… 十分钟过去了。 迷雾中连一头残象的影子都没看见。 凌安不解的看向九月。 但九月的脸上也一片迷茫神色。 哒的一声，抑制装置的波动渐稳。 笼罩在怨鸟泽的迷雾肉眼可见的被削弱了不少。 九月从躲藏的地方现身，他疑惑的脸上忽然灵光一闪。 “我知道了，一定是因为凌安巡尉您太强了！” “哈？”凌安疑惑。 “没错，残象之间往往存在生存和领地意识，就算被抑制装置的能量波动吸引也是如此。” “所以你的意思是，残象还没看到我，就被吓跑了？”凌安一脸无奈。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您身上散发出的力量和威胁感，远远压过了抑制装置能量波动对它们的吸引。”九月肯定道。 “行吧。”凌安叹了口气，看向剩下的两个坐标。 九月说的有道理。 侵吞了无相燹主一半权能的他，不光光是实力，已经从本质上超越其他残象太多。 尤其是怒涛级以下的残象。 简而言之。 它们，连觐见王的资格都没有。 “等会，抑制装置中还留有曾经研究员的电子日志，让我看看。” 九月发现了新的线索，连忙提醒道。 “哀声鸷曾多次携带强能量反应物冲进迷雾中，且在其离开后，生命体征都会明显减弱！” 九月目光之中流露出惊喜的神色。 “凌安巡尉，你看，哀声鸷并非是在单纯的癫狂，根据之前研究员的观察，它似乎正在做什么！” “我想我们找到了线索。” 凌安看着剩下的两个坐标，淡然一笑。 剩下两个抑制装置的激活一如第一次一样平淡。 有凌安坐镇，没有残象敢于靠近。 九月也如愿以偿的从剩下的抑制装置中读取到了剩下的电子日志。 “两份日志共同表明，哀声鸷曾在另一只鸟形残象死亡的地方来回盘旋、落地，悲鸣，他说……” 九月抬起头，眼神闪烁着光芒：“他认为哀声鸷的行为打破了我们对于残象既定的认知，它们的共舞行为并非是在模仿某种生物性，而是和人类一样，拥有真正的灵魂！” “我认同你的观点。”凌安淡淡道。 忽然，他目光看向不远处。 一团幽蓝的鬼影，从他们面前飘过。 “是鬼影，凌安巡尉，我们追！”看到重新出现的鬼影，九月兴奋道。 鬼影似乎并不惧怕人类，亦或是凌安。 它飘在前面，似乎是在为两人指路。 跟着鬼影前进的路线，一处地下基地出现在两人面前。 “是曾经怨鸟泽的临时研究站点！”九月兴奋道，随即面露不解之色，“鬼影为什么要带我们来这里？” 身为怨鸟泽特有的奇异现象，鬼影的出现原因始终是一个谜。 他拿出终端，靠近鬼影。 这一次，译录程序终于靠谱了些。 终端里传来幽幽的声音。 “我已……死……无法复活……放……放弃……” 鬼影颤动着，逐渐开始消散，终端又开始卡顿起来。 九月拍了拍，终端里传来最后一句话： “我……爱……爱你……” 第97章 站起来! 基地里，鬼影逐渐散去。 而基地中央，是过去驻扎此地的研究员关于两头鸟形残象的影像研究资料。 影像里，哀声鸷一次又一次的冲入迷雾之中，它收集着各种形状的残象残骸，引动雷暴，继而变得虚弱。 “让我想想，它为什么要这样做？”九月皱着眉头，“生命体征的削弱……收集残象残骸的异常行为……结合先前我们在迷雾之中检测到的强能量波动，难道！” 一瞬间，九月的眼睛瞪得老大，惊讶道：“它是在尝试复活那头鸟形残象！” 突然之间，好像一切都说得通了。 哀声鸷想要复活自己的爱人，他衔来带有残响频率的残骸，用自己生命和一切，想要重现过往，复现那个它日夜思念的身影。 但它没有成功。 反而造成了怨鸟泽的雷暴迷雾和淤泥现象。 “死去的残象是无法复活的，哀声鸷一遍又一遍努力着的，只是无用功罢了……” 九月叹了口气道：“虽然无法复活，但它收集的残骸里还带有部分过去的频率，类似于曾经的意识……” “也就是我们所看见的鬼影。” “没错，怨鸟泽的最后一大奇异现象，鬼影，其实就是哀声鸷的努力之下，另一头鸟形残象的最后意识，她一遍遍的呢喃，希望哀声鸷停下自杀式的复活行为……” “只是，哀声鸷却是已经听不见了。” 外界，再度传来哀声鸷凄厉的啼叫声。 雷霆阵阵，庞大的能量反应从怨鸟泽中心逸散出来。 感受着这股力量，凌安朝基地外走去。 哀声鸷正在进行的，是一场注定没有结果的挽留。 都说人会被遗憾困在原地，困在过去，而如今这头鸟，又何尝不是呢？ 从另一头鸟形残象死去的那一刻，它的余生就被永远困在那里。 当你离去，天空已成樊笼。 所以它宁可损失自我，也要凭它怒涛级的实力，来复活自己的爱人。 凌安心底一叹。 区区怒涛级，能做些什么？ 就连爱人被唤醒的鬼影，那些一字一句的呢喃，它都听不见。 最后的结果，恐怕就是死在它亲手缔造出的迷雾中，它用自己生命催动融合的那些频率，注定已经不是它过去的爱人了。 直至最后，它会死。 凌安已经知道了这个结果，哀声鸷也知道。 “凌安巡尉，如果我们能将那头死去的鸟形残象的心意传递给它，说不定这一切都会迎来转机。” 九月看向凌安，询问他的意思。 抑制装置已经激活，迷雾渐渐散去。 但哀声鸷的问题不解决，怨鸟泽仍旧会回到过去的模样。 凌安点点头，无言的走向散发出能量的残骸处。 天空中，哀声鸷来回奔飞啼鸣。 听见凌安的声音，它似乎更急切了。 它已经足够努力了，却依然无法复活爱人。 如今居然出现其余残象，想要破坏它的努力，破坏它的一切！ 它如何能允许？ 躺在那里的不是残骸，是它的爱人，是它的梦！ “凌安巡尉，你先拦住它，我需要研究一下。”九月看向这堆残骸。 哀声鸷悲鸣一声，扑动四翼，朝着凌安俯冲而下。 在即将接触的千分之一秒间，一股庞大的力量从凌安掌心显露。 将哀声鸷阻隔在外。 站在那堆残骸面前，凌安直面哀声鸷，淡淡问道：“你不过是怒涛级，会死的。” 呖！！！ 哀声鸷挣扎着脱离束缚，身形一震，直冲苍穹。 它勉力朝着最高、最高处冲去。 凌安的实力，它已经感受到了。 强大到令残象心惊胆寒。 倘若压在它们所有残象头顶上的鸣式现世，也不过如此了吧。 他们之间，是天堑鸿沟。 但。 哀声鸷仍在上升。 仅凭现在的它，想要战胜凌安，完全不够。 它要竭尽全力，攀到最高！ 纵使会粉身碎骨，但它怎么能允许，允许它们玷污自己死去的爱人。 天穹。 一缕火光忽现。 哀声鸷在火焰中哀鸣。 它正在从天穹俯冲而下，尖锐的啸叫声骤响。 目标，是下方的凌安。 “凌安大人！”九月望着天际的火光，蓬勃的压力汇聚在头顶。 哀声鸷这是要和他们拼命！ 它携带强大的动能，从天穹砸下。 “研究出来了么？”凌安望向天空，不悲不喜。 “这些残骸中聚集着大量的能量和频率，相信其中还残存着大量意识，虽然不太完整，但如果只是构筑躯体的话，应该够了！” 哎…… 怨鸟泽中响起一声叹息。 凌安伸出一只手臂。 九月忽然感觉，天变了。 怨鸟泽之中，大量的频率开始汇聚。 凌安心无旁骛，自言自语道。 “想要将死去之物复现，是一件极难的事情，那些频率早已逸散，汇入天地……” “就像一颗种子，坠入大地，重新长出花朵……” “这是这个世界的道理，逸散的频率重新构建入这个世界，甚至可能被其他残象所吸收，连我也没有办法。” 彼时，哀声鸷已经俯冲至半空之中。 它的身形，透露出无法阻拦的决然。 “本来，应该如此才对，但……”凌安看向怨鸟泽。 不知何时，一团团幽蓝色的鬼影忽然出现，在怨鸟泽中飘荡。 “痴情，岂是某一方的专利？” “他不愿放手，她也不会走，执着的鸟儿终会相见。” 话落，一道道频率从鬼影中，汇聚入残骸之中。 凌安转头看向九月：“我有没有说过，我这个人不喜欢bad ending？” 在九月的迷茫中，残骸绽放出温柔的光辉。 “站起来！”凌安低呼一声。 一头和哀声鸷七分形似的鸟形残象，猛地从残骸的光辉中扑出。 它发出清丽的啼鸣声。 像一道光箭。 急促着，迫切着，喜悦着…… 扑向自上而下的哀声鸷。 在这一刹那，哀声鸷感觉自己丧失了所有的力气。 任由身体坠向地面，任由那道身影映入眼帘。 和她撞了个满怀。 就像很多很多年以前那样，就像死亡降临前那样，它们交颈缠绵，在空中共舞。 一瞬间，漫天光羽纷飞。 第98章 笑一个好不好 执着的鸟儿终会相见。 迷雾散去之后的怨鸟泽，终于重现了以前的光辉。 两只鸟形残象缠绵交错，它们身形优雅，于空中起舞。 九月默默收回了自己的终端。 他本想通过终端将死去这只鸟形残象的频率吸收，再通过类似声骸的方式显现出来，安抚哀声鸷。 但眼下，却是已经不用了。 虽然他对凌安做了什么尚且弄不明白。 但显而易见，对方的手笔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见识。 和仅仅只是拥有强大力量的残象不同，凌安的能力已经跃升到了另一个层面。 他所无法理解的层面。 九月默默望向天空，感慨道：“想必多年以前的怨鸟泽，就是像这样吧。” 两只鸟形残象情意浓浓，任谁都看得出来，这并非学术意义上的模仿行为。 一股强烈的情愫在它们之间发酵。 有些感情是不需要放进实验室里研究，亦或是靠密密麻麻的数据去堆砌，去分析。 只要看一眼就能明白。 “是爱。”凌安说道。 死去的那头鸟形残象的频率并未完全消散，或是被其他残象吞噬。 而是在这沼泽之地经年的徘徊。 哀声鸷一遍又一遍的想要通过消耗自己的生命，来复活她。 它知道这是无用功。 死去之物，如何才能复苏？ 但她依旧徘徊着。 期盼着一个希望，期盼能和哀声鸷做最后的告别。 告诉它应该放弃。 也正是这份坚持，才能让凌安将她重现。 借由鸣式重塑频率的权能。 “咦？下雨了，什么时候？”九月伸出手，疑惑道。 “是啊，下雨了。” 无数细小的雨滴朝着天空逆流。 “溯洄雨？怎么会！”九月惊骇无比。 凌安迈开步子，朝着中心走去，低声道：“不必担心，只是一场无害的小雨罢了。” 话落，阴沉沉的天空海中，透出一缕光束。 希望的阳光照了进来。 一条横跨整个怨鸟泽的七彩虹桥，屹立在天空之上。 哀声鸷和伴侣双宿双飞，绕着虹光，优雅的展露身形。 它们飞过沼泽，掠过怨鸟泽的全境。 它们在宣告一场归来，宣泄思念。 一场，维持了数年之久的思念。 怨鸟泽的村落里，小孩指着天空惊讶道：“爷爷，大鸟，两只大鸟回来了！” 老人望向天际，久久无言。 “爷爷，大鸟都回来了，你说奶奶是不是什么时候也能像鸟一样飞回来。” “是啊，肯定会的。”老人眼含热泪，看向孙子道，“刚才教你的，会了吗？” “会了！” 小孩从口袋里摸出一片树叶，放在嘴边，轻轻吹奏起来。 一阵悠扬的声音，飘荡进风里。 “爷爷，这样它们能听见吗？” “傻孩子，一个人当然听不见了。” 村落里，有越来越多的人抬起头，看向这幅多年未见的场景。 天上，两鸟伴飞，道道光羽洒落。 地上，声乐和鸣，阵阵曲乐悠扬。 村落里，许多人摘下树叶，放在嘴边吹奏。 他们之中，有老人，有情侣，有孩童，就像很多年以前，也是这个村子里，另一批人做的一样。 过去的悠悠之景，在怨鸟泽重现。 迷雾、雷暴、淤泥…… 一点点的，从这个世界被抹去。 时间仿佛加快了流速，嫩草抽新芽，绿叶展花苞。 某种东西，在极短的时间内重新降临怨鸟泽。 那些被哀默的哀声鸷过去压抑的生机，一瞬间便重新复现了。 孑影凭吊的鸟儿，终于可以自由的在天空翱翔。 “过去的怨鸟泽，终于回来了。”九月喃喃自语，目光中藏着一丝忧伤。 “如果她知道了的话，一定会很开心的吧。” 每个人心中，都藏着遗憾。 哀声鸷如此，九月也是如此。 他记得很清楚，或者说，他没法不让自己记得清楚。 阿慧已经离开这个世界，十个月又一十三天了。 同为研究员，他们两人的一生都奉献在研究上面。 最初的相遇，始于研究。 最终的告别，也终于研究。 “如果阿慧她也能像这样，回来就好了……就连最后，都没能好好告个别……” “她，叫阿慧？” 凌安转过身，看向九月，目光闪动。 “嗯，阿慧。” “看起来，你很喜欢她。” “当然！阿慧可是我第一喜欢最最喜欢的亲亲老婆！只是……在那一次实地研究的时候，她永远的离开了，连人都没能看到……” “要是，能好好的告个别……就好了。” 九月的声音中藏着止不住的落寞。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遗憾。 遗憾之所以叫做遗憾，就是因为在某一个时刻，你失去了她。 在这个瞬间，你知道再也没有机会了。 无论你怎么做怎么努力，都追不上过去。 遗憾就是这样的东西。 “或许，她也留了一些话想和你说呢。”凌安望向九月，低声开口。 “是啊，我也希望是这样，但在那之后我翻遍了阿慧留下的所有资料，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她这个人就是这样子，一心只想扑在数据上面。” “不，我的意思是，她的确有些话想和你说。”凌安轻轻一拂手，一道鬼影忽的出现。 他在收集死去的哀声鸷伴侣频率时，发现了一道极为强烈的频率，称为执念也不为过。 哀声鸷能凭借怒涛级的实力再现死去伴侣的鬼影，凌安当然也能做到。 甚至更简单。 望着面前忽然出现的鬼影，九月一时木讷了。 “阿慧……？” 他浑身颤抖着，脸上流露出复杂的神情。 后悔？痛苦？欣慰？担忧。 但在下一刻瞬间，这些都变成了喜悦。 他露出一个笑脸，整了整身上那件白大褂，用手撩了撩散乱的头发，好让它看起来更服帖一点。 “她看不见。”凌安说道。 九月摇摇头，轻声道：“阿慧经常说我笑得好看呢！最喜欢我整整齐齐的样子了，她说这样看起来有精神！” 他就这样走向鬼影，来到面前，强撑起的笑脸终于还是垮了下去。 泪水从这个男人的眼眶中滑落。 凌安招来的鬼影，只是阿慧临死前的执念。 没有思维，无法沟通，也无法复活。 只会重复最简单的话语。 “阿慧……”九月啜泣着。 鬼影似乎很早很早就预判到了九月现在的这副模样。 从里面传来一道低微的声音： “月月，这么没精神，笑一个好不好？” 第99章 继续说，我在听 声音。 是有力量的。 凌安转过身去，留给九月和他妻子最后的时光。 天穹上，哀声鸷和伴侣交颈缠绵。 有些遗憾是可以被补足的，而有些遗憾却不行。 世界本来就不公平，所以才现实。 十个月又一十三天。 这时间太短，短到九月数着日子却又无法忘却。 这时间又太长，长到最后构成鬼影的频率是如此孱弱。 已经慢慢开始消散。 告别总有尽头。 九月擦去泪水，重整衣冠。 “谢谢您，凌安巡尉。”他真诚的朝凌安鞠了一躬。 凌安没有言语，他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随手为之罢了。 “我已经想通了，继续执拗是没有用的，阿慧肯定也不想看到我这副样子，倘若她知道因为自己而让我困在原地，肯定也会不开心的吧。” 九月低声说着，眼眸里重新点亮光泽。 “能够再见到最后一面，我已经很开心了，我决定要好好生活下去，好好做研究，不能给阿慧丢脸！” 天空中，哀声鸷和伴侣已经环绕了整个怨鸟泽，重新回到此处。 两只身形硕大的鸟形残象落在凌安面前。 哀声鸷的目光看向凌安，仿佛在诉说着感激。 死而复生的鸟形残象依偎在它身旁，轻轻蹭了蹭它的脖颈，诉说着爱意和不舍。 紧接着，它轻轻振翼，落到凌安身后。 它本是由凌安的权能复活，就算凌安不想，它也已经身为从属。 凌安看向哀声鸷，晃了晃掌中的葫芦，询问道：“不要把我想的太高尚，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哀声鸷传来疑惑的情绪。 “第一，和你的爱人一样，成为我的从属，这个葫芦可以容纳你们。” 哀声鸷轻啼一声，催促凌安说出第二个选择。 凌安淡笑一声：“第二，被我打一顿，然后收进来。” “好了，你选吧。” 难言的沉默，在怨鸟泽里发酵。 哀声鸷一时愣住了。 九月也看傻了眼。 它感受着凌安浑身散发出的力量，疑惑这两个选择有差别吗？ 但凌安刚刚复活了它的爱人，无论如何的确有恩于它。 它俯下身，发出一声高亢的啼鸣。 “很好，识时务者为俊杰。”凌安朗笑一声，将两只怒涛级的鸟形残象收入葫中。 至于葫芦这个无音区里的生态地位是否会发生改变，凌安才不在乎。 反正都是小弟。 想了一下，凌安还是朝着葫芦里知会了一声：“老弟，不要影响人家小两口卿卿我我。” 如果能把无音区比作酒店的话，凌安都想给它俩单独开个大床房了。 此间事已了。 九月朝凌安道别。 身为研究员，怨鸟泽既然已经恢复正常，新的怨鸟泽还有许多奇异的地方等待他去探寻。 至少，他要完成妻子生前未尽的研究。 如今这里，也只剩下凌安独自一只残象。 恍惚间，他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 一脸不悦。 合着大家都有对象。 他这个单身狗忙前忙后，替别人操心家长里短。 不爽。 潮妹呢？ 就知道使唤他打工，连奖励都没有。 总有一天他要撂挑子单干！ 眼下既然怨鸟泽的迷雾已经散去了，散华所说的渡口就在这附近。 不如先去看一眼？ 他也好奇，这“引路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神戳戳的。 怨鸟泽附近，木桥渡口。 凌安变回猫型，悠哉悠哉。 不知何时，天空阴暗了下来，一阵无因的轻雨落下。 他站在木桥上，隔海眺望彼端。 一座龙形山脉，隔着云雾隐隐可见。 那就是乘霄山。 传闻岁主初次降临之地。 关于岁主，凌安了解的并不多。 不过想来和鸣式应该差不了多少。 眼下乘霄山似乎被一层结界包裹着，凌安感受到一股庞大的乱流正在彼处肆虐。 和他拥有的重组频率的权能不同，这股乱流似乎影响到了时间。 与时序有关的权能么。 凌安思索了片刻，转身欲要离去。 余光中，却瞥见一抹婀娜的人影，撑着伞，从远方徐徐而来。 引路人？ 凌安好奇的打量着，只是对方的面容却隐在伞下，隔着距离无法看清。 等到人影近了，那伞檐也为凌安挡去雨滴。 “你是被雨困在这里了么？” 一道温柔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从伞下传来。 这般美景，颇有几分江南烟雨之情。 凌安摇摇头：“雨困不住我。” 似乎是被凌安的话语逗乐了，伞下传来一声轻笑。 “真不愧是你呀，凌安巡尉。” 伞檐微微抬起，好叫凌安能看清她的全貌。 来人一头红发，面容白皙。 绝美的面庞上，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她身形窈窕，看上去颇为成熟，一颦一笑间透露出几分尽在掌控的沉稳。 “我是长离，或许你之前听说过我的名字。”今州令尹今汐的师傅，长离如是道。 凌安默默地注视着她，心里闪过一丝震撼。 “第一次见我，没有什么想说的吗？无冠者……凌安。” 甫一见面，长离便轻描淡写的，揭露凌安的真实身份。 语气之中极为平淡，仿佛她早就知道这件事似的。 如今说出口来，轻松自在的像是在和一个老熟人打招呼。 “我该说什么？”凌安疑惑。 “遵从你的本心就好。”长离淡淡道。 “我去，硕雷之离！”凌安惊叹道。 长离沉稳的面庞闪过一丝不敢置信，准备已久的风度一时也有些难绷。 她长长的叹了口气，低声道：“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迎得那位漂泊者的喜欢……” “这个嘛，你抱我起来，我们推心置腹的聊。” 凌安伸出爪子，目的明确。 长离竟真的没有犹豫，一只手撑伞，另一只手将凌安揽入怀中。 丝毫不忌惮凌安的真身。 “想学啊，我教你。” 长离怀中，凌安厚脸皮的蹭了蹭，本性暴露无遗。 “和我说说。”长离悠悠道。 “这个嘛，是要讲究技巧的，如果你可以变得跟我一样，拥有一副完美的躯体，外形要像盔甲一样狰狞优雅，身材要健硕有型……不过你身材没问题倒是……虽然压的我脑壳有点重……” “嗯，继续说，我在听。” 身后的雨中传来一道不属于长离的…… 熟悉的声音。 第100章 你也想抱?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长离的怀中。 很温暖。 但凌安的心，有点冷冷的。 这声音出现的太突然，太没有防备。 隔着长离的怀抱，凌安看不见说话者。 但他能想象到，对方的表情和眼神。 长离似乎也反应过来，微微侧过脸，低声道：“你也是被这场雨吸引来的吗？漂泊者。” 凌安能感觉到，潜藏在她的声音底下，那一丝压抑和喜悦。 “不，我是来看某只小猫的。”潮妹淡淡道。 长离一愣，似乎有几分落寞。 她低头看向凌安，似乎是想从凌安身上寻找答案。 此时的凌安已经闭上眼睛，直挺挺的倒在怀里。 很安详。 潮妹走上近前，冷声道：“别装。” 凌安依然没有动静。 潮妹伸出手戳了戳：“睡着了？” 凌安：“嗯。” “嗯你个头，再装就让你为我所用！”潮妹威胁道。 “催什么催，你现在还不一定打得过我呢！” 凌安嘟囔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潮妹的贴脸暴击。 一对金瞳，直勾勾的盯着他。 看的他打了个寒颤。 “我看你真是出息了，来比划比划！”潮妹跃跃欲试。 “好啊，来就来！”凌安也起了兴致。 本来在怨鸟泽这一趟他就没打爽。 哀声鸷怒涛级的实力，凌安生怕自己动动手指，一个不小心就把它给弄死了。 愣是没敢随便出手。 “好了好了，既然漂泊者也来到此处，不如一同前往乘霄山，如何？”长离劝架道。 此时凌安依然卧在她的怀中，潮妹贴着她的身形和凌安对峙。 不知怎么的，看着两人斗嘴的模样，长离心里闪过一声欣喜。 就好像…… 是一家人一样。 她看向潮妹的眼神中，隐忍的情绪微妙难辨。 “漂泊者，意下如何？” 潮妹这时才把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询问道：“长离？” “没错，引路人，长离。” 潮妹双手抱胸，一脸无所谓道：“我没有意见，问他。” 言下指的正是凌安。 长离心中一动，这份情绪…… 雨中弥漫着淡淡的酸涩味道。 她不解的看向怀中凌安，为了无冠者，她居然在吃自己的醋？ 这算不算一种对自己的另类的在乎？ “凌安？”长离低声询问。 凌安这才从欣赏中回过神来，尴尬道：“声痕不错，很白，呃，我也没有意见。” 长离低笑一声：“那我便唤船来。” 话落，只见潮妹的手已经伸到了她的面前。 在她不解的目光中，凌安懒洋洋的一跃。 跳进潮妹怀里。 斗嘴是斗嘴，生活是生活，凌安这点还是分的很清。 咦？ 这道羡慕的目光是谁的？ 不对，除了他和潮妹，这里好像只有一个人。 凌安望向长离。 怎么感觉，雨中弥漫着淡淡的酸涩味道。 喂…… 不是—— 怎么感觉我们三个，都可以去演燃冬了？ 长离性格沉稳，纵使有情绪也克制隐忍的极好。 心大的潮妹一心在凌安身上抓挠，自是难以发现。 “船，到了。”长离轻声提醒。 两人一猫坐到船上，一时无言。 最终还是长离打破了寂静。 “关于乘霄山，你们知道多少？” “岁主最初出现之地？”潮妹试探道。 紧接着，潮妹和长离的目光看向凌安。 共同等待他的回答。 凌安神色不变，淡淡道：“我不知道这是哪，我也不知道我们要去做什么，我只知道，我要大开杀戒！” 闻言长离一愣。 她看向潮妹，眼神似在询问：你确定你这只猫真的没问题吗？ 潮妹无奈扶额，一巴掌轻柔的拍在凌安脑门上：“正经点。” “我这还不正经？据说残星会囚禁了岁主，想必乘霄山肯定都是他们的人了，我去把他们都做掉，不就好了？” 凌安两手一摊，信誓旦旦。 “这么说……也不错……”长离踌躇着开口道。 这段时间，凌安和潮妹的一举一动，其实都在她的计算和监测之中。 她擅弈棋，自然也惯于掌局控势。 她的棋，从预言到来的那一刻，就已经摆好。 天下苍生皆棋子，只在这一盘棋中。 鸣式复苏以来，一切局势都在她的把控之中。 潮妹的降临自然也不例外。 唯独。 凌安。 像是来自盘外的神之一手。 将她多年的谋划都差点打乱。 事实上，对于凌安的出现和存在，长离十分不理解。 这种超出掌控的感觉也让她有些心惊。 身为今汐的师傅，她教了今汐很多，尤其是谋划定夺。 但接纳凌安，反倒是今汐自己的决定，她丝毫没有插手。 如今看来，她这个徒弟的赌性和眼光，已经赶上了她这个师傅。 今汐当初在今州城的那个夜里说的话，其实也是长离现在内心所想。 她说漂泊者是这个世界的定数，而凌安则是这个世界的变数。 在预言中，潮妹一定会降临。 然而无论是更早的古籍资料，还是岁主【角】的预言，从来没有提到过凌安甚至是无冠者这几个字分毫。 就像突然出现的一招，落在棋盘上，一瞬间便搅乱了所有局势。 长离无法理解。 就算有潮妹的影响和帮助，只是怒涛级的无冠者，如何能晋升海啸级，乃至如大家现在所确认的那样。 正面击败鸣式无相燹主。 更令人不解的是，仅仅是刚才到现在的接触。 她发现凌安居然真的有自己独立的思想。 不同于一般残象的简单情感，就像是哀声鸷。 哪怕只是发现它拥有爱这种感情，都足以令研究员感到震惊和匪夷所思。 凌安像是一个拥有完全自我的个体。 会喜悦会生气会和潮妹斗嘴，会说一些奇怪的话，甚至是…… 会好色。 无论是以人类还是残象的角度而言，涩涩并不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 它代表着这个存在有着更高的自我。 一切都在表明，凌安这个存在，在精神层面上近乎和人类一样，没有区别。 平波起雾，龙形山脉若隐若现。 一叶小舟轻轻荡向乘霄山。 船上，长离怔怔的望着凌安，目光中满含不解。 潮妹看着她，抿了抿嘴，低声问道：“你也想抱？” 长离张口欲言。 下一秒，潮妹略带骄傲的打断道： “不给。” 第101章 烂柯棋缘 凌安忽然觉得，这个潮妹好像确实有点屑屑的。 长离被噎了一句，老老实实的坐在船上。 两只手放在并拢的双腿上，看起来沉稳而安宁。 “乘霄山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呢？如此神秘。”凌安将话题拉回正轨。 “你感觉到了？”长离讶异道。 “当然。”凌安道。 “整个乘霄山，都被困在时流结界之中。” “时流结界？” “不错，不知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一个故事。” 凌安和潮妹的目光看向长离，静静等待下文。 “相传在很久之前，有一名樵夫上山砍柴，碰见两人在棋盘对弈，樵夫一时感了兴趣便站在旁边观棋，直到太阳落山樵夫才回家……” “然后发现物是人非，连自己的孙子都老了？”凌安接道。 长离目光赞许的点点头：“没错，乘霄山就是这样的地方，虽不像故事中的樵夫那般，山中半日山外百年，但相同的是山中的时流与外界差异极大。” “因此，进出乘霄山是有代价的。” “那么长离，代价是什么？”凌安望向她。 “放在以往，乘霄山中一日光景，可抵外界十日，但如此乘霄山时流紊乱，具体的情况比之以往还要复杂的多，需入山才能知道。” “怎么，怕了？”长离看向凌安，淡淡道，“要知道乘霄山的时流来源于岁主的时序之能，时间的奔流、停滞，乃至回溯，都不过时岁主爪中揉搓的光景。” “啊哈，我闻到了寿命论的气息。” 凌安淡笑一声：“可惜，寿命于我，似乎并非难题。” 身为残象，只要构成他的频率不散，他就是不死不灭的存在。 况且，掌握了无相燹主重组频率权能的他，眼下更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如此一来，想必乘霄山的奇异，反倒是影响不了二位客人了。”长离嘴角露出一抹轻笑。 扁舟已近乘霄山。 潮妹微微点头，想来她对自己也十分有自信。 只是长离，一直未曾说过自己的情况。 “如果真如残星会所言，囚禁了岁主，那么恐怕这一趟少不了险阻。” “岁主拥有时序之能，整个今州都在祂的掌控之下，为何会被残星会囚禁？” 凌安不解，换作是他，残星会完全构不成威胁。 他不是没有和残星会的会监战斗过。 这件事问还在监牢里的伤痕便知道了。 以岁主的位格而言，倘若残星会的会监都是伤痕那样的实力，恐怕来十个都奈何不了岁主才对。 要知道凌安还在半步海啸之时，就已经正面击败过伤痕。 虽然有潮妹的帮助，但岁主既然是能和鸣式对立的存在，理应不应该如此轻松就被残星会围困。 导致今汐以身涉险，前往乘霄山，如今状况不明。 闻言，长离轻轻摇头。 虽然作为引路人，但岁主的情况涉及今州最隐秘的机密，她也无法给出答案。 船身轻轻摇晃，在乘霄山的渡口靠岸。 “此处便是乘霄山了，过了隙间滩，才算真正进入了时流结界。” 从渡口往前，一座耸立的断桥出现在几人面前。 桥的这一端，是一座圆形的机关造物。 “这是……从形制来看，应当是稷庭的造物，印象中，这应该是溯流仪，通过模仿岁主的时序之能，可以将小范围时间回溯来复原物品。” “有意思。”凌安望向溯流仪。 “稷庭这些家伙还真是天才，什么都造的出来。” “的确，他们这些家伙个个嗜知识如命，为了研究时流异象，舍命也要进入乘霄山，这正是他们当初的成果之一。” 长离指向溯流仪：“通过此物，想必就可以复原时间，重构断桥……” “麻烦。” 长离话音未落，凌安已经稳稳落在断桥彼端。 “话说，你们不会飞吗？” 他一转眼便直接显露真身，径直出现在断桥另一侧，语气轻松。 反正眼前这两人，长离早已知道他的身份，潮妹更不用提，两人早已坦诚相见。 索性也不再遮掩。 “呃……”长离一时有些语塞。 “不会飞，没事啊，我来接你们。”凌安眼神微妙，落在两人身前。 “让我想想，先接哪一个呢？” 啪！ 潮妹一巴掌把凌安从幻想中拍了出来，低声道：“你还选上了。” 凌安哈哈一笑，落在断桥中央，朝着潮妹开口道：“你操纵溯流仪，看看能否复原我？” “复原……你？” “没错，我倒是想看看这溯流仪能否把我也回溯了。”凌安新奇道。 他对时序之能很感兴趣。 这具身体由频率构筑而成，倘若溯流仪真这么厉害，是不是能把他还原成频率？ 再极端一点，或许直接把他回溯到最初的时刻。 比方说…… 穿越之前？ 虽然凌安心里大概对溯流仪的能力有个猜想，想要回溯他这样的存在恐怕很难。 但他按捺不住好奇心，还是想试试。 “行。” 潮妹果断应下，开始操纵溯流仪。 一瞬间，凌安感觉自己身周包裹着一层屏障。 时间仿佛真的在实质般的流动。 身下，断桥开始回溯合拢。 时流包裹着他，想要挤压重塑。 下一秒，溯流仪发出一道吱呀的惨叫声。 嘭！ 一缕黑烟从溯流仪里升了起来。 潮妹探出脑袋，黑黢黢的脸上无悲无喜。 “不行，根本做不到。”她一张口，吐出一缕黑烟。 “噗！”凌安一时没绷住。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潮妹吃瘪，如此狼狈。 潮妹脸上浮现出一抹恼怒之色。 “化羽，湮灭万律！” 她低呼一声，背生黑翼，朝着凌安扑来。 “我去，你来真的！” 凌安惊呼一声，连忙唤出小弟：“哀声鸷，出来救大哥！” 呖！ 一声清亮的啼鸣，哀声鸷载起凌安，直上苍穹。 长离见状，眼眸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辉。 信息中，凌安确有驾驭其他残象之能。 没想到这么快就显现出来了。 她可是记得，不久之前哀声鸷才在怨鸟泽“作威作福”来着。 一转眼居然就成了凌安的小弟。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无冠者……这么厉害吗？ 第102章 凌安是这样的 哀声鸷载着凌安潮妹和长离，稳稳落在断桥对面。 至于刚才的溯流仪，已经完全坏掉了。 它的功率太小，只能用来复原断桥。 想要复原凌安这种等级的存在，却是完全不可能。 想来也是应该的，不然稷庭只要制作出成堆的溯流仪，天下恐怕就没有对手了。 断桥前方，一道光幕横亘在面前。 望着屏障，长离解释道：“这是绝缘光幕，同样出自稷庭之手，经过此处，便真正进入乘霄山的时流之中了。” 她看了一眼光幕的走向，轻轻敲击几处，光幕便应声开启。 “欢迎，来到乘霄山。” 光幕背后，天空碧蓝无垠，银雪覆满大地。 好一番美景，只是却似乎缺少了些什么。 凌安眼中，一头狍子定在路边，像是被晶莹的冰冻结了一般。 这里，缺少了生气。 长离开口解释道：“原先乘霄山的时流只是比外界来的缓慢，对来往者而言，只要不离开结界，时流便是无害的。” 她看向路边凝滞了生机的狍子：“如今，时流已经失控，变成了时间乱流，整个乘霄山都被覆盖在时间乱流下，就像这样……” “有的地区时间近乎完全凝滞，而有的地区却又以飞快的速度前进，或者倒退……” “如果不能消除时流的影响，恐怕一旦踏出乘霄山，转眼就会化作一堆白骨。” 她的话是在给凌安和潮妹提醒。 潮妹闭上眼，感受了一下乘霄山的时间乱流。 “无妨，时流影响不到我。”她确定道。 “果然，你是特殊的。”长离默默看着潮妹点头，仿佛印证了某种猜想。 “为什么不问我？”凌安故作不悦道。 “你是残象，又不是人。”潮妹轻笑一声。 “其实……我也可以变成人的。”凌安试探道。 “哦？我倒是好奇无冠者的人身会是什么样子？”长离面上泛起好奇之色。 只见凌安双手抱胸，一脸自信之色：“也就一般般帅吧。” “会影响力量吗？”潮妹好奇道。 她知道凌安在猫猫形态下，是无法完全发挥出本体实力的。 “有一点，但是不多。”凌安坦言道。 “我们将要前往的是虹镇，那里是乘霄山居民的聚集之地，你现在的残象形态……恐怕会吓到他们。” 长离说道，眼神看向凌安。 别说普通人，就连她自恃在共鸣者中实力也不一般，面对如今凌安的真身，也隐隐感到心悸。 凌安仅仅只是站在这儿，满溢的力量也不由得让人侧目，简直要掠夺了所有的存在感。 潮妹也点点头：“现在的状态，还是少让人看见比较好。” 莫名的，凌安感到一股酸酸的占有欲。 依稀记得，潮妹似乎很在乎他的真身来着…… 忽然间，不远处传来嘈杂的震动。 一群残星会的匪徒似乎发现了这里的异常，朝着此处探寻而来。 长离面露急切：“残星会囚禁岁主，想必虹镇也已经落入了他们的掌控之中，我察觉到这里有今汐释放共鸣能力的痕迹……她的状况，似乎很差。” “不如这样，你们先去找今汐今令尹，这里就交给我。”凌安淡淡道。 潮妹和长离对视一眼，默默点头。 “注意安全。”潮妹提醒一声，和长离跟随今汐留下的共鸣痕迹而去。 “放心，除非直面岁主，不然这乘霄山还没有能拦住我的。”凌安打包票道。 不多时，残星会的匪徒已经来到了近前。 一眼望去，十数名手持武器的匪徒围了过来。 “什么人？”领头的造匠发问道。 凌安望着包围圈，淡然一笑：“眼睛呢？你看我像人吗？” “呃……”造匠犹疑的看了一眼。 的确，眼前这个确实不太像人。 而且对方这副镇定自若的样子，怎么感觉像是他一个包围了我们一群？ 啪啪啪！ 凌安轻轻鼓掌：“好了孩子们，告诉凌安叔叔，现在在这里管事的会监是哪位？有没有空出来一起喝一杯茶？” “哼，想见会监大人，先过了我们这关！” 一名造匠冷声斥道。 下一秒，他感觉眼前一花。 木讷的低下头，看着探进胸口的拳头，愣愣的盯着不知何时来到自己面前的凌安。 面前传来凌安带着笑意的声音：“真好过，然后呢？” “好……好快的手……” 扑通一声，造匠倒在地上。 再也没有了声息。 凌安收回手臂，潇洒的一甩手，看向剩余的残星会匪徒道： “好了，接下来该到谁了？” “是残象！好强的残象！！” 一声带着恐惧的惊呼。 “别跑，走了也是死！”有人怒斥道。 看着溃散而逃的残星会匪徒们，凌安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双手负在身后，轻轻迈动步伐，乘霄山的经年积雪随着他的气势悄悄融化。 他开口，声音中带着些许萧瑟： “在我面前，敌人不是逃之夭夭，就是一败涂地。” 随着凌安的话语落下，溃散的残星会匪徒，忽然停住了步伐。 他们还未跑出多远的距离，便又重新聚回了一起。 恐惧的情绪逐渐弥漫。 只见雪地之上。 已经恢复完全的鸣钟之龟和燎照之骑，还有哀声鸷夫妇，忽然出现在四周。 这四头残象，最低也是怒涛级。 气焰仿佛将整个天空都点燃。 所有人的眼中，一片死寂之色。 不知何时，凌安出现在鸣钟之龟的背甲上，身影挺拔而立。 听着他的嘀咕声，残星会的匪徒们忽然有些后悔。 “免得说我欺负你们，就和我的小弟先玩玩吧。” 望着凌安的身影，残星会匪徒们心中，忽然闪过一丝最后的疑惑。 依稀记得，他们是来针对岁主的。 但眼前，这副场景。 这四头，不，五头恐怖的残象和嚣张的气焰…… 怎么感觉对方才是来打岁主的？ 他一时很想吐槽。 想说哥你有些高估我们了，一下放这么多出来，其实一头就够了。 但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因为死亡的阴影已经压下。 乘霄山传来一声骇人的震动。 刚追寻今汐痕迹赶到虹镇门口的长离眉头忍不住一跳，望向身后。 她好像记得，那个方向应该是刚才凌安的位置吧。 面前，潮妹摆了摆手，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说道： “不用担心，凌安是这样的。” 长离看向潮妹的眼神带着疑惑：“凌安他……出手动静这么大吗？” 潮妹一挑眉，惊讶道：“怎么可能！” “我就说嘛……” 长离刚开口，心道虽然鸣式复苏时她不在正面战场，但凌安的实力也不应该如此超出预料才对。 但下一秒，潮妹就截断了她的话： “他认真动静哪有这么小？” 第103章 你变了 通往虹镇的路上，遍布残星会的守卫。 “麻烦了，残星会在此地部署了如此多的人手，恐怕想要找到今汐并非易事。”长离眼中忧虑。 “倘若出手的话，只怕会打草惊蛇，引起他们的警惕，混战之下想要找寻共鸣痕迹只怕更难了，尤其我们此刻还并未见到驻守此地的残星会会监的人影。” “绕过他们，先进入虹镇。”长离决定道。 两人借助掩护，朝着虹镇进发。 片刻后，当一片建筑出现在潮妹和长离面前。 虹镇之中，并无今汐的身影。 镇子里外，不少残星会的造匠被困在时流之中，遭受折磨。 而更多的造匠，则在镇子里来回巡逻。 两人一时陷入思索之中。 虹镇内外并未见到乘霄山原住民的身影，恐怕此时已经躲了起来。 残星会的造匠们一个个紧锣密鼓的巡逻着，刚才震撼乘霄山的那道震动，似乎让他们变得更为紧张了。 “倘若没有办法，恐怕只能由我将他们引开了。”长离果断道，“毕竟此处非你不可，我这枚棋子也该落在该落的位置上。” 三言两语，长离就做出了决断。 潮妹向来听劝，此时也微微颔首同意了长离的战术。 “残星会占据人和之利，不宜引出太大动静，一会我会现身引走他们。” 话落，长离从阴影中现身。 望向虹镇里的造匠，她轻轻迈动长腿，张口欲言。 下一秒，她还未吐露字句，便呆愣在原地。 天空之上，传来剧烈的波动。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撕裂天际而来。 声势浩大。 她不由得望向天空，一道金色的身影从远方射来。 一瞬而至。 紧接着，是某个人熟悉的声音。 “哈哈哈哈哈，残星会人呢？就这么几个够谁杀？” “凌安？！”长离瞳孔骤然缩紧。 话至，人影现。 如同流星划破苍穹，凌安稳稳的落在虹镇中央。 望着聚集而来的残星会造匠，他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愉悦。 “敌袭！”一声惊呼，造匠们纷纷利刃出鞘。 整个虹镇，仿佛一下就被惊醒。 长离无奈的伸出手，落在空中。 数十道围绕的目光之中，凌安伸出右手，单掌压下。 磅礴的压力骤起，汹涌而来的造匠们顿时定在原地。 他屹立不动，只是再度施力。 “跪下！” 嗡！！！ 压力骤然增大。 整个虹镇中心，似乎都下沉了几寸。 数十名造匠不受控制的，被这气势镇压，跪立在地。 一片片石板，轰然破碎。 石板的破碎声中，掺杂着骨头的碎裂声。 他独自站立在跪立的人群之中。 如王亲临。 说来冗杂，从凌安降临到此刻，实则不过一瞬功夫。 他看向众人，冷声开口道：“生存小问答，有没有看见朕的铲屎官？” “铲屎官？什么鬼？”一名造匠痛苦道。 “黑发金瞳，颇有几分姿色，当然，亮点是腿……” “看见了看见了！”一名造匠忍受不住痛苦，为了活命连忙开口道。 “哦？什么样子？” “和您说的一样，黑发金瞳，灵魂是一双长腿……” “乱看，杀！” 凌安冷哼一声，抬手一指。 一缕赤金流火飘射而出，瞬间便洞穿他的身体。 他的行为显然震慑了众人，另一名造匠连忙说道：“没看见……” “没看见你还敢抢答，也杀！” 又一缕火焰射出，将他化作一抔灰烬。 恐惧，在此地蔓延。 残星会的造匠们忽然发现，这头从天而降的残象似乎完全不讲道理。 但身下的痛楚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们，无法反抗的事实。 凌安矗立在人群之中，气焰嚣张。 恍惚间，有人轻轻拍在他的肩膀上。 “谁这么大胆？”凌安回头望去。 潮妹一脸笑容微妙无比，直勾勾的盯着他：“铲屎官是什么？” 她笑着问道，语气不善。 “呃……”凌安一时语塞。 萦绕在虹镇中央的磅礴压力忽然散去。 造匠们终于得到喘息之机，挪动着身体想要朝外围退去。 “先别闹，他们要逃！” 凌安连忙调转话题，伸手按下。 还没挪出半步的造匠们重新跪回了地上。 “好了，差点让他们跑了。”凌安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本来还想着不要打草惊蛇，这下好了，不用担心了。” 回过神来的长离站在凌安面前，一脸好奇的盯着他。 “原来是这样吗？”凌安恍然大悟，“我还以为路上那么多残星会造匠，都是留给我的呢。” “他们人呢？”长离好奇道。 “顺手的事。”凌安露出一个健康的笑容。 对他而言，的确是顺手的事。 “等会，你还没说铲屎官是什么意思？”潮妹戳了戳凌安的身体。 “那个……相亲相爱的意思！”凌安灵机一动。 潮妹一脸狐疑，不确定道：“暂且相信你，别让我发现是什么不好的东西。” 忽然间，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低声问道：“我发现你最近似乎有些不对劲，还有，你怎么以朕开始自居了？” 她眼神在凌安身上来回打量，一脸不解。 “有吗？” 潮妹的话让凌安一愣。 仔细回想起来，自己这段时间似乎杀性的确有些重了。 无时无刻不感觉手痒，想要战斗。 “难道他以前不是这个样子？”长离疑惑道。 “不。”潮妹摇头，看向凌安的目光郑重而严肃。 “你似乎有些变了。” 潮妹的话犹如当头一棒，敲在凌安身上。 抛去女人突然说你变了这件严重的事情不谈。 他的确感觉自己似乎有些不对劲。 而这变化的节点…… 似乎就发生在夺取了鸣式一半的权柄之后！ “有答案了？”看见凌安沉思，潮妹询问道。 随即，她自顾自开口，确定道：“是无相燹主。” “没错。”凌安目光凝重。 “无相燹主是代表战争的鸣式，它的力量难以估计，从他那夺取了一半权柄的你，现在恐怕无法完全平衡这份力量，自然也会受其影响。” 潮妹摸着下巴，一字一句道：“任何力量，都有代价。” 第104章 我是聋子啊半步鸣式大人! “代价……” “没错，权能……也意味着责任，取自无相燹主的一半权能，也意味着你承担了一半的责任。” 凌安一愣：“无相燹主的责任是什么？” “或许你该想想，鸣式的责任，或者说目的是什么？”一旁的长离忽然凝重道。 “毁灭文明！” 这一瞬间，凌安恍然大悟。 他不敢置信的看向自己。 是啊，任何力量都有其代价，如此轻而易举的从无相燹主那夺取了桂冠，又怎么可能全然没有半点损失。 鸣式，岂非如此不便之物。 “难不成，这也是它算计的一环么？”凌安喃喃不敢置信。 环顾自身，除了引以为傲的力量之外，他竟空无一物。 除非现在从天上掉下来一块虎符咒帮他平衡力量，否则照目前这个情况长此以往下去。 他只会变成另一个鸣式！ 第一次。 他感觉到索拉里斯最终的灾难——悲鸣的宏大和不可抗拒。 “或许……有其他的办法？”凌安看向潮妹。 变成鸣式什么的，不要啊。 天知道他最开始只是想凭借无冠者完美的外形在索拉里斯讨个漂亮的老婆而已。 好不容易认识了那么多人，他不想亲手把这一切毁灭。 当然，更大的可能性是在他毁灭一切之前，被潮妹毁灭。 前提是潮妹狠的下心的话。 如今他的变化极其细微，并不明显。 恐怕也是由于他在意识海中，由万千死去之人的频率重构的身躯在抵挡着侵袭。 但显然，这还远远不够。 残象的寿命难以计算，侵袭日复一日。 照这样下去，未来的某一天，他极有可能要和潮妹兵刃相见。 一方是所爱之人，一方是守护文明的重任。 两端俱是痛苦。 他不敢想象潮妹会如何选择。 凌安看向潮妹，忽然重拾了本心：“怎么办？” 潮妹酣然一笑：“这会翅膀不硬了？” “不硬了，已老实，求放过。” “表示表示。”潮妹伸出手，俨然一副拿捏的模样。 凌安尴尬的伸出手，暗叹一声果然还是逃不过这一幕。 他指尖点在葫芦上，发出卑微的声音。 “救救我，救救我。” “噗！” 潮妹捂嘴笑了笑，仿佛终于出了口恶气般。 她信誓旦旦道：“放心，还有我在呢。” “你光这样说，我很难放得下心啊。”凌安一脸无奈。 “那下回见到无相燹主，把另一半也抢过来不就好了。”潮妹无所谓道。 “一半都已经这样了，完全体我还不得当场变异？”凌安惊讶道。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我曾听闻稷庭有一些奇异的研究，或许可以帮助到你。” 一直未出声的长离思索道。 凌安忍不住侧目：“还得是硕雷之离，我有个未收服的小弟叫朔雷之麟，改天介绍给你当坐骑。” 长离似乎早已发现凌安的无厘头，也没有恼怒，只是淡淡道： “乘霄山之中就有稷庭留下的诸多研究成果，或许可以从中窥得一二。” 闻言凌安煞有介事的点点头：“看来来这一遭是走对了。” 有潮妹的保证和长离的建议，他心下顿时安定了不少。 长舒一口气，他看向四周。 差点忘了，残星会的造匠们还没处理。 此时，数十名造匠一脸惊恐的看着凌安。 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消息，一个个眼神之中满是不敢置信。 凌安看向他们，阴恻恻的一笑：“你们……刚才都听到了对吧？” “听到什么？没有啊！我是聋子啊半步鸣式大人！” “是啊，我也是聋子！” 面对造匠们强烈的求生欲和胡言乱语，凌安心里一恼。 “谁跟你鸣式，我现在最讨厌听见鸣式这两个字！” 他抬手，唤出一轮烈日。 潮妹和长离非常自觉的退远。 烈日猛然涨大，将眼前一切灼尽。 烈焰之中，传来一声惨叫：“下辈子做流匪也好过残星会！” 尘烟散去。 凌安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冷声自语：“做流匪你遇到的可就不是我了。” 脑海中莫名闪过一道靓丽的红色身影。 想了想，感觉还是做流匪更惨。 至少在他手上死亡只是一瞬，没有什么痛苦。 在那位红发少女手上可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处理完后事，不远处传来潮妹的呼唤声：“这里，好像有机关。” 抬眼望去，面前是一道瀑布。 “瀑布后面……有东西！”潮妹低呼一声。 瀑布后面是一条通道。 “我感受到了活人的气息。”凌安微一感知，提醒道。 “恐怕是虹镇剩下的居民，今汐的共鸣痕迹也刚好断在这里。”长离肯定道。 “我们走！”潮妹向凌安呼唤道。 凌安迈动脚步，朝着瀑布后走去，却被潮妹拦住。 她戳了戳凌安的身躯，提醒道：“你就这样？” 毫无疑问，凌安要是以这副姿态进入，恐怕被剩下的虹镇居民看见得炸。 “好吧。”凌安无奈的叹了口气，化作猫猫形态，跳入潮妹怀中。 随着力量的强大，如今这副姿态已经开始让他感觉到一丝拘束。 维持尚可，但总归有些不爽利。 不过有潮妹的怀抱，勉强还能接受。 怀中，潮妹微微低下脑袋，附在他的耳边轻声道： “下次再跟你好好讨论一下，什么叫颇有几分姿色。” 闻言凌安忍不住猫躯一震。 果然，还是被她记下来了。 这个潮妹怎么还有点小心眼呢。 步入瀑布后面，一座密室出现在眼前。 “停下！何人胆敢擅闯！”一名守卫拦住几人。 “退下吧，大家无需紧张，这两位是虹镇的贵客。” 守卫身后，一名披着袍子，眉发皆白的中年女子踏上前来，将守卫屏退。 一眼看去，女子颇有几分贵气，面上虽有几道时间留下的皱纹，却依旧能窥得几分年轻时的美貌。 不知怎的，凌安忽然想起某个“男孩”的金句名言。 女人就像美酒，越老越香醇。 眼下的这名中年女子，恐怕就是这句话的最好形容。 只是，这面容为什么看起来越看越眼熟，他似乎曾经在哪里见过。 “在下辛夷，负责虹镇的相关事务，今州令尹与边庭谋士相继到访，恐怕虹镇已然身处漩涡的中心了。” 女子简单做了个自我介绍，显然对方早已了解长离的身份和此间状况。 她目光扫过长离，看向潮妹，继而落在凌安的身上，不免露出一丝好奇。 很快，她好奇的眼神就变成了惊讶。 因为凌安想起来眼熟的原因了，望着她开口道： “我超，雪女！” 第105章 踏光之威 辛夷从未想到，一只猫居然居然冲着她开口说话了。 多年修习带来的良好教养让她没有太过表露惊讶神色，只是微微俯身问道： “这位是？” “乘霄山鲜少与外界沟通，这位是今州城的凌安巡尉，在鸣式复苏之战中出力颇多。”长离介绍道。 她一句话既表明了凌安的身份，点出了凌安的重要性，又不会让辛夷觉得凌安唐突。 “原来如此，相信有几位在，乘霄山困局可解。” 辛夷微微颔首，她主持乘霄山事务多年，老成持重，如今乘霄山的困局她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今州终于来援，她眉间一抹忧色也疏解了不少。 环顾四周，密室之中不少人或躺或坐着，其中不乏伤员。 长离柔声开口，询问道：“今汐她……” “令尹先前的确来过此处，但就在你们之前离开了。” “只差一步么。” “令尹的情况看起来并不太好，几位想必是为了帮助令尹而来。” “没错！”凌安果断道。 身为今州巡尉，再怎么说今汐也是她的上级。 当然，虽然他并不在乎这个，不过无相燹主既然已经退却，今州不能群龙无首。 如果今汐不在，谁当令尹？ 潮妹？ 凌安偷偷瞥了一眼潮妹。 得了吧。 这位打架有余，治理朝政绝对是莽夫一个。 “怎么，在想我的事？”潮妹低下头问道。 “我在想，如果你当令尹，今州会变成啥样？”凌安若有所思。 闻言，潮妹的嘴角露出一抹笑容，低声凑近凌安耳边道： “那我就先立你为妃。” 如五雷轰顶般，凌安愣住了。 良久，他喃喃道：“礼崩乐坏啊！” “咳咳！”辛夷轻咳两声，将话题拉回正轨。 她忽然觉得，这一人一猫似乎也不是很靠谱。 令尹还生死未卜，这边已经在考虑“谋权篡位”了？ 她朗声道：“此处受令尹大人共鸣能力的庇护，不受时流侵扰，她本人则大约在一刻前前往叩天关。” “叩天关？” “正是，叩天关即过去的稷庭遗址，岁主被困眠龙庭，需得从叩天关取回心核，打开眠龙庭的防御机制，才能得见岁主。” 辛夷三两句，便点出了核心所在。 “这件事颇有蹊跷，残星会到底是如何做到囚禁岁主的？”长离修长的手指轻抚过下巴，思索道。 “稷庭曾经做过与岁主相关的研究，其中原委说不定就在叩天关之中……问题的核心在于，一旦开启眠龙庭，残星会必定会蜂拥而上。” “无妨，这件事情交给我们的凌安巡尉就行。” 长离眯起眼睛笑了笑，看向凌安。 “既然如此，辛夷代表全体虹镇居民，先谢过诸位了！” 话落，她立的笔直，眼神掠过几人。 尤其是在凌安身上不轻不重的看了一眼。 感受到这道目光的重量，凌安微微挺起胸膛。 辛夷刚才见过今汐，从她的表现来看，恐怕今汐的状况真的不容乐观。 面对残星会和失联的岁主，普通人在这件事中始终还是太乏力了。 “稍后我会让人开启侧门，避开残星会的耳目……”辛夷规划着路线。 “不必了。”长离忽然道。 “嗯？有何问题？” “虹镇里的残星会已经都被清空了。” “嘶——是谁的手笔？”辛夷心里一惊。 这处密室不仅是为了躲避时序乱流，同时也是残星会侵入虹镇后的无奈之举。 她先前虽然也带了士兵围杀了一批余孽，但这也让她更是深知残星会的厉害。 长离微微一笑，指着凌安道：“当然是这位凌安巡尉的手笔。” 听见长离的话，辛夷不由得侧目，再次看向凌安。 莫非她在乘霄山不与外界沟通的这些年，今州的天真的变了？ 她后退半步，微微躬身，郑重道：：“仰仗各位了！” 潮妹和长离点点头，朝着出口走去。 这时，身后忽然又传来辛夷的声音：“诸位，还有一件事。” “那叩天关附近盘踞着一头残象凶兽，实力恐怕只在怒涛级之上，如果遇到，尽量避开才好。” 她面色凝重，显然在她看来这并非一件小事。 只是为何，这位凌安巡尉的眼神…… 忽然亮了？ “有多厉害？”凌安好奇道。 “这头残象名叫踏光之威，生得虎形，一般共鸣者靠近即伤，虹镇内外无人拿它有办法，以往也请了不少共鸣者前去剿灭，但都非死即残……”辛夷面露难色。 “诶？这回你就碰到专业的了。”凌安开口道，显然他提起了兴趣。 “专业的？”辛夷不解。 潮妹瞬间便知道凌安的心思，朝长离看了一眼道：“时间紧迫，我们先动身吧。” 她留下凌安和辛夷商讨踏光之威的信息，和长离朝着叩天关的坐标赶去。 “老实点，一会在叩天关集合。”潮妹轻声留下一句警告。 密室之中，凌安弓起身子伸了个懒腰。 辛夷也好奇的打量这位凌安巡尉。 显然，对方简直像一道谜一样，明明只是猫形，却貌似拥有强大的力量。 “能否把它的具体位置告诉我。”凌安朝辛夷问道。 “当然，只是这踏光之威实力不容小觑，凌安巡尉你还是小心点好。”辛夷担忧道。 “放心，该小心的不是我。”凌安打了个哈欠。 他看向辛夷，潮妹走之前留下的话早已经左耳进右耳出了。 他咧开嘴，问道：“有没有奖励什么的？我不打白工的。” “当然，虹镇之中有关于踏光之威的悬赏，贝币颇丰，如果你能击踏光之威，悬赏自然会送到手上。” “我对钱不感兴趣。”凌安低声道。 “那你对什么感兴趣？”辛夷面露不解。 “我对雪女……啊不是……”凌安暗骂自己差点说漏了嘴。 他看向辛夷，一副正猫君子的模样：“我很好奇，只是好奇哈，你年轻时候的样子。” “就这样？” 辛夷施施然一笑，他还以为凌安是什么意思。 不是钱，难道是权？ 如今看来，对方居然只是好奇自己的过去。 这位凌安巡尉，倒真是有点意思。 第106章 臣服我，或者死 辛夷背过身去，似乎回忆起了什么。 不多时，她轻声开口道：“我年轻时倒是也有过留影，未尝不可赠予你，当然，钱也不会少了分毫。” 这回轮到凌安整不会了。 他没想到辛夷一开口，居然便直接同意了。 在这件事情上，她显得格外大方。 想了想，凌安便也能够理解了。 对方久居高位，如果能除掉踏光之威这个乘霄山的“恶疾”，只是留影，并不算什么。 “那就这样说定了。”凌安转过身朝密室外走去。 在辛夷迷离的目光中，他的身影消失在春雪映照的日光之中。 离开密室，凌安静静感知。 两道熟悉的气息正朝着叩天关的方向远去。 那是潮妹和长离。 踏光之威的位置，离得倒也不远。 他低下头看了一眼葫芦。 如今葫芦之中，鸣钟之龟和燎照之骑在他的补给下早已恢复实力。 怨鸟泽一行，更是多了哀声鸷夫妇这两头怒涛级残象。 除去不入眼的巨浪级残象，他所掌御的所谓小弟，已经是一海啸三怒涛了。 现在的他哪怕不出手，单单只是放出小弟，也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 堪称一人成军。 他一一盘算着，眼前这头踏光之威已经被他放进了必须收服的小弟名单之中。 待乘霄山一行结束之后，他还要完成和长离的约定。 既然已经说了要把朔雷之鳞送给长离当坐骑，他当然不会食言。 他向来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不过届时长离要不要，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想来应该不会要吧…… 说起留影。 辛夷说愿意送给他年轻时的留影时，凌安忽然想起一件事。 他身上的确有一张留影。 当初为了寻找黑海岸的线索，他斥资十万贝币从吟霖那儿买了一沓照片。 其中就有一张不太能见光的留影照片，被吟霖恶趣味的塞在其中。 在找到椿之后，其他照片倒是没有了作用，只是吟霖留下的那张还被他保留着。 至今还没有被潮妹发现。 照片这种东西，其实定格的不过是某一个瞬间。 最重要的不过是照片里的人，和那一段回忆。 留影，也就是时间的切片。 自从穿越到索拉里斯以来，凌安认识了许多人，有男有女，有在他心中重要的存在，也有不少过路人。 凌安心里，还是倾向于把这些记忆保存下来。 他的身上，鸣式权能留下的危机并未解除。 虽然有潮妹的保证，但终归是未知数。 或许潮妹以前很强，凌安能感觉到，但现在的潮妹记忆皆失，等她重回巅峰不知要到什么时候。 凌安能感觉得到，对自己身上的隐患，潮妹也并没有那么有自信。 如果他真的成为了下一个鸣式，接过了毁灭文明的“责任”。 相信那一天，也会是他凌安，亦或是无冠者这趟旅途的终点。 鸣式的力量他已经见过，更切身体会过。 没人能比拥有无相燹主一半权能的他更清楚。 但他知道，巅峰期的潮妹，只会比这更强。 没人不想好好活着，只是命运的洪流奔流不息，总在把每个人推向自己的位置。 之所以答应辛夷赠送留影，也正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 或许他也需要一些东西，来印证自己的存在。 凌安长叹一声。 积雪也在他的叹息中消融。 明媚的阳光洒落在他的真身之上，熠熠生辉。 金色双翼舒展开来，卷起流火。 双翼轻轻一震，携卷起映射的日光，他直冲云霄。 迎着阳光，盛大而忧伤。 彼时，一处溪滩附近，踏光之威枕着粗壮的前肢，正在领地之中酣睡。 它一身青绿色的皮肤，隐隐透射出金光，虎首微垂，俨然一副霸主模样。 有强大的实力傍身，在这片领地之中，它就是唯一的王。 已经有许久，无人敢靠近，也无人敢试探它的脾气了。 哪怕是残星会入侵乘霄山，也间接的“忽略”了它的存在。 只是今天，踏光之威莫名觉得有些不安宁。 这是以往从未出现过的感觉。 乘霄山之中，除了在眠龙庭闭关不出的岁主，还有谁能让它心神不宁？ 踏光之威动了动眼皮，心有不解。 当然。 他很快就知道了。 因为天空之中，仿佛有一轮烈日掉了下来。 径直坠在它的面前。 只是一眨眼，溪滩的浅水开始蒸发。 水汽弥漫之中，踏光之威猛然抬起头颅，望向前方那个矗立的身影。 以往这时，谁要是敢打扰了它的睡眠，迎接对方的必定是他汹涌的怒火。 然而此刻。 它没有咆哮。 甚至没有出声。 只是静静的望着这道身影，沉默的来回踱步。 凌安默默地注视着这头残象。 和辛夷所说的一样，踏光之威很强。 凌安把他的等级定在怒涛级。 但以实力论，踏光之威显然已经超过了哀声鸷，甚至是燎照之骑。 直逼远程作战的鸣钟之龟。 这是什么，这是残象里的主角啊。 要知道小说里面，主角都是逆境伐上的。 这踏光之威以怒涛级的实力堪比海啸级。 兴许是天赋异禀，又或者是构成它的频率极为强大。 凌安见猎心喜，果然没白来一趟。 他看向踏光之威，开口道：“这里很大很宽敞，但是我觉得不适合你。” 闻言，来回踱步试探的踏光之威一愣，他不明白对面这头残象在说什么。 虽然对方透露出的实力让他有些心惊，但要抢领地就抢领地，要打就快打。 怎么还唠起嗑来了。 它微微沉下身躯，低吼。 凌安一笑，伸出手掌，露出掌心里的葫芦：“这个小盒才是你永远的家啊。” 吼！！！ 踏光之威愤怒了。 仗着以往的凶气，它四肢一沉，跳扑向凌安。 迎接它的，是沙包一般，燃烧着金色烈焰的拳头。 它已经够快了，但还是不够。 凌安一拳，将它沉进溪滩的泥泞之中。 踏光之威甩了甩脑袋，仰头望去。 烈日之下，凌安逆着光芒露出一道黑色的剪影，声音冰冷，不容置疑： “臣服我，或者死！” 第108章 温酒斩踏光 叩天关。 也即稷庭遗址之处。 潮妹与长离行至此处，一座巨大的城墙横亘在眼前。 稷庭人运用时序之法的机关——溯流仪，静静的立在地面上。 三道枷锁，将进入叩天关的门户牢牢固住。 “按理来说，时序之能是岁主的权能，稷庭人居然能运用的如此得当，只可能是岁主亲自传下……”长离望着苏玖月开口道。 “岁主为何要将时序之法传授，或者说教习给稷庭人？”潮妹好奇道。 “此事，恐怕只能打开这几道枷锁，从叩天关内得知了。”长离摇头，“这一趟若取回心核，打开眠龙庭，你将会直面岁主，可有信心？” 潮妹沉吟片刻，看了眼手背上的声痕，面露微笑：“五五开吧。” 长离闻言，一挑眉道：“五成已经是极大的自信了，再者说，也不一定真就会打起来，就算真的兵锋相见，还有凌安巡尉在……” “加上凌安的话……”潮妹抬起头，朗笑一声，“我不知道岁主怎么赢啊。” “呃。”长离一滞。 鸣式之战她并不在第一线，没想到潮妹居然对凌安抱有如此大的自信。 短暂地相处下来，聪明如她，也明显感觉到潮妹对凌安的感情似乎不太一般。 人，和残象？ 长离头脑风暴，瑝珑历史上有过这种配对吗？ 良久，她叹气道：“我和辛夷相识已久，她从不会夸大其词，踏光之威恐怕并不好应对，否则辛夷也不会任由其在乘霄山横行如此之久。” “不用担心凌安，想必他现在肯定玩的很开心呢。” 潮妹微微一笑，启动了面前的溯流仪。 有上一次被炸黑脸的经验在。 这一次，她稍微站的远了些。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 踏光之威感觉脑袋有点晕晕的。 面前这头残象，实在是有些奇怪，且不讲道理。 就在刚才，它出手了。 然后被一拳揍趴下了。 本以为事情到这里就应该结束了才对，但对方似乎并没有打算放过自己。 它紧张的环顾四周，一股压力扑面而来。 这头残象莫名其妙的，又召唤出了四头最低都在怒涛级的残象。 把它围了起来。 海啸级的鸣钟之龟，怒涛级的燎照之骑和哀声鸷夫妇。 纷纷展露气焰。 天上地下，水泄不通。 凌安占据中心，从他降临以来就未曾变动过一下位置。 此刻，他朝着怒涛级的踏光之威朗声问道：“单挑，还是群殴？” 踏光之威微微低头，打量了一眼现在的战况，朝着凌安吼了一声。 显然，它不傻。 就算打不过，被凌安一个人揍也比同时被五个揍要好不少。 “很好！” 凌安拍了拍手，松了松筋骨道：“这是你自己选的，我们五个，单挑你一个。” 踏光之威一愣。 对方完全不讲道理！ 从一开始这根本就不是选择题！ 凌安话落，四头气焰嚣张的残象朝着踏光之威逼去。 而对于凌安而言。 能群殴，何必单挑呢？ 无情的残象霸凌，开始了。 论实力，踏光之威仅次于他的四个小弟里的鸣钟之龟，严格来说甚至相差无几。 但哀声鸷夫妇在天上盘旋，燎照之骑骑着烈焰摩托来回奔袭。 它竟一个都碰不到。 只能望着鸣钟之龟硕大的身形，望洋兴叹。 暗骂某人的无耻。 这是一场正义的群殴。 不过踏光之威倒也是个犟种，硬生生被磨到山穷水尽，才停止反抗。 凌安拿出葫芦，低呼一声，将它收入囊中。 其余四头残象也一一化作金光回到葫芦的无音区之中。 凌安的想法很简单。 要是还不服的话，就在葫芦里再群殴一顿。 他相信几名小弟会控制好力度的。 此时已了，凌安眺望叩天关的方向。 潮妹和长离此时恐怕已经进入了叩天关，不知道里面有没有能够解决他身上问题的研究或是资料。 稷庭的遗址绝非表面上那么容易探索，不过以潮妹的实力，相信并非难事。 他唤出双翼，朝着虹镇飞去。 既然已经解决了踏光之威这个问题，是时候该去找辛夷“领赏”了。 虹镇，密室之中。 辛夷正在帮忙安顿伤员，忽然间她似乎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目光看向密室入口之处。 凌安慢悠悠的踱着步，朝她走来。 “这么快？”辛夷心里一震。 对于踏光之威的实力，没人比她更了解。 要知道从离开到现在，不过十分钟而已。 这个速度就算走都还没走到踏光之威的领地才对。 心念流转之下，辛夷下意识觉得凌安是知难而退，提前回来了。 她并未真正见过凌安出手，就算听也只是刚从长离口中听说凌安的事迹。 难免觉得怀疑。 看着凌安踱步到身前，她思索了一番，试探道：“可是坐标有误？” “坐标？”凌安一愣，没理解辛夷的意思，“坐标没有问题，很准确。” “你见到踏光之威了？”辛夷惊讶道。 “见到了。” “踏光之威实力强劲，就算有所不敌也是正常，不要灰心。”辛夷用一种劝慰的口吻说道。 “等等，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凌安顿时反应过来。 “我何止见到踏光之威，我还和它好好交流了一番。” “交流？”辛夷面露疑惑之色。 “没错，我俩真是一见如故，本来想着教训一下就好了，谁知道这小子非要拉着不准我走，怎么说都要认我当大哥，哎，无奈之下我也只能认了这个小弟了。” 凌安说的栩栩如生，听的辛夷一愣一愣的。 如果不是踏光之威亲身经历，恐怕都要被他说的声泪俱下了。 辛夷看着振振有词的凌安，一时有些发愣。 这还是今州话么？ 她感觉需要来个人给她翻译一下。 沉吟良久，她才终于开口道：“你的意思是，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你就到达了坐标位置，并且击败了踏光之威，还悠哉悠哉的回来了？” 她看了一眼凌安的状况，补充道：“并且看起来大气不喘的？” “是啊。”凌安肯定的点点头。 “顺路还看了一眼乘霄山的风景，发现有一处雪景温泉还算不错，有机会等她们回来一起去泡温泉。” 第109章 来，给大家喵一个! 辛夷活了数十年，第一次感觉人生有些幻灭。 实在是凌安这副人畜无害的外形“欺骗”了她。 或许如果她能看到凌安的真身，就不会这么想了。 不过到时候恐怕会觉得更幻灭吧。 一头活生生的，有意识的超级残象站在自己面前，就算以辛夷的阅历恐怕也难以镇静。 眼前凌安的话让她觉得有些陌生。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温声道：“那踏光之威……” 就算要领取酬劳，也得有凭证才行。 “这个啊……”凌安有些犹豫道。 “没事，就算你真的没有斩杀踏光之威，我也不会说你什么。” 看见凌安犹豫，辛夷下意识以为他在害怕自己揭穿谎言，温柔的劝说道。 毕竟是长离带来的贵客，她也不好斥责什么。 多年的阅历早已经让她处变不惊。 她见识颇丰，以往也不是没有爱说大话的年轻人，但大抵也都是出于简单的虚荣心而已。 她能够理解。 在她温柔的目光中，凌安开口道： “不不不，我想你误会了，我不是没有凭证，只是怕放出来吓到你。” “吓到我？” 辛夷微微抿起嘴唇，笑了笑。 她坐镇乘霄山多年，见识远非一般人可比，还有什么能吓到她？ 难不成眼前这只小猫，还能当着她的面把踏光之威传送到她面前不成？ 凌安看着辛夷自信的模样，环顾四周，无奈的叹了口气。 “行吧，虽然这里还有那么多人，但既然你诚心诚意的问了，那我也没有办法。” 他无奈的一摊手，藏在脖颈间的葫芦金色光芒一亮。 浑身凶焰的踏光之威瞬间降临在密室之中。 它体型远比人类大的多。 甫一出现，便直接落在辛夷面前。 被群殴击败的无奈让它心有怨气，对着辛夷张开大嘴。 吼！！！ 辛夷正对面，罡风扑面而来，吹起她额头碎发。 这一瞬间，凌安感觉辛夷原本就白皙的面庞，一眨眼又苍白了些许。 密室之中，传来惊恐的叫声。 “残象！残象入侵！！！” “是踏光之威，该死，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定是残星会干的！” 气氛瞬间紧张起来，密室之中的温度都冰凉了不少。 辛夷木讷了。 踏光之威骤然出现在她面前的那一瞬，她心里复杂到难以言说。 震惊，喜悦，害怕，无奈…… 全部的情绪，都变成了呆滞的不理解。 踏光之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好了，大家别紧张，它只是还有点浮躁而已。” 看见一批批士兵举着兵器围过来，凌安连忙大声提醒。 倒不是怕他们伤到踏光之威。 凌安怕他们伤到自己啊。 纵使阅历再深，见识再广，辛夷到现在也没能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她看着和自己贴的极近的踏光之威，一字一句，慢慢道： “可以……把它拿远一点吗？” 实力堪比海啸级的残象忽然出现在面前，任谁都无法镇定。 “这个啊，小事情！” 凌安纵身一跳，落到踏光之威背上。 “那个，小心啊！”有人担心的提醒道。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之中，凌安扬起爪子，在踏光之威脑门上猛猛落下。 啪！！！ 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带着肉垫的些许沉闷感，凌安结结实实的在它脑门上来了一下。 吓得围过来的士兵们都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这么嚣张做给谁看？老实点！”凌安训斥道。 踏光之威感受着头顶凌安的存在，刚想发怒。 本就不大的脑海中，忽的闪过刚才在溪滩的画面。 闪过那道金色的，强大到无法抗拒的身影，和那四头仗着数量优势把它当皮球来回踢的狗仗人势的残象。 它老实了。 微微伏下身躯，低下脑袋。 辛夷看着踏光之威居然真的在凌安的淫威下臣服，听话的低下头，不敢置信的将目光看向凌安。 这只猫，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整个乘霄山，恐怕只有岁主才能做到这般手段，让踏光之威低头。 这种离奇的场景居然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然而，让她惊讶的事情还没有结束。 因为凌安感觉踏光之威还是有点不老实。 密室之中，当着众人的面，凌安开始了他身为大哥的教育之法。 他威风赫赫的站在踏光之威背上，毫不留情的训斥道： “以前大家伙在我这都挺老实的，怎么就你特殊？来，给大家喵一个！” “咳咳咳咳！”辛夷捂着嘴连声咳嗽，仿佛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让这头凶恶的残象喵一个？ 她没听错吧？ 这还是今州话么！ 踏光之威甩了甩头，似乎有些不乐意。 凌安再度开口道：“不听话？简单！死了再重组你就听话了。” 半步鸣式权能之下，凌安对付起残象来简直不要太得心应手。 诸多残象就如同他手中的橡皮泥，不开心揉散了再重新捏一个就好了。 他低声朝着踏光之威威胁道：“但是我可不保证到时捏出来的你会不会缺胳膊少腿。” “小老弟，你也不想到时候变成三条腿的蛤蟆吧？” 凌安话落，踏光之威虎躯一震。 原本还燃烧着些许怒火和怨气的眼神，瞬间清明了。 清澈的像是火车站的大学生。 它张开嘴，发出一道令人发笑的声音。 吼不似吼，啼不似啼。 凌安满意的点点头，在它背上拍了拍：“不错，以后有你用武的时候，到时候让你当海啸级！” 话落，凌安莫名觉得自己这句话有些熟悉。 好像在哪里听过。 记起来了！ 当初潮妹似乎也是这样给他画饼的！ 这边凌安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然而整个密室之中却已经沸腾了。 “喂，你听到了吗，踏光之威刚才真的叫了一声？” “废话！这只猫……不对，凌安巡尉大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你问我？没看辛夷大人都还在愣神吗？” 踏光之威面前，辛夷因为惊讶而微微张开的嘴还没合拢。 她活了这么久，这般奇景还真是第一次遇见。 要知道他才出去十分钟而已啊！ 她疑惑、惊讶的目光牢牢盯在凌安身上，心中忽然冒出一个离奇的想法： “莫非眼前这只猫，其实是岁主假扮的？” 这想法实在太过逆天，但如果不是这样，她根本无法解释眼前这一幕。 第110章 除了我，还能有谁? 踏光之威被驯服的事实摆在眼前，辛夷不信也得相信了。 她怔怔地望着凌安，感慨道：“看来我果真老了，想必如今的今州也和当年不同了。” 凌安一扬手，将已经老实的踏光之威收回葫芦。 他本意也并非出于炫耀。 辛夷开口道：“待乘霄山事了，贝币我会亲自送到你手上。” 凌安看着她，等待下文。 辛夷感受到凌安的目光，长叹一声道：“稍等片刻，留影我会马上送到。” 凌安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辛夷离开了半刻功夫，很快又回到凌安面前，递来一张略有些泛旧的照片。 凌安接过照片，低下头打量。 看见照片上的留影，他眼神骤然收缩了一瞬。 再度抬起头，来回往复了两遍。 这才惊讶道：“我超，你和雪女到底是什么关系？” 由不得凌安不惊讶，这照片和他印象中的雪女起码有八分相似。 剩余的两分只在于神态。 辛夷先是面色一红，随即开口道：“我不认识什么雪女，或许有缘可以结交一番。” 闻言凌安连连摇头：“这可不兴认识。” 面对凌安的拒绝，辛夷虽有些不解，不过眼下还是先处理密室之中的伤员更为重要。 她转过身去，主持大局。 既然辛夷已经完成了诺言，凌安倒是也没有必要继续留在密室之中了。 潮妹和长离此时想必应该还在叩天关，对于潮妹的实力，凌安颇为放心。 她深不可测，就连凌安也探不到底。 为她担心不如多考虑考虑自己的情况。 心念已定，他转头看向另一个方向。 这一路以来，他也不是毫无收获，残星会的造匠们嘴虽然很硬。 但依然让他套到了一些情报。 就比如现在驻守乘霄山之地的会监，是一名浅青色长发、身穿彼岸花服的女子。 在他驾临虹镇时，曾有一道目光从眠龙庭的方向投来。 能做到引起他注意的，除了岁主，恐怕也只有这位残星会的会监大人了。 既然岁主被围困，那答案显然已经呼之欲出了。 凌安淡笑一声，朝着眠龙庭而去。 另一边，潮妹和长离在叩天关之中也寻到了收获。 “二次共鸣理论？”望着眼前稷庭留下的资料，潮妹好奇道。 “果然是这样。”长离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她看向潮妹解释道： “根据稷庭留下的资料显示，他们曾经对名为c-001的目标进行过研究，如今想来，这个目标就是岁主！” “而参与研究的仪器，正是我们来时路上碰到的溯流仪！” “溯流仪？但那东西的功率未免有些太小，就连凌安也无法影响。” 潮妹回忆起在断桥用溯流仪复原凌安时的场景，摇了摇头。 “一次的确不行。”长离看向手中的资料，“但如果他们尝试了近千次呢？利用溯流仪与岁主的时序之力进行共鸣，复原时流，这就是稷庭研究中的二次共鸣！”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但他们成功了！” “我想，我们找到解决乘霄山时流结界的方法了！” “稷庭卷宗上显示，岁主在降临乘霄山之处就已经受了伤，三种时序之力也只余一样，二次共鸣正是为了让岁主重新恢复完整的时序之力，解决乘霄山的问题。” “那问题是，谁来承担这个二次共鸣过程中，溯流仪的身份。” 潮妹皱眉道，稷庭做了近千次实验才短暂地成功了一次，之前参与实验的溯流仪俱毁。 两人目光相接，一旁忽的有脚步声传来。 视线不远处，鹤发的身影出现。 她身上沾着血迹，脸颊和手臂两侧有淡淡的龙鳞显现。 “今汐！”两声惊呼。 “你的情况……”长离目光担忧的看着今汐，“你现在正处在超频的界限，不可以再使用共鸣能力了！” 长离以师傅的口吻劝说道。 “刚才，你们的谈话我都听到了。”今汐露出一个坚强的笑容，“我是今州的令尹，也是岁主唯一的共鸣者，如果说有谁必须要去进行二次共鸣，这个人只可能是我！” 她看上去虚弱极了，但一字一句间，却透露出不容置疑的责任感。 “资料显示，二次共鸣中，双方需要进行共鸣能力的碰撞，正面承担岁主的共鸣能力冲击，一定会陷入超频状态！就算你想要解救乘霄山的心切，也不能如此冒险。” 今汐闻言，微微摇头，目光坚定道：“除了我，还能有谁？” 潮妹和长离互相对视一眼，眼神之中俱有难色。 另一边，眠龙庭附近。 循着若隐若现的气息，凌安一路追寻到这附近。 除去陷入时流紊乱的动物和残星会造匠之外，一路上并未发现什么其他的踪影。 但心中隐隐的感知，却告诉他离目标越来越近了。 四面八方，风起云涌。 卷起雪花阵阵。 凌安目光灼灼，透过漫天雪花，锁定在一个人的身上。 他眼神微微收缩。 找到了。 和从造匠口中得知的情报分毫不差，浅青色的长发、胸口绽放着一朵妖冶而艳丽的彼岸花。 右眼绑着一圈白色的绷带，除去清冷的气质外，美丽的长相也难以让人忽视。 残星会的会监，终于露面了！ “你来了。”女子冷声道。 她的目光似乎并未落在凌安身上，只是朝着眼前的雪景默默开口。 “你叫什么名字？”凌安开门见山道。 “打赢我，就告诉你。” “这么简单？”凌安惊讶道。 女子似乎也被凌安的自信惊讶到了，她的目光终于移到凌安身上。 此时的凌安，早已彻底显露真身。 但凡靠近他周身十米之内，积雪难存。 每当他显露真身时，总是这样，仿佛要夺走一切的存在感一般。 没等她开口，凌安再度问道：“你认识伤痕吗？” 女子微微点头。 凌安朗声一笑，颇有几分洒脱：“想不想见他？” 闻言，女子的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 她微微抬手，雪地之中一头头残象蓦然显露身形。 而更多的，是身穿红衣的残星会造匠。 第111章 岁主 凌安屹立在雪景之中。 看着一名名造匠，一头头残象朝着自己逼来。 他右手扶额，微微摇头。 似乎有几分无奈。 对方对他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下一秒，他瞬闪，消失在众人面前。 再出现，已经在女子背后。 燃烧着金焰的手臂探出，落在她的肩上。 随即，凌安一愣。 女子原先站立之处，竟然变成了一头残象。 他立马反应过来，笑道：“原来是替身。” 手掌一握，他将眼前残象揉成破碎的频率，目光看向不远处。 对方的身形再度出现，原本淡定而白皙的脸上似乎有些微微泛起了些许绯红。 差一点，就被凌安得手了。 “反应很快嘛！”凌安轻轻拍手，从容而优雅。 身边，残星会的造匠和被操纵的残象越来越多了。 凌安环顾四周，面露不屑。 “刚才你给我的感觉很熟悉，当初在祈池村，就是你替伤痕挡下了那一枪吧。” 犹记得之前在祈池村，他和秧秧被伤痕拉入幻境之中。 那一次，他最后掷出的长枪本应贯穿伤痕的生命，但却被伤痕的同伙拦下。 现在看来，就是眼前这个女子。 “你变得……很强，比那时要强。”女子低声道。 凌安伸开双臂，全然无视了身边的造匠和残象们，朗声道：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凌安，你很快就会对这个名字印象深刻的。” “弗洛洛。”似乎是出于礼尚往来，女子低声说了一句。 “很好，弗洛洛。”凌安看向对方操纵的数百头残象，笑道，“你也是残象训练大师？” 弗洛洛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不解。 “差点忘了，站在你面前的是，第一届今州声骸大师训练赛的……评委！” 凌安本想说冠军，但忽然想起来自己这个评委似乎比冠军还要强上不少。 四面八方，弗洛洛操纵的最强残象，也不过巨浪级。 或许对方还有留手，但对于凌安而言，却是不够看了。 他轻轻一打响指，口中自言自语道：“让我看看，让谁上呢？” “有了！” 葫芦之中射出一道金光，凶狠暴戾的踏光之威瞬间出现在面前。 眨眼间，雪地里的气氛凝滞了一瞬。 面对想要烦扰自己的这些杂鱼，凌安自然是懒得出手。 小弟就是用来清理杂兵的。 而他本人，则正对着残星会的会监弗洛洛。 弗洛洛的心里，有一些郁闷。 乘霄山围困岁主的计划，是早已谋划好的一环。 利用稷庭过去的研究成果，溯流仪和名为曜文的特殊研究，她们将岁主囚禁在眠龙庭之中。 一旦岁主想要调用共鸣能力进行攻击，便会被反伤。 这原本是天衣无缝的好计划，同时也是观察和拉拢漂泊者的好机会。 但眼下，又是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闯了出来。 每次都是，被他坏了好事。 甚至就连伤痕也因此被关入监牢。 如果只是烦人倒也就算了，问题是这个名叫凌安的家伙，或者称之为无冠者也不会错。 他明明只是站在那儿，就给人以无穷的压力。 这份力量，早已经和祈池村那一次不同。 对方的气息让她感到有几分熟悉，就像是…… 直面鸣式一般。 尤其是凌安刚才袭杀过来后，将她替身的残象捏碎成频率。 这种手笔，一般残象绝对做不到！ 心念流转，她已萌生退意。 就在她思索的短短时间内，面前的战场已经快要被踏光之威清扫一空了。 似乎是为了获取凌安的认同，踏光之威表现的非常卖力。 面前的残象也好，造匠也罢，俱非它一合之敌。 弗洛洛默默地看着凌安，再度扬起手。 一朵妖冶的彼岸花在她手中绽放，显露出淡淡的红色光辉。 很快，又有残象从乘霄山的各地朝着此处赶来。 简直像是催生了一场残象潮。 这一幕实在太过熟悉，鸣式复苏之时，残象潮也是一如这样从溯洄雨中出现。 莫非当时，也有残星会在背后捣鬼。 恐怕就是这位弗洛洛会监了。 残象潮虽已生成，但此刻的凌安，远比之前更强！ 他向前踏上一步，葫芦之中数道金光绽放。 其余几名小弟也纷纷争先恐后的从葫芦的无音区中钻了出来。 朝着扑来的残象潮杀了过去。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碾压。 无论是手中的残象，还是本体的实力，一般的残星会会监早已不是凌安的对手。 他无言，只是闪身向前。 弗洛洛反应倒也极快，朝着眠龙庭的方向一路败退。 正当追逐之时，凌安感觉快要得手之际。 一道震天撼地的响声从不远处传来。 他目光紧锁，看向声音来处。 眠龙庭，开了。 潮妹和长离从叩天关取回了心核，打开眠龙庭。 开启眠龙庭，意味着今州的最终话事人，也是最强的存在—— 岁主，即将现身。 凌安看了一眼败退的弗洛洛，感受着四面八方传来的阵阵远古气息。 他不假思索的，朝着眠龙庭奔去。 眼下，还是岁主比较重要。 另一边。 潮妹、长离和今汐，她们将取回的心核交给辛夷，随着一阵操作之后。 眠龙庭也正式开启。 有二次共鸣理论和岁主的预言在先，今汐早已做好随时献身的准备。 成为岁主二次共鸣的对象，承袭祂的时序之力，将整个乘霄山恢复正常。 纵使面临着超频甚至粉身碎骨的危险，她也浑然不惧。 抱着这样的决心，三人一同，朝眠龙庭而去。 只是有一个家伙，在所有人之前到达了眠龙庭。 眠龙庭内，头顶是一片透明的巨幕，深绿色的潭水凝滞。 凌安真身踏在潭水之上踱步，环顾四周。 下一瞬间，他将目光投向头顶。 岁主，现身了。 隔着一层透明的帷幕，巨大蛟龙在穹顶上游动。 和凌安最先猜想的一样，岁主是一条蛟龙。 祂龙形的身体上烙印着玄妙的纹路，蜿蜒的身躯显露出几分难言的神性来。 纵使是受伤状态，却依然给人一种难以匹敌的压迫感。 这是今州自建城以来，便一直引领今州，乃至整个文明走向的存在。 祂，看见了凌安。 同样犹如混杂了万千不同音色的声音，带着疑惑开口问道： “鸣式？” 第111章 老登，防我? 眠龙庭中。 凌安静静屹立在幽深的潭水之上。 他的头顶，岁主身形蜿蜒盘旋，强大的威压扑面而来。 作为文明的引领者、护道者，纵使有伤在身，祂的实力依然毋庸置疑。 祂疑惑的开口，声音中混杂着万千生灵的靡靡之音，在眠龙庭之中激荡。 在祂的预言里，这是未曾有过的一幕。 凌安丝毫不惧，仰头同祂对视。 “我只是一名路过的无冠者。”凌安张口同祂对话。 他的声音之中，亦有万千生灵在和鸣。 “不对！”岁主否决道，“你太奇怪。” 站在面前的，明明是鸣式的气息和波动。 但眼前这头残象，却意外的给他一种奇特的感觉。 残缺，而别扭。 就好像他的力量，并非浑然天成。 更像是……抢过来的。 祂开口，语气戒备：“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那我应该出现在哪里？”凌安一愣。 他真没有说谎，眠龙庭开了他只是路过顺便看一眼而已。 结果对方就展开了如同谜语人一般的对话。 “你的存在，我无法看透，亦不能明辨你是敌是友。”岁主道。 凌安思索着岁主话中的意思。 从他收集到的情报而言，岁主曾预言祂与今汐必有一战。 所以他是来早了是么…… “你有没有办法恢复乘霄山的时流？”凌安问出了他同时也是潮妹和长离最想知道的问题。 闻言，岁主蜿蜒的身躯转了一圈，重新打量向凌安。 “哼，预言之外的存在么，凭我现在的能力，无法压制乘霄山的时流危机，但，这与你何干？” 凌安皱着眉头，心里暗叹不妙。 合着他们跟在今汐屁股后面找半天岁主，这岁主也不行啊。 “那应该怎么做？”凌安问道。 “办法自是有的，但却不可与你等言说。”岁主朗声道。 凌安心里闪过一丝不悦。 合着这老登在这防着他呢。 岁主不言，只是静静等待，目光之中俨然已经将凌安视作了空气。 但凌安却有一些恼火了。 自己这一路杀上来，甚至为了赶到眠龙庭还放跑了会监弗洛洛。 可不是来吃闭门羹的。 他心下一狠，眼神瞬间坚定。 “你曾预言和今汐必有一战，那个……我是来替她战斗的。”凌安肯定道。 以今汐的实力，绝对不是岁主的对手。 到时候指定还要潮妹这个老好人帮忙。 潮妹一出手，他这个免费的金牌打手出手也是迟早的事情。 还不如现在就把事情办了。 免得中转。 凌安不由得感叹自己的机智。 至于打不打得过的问题，他没有想过。 岁主很强，毋庸置疑。 但他这一路走来，对自己的实力又何尝不自信？ 空旷的眠龙庭中，两道身影静静对峙。 尤其是在凌安话落之后，本就不太愉快的气氛变得更为紧迫了。 “宿命恐天成，我也无法决定，既然如此那便如你所愿罢！” 岁主低吼一声，阻拦在两人之间的屏障轰然破碎，无数道水流猛然冲出。 却又在下一个瞬间，凝滞在空中。 形成了一幅奇景。 眠龙庭下方，凌安悄然握紧双拳。 奔腾的火焰瞬间将他全身点燃，夺目璀璨。 他一步踏出，力量暴涨。 时至今日，这是他从巨型雕像心脏那一战以来，再一次发挥全力。 两道滔天的气焰彼此纠缠厮杀，眠龙庭一时间震颤起来。 岁主霸占穹顶，蜿蜒的身躯来回往复，似乎在寻找一个时机。 感知到鸣式气息在前，祂本就无法相信凌安。 更何况，祂只是在按照自己的预言行事，排除掉凌安这个突然出现的另类。 磅礴的压力汇聚在头顶，凌安单手撑开，强大的力量升起。 两道截然不同的力量猛然对撞。 无形的气浪朝着远处推开，就连凝滞的潭水也开始颤动。 凌安仰头望向穹顶的岁主，右手唤出长枪，枪尖直指穹顶。 他重重地踏下，大地也为之开裂。 下一瞬，他握着长枪飞身直上。 枪尖耀眼的如同一点流星，划破眠龙庭凝滞的时流，撞向岁主。 难以言喻的庞大力量陡然间对峙，枪尖落在岁主鳞爪之上。 而力量却要透射的更远。 径直撞上眠龙庭的穹顶，硬生生撕开了一条裂缝。 刺眼的天光，从缝隙中落入。 与此同时，另一边。 从叩天关取回心核，交由辛夷开启眠龙庭之后。 潮妹、长离和今汐三人直奔向眠龙庭的方向。 她们在雪地中行进。 忽然，一道猛烈的震动瞬间吸引了她们的注意力。 “那里，是眠龙庭的方向！”今汐目光如炬，望着前方。 “难道是残星会？”长离不解。 按理来说残星会只能依靠溯流仪和曜文将岁主禁锢在眠龙庭，绝无当面对峙的本事。 否则也无需她们来此一遭了。 “不对劲，我感受到了凌安的气息。”潮妹疑惑道。 从眠龙庭内透露出来的那股气息，她简直不要太熟悉。 “他疯了吗？半步鸣式之能如何与岁主相抗衡！”潮妹喃喃不敢置信。 她心里暗叹，早知道就把凌安带在身边。 放他一个人出去果然没好事。 而身边，今汐更是发愣。 一路走来，她早已做好在二次共鸣中哪怕失败死无葬身之地也要坚持的心理准备，结果还没赶到眠龙庭，居然就感受到了战斗的气息。 而且这股气息之宏大，身为岁主的唯一共鸣者，她能够感受到。 貌似是打出了真火！ “我们得赶紧过去！”长离面色凝重道。 “不错，任由这样下去，恐怕这座山都要崩塌！” 此时，潮妹话音刚落。 一道夺目的光束冲天而起。 眠龙庭本来置身于山体之内，但就在刚才一转眼的功夫。 整座山的山顶都被掀开了。 两道纠缠着的力量撞开山顶，朝着四面八方逸散。 几人眼中，一条蜿蜒的蛟龙冲天而起。 紧接着，山体的破碎更为剧烈了。 背生金色双翼的身影，撞开阻碍，飞上穹顶。 彼时，雪花如雨般洒落。 一片白茫茫中，凌安执枪落在山的最高处。 他朗声开口，似是朝着岁主，声音却在天地之间激荡： “你，看见我的冠了吗？” 第112章 结束吧，这一切! 行至半路的几人，望着这幅场景，一时无言。 这般斗争，在场除潮妹外无一人能插手涉足。 单单凌安透露出的强大气息，就足以震慑宵小。 雪花飞舞漫天白，无冠横空势难当。 参天蛟龙衔光剑，唯有一枪立此间。 汝，见吾冠否？ 这煌煌威灵，这仿佛蔑视一切的质问，宛如奥义图般展开的一幕，深深刻进众人眼中。 潮妹眼神闪烁，一时间颇有几分迷离。 倒是今汐有些急切了，面上再难平稳。 她望向潮妹和长离，迫切道：“我们必须阻止这场战斗，角于我有养育之恩，犹如父母，这宿命的一战不应如此发生才对！” “这该怎么劝？”长离无奈道。 乘霄山的天穹被凌安和岁主各自霸占一方，磅礴的压力直让人觉得天空都要坠落下来一般。 当初的凌安倒是真的一语成谶了。 在场几人，还真没有会飞的。 “倘若不能完成我与岁主祂的二次共鸣，乘霄山的危机依旧无法得到解决，这场战斗无论胜负，都是下下策！”今汐着急道。 “我怎么感觉，还挺有看头的呢？”潮妹忽然说道。 她倒也不是在说风凉话，只是天穹之上的战斗，似乎并非和今汐所想的一样。 视角回到对峙中的二人。 凌安此时，颇感压力。 岁主——【角】的强大毫无半点虚假。 就算祂此刻是有伤在身，也依然没有丝毫掺水。 能和鸣式对峙守卫文明的存在，虚不得半点。 这是自实力膨胀以来，凌安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局限。 鸣式的权能，更多的是给予了他重构频率的力量。 亦或者说将他的位阶从普通残象拔升，一跃到能和这个世界的顶尖角色同坐一席的资格。 但真正让他脱胎换骨的，依然是在意识海中重构他身躯的那些频率。 频率，即是最重要，也是最根本之物。 索拉里斯的一切，都离不开这二字。 倘若岁主只是仰仗身体之能，倒也罢了。 就如同先前一般。 祂口衔一把巨大的、蓝金二色分明的光剑，来回斩袭。 磅礴似海的衍射力量，在天空上汇聚。 一道道纯粹的衍射之力，像雷霆般降临。 这些由衍射之力变化的雷霆，落在山顶，也落在凌安的身躯上。 面对这种等级的战斗，小弟们倒是派不上用场了。 凌安只能依靠自己硬扛。 降落在身躯上的衍射雷霆之力，大半都被他护在身周的金焰消解。 但却仍有一小半被他硬生生吃下。 岁主宏大的力量之下，每分每秒都有金色雷光乍现，避无可避。 凌安与长枪作伴，和那把巨大的光剑来回交错。 祂的力量太强大了。 每每被从更高处斩落，凌安都要振动双翼，再次扑上天空。 他的性格从以前起便是这样，成为无冠者之后更是如此。 绝不轻易服输。 更何况，他也并非没有胜机。 “在我面前，你犹如无知顽童，纵使没有恶意，也需得好好教育！” 岁主在天穹之上遨游，声音之中满是桀骜。 直到现在，祂还没有真正的使用自己的权能。 在刚才的战斗之中，他彻底了悟了凌安此时的状态。 这是一个威胁。 这具名为无冠者的身躯之中，蕴藏着有可能成长为鸣式的力量。 鸣式二字，于祂而言，死敌也。 倘若可行，祂绝不会放过将这鸣式的种子扼杀于摇篮之中的机会。 今州已经无法再承担另一个鸣式的出现了。 祂也无法再担负起更多的责任。 时序之能。 凝滞、回溯，以及复原。 自祂降临乘霄山以来，三种时序之能便失了其一。 如今祂所能掌控的，不过时间的凝滞和回溯之能。 这也正是乘霄山陷入时间乱流无法拨乱反正的最大原因。 望向同在空中的凌安，岁主双眸一凛，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一声悠久绵长的叹息，在天穹上响起。 “想来一切都是命运的指引，我未能等到今汐，乘霄山的时间乱流迟早会淹没整个今州。既然如此，我便只好依照心中所想，采用那最后一招险棋了。” 岁主的声音在乘霄山上激荡。 祂做出了某种决定，某种会影响整个乘霄山，乃至今州的决定。 祂不再催动衍射之力，转而盘旋起蜿蜒起伏的身躯。 扭曲身体，形成了一道代表“无限”的符号。 这一瞬间，一股莫名的危机，瞬间萦绕在所有人心头。 近至乘霄山，虹镇的密室之中，有人抬起头望向看不见的远方。 “怎么了？” “好奇怪的感觉，像是下一秒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就要降临了一样。” 远至今州城，繁华的城市街道之上。 马小芳抬起头望向远方的天际，她捂着胸口，面色凝重。 她的身边，还有更多人表现出了一样的反应。 “这是……怎么了？” “我感觉心脏跳的很快，就好像生怕停下来了一样。” “心神不宁，感觉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要来了。” 乘霄山的天穹上。 岁主淡漠的开口道：“我寿命无多，既然无法解决时流危机，吾将运用时序之力，倾尽一切封锁乘霄山乃至整个今州。” “从今往后，今州将陷入永远的凝滞，无法解决之事，那就留待后人解决罢！” 话落，一阵无形之风骤起。 是岁主的凝滞之力！ 以祂为中心，朝着天上地下寰宇八方吹拂而去。 首当其冲的，是凌安。 当这股无形之风吹拂而来，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身体。 停滞了。 像是从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被装进平面的画里。 无法反抗，无法拒绝。 强烈的危机感在凌安心中跃动。 这是岁主以极大代价释放的共鸣能力，当它冲击而来，一切都将尘埃落定。 凝滞之力并未停止，依然在朝着整个今州的方向蔓延。 一棵草，两只鹿，几头残象，乃至无数人…… 哪怕是无法捉摸的风声。 也在凝滞之力下，永恒的安定下来。 像一幅死寂的画卷，朝着四面八方铺开。 漫天飞舞的雪花，安静的落在空中。 陷入再也无法接触到地面的真实。 岁主冷漠的望向凌安，望向全今州，开口道： “结束吧，这一切。” 第113章 踏上前来! 一滴水珠坠入湖面，泛起阵阵涟漪。 而岁主的凝滞之能便犹如此般光景。 名为凝滞的力量，悄然间触发。 伴随着阵阵涟漪，将触目所及的一切，都封入死寂的画卷之中。 凝滞的涟漪飞速的荡开，一切都被定格。 从最近的凌安，到空中的雪花、飞鸟，一路朝下蔓延。 山腰处，当这股凝滞之力袭来。 今汐目眦欲裂。 她了解岁主。 更知道眼下岁主此举意味着什么。 封锁整个今州，将这个难题留待后人。 可问题是，仅仅只是乘霄山的时间乱流就已经令人避之不及。 何况届时被困入永恒凝滞的今州？ 这条路对于今州而言，希望万中无一。 但眼下却容不得她多想了，因为凝滞之力已经来到。 今汐咆哮着，一片片龙鳞于她皮肤上生长，她催动起自己的一切，将共鸣能力推至顶峰。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但纵使如此，她也只能勉强护住自己身边的小小一块区域。 超频的痛苦，时时刻刻侵袭着她。 但她却只是紧绷着白皙的脸蛋，朝身边唤道：“漂泊者，师傅，靠近我身边。” 只是她凭借共鸣能力撑起的这小小一隅，却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岁主的力量千万倍于她，若非她共鸣者的身份，此刻早已和这座山的其他一切一样，陷入凝滞。 在这生死危机之时，长离反倒一脸释然。 她的共鸣能力于此刻难有助力。 她望向天空中的凌安，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一枚闯入棋盘中的棋子，终会影响整局。” “汐，放弃吧。”长离淡淡道，“这是岁主的决定，祂的权能之下，谁都无法更改。” 对于今州而言，那是神一样的存在。 神的旨意，岂是凡人的意志可以动摇？ 只不过。 当长离把目光看向潮妹，却发现对方脸上的表情，反倒十分从容。 “漂泊者？”长离低声询问，似乎此事还有转机。 潮妹闻言，微微颔首。 受限于实力，长离和今汐此刻必然是绝望的。 但从她的角度而言，能够看到的要远比她们二人更多，更真切。 天上那道被封入凝重之力中的身影，可还并未放弃挣扎呢。 数以万万计的、凝滞在空中的雪花之中，凌安无言。 此刻他直面岁主神威，心中却波澜不惊。 没有人愿意被封入时间的永恒。 他也不例外。 但凝滞权能的最极端一处，却是落在他的身上。 显然，岁主并没有丝毫小看他。 但，只是这样。 还不够。 他浑身的力量化作实质性的火焰，在身体之中燃烧。 这力量在抗拒，在挣扎。 在诉说不甘！ 此刻权能之间的对抗，便如同两个在扳手腕的壮汉。 岁主足够强壮，足够有力量。 在接触的第一瞬间，便将凌安压到了底。 但游戏并未结束。 他的手掌还未真正触及桌面。 而这剩下的最后一丝距离，便是他反抗的资本！ 时间的永恒中，凌安身形屹立不动。 他已经将自己催至巅峰，同凝滞之力对抗。 凭借这短短的一瞬，凭借这最后一丝喘息之机。 他向前，探出手掌。 这是最后的反抗。 他要让岁主知道，鸣式，亦有权能！ “吾之从属，踏上前来！”永恒中，他如是唤道。 当话音落下，岁主的面容之上也不由得闪过一丝惊慌。 某种预言之外的力量，在不受他控制的朝着外界而去。 这是一道呼唤。 而此刻，这道呼唤覆盖在今州全境的上空，流转不歇。 “吾之从属，踏上前来……” 今州城外的某一处，夜归军的巡逻士卒望着眼前的奇景，陷入沉思。 刚才还在和他们殊死相搏的残象，忽然停住了身形。 当一道呼唤声响起，它们犹如心有灵犀般的动了。 没有预兆，亦没有规律。 千万头残象，只是静默的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华胥研究院，残象监控塔的处理中断前。 白芷望着眼前终端上的这一幕，万年的冰山脸也忍不住惊讶。 她以最快的速度反应过来，向其他研究员报告： “今州城附近，北落野、怨鸟泽、中曲台地……不，不对！是今州全境！所有残象正在朝一个方向前进！” “什么情况？哪个方向！” 白芷望着终端上，所有监控之中残象行径路线的终点，失声道： “是……乘霄山！” 此刻的今州境内，呈现出一幅骇人的景象。 一头头残象，静默的朝着乘霄山的方向前进。 不像先前残象潮那般狰狞嘶吼，此刻由它们组成的潮水是无声而安静的。 这潮水涌向怨鸟泽，涌向乘霄山。 朝着蔓延而来的凝滞之力，发起一场无声的反方向的冲锋。 战场之下，山腰处。 今汐已然接近力竭。 她满眼死灰，哀叹道：“我的力量已然所剩无多，今州……结束了。” “不，还没有结束！”潮妹忽然道，她指向山脚下，指向更远处。 “这是……” 一头头残象，正缓慢的朝着此处移动而来。 最先靠近的，是原先就生活在乘霄山的残象。 叮咚咚、雪鬃狼、融火虫，侏侏鸵…… 还有更多更多。 低至轻波级，高至怒涛级！ 原本有领地意识互相争斗的敌对残象，此刻也并肩朝着此地行进。 它们静默的、无声的移动。 雪地掩去了声音，却只让人觉得更为惊恐。 “怎么会这样？”长离讶异道。 潮妹微微摇头，看向天穹上的凌安。 她明白，这只可能是凌安的手笔。 是他的呼唤。 是他的敕令！ 此时的凌安已经近乎完全凝滞，仿若被冻结了一般。 只有身体内始终燃烧的火焰，还在证明着他的存在，他的反抗之魂。 “凝滞之力已经蔓延向整个乘霄山，这些行踪莫名的残象，也绝无可能抵挡岁主祂的权能！”今汐低声道。 她的想法，亦是岁主此刻心中的想法。 祂立在空中，朝着凌安高声道：“本就该陷入凝滞中的蚁群，并不会因为聚集而有所改变。” 是啊。 这是冠绝一切的战斗，超出了一般等级残象所能触碰到的最顶点。 第114章 我将以无冠者形态出击! 对于这样的存在，对于这样的战斗而言！ 蝼蚁，有何作用？ 它们本就该陪同今州，一起堕入永恒的凝滞之中。 就好比此刻。 当凝滞之力的涟漪掠过，一头头听从呼唤而来的残象，也彻底被封入永恒。 面对这莫大的权能，就连凌安也受困于此，它们又如何能自保？ 山腰上的几人，乃至岁主也如此想到。 但！ 凌安却仿佛猜透了他们的想法。 他的声音在天穹之上激荡，他质问岁主道： “本该永恒凝滞之物，却不欲止步，我如此，残象如此，今州亦如此！你可知，在这茫茫世间，只有一物从未停歇，即便是永恒，也困不住它！” “何物？”岁主下意识问道。 凌安淡漠道：“是频率，也是贯穿一切的意志！” 他的声音覆盖了整个乘霄山。 当这话音落下，陷入凝滞之力的残象们，纷纷破碎。 一道道频率，越过永恒凝滞之力的隔阂。 一如此刻。 那些被困在怨鸟泽无法渡海的残象们，破碎成道道无形的频率，越过乘霄山和今州大地的阻隔的海洋。 它们欢呼着，一切阻挡都拦不住它们。 直至终点。 难以计数的频率，汇入凌安的身体之中。 汇入这具名为无冠者的残象之中。 残象的一切，即是频率的一切。 就算是最弱的残象，只要吸收了足够多的频率，也能一跃而至最强！ 一切伟大之作，都需要牺牲来铸就。 更何况，眼前汇聚一切的。 是凌安！ 他轻轻挪动身形，凝滞之力已经困不住他。 无数涌入身体之中的频率，极大幅度的增强了他，将他的实力再度推至历史以来的顶峰！ 这一刻，压在身上的磅礴压力尽数消去。 朝着岁主，他朗声笑道：“我想你看错了，我不是鸣式，也不是什么其他之物。” “所以，你到底是什么存在？” 终于，岁主头一次，真正的正视凌安道。 “我？”凌安轻笑一声，“我是凌安，我是无冠者！我是此处万千频率的主宰！” 在凝滞之力的挤压下，他潇洒的探出手，淡然道：“我是你所见的权能的，掌控者。” 取自无相燹主的一半权能，终于在此刻发挥了最大的作用。 吸收了万千残象频率的他，实力骤然膨胀至巅峰。 天穹之上，无数频率依然在跨越阻拦而来。 每分每秒，每一道频率的汇入，都让他变得更强！ 这一次，他终于可以直视岁主的双眼，平等的站在擂台上。 那被压下的手腕缓缓抬起，重新回到最开始的起点。 “你看，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凌安望向岁主道。 “真是后生可畏，但纵使如此，我亦未尽全力。”岁主叹息道，“时序之能你已见识其一，回溯之能你该如何应对？” 岁主朝着凌安问询，语气之中却是不容置疑的果决。 事已至此，祂绝无可能放手。 凌安的权能的确令祂震惊。 但同时也让祂深感忧虑。 这样的力量，这样的智慧，倘若有朝一日真的取代当下逃离的无相燹主，成就了真鸣式。 那对于文明，必定是一场无可挽回的灾难！ 念及于此，祂纵使拼着旧伤复发，眼下也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阶段。 面对岁主的质问，凌安只是轻轻摇头。 的确，他没有选择。 岁主的强大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重伤之躯亦难以匹敌。 但战争，从来不是比拼重量的大小，也绝没有中道而降的说法。 一如他在巨型雕像心脏之中所说的那样。 接取了代表战争的鸣式无相燹主的半数权能的他。 纵使鸣式退，他也不退。 眼下亦是如此！ 背负无冠者之名，他无法后退。 也绝不会后退！ 凌安望着眼前宛若神明一般的存在，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面对祂的质问，凌安低声回应道：“我将以……无冠者形态出击。” 话落，他犹如一阵风，出现在岁主面前。 裹挟着万千频率力量的拳头砸下，叫天地也变色。 面对突破了凝滞之力的他，岁主也无法再继续维持“无限”之形态。 祂盘旋身躯，衍射之力再度汇聚。 一把横跨整个乘霄山天空的光剑复现。 祂口衔此剑，无情的斩落。 面对凌安的爆发，祂重新回到那副毫无波澜的姿态。 已经释放出去的凝滞之力并未被祂重新收回。 只是聚集着，包裹在凌安身侧。 所有的力量，独独针对向他一人！ 此时的凌安，犹如立在水中。 他不再会被禁锢身形，但四面八方的凝滞之力却向水流一样，迟缓着他的行动，叫他十分力只能催动七分。 强者之战，每一分力量的损失，都意味着胜利的天平朝对方倾斜。 但凌安无惧。 只是一味前进。 就算岁主将他斩落于此，他也未曾有半分后悔。 璀璨而夺目的金色烈焰缭绕在他全身，肉眼看去只见光芒万丈。 这金色的光芒立在云端，犹如一轮崭新的太阳，映照着朗朗乾坤。 此刻，但凡有将目光投向此处者，俱无法忽视这轮烈日。 他太过耀眼，太过璀璨。 以至于当他凝出长枪，朝着岁主坠击而去时。 都引得今州境内有人惊呼，直叹东曦垂落。 夺目的光芒压在乘霄山的穹顶，今州境内无数人翘首张望。 凝视着这双日同天之景。 凌安与岁主的战斗，波及了整个乘霄山。 如今凝滞之力已经不再蔓延，山腰上的今汐和长离也终于得以舒口气。 但压在头顶那仿佛要毁灭一切的力量，依然令她们紧皱眉头。 “这场战斗打下去，毁灭的只会是乘霄山，棋盘的最终一子，恐怕还是在二次共鸣上。”长离默默分析道。 “昔年残象破城，有一妇人死于残象之手，独留一死婴，彼时岁主感应到共鸣频率降临，耗费七天七夜将这死婴复活，才有如今的今汐，也即岁主的唯一共鸣者。” “也只有汐你，能感知和共鸣到岁主的频率，完成二次共鸣拯救今州于时流之中。” “但如今这场战斗，却是插不进手了。” 长叹一声，长离无奈摇头。 恍惚间，她猛然抬头看向天穹。 一股宏大至极的力量，轰然降临。 与此同时，岁主霸据天空，朝着凌安高声道： “争斗无休，吾已决定，以大代价催动回溯之权能，无冠者，你伏法罢！” 话落，祂神性高涨，庞大到无法抗拒的力量，再度袭来，将凌安整个淹没。 时序权能之回溯，在此刻展露无疑。 祂已经彻底下定决心，要将凌安毁灭。 这一刻，山腰上的潮妹陡然变色，望向天穹上的凌安。 她慌张了。 因为她真切的感受到。 在这个瞬间，死亡，距离凌安只有一线之隔。 第115章 我一直都相信 当回溯之能袭来，一切都似乎已经尘埃落定。 就连现在的潮妹也无法更改。 只能眼睁睁看着岁主的回溯之能，将凌安尽数淹没。 此刻的凌安，仍旧屹立在空中。 但他的身形却止不住的闪烁、扭曲着。 在这一个瞬间，他真切的感受到一股无力。 鸣式的权能终究还是影响了他。 任何人，都不该低估“鸣式”二字背后所代表的重要性。 这一点，同时也影响了岁主的判断。 但眼下，已经是无法挽回之局。 山腰处，潮妹陡然将力量催至顶峰，一片黑翼在她身后浮现。 紫而近黑的湮灭之力在她身上吞吐不定。 一瞬间，她冲到战场下方，望向天穹道：“凌安！” 听见这道声音，岁主沉默的低下头，看向破碎的山顶上，那道站着的身影。 祂似乎并没有太过惊讶，只是默默地望着，眼神接连看向赶来此处的今汐与长离二人。 恍惚间，祂叹了口气道：“预言，本该如此。” “何为预言？！”潮妹厉声质问。 岁主朝着下方几人继续道：“您的到来，是因果之中的一环，此事……您本只需见证，但鸣式破坏了这一切。” 岁主如此说道，意外的，祂对于潮妹似乎极为尊重，甫一开口便是尊称。 然而此潮妹却已经顾不得这些，她看着天空中凌安闪烁的身影，急切道： “收回回溯之力！” 闻言，岁主硕大的头颅轻轻摇了摇：“回溯之力已经发生作用，此刻为时已晚。” 紧接着，祂看向今汐：“自我将你从死婴复生起，预言就已然定下，你本该承袭我的时序之力，将今州拯救于时序乱流之中……” “眼下，还有机会！”今汐坚定道。 “不，眼下机会已失，刚才一战我已付出太多，纵使同你进行二次共鸣，你所能承袭的力量也极为微弱。” 话落，岁主继续看向被困在回溯之力的凌安，淡漠道： “这场战斗出乎预言之外，就算是我也难辨好坏，鸣式与时流俱是今州祸害，我只是做出了当下的选择。” 祂的这番话，似乎是在说给潮妹听。 “时序乱流如今还只局限于乘霄山，待我恢复元气，宿命中的一战仍有机会。” 岁主所言的宿命一战，也即是祂曾经亲口预言的和今汐的一战。 结合在叩天关中的发现，潮妹不难想到。 本该在预言中发生的事情，是岁主同今汐在战斗中进行二次共鸣，借此让今汐承袭岁主的时序之力，继而解决乘霄山乃至全今州的时序乱流问题。 但如今凌安的意外出现，打乱了这份计划。 本就受鸣式权能影响的凌安，闯入了岁主既定的程序中。 倘若凌安弱小也还好，但问题是，凌安太强了。 强大到必须要让岁主考虑有关鸣式的问题。 鸣式和时序乱流，于岁主而言，都是恶患。 面对这副被打乱的情况，岁主做出了祂的选择—— 处理鸣式隐患，再将宿命之中也就是二次共鸣的事情推迟。 毫无疑问，对于岁主而言这是非常理性且正确的选择，简直就像是个完美执行程序的机器一般。 祂的责任从来都只有一样，就是守护今州。 任何有可能对今州造成威胁的东西，都是祂的敌人。 但对于潮妹而言，此事却截然相反。 她望向岁主，冷声道：“对于我而言，凌安并非敌人，也绝不是祸患。” 话落，她一步一步，朝着天穹上那道身影走去。 “的确，同无相燹主复苏的一战中，他的情感和行为方式都被影响，但我相信，他始终只会成为他自己。” 潮妹目光坚定，手掌捧在胸前，望向陷入回溯中的凌安，轻声喃喃道： “我一直都相信。” “从我第一次将他从云陵谷带出来的那一刻，我就如此相信着……” “他就是他，鸣式权能的副作用，总有办法可以解决……” 她慢慢地，走到凌安身影的下方，仰头凝视着，声音已经轻到只有她自己才能听见。 “道理其实很简单，因为我说过，我带出来的人，我要对他负责。” 天穹上，岁主无悲无喜，只有声音落下：“回溯之能已经生效，纵使是现在的您，也难破此局。” 祂的话，仿佛死亡宣告一般。 叫人绝望。 潮妹看向岁主道：“二次共鸣，让今汐掌握复原之能，将凌安救出来！” “此事不可行，眼下我力量微弱，就算进行二次共鸣也无法传递完整的复原之力。”岁主回应道。 “那我呢？”潮妹继续说着，她的特殊之处颇多，或许可以一试。 在她期盼的目光中，岁主继续摇头道：“共鸣无关乎其他，是频率之间的相和，这是只有汐才能做到的事情，换句话说，您只是见证者。” 想当初，十六年前。 岁主正是感应到了死去今汐的频率，才降临，耗费七日七夜才将她复活。 可见，想成为祂的共鸣者，同祂的频率共鸣有多困难。 今汐，已经是千万中才有的唯一种子。 这绝非是一言一语所能做到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我只能另辟蹊径了。”潮妹目光灼灼，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朝着天空中凌安的身影奔去。 竟是要同凌安一起承担这回溯之力！ “不可！”岁主惊声道。 但潮妹的身形已经跃出，落至空中。 她探出手，伸向凌安。 她并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能否抵挡的住岁主的力量。 但这都不重要了。 一如她所说的那样，既然是自己把他带来今州，那她就算付出一切，也要为他负责！ 磅礴的回溯之力，犹如一道环形的波纹，束缚在凌安身周。 这力量让他的无冠者真身扭曲不定。 犹如解构般，汇入凌安身躯的万千频率开始逸散。 重新回到它们该去的位置。 说来漫长，实则只有一瞬。 凌安以鸣式权能汇聚而来的频率逸散之后。 接下来回溯的，便是构成他此刻本体的，那些在意识海中重构他的频率。 当回溯的解构完成，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第116章 绝境亦有光芒! 这是一幅绝美的画面。 倘若今州的绘画大师折枝在此，恐怕也忍不住提起画笔。 漫天的雪花之中，潮妹片翼向后延展，手掌探向凌安在回溯中扭曲的真身。 她的脸上，急切的表情之下，露出欣慰的笑容。 一道轻声的呓语，在雪花中流转：“我来了。” 近了。 只有一瞬便能抵达的距离。 但就在这一瞬。 异变陡生！ 天空中上凌安的身影之中，忽然传出一声婴儿的啼哭！ 此刻的凌安，意识已经不复清明。 时序权能中的两大权能。 凝滞之力将他禁锢，回溯之力包裹着他的全部。 原先经由鸣式权能汇聚而来的频率早已消散。 现在接受考验的，是于意识海中重构了身躯的他。 对于自己的情况，凌安早已知晓。 现在构成这具名为无冠者身躯的，是死者的嗟叹。 是在意识海中汇聚而来的，今州这片大地上死者悠久的频率。 当就连这些频率也开始消散时，凌安一度觉得自己大限已至。 岁主的强大，容不得他反抗。 这本就是一场结果注定的战斗。 只是他受鸣式权能的影响，心性要他执枪作战。 但此刻，脱离了鸣式权能的他。 还剩下什么？ 死者的嗟叹吗？ 面对强大至极的岁主，未免显得孱弱。 他的意识一片浑噩。 在这浑噩之中，他听见了声音。 是意识海中，曾经听到过的那些声音。 只不过这一次，要更为具体。 “兄弟，我先走一步了……”这是一名夜归战士死前的叹息。 “妈妈，我不想死……”这是面对残象的孩童的呓语。 “孩子！谁来救救我的孩子！” 而这，是一位母亲的哭嚎。 一幅真切的画面，在凌安脑海中铺开。 一名满身血污的普通母亲，抱着用布裹起来的婴儿，跪坐在地。 她的面前，是无数凶恶的残象。 她抱着怀中的孩子，无奈的嘶吼。 是哀求，也是叹息。 “这是？”凌安心中泛起不解，只是静默的观望。 这一幕幕，都是曾经在意识海中重构他身体的频率。 人死之后，频率逸散。 很快，这位可怜的母亲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直至死前，她的怀中依然抱着那婴儿。 婴儿看起来不过刚刚满月，但奇特的是，她的眉发，竟是白色。 良久，怀中的婴儿发出一声啼哭。 这哭声传入云霄，跨越了时间的界限，落入此刻乘霄山几人的耳中。 岁主听见这道啼哭，骤然愣住。 这声音！ 为何如此熟悉！ 凌安脑海中，婴儿发出一声啼哭后，便默默地死去，生机不复。 这道啼哭，便是她死前的最后一道声音。 它跨越了漫长的时间，于意识海中成为了凌安的一部分。 再往后，有神光天降。 浑身遍布金光的岁主忽然降临，祂斥退残象，将这死婴护住，盘旋直上九天，落入乘霄山中。 祂如是道：“共鸣者已寻得，从今往后，便将你命名为——汐！” 当这话音落下，一瞬间。 现实的乘霄山之中，凝滞与回溯之力形成的牢笼骤然震动不止！ 一道柔和的光芒穿透了一切，覆盖在整个乘霄山之上。 潮妹落在地上，望着散发出光芒的凌安，难掩惊容。 一旁的长离也惊讶的看着这一幕：“这股气息，按照稷庭过去的研究资料，是超频的状态，这是……二次共鸣！” 天穹之上，岁主的身躯来回盘旋。 祂连声质问：“不，这是？这怎么可能！” 就在祂的对面，一股柔和的气息，一道熟悉的频率，融入时序之力中。 这道气息是如此熟悉，今汐呆滞的感受着这道气息，默默伸出手掌： “这是……我？” 她绝不会认错，这是她的气息，这是她的频率。 今州长久以来，只有她，是如今岁主的共鸣者，她绝不会认错自己的共鸣力量。 人的根本频率，是不会变的。 一瞬间，她恍然大悟。 “凌安的身体之中，为何会有我的频率存在？” 是啊。 凌安的身体之中，为何会有她的频率存在。 因为她尚且还在襁褓中之时，便已经死过一回！ 因为凌安重构的这副身躯，取自今州这片大地上，万万千千死者的嗟叹！ 当然有她。 也必须有她！ 岁主向凌安释放攻击的凝滞与回溯之能，是祂的时序之能。 也即是祂的共鸣能力！ 稷庭资料曾言：唯有二次共鸣，可承袭岁主时序之能，以接近超频的形态，进行共鸣能力的对冲！ 其落入预言之中，便是所谓宿命的一战！ 此时的凌安，在这两道共鸣能力的冲击之中，意识逐渐恢复清明。 他睁开眼，满目皆是光明。 时序的权能将他包裹，但这一次。 杀伐的气息逐渐散去，磅礴的力量彼此对冲，融合。 直至汇入他的身体之中。 对这一切，他此刻尚有些迷茫。 但逐渐清醒过来的意识，告诉他，转机已至！ 在光芒中，他怒吼着，伴随着那道婴儿的啼哭，任由时序权能冲进身躯之中。 和那道唯一的，也是最独特的频率融合。 二次共鸣，需要抵达超频的界限。 一步之差便极有可能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因为岁主的力量实在太强，因为这时序之能实在太过宏大。 对于共鸣者而言，对于稷庭曾经实验的溯流仪而言。 理应如此。 但此刻处在冲击之中。 是凌安。 他的这具载体，本就足够强大！ 超越了所有普通的共鸣者，他早已屹立在金字塔的顶端。 临近超频的力量压不倒，也无法毁灭他。 时序之能的冲击，被他尽数承受。 于乘霄山白茫茫的天穹之中，共鸣显现。 此刻，哪怕是岁主也来不及阻止了。 地面上，长离踌躇着看向潮妹，她似乎思索了良久，才终于开口道： “稷庭遗留下的资料中曾说，最关键的一环，在于那位命定之人下的一道指令，唯有这道命令，才能令唯一的那次二次共鸣实验成功。” 闻言，潮妹目光温柔的望向天际，望向凌安。 她微微颔首，向着凌安，也向着岁主，轻声道： “我同意。” 第117章 但是，我拒绝! 当潮妹话音落下，天空上杂糅冲击着的时序之力这才真正开始融合。 仿佛得到了什么敕令一般。 一切似乎都与叩天关中稷庭曾经留下的研究资料印证了。 超频般的状态、那位命定之人的应允。 此刻，乘霄山的天穹上，二次共鸣正在所有人眼前展开。 天空上凌安所处的由时序之力构成的庞大光团之中，一缕力量的涓涓细流缓缓落向地面上的今汐。 今汐望着这延伸而来的时序之力，静默的伸出手。 一瞬间，她的脸侧和裸露出的肌肤，飞速的长出鳞片。 她表情痛苦，瞬间变进入了超频状态。 “这是……又一次二次共鸣？”长离喃喃不敢置信。 此刻天上天下这幅奇景，恐怕再有百年也难遇见。 而流向今汐的这股时序之力，自然是由岁主掌控的结果。 祂此刻没有言语，但却心急如焚。 此中种种情况，祂都已经知晓。 让凌安融合全部的时序之力，对祂而言简直就是灾祸！ 要知道刚才他们还在战斗。 更何况在他眼里，融合自己时序之力的这个家伙，可是和鸣式同源的存在！ 但纵使是祂，眼下也只能拼尽全力，尽力扭转这个局势。 不多短短一瞬，岁主龙形的身躯仿佛佝偻了许多，一股淡淡的死气弥漫在祂蜿蜒的身躯上。 凝滞之力和回溯之力的相继催动，已然耗去了祂太多。 尤其是眼下还要强行调动力量，将时序之力断出一截，强行分给今汐。 祂硕大的眼眸之中，满是忧虑。 对祂而言，这是太坏的结果。 只是任谁也想不到，凌安身躯之中，竟还有着今汐的频率。 就连凌安自己也无法预料到这一点。 何况他人。 天上天下，二次共鸣已然接近尾声。 那耀眼的光团逐渐散去，显露出凌安和今汐二者的身形。 超频状态太过消耗精力，今汐摇摇欲坠，落入长离怀中。 她以不过十六岁的年纪便能登基令尹，操持今州大小事务，意志力自然不必多言。 她能成功承袭时序之能，本就在预料之中。 岁主望着下方的今汐，欣慰的叹了口气。 紧接着，祂的目光凝重的看向同和祂屹立在天穹之上的凌安。 凌安的二次共鸣，也已经结束了。 但此刻的他，却未显疲态。 或许对于一般的共鸣者而言，二次共鸣是一件险死还生的事情。 但对于凌安，他本就足够强大，强大到足以应付时序之力的冲击。 此刻的他，仿佛褪去铅华般，熠熠生辉。 原先金色火焰笼罩着的身体，早已随着光团的消失而散去。 重现在众人眼中的，是一副崭新的形态。 是借助体内今汐曾经留下的频率，同时序之力进行二次共鸣之后的新形态！ 只见他昂首立在空中，浑身狰狞的犹如盔甲般的外骨骼上，隐隐有扭曲的龙形浮现。 原本就极为优雅的身躯上，流转着金绿二色的暗光。 只是一眼望去，竟浮现出几分贵气来。 岁主看向凌安，神色之中满是沧桑。 祂知道，一切都已经无力挽回了。 祂的时序之力，被凌安承袭了大半。 “你……哎！”岁主张口欲言，却又重重地叹息。 一切，都已经乱了。 “我？” 凌安立在空中，微一抬手。 随着他的动作，满天雪花顿时凝滞。 他满意的点点头，露出一个“健康”的笑容：“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在刚才我抽调时序之力时，你本可以抗拒，为何任由我将其分流给汐？”岁主不解的看向凌安。 祂从凌安二次共鸣的时序之力中，强行截取了一部分流给今汐。 按理来说，凌安是可以抵抗的，至少可以试着抵抗。 但凌安却任由祂这么做了。 这让祂感到不解。 对于岁主的疑惑，凌安只是微微摇了摇头道：“这本就是你的力量，难道我抗拒了就有用吗？” 他看向地面上的今汐，接着道：“更何况，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承担了相应的力量，自然也要承担同等的责任。” “这一点，鸣式的权能已经告诉了我答案。” 承袭了时序之力，从此守护今州的责任就要担在肩上。 今汐身为令尹，这本就是她的职责，当然没问题。 但他凌安是谁？ 无冠者！ 让他守护今州当然可以，但却不能被今州困在此处。 尤其是在此乘霄山一行之后，鸣式权能的影响早已告诉他这个道理。 他默默看向岁主。 这个老登，还藏着心思呢。 倘若刚才二次共鸣时他强行反抗岁主的截取之举，共鸣流程也会受挫。 祂此刻的询问，恐怕是有些惋惜呢。 眼下已经是最好的结果，既获得了力量，又不会被今州的责任完全影响，束缚在此处。 说起来还要感谢今汐在这里。 否则他承袭了完全的时序之力，恐怕就连今州也难以离开了。 要知道一洲令尹，如非大事端，基本不会离开所管辖的地盘。 今汐是这样，岁主也是这样。 但他，并不想变成这样。 潮妹的旅途还未停下步伐，难道他俩日后要异地吗？ 他最讨厌异地了好吧。 刚才潮妹向着他舍生忘死的那一幕，他可并非没有看到。 心里更是感动。 当然，也默默在心里给潮妹傻女人的头衔坐实了。 谢谢今汐，大半的责任你担，而大半的力量就归他凌安了。 “如此一来，此事终矣，待汐回复元气，便可尝试用复原之力将乘霄山的时流结界解除了。”长离默默分析道。 很明显，今汐原本的共鸣能力就在复原一途，而眼下凌安刚才已经展露了他所承袭的时序之力。 即是凝滞之力。 果真，这解除时流结界的任务，还得落在今汐头上。 想到这里，长离不免看向凌安，心中颇有几分意难平。 他还真是会摘桃子，一人独掌凝滞之力，而责任却落在了今汐的头上。 要知道今汐现在还在她的怀里没醒呢。 天穹上，凌安听着长离的话，淡漠的看了她一眼，朝着岁主道： “但是，我拒绝！” 第118章 岁主遇害，封锁全场 听见凌安的拒绝，长离神色明显的一愣。 她有些不解。 在她看来，这件事已经结束了。 虽然有一些差池，但好在结果是好的。 凌安也已经得到了强大的力量，乘霄山和今州的危机也即将得到解决。 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凌安做的？ 她疑惑的看向天空，那里凌安和岁主依旧在隐隐对峙。 一瞬间，她恍然大悟。 战斗，依然没有结束。 明白了凌安的想法后，长离有些急切。 她连忙向着潮妹道：“这件事情已经可以结束了，凌安他……” 话音未落，潮妹扬起的手打断了她的话。 只见潮妹脸上带着笑意，眼神从未离开天空上：“凌安他会注意分寸的。” 一句话，便截断了长离的想法。 她幽幽叹了口气，暗道无奈。 很明显，这位是个帮亲不帮理的。 说到底她也只是个旁观者，只能相信潮妹的话，凌安他真的有分寸吧。 这边潮妹和长离刚结束谈话，天穹上，凌安看着岁主，朗声道： “虽然很感谢你送我的力量，不过这件事情还没有结束。” 听见凌安的话，岁主明显一滞。 祂倒不是为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而担忧。 只是凌安这张嘴中所说的…… 什么叫送？ 那是祂想送的吗？ 明明是你抢过去的好吧。 合着凌安身上这半数的鸣式权能，也是无相燹主当初这样“送”给他的？ 只见天穹上凌安继续道：“但是刚才发生的事我不可能当没发生。” 他冷冷望着岁主，露出笑容：“感觉你刚才揍我揍得很爽啊。” “没有，我只是履行此身的职责罢了。”岁主的回应来的很快。 “很好，但是这场战斗，还没有结束啊！”凌安淡漠开口道。 此时此刻，凌安获得了新的能力，正处于全盛时期。 而另一边，再看岁主。 祂刚将时序之力承袭而出，更是为了让今汐也喝上一口汤付出了大代价。 此消彼长，凌安气势如长虹，岁主却是颇有几分萎靡了。 凌安以崭新的姿态横立空中，双手张开睥睨一切。 一瞬间，金绿两色光芒流转，身躯隐隐浮现蛟龙纹路。 盘龙在身，时序尽掌！ 岁主没有多言，催动起全身的力量，衍射之光朝着凌安肆意轰杀而去。 百千道衍射之光的雷霆漫天杀来，这是祂早就展露过的一招。 彼时的凌安，面对这般攻势只能卸去七分，硬扛三分。 但放眼如今，攻守之势异也。 他独立空中，手臂只是轻轻向前探出，冷声吐出一字道：“定！” 下一秒，声势浩大的衍射雷霆，瞬间凝滞。 乘霄山上的天空，仿佛被某只无形的大手按下了暂停键。 百千粗壮的雷霆之前，凌安视若无物，只是舒展身躯。 这是再熟悉不过的权能。 这是凝滞之力。 当初在岁主手中之时，由祂掌控便可轻易将整个乘霄山乃至今州陷入永恒不变之境。 而此刻由凌安释放出来，却犹显得得心应手。 他单手负在身后，于天空之中朝着岁主踏去。 凝滞之力如今已经归他所掌！ 天空之中仿佛有看不见的阶梯托举着他。 他就这样负手潇洒的迈进被凝滞的衍射雷霆之中。 天上天下，一片沉寂。 凌安伸出右手，轻轻拨开面前的一道雷霆，轻松写意的像是拨开面前挡路的树叶一般。 这些被凝滞之物，全然已经伤害不了他了。 在百千道衍射雷霆之中，他潇洒的踱步。 直到走到岁主面前。 “让我揍一顿，这件事就结束了。”朝着岁主，他如此说道。 “哼，你当这是儿戏么？”岁主冷哼一声，身躯猛地向上拔升。 凌安再次催动凝滞之力，一如先前岁主所使用的那般，朝着祂围困蔓延而去。 岁主龙形身躯的速度，肉眼可见的迟缓了。 祂越来越慢，在凌安面前，仿佛开了慢动作一般。 祂清啸一声，同样利用能力进行对抗。 但这也只是令祂已经迟缓的身躯，快上了几分。 天穹上，阵阵雷霆如雨般洒落。 岁主再次唤出那把横跨天穹的光剑，朝着凌安自上而下斩落。 “太慢了。”凌安冷哼一声。 紧接着，他似是想到了什么，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伸出手打了个响指道： “砸瓦鲁多！” 一如画卷铺开，如雨般的雷霆滞在空中，再也无法下落。 独留岁主迟缓的朝下方斩来。 凌安在雷霆中朝上升去。 漫天的金色衍射雷霆，仿佛成了他的背景布。 他伸手，唤出一杆金色璀璨的长枪。 枪身之上，时序之力流转不歇。 他单手掷出长枪，一点流星般，撞向岁主口中衔着的光剑。 长枪与光剑触碰的瞬间，凝滞之力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不同于鸣式权能下战争的厮杀，如今凌安所掌握的新形态，是能够完美适应并运用时序之力的完美状态。 此刻的他，从本质上更侧向于共鸣者。 而彼时掷出的长枪，也并非侧重于杀伐，而是将凝滞之力近乎凝结成实体。 这一枪，即是领域。 当枪身炸开，磅礴的凝滞之力也瞬间将头顶的天空覆盖。 任岁主如何挣扎，此刻也逃不脱这道领域了。 这是只有他才能自由行动的疆土。 岁主本就已经是强弩之末。 不变的永恒中，凌安身形一闪，落在岁主头顶。 他挽手成拳，重重地砸落。 眨眼间他便闪动了千百遍，漫天残影立现。 天际，金绿色流光瞬闪而至。 凌安一击将岁主沉入眠龙庭。 骇人的震动从眠龙庭朝着四处扩散而去。 这里战斗的波动，终于吸引来了足够的注意力。 地面上，漫天雪与尘中，辛夷带领一众士兵姗姗来迟。 她站在潮妹和长离身后，发现长离面色复杂，遂开口问道：“这是什么情况？刚才我看见岁主真身落入眠龙庭……” “呃……”长离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索性道，“岁主祂……在战斗……” 辛夷了然的点点头，连忙朝身后乘霄山的众士兵朗声道： “岁主遇害，封锁全场！” 第119章 天上天下，独此一人 这场战斗终于迎来结局。 岁主躺在眠龙庭之中，凌安静静的屹立一旁。 他本来就没有打算杀掉岁主亦或是其他。 只不过刚一见面时，对方就对他鸣式的身份颇有微词，甚至于他只是询问解决乘霄山的时流之法，岁主也懒得给他眼色。 毕竟祂有着一层今州守护神的职责，凌安自然不可能真的对祂做出什么。 站在岁主身前，凌安淡淡道：“你不必担心未来今州的走向，今汐所承袭的时序之力完全足以护佑如今的今州。” 废墟中，岁主轻咳了两声：“此言何意？” 凌安朗声解释道：“如今看来，今州的危患有二，其一来自于乘霄山的时流乱象，此事如今已经解决，其二，在于鸣式无相燹主。” “你说的对。”岁主撑起庞大的身躯，再次浮到空中，只是祂看向凌安的眼神依旧有些戒备。 刚才，祂真切的感受到，凌安对祂并没有杀意。 这让祂放心下来不少。 而且那一位，似乎也在为凌安站台。 毕竟如果没有那一位的应允，时序之力也无法承袭出去。 或许从一开始，祂就应该多做考量，只是对方的鸣式身份，实在无法让祂放下戒心。 “我能感受到，无相燹主并未离去，时序之力你裹挟走大半，未来鸣式卷土重来之日，今州当如何自处？”岁主低声询问道。 “呵呵。”凌安笑了笑，说道，“不用担心，无相燹主它也残了。” 岁主一愣。 转眼间祂立马反应过来，凌安身上那半数鸣式权能，吸收频率的能力，似乎就是从无相燹主那夺来。 “这么说……” “没错，我夺取了无相燹主的半数权能，如今的它可算得上是真正的重伤。”凌安说道。 权能不同于一般失去的力量。 以无相燹主吸收和重构兵器的频率这份权能而言，从根本上来说，它是无法被毁灭的。 就算它在战争中受挫，也可以通过战争进行补给。 只要有战争的存在，它近乎不死不灭。 这正是它权能的体现。 然而，这份权能如今已经被夺走了一半。 这失去的一半并非可以通过战争再度修养就能恢复那么简单。 简而言之，无相燹主现在比起岁主而言，好不了太多。 同样也是大残。 今汐二次共鸣后获得的时序之力，完全可以支持今州的未来。 此刻该忧虑的，应当是无相燹主才对。 “完整的权能，并不会分开太久，拿到无相燹主的另一半权能，只是时间问题。”凌安朝岁主道。 岁主一惊：“你居然还在考虑另一半？” “当然，虽说只是一半的权能就已经对我影响颇深，但我相信会有办法解决的，等到那一天，就是我完全之日。” “办法？你未免把鸣式想的太过简单。”岁主冷哼一声，消极道。 凌安则表现的有些不置可否，他只是看向眠龙庭外，低声道：“毕竟那个女人说要对我负责，我还是选择相信她。” “御主？”岁主瞬间明白了凌安指的是谁，祂叹了口气道，“一切皆有因果，如此也罢，是她的话，相信会有办法。” 听见岁主的话，凌安反倒起了好奇心，问道：“御主？有意思的称呼，看起来你很相信她？” “这是自然，今州是昔日御主携我所创，她的存在，即使是我也看不清。” 闻言，凌安一愣。 他知道潮妹是龙傲天，但是这也太傲天了些。 今州……居然是潮妹以前创立的？ 他看了眼眠龙庭外，此刻从废墟的上方，正好探出一个黑发金瞳的脑袋，颇有几分呆气。 凌安不敢置信的来回看了两眼：“她？” 岁主点点头，意思不言自明。 凌安一时无语。 自己这回，好像抱到真大腿了啊。 这腿粗的，简直共工都撞不断！ 难怪无论他如何变强，却始终还是看不透潮妹的深浅。 本以为是个湖，没想到这是片大海呀！ 他转念一想，忽然想到一个非常离谱的可能性。 既然连今州都是当年潮妹创立的，那换句话说，她岂不是今州的皇帝？ 完了，上次说立自己为妃的话，不会是认真的吧？ 凌安正在头脑风暴，一旁的岁主又说道： “方才战斗之时，我早已感受到御主气息，见她并未有丝毫阻拦之意，我才按照心中所想行事，但真到你经历回溯即将身死之时，御主却又跳出来阻拦，罢了，如今的局势我也难以分辨了。” 凌安听着岁主的解释，前半段倒是还好，显然祂也只是按照规矩行事。 但这后半段，凌安莫名感受到一股……酸涩的气息？ 合着这老登还有点吃上醋了？ 凌安不确定。 但他只是伸出手，拍了拍岁主悬在空中的龙躯，真诚道： “是这样的，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别伤心，好好养伤比什么都强。” 岁主神色复杂的看了凌安一眼，不知是有些无语还是无奈。 祂轻哼一声，飞出眠龙庭。 显然，祂还有一些话要和潮妹聊。 眠龙庭外，岁主盘旋立在潮妹身前，恭敬道：“御主，您来了……” 祂话音刚落，便听见潮妹询问道：“凌安怎么样了？” 此时满天雪花飞舞，岁主沉默了半晌。 良久，祂才终于开口道：“无碍。” 闻言，潮妹这才关心道：“那就好，对了，你的伤势如何？” “于我等存在而言，伤重不在身躯，我本就时日无多，时序之力承袭后，必定虚弱。” 紧接着，祂便将自己关于潮妹所知的一切尽数吐露。 显然，潮妹对于自己当初的身份，也无比震惊。 当然，更震惊的还要数一旁倾听着的长离。 岁主的话已经彻底将潮妹的身份坐实无误。 她的来头大的吓人！ 更是早在不知何年，就已经降临过索拉里斯。 更多的信息也没有了，从岁主口中所能得知的最大消息，便是强横如守护神一般的岁主，也不过只是当初潮妹身边的小龙而已。 这般身份地位，恐怕天上天下，独此一人。 第120章 所以，留影是什么? 在潮妹和岁主的对话中，今汐缓缓苏醒过来。 此刻的她，还有一些懵。 虽说承袭时序之力听起来简单，二次共鸣看起来也不过是稷庭研究资料上的几行文字。 但真个经历起来，不亚于生死。 若非有大毅力者，不能成功。 毕竟不是人人都有凌安那样变态的实力和身体素质。 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并非关心自己，反倒是看向岁主。 “您……没事吧？” “无妨，时流乱局如今可解，今州的未来还是要落在你的肩上。”岁主低声叙述道。 闻言，今汐抿了抿嘴，一脸坚定。 担任今州令尹以来，她实在经历了太多。 岁主于她犹如生父生母，又有救命之恩。 眼下这个样子，并非她想要见到。 以十六岁的年纪，她勤耕不辍，忙碌起来日夜也操劳。 对于棋局对弈之术，也即谋划定夺之术，她从长离那学了很多，此刻实在怨不起他人来。 虽说有潮妹的影响，但凌安的存在，毕竟是她一手邀入今州。 若非凌安，鸣式复苏之战未必能如此轻易解决，但也是凌安，和岁主经历这一战。 此即环环相扣，命运所归也。 只是好在，结果最终依旧朝着好的方向而去。 “千算万算，终归只在棋局之内，无人能预测盘外之棋，汐，莫要忧虑。” 闻言，今汐点点头，她环顾整个乘霄山，朗声道：“我既已承袭复原之力，这笼罩在今州头顶上的晦光，自当由我来打破！” 话落，她探出葱白的手掌，时序之力蔓延而出。 乘霄山的天空上，那看不见的时流结界开始慢慢“融化”。 她立在山顶，清脆的声音朝着四面八方而去：“从今往后，困扰乘霄山的时流，由我终结！” 她不大的身形，此刻显得极为耀眼。 这位不过十六岁的少女，正在谱写着今州全新的篇章！ 无论如何，笼罩在今州头顶的两大危机，鸣式和时流，都是她在任时解决。 哪怕是凌安这盘外一子，也是由她一意拉拢而来。 今州，自此之后将进入真正的，崭新的时代！ 而此刻的今汐，想法却并未多么宏大。 她只是默默想着，低声念着。 “终于，不会再有危机了……” 话落，她犹如脱力般，往下倒去。 岁主将她托着，身形骤然拔升直上天穹。 祂朗声道：“汐已承袭我之力量，从今往后今州将再无时流困扰，我也正式将权力尽数交于她！” 祂蜿蜒的身躯在云端盘旋，昭告着此事的结束。 “汐刚运用时序之力，此刻还需修养……”长离说着，看向眠龙庭，“呃……看来这眠龙庭也需要修缮一番了。” 一旁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辛夷连忙接话道：“的确，既然困局已解，待我将残星会余孽剿除，便重建眠龙庭。” 天穹之上，岁主和今汐远去，凌安从废墟中飞身而出，落到潮妹身前。 他这一出现，立马引起了辛夷的注意和警觉。 她厉声问道：“这是？” “不要惊慌，这是凌安巡尉，我们彼此见过的。”长离淡定的解释道。 “凌安巡尉？”辛夷上下打量了一番，看见长离和潮妹一脸镇定的样子，于是放下心来。 “难怪，如此威势，能降服踏光之威也在情理之中了，就是那留影照片……” “诶！”凌安光速反应过来，“什么照片？你在说什么？” 辛夷看见凌安紧张的模样，瞬间了然，解释道：“没什么，是我想事情说岔了。” 凌安这才缓缓舒了一口气。 好悬，刚打完胜仗，差一点要寄。 只是，当他抬头看向潮妹，对方的眼神似乎有几分古怪。 “你过来，我们好好说道说道。”潮妹看着凌安，语气波澜不惊。 凌安一时心间万念俱灰，无奈的看了一眼辛夷和长离两人。 只见长离捂着嘴角，眉眼轻轻弯着：“看来此处没有我们什么事了，我便同辛夷一起，去剿灭残星会余孽吧。” 辛夷瞬间知道气氛有些不对，连忙告退，和长离朝着山下走去。 独留凌安与潮妹在飞雪中默默相望。 良久，潮妹才开口道：“刚才吓到我了。” 闻言，凌安心中一暖：“没事的，我也没想到岁主祂居然来真的，凝滞之力和回溯之力都用上了。” 现在想来，若不是体内有今汐过去频率这个变数，刚才被回溯之力笼罩时，他真的要身死乘霄山。 “没事就好。” 潮妹的眼神在凌安身上来回打量，一时间，凌安忽然感觉冷嗖嗖的，有种仿佛没穿衣服走在大街上的异样感。 “你在看什么？”凌安颇有几分不自在道。 潮妹伸出手，在凌安身上轻轻弹了一下，笑道：“新形态，还不错。” 凌安虎躯一震：“是……是吗？我也感觉还不错……” 他看了眼自己，的确很帅。 金绿二色流转不定，不同于以前直白的暴力与凶恶，显露出几分难言的优雅和贵气来。 “还能变回之前的样子吗？”潮妹问道。 “当然可以。”凌安立马应下，作势准备变身。 “等会！”潮妹连忙把他叫停，“就这样，挺好的。” “好，好吧。”凌安有些踌躇。 或许是时序之力的新形态对鸣式权能有几分抵抗，此刻他感觉之前躁动的感觉安分了些许。 只是，潮妹新展露的身份也不免让他有些心惊。 毕竟就连这时序之力的承袭，都需要她作为话事人应允。 当然，他心里还在考虑着潮妹有没有在想辛夷刚才说漏嘴的留影之事。 此刻心里不免有几分心虚。 “喜欢的话，我天天变给你看。”凌安挺起胸膛大度道。 漫天飞雪之中，他望着潮妹。 美景佳人，此刻倒真有几分浪漫。 雪花落在她的肩头，发梢，衬得她脸颊温润无比。 凌安伸出手，狰狞的手掌落在潮妹脸侧，雪景中两人的这一幕颇有几分美女与野兽的反差感。 但却意外的和谐。 凌安心下一软，刚要开口说些温柔话，便听见潮妹略带好奇的声音： “所以，留影是什么？” 第121章 我们的旅途不会结束 留影是什么？ 这真是个好问题。 凌安望着潮妹投过来的眼神，一时间陷入沉思。 但这位“今州皇帝”发问了，凌安也无法不答。 他思索了良久，才终于试探的说道：“这个啊，你听错了，是……那个，流萤！没错！辛夷说乘霄山有一处别致的风景，呃，那个纷飞的萤火虫和流星一样，美不胜收，奇景啊奇景，有时间可以一起去看。” 话落，凌安逃也似的准备开溜。 他刚想挪动身形，却忽然感觉被拽住。 回头看去，潮妹笑的一脸微妙，她张口道：“现在不老实，一会可就没机会了哦。” 话已至此，凌安只得瞬间败下阵来。 他低丧着道：“是照片。” “谁的照片？” “辛夷的。” “她送你照片？”潮妹疑惑。 “没错！”凌安瞬间支棱起来，“当初我说什么都不要，她非要塞给我拦都拦不住，你知道的，长辈嘛，一下就揣我兜里了。” 说着，凌安在心里默念。 对不住了，辛夷。 这下真的只能死道友不死贫道了。 潮妹依旧盯着凌安，低声道：“你哪来的兜？” “呃……”凌安一时语塞，踌躇道，“小猫的事你不懂。” “你猜我信不信？”潮妹狐疑道。 “我猜你……信？”凌安试探着说道。 “猜错了！”潮妹冷哼一声，向他伸出手，“拿来我看看！” 此情此景，凌安只能长叹一声，默默拿出辛夷的那张留影照片，递给潮妹。 至于他藏在哪，只能说小猫的事你不懂。 潮妹接过照片，打量了一番。 凌安的心一时跳的极快，等待她张口说些什么。 此刻他实属有些无奈。 照片还没捂热呢，就被潮妹收缴了。 他的异世界雪女啊。 片刻，潮妹称赞道：“辛夷年轻时候，还挺漂亮的。” 紧接着，她继续说道：“还有没有了？” “没有了！”凌安光速反应过来，高声道，“就这一张！” “真的？”潮妹狐疑的打量着凌安。 “真的，我发誓！”凌安保证道，辛夷的确只给了他一张照片。 “哦？”潮妹开口，语调拖的极长。 她在雪地里背手缓缓踱步，眼神依旧没有离开凌安身上： “鸣式复苏那一战，我当初前往破阵营的时候，遇见了一个人，你猜是谁？” “谁？”凌安一时没反应过来。 “对呀，是谁呢？”潮妹摸着下巴故作思索，“她会打太极，还喜欢放歌，人很客气还给我表演了一手呆毛吹曲儿，你说会是谁呢？” 凌安无言。 默默四十五度角仰头望向天空。 压力太大了。 比刚才跟岁主战斗压力还要大上无数倍。 这回全完了！ 感受着潮妹的眼神，他低声踌躇道：“真难猜啊，会，会是谁呢……你说？” “是吧，有点难猜对不对，那我再给你一点提示好不好？” “好，好。” “之前回今州的时候，炽霞说六羡茶馆有人找你，结果我在破阵营遇到了这个人，介于你有前科在身，我试探的问两句她就不小心说漏嘴了，你说……要不要我好好替你回忆回忆？” 这段话，潮妹是笑着说出口的。 但凌安却感受到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依旧看着天空，目光投向天际。 岁主，要不你回来。 咱俩再打一架吧。 总比这样钝刀子割肉要好。 “够吗？回忆起来了吗？”潮妹笑着问道。 “够，够了。” 凌安心知大势已去，当初在六羡茶馆的后院教鉴心打拳的时候，不小心露出了吟霖拍的那张照片。 没想到居然成为了此刻的伏笔。 不过这事倒也怪不得鉴心，以潮妹有心算无心，再加上鉴心不知道凌安和潮妹这层关系的前提下。 恐怕试探几番就被套出话来了。 凌安依旧仰头望天，伸出手掌，递给潮妹一物。 正是当初归魂互助会那时，他装作昏迷时吟霖偷拍他的那张。 虽然有些“不堪入目”，但在潮妹的压力面前，他还是服软了。 长痛不如短痛啊。 潮妹接过这张照片，细细的打量着。 照片里，猫猫形态的凌安眯着眼睛看似一脸熟睡，吟霖轻咬着他的耳尖望向镜头。 潮妹越看，眉头越皱。 凌安看不见她的表情，或者说，不敢看。 “有什么想说的吗？”潮妹忽然开口道。 凌安望着天空：“哈哈，这雪可真雪啊……” “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的事？” “那时候我身为巡尉，处理归魂互助会的事宜，假装晕过去配合她，拍照的时候我也不知情啊！”凌安连忙解释。 潮妹皱了皱眉：“那辛夷这张呢，别告诉我是她主动给你的。” “我看她挺眼熟的，想留下来做个念想。”凌安继续道。 “念想？” 潮妹咀嚼着凌安话中的意思，而后便是良久的沉默。 凌安依旧在赏雪赏天，只是心里却越发紧张起来。 按理来说，一般有什么问题潮妹当场就警告完了。 这次沉默这么久，恐怕难搞了。 众所周知，蓄意轰拳是要积攒豪气值的。 凌安感觉潮妹的豪气（愤怒）条已经快要攒满了。 凌安静静等死。 良久，雪景中传来一声轻柔的叹息。 凌安正在仰头赏景，忽的感觉身前一软。 他一愣，望向面前。 潮妹不知何时上前抱住了他，脸颊贴在他狰狞的身躯上，使得说话也瓮声瓮气的。 她温柔的轻声问道：“在害怕么？” 意料之中的愤怒并没有到来，凌安一时不知该做何表情，只是呆呆的看着，无语凝噎。 潮妹的声音又从他胸膛处传来：“怕自己哪天结束了这趟旅途，没有分毫念想留下？” 飞雪如雨，凌安静静立着，只有身前传来的这一丝温暖。 如此真切。 良久，良久。 他终于张口，语气里满是难辨情绪的沧桑：“是啊，有些时候我感觉自己像在做梦一样。” “有我在，你不会变成什么其他奇怪的东西，你只会是凌安，永远都是。” “我们的旅途还不会结束。” 凌安想了很久，此刻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终究只能吐出一个字道： “好。” 这一瞬间，他真切的感受到了某些东西。 潮妹的强大且温柔，是如此具体。 白茫茫的乘霄山顶，立着两个近乎融为一体的身影，从飞雪中，传来某个傻女人的最后一道声音： “给我也拍一张吧。” 第122章 一定是残星会干的! 乘霄山的时流结界，已经在今汐的承袭了时序之力后消散。 残星会未能及时逃跑的余孽，也被辛夷和长离带队一网打尽。 唯有一件可惜的事，那便是驻守此地的会监弗洛洛还是没有抓到，没能送她去见伤痕。 凌安后面细细想来，应该是他前往眠龙庭时，弗洛洛便趁机逃了。 毕竟，在没有藏招的情况下，她当时已经明显不是对手。 风紧扯呼才是硬道理。 乘霄山的时流结界解除之后，此地也终于能与外界往来。 尤其是和今州终于搭建起互通的“桥梁”。 在过去，受时流结界的影响，乘霄山处于封闭状态。 本地的居民一旦外出，在乘霄山内叠加的寿数便会瞬间作用，一念间变得衰老已经是好的结果，更有可能立马化作一堆白骨。 而外界的人要是想进入乘霄山，出去也会受到寿数叠加的影响。 过去的时流致使此地变成了只进不出的绝境。 而如今时流影响已除，再也不用担心这份影响，往来乘霄山的游客也多上了不少。 大家都好奇这曾经封闭之境，到底是何种模样。 当然更好奇的是，里面活着的人是不是都是老古董了。 往日雪景孤寂的乘霄山，也终于变得热闹起来。 其中，以虹镇最为明显。 毕竟这里是乘霄山原住民的居住之地，也是往来者的最佳歇脚处，想要感受乘霄山的风情文化，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最近这几天虹镇的劳工们颇有几分微词。 虹镇中央，黑发金瞳的女人抱着一只乖巧的小猫，朝着面前的人声鼎沸之处走去。 这便是近几日依旧在虹镇停留的潮妹和凌安了。 意外的是，最近这段时间两人鲜少斗嘴，相处的倒是其乐融融。 靠近虹镇终于，凌安感受着潮妹怀中的温暖，耳边却忽然听到一阵抱怨。 他抬眼看去，几名裹着雪袄的劳工，正在紧锣密鼓的修缮地砖。 “快点的，接下来这段时间还有不少游客会来，千万要把这路修好。” 一名看起来是队长的男人朝着身边喊道。 他说着，又忍不住吐槽：“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把咱镇中心催成了废墟，现在咱本来人手就少，要我知道肯定要找他说道说道，赔钱！” 他的身边，有其他劳工开口道：“队长，肯定是残星会干的！” 劳工队长叹了口气道：“也是，也就这些混蛋能做出这种事来。” 潮妹抱着凌安继续往前，耳边的对话逐渐模糊。 凌安忍不住讪讪一笑。 这个杀千刀的，好像就是他。 依稀记得他当初从天而降的那一幕是何等帅气，那叫一个威武霸气，震的地面崩裂。 这么想着，头顶忽然传来潮妹的抚摸，他仰头看去，潮妹眼角含着笑意： “我猜，肯定是残星会干的。” 凌安也连忙点头：“没错，真是万恶的残星会啊！” 两人一边说着，靠近了人声鼎沸之处。 凑近一看，原来是一名老者，正在人群簇拥之下讲述故事。 潮妹抱着凌安，站在人群中静静听着。 只听那老者绘声绘色道。 “……说到那樵夫乱了棋局，这下棋的老人也不恼怒，反倒心平气和的朝那樵夫说道，天色已晚，善人还不下山去吗……” “这樵夫看了眼天色，心道他观棋不过才一个时辰，怎么能算天色已晚呢？心想是这老人觉得他打扰了对弈的雅兴，正准备道歉离开呢……” “霎时间！他一回头，吓得他直立当场，这眼前啊，哪还有什么下棋的老人，也不见对弈的隐士，只有一副破败的棋盘和腐朽的枯骨……” “那樵夫吓得连忙朝山下逃去，结果刚一回到山下，自己原先居住的山村早已变成小镇，曾经家的位置变成了光秃秃的荒地啊……” “樵夫也倒是聪明，连忙寻了本日历，这一看更是不得了！日历上的年号他从未见过，心急之下他找到一名路人询问现在的年岁……你们可知，这结果如何啊？” 老者说了一半，笑着朝人群问道。 “怕不是被人合伙骗了！”有年轻人举手道。 老者摇了摇头，静静等待。 他这故事说的绘声绘色，还能和听众联动，倒是有几分功夫。 这时，凌安看向潮妹，刚准备示意她表现表现。 这老者说的，不就是到乡翻似烂柯人的故事，说是这乘霄山以前的故事倒也不错。 潮妹刚一点头，身边一名白发的萝莉少女却抢先一步，嗫嚅着开口了： “怕是日月变更，已过百年之数。” “这位小友答对了！”老者一拍掌，“没错，这樵夫入了乘霄山，再出去已是百年，日月变迁哪还能寻到过去之景。” 老者在人群中解释着，潮妹和凌安却被身边刚才发声的白发萝莉吸引了注意力。 显然，对方也注意到了他们。 “对……对不起，我没想抢答的。”她似乎有几分社恐，兴许是刚才听入了迷，才回应了老者。 凌安默默看向她，对方穿着一身白色的大衣，材质看起来颇为柔和，白发蓝瞳，此刻嗫嚅着的社恐模样倒是颇有几分可爱。 潮妹微笑着摇了摇头：“无妨，你叫什么名字？” “贝……贝拉。” “你看起来不像乘霄山本地人。”潮妹看着她的装束道。 “嗯……我来自新……新联邦，还是第一次来这里。” 贝拉低声细语，一股脑便把自己的信息都抖露了出来。 “新联邦啊。”凌安喃喃着。 貌似小星星花维里奈也是新联邦人，他看向贝拉，心中忍不住想问你们新联邦是盛产萝莉吗？ 不过贝拉的社恐还是让他打消了这个想法，只是暗道乘霄山的开放的确吸引了不少旅者。 相信未来的乘霄山和虹镇也会越发繁荣。 “这是……传说中的那位凌安巡尉？”恍惚间，贝拉瞪着大眼睛看向凌安。 凌安自信的挺起胸膛：“没错，正是在下，今州巡尉，见义勇为惩恶扬善！” “好……好厉害！”贝拉低声说着，眼神却忽然看向侧方。 此时，一道柔和的声音从侧方响起：“你们猜，这樵夫出了乘霄山，却为何没收到寿数叠加的影响？” 几人同时看向声音来处。 长离迈着高挑的身形，在他们身边停下，她微微眯着眼睛，露出浅浅笑意。 “为什么？”凌安好奇道。 长离看向凌安，眼神缓缓抬起，落在潮妹身上： “因为传闻在这乘霄山深处，隐藏着真正的长生秘法！” 第123章 长离的邀约 “长生秘法？” 看见长离来到，几人先是惊喜，而后却又被她的话吸引了注意力。 潮妹刚要开口询问，长离却只是把食指放在嘴边，目光看向人群中讲故事的老者。 几人心领神会，继续倾听。 只见旁听群众中有人质疑道：“老人家，任何进出乘霄山的人都不可能不受到寿数叠加的影响，您这故事艺术加工的成分也太高了！” “是啊！按理来说这樵夫也该作古才对，怎么可能还保持原样呢？我们可都是土生土长的虹镇人，你可骗不了我们。” 老者闻言，哈哈一笑，他朗声道：“勿要心急，听我说来，你们可曾听说乘霄山那最神秘的传说？” “什么传说？” “那就是传闻在那山间圣地之中，隐藏着真正的长生秘法！” 老者话落，围观者无不咂舌。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继续道：“这乘霄山是岁主栖息之地，天地灵气充盈无比，因此哪怕只是在山中居住，也能延年益寿，而彼时樵夫所观的那局棋，就是他容颜未改的秘诀啊，哈哈哈！” “莫非，真的有所谓的长生秘法？”有人喃喃思索，眼神中露出期盼。 求得长生，是刻在每个瑝珑人骨子里的渴望。 谁能不心动？ 那老者淡淡道：“长生之后，便是永生，殊不知古往今来多少英雄豪杰都走在追寻永生的道路上，虽死也不悔，只可惜那局棋恐怕早已失传，唉。” 话落，老者转过身去，结束了讲述。 凌安转头看向一旁的长离，却只发现消失在雪景中的一抹衣角。 潮妹的手中，一封信笺静静的躺着。 凌安好奇道：“长离留下了什么？” 人群渐渐散去，名为贝拉的萝莉少女打了招呼，便跟随人群一同朝虹镇其他地方走去。 如今乘霄山来往旅客颇多，在这段时间倒是各种人都能看见，倒也不稀奇了。 听见凌安的问询，潮妹摇了摇头，拆开信笺低声读道： “纵览虹景，环迹望飞檐处，雪影成溪时，静候君归。” 潮妹看向凌安：“你读得懂吗？” 凌安老实的摇了摇头：“我没文化。” 长离这个时候出现，必定是有所事情。 只不过她一向居于幕后，行事一如此刻般隐晦。 “或许可以问问其他人。”凌安建议道。 他环顾四周，一名身穿先行公约制服的女子正站在路边，左顾右盼，潮妹心领神会的走到她跟前。 见潮妹过来，她张口道：“你好，我是攸宁，请问有什么事吗？” 潮妹打了个招呼，询问道：“我看你左顾右盼，似乎在寻找什么人，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吗？” 攸宁仿佛看到了救星，连忙道：“是这样的，我是先行公约成员，有一位先行公约的探险家前辈这几日在乘霄山中走失，本想着夜归军帮忙看看，但一时没寻到……” “走失？” “没错，他叫梧黎，是一名先行公约的探险家，只是不常来今州，我也是拜他的恋人所托……” “明白了。”潮妹应下道，“近期入山的话，我会帮你们在山中寻找，这封信笺，你能帮我解答一下吗？” 她抽出信笺，在攸宁面前复读了一遍。 “环迹望飞檐？”攸宁思索了片刻，恍然道，“你们要找的这个地方，得站在虹镇最高处才能看到！” “原来如此。”潮妹感谢的点点头，正准备离去。 身前又传来攸宁的声音：“刚才我看到那位长离大人和你们站在一起说话，一眨眼却又消失了……等会，我想想，你们是漂泊者和凌安巡尉！” 攸宁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一脸惊讶的打量着凌安和潮妹。 “你认识长离？”凌安好奇道。 “当然，她可是玄渺真人的亲传弟子，精通纵横捭阖之术，任职长史之时更是令百官拜服，你们居然不知道？” “呃。”凌安一滞，他对长离的印象还真没有攸宁那么了解。 除了引路人的身份和声痕很好看以外，只知对方似乎曾经是个大官。 没想到是这么大的官。 “长离大人可是我的偶像，她在最辉煌之刻自愿退居幕后，来到今州辅佐令尹大人，谁都猜不清她的想法呢。”攸宁继续道。 “停停停！” 凌安连忙打住她的话，看攸宁这副激动的样子，再说下去恐怕还能拉着他俩唠一整天。 “抱歉抱歉，既然是凌安巡尉和漂泊者的话，相信一定能找到那位探险家前辈的。” 话落，她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有凌安和潮妹的名声在，的确值得人放心。 既然已经弄清楚了长离暗示的地点，潮妹也没有犹豫，带着凌安朝虹镇的最高点而去。 至于长离的邀约是否是针对潮妹一人还是带上凌安，这个不在凌安的考虑范围之内。 照目前这个情况，就算他自己想要走，潮妹也带抱着他。 当一人一猫站在虹镇最高建筑的屋檐上，一座古朴的环形遗迹出现在面前。 “环迹望飞檐处……环形遗迹我们已经看到了，飞檐……”凌安念叨着，忽然指向前方的一座凉亭，“该不会就是那儿吧！” 潮妹点点头，她看向凌安，嘴角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应该不会错了，但是我不想走路怎么办？” 凌安顿时感觉到一股不对劲。 下一秒，他感觉自己从潮妹怀中飞了出去。 “凌安，上！” “又来？！”凌安无奈的喊了一声，脖颈间的葫芦金光一闪。 此时此刻，虹镇的地面上，不少路人惊讶的抬起头。 身形优雅的哀声鸷蓦的出现在天空之上，它轻唳一声，两对金色的翅膀轻轻一扇，吹起檐角飞雪。 “是残象！”有人惊呼一声。 “不要紧张，你看那背上的人影，是漂泊者，还有那只猫，不是那凌安巡尉又是谁？”有人解释道。 “吓我一跳，这股气息，居然能御使怒涛级的声骸吗？” 天空中的凌安和潮妹自是听不清下方的谈论了，哀声鸷托着他们，飞向环形遗迹。 片刻，落在那座凉亭之前。 第124章 这不是五子棋吗? 凌安优雅的一抬爪子，将哀声鸷收回葫芦的无音区之中。 飞是不可能自己飞的，只能坐坐哀声鸷这样子了。 毕竟在外界召出哀声鸷这种等级的残象，还不会引起太大波动。 大部分人都会觉得这是他收服的声骸。 要是亲身降临，那震撼可就完全不同了。 凉亭坐落在环形遗迹的正对面，一处覆雪山坡上。 凌安抬眼望去，凉亭中是一副棋盘。 “没想到，你们来的居然这么快。”身后传来长离的声音。 她优雅的迈着步子，走到凌安和潮妹身前，轻轻笑了笑。 “你怎么知道我们到了？” 长离嫣然一笑，望向凌安轻轻一挑眉：“这么大的动静，恐怕我想不知道都很难。” 她是知道，哀声鸷是谁的从属的。 凌安看了她一眼，刚准备挪开眼神，复又看了一眼。 发现有些不对劲，他连忙道：“是吗，我感觉已经很低调了。” 他的动作自然被长离尽收眼底，此时也调笑道：“凌安巡尉，我的身上是有什么脏东西吗？” 感受到潮妹眼神的压迫袭来，凌安淡淡解释道：“没什么，自动索敌又忘关了。” “自动索敌？”长离疑惑道。 “嗯，我这只猫生性比较警觉，众所周知共鸣者在战斗的时候声痕会有反应，身为残象，随时锁定声痕这很合理吧。” 潮妹刚准备说话，忽然感觉右手手背的声痕异动，她看向自己声痕，白绒绒的阿布忽然从声痕之中窜了出来。 “感觉好像错过了很多呀。”阿布伸了个懒腰，困意十足道。 “这就是华胥研究院报告中的那个小家伙？”长离看向阿布道。 没等潮妹开口，阿布飘在空中双手叉腰，一脸自豪道：“没错，正是在下！” 紧接着它鼻尖轻轻嗅动，一脸狐疑的四处观望，当看见凌安时，它眼睛瞬间点亮了。 “兄弟，兄弟……” 凌安连忙跳开，摆手拒绝道：“别过来，谁跟你是兄弟？” “当然是你啊！”阿布一点一点朝凌安飘来，自来熟道，“兄弟，怎么感觉你好像又变香了？嗨呀放心，我又不会吃了你的。” 凌安眼神戒备：“是吗，那你肚子怎么叫了？” “睡久了饿了而已嘛！”阿布挠着头，一脸憨态道。 “那你流口水做什么！”凌安再次灵魂质问。 “这个嘛……当然也是因为饿了！”话音未落，阿布一个猛子朝凌安扎了过去。 对于阿布的动作，凌安早有预料，他一个后撤步，葫芦冒出一道金光挡在身前。 阿布开心的眯着眼睛，感觉自己抱到了凌安，脑袋猛猛蹭了蹭，口中连声说着。 “兄弟，我的小猫兄弟……怎么感觉你皮肤变粗糙了？” 凌安灵巧的落在棋盘上，看着正抱着踏光之威一脸享受和迷离的阿布，笑着回道： “是吗？最近忘了保养了。” “这样子啊，那兄弟，你的鼻息怎么这么重？” “被你抱着，有点激动。” “兄弟你的胡须怎么这么扎人？” “最近忘记修剪了，体谅一下。” “嘻嘻，兄弟兄弟，你的嘴怎么这么大……” “不对！” 阿布顿时反应过来，睁开眼一看。 踏光之威瞪着两个亮如灯笼的大眼睛死死盯着它，鼻子里吐出阵阵热气。 吼！！！ 阿布被吓了一跳，连忙极速后撤飞到潮妹身边：“我超，兄弟变异了！” “噗！”两道同样忍俊不禁的笑声在雪地里响起，潮妹和长离对视一眼，朝踏光之威身后的凌安道，“好了，做正事了。” 凌安嘿嘿一笑，一抬手将踏光之威收了回去。 他看向阿布：“怎么样，喜欢这只小猫咪吗？” “呼——” 阿布一脸拟人的拍着胸脯：“我才没有被吓到，刚才那个怪兽我一张嘴就能吃了，只是懒得动口而已。” 有这两个活宝点燃气氛，雪地里一时也似乎变得温暖了不少。 长离笑着走到棋盘旁，向潮妹说道：“这次邀请你前来，的确是出于我的私心，还望客人见谅。” 见潮妹一脸大度的摆手，她眼神默默望向棋盘，低声道：“不知你对这黑棋是否还有印象？” 潮妹向前一步，弯下腰仔细打量。 良久，她摇了摇头。 “这样子么……”长离眼神之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她接着道，“乘霄山长生秘法的传说，方才那老者说的并不具体。” 没等回应，她便望向雪景，独自开口道：“百余年前，一位修行者在乘霄山遇见一名异人，两人相伴游历，引为忘年之交，常于山中对弈……” “连路过的樵夫都被他们的棋局吸引，驻足观看，樵夫看入了迷，甚至都未注意到背篓的绳子断裂，不慎间扰乱了棋盘……” 长离一边说着，眼神重新定定的看回潮妹：“而那异人并未因樵夫的莽撞而恼怒，反而为他斟了一杯茶，护送其下山，庇佑他不受时流寿数影响，之后，那异人便失去了踪迹……” “此后过去多年，彼时的修行者早已成为德高望重的隐士大家，于暮年返回乘霄山之时，又重新遇见了当年的异人，二人复而对弈，据说那长生秘法就藏在这最后一局棋之中。” 长离缓缓停下叙述，目光闪动，似有些忧伤，却又藏着一丝喜悦。 她的话将方才凌安和潮妹未听见的开头补足，也将乘霄山长生秘法的传说尽数告知。 “莫非，就是这一局棋？”潮妹好奇道。 闻言，长离微微摇头：“是却也不是，这一盘棋不过仿照当年的棋谱而复现，时间总是这个，让所有都变得不真切，即便是传说也是如此，只不过那棋谱之中流传着这样一句话……” 言至此处，长离的眼神和潮妹对上，轻声开口道：“棋谱中说，这一局，或可解时流之乱。” “有点意思，我赢了！”棋盘处传来声音，却是凌安在说话。 长离一愣，看向凌安：“你解开棋局了？” 凌安一脸迷茫：“什么棋局？” 他的对面，阿布一脸苦丧的悬浮躺在空中，连声道：“不玩了不玩了，又输了。” 疑惑和震惊中的长离将目光看向棋盘。 目光中，凌安蹲坐在执黑子位，他面前的棋盘上，五颗黑子连成一条笔直的直线。 凌安好奇的挠着头：“这不是五子棋吗？” 第125章 八冠王 “五子棋？” 凌安这手操作属实给潮妹和长离整不会了。 潮妹一扶脑袋，无奈道：“这是围棋。” “哦～”凌安若有所思的应了一声，“这不是阿布只会下五子棋嘛！” “兄弟，你污蔑我！”阿布气鼓鼓的叉着腰，“不玩了，不好玩！” 它一个猛子向潮妹扑过去，扎进声痕之中。 竟是真的不玩了，钻回去睡大觉了。 面对这种做法，凌安只能两手一摊：“玩不起别玩，菜就多练。” 闻言，长离轻笑一声：“凌安……你也会下围棋么？” 凌安一脸自信：“当然，你猜我叫什么？” “凌安？不对，无冠者？”长离摸着下巴思索。 “没错！”凌安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你猜我为什么叫无冠者？” “为什么？” “因为曾经的我是八冠王，后被鼠辈剥夺身份成为无冠者，v我五十助我重回巅峰，我必帮助你破解这棋局中的长生秘法。”凌安大义凛然道。 “噗！” 潮妹忍不住笑出了声，她一把把凌安薅进怀里：“别闹。” “真的，不信跟我下一盘。”凌安认真道。 见状，长离施施然坐在棋盘对侧，伸手邀请道：“无妨，请落座。” 凌安从潮妹怀中跳出，落在棋盘边。 他伸出爪子按在一颗黑子上，用一副前辈口吻道：“这下棋呢，其实有定势，所谓定势就是一招鲜吃遍天，来，我教你一手。” “定势？围棋变化莫测，何来定势？”长离不解。 “诶，这你就问对人了，定势就是以不变应万变，上手你就知道了。”凌安道。 “好。”长离伸手拂过棋盘，黑白二子尽数归位，“请。” 凌安执黑，爪子捏起一颗黑子，落在棋盘上。 潮妹蹲在一旁，观棋不语。 黑子落下，长离瞬间一愣。 她看向凌安，不解道：“天元起手？” 凌安这一子，径直落在棋盘正中央，即所谓天元之位上。 首子下在此处，这种下法倒是极为罕见，换作某些有心气的弈者大家，往往会觉得这是一种不尊重人的下法。 但长离并未恼怒，修长的手指捏住白子，轻轻跟着落下。 凌安再度伸出爪子，却听见长离忽然道：“等会，这是围棋还是五子棋？” 凌安一愣：“五子棋……吧。” 一旁，潮妹早已笑的眼角弯弯，长离无奈扶额：“罢了，能和凌安巡尉下一局五子棋，也是长离的幸事。” 凌安倒是不在乎这些，五子棋八冠王也是八冠王。 他执黑子，于天元左四位落下。 “这般下法，长离倒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长离落子，紧挨着先前第一颗白子，这一回，她也倒是入乡随俗了一次。 凌安再度抓出一颗黑子，取中间线，落在第一二手黑子的下方第二行。 当落子的声音响起，凌安高呼道：“阵型已成，你输了！” 长离看向棋盘上组成三角形的三颗互不相干的黑子，一脸迷茫：“什么阵型？” “裤衩阵！”凌安兴奋道。 这可是他前世大杀四方的绝杀阵法，从五子棋大家那偷学而来。 “这阵法名字未免也太过粗俗……” 长离说着，第三课白子落下，列成一排，显然即将做五。 “这般，你该如何应对？” 凌安挠了挠头，回忆起那位高手的话：“专心下自己的阵法，不必理会对手怎么下。” 他低声道：“不必理会。” 第四颗黑子落下，紧接着长离也落下第四颗白子，一字长龙。 她轻笑一声：“凌安巡尉，你输了。” 凌安撇了撇嘴，继续凑阵：“不必理会。” 当第五颗白子落下，凌安无奈的一撒手。 “依然不必理会，是吗？”长离轻声笑着说道。 一旁，潮妹早已笑的前仰后合。 她朝凌安说道：“好了，这回真输得裤衩都没了。” 凌安无奈的一摊手，谁教的这阵法，回头他必定顺着网线过去揍一顿。 他轻咳一声：“没错，你已经学到了精髓，那便是不必理会。” 长离起身，语气微妙：“长离学到了。” 紧接着她看向潮妹，换上一副正式表情道：“这局遗留之棋，号称能解时流之乱，长离想邀二位，一同入山中找寻。” 终于，她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入山寻棋？”潮妹喃喃道，这边凌安已经一口答应下来，“好啊！” 那位帮助他们解开长离信笺迷题的攸宁，正好委托他们入山帮忙寻找先行公约的探险家。 如此一来，倒也是顺路。 潮妹一点头，表示同意。 “如此甚好，我先前已经摸索了一番，大概位置也隐约知晓，这便一同上路吧。” 长离看向山中某处，眼神闪烁。 从凉亭离开，两人一猫沿着雪径前行，长离默默走在前方。 凌安很明显的感觉到，长离似乎藏着某些心事。 只是这心事，却未开口言说。 似是为了缓解气氛，长离边走边说道：“曾经在家乡时，每逢初雪，大家都会在雪地上书写寄语，待到雪融时便祈盼心愿成真。” “很有意思的习俗，以前的长离会在雪上写什么呢？”凌安好奇道。 长离微微摇头：“我的共鸣能力太过特殊，总是会很快让雪融掉……所以也只是远远的看着罢了。” 她神情之中，似乎藏着几分落寞。 凌安一拍爪子：“不如我们现在就来写怎么样？” 潮妹也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说起来，这还是我们第一次认真的赏雪，说是初雪也不为过。” “好啊。”长离微微颔首。 几人分开，各自在雪地上写写画画。 很快，凌安和潮妹面前便出现几排文字。 “不可以给别人看哦，不然可就不灵验了。”长离提醒道。 凌安看着她的身前，雪地空白无瑕，心中不免叹了口气。 他不知道长离以前是怎么过得，总感觉对方似乎有些习得性无助了。 他递了根树枝，说道：“一起吧。” 长离接过树枝，在雪地上勾勒，凌安隐约看到，似乎是一首诗。 “这四句，是长离的梦想，也是愿意为之付出一生之物。” 她低声说着，凌安却听的真切。 第126章 长离的愿望 凌安刚要探出脑袋看个仔细，却见长离手掌覆在雪地上方，积雪飞速的融化。 她无奈的笑了笑，看向凌安和潮妹：“你看，就像这样，所以说只要远远看着就好了。” 她的体温异于常人，积雪于她而言，并不长久。 这一点凌安是知情的，毕竟他被长离抱过。 但其实现在的长离已经能够控制的很好了，她只是在诉说无奈而已。 凌安摇了摇头，和长离眼神对上，开心道：“看来，你的愿望最先完成了。” 闻言，长离神色一滞。 良久她才理解了凌安这句话的意思。 在雪地上写下心愿，待雪融时愿望便会实现。 她面前的积雪，的确已经融化了。 长离微微眯着眼，朝凌安一笑道：“我现在似乎有些明白，漂泊者为什么这么喜欢你了。” “是吗？也许是因为我很优秀吧。” “是啊，纵使身份不同，但必须承认，我也开始有点喜欢你了。”长离轻声道。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凌安得意的扬起嘴角。 “你们在说什么？”一旁，潮妹忽然开口道。 凌安连忙解释：“没说什么，我教长离控制离火呢！” 差点忘了，这一位的自动索敌更是高手。 “是吗？”潮妹狐疑道。 “当然，我也是玩火的！”凌安自信道。 要知道他的葫芦里可是还有一句火烧屁屁咯的语音呢。 要不是有些丢脸，他必定要展示一下。 “走吧，就在前面的山洞里。”长离看了一眼面前已经融化的积雪，朝着前方走去。 是啊。 鸣式退去，乘霄山的时流也已经解决。 她的夙愿，如何不能算作完成了呢。 至少，在今州此地已经实现了。 她眼角的余光微微扫过凌安，这位凌安巡尉，越是接触，才越是能发现对方的有意思。 无怪乎漂泊者会如此信赖他。 靠近山洞，从里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有人。”长离眼神一凛。 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的人，恐怕目的并不单纯！ “有残象的气息。”凌安敏锐的察觉到山洞里的景象。 踏进山洞里，一名身穿先行公约制服的男人，正在独自和几头残象战斗。 他看上去十分虚弱，一个劲的呐喊：“快走开，不要阻拦我！可恶，要死在这里了吗？” 几人对视一眼，达成共识。 凌安稍许泄露气息，整个山洞里气氛为之一滞。 几头围攻的残象被这气息瞬间压制，呆愣的站在原地。 男人终于力竭，倒在地上。 看见有人来援，他感激道：“谢，谢谢几位，你们……莫非是传说中的漂泊者和凌安巡尉？还有这位是……长离大人？” “没错，此处早已封闭，进入需得要夜归军陪同，你为何会一个人出现在这里？” 长离低声询问，显然对方的出现并不合时宜。 “咳咳，我只是听到乘霄山的传说，想要来探险……”男人断断续续道。 “探险？”凌安看了一眼男人的装扮，试探道，“梧黎？” 男人一惊：“是，是我！先行公约的探险家，您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你已失踪多日，你的同伴在找你。” 没想到攸宁的委托这么快就找到了目标，凌安心中一喜。 只是这梧黎为何要避开夜归军独自来这里探险，他心中不解。 “多日？我明明才上山半天而已，找我？是伏翎吗！她该好好休息的！”梧黎不敢置信道。 “果然是这样。”长离环顾四周，“明明乘霄山的时流结界已经解除，此处竟然又出现了时间乱流，而且这等数量的残象，恐怕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 “此处无人，不如将他送回山下再做打算吧。”潮妹提议道。 长离点了点头，眼下也只能这样。 虽说对方是先行公约的探险家，但按理来说不应该这么轻易便找到这里。 就连她也是经过细细排查才能发现此处。 这其中必有蹊跷。 虹镇，凌安将梧黎运送回山脚下。 不一会，便有几名先行公约的同伴上前来探问。 “梧黎？你怎么伤成这样子了？” “咳咳，别管我，伏翎她……怎么样？”梧黎终于脱困，却第一时间关心起其他人来。 “伏翎在旅馆里，她很担心你！别说话了，我先带你去医馆治疗！” 看着先行公约的同伴将梧黎带去医馆，凌安不免好奇起他挂在嘴边的，名为伏翎的人来。 梧黎独自前往探险，生死攸关，恐怕和这个叫做伏翎的人脱不了关系。 “时间乱流再度出现，残象聚集，长生秘法的传说……恐怕这件事情还有隐情。”长离逐字分析道。 “我去找找线索，你们去找先行公约的其他人问问。”凌安默默朝旅馆的方向走去。 虹镇旅馆。 当凌安来到这里，一名带着身穿雪袄戴着雪帽的少女很快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对方脸上一片焦急之色，在旅馆院子里来回踱步，但脚步里却藏着虚浮，看起来一副重病在身的模样。 他上前唤道：“伏翎？” 少女听见声音，眼神惊讶的投来，看见是一只猫，她讶异道：“您是，凌安巡尉？” “没错，是我。”凌安缓缓走到她身前，打量着她的模样。 一如他所见，伏翎的脸色有几分苍白，时不时捂着嘴轻咳几声。 只是这些，依旧遮不住她的美貌。 一瞬间，凌安便明白了全部。 恐怕那位探险家梧黎就是为了她，才冒险上山寻找长生秘法。 “梧黎，我找到了，他现在在接受治疗。” “原来是这样，谢谢你！”伏翎欣喜着，眼角有泪花泛起，一时开心让她忍不住捂着胸口咳嗽。 “我很早就说，让他不要为了我的病去冒险，我已经……等了他七日了。”伏翎低下脑袋，忧伤道。 这时，从旅馆外忽然闯进一个身影。 他身形踉跄，却奔跑着撞开桌椅，朝凌安这边高声呼喊道： “伏翎，伏翎！我找到了！我找到了！我们终于有救了！” 是梧黎。 他竟然拖着伤躯，从医馆跑了出来。 第127章 最后，她自杀了 先行公约的探险家，梧黎。 他的眼里似乎只有伏翎，一时间甚至忽略了站在一旁的凌安。 他拖着残躯冲上前来，一把握住伏翎的手，激动道：“伏翎，我找到了！” 他的眼神之中满是兴奋，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藏。 伏翎看向梧黎的眼神却没有丝毫喜悦，只是默默在他脸上、身上打量，低声道：“梧黎，你又受伤了。” 于是凌安知道，这是一对恋人。 “没事的，只要能抑制你身上的病，这些不算什么！”梧黎摇了摇头，全然不在乎自己的伤势。 这时，他的目光才终于瞥见一旁的凌安。 “凌安巡尉？你怎么在这？”梧黎惊讶道。 “既然找到了你，总得向委托人报个喜，没想到你居然自己就跑出来了。”凌安摇摇头，闻到了一股爱情的酸涩味。 “嘿嘿。”梧黎挠了挠脑袋，朝伏翎道，“这外边天冷，你快回房间休息，少走动。” 紧接着，他不等伏翎拒绝，将她送入房间。 旅馆的院子里，只剩下他和凌安静静对视。 “凌安巡尉，我知道我坏了规矩，也听说过您的威名，既然您能找到这里，我想和您聊聊。”梧黎收起刚才对待伏翎的那份温柔，正色道。 凌安点点头，淡淡道：“你说吧” 梧黎靠在栏杆边，此时他的目光中才终于露出一抹疲色：“伏翎是一名风景画师，因为工作我们相识，一起游历了很多地方。” “探险家和风景画师，很不错的搭配。”凌安肯定道。 “是啊。”梧黎看向天际，神色沧桑，“但半年前，伏翎生了一场重病，行动越来越困难，就像您看到的一样，我们再也无法一起探险写生……我推掉工作，在瑝珑境内遍访名医，但却始终无果。” “所以你就将目光投向了乘霄山的长生秘法？” “没错，我听闻乘霄山内有一处长生秘境，据说那里的时间永恒凝滞，我想带伏翎去那里生活，她的病也不会发作，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梧黎紧握双拳，看起来他为伏翎付出了很多。 “但你不是今州人，怎么会知道乘霄山的传说，是谁告诉你的？”凌安话题直指矛头。 “抱歉凌安巡尉，我无法告诉你，说出来我也会死。”梧黎满怀歉意，但语气之中却透露出一股坚决。 凌安无所谓的摆摆手：“算了，你不说我也知道，无非是老朋友罢了。” 闻言，梧黎一愣。 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小瞧了这位凌安巡尉的智慧。 但凌安紧接着说的话，却更直击他的心脏。 “你觉得，如果真的有长生秘境，伏翎会愿意和你一起生活在那里吗？”凌安望着他道。 梧黎一时间陷入了迷茫。 他和伏翎，因为工作而相识，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们有多热爱自己的这份工作。 曾经相恋时，他们彼此定下契约，要一同作伴，游历遍瑝珑乃至索拉里斯的每个角落。 而自从伏翎重病难以行走之后，她再也没有画过画，也近乎很少笑过了。 梧黎握紧双拳，低声咆哮道：“我不知道，但是我……不想让她死！” “看到你一次次受伤，到处寻觅，我想伏翎也不会开心的。”凌安叹道。 伏翎的表现很明显，但陷入执拗之中的梧黎却是难以发觉了。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而这时，梧黎却忽然回过头来，定定的看向凌安道：“凌安巡尉，您爱过一个人吗？” “我？”凌安一滞。 他本不欲多想，但脑海中却不由得闪过一个身影。 没等凌安回答，梧黎继续说道：“是啊，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也知道我陷入了偏执，但身为一个男人，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最爱的人去死！” 他声音不大，穿透力却极强。 他握拳重重捶在栏杆上，似乎在怨恨自己的无能。 “伏翎最爱写生赏景了，每回和她一起出去探险的时候，她都会笑，看着她静静坐在画架前的样子，我就止不住的开心，但她……已经很久没有提起画笔了。” “我想再看到她的模样，她的笑她的画，我不想失去她，凌安巡尉……” 梧黎倾诉着，这个被残象围攻差点丧命都没能让他哀嚎一声的男人，此刻居然在低声啜泣。 “一开始，我想让伏翎待在家里，自己出去寻医求药，那段时间我走过了瑝珑的很多地方，一路奔波一路用终端记录了许多风景，伏翎以前最爱看的风景，现在想来我却是已经有些记不清了。” “后来呢？” “我每归家一次，都尽量撑起笑脸，把沿途拍的那些风景分享给伏翎看，但是……她从来没有笑过。” 梧黎的话说到这里，凌安也忍不住叹气一声：“怎么可能笑的出来呢？” 是啊，怎么可能笑的出来呢。 两人的感情不会作假，伏翎看到梧黎受伤时的担忧由心而发，但病魔却成了隔阂。 一瞬间，凌安似乎有些理解了这个男人。 他看向梧黎，低声说道：“我曾经听说过一个故事，现在想来，却是和你们的情况很像。” 梧黎默默道：“但说无妨。” “曾经，有一个男人，他的妻子热爱旅行，但自从一场重病之后却再也卧床不起，药石无医。男人心念妻子，便游历大江南北，势要将全天下所有的美景都录制下来，带回家给妻子看……” “后来呢？”梧黎静静听着。 “雪山，草原，峡谷，天堑……他在极短的时间内走遍天涯，录制了许多许多独一份的美景，他想着，妻子肯定会喜欢，或许看完这些之后，她就会坚强起来了。” “看来他也很爱他的妻子。” “是啊，后来男人终于回到家，将自己录制的所有美景，一遍一遍的播放给妻子看，多美啊，妻子看着这些美景，感动的忍不住落泪。” “他很坚强，最后呢？”梧黎好奇道。 凌安看着他，低声道：“最后，男人的妻子自杀了。” 第128章 梧黎，最好了 当凌安话落，梧黎呆愣当场。 他不敢置信的喃喃道：“为什么？” 凌安直勾勾的望着他，没有言语。 往昔热爱的一切，如今却只能于病床上得见。 那些风景太美，美到妻子落泪。 男人的爱也不会作假，他真诚而疲惫，为妻子遍访名景。 只是，那些被录制下来的风景看似是被男人“得到”。 但对于妻子而言，她所看得到却是“失去”。 这是再痛苦不过的事情。 所以她选择了自杀。 这是悲哀的现实。 梧黎静默的看着凌安，声音中藏着庆幸，后怕道：“您……说的对，差一点我可能也要步了故事中男人的后尘。” “你已经在这么做了。”凌安话落，如斩钉截铁。 闻言，梧黎陷入沉默。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道：“可是我，没有选择……” “乘霄山没有永恒凝滞之处，就算有，也不过是变成笼子里的金丝雀，好好想一想吧，你的那一半是否喜欢那样的生活。” 凌安长叹一声，朝旅馆外走去。 人与人之间，总是这样。 原本亲密无间的两个人，因为一场重病而有了隔阂，纵使依然相爱，却也难以交心了。 当心意无法互通，一切也都成了虚妄。 就像故事中的男人一样，费尽一切也只剩徒劳。 他对梧黎，只不过讲了一个故事而已。 至于梧黎接下来会怎么做，那不关他的事情。 时流乱象之处已经有夜归军把守，梧黎再想上山也是进不去了。 凌安只是不想看到，那样美貌的女子，在如花的年纪，在生命的最后一程带着遗憾逝去。 这太残忍。 或许也是因为现在的他，对相恋之事有了些许不一样的看法。 凌安迈动脚步，刚走出旅馆大门，身后忽然传来梧黎的声音。 “凌安巡尉，当初告诉我消息的是一个穿着红衣服的人。” 回头望去，梧黎站在庭院内，喘着气朝他说道。 他面容苦涩，眼神中却无比坚定，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凌安微不可察的笑了笑，低声说了一句：“知道了。” 便背过身离开。 虽说和他猜想的一般无二，不过梧黎愿意透露消息，倒是也没让他白费口舌。 至少这个男人，现在还是说得通的。 与其寄希望于缥缈的传说，不如和真正所爱之人，再多陪伴相处。 离开旅馆，凌安在虹镇中心和潮妹与长离汇合。 “刚才医馆传来消息，说梧黎忽然逃了，你有看到他吗？”潮妹看着一脸怡然自得的凌安询问道。 “当然，他现在正在旅馆呢。”凌安果断道。 “看起来，我们的凌安巡尉似乎有了些眉头。”长离看凌安这副模样，以她的智慧瞬间便猜到了凌安刚才一行绝对有所收获。 凌安点点头：“告诉梧黎乘霄山长生秘法消息的，是穿着红色衣服的人。” “红色衣服？”潮妹思索道。 “没错，是哪个组织平时喜欢穿红色衣服，知道乘霄山时间乱象，又喜欢搞事情呢？”凌安了然道。 长离笑而不语。只是静静看着潮妹。 潮妹这时也立马反应过来，一拍掌道：“残星会！” “猜对了，再晚两秒我就要把你归入笨蛋名单了。”凌安调笑道。 “既然是残星会动的手脚，说明他们在乘霄山的余孽还没有铲除，恐怕此刻早已经聚集在山中，密谋坏事。” “按理来说，时流结界解除之后，乘霄山不应再出现时流乱象才对，此中原委恐怕还需探寻才是。”长离即刻下了决定。 “时流乱象的终点，必定位于传说中那副棋局的位置，残星会打的肯定也是这个主意！”潮妹肯定道。 “总之，不管残星会要做什么，反着干就行了，必须赶紧抢先一步，寻找传说中的那副棋局！” 两人一猫对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 没有丝毫犹豫，即刻赶往山中。 按照原本的路线，几人抵达的第一处依旧是梧黎之前驻扎过的山洞。 在这里，他们发现了一些之前没有发现的线索。 一处废弃临时篝火旁，摆着一些没来得及收起的手记和留言。 “想来残象出现的突然，这应该就是那位探险家留下来的东西了。”长离拿起一份手记分析道。 “这样直接看，好吗？”潮妹犹豫道。 “看看吧，说不定是个爱情故事呢。”凌安说着，翻开手记的一页。 手记中记载的，果然是梧黎的记录。 他翻阅了几张，不出意外都是一些医生的指导意见，和乘霄山的探险记录。 凌安将阅览过的几份手记放到一边，余光却瞥到一本厚重书中，不同寻常的一页。 这本书中，似乎夹着东西。 他翻开第一页，扉页上用男性的笔迹写着：伏翎最爱看的书。 凌安看了一眼书名，这是一本《瑝珑风物志》。 看上去会是那位风景画师伏翎爱看的题材，想必梧黎把这本书带在身边，也是为了缓解自己的思念吧。 凌安把书翻到中间位置，里面藏着一张纸条。 纸条夹在中间并不显眼，上面的字迹娟秀，想必是那位伏翎的字，看起来梧黎还并未翻到这一页。 凌安看了一眼纸条上的留言，眼神忍不住微颤，一时无言。 “4月8日，医生建议我出院修养，姑息治疗，我明白时日无多，不过这一天，梧黎和我说今州还有希望，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似乎又愿意带我一起出门了。” “4月12日，虽然有些奔波，不过和梧黎一起去了明庭，和想象中的一样气派。” “4月15日，和梧黎去了今州，边防要塞很古朴，有很多军卒在巡逻，听说他们叫夜归军，真是很有寓意的名字呢。” “4月17日，和梧黎来到乘霄山，雪很冷，但也很美，身体越来越差了，不过有梧黎在身边，就一点都不可怕。” “4月18日，梧黎说要上山找东西，我很害怕他离开，让他把那本书带上，不知道他会不会发现我写的东西呢？” “梧黎，太傻了，可是却也……最好了。” 第129章 见腿识人 凌安阅读着伏翎留下来的这张纸条，一时无言。 “怎么了？”潮妹发现他似乎有些异样。 “没什么。”凌安默默将纸条夹回那本书中，“既然这是梧黎的东西，回头还给他吧，你们有从手记中发现什么吗？” “可歌可泣，那位名叫伏翎的少女，早就接受了即将身死的现实，只是期望在余下的日子里能和恋人一起完成未尽的梦想。” “……不过和我们预想中的一样，背后的推手果然是残星会。”长离很快得出了她的结论。 “恐怕这是乘霄山的最后一批残星会余孽了，必须要将他们一网打尽，乘霄山才能真正复归安宁。” “而那位探险家发现的时间乱流，和传说中的那道棋局有关。” “果然，这一行的终点，还是要落在棋局传说之上，幸好，那位探险家留下的地图，已经为我们标明了目的地。” 长离淡淡说着，目光看向山洞前方，那里隐约透露出些许光芒。 凌安默默记住这里的位置，朝山洞外走去。 果然，时间乱流的气息越发明显。 攀上一处断崖，一座古朴废弃的棋盘映入几人眼帘。 石制的棋桌碎裂成数块，倒在地上。 潮妹上前探寻，分析道：“这里有被挖掘过的痕迹，像是徒手挖出来的，难道是那个梧黎？” 长离则眼尖的发现附近一枚溯流仪的身影：“和之前一样，或许关键还在这枚溯流仪身上。” 潮妹了然，走到溯流仪前开始操纵。 溯流仪具有回溯固定区域内部分时间的效能，随着潮妹的操作，倒在地上分裂的棋盘开始慢慢归位，重新变得完整。 而与此同时，附近的不同位置上也出现了几道模糊不清的幻影。 幻影两两对立，其中一名老者的幻影容易分辨些，而另一名女性的幻影则要模糊的多。 凌安走到一处幻影附近，听那老者的幻影开口道： “好棋啊，好棋！想不到在这乘霄山之中，还能如此畅快的手谈一局，道友年纪轻轻，实则深不可测啊哈哈！” 凌安默默等待，却发现老者对面女性幻影声音似乎被刻意抹去了。 “这是师傅的声音……”长离默默道。 凌安于是了然，这老者的幻影恐怕就是长离的师傅，玄渺真人了。 而玄渺真人对面的幻影，虽说略有些模糊，但凌安却大致有了几分猜想。 “怎么样？看出些什么来没有，这对面的幻影像谁？”长离询问道。 “像……我？”潮妹喃喃自语，语气并未十分确定。 她望向凌安：“凌安，你看这像我吗？” 却见凌安闻言后，一本正经的打量老者对面的幻影，时不时咂舌一番。 “别卖关子。”潮妹催促道。 凌安点了点头，一个猛子跳回潮妹怀中，理性分析道： “幻影有些模糊，从身形来看，大概只能确认六分。” 潮妹和长离一同点头，凌安说的确有道理，身形相似之人实在太多。 凌安继续道：“从幻影身着服装的纹路和褶皱来看，大体可以确认八分，你的衣服很特殊，一般鲜少撞衫。” “的确，凌安巡尉说的在理。”长离忍不住称赞道。 “但只是这样，亦无法完全确认。”潮妹摸着下巴陷入思索。 “不不不，你不懂。”凌安摇着脑袋，伸出爪子一指，说道，“但这双腿，我可以百分百确认！” 啪！ 潮妹一巴掌拍在凌安脑门上。 “这么说来，过去的我和长离的师傅曾经是好友？” “看来是这样没错了，乘霄山传说中的长生棋局，是你和玄渺真人对弈的结果。”凌安一语道破天机。 他望着潮妹：“啧，只听传说怎么感觉你以前还挺仙风道骨的，果然闻名不如见面……” 话音未落，潮妹带着一脸假笑缓缓看向凌安：“再多说一句，头打歪歪哦。” 凌安非常老实的闭口不言。 他仿佛忽然想到了什么，余光看向长离。 长离是玄渺真人的弟子，而玄渺真人又曾经和潮妹是忘年交。 她俩这关系，居然还颇有渊源。 长离作为今州幕后的棋手，从潮妹降临开始便一直对局势有所关注。 莫非，玄渺真人还为长离，留下了什么任务不成？ 亦或是那位玄渺真人，从小就给长离讲着潮妹的故事长大？ 这老者幻影的语气，听起来十分温和，一看就是会这样做的人。 一瞬间，凌安便将长离的心思猜了个大概。 从小从师傅口中听闻“天人”亦或是英雄的传说长大的长离，在历经多年之后，终于等到了那位传说中的天人再现。 这位擅长合纵连横，叱咤政坛官场的顶尖谋士，内心居然也有着一处温柔之地？ 而她苦苦等待追寻的传说，如今就出现在眼前。 凌安惊讶的眼神在她俩身上来回打量。 尤其是长离，她笑眯眯的回敬给凌安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似乎已经猜到了凌安的想法。 凌安一愣，什么嘛，这微妙的反差感。 而故事中的主人公潮妹，正一字一句认真倾听着几处幻影的谈论声，试图从里面得出几分关于自己过往的线索。 对于玄渺真人，如今的她却是没有记忆了。 看着她这副执着认真中又透露出几分呆愣的样子，凌安不免叹气。 然而长离却凑上前来，笑着伸出手指道：“不许说哦，此事还得漂泊者自己去探寻。” 她的目光落在潮妹身上，温柔无比。 凌安蹙动鼻尖，在空气中嗅了嗅。 谁家的百合花开了？ 只是他的目光却颇有几分怜悯的看向长离。 长离啊长离，你注定要失望了。 虽然你处处都很完美，但纵使你背负着硕雷之离之名，这次你也仍然会输。 并且会输给我凌安。 因为这一世降临的潮妹，她的审美不在人类身上口牙！ 身边，似乎是察觉到凌安的想法，长离回过头：“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我想起一些有趣的事情。”凌安瘪着嘴。 “我猜到了。”长离一副了然神色，目光温柔，低声道，“当那位师傅口中絮叨千百遍的英雄再度出现在长离眼中，其他的一切其实都不重要。” “是吗？”凌安颇有些好奇长离此刻内心的想法。 “嗯，有些时候，见到胜过一切。” 第130章 短离 凌安无法想象，纵横官场，玩弄权谋棋弈苍生的长离，会见过多少人性的阴暗面。 然而这样的她，却能够在此刻说出如此单纯，不掺杂一丝一毫杂质的话。 还是说这些年，她一直都顺风顺水，才能拥有如此质朴的感情。 凌安不确定，他只是无奈道：“可惜，这个潮妹像个木头一样。” 闻言，长离嫣然一笑：“她可不像块木头，相反，我想她什么都懂，只是人不一样罢了。” 长离看向凌安，目光灼灼。 凌安被她看的有些心虚。 是啊，潮妹只是对其他人不主动。 对他……就差没把项圈给他套上了。 “如果能回到过去，长离肯定会对师傅讲一句……” “讲一句什么？” “记得养只猫……亦或是养一头残象，说不定当初她就会留下来了。” “噗——” 凌安差点没绷住，原来你也这么会说玩笑话啊。 长离朗声一笑，迎着分析完幻影的潮妹走去。 “发现什么了吗？”长离轻声问道。 潮妹点点头，一伸手。 朦胧的时间乱流汇聚而来，在面前形成一道金色的漩涡形入口。 凌安好奇的打量：“这是……” 没等潮妹回答，一旁忽然传来声音：“哈哈，蜃境已开！” 十余名残星会的造匠忽的窜了出来，猛的朝蜃境入口扑去。 “残星会！果然是你们！”潮妹厉声道。 “想必你们也知道，全盛时期【角】操纵时间的能力，就在这个蜃境之中，我们就先走一步了哈哈！”说话间，几名残星会造匠已经靠近蜃境入口。 凌安眼神一凛，一瞬间恢复无冠者半步鸣式真身。 伸手抓握而下。 天地轰鸣，十余名还未来得及进入蜃境的残星会造匠，眨眼间被死死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说来只有一个瞬间，但仗着凌安变身的前摇，还是让几名造匠抓住机会冲了进去。 “不用管他们，夜归军已经赶来，蜃境入口开启了，我们快走！”长离急切道。 凌安和潮妹对视一眼，朝着蜃境入口而去。 凌安一步踏入蜃境之中，顿觉天地变幻。 寒冷的雪境，在他面前铺开。 身边，潮妹与长离早已消失不见，看来进入蜃境中大家被随机传送走了。 凌安没有着急，他相信长离的智慧，也相信潮妹的实力。 当然更自信的，是对于他自己。 立在原地静静感受，凌安大体了解了这处蜃境的特殊之处。 这里是如同幻境一般的存在，同时受到时间乱流的影响，但却更为真实。 “有趣。” 凌安感受到前方的些许异样，并未变回猫猫形态。 蜃境之中危险密布，还是真身状态方便应对。 他朝着异样之处前行，一位绑着绷带，衣服上遍布烧毁痕迹的少女，出现在他面前。 “别过来！”看见凌安的第一瞬间，少女惊骇无比。 只觉对方身上的气息，完全无法匹敌。 这是一头无比恐怖的残象，她完全不是对手。 凌安站在原地，默默打量这名少女。 一股莫名的既视感油然而生。 少女的发色和长离一般无二，就连发型也似乎是缩小版一般。 凌安饶有兴致的蹲下身，朝着少女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一惊，连连后退：“会说话的……残象？” “不用担心，我不会伤害你的。”凌安朝少女伸出手。 他真身本就比一般人高大，此刻蹲下身来依旧高出少女不少。 他静静等待少女的答复。 “你，为什么不杀我？”少女停在原地，迷茫的看着凌安。 “我为什么要杀你？” “残象，都是坏的……它们冲进村子里，杀掉了所有人……” 少女抿着嘴，直勾勾的盯着凌安。 纵使眼前实力的差距犹如天堑鸿沟，她依然定定的看着凌安，脚步已经不再退缩。 凌安看了一眼自己，朝少女温柔道：“那些是坏残象，我和它们不一样。” “我不信。”少女摇头。 话落，从不远处的雪地之中，忽然冲出十几头凶恶的残象，朝着此地扑来。 少女左右环顾一眼，发觉自己已经被包围在中间。 她一咬牙，手掌点燃火焰，恶狠狠的朝凌安射来。 赤红的火焰在少女稚嫩的手法下，飘忽如箭，落在凌安身躯上。 在少女期盼的目光中，瞬间熄灭。 见状，她目如死灰，闭上双眼，耳畔传来残象呼啸的声音。 下一秒，她感受到一股庞大的震动。 那些呼啸的残象声，尽数远去。 本以为要身死的她，眼睛慢慢抬开一条缝隙。 映入眼帘的，是一道威严而挺拔的身影。 这身影立在她身前，稳固的像一座山。 一座永远不会倒下的山。 而此刻，这座山矮下了些许，低声朝着她问道：“火焰，不是这样用的。” 少女阖着的眼睛终于全部打开，将凌安蹲着的身形尽数收入眼底。 刚才还在眼前的那些凶恶残象，早已经消失无踪。 只剩下澄澈的天地，和这头看起来强横无比的残象。 她瘪了瘪嘴，右手握在手腕上，似有几分痛苦：“为什么？” “我说过，我不是一般的残象，你长得很像我一位故人，所以我才出手相救。”凌安云淡风轻道。 少女沉默了片刻，才终于开口道：“你没有杀我，我相信你。” “这就对了，你认识长离吗？”凌安不经意间问道。 “长离……是谁？”少女喃喃的复述着这个名字。 “没什么，只是她和你长得很像。” 此刻离得近了，凌安再度打量了一眼少女的身形外貌。 她个子不高，圆润的脸颊上灰尘扑扑，破旧的衣服上满是烧伤的破洞。 倒是有几分可爱。 除了“一贫如洗”的身材之外，哪哪都有几分长离的影子。 没有答案，凌安索性也不再在意，他开口问道：“这是哪里？你怎么会在这？” “这是我的村子，被残象袭击之后，除了我没有别人会在这里了。”少女一字一句道。 她的语气之中，藏着苦涩和恨意。 闻言，凌安环顾四周。 这处蜃境收到时间乱流的影响，而眼前这莫名其妙出现的和长离相似的少女…… 莫非是成年的长离被回溯了？ 想到这里，他看向面前的少女开口道：“我不认路，能带我一起吗？” 少女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点头道：“好。” “这样，我也不知道你的名字，就先给你取个名字方便称呼如何？” “你刚才救了我，都听你的。”少女轻轻点头。 “很好，那你暂时就先叫短离，怎么样？” 第131章 跨越时间的棋局 蜃境之中，潮妹望着前方突然出现的石门，陷入沉思。 由入口进来的瞬间，凌安与长离一同消失不见，面前只有这道密室的石门。 她沉吟片刻，伸出手按在石门上。 意外的，石门并不需要太多的力量就能推动。 目光看向密室之中，这里空空荡荡，满是岁月的斑驳。 唯独只有一张石砌的棋盘，坐落在密室中央，仿佛在等待着某个人。 棋盘正对着自己的这侧，黑色棋子静静卧在棋罐之中。 若是再有一杯热茶，潮妹或许都要以为这是谁家主人准备好的对弈之局。 然而她环顾四周，此刻眼中所见的一切，似乎都在等待一个人。 一个故人。 她沉默着走向棋盘，施施然落座。 密室之中安静的落针可闻。 “这是要……与我对弈？” 潮妹思索了片刻，捏起一颗黑子轻巧的落在棋盘上。 棋子落下的瞬间，一枚虚幻的白子竟凭空出现般，落在棋盘之上。 这一幕实在新奇，潮妹微微抿起嘴角，暗赞一声：“有趣。” 就在刚才，她已经发现了这处蜃境中的一些端倪。 这里受时间乱流的影响，过往与现在齐头并进。 此刻的蜃境中有两条截然不同的时间线并驾而驱，于此处形成一幅亘古的奇景。 只是这两条时间线彼此之间却互不影响。 眼下凭空出现的白子更是佐证了潮妹的猜测。 眼下的她，正处于两条时间线中的“现在”。 潮妹安然的捏住第二颗黑子，忍不住赞叹道：“借助乘霄山的岁主之能，布下这局棋，是么，玄渺真人？” 密室无言，但却仿佛传来隐约的爽朗笑声。 在“过去”之线。 一座古色古香的密室之中，眉发皆白的老者一手抚须，一手执白。 这是一间雅室，单看构造与潮妹所进入的那间密室无异，但静静焚烧的香炉和几条抽芽的绿枝，无不透露出一股生机。 玄渺真人望向面前的棋盘，黑子已下两手。 他朗声长笑，颇有几分畅快与洒脱。 “这局棋，老夫研磨了百年，终于还是等到此刻，快哉快哉！” 面前空无一人，但他却仿佛在跟看不见的幽灵对话。 “这天下如棋，忆昔当年老夫以身入局，早知今日此刻，局中又添新子，这一局，你当如何赢我？” “看来棋不在此，在于蜃境。”潮妹向着面前空无一人的密室，淡淡地说道。 “是也是也，绝顶棋力岂是这方寸棋盘所能得见，此处蜃境才是真棋场，咱们就看，黑白两子，谁能破开这蜃境的终局。”玄渺真人亦朝着面前的空荡开口道。 密室之中并无声音，但两人却饶有默契的彼此回应。 “我允了。”潮妹低声道。 “就以此局，结束我这游荡百年的灵魂吧。”玄渺真人淡笑一声，一颗白子落在棋盘之上。 与此同时。 蜃境之中，长离望着眼前的机关，默默思索。 蜃境内的布局，给她一种颇为熟悉的感觉，仿佛有什么在引导她，通向最后的终点。 但这般手法却十分隐晦，让她感觉曾经似乎在哪里见过，感受过。 几头残象，从雪地中现身，朝着她逼迫而来。 她想了想，嘴角忽然露出一抹笑容。 她明白了。 一缕赤红离火，忽的在她手臂燃起，迅刀出鞘，她反倒朝着残象杀去。 “罢了，师傅……就做你这局的棋子又如何。”长离低吟一声，身形飘忽灵动。 棋盘上，白子夺得头筹，隐隐有领先之势。 另一边。 凌安在雪地里漫步，短离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有意无意间保持着一个微妙的距离。 既不突兀，却又有一丝隔阂。 “离我那么远做什么？”凌安回头问道。 短离默默停在原地，低声道：“我现在还控制不好我的能力，我怕惊扰到你……” 凌安看着她紧握的小手，绷带绑住的地方，隐隐露出或新或旧的伤痕。 “就连自己也会伤到？”凌安问。 “嗯。”短离看着凌安，“我也想要有一天，变得能像你一样……强大！” “要变那么强做什么，再强的存在，也没有无拘无束之刻。”凌安悠然说着。 他并非在凡尔赛，只是真切的说出了自己的处境。 凝滞之力的确压制了几分鸣式权能。 但这份危机依然没有解除，毕竟时序之力，他只承袭了其中一种。 未来还犹未可知，纵使以他现在这般威能，也只能跟在潮妹身边，走一步看一步。 事实上，凌安不是没有想过，如果当初在无音区，没有跟着潮妹一起离开，会怎么样？ 但事情的结果，显而易见。 最差的情况，就是被潮妹当场做掉，活不过一集。 而最好的情况，则是潮妹心软，任由他自己在无音区发育，这也是最开始的凌安心中所想要的。 但就算如此，过后的鸣式复苏之战，他也依然逃不脱无相燹主的掌控。 甚至于如果没有潮妹的帮助，此刻这道名为凌安的意识，大概率早已沉寂。 无相燹主需要兵器，然而作为兵器，并不需要凌安这道意识。 一瞬间，他想了许多，看向短离的眼神也变得虚焦起来。 然而短离只是定定的看着凌安，带着那股小孩子独有的认真气道： “有多大的能力，就做多大的事情就好了，如果我能变得像您一样强，村子就不会被残象屠杀，也就不会有更多更多像我一样的人流离失所。” 没等凌安回复，她接着说道：“如果我很强，我就要让全天下像我一样的人都能吃得饱饭，都能住的上好房子，都能不被残象杀害！” “我想让大家，都能笑着生活！” 短离的声音稚嫩无比，但却字字敲在凌安的心头。 他怔怔的打量，这个孩子，从这么小开始就已经在想这些了么？ 自己经历了苦楚，第一个想到的却是不要让别人也经历。 因为淋过雨，所以才要撑起一把伞，一把能让所有人都不被雨水淋湿的伞。 “你会做到的。”凌安重重的肯定道。 “我能做到！”短离扬起脑袋，气质昂扬。 而在另一侧，长离也低声说着，将最后一头残象斩落在地。 第132章 可以…不离开我吗 “离火，外刚内柔，说的不好听一点则是外强中干，威力极强以至于损伤内里，而你的离火，损伤的则是你自己的寿命。” 蜃境中，凌安没有继续前进，反而是在雪地上写写画画。 他的身边，短离乖巧的蹲在一旁倾听。 “那我会死的很早吗？”短离问道。 “怎么，怕了？” “我不怕，那些残象，还有流放者，如果不使用力量，我就会死。”短离摇头，语气坚定。 她在这个年纪，早早就已经见识过了人生的险恶。 生离死别于她而言，早已见惯。 从她的口中，凌安得知了这里发生的故事。 残象潮复苏，将短离所在的村子屠杀殆尽，而她本人，则被偷偷提前藏在村子的隐秘角落。 万幸，她没有被残象潮杀害。 但不幸的是，等她现身，整个村子上下几百户人口，已经只剩下她一个。 这样的女孩，在这残象横行，流放者烧杀抢掠的雪境之中，该如何生存？ 只是想想，凌安都替她感到绝望。 但她活下来了。 代价是不停消耗自己的寿命，强行催动尚不熟练的离火。 用消弭的未来，换取生存的现在。 可悲，可叹。 凌安宽大的手掌抚上她的脑袋，揉了揉：“等到你能够熟练掌握离火，寿命的消耗自然就会减缓。” “我可以练！”短离握紧小拳头，认真道。 她的眼神之中燃起希望，看向凌安。 虽然眼前这个人，不，这个残象，看起来和自己并不属于同一个物种。 但莫名的，待在他身边时，短离感到一股极为安心的感觉。 强大，且温柔。 他近似人形的身躯狰狞，却并不让人感觉害怕，一有残象出现，就能动动手指把它们都打跑。 最重要的是，在凌安的身上，短离感受到一股久违的，可以依赖的感觉。 过去庇护着她的一切，都已经在残象潮中化作血水，而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残象，再度让她体会到了这种感觉。 安心，而可靠。 一如他对自己所说的话一样。 “接下来，你只需要跟在我的身后就好。”凌安沉声道。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他想为眼前这个小女孩，多省下来一些寿命。 哪怕只有一点。 “好！” 短离重重的点了点脑袋，刚才的沟通似乎也让她对凌安更信任了一些。 至少现在，她不会再吊在身后保持距离了。 沿着雪路，凌安向前行进。 第一次，他的身后吊着一个小跟屁虫，亦步亦趋的追随着他的脚步。 绵长的脚印，沿着雪路径直向前。 一如密室之中的棋盘上的黑子，在白子的包围下延绵着，气仍未绝。 这场跨越时空的对弈，在不为人知的地方默默进行着。 凌安的身形，定在一处庞大的门前。 他静默的注视，按理来说，这里是一些村落，本不应该出现如此规整的建筑才对。 看来蜃境之中的景象，并非原封不动。 余光中，短离四处探寻，似乎想要找到打开门户的方法。 年纪轻轻，她就已经懂得运用智慧。 凌安就这样默默地看着她，忽而蹦跶到这边，忽而又出现在另一边，手上忙个不停。 当沉闷的声音响起，厚重的门户缓缓推开，短离一蹦跳到凌安身前，邀功道：“打开了！” “很棒。”凌安话音刚落，眼神忽然一凛，厉声道，“闪开！” 他的速度比提醒更快，下一秒就已经站在短离身前，伸手挡下门户中冲出的东西。 一头有着棱形身体，朝两侧蔓延出羽翼般手臂的残象，缓缓显露身形。 “是残象！”短离惊讶道，随即她的眼神忽然变得失落，她感受到了这头残象的频率。 “是死去的村民们……它吸收了他们的频率……”短离忧伤道。 她的眼眸忽然变得一片赤红，愤怒让她忘记了凌安的忠告，朝着残象冲去。 这些被吸收的频率，是她所在村子的村民！ “消灭它……要为大家报仇……” 一道光束袭来，短离笨拙的趴倒在地。 她的力量，尚不足以支撑她报仇的决心。 那头残象舒展身形，优雅，却又无比残酷，它朝着这个敢于挑衅它的无知顽童，倾泻愤怒。 一瞬间，短离忽然感觉身子一轻，自己似乎被人抱了起来。 她侧过眼神，入目是凌安狰狞的侧脸。 “想杀了它？” “嗯！” “我帮你。” 凌安话落，身形如闪电般击出。 只是一瞬，他的手掌已经落在这头残象的棱形身躯之上，惨烈的哀嚎如狂风般阵阵席卷。 凌安神色不变，手臂轻一用力。 咔—— 残象的身躯粉碎成万千碎片，在空中飞射。 短离不敢置信的张大了嘴，直愣愣的看着这一幕。 凌安太快。 快到她还没能反应过来，这头残象就已经在她面前变成了满天飞舞的碎片。 他说到，下一秒就会做到。 短离捂着嘴，呆呆的看着凌安。 此刻，那狰狞的残象身躯在她眼中忽然变得无比柔和起来。 她只觉得，凌安身上的每一寸棱角，都是力量的极致体现。 凌安将她轻轻的放在地上：“继续前进吧，我有预感，终点就在前面。” 短离怔怔的点头，看向凌安的眼神目光闪烁。 忽然。 她快步上前，拉住凌安的手：“您……可以教我吗？” 她的目光之中，满是期待。 凌安轻轻摇头：“想要运用离火，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做到，需要长久的练习。” “我可以练，我什么苦都能吃！”短离坚定道。 随即，聪慧如她似乎想到了什么。 “您会离开这里，是吗？” 她说这句话时，凌安感受到一股强忍着的酸楚。 她好不容易遇到一座山，一个可以依赖的人，却无法为自己遮荫。 阴暗的人生中好不容易从裂隙中照进一道光芒，而这光芒居然也是短暂的。 但她却依旧没有松开手，只是默默的看着凌安，眼神炽热的似乎要看尽凌安的一切。 她咬着牙齿，眼眸中水雾氤氲：“可以……不离开我吗？” 第133章 百年之棋，凌空对弈 短离…… 她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猫。 尤其是那眼神，里面藏着的情绪让凌安不敢直视。 或许在她看来，这一切都是真实的，活生生发生在眼前的。 但凌安如何能不知道，这一切只是蜃境之中的虚构。 就连短离的存在，也不过是蜃境中的昙花一现罢了。 这蜃境终会崩塌。 就如她开过一个夜晚，就会凋零。 直到最终，会记得这一切的也只有凌安一个人。 但凌安没有拒绝，只是看着她道：“好啊。” “真的吗？”短离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就像夜晚天上的星星被点亮一般。 “当然。”凌安点头应允。 “拉钩钩。”短离伸出一根小拇指，笑着看向凌安。 凌安无奈，这是什么幼稚园行为。 但他依然还是配合的伸出一根手指。 他身形高大，手指也粗壮，短离只能用小手整个握住他的手指，嘴里咕囔着重重晃了晃。 “好了，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嗯！” 短离笑的很开心，是从凌安见到她以来，第一次看见她露出这种笑颜。 凌安拉起她的小手，感受着隐隐约约的温暖。 她还不太会控制自己的能力。 “很多人都无法靠近我，他们都会被我烫伤，但是你和他们都不一样！”短离不大的手掌紧紧攥着，似乎生怕凌安下一秒就跑了。 一人一残象，继续朝前走去。 从进入蜃境的第一刻，凌安就没有发现残星会的踪影，这有些奇怪。 他站在原地感受了片刻，露出了然的神色。 这蜃境之中，有两条截然不同的时间线并行。 自己与潮妹和长离的暂别恐怕也是因为被分散到了不同的时间线上。 “怎么了？”短离好奇的看着凌安。 “前面，有幻影。”凌安指着前方忽然出现的朦胧人影道。 …… “幻影？” 长离伸出手想要触碰面前这两道忽然出现的幻影，却扑了个空。 她站在幻影前，默默思量。 两道幻影，一道高大而狰狞，另一道则是个小女孩的形象。 “这处蜃境中所呈现的，是我过去的记忆……”长离喃喃自语，“这个小女孩，是我。但旁边这道高大的身影，我却从未见过。” 她环顾四周，一大一小两道幻影在四面出现，他们或一前一后，或并肩而立。 “从进入蜃境起，漂泊者、凌安和残星会就都不见踪影，时流混乱无比，如果它与师傅有关，那最终的解决之法，恐怕要从蜃境的存在本身入手。” 她来到一处幻影之前，几个流放者模样的幻影正围着一个小女孩斥骂： “你这小偷，还想狡辩！快说，你哪来的这些粮食？” “这些……这些是我自己找到的！”小女孩哭着反驳。 “哼，小偷就是小偷，现在归我们了！”流放者幻影冷声说着，“大哥，我看这小孩也颇有姿色，不如带回去……” “不行，现在这个情况，多一张嘴你知道要多多少粮食吗？” “我去，哪来的火焰，居然敢动手！” …… 长离独自立在空地之中，她摇了摇头。 这果真是她过去的回忆。 那时候的她流离失所，村子被残象潮屠杀殆尽，只能四处流浪苟活。 幸而有离火伴身，虽有危险也总能脱困，但也正是因为离火，她也总是将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蜃境之中，像这样的幻影还有许多。 每一道都承载了她过去的回忆。 只是这些，大多是痛苦的。 因为她自童年起，就未曾有过多少欢笑时分。 环顾四周，长离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她朝着身前空无一人的蜃境道：“如果这也是考验的话，对于如今的我却是无用了。” 下一刻，她不再纠结面前出现的过去幻影，转而坚定的朝着前方走去。 …… 密室中，棋盘上。 白子在棋盘上落下。 纵览局势，黑白两子纠缠不休。 倘若把这比作一场战斗，那潮妹所执的黑子和玄渺真人的白子正杀的如火如荼。 一时间竟难分胜负。 “哈哈哈，就是这样，快哉快哉！死后百年仍能手谈一局，老夫真真无憾也！” 爽朗的笑声中，玄渺真人再度落下一子。 另一边，潮妹安静的坐在棋盘前，仔细考量着这盘棋。 她已猜到，面前和她对弈的，正是玄渺真人，亦或者说，玄渺真人的残魂。 这一位，是长离之师，也是百年前她在乘霄山中结识的忘年交。 在这蜃境之中，玄渺真人等待了数百年之久，只为了这一盘棋。 关于对方的面容形象，潮妹早已记不真切。 但棋局之事，她却如有神助。 比起凌安那种五子棋烂手，她的水平自然是要高出太多。 至于消失的凌安和长离，潮妹心中也有了猜测。 玄渺真人这局棋，不仅仅在于眼前的棋盘之上，更在于这处蜃境本身。 他要比的是，谁能第一个破开这蜃境的终局。 她现在所执的黑子，恐怕正是位于“过去”时间线上的凌安。 而此刻棋盘上落下的白子，毫无疑问便是处在“现在”时间线上的长离了。 黑白两子在棋盘上厮杀不休，蜃境中，凌安和长离，谁能最先破开蜃境，才能宣告这场对弈的优胜方。 这是一场跨越数百年之久的棋局，隔着时间的长河，两位曾经的好友彼此对弈。 百年之前，有樵夫观棋，留下一段传说佳话。 百年之后，两人各处不同的时空，于生死交界的两边，隔空对弈。 只是这一次，再无观众。 …… “这是……师傅隐居过的深院。”望着面前最后一道门户，长离眼神闪过一丝惊讶。 至此，她终于可以确定。 这处蜃境，是玄渺真人所布下，历经百年才重现于眼前的玄妙之所。 一条石板路，直通向深院门户。 两侧，老者与小女孩的幻影对视而立。 “拜我为师？小友一路跟我至此，就是为了此事？”老者的幻影说道。 “嗯！大家都说您是隐士高人，我想要跟着您一起学习，变得更强！” 第134章 永远留在过去的回忆 老者的幻影淡笑一声，道：“彼时不过借小友藏身之处避雨，我已以斋饭谢过，拜师非儿戏，小友还是离开吧。” “我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去了，大家都说您乐于授业，请，请您收我为徒！” “小友……告诉我你执着的理由。” “我想活下去，想学会控制自己的力量，想要变的更强……我想尽自己的一份努力，迎接盛世太平的到来！” “这是……离火？唉，也罢，浴火而生，见则天下安宁，我便收你为徒，教你控制力量……” 石板路上，长离缓缓前行。 她走到门户前，最后一道老者的幻影，背手站在门前。 “师傅，您真的要离开了吗？” “哈哈哈，为师大限将至，不能陪你走完这条路了，长离，你天资聪颖，他日必成大器，我之衣钵有你传承，也放心了……” “长离明白，只是师傅您要长离寻找的那个人，长离依旧没有线索……” “无妨，无妨……他日终会相见，当初未尽之棋，来日总会结局，时机未至，老夫我啊，可是为那位老友留下了一局啊，哈哈哈……” 声音散去，长离推开门。 面前，是另一处幽暗的空间。 她抬头看向头顶，天空是一局未尽的棋盘。 当她抬脚迈入这空间的第一刻，一颗白子，稳稳的落在棋盘之上。 她嘴角微抿，浅笑道：“看来这最后一局，师傅要赢了。” 与此同时，另一边。 凌安拉着短离的手，站在这最终的门户前。 他侧身看向短离，对方气喘吁吁的，看起来刚忙活了不少东西。 这一路以来，但凡有残象拦路，都由他亲自出手斩杀。 同样，为了照顾短离，一旦有机关阻挡，便由她去蹦跶着解密。 两相分工下来，前进的速度倒也不慢。 短离倒也很满足，没有丝毫抱怨。 看的出来，跟在凌安身边，她很开心。 只是。 凌安望着面前这道门户…… 他有预感，蜃境的终点，就在这里了。 前方，过去与现在的时间乱流彼此交汇。 交汇，便意味着结束。 一路走来他已经明白，身边跟着自己的这个小小女孩，只是一道仅仅只能存在于蜃境中的回忆罢了。 她无比真实，但却短暂。 更最让人感到悲哀之事，便是身为回忆的短离，自己认为自己，是真实存在的。 “怎么了？”短离似乎发现了凌安的犹豫，仰起脑袋问道。 “没什么。”凌安摇了摇头，仿佛下定了决心。 再短暂的回忆，只要经历过，便是真实。 就算他踏进这道门，短离会消失，一切的记忆只有他一个人记得。 那又如何？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他伸出手揉了揉短离脑袋上蓬松的头发，温声开口道：“你觉得过程重要，还是结果重要？” 短离愣了愣，好奇道：“怎么忽然问这个？嗯……不过既然你都问我了，我觉得结果更重要！” 凌安笑着摇了摇头：“我觉得过程也很重要啊。” “那就都重要！”短离大声道，笑颜如花。 “是啊。” 凌安低声说着，推开门，一步踏入。 悬在头顶，那替代了天空的棋盘上，黑子落下。 幽暗的空间中，凌安望着面前忽然出现的人影，惊讶道：“长离？” 人影回过头来，看见凌安的身影，她笑了笑：“是我。” 果然，两条并驾齐驱的时间线在此汇聚，宣告了故事的终点。 “潮妹她……”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她应该正在下棋呢。”长离指了指头顶。 那里，棋盘上局势焦灼。 “原来如此。”凌安默默点了点头，确认潮妹安全，他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这时，长离忽然指着凌安身侧道：“为什么，你会牵着一个幻影？” “幻影？”凌安一愣，低头看去。 原本跟在身边蹦跶的短离，早已经消失不见。 他拉在手上的，只剩一个小女孩的幻影。 不会说话，不会行动。 就这样默默站在他的身边，安静的像一座雕像。 难怪自从进来，就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果然，和他猜想的一样，进入这里之后，短暂的回忆终将变成幻影么。 凌安怔怔的凝视着她。 一时间有些无法形容心里的感觉。 只知道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小女孩，从这一刻开始，就永远不会再出现了。 她永远的留在了“过去”。 凌安默默抬起头，眼神落在长离身上。 他勉强笑了笑，低声说：“她呀，是我在路上遇到的，一个很有趣的孩子。” “是……吗？”长离的目光也静静的注视着凌安。 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却没有开口言说。 此时，头顶的棋盘上也陷入了凝滞。 对弈的两位棋手，似乎正在考量如何落子。 终于，空间中，一颗白子还是升向棋盘，稳稳的落下。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幽暗中，忽然传来一声惨叫。 凌安抬眼看去，几名残星会造匠正惨叫着朝这里逃来。 “快……跑！这个蜃境，会吃人！” 他们四散而逃，凌安刚要上前捉拿，一头青绿色的踏光兽猛地扑杀出来，按在一名造匠身上。 转眼间，便拧断了他的脑袋。 一瞬间，以他们二者为中心，这处空间也开始缓缓缩小，朝着中心处挤压而来。 “看来，必须要打破这里才行！”凌安神色一凛，果断道： “你对付踏光兽，我来破灭此处！” 忽然出现的踏光兽不同于他在乘霄山所收服的怒涛级踏光之威，相比之下要弱上不少，相信以长离的实力可以解决。 下意识，他选择将轻松一点的任务交给了长离。 话落，他的气势开始拔升，右手凝聚出长枪，枪尖颤抖着，直指天空的棋盘。 与此同时，潮妹轻巧的捏住一颗黑子在棋盘中落下：“看来，这局依旧是我赢了。” “妙哉，妙哉！”玄渺真人抚须长笑，“棋力有强弱，正如这棋子一般，百年恍惚而逝，你的棋风却未曾变过……” “不过……这一局，老夫可是布了百年！” 空荡的密室里，玄渺真人声音骤起，白子重重的落下棋盘。 幽暗空间中，凌安忽然觉得身侧有异。 短离的幻影，忽然开始变得凝实。 伴随着一道轻微的嘭声，这幻影化作一缕离火，直冲入一旁的长离体内。 一瞬间，长离光芒大盛。 向着扑杀而来的踏光兽，她如神女般立在空中。 离火凤羽，昭图显现。 第135章 我保证，我会永远记得你 头顶的棋盘上。 白子落下。 这是决定性的一手，也是玄渺真人这局对弈中，最后的绝杀一手。 短离…… 她本就是长离的过去，亦或者说，是借由长离的回忆，才能出现在这方蜃境之中。 也正因此，这颗暗子在此时启用，才能呈现出最大的效果。 身为师傅，玄渺真人又怎可能不给长离留下些什么。 幽暗空间中，忽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这笑声无比真切，是一个将要赢下棋局的老人，朴实的笑。 “原来如此。”凌安侧目看向屹立在空中的长离，当短离这段记忆被她回收，她似乎也被触动。 像是勾起了师傅，亦或是幼年时的回忆般，一滴清泪，不经意间从她眼角垂落。 赤色的离火，瞬间将她全身包裹，灼的目光也变色。 这滴泪越过熊熊燃烧的离火，朝着极速收缩的空间坠下。 她如神女降世，绽放华彩。 眨眼间，离火近乎要灼破这处空间。 一旁，凌安默默地注视着。 他感受到了一道熟悉的目光。 潮妹也正处于这方空间之中，正在不知何处望着他。 凌安仰头，轻声询问：“想赢吗？” 增幅后的长离此刻虽处于爆发状态，但距离凌安，还有实打实的遥远距离。 只要潮妹想，凌安完全可以抢在长离之前，先熔开这天光，助她赢下此局。 密室中，赤色的火光照射进来，潮妹一手捏着棋子，微笑着摇头：“这么久了，就让他赢一局吧。” 她的回答轻轻送入凌安耳中，他笑着点了点头：“如你所愿。” 此时，踏光兽高高跃起，扑向空中的长离。 在它的利爪即将触碰到离火之际，一杆尖利的长枪，自上而下贯穿了它的身躯。 这是凌安唤出的一枪，从刚才起就一直捏在手心，未曾触发。 它太快，太凌厉。 在一瞬间洞穿了踏光兽后，势头依然未减，扎入头顶的棋盘中，散发出阵阵骇人的波动。 既然潮妹有心想让了这局，这杆枪自然也就有了其他的用处。 然而这一枪，却被对弈的另一名棋手感知到了。 玄渺真人感受着凌安这一枪的威压，爽朗愉快的笑声忽然止住。 彼时，离火已将头顶灼开，露出外界的点点星光。 另一边的密室中，玄渺真人仰头看着天光，身周的一切开始逐渐散去。 他长叹一声：“罢了，罢了……原来是让了一手，哈哈哈哈哈。” 他最后的声音仿佛也被离火吹散，随着蜃境一同消泯。 星光点点，从天际垂落。 凌安默默地注视着空中那引人侧目的离火，数道凤羽舒展开来，神性激绽。 一瞬间，凌安感觉自己似乎有些看晃了眼。 那立在空中的，不是短离更是何人？ 她不大的身躯，骄傲的挺立，身周散出的离火燃灭蜃境。 在某一个短暂的时刻，她微微低下头看向凌安，露出一个质朴的笑容。 于是凌安明白。 那个在饥饿和痛苦中，举着微光崎岖独行的小女孩，早已经长大了。 过去所经一切，都成为了现在的她，现在的—— 长离。 空中，传来一声厉喝。 犹如凤凰啼鸣，蜃境破碎成纷飞的光点。 此时外界正是黑夜，朗月群星。 纷飞的光点与天空璀璨的星光仿若融为一体，曼妙至极。 之前一切尽皆散去，只有凌安、潮妹和长离三人，静静的立在夜幕中。 赏着这一方纵使百年也再难遇的奇景。 星光中，凌安伸出手，眼疾手快的扶住虚脱的长离。 她刚才将离火催到极致，此时想必空虚无比。 “没事吧？”潮妹送来关心。 长离摇摇头：“这是师傅留下的最后考验，长离，做到了。” “先回虹镇休养，其他之后再说。” 夜仍未了，虹镇的旅馆中。 长离已经先回住处休息，身为拯救了乘霄山和今州的英雄，凌安和潮妹自然也少不了优待。 房间里，潮妹看着凌安，低声询问道：“你在蜃境之中，遇到了什么？” 她问出这话并非毫无来由，毕竟以她对凌安的了解，对方一举一动她都能察觉到些许不同。 即使是最不易发觉的心思。 或许她平日里在别人眼中是有稍许迟钝，但在凌安这里，她仿佛总是知心。 闻言，凌安顿了顿，开口道：“我遇见了一个小女孩，和长离很像，只是身形语气性格都有些许不同。” 潮妹何其聪明，她了然道：“过去的长离？” 蜃境之中有两条时间线并行，她是知道此事的。 “嗯。”凌安点头，“你呢，我可是出了力的。” 潮妹换上一副无奈的神色：“我下了一整盘棋。” “和玄渺真人？” “没错，虽然我不记得他的样子，但能感觉到，是个不错的人啊。” 凌安回忆起在蜃境之中听到的那阵爽朗笑声，微微点头。 或许玄渺真人，真的只是想和潮妹下最后一盘棋。 只是眼前这个没良心的，早就把别人忘光了。 他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自从到今州以来，一切信息都在指向你曾经不止一次的降临过这里，总是消失后又再度出现，按照你现在的情况分析，很有可能每次降临后都会丢失过去的记忆……” “你想说什么？”潮妹微微抿起嘴角，好整以暇的看着凌安。 “我想说。”凌安正色道，“有没有一种可能，哪一天你又突然消失了，再出现也把我，把长离、今汐甚至是其他所有人都忘光了。” 房间中，忽的陷入沉默。 这是潮妹自己也没法想到的事情。 毕竟在乘霄山此处，就有岁主这个前车之鉴。 上一次潮妹在历史中出现时，时以岁主的御主身份，想必那时她们关系也极好，至少是彼此熟稔的程度。 但如今看来，潮妹的记忆里却没有丝毫关于岁主的信息。 她的降临和消失，就连她自己现在也说不出来由。 同样也无法保证，凌安会不会在某一个时刻之后，变成如今的岁主一样。 被遗忘。 第136章 谢谢你，长离 “我觉得……”潮妹坐直了身体，认真道： “与其考虑记忆的问题，倒不如说最有可能的是，如果我真的因为某些原因再度离开，等到下一次降临，你们都变成了一堆枯骨。” 闻言，凌安微微皱眉：“我闻到了寿命论的气息。” 他一摊手：“但是很可惜，虽然不知道我能活多久，但貌似我的寿命也远超极限。” 忽然，潮妹伸出一根手指，落在凌安眉心：“这，就是你远超人类的地方。” 短暂过后，她补充道：“之一。” 她笑了笑：“说不定从某种程度而言，我也是怪物呢，毕竟从未听说有寿命如此之长的共鸣者，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 “保证什么？” “如果真的有那样一天，就算把所有人都忘了，我也不会忘记你的。” 夜幕下，昏黄的灯盏盏熄灭，乘霄山也步入梦境。 次日。 一大早，凌安就瞥见潮妹匆匆出门。 他想了想，蜃境这样的大事件，潮妹作为亲历者，肯定要和长离一同汇报一番，便也没有在意。 但很快，他的终端也传来讯息。 看着终端里显示的那个名字，凌安一愣。 长离？ 她找自己做什么？ 莫非是想取取经，学习他如何讨潮妹欢心的本事？ 这一次，长离行事并没有再像之前一样隐晦，反而是直接给出了见面的坐标点。 熟悉的地方，依然是之前见面时，那座环形遗迹所处的凉亭。 当凌安来到约定的凉亭处，一个高挑的人影早已立在栏杆边，望着虹镇的雪景沉思。 凌安忽然感到一股既视感。 貌似你们今州人约见面，似乎都喜欢在凉亭里。 吟霖也是，长离也是。 他轻咳一声，迈步上前。 “你来了。”长离身形未动，只是侧过目光看了一眼。 “有什么事情吗？”凌安开门见山。 长离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眼神，继续望着山下：“蜃境之中的确有残余的时间乱流，虽不致命，但如果仍由其存在，未必不会造成影响，这一次打通了蜃境，乘霄山最后的危机也不复存在了，所以我想谢谢你。” “谢我？蜃境最后的破灭，我可没出什么力，倒是你出力最多，要说谢谢，应该是乘霄山的居民该谢你才对。” “不。”长离依旧静静的望着山下，在凌安看不见的位置，她嘴角微抿，显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并非是那么宏大的主题，只是代表我，谢谢你。” “你？”凌安依然不解，虽说那时他一枪斩杀了踏光兽，但其实照彼时情况，有离火附身，踏光兽对长离也构不成多大的威胁。 他也只是按部就班，反正长枪在手，不丢白不丢。 “笨。” 长离似乎有几分恼怒，她本就是婉转的性子，碰到凌安这个只听得懂直球的，一时有种秀才遇到兵的无力感。 她正声道：“代表……短离……” 当短离这两个字从她口中说出，凌安切实的愣了一下。 他眼神闪动，看向长离的背影，却看不清她此刻到底是什么表情。 “你是，怎么知道的？”他询问道。 “我也不太清楚，但脑海中却真实的多出了一段回忆，一段……很好的回忆。”长离默默说道。 其实，当凌安踏入幽暗空间的那一刻，她发现凌安手边小女孩幻影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有所察觉。 那是过去的她，就算只是模糊的幻影，她又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但真正让她确定的，是离火显现的那一刻。 一个名为短离的小女孩的记忆，汇入了她的脑海中。 虽然只是片段，虽然这片段是在她的幼年，但却无比的真实，如今回忆起来依旧清晰可见。 它切实的发生了，成为了她过往记忆的一部分。 那一开始把她吓到的狰狞残象，在她脑海中出现的第一瞬间，她就已经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说来奇妙，却也合乎情理。 “短离她……挺好的。”凌安一时间有些无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是啊，谢谢你，让我幼年的悲苦回忆中，多出了一分希望，如今回想起来，倒是有趣的紧。” 除了一开始的第一眼，长离直到现在依然没有回身。 事实上，她也有些不知所措。 她是性子委婉的人，从一开始第一次约见凉亭见面时留下的信笺，就可以窥得一二。 她本不喜太过直白。 但当蜃境中那段回忆闯入，幼时短离的直球让她有些咂舌。 兴许是时间过得太久，她自己都忘了原来过去的她是多么期望有一座可以倚靠的山。 只不过随着时过境迁，如今的她已经无需依靠，自己便成为了今州人民赖以仰仗的山岳。 长离踌躇着，落入眼中尽是白雪皑皑的山脉飞檐。 就在这时，她忽然听见身后凌安的声音： “我很开心，也谢谢你。” 此时的凌安，莫名的感觉到一股欣慰。 他说不出那么多的所以然，只知道，原来蜃境中的那段回忆，原来那个可爱的短离，不仅仅只是存在于他一个人的记忆里。 这种感觉，很好。 许多时候，情感真的是一个很奇怪的现象。 一个东西，一个重要的人，当全天下只有你一个人记得她的时候，酸涩、不忍这种莫名的感情就咕噜咕噜的泛了上来。 你会觉得那么重要的一个存在，那么可爱的一个小家伙，和自己有过羁绊的人，居然永远的只存在于自己的记忆里。 她曾经也是笑着坚强着，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这样永远的消失了。 永远，是多远？ 凌安说不出来，只知道是很久很久。 他曾经听说过一句话，人永远无法踏进同一条河流。 蜃境就是那样一条河。 他也就是这样一个人。 那个小女孩，她和自己走了一段路，理应不该被忘记，更不应该被永远埋葬在那座已经崩塌的蜃境里。 等到最后真个回忆起来，居然只有自己知道。 这种感觉，怪让人难过的。 但现在，还有一个人和他一起记得。 这样，就很好。 第137章 仓惶的凌安 雪景飞檐，美人倚栏，安静而美好。 第一次。 凌安见识到了长离这位高深莫测的谋士，她的另一面的样子。 果然，每个人都是这样。 无论是平平无奇的普通人，还是看上去无比深沉的谋士政客，心里终归是有着柔软之处。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不强大。 强者，一切武力都是为了保护自己内心的柔软而存在。 纵使是现在的凌安，自诩不弱于目前见过的所有人，但也不敢妄称自己内心毫无“柔软”。 当然，可能要先排除掉潮妹。 毕竟直到现在，凌安也还看不透她的实力。 她是最特殊的存在，无怪乎今州、残星会亦或是黑海岸都想要拉拢她。 只是眼前，这个一向深沉的长离，默默的倚在凉亭的栏杆边，在乘霄山萧瑟的寒风中，颇有几分独钓寒江雪的孤独意味。 此时此刻，她的思绪早已不在心胸之中，发散出来，揉进被凛冽的风中。 凌安能够理解她。 蜃境，是玄渺真人做的一局。 既是为了同潮妹再下最后一局，又通过此法排除掉乘霄山最后的时流危机。 当然，也是对自己的徒儿长离留下的考验。 这是一石三鸟之计。 攻于对弈者，往往在权谋一道总有建树。 长离便是继承了玄渺真人在这一道上的衣钵，才能在瑝珑，在明庭取得如此大的地位。 而现在，离开蜃境之后。 长离终于确定了师傅曾经日夜念叨着的那位天人的身份。 毫不夸张的说，在她为徒时，玄渺真人简直把潮妹吹上了天，给年幼的长离留下的深深的印象。 就像是一颗名为偶像，亦或是英雄的种子，种进了她的心底。 直到蜃境破灭的那一刻，短离的记忆回归，她才发现自己的记忆里又多出了一段难言的重要回忆。 在此之前，她对于凌安的态度，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潮妹。 一开始，她也曾想过这段回忆的真实性，想过很多种办法。 但回忆，怎么可以被遗忘呢？ 现在她的心里，忽然又多出了一个重要的角色。 一个是童年存在于师傅口述中的英雄，而另一个，是她仿佛亲身经历过的，陪伴她走了一段很重要的路的英雄。 长离，一时有些迷茫了。 一声轻微的叹气声，在凉亭里响起，又被刮来的寒风撞碎。 长离仰起脑袋看向天际，心中默默叹息：“师傅，你这样让徒儿我，很难办啊……” 恍惚间，在她的余光中，凌安轻巧的一跃，落在她的身边。 “你这是……”长离轻声道。 凌安笑的微妙，爪尖点在葫芦上。 许久未用过这一招，他还感觉有些许生疏。 葫芦发出声音：“抱抱。” 长离一愣。 她似乎有些慌乱，心中忽然蹦出一个身影：“这样不……” 凌安摇头，心知长离在想些什么。 “没事的。”潮妹早就说过了，只要不太过分，猫形态完全没问题。 而且只是正常撸猫而已。 真要追究的话，拾方药房的柜员蔻蔻小姐都不知道撸他多少回了。 “好吧。”长离略带犹豫的，生涩的将他抱进怀里。 凌安忽然想起来，今汐曾经说过，很早以前长离似乎想要养一只猫呢。 虽然不知道今汐当初是在逗弄自己还是咋的，至少到现在，长离并未抗拒。 她修长的手指略带生涩的在凌安的毛发上轻轻抚摸。 安静而祥和。 “你现在，在想什么？”长离低声询问道。 “我？”凌安舒服的扬起脑袋，正色道：“我在思考。” “思考？” “没错，有时候我经常在思考，你说残象这一生究竟是为什么些什么？金钱，爱情，权利，名望，这些东西对我们本身来讲到底重不重要？ 或许我们应该把更多的时间用来探索宇宙的奥秘，索拉里斯很大，但放眼于整个宇宙，它微不足道。我想我们应该去探寻宇宙是否有尽头……” “……” 长离无言以对，她感觉现在的凌安犹如圣贤。 她无措的看了一眼凉亭，似乎想换个话题：“我煮了一壶茶，漂泊者一会也会过来……” 刹那间，凌安一跃落回地上。 “咳咳，你早说呀，我最喜欢喝茶了。”凌安环顾四周，一本正经道。 “是吗？”长离整了整衣摆，倒下一杯热茶，一瞬间，她又回到了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她算是看明白了凌安的性子。 “看来，漂泊者对你而言，也很重要呢。”长离浅笑道。 “是啊是啊。”凌安目光在四周扫射，没有发现人影。 长离将刚倒好的热茶摆在他的面前，做了个请的手势。 “焚香品茗，赏雪手谈，人生能得几回这般乐事。”她叹道。 凌安看向面前冒着热气的茶水，脑海中忽然蹦出一个点子，朝长离说道：“我忽然记起来，上次答应你要把朔雷之鳞捉来给你当坐骑来着。” 闻言，长离掩嘴一笑：“不必了，我只当是玩笑话。” 凌安一拍桌子：“不行，这怎么能行，我无冠者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到做到！” 长离愣了愣，目光中满是好奇：“你的意思是，等离开乘霄山真要去找朔雷之鳞？” “等？”凌安轻笑一声，“不，就现在！” “现在？”长离一惊，“朔雷之鳞在祈池村附近，距离这乘霄山如此之遥，等你回来这茶水都要凉了。” “哈哈，你就看着吧！” 凌安朗笑一声，身躯开始变化，一瞬间便恢复无冠者半步鸣式真身。 望着凌安这副身躯，长离短暂的迟滞了一秒。 凌安的身形和记忆中那道身影逐渐开始重合，一一对上。 下一秒，凌安直冲天际，朝着今州而去。 “某去去便回！” 他的声音在山顶来回激荡，身形化作一道天边金焰，遁入飞雪之中。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好不潇洒！ 只是。 望着凌安离开的身影，长离莫名感觉到一丝仓惶意味。 凉亭中，风雪吹起茶水的涟漪，热雾扑腾着散去。 长离安静的坐着，笑容微妙。 第138章 如果我装死，你会放过我吗 凌安没有说谎。 他真的去了今州。 此时此刻，如果有人站在地上仰望天空，便能发现一道金色的焰痕从乘霄山的方向，绵延向中曲台地。 如同流星划过天际般，璀璨夺目。 乘霄山，距离凉亭不远处的山坡上，潮妹好整以暇的望着天空远去的金色焰痕，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踏过雪地，山顶凉亭出现在面前。 凉亭中，长离向她投来善意的眼神。 “这是怎么了？谁又惹他了？”潮妹坐在长离对面开口问道。 无需解释，她指的就是凌安。 长离微微摇头，似是想起了什么，原本因离火而泛红的脸颊似乎又更红了些。 她推来茶杯：“快凉了，喝茶吧。” 今州。 凌安在天际飞驰，目光如鹰般锐利。 以他如今的力量，远在数里之遥，便牢牢的锁定了前方无音区里的那个目标。 朔雷之鳞，怒涛级残象。 在华胥研究院的报告中，这不是一个好惹的存在。 怒涛级的实力，让一众挑战者望而却步，更别提对方纵使是在怒涛级中也是翘楚。 因此关于朔雷之鳞的资料，便一直存放在研究库里，将它所在的无音区标注出危险地带。 此时，祈池村附近的无音区中。 人形的怒涛级残象，朔雷之鳞，正睥睨着立在无音区正中央。 它的身边，倒了一堆残兵败将。 这是一支共鸣者小队。 像朔雷之鳞这种有所标注的强大残象，一般都会挂着悬赏，纵使没有明码标价，这份战绩也是那些想要变得更强的共鸣者所追求的东西。 但今天，他们挑上了一个硬茬子。 朔雷之鳞，很强。 “快跑快跑！”无音区中，男人声嘶力竭的，扶着同伴朝外逃去。 “该死，这鬼东西，为什么这么强！” 几个共鸣者纷纷朝着无音区外狂奔，残象大多是没有感情的，如果倒在这里，死亡是注定的结果。 “不行了，我跑不了了，队长，照顾好我的家人！”距离朔雷之鳞最近的年轻男人，朝外边嘶吼道。 他木讷的站着，身后雷霆闪烁。 就是这个东西，刚才近乎摧枯拉朽的将他们整个共鸣者小队打的溃散。 那奔腾的雷霆和身影，完全无法捉摸。 它太强大，年轻男人第一次体会到怒涛级的力量，是如此恐怖。 他已经放弃了，受了伤，朔雷之鳞就在身后，刚才就已经领教过它的速度，在那样的极速下，连逃跑都是奢侈。 倒不如卖了自己，让队友离开。 年轻男人做下了决定，心里一时反倒轻松起来，回头看向朔雷之鳞，这个刚才差点就轻松团灭了他们的家伙。 无音区中央，朔雷之鳞垂下人形的手臂，静默的矗立。 年轻男人一愣，朔雷之鳞并没有追上来。 这是个机会，来不及疑惑，他勉强迈动步子，朝着外面跑去。 “怎么样，伤势严重吗？”无音区外围，小队的队长关心道。 “我没事，队长，你看朔雷之鳞，它好像在发呆。”年轻男人摇了摇头，指着无音区中央静默站立的身影道。 队长看了一眼，面上也同样泛起疑惑，他甩了甩脑袋：“奇怪的反应，回去之后向研究院报告一下，先不说这个，这次讨伐怪我贪功冒进……” 队长自责了一番，整阅了一下队伍。 幸好，虽然成员们或多或少带了些伤势，但好在没有减员。 此时此刻，其他人也发现了朔雷之鳞的异样。 他们站在无音区外围，好奇的打量着朔雷之鳞。 从刚才开始，朔雷之鳞便一直站在原地，仿佛被什么定住了一般。 “奇怪，难不成我们刚才关掉了他的什么开关？”有人不解道。 队长摇头，摸着下巴陷入沉思，他是小队里经验最丰富的人。 一瞬间，他眼前一亮，似乎找到了什么线索：“据说残象的行为，很多时候是一种动物性的模仿行为，这种状态……你看是不是像自然界里的小动物遇到强大的天敌，一动不动的装死？” “嘶——” “队长，你别吓我，这种残象还能有天敌，如果像你说的一样朔雷之鳞是在害怕装死，那为什么我们没感受到，你说的太可怕了。”有队友不敢置信。 “笨，就是因为我们太弱了，所以才感受不到！” 队长斥骂了一声，刚想再开口，下一秒他的瞳孔忽然放大，震颤着看向天边。 那里，一道金色的烈焰乍现，沿着天际蔓延而来。 在肉眼得见的那一刻，无与伦比的恐怖威压便瞬间压在了无音区的头顶。 简直像是天塌了下来，顶在脑袋上一样。 “队……队队队长，那，那是什么？”有人震颤着发问。 “快趴下！！！”队长怒吼一声，将身边最近的队员按在地上。 他猛地趴倒，目光死死的盯在无音区中央，静默的朔雷之鳞身上。 就在下一刻，那道金色的烈焰。 降临了。 犹如陨石天降，他速度极快，一瞬间便落在无音区的中央。 整个无音区开始地震。 大地开裂，裂隙朝着四面八方蔓延。 震动只发生了一瞬，除此之外，便是长久的死寂。 当灰尘开始散去，共鸣者小队的队长这才能看的清晰些，他张大了嘴，满脸惊恐。 无音区中央，不，这里已经没有无音区了。 一座巨大的陨石坑，覆盖了原先存在的无音区。 而原本呆站着的朔雷之鳞已然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隐没在渐散灰尘中的，狰狞而优雅的身影。 “队……” “不要出声！”队长一把按住准备开口的队员，他的心跳的极快。 他刚才说的没错。 朔雷之鳞比他们强太多了，以至于当他们还没能发现端倪的时候，就已经感受到了来自天边的大恐怖。 所以它才呆站着不动。 但就算这样强大，轻而易举就溃散了他们共鸣者小队的朔雷之鳞。 在这位存在面前，居然连一个落地都没能挺过去？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迷蒙的灰尘遮掩了大部分的视线，让人瞧不真切。 只有浓厚的惊悚，在每个人心间传递。 沉默了些许，陨石坑中央，那个身影自言自语的说道： “这会潮妹应该走了吧？” 第139章 朔雷之鳞:家人! 璀璨的焰痕划破天际。 凌安稳稳的落在山顶。 他抬眼望去，凉亭里潮妹和长离正在对弈。 “回来了。”潮妹静坐道。 长离目光闪烁，瞥向桌子上的茶杯。 茶水，冷了。 她似是有些庆幸。 倘若凌安回来一趟，茶水还热，那她可真个要震惊了。 实力再强，也不应如此离谱才是。 要知道从乘霄山到祈池村，这距离可不近，何况是在这风雪天。 更别提还要和朔雷之鳞打一架。 就算凌安实力再强，怎么着朔雷之鳞也能撑一小会吧。 “嘿嘿，忙了点事。”凌安笑了笑，环顾四周，虽然此处没有其他人，但他还是变回猫猫形态，晃了晃脖颈间的葫芦。 他朝着长离问道：“长离，你要坐骑不要？” 长离的手顿时停在棋盘上空，目光看向凌安。 她有些惊讶道：“你来真的？” “当然！”凌安挺起胸膛，“身为今州巡尉，岂有言而无信的道理。” 闻言，潮妹也暂且歇手，好整以暇的打量凌安。 长离沉默了片刻，她是知道凌安有收服残象能力的，此刻低声道：“你把它放出来，我看看……” “简单。”凌安一拍手，从葫芦里射出一道金光。 朔雷之鳞，木讷的站在雪地里，呆滞无比。 长离眼神骤的放大，她轻轻掩嘴：“这……” 潮妹看了一眼朔雷之鳞，接过话头道：“它怎么蔫了吧唧的，还有我记得朔雷之鳞不是怒涛级吗，你这头怎么是巨浪级？” 听见潮妹的话，凌安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降落的时候没收住力，不小心打死了，我只好借助逸散的频率重构了一个……呃，不用担心，养一养就能回到怒涛了。” 闻言，长离眸中惊讶更甚。 她本以为朔雷之鳞再怎么也能反抗一下，或者说简单过两招。 听凌安的话才知道，原来落地就秒了。 她看了一眼呆愣的朔雷之鳞，目光又重新回到凌安身上。 这只小猫，到底还要带给她多少惊喜？ 平复了些许情绪后，她才轻笑一声，终于开口道：“不用了，我可没有你那样的手段。” 闻言，凌安皱眉。 是啊，他怎么忘了这茬。 虽然怒涛级的残象对于他来说无非是翻手镇压，毕竟葫芦里比朔雷之鳞强还要强的残象少说还有两三个，不还是乖乖认自己当大哥？ 但代入长离，好像没那么容易，留一个残象在身边，给自己添堵么。 这时，他突然想到一个点子：“诶，我有个法子，不如把它变成声骸，这样你就可以用了。” 话落，刚死过一遍的朔雷之鳞的身躯好像颤了颤。 寒风吹过，它感觉到一股无力感。 眼前这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猫，实则恐怖的要命。 彼时，它刚刚击溃一堆敢于挑衅它的无知人类，结果下一秒，还没来得及开心，就感觉自己被某个远在数里之外的恐怖存在锁定了。 那种来自天边的威势，犹如被核弹锁定般的无力感。 问题是，核弹都快到家门口了才拉警报，这让残象往哪里躲？ 根本躲不了。 它不敢动。 所以它死了。 本以为残象的一生就这样水灵灵的结束了，栽在这样的存在手里也认命了之时，这个恐怖的存在，一抬手，又把它复活了。 死与生完全不由自己掌握，这样的存在，简直就是残象中的恐怖大王啊。 直到现在，听见凌安说要把自己变成声骸…… 朔雷之鳞忽然感觉身子有些冷，残象有些迷茫。 是雪太大了吗？ 它一时有些分不清现实了。 幸好，那个坐在凉亭里的女人开口了。 长离一指朔雷之鳞，摇头道：“我身负离火，同它相性不合。” 既然已经拒绝到这个份上，凌安也没办法了。 他一挥爪，重新把朔雷之鳞收了回去，这也怪不得他了，是长离自己不要的。 回到葫芦之中，朔雷之鳞这才安心了不少。 虽然终归是不自由，但总比下一秒就被打死变成声骸吸收好上不少。 更何况，这里好歹是个无音区，虽然黑了点。 话说刚才在葫芦里短暂的待了一会，倒是有感知到其他残象的气息，只是还没好好的探寻一下这里面的情况。 讲道理，凭它曾经怒涛级的身份，虽然现在退回了巨浪级，怎么说也能在这葫芦里混的风生水起吧。 这样想着，朔雷之鳞在葫芦里检阅起来。 有意无意间，它身上雷霆忽闪，似是为了震慑其他残象。 果然，几只咕咕河豚如风滚草般在他面前滚去。 朔雷之鳞很满意，看来这尊恐怖大王还没收服太多的小弟，自己怎么说未来也能混个元老？ 他继续朝前，但很快，一阵轻微的钟声拦住了它的脚步。 这钟声不在面前，却在天上。 它疑惑的抬起头，入目是一头犹如龙首般的头颅，四根巨足撑天柱般屹立在四方。 这钟声，正是来源于这头残象！ 朔雷之鳞一愣。 海……海啸级？ 鸣钟之龟有些不满，这葫芦里早已划分好了区域，这头新来的残象似乎有些不太懂事。 难不成是看自己刚恢复，来挑场子的？ 一言不发，它敲响龟甲上的铜钟，警告之意明显。 朔雷之鳞连忙后退两步，巨浪级和海啸级之间，隔着鸿沟天堑。 听见钟声渐熄，它默默地换了个方向。 海啸级，惹不起，它换块地还不行么？ 这样想着，它继续朝其他方向探索而去。 很快，一头青绿色的虎形残象出现在它面前。 踏光之威懒洋洋的趴在地上，感觉到有残象靠近，它挑开眉，瞥了一眼。 超越怒涛级的实力渐渐弥漫，不怒自威。 朔雷之鳞停住步伐，二话不说换了个方向走。 下一秒，两头鸟形残象呼啸着并肩从头顶掠过。 朔雷之鳞一愣，又是怒涛级？ 一下又是两头？ 它低下脑袋看了一眼自己身上闪烁的雷光，巨浪级的雷光。 沉默了许久，它默默将雷光收了起来。 不多时，一片焦土出现在面前。 听着前方隐隐传来的引擎轰鸣声和弥漫的强大气息。 朔雷之鳞麻木了。 第140章 夜里觅长生 如果残象能说话，朔雷之鳞简直想口吐芬芳。 这也太欺负残象了。 它无奈，转身欲走。 但那道引擎轰鸣声却愈来愈大，直至一辆燃烧着熊熊烈焰的摩托停在它的面前。 摩托上，燎照之骑举着阔刀，静静注视。 朔雷之鳞有些生气了。 它都要走了，对方居然还特意来拦它！ 区区怒涛级，谁曾经不是这个段位的？ 它催起紫色的雷霆，噼里啪啦响作一气。 只见燎照之骑并未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只是阔刀一甩，落在朔雷之鳞面前。 刀锋上，串着一串咕咕河豚。 见此情形，朔雷之鳞愣了愣。 这是？ 而燎照之骑只是送了送刀，意思很明显。 放心吃，这里面多的很。 如果残象能流泪，朔雷之鳞此刻应该已经声泪俱下了。 这是，家人呐！ 只是，一个淡淡的疑惑，从刚才起就一直萦绕在它的心间。 这尊恐怖大王，到底收服了多少怒涛级以上的残象？ 外界，乘霄山的凉亭之中。 凌安百无聊赖的看着两个正在对弈的女人，打了个哈欠。 无音区里的事，他从来不管。 几个老弟都挺听话的，又懂事，只要不把自己的葫芦打坏，爱咋样就咋样。 至于朔雷之鳞，只要多吞噬几个残象，差不多也就能恢复到怒涛级的水准了。 这个他倒并不担心。 凌安掐指一算，如今他收进葫芦里的，能拿得出手的小弟，也不算少了。 怒涛级的存在，有燎照之骑、哀声鸷夫妇，未来的朔雷之鳞也算一个。 至于海啸级，有着鸣钟之龟和踏光之威。 踏光之威比较特殊，它的等级虽然只有怒涛级，但真实实力已经踏进了海啸级的门槛，因此凌安一向把它当做海啸级来算。 掰指一算，怒涛级之上的小弟，已然有了六个。 虽然不少，但也不算多就是了。 配起自己半步鸣式的身份来，还是差了点意思，得要再多收服些，开开图鉴。 凌安琢磨着，貌似华胥研究院那边有不少强大残象的资料。 或许应该找个时间，去和白芷商量下，要些残象的坐标来。 身边，响起棋子落盘的声音。 凌安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不行，这里是待不下去了。 谁知道潮妹和长离还要下到什么时候？ 看这样子，长离要和他说的话也说完了，潮妹也没问她来之前两人在做什么。 一切都非常如意。 而现在的他，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干。 余光瞥见凌安朝山下晃荡的身影，潮妹本能的问道：“你去哪儿？” 凌安扬了扬爪子：“虹镇旅馆，我还有一件事未做。” 得知去向，潮妹似乎有几分了然，便也不顾他，只是专心下棋了。 “是那对情侣吧。”长离洞若观火。 潮妹点点头，无所谓道：“只要不是和别的女人在一起，都随便了。” 话落，长离的手迟滞了片刻：“呃……原来如此。” 离开凉亭，凌安来到虹镇的旅馆。 不出所料，梧黎和伏翎两人，依然还停在虹镇。 旅馆的院子里，两人正依偎在一起赏雪，伏翎眼睛亮亮的，和身边爱人谈笑自若。 俊男靓女，倒是养眼。 要不是知道她寿命不久，谁不羡慕这对鸳鸯。 梧黎察觉到凌安的身影，连忙开口道：“凌安巡尉！” 伏翎也冲着凌安笑了笑，眸中带着感激之情。 “二位好雅兴啊。”凌安淡淡道。 “嘿嘿。”梧黎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们听说了山上发生的事情，原来是残星会在搞鬼，我差点就上了他们的当了，还好有凌安巡尉你……” “是啊。”伏翎也接过话头，“梧黎和我说了你们当时的谈话，他现在也不执着那什么长生秘法了，我们想通了，安安静静的幸福过完接下来的日子，就足够了。” “看你们的样子，是要走了？”凌安好奇道。 “嗯，乘霄山已经待的够久了，这里风光倒是奇美，只是太冷了些，我怕伏翎的身子受不住。”梧黎解释道。 凌安默默地看着这对情侣。 梧黎，毫无疑问是一个坚强勇敢的男人，为了心爱之人一意前行，虽然被残星会利用，但迷途知返，算得上个汉子。 而伏翎，美貌自是不用多说，她当初留在山洞里那封书中的留言，给凌安印象很深。 那带着日期的留言，一字一句，让他想起了一些过去读过的书中桥段，那些遗憾，让他感触颇深。 这是一对即将拜倒在可悲命运下的苦命鸳鸯，彼此互相都笑着，只是心里如何作想，凌安也能猜到。 他环顾四周，最近乘霄山是旅游的大热之地，旅馆里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你过来。”凌安朝梧黎道。 “怎么了，凌安巡尉？”梧黎面色不解，但还是听话的凑了过来。 凌安伸出爪子，在他脑袋上敲了三下，说道： “山中风光好，夜里觅长生， 环迹飞檐处，雪影落三更。” 话落，他头也不回的朝旅馆外走去。 梧黎挠了挠脑袋，不解的看向伏翎：“凌安巡尉他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留一首诗？” “笨蛋！”伏翎轻轻敲在他的脑门上，望向凌安背影的眼眸之中，泪光闪烁。 是夜，三更天。 凌安独自坐在凉亭里，面前的棋盘不在，潮妹和长离早已结束棋局离开了。 他那句诗当然不是无谓之举，能领会到多少，就全凭梧黎和伏翎的本事了。 风雪中，两道穿着雪袄的厚重身影，从雪地里朝凉亭走来。 看见凉亭中静坐的凌安，身影大声道：“凌安巡尉，我们来了！” 不是梧黎和伏翎，更是谁人？ 凌安一脸欣慰，看着来到自己身前的两人，他们目光灼灼，眼神之中满是希望。 还没来得及开口，两人先并肩而立齐齐鞠了一躬：“凌安巡尉，我们听说过您的事迹，如果您真的有办法治好伏翎的病，梧黎一定感恩戴德，麻烦你了！” 凌安伸手压了压，淡淡道：“早先唤你来，只是因为旅馆人多耳杂，我也治不好她的病，只是有些法子可以阻止它继续恶化而已，对我而言也算不上什么麻烦。” 凌安没有胡言，既然所谓永恒凝滞的长生秘境能够停滞伏翎的病，那他，承袭了完整的凝滞之力的凌安，自然也能做得到，甚至更简单。 “那……”梧黎一时激动的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毕竟，凌安牌圆梦大师，你值得拥有。”凌安笑着说了句，唤道，“闭眼。” 梧黎和伏翎听话的把眼睛闭上。 下一秒，凌安身躯一震，金绿二色犹如蛟龙般绵延全身，承袭了时序之力的无冠者形态显露而出，贵不可言。 一时间，漫天飞舞的雪花，凝滞了。 第141章 肘，跟我进屋! 凉亭前，梧黎和伏翎双眼紧闭。 面对这个即将成为他们“救命恩人”的存在，一言一行当然都依凌安指使。 毕竟，他们已经在无助中困了太久，久到一度要接受现实认命。 而凌安却忽然跳出来，说他有方法可以遏制伏翎的病，两人开心还来不及。 只不过真到了这一刻，万分的开心也转变成眼睛流下的泪水。 极度喜悦时，人反倒会落泪。 梧黎和伏翎感受着身前忽然高涨的波动，心中先是惊骇。 但随即却感到一股安心。 如果是他们走遍瑝珑也未曾寻到解法，那么也只有这般强横的存在，才能帮助他们了。 在某一个瞬间，飞雪重新飘落。 只听见凌安淡淡的说道：“好了，睁开眼吧。” 两人同时缓缓的抬起眼眸，凉亭还是那个凉亭，凌安也依旧是那个猫猫凌安。 除了刚才忽然暴涨又消失的威压之外，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化。 “伏……伏翎，你有感觉到什么变化吗？”梧黎忐忑问道。 闻言，伏翎先是轻轻摇头，随即又立马重重的点了一下脑袋：“虽然没有感觉，但是我相信凌安巡尉。” 她目光温柔，满是感激。 凌安开口解释道：“我以特殊的方法迟缓了她体内的时间，疾病自然也无从发作，不过万事皆有代价……” “什么代价？”梧黎有些着急。 “迟缓了时间后的她，将来寿数必定能活到近百，而你肯定是活不到那个时候了。” 听见凌安的话，梧黎一颗悬着的心立马落了下来，他拍了拍胸膛道：“吓死我了，这算什么代价，她活得久我自然也开心。” 的确，从未听说过有把延长寿命当做代价的。 “只是，我我同梧黎周游瑝珑已久，除开岁主外，从未听闻有如此妙法，凌安巡尉，这会不会对你造成负担？”伏翎面上浮起一丝担忧之色。 凌安看着她，心里满意，又瞥了一眼梧黎。 你看人家女孩子，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担心他这个圆梦大师，你再看看你。 梧黎见状，也颇为不好意思的挠头。 凌安张口道：“负担肯定是会有一点点的，不过不必担心。” “一点点？”伏翎着急道，她并不愿通过别人的牺牲来成全自己。 更何况，她和凌安也只有一面之缘，更别提梧黎早先还在山洞中被凌安救了一命。 这人情早已经还不完了。 她脚下一软，当即就要跪下。 凌安连忙伸手一指，一股力量及时将她托住：“真的就一点点，大概……呃，就这么多吧。” 凌安比出一根爪子。 伏翎面上泛起为难之色：“凌安巡尉，我看不懂，您是指，一成？” “不。”凌安正声道，“是一汪大海，漏出一滴。” 话落，凉亭里鸦雀无声。 梧黎和伏翎双双红了脸。 合着他俩把凌安想的太弱了。 也是，早先就听闻对方正面击败鸣式的功绩，这般的存在，恐怕与那传说中的岁主也差不多了。 两人正欲开口，凌安抬手打断道：“好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别再给我喂狗粮了？” “喂狗粮？什么意思？”梧黎和伏翎心中疑惑，但既然凌安下了逐客令，两人还是互相搀扶着朝山下走去。 凌安目送他们的在雪地里走远，这幅场景倒是颇有几分喜感。 梧黎前两天才受了伤，还没怎么治疗就从医馆里跑了，而伏翎，凌安虽然迟滞了她体内的时间，但先前的虚弱还没有恢复。 这样身体虚弱的两人，一瘸一拐，互为拐杖的搀扶着，消失在雪影之中。 他叹了口气，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下一秒，他的目光投向不远处，低声道：“出来吧。” “嗨呀，被发现了。”月光照落，一团暗蓝色的雪堆后，探出一个娇俏的脑袋来。 “大半夜的，怎么忽然来这里？”凌安看向偷偷摸摸的潮妹，疑惑道。 早在刚才，他就发现潮妹的气息躲藏在阴影里，只是没有理会罢了。 “这个嘛，刚才忽然感受到你的气息，所以就过来看看。”潮妹似是有些心虚。 凌安淡然一笑，开口道：“我怎么记得你出现的时候要比这更早呢？难不成是有人怕我一个人出来不干好事，所以偷偷摸摸跟了一路，还躲在暗处偷看？哎，信任呐……” 潮妹的小心思被凌安戳破，她面上浮现出一缕恼色，脚尖在雪地上一踏，便朝着凌安冲来。 “还不是因为你总是不干好事！”她速度极快，如离弦之箭般飞扑而来。 一把就抓住凌安，抱在手里来了个举高高。 凌安自信她不会伤害自己，倒也就随着她去了，只是嘴上却不停歇：“我有吗？什么时候？证据呢？” 一连三问，问的潮妹脸色潮红一片。 虽然以前的确抓包了几次，不过最近在乘霄山，凌安的表现的确非常老实。 记起来下午下棋的时候，长离还在那夸凌安呢， 要知道以长离这种不喜直白的性格，居然都能对凌安不惜赞美之词，可见他最近的表现的确很不错。 “吼，你这么说，倒是我杯弓蛇影咯？”潮妹目光闪烁，盯着凌安。 “当然，我只是一只老实巴交且乐于助人的好猫罢了，你看，我刚刚才帮了别人，今州的繁荣少说也有我的一份功劳！”凌安一脸正气，坦坦荡荡。 话说到这个份上，潮妹也无言以对。 她发现最近的凌安似乎圆滑了许多，难道是因为跟着她见了世面？ 但是，虽然嘴上输了，阵仗却不能输。 她拽着凌安，朝山下走去，雄赳赳道：“回虹镇。” “回虹镇干嘛？” “肘，跟我进屋！” 山路上，梧黎和伏翎缓步走着，忽然发现一道靓丽的黑影从身边一闪而逝。 两人一愣，梧黎不确定道：“刚才那位，是传说中的漂泊者吧？还有她怀里抱着惨叫的那个，我听着怎么像凌安巡尉的声音？” 伏翎默默点头：“你没看错。” “那这是在？”梧黎不解。 伏翎笑了笑，说道：“女人的心思，你少猜。” 第142章 《神迹》 次日。 热闹的虹镇里，凌安散漫的游荡。 今天早些时候，辛夷带了一大堆谢礼登门拜访，说是为了感谢他和潮妹为乘霄山的付出。 她作为主持乘霄山大局之人，这些方面处理的倒是颇为老道圆滑。 不过就如同辛夷所说的一样，如今的乘霄山危机尽除，源源不断的旅客从四面八方慕名而来。 尤其是虹镇，完全是一片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境界。 此间事了，凌安也没有理由继续待在这里了。 虽然辛夷挽留了一阵，不过从昨晚的事情来看，凌安发现潮妹还是有一点小心眼的。 为了防止她误会，凌安果断选择了拒绝。 说起来除了昨天火急火燎的飞了一趟今州，他也已经许久未曾回去过了。 想起他在今州的声望，谁见了不喊一声凌安大人？ 当然，更重要的是，一直未曾联系过的白芷忽然给他发了一封讯息，让他前往华胥研究院一叙。 想到那个冰山脸的美人，出于礼貌，凌安还是提前和潮妹知会了一声。 当然，绝不是因为他的地位比较低，出门要打报告。 绝对不是。 只是习惯罢了。 乘霄山和今州城界来往的水路已经重新恢复航运，凌安事先从辛夷那要了个坐标。 潮妹似乎在乘霄山还有些委托，凌安也只能独自来到乘霄山的港口。 隙间滩。 这里已经重新搭建起了一座港口，沿着海面停泊了不少船只。 和当初同长离潮妹乘的小船不同，由于来往旅客的增加，负责载人的大船变成了主流。 反正闲来无事，凌安也乐得体验一下，给哀声鸷夫妇俩放个蜜月假。 身为巡尉，又是乘霄山时流危机中出力最多之人，辛夷似乎提前在乘霄山各地都打了招呼，就连这港口也不例外。 看见凌安的身影，那船夫立马就恭恭敬敬的把他请上了船。 凌安不由得再次暗赞辛夷处事的老道，真是让他颇为舒心。 船只入海，朝着今州驶去。 同行的旅客叽叽喳喳，来往交谈的大多是赞叹乘霄山的美景和传说，亦或是瑝珑其他地方的名胜。 偶尔也能听到一嘴关于岁主的讨论。 凌安身边，一名旅客看着面前的杂志，惊叹道：“哇，新一期的《写意瑝珑》，画师翎又更新了！” “我看看，这位画师的的风景绘卷可是独一份的水准，听说她许久未曾更新，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没想到如今又执笔了。” 听见两位旅人聊天的声音，凌安也忍不住探过脑袋观望。 说起来，瑝珑，甚至只是今州，都有许多消磨时间的娱乐活动，好比炽霞平日里总是挂在嘴边的英雄戏，亦或是茶馆里的说书，凌安倒也见识了一些。 只是这《写意瑝珑》，听起来像是期刊类的杂志作品，他倒是没有见过。 说话的那个旅人手中，正捧着一本宽厚的杂志，上面正是连幅的风景画卷。 “居然是乘霄山！”那路人旅客惊讶道，“莫非那位叫做翎的画师，也在乘霄山旅行不成？” “必然是了，你看看这山，这水，这雪景，点点笔墨完全是大师之作啊！” “听闻这位画师喜欢在画里加入一些小彩蛋，我找找。” “咦，这是……一只猫？” 听着他们的对话，凌安感觉一股熟悉感扑面而来，他抬眼望去，那杂志上，是一幅绝美的风景绘卷。 昂扬的雪山，银装素裹，古朴城镇静静卧在雪山之下，细致到每一条街道，都有依稀的人影走动。 只一眼，凌安就断定，这果然是大师。 但旅人的肩膀挡住了部分，凌安自来熟的扒了扒：“借过借过。” 被旅人遮挡住的部分，是一只灰色优雅的猫咪，安静的蹲坐在雪地前。 细看之下，便会发现雪山城镇都坐落在它的身后，仿佛这只猫才是画卷里的主角似的。 寥寥几笔，颇有神韵。 看清画卷全貌的凌安心里一愣。 豁，这画的不正是他凌安自己么！ 别说，还挺传神。 此时，那被凌安扒拉的旅人回过头来：“别挤……” 下一秒，他一愣。 看了一眼画卷，又看了一眼凌安，来回往复了几遍，惊讶道：“我去，猫！” 另一名旅人同伴闻声也看了一眼：“我去，还真是！” 画卷上的主角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由不得他们不惊讶。 凌安倒是没有理会他们的惊讶，只是好奇。 这一期《写意瑝珑》的画师，到底是谁？ 为何把自己画的如此生动形象，仿佛亲眼见过一般。 “你们刚才说，这画师叫什么名字？”凌安开口询问道。 “单字一个翎。”旅人此时已经认出了凌安的身份，恭敬道。 他虽来于瑝珑其他境，但最近今州出门的那几个大人物，还是知晓的。 “翎……原来如此。”凌安短暂思索了片刻，随即了然。 他依稀记得，在虹镇旅馆时，梧黎曾经说过，伏翎是一名风景画师。 “这幅画，有名字吗？”凌安好奇道。 闻言，旅人挪开手指，露出画名。 “《神迹》？”他好奇道。 那位名叫“翎”的画师，游历过瑝珑境内，各种名胜古迹不在少数，居然第一次给一幅画取这般等级的名字，倒是罕有。 得知画名，凌安了然的笑了笑，没有作声。 但有所为，必有回响。 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船只停靠在怨鸟泽，这是今州通往乘霄山港口所在。 受益于港口带来的效益，如今的怨鸟泽，比起之前也热闹了些许。 一下船，那随船的说书先生，便高声唱道：“世人只闻那乘霄长生法，却不知这怨鸟泽哀声之泪啊。” “这怨鸟泽，也是个奇异之地？”有人惊讶道。 “那是自然，可曾听闻数日之前，今州境内残象秘闻？” 有人投下贝币，说道：“先生还请细细说来。” “道是数日之前，今州境内无数残象，朝着这怨鸟泽静默而行，最后却纷纷消失无踪，如今的今州境内，残象去了十之八九，如何不令人惊悚？” “这我倒是有所听闻，那华胥研究院如今还在为此事焦头烂额呢。” “哈哈，是极是极，待老夫我说给你们听，这其中啊可是有着一桩秘闻！” 凌安在一旁听着那说书先生一通忽悠，一脸无奈。 合着里外里说的都是他的事。 倒是有一点，有人说华胥研究员最近被这事弄的焦头烂额。 他忽然想起白芷给自己发的讯息。 莫非？ 自己当初呼唤残象的事被知道了，是来找自己麻烦的？ 第143章 全息投影·残象的君主 今州，华胥研究院。 应白芷之约，凌安来到研究院。 如今的今州城又重新回到了那副平和的样子，乘霄山的时流危机并未影响到这里分毫。 这是仅存在于上位者之间的秘密。 反正在大家看来，倘若有什么危险，那必定是残星会的手笔。 无非是谁去打残星会，去哪打残星会罢了。 甚至由于凌安调动权柄，呼唤吸收了太多今州地域的残象，如今今州境内的残象还未完全复原，比起平时还要安全上不少。 出入境的人员都明显变多了。 一路走来，凌安和不少人打着招呼，他隐隐约约的发现，今日的今州似乎和以前比起来，仿佛要热闹些许。 整座城市下，隐藏着一种喜悦和生机，许多人的脸上都笑意盈盈的。 来到华胥研究院，凌安再度见到白芷。 她依旧是那副平淡的脸色，若不是有约定，此刻恐怕仍继续泡在数据堆里。 “你来了，我有事情找你。”白芷望着面前的仪器淡淡道。 “你说。”凌安轻松道。 “上次拜托你记录全息投影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记得，怎么了？”凌安有些疑惑。 上次白芷为了训练新兵和共鸣者，特地拜托他记录了一到六种不同难度的全息投影。 话说他还未曾找白芷问过受众对象们的反馈呢。 “是这样的，虽然一开始有很多人投诉说太难了，不过慢慢的投诉的声音反而小了下去，后续的反馈还算不错，截止目前，虽然鲜少人打通，但的确调动了不少人的热情。” 闻言，凌安不由得有一丝惊讶， 上次记录全息投影时，他的实力虽然和现在可谓是天差地别。 彼时的他尚且只是吸收了燎照之骑的力量，晋升海啸级，况且当时也并未完全展示出海啸级实力。 但至少在全息六，他展现出来的力量的确触碰到了海啸级的门槛。 这样的情况下，居然还有人能打通？ 看来他还是小看了今州英杰啊。 “是谁？”凌安不免好奇。 白芷沉吟了片刻，低声道：“前日，夜归军的忌炎将军确已通关了，据闻他在鸣式一战中有所领悟。” “原来如此。”凌安了然的点了点头。 忌炎嘛，他见过的，在巨型雕像心脏之中。 的确有几分本领。 他望向白芷：“所以你这次找我来是？” “看来你还不知道啊，追月节即将到来，和平时不同，到时会摆出不少摊位，华胥研究院也想趁着这次机会热闹一下，摆一个全息投影的挑战摊位，思来想去，这件事可能还得拜托你才行。” “难怪我今天感觉城里一副压抑着喜悦的样子，所以你的意思是，找我帮忙再记录新的全息投影挑战？” “没错！”白芷点头道，“只需要比上次强就可以了，也不能老是让他们轻松通关才对。” 紧接着，她看向凌安，语气微妙道：“上一次你记录的全息投影无冠者，可是打败了不少人呢，大家都在说无冠者太强大了，不少招式都让他们记忆犹新……” 白芷这话一下便说动了凌安。 “哈哈哈哈。”凌安朗声一笑，“那你可真是找到专家了，我答应了！” 事实上，凌安不知道的是。 大部分挑战者反馈的，都是在骂这全息投影的无冠者太恶心，太变态了。 只不过在她嘴里一加工，就变成了另一番措辞。 毕竟是工作嘛，反正凌安也不会一个个去找人问。 就算问到了，说不定也只会哈哈一笑，让人菜就多练。 研究院里，凌安和白芷细细商讨了一番，大体决出了挑战的形式。 一开始，白芷还是打算以单人挑战的形式进行记录，但凌安却拒绝了她的想法。 她并不明白，此时凌安的具体实力。 “三个人组队，应该差不多了？”白芷试探的问道。 凌安此时还是猫猫形态，以她的实力并无法看透凌安的真实力量。 凌安摇摇头：“至少五个人吧。” 人太少了，他怕没得玩啊。 于是在凌安的建议下，挑战模式变成了组队模式。 需要五个人同时组队，才能开启全息投影无冠者·追月节限定挑战。 确定了最基础的形式，接下来，便是凌安最期待的记录时刻了。 “如今的我，远不同于过去，我想可以将挑战分成两种模式，你看如何？”凌安建议道。 白芷沉默了片刻，下意识觉得凌安似乎要作妖，不过她还是点头道：“可以。” 反正追月节嘛，大家追求的不过一个热闹。 商量好了之后，一如之前，凌安被投放入全息领域之中。 这一回，他仍然选择了自己原本的无冠者模样。 全息投影，完全可以记录足够强大的力量，只不过这力量无法投射到现实中罢了。 这一次，凌安决定好好发挥，给敢于挑战的挑战者们留下一些深刻的印象。 “准备好了吗？”天空中，传来白芷的问询。 “开始吧。”凌安淡淡道。 “很好，全息投影挑战·无冠者·残象的君主，开始测试！” 似是有些担心，她提醒道：“记得控制一点力量，不要太难……” “我知道。”凌安淡淡回应。 话落，五个共鸣者虚影被投放进全息领域之中，在白芷的调控下，每一个共鸣者虚影都拥有接近怒涛级的力量。 和上次不同，这一次的测试中，五位共鸣者虚影均由白芷找来的华胥研究院的研究员代而操纵，相比起之前无意识的虚影，无疑要强上不少。 他们分工有序，缓缓迎向凌安，这个全息领域之中唯一的boss。 此时的凌安，保持着最基础的无冠者形态，就如他第一次遇见潮妹时一般。 望着迎来的五位共鸣者虚影，他没有着急。 只是双手负在身后，悠闲而散漫。 “看来我的那些老把戏，已经对你们构不成威胁。”他负手而立，语气轻佻，“亦或者是我太过温和，让你们产生了敢于挑战我的自信！” 话落，五位共鸣者虚影已经来到身前。 凌安眉头一挑，低声道：“五个？人多欺负人少，这可不公平。” 一抬手，凌安祭出葫芦，几道金光接连射出。 第144章 直面王座 华胥研究院，一台巨大的仪器前，五位研究员坐成一排，意识已经被投入全息领域之中。 “话说，这无冠者的全息投影真有他们说的那么厉害？这也太狂了！”一名研究员疑惑道。 他受邀前来操纵着共鸣者虚影，目光看向面前的凌安。 这副场景，如同魂类游戏里的挑战者，直面最终boss一般。 “很厉害，不要掉以轻心，对方的称谓既然敢叫残象的君主，想必肯定有操纵残象的技能，大家注意！” 全息领域之中，凌安抬手放出葫芦，金色光芒射出，隔在他和共鸣者虚影中间。 “我先上！”一名研究员神色激动。 这可是公费玩游戏的机会，平时哪有这般好处。 他的面前，一道金光落下。 凌安朗声唤道：“燎照之骑，迎敌。” 燃烧着熊熊烈焰，胯下鬼火的燎照之骑霎时间出现，拦在面前。 “怒涛级？有意思，可惜我操纵的也是怒涛级！”这名研究员大叫一声，操纵共鸣者虚影扑了上去，和燎照之骑战成一团。 紧接着，凌安缓缓将目光看向剩余的敌人。 他口中不停，接连敕令道：“鸣钟之龟、朔雷之鳞、踏光之威、哀声鸷，迎敌！” 一连四头残象瞬间出现，朝着对手扑杀而去。 “我去，这无冠者真的会召唤残象！”几名研究员惊呼一声，纷纷操纵共鸣者虚影和凌安召唤的残象对上。 “想要直面我，需得过了眼前此关！”凌安低呼一声。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座巨大的虚构的荆棘王座平地而起，他潇洒的落座，手臂撑在脸侧，微微歪着脑袋静静的注视战场。 他开口，语气如轻描淡写般，但谁也无法忽视这道声音： “来吧，觐见你们的，王！” 他仿佛真就是一位君主，任何挑战者都要被拦在护卫之前。 战场上，五头残象共同呼嚎，大地震撼。 它们杀向共鸣者虚影，战的如火如荼，彼此间的力量纷飞破碎。 五名研究员一时间压力颇大。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其实从第一刻开始，凌安就已经在放水了。 为了不让白芷和未来的挑战者绝望，他故意将鸣钟之龟和踏光之威的实力，调低到了怒涛级。 当然，还没恢复好的朔雷之鳞反倒是调高了一些，够到怒涛级的门槛。 他静默的端坐于荆棘王座之上，目光扫视战场：“这样……才有意思嘛。” “不行！这样下去，一对一我们很快会输！”一名研究员看上去颇有经验，他很快发现端倪，指挥道： “这头乌龟只擅远程，我近身挡住这头乌龟和那头朔雷之鳞，你们集中力量，先斩了那燎照之骑！” 说罢，他高高跃上龟甲背部，一人迎上鸣钟之龟和朔雷之鳞。 雷光中，他来回闪避，不为反击一心只力求拖延时间。 另外四名研究员也心领神会，共同将矛头指向燎照之骑。 势均力敌的对战中，谁先减员，谁便会陷入劣势。 看着他们的战术，凌安眉头轻轻一挑，心中闪过一丝些微的惊讶。 看来华胥研究院的这些研究员也不全然是书呆子，这份战斗智慧倒也还算不错。 想到这里，他微微叹气。 在这全息领域之中，共鸣者虚影可以由研究员操纵，但他所召唤出来的残象小弟，却并非实体。 简而言之，它们并不具备战斗智慧。 因此比起他真正的残象小弟来，实力恐怕还要再削减个几分。 但王座之上的凌安，怎会任由他们如此顺利，他微微一笑，道：“不错的战术，但，王不允许！” 他伸指一弹，又一道金光射出，一道清亮的啼鸣骤响。 哀声鸷的伴侣疾飞而出，加入战局。 “又一头怒涛级！”那指挥的研究员目眦欲裂。 “这无冠者不讲武德！”另一名研究员骂道，“这操纵残象的本事未免也太过无赖！” 但很快，他的话也被淹没在残象的嘶吼与啼鸣之中。 十一位怒涛级力量的混战，这副场景，恐怕还要追溯到鸣式复苏那时，才能得见。 外界，白芷注视着全息领域中的这一幕，面容难掩震惊。 她的目光落在王座上的凌安身上，心中止不住惊叹。 当初那个在云陵谷无音区中的无冠者，如今竟然已经成长到了如此地步吗？ 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尽显从容，整个战场被他牢牢拿捏在掌中。 只需落在王座，静默的注视一切。 白芷一时间感到有些恍惚，她是和凌安，亦或者说无冠者，交过手的。 但眼下这份成长速度，未免也太过让人惊悚。 仅仅只是对方目前表现出的力量，就足以劝退今州百分之九十九的挑战者了。 想到这里，白芷目光闪动。 这样下去不行，她必须得做点什么。 她在仪器上一顿操作，再看向全息领域之中，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一次，她添加了新的助益。 一道道截然不同的增益buff，足足八条，降落在五位共鸣者虚影身上。 这并非简单的提升力量，而是为他们的战斗和协同增加助力。 一瞬间，全息领域中操纵共鸣者虚影的研究员发现了异样。 “我的共鸣能力恢复速度，似乎变快了许多？” “没错，这冰霜落在身上的伤害似乎降低了？” “是白芷，她在帮我们。” “应该是了，毕竟是测试阶段，想必她为我们添加了一些增益buff，否则就目前这个难度，谁能打得过？” “既然如此，那就一鼓作气，先剿灭这些护卫，再直面那位……残象的君主！” 五名研究员目光如炬，透过面前的残象，落在王座的凌安身上。 “可别让祂，等的太久啊！” 一声声怒吼，五道共鸣者虚影瞬间爆发，在白芷给予的增益的助力下，他们的实力再度提升。 片刻后，他们气势如虹，将六道怒涛级残象震碎成漫天破碎的金芒。 终于，直面王座。 王座上，凌安轻轻鼓掌，从容而优雅：“很好，看来你们从世界之外获得了新的力量，但这并不可耻……” “因为，面对我，这是必然的。” “现在，你们得到了觐见的资格。” 恢宏的声音在全息领域之中来回激荡，震的点点金芒来回纷飞。 他缓缓起身，踏下王座的阶梯。 随着他每迈出一步，气息都接连暴涨。 终于，他落至地面，黑色披风随风摆动，猎猎作响。 与此同时，海啸级的威压，瞬间降临全场。 第145章 凌安:不放水还怎么玩 “海啸级！”几名研究员惊声道。 先斩下六头怒涛级残象的他们，如今已可直面凌安无冠者本体。 但这海啸级的力量，实在难以度量。 “这怎么打？”有研究员震声问道，“一场测试而已，不至于吧？” 凌安优雅的一抬手，突入五名共鸣者虚影之中，一枪便挑飞众人。 五对一的情况下，他来回冲杀，左右衔接，丝毫不见颓势。 “这无冠者，和之前全息投影的六种难度竟全然不同！” 在答应操纵共鸣者虚影进行测试之前，他们已然尝试过先前的全息投影无冠者。 但此刻招法已经全然改变，之前的经验完全作废。 凌安立在领域中央，一杆长枪来回杀的威风阵阵，五名共鸣者虚影被他接连挑飞，他立枪而视，口中冷漠嘲讽：“就这？我怎么输啊？” “可恶，这也太欺负人了。”一名研究员无奈吐槽。 “还有机会。”那名指挥的研究员神色不慌不忙，张口道： “对方的实力虽为海啸级，但却明显只是刚入门槛，我们有白芷的加持，注意配合，这是一场持久战！” 毫无疑问，他就是这群人中的主心骨，冷静分析下，几人瞬间沉着下来。 的确，以弱胜强向来不在少数，刚才一通交手下来，大概也摸清楚了这无冠者的战法。 何况，他们可是五个人！ “对方攻击欲望不强，注意完美闪避，尽量抓后摇，不要贪刀！”那指挥员继续分析道。 一瞬间，他们便摸清楚了凌安的打法。 截止目前为止，凌安并未展现出大范围攻击的技能，只需抓住一对一的招式后摇，其余几人分开攻击，纵使凌安血条再厚，也能给他磨完！ 身为操纵者，对于他们而言亦或者说是玩家，只要对方存在血条，就总有办法能够通关。 无非是配合和时间长短罢了。 被五位共鸣者虚影围攻下的凌安，依旧不慌不忙，但眼中也忍不住流露出赞许之色。 这群研究员，倒是有些真本事。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们是将这看作一场游戏。 但凡游戏，便不会受到身体受伤和战斗意志的影响，拥有悍不畏死的勇气，自然也能将实力超常发挥。 凌安看向自己的血条。 长久的围攻之下，他的血条已经降到了临界值。 照对方这自信的架势，恐怕最多再有一刻钟，便能将自己击败了。 在这之中，白芷临时给予的增益起到了太重要的作用。 与此同时，研究员们也在注意着凌安的血条。 “对方的血量快见底了，坚持住，胜利就在眼前！”一名研究员振奋道。 “终于要结束了，这也太难打了，不愧是需要五人组队才能挑战的全息投影。” “为什么我感觉……有点不对劲？这无冠者称谓唤作残象的君主，可为何直到目前，对方也只是在刚才召唤了几头残象？”另一名研究员迟疑道。 此话一出，几名研究员脸上不约而同露出疑惑。 的确，无冠者直到目前为止，也只是在一开始唤出了几头残象攻击他们而已。 莫非？ 还有后手？ 此时此刻，凌安的血条已经落到谷底，但风度却依然不减。 他咧嘴一笑，将长枪震碎，仿佛等待此刻已经多时。 “哈哈哈很好，现在是，二阶段！” 他探出手，朝着领域中震声呼唤道：“来！” 全息领域之中，那原本飘散在天空中，被共鸣者虚影打碎后残象形成的金芒，从未散去。 此刻，它们犹如聆听召唤，萤火般扑向凌安，冲入他的身躯之中，点亮光芒。 一瞬间，五名研究员眼中，凌安身形与气息骤然暴涨，形态开始缓缓发生改变。 “我去……你这个乌鸦嘴！”一名研究员瞪大了眼睛木讷的看着。 “二阶段？这是……什么鬼形态？” 和凌安一开始最基础的无冠者形态不同，如今的他吸收了六头怒涛级残象剩余的力量，漫长的血条霎时回满。 一瞬间，他重回巅峰。 但仅仅是这样，还远远不够。 一顶燃烧着金色烈焰的王冠在他头顶上蓦的出现，他探出手将其捏碎，磅礴的力量如海洋般震荡不休。 从这力量的海洋中，落下一滴，蔓延他的全身，使他瞬间便得到升华。 烈焰席卷而过，残象的君主，二阶段正式开启！ 似乎是为了解答面前挑战者们的疑惑，凌安一卷烈焰形成的披风，淡淡道：“我已经使出全力，这是……借用了百分之一鸣式权柄的力量，来！直视我！” 话落，五名研究员目瞪口呆，难掩震惊之色。 这无冠者所言若不虚假，那这最终形态竟借用了鸣式百分之一的权柄。 那也就意味着，他们如今面对的，已然是超出海啸级的力量。 此时此刻，那位一直指挥着的研究员也终于难以冷静下来了。 他无力的看向天空，无奈道：“白芷，这会不会有些超纲了？” 而更令他感到震惊的，是面前的对手，无冠者。 他要是没有撒谎，那如他所说的一样，倾尽全力居然能展露鸣式百分之一的能力。 这是何等恐怖，令人咂舌。 而此刻，全息领域外，一直观战的白芷也有些木讷了。 凌安这一手吸收残象的手段，她感觉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 依稀记得前不久，今州境内那一起神秘的残象集体行动案件，是她负责全程监控的。 那时所有残象静默的朝着怨鸟泽而去，之后又忽然离奇消失，和眼前这一幕居然有着几分相似。 莫非彼时那些残象，最后全部被吸收了不成？否则该如何解释它们的集体消失？ 要知道那么多残象，可是连一头都没有留下。 联系上乘霄山那一战，由不得白芷不多想。 放眼那时，再看看现在。 纵使全息领域中凌安的表现力早已经出乎了她的意料，但和那时的情况一对比，白芷心中对凌安的话语居然泛起一丝不相信来。 他真的……尽全力了么？ 第146章 我很擅长…等待 新一轮全息投影的测试耗时颇长，一直到晚上才堪堪落幕。 研究院门口，五名心力交瘁的研究员弓着腰离开了研究院。 嘴里止不住的念叨着“什么垃圾游戏”“什么垃圾平衡”之类的话。 不过这些，自然是传不进凌安和白芷耳中了。 “这一次倒是辛苦他们几个了。”仪器前，白芷语气里也透露出些许疲惫。 一旁，凌安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那我呢？” “也辛苦你了，凌安巡尉。”白芷认真的看向他。 凌安摆了摆手，一脸无趣。 白芷这人哪里都好，就是太冷淡了些，冰山美人不是一般的难搞啊。 之所以要测试到晚上，原因就在于这一次的全息投影，并非只有“残象的君主”这一个模式。 在这一次追月节，华胥研究院将会上线两种不同的全息投影挑战，至于难度，在凌安的有意控制下大体相同。 都是五人组队才能进行挑战。 彼时他在全息领域之中展现的所谓百分之一鸣式的力量，差不多也就是最终的难度了。 太难了的话，也不符合主题。 当然，对于凌安而言，他只需要揍共鸣者虚影揍的爽就行了，其余的平衡性就只能交给白芷来操作了。 这一点，只需看那五名研究员疲惫的身影就知道了。 “两种模式，难度相仿，我已经开始期待到时候挑战者们的反应了。”白芷盯着仪器说道。 “我也挺期待的，今州有谁能通关呢？”凌安微微一笑，心里不自觉蹦出来几个人影。 “话说，这就是你的全部实力？真的没有留手？”白芷看向凌安，询问道。 凌安正色道：“当然，不过只是稍微放了一点点水而已。” “一点点？” “嗯，一点点。”凌安伸出两根爪子比了比，神色微妙。 “行吧，相信这一次，肯定能为期待全息投影的家伙带来不小的惊喜。”白芷点头道。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凌安摆了摆手。 “等会。”白芷忽然喊住他，提醒道，“这几日桃源村那边相信已经准备起来了，到时候我们都会在那，记得一定要过来。” “知道了，追月节嘛！”凌安应了一声，朝着研究院外走去。 此时正值夜晚，天上月明星稀。 一轮白玉盘悬在夜空之中，朗朗月光洒向大地。 “追月节么……”凌安喃喃自语。 说起来，这应该是自己第一次在索拉里斯过节日，不知道到时会是怎样的热闹。 今州人貌似对这节日看重的很，还有专门的集会和场地。 夜晚的街道比起白天要安静上不少，行人零星稀疏，凌安在街边漫步。 说起来，他也已经许久未曾这样悠闲了。 遥想刚来今州时，他还常去拾方药房和商店街转转，自从鸣式一战后，便鲜少有这样的时间了。 他独自在阴影里散步，忽然，听见前方，街对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嘘——小猫，你可以过来。” 凌安抬眼望去，月光下站着一个高挑的人影，红色的长发近乎要垂至地面一般，她穿着一身旗袍，此刻在街边蹲下，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朝凌安轻轻勾着。 “吟霖？”凌安轻声念叨。 “是我。”她笑了笑，“怎么，这么快就把我忘了？” “怎么会！”凌安颇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目光下意识环顾四周。 “不用找啦，她此刻还在乘霄山呢。”吟霖似乎看透了凌安的想法，低笑着说道。 “你怎么知道？”凌安一惊。 “我总有渠道，不是么？何况这并非秘密。”吟霖一勾手，将凌安揽入臂弯之中。 她就这样在月下的街道边行走，高跟鞋在寂静的夜里踏出清脆有序的响声。 “你找我有事？”凌安疑惑的看着她，按理来说，这位应该是个大忙人，莫非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问题才来找自己帮忙？ “这话说的，难道没事我就不能找你了？”吟霖看上去心情极好，笑的眼睛弯弯，她看向怀中的凌安说道： “想必你也知道了追月节的消息，我这番前来是想说，呃……到时候……我也会在，可以来找我哟。” 她说着，似乎有几分迟疑，但当她终于说出口，反而有几分解脱般的意味。 “你也要摆摊？”凌安一愣，他有些难以想象吟霖摆摊的样子，脑海中全是攀华姨的模样。 “怎么？不可以？”吟霖带着几分嗔怒道。 “可以可以，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大事呢，原来是这事。”凌安感觉自己小题大做，这时才后知后觉的叹了一声。 “哼，这也是很重要的大事，好吗？”她轻哼一声，目光看向天上玉盘。 凌安察觉到一股深沉的心思萦绕在她身边，有几分落寞，但却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总是这样，越擅长窥探他人秘密的人，越是擅长潜藏自己的秘密。 说起来，追月节，在他过去所在的世界，便是中秋节，是象征的家人团聚的日子，在瑝珑恐怕也差不多。 月满人和，举家欢庆。 凌安忽然记起来，吟霖好像已经没有家人了。 身为潜入调查员的她，总是独自行动，如今归魂互助会也早就被一网打尽，唯一算得上家人的偃师也形同陌路，未来恐怕要于监牢之中度过余生。 这是一个没有落脚之处的女人。 像一艘永远不会有港湾停靠的船，孤独的在大海上航行，谁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停下来，沉进海底。 唯一知道的，便是这艘船会一直这么的，在大海上漂泊。 就像无足鸟般，一直飞一直飞，落地的那一刻，就是结束的那一刻。 凌安默默打量着吟霖的，从这个角度，他所能看到的不多，至少看不见她的表情，和眼神。 或许自己，算是为数不多，还能和她有着羁绊的人？ 所以她才会在自己第一次回到今州城的这个夜里，在街道上守着自己？ 以吟霖的消息渠道，恐怕自己刚进华胥研究院，她就知道了吧。 但她还是选择等自己在研究院里忙完，才在街边蹲守。 “你在看什么？”感受到凌安的目光，吟霖低下脑袋问。 “等了很久吗？” “不算久。”吟霖摇头，神色不变，“你知道的，我很擅长……等待。” 夜无声，吟霖也和往日一样，缥缈的像是一阵抓不住的风，在某一个瞬间离开远去。 凌安默默的站在黑夜中。 他忽然想到。 原来每个人，都是漂泊者。 第147章 耳背的树精大人 一夜过去，今州城重新回到生机勃勃的模样。 距离追月节更近了，就连边庭也摆满了欢庆的灯笼，肉眼可见的，所有人的面上都满是欢喜。 追月节年年都有，但今年的似乎要个更特殊一些。 毕竟经历了这么多，尤其是击败鸣式这个大事件，终归需要一个机会爆发出来。 从吟霖口中，凌安得知在追月节的前几天，大家都会前往桃源村祈愿的消息。 据说那里有着一棵百试百灵的祈愿树，在树下祈愿，将心愿投递，已经是今州的习俗了。 关于这一点，凌安自然是不信的。 如果对着一棵树祈愿，就能实现心愿的话，那未免也太过廉价。 不过就如同当初在乘霄山和长离所说的那样，在她幼时村子里的人们会将心愿写在初雪上。 说到底，无非都是朴素的人们对未来的期盼罢了。 讲道理，向许愿树许愿，倒不如向他凌安许。 机会说不定还要大上一些。 毕竟圆梦大师，懂得都懂。 但有句古话说得好，来都来了，凌安仰头望着面前的许愿树，闭上眼睛，嘴里喃喃了两遍，将带着愿望的纸条投递进去。 这就算许完愿望了。 凌安环顾四周，什么都没有发生。 身边，不少市民和他一样，面容虔诚。 不知道他们心中许的都是些什么愿望，凌安一时好奇。 他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点子。 思索了片刻，凌安纵身一跃，跳到祈愿树上方，点点金色的光芒将他全身包裹，一时间圣洁无比。 “这是？祈愿树成精了？”有人发现异样，惊呼一声道。 凌安端坐空中，在光芒的庇佑下，旁人看不清他的样貌，他朗声开口，声音本就混杂着千百道不同音色，此刻正经起来，颇有几分神性。 “将你们的愿望告知于我。”他朗声道。 “好好好，我就知道这祈愿树是真的，那个树灵大人，我想许愿下辈子当一个大富婆！”一个女人朝着凌安喊道。 “好，下辈子当大肚婆，上法力！”凌安伸手一指，一道金光散去。 “不是——” 她还未来得及说话，另一个男人抢先开口道：“我我我，我下辈子想去大公司当股东！” “好，想去大工地当苦工，满足你！”凌安又一指，“上法力！” 他望向下方：“还有谁，都满足你们。” 下方一片沉寂，不久传来阵阵窃窃私语。 “这个树精大人，耳朵好像不太灵敏啊……” “有点儿，你再试试？” “好，那个树精大人，我下辈子想当个科学家！” “什么，你想烤鱼烤虾，满足你！” 凌安大手一挥，通通满足。 祈愿树下，寂静无言。 确定了，这位树精大人的确有些耳背。 凌安笑眯眯的看着下方，忽然感觉到一股锋利袭来。 他连忙一跳，落到地上。 回头望去，一柄迅刀在空中转了个弯，回到一只白皙纤细的手中。 看见来人，凌安略带尴尬的摸了摸脑袋，他道是谁，原来是潮妹。 “好久不见呀，哈哈。”他尴尬的笑了笑。 这时，树下一众许愿的市民们才发现凌安的身份。 “原来是凌安巡尉在逗我们玩呢，哈哈哈！” “我道是祈愿树成精了，散了散了，凌安巡尉，记得来我们摊位玩啊！” 大伙朝凌安招了招手，笑着朝桃源村里走去。 如今的凌安在今州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面对他的捉弄，大家伙倒是也不气恼，只是哈哈一笑。 树下，潮妹无奈扶额：“我还说去找你呢，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碰见你装神弄鬼，真调皮，快过来！” 凌安被戳破，纵身一跃跳进潮妹怀中，老实巴交：“这不是巧了吗，你许愿了没有？” 潮妹微微一笑：“怎么，你也要给我个耳背愿望？” 原来她早在刚才就已经听到了，凌安嘿嘿一笑：“怎么会，我是说正经的，这棵许愿树。” “方才我在桃源村遇到秧秧她们，才得知这边有祈愿的习俗，没想到一来就看见你，不过，如今这祈愿树却是出了点问题。”潮妹一字一句解释道。 凌安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你的意思是说，这祈愿树还真能实现愿望？” “没错，听这位相里要先生所言，的确是这样。”潮妹伸手一指，露出在她身后鼓捣着一台小机器人的男人。 “相里要？”凌安抬眼望去，对方也投来一个善意的眼神。 他一头棕色短发，在发尾渐变成白色，最引人注意的要属他的右手，竟然是一条机械臂。 “在下相里要，和凌安巡尉倒是第一次见。”相里要打了个招呼，彬彬有礼。 凌安听说过他的名字，当初在怨鸟泽时，也是由他联系的本地居民，调查哀声鸷的消息。 据说对方可是华胥研究院的首席研究员，平常鲜少出现。 显然，他和潮妹也是刚才才遇见。 紧接着，相里要继续低下头鼓捣身前那个红色的小机器人。 凌安看向潮妹：“原来是出问题了，难怪我刚才许的愿望没有实现。” 听见凌安这么说，潮妹也被勾起了兴趣，好整以暇的朝凌安问道：“所以，你许了什么愿？” “诶，哪有没事打听别人愿望的？”凌安拒绝道。 “有秘密？”潮妹脸色一变。 “漂泊者，愿望说出来可就不灵验了。”相里要听见这边的对话，笑着替凌安解围道。 “行吧，这次就放过你。”潮妹眼神狐疑，看向相里要，“检查出什么问题了么？” 对面，相里要调出一道蓝色的操作界面，一通凌安看不懂的点击下，红色的小机器人发出声音： “指令发起者：相里要，通过认证，进行第二百三十一次自检……自检失败……” 很显然，这台小机器人出现了故障。 相里要疑惑着，分析道：“莫非是收集的愿望数据太过庞大，造成数据乱流，导致混入了异常数据么？” 紧接着，他看向凌安解释道：“这是小帕，平常由它负责收集大家的愿望。” 第148章 凌安的心愿 另一边。 潮妹和凌安一五一十的说了她和相里要遇见的过程，得知了名为月树屋的组织。 果然，潮妹也是刚才在炽霞的鼓动下来祈愿树许愿，在中途遇见了相里要。 月树屋，居然真的有这种帮助大家实现心愿的组织。 但不巧的是，目前似乎出现了一些故障。 很快，相里要从这台名为小帕的小机器人背后抽出一根“绳索”，与手中终端相连。 他一边操作，一边解释道：“小帕因月树屋而诞生，能够解读人们许下愿望时的情绪，将心愿的结构以独特的方式记录下来。” 与此同时，小帕发出一道无奈的机器音：“小帕，觉得……好饱……” “原来如此。”相里要思索了片刻，似乎得出了结论。 他转头看向凌安和潮妹：“你们都是拯救了今州的英雄，因此我也没有什么好瞒着二位的，小帕的故障并非简单的数据错误，起初我以为是它接收了太多的心愿导致的，但在刚才的检查中发现，小帕的数据中藏有异常的陌生代码……” “黑客攻击吗？”凌安好奇道。 闻言，相里要摇了摇头：“目前还不确定，但随着愿望的不断增加，陌生代码也会逐渐污染更多的正常愿望，再这样下去，月树屋的所有心愿数据都会被异常代码所吞噬……” “简而言之，有一些愿望，和小帕身为机器人的准则和能力相违背，而正是这些愿望，会导致眼前情况的出现。” 相里要看凌安和潮妹一脸迷茫，换了个简单的说法解释。 “所以，只要找到这些异常愿望的源头，就可以解决小帕现在的问题了？”潮妹不愧是接过不少委托的老手，一瞬间就发现了问题的关键点。 “没错。”相里要点头赞许道，“小帕进行自检，我看看，这里有一个异常愿望。” 闻言，凌安和潮妹也忍不住抬眼张望。 “希望鸣式把另一半权能还给我……对了，真的有用吗？有用的话我多许两个，还有回溯之力和复原之力，可以的话都给我，对了！还有一件事，希望她能温柔点，幸福一点。” 相里要朗声读了一遍，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 很显然，愿望里的内容有些超出了他的认知。 他一抬手，又招来一个如同摄像头般的小机器人：“这是相里，是小帕的同伴，负责实现愿望，相里，开始分析愿望。” 相里要话落，机器人相里开始分析道：“第一，许愿者的愿望为得到鸣式另一半的权能，和名为回溯之力与复原之力的力量，推测需求为得到超出界限的共鸣能力，第二，许愿者希望某个名为她的存在能够变得更温柔和幸福……” “分析完毕，可行性为零。” 片刻，机器人相里就已经将这份心愿分析完毕。 “这就是那串异常代码的来源？”潮妹神色似乎有些异样，疑惑的朝相里要问道。 “是其中之一，但并不止这一个。”相里要肯定道，“许愿者的心愿事关鸣式与强大的力量，这远远超出了月树屋所能达到的极限，这种程度即使是小帕和相里也无法分析得出结论，更何况，心愿里的她没有明确的目标指引……” “所以目前要先找到许愿者，帮他完成心愿或者改变心愿，这个心愿对应的异常代码才会被驱除。”相里要眼神一定。 闻言，潮妹缓缓转过脑袋，饶有兴致道：“这样子啊，能许下这种愿望的到底是谁呢？真是很难找啊。” “的确，许愿者没有明确的时间地点和身份标注，恐怕很麻烦。”相里要也感到有些无奈，他看向凌安，目光忽然一滞： “凌安巡尉，你怎么跑到那边去了？” 视野中，凌安的背影已经出现在道路的尽头，不知何时他从潮妹的怀中离开了。 “我还有点事，家里煲了汤忘关火了，回去一趟。”凌安急匆匆的回了一句，连忙朝着桃源村跑去。 相里要一愣，有些不太明白凌安的意思。 但潮妹反应却极快。 她一伸手，背后展露出一片黑翼，猛地朝凌安扑去。 凌安大惊失色，朝着山下一个猛扑。 被潮妹狠狠拉进怀中。 “跑什么？怎么不帮我和相里要一起找呢？”潮妹眼神中流露出危险的光芒，直勾勾的盯着凌安。 凌安心知大势已去，两手一摊无奈道：“早就说这祈愿树不灵了，早知道不许了！” “哼哼，怪不得不告诉我，合着这就是你许的愿望？”潮妹把凌安按在怀里，强行让他同自己对视。 合着这异常代码还有凌安一份功劳！ 凌安眼神一阵乱晃，悲道：“我也不知道这许愿树还有极限啊，身为一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猫，许几个稍微大点的愿望，有错吗？” “愿望倒是没错，但是后面那条算什么？”潮妹质问道，“我很凶吗？” 凌安低下头看了一眼，实诚道：“不算很凶……吧。” “嘶——别挠了，我又没说是你！”凌安仿佛找到了盲点，连忙解释道。 许愿的时候他也不知道天知地知他知，还会被潮妹知道啊。 这月树屋的祈愿树干什么吃的。 “哦？你的意思是说，这个她另有其人咯？”潮妹一字一句，轻声说着，语气中透露出十分的危险。 一瞬间，凌安心里咯噔一下。 哦豁！ 怎么办？ 好像又走到一条死路上了。 十分钟后。 相里要看着英姿飒爽的潮妹朝自己走来。 依稀能看见她的手里似乎提溜着一个毛茸茸的东西。 “……分析完成……异常心愿已经解决，异常代码，驱除完成。”机器人相里忽然发声道。 一直待在原地的相里要一愣。 他还什么都没做，这串异常代码居然就被解决了。 他看向提溜着凌安缓缓走来的潮妹。 这一人一猫，这么快就联手解决问题了？ 只不过，为什么凌安巡尉看上去这么的…… 无精打采。 他刚想开口，就听见机器人相里继续道：“心愿来源确定，目前心愿已经更改……” “新的心愿——希望能成为英明神武且伟大的漂泊者的……听话的……小猫？” 第149章 异常的心愿 相里要沉默了一会。 他似乎知道这个心愿是谁许的了，毕竟身为华胥研究院的首席研究员，他不是傻子。 不过照目前这个情况，看来已经是解决了。 “怎么样？是这个心愿的问题吗？”潮妹朝相里要问道。 相里要摇了摇头：“看来不是，异常代码仍然存在，并非这个心愿的问题。” 话落，凌安一下子扑腾起来，嘴里嚷嚷着：“看吧，就不是我的问题！” “的确，异常代码并非出自凌安巡尉的心愿。”相里要点头认同道，“小帕，继续自检，查找相关异常心愿。” 凌安被提溜着，想和潮妹好好讲道理。 但显然，潮妹关注的点压根不在他心愿的前半段上，什么鸣式权能也好，时序之力也好，她根本不在乎。 潮妹在乎的，是凌安心愿的后半段。 她微微眯着眼睛，看向凌安道：“怎么，我还不够温柔吗？” 凌安瞬间便哑了火，闭口不言。 算了，这个女人惹不起。 另一边，机器人小帕又重新分析出了一条异常心愿。 这一次，终于和凌安没有关系了。 “哔哔——现在分析的是，来自晓声的心愿……” “好累，真的好累。失败的实验，无法企及的目标，都让我绝望……我根本不喜欢现在的项目，和每个人的交流都让我感觉到疲惫，但我却必须硬撑着……” “唯一曾经支持我的好朋友，也因为我的愚蠢和偏执受到伤害，而我这个缩头乌龟，却连道歉都不敢……” “追求真理？许下心愿？不，我没有这个资格……” “但是……如果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我的愿望能够被看见的话，请……让我从这个世界上静默无声的消失吧，不会有任何人悲伤，也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这个心愿，出自一个名为晓声的人。 “听上去，很绝望。”潮妹评价道。 机器人相里发出声音：“开始分析——许愿者的心愿为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推测需求为抹除其和其一切社会关系的存在……” “哔哔——可行性为零，伤害人类与操纵人类记忆均为被禁止的行为。” “能够被调查出来的异常心愿，基本上都和相里的基础准则相违背，这条心愿也一样，伤害人类、操纵人类记忆，都是机器人所不允许的行为，与它设定之初的底层逻辑相违背。”相里要解释道。 “我明白了。”凌安灵光一闪，“这是不是就是说，只需要找到这个晓声，帮他完成心愿就可以了？” 相里要摇了摇头：“月树屋收集、完成过许多许多心愿，因此对于这种情况也有了不少经验。实际上，这个名为晓声的人，他的心愿和我们现在所看到的，可能并不一样。” “有时候，人是会说一些违心的话的，哪怕是对自己。”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个心愿，其实并非晓声真正的心愿？”潮妹反应过来道。 “没错，文字和数据不同，数据可以做到精确而统一，而文字之中却包含着更多更宽泛的东西，而隐藏在这个心愿的文字之下，才是晓声真正想表达的东西。” 凌安在一旁默默听着，他理解了相里要的意思。 谈过恋爱的朋友们都知道，文字可以表达感情，但却也弱于传递情绪。 一句褒义的话，从某个人的终端发出去，而接收到讯息的人，却会有截然不同的理解，甚至于理解成贬义也不为过。 原因就在于，人往往是含蓄的，发出来的文字不像面对面的交流，可以传递出语气，亦或是本人当时的情绪。 它可以隐含的东西太多，所以也可以有多种多样的解释。 月树屋的机器人，只能理解数据，自然就将晓声的心愿推测为和底层逻辑相违背的解释。 然而晓声真正的心愿…… 凌安看向相里要，淡淡道：“是渴望寻求帮助，走出困境，对吧？” 闻言，相里要神色一滞，略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凌安：“是啊，从他的心愿里我能感受到痛苦和绝望，但他并非是在渴求毁灭，相反的，他在求救。” “所以，现在事情就很简单了，找到这个晓声，把他从困境中解脱出来！”凌安果断道。 “没错……”相里要惊讶于凌安的分析能力，原来这位凌安巡尉并非和他给自己的第一印象一样不着调。 他刚准备再开口，终端中忽然传来一道紧急通讯。 “相里首席，出问题了！”通讯中有人急切道： “试作品49号的核心突然失控，应急处理模块失效，现在正处于过热阶段！” 相里要脸色瞬间变得凝重无比，他发令道：“先封锁工作室，我马上就到！” 紧接着，他略带歉意的看向凌安和潮妹。 没等他开口，潮妹带着一副了然的模样说道：“好了好了知道了，你去忙吧，这边就交给我和凌安好了。” 相里要感激的点了点头，补充道：“投递心愿的纸张来自于研究院的演算本，对方应该是一名研究员，用的大概是假名，我会让相里跟着你们帮忙。” 他飞速的说了一遍，急匆匆的离开了。 “看起来，问题似乎不小。”潮妹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思索道。 凌安也点点头：“一般实验室出问题，大概率都很危险呐，一会不会突然出现一朵蘑菇云吧？” “乌鸦嘴！”潮妹不轻不重的在凌安脑门上拍了一下，“走吧，干完这票，回来找相里要拿报酬。” “豁，我们是土匪吗？”凌安不咸不淡的吐槽了一句，跟上潮妹的脚步。 “哔哔，等等……相里。”机器人相里在空中飘着，追上一人一猫的脚步。 “目标是研究院，化名“晓声”的家伙！”潮妹兴致勃勃。 “得，这一回真的要变成圆梦大师了。”凌安纵身一跃，跳到她的肩上。 很快，他又活蹦乱跳了，变回了那副颐指气使的模样。 他借着余光看了一眼潮妹好看的侧脸，心中不由得想到。 虽然他在心愿中那么说了，但的确，潮妹每回虽然都要和他闹腾一番，但却从来没有较真过。 或许，对自己，她真的已经足够温柔了。 第150章 红温了 对于将要寻找的这个晓声，凌安和潮妹完全没有半点头绪。 只知道对方可能是一名压力山大的研究员。 “或许，我们该一路收集些情报？”潮妹提议道。 “相里表示同意。” 闻言凌安也微微点头，他目光环顾四周，眼神忽然一亮道：“刚好，前面就有个人，不如问一问？” 抬眼看去，一名黑色长发，衣袖间绘着山水画的女孩，正静静的站在围栏边。 “附议：向前方的女士询问关于晓声的线索。” 机器人相里在空中飞了一圈，分析道：“根据晓声的文字风格，推测其为内向型性格，外在表现为在公共场合容易紧张，不擅长与他人交流，偏好独自出行……” “和面前这位女士很像。”机器人相里总结道。 “话真多！”凌安吐槽了一句，蹦到围栏上，径直开口道： “你好，美丽的女士，请问能问你个问题吗？” “啊？啊——” 女孩似乎被凌安吓了一跳，一时间手里的毛笔没拿稳，掉落在地。 她转过身来，凌安这才看清楚她的面容。 她看上去颇为娇小玲珑，戴着一副和面容有些不太搭衬的大边框眼镜，此刻微微抿着嘴，像一只受惊的小鹿般。 “那……那个，您是在和我说话吗？”女孩开口，透露出一股紧张感。 眨眼功夫，她两颊飞上一抹红霞。 “好可爱的小猫……如果问它能不能做我的模特，会不会太失礼了？还是等一会远远的……偷偷的……”她心声道。 “对，你叫什么名字？”凌安点头道。 相里分析的没错，这女孩果然是极为内向啊，单看她现在垂下来拧巴着的手指就知道了。 “我，我是折枝……是一名画师，那那个，今天天气真好，嘿嘿。”折枝表情看上去略有些尴尬，看着阴沉沉的天空挠头道。 若非离得近，凌安都差点听不清她的低语。 “会说话的猫，是那，那位传说中的凌安巡尉吧……居然是真猫，不知道能不能摸一下？”折枝自顾自的心声道。 然而，机器人相里却无情的戳破了她的话。 “哔哔，正在分析今日天气，检测到空气湿度快速攀升，气压值明显降低，数据推测未来几小时内今州境内60%的地方会出现降雨。” “诶？那个那个……对，今天天气不好来着，没注意到，哈哈。”肉眼可见的，折枝的脸又红了些许。 “折枝呀。”凌安点点头，“好名字，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做晓声的人？” 折枝没有回话，只是默默摇头。 凌安看着她这副表现，心中无奈。 面前，折枝的脸红彤彤的，显露出一股莫名的娇羞来。 凌安有心吐槽却无力开口。 你脸红个泡泡茶壶啊！ 只是对话就会脸红，这是什么传说体质啊？ 见状，潮妹走上前来，温柔道：“不要害怕，我们只是在找人，刚好遇见你想打听一下消息。” “原来是这样嘛……对不起，我没有觉得你们是坏人，只是我不太擅长和陌生人对话……” 折枝连连摆手，一副生怕被误解的模样。 凌安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心中却突然跳出一个恶魔般的想法。 要是在这里污蔑折枝的话，她会不会当场掉小珍珠？ 她看上去软绵绵的，一副欺负一下就很容易弄哭的样子。 凌安做贼似的看了一眼四周，迎面对上了潮妹威胁的眼神。 那眼神里写满了“我懂你要做什么”的警告意味。 凌安顿时泄了气。 好吧，没意思，一下就被看穿了。 潮妹上前一步，温声询问道：“我看你拿着东西，在这里做什么呢？” 折枝低着脑袋，下巴都快要戳到了锁骨上，嗫嚅道：“啊，这个是卷轴，我在为下一幅画寻找灵感……这里不允许采风吗对不起我马上就走！” 她忽然记起了凌安的身份。 巡尉，是同时兼职城管职能的。 “放轻松，女士，查询到这里并无禁止采风的规定。”机器人相里适时的提醒道。 “呼，那就好。”折枝似乎松了一口气。 不知是不是错觉，看着她通红的脸，凌安感觉这里空气温度都上升了不少。 “抱歉……没能帮助到你们，我平时的交际圈很小，一般都是买画的客户什么的……” 她道了个歉，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凌安，结果却和凌安的眼神对上，又连忙做贼心虚般的缩了回去。 “呼，被发现了，他会不会知道我想要摸一下他呀，凌安巡尉看上去软软的，我也想养一只小猫……”折枝轻轻拍着胸脯，低声说道。 下一秒，她看着呆愣的凌安和一脸不敢置信的潮妹，连忙反应过来。 不对—— 糟糕，怎么把心声说出来了！ 一瞬间，她捂着眼睛，脸颊极速升温。 “那个……”凌安愣了一愣，一时不知道从何开口。 “呃。”潮妹想说些什么，却也停住了。 “哔哔，开始分析，内向型人格喜欢自顾自在脑海中进行幻想，分析完毕，推测折枝女士刚才不小心把心声说了出来。” 机器人相里分析道，毫无疑问，这是压倒折枝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双手无力的滑落，看着面前一人一猫一机器人。 她笑了，露出一个释怀的笑，大大的眼睛里眼神空洞，看上去已经走了好一会了。 “那个……”这时候，还是潮妹站了出来，她明白，要是再不说些什么的话，折枝可能真的要羞死。 她伸出手拍了拍折枝的肩膀，一副前辈模样，老气横秋道：“说真的，我理解你，真的。” 她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无疑坐实了折枝刚才的内心想法。 她飞速的捂着脸，迈着碎步朝一旁“溃逃”。 “哎，等会！”凌安连忙出声提醒，但折枝却逃的更快了。 凌安闭上眼。 嘭！ 捂着脸的折枝，脑门结结实实的撞在了柱子上。 “嘶——”潮妹扶着额头。 凌安一时有点难绷。 这个时候，应该不能笑吧。 如果真的笑了的话，折枝的人生，大概就要在这里结束了罢。 他努力绷住表情，显然这很辛苦。 “我想提醒你，前面有根柱子来着。” 第151章 深夜情绪综合症 一声结结实实的响声，撞得折枝羞愧掩面。 凌安忽然发现，她站在原地不动了。 也是，社死到这个地步，还真是绝无仅有了。 身边传来一声叹息，是潮妹，她也在无奈的扶着额头。 凌安忽然记起来，刚才折枝说她是一名画师来着。 “那个，你说你是画师，能不能帮我画一幅画。”凌安打破了沉默。 “是……是在跟我说话吗？”折枝的声音从手掌下面传来，瓮声瓮气的。 “这里除了你，还有谁是画师？”凌安疑惑道。 “噢……噢，好！”折枝松开捂着面容的手掌，露出水汪汪的眼睛。 就差一点，她真的就要变成小哭包了。 “请问您有什么需求吗？”她低声问。 凌安摇了摇头：“没什么特殊的需求，只需要画我……” 凌安伸手指着潮妹：“和这位漂泊者，就可以了。” “双人画……肖像吗？”折枝掰着手指，眼睛里露出光芒。 没想到一转眼，居然就有客单找上门来了。 凌安点了点头，看向潮妹。 潮妹似乎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接过话道：“没错，给我和凌安单独画一张。” “没问题！我还挺擅长画猫的……呃，那个，人也擅长！” 话落，潮妹微微抿起嘴角，笑着摇了摇头道：“不，不用你画猫，具体的情况，后面我会和你商量。” 折枝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她还是木讷的点了点头：“好。” 几人交换了一通终端的联系方式，便看着折枝脚步匆匆的走远了。 凌安这才颇为潇洒的顺了顺身上的毛发，无奈道：“果然，谁都抵挡不住我的魅力啊。” 当然，这话可不能当着折枝的面来说，否则她恐怕又要以手捂面了。 想和潮妹留影的念头，早在乘霄山时就已经决定好了。 既然如此，倒不如请个专业的画师，比起简单的照片来说总归是要更正式些。 很显然，潮妹也明白凌安的想法。 忽然间，他一拍脑袋：“忘了问她怎么收费了。” “照这个样子，就算你把价格杀到最低，恐怕她也只会眼含泪水的接下来吧。”潮妹看透道。 “也是。”凌安点了点头，“不过还是没有找到那位晓声的线索，看来还是得去研究院一趟才行啊。” “哔哔，赞同。”机器人相里发声道。 研究院，大门附近。 几名穿着制式白色大衣的研究员正站在门口，彼此交谈。 “发现符合条件的询问对象，分析对方身份——华胥研究院实验科的科员，建议向其询问晓声相关的问题。”机器人相里分析道。 不远处，两个研究员正面对面聊的火热。 “让我来吧，这事我擅长。”凌安主动请缨道。 在潮妹目光的注视中，他懒洋洋、不经意的朝两名研究员所在的花坛附近挪去。 借着地形的遮掩，他猫进花丛中，竖起耳朵倾听。 “原来是这么个询问法？”潮妹无奈扶额。 “哔哔，相里经分析得出，这是最好的办法，优点在于不会打草惊蛇，引起晓声的警觉。” “那缺点呢？”潮妹朝着机器人相里问道。 “缺点在于，可能面临道德和人品上的指控。” “那没事了，反正凌安也不是人。”潮妹淡然一笑，静静等待凌安回来传递消息。 花坛中，凌安静静倾听。 “连续失眠一周，我真的要不行了……十番，你知道吗？今涯论坛上最近出现一个新词，叫什么深夜情绪综合症，我感觉我病的不轻……”一名研究员吐槽道。 “深夜情绪综合症？”研究员十番疑惑道。 “是啊，论坛上说这种病的表现为逃避社交，抗拒工作，一到夜里就容易失眠情绪低落，甚至出现抑郁情况。” “哎，我听说了，昨天还有个同事拿这个病向上面请假，说什么这个世界真好，每天都有不同难过的事，这也太……百哲，你可别学。” “我觉得我也快差不多了，压力好大，加不完的班，回到家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名为百哲的研究员无精打采的垂着脑袋。 “往好处想想嘛，这个世界总归还是有很多美好的事情，最近不是追月节么，去请个假出去走走，许个愿什么的，生活总会变好的。” 十番满面平和，朝着面前同事劝说道，看上去他的心态倒是不错。 “我知道……我知道……哎。”另一名研究员无奈的叹着气。 “看上去，做研究员压力也很大啊。”已经从花坛回来的凌安分析道。 “怎么样，有什么线索吗？”潮妹询问道。 凌安看向一旁的机器人相里，轻咳两声道：“那个，小……啊不，相里同学，帮我分析一下深夜情绪综合症。” “收到，深夜情绪综合症分析中……分析完毕，经分析发现，该名词的出现与晓声许下心愿的时间和情绪状态吻合度高达87%，相里建议从这个方向入手。” “果然！”凌安一拍手，“看来是个被压力压垮的可怜家伙，难怪会许下那样的心愿。” 潮妹也赞同的点头：“人的情绪在夜里总是很难控制，或许在研究院里找找最近有说过这方面信息的人，我感觉刚才那个垂头丧气的研究员就挺像的。” “等会，谁？” 似乎是听见了这边的议论声，研究员十番朝凌安这边投来视线。 凌安摆了摆手：“我是凌安，今州巡尉，过来问你点事。” 闻言，十番将信将疑的走了过来。 凌安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身份是如此好用。 “怎……怎么了？”十番满脸疑惑。 凌安记得他，他就是刚才和另一名研究员对话的家伙，从刚才偷听到的对话来分析，十番的情绪状态似乎很好。 潮妹说出了“晓声”和“心愿”之类的词汇，询问相关线索。 莫名的，凌安感觉十番的脸色有些变化。 他开口，有些敷衍道：“你们说的情况我不太清楚，实验室离心机里的材料快好了，我得先去照看一下。” 说着，他急匆匆的便离开了。 第152章 好了，现在不就变成声骸了 凌安和潮妹对视一眼，互相敏锐的发现了不对劲。 “他好像在逃避什么。”凌安分析道。 “哔哔，刚才我们在和这位研究员聊天时，观测到旁边有人偷听。”相里在空中飞了一圈，指向一旁一个年轻的青绿色头发研究员。 “那个，你们好，我是九离，也是一名研究员。”被发现后，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自我介绍道。 “为什么偷听我们说话。”凌安义正言辞道。 “那个，我不是故意的，对了，关于你们正在寻找的那个人，我也许可以帮到你们。”九离认真的说道。 “哦？”凌安眉头一挑，“你说说。” “你们，是在寻找晓声吧。”九离确信道，“想要帮他实现用假名投递的心愿，所以才来这里。” “没错，你是怎么知道的？” “嘿嘿，你们旁边这位是月树屋的机器人吧，这点我还是能看出来的。” “所以，谁是晓声？”凌安正色道，开门见山。 九离的神色也严肃了起来，开口道：“是十番啊，这个家伙，肯定也是察觉到了你们的身份，才找借口逃走了。” 闻言，凌安一惊：“居然是他？” 他记得，刚刚十番的状态明明很正常，看起来情绪也不低落，更谈不上抑郁。 九离点点头：“深夜情绪综合症，往往都是在夜晚独自一人的时候才能表现出来，这个家伙，明明从小到大一直都是最优秀的那一个，但不知从何时起，就开始在网上散布那些奇怪的、消极的言论，他的语气我太熟悉了。” 听了九离的话，凌安这才确定，他低垂眼神，看向九离道：“你的手臂，似乎有伤？” 九离扶着手臂，笑了笑道：“这是以前一次声骸实验事故中留下的旧伤，虽然不算严重，但自那之后我也没法操纵精密的仪器了。” “我找到你们，是想知道十番他到底许了什么样的愿望，值得你们专门来找他，可以的话，我也想帮一下忙，毕竟我们以前也是最好的朋友。” “哔哔，根据这名九离研究员说话时的情绪、心率和眼神状态，推测其真实性高达99%，相里建议跟他合作。” “是这样的……”潮妹一摊手，将事情原委和盘托出。 “居然是这样？十番他以为我的伤是他的过错？不，我从来没那么觉得过！”听完潮妹叙述后的九离满脸惊讶，不敢置信道。 “这个家伙，许下这样痛苦的心愿，现实中却还继续微笑，帮别人分担压力……” “所以，我们现在找到他，完成他隐藏在文字之下的心愿，就好了。”凌安一挥爪子，做出了决策。 “不行，那个家伙现在肯定在封闭自己，他热爱声骸实验，或许你们可以从这个方面入手，让他打开心扉。”身为朋友，九离分析道。 “哔哔，权限转让中，相里要，接入通话……”机器人相里忽然开口，“漂泊者，凌安巡尉，你们那边有线索了吗？” “是相里要啊。”凌安朝着机器人说道，“你帮个忙，查一下名为十番的研究员，喜欢什么类型的声骸。” “好。”相里要果断应了下来，不出片刻，一串数据被发到他和潮妹的终端上。 “这是研究员十番曾经实验时需要的三个声骸样本，然而出于某些原因，他当初并没有得到。” 相里要十分靠谱，不仅瞬间就调查出了十番的实验数据，同时，他还说道： “根据研究院的历史记录，他的搭档，另一名研究员九离，也是在这场实验中受伤，之后这个项目很快就关停了。如果你们要从他的爱好入手，声骸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据记录这名十番研究员最喜欢的东西就是研究声骸。” 光幕散去，相里要切断了通话。 望着终端里的三种声骸，潮妹陷入沉思：“今州现如今的残象去了十之八九，还未恢复，去哪里找这三种声骸样本？” 闻言，凌安心里一寻思。 对哦。 今州的残象几乎都被他乘霄山那次嚯嚯完了。 还剩下的残象零零散散的，就算找，恐怕也要费点功夫。 “哔哔，数据提取中，提取失败，原本处于监测下的残象样本全部失效，相里也……没有办法。” “你们……怎么还在？”忽然，不远处传来声音。 十番居然又自己出来了，他看着凌安和潮妹疑惑道。 这一次，潮妹开门见山的向他喊道：“晓声，我们是来帮助你的！” 闻言，十番一怔，他张口想要辩驳，却迟迟没有发出声音。 “还是被……看出来了么，月树屋的机器人，漂泊者和凌安巡尉，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研究员，哪里值得你们这么大费周章。”十番低垂着眼神道。 “不，你的心愿很重要，我们是来帮助你的。”潮妹坚定道。 当然，她并没有透露异常心愿的事情。 闻言，十番落寞的摇了摇头：“我的心早在之前的那场声骸实验中就已经死了，由于我的一意孤行，炸伤了九离的手臂，而我甚至不敢向他道歉。” “所以，你才许下这种心愿，甚至关停了声骸实验项目，任由自己在悲观中越陷越深？”凌安质问道。 “那又怎么样？声骸实验是我最想追寻的东西，但是现在的我已经无法再追求这真理了，缺失的数据也不可能再回来，就像九离一样，他肯定很恨我……” 十番话音未落，凌安截断了他的话道：“如果我能提供给你缺失的声骸数据，你就去向九离道歉，如何？” 听见凌安的话，十番木讷的抬起头，他喃喃道：“不可能的，我查过，那些残象早已经不见踪影，更何况……” “你这家伙，真正的心愿其实是想和好朋友一起继续研究声骸，对吧？” 凌安大声打断他道：“但是你自认为犯了错，抑郁又敏感，你这样子，搞得我很难办啊。” 沉默了良久，十番抬起头：“好，如果您能提供当初缺失的声骸样本，我也可以鼓起勇气，为自己做过的错事负责……” “很好，这才对嘛！”凌安满意的点了点头，看向终端道： “让我看看，缺失的是哪三样？” “不可能的，经历残象大规模消失事件之后，那三样声骸更难寻了……” “的确，声骸我是没有。”凌安了然的点点头。 听着他的话，十番眼中好不容易闪起的光芒，也渐渐黯淡下去。 “不过！”凌安忽然说道。 “好好说，别大喘气！”一旁看着的潮妹不轻不重的一巴掌拍在凌安脑门上。 “嘿嘿，声骸我的确没有，但残象，我可是有不少。” 话落，凌安一抖手，三道金光从葫芦中射出，稳稳的落在地上。 光芒散去，正是十番当初缺失的那三样声骸样本。 见此情形，十番满脸震惊，他指着三头残象喃喃道：“这这这，虽然是这三头不假，但我需要的是声骸，这……” 他震惊于凌安居然随手就放出了残象，但残象和声骸，还是有着本质的不同。 “诶，别急，你再看！”凌安爪子一点，潮妹心领神会，如一道飓风般冲出。 十番甚至来不及眨眼，三头刚才还水灵灵、活生生的残象，瞬间就变成了金光闪闪的声骸。 凌安懒洋洋的指挥道：“好了，现在不就变成声骸了，收工。” 第153章 友情破颜拳 望着凌安和潮妹天衣无缝的配合，十番目瞪口呆。 他干巴的咽了口口水，眼神不自觉飘向不远处，那里，九离也被刚才的响动所吸引，正投来目光。 两人的眼神刚一触碰，十番便收回目光。 面对这个过去最要好的朋友，他将实验的错误归咎于自己，如今实在不敢与他对视。 他愧疚。 “你不会后悔了吧？”凌安看他这副模样，开口问道。 紧接着，他一句话便堵死了十番接下来的想法：“我这些残象可不便宜，尤其是放眼现在的今州，那更是物以稀为贵，想要放弃的话，先考虑考虑口袋里的钱够不够哦。” 残象，乃至声骸的价值，都绝不便宜。 “好，好吧，但是……”十番试着朝九离那边走去，但迈了两步，终归还是停了下来，苦丧着脸道： “不，九离他不会原谅我的，这么久了，我就是个只会逃避的懦夫！” 听着他的话，凌安颇为无奈，忽然间，他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微微让开身位。 下一秒，九离捏着拳头像一阵风般袭来。 他一拳，重重地打在十番脸上。 这一拳分量不轻，十番趔趄了两步，才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看向从旁边冲过来的九离。 “狗东西，清醒一点！”九离目光不忍，朝着十番大声说道。 一旁，凌安和潮妹纷纷自觉往后退了一步，并为九离的友情破颜拳点了个赞。 “我从来就没有因为受伤的事埋怨过你，因为从一开始，我就和你是一样的想法！” “你，和我，我们谁都不亏欠，因为从开启那个声骸实验项目的第一天，我们都是一样的，朝着自己心中的目标和真理在前进，为了这样的东西，我宁愿付出一切代价，但我唯一无法接受的，是你这个家伙，居然自顾自的颓丧，关闭了研究项目！” 九离声若雷霆，一字一句震的十番心中隆隆作响。 “九离……”十番眼含热泪，“你……” “你什么你，现在既然凌安巡尉提供了过去缺失的声骸样本，你还要继续沉迷堕落嘛！” “不，我做梦都想继续过去的实验。”十番看向地上的声骸，“这一次，我们肯定能做到。” 来自九离的友情破颜拳，的确给十番打清醒了。 凌安感觉到一股昂扬的斗志，在这位研究员的身上燃烧。 “在攀登科研高峰的途中，能有伙伴一起扶持并进，实在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啊。” 声音来自机器人相里，或者说是相里要在借助机器人同他们对话。 “这一次，谢谢凌安巡尉了，关于那三头残象，月树屋会用一个合理的价格，将报酬还给你。”相里要衷心道。 凌安点点头，没有拒绝。 虽然三头残象对于他葫芦的无音区，算不得什么，但既然相里要开口了，他也没必要拒绝。 “那异常数据呢？”潮妹问道。 “已经确定，十番的心愿并非异常数据的来源，恐怕还得继续检测下一个愿望才行。”相里要分析道： “这需要一点时间，不如你们先回宵月会逛一逛，到时候我会联系你们。” 凌安和潮妹彼此对视一眼，互相点头。 视线之中，刚才那三头声骸已经被十番的终端吸收，此刻他和九离两人正靠着栏杆，有说有笑的，不知道在讨论些什么。 至少看起来，他的心结已经解开了。 “走吧，我们先回桃源村，说起来，应该有很多你认识的人都在那边呢。”潮妹朝凌安说道。 “很多？我认识的人？”凌安有些不解，疑惑的目光看向潮妹。 “是啊，宵月会大家都来摆摊，让我想想，炽霞、秧秧、白芷……” 潮妹如数家珍。 “停停停！我知道了。”凌安连连摆手，“师傅别念了，咱回去吧。” “怎么，迫不及待了？”潮妹婉转道。 “怎么会。”凌安挠了挠头，“我和这几位那都是战友情！” 的确，鸣式一战中，凌安可还记得炽霞的身影，在那之后除了见过一次炽霞，两人倒是再也没见过面了。 也不知道她的伤势恢复完全了没有。 桃源村，一众小摊前。 当凌安和潮妹回到这里，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倒是出现了。 “散华，你怎么在这？”潮妹看向静静站在路边的散华，开口询问道。 她身为今汐的贴身侍卫，平日里在边庭忙的不可开交，居然也有时间来桃源村么。 看她站在路边安静的样子，必定是在等人了。 “我在等你。”散华看向潮妹开口道，“令尹大人让我送封信。” 话落，她的目光骤然一缩。 不知何时，凌安从潮妹身后冒了出来。 虽然见过了许多面，但每回凌安一出现，散华还是习惯性的会被惊到。 但这一次，却和之前截然不同了。 散华的目光，沉稳的落在凌安身上，她面色泛起疑惑。 “为什么？”她不禁低声开口。 面对散华的疑惑，凌安淡然一笑，没有回答。 散华的眼睛，能看见频率。 从某种方面来说，这是极为痛苦的一件事情，但却也让她，更能先一步查询到事物的本质。 就如同她第一次遇见凌安时，便发现凌安无冠者的残象身份。 万事万物皆有频率，在她眼中自然清晰显现。 频率这种存在，言语极难概括，只是以她的眼睛看去，无数扭曲的波纹、线条，向她展现出事物的本质。 但这一次，当散华再次认真的凝视凌安，她确切的察觉到，有些东西变了。 “怎么样，看出什么来了吗？”凌安坦然一笑道。 散华木讷的，先是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 这副场景看的潮妹一愣一愣的，她目光也死死落在凌安身上，想要看出些什么来。 但很可惜，在她眼中，凌安还是那只猫，纵使她再怎么瞧，也只能幻想出凌安真身的模样。 一时间，她脸颊泛红。 而另一边，散华的人有点傻了。 她的目光中，过去那些和谐的，象征频率的线条，如今在她眼中正飞速变换着。 她不敢置信的点在于，凌安怎么可能随时随地改变自己的频率。 只不过，当她眼中，看到那些线条组成一个爱心的时候…… 散华真的感觉天塌了。 第154章 凌安:请好好的看着我 “这样……也行？” 散华张大了嘴，满脸惊讶。 她的眼中，凌安的频率简直在播放幻灯片一般。 直到最后她恋恋不舍的将目光挪开，那些线条组成了一个铸币大头小人，正在那儿跳舞。 看模样，居然是潮妹的形象。 而此时的潮妹，一脸狐疑的望着两人。 她本能的感觉，有一丝不对劲，但却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这一人一猫就在自己面前，甚至也未曾接触，只是散华单方面的盯着凌安。 怎么看着看着，还能脸红的呀！ 潮妹连忙开口道：“散华，你看到了什么？” 散华摇了摇头，低声开口，语气之中满是震撼道：“看来凌安巡尉已经进化到了，我也看不透的境地。” 的确，人生如此多年，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离谱的频率表现。 潮妹摸着下巴。 思索。 她可以确定，凌安刚才绝对做了些什么。 虽然他一下都没动。 但自己的自动索敌不会骗人，绝对有问题！ 简单来说，就是她的警报响了。 她一把扯过凌安，窃窃私语道：“老实交代，你刚才是不是做了什么？” “我就在你面前，我能干啥？”凌安两手一摊，与世无争。 “真的假的？”潮妹眼神在凌安身上上下打量，但也确实没看出个啥。 “行，行吧。”潮妹踌躇着，放弃了。 看见潮妹好不容易吃一次瘪，凌安心里乐了。 他知道，散华能看见频率。 否则之前散华也不会害怕，亦或者说忌惮自己。 但正所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从乘霄山一趟回来后，散华再看他，你看他还有几分像从前。 简单的操纵频率迷惑她的眼睛，对凌安来说只是信手拈来的小花招罢了。 甚至还能在潮妹不知情的状况下，逗她玩一玩。 也幸亏之前相处过，知道散华并非是那么较真的人。 另一边，潮妹微微蹙眉，拆开散华带来的，今汐的信。 “今汐说啥？”凌安好整以暇的投去目光。 “不给看。”潮妹轻哼一声，一把子收起来，自顾自的阅览。 信里的东西很简单，无非是向潮妹问好，诉说了一下现在的情况诸如此类。 当然，信的末尾，今汐特地提了一下散华，说她最近忙碌非常，怕她过度操劳影响身体。 简而言之，今汐的意思很简单： 带她玩！ 潮妹收起信封，看向面前的散华。 “怎么了漂泊者，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边庭那边还有诸多事务等待处理。”散华真诚道。 潮妹微微摇头，直白道：“想必你最近操劳不断，也许久没有度过这般盛会了吧，不如留下来一起逛逛。” “但边庭那边……” “这是今汐的意思。” “好，好吧。” 潮妹一句话，封锁了散华拒绝的可能性。 她于是乖乖的站到一边，目光在四面八方的小摊来回打量。 “正好，我们一起逛逛！”凌安也兴高采烈道。 “等会，你不行！”潮妹一把将他按住。 “为什么？”凌安不解道。 “我带她去逛，你呢，就留在这里。”潮妹霸气侧漏道。 凌安看出来了，她这是不想自己和散华在一块呢，索性点点头，无奈的自己找了个栏杆趴下。 潮妹看着百无聊赖的凌安，满意的点了点头，向身边的散华道：“我们走吧。” 散华也听话的应了一声：“好。” 刚走出几步，潮妹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热烈的叫喊声： “凌安！你也来了！！！” 她脚下一滞，缓缓回头望去。 炽霞飞扑似的，一边惊喜的喊着凌安，一边猛的把他抱了起来。 “那个，漂泊者……”散华犹豫道。 “没事，我既然答应你了，那我们就先去逛逛。”潮妹低沉着声音道。 她继续朝前走去，听着身后接连传来的秧秧和白芷的声音，脚步越来越快。 防得住一个，防不住一群啊。 而另一边，凌安也有些懵。 不过很快，被簇拥着的他就适应了过来。 “这么巧，你们也在。”凌安打了个招呼。 “当然咯，我可是今州城第二优秀的巡尉，这方圆一块，我不仅要玩，还要负责维持秩序呢！”炽霞自信满满道。 “今州城第二优秀？那谁是第一？”凌安疑惑道。 话落，炽霞秧秧和白芷三人的目光，默契的落到他的身上。 “哎呀，笨！除了你还能是谁！”炽霞开心道： “好久没见了，听说你们去了乘霄山，最近怎么样，乘霄山好不好玩？” 她眼睛里闪着光，满是期待。 在几人的簇拥下，凌安感觉到一股久违的，熟悉的氛围扑面而来。 整个宵月会似乎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 “怎么了，怎么不说话？”炽霞鼓起脸颊，戳了戳凌安。 “没什么。”凌安回过神来，笑道，“乘霄山啊，是个很漂亮的地方。” “果然和炽霞我想的一样，那有没有认识什么厉害的人？” “厉害的人……”凌安泛起回忆，脑海中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笑了笑，说道：“有的，的确是很厉害的人。” “真的！”炽霞眼睛一亮，“我就知道你去乘霄山肯定会有大场面，和我说说，就当英雄戏听了。” 凌安一下振奋起来，一旁，秧秧也洋溢着笑脸一副等待倾听的样子。 凌安清了清嗓子，似乎是受炽霞的活泼影响，一瞬间，他也躁动了起来。 此刻，他一跃落到一根柱子上，朗声说道：“这一次在乘霄山，可真是不简单，危机重重啊！” “豁！”炽霞一惊。 “你们猜，我遇到的最大危机是什么？”凌安卖了个关子道。 “是什么是什么？”炽霞一脸急切。 “岁主！”凌安语不惊人死不休。 “岁主！”就连白芷也忍不住惊讶道。 “没错，岁主。”凌安似是想起了什么，微微摇了摇头，一脸云淡风轻道： “我和祂打了一架。” “你？打岁主？”炽霞和秧秧简直惊讶的嘴都要合不拢了。 “是这样没错，我给祂揍了一顿。”凌安淡淡道。 “怎么可能！”台下三人纷纷摇头，不敢置信。 岁主，是今州人眼中守护神般的存在。 凭现在的凌安，在她们眼中实力还远远达不到能和岁主比肩的程度。 甚至认真分析起来，还有几分大逆不道的意味。 但是看着凌安这副信誓旦旦的模样，炽霞一时也激动起来，凑在凌安耳边轻声问道： “那个，手感怎么样？” 凌安竖起爪子，由衷道：“一级棒！” 第155章 凌安巡尉鸣式之战纪念款手办 时近晚上，桃源村里的摊位也逐渐热闹起来。 一大片温馨的淡黄色灯火，照亮夜幕。 好不容易见一面，炽霞当然不会就这么放任凌安一个人瞎逛。 她乖巧的倾听完凌安在乘霄山的经历，便要带着他去逛逛摊位。 如今的她早已经知晓凌安的身份，也明白他的实力强大，但凌安口中所叙述的那些，在乘霄山的所见所闻，在她听来依旧如同天方夜谭一般。 尤其是和岁主相关的那一切，炽霞全当是听了一场说书，毕竟以她的实力，很难想象的到凌安和岁主战斗的场景。 那可是今州真正的，一等一的大人物。 不过她的性格就是这样，哪怕只是捧场，你也从她脸上看不出丝毫违心。 炽霞就是这样一个人。 “哼哼，凌安，你还不知道吧，咱们这次宵月会，摊位可多可热闹了，走，我带你全部逛一圈，好好玩玩，就当是为你接风洗尘了！” 炽霞蹦跶着，笑的眼睛弯弯，满脸都是开心。 “炽霞等这一天，可是等了很久了。每天都在我耳边念叨呢。”秧秧在一旁笑着说道。 “当然，凌安可是咱们今州的英雄，也是我的英雄！”炽霞一本正经道。 在鸣式复苏那战中，她于今州城门前受的伤，早已好的差不多了。 那一次，若不是凌安留下的燎照之骑和鸣钟之龟阻挡了铺天盖地的残象潮，恐怕今州城真个就要破了。 在那之后她便只与凌安见了一面，之后便分离去了乘霄山。 于是炽霞每天都热切期盼着追月节的到来，所有人团团圆圆的聚在一起，过一个最美好的节日。 尤其是，凌安。 这个数次挽救她于危险中的英雄。 “让我想想，我们先玩哪个摊位呢？”炽霞思索着，“有了，咱们去射月壶吧！” “都听你的。”凌安无所谓道，他目光轻移，发现白芷离开的身影，疑惑道，“白芷她？” “哎呀，白芷就是这样子，听说她们华胥研究院也要摆一个厉害的摊位，白芷应该是要去张罗呢！”炽霞解释道。 凌安恍然大悟，看来是之前他配合记录的全息投影挑战，终于要准备起来了么。 “听白芷说是跟之前的全息投影有关，难道说是要开启新的挑战了？”炽霞一下就猜了个大概。 “据说上一次的全息投影挑战难倒了不少人，不知道这一次新的挑战会是什么样子？”秧秧沉吟道，看上去她倒是颇为感兴趣。 “嘿嘿，我偷偷跟白芷打听了，她说这一次的可厉害了呢，要五个人才能开启，组队模式，想想就热血沸腾了！”炽霞挥舞着拳头比划道。 她看向凌安，期待道：“怎么样，大英雄？到时候要不要和我组队，我们一起挑战！” “你准备参加？”凌安心中讶异，询问道。 “当然，这么有趣的事，我身为今州飞羽，不，小飞羽侠，怎么能错过呢？”炽霞已经一个人在空地上比划了起来，看上去状态绝佳。 “呃。”凌安一时语塞，好奇道，“那你准备跟谁组队？” “这个嘛。”炽霞挠了挠头，“我想想，我，秧秧，散华，还有鉴心，现在就差一个人了！” 紧接着，她眉头些微皱起，略带疑惑道：“我邀请了白芷，但是她说她要忙，不准备挑战，奇怪。” 闻言，凌安微微抿起嘴角，带上了几分笑意。 这不是废话么，白芷当然不会参加了。 毕竟她可是全程看着自己把那些研究员揍得有多么惨烈。 说起来，看这个样子白芷居然没有提醒炽霞这一次的全息投影挑战有多离谱，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恶趣味。 “既然你也不想参加，那我到时候只能再找一个人凑齐组队要求了。”炽霞有些无奈，她看向凌安，一脸等待夸奖的模样道： “凌安，你说我们会不会赢？” “这个嘛。”凌安回忆了一下记录全息投影那天的情况和自己的表现，不确定道：“加油，会赢的吧……大概。” “吼，你可别小看我们，告诉你，这一次我可是冲着华胥研究院的奖励去的！”炽霞亢奋道。 “奖励，什么奖励？”凌安被勾起了兴趣。 “当当！”炽霞变魔术似的拿出来一个刚好放在掌心的小手办，“就是这个！今州城凌安巡尉鸣式之战纪念款手办，由我们今州猫猫教和华胥研究院联合出品！” “不是——”凌安眼睛瞬间瞪大，一脸茫然的看着炽霞手中的手办。 秧秧见状也不由得掩嘴轻笑。 凌安有些懵逼，什么时候的事，怎么连他的手办都有了？ 他本猫怎么不知道？ 炽霞掌中的手办并不算大，但却雕刻的栩栩如生，是他凌安猫猫本猫的形象。 “嘿嘿，想不到吧！这可是我们联合今州的雕刻大师，做的第一批手办，抢先款，买不到的哦。”炽霞一脸柔情的盯着手办，看上去喜爱非常。 喂喂，手办的本尊还在这里呢！ 不是炽霞提起来，凌安都快把自己这个今州猫猫教给忘了。 没想到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居然已经整得这么风生水起，连联合手办都有了。 话说，他的版权费呢？ 凌安看着对着自己手办蹭来蹭去的炽霞，无奈开口道：“那你这不是有了，为什么还要？” “哼哼，这个你就不懂了吧。”炽霞神色微妙的一笑。 秧秧在一旁解释道：“第一批共有三款，这件只是其中之一，炽霞她想要集齐三款。” 听见秧秧的解释，凌安这才了然，随即他又愣了神。 不是，秧秧你也？ 凌安眼中，秧秧自顾自说着，也拿出一款手办，放在手中把玩。 毫无疑问，这就是第二款了。 一模一样的精致，但神情刻画的却要生动不少，看上去张牙舞爪的，跟个小老虎似的。 “听说这一款摆在家里，或者店铺里，还能招财进宝保佑平安呢！”秧秧笑着说道。 “这未免也太……”凌安一时无言。 第156章 猫毛出在猫身上 看着面前这两个对着自己手办一脸喜爱的家伙，凌安算是明白了。 自己在今州，已然成为了一个小风向标。 他无力道：“那第三款呢？” 没办法，他也好奇了。 “第三款嘛，鉴心好像有一个，可帅了，可惜我找她换她不跟我换！”炽霞神色憋闷道。 “好啦，到时候你打通全息挑战，不就可以自己选一个了。”秧秧劝说道。 “哼，这是必须的！”炽霞握紧拳头，一脸自信道： “我一定要得到第三款，最霸气的这一款，听说可以镇压邪祟！” “噗——” 凌安好悬没憋住，招财进宝他都可以理解，镇压邪祟是什么鬼？ “那集齐三款，是不是还能召唤我本尊了？”凌安实在无力吐槽。 “咦？你怎么知道？”炽霞和秧秧异口同声的说道。 “……” 凌安斜眼看着她俩，神色不言自明。 这会不会有点逆天了？ 你们这是在虚假宣传啊。 似乎看明白了凌安的意思，炽霞憨憨一笑道：“嘻嘻，逗你的！我们的标语是，如果集齐三款，就可以联系咱们猫猫教，呼唤你见一面，不过到时候愿不愿意见面，当然由你自己决定啦！” “好吧，原来是商业活动。”凌安了然道。 “对的！”炽霞说着，当宝贝般把凌安的手办收了起来。 “等会！”凌安忽然发现了不对劲。 他思索了一番，感觉大大的不对啊。 打通华胥研究院的全息投影挑战，就能获得他手办的奖励，集齐三款手办，还能尝试和他见面。 但是，华胥研究院的那个全息投影也是他记录的，手办的本尊也是他…… 合着猫毛出在猫身上，全都搁这白嫖他呢！ 莫名其妙间，自己的价值全都被榨干了！ 难怪白芷刚才一言不发就走了。 这是哪个商业鬼才提出的计划？ “我说，你们搞这个东西，凌安他本猫知不知道？”凌安指着秧秧手中的手办问道。 “知道啊！”炽霞点头道。 “胡说，我咋不知道我知道了？” “你现在不是知道了？”炽霞比了个大拇指，笑容满面。 凌安怔怔的盯着她。 还可以这样？先斩后奏是吧！ 他一伸手：“那收益……” “哎呦，原来是这个，赚的钱都在咱们今州猫猫教的库藏里，你放心，一分都不会少的！”炽霞两手叉腰，自信满满。 凌安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身为教主，那猫猫教的，不就是他的？ 这回放心了。 “嗨呀不说了，清溪那边都排了好多人了，我们快过去，不然一会都排不上号了！” 炽霞拉着凌安和秧秧，朝射月壶的摊位跑去。 一名穿着制服的女子，正站在摊位前张罗。 “清溪，清溪，我们来了！”炽霞喊着她的名字摇手道。 清溪看见炽霞，眼前一亮：“炽霞，想要挑战哪种难度？” “一步一步来吧！”炽霞一拍掌。 射月壶，也就是打靶，凌安看着炽霞站在标准线前，对着天上飞速移动的一个个靶子开枪。 只是这些依然难不住她。 不一会，她就挑战完了低难度。 “不愧是你呀，炽霞。”清溪鼓掌道，她看向凌安，“凌安巡尉，你要玩吗？” 凌安摇了摇头：“我看着就好了。” 对于炽霞而言都没有难度的存在，对他更是简单。 “今年的射月壶可不太一样哦。”清溪笑着说道。 “哦？哪里不一样？”炽霞被勾起了好奇心。 “今年的射月壶，结合了夜归军打靶的经验，调高了难度，最高难度可没那么容易。” “是吗？那我要玩最难的！”炽霞激动道。 清溪也非常配合的为炽霞调整了难度，她所说的最高难度果然不简单，以炽霞在射击上的经验，也足足尝试了三遍才卡着时间过关。 炽霞大汗淋漓，一脸新奇和亢奋的朝清溪问道：“果然不一样，虽然依旧难不倒我炽霞，嘿嘿，清溪，这是谁发明的？” 她不是没玩过前几年的射月壶，于是对今年改造难度的人好奇起来。 清溪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说道：“是一名夜归军的军官，今年的射月壶是从他在军中教学打靶的经验改良来的，怎么样，不错吧？” “一级棒！”炽霞朝着她比了个赞，看起来她玩的倒是很开心，“凌安，秧秧，你们也来试试嘛！” 显然，她也没有忘了凌安和秧秧。 秧秧实在拗不过她的热情，也排着队准备去了。 而凌安这边，他刚准备应下，就听见终端里传来讯息。 是潮妹。 “怎么了？”炽霞探过来脑袋问道。 “有点事情，你们先玩吧。”凌安冲她摆了摆手，朝着终端里潮妹约定的地方走去。 “注意安全！”炽霞提醒了一句，目送着凌安的身影消失在道路尽头，这才恋恋不舍的挪开。 另一边，凌安来到潮妹约定的摊位前。 抬眼望去，潮妹静静的站在路边。 她的身边，散华已经离开了。 看见凌安的身影，潮妹一伸手：“喏，给你的。” “什么东西？”凌安看了一眼，发现是一块打包好的饼。 “散华做的，团圆饼，她的手艺还不错哦。” “你们刚才做饼子去了？她人呢？”凌安将团圆饼收好。 “她说，想带给今汐也尝尝，毕竟是亲手做的，只有三块哦，她自己都还没吃呢，都记得给你留一块。”潮妹低声说着，略带哀怨的瞥了凌安一眼。 “咳咳！”凌安干巴的咳嗽了两声，转移话题道：“是月树屋那边又有事情吗？” 潮妹点点头，一抬手，机器人相里飘到凌安面前：“凌安巡尉，又见面了，你好。” 凌安点点头，他早已猜测到了。 相里要想必已经解开了第二个异常心愿。 凌安无奈的摇了摇头：“其实这种事情，都无需我出手……” “不行，你必须一起来！”潮妹斩钉截铁道。 她目光灼灼的盯着凌安，一把薅进怀里。 “为什么？”凌安疑惑的抬起头，看向她。 潮妹得意的轻哼一声，略有些不自然道：“没有为什么，反正你得跟我一起！” 第157章 时代的一粒尘 对于潮妹的要求，凌安自然是无法拒绝。 “这一次的异常心愿是什么？”他看向机器人相里，询问道。 “看上去是一名老奶奶。”潮妹拿出心愿单递给凌安。 “致月树屋，都说追月节要团团圆圆，但儿子不在身边，每天这心里都空落落的，怎么也够不上团圆二字。 唉，要说还是以前好啊，有儿子陪在身边，大家一起快快乐乐的过节，多热闹哦……你们说，他一个人在那边的世界会不会也像我一样孤单，我要不要去陪他呢？ 可是我又偏偏答应了他要在这边好好活着，月树屋啊，如果你们真的像传说中那样灵验的话，能不能告诉老婆子我，到底该怎么做？” 凌安飞速将这份异常心愿阅览了一遍，随即陷入沉默。 很显然，和潮妹说的一样这是一名老奶奶留下的心愿。 她的儿子去世，自己孤苦伶仃的活在世界上，迷茫而痛苦。 “这样，有点麻烦了呀。”凌安无奈道。 和第一个异常心愿，十番的迷茫不同，这位老奶奶面临的问题，是没法直接解决的。 十番所困扰的朋友纠纷，一开始就只是一厢情愿，他的朋友九离就在身边，同时也不记恨他。 但眼前，面对这位老奶奶的困扰，纵使是现在的凌安，也无法将已经故去之人复活。 “无论如何，先找到这位老奶奶，再看情况吧。”凌安叹气道。 “相里附议，根据推算分析，这位名叫禾盈的老奶奶较为孤独，应该从陪伴入手，帮她驱散孤单，身为机器人，我们不应该也没有权力替她做出死或生的决定。” “相里说的对，刚好最近是追月节，不如我们找到她，带她在桃源村逛一逛，热闹热闹。”潮妹也思索道。 庆幸的是，这位名叫禾盈的老奶奶就住在桃源村，凌安和潮妹轻易的便寻到了她的住所。 当他们赶到位置，便只看见房屋前，一位沧桑的老奶奶，正背着手，眼神失焦的看着桃源村里映照夜幕的温暖灯光。 只是这灯光，却照不到她，她的身上依旧是一片夜的冷色。 看着潮妹的步伐向她而来，老奶奶缓过了神，开口道：“你们几位是？” 没等凌安和潮妹张口，她便继续道：“哈哈，老婆子我认出来了，是那位拯救了今州的漂泊者和凌安巡尉，对吧？” “没错。”潮妹点头应下。 “哈哈，你看这事情弄得，老婆子我不过向月树屋许了个愿，没想到居然让你们过来了，真是叨扰了啊！”禾盈奶奶叹气道。 她年纪大，见识更不少，人也很聪明，一瞬间便知道了是月树屋来人。 “不打扰，您的事情很重要。”潮妹温柔道。 禾盈奶奶摇了摇头，正色道：“谢谢你们呀，完成了我儿子的愿望，他是没机会亲自跟你们说，只能由我这个老婆子代为传达啦！” “您儿子的愿望？”凌安和潮妹被她说的一头雾水。 “是啊，那孩子从小就有个愿望，保护我，保护今州，从懂事起就一直念叨着什么一定要打败鸣式，让大家都过上幸福的生活，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学来的，一点点年纪，还没我高呢，就捡了根木棍甩来甩去的，哈哈……” 说着说着，她眼眶里泛起浑浊的泪水：“后来啊，那孩子加入了夜归军，成了一名战士，唉……” “他……”潮妹欲言又止，像是怕触碰到禾盈奶奶的伤心事。 “他啊，牺牲啦！” 禾盈奶奶神色自如的说出了口，像是在说一件不足为道的，轻描淡写的小事。 只是眼眶里的泪水出卖了她的情绪。 “前段时间，那个什么鸣式不是复苏了嘛，那孩子一向就是这样，打仗肯定也要冲在最前面，我老是说老是说，就算打仗你也别一个劲往前冲，稍微往后躲躲……嗨，你们也别怪我老婆子自私，毕竟是自己的孩子，总想着……” 她伸出满是皱纹的手指，摸了一下眼角的泪，继续道：“这孩子……老是不听话……搞得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气氛一下子变得忧伤起来。 潮妹的手抬起又放下，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他的儿子，就死在前段时间鸣式复苏的那一战中。 时间很短，短到她还没能从悲伤中回过神来。 时间又很长，长到她感觉度日如年，仿佛已经过了许多个日夜似的。 凌安的情绪也被她感染了，只觉得忧伤。 那一场战斗，死了很多人，大部分都是夜归的战士。 能在战场上叫的出名字的，一人就能抵挡十几几十头残象的，终归是少数。 这样的人，反而大多都能在战场上活下来。 而更多的，是那些叫不出名字，寂寂无闻默默冲向战场的普通人。 生前就默默无闻，死后也不过是在战场上化作一堆枯骨，成为逸散的频率回归天地。 可怜塞外无名骨，犹是老妪膝下人。 这是战争的悲哀。 时代的一粒尘，落在个人和家庭的身上，就是一座山。 只有当亲眼见证这一刻，才能明白这份沉甸甸的重量。 也许之前还活生生的好好的一个人，那么多回忆和过去，风一吹，就什么都不剩了。 沉默中，禾盈奶奶擦干了眼泪，摆了摆手：“不好意思啊，让你们陪我这个老婆子想起不好的事情了，我一个人闲着也是闲着，我看村里边热闹的紧，有空的话就陪老婆子我逛一逛吧。” “好！”潮妹连忙定声应下。 禾盈奶奶能主动提出去逛一逛，终归是一件好事情。 她是一名坚强的老人。 村子里，沿路摆着一个又一个摊位，一盏盏灯笼照亮路边。 潮妹抱着凌安，机器人相里也沉默着飘在空中，陪在禾盈奶奶的身边朝前走去。 不知道这时候的相里是否被相里要操纵着，也只是无言。 潮妹一边陪禾盈奶奶慢吞吞的走着路，一边介绍迎面而来的各种摊位。 但很显然，禾盈奶奶逛的很牵强。 大多是草草的看一眼，就走去下一个摊位。 凌安明白，人在悲伤时，是无法触碰到热闹的。 第158章 我来断后 一路走马观花，几人沿着村里的小路，快要走到尽头。 很显然，这样的用处微乎其微。 就在潮妹和凌安焦急之时，最后一处摊位出现在面前。 凌安抬眼看去，这里他之前来过，是射月壶的摊位。 炽霞和秧秧早已经离开了，只剩下穿着制服的清溪还站在摊位前，她投来眼神，凌安明显察觉到她表情的微妙变化。 “这是？”禾盈奶奶看向一旁正在射月壶的人，疑惑道。 “这是射月壶，只要打中足够数量的标靶，就能获得奖励。”清溪身为摊位的负责人，指着摊子上一把把奖励的画扇开口解释道。 “这样子啊，老婆子我是没这个能力，你们要不要试一试？”禾盈奶奶看向潮妹和凌安。 眼下任务还没完成，潮妹和凌安哪还有心情去玩其他的，彼此默契的摇头。 “那算啦。”禾盈奶奶迈开脚，刚准备离开，就听见一旁的清溪开口说道： “这样子，老人家，我送您一把画扇吧，来，您带着。” “不不不，这哪里合适。”禾盈奶奶连声开口，拒绝道。 “我看您对这些画扇感兴趣，反正今天也快收摊了，留着也是留着……”清溪仍然坚持道。 “这些啊，还是留给通关的人吧。”禾盈奶奶一摆手，就准备离开。 “等一下，禾盈奶奶。”清溪连忙叫住她。 “这位小姑娘，你知道我的名字？”禾盈奶奶惊讶道。 清溪点点头，认真道：“教会我们这些画扇制作方法和改良射月壶游戏的，是曾经夜归军中的一名教官，虽然他现在已经不在了，但他留下的手册和这些依然在影响我们。” 清溪双手放在胸前，一脸虔诚的看向禾盈奶奶说道：“禾盈奶奶，收好它吧，这些是修远教官留给我们的东西。” 清溪话音落下，禾盈奶奶抬起的脚步滞在空中。 她不敢置信的扭过头，脸上表情滨变化，看向清溪：“这，这样子啊……那个孩子，没想到还有人记得他……” “修远教官是一名很认真，很厉害又很负责任的教官，夜归军的每个人，都记得他！” 清溪一字一句，认认真真的说道，她目光看向禾盈奶奶，面有不忍之色： “或许您已经忘了，修远教官他……走了之后，我曾经去探望过您，可您始终不愿意见我，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看见您。” 她继续说着：“您能走出来，想必修远教官一定也会很开心，以前在军中的时候，他常常跟我们提起您的教导，我们这些受过他教导的新兵，都记得您的名字呢。” “这样子啊……”禾盈奶奶声音颤抖，面有动容。 “是的！说起来，今天来了一些和我一样受过修远教官照顾的战士，他们肯定也很想见您，看，就在那边。”清溪伸出手指向路边。 果然，几名穿着制服的夜归战士正在朝这里招手。 眼见情况似乎有变化，凌安瞬间反应过来，朝禾盈奶奶说道：“去看看吧。” 不多时，那几名夜归战士已经来到身前，纷纷热切的朝禾盈奶奶搭话。 “真的是您啊奶奶，修远教官以前老把你挂在嘴边，我们全部都知道您的名字！”一名年轻的夜归战士说道。 “是啊，曾经他教我们几个练习，老是拿您举例子，说是靠您才有了今天呢！”另一名夜归战士也连声开口。 他们一个个的，迫不及待的跟禾盈奶奶分享过去那位名字叫做修远的夜归教官的故事。 这些，都是禾盈奶奶所不曾知道的，夜归军中发生的事情。 在他们的叙述中，一个清晰的形象建立了起来。 修远，是禾盈奶奶的儿子。 是她过去最为了解的人，但今天，这个夜里，一名名夜归战士七嘴八舌的，和她诉说着她的孩子的另一面。 那些她所不曾知道的东西，他们拉着禾盈奶奶在路边坐下，一个接一个的，仿佛说不完似的。 禾盈奶奶也乐得听他们七嘴八舌，看到这些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受过自己孩子教导的年轻人，她感觉到一股新的活力。 不知不觉间，就连她也沉浸在他们所叙述的关于修远的故事里。 一旁，凌安拉住准备作声的潮妹，摇了摇头：“让他们单独处一会吧，这样就很好。” 潮妹点了点头，但面上仍有担忧。 “困住这位老人的，是孤独和悲伤，丧子之痛不是那么容易缓解的，但这些年轻人，或许能带给她一些不一样的改变，至少，能触动这位老人的情感。” 凌安解释着，一字一句认真说道。 有些时候，情感的确能做到单纯的力量所做不到的事情。 这也正是人类这般物种，远远超脱于其他生命之处。 像是发现了这边的动静，禾盈奶奶抿起嘴，露出一个浅浅的温和的笑，朝凌安和潮妹说道： “你们先忙吧，老婆子我还想继续和这些年轻人待一会，听听那孩子在夜归里我不知道的故事。” 话落，她转过身去，一脸慈祥的看着这些年轻的夜归战士。 潮妹这才放下心来，安心的看向机器人相里。 相里飘在空中，发出几分类似相里要的音色的声音： “看上去，第二个异常心愿暂时解决了。” “呼——”潮妹长叹一声，心里终于安定下来，她继续问道：“那异常代码……” 机器人相里摇了摇头：“并非是这位老人家的心愿，第三个心愿正在检测中，应该快了。” 这时，凌安也看向潮妹，开口道：“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他明白，其实潮妹也和他一样，不擅长处理这方面的问题。 简而言之，他们都是拥有强大力量，但在此刻却无法凭借单纯力量破局的人。 潮妹摸了摸凌安的脑袋，温柔的说道：“其实，我见过那位修远呢。” 凌安惊讶的看了他一眼，静静等待下文。 潮妹目光看向夜空中的点点繁星，继续说道：“那时候在破阵营，前去讨伐鸣式的时候，他很英勇的挡在一堆残象面前，说……” 潮妹暂停了片刻，试图模仿那位修远的语气道： “我来断后。” 第159章 便宜的折枝 越临近追月节，桃源村的热闹也就越蒸腾一分。 相里要那边解开第三个异常心愿仍然需要时间，而凌安就和潮妹一块留在桃源村里。 毕竟今州也很少有这般热闹的时候了。 值得一提的是，之前去研究院路上时遇到的名为折枝的女孩，今天给他们发了消息。 早在之前，凌安就和她约好了要给他和潮妹作一幅画，如今既然得空，两人一合计刚好趁着空闲让折枝画了。 当凌安和潮妹来到约定的摊位，果然看见折枝一脸惶恐的站在摊子旁边，和摊主说着话。 “折枝，我们来了！”凌安远远朝她打了个招呼。 “啊，啊！是我！”折枝仿佛被吓了一跳，连忙回应。 果然和她自己说的一样，真的是很不擅长社交的一个人。 “那个……你们想要画什么样的？”她小声嘀咕着。 “这个嘛，这里看上去不太合适，我们去附近聊吧。”潮妹开口道。 “行……对了，我的工作室就在这附近，不嫌弃的话可以去我那儿，如果不愿意的话也没事的……”折枝一边说一边摆手，脸颊又红了起来。 “没问题。”凌安果断应下，刚好他和潮妹想画的，也并非现在这副躯体。 的确不宜让人看见，还是私密些好。 折枝小步在前面带路，很快便停在一座小小的房子前，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着急道：“那个，里面可能有些乱，你们在这等我一下，我先收拾收拾！” 话落，她逃也似的冲进房间里，中途还被绊了一下，好悬没再次在凌安和潮妹面前社死。 正午的阳光下，凌安和潮妹站在门前，听着里面一通杂乱的响声和脚步声，凌安心里泛起疑惑。 他凑在门缝边，抬眼往里瞥去。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潮妹在一旁好奇道。 “嘘，别说话，我是巡尉我还不知道好不好么？这是我的职责。” 凌安低声说着，透过门缝看见房间里折枝来回跑动的身影，她似乎在搬运着什么东西。 凌安看着她将一摞画纸抱到墙边，又扛起一张画板盖上。 做完这些还不够，她似乎依然有些不放心，又抱起一摞画纸压在上面，这才安心的抹了一把汗。 “看上去似乎在收拾东西。”凌安分析道，心里有些好奇，身为画师，有什么是不能让他和潮妹看见的呢？ 还得把他俩晾在外边着急忙慌的藏好。 看见折枝朝门走来，凌安连忙站好。 果然，随着一声嘎吱的开门声，折枝站在门口，憨憨的朝两人道：“嘿嘿，都收拾好了，进来吧。” 走进房间里，凌安四处打量了一番。 工作室里的装修很朴素，就连家具都很少，透露出一股淡淡的贫穷气息。 正中间摆放着一张木桌子，上面还铺着一张画纸，看上去这就是折枝平时工作的地方。 她走到桌前，拍了拍胸脯似乎在给自己打气：“你们，有什么要求吗？” 这就是进入工作状态了。 潮妹从旁边拉来一张椅子，抱着凌安坐下，温柔道：“事实上，我之前在摊位看过一些由你署名的画，所以对于你的水平我们都很放心。” “呼，那就好。”折枝似乎松了一口气，看上去她平时遇到过不少难缠的客户。 潮妹点点头，继续说道：“所以，对于你的要求我们只有一个。” 闻言，折枝也连忙正色：“请说。” “一会，不要被吓到。”潮妹一字一句的认真道。 “不要被……吓到？”折枝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没错，你只需要认真作画就好，其他的不要管也不要说。”潮妹认真起来，的确有几分威慑力。 “好。”折枝听话的点点头，虽然有些懵，但客户就是上帝，她也只能照做。 紧接着，就看见她葱白的手指又缠在了一起，扭捏着试探道：“那报酬……” “按你平常的来。” “那可能有些贵……”折枝不放心的说，紧接着她伸出手掌，比出两根手指。 “二十万贝币？”凌安疑惑。 “不不不！”折枝一脸惊慌，刚准备开口解释，就被凌安接下来的话打断了。 “还行，不算贵。” “咦？”折枝愣了愣神，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二十万贝币难道还不算贵吗！ 看见她这副姿态，凌安还以为少了，接着说道：“怎么，不够吗？” “不不不，够了够了，不对，多了！”折枝连忙解释。 “多了？” “没错，是两万贝币……” “两万？” 凌安和潮妹同时一愣，互相对视一眼。 折枝的画收费这么便宜吗？ 他俩都属于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的类型。 潮妹接过的委托不在少数，凌安虽然不知道她具体有多富，但有个私藏的小金库是肯定的，只是数额未知罢了。 至于凌安这边就更不用说，虽然很早之前讨伐燎照之骑的十万贝币已经和吟霖换了照片，但上次在乘霄山击败踏光之威，辛夷答应的报酬里，除了那张年轻时候的留影，给予的贝币也不在少数。 折枝……这么便宜吗？ 对面，折枝看着这一人一猫的惊讶神情，心里忽然闪过一丝莫名的委屈。 她环顾看了一眼自己带着贫穷气息的工作室，又想了想自己画作的收费，和那些一会要改这里，一会要改那里，画了三四幅草图结果还是选用初版的甲方，她一时间眼角泛起酸涩。 要知道她上次答应了边庭那边要作一幅追月节的巨幅画，也才收了两万贝币……而已。 那幅画，她可是足足画了五天！ 折枝对面，凌安毫不掩饰的跟潮妹嘀咕着：“收费这么便宜，会不会不太行啊。” 潮妹也摸着下巴疑惑：“有点道理。” 折枝急了，连声开口解释：“我……我可以的！” 看她一时涨红了脸，凌安也生不起逗她的心思了，正色道：“那就五万贝币，怎么样？” “五万！”折枝一下子站起身，紧接着似乎是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连忙道： “好，那我开始了！” 第160章 全都画的凌安? 折枝说完，便全神贯注的铺好画纸，沾了墨。 她看向对面的凌安和潮妹：“你们，呃，就这样抱着吗？” “当然不是。”潮妹笑了笑，神色微妙，“你有没有听说过这位凌安巡尉的另一种，嗯，模样？或者说形态？反正就是战斗时的样子。” 折枝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好像听说书人说过来着，但讲的朦胧的很。” “好，接下来就是我跟你说过的，不要被吓到。”潮妹话落，看了一眼凌安。 凌安也点了点头，没有言语。 和潮妹的画，他当然不可能用现在这副猫猫形态，这也是潮妹的意思。 从一开始，她最在乎的，也就是自己最原本的模样。 凌安从潮妹怀中跳下，落到一旁。 顷刻间，他的气息开始急剧攀升，一蓬火焰将他全身灼染。 从火焰中，传来他的声音：“现在，便可以开始了。” 凌安真身走出火焰，这是他最原本的模样，第一次来到索拉里斯看见自己的模样，也是第一次败在潮妹手中时的模样。 最朴素的，无冠者形态。 在潮妹的迷离目光，和折枝的惊恐眼神中，他冷漠的站定，静静的睥睨着。 浑身上下，犹如被打造出的最精致的艺术品，散发着优雅，和令人惊心动魄的强大气息。 “这这这……”折枝仍处在震惊中，一时话都说不利索。 她手有些抖，墨汁落在洁白的画纸上。 “不要害怕，这才是我想让你画的样子。”潮妹看向折枝安抚她道。 “呼——” 折枝深呼吸着，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要不是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强大无比的家伙是拯救了今州的英雄，她真的就要夺门而出了。 当然，在这样的存在面前，这并不是由她说了算的。 只是哪怕是现在，只是面对面的看着凌安，即使对方根本没有丝毫动作，她也仍然感到一股压力。 像一头猛虎突然跳到她的面前，就算潮妹告诉她这头猛虎是不吃人的，也难以消散她心中的害怕。 “原原……原来是，是这样子，这就是凌安巡尉的……战斗姿态，折枝明白了。” “那我们开始吧。”凌安说了一句，便看向潮妹。 莫名的，他有一种和女朋友去拍写真照的感觉。 两个人定在折枝的面前，看她握着画笔，在画纸上宣泄墨水。 进入工作状态之后，折枝似乎放松了不少，整个人沉浸在眼前的作画里，笔尖来回舞动。 凌安和潮妹要的，不过是一幅再简单不过的肖像画，以她的实力和水平，原本自然能轻松驾驭。 不过凌安恢复真身之后，倒是会麻烦上一些。 如果是猫的话，她早已经画过许多，堪称得心应手，但无冠者的模样，每一分棱角都要细细的勾勒。 再加上她是第一次见，更不能出差错才是。 至于潮妹这边，倒是要简单上不少，寥寥两笔就已经定出了形状。 那金色的眸子和黑发，实在是太有特征。 良久，折枝似乎已经沉浸在作画的状态之中，对于凌安真身一开始的害怕也消散了。 为了下笔考究，中间她甚至还大胆的走到凌安身边，扶着眼镜来回仔细打量，生怕错漏过任何细节。 倒是凌安，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了。 要知道上一次被这么仔仔细细的打量，还是跟潮妹在一起的时候。 说起来，他这副身躯从一开始就是现在的模样，从残象的角度而言倒是没什么。 但要是以人类的角度来看，他和没穿衣服没什么两样。 每每想到这里，凌安都感觉一股凉风从胯下嗖的一声穿过，幸好他现在的思维也在逐渐朝着残象靠拢，不然光是每天纠结这个，都要郁闷上一会。 折枝的绘画从正午一直持续到晚上，好在从中间开始的时候，凌安和潮妹便不必再站着了。 这个扭捏而社恐的画家，似乎已经完全将两个人的形象和气质记在了脑海中，下笔已经完全没有了停顿。 潮妹感兴趣的站在她的身后，若有所思的打量折枝的一笔一划。 而凌安，依然被要求保持真身。 一幅优秀的画作，并非一两个小时就可以完成的，凌安表示理解。 他百无聊赖的在房间里踱步，目光忽然瞥向一旁。 那里，墙边堆放着厚厚的一摞画纸。 这些是最开始折枝一个人进来收拾时摆放在墙边的，看她当时急急忙忙的样子，着急收起来又害怕弄皱的模样，看起来好像是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凌安一时起了兴趣。 他悄悄看了一眼折枝，发现对方正沉浸在绘画之中，并没有时间投来注意力。 好机会。 凌安佯装散步，背着手挪到墙边。 “凌安巡尉？”折枝扶着眼镜，一脸不解的看向凌安。 “没什么，腿酸了，我就自己没事走两步。”凌安呵呵一笑，搪塞道。 折枝沉浸在画中，一时也没有想到，堂堂无冠者，怎么可能腿酸。 她埋下头，继续投入绘画之中。 凌安确认了一眼折枝的注意力不在这边，伸出两根手指，夹住被压在底下的一张画纸，轻轻一抽。 “没事的，巡尉正常巡查。”凌安心道。 下一秒，本就是临时才擂成一摞的画纸，摇摇欲坠的轰的一声倒了下来。 折枝猛地抬头，看向凌安。 而凌安，则一脸茫然的看着手中的画纸，迷茫的转过头和折枝对上眼神。 “咦？”凌安发出一声疑惑的声音。 手中的画纸的确是折枝的画作，然而这并非重点。 重点是，画上画着的，不是他凌安，又是谁？ 一只优雅的灰猫，蹲在阳光下舔着爪子，一旁还署着具体的日期，看上去正是两天之前。 “呀！！！” 折枝发出一声惊呼，肉眼可见的，脸上瞬间泛起红潮，她着急忙慌的想扑过来，挽救自己最后的自尊。 然而，凌安看向刚才倒在地上的其他画纸。 上面一幅幅，全都是他猫猫时候的样子，就连日期也不尽相同。 每一幅画里的他，都形态各异。 凌安看向折枝，对方捂着脸，不敢直视。 他瞬间明白，为什么一开始折枝要自己跑进工作室收拾了。 合着她画了这么多自己？ 第161章 风雨欲来 “你，你们……不要再看了！” 在折枝的哀求声中，她给凌安和潮妹作的画终于完成了。 工作室里，她捂着通红的脸，将那幅画摆在两人面前。 只有她自己才能知道，自己究竟承担了多大的心理压力，忍着社死的脚尖抓地感，也要把这幅画完成的信念。 也正是有这信念感支撑，要是哪怕再少一分，她都要放弃这单了。 “画……画好了……”折枝嗫嚅着说道。 潮妹神色微妙的看了她一眼，微微点头，接过这幅画。 显然，她也没有想到，折枝的工作室里居然藏着那么多幅凌安的画作，这让她也很是惊讶。 但看见折枝这副红温的模样，饶是潮妹也不好说些什么，生怕她绷不住下一秒晕倒在自己面前。 她叹了口气，转头看向折枝的画作。 画中，最显眼的毫无疑问是潮妹和凌安的身影。 按照潮妹的意思，画里的背景是在无音区，漆黑的土地上，凌安无冠者真身和潮妹抵目而视，一人占据画面的一侧。 然而这目光，正是显现折枝技术所在的地方。 凌安和潮妹的目光之中，并非杀气蒸腾，反而有着一股宿敌相遇的宿命和史诗感。 画作里的目光缠绵着，仿佛有了实质一般。 对于折枝的这幅作品，凌安和潮妹简直不要太满意，在爽快的支付了报酬之后，便将画卷成卷轴，私藏了起来。 “谢……谢谢！”折枝神色激动的鞠了个躬。 和之前接过的客单比起来，这五万贝币来的实在是要容易许多。 虽然中间出了一点小差错，不过看凌安和潮妹的表情，也没有非常在意的样子。 推开门，外面已经入夜。 潮妹转过身深深地看了折枝一眼，还是忍不住说道： “你……呃，还是要克制一点。” 折枝低下脑袋，也不知是在嗫嚅着些什么，听不清言语。 离开了工作室，潮妹伸了个懒腰，看向凌安：“你的魅力很大啊。” 她似是不经意的说着，然而凌安却不能真个当做不经意。 俗话说得好，伴君如伴虎，虽然潮妹不是母老虎，但揣摩圣意他还是学了些许的。 “有吗？”凌安干巴的笑了一声，果断发挥了传统艺能—— 装傻。 “追月节快到了。”潮妹仰头望向夜空，似是在轻叹。 凌安看着她这副模样，不由得多想了些。 潮妹，是真正意义上的漂泊者。 是不知来处，也没有归所之人。 说起来直到现在，和她羁绊最深的人，居然是自己这头残象。 凌安轻轻揽住她的肩膀，低声道：“放心，我会跟你一起过的。” 一人一残象站在黑夜中，前方无数小摊灯火通明。 “我有一种预感，今州并非久留之地，不知我还能在这里待上多久。”潮妹轻叹一声。 “怎么，舍不得？” “有一点，不过有你在我身边，就都还好。”她轻轻倚靠在凌安身边，意外的，居然显现出几分小女人姿态。 片刻的沉默过后，她笑道：“差不多了，快变回去吧，不然又要引起轰动了。” 凌安点点头，身形一震，化作灰猫稳稳落进她的怀中。 …… 次日。 相里要再度发来通讯。 他已经解开了第三个异常心愿，呼唤凌安和潮妹一同前去帮忙。 然而这一次，潮妹却是拒绝了凌安的同行。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居然意外的大方，让凌安独自待在桃源村多逛逛。 凌安本能的察觉到似乎有一些不对劲，但却没有头绪。 在今州已经待了许久，也经历了不少事情，算起来他和潮妹也称得上亲密无间。 然而回想起来，凌安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他并不知道潮妹究竟取回了多少记忆和实力。 毫无疑问，巅峰时期的潮妹实力无可比拟，她的记忆之中必定也藏着不少索拉里斯这颗星球的秘辛。 难道她察觉，或者说回忆起了什么？ 凌安不清楚，潮妹似乎也没有要和他分享的意思。 一股淡淡的危机感，萦绕在凌安心头。 颇有几分风雨欲来之感。 他已经足够强了，唯一还能让他生起担忧的，不过是鸣式半数权能的影响。 但即便这样，他也仍旧无法摆脱这份危机的影响。 站在桃源村的人偶戏小摊前，凌安陷入沉思。 他拿出怀中的两张照片和昨天才收起来的画轴，心道自己是该加快速度了。 “怎么了？在想些什么？”人偶戏摊后，吟霖一手撑着丝线，投来关切的目光。 和之前所说的一样，她真个在这里摆起了一方小摊，朝着四面八方的来客表演人偶戏目。 “没什么。”凌安摇了摇头，收起自己的纪念品，“你的表演很精彩。” 就在刚才，吟霖给他表演了一出人偶戏。 这是今州传承不知多久的曲目，自然精彩非凡。 吟霖走上前来，俯身细细的打量着他，低声道：“我看你似乎有心事。” 凌安刚想辩解，迎面却对上吟霖精致的眸子，终于还是没能说出口。 “有什么能难倒我们拯救了今州的大英雄……无冠者，凌安？”她神色微妙，一开口语气婉转。 凌安的身份她早已经知晓，只不过现在才点了出来罢了。 “你果然知道啊。”凌安面色无奈。 “当然，我可是最优秀的潜入调查员，别忘了，我们可还是同事来着。”吟霖骄傲道。 当初在幽魂互助会的基地里，凌安拦下了偃师传出去的关于吟霖的数据，这才让她的巡尉身份还有的做。 于情于理，也是帮了她一个大忙，说是有恩也不为过。 “你现在可是今州的大英雄，整个今州城的百姓，谁不知道你的名字？” 没等凌安开口，吟霖继续道：“所以，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有什么困难，别忘了身后还站着许多人……像我这样的人。” “谢了。”凌安斟酌了许久，只能开口道了句谢。 “我看那边很是热闹，不知是什么摊位？”吟霖目光看向不远处，那里聚集了许多人，看上去大多是些共鸣者和放假归来的还未脱去制服的夜归士兵。 “有没有兴趣，一起去看看。”她开口邀请道。 第162章 你也要挑战? 吟霖好奇的摊位，说起来凌安还真个知道。 那里，是华胥研究院摆出的小摊。 和一般的摊位不同，这里摆放着许多缜密的仪器，一堆人围着大大的显示屏，亢奋的呼喊着。 “加油啊，千万不能输！” “这已经是第七批挑战者了，就连这也打不过吗？” 绕过亢奋的人群，凌安看向摊位的中央。 那里，是一块体积不小的显示屏。 屏幕里，五个共鸣者正在全息投影之中，和一个看上去强大无比的家伙战斗着。 当他投来目光的瞬间，人群中齐齐传来一道无奈的嘘声。 “哎，又失败了！” “根本赢不了啊，这怎么可能打得过！” 吟霖好奇的打量着，口中喃喃道：“这是？” 下一秒，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从摊位后传来：“还有谁要挑战华胥研究院的追月节限定全息投影？” 是白芷。 她站在一堆凌安手办的后面，看向人群。 “白芷研究员，这也太难了，根本不可能打的赢啊！”人群中传来一道丧气的声音。 “是啊，这什么无冠者·残象的君主，谁能打得过？”又有人跟在后面附和道。 “话是这样说，但是这些手办一个都送不出去，我也没办法。”白芷一摊手，无奈道。 通过全息投影挑战，便能得到凌安手办的奖励，这点之前凌安就在和炽霞的聊天中知道了。 然而直到现在，也没有人能打通这一关。 摊位上满满当当的手办，一个都没能送出去。 其实对于围在这里的大部分人而言，目的并非为了凌安的手办，或者说这只是个彩头。 他们都是有些实力的共鸣者，或者是在战场上和残象正面拼杀过的士兵。 之所以聚在这里，更多的，是为了挑战自己，挑战极限。 早些时候全息无冠者就已经在他们的圈子里打出了名声，这一次有了新的追月节限定，谁都想做第一个通关的那个人。 只不过直到现在，依然没有人能过关。 更别提这一次，还是五人组队的模式。 人群中，有人眼尖的发现凌安的身影，顿时起哄道：“是凌安巡尉，您怎么也在！” “凌安巡尉？您也对这个感兴趣吗？” “我去，让凌安巡尉来，肯定能通关！” 一时间四面八方传来声音，凌安只是摆摆手，道：“我就算了，不感兴趣。” 起哄的人群立马萎靡了下去，吟霖看见这一幕，笑着低声说道：“看来有人不想自己打自己呢。” 凌安侧目看向她：“怎么，你感兴趣？” “当然。”吟霖果断道，“看上去很有意思呢。” “你也来？”凌安有些出乎意料，在他心里，吟霖并不是一个喜欢战斗的人。 “哼！”吟霖娇哼一声，伸出手指指向那一堆手办，笑道：“毕竟奖励这么丰厚，我也想得到一个呢。” 看她指着自己的那些手办，凌安老脸一红。 谈话间，刚才五名挑战者已经从全息投影中回归现实。 他们一个个脸上满是无奈之色，看起来打的颇为憋屈。 看清他们的脸，凌安心中不由得一动。 这几个人，他见过。 当初他从乘霄山驾临朔雷之鳞所在的无音区时，这几个家伙好像就在旁边。 没想到居然在这里又碰到了。 这么看来，他们的失败是注定的了。 连朔雷之鳞都打不过，想要挑战他的全息投影，虽然已经是放了海，仍然是无稽之谈。 摊位后，白芷见无人反应，继续说道：“还有谁想要组队挑战，残象的君主过不去的话，可以试试另一种。” “另一种？白芷，追月节限定不是只有一种吗？”有人好奇的询问。 “当然不是，虽然同样也是全息无冠者，但另一种……”白芷不急不忙，却也没有透露更多，“也很有意思。” “那难度呢？”有人问出了大家最想知道的信息。 白芷看了他一眼，道：“难度相当。” “好吧。”人群中又是一阵嘘声。 他们连残象的君主都打不过，更何况难度相当的另一种全息挑战。 人群中，凌安静静的看着，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前几日在华胥研究院时，他的确不止记录了一种全息投影。 追月节限定的全息无冠者，确有两种不同的挑战，对应了他的两种不同形态。 难度也和白芷说的一样，由他控制到相当的程度。 短暂的沉默后，人群中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我来。” 人群纷纷侧目，凌安也看向声音来处，就在他的身边：“吟霖？你来真的？” “当然。”吟霖轻哼一声，走上前去。 “好，第一个，想要挑战这一次的全息无冠者需要五人，你有没有组队的人选？”白芷看向吟霖。 “没有。”吟霖摇了摇头。 “无妨，让我看看。”白芷转过头去在仪器上一通操作，随即默默的点了点头道： “你的运气很好，桃源村的摊位只是试点之一，同一时间在其他地方也有挑战者，你可以和他们一起组队，没意见的话我就让你和他们一起匹配。” “可以。”吟霖点点头，“我要挑战另一种。” 白芷看了一眼仪器道：“没问题。” 在众人眼中，吟霖的意识缓缓沉入全息投影的空间。 “是否选用自己的真实形象？”白芷的声音在全息投影空间中响起。 “是。”吟霖淡淡的回应。 下一秒，一个和她别无二致的共鸣者虚影形象建立起来，显现在摊位的前，人群中央的屏幕之上。 “姑娘，加油！”看见吟霖如此有胆魄，一瞬间，人群顿时又重新亢奋起来。 他们呼嚎着，为吟霖打气。 无怪乎隔着老远就能感觉到这边的热闹。 只是位于全息投影之中的吟霖却是已经听不到了，她看向自己身边出现的，另外四个共鸣者虚影。 很显然，这就是她的组队同伴了。 只是一眼看去，似乎只有她使用了自己的真实形象。 “既是同伴，不如先给个称呼，也好方便配合。”吟霖左侧，传来一道男性的声音，“你们可以称呼我为青龙。” 全息投影空间之外，凌安听着这道熟悉的声音，脑海中一瞬间便记起了对方的身份。 “我去，忌炎？” 第163章 不是…你们怎么都在? 这熟悉的声音，和这具有辨识度的代号，毫无疑问是忌炎不错。 屏幕外，几名穿着制服的夜归战士一脸疑惑，其中一人道：“这声音为何如此熟悉？听起来有些像将军的腔调。” “嘘——”另一名夜归战士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不要乱说。” “东阳前辈？”说话的那名夜归战士疑惑的看向朝他发来嘘声的男人，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东阳点点头，示意他安静。 这声音别人不熟，他还能不熟吗，指定是忌炎将军没跑了。 既然将军没有显露真实身份，肯定是不想让别人认出来，他们更没有必要乱说。 毕竟万一这次又输了，还是挺丢脸的不是？ 至于为什么是又，那就要问上一次的全息无冠者了。 将军自然有他的考量。 全息空间之中，忌炎默默看向自己身边的四个队友。 其实他隐藏身份倒也没有什么奇特的理由，只不过身处将军之位，行事总归要稳妥为先。 面前的四个虚影也不知有没有挑战过全息投影的经验，这一次的追月节限定恐怕比起上次来只会更难。 否则不会要求五人组队才能挑战。 果然，一侧传来一道略微有些沉闷的声音道，自报家门道：“猎犬。” 他话不多，但听起来却是个狠手。 全息空间中，得到了同伴的肯定，忌炎轻咳一声，心道果然还是由自己来接过话语权比较好。 此间恐怕也没有比自己更合适的人了。 “那么就由我来……” 他刚张口，便听见身边又有一人自报称呼道：“既然如此，便称呼我为汐吧。” 忌炎一愣。 目光不敢置信的看向说话的虚影。 这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还有这代了跟没代一样的代号…… 不是—— 令尹大人？ 你怎么也在？ 恍惚间，那称作“汐”的共鸣者虚影朝忌炎投来一个温和的眼神，似乎不经意间笑了笑。 今汐看着面前的三人。 吟霖，还有忌炎，看来这一次大多是些老熟人。 除了那位名叫“猎犬”的家伙之外。 散华从桃源村回来之后，向她汇报了行程，也分享了不少宵月会特殊的摊位。 这全息无冠者的挑战自然也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边庭要总览追月节的事务，她本尊现在自然是没有时间去宵月会闲逛，不过参与到其中的一两件，倒也足够令她欢心了。 纵观自己的同伴，只有一人还未报出称呼，虽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不过眼下看来这个阵容还算不错，只是不知这追月节限定的全息无冠者是否和传闻中的一样强大。 以她现在掌握了复原之力的力量而言，虽然当时二次共鸣出了点岔子，她所承袭到的时序之力并不充盈完整，但如今一般的挑战也很难对她形成威胁了。 只是。 对于无冠者，她是知道对方身份的。 或许有些抱着试探一下凌安如今实力的想法，又或者是想在这全息投影中以另一种方式“教训”凌安一顿。 无论如何，她站在了这里。 想到这里，今汐看向面前的四个同伴，心道无论从何种角度出发，尤其是以实力而言，果然还是由自己来主导才比较合适。 她张口道：“看来大家都很有干劲，这一次就由我来……” 今汐话音未落，最后一位共鸣者虚影十分不巧的截断了她的话。 “看来大家都报了名号，我也不能落后呢……” 第五位共鸣者虚影的语气十分淡然，似乎当前局势已经完全被她掌握。 她微一抬手，看向今汐，言语中带着些微的笑意：“便唤我作离吧。” 这熟悉至极的语气，让今汐不由得为之一愣。 她目光呆滞的看向“离”。 不是—— 师傅大人？ 你怎么也在？ 这一层一层的，我们是在剥洋葱吗？ “看来，这里大多都是熟人呢？”长离带着笑意道。 当然，最震撼的要数在屏幕外观战的凌安。 这里面每一个，除了那位猎犬之外，他居然都认识。 全息空间之中，眼下这一支队伍，细究起来，居然几乎都是今州编制。 身为巡尉的吟霖先不去说，忌炎是夜归将军，今汐是今州令尹，至于长离则更不用提。 他的目光看向全息空间中的那位“猎犬”，带着好奇。 凌安只能感叹，这匹配机制也太会匹配了。 不过，既然大多都是熟人，这场全息挑战也更有看头了。 简称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 在凌安看来，这支队伍实力强劲，恐怕是目前他所能想到的，今州比较适合挑战的组队了。 当然，这是在排除潮妹的前提下。 要是让那个家伙来挑战，恐怕一个人就够了。 凌安在心中默默把这支队伍打上了一个“今州编制队”的标签。 全息投影的空间之中，长离望向前方，默默道：“既然如此，那便开始吧。” 长离，今汐，忌炎，吟霖和猎犬，五人准备完全，蓄势待发。 场外，白芷刚从发愣中缓过神来，她一边在心中惊叹这支队伍的豪华，一边连忙启动了全息投影。 全息空间中，罡风四起。 “这次要挑战的无冠者，是什么类型？”忌炎身为将领，大局观自是不差，提前询问道。 天空中顿时传来白芷的声音，她静静道：“你们要面对的是——【全息投影·无冠者·世界的倾停】！” 话落，一座巨大的王座沉沉落在空间中央，四面八方传来龙吟清啸，引得全息空间也为之震动不止。 仿佛点亮明灯，第二形态的无冠者凌安，真身显露。 他虎踞高台王座，睥睨着下方的五名挑战者。 伟岸的身躯上，仿若盘着蛟龙烙印，其上有金绿二色流转不定，贵气非凡。 见到凌安的第一眼，今汐和长离顿时瞳孔一震。 这副形态，在场只有她们二人真正见过，也只有她们二人才明白，这场战斗的含金量。 王座上，凌安缓缓抬起手，朝着面前压下，冷声道： “时序，为我所掌。” 一瞬间，全息空间如坠冰窟，陷入凝滞之中。 第164章 雷鸣，獠牙尽显! 五位共鸣者虚影被凝滞在原地，整个全息空间犹如一块巨大的、无法撼动的凝胶般。 一时间，就连屏幕外观战人群的呼吸声仿佛也被凝滞了。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静默的看着全息空间里的这一幕。 和无冠者这般形态的名字一样，对方拥有将时间凝滞的能力。 “怎……怎么可能，时序之力，明明是岁主大人才拥有的能力，这无冠者……” 沉默中，有人嗫嚅着，不敢置信的开口。 “麻烦了，我感觉这一关要比残象的君主还要难打。”有人评价道。 人群中，凌安摇了摇头：“错了。” “错了？”人群中有疑惑的目光看向凌安。 “时序之力可是岁主大人才能拥有的力量，这种程度，根本无法反抗……” 闻言，凌安淡然一笑，和他们猜测的正相反，事实上由于有今汐的存在，这一关要比他们想象中的，反而要更容易些。 他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看向全息空间之中。 果然，和凌安所预料的一样。 被凝滞的五位共鸣者虚影之中，代表今汐的虚影忽然动了。 她双手缓缓置于胸前，轻声呢喃道：“复原。” 一道看不见的领域瞬间降临，笼罩在五人中央。 由今汐所掌控的复原之力，和凌安释放出的凝滞之力互相冲击，泯灭。 她维持着一方小小的领域，以此保证其他同伴不受凝滞之力所影响。 “解铃还须系铃人，时序之力只能以时序之力进行对抗，有汐的存在，倒是省了不少功夫。”全息空间中，长离缓缓解释道。 她一抬手，离火蒸腾而起，身后有凰羽图腾显现而出。 “汐，还能动吗？” 离火附身，长离缓缓浮上空中，圣洁而辉耀，她微微俯身朝着今汐询问。 今汐勉力支撑着领域，缓缓摇头：“凌……不，无冠者的凝滞之力太过霸道，我只能勉力维持领域，保护你们不受凝滞之力所影响，接下来的进攻，只能看你们了。” 话落，她手腕翻转，五道柔和的气息附着在五人身上，同无处不在的凝滞之力进行对抗。 “如此，也算未失先机。”长离低声说着，离火愈发高涨，她眉眼带笑，看向无冠者道： “可惜，你要是另一般形态，说不定我还不舍得下手呢。” 话落，她身形飞射而出，带着煌煌离火之威势，如太阳般降落。 “诶？”听见长离的自语，今汐愣了愣神。 师傅这话，好像意思颇多。 但容不得她反应，一旁龙吟渐起，忌炎的共鸣者虚影一挽长枪，携着锐利至极的威势杀出。 骄亢的青龙附在他身侧，直指无冠者凌安。 与此同时，吟霖也未落下。 紫色的雷光在空间中闪烁，跳跃着，人偶悬丝附着雷光，也同步杀向无冠者凌安。 一瞬间，除了维持复原之力的今汐和那位猎犬尚未动手，其余人竟是一并合击而出。 面对来势汹汹的攻势，全息无冠者只是冷哼一声，他将手拂过身前，磅礴的凝滞之力汇聚而来，定住身前。 紧接着，他踏出脚步，快到极致的速度，瞬移般出现在吟霖面前。 带着爆发性力量的拳头，穿过复原之力，落在她的肩上。 “悬丝！”一瞬间，吟霖收回人偶悬丝，挡在身前。 拳头与人偶相接，悬丝卸去了大部分力量，但仍有一部分气劲轰出，震的吟霖连连后退不止。 她目光警惕，嘴角却露出笑容：“还真是……不知道怜香惜玉呢。” 与此同时，她的心中仍在惊叹于全息无冠者的实力。 若非唤回悬丝替她挡下了这一击，恐怕她刚才就要丧失战力。 莫非这坏凌安，认为自己才是五个人中最弱的不成？ 吟霖心中有些恼怒。 下一秒，犹如天降甘霖，数道增益降临在五人身上。 这是白芷之前就定下的规则，为了防止全息无冠者的实力太强所设置的额外助力。 对于一般的共鸣者而言，这助力可能无关紧要，但眼前这几人无一不是千里挑一的好手。 在此刻得到增益，犹如猛虎添翼。 吟霖重振旗鼓，伴随着雷光丝线再度发起发起进攻。 这一次她学聪明了，保持着距离在不远处骚扰。 正面战场上，忌炎一杆长枪杀进杀出，长离手挽迅刀，亦身形潇洒。 全息无冠者赤裸双拳，时而挑飞青龙，又便转身对抗离火。 他以一敌五，眼下看来却并未落得太多下风。 “不对劲，凝滞之力仍然在侵扰。”忌炎首先发现不妙，朝着其余人提醒。 “没错，每一次交手，凝滞之力都在透过接触影响我等，没想到居然还有这般用法。”长离亦附和道： “再焦灼下去，要不了多久恐怕我们又要变成慢动作了。” 她亦心急。 显然，全息无冠者的战斗技巧比起众人来丝毫不逊，甚至犹有过之。 和残象的君主那般大气恢宏的王道不同，无冠者·世界的倾停则更像是一汪深不可测的大海，将每个人都吞没，直至溺水，无力反抗。 “必须速战速决！”今汐迫切道，她维持着复原之力，和全息无冠者胶着在消耗战之中。 虽未有其他多余动作，但实则是出力最大的一方。 着急中，她余光看向猎犬。 放眼如今，也只有这个家伙还未出手了。 正面战场，似乎全息无冠者也和几人抱着相同的想法。 他身形接连闪烁，几度瞬移，但都一触即退。 直到最后一次闪烁落脚，他才落至吟霖身前，依然是朴实无华的一拳。 以少胜多的第一要义，便是要造成减员。 毫无疑问，他的目标正是吟霖。 几番迷惑的闪烁，直到现在才暴露他的真实目的。 吟霖反应极快，仍旧试图收回悬丝。 但下一秒，她脸上却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 凝滞之力疯狂呼啸着包裹住她，让她深陷泥潭。 强者便是如此，一旦露出真正的杀意，便不会给目标任何的机会。 第一拳只是试探，第二拳则迎来必杀！ 这一瞬间，全息无冠者展露杀意，吟霖仍未放弃，但却无从反抗。 她心中无奈，只道凌安这个坏家伙实在讨嫌。 正是此刻，一直未曾出手的猎犬，忽的动了。 他口中念道：“观察敌情，伺机而动，方能破敌先机，所谓……幽灵猎犬！” 下一秒，他所站立之处闪过一道和吟霖一般，同为紫色的雷光，但却更为粗壮强劲。 竟真如扑杀而出的雷霆猎犬，幽灵般的身躯转眼现出磅礴气势。 伴随着一声清吟，他手中利刃撞向全息无冠者的拳锋，速度快到毫巅。 “苦痛，如影随形！” 紧接着，那一道雷光化形，闪烁了一瞬便命中全息无冠者，抓住了这一瞬的机会，显露出猎犬真正的獠牙。 他声音沉闷，却给人一种极大的安心感，此刻唤道： “雷鸣，獠牙尽显！” 彼时，他身后长发扬起，白的似一抹刀光。 第165章 凌安的秘密很多 猎犬这突然的一击，瞬间将吟霖从危机中解救出来。 见此情形，忌炎心中也不由得一惊。 这位猎犬，实力斐然。 另一边，吟霖连忙反应，将距离拉远。 五位共鸣者虚影，再度和凌安对峙。 全息空间之外，围观的人群一颗心简直要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自然是希望这五位共鸣者能赢下挑战的，毕竟目前看来，他们是最有希望的一批挑战者。 但对于无冠者·世界的倾停，他们也没有丝毫头绪。 一众人在屏幕外喊着加油，只是全息空间之中的几人却是听不见了。 “看来，必须要配合不能出差错才行。”忌炎沉吟道，猎犬刚才的救场让他看明白了此时的形势。 全息无冠者拥有凝滞时间的能力，速度力量都远超他们几人，只有互相配合，才能从中取得胜机。 一瞬间，几人心中同时闪过一丝庆幸。 幸亏有汐的存在，否则光是面对全息无冠者的凝滞之力，几人都毫无对策。 “吟霖，你为我们提供远程掩护，注意无冠者的位置。”忌炎长啸一声，拔枪挺身而出。 队伍的最后方，今汐似乎已经将共鸣能力催动到了极致，几人身上的迟缓之感大减。 几缕离火飘射而出，长离紧随其后，她的战斗风格颇为飘逸，映照的全息空间之中声光璀璨。 两人架在全息无冠者身前，迫使他必须近身缠斗，压制无冠者赖以为优势的速度。 而最后一位，猎犬。 他从刚才出手之后便隐去雷电，暗自在一旁掠阵。 只是从他的步伐和蓄势待发的威势来看，猎犬并非停手，只是在酝酿着下一次扑击。 虽说这几人之前并未像眼前这样合作战斗过，但好在大家都不是弱者，大体试探了一番后，彼此之间无需多言，也能各司其职。 尤其是猎犬，他作为压阵之人，看上去貌似非常擅长配合协作，时而闪烁的紫色雷光，总能在最需要的时刻出现。 这般默契，平日里绝对是领导一众共鸣者的存在，就如同自己一样，忌炎心中，对猎犬有了一个大概的形象。 屏幕外，人们目不转睛的盯着战场，有人振奋道：“快看，他们似乎要赢了！” “不愧是忌……呃，他们，如果这都赢不了的话，恐怕今州真的没有能战胜这全息无冠者的存在了。” 看见五人取得胜机，一瞬间沉默的人群又重新议论纷纷起来。 “看他们打的，我怎么感觉我上我也行了呢？感觉这全息无冠者也就这样。”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一旁，有人反驳道：“你？算了，刚来看吧小子，你上怕不是三七开，三秒钟被秒七次，哈哈！” 人群的吵闹在凌安耳边响起，不过却影响不了他分毫。 他只是淡淡的望着屏幕里战场的景象，没有作声。 的确，全息无冠者就快要输了。 归根结底，这也不过是他抑制了力量后记录的产物，图一乐呵还差不多。 要是有人拿全息无冠者的强度来对比他现在的力量，那才是令人笑掉大牙。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在于屏幕里，一直默默激发力量的今汐身上。 她的复原之力，极大程度上的干扰了全息无冠者的凝滞之力，若非如此，恐怕就算忌炎和那猎犬再强悍，也难以如此顺利。 战斗已经接近尾声，凌安也懒得去看，索性一转身，朝着人群相反的方向离开了。 潮妹不知去向，此时恐怕还在帮助月树屋执行异常心愿的任务。 天上挂着一轮近乎完满的月亮，越接近追月节，月相也就越发完整，直到追月节的当天，便能见到一年之中最漂亮的满月。 人群的喧闹声逐渐远去，凌安将自己与热闹慢慢剥离开，走向人影稀疏之地。 他忽然记起来，自己好像落了一件事。 之前碰到散华和炽霞，还未来得及和她们合个影，留念一番。 不过应该无碍，反正明天就是追月节了，想必到时候应该也少不了机会。 他的目光看向比怨鸟泽更远的方向，那里的夜空一片黑暗。 想起刚才在全息挑战之中，艳丽的离火，不知道这次追月节长离会不会出现。 要是长离也来的话，这次一定要记得找她留影，不要像上次一样忘记了。 忌炎的话，虽然见过一面，但终归不熟。 那位将军戍守边疆，恐怕是没有时间赶来桃源村了。 一路独行，一路沉思。 凌安察觉到前方有目光投来，定住脚步，抬眼看去。 原来自己不知不觉又绕了个圈，回到了人偶戏的摊位前。 他看向站在摊位后的女人，张口问道：“打完了？” 女人一挽红色的长发，露出一个笑容。 她伸出一只手，略一翻转，一座活灵活现的手办出现在她掌心，她温声，语气之中带着些许骄傲道： “看来你也不是很厉害嘛，还不是被我拿下了？” 凌安笑了笑：“这个你，指的是我，还是全息无冠者，还是这手办？” 吟霖抿起嘴角轻笑：“当然……都是咯。” 彼时她们五人就已经取得优势，在凌安转了一圈回来之后，吟霖已经从华胥研究院的摊位上取得了奖励。 她没有找到凌安，索性回到人偶戏这里，果然等到了凌安。 “原来你的真身长那个样子啊，怎么感觉和我之前看到的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你的情报网不是很厉害吗？怎么这个都查不到？”凌安笑问道。 吟霖摇了摇头：“之前在今洲城外的形象，可和刚才大不相同。” 她轻轻瞥了凌安一眼，略带嗔怪道：“你的秘密还真多，什么时候我才能全部知道呢？” 凌安摇了摇头，缓缓道：“希望不要有那个时候。” 倘若有一天他的真身要展露在吟霖面前，先不说潮妹是否允许。 那一日，必定是全今州都能看见的时候，如果真的有这样的时刻，恐怕只会是他面对上真正的，犹如鸣式那般的强敌。 这样的时刻，对于今州而言，并非幸事。 第166章 最后的温暖 情绪。 和诸如悲伤、愤怒这样的情绪一样，喜悦也是可以被压抑着的。 整个今洲城的喜悦，在今天，追月节正式到来的这一刻，被齐齐的释放出来。 它被转化为一个又一个愿望，一盏又一盏彩灯，一束又一束烟花。 昨天已经过去，今州境内的所有人，面临的是一个崭新的未来！ 天色还未完全暗下，那一轮硕大的月亮就已经能被肉眼所见。 天下人共见一轮圆月，才是所谓团圆之意。 地上，桃源村热闹非凡，远超前几日的小打小闹，仿佛之前的一切都只是积淀，只是为了在今天爆发出来。 一个个欢笑着的市民，从凌安身边走过，携家带口，成群结伴。 “你好，凌安巡尉！” “追月节快乐！” 但凡路过的人，纷纷朝凌安打着招呼。 看着他们的笑意，凌安也不自觉被感染了。 幸好，他也并非孤身一人。 前方，有一群人同样满脸笑意的望着他。 “等了多久？”凌安略带歉意道。 “就差你了，哎呦，快来吧！”炽霞急吼吼的催促道。 凌安看向人群。 潮妹站在中央，微笑的看着他。 左边是炽霞，秧秧，白芷，还有散华，居然也从边庭回来了。 右边，吟霖冲着他挑了挑眉，没有过多言语。 吟霖的身边，是两个意料之外的人物。 “猫猫也要来拍照了吗嘛！”粉色的萝莉眨巴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凌安。 是安可，还有秋水。 “安可，快过来，不许追着凌安巡尉到处跑！”秋水连忙警告。 “漂泊者呼唤大家，说想在追月节一起拍一张合家福，我想了想，索性也一起过来了，就当做是打败鸣式后的庆功宴。” 说话的是桃祈，天工事务所的所长，在鸣式复苏保卫今州的战场上，是由她负责指挥的。 凌安略带惊讶的看了她一眼，心中不由得想到，桃祈每天过得肯定都很累。 这种规模，恐怕走路都会有影响吧。 “这位是渊武，当初保卫城门的时候也在，只是你们还没有见过。”华胥研究院的研究员莫特斐介绍道。 他的身边是一名拿着保温杯的大叔，他朝着凌安招了招手，便算是打过招呼了。 “相里要那个家伙，到底还来不来，不是说实验室那边没什么问题了吗？”莫特斐疑惑道。 “莫特斐大叔，先不要管他了，拍完照能不能再麻烦你一下，我的刀又卷刃了。” 莫特斐身边，许久未见的丹瑾跳了出来，她笑眯眯的朝凌安打了个招呼。 不过很显然，她现在还是比较在意她的刀。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莫特斐拍着胸脯答应下来。 不远处，伴随着一阵强而有力的音乐，三个人影朝着这边飞奔而来。 “喂，呼——等等我！”软绵绵的折枝怀里抱着画轴，追着前方的两个身影。 “凌阳，报到！” 至于另一个，凌安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除了鉴心，还能是谁？ “小道也来了。”鉴心抱拳道。 “你们，呼，等等。”折枝终于赶到，她气喘吁吁的，似乎十分疲惫。 “是这样的，每年这个时候我们舞狮团都要表演节目，折枝小姐这一次刚好负责给我们绘画，索性一起来了。”凌阳开口解释道。 “是，是这样的。”折枝低着脑袋，面对这么多人，她看上去十分害羞。 只怕心里已经在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凑这个热闹了。 几人刚要接着开口，一股淡淡的花香传来，循着气息张望，一朵朵小花悄然绽放。 “没想到我也能受邀，谢谢大家。”维里奈一边说着，一边朝这走来，略带婴儿肥脸上露出灿烂纯真的笑容。 “请你吃蘑菇！”安可忽然蹦跶了出来，一伸手掏出一颗紫黑色的蘑菇。 维里奈无奈的拍了下额头，果然，又是这样。 “没关系的，安可经常这么吃的。”安可一本正经的解释，引得众人纷纷笑出了声。 “看来大家都到了，这一次一定要拍一张最好看的合照！”炽霞握着拳头，神情激动。 “不，还有一个人。”人群中，潮妹开口，她俯下身看向凌安，说道： “你也感觉到了吧，不要让她一个人站在那儿。” “漂泊者，你指的是？”秧秧疑惑道。 “对呀，还有谁？”炽霞也伸出手指戳着下巴思索。 凌安看向潮妹示意的方向，一股若有若无的灼热气息，正在不远处隐隐波动。 “让我去邀请她？”凌安疑惑道。 “怎么？给你机会，你还不乐意上了？”潮妹目光一凛。 “当然乐意。”凌安身形一闪，在众多目光的簇拥下，走向那散发着灼热气息之处。 他仰头，看向来人。 “没想到你也会过来，一起吗？”凌安邀请道。 “汐她掌管边庭，不得脱身，倒是我这般闲云野鹤，时间自然多的是。” 来者不是她人，正是长离。 凌安没想到，她居然也从乘霄山奔赴至此。 凌安嘴角一撇，直白道：“不要和我扯弯弯绕绕，来拍照！” 他伸出爪子，勾了勾长离衣袖。 面对凌安如此直白的邀请，长离不由得一愣。 凌安并未使什么力气，长离便鬼使神差的迈动脚步跟着他朝人群走去。 她默默的注视着凌安走在前方的身影，脑海中，一个挺拔如山的残象背影浮现。 记忆中，曾经他也是如这样一般，牵着自己的手破开风雪，抵挡残象。 某一瞬间，凌安回过头看向她：“来吧，还愣着做什么？” 长离看着面前一众人，纷纷带着笑意热切的看向自己，心中不由得一暖。 “原来，有这么多人呢。”她笑了笑，自顾自说道。 一踏步，迈进人群之中。 “来来来，漂泊者，你和凌安站在中间，然后其他人听我说，一个一个排！”炽霞娴熟的张罗着，一会便排兵布阵般排好了位置。 “很好，非常整齐！”看着面前排成一列，等待拍照的大家伙，她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 人群的最中央，潮妹抱着凌安看向镜头，一脸温柔。 “那么……谁来按快门呢？” “这种小事，我已经将照相机连接到了终端上，不要小看我们华胥研究院的研究员啊！”莫特斐笑着说道： “回来吧炽霞，快站好！” “来喽来喽！”炽霞一把挤进人群，站在秧秧和白芷中间，高呼道： “听我口令，三，二，一！” “追月节快乐！” 一声齐呼，快门落下，将这一刻的时光永远暂停。 凌安望着围绕着身边的，洋溢着的笑脸，心中传来阵阵温暖。 这就是…… 幸福的感觉吗？ 特别章 作者话 此章写在正文，与各位读者、书友和义父告知。 本文为二创同人，接下来各位看到的，内含大量作者原创。 内含大量作者原创。 内含大量作者原创！ 不想看原创剧情的读者，可于本章撤退。 …… 接下来，是写给一直支持我的读者大大和义父们的一些真心话。 其实这本书写到这里，mc已更新的剧情，也差不多要被作者君写完了，我也在读者群里问过一些读者大大，是应该断更等剧情还是自己开始写。 纠结再三，我还是选择了自己动笔。 其实也没有别的什么原因，和大家所见的一样，这本书写的实在太早，西红柿同赛道其他mc文，也大多选择了完结，亦或是断更渣更。 因为大家都写的太早，以至于到了现在，实在没有新剧情可以写了。 我也曾想过，要不要混着日子，反正每天大抵有一餐饭钱，把游戏里现在已经更新的支线混一混，写一些平淡的日常，或者像有的读者大大说的一样，写一些h一点的或者修罗场。 但是思考了很久，我还是想写一点，能够让人记忆深刻的东西，与其等待游戏本体一个版本一个版本的缓慢更新剧情，不如最后高潮一把，将故事推向完结。 没错，我打算在接下来的三十章之内，将本书完结。 毕竟在我看来，如果那样混着日子，过着寡淡如水的剧情，未免是对自己，对这本书，也是对各位义父们的不负责任。 做出这个决定，我纠结了很久。 毕竟当我在这里和义父们说完这通话，也就意味着后面我会加速更新直至完结，同时意味着我后面赖以为生的饭钱也要没有啦！ 但无论怎么想，这是我第一本能够被大家看到的书，果然还是不想断更烂尾。 就像那些废燃番里说的一样，将一切推向顶峰，直至燃尽，这也是我接下来，想要去做的事情。 这本书的收益一直在掉，也幸而有着各位能看到这里的义父们的支持，我才能坚持到现在。 说了那么多，虽然也很害怕只是我的一点自娱自乐…… 不过我相信，还是有不少读者大大能坚持陪我走完这最后一段路，我也很开心。 总结！ 本书接下来三十章左右，都会是我的原创剧情，也将会是我最后的波纹啦！ 请各位义父放心，接下来的剧情我会保持和今州鸣式复苏战一样的水准。 另外，之后我每天会更新三章以上，飞速在mc新剧情更新之前完结，免得各位义父在游戏本体游玩新剧情之后产生疏离感！ ps：从今天开始算起。 免责声明：大家看同人文，就当看个茶余饭后的乐子啦，一切以游戏本体为主，不要骂作者，我很卑微的…… …… 特别感谢。 感谢负熵正焓大大一直以来的礼物支持； 感谢安得解羽泽大大的礼物支持； 感谢逆子的归乡大大的支持； 感谢叶落天霜大大的支持； 感谢彩落云霄大大的支持； 感谢戏命师vs渡鸦的支持； 感谢是贝拉啦大大的支持； 感谢永远的十七岁大大的支持； 感谢爱吃鸡汤的林一指大大的支持； 感谢鸣潮针豪丸大大的支持； 感谢云晏辰大大的支持； 感谢天元之位大大的支持； 感谢千秋尘恒大大的支持； 感谢饰利大大的支持； 感谢萤光火大大的支持； 感谢喜欢大猫的蔡禾大大的支持； 感谢御言喵～大大的支持； 感谢用户大大的支持； 感谢星辰殿的迟小彪大大的支持； 感谢嘟嘟混合双打大大的支持； 感谢充一个树叶大大的支持； 感谢迪卢克永远的神大大的支持； 感谢悬吹灯塔大大的支持； 感谢闲鱼翻身的煜大大的支持； 感谢岩王～帝姬大大的支持； 感谢陌千鸢大大的支持； 感谢用户大大的支持； 感谢饮邪了大大的支持； 感谢琉璃璃琉大大的支持； 感谢猫头邪魅一笑大大的支持； 感谢子衿-.-大大的支持； 感谢卡芙卡的狗腿子大大的支持； 感谢遇雨鱼鱼大大的支持； 感谢泛舟湖的姜积大大的支持。 第167章 远方的国度 追月节，团圆之际。 所有人聚在一起，拍下了这张照片。 凌安看着照片里所有人洋溢着的笑脸，心中传递过一丝温暖。 简直……就像一整个家庭一样。 他和这里的很多人一起经历过许多事，也一同并肩作战过。 他们早已经在情感上，牵起了一条条看不见的丝线。 是名为羁绊的东西。 “好了大家，这才刚开始呢，以后每年我们都要在一起拍一张合照，怎么样，这个想法是不是超级棒！”炽霞兴奋道。 “我同意。”秧秧满足的点着脑袋。 “说不定到时候我们都老了，不过，的确是个不错的想法。”长离也赞同道。 “可惜，相里要那小子没来，不知道在干些什么。”莫特斐嘟囔着，打开终端。 他和相里要既是同僚，也是朋友，此刻不免有些担心。 “咦？”他余光看向一旁，机器人相里飘了过来，莫特斐一招手，“这是？” “哔哔，哔哔——”机器人相里声音模糊，但却透露出几分紧迫。 “实验室……暴动……紧急情况——” “什么？”莫特斐一惊，“这个家伙，果然出问题了！” 他看向众人：“相里要那个家伙果然出问题了，实验室的情况危急，否则不会让相里来通知，我先回去看看情况！” 他话音刚落，便火急火燎的朝今州城跑去。 “我们也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渊武和桃祈对视一眼，紧跟着莫特斐离开，“不好意思各位，没办法一起玩了。” “没事，你们快去吧，漂泊者，你要不要……”炽霞面色凝重，刚准备询问潮妹的意愿。 下一秒，一道通天彻地的震动，引得整个桃源村一阵摇晃。 “这是怎么了？” “地震了吗？大家快躲起来！” 桃源村里的市民们顿时陷入慌乱，纷纷往空地上避难。 与此同时，秋水看向发出警告声的终端。 他看了一眼，神色骤变。 “怎么了秋水？”一道道目光看向秋水。 凌安也疑惑的望向他。 秋水身为黑海岸的成员，负责监控索拉里斯各地鸣式的状态和悲鸣的进度，他的反应如此剧烈，显然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发生了 秋水沉默了片刻，目光扫视过眼前众人。 一向吊儿郎当的他此刻满脸凝重。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道：“鸣式，复苏了。” “什么！”炽霞发出一声惊呼。 “无相燹主早已复苏，都被我们打跑了，怎么可能！”秧秧震惊不已。 “不！”秋水摇了摇头，“索拉里斯的鸣式，远不止无相燹主，这一次复苏的位置是……” “黎那汐塔！” “黎那汐塔？是那个传说中人与声骸共同生存的国度？” “没错！按理来说，那边的鸣式，不该在此刻复苏才对，为什么？”秋水沉吟道。 “不论如何，都不应该在此刻复苏，这波动，甚至影响到了瑝珑。” “只有一种可能。”潮妹忽然向前踏出一步，解释道： “黎那汐塔复苏的鸣式，是真正意义上，完整的鸣式！” “完整？”凌安咀嚼着潮妹话中的意思。 “和无相燹主原先就在弯刀之役中被重创过不同，此时复苏的鸣式，是真正意义上，没有限制，完全的鸣式！” “祂从沉眠中复苏，要摧毁眼前的一切文明。”秋水默默说道，其中意味令人惊骇。 “我必须立马回到黑海岸，安可，我们走！”他拉着安可，不由分说便匆忙离开。 眼下还有太多疑惑，却是没办法一一解答了。 在剩余众人疑惑与惊骇的目光中，一道巨大的清冷的身影，忽然浮现在今州境内。 凌安仰头望去，是今汐的投影。 她比了个剑指，温声道：“今州的诸位，不必惊慌，刚才的震动来源于外地，目前看来并不会影响到今州境内，请大家放心，安度追月佳节。” 话落，今汐的投影消失。 众人刚放下心来，秧秧的终端中，忽然又链接上今汐的通讯，她的全域影像再度出现在凌安和潮妹面前，这一次，她面色显出几分焦急： “秧秧，漂泊者，凌安，还有其余各位，就在刚才我已经收到来自外邦黎那汐塔的求救，鸣式复苏，具体情况请立刻赶往边庭，一同商议！” 话落，她的影像消失。 从今汐脸上的焦急之色来看，此事绝非她刚才一开始所说的那么简单。 众人脸上纷纷染上凝重之色。 “凌安，我们走吧。”潮妹揽起凌安，朝着今洲城边庭而去。 “那我们，怎么办？”炽霞急切道。 “着急也没用，你们在桃源村安抚群众，其他的交给我和凌安吧。”潮妹淡淡的说道。 凌安看着她的表情，心中闪过一丝疑惑。 难道她似乎早就提前预知到了这一刻？ 此刻的凌安，心中实在迷茫。 按理来说，黎那汐塔既然是与瑝珑同等存在的国度，理应有着应对鸣式复苏的方案才对。 为何在鸣式复苏的第一刻，便发出来求救信号，以至于哪怕只是今州令尹的今汐，都能收到。 “等等，凌安！”炽霞忽然叫住凌安，朝他怀里塞来一张照片。 她笑了笑：“这个，就由你来替我们保管，加油！” 她朝凌安和潮妹挥舞拳头打气。 “没事的，鸣式而已。”凌安收好照片，自如道。 这是刚才他们拍的全家福，没想到最后还是由自己来保管。 今汐刚才的意思很明显，鸣式是何等存在更无需多言。 那种家伙，生来就是为了摧毁文明而存在的。 纵观目前的一切，只有潮妹和凌安，才能真正做到削减乃至消灭鸣式。 毫无疑问，下一站，要启程了。 只是，凌安心中却空洞洞的，没有丝毫底气。 彼时面对无相燹主，他能做到吸收对方的权能，更多的是出于无冠者身份的起源。 尤其是无相燹主复苏之时本身就并非处于全盛姿态。 但黎那汐塔…… 那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 遑论现在，他甚至都未曾知道，彼方复苏的鸣式，到底是何等存在，掌握何等能力。 第168章 只有怒涛 今州，边庭。 今汐面色凝重的望着眼前的凌安、潮妹和长离。 “黎那汐塔，是传说中人与声骸共处的国度，由于令尹的身份，我鲜少外出，具体情况我也不甚了解，如今对方发来求救，必是危急之刻，我只能和你们一同商议。” 她看向长离：“师傅，瑝珑一庭六州，其余各境是何种态度？” 长离刚才终端海量的信息中回过神，疲惫道：“这是一盘我等都未曾涉猎过的棋局，明庭的意思很明显……” 今汐投来疑惑的眼神。 长离继续道：“瑝珑从来不是铁板一块，毕竟是外邦，倘若能抽的出援手，自然能帮衬一下，但大部分令尹的意思是……作壁上观。” “怎会如此！”今汐着急道。 “我会前往。”潮妹忽然说道。 “漂泊者？”今汐长离一同看向潮妹。 “鸣式以文明为食粮，若是摧毁了黎那汐塔，祂的实力必然大增，入侵其余各地只是时间问题，倘若放任不管，恐怕会引发最终的悲鸣。” “悲鸣……”几人呢喃着这个沉重的词汇。 索拉里斯目前的一切，都在悲鸣之后新生，这是这颗星球传说中，最后的灾难。 即使是传说中诺亚所面临的灭世洪水，也比不上其万一。 在那样的恐怖面前，一切都将会被摧毁殆尽。 “我会赶往明庭劝说其他人，漂泊者的意见我无权干涉，只是。”长离看向潮妹，凝重道： “盘踞在黎那汐塔如今复苏的那个存在，是代表支配的鸣式，祂和无相燹主不同，拥有完全之能，你们……小心。” 长离说罢便离开了边庭。 身为谋士，她要赶往明庭，为潮妹争取力量。 “此事不容乐观，既然漂泊者要走，我会为你提供方便，黎那汐塔距离今州路途遥远，又名海上天下之城，传闻中一座巨大的通天塔勾连世界之外，欲要前往需跨海而行，凌安，你……” 今汐看向凌安，显然在询问他的意见。 凌安神色不变，只是道：“我会和她一起。” “好。”今汐点头，“今州刚刚度过危难，在瑝珑庇佑下不必担心，更何况还有我坐镇，只是你们，一定要万分注意。” 她自承袭了时序之力后，实力大增，岁主也并未故去，有她和岁主坐镇，就算是无相燹主卷土重来也能应对，自然不必担心意外情况。 “这一行，务必保重！”今汐郑重道。 “一定。” 离开了边庭，凌安和潮妹站在今州城之中，之前的那道震动虽然引发了一些骚乱，但在今汐的通知后，市民们放心了不少，重新投入追月节的热闹之中。 凌安看向潮妹：“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潮妹无言，只是点点头。 “为什么？”凌安不解。 但他清楚的知道，潮妹有东西瞒着他。 即使是现在，他也依然不清楚潮妹到底取回了多少记忆和实力。 而自己却是像一直被蒙在鼓里一般。 潮妹缓缓看向凌安，注视着他，温柔道：“没什么好担心的，就算是全盛时期的鸣式，我也依然能应对，放心，不会有什么问题。” 她轻声细语，然而落在凌安心里却分量极重。 她的确很强。 可是，明明这个女人在自己面前说着什么即使是全盛鸣式也能轻松应对的话，但凌安太了解她了。 她在硬撑。 长叹一声，凌安扬起脑袋蹭了蹭她的脸颊，低声道：“没事的，别忘了我，我也很厉害。” 潮妹温柔一笑，道：“走吧，去见识见识其他风景。” “嗯。”凌安低声回应，没有多说其他言语。 黎那汐塔身为外邦，与今州之间并不接壤。 和今汐说的一样，被称为海上天下之城的黎那汐塔，和今州之间隔着一座巨大的海洋。 今汐所说的提供方便，无非是为两人指明方向，至于航线渡口上的通行，却是被凌安拒绝了。 看向微型终端里的坐标，凌安和潮妹坐在哀声鸷身上，朝着遥远的彼方飞去。 幸亏在怨鸟泽收服了哀声鸷夫妇，如今才得以通过飞行越过大洋。 两只怒涛级的鸟形残象，耐久力近乎不眠不休。 纵使距离遥远，凌安也能让它们交替飞行。 无边海际之上，孤零零的哀声鸷无声的扇动翅膀，若非有坐标指引，只怕早就要迷路。 此刻的他们，距离瑝珑已有千里之遥，但传说中的黎那汐塔，却仍然远在天边。 那座坐落在海上的无根之城，不知是何等风貌。 旅途是枯燥的，但有着潮妹相伴，凌安却也并不觉得无趣。 他心底只是隐隐有着担忧。 一切发生的都太过突然，鸣式复苏，外邦求援。 按理来说，纵览一国之能，不应该如此孱弱才对。 除非，每一次鸣式复苏的危机，都必须有潮妹，这个世界的主角在场，否则凌安无法想象，以一国之能居然会在第一瞬间便发出求救信号。 更何况，那是传说中能与声骸和谐共处的国度，实力必然不弱。 “在想什么？”哀声鸷背上，潮妹温声询问。 凌安摇了摇头，感受着潮妹怀中的温暖，没有作声。 久到似乎快要忘记时间的漂流中，没有引路人，没有任何信号，哀声鸷在一望无际的海洋中，一座小岛落下。 “那是？”凌安瞳孔一震，望向远处。 一座接天的巨塔，上高耸入云霄之上，下探入漆黑海底。 “通天塔……”潮妹喃喃自语。 此时此刻，历经足足十三天的飞行，他们终于进入了黎那汐塔境内。 甫一歇脚，便看见那座传说中的通天塔。 “有异动。”潮妹敏锐的察觉到异常，提醒道。 凌安投去视线，一头形似螃蟹的水生残象，呼啸着冲杀而来。 凌安目光一凛，直接现出真身。 他抬手一指，道：“滚开！” 然而，和他预料之中截然不同的是，这头残象并未退远，不仅丝毫不畏惧于他的威势，反倒变得更加凶悍。 见此情形，凌安神色一滞，自从夺取了无相燹主半数权能以来，这是从未出现过的情况。 他唤出长枪，猛然杀出。 这头残象的气息高涨，在怒涛级之上徘徊，凌安有心之下，一枪便将它炸碎。 他收回力量，无奈道：“看来我们的运气不是很好，刚一登陆便碰到了怒涛级残象。” “怒涛级？奇怪的形容……你们是异乡人？”不远处的岩石背后，忽然传出一个怯生生的声音。 “别躲着，出来吧。”凌安看向声音来处。 一个金发蓝瞳的女孩露出身形，看起来她刚才便是躲着这头残象。 “怒沙之钳是好朋友……以前是……”她咕哝着说道。 凌安不解：“怒涛级的……好朋友？” 这头残象刚才不由分说便朝着他和潮妹杀来，可一点也看不出好朋友的样子。 就算黎那汐塔和声骸共同生活，也不至于看着它们杀人不管吧。 潮妹温柔的看着金发小女孩：“你好，我们来自瑝珑今州，在我们那是叫做怒涛级不错，还有更低的巨浪级和轻波级呢。” 女孩摇了摇头：“我叫兰，我不明白你们说什么，但是从好多天以前，我们这里就只有这种等级的好朋友……不，坏朋友了。” 闻言，凌安和潮妹不敢置信的对视一眼，喃喃道：“只有……怒涛级？” 一瞬间，凌安忽然转身看向四方海面。 一头又一头，数以千万计的各形水生残象，正朝着那座承载着通天塔的城市涌去。 每一头残象的身上，都散发着怒涛级之上的气息。 第169章 旧日之触 这实在是太令人惊骇的一幕。 成千上万头怒涛级的残象，潜在水中，朝着同一个目标行进。 即使是凌安，以权能呼唤残象，也远远达不到如此的规模。 更何况，这还只是他眼中所见的数量，此刻，那座海上天下之城的另一头，还不知道有多少残象正在奔赴而来。 如果这位金发少女所言不虚的话，那眼下这些暴动的残象，近乎全部都是怒涛级，甚至更强？ 四下无人，凌安只能向这位叫做兰的女孩询问：“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 兰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警惕道：“伴生岛的大家都去主城避难了，我和家里人走丢了，只能找个地方躲起来……” 她沉默了一下，嗫嚅道：“谢谢你们。” 主城。 凌安看向那座通天塔下的城市，在由怒涛级的残象构成的潮水面前，它看上去摇摇欲坠。 一瞬间，他明白了为何黎那汐塔要在鸣式复苏的第一刻，就向四方求援。 他肉眼所见的现在的每一刻，残象潮的威力都超出了当初今州所面临的危机。 一国之危，恐怖至此。 “你，不怕我吗？”凌安看着兰好奇道。 他现在以真身状态在外，兰脸上居然毫无变色。 “不怕，在我们这里，朋友都是这个样子的。”兰认真的说道： “异乡人，你们……是来帮助兰的国家的吗？” 兰的眼中带着一丝希望问道。 潮妹点点头：“没错。” 她看向主城的方向：“我们去那里，你有什么方法吗？” 闻言，兰重重地点了点头：“主城现在正在接收各个伴生岛的难民，爸爸说那是最后的抵抗基地，带着我一起你们也可以过来！” 凌安和潮妹对视一眼道：“走！” 哀声鸷发出一声清呖，呼啸直上天空，载着凌安潮妹和兰，向主城而去。 沿途，凌安眺望下方。 密密麻麻的残象，朝着通天塔蔓延而去。 纵使是凌安，也不由得心中惊骇。 抛去数量不谈，目前看到的每一头残象，气息居然都是怒涛级之上。 甚至其中还夹杂着不少海啸级的波动。 这未免也太过骇人。 而更令他担忧的是，他以无相燹主的半数权能，居然完全无法驱动它们。 凌安静下心来，细细感知。 良久，他摇了摇头，面露难色。 “怎么了？”潮妹担忧道。 “原来如此，有一股更强的力量，正在支配这些残象，纵使是以我现在的权能，也无法撼动。”凌安无奈道。 毫无疑问，驱使这残象潮的，便是在黎那汐塔复苏的鸣式，代表着支配的鸣式。 他看向一旁安安静静的兰问道：“以前，这些残象……呃朋友，也都是这种等级吗？” 兰摇了摇头：“十三天前，那道震动之后，所有好朋友就都变成了厉害的坏朋友！” 闻言，凌安陷入沉默。 他环顾四周，第一次，他见识到了真正意义上的，全盛姿态鸣式的力量。 同时，他也大概明白了原委。 甫一复苏，那位鸣式恐怕便支配了黎那汐塔的所有残象，在祂的座下，被支配者们纷纷晋升，跃迁至怒涛级。 这是何等伟力，才能如此？ 面对这股陌生的力量，凌安心中一沉。 他余光看向潮妹，这一次的破局点，恐怕就在于潮妹身上。 思绪中，他们距离那座通天塔愈发靠近，直至落在这座海上天下之城的面前。 “来人停下！”一道雄壮的声音在地面响起。 凌安心知道了，驱使哀声鸷欢欢落下地面。 他环顾四周，这座城市恢宏无比，远比今州要更加庞大，更加气派。 无与伦比的通天塔，矗立在城市中央，直达遥不可见的天穹。 但与此同时，整座城市散发出一股紧张的迫切感。 一批又一批装备精良的队伍从城中奔赴而过，气氛肃杀。 “你们是哪座岛的人？”守卫盘问道。 潮妹走上前去，亮出终端上的信息道：“瑝珑今州人，收到求助信息前来帮忙，这个小女孩是我们在路上恰巧遇见，从残象口中救出。” 守卫看了一眼，随即打量着潮妹，脸上露出惊色：“你是那位传说中的异人！” 潮妹眉头微皱：“你怎么知道？” 黎那汐塔距离今州千万里之遥，她的名声在今州再怎么显赫，也不至于远在黎那汐塔的守卫也能一眼就认出来。 “眼下情况危急，贵客先入城，一会自然有人找你。”守卫没有多说，恭恭敬敬的将几人邀入城中。 进入城中，凌安左右环顾，果真是外邦。 四处行走的，大多是异发异瞳的外邦人，甚至其中还有不少声骸同行。 各种黎那汐塔本地的奇怪声骸，和人一般自在的生活着。 另一边，身穿制服看上去类似今州巡尉的队伍中，人类和声骸齐整整个列队。 甚至于凌安听见一人居然在跟声骸对话，某个瞬间凌安甚至以为自己在幻听。 “这就是……黎那汐塔么？”他忍不住惊叹道。 不愧是外邦，风土人情完全不与今州同。 要是一般人来到这里，恐怕见到遍地自由行动的声骸都要吓一跳。 “好多朋友，这些都是好朋友！”兰露出笑容，满脸开心。 “这些声骸，没有被支配吗？”凌安有些疑惑道。 “旧日之触只能支配不处于通天塔辐射范围之内的残象，其他朋友都会被通天塔所庇护。” 不远处传来解释的声音，凌安抬眼望去，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缓缓走上前来。 他微一躬身，虔诚道：“欢迎两位，来自异乡的朋友，我是兰斯洛特，负责眼下黎那汐塔你们所看到的一切。” 凌安心中一凛，这是正主来了。 听对方的解释，这所谓通天塔，恐怕也就是和今州中枢信标一样的存在。 他张口问道：“阁下就是这里的……呃，令尹？” 兰斯洛特笑着摇了摇头：“国主正在与鸣式奋战，从等级上来说，异乡人叫我做令尹也没有问题。” “国主？旧日之触？”凌安满头疑惑。 “国主是我们黎那汐塔的最强之人，至于朋友你所说的旧日之触，便是十三天前复苏的鸣式，祂的称谓。”兰斯洛特一一解释道。 “你的意思是，你们的国主正在和鸣式……单挑？”潮妹问道。 “没错，祂们已经战了十三日，我们只在此地，抵抗残象潮，守卫国土！” 闻言，凌安与潮妹不由得互相对视一眼。 能与全盛鸣式单挑，这黎那汐塔的国主，该是何等强大的存在？ 似乎是发现两人的困惑，兰斯洛特解释道：“并非我们不想帮忙，国主曾言旧日之触不可直视，否则就算是我们也会变成现在海中的那些残象一样，被支配……” “至于国主，她是我们黎那汐塔最强的存在，号称万战不败之躯，两位贵客，国主在前去战斗之时就已经预言了你们的到来。” 第170章 人与声骸之国 又是预言。 正如潮妹最开始降临在今州时一样，残星会、今汐乃至黑海岸都提前知道了她的存在。 在这黎那汐塔，居然也有预言么。 见凌安和潮妹疑惑，兰斯洛特肯定道：“您便是传说中那位异人，国主曾言，只有在您的帮助下才能彻底消灭鸣式。” 果然是这样，凌安心中一定。 这就是主角的待遇啊。 “那现在？”潮妹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不必着急，国主她会回来的，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守住主城。”兰斯洛特望向遥远的天际。 “大团长，西边，要守不住了！”一名身穿骑士盔甲的士兵火急火燎的冲了过来，连声汇报道。 “派遣兵力，绝对不能让它们踏入黎那汐塔分毫！”兰斯洛特怒吼着发令。 潮妹和凌安对视一眼，道：“我们也去帮忙吧。” “二位……”兰斯洛特面露感激之色，“无论如何，我代表浪潮骑士团谢过两位！” 主城，西部防线。 当凌安和潮妹赶到此处，映入眼帘的，是遍地尸体。 一块块沾染着血污的盔甲散落在地面，密密麻麻的残象从海中涌来。 和兰所说的一样，铺天盖地的残象潮中，竟真寻不到一只低于怒涛级的存在。 无怪乎黎那汐塔在第一瞬间便发出求救信号，与其说接到这个消息让人疑惑，倒不如惊叹与黎那汐塔骑士们的韧性。 他们已经倾举国之力，和这些残象奋战了十三日。 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天大的奇迹了。 抬眼望去，已经有残象突破了防线，踏上领土。 前线，有骑士怒吼：“四臂猿！”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头长有四条手臂的猿猴声骸显现，朝着岸上的残象扑去。 与此同时，还有更多的骑士唤出声骸，朝着一望无际的怒涛冲杀。 只是，以凌安的目光看来，这些声骸大多是些巨浪级的实力，面对铺天盖地的怒涛级残象，犹如螳臂当车般，一个照面便破碎。 看着这些骑士目眦欲裂的面容，凌安顿时明白。 黎那汐塔的确是与声骸共同生活的国度，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甚至并非是上下驱使的关系。 就如同那个小女孩兰所说的一样。 是朋友。 在这座海上天下之城，无论是人类，还是声骸，都是它的子民。 凌安看向一望无际的海岸线，无数残象引动潮水，激起浪花。 放在和平时，这绝对是值得纪念的美景。 但现在，这以往值得留念的美景却显得无比恐怖。 每一朵浪花下，都潜伏着怒涛级的残象，它们将人扑倒，拖入海底，永无声息。 又是……战争。 凌安长叹一声，不由自主的，他的力量正在增强。 代表战争鸣式的半数权能，赋予了他这样的能力。 一切战争中死去的频率，都能够在他的手中重组。 在之前，这是绝对强大的优势。 和代表支配的旧日之触不同，无相燹主的麻烦之处在于能够从战争中获取力量，即使它所驱使的残象死去，也能被重组，生生不息。 这是无相燹主的权能，旧日之触不曾拥有。 所以，从理性上来说，只需要把这些残象潮杀光，黎那汐塔的困局自然就能得到缓解。 但这却是不可能的。 如今朝黎那汐塔奔赴而来的，是整个海洋数以亿万计的残象。 它们杀不光。 这是一场只能拿人命去填的战争，比起当初今州所面临的危险，要更加令人绝望。 凌安无言，只是伸出手。 踏光之威，鸣钟之龟，朔雷之鳞，燎照之骑，还有哀声鸷夫妇，一瞬间同时出现在他面前。 望向残酷的战场，他冷声道：“不要怕死，大不了我再将你们重组！” 在他的敕令下，六头实力在怒涛级之上的残象，朝着海岸线扑去。 只是一瞬间，便没入战争的浪潮之中。 凌安侧目看向一旁，此时潮妹也已经冲入前线。 她目光紧锁，湮灭之力在她手中聚成一把暗紫色的镰刀，每一轮斩击都能取下一头怒涛级残象的性命。 行至此刻，她也终于发挥出全力了么。 凌安摇了摇头，周身点燃赤金流火，火焰在他手中暴涨，化作一杆夺目的长枪。 他身形一震，双翼探出，扑向残象潮。 不知疲倦的杀戮，凌安已经分不清楚自己到底在这条海岸线上飞了几个来回。 他以超出半步鸣式的力量，一头头怒涛级残象在他面前只能哀嚎破碎。 但纵使如此，残象潮却依旧不见减缓。 “顶住防线，为了黎那汐塔的荣耀，绝不允许后退！” 背后，传来兰斯洛特的怒吼声。 凌安回头看去，只见他昂首站立，身上气息猛然拔升。 这是？ 疑惑中，他的身后幻现出一道庞大无比的残象虚影，这虚影仿佛与他融合一般，心念随动。 这种战斗方式，凌安只在残星会的造匠身上见过。 但与残星会截然不同的是，他们是将人类与残象融合，眼前的兰斯洛特却仿佛是另一种形式上的共鸣。 无言中，兰斯洛特身上气息一路暴涨，直到跨过海啸级，才终于稳定下来。 凌安心中一惊，兰斯洛特的身份，是共鸣者无疑，但他此刻的实力，居然超过了海啸级的界限，即使是距离他现在的形态，恐怕也只有一线之遥。 来不及多想，兰斯洛特猛然跃起，坠落在残象潮中，激起千层浪花。 一头头残象被他掀飞，肆意冲杀。 “是大团长，大团长来了！”有骑士高呼道。 很快，一个接一个的，不少骑士身上也浮现出虚影，战力暴增一截。 “外邦的朋友不要惊讶，这是黎那汐塔的特殊战法，顶住这一波残象潮，便能迎来喘息之机！”兰斯洛特高呼一声，身形挡在一众残象面前，犹如顶天立地的巨人一般。 凌安点了点头，不再关注，转而看向身前。 此时的战场上，充盈着逸散的频率。 他灵光一闪，既然已经被鸣式支配的残象他无法操纵，那死去之后由他重组的残象呢？ 凌安抬起手，向战场呼唤道：“已故之灵，醒来！” 第171章 通天塔 天地间逸散的频率，在凌安的呼唤下开始重组。 一头头已经死去的残象，重新复现身躯。 凌安心中一喜，倘若他的想法能够成功，守住黎那汐塔的防线绝对不成问题。 数百头残象重新站立起来，凌安眼前一亮。 有戏！ 他怒斥道：“冲杀！” 话落，被他复活的残象们，反向残象潮杀去。 “好厉害的手段！”厮杀中的兰斯洛特看见这一幕也不由得为之一怔。 他刚要开口夸赞，下一秒，从遥远的海际，忽然袭来一股暴风。 “这是！” 风起只是一瞬，随即一道巨大的龙卷在海面上形成，天地变色。 这龙卷越发壮大，逐渐扩散，直到看不清它的全貌。 “是台风！台风来了！”有人高呼道。 狂风阵阵，吹的人站立不稳。 强大的风力远超凌安平生所见，前线，一个个顶在防线的骑士被这风暴朝后推去。 异变突起，凌安无暇他顾，继续重组残象频率。 只要能通过战争死去的残象不断复活，他完全可以一人便抵挡住这波残象潮。 但很快，他便面色凝重的看向前方。 经由他的权能复活的残象，居然失联了。 风暴掠过，一头头刚才还在反方向冲杀的残象，狰狞着转过身来，成为成千上万残象潮中的一员。 “是祂的权能！快后退！”兰斯洛特连声怒吼提醒众人。 凌安看向远处阴暗的海面，那里一片漆黑，但却有着宏大无比的力量在咆哮。 或许其他人感知不到，但在凌安眼中，刚才有某个极为恐怖的存在，朝这里看了一眼。 这一眼，便是风暴的起源。 是旧日之触的权能，自己居然拼不过祂？ 风暴推入海岸线足足三十米，便再也无法肆虐。 凌安回头望向身后，那座通天塔。 是它在发挥效力么？ 幸而，风暴也影响残象潮汇聚，海岸线一时空荡了些许。 一旁，兰斯洛特身后的虚影已经消失，他看上去疲惫不堪，朝着凌安这边走来。 “谢谢你，朋友！”他感激道。 “没什么，应该做的。”凌安一招手，两道金光归入葫芦之中。 一场战斗下来，除了踏光之威和鸣钟之龟，其余小弟均已破碎。 就算仅存的两个小弟，也早已奄奄一息。 幸亏刚才他呼唤的及时，否则就连他这两个小弟，恐怕也要被支配。 “放心，祂的权能无法染指通天塔。”兰斯洛特疲惫道。 “这座塔？”凌安好奇道。 “说起来，在很早之前，你们瑝珑也曾有旅客来过黎那汐塔，彼时的记载中他也对圣塔好奇，回去之后，他在游记中为圣塔取了名字，倒也还算符合。” “什么名字？”一旁潮妹倒提迅刀，来到两人面前，开口问道。 “在瑝珑的记载中，圣塔勾连世界之外，名为，镇海伏雷玉柱！” “这个名字，倒是很有瑝珑气息。”潮妹点评道。 “目前看来，这边的防线已经逐渐稳定下来，接下来只等国主回归，再与两位贵客做商讨了。”兰斯洛特庆幸道。 听着他的话，凌安不由得想起自己刚才隔着海洋瞥见的情景。 那样的存在，全盛鸣式，他绝对不是对手。 而这黎那汐塔的国主，居然能硬生生和祂对峙十三日，到底是何许人。 凌安心中不免好奇。 这样的实力恐怕和如今的潮妹也差不多了吧。 思索中，前方传来发令声。 抬眼看去，原来是方才战斗中的骑士团正在重新整备队伍。 他们身穿盔甲，朝着海面一一列阵。 即便这一眼看去中间夹杂着许多伤兵，气势却也依然不减。 这样的战斗意志，和夜归也相差无几了。 甚至在实力上犹有超出，毕竟是一国之军。 “列阵，继续守备，随时准备战斗！” “是！” 一道道雄浑的应答声，直教人听的热血沸腾。 “咦？”凌安余光中，一个熟悉的身影忽然冒了出来。 “爸爸！”兰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朝着列阵中的士兵高呼着招手。 一眼望去，队伍中一名身穿盔甲的骑士微微侧过脸，露出一个笑容。 看见这一幕，兰斯洛特忍不住露出笑容：“说起来还要多谢你们，把她从伴生岛带了回来，这样格文那个家伙也不用担心自己女儿了。” “原来兰是那名骑士的女儿。”凌安了然。 “是啊，这样一来格文在前线也不必牵挂家人安危了，那个家伙，妻子死的早，鸣式复苏的时候就被征召到这边的防线，这样一来他也不用担心了。” 兰斯洛特露出笑脸，一脸欣慰，他朝着兰招呼道：“过来孩子，你的父亲在保护祖国，他是个英雄！” “英雄？兰喜欢英雄！”兰欢快的笑着，满脸天真。 而凌安则看着这战争中少有的温馨一幕。 对于兰斯洛特，身为大团长的他，地位恐怕比今州令尹只高不低，身处这种职位，居然还能对普通下属的情况如此了解。 想来也是一名优秀的上司，同时刚才战场上的表现，必定也是一位强大的战士。 “如此，两位只需等待国主归来，再商讨大计。”兰斯洛特道。 凌安和潮妹点了点头，期待起那位国主来。 面前，天真可爱的兰远远的朝着海岸线挥手，稚嫩的声音大声呼唤道：“爸爸，加油——” 队伍中，那名骑士嘴角抿着，带着难以压抑的笑容。 他回过头看向自己的女儿，忽然间，却发现兰的面容一脸惊恐。 “那是——什么！”一声惊呼。 凌安看向远方的海面，一条接天的巨大触手，朝着黎那汐塔的主城这边拍来。 “躲避！躲避！”兰斯洛特满脸惊慌，他连声朝前方的队伍怒吼。 只是一切却是已经来不及了，那接天的触手，直直的扑向通天塔，带着无与伦比的力量，猛然砸下。 凌安拽过潮妹和兰，身形瞬闪出现在不远处。 他抬眼望去，面色骇然。 一条深深的巨大沟壑，出现在刚才队伍的位置。 原先还在列队的骑士们，已然不见踪影。 “爸爸——” 兰稚嫩的嗓音嘶吼着，满脸迷茫。 一泊血迹，从沟壑下汨汨流淌。 凌安神色一震，像是想到了什么，猛然转头望向通天塔。 那条袭杀而来的狰狞触手，正死死地绑在通天塔上，缠绕着。 第172章 国主降临 “迎敌！！！” 兰斯洛特怒目圆睁，咆哮不止。 这根触手的身上，散发出强烈的，令人心神不宁的波动。 潮妹望向凌安，嘴唇张开，在混乱的咆哮声中，凌安听懂了她的意思： “鸣式。” “怎么敢……祂怎么敢！！！”兰斯洛特红着双眼，背后残象虚影骤然出现。 他咆哮着冲向触手，从腰间拔出长刃。 “通天塔！祂要摧毁通天塔！绝不能让祂得逞！”一名名骑士高呼着，冲向死死绑在通天塔上的触手。 只是他们的身形实在太过渺小，小到如同蝼蚁一般。 他们召唤声骸，一同协战，铺天盖地的远程攻击，却在触手上留不下丝毫印记。 反倒是兰斯洛特，他已经快要冲到触手身前。 “爸爸，爸爸不见了……”一片混乱中，兰踌躇着，迷茫的走向沟壑。 凌安心头一怒，对潮妹道：“拦住她！” 他振出双翼，呼啸着扑向通天塔。 他朝身后望了一眼，却看不见根底，这根触手跨越了万千的海面，直达通天塔，要将黎那汐塔最后的希望泯灭。 这绝对是鸣式的力量！ 犹如当初的虚影之月一般，这是承载着鸣式力量的载体！ 凌安紧握长枪，携着无穷力量刺入触手之中。 纵使是以他远比一般人更要高大的身躯，在这根触手面前也如同大树下的蚂蚁。 祂太强大！ 但凌安没有言语，只是一味轰杀。 庞大的通天塔，被唤作镇海伏雷玉柱的宏伟存在，居然在这触手的缠绕下，发出阵阵哀鸣。 “不，不，圣塔不能倒下！”兰斯洛特红着眼，“所有人，为了黎那汐塔的荣耀！为了后辈的未来！跟我杀！” “为了黎那汐塔的荣耀！”一名名骑士，足有数百人，他们赶到战场，朝着触手扑去。 面对承载了鸣式力量的躯体，就算是螳臂当车，也不容半步后退。 只是，在这一刻，似乎这些蝼蚁们的聒噪，终于让祂不厌其烦。 从这根参天的触手之中，一瞬间，又射出无数条细密的分支。 它在刹那间便洞穿了扑向自己的骑士们，或从心脏，或从腰腹。 沉重的血腥味，夹杂着海风的盐腥气息，弥漫入所有人的鼻腔之中。 兰斯洛特没有动。 他缓缓低下头，看着洞穿了自己腹部的狰狞触手。 这样的伤势，距离死亡只有一线之隔。 他咧起嘴角，露出一个笑容。 随即面色一狠，手臂扶在狰狞触手上，朝前踏步，身体挺进，口中怒吼不止： “为了黎那汐塔的荣耀，随我冲锋！” 他竟然就这样，任凭触手洞穿，继续朝着通天塔走去。 兰斯洛特的身后，是数百名骑士。 他们仿佛也被这气焰点燃，全然不顾还存在于身体里的触手，如兰斯洛特一般，朝着通天塔挺进。 每走一步，被洞穿的伤口都要扩大一分，鲜血止不住的滴落。 他们走出了上百条血路。 只是。 这速度太慢。 而死亡却来的太快。 他们缓慢的移动着，腰腹渗出猩红的血污，太多的人，还未赶到通天塔，便吊在触手上死去。 化作一颗猩红的，流淌着血滴的果实。 最前方，兰斯洛特的脚步迟滞了。 他明白，自己已经走不到终点。 面前，摇摇欲坠的通天塔，发出令人心酸的哀鸣。 他仰起头，面容惨白，一头金发散落。 朝着凌安，他发出最后的声音：“朋……友，一定，要替我们守住……圣塔……” 凌安回过头，只来得及看见他无力握持的长刃，掉落在地。 任凭他拥有强大的力量，在这样的伤势面前，也终究回天无力。 “不！”凌安简直红了眼，一股惨烈的悲哀扑面而来。 这场战斗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兰斯洛特很强，甚至可以说距离自己只有一线之遥。 他死了。 意味着所有人，都可以死。 哪怕是他，甚至是潮妹。 黎那汐塔的国主呢？ 为什么能任由鸣式攻入主城，撼动通天塔？ 难不成她也陨落了？ 身后，潮妹冲天而起，带着凌厉的刀势，势必要斩灭这鸣式的触手。 但下一秒，一道磅礴的压力从天而降。 凌安仰头望向天空。 那里，站着一个女人。 她似一道流星般赶到，披着一身银色盔甲，黑色的长发随风舞动。 “是国主，国主到了……”一名骑士脸上露出庆幸的笑容，随即也撒手沉眠。 黎那汐塔的国主，在此刻回归。 凌安静静的凝视，她皱着眉头，面露悲悯之色。 尽管容貌卓绝，可脸上透露出的那副坚毅，还是抢占了大部分的视线。 此刻屹立天穹，目视通天塔，浑身笼罩着一股神圣而不可侵犯的气息。 见到黎那汐塔国主的第一眼，凌安便明白。 她很强。 绝对是自己目前见过的最强之人。 即使是现在的潮妹，在不掩饰实力的情况下，恐怕最多也只能和她平分秋色。 难怪乎和兰斯洛特对话时，他的神情是如此相信这位国主。 万战不败之躯，恐怕并非虚言。 她目光从云端落下，嘴唇轻启，声音坚毅和清冷，像是汪洋大海般的宏大： “我来晚了。” 话落，她从天空落下，于半途拔出锋刃，斩落在触手之上。 缠绕在通天塔之上的触手，一分为二。 连绵向海底的那一端吃痛般的飞速收回，而缠绕在通天塔上的余孽，则化作淡淡的猩红色光点，泯灭。 这是绝强的一刀，完全展露她的实力。 她迈步向前，站在凌安和潮妹身前：“两位贵客，可曾受伤？” “我被祂拖累在大海中央，此刻才来得及赶到。”她望向这片伤痕累累的土地，温声道： “这一切，都是我的过错，幸好，圣塔没有被毁。” “不。”凌安摇了摇头，“战争中只有死亡，你还活着就已经是黎那汐塔最大的幸运。” 闻言，她眉头微挑，手掌落在凌安脸侧，好奇道：“鸣式的……气息？” 一眼，她便识破了凌安的本质。 凌安无言，只是看向触手消失后，倒在地上的一堆堆尸体，面色复杂。 死了太多人了。 潮妹上前，将凌安往后拉了半步，戒备道： “走吧，我们需要商讨一下接下来的对策。” 凌安微微点头。 不远处传来女孩的哭嚎。 第173章 圣塔秘辛 黎那汐塔，通天塔。 若不是国主带着他和潮妹来到此处，凌安还不知道这通天塔中居然也有落脚之处。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一座近似宫殿的会客厅，黎那汐塔的国主，坐在高台之上。 直到现在，她也依然没有脱去那身盔甲，仿佛随时都准备应对鸣式的冲击。 “欢迎两位来自远方的贵客，吾名索兰·诺提亚。”此时除了凌安和潮妹，四下再无旁人，索兰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一抹疲惫。 “凌安。” “叫我漂泊者就行。” 两人礼尚往来，报出身份。 索兰点了点头，开门见山道：“黎那汐塔现在正面临着鸣式的冲击，两位想必已经知道，也亲眼看到了，我需要两位的帮助。” 她三言两语，便直接说到要点。 只是这话在凌安听来，未免有些过于直白。 或许是外邦之人行事风格与瑝珑不同，索兰一副雷厉风行的模样，近乎下令一般。 “我们并非您的臣属，但鸣式是索拉里斯全人类的公敌，该帮的忙，我们自然会帮。”潮妹不卑不亢，望着她说道。 “如此甚好。”索兰满意的点了点头。 凌安看向她：“浪潮骑士团的大团长兰斯洛特……” “我知道，离开之前是我让他负责接待你们。”索兰面色不变。 “他死了。” 凌安眼中，索兰微叹一声：“因鸣式而死去的所有人，都会得到应有的抚恤，眼下危急之刻，还是先商讨对策。” “但说无妨。”凌安说完，等待她的下文。 “在黎那汐塔复苏的鸣式是代表支配的旧日之触，这一点我相信两位早已知晓，之所以需要两位，尤其是漂泊者的帮忙，其实是因为在黎那汐塔的记载中，消灭鸣式的方法早有记载！” 索兰一张口，便震惊了凌安。 代表支配的鸣式，是可以被消灭的？ 察觉到凌安的表情，索兰语重心长的点了点头：“在祂复苏之时，一瞬间便支配了所有生存在海洋里的附属，只有直面祂，消灭祂，才能解决眼前的危机！” “而关键点，我从古籍之中曾阅览过，其一，需直面旧日之触，粉碎祂的核心，其二，需一位异人由圣塔去向世界之外，从世界之外取回对应的力量，两者缺一不可。” 索兰一通话，实在包含了太多的信息，凌安不由得陷入沉思。 从她透露的信息来看，旧日之触存在核心，需要毁灭核心才能重创祂。 而另一点，凌安看向潮妹，和她眼神对上。 所谓的异人，尤其是和世界之外有所勾连的异人，只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潮妹。 “没错，这位异人古籍之中早有记载，黑发金瞳，再加上我也曾听闻今州事宜，相信就是这位漂泊者无疑了。”索兰指向潮妹，仰头看向头顶道： “这座圣塔，是古籍中异人曾经某一次降临的通道，同理，它也可以反向通往世界之外，旧日之触同样也知道这个信息，所以刚才才如此癫狂的要毁灭圣塔！” 沉默中，潮妹疑惑道：“可是，我并没有之前的记忆，如何能确保世界之外有能够彻底消灭鸣式的力量？” 闻言，索兰摇了摇头：“这点只在古籍上有说，至于其他那是更高的秘辛，我也无权知晓，想必你到了，就会知道了。” 紧接着，她催促道：“事不宜迟，鸣式不知何时又会再度袭来，我待不了多久，这位凌安朋友，我在你身上同样感知到了鸣式的力量。 不如这样，就由你和我直面鸣式，届时漂泊者从圣塔去往世界之外取回力量，最终一同给予祂最后一击！” 三言两语间，索兰便制定好了策略。 “我们需要再想想。”潮妹说道。 “可以，但我们的时间并不多，我随时在这里等待你们做出最后的决定。”话落，她闭上双目，似在休憩。 她看上去事务繁忙，刚从无边海际归来，与鸣式战了十三日，眼下不知道还能有多少休息的时间。 凌安和潮妹沉思着，离开了通天塔。 “你觉得，这位国主的办法，是否可靠？”潮妹问凌安道。 “不知道。”凌安摇了摇头，这些信息来的实在太过突然，似乎根本容不得他们反应的时间。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黎那汐塔危在旦夕。 和那位国主所说的一样，倘若不击败鸣式，围困在黎那汐塔附近的所有残象潮，永远都不会散去。 祂驱使的爪牙数量实在太过庞大了，就像当初在今州面对无相燹主的复苏一样，如果不正面击败无相燹主，残象潮也永远不会消泯。 所幸，他们已经有了一次经验。 凌安环顾四周，城里一片肃杀，又透着些许混乱。 “不如找个人问问情况。”凌安建议道。 身在异国，多留几个心眼总归不错。 潮妹点点头：“兵分两路吧，之后再在这里集合。” 下了决心，凌安直奔向骑士团的方向。 之前城里有不少骑士看见他和兰斯洛特在一块，问起来也要方便不少。 在通天塔附近，他找到一名骑士守卫，上前搭讪道：“你好。” 守卫看见来人，眼前一亮：“您好，异乡的贵客。” 但随即眼神又很快变得黯淡下去，落寞道：“大团长他……” 看见他这副模样，凌安也忍不住叹息。 他现在依旧是保持着半步鸣式的形态，但在黎那汐塔的市民们看来，却没有丝毫奇异。 这名守卫见过他和兰斯洛特同行，此刻这副落寞，想必兰斯洛特在他们心中，必定有着很高的地位。 “节哀。”凌安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我有一些事情想要问你。” “您尽管说，身为大团长和国主大人的贵客，我知无不言！”守卫立马挺直腰板。 “这座通天塔，具体的功能是？”凌安指着身后的通天塔道。 “在我们黎那汐塔的记载中，圣塔是曾经某位异人降临的阶梯！” 果然，凌安若有所思的点头，索兰并没有骗他和潮妹。 他接着道：“关于你们的国主，你知道多少？” 第174章 噬日之鲸 提到国主，守卫的脸上露出崇拜之色。 他虔诚道：“国主大人，是我们黎那汐塔武力最强之人，她如神明般温和又威严。” “的确，她居然能和全盛鸣式战斗如此之久，我倒是不曾知道有这么强的共鸣者。”凌安沉思道。 守卫震声道：“那是必然的，异乡人，我们黎那汐塔的共鸣者和你们不同，在你们口中的怪物，是我们的朋友，朋友越强，我们也就越强。” 听着守卫的话，凌安忽然想起在西部防线时，看到的兰斯洛特的战斗姿态。 的确，黎那汐塔这边的共鸣者，和今州确实有一些区别。 紧接着，守卫如同炫耀似的开口道：“异乡人，你还不知道吧，国主大人的朋友是我们黎那汐塔历史中，曾经足以和天地比肩的超级王者，传闻它可以吞下一整个太阳和月亮。” 豁！ 凌安好奇的看向守卫：“还有呢？” 见到凌安对自己国家的辉煌传说感兴趣，守卫也来了劲，说道： “传闻它是一条横跨整个大洋的鲸鱼，每一任继承者都需要和它成为朋友之后，才能成为国主。” 凌安点点头，这个他大概理解。 就如同岁主和今汐的关系一样，只不过要更为紧密。 “传闻中，它曾经吞下了一整个太阳，将太阳也变成自己的心脏，只要太阳不熄灭，它就不会死去，所以在我们的历史中，将它称为噬日之鲸。” 闻言，凌安仰头看了一眼头顶的太阳，心道有些扯了。 以他前世的知识而言，即便是索拉里斯，也不过是一个星球而已，还是比太阳小得多的行星。 只能说传说果然是传说，历史给它润色了太多。 这头名为噬日之鲸的存在强大是必然，但绝非守卫说的那样能吞下一整个太阳，化为自己的心脏。 见凌安不信，守卫着急道：“是真的，所以太阳不熄，国主也永远不会死，才叫做万战不败之躯！”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凌安摆摆手，他已经大概了解了黎那汐塔国主的根底。 和一头超级存在共鸣，掌握了近乎鸣式的力量，这就是黎那汐塔最高统治者的传承方式。 说起来和共鸣者共鸣岁主，也没什么两样。 不过是润色的更为宏大而已。 这样看来，索兰能和旧日之触打的有来有回，倒也合情合理。 只不过无法彻底消灭祂罢了。 见凌安一副我懂的的表情，守卫只能暗叹一声，异乡人毕竟是异乡人。 他无奈道：“国主的名字，在我们历史中，就是太阳的意思。” “索兰么……”凌安复述这个名字，好奇道：“那你们岂不是每一任国主都叫这个名字？” 守卫点点头。 凌安心有疑惑，但没有继续追问。 他怕守卫急脸。 毕竟看他这么虔诚，要是问出“如果是国主是男的名字该怎么办”这种问题，貌似也不太合适。 他转身离开，身后传来守卫虔诚的声音—— “为了黎那汐塔的荣耀！” 凌安长叹一声，朝着城中走去。 感知中，许多双眼睛正从门窗背后看着他。 这些是面对残象手无寸铁的普通人，也是被保护着的市民。 继续朝前走，往印象中的地方走去，他看见了一堆墓碑，和一群傲然挺立的战士。 “异乡人，你来了。”一名骑士队长站到他身前。 凌安看了一眼墓碑群，一时无言。 上百座墓碑下，是新鲜的泥土。 这些是刚刚才竖立起来的，就在不久之前。 墓碑上写着名字，旁边的战士们也齐声低语。 凌安从里面听到了熟悉的名字。 兰斯洛特。 那位大团长，已经被埋进土里了么。 恍惚间，身边忽然传来忿忿不平的声音：“为什么！大团长是为了守护圣塔，守护国家而死，国主她……” “卡尔！！！”刚才那名骑士队长厉声警告道。 名为卡尔的骑士低下头，朝一旁走去。 “这是？”凌安好奇的朝眼前队长问道。 骑士队长似乎也有几分落寞，低声道：“大团长他和国主的关系很好，他死了之后，国主她没有过来。” 凌安不解：“身为一国之君，这时候恐怕也很难抽出空来的吧。” 骑士队长摇了摇头，定声道：“他们是……恋人。” “恋人？”凌安一惊，仿佛吃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瓜。 “没错。”骑士队长重重地点了点头，“大团长人很好，所以有些兄弟们为他抱不平。” 凌安了然。 身为恋人的兰斯洛特在自己面前死去，索兰的确有些冷漠。 即使是现在，她也未曾来到。 骑士队长沉默了一会，伴随着一声长长的叹息，开口道： “这里面的事情，除了大团长和国主，谁也不知道。异乡人，还希望你不要因为这件事对我们的国主另眼相待，想必此刻她的内心也在痛苦，但国主她的身份，在这个时刻，绝对不允许显现出柔软的一面，我希望你能够理解。” 凌安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黎那汐塔处在危机之中，这个国家的子民，需要信心。 他们需要的是强大到足以带领他们度过危难的战士，而非一个因为恋人死去便显现出脆弱的女人。 “我大概懂了。”凌安最后看了一眼这些刚刚矗立起来的墓碑，转身离开。 在通天塔下，他看见了等待着的潮妹。 “你回来了。”潮妹眼中带着庆幸。 “怎么，我还能跑了不成？”凌安笑呵呵道，“有什么线索吗？” “和那位国主说的一样，我去了他们的研究院，古籍之中的确有这样的记载，或许我也曾经在某一次于黎那汐塔降临，而彼时的阶梯，正是这座通天塔。” 潮妹仰头望向这座巨塔，目光迷茫。 “既然这样，之前反推的，从通天塔回到世界之外，也是有可能的了？”凌安沉声道。 潮妹点了点头，但仍然面露不解：“只是，我不曾知道，世界之外何时有过我未曾取回的力量，但根据黎那汐塔和今州的历史记载，我的确从天外而来。” 凌安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相信古人的智慧，或许你能够彻底消灭鸣式的关键点，就在于这里呢？” 从世界之外降临，又前往世界之外取回力量，这就是主角的剧本啊！ 放眼索拉里斯，恐怕也只有潮妹有这样的资格了。 第175章 决战前夕 但潮妹的脸上依然有几分踌躇。 她缓声开口道：“那位国主极为强大，又有你我帮忙，相信也能够正面击败鸣式，就和之前一样……” 闻言，凌安望向通天塔，长叹道：“看来，她的野心很大。” “她想要彻底消灭鸣式，让黎那汐塔从此不再受困扰，是吗？” 凌安点点头：“这对索拉里斯，甚至对今州，也是一件好事，不是么？” 潮妹的面色逐渐变得坚定起来，紧接着，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看向凌安：“帮人帮到底，是这个意思对吧。” “没错！” 两人对视着，会心一笑，齐齐走进通天塔之中。 “你们来了。”高台之上，索兰睁开眼眸，“做好决定了吗？” “嗯！”凌安和潮妹齐声应道。 “很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们！”索兰站起身，目光灼灼，“漂泊者，这一次作战，最艰难的部分反倒不在于我，也不在于这位凌安朋友，而在你的身上！” “我？”潮妹指向自己。 “没错，想要从圣塔回归世界之外，需要克服万般艰辛，当然，我相信你能够做到。至于传说中的世界之外的力量，相信等你抵达的那一刻，自然就会揭晓。” 潮妹沉思了片刻，凌安却已经替她做出了回答：“我相信她。” 索兰的目光移向凌安，满意道：“这样最好不过了，至于你，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了同为鸣式的力量，但我相信你，朋友，我也相信你能成为我的助力。” 她的话语沉重，饱含着万千的分量。 “既然如此，那便随我出征！”索兰举起手，高呼一声。 与此同时，一道强烈的震动，从无边海际传来。 整个黎那汐塔都在这震动下摇晃不止。 凌安眼中，索兰身上的气息寸寸攀升，如同太阳一般耀眼。 光芒万丈中，传来她的声音：“漂泊者，我助你一臂之力！” 说着，一道璀璨的光芒托举着潮妹，要将她投向通天塔的顶端。 “等等。”沉默中，潮妹忽然说道。 她缓缓走到凌安身边，握住双手，目光之中，满是温柔。 “怎么了？”凌安看向潮妹，“不用担心我，你知道的，我很强的，又有这位国主在，倒是你要保重自己。” 潮妹摇了摇头，凌安只觉眼前一花，便被她拥入怀中。 明明自己的身躯要比她大上不少，可此刻，凌安却依然感受到一股安心之感。 任由她这样抱着，没有言语。 寂静中，只有沉甸甸的心跳声，不停歇的传入凌安耳中。 索兰无言，只是静静的凝视着这一幕。 良久，潮妹才分开，她神色坚决，仿佛警告般看着凌安道：“不要死，好吗？” 凌安伸出手，笑道：“我保证，我发誓。” 潮妹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犹如偷袭般，在他的脸颊烙上一吻。 “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她附在凌安耳边，悄声说着。 感受着这温柔的触感，凌安陷入呆滞。 他静默的看着潮妹在光芒的托举下，从通天塔内部缓缓升去。 她真的，要回到世界之外了。 凌安怔怔的看着。 “她会如同古籍之中说的一般，取回力量，再像天神一般归来，对吧？”凌安默默道。 “是的，我以黎那汐塔的荣耀，向你保证。”索兰也仰头望着那道光芒，静静的说道。 “那我们还在等什么，我还等着她回来，跟我在一起呢！”凌安长啸一声，胸中豪情万丈。 刚才那是表白，对吧。 一定是表白！ 都这么直白了。 区区鸣式，就算是完全姿态又怎么样？ 谁都无法小瞧他和潮妹的羁绊啊！ 主城。 一道道震天的呼啸声，齐齐作响。 此时此刻，所有披坚执锐的骑士，都已经蓄势待发。 他们不是这场战斗的主角，但却是缺一不可的基石。 旧日之触的威能，祂的被支配者，又来了。 所有有生战力于此刻集合，誓死保卫国土。 而凌安，望着这悲壮凛冽的一幕。 无言。 他不需要再多说些什么了。 这是一场关乎数以万万计性命的战争。 体内飞速攀升的力量已经告知了他这一点。 从无相燹主那夺取而来的半数权能，在战争中兴奋着，将他的力量推至顶峰。 眺望无边海际，那里风暴汇聚，也是最终的决战之处。 每个人都有必须要赢的理由，就算是他也不例外。 身后，承载着万丈光芒的太阳疾驰向无边海际，索兰已经动身了。 她强大的力量四溢而出，如同她本人一般一往无前。 凌安怒吼一声，赤金流火缠绕周身，缭绕出身后羽翼。 他亦划破天际，紧随其后。 无边海际。 身后的通天塔中，透射出璀璨光芒。 凌安知道，那是潮妹的足迹。 他转头看向身前。 吞噬了一切的庞大漩涡，犹如一张浮现在海面的巨口，漩涡中，无数残象显露身形。 临近此处，每一头残象居然都散发着海啸级的威势。 这就是全盛姿态鸣式的附属，祂召集了他们，拱卫自己的身边。 猛烈的风暴汇聚在头顶，明明还是白天，阴暗的却如同黑夜一般。 只有远程的通天塔散发出的光芒，像一座灯塔般，照亮可能的归途。 凌安看向身前的天穹，黎那汐塔的国主索兰散发着光芒。 从那光芒中传来问询：“你们是恋人？” 凌安被她问的一愣，他没想到，此时此刻，对方居然有心情问他这种问题。 但细细想来，和潮妹同行如此之久，这居然也是第一次，有人向他问出这种问题。 他没有沉默，不假思索道：“是的。” “有趣。”索兰不明所以的说了一句，随即提醒道： “旧日之触的弱点就在于祂体内的支配之心，粉碎它，才能重创祂！” “不必担心祂的本体，祂的权能在于支配，你有同为鸣式的权能，不会受祂影响！” “原来如此，我知晓了！”凌安长啸一声，手握长枪高高飞起。 他看向脚下。 一头潜伏在海面之下的，庞大到无以复加的阴影，这便是最终的敌人！ 他紧握长枪，一跃而下。 第176章 海上生诡月 如流星坠入深海，激起千万层风浪。 凌安杀入海底之中。 索兰的话意思非常鲜明，旧日之触的真实战力，并不在本体上。 所以他也无畏。 浩瀚的海水被这一击抛飞上天空，又被汇聚的风暴搅碎成漫天的银点。 这一刻，那片沉重的阴影终于在凌安眼前现出全貌。 一头触手横跨整个无边海际的巨大章鱼类残象，在海底咆哮不止。 就是这个家伙，绝对不会错。 感受着对方身上的磅礴气息，凌安找到了目标。 四面八方，数之不尽的海啸级残象喷涌而来。 彼时激起的每一滴浪花，都是祂的从属。 但凌安无畏。 他拥有半步鸣式的权能，战争是他的食粮。 海底，凌安不停的抗拒阻力，再度将气息爆发。 一瞬间，以他为圆心的海水和残象潮，瞬间蒸腾一空。 千万钧的海水碾压而下，却依旧熄灭不了他身上的赤金流火。 海啸级又如何？ 他早已超脱了残象的一般层次，是足以站在索拉里斯最高殿堂上的存在。 纵使站在面前的，是所谓全盛姿态的鸣式。 那他也要较量较量。 至少，要等到潮妹携带世界之外的力量归来。 “不要和这些残象做无谓的争斗，去寻找支配之心！”头顶，索兰呐喊。 她如一轮烈日，紧随着凌安坠入海洋。 号称万战不败之躯的她，传说中以太阳为心脏，太阳不熄则不灭的她，终于在凌安面前展露全部实力。 两人共同散发出的磅礴力量，将大量的海水从无边海际推向远方。 力量的余波一路蔓延，直到推至黎那汐塔的主城，化作十余米高的海啸。 海啸之下，成千上万身着亮银盔甲的其骑士傲然挺立。 “残象潮来到，所有人同我冲锋，势必要将它们扼杀在海岸线！” “杀！为了黎那汐塔的荣耀！” 此方彼方，杀气冲天。 凌安立在海水之中，看向面前那头巨大无比的鸣式本体。 一如之前的巨大触手在他身边搅动，寻找着他的位置。 纵使祂的实力不在本体之上，但要是被这般力量拍上一下，恐怕也要重伤。 祂的体型，实在是太大了。 凌安暂避锋芒，一跃升向海面。 他升至半空，朝下方望去。 一座巨大的、扭动着的漩涡，肆意汲取着方圆百里的海水。 阴暗的海面之下，那阴影和太阳战作一团。 索兰的实力要比凌安一开始想的，要弱上一些。 至少和现在的他，只在伯仲之间。 难怪她要自己陪同，和鸣式力战。 不过幸好，目前的局势来看，全盛的支配鸣式，远不如他想象之中那么难缠。 胜利是可行的，那所谓支配之心，他可以尝试去击碎。 只需稍许等待，等待潮妹回归。 心念一动，凌安将目光投向通天塔。 他想看看，潮妹已经攀到了何处。 但随即，他的目光定在海面之上，眸中露出惊疑之色。 “为什么？”凌安心底一震，“无相燹主……” 海面之上，一轮硕大的、诡异的紫色虚影之月，不知何时起，静静的浮在夜空中，眺望着海底。 一望无际的海面，一望无际的天穹，挂着这一轮突兀的紫月。 绝不会错！ 这一定是无相燹主！ 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早在今州时，无相燹主败退而逃，便再也不知踪迹。 凌安出发前亦曾担心，无相燹主会趁这个机会反攻今州。 但眼下，它居然出现在黎那汐塔，在这无边海际！ 不对，不对！ 凌安心念急转！ 莫非鸣式也能联手？ 来不及等他多想，虚影之月的表面上，仿佛缠绕着丝线的无妄者，缓缓浮出。 “母亲……需要力量……” 短短一瞬，无妄者便已经展露翅膀，厉声嘶吼。 望向这一幕，凌安眼神冰冷。 毫无疑问，无相燹主是冲着他来的。 无妄者身躯上隐隐传来的权能威压，直白的显露了它的目的。 它在愤恨！ 要重新夺回凌安从它身上取走的东西。 嗡！ 虚影之月颤动了一瞬。 一缕缕紫色的力量，灌注进无妄者身躯之中。 它变得更大了。 即使是海面汇聚的风暴，也吹拂不动它半点翎羽。 “凌安，你还在等待什么？！”海底，索兰呐喊道。 她独自对抗旧日之触，却是不曾发现海面上的异变。 凌安低下头，深沉的声音传入海底，他低声道：“有个老朋友，想要见我。” “老朋友？”索兰疑惑，很快她便发觉战局有变，但困于旧日之触的阻拦，一时间竟无法脱身。 无妄者已经灌注了全部的力量，它浑身缭绕着磅礴的湮灭之力，目光落在凌安身上。 “一对一么？”凌安沉声道，余光看了一眼通天塔。 那里，代表潮妹足迹的光芒已经升至云霄。 快了，如果和索兰所说的一样，再有不久潮妹便能重回世界之外。 而在此之前，他要顶住无相燹主的压力，粉碎旧日之触的支配之心。 他一抬手，长枪直指无妄者。 “在这里，我们所共同拥有的权能残缺不全，你出现的不是好时机。” “母亲想要……决死……” 无妄者呢喃着，在一道飓风中扑向凌安。 这场意料之中的战斗，却发生在最意料之外的位置。 凌安说的没错。 在这里，在全盛姿态的旧日之触的影响下，他和无相燹主各分一半的权能，都被压制。 就如同他之前在西部防线时所经历的那样，残缺的权能无法影响完全的权能。 但无相燹主还是来了。 凌安不确定索拉里斯的鸣式之间，是否也会互相联系合作。 但当无相燹主出现，这一切已经都不重要。 残缺，追求完全。 他是这样，无相燹主亦如是。 这是早就定好的一战，没有半步退让的余地。 无边海际之上，凌安长啸一声，迎面撞向无妄者。 “和我一同……回归母亲……” 强大的力量彼此对冲，凌安身形狰狞无比。 他死死地按着无妄者身后双翼，口中怒吼不止： “是你，应当回归我！” 第177章 灭世之灾 今州，边庭。 身为令尹的今汐，最近一直感觉心神不宁。 凌安和漂泊者离去已近半月之久。 但今天，那道震动又再度传来。 她只得再度现身昭告全城，才能缓和萦绕在今州城中的焦虑气息。 但无论如何，她相信凌安，更相信漂泊者。 传说中的天人再度出现，必定伴随着危机，但今汐相信，漂泊者就是为了解决危机而来。 只是心底的不安，却始终无法让她静下来。 长离早在之前就已经去了明庭，但却没有带回来好消息。 毫无疑问，对于黎那汐塔的鸣式复苏危机，瑝珑也无力，无念插手。 要想插足进这样的近乎灭世危机之中，绝非普通人能够办到。 即便是她，即便是长离，实力都还远远不够。 在这座悲鸣之后重新复苏的星球，归根结底，依然只有那些将伟力归于自身的存在，才能站在金字塔的顶端。 人性的光辉不可忽视，但点点烛火，如何才能撼动星辰？ 这一切，在某一个存在的忽然到来中，今汐的焦虑终于达到顶峰。 她怔怔的看着盘踞在头顶的岁主，失声问道：“您，怎么来了？” 岁主的声音在边庭上空响起，却无法给今汐带来丝毫安慰： “接下来发生的事，吾从预言中只能窥探到黑暗，汐，情况有变！” “您的意思是？”今汐直勾勾的盯着岁主，角。 “汐，此事稍有差错，便会引发悲鸣之始。” 今汐一时间近乎要瘫倒在地，她愣声呢喃道：“怎会……怎会如此？” “听吾一言，召令全城避难，吾要亲自动身，前往外邦，倘若无法归来，必定要留下种子！” 岁主声如雷霆，语气决然。 从祂的声音之中，今汐只听到了赴死的决心。 直至此刻，她终于明白。 一直以来，她并没有感应危险的能力。 那心中这份不安，只可能来源于岁主。 她的岁主的共鸣者，她心中的不安，上升到岁主而言，便是近乎灭世的灾难。 “我已活过许多岁月，如今，我当承担起肩上责任……无法预言……那便是最深的黑暗，御主和那个毛头小子，恐怕危矣。” “汐，你可知肩上分量？” “汐……明白……” 她重新站立起身，目光决然。 岁主盘旋直上天际，转眼间便离开今州，朝着既定的宿命追去。 下一秒，少女的全域影像，再度出现在今洲城上空。 另一边。 炽霞和秧秧面色难宁，在今州城内疏散市民。 “秧秧，令尹刚才说的，都是真的？”炽霞不敢置信的问道。 秧秧沉默的点头。 “那凌安和漂泊者……” “现在已经顾及不了他们了，即便是再大的危机，只要留下种子，就绝对还会有希望！” 今洲城中，还有更多的人，维里奈，吟霖，相里要…… 拥有超出一般人强大力量的共鸣者，在这个时刻无一不担起责任。 与此同时，华胥研究院中，莫特斐从终端中，收到了一条消息。 消息十分简短，但却来自于今州地位最高之人—— “启动凿空，开始蓄能。” “该死，从现在开始蓄能，要是发射不出去的话，这件终极武器绝对会报废的！如果没有敌对目标，满溢的能力爆炸，今州都要上天！” “无论如何，听从令尹的指挥！”白芷面色凝重，千年不化的冰山脸也终于动容。 恐慌，开始蔓延。 黎那汐塔，无边海际之上。 紫色的虚影之月从之前起，便开始变的逐渐黯淡下去。 它已经提供了太多力量，终于于此时此刻开始显现出虚弱。 而表现在无妄者的身上，便是分外的萎靡。 空中，凌安身躯起伏不定，长枪在手中颤抖不止。 他就要赢了。 让他成长到如今的地步，即便是此刻无相燹主全力以赴，也终归不是他的对手。 他很强！ 他没有辜负潮妹的希望，当初在云陵谷无音区潮妹向他说的那番话，也即将在今天迎来兑现。 原来真的有一天，他也能够成长到如今的地步。 即便距离鸣式，也只有一步之遥。 只要…… 将眼前无妄者彻底斩灭，无相燹主便再也没有抵挡他的办法。 另一半的权能就在他的面前，唾手可得！ 只要夺取了这半数权能，他就能真正成长到和全盛鸣式相等同的地步。 届时，即便是旧日之触也无法撼动他！ 说不定不需要潮妹，也不需要索兰，他自己就能将旧日之触压下。 彼时，通天塔中的那道光芒已经肉眼难见。 她必定已经到了世界之外的交界。 凌安鼓起最后的力量，长枪上绽放焰光，一切的锋芒，都指向无妄者。 “我说过了，完全之刻，就在此时！” 凌安怒吼一声，长枪如龙掷出。 无妄者静默着，静静等待毁灭的来临。 它，或者说无相燹主，已经丧失了最后的手段和力气。 这一击，它已经完全抵挡不了了！ 吼！！！ 海底传来猛烈的呼啸。 那是索兰和旧日之触的战场。 一条惊天的狰狞触手，在电光火石间扑出，缠绕在无妄者的身躯之上，一瞬间，便将它拉入深渊。 异变陡生。 “不！” 凌安惊呼一声，爆发出全速，扑向海底。 他不知道旧日之触要做什么，但绝对不能让祂得逞。 “凌安！不，拦住祂！”索兰惊慌的喊道。 触手的尾端，无妄者被拽入千万钧海水之下，被拖入那道巨大的阴影之中。 “我来替你开路！！！”索兰如战神般嘶吼一声，光芒暴涨。 她近乎全力一击，璀璨的光芒直撞入阴影中。 凌安掠过她，听见她虚弱的声音：“一定要阻止祂！” 无言，凌安扑向旧日之触。 索兰的全力一击，将这道阴影撕开了一条巨大的口子。 那条拖拽着无妄者的触手飞速回退，凌安死死追逐。 一瞬间，他眼前一黑。 出现在这道阴影的体内。 四面八方，流动着的并非血肉脏器，而是骇人的力量。 一缕残留的湮灭之力，来自无妄者，构成了一条带着线索的途径。 凌安冲入其中，眼前景象令他神色一滞。 第178章 一切，都是虚妄? 这是一座巨大的空洞。 空洞中央，是一颗正在跳动着的，力量凝聚而成的东西。 似是心脏，但却更像是某种生物。 此时此刻，这心脏正冒着微光。 它太庞大，站在它的面前，凌安只觉一股渺小之感扑面而来。 看着这颗正在跳动着的东西，亦或是某种生物的颤抖，凌安莫名感觉到一股熟悉之感。 明明，他并没有见过它。 这就是，支配之心？ 此时此刻，这“心脏”的旁边，无妄者无力的倒在一旁，被触手死死困锁。 对了！ 是旧日之触，祂拥有支配的权能，祂要强行支配无相燹主最后的力量，就如同他凌安所想要做的一样。 一旦让祂成功，之前所做的一切必定化作无用的泡沫。 “阻止祂！”身后传来索兰的声音。 回头望去，她竟也跟了进来。 原本圣洁无比的盔甲上，浑身浴血。 她也已经到了极限。 “凌安，存亡在此一刻，决不能让祂吸收更多力量，摧毁……支配之心！！！”索兰呐喊道。 一切的抉择，终于在此刻落在凌安手中。 旧日之触、无相燹主、索兰，他们都已经到了极限。 只有凌安，身上还飘动着些微的火焰。 榨取自己这副身躯最后剩下的一切，他还有最后一击的力量。 没有犹豫，凌安最后一次唤出长枪，朝着支配之心走去。 忽然间，他感受到一股抗拒感。 旧日之触，祂……在痛苦？ 凌安不解的望向这颗“心脏”。 鸣式？ 为何会痛苦？ 凌安迟滞了。 本能的，有什么东西在警告他。 身后，索兰近乎哀求般的呐喊道：“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你还在等什么？” “为了这一刻，我的子民正在残象潮中喋血，难道要让容易荣耀，永远的埋进墓碑里吗？” 这是一国之主，最后的请求。 他不该迟疑。 他和潮妹，早早就约定好了的。 眼神逐渐变得坚定，凌安狠下心来，朝着“心脏”走去。 …… 通天塔。 天际传来永恒呼啸着的，无边无际的风，带着与此世截然不同的气息。 望向面前的虚空，潮妹不安的心里终于坚定。 走到这里，天地似乎倾倒。 原本应该出现在头顶的外界，此刻居然就在自己面前。 索兰没有骗她，这里居然真的通往世界之外。 仿佛天与海的界限，潮妹似乎已经能够感知到虚空之外的一切。 还差最后一步。 她就要真正的踏入，归来之处。 她俯身望向来时路。 那里只有一片迷茫。 但她知道，有个愚笨的家伙，正在某处海底，为了这个世界，为了许许多多的人，更为了她自己，而作战。 她理应取回力量，像天神一般重新降世。 毁灭他的敌人，重新拥抱他。 她面容逐渐变得坚定，朝前迈出一步。 “不。” 她似乎听见了一道声音。 不，不是声音，是气息。 一个熟悉的气息，仿佛她之前降临时，曾经遇见过的。 是这个存在，将自己推入世界之内。 但为何？会感到绝望？ 她想要阻止自己吗？那为何又不现身？ 潮妹感到不解，但脑海中，满是凌安奋战的身影。 自己不能再等了。 凌安还在等着她。 下定决心，她终于迈出最后一步。 跨入那个自己，曾经的归处。 “这里是？” 潮妹望着眼前的一切，面容之上满是不可置信。 头顶是一望无垠的星空，仿佛由亿万道频率组成，这里仿佛是另一个世界，一个人迹罕至的世外之地。 而她，正坐在一座石山上。 来不及思索，她开始感受力量。 良久，她面色恍惚。 为何？ 没有感受到所谓的力量？ 力量呢！ 黎那汐塔古籍之中，承诺应允的力量！ 不对不对不对！ 有什么问题！ 潮妹回头看去，孤零零的世界里，只有她独自一人。 这里没有力量，所有预料之中的东西，全无所有。 就好像，被放逐到了某个…… 囚笼？ 她神色剧变，浑身的力量开始燃烧。 来时路已经不见，她不知道该去哪。 但她知道，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她必须赶回去！ 像被煎烤在热锅上的蚂蚁，她四处寻找归途。 直到最后，才终于明白了眼前的现实。 她，被困在这里了。 眼前的一切，是禁锢她的牢笼。 而为她精心设下这处牢笼的…… 只有一个人！ 无垠星空下，潮妹眸中落下绝望的泪水，她近乎呢喃，声音却嘶吼着贯穿天地： “凌安！！！” 一切的一切，在某位存在的眼中飞速退远。 这视线从世界之外的樊笼中远去，一路下降，直至坠入深渊海底。 落在那个手持长枪，一挥而下的凌安身上。 凌安终究还是做出了他的决定。 贯彻了一切力量的长枪挥下，将“支配之心”推至毁灭的悬崖。 “对，没错，就是这样！！！”索兰狂喜着，近乎怒吼般高呼。 凌安看向面前，这颗支配之心，发出剧烈的颤抖。 它猛烈的收缩，又急剧扩大。 原本冒出的些微光芒，在颤抖中开始熄灭。 直到它收缩到同自己一般大小，凌安才终于发现它的真实形象。 这是一条鲸鱼。 它从来不是什么心脏。 一瞬间，凌安如同触电般，呆立原地。 万千思绪，在他脑海中飞速闪动。 “国主大人的朋友……传闻它可以吞下一整个太阳和月亮……” “在我们的历史中，将它称作噬日之鲸……” “太阳不熄，国主也永远不会死……万战不败之躯……” “大团长他和国主的关系很好……是恋人……他死之后，国主没有过来……” “其一，粉碎支配之心……其二，需要异人前往世界之外取回力量……” 凌安有些脱力，他扶着脑袋支撑不住的朝后退去，口中止不住的喃喃： “噬日之鲸……万战不败之躯……太阳是……心脏……要将支配之心……粉碎……” 眼前，鲸鱼发出一道通天彻地的凄惨哀嚎，炸碎成无数逸散的频率。 一刹那，这些频率疯狂的朝着凌安飞来。 但是这一次，却掠过了他。 冲向他的身后。 恍惚间，凌安猛然回头。 却只瞥见一抹狂笑。 索兰裂开嘴角，优雅的整了整衣冠，神色微妙的看向凌安： “现在，你可以觐见我了。” 第179章 一体三位 变化发生的太快。 凌安双目染血，死死地盯着索兰。 这位……黎那汐塔的“国主”。 “这样看着我，是想让我愧疚吗？”索兰一边吸收着噬日之鲸破碎的频率，一边笑着开口道。 她谋划了如此之久，终于在今日，在此时此刻成功。 她赢了！ 胜券在握的她只是静静的打量着凌安，身上的气息每分每秒间都在暴涨。 凌安的目光，没有一刻从她身上离开：“所以，我现在应该叫你什么？” 索兰背着手：“称谓，只存在于文明之中，那种东西，我从不需要。” 话落，凌安感觉全身的力量都在剥离，半步鸣式的躯体本就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索兰的话，毫无疑问印证了他心中的猜想。 她，不……是祂！ 早已经设下了这一局，从凌安和潮妹赶往黎那汐塔开始，就已经落进了祂的棋盘。 毫无疑问，眼前站着的这个，拥有人类躯壳的东西。 就是他们一直在寻找，在对抗的—— 支配鸣式，旧日之触。 “察觉到了么，可惜，已经晚了。”索兰踏着胜利的步伐，伸出手撩拨那些破碎的频率。 “这具身体的主人，倒是有魄力，提前预料到了我的复苏，想要在我刚刚苏醒之际便决死，可惜……” 索兰目光转向凌安：“低估我等，是最愚蠢的错误！在我复苏的第一瞬间，便驱使权能将她支配，索兰？哈哈哈，她的确有些本事，逼得我只能同她互换身躯，但即使这样，她依然不死，居然看破了我的想法，操纵我的身躯想要破坏大业，我如何能允许！” 祂声如雷霆，震的凌安耳边轰响。 刚才长枪刺下的瞬间，他就已经明白了这一切。 刚才他们所一直杀伐的，是被禁锢在旧日之触躯壳里的，真正的黎那汐塔的国主！ 而鸣式，祂早已经换了躯壳，躲藏在这副名为索兰的身躯之中。 所谓以太阳为心脏，太阳不熄国主不死，即便是旧日之触也没有办法将换进自己躯壳里的真正国主杀死。 所以祂设下这一局，以凌安为棋，杀死真正的索兰。 鸣式，从来未曾有过什么支配之心。 所谓的支配之心，其实一直都是真正的国主索兰的心脏，也即噬日之鲸的核心。 心脏一毁，万战不败之躯也随之破碎，真正的索兰就在刚才那一刻，永远的死去了。 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凌安死死的看着眼前鸣式：“所以你从一开始交换了身躯之后，便向索拉里斯各地发出了求救信号，目的正是为了引我们来此？” “猜对了！”盘踞在索兰身体里，真正的旧日之触淡漠道：“既寻求帮手，又能引来能对我真正造成威胁的异人，略施手段将她放逐至世界之外，妙极！” “潮妹！”凌安瞳孔剧震，“她怎么了！” “别急，她不会有危险，只是回不来了而已，哈哈哈哈哈哈，倒不如考虑下自己。” 旧日之触伸出手，猛然按下。 一瞬间，磅礴到无以复加的力量将凌安碾压，他跪倒在地，身躯上开始布满裂痕。 凌安昂起不屈的头颅，目光之中，噬日之鲸破碎的频率已经被祂尽数吸收。 祂异样的扭动身躯，满脸享受之色：“她是个可敬的对手，为了阻止我，不惜反向进攻通天塔，杀戮自己的子民，甚至就连阻拦自己的最爱的恋人也亲手抹去，真是……” “可悲啊——” 旧日之触面露讥讽，祂已经赢了，身为胜利者，祂拥有绝对的，发表获胜感言的资格。 “而你，一半的战争，只不过是颗可怜的棋子罢了。” “现在，是该收取真正的，战利品的时候了！” 旧日之触低呼一声，全境的海洋开始震动。 这震动向着四面八方，千万里蔓延。 黎那汐塔的主城，一幢幢建筑轰然倒塌，通天塔撒下尘灰，摇摇欲坠。 即便是远在千里之外的今州，也犹如一场地震袭来。 今州城里，今汐望着布满血色的天空，默默祈祷。 还有更多共鸣者和普通人，心底传来难以压抑的惊恐。 另一边，直面旧日之触的凌安，微微垂下眸子，掩去悲哀的目色。 毫无疑问，他输了。 旧日之触说的对，谁也不该低估所谓鸣式的力量，尤其是智慧。 这一局，所有人都在其中沦陷。 祂在吸收力量。 即将变得更强。 片刻，原本旧日之触由无穷力量构筑成的本体，已经轰然消散。 那些庞大的力量，全部钻进了现在这副索兰的身躯之中。 祂缓身开口，仿佛地狱里的恶鬼在门外嘶吼：“庆幸吧，能够亲眼见到这一幕的虫子！” 话音落下，索兰那原本圣洁无比的面容和身体，开始狰狞变化，一条条恶心的触手从体内钻出，伴随着如鲸鱼皮肤般的油腻观感。 祂的头颅，猛地撕裂开。 一半，被触手填补，另一半却还是正常的人类外貌。 将自己本体与好号称万战不败之躯的噬日之鲸完全支配，祂的力量来到了凌安所见最强。 爆发的气息将海水朝着四面八方推远，一时之间，这里竟形成了一片空域。 天空中，布满暗红的血色。 细密的雨声中，凌安似乎能听到黎那汐塔主城里，万万计生民的哭嚎。 紧接着，是一道震天动地的哀鸣。 通天塔，倒了。 这头怪物，令人恶心而惊恐的怪物，祂看向凌安开口：“绝望么，呵，那便继续看着吧。” 祂未有丝毫动作，便看见一旁已经奄奄一息的无妄者，身躯开始逐渐粉碎。 与此同时，空中的那轮虚影之月上，破碎出一道骇人的裂痕。 “一体，三位！” 祂嘶吼一声，无妄者终于被完全支配。 祂触手与人类的面容中，挤出一颗形似无妄者的头颅。 空中，虚影之月在这一瞬间，碎成粉末。 终于。 祂成功了。 支配了噬日之鲸、无相燹主和全盛姿态的自己。 这颗星球诞生了一个绝无仅有的，一体三位的究极生物。 如同神明。 令人作呕的神明。 第180章 我来助你! 但凌安知道，这依然不是结束。 祂的下一个目标，是自己。 无相燹主如今的权能并不完整，另一半的权能在他手中。 但仅凭自己现在这样，却是完全无法反抗祂了。 从很早很早以前，凌安就听闻过悲鸣的故事。 没人向他形容过那是怎样的存在。 但此时此刻，那种感觉一瞬间便让他意识到了现在的情况。 这就是……悲鸣之始！ 这头怪物，根本无人可以抵挡！ 在祂的权能下，凌安的身躯也开始变得如同无妄者一样，逐渐粉碎。 在面对无相燹主时，他已经经历过一次死亡，此刻濒死，内心倒是十分平淡。 等到祂将自己这剩下的半步无相燹主的战争权能也支配，恐怕真的没有人能抵挡这个怪物了吧。 他的旅途，就像一篇冗长的小说，也即将画上句号。 祂已经在夺取自己的权能了。 凌安完全无从反抗。 他闭上眼，静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绝望的气息，似乎填满了天上天下的每一寸空隙。 只是耳边，忽然传来熟悉的破空声。 有龙吟起。 凌安猛然睁开眼，看向天际。 遍身染金的蛟龙，划破天际而来。 岁主！！！ 祂为何，会赶来此处？ 来不及思索，角从天而降，厉声高呼： “我来助你！！！” 祂口衔天剑，于万丈高空斩落。 旧日之触被这忽然的一击打断了进程，祂似是有些愤怒，一抬指，万丈海水拔升而起。 凌安终于脱困，闪身到角身旁，目露感激之色。 没等他开口，角便说道：“我已燃烧自我，寿数将尽，御主她何在？” 凌安摇了摇头，看向天际。 角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肉眼可见的，祂盘旋着的身躯露出枯萎之色。 正在此刻，万丈海水朝着两人扑杀而下。 角望着旧日之触的身影，怒吼出声：“胆敢小觑老龙？” 时序之力近乎爆炸般从祂身体里奔涌而出，头顶的海水纷纷回溯。 近乎斗法一般，祂化解了这波攻势。 紧接着，祂看向凌安，郑重道：“我不是祂的对手，你曾与我二次共鸣，接下来，承袭我的全部！” 没等凌安拒绝，角呼啸着冲向天空，蛟龙身躯金芒万丈。 如流星陨落般，祂撞进凌安身体之中。 “你……” 凌安愣了愣。 祂太果断。 甚至根本没有给凌安丝毫反应和拒绝的时间。 雷厉风行的杀来，又雷厉风行的死去。 祂就是来赴死的！ 凌安沉默着，原本破碎的躯壳尽数脱落，显露出身体里的青金两色。 一条圣洁的蛟龙纹路，盘踞在他的身体之上。 是角。 祂果断的，将自己的全部时序之力法爆发至顶峰，融入凌安的身体之中。 祂匆匆而来，匆匆赴死。 这一瞬间，凌安心底百感交集。 时序之力的三层权能，凝滞，复原和回溯。 如今，他已掌握其二。 角的奉献，为他提供了回溯之力的完整权能。 他如今的形态，再度升华！ 只是这条老龙，竟真个，泯灭了。 此时此刻，在凌安看不见的地方。 今州全境，下起了一场血雨。 “这是？”散华伸出手，看着坠落在掌心中的猩红雨滴，面露不解。 一旁，今汐眼中早已满含泪珠，她强撑着发令，坚定道： “岁主已死，天地共悲，凿空……时刻准备……” 另一边，炮台军营。 忌炎默默地守在凿空下，任凭血雨沾满全身。 他的身侧，所有的夜归军战士持械而立。 无边海际，两个强大的气息对峙而立。 “有趣，不过还不够。”旧日之触望着重振旗鼓的凌安，淡漠道。 角的出现，的确在祂意料之外。 时序之力固然特殊，但远非能够击败现在的祂的程度。 凌安看向掌心，坚定道：“我从未想过要击败你，只要拖住你，哪怕拼了我这条命！” 这是索拉里斯生死存亡的时刻。 眼前支配了太多力量，一体三位的旧日之触，没人可以正面打败祂。 放任祂的结果，只有悲鸣一个结局。 唯一的希望，落在潮妹的身上。 他相信，潮妹可以找到办法归来，但在这之前，他要拖住祂！ 言语间，凌安选择了和角一样的道路。 在一瞬间，他点燃了自己的全部。 身体里，那些构成他的频率，颤抖着，泯灭着，只为能够为他提供更多的更多的力量！ 旧日之触又再度携着万钧海水杀来，无与伦比的威压仿佛凝成实质。 面前光景，如天空坠落，大海倒卷。 “给我……定！！！” 凌安怒吼，将自己催到极致，凝滞之力铺满整个海面。 那些千万钧的海水，刹那间凝在空中。 旧日之触面容上的触须，似乎都缓慢了。 但祂只缓了一瞬，便又再度闪烁身形。 “回溯，再定！！！” 凌安的身躯开始燃烧起来。 一如先前角所做的那样，他的身体里绽放出夺目的光芒。 旧日之触刚落脚，便又再度凝滞在空中。 又是一瞬。 “回溯，再定！！！” 凌安故技重施，凝滞和回溯之力被他压榨到极致，哪怕只是短短一瞬，哪怕继续坚持下去，他也会和角一样燃烧殆尽。 纵使如此，也丝毫不惧。 他只能这么做，也必须这么做！ 此方的世界中，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旧日之触身形飞速闪动，朝着凌安袭来。 每一次凝滞，祂都能在一瞬间击破。 但在凌安燃烧自我的全力下，祂已经被拖延了太多时间。 终于，祂不动了。 只是冷漠的看着凌安。 “放弃吧，你的恋人，也回不来了。”祂高高在上，要令凌安绝望。 而凌安却只是摇了摇头：“不重要了，我只是在做我应该做的事。” “朽木！成为我的一部分，将文明吞噬殆尽，才是真正的殊荣！你可知，我们的本质本就一样？” “不，我们从一开始，就不一样。”凌安果决道。 他曾经想过许多种关于自己的结局。 被无相燹主的权能侵扰自我，成为重新复苏的鸣式，最后被潮妹杀死。 这是他所想过的，最多的结局。 第181章 奏响礼炮 他本就是这个世界的一名旅客。 一名漂泊者。 那样的结局虽然悲痛，但如果最终是死在潮妹怀中，倒也算得上善终。 所以他和旧日之触的本质，一开始就是不同的。 就如被他亲手杀死的，真正的索兰一样。 他敬佩那样的人。 为了阻挡旧日之触，她付出自己，甚至于就连挡在自己面前的爱人，也能杀死。 当初，在通天塔前，亲手用鸣式的触手杀死兰斯洛特的索兰，心中是如何想的呢？ 可悲吗？ 用仇人的身躯杀死爱人，却只有自己知道。 只是因为，她必须这么做。 她背负了许多。 纵使结局依然是失败。 而此刻的凌安，又何尝不是抱着跟她一样的想法。 “燃烧一切，给我定啊！！！” 凌安咆哮着，嘶吼着，将突破凝滞的旧日之触再次封锁。 这世界就是一盘棋，每个人都是棋子，他也不例外。 身为棋子，就该做好棋子该做的事。 很多时候，并非某个人一心想要去做什么，而是时也命也，将他推到了现在的位置。 凌安就是这样。 放眼如今的一切，只有他能站在这里，因此也必须是他，站在旧日之触身前。 “很好。” 旧日之触低沉着声音，祂似乎真的恼怒了。 从最开始，祂设局将潮妹骗向世界之外，就是为了排除掉这个对他影响最大的因素。 祂无法再继续让凌安拖下去了。 忽然之间，祂停下了，冷漠的目光在凌安停留在凌安身上。 一瞬间，凌安心底莫名的慌乱了一下。 “没记错的话，死去的这个家伙，是瑝珑今州的岁主，对吧？”祂冷声道。 凌安无言，心底忌惮愈发凝重。 “时序之力果然特殊，凝滞，回溯……拖了我如此之久，我已经被你耗尽了耐心。” 祂话落，抬手震碎凝滞领域。 但却反方向朝着凌安远去。 “你要做什么！”凌安惊疑不定道。 “马上你就知道了。”旧日之触身形一闪，瞬间消失在凌安面前。 祂的速度太快，一瞬间便只能看见一抹黑影消失在远方。 “那是……”凌安喃喃自语，瞳孔蓦地紧缩。 他催动极速，双目通红的朝着远方紧紧追去。 那是今州的方向！ 今洲城。 血雨仍在下。 今汐在城中独自漫步，目光悲切。 角所说的灾难还未来临，世界就仿佛已经开始毁灭了。 天空满是血色，地面积攒了一泊又一泊的血水。 这是怎么了？ 她不理解。 仰头望向天际，她瞳孔剧震，一道黑影极速的降落，立在今州城的上空。 那弥漫着的不祥气息，瞬间让她的心如坠冰窟。 黑影中传来令人绝望的声音。 “尔等，当为我的诞生，奏响礼炮！” 声音在天地间共振，无数今州人这时才发现黑影的存在，纷纷仰头张望。 刹那间，一股宏大至极的力量，将整个今洲城压下。 似乎有什么沉重无比的东西，顶在所有人的头顶。 噗—— 今汐茫然的摸了摸脸颊，手上满是血珠。 刚才，站在他身边的人，炸碎成漫天的雾。 仿佛起了个开头，城里，从普通人开始，接连不断的沉闷爆炸声响起。 一蓬蓬血雾在城中绽放。 妖冶，而惊悚。 今汐呆滞了片刻，随即朝着终端，用尽全身的力气呼唤道： “凿空！！！” 华胥研究院，莫特斐怒声道：“蓄能完毕，白芷，锁定目标！” “目标锁定！”一旁，白芷坚决道。 “百分百蓄能，发射！” 按下发射的按钮，莫特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随即面上又露出笑容。 他已经锁定了那个家伙，和当初鸣式那一战可不一样。 这一次凿空的完全蓄能状态，是真正能一炮掀翻一座城市的威力。 炮台军营，一道猛烈的震动后，磅礴的能量轰然射出，飞向那个黑影。 能量顺利击发，研究院里，莫特斐心中大定。 他笑了笑，看向白芷，开口道：“白芷——” 声音戛然而止。 白芷愣了愣，伸出手摸了摸湿润的脸颊。 映入眼帘的血红，让她不敢置信的缓缓挪过头，看向莫特斐的方向。 “莫——” 嘭。 华胥研究院里，传来接连不断的轻响。 落在今州城头顶上的压力，越来越大了。 从一开始的普通人，再到共鸣者。 在这股无法反抗的力量面前，一切似乎都是无用功。 绝望的情绪肆意蔓延。 每个人都在等待自己的死亡。 天空中，耀眼的光束从地面飞来，扑向上空的黑影。 这汇聚了磅礴能量的光束，是今州最强的一击。 黑影看了一眼临近身前的光束，裂开嘴角。 声势浩大的光束在千分之一秒间，落进祂的掌中。 湮灭。 就像一滴水，落进海中。 激不起半点波澜。 “怎么会！”看着这一幕，地面上今汐目眦欲裂。 不！ 绝不可能！ 这是凿空完全蓄能的攻击，就算是岁主也不能放言挡下这道光束。 她绝望的目光投向天空。 “今令尹，我们，怎么办？”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 抬眼望去，炽霞和秧秧并肩而行，朝着她跑来。 “我是今州的令尹，自然由我去和祂决战。”今汐面色决然，看向天空。 “呼，令尹，我们发现了，躲在地底可以似乎可以避免这奇怪的压力，您快和我们一起去避难吧。”炽霞看向今汐，满脸诚恳。 而今汐却只是摇了摇头：“优先疏散市民，其他的，交给我吧。” 话落，她朝着天空中的黑影走去。 炽霞气恼的跺了跺脚：“秧秧，我已经让维里奈帮忙带大家去避难了，城里还有不少人，我们一人一边，带他们去避难！” 秧秧沉默的点了点头，两人分头向街道的两边跑去。 她步伐仓促，奔跑着，目光在两边的建筑里打量，想要寻找幸存者。 随即。 她的身后传来一道轻微的爆炸声。 一瞬间，秧秧落下泪来。 她手掌止不住的颤抖着，缓缓转过身去。 街道边，一个孤零零的葫芦落在地上，缓缓摇晃着。 砰—— 街道里，再度传来爆炸的声响。 紧接着是葫芦落地的摇曳声。 追月节早已过去了十五日，大街小巷的挂着的灯笼还没来及的收起来。 但庆祝的礼炮似乎晚了一些时日，直到今天才齐齐的响起来。 第182章 祂赢了 旧日之触的速度，比凌安想象之中，还要快上太多。 当他还在无边海际奔驰时，那股庞大的力量就已经归来。 祂遮住太阳，屹立在天空中，静静的望着底下的凌安。 浓厚的血腥气息，在祂的身躯上发酵。 “你做了什么！”凌安目眦欲裂，死死地盯着祂。 “别这么紧张，你不是拥有半数的战争权能么，自己感受吧，哈哈哈。” 旧日之触朗声笑着，仿佛在嘲笑凌安的无能。 凌安静下心来，他实在太劣势了，慌乱一时让他失了神。 他清楚的明白，旧日之触去了今州。 抱着仅剩的一丝丝希望，凌安朝今州的方向感知。 此时此刻，那座熟悉的城市上空，数之不尽的频率在逸散。 是死亡。 像是被重锤击中，凌安呆滞原地。 “看来你感觉到了，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死的人越多，你也会被增强，我早已说过了我们都是一丘之貉。” 一滴眼泪，坠入海水中。 凌安无力的接收着那些漂洋过海而来的频率。 他想要拒绝。 发散而来的每一道频率，都带着血腥与熟悉的气息。 “当然，支配了另一半无相燹主的我，也拥有这种权能，哈哈哈哈哈哈！” 旧日之触狂笑一声，将故去之城里逸散的频率，疯狂掠夺。 凌安能做到的事，祂当然也能做到。 凌安做不到的事，祂可以做的更强！ 无边海际之上，传来一声愤怒的嘶吼，这声音无比绝望，直令人扼腕叹息。 “定！！！” 他没有办法，他只能咽下血泪，再复之前的战术。 海水，停滞。 空气，凝结。 凝滞的领域之中，传来一声讥讽的叹息。 凌安猛然抬起头，望向那个令人绝望的身影。 祂，为何不受影响？ 目光中，旧日之触一体三位的身躯异样的扭曲，从祂的肩膀上，蓦然探出一只洁白的龙首。 龙首紧紧依附在祂的肩上，一颗眼眸中满是血泪，而另一颗眼眸中，白发的少女静静的合上双眼，禁锢其中。 她肤色苍白，像是随时要被吹散。 凌安瞳孔巨震，不敢相信的退后一步。 “时序之力固然特殊，可惜……”旧日之触手指轻移，淡淡道： “复原。” 一瞬间，凝滞领域飞速的倒退。 海水轻轻的呼啸着，天地澄澈，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死的一般的寂静，死一般的绝望。 被禁锢在龙眸之中的少女，是今汐。 她所掌握的时序复原之力，在旧日之触的掌间显现。 这是绝无仅有的敌人。 祂比所有人都更聪明，比所有人都更强！ 祂可以支配一切！ 短短时日，凌安便见证了祂的数次进化。 每个下一秒所见到的祂，都比上一秒要更强。 这是无法匹敌的对手。 凌安无力的催动时序之力，一次又一次，在旧日之触的冷漠中破碎。 直到身躯上，那最后一缕光芒也熄灭。 终于，他走到了末路。 空洞的身躯，再也无法承载力量。 眼下的形态开始破碎，他跌落回最原本的模样。 他已经干涸了。 浑身的力量被尽数抽去，唯一还在体内躁动的，只有战争的半数权能。 一瞬间，他仿佛苍老了无数岁月。 就连抬手，也要费劲力气。 “愚蠢者总是这样，非要让绝望摆在眼前，才知道无法挽回。” 望着行将就木的凌安，旧日之触高高在上的点评道。 如果这是一座墓碑，那祂的话便是对眼前这头弱小残象一生的总结。 “现在，你该献出自己了。” 旧日之触手掌压下，凌安的意识和权能被瞬间剥离，朝着祂的身躯飞去。 将两份分开的权能重归一处，祂才能拥有真正的，无相燹主的完全之能。 届时，真正的悲鸣也将袭来，再度将这个世界毁灭。 一切，也都将尘埃落定。 在这个瞬间，瑝珑、黎那汐塔、新联邦，还有更多更多的地方，无数灾害骤然发生。 人群在死亡中呼嚎，无数的残象纷纷破碎，融合成催动一切绝望的力量。 “这个世界的一切，于此刻走到尽头。” 在旧日之触的身体中，意识消泯前的最后一刻，凌安不由得如此想到。 过往所经历的一切，所有现实与情感，脆弱的如同干枯泛黄的纸页，被名为死亡的风席卷着，破碎成漫天的飞絮。 在一声满足的叹息中，旧日之触看着眼前飘飞的照片，纳入手中。 祂看着照片里一个个带着笑意的人们，合拢手掌。 承载了记忆的珍贵之物，就此消散。 祂转身，静立不动。 聆听世界的哀鸣。 祂已经赢了，赢得彻彻底底。 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阻拦祂的脚步。 行至此刻，就算是世界之外的那个变数重新归来，也不行。 祂的身躯之中，即是泯灭的虚空。 那个一直挡在祂身前，顽强的拦路虫，此时也要走到了虚空的终点。 凌安的处境，和祂所想的并无分毫差别。 茫然一片的虚空之中，他朝着形似深渊般，吞噬一切的东西飞去。 这是真正的终点，跨过这道界限之后，迎接他的只有死亡的虚无。 他已经停止了反抗，也没有办法反抗。 从最开始他就早已知道，这是无法阻拦的敌人。 他拼尽全力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为了延缓悲鸣的到来。 事实证明，他失败了。 在他现在所看不见的地方，悲鸣已经降临。 凌安任由死亡将孤零零的他拽向深渊。 直至此刻，他才能如此真切的感受到这一切。 原来生命最后的感触，在于孤独。 这里空无一物，直到坠落在深渊前，他的身体之上，才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吾……不甘……” 凌安的意识闪过一丝惊讶。 他看不见对方的存在，却能感受到它的坚持。 它横亘在深渊之前，将凌安拦在死亡的界限之外。 恍惚间，凌安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连自己都决定坦然面对死亡的时刻，它，居然还在抗拒？ 他惊讶，声音却只在自己心底响起： “无相燹主？” 第183章 最后的最后 凌安本以为，它早已经被支配，再无出现的可能。 但在旧日之触体内，死亡的分界线，无相燹主居然还在苦苦支撑。 面对这个过去的敌人，凌安久久无言。 他很想抖机灵的朝它说些什么。 诸如“兄弟你挡着我投胎了”之类的话。 但这貌似不是合适的场合，也无法开口。 无相燹主似乎也发现了凌安的到来。 作为曾经的对手，如今的难兄难弟，凌安很想知道它是什么想法。 “我们，重新站立……”无相燹主的频率如此道。 “什么意思？”凌安不解。 但无相燹主拥抱了他。 一瞬间，凌安明白了它的意思。 他近乎要笑出声来，无奈的长叹道：“姐们，你这样做搞得我可能投胎都投不了了啊！” 但凌安并未抗拒，只是如无相燹主所做的一般，汇聚了自己所能做的一切，呼唤权能。 只是一声呼唤。 他只能做到这样。 …… 无边海际。 旧日之触如神一般，静静的屹立着。 祂汇聚了自己的本体，噬日之鲸和无相燹主的全部权能与力量。 一体三位，牢不可破。 更何况完整的时序之力也已经被祂所支配。 现在的祂，毫无疑问，是此世最强的存在。 谋划一切，毁灭一切。 悲鸣来临之时，祂只需静静等待。 但莫名的，祂感受到一股淡淡的危机。 祂四处探寻，天上天下没有什么能逃出祂的搜索。 就算是世界之外，也威胁不到祂。 没有线索，但危机感仍未消失。 祂只得疯狂的增强自己，以战争的权能，疯狂吸收这个世界里，此时此刻破碎的频率。 只要足够强大，便无敌世间，这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 在索拉里斯这颗星球上，以祂为中心，一个巨大的，淹没一切的漩涡开始呈现。 所有的，一切的频率，都在朝着这个漩涡行进。 祂的力量开始飞速的增强，带来的便是世界的加速毁灭。 但是。 在某一个瞬间。 祂忽然意识到，危机并非来自这个世界，而是来自于自己。 一刹那间，祂心有灵犀的感知到。 战争的权能重新收缩，合二为一，真正完全。 甚至于在祂疯狂的吸收频率的举措下，这份权能变得无比庞大。 但祂来不及高兴，因为这份权能在某一个瞬间，和祂脱离了联系。 当战争压过支配，祂如何还能稳如泰山？ 一瞬间，祂的身躯撕裂，从中间的头颅中，又冒出一颗无冠者的脑袋来。 “我……赢了。”无冠者张开口，发出的却是无相燹主的声音。 在旧日之触的体内，它重新将两份分开的权能融合，它还有机会占领这副身躯。 “哈哈做梦！”旧日之触怒极，祂不再吸收频率，转而调用支配的权能开始重新侵占代表战争的无相燹主。 紧接着，头颅中的无冠者再度开口，这一次却是凌安的声音，他开口道： “所以我该帮哪一边？” “你还未死！”旧日之触惊讶道，随即，祂立马反应过来，“被我还是被它吸收，于你都无区别……” “不。”凌安淡淡的说道，“没有你们，对我很重要。” 此时此刻，他重新成为无相燹主的一部分，对方需要他重新占领这副身躯。 但，无论是旧日之触还是无相燹主，他们都是鸣式。 站在哪一边，都无法改变悲鸣的到来。 但现在，他拥有了不一样的权力。 无冠者的头颅笑了笑，朗声说道：“我想，这一定会是一场，最绚烂的烟火。” 话落，他闭口不言，借由无相燹主的权能，轰然自爆。 满载了近乎整个世界频率的权能，充盈了数之不尽的力量，在这一个瞬间炸裂开来。 不过是赴死而已，走到这一刻，凌安早就已经没有不能放下的东西。 炽热的光芒一瞬间便笼罩世界，盖过了太阳，驱散天空密布的血色。 宏伟至极的力量将无边海际的所有海水推向彼方。 一如神话中灭世的洪水一般，淹没整个世界。 这道光芒，持续了许久。 祂在分解，而被吸收的所有频率一刻不歇的朝着天空升去，如甘霖般在这个世界降落。 废墟，沟壑，洪水，这个世界满目疮痍。 但悲鸣，终究未能完全摧毁它。 第184章 再见 “传闻在世界的另一边，有一座至深的盆地，太阳曾经在那里陨落，频率喷吐了足足四十年，到现在都还没人敢过去探险。” 一座废旧的小村庄，身形矮小的老人朝着面前一个个满含期待的小顽童讲述故事。 她面容苍老而慈祥，原本金黄色的头发枯燥的如同杂草，一只手拄着拐杖，无奈的看着面前这些小机灵鬼。 一个小女孩高高举起手臂，用稚嫩的声音好奇的问道：“奶奶，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我啊……” 老人被这个问题问的沉默了许久，她眼角满是沟壑，皱纹里似乎藏了许多深沉的东西。 “啾啾就是笨啦，当然是因为奶奶是强大的共鸣者，上次村子外面的残象，她歘歘歘的几下就解决了。” 一个小男孩站起身，气势昂扬的比划了几下，看上去活泼的很。 村子里顿时传来一片欢声笑语。 看着这些活泼的孩子，老人欣慰的点了点头，独自拄着拐杖朝村子外面走去。 兴许是年纪大了，她步履走的很慢，跨过荒草丛生的废墟，越过深可见底的沟壑，直到停在一处墓地前。 一片密密麻麻的墓碑，矗立在面前。 沉重，漆黑的墓碑上，没有照片，只能依靠字迹辨认归属。 墓碑很新，看上去时常有人前来打扫。 老人从每块墓碑前走过，每经过一处，就从袖子里摸出一朵皱巴巴的白花来，放在前头。 她口中不停的喃喃着，似是在念叨着什么名字。 不过老人家上了年纪，总是喜欢自己念叨些什么，倒也正常。 墓碑实在有些太多，老人足足走了许久，才从墓地里绕了出来。 她回忆起来自己当初是如何搬来一块块石头，回忆一个个名字，再把它们刻在墓碑上。 无言的沉默。 她喘着气，看着天空汇集起的沉重乌云。 看起来要下雨了。 她已经太过苍老，一场雨都淋不得了，所幸依靠植物系共鸣者的特殊，才能活到今日。 她撑起伞，年迈的目光看向天际。 恍惚间，一道金光从天边坠落，落在不远处的山谷中。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呆滞了许久。 随即她苍老的面庞上流露出欣喜的神色，像是回忆起了什么。 丢开伞，连拐杖都来不及拄，老人拼命的朝金光落下处奔跑。 雨水朝着天空逆流，她在艰难的道路中跌倒，又爬起。 终于，满身伤口的她站在山谷前，呆呆的望着山谷里的景象。 …… 女人睁开眼，一脸疑惑的打量着面前的老人。 她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被推下悬崖，跌进海水里，却又从天空落下。 奇怪的梦境。 她捶了捶脑袋，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能木讷的看着面前的老人。 “漂泊者——”莫名其妙的，老人喊了一声，眼泪止不住的掉落。 “喂，你别哭啊，能告诉我这是哪儿吗？”女人拍了拍她的肩膀，目光看向地面的水洼。 水面倒映出她的面容。 黑发，金瞳，带着一丝疲惫。 “我是……我是维里奈呀！你不记得我了吗？漂泊者！”老人声嘶力竭的喊道。 “维里奈？”女人摇了摇头，她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对了，是失忆，以前就是这样，我怎么给忘了……”老人擦了擦泪水，露出一个满是皱纹的笑容，努力解释道： “你是漂泊者，是来拯救这个快要毁灭的世界的！” “我……吗？”女人看了眼山谷四周，到处是倒塌的石块，看上去一片残破不堪的景象。 “我们先回村子去吧，然后我再慢慢跟你讲。”老人发出邀请。 女人点了点头，跟在她的身后。 一路上，老人一直在絮叨着，不停的念叨着女人听不懂的话。 从对方短暂的言语中，女人还是分析出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这是一个名为索拉里斯的世界。 在一百年前，悲鸣降临，天灾在短短的时间里毁灭了这个世界的绝大多数地方。 但老人似乎因为某种原因活了下来，在被叫做鸣式的阴影下苟延残喘。 “我说，您慢点走，别急。” “没事，没事的，咦？”老人忽然拄着拐杖定住了。 她回过头，满脸歉意道：“我跑的太急，回来路貌似走错了，前方是一个无音区，我们还是绕过去吧。” “无音区？” “就是会诞生强大残象的地方，你以前都知道的……，哎，眼前的无音区应该刚诞生不久，我们还是绕过去……” “等一会。”女人忽然说道，她目光紧紧的看向面前无音区。 莫名的，她感受到一些，熟悉的波动。 “我想去看看。” 说着，她独自走向无音区的中央，站在十字声痕上，环顾四周。 为什么，自己的内心一直在跳动着。 这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一定有！ 一定有什么他她所熟悉的东西在这里！ 名叫维里奈的老人告诉她之前她来过这里，来过这个世界。 一切都……太奇怪了。 她要搞明白，这里到底有什么。 或许，能够帮助到失忆的她也说不定。 女人站立在无音区的中央，静静的思索。 忽然间，一股强烈的波动袭来。 身后，有什么东西来了！ 女人蓦然回头，和那个东西撞了个满面。 它低沉的声音紧紧贴着她，问道： “你，看见我的冠了吗？” 一瞬间。 女人的思绪仿佛被拽进深渊。 她呆呆的凝视着。 一股莫名的柔软心绪强行的霸占了她的心扉。 眼眸中，为什么会落下泪水？ 她不明白。 但此时此刻，过往的记忆飞速的，蛮不讲理的闯进她的脑海中。 她呆滞的目光，逐渐变得温柔，变得满是情愫，像是一阵落寞在过往的风，藏着许久许久的话。 它，似乎也愣住了。 这个强大的残象，呆呆的看着面前的女人，迟迟没有动手。 它狰狞的身躯微微颤抖，显现出和气势截然不同的……温柔来。 是回忆吗？ 它也让你起来了，是吗？ 无冠者。 沉默中，女人伸出手，落在它的脸侧，轻柔的抚摸着。 她有些泣不成声，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终于说出口： “我看见了，凌安。” ……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