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挺能野啊》 第1页 [现代情感] 《她挺能野啊》作者:来恰酒【完结】 文案 *痞坏顽劣小童星x心向文学小浪蹄子 1. 那天春雨如酥,少女满腔思绪的日记本被他捡到,指尖把玩片刻,终还是耐不住翻开一页垂眸去读。 少女一手硬笔正楷字迹娟秀,款款落下一段文字: [不知忆我因何事,昨夜三回梦见君。] [子瞻道元轻白俗,也多见二人性情相投。何以乐天?唯有微之。] 少年挑眉,目光顺着向下,停在一旁狂草江湖体的铅笔小字上—— [——呜呜呜嗑死我了元稹白居易是什么神仙爱情!!!] 2. 南思阮的浪是出了名,朋友打趣他怎么这都能忍。 顾向野轻笑,摁灭烟漫不经心道:「我的姑娘,我惯着。」 后来她真的撒开蹄子野,骗了他又玩失踪,他费尽心思才找到她。 再相见,南思阮咽了咽口水强装镇定,撑笑着打了招唿:「...这不就巧了?」 顾向野挑眉看她,半晌沉默把人扯到巷尾抵在墙角,边咬她耳垂边在她耳畔低哑: 「——你还挺能野?」 「再野,腿都给你打断。」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她是撩完就跑野的没边儿的小浪蹄子,是要死要活的浪漫小混蛋, ——更是我心尖上的姑娘。 她是飞鸟而过,无意捲起人间烟火。 从此以后,这世间所有不值与苦难,能不能我替她还。 ——顾向野 「未来山南水北,路遥天高,她得陪着我一起。」 *本文部分灵感来源《房思琪的初恋乐园》,致敬。 *诗句出自《梦元九》。 *作者废话多,建议关作话食用/骂作者随意,但不准骂读者宝贝儿。啵唧 内容标籤: 都市情缘 天之骄子 甜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南思阮,顾向野 ┃ 配角:隔壁《别和我睡了》求预嗖~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他的姑娘只能他来揍。 立意:童话与人间。 第1章 引子 春寒料峭,细雨如酥。石楠花四季常绿,此时已开了一路,难言的味儿伴随着湿润潮意在空气中弥散开来。 南都中学八十多年歷史,白墙蓝瓦愣是体现出广州沿海城市的新风,培正楼墙角四处爬满青苔,雨水浸泡摆放在外的老旧桌椅,散着些许霉味。 高三提早了一月开学,鲜红的横幅早早挂起。学生百无聊赖站在操场等着开学训话,三两成群用外套遮雨闲聊着八卦,或带着耳塞一心向学做着卷子。 南思阮站在队伍的末端五米外,头低的几乎埋进手上的印有高考必背古诗词的小册子,只是小册子莫名比旁人的厚了几分。 铃声响起,校门皆是赶着投胎的迟到学生,一窝蜂从门卫按捺不住的大门缝隙鱼贯而入,操场上瞬如野马奔腾,南思阮站的位置够中间,人又整个丢了魂似的,很幸运成了被野马践踏的一员。 撞她男生正想回头骂一句哪个不长眼,就见细雨下姑娘白皙如玉,细软的发搭在肩上,鼻尖小巧唇色殷红,一双杏眼茫然还未回神。顿时敛了声红了脖子乖乖蹲下帮着捡她散落一地的书本。 起初捡着的是印了高考必背古诗的小册子,刚想捡起却从中又滑落出了一本,印着《世说新语》的小画本啪地落在地上。 男生目光略过书名,顿时愣住。画本纸质稍薄,雨水一打就是一个印子,南思阮心痛地「嗷」了一声,迅速伸手把它从雨中捡起,放在校服上慢慢擦去上面的雨滴。 男生艰难地又瞥了一眼连环画的标题,缓缓出声:「这是....《世说新语》?」 南思阮闻声眸子一亮,唇角不由自主翘起 ,眼里似有星辰潋滟:「你也看《世说新语》?你也喜欢魏晋野史吗?」 「你看到哪一篇了?我才看到《德行第一》三十三篇,犯法罚喝酒也太可爱了八!」 「我怀疑谢奕是个弟控,你看谢安才刚说「老翁可念」,他二话不说就把人给放了——」 男生听得发懵,看着面前少女越讲越起劲,眼睛弯的像湖里的月影,两颊泛起喜人的红晕,颇体会到什么叫做「书到用时方恨少」的绝望,绞尽脑汁回忆起几年前小学学的一篇,试探着出声。 「是那个,两小儿辩日的世说新语?」 「......」 南思阮笑容僵在脸上,消失在伴着春风而下的点点微雨之中。男生自觉搭讪失败的彻底,帮人把东西捡了留下句抱歉面红耳赤跑开。 主席台上劣质话筒噪音响起,领导踱步上台捏着稿子撑着伞站在话筒架前。 南思阮收回思绪迎着细雨跑回班级队伍的后边站着,一路顺风听了不少吊车尾班级传来的八卦—— 「南中之星听说没有?他好像要回来读高三了.....」 「......那个印在小学黄x小状元上的童星?高考还剩三个月回来读个屁...」 「你最好谨言慎行...我听学姐说他在校也挺混的....」 「他高一不就又去拍戏了?那个八点档偶像剧我妈天天看.....」 「我见过他本人,那长得叫一副——」 流言纷纷扰扰,事实上他们这届该是连南中之星的面都没见过。 南思阮竖着耳朵正想听黄x小状元上的童星现在长了一副什么模样,许露撑着外套从后面一揽她肩膀,喘着气儿骂:「日了狗了,那保安队长啤酒肚大成那鬼样,跑的他妈的比兔子还快....」
第2页 南思阮转眼也忘了小童星的事儿,沖她甜甜一笑,好言安慰她:「你这不也跑过他了吗,下次南中招保安咱又多了一条优势——曾经跑赢过南大保安队长....」 许露没好气往她脑门上一拍,顺手抢过她手上用来挡《世说新语》的小册子拿去背书,南思阮站在中间也不愁被级长抓到 ,低着头又泡进魏晋野史的风趣。 校领导的稿子又臭又长,从南中建校以来去清北读书的名单照着念了一遍,又从开学测讲到人生理想,再从人生理想又绕回一模。 话筒传递了几轮,最终在主持人的介绍下递给了最后一位发言人。 南思阮沉浸在《世说新语》的野史趣谈里,丝毫没注意到周围瞬的安静得能听清雨落在水泥路上的声音。 许露艰难地背诵着蚕丛及鱼凫,感受到变化疑惑抬头望主席台看,顿了半秒挤出一句:「我操,靓仔?」 南思阮正读到「诸君何为入我裈中」,盯着书笑出两只虎牙,闻声抬头瞥了一眼被前面的高个儿挡住视线,没多挣扎继续去看。 靓仔轻咳了一声,开嗓时声线如冬日细雨清冽又低沉。 「老师们,同学们,大家上午好。」 「我是学生代表,顾向野。」 许露闻言眯起眼又仔细看了台上靓仔的面容,靠了一声道:「这不是南中之星?照片印在黄x小状元扉页的那个?」 「春光明媚,生机勃勃,满怀着新的希望我们迎来了在南中最后一个学期.....」 几乎是全国开学致辞的模板,台下也没几个认真听的人,目光集中在讲话人的容颜上。 台上人不带半点感情地第一句念完,停顿了半秒,忽的冷笑了一声。 再出声时,语调不復刚才的假正经,转而带了些懒散痞坏,慢悠悠道。 「这稿子,写的什么狗屁。」 台下静了片刻,起闹声四起,领导如梦初醒,面面相觑互相怂恿对方上台制止。 狗屁稿子的创作者南思阮同学仍然满腔激情沉浸在竹林七贤的骚操作中,一旁许露笑得边擦泪边扯她衣袖:「阿阮,他骂你的稿子是狗屁。」 南思阮目光读完了最后一个字,敷衍地嘿嘿一笑:「嗯,他说的对。」 「........」 「这稿子呢,」顾向野在台上漫不经心地扬起自己手上的纸稿,手稍松开任春风带走,「我是不打算念了。但接下来,我想和大家分享....一段话。」 台下人敛了笑声,目光又集中落在顾向野身上。主席台边榕树幼芽新出,点点嫩绿随雨滴落下。少年从裤兜里翻出一本破旧黄皮本,嗓音伴着春雨渲染着流淌,随着雨声低沉入耳。 「我也曾想过,知道了牛顿三定律,圆锥曲线解法,孟德尔法则对我而言算些什么。」 话语扰醒少女的世界,南思阮愣了片刻,只觉得这话写出来该有些眼熟。 「我承认是痛苦的——当我不得不执笔写下迎合考场酸的出水的句子,当我被圆曲和导数折磨的欲仙欲死,当理综考试铃响我还有半张卷子空着。我总是会想,这些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算得了什么。我应该热爱它们吗?我应该放下对文学的热忱强迫自己去接受他们吗?又或者,我为什么要学习?为什么要学会解开这一道道我以后或许再也不会见的题目?」 少年仍在沉声念着,嗓音好听的要命。南思阮一双杏眼瞪大越听越是填满不敢置信,手中的《世说新语》啪一声掉落在地。 许露听着一拍南思阮后背,惊奇道:「阿阮,这他妈不就是你吗?也太像了吧——」 「是当我意识到自己到了高三,面临选择时,这个问题才豁然开朗。」 南思阮脚步开始挪动,不断寻找角度以看清台上人的面庞。 终于在人头攒动中,她眼神对焦锁定了话筒架后只身独立的少年。 南中清一色绿配白的规矩校服愣是被他穿出几分风流痞坏,胸口两颗扣子全开着,露出凹凸冷白的锁骨。 少年黑色碎发迎着润雨稍稍遮眸,浑身上下透着懒散嚣张,下颌轻抬,还在念着。 南思阮目光撇过他手上的黄皮本子怔了片刻,再艰难抬眸扫过他极有辨识度的面庞,记忆拼凑起的瞬间蹲下艰难吐出一句。 「....我操?」 台上的少年自然不会意识到台下她的动作,云淡风轻翻过一页,垂眸继续读道。 「.....原来它不过是冥河斯堤克斯,我们不过是浸泡着被赋予了阿喀琉斯的剑与脚踵。打赢这场特洛伊战争,皮厄里得斯递来塞壬女妖们的翅膀,我或许就能去求学笔尖如何流淌心中所念,如何去理解我不甚明了的晦涩诗文,走太平湖寻舒先生之迹,去蜀地眉山与子瞻泛舟道无风无晴。」 许露听得有些入迷,莫名其妙看了眼蹲在地上装鸵鸟的南思阮,一边抬眸目不转睛盯着台上靓仔一边俯身道:「这小伙说得还挺好,爷都被感动到了。」 南思阮羞耻痛苦地闭上眼,双手抱头绝望道:「......好个屁!」 「.....?」 大约是念到了最后,少年尾音略沉,隐约带了点磁性。 「只要想起人间中还有那么多美好未遂,梅花便落满了南山。」 「只愿我若能有幸路过四月桃花林,一顾满船清梦,领略千山鸟绝,最后仍能执笔初心,回到这里。」
第3页 「以上。」 演讲结束,台下几乎是没有间隙的,如雷掌声响起,即使大都不甚明了苏子瞻就是苏轼,也不知晓投湖的舒先生就是老舍,但多少都被牵起些许心中沉寂的热爱,有甚者带着哭腔嚎啕了一句「说的好」。 许露跟着鼓掌,眨了眨略涩的眼眶,终于抽回神蹲在面向地板双眼无神的南思阮,关切问了一句:「阿阮?你蹲坑呢?」 南思阮整个人往许露怀里倒,双手抱上对方的脖颈,羞耻心惹红了耳根,嗓音带绝望哭丧道:「露露....他刚刚念的....是我的日记.....」 「....?」许露怔住,香软入怀也毫不动摇,拎着衣领把人扯开:「你日记怎么在人家手里?你又怎么人家了?」 南思阮愤慨哀嚎:「——你怎么不问他对我做了什么!!」 许露就差把 「你得了吧」写在脸上:「人家一初来乍到的靓仔,你是南中地头蛇,人能对你做什么...」 南思阮悲愤剜了她一眼,斟酌片刻咬唇凑上她耳边,嗫嚅道:「我....我也就咬了他....」 许露眼神一凛:「我知道你是条颜狗!但你也不至于——」 南思阮只觉得自己风评被害,愤愤出声打断:「是他!是他先动的手!」 「.....他先咬的你?」 南思阮一噎,难以启齿般屈辱阖眼,半晌缓缓道: 「他....他先揍的我.....」 ............ ..... 关于这场拳头与牙口的较量,还得追溯到上周一个微风细雨的夜晚。 第2章 指针拨回上周末。 敬师亭前凤凰木嫩芽初展,九里香花苞落了几只,撵入土里散发清朗香味。 高三生不配拥有周末,傍晚自修铃声响起,高三学子从四面八方往培正楼鱼贯而入,挤着狭窄楼梯爬上五楼入室晚自习。 南思阮乖乖跟着人流上了二楼,脚步一转出了楼梯口,顺着二楼的空中走廊穿过励山楼,放轻脚步下楼熘到敬师亭前。 夜色朦胧,三月广州天黑尚早,风夹着湿润拂过少女面庞,敬师亭前唯有一池黑不见底的水被吹起涟漪,昏黄的光隐约照亮一小圈视线。 南思阮往周身看了片刻,确认无人后从兜里掏出一小罐子猫粮,轻车熟路晃了两下,一只毛色发黄的削瘦白猫从两盆一串红间听着声音试探出现。 南思阮唇角轻翘,把罐子里的粮食尽数倒在地上,往后退了一步,眉眼弯弯轻声道: 「小黑,又看到你啦。」 白猫明显不认这个名字,轻晃了两下尾巴蹲下吃着。然而少女仿佛忍受不了沉默似的,只消停了半秒又缓缓出声: 「我最近又看了一边《四世同堂》。我明白它要对国人进行的唯物史观教育,可我还是惋惜——结局停在这里实在太难受,小妞子的死被后人整理出来就一句代过,我知道先生不想读者觉得抗日的过程能像书里进行的那样痛快,可我还是堵着一口气意难平.....」 若不是敬师亭灯泡长年未修,南思阮应该看见敬师亭后有两个人影,淡淡烟气顺着二位指尖冉冉而起。 站外边的男生个矮些许,捻着烟放唇边吸了一口,听着少女唧唧歪歪讲了一通晦涩难懂的屁话,半晌缓缓出声: 「这他妈,学习学傻了吧。」 没有回应。男生自顾自地又说起来,手抚着下巴啧啧道:「眼神也不大好。这猫明明是白的,非叫人小黑,但长成这样其他我也能忍了.....」 半晌,远处保安手电的光四射,站外边的男生一眼瞥到,靠了一声把烟摁灭后拍了拍旁边人的肩膀,说了一句:「顾爷,我先回了,再被抓到我又得被记过了昂。」 站里的少年淡声嗯了一句,目光瞥向仍然蹲在原地叽叽歪歪的少女,唇角向上扬了扬。 南思阮沉浸在自己的意难平中,丝毫未察觉身后保安的脚步声渐进。少年稍稍绕开站在南思阮身边,在保安肥胖身躯初展露时一揽她的胳膊将人带进一旁的长廊杂物间后。 南思阮刚想起身,下一秒地转天旋被人扯起,重心不稳全身倒向对方怀中,一双微凉带着烟味的手捂上自己的嘴。 紧接着,少年带着点痞坏懒散嗓音在自己耳畔响起。 「敢动就揍你。」 南思阮脑海里,非常不适宜的,想起了那个笑话。 你感动吗? 不敢动不敢动..... ........... .................. 南思阮强迫自己拉回思绪,身躯绷直,大脑回放自己曾经看过的抢劫杀人案,屁都不敢放一个,认命地乖乖点了头。 外边保安拎着手电四处晃了片刻,走到敬师亭边捡起一根菸头,低声骂了一句,晃着身子往回走去。 保安的脚步声渐远,然而身后人却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南思阮认定了对方就是想敲诈勒索自己,又结合此地此景产生合理联想,软着声音开嗓求饶:「同学,我饭卡不在身上....」 女孩被捂着,发出的声音闷闷的,唇瓣轻蹭掌心惹出些许痒意。少年闻声扬了扬眉,另一只手抬起弹了她脑门一下,懒散说了一句:「让你别动了。」 南思阮从小痛觉就敏感的很,闷痛刚从脑门传来,一瞬生理性的泪蓄满眼眶。 她跟着有些头皮发麻,心尖颤了颤。 不图钱。
第4页 难不成图色? 早春夜里微寒,她被自己的想法惊出些许冷汗,被风吹出点点凉意。 南思阮垂眸目光落在对方捂着自己那双骨节修长的手,心头一横。 随后张嘴咬了下去。 对方大约是真没料到她直接上嘴,手上动作一松,少女顿时如脱缰野马飞快冲出去,临行还不忘踩他一脚。 少年看着她飞窜的背影,缓慢出声:「你等等.....」 南思阮拼了老命撒开腿跑,逆着风往后丢了一句:「我等你个唧唧!你个王八羔子想劫爸爸色等下辈子吧!」 少年皱了皱眉,还是稍稍提高声音开口:「你.....」 「你什么你!可给爷闭嘴吧!你有种别跑我这就叫保安来——」 少女带着点哭腔撂下的狠话吹散在风中,转瞬消了音迹。他听着勾唇冷笑了一声,上前一步弯腰捡起对方边跑边落下的黄皮本子,漫不经心说完刚刚的话。 「——你的本子掉了。」 黄色本子有些年头,四个边角儿都泛起了卷,封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歪七扭八的打油诗,在咯吱窝处才小小的写了一行名字。 南思阮。 他盯着封面看了片刻,不带任何罪恶感地指尖挑开了一页。 少女写的极为认真,一笔一划笔锋到位,几处隐约有水痕模煳的痕迹。 [梁南风。]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梁老师总让我想起他。] 春夜晚风徐徐,吹拂他衣襟微起,少女缠绵心事从文字之间向他倾诉,情愫初生宛如雨后春笋萌出嫩芽。 他目光再次略过少女的文字,合上本子随手放进兜里,转身离开。 ........ ............... 时间拨回现在。 雨丝密度逐渐增大,淅淅沥沥落了一地,高三动员会也随着顾向野演讲的结束到了尾声,操场鸟雀四散,高三学子从各个楼道涌入培正楼。 许露将外套敞开搭在两人肩上,艰难地消化了片刻南思阮的话,还是好言宽慰她道:「揍了就揍了吧,你还少被人揍吗....日记本咱再买一个就是了,他又不认识你.....」 南思阮坚持蹲在地上装蘑菇,闻言悲愤怼了一句:「你不懂!他今天念的那段话是我最近才写上去的!他肯定翻完了我整本日记才会看到....」 许露刚要质问她日记里写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眼神一飘落在南思阮身后迎雨走来的两人,刚张开的嘴又合了上去。 南思阮一瞅许露眼里难以言述的表情,立马明白了对方想了些什么,气愤压低了声音又道:「你别瞎想!我没有在里面写元稹白居易的同人小黄文!那里面完全是一个十八岁花季少女的心事情愫!给他看了就像我的青春被野男人偷窥了一样——」 许露:「......」 许露:「梁老师好。」 细雨朦胧,南思阮身后两人共用一把黑伞,静静站着垂眸看蹲在地上的少女。 撑伞的中年男人三十岁左右,眉目清秀,一副老式眼镜架在稍高的鼻樑上,唇角蓄着温和的笑,俨然一副知识分子的模样。一旁的少年就是眉骨深邃,黑髮衬着皮肤冷白,神色傲的就差在身上贴着骄纵轻狂的标籤,手里漫不经心把玩着那本黄皮本子,目光落在南思阮见了鬼似的面庞上。 南思阮半句话卡在喉咙里,被许露摁着肩膀转身面对现实,目光对上樑南风藏着笑意的眸,和一旁自己刚刚叫嚷的野男人放大清晰的面庞,忽然明白了什么叫做天要亡我。 梁南风点头笑了笑,嗓音柔和:「你们好,下雨了怎么不回教室?」 南思阮欲哭无泪,目光拂过少年手中的本子,艰难挤出一句:「刚想回....」 梁南风将手中的伞稍向前遮住两个女生,注意到南思阮的视线,看了眼身旁的少年又和蔼地问:「阮阮,你认识顾向野同学?我刚刚还在和他聊他刚刚讲的话很有你的文笔风格....」 少年闻声梁南风对她的暱称,眉心动了动,仍然没说什么。 南思阮大脑当机,目光拂过对方漫不经心的表情恨不得当头给他来一棍子,不带表情的僵硬回道:「不认识不认识。」 梁南风稍稍挑眉,将伞很有风度地递给顾向野,冒着雨退了一步,嘱咐道:「顾同学,你先送两位女生回教室,我先去拿一下资料再到班上。」 「.....」许露大义凛然把外套往自个身上一披,撒腿就跑进雨里,往后丢下一句话:「那什么,我也有点事,先走一步。」 南思阮愤恨地剜了一眼许露逃脱的背影,手撑着地舒缓蹲麻的大腿,刚想效仿许露来一个金蝉脱身,就被人一把揪住了后衣领。 雨伞映下的阴影里少年神色散漫,用了点力气把人揪起,嗓音不带情绪的低低传来: 「——阮阮。」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出自《西洲曲》。 第3章 春风带寒,撩起南思阮一胳膊的鸡皮。 她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战战兢兢地站稳,回神片刻艰难出声:「你他妈.....」 顾向野低笑一声,松开揪着对方衣领的手,随意晃了晃手里的黄皮本子:「阮阮,怎么咬了人就跑?」 南思阮气焰又消了一半,目光追随对方手上的黄皮本子晃着,底气不足地嗫嚅着:「你有什么证据!你别在这瞎污衊人——」
第5页 顾向野垂眸看了她片刻,换了只手撑伞,没甚表情把一只骨节修长的手伸向她眼底,一道紫红牙印印在冷白的皮肤上触目惊心。 「.......」南思阮视死如归阖了眼,咬咬牙硬着头皮道:「你揍吧!但你不能揍脸!而且你揍完要把我的小本本还我!」 下一秒,黄皮本子啪的一声磕在她脑门上。 南思阮吃痛出声,瞬的眼眶红了一圈,手下意识就去抢对方的作案工具,对方却更迅速地把本子举高至她头顶。 南思阮静默三秒,抱头怒视他:「你人都打了还想怎么样!快把我小本本还给我——」 顾向野似是嗤笑了一声,随即把小本子放回裤兜,转而明目张胆地掏出了一部手机。 手指点了片刻,调出了一张商品详情页,递到了南思阮面前。 南思阮瞥了一眼,是一双白色boost yeezy,近六位数的价格颇有些触目惊心,又抬眸瞪他:「干什么?」 顾向野指节敲了敲屏幕,漆黑的眸盯着她。 「你跑之前,还踩了我一脚。」 「踩脏的,就是这双鞋。」 南思阮确实想起自己还踩了他一脚的事儿,心虚至极:「....然后?」 顾向野气定神闲,云淡风轻地缓声补了一句。 「赔我一双,我就还你。」 「..........」 .......... ..... 回到教室。 南中的理科班级总共分为三个档次,重点班,次重点班和普通班。重点班只有一个,班级名额採用淘汰制,清北的苗子大多从里面培养选出。次重点班卡在中间,不时冒出几批黑马给重点班施加点压力。 高三后南思阮被分在了次重点,她本人是满意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中庸至极,无需每日悬樑刺股,也不至于在烂泥里翻滚脱身。 然而即使是南中次重点,也不是随便就能塞人进去。所以当顾向野出现在班级门口时,半晌班上没人回过神来,都沉寂在资本力量无法无天的震惊里。 梁南风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站在讲台上,见到两位出现在门口,温和的笑了笑,点头示意他们进来。 南思阮隔着顾向野一米远,等着他吊儿郎当地走进去了,才慢慢挪着步子后脚跟上去回了座位。 梁南风等着南思阮回到了座位,接着缓声介绍:「这位是顾向野同学,这学期将加入我们的班级和大家一起学习。」 接着,他抬眸示意了一下顾向野让他简要自我介绍。 顾向野默了片刻,眼神追随着南思阮拉开椅子落了座,才漫不经心掀起眼皮回看向梁南风,伸手指了指南思阮边上空着的座位,淡淡道:「老师,我要坐那。」 「........」 一瞬的死寂。 瞧瞧。 什么叫资本家的底气。 社会主义的光辉此刻映照在每个同学心里,带着震惊不解和茫然看着资本家拽的上天的要求,纷纷庆幸我国的理想目标是共产主义。 南思阮才稍稍缓神片刻,此时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为好。 就是觉得,后背挺凉的。 梁南风愣了半秒,反应很快地点了点头接话:「这样的话,我们需要徵求一下南思阮同学的意见。」 于是全班目光整齐,一直投向坐在角落半晌没回神的南思阮同学。 南思阮抬眸对上樑南风的询问目光,咽了咽口水立刻答道:「啊,我当然不.....」 紧接着就瞥到讲台边的顾向野慢悠悠把手伸进裤带,露出一点黄本子的边角出来。 然后威胁似的,看了看身旁的梁南风,又掀起眼皮朝自己轻瞥了一眼。 在社会主义滋润下茁壮成长的南思阮简直在气哭的边缘,终于拜倒在资本家的脚下哽咽接着道:「.....我当然不介意.....」 班上只余下此起彼伏的唿吸声。 梁南风似是没有想到,但也不好再说什么,点了点头示意顾向野可以坐过去。 接着,班会课照例变成了语文课。 梁南风模样生的好,心态也年轻亲和,讲起课来幽默风趣,对于见惯了枯燥公式的理科班学生简直是如沐春风,几乎每个人目光都追随着他的举动不走神。 南思阮不动声色把桌子往窗边挪了几寸,有模有样撑起课本一副闲人勿扰的样子。 顾向野完全没个来上学的样,书都没带一本,模样微懒向后靠着侧头看她,慢条斯理地出声。 「阮阮,你课本拿倒了。」 「......」南思阮垂眸看了倒过来的字体片刻,将课本扶正,一声不吭继续看着黑板。 小姑娘背嵴僵着,板着脸目不转睛盯着前方看,一双杏眼睁着微翘,皮肤皙白透着点粉红,睫毛微长且密,眨眼时小扇子似的蒲闪。 片刻后,梁南风组织学生进行相互指导,讨论古诗部分不懂的内容。南思阮虽然满心抗拒不想和对方说话,却也不想让梁南风难堪,犹豫着侧身试探问:「.....你有什么不懂吗?」 顾向野视线停在她的红唇片刻,敷衍「嗯」了一句,漫不经心道:「有一句诗,不太懂。」 南思阮没想到他会认真答题,耐着性子把凳子往他那侧挪了挪,侧身去问:「哪一句?」 顾向野沉默几秒,像是在回忆,随后慢慢念了一句。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第6页 他嗓音微沉,念起诗句来极有味道,像是慢慢舒展开的江南烟雨画卷。 南思阮认真等着,听到这一句后迅速反应过来,痛苦阖上眼。 他果然看到那一页了。 在日记本里,她最不想让人见到的那段。 顾向野散漫地看着她的微表情,还不够似的又问了一句:「这句,是什么意思?」 南思阮捏了捏拳头,目光略过对方校服下微微隆起的肱二头肌,心中一个小人伸手拦住自己说南哥算了算了,深唿吸片刻艰难解释道:「...这句诗,出自《西洲曲》,是希望自己对情郎的思念能寄託予南风,入情郎梦中的意思。」 顾向野漫不经心点了点下巴,又问道:「那这句诗,让你想起了谁?」 南思阮咽了咽口水。 该来总会来。 她心头一横,硬憋着嗓子挤出点点哽咽。 「....我爸死的早。」 顾向野怔了半秒,侧头看向她。 小姑娘眼眶红了一圈,尾音染了点哭腔,咬着唇像是极其委屈似的。 顾向野喉咙动了动,忽然觉得自己像个畜生。 南思阮神色悲凉,抬手一拭眼角不存在的泪水,边往顾向野的方向一点点挪动边悽怆道:「我们家是西边农村里出来的,我爸生前是村里算卦能手,那阵子田里大旱,我爸在梦里託梦给我,说他已经在天上做法,什么时候刮南风了,什么时候西边的村子就会下雨....」 「..........」 南思阮编的口干舌燥,边偷瞄着对方听得似是动容,动作飞快探出爪子伸向对方裤兜露出的黄色本子,随即就被微凉的手钳住手腕。 半晌,顾向野低声笑了一句,在南思阮耳畔十分困惑似的响起。 「阮阮,你干什么扒我裤子。」 「..........」 ......... ..... 下课后,梁南风点名让南思阮去找他一趟。 南思阮开了点窗让风吹进来散去面上的燥热,拉开凳子像是生怕顾向野再说什么狗话似的飞快从后门熘了出去。 次重点班级的课间并不闹腾,即使下课也极少人在班上打闹。倒是窗外经过的人数多了起来,还有意无意地都往窗边最后的座位瞥了一眼。 学校间的流言也逃不过坏事传千里的定律。南中之星真真假假的风流事迹很快传遍了南中,大部分人此刻还停留在有贼心没贼胆的程度。 渐渐也有人停下脚步围观,甚至偷偷拿着手机拍照。片刻两个女生一个拖着一个从后门进了教室,前面的看上去气势很足,番茄色的口红衬着面目极艷,后面跟着的羞红半张脸,垂着头不说什么。 这种阵仗一看便是普通班的学生,大多也是资本家的家底。班上同学大都以为是来示爱新同学的,偷偷往后瞥着想要看戏。 带头的女生走到顾向野身边才怔了片刻,目光略过他身旁的空位,扬眉失望道:「阿阮怎么不在?」 后面跟着的女生闻言顿了顿,从后面探出个脑袋,眼眶有些红:「我就说该先和南学姐提前说一声.....」 两人一句接一句,意思很明显是过来找南思阮的。班上同学都瞭然地回了头,似是对这种场面见怪不怪。 两人又交头接耳片刻,预备铃声响起,带头的女生接过两大袋子零食,上前一步往顾向野手里一塞,「南大之星...啊不同学,待会南思阮回来你帮我给她,谢啦!」 顾向野未来得及出声,两人一前一后小跑着出了教室。 他垂眸看看了看袋中的零食,偏辣口,红色的两大袋子,最上面还搁了一张便签。 上面少女的字迹并不大好看,但看得出努力写的工整。 [给全世界最好的阿阮学姐:] [一点心意也不知道学姐喜不喜欢!我超超超超级爱你呜呜呜!想把学姐娶回家希望学姐能同意!] 顾向野看了片刻,嗤笑一声,漫不经心拎着零食搁在一旁空位上。 第4章 梁南风找南思阮也没什么大事,嘱咐了几句高三学业紧一类无关痛痒的话后把话题带回到了顾向野身上。 「阮阮,」私下里梁南风仍然叫回她的暱称,语气温和,「你和顾向野同学以前是认识吗?」 南思阮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硬着头皮随口答:「上周见过他,也不算认识。」 梁南风目光落在她面庞片刻,声调沉了些:「阮阮,老师说句实话,这种靠关系进来的学生,最好不要有太多交集。」 南思阮愣了半秒,乖乖点了点头,「我知道梁老师是为我好。」 梁南风唇角扬了扬,从桌面一沓文件里抽出一张报名表,伸手拉起南思阮的手放在她手上:「这是p大文创杯的报名表。」 p大文创杯一年一度,只面向高三学生,分向每个省的名额都十分有限,更不用提再下发到具体学校时名额剩了多少。 文创杯顾名思义是选拔出写作天赋的学生,所有学校几乎都会把名额转让给文科班拔尖的学生去参加,只要入围高考填报p大人文社科类专业就能降分,拿到一等奖甚至能得到直降五十分的待遇。 p大在广州的录取分数线高的令人咂舌,可只要得到了降分五十,就相当于考上双一流学校的分数便能去p大。 但机遇与风险并存,文创杯每年的时间几乎都在高考前夕,花时间去准备和参加必然意味着不能全身心备战高考。
第7页 南思阮指尖僵着,下意识地出声拒绝:「梁老师,这我不能要....」 梁南风仍然坚持着塞到她手里:「阮阮,南中没有人的文笔能够比你好,你不去就是辜负了老师的期望。」 两人僵持着,预备铃声轻快响起。梁南风不由她再拒绝,直接塞进她手心后收拾了东西起身去上课,南思阮缓了片刻还是拿着报名表慢慢回了教室。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压根没接受过正统的写作训练,高中一直以来学的都是理科,那点儿墨水都是靠自己闲暇时看点书偷来的。 梁南风是她文学上的引路人,可就这样把全年级的机会直接给到她手里,她总有些心虚,也不觉得自己有这个资格。 她明白梁南风对自己的偏重和喜爱。她并没有完全欺骗顾向野,自己几乎是把梁南风当做父亲看待,更不想辜负他对自己的期望,手上的报名表也因此沉了几分。 教室里已经开始上课,南思阮猫着腰从后门熘进,看到桌面上两袋零食顿了片刻,语气严肃偏头看向顾向野:「顾同学,就算你这样贿赂我,我也不会原谅你对我人格的侮辱和心理的摧残的。」 顾向野稍稍扬眉偏头看她,就听到她自顾自又加上一句:「——起码得再加一袋。」 「.......」顾向野点了点头,「行,还我。」 南思阮把报名表往抽屉一塞,护食似的一揽两袋零食,回了他一个高冷的后脑勺。 而后她解开袋子 ,看到了那张便签。 顿了三秒,一脸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向顾向野。 「....这他妈都不是你送的!你在一旁叽叽歪歪个什么!」 顾向野掀起眼皮笑了一声,懒散指责道:「阮阮,放过人家高一小学妹吧。」 「高一学妹多可爱!」南思阮愤愤不平回怼,语气满是鄙夷,「见过什么叫做『以花为貌以鸟为声』吗?见过她们叫学姐那一声娇软可人吗?」 「......」顾向野目光瞥过讲台,极其配合地摇摇头,「没见过。」 「我见过!」南思阮简直用鼻孔看他,轻哼了一声,「你把我本本还我再求我我下次就带你见见....」 「南思阮,」台上数学老师布置下一道立体几何习题,抬眸瞥见气焰很高的南思阮,一口广普挑眉问道,「你算出来beq-acd的二面角是多少?」 「.....」南思阮气焰被浇了个彻底,听到立几的题目就生理性腿软,扶着墙缓缓站起边拖延时间去看黑板上的题目,奈何天生没那脑子不建系就能算出二面角,急的开始在后背揪抠手指,软软出声道:「您...等我先建个系成吗?」 数学老师剑眉一横:「不成,用几何法做。」 少女在听到「几何法」三个字时几乎要跪下,黑板上的奇形怪状立体物在脑袋里转的卡壳,耳尖都微微染了红色。 「我不....」她埋着头认命地要出声答,身旁少年修长指节推过一张草稿。 [60°] 南思阮心下咯噔一跳,看着数学老师面孔逐渐僵硬,理智告诉她不该相信这个学都不知道有没有上过的混混,感性却拍拍她的肩膀说横竖都是死干脆搏一把。 南思阮咽下几乎到嘴边的「我不会」,强撑信心地答了一句:「六十度。」 数学老师狐疑地剜了她一眼,见她四周也不像有人能帮到她,挥了挥手让她坐下。 南思阮颇有些不敢置信,慢慢坐下后犹豫地偏头问道:「....你是猜的还是算的?」 「猜的。」顾向野答得极快,脸上半点波澜没有,顿了片刻又掀起眼皮看她,「你就这个态度?」 「.....」南思阮低头小嘴叭叭就开始跑火车,「爸您真好呜呜呜谢谢爸,您的大恩大德永生难忘来世再报...」 顾向野懒散听着,半晌啧了一声:「爸爸,辈分会不会太小。」 「......」南中地头蛇面向资本主义的侵略愤恨地捏紧小拳头,片刻从心怂地拜倒在资本家脚下,认命继续满嘴胡掐:「...顾爷,爷爷,谢谢您路见不平出手相助您真是个绝世古道热心肠...」 顾向野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问:「你听过南思阮叫人爸爸吗?」 「.....没?」 「听过南思阮叫人爷爷吗?」 「......哈??」 「我听过。」顾向野像是心情很好,勾唇笑了一声,「求我,顾爷下次再带你听听。」 「..........」 - 窗外微雨燕双飞,大叶榕嫩芽展开,花苞片随风落了一地,几片嫩白拂到窗台。 湿润的风从缝隙透过,几只高飞的蜂嗡嗡八卦着,不时不解地瞅两眼教室内人类的行为举动。 南思阮作为自封的人类和平大使,自发担任了向外生物解释人类行为的责任,此刻歪着头看向窗外高飞低舞的蜜蜂,用眼神向它们传递人类的友好共识。 「.....我认为这道题用点斜式列直线方程代入更容易解.....」 「.....如果这个绕地卫星想要变轨首先得超过宇宙第二速度.....」 教室内人类探究的问题太过深奥,蜜蜂决意不再理会和平大使的眼神交流,拍拍翅膀乘着春风而去。 南思阮目送离开,眉眼弯弯在心里和他们道别,将脸从窗边侧开就对上顾向野一双漆黑的眸。 尽管被迫认了爸爸又叫了爷爷,但南思阮坚持贯彻阿q精神,坚信只要内心认定自己才是他爸爸,就没有人可以当她爸爸。再加上对方的确在数学课救了她小命,她对他的态度也缓和了半点儿,于是温和地回看他一个疑问的眼神。
第8页 顾向野对上她带着询问的眸子三秒,缓缓打了个哈欠。 「做个人吧,」,他说,「蜜蜂又做错了什么。」 「.......」南思阮边想你没有天线这个事情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解释边苍白辩驳,「.....我不是在对蜜蜂抛媚眼!」 顾向野怜悯般瞥了一眼窗外,像是还想说几句狗话,后门飞窜入一个少年拎着白色阿迪书包踩着鸳鸯aj,热情洋溢地搭上顾向野的肩膀,言语亲热仿佛对方上辈子拯救了全人类:「顾爷!书包给您送来了!」 南思阮默默看了眼时间,离最后一节课还有不到五分钟,心想你这书包送的可真他妈及时。 顾向野单手拎过飘飘然的书包,往椅背随手一挂,见对方还伫在原地没动,稍稍抬首掀起眼皮看他:「有事?」 少年站在原地愣着看向南思阮,半晌指着对方俯身在顾向野耳侧自认很小声绞尽脑汁想着词道:「顾爷!这不是那个...那个学傻了指桑骂魁的漂亮妹子吗?」 「.........」 南思阮艰难抬头,对上少年的视线:「我应该不是?」 少年见她也听到了,干脆把嗓门放开,又看了几眼确认道:「你就是!那天我和顾爷见着你对着白猫叫小黑了!」 南思阮沉思三秒,瞭然对方是不懂指桑骂魁是个什么意思,又觉得他面熟多看了几眼,想起他似乎是上学期上台做处分检讨时当着全校面讲了段单口相声的林扬。 印象里他应该是留级生,在吊车尾班级混的风生水起,几乎隔三差五就能弄个处分玩玩。 林扬目光瞥过南思阮桌面习题册的姓名,靠了一声,愤愤喊道:「你就是南思阮!」 南思阮:「?」 林扬眼眶瞬的一红,一副要哭了的模样,捏起拳头往桌面捶:「上回我前女友找你问了道作文题,回来就和我闹分手!说是被你掰弯了要去泡你!」 「......」 顾向野眉宇间添了几分不耐,声调柔了几分,「你很闲?」 林扬悲怆抬手一抹眼眶,丢了句「顾爷再见」,又剜了眼南思阮,飞快踩着预备铃声窜出门外。 上午的最后一节是英语课,外教老师自娱自乐能力极强,没人互动也能自问自答,大多数学生都在底下做自己的事儿。 南思阮把文创杯报名表从抽屉拿出来,咬着手指用铅笔填上信息,迟迟不敢用中性笔去描,扭捏着又从抽屉翻出一张皱巴巴的试卷摊开在桌面认真看着做。 窗外阴翳聚散,隐有暖阳衬着云朵周身一圈黄色的光。窗侧是被风雨吹散的嫩叶和花苞,少女眼睑低垂,睫毛稍稍搭着,细软的发散拢着,些许落下微微遮挡她的视线。 半晌,少女盯着卷子咬了咬唇,眼角微红。 顾向野喉结微动,着实不太明白怎么会有人做张卷子能把自己弄哭,还是没忍住出声问了一句。 「怎么?」 南思阮将卷子稍稍往他那侧挪了半寸,指了指卷上。 那是一张语文国考卷的模拟题,她正在做古诗文鑑赏部分,古文取自史记的《袁盎晁错列传》。 顾向野顺着她的动作看去,粉圆指甲指着文章上的一段话。 [.....袁盎伏车前曰:臣闻天子所与共六尺舆者,皆天下豪英。今汉虽乏人,陛下独奈何与刀锯余人载!于是上笑,下赵同。赵同泣下车。] 顾向野耐着性子读完了那段话,南思阮怕他看不懂又在旁边软着嗓子跟他解释。 「这段话就是讲....袁盎看不惯赵同和孝文帝太过亲近,就对孝文帝说帝王应该和豪杰呆一块,不应该和一个太监一起坐车....」 小姑娘软着嗓子压低声音,听着像是小猫似的挠痒心尖。 顾向野目光移至对方微微泛红的眼眶,低声嗯了一句,「然后?」 南思阮嘴角轻撇,声线带了几分憋屈:「然后孝文帝笑着让赵同下车....赵同就哭着下车了。」 「赵同也太惨了叭.....」 「........」 一个做着高考语文模拟卷的姑娘,对着古文题看了半晌还看红了眼眶。 最后神神叨叨得出这么个结论。 赵同太惨了。 顾向野难言地又看了一眼边看边开始吸鼻子的南思阮。 妈的,他想。 自己大概是疯了。 居然面对着这个正准备用手肘擦鼻涕眼泪的姑娘。 还觉得她,有点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微雨燕双飞出自诗句『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第5章 暖光微撒在少女额角鬓髮,映着她一双眸子潋滟几分。 南思阮像是也没指望他能给出什么回答,又沉思了片刻把卷子稍稍扯了回去继续埋头做卷。 顾向野沉默半晌,缓慢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又觉得,这个赵同和孝文帝有一腿?」 南思阮笔尖停顿,黑色墨水在卷子上渗出一小圈。 顾向野低头想了想,又补充道:「....像你日记里写的,元稹和白居易一样?」 南思阮:「.........」 南思阮:「您可闭嘴吧。」 古文晦涩又冗长,可在南思阮小小脑袋里,却能品出古人鲜活灵动的形象跃于纸上,又私下给他们本就错综复杂的关系牵上红线,甚至在高一那年因为写元白同人文成了古同圈有名的大佬。
第9页 虽然高二她就金盆洗手,可嗑cp这种事儿一般就跟了一辈子,到现在她仍然会看着两人互动的诗词内心泪流满面,咬文嚼字地去抠糖吃。 但这事儿说出来有点毁她南中地头蛇的形象,也只有好友许露看过她写的几篇黄色废料知道点皮毛。 南思阮又偷偷瞥了同桌一眼,寻思着该怎么保住小命的同时把他揍到失忆。 顾向野见小姑娘心思明晃晃地写在脸上,嘲讽笑了一声,唇角轻勾:「想打架?」 南思阮咽了咽口水,目光再次略过对方校服下隐约隆起的肱二头肌,很识相地撇过头去不再理会他。 顾向野好笑地瞥了她一眼,稍稍抬手搭在桌面,头搁在胳膊上明目张胆地阖上眼睡了起来。 南思阮认真做着卷子 ,感受到旁边人睡着脸还半对着自己,颇有些不自在地侧头看了一眼。 顾向野模样生的极好,鼻樑骨又挺又高,衬着一张脸稜角分明,皮肤冷白,睡着的神色都莫名带点傲和痞气。 南思阮目光下移,路过他脖颈处凹凸修长的锁骨,又落在他裤兜边的黄色本本上。 脑海里又想起对方没皮没脸的质问。 问自己为什么扯他裤子。 南思阮绝望地嘆了口气,想着反正都被他看了个干净,对方似乎除了用来打趣自己外也没做些什么,迟点再要回来也可以。 下课铃声响起,林扬定了闹钟似的出现在门口,等着外教说了下课后从后门小跑着进来,看着顾向野还埋在胳膊里睡着迟疑半秒,试探着轻拍了拍对方的肩:「顾爷?」 顾向野嗓子微沉,干脆利落:「滚。」 南思阮在一旁听着没忍住笑了一声,对上林扬幽怨的眸又摆正了神色,收拾了东西准备找许露去吃饭。 许露站在后门等着南思阮出来,目光瞥见顾向野身边的林扬,嘆了一句:「阿阮,那不是林扬?上学期把人打残住院做检讨时讲了段单口相声那个?」 南思阮回忆起对方小狗似的一口一个顾爷,艰难答道:「....也许吧。」 许露啧啧两声,同情搭上南思阮肩上,揉了揉她散落的发:「有空和梁南风提一下换位吧。我妈今天送饭过来,中午就不和你一块儿吃了昂!」 南思阮愤恨又羡慕地剜了她一眼,没好气拍了她屁股让她麻利点儿滚,瞥了眼楼下蜂拥去饭堂的人流,嘆了口气慢慢踱步回教室。 林扬占山为王,一屁股坐在她位置上顶着头顶摄像头明目张胆掏出手机,百无聊赖边刷边等着顾向野睡醒。南思阮想起许露说的林扬把人打残住院,也不敢多哔哔乖乖站着等。林扬全然不觉继续刷着手机,,随即勐地一跳从原地蹦起。 「顾爷——!」他惨叫一声,心痛地低头看自己脚上那双鸳鸯aj,「我昨天才新买的鞋!你踩我干嘛!」 顾向野像是这辈子黏在胳膊上懒得起来,闷沉回了一句:「起开,让位。」 林扬才注意到南思阮站他后面耐着性子等他起来,挠了挠头乖乖站开,又心痛地剜了一眼鞋上半点印记,蹲下来一点点擦。 南思阮坐回自己的位置,眯起眼看了看黑板上的作业,抽出几本习题就打算做。 顾向野像是终于睡醒了,懒散微微起身用手撑着脑袋,侧头看向她:「阮阮,你中午吃什么?」 林扬擦鞋的动作顿住,怀疑自己耳朵出了什么问题。 「顾爷,」他艰难抬头看了一眼,「你刚刚叫人什么?」 南思阮警惕侧头对上他的视线,慎重道:「....饭堂!四面都是监控的那种!你最好谨言慎行!」 「行,」顾向野点了点下巴,「去吃的时候叫我。」 「....我叫你个大头鬼!」南思阮飞快掏出饭卡塞兜里护住,「你一买鞋都上五位数的公子哥还要勒索我一顿午饭钱!你良心不会痛吗?」 顾向野思索半秒,随即缓缓背道:「——人道元轻白俗,虽不尽然,但也多见二人性情相投。何以乐天....」 「停!」南思阮简直怀疑他把自己整本日记背下来,羞耻心再次被对方按在地上摩擦,上手捂住对方嘴,绝望应道:「我叫你,我请客,您可别他妈哔哔了!」 顾向野目光略过对方一只软白细腻的手,心情尚好似的微微颔首,也跟着抬眼看了下黑板,从抽屉拿了几张新发的卷子开始做。 林扬在一旁默默蹲着,半晌掏出手机查了查世界末日是什么时候。 不是明天。 可今个儿怎么他妈的异象频生。 林扬又难言地抬头看了眼动作莫名齐整的开始做卷的俩人,决意自己还是先麻利滚的好。 ...... .................. 春日天气变脸极快,转眼闷雷阵阵,淡紫的乌云簇拥成柔软棉花低沉着。 南思阮深知什么时候去饭堂不用排队,掐着点起身拍桌说去饭堂。顾向野抬眸看了眼窗外一道明晃晃的闪电略过,抿了抿唇没说什么拿了伞起身跟上。 好雨知时节,南思阮前脚刚踏出教学楼,豆大的雨滴就往她头顶上砸。她一向就不是个会带伞的人,缩回身子侧脸看向后面懒散跟着自己的顾向野。 顾向野微挑眉,把手上的伞递给她。 南思阮乖乖接过伞,又看了眼两手空空的对方,疑惑望回去。 顾向野对上她的眸,好心般提醒她:「打伞。」
第10页 「.......」南思阮看了看手上这把明显单人用的黑伞,又看了看对方绝对超过一米八的个子,委婉问道:「您有手吗?」 顾向野响应她的话似的两手揣进宽大校裤兜里,恶意道:「没有呢。」 南思阮:「.......」 春雷一响,雨势渐大。雨水打落在地发出点点声响不绝于耳,满地被春雨摧残而下的花骨朵儿与嫩芽。 操场上,细密雨中隐约有两个人影,女生胳膊将近伸直,伞微颤着平均在两人之上;男生两手揣兜里,得稍稍俯身才能不让伞碰到头顶。 被伞尖戳了三次的少年终于耐不住啧了一声,嫌弃道:「把伞打高点儿。」 「.....」南思阮发酸的胳膊叫嚣着抗议,「你是个什么辣鸡!我还没见过长你这么高的让女生打伞!」 顾向野垂眸瞥了她一眼,散漫着问:「阮阮,你怎么还身高歧视呢。」 南思阮被春风吹拂至脸颊的细雨煳的睁不开眼,抬手一抹面上的雨水,打着哆嗦道:「你他妈可闭嘴吧!我这是鄙视你!」 顾向野嗤了一声,终于伸手接过对方打颤的手上的伞,稳稳撑着,边从兜里掏出包纸巾扔给她:「别用手,脏不脏。」 终于释放双手的南思阮接过纸巾愤愤抽出一张往脸上抹,又抽了几张去擦干肩膀上淋上的雨水,就听到头顶对方又慢慢加了一句:「——记得赔我一包纸巾。」 「......」南思阮捏着纸巾的手用力几分,一万个小人在心中拉住自己说南爷算了算了。 一路走去饭堂,坑洼不平的路蓄了大小水坑,灌了一鞋袜的水。 南思阮后面倒是没淋到哪儿,就是双脚灌满雨水一踩就吧唧出声,步履都沉重几分。 饭堂不少人窝着躲雨,几人注意到顾向野的出现默默掏出手机来拍。 南思阮倒是完全忘了他还算个小明星这茬,于是和他隔开一米距离后面慢慢悠悠地跟着。 顾向野走了几步停下,稍稍侧头,漫不经心问:「腿折了?还想不想吃饭了?」 南思阮几乎感觉到人群里有拍照的闪光灯晃了一下,硬着头皮敷衍:「你先行一步,我随后就到...」 顾向野默了半秒,干脆退了几步和她平行,垂眸散漫道:「大伙都拍着呢,」 「——你可别想赖帐。」 「........」 第6章 雨势仍然大,几只灰背红腹的画眉赶着进了饭堂躲雨,在房樑上并着站成一排叽叽喳喳讨论着梅雨季节,嘲笑被雨淋湿不成样的人类。 南中的食堂分了几种价格档次,去迟了就只剩下最后一种,两素一肉汤饭自取,这个点也只有些卖相不大好的饭菜。 南思阮长得惹人喜爱,嘴又甜,三年基本和饭堂阿姨混了个全熟。打饭的阿姨见到南思阮就笑眯眯地招手,左右顾了一下从下边的橱柜里又摆出小碗碗仔翅,冒着热气从窗口递给她:「靓妹,阿姨知你爱吃,特意给你留了一份。」 碗仔翅又稠料有多,肉丝和鱼肚泛着棕红的亮色,麻油的香味直往人胃里钻。南思阮的馋虫立刻给勾出来了,可一份碗仔翅就够一餐普通餐的价格,再加上自己还得破费请人吃饭,口水咽了三回才硬着头皮想出声婉言谢绝:「阿姨我还是.....」 顾向野懒散地站在她身后,姑娘窘迫穷酸就差写在脸上,手刚伸进兜里准备掏钱,身后一个高马尾的姑娘先一步上前拍了拍南思阮的肩膀,眼线勾着上挑的眸里满是惊喜:「阿阮?」 南思阮侧脸看了对方半秒,明显压根没记起来人家是谁,讨喜的笑先蓄满了梨涡:「你好呀?」 高马尾姑娘一手揽过她,脸贴着她的就明朗笑起来:「终于给我逮着你了!今天这顿饭我请定了!随便点!」 南思阮跟着笑,眉眼弯弯客气着说不用,高马尾姑娘已经先一步打了卡帮她买下了那份碗仔翅和一份套餐端给她。 「你跟我客气什么,」高马尾姑娘伸手捏捏南思阮的脸蛋,语气莫名宠溺,「之前我每天找你补语文你都没说啥——男朋友还在等我,我先走啦!」 南思阮甜甜笑着跟她道别,刚收回目光满心感激地想要伸手去端餐盘,一只修长的手先一步稳稳扶上,碗仔翅和套餐从她面前抬高后移开。 「.....」南思阮笑容僵在脸上,侧身回眸瞪他,「你.......」 「你太客气了,」顾向野掀起眼皮,礼貌地向她点点头,「我们演员呢,一般不会吃这么多的。」 南思阮:「那你.......」 顾向野像是为难似的挑眉,嘆了口气,「就勉为其难的,给你个面子吧。」 南思阮半口气差点咽不下去,打饭阿姨投来询问的目光,她只好掏出卡又给自己打了一份普通餐寒酸地端着。顾向野一餐盘满满当当跟着她走,一路上几乎见到个女生就沖南思阮笑嘻嘻地打招唿,再异样的眼光看向他身后跟着的顾向野。 南思阮一路被投食,一些热情的学妹一边怪她怎么吃这么少一边掏点零食水果速食食品之类就往她兜里塞,找到空位坐时她的餐盘几乎和顾向野一样满,兜里还揣了两个苹果和一根香蕉。 顾向野一路跟着看着她不停左右逢源露出渣女撩妹本色,甜丝丝一口一个小姐姐小学妹,哄得女生笑容愈发宠溺,恨不得把带了的东西全塞给她,莫名有点想把她揪出来揍一顿。在找到位置坐下后,干脆利落弹了对方脑门。
第11页 南思阮边止不住笑意边把兜里零食翻出来,被突如其来的弹脑门疼的龇牙咧嘴,没好气抬眸瞪他:「你又打我干什么!」 顾向野面无表情又敲了她脑壳一下,把那碗碗仔翅往她面前推了推。 南思阮愣了半秒,试探问他:「给我?」 顾向野没什么情绪,淡淡嗯了一声。 南思阮内心莫名泛起一阵感动。 虽然这碗仔翅本来就是妹子买给自己的....但他肯让给自己,可见这人还没有那么狗! 她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所有物,思索着自己也能吃个全饱,慷慨一挥手:「没事儿,你南姐姐说请你就请你!我等明天再买,你快趁热吃吧!」 顾向野稍稍挑眉,唇角扬了扬,不带半点歉意缓声道。 「不好意思。」 「你顾爷不吃没有鱼翅的碗仔翅呢。」 「........」 ...... .......... 风雨大作,嫩叶枝芽被湿润的空气卷着吹进来,试图冲出去的学生又狼狈而返,雨声滋滋啦啦拍打水泥路,入耳却像是烤架上喷香的油脂发出的声音。 雷雨混杂,饭堂里的交头接耳显得像是喃喃低语。学生三两群混杂着交谈,避雨的鸟雀昆虫在角落处好奇地偷听着人类的日常。 「.....这也叫番茄炒蛋?」 「...这块肉煳了。」 「.....芝麻鸡太油腻了。」 少年的嗓音格外清冽,连抱怨的话声调都是好听的,修长冷白的手漫不经心把餐盘里的菜挑了个干净,几乎都落到对面女生的菜盘里。 南思阮终于忍不住,把筷子用力一搁。 闷雷一声,天捅漏了似的又下起大雨,凑热闹的鸟雀叽叽喳喳着四散而飞,留下人类惆怅地思索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顾向野抽了张纸巾慢条斯理擦了擦嘴,抬眸看她:「吃完了?」 南思阮难言地瞥了一眼自己的餐盘。 碗仔翅吃了个干净,外加套餐才有的芝麻鸡也被自己啃得只剩了骨头,两份番茄炒蛋被她拌着饭解决了,对方挑给她的烧煳的叉烧其实只有皮上一点点焦,不仅口感极好肥而不腻还带点蜜汁.... 她又抬眼去看顾向野的餐盘。 一坨冷掉的白米饭几乎没有动过,剩下过水没放盐的油麦菜动了几根,稀稀拉拉撇在汤水里。 「....吃完了。」 其实并没有。 高三以后南思阮食量不减反增,这会大约只吃到了八成饱。 但她哪还有脸再吃! 看看人家。 这就是童星的自我修养吗! 南思阮内心泪流满面,胡吃海喝的罪恶感久违的涌上心头。 顾向野没再多说什么,神色似有些佩服地略过她的餐盘,起身端上自己的,又想起什么侧身搁在南思阮的餐盘上:「你那饭量,得多匹配点儿运动量。」 「.....」 南思阮莫名觉得还挺他妈有道理,抿了抿唇乖乖端着去倒了剩饭菜放好盘子。 顾向野站在原地等。他身材极好,整个人往那一站就是一副衣架子,宽肩窄腰连校服都穿出几分痞帅,微微湿润的发莫名添上几分性感,明目张胆地掏出手机,靠在一旁边看边皱眉。 他人站着不动,一会就聚集了不少目光。有人又拿手机出来拍照,见他似是皱了皱眉又胆战心惊收了回去。 南思阮回来时就见他垂着眸,神色都认真几分。顾向野见她过来,淡声扔了一句:「我有事,先走了。」 南思阮不知为何见他这幅样子就想起以前看的港匪片,黑社会大佬要去办事儿时就给纯良小妹搪塞一句自己还有事儿,然后再见时就被人打个半死不活的剧情。她瞧着对方那样也不像去做什么好事儿,本着良心提醒一句:「....那你注意安全?」 顾向野顿了两秒,垂眸看了看心事全写脸上的少女,唇角扬了扬,把手中的伞扔给她:「嗯。回去帮我擦干净再折好。」 南思阮被湿漉漉的雨伞溅一袖子水,抬眼正想怒视她,就听到对方慢悠悠又添了一句: 「——不然就叫人放学路上堵你小巷偷你钱包。」 「.......」 南思阮还以为两人会顺道回去,走到饭堂门口时顾向野先一步往南中后门的方向走,几步路淋着雨到后边的长廊顺着走。她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把伞给自己不是让自己撑伞,而是让自己打伞回去。 莫名有种看热血动漫时里反派当了回好人的片刻感动。 南思阮下定决心回去不把他的伞扔楼道垃圾桶,边撑伞准备走,抬眸就见到梁南风冒着雨撑伞走来,朝着自己的方向走。 「梁老师好。」南思阮乖乖叫了一句,把伞又收起来。 梁南风温和笑了一下,自然把伞往南思阮侧倾斜:「我以为你下雨天不会带伞。看你不在班上,就来饭堂接你了。」 南思阮也知道梁南风对自己的日常习惯几乎是关心入微,像是骨肉血亲般悉心照顾自己,心头一暖,脸上笑容也大了些:「谢谢梁老师。」 梁南风目光略过她手上那把黑伞,眸底沉了几分。 他知道南思阮的个人用品几乎都是显眼的色,偏爱暖黄,很少会选黑白色一类极简风格的颜色。 走了几步,他还是侧头看向她,柔声道:「阮阮,你应该不会用这种颜色的伞。」
第12页 南思阮也没想瞒他,眉眼弯弯回道:「是我同桌的啦,刚刚带他来饭堂吃饭,他有事先走就把伞给我了,其实人还挺好...」 梁南风慢慢听着,声线依旧缓着打断她的话:「阮阮,老师不是提醒你少跟他来往吗?」 南思阮笑容僵了几分,软声回答:「我是觉得,他没有那么糟糕...」 梁南风脚步顿了顿,侧身看向南思阮,语气微沉:「老师不会害你的。老师知道你心肠软,爱帮助同学,以前就是这样。」 「但是你现在还有几个月就要高考,你也明白现在要把精力多放在备考上。」 「顾同学也许真的不糟糕,」梁南风垂了垂眸,目光落在南思阮面庞上,「老师不希望有任何不确定因素影响到你。」 梁南风句句都以南思阮为中心,每句话都表达自己为南思阮的打算,任谁听了都觉得自己再辩解就真不是个东西。 南思阮眉宇添上几分歉意,咬唇点了点头。 梁南风神色缓几分,抬手轻拍了拍南思阮的发:「希望阮阮能明白老师的苦心。还有,这学期我也不支持你再给普通班的学生辅导了。」 南思阮自从从普通班转进次重点班,每天来找她补习的人就没断过。这件事梁南风也反覆和她提过几回,自己也的确没更多精力再去做这事儿,便顺从地点了点头。 梁南风像是照顾她一般走的不算快,一把伞往她那侧倾斜也几乎没让她淋到雨。南思阮恍然想起顾向野接过伞后的那段路自己也几乎是没怎么淋雨,倒是他后来一侧肩膀湿了个透。 她正想着出神,梁南风又开口:「阮阮,文创杯的资料你填好了吗?」 第7章 她回过神,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唇:「还没有,我还想和我妈商量一下...」 梁南风陪着她走到培正楼下,送她到楼梯口,面对着她和蔼笑笑:「也好。联考好好准备,等这次联考结束再和妈妈提一下,相信她不会反对的。」 南思阮乖巧点了点头,梁南风大约还有事没和她一块儿上去。她走上楼梯回到教室,就见到许露拿着作文纸坐在她位置上等。 许露见到她扬了扬手里的试卷,惨兮兮拖长声音喊:「阿阮,梁南风又让我重写作文了,你快给我看看....」 南思阮听着边笑,走过去帮她拿起作文慢慢看。 题目是很常规的议论文,要求以新青年角度对于儒家文化中的仁义和现实物质冲突做讨论。 南思阮稍微读了一下许露的文章,脑海里大概明白对方的问题在哪,一句句指着给她看: 「这一段,如果你并不了解儒家文化就最好不要硬掰瞎扯,会让人觉得华而不实....」 「你文章结构是没问题的,就是缺乏事实材料,其实只要和遵循内心相关的人物都可以作为例子.....」 许露撑着脑袋听着,边用红笔写下南思阮的建议,边哭丧脸道:「他妈的天天写这些破玩意我真的倦了,还不如写初中记叙文编的好玩....」 南思阮笑着侧身翻柜筒拿出自己的作文递给她,「没说不能写记叙文,你南姐姐这回写的就是。」 许露接过来看,一个鲜红的六十和范文的字样标在卷首,后边是梁南风附上的长长一段评语,文章各处都用红笔圈点了可以修改的部分。 「梁南风对你真够上心,」许露边读边啧啧,「怎么给老娘就一冰冷的三十分和重写。」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南思阮同情的看她一眼,「可能是你这个崽太不争气了。」 许露笑着捶了她一下,起身让位给她坐边挪到顾向野的位置,随意瞥到他空的可以的柜筒和桌面散着的几张卷子,油然而生对资本家的敬畏:「阿阮,和南中之星相处的怎么样?」 南思阮正抽出纸巾擦伞,闻言嘆道:「你见过歷史上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能友好相处?」 许露嘿嘿笑了声,垂眸去看桌面上摊开的卷子,愣了愣,手指稍推着往南思阮侧:「阿阮,这张卷你做了没?」 南思阮偏头看了眼,是张立几专题的数学卷,摇了摇头。 「我英语课上做了,」许露难言地又看了眼,「答案和南中之星的写的几乎一样...我是不是完蛋了 ...」 南思阮想起顾向野数学课上瞎说的答案也是对的,随口安慰她:他运气好像还挺好,说不定是蒙的都对了?」 许露伸手翻到背面,见他大题几乎只有个答案连过程都没有,放弃地放回去,起身边拍了拍南思阮的脑袋:「我得回去重做一次,先走了昂!」 南思阮点了点头,终于把伞整理好放在对方桌面,垂眸看了看桌上的试卷也翻出这张捲来做。 离午休结束还有十分钟,顾向野从后门进来,见小姑娘拧着眉痛苦地和一张数学卷决一死战,唇角向上扬了几分。 南思阮见他回来,爪轻伸向他桌面的卷子,软着嗓子道:「同桌,借你数学卷对个答案?」 顾向野没说什么,轻点了点头。 南思阮按捺心中的兴奋把卷子扯了过来。 对个屁的答案。 自己完全是被二面角外接球折磨的心灵受到摧残,想借他卷子来找点安慰。 南思阮内心嘿嘿笑着暗暗搓手边把他的卷放在右上角,边看边比对着自己的卷。 两分钟后。
第13页 南思阮再往下对的动作已经有些艰难,对着题目的手指也僵硬几分。 她已经生出了和许露一样的想法。 难道自己费了一中午做的题,全他妈错了? 她不敢置信地又重头对起,终于找到一道小题和对方的答案不符,忍着雀跃把卷子往他那侧推推,「你这题好像错了。」 顾向野垂眸扫了眼题目,捎带点疑问偏头对上她的视线。 南思阮心里乐滋滋,面上体谅地和蔼道,「你是不是不会?我教你怎么做吧。」 顾向野挑眉看她,淡淡点了点头:「行。」 南思阮抽了张演算纸摆在两人之间,用铅笔画了图一点点给他解释。题目是给出三视图求内接球,她讲题时思路清晰,带点引导性地一点点的顺着讲下,列出了计算的一元二次方程式子停下笔。 「大概就是这样,」她顿了顿,把演算纸推过去,「你按我刚讲的思路做就好啦。」 顾向野轻瞥了眼式子,云淡风轻道:「怎么算?」 「.......」南思阮把到嘴边那句『您初中毕业了吗』咽下,想了想继续耐心地讲解下去。 「一元二次方程...最通用的解法就是把未知数项移到一侧,另一侧放常数项...」 「你看,这里提取公因数....然后就可以解出来了...」 她本着对方数学水平还停留在小学的可能,完完整整将解方程的过程讲解了一遍,算到最后时笔尖顿了顿。 之前好像算错了。 南思阮抿唇重新在脑海里验算了一次。 真的算错了。 她重新解了答案,目光下意识瞥过顾向野的卷子。 自己新算出的答案,和他的完全对上。 大脑一瞬的有种大胆的猜测,南思阮几乎忘了自己还在教题,食指用力抵着笔尖微微发白。 「你.....」 顾向野耐着性子听着,有些好笑地懒散应道:「嗯?」 「你这些题,」南思阮咽了咽口水,「是....」 顾向野低笑了一声,随口应道:「蒙的。」 「你........」南思阮盯着自己耻辱的错误答案顿了顿,思索片刻如何解释对方说的存在的可能性,几秒后由衷嘆了一句:「运气也太好了吧....本非洲偷渡酋长真的酸了...」 小姑娘神色像是真真实实地羡慕,半晌又伸着小贱爪往顾向野身侧靠了靠。 顾向野:「?」 南思阮手腕上下在空中晃了晃,也不知在蹭些什么,一会儿又双手合十,朝他的方向拜了两拜,完事后抬眸沖他嘿嘿一笑,解释道: 「马上联考了,蹭点欧气。」 「.......」 ..... ........... - 联考的考试位置很快安排好,南中的传统是考试前的三天自主复习,老师在办公室进行答疑。离高考算着也不剩多久,氛围逐渐紧张起来,除了起身去谘询问题点点脚步声外以外几乎没有任何闲杂的声音。 南思阮也收了心思专注看着,有时被以前的同学拉去询问一些问题起身动一下,其余时间几乎都在认真看着以前整理的知识点。旁边的人也比往常安静了更多,像是玩腻了似的不再拿她的日记做打趣。 起身的几回无意瞥到顾向野的桌面,对方零散铺了几张模拟卷漫不经心的做,几乎做几题就跳题,最后干脆只看压轴的部分。 南思阮以前也辅导过吊车尾班级的学生,明白他们有种思想在考前多刷点题希望自己能押对几道,最终大部分都是无用功。 她纠结的忍了几节课,终于忍不住在课间休息时戳了戳对方:「同桌,你这样复习...效果不会好的。」 顾向野像是有些睏乏,缓缓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稍稍侧头偏向她:「你还挺好为人师?」 南思阮顿了顿,也自觉有些多管闲事了,抿唇收回视线乖乖低头看回自己的复习资料。 小姑娘咬着唇低头,鸦羽似的睫毛垂着,眉稍稍蹙着很委屈的模样。 顾向野又看了她片刻,声线带点倦问:「要怎么复习。」 南思阮愣了愣,没回过神慢慢鼻音问:「嗯?」 顾向野侧身对着她,指节轻敲桌面,懒散掀起眼皮:「南老师觉得,我该怎么复习?」 南思阮盯着他的神色小心分析了一下他大约不是想挑衅然后揍人,咽了咽口水柔声道:「呃...你哪一科最差?」 说完自己都在心里捶了一下自个脑袋。 这话对一个差生来说怎么听都像嘲讽。 哪一科最差。 言下之意不就是都挺差? 南思阮睫毛颤了颤,刚想出声说点什么挽回一下,对方已经给出了回答。 「语文吧。」 南思阮愣了半秒,对上他的视线甜丝丝地笑:「那,这会马上要自习了。南老师中午给你补习一下?」 顾向野没什么情绪地,淡淡「嗯」了一声。上课铃声很快响起,收回视线没再继续做卷子,半撑着脑袋阖上眼慢慢睡起来。 几秒钟后,左肩又被人戳了一下。 顾向野此刻已有些困意,不耐也上了几分,拧着眉睁眼,就对上对方一手心的糖。 那是那种包着镭射纸的五颜六色的糖果,在教室的灯光下映着彩色的光泽。 南思阮见他睁了眼,慢慢把糖果塞到他手上,压低声音软着嗓子解释:「一会儿级长会来巡查,抓到睡觉的会被处分。」
第14页 顾向野目光扫过对方递过来的劣质糖果,挑眉回看向她。 南思阮继续小声道:「这糖....挺难吃的,你要是很困就吃一颗,就能醒神了。」 「........」顾向野也懒得再和她废话,把手上的糖全数放回对方桌面,轻声送她一个字,「滚。」 南思阮嘆了口气把糖撇在对方桌角,乖乖滚开闭上嘴低头继续复习。 她很快也发现顾向野的确有睡的资本,级长来回巡了几圈愣是像看不到顾向野这个人一般放任他趴着。 这种学生起初南思阮还有些羡慕,可以无视学校的条条框框,到现在也只剩有些泛滥的同情,在这些被老师和学校放任自由的学生背后又有多少人等着看笑话。 她帮助过不少后进生,也陆续听过他们自己内心的想法。 一开始就被贴上标籤的学生,被所有人按照标籤来对待,很难不去按照标籤上来活。 顾向野对她的态度着实算不上好,但从心底来讲她并不排斥这类小孩,甚至会觉得和他们相处更加轻松,也莫名地对他们有些可怜。 她拉回思绪,垂眸想了片刻,抽出一张纸慢慢对着自己的笔记做着整理。 很快到了最后一节课,铃声未响已有大半人为了不排队偷熘着去了饭堂,教室里空荡些许,剩下的人也大多在放松。 南思阮犹豫着该不该把人叫醒,一个女生从后门小心进来走到她身边扯了扯她的衣袖:「是南思阮同学吗?我有几道题想问一下你....」 顾向野睡着的睫毛微动,像是觉得吵脸稍稍埋进胳膊几分。 南思阮打消叫他起床的念头,小声对着女生说:「好呀,我们去外面说吧....」 女生点了点头,和她并肩走到教室外抱着一沓的习题一道道问起来。很多差生选择来找她问题的一个原因就是她足够有耐心,也从来不会摆脸色,更不像有些优等生藏着掖着,几乎是将自己的方法毫无保留地分享。 林扬准时踩着点到了后门进去,见到顾向野还在睡很识相敛了声没说什么,眼角瞥到对方桌面一把糖果,乐呵呵伸手就要去拿,随即被人在手背狠拍了一下。 林扬嗷了一嗓子,幽怨低头看还趴着睡的顾向野:「顾爷!你有那么多分我一颗怎么了!」 顾向野微微掀起眼皮,语气闲散:「我同桌给的。」 林扬:「?」 「我同桌给的,」他漫不经心地重复,又吊儿郎当添了一句,「你想要,就找你同桌要去。」 第8章 「你想要,就找你同桌要去。」 林扬:「......」 不是? 不就五毛钱一把的劣质糖?? 您这还莫名有些炫耀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林扬嘴角痉挛地抽了抽,想不大明白为什么对方自从换了个同桌之后整个人都不大正常。 他平復了心情认命点了点头,好声道 :「行我不碰,咱今天去哪吃?」 顾向野春风和煦地笑了半秒,懒散回到:「不好意思,我同桌要给我补习呢。」 「顾爷你他妈...!」林扬悲愤地嗷了一嗓子,后退着往门外跑,「我滚!我滚行了吧!」 走廊外细雨微风,点点落在栏杆扶手上。少女轻侧头,长睫毛微垂在眼睑柔声讲解着题目。请教的女生开始还拘谨些,后来见南思阮脾气好的不像话,说起话来气儿风趣和善,问的问题也逐渐多了起来。 「思阮同学,我还想麻烦你问你一个问题...」女生终于问完了问题,想了想又抓紧机会再开口。 南思阮见对方一张脸肉肉的着实有些可爱,忍不住伸手捏了两下对方的苹果肌,笑得眉眼弯弯:「哪那么客气,想问什么你南姐姐都告诉你。」 女生脸红了些许,对方嫩软的手触及自己脸颊时又烫了几分,刚想开口,目光略过从后门踱步而出的林扬,又闭上了嘴,偷偷抬眼瞄着。 林扬无意瞥到站在走廊捏着对面女生脸蛋的南思阮,神色更加怪异,难言地瞪了眼对方揣着裤兜大步走开。 女生缩了缩脖子,小声问道:「思阮同学,那个林扬怎么会从你们班出来呀。」 南思阮嘿嘿笑了声道:「咱们班也没规定谁能进谁不能进嘛。下次你要是想进,我也能带你进去玩呀。」 女生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目光瞥见跟着从教室后门出来的站到她身后的少年时,又立刻一噎收了声。 南思阮见她也没心思再问什么,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笑眯眯道:「好啦,你还有什么问题抓紧问吧,我还....」 「还要帮她同桌补习。」她身后的少年语调缓慢接到,「你南姐姐可是很忙的。」 南思阮笑容僵在脸上,眼见面前的姑娘愣了两秒,迅速收好了东西低头甩了句抱歉打扰了,飞快消失在视野之内。 雨丝带着风吹拂过两人的脸颊,点点细雨落在南思阮的发梢沾在脸上。她难言地拨开遮眼的碎发,转过身对上少年的眸。 「...你睡醒了?」 顾向野垂头看了她两秒,抬手往她脑门一弹,面无表情道:「再不醒,人姑娘又要被你祸害了。」 南思阮捂住额头,想想又怒道:「你就不能对人小姑娘客气点?你还小童星呢,传出去说你没礼貌...」 「怎么样算客气?」顾向野稍稍抬眉,抬手不怎么温柔地捏上南思阮的脸颊,「像你刚刚这样,捏她脸算客气?」
第15页 南思阮被他捏的龇牙咧嘴,抬手往他手背上拍:「有你这么请教人的吗!俯身倾耳以请懂不懂!不敢出一言以復明白吗!」 顾向野语气凉凉:「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梁南风总让我想起...」 「停!」南思阮怒不可遏,狠狠鄙视之前还对他心存怜惜的自己,悲愤嗷道,「补习!我求你!让我给你补习吧!」 顾向野深以为然稍稍点头,松开捏着她脸蛋的手,语气捎带点无可奈何:「那好吧。」 「.........」 最后几节自习,南思阮其实将自己的语文笔记做了一个梳理和总结,甚至还根据几次考的压了作文题和几道文常,整理在一张纸上。她从笔记本里翻出那张纸递到顾向野桌前。 「我也不知道你哪一块比较弱...这是我平时整理的汇总,你考前就按这些来被背,答题套路我也给你记了。」她想了想这些似乎对于对方这种人来说不大诱人,又好心加上一句,「你放心,按照我给你这份表来背,不敢往高了说....」 顾向野看了眼满满一张纸的笔记,抬眸对上她的视线:「嗯?」 「不敢往高了说,」南思阮握了握拳,稍显胸有成竹,「你南姐姐让你拿个及格还是可以的。」 「..........」顾向野勾唇接过她的笔记,吊儿郎当回了一句:「那就拜託南姐姐了。」 南思阮听他这么一说又有些虚,想了想也就当给自己再复习还是又翻出自己的笔记摊开在桌面,扯着他按头讲了十几分钟,直到自己有些饿了才准备收场。 顾向野听她辅导时倒是没怎么跳,有时还懒散应一句,问什么答的虽然简略却也对得上自己教的,十几分钟下来还颇有成就感。 作文一向是南思阮觉得最好拿分的,也就多讲了一些。最后她让顾向野按着她讲的套路列一篇文章的提纲,本来也没报多大希望,对方竟完完整整记住了她总结的套路起了对句标题和行文结构,书面虽潦草却也看得出本身字体底子好。 饭点将到,南思阮抬手拍了拍顾向野的肩膀,欣慰地说:「你底子不错呀,努努力及格肯定没问题,明天别给你南老师丢脸昂!」 顾向野抬眸看了她一眼,勾唇意味深长笑了笑,散漫答道:「行。」 ...... .......... 第二日联考。 南中很早就将考试时间和科目顺序定的和高考相同,早上的语文考完后连压中两道文常和作文题的南思阮颇有些神清气爽,翻出数学复习时连深恶痛绝的导数都好看几分。 许露带着卷子过来和她对答案,拿了她的卷子过去一题题慢慢对着,半晌不绝发出几句哀嚎。 「完了完了,我和阿阮有三题不一样,」许露绝望道,「他妈的梁南风又要找我喝茶了。」 同班的女生被吸引来了几个,凑过来看了几眼她的答案。 南思阮凑过去看了眼她和自己不一样的题目,遗憾道:「这几题应该是你错了。节哀吧露露。」 「.....」许露悲愤剜了她一眼,「你能不能谦虚点昂?谦受益满招损懂不懂?」 南思阮又看了眼她在默写栏打的草稿,啧啧道:「露露,你《蜀道难》又默写错了,梁老师上回不是说你再错就全文默十次来着?」 「你闭嘴吧!」许露双手捂住耳朵嚎道,「我到底是为什么要来找你受虐!」 凑过来的女生围着看了几题,脸色也难堪几分,其中一个小声问道:「有没有可能是南思阮错了呀..我和好几个人对了都一样的。」 许露怜惜地看一眼了她们,嘆道:「三年前,我也和你们一样单纯。」 「......?」 「直到三年后,」许露悲愤地瞪了一眼南思阮 ,「有的人,真他妈就是老天爷给开了挂的。」 南思阮毕竟是高三后才转入这个班,同班的女生对她了解也只停留在她成绩高的不像普通班出来的。也不是不知道南思阮这人过于实在,旁人指不定就客气几句说也可能是自己错了,但她就经常老实地说觉得自己是对的,一种骨子里带着的自信莫名让人不舒服。女生们又悻悻对了几题后,讲了几句丧话便散开。 许露见人散开了,拉了张凳子坐在一旁和南思阮一起复数学,半晌想起什么又道:「对了阿阮,我和南中之星一个考场,他坐我那列最后负责收卷,收的时候我瞥了眼他的卷子....」 南思阮莫名紧张,咽了咽口水道:「...怎么样?」 「.....居然全部填满了。」许露顿了顿,又感慨道,「唉他妈的我突然好惭愧,连南中之星不会都得全蒙上去。」 「........」南思阮还是放心不下,「你有没有看到他做的仔不仔细?是瞎写的还是认真的?」 许露低头又想了会,说:「应该挺认真吧,我当时还纳闷怎么南中之星字儿还挺好看....」 南思阮悬着的心又落下去,又说笑了几句继续开始复习。 下午考数学时,窗外雷声大作,瓢泼大雨顺下。 联考的数学一项很难,再加上外界吵杂声不断,雨声拍打窗户发出的声响混上不时而过的闪电和雷响,许多考生的心态颇有些崩了,考场里嘆气声不断,夹杂着来回翻动卷子的声音。 南思阮还是按着自己的节奏来难题跳了几道把基础分数拿到,空了些时间来做最后的压轴。离考试结束还有半小时时时间没掌控好,概率题还剩一问没做。
第16页 正纠结着是放弃导数还是圆锥,教室外教导主任刺耳的嗓音伴着雷声入耳。 「现在是考试时间!你在外面晃什么!」 几乎是不约而同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到窗外,落到站在教导主任面前面色略冷的少年。 雨下的天闷沉,灰着的环境却衬托他皮肤格外白,碎发微微遮目看不清情绪,侧面鼻樑骨挺翘稜角分明。 南思阮稍眯眼认出对方,握着笔的手收了几分还是回过神看向卷子。 少年略淡的嗓音在雨声中略为模煳。 「我已经做完交卷了。」 「我有没有说过不准提前交卷?」教导主任轻蔑嗤道,「有本事你高考也提前交卷啊!」 顾向野垂眸看了他一眼,低声笑了一下,散漫开口:「行。」 「.......」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谦受益,满招损』出自《大禹谟》。 第9章 教导主任个子不高气儿却很大,是南中从校外聘来的,人送外号短小精悍。他站在少年面前几乎要完全抬头才能对上视线,气势上输了几分,此刻被对方一句话噎的说不出话来。 「老师,我能走了没?」顾向野看他沉默半晌,好心似的又问道。 「你哪个班的,班主任是谁?叫什么名字?」教导主任还是搬出杀手锏,小眼深恶痛绝盯着对方吊儿郎当的面庞,「南中怎么还会出你这样的学生....」 顾向野对上他的视线,语气依旧淡:「你是新来的?」 他声量一直不大,在雨声中几乎掩盖了去,教室里的人却都竖着耳朵拼命听着,听清这一句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你是新来的。 言下之意,就是你居然连我都敢惹。 有关他的传言本就纷纷扰扰,此言一出几乎像是实锤,锤的教室每个好事分子恨不得当下掏出手机发条微博号外南中之星后台硬到令人髮指。 教导主任虽是初来乍到,却也在江湖上混了很久,一听这话就明白了意思,又多看了几眼面前的少年,仍然强撑着面子道:「你是老师还是我是老师?你回答我的问题就行了!」 「二班,班主任梁南风,」顾向野像是也懒得再和他废话,双手揣兜懒懒答道,「顾向野。」 教导主任还专门掏出手机记了对方名字,又哼了一声绕开他继续巡视。教室里的目光也随着考试结束还有十五分钟的铃声响起迅速收回到桌上的卷子。 顾向野抬脚刚想走,无意瞥到教室内坐在前排的南思阮。 像是完全没被他刚刚在外面的事儿打乱一点节奏,手攥着笔认真盯着卷面细细写着,鸦羽般的睫毛低垂,全身心投入面前的卷子。 他忽然不大想走,干脆伫在原地靠着栏杆静静看。 小姑娘大约是做到了压轴题,一写就是一大片,半晌停下笔抵着下巴,似有些懊恼地盯着卷面又涂抹掉了什么,另一只手不安分地挠头,本就松垮的马尾被她又扯下了几丝。 实在思路不多,南思阮停下笔放弃掉还做不出的压轴,返回前面不确定的几题基础题重新验算,边抬眼看挂在门口挂钟,无意瞥到门外闷沉天内只身独立的少年。 四目相对。 顾向野看着小姑娘愣了片刻,忍不住心泛起些痒意。 他对上她的视线,唇角轻弯,唇语了一句。 「好蠢。」 「......」 - 有考试的时间总是过的算快。润风拂过,伴随雨声渐小,所有考试结束。 南中的惯例是考试结束当天晚修不强制,然而大部分学生都为了能得到一手成绩留了下来。 顾向野在数学考试时的骚操作很快传遍了全级,添油加醋多了几个版本,夸张的甚至出了『教导主任当场就哭了』的说法,一时南中之星的风流事迹又添了一笔。 南中改卷速度飞快,再加上最后一科英语几乎都是机改客观题,当天晚修就有不少或真或假的排名传了出来。 南思阮虽然也多少估算了自己的分数,此刻却也被氛围弄得有些紧张,晚修时大部分学生都四散去打听成绩,她坐在原位颇有些坐立难安,盯着面前翻出捲儿的《笑林广记》愣是难看进去半个字。 「同桌,」她还是耐不住侧头对着趴在桌面睡的顾向野,小声问:「你考得怎么样?」 她问的声音极小,也没想吵醒他要个回答,单纯憋得难受想说几句话,看着旁边人一动不动嘆了口气又收回目光。 半晌,旁边的人依旧没动静,声音闷闷传来。 「还行。」 南思阮反应了片刻,消化完对方的还行后思考几秒对方的还行是个什么水平,又听到对面懒散加了一句。 「还行就是,不会给南姐姐丢脸。」 南思阮颇为习惯了这人三句里两句就得刺自己一下,挑出关键点欣慰点点头,想了想还是闭上嘴不再吵他睡觉。 顾向野听她没再多说什么,稍稍抬头看向她的方向,目光扫过她桌面的书本,稍稍抬眉。 「这是,《笑林广记》?」 南思阮下意识地点头,反应过来才觉得不妙,侧过头就对上对方一双玩味的眸。 「及行事,妻怪其藐小如故,官曰:「大了许多,汝自觉不着。」」他目光略过书本摊开的那一页中的一则,似有些惊奇,「你还真是....」
第17页 「你误会了!」南思阮绝望辩解道,「我也就刚拿到这本书!就瞎翻了几页!不知道怎么就到这里了....」 顾向野伸手指了指书上,漫不经心道:「.....你还做了笔记。」 南思阮艰难垂头看了眼。 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一旁撩下一笔狂草。 [哈哈哈哈哈哈哈古人开车真他妈牛逼!] 「.......」 南思阮默了三秒,冷静合上课本,趴在桌面装蘑菇。 - 许露兴沖沖从外边提着成绩单跑进教室,就看到南思阮生无可恋般埋在桌面红着耳朵,一旁南中之星稍侧着脸说着什么。 她稍稍走近 ,就听见南中之星一把极好的嗓音玩味道: 「——阮阮,你有这种癖好就早点说。」 「我家有40年的《金瓶梅词话》要不要?嗯?」 许露艰难反应了半晌,脚步慢慢停了下来。 阮阮 ? 这种癖好?? 金瓶梅??? 她正不知该先震惊南中之星嘴里吐出来的哪个词,就见到自家阿阮半晌稍稍抬起头看向南中之星,小心翼翼却又抑制不住兴奋道: 「你家真的有四十年代的《金瓶梅词话》?」 「全套齐本?插图有吗?没删减吧?」 ......... 许露颇觉得自己就算挤进去也只是局外人,加快脚步上前戳了戳南思阮快速道:「阿阮,梁南风叫你去一趟。」 南思阮被顾向野一扯的忘了成绩的事儿,此刻又被许露提起,一瞬落下的心不住狂跳,咽了咽口水偏头对着顾向野说:「同桌,如果我这次考的好,能不能借一部《金瓶梅》说话?」 她刚说出口就反应过来自己考好了好像和对方也没甚关系,挠了挠头刚想随口扯过去,就见顾向野点了点头轻飘飘说了句:「行,考到第一就借你。」 南思阮愣了愣,「年级第一?」 顾向野看了她一眼,「全班吧。」 「妥!」南思阮笑得眉眼弯弯,一双眸里藏住不的雀跃,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等着你南姐姐的好消息吧!」 许露难言地看了眼满嘴跑火车的南思阮,扯着她边走向教师办公室。离了教室几米远后才附耳边小声问她:「咋回事啊阿阮?你和南中之星话题怎么这么深入了?」 南思阮沉浸在金瓶梅到手和即将知道成绩的双重激动中,搓手嘿嘿道:「那什么,志同道合臭味相投嘛。」 许露:「?南中之星也嗑白居易和元稹?也从古文里扣小黄/文?也写自己x苏轼的言情小说?」 南思阮当机立断伸手捂住她的嘴:「我也有很多高级趣味的好吧!」 许露消化了会她所指的什么趣味,着实没想到太多,片刻正经神色:「阿阮,既然你们这么熟了,能不能....」 南思阮:「?」 许露扭捏道:「...帮我要张签名?万一他以后富贵了咱还能倒卖出去赚一笔....」 「........」 南思阮倒还真没打过这个主意,被她这么一提才一拍脑门发觉自己几乎要痛失一个发财之道。 虽然顾向野这人挺狗...但是耐不住他长得好啊!过个几年的新晋小鲜肉肯定没跑了....到时候一张签名可以买多少碗仔翅.... 南思阮握了握拳,简直痛恨自己过于滞后的商业头脑。 「一张够吗?」她沉思片刻,颇为担忧,「我要不趁他不在把他那些写了姓名的卷子课本都偷过来?」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狗话做着白日梦,晃到教师办公室前时许露停了脚步。 「我就不陪你进去了昂,」许露打了个寒噤,「你是没看到梁南风知道我默写又错俩时的表情,我觉得当时他手里有刀都得砍我....」 南思阮大度挥挥手放她走,深唿吸打了声报告走进办公室。 考试结束的办公室总是最热闹,各个班的学生都找到最好说话的任课老师跟前磨着要打探成绩,此起彼伏的欢唿或嘆气声将办公室的气氛点着。 梁南风授课的班级不多,除了是南思阮班级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外,还负责教授另一个文科班。然而他亲和是出了名的好,此时办公桌边也围绕了一圈女生叽叽喳喳问着成绩。 教师办公室极有人情味地摆放了两盆富贵竹和一缸金鱼,南思阮见梁南风还在忙着就先停下脚步饶有兴致地看了会鱼,见到一种大眼鼓着鳃咕噜咕噜吐着泡泡的没忍住笑,凑上前仔细去看。 小鱼浑身黑,只一双眼圆滚滚的像是摸不清方向,悠悠甩着尾巴左右晃着面向了南思阮的方向,像是也好奇似的鼓着腮帮盯着她不动。 南思阮笑嘻嘻面向小金鱼也鼓起腮帮子歪了歪脑袋,眼神传达对它的友好交流,就在她正要构思出一场人鱼跨物种交谈记录时身后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小鱼儿一甩尾很快游开。 梁南风看见南思阮腮帮子还鼓着没忍住笑了笑,温和道:「怎么不来找老师?」 南思阮乖巧嘿嘿一笑,摆正姿势,「这不看老师还在忙,想等会再找老师嘛。」 梁南风目光略过她带点肉的两颊,还是忍住没抬手捏,笑着说:「想不想知道你这次考的怎么样?」 南思阮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片刻又喊道:「老师您先别说!让我先猜猜!」
第18页 梁南风笑着默许她的小心思,南思阮沉思片刻犹豫开口。 「全年级,前五十?」 梁南风笑道:「你少来。你对自己可不是只有这么点自信。」 南思阮嘿嘿笑:「那,前二十有没有?」 梁南风看向她潋滟的眸,轻轻点头:「还能往高点猜。」 南思阮忍住满心雀跃,一双手揪住衣摆,尾音都有些颤:「全年级前十?」 梁南风止不住笑出声,还是抬手轻触她的鬓角:「阮阮这次考全级第六。」 南思阮愣了半秒,不太确定对上樑南风的眸,看对方神色不像是在说笑,当即忍不住捂嘴带哭腔喊:「呜呜呜呜呜呜宝贝儿金瓶梅我来了!」 「......」梁南风无奈道:「你又在看什么奇怪的书。」 「谢谢老师!」南思阮现在简直只想找人来一个熊抱,满心感激向梁南风解释道,「我跟自己比呢...想着这次考了全班第一就奖励自己看本书!」 南思阮所在的班级虽说是次重点,但年级前十基本由隔壁清北苗子聚集地重点班包揽了,次重点的第一都不一定挤得进前十的位置。 她这次能排到年级第六,按理来说在这个班的第一基本稳了。 梁南风闻言眼神稍飘,半晌似有些无奈道:「....阮阮啊。」 南思阮狗腿点头:「嗯嗯您说!」 「...就是,」梁南风推了推眼镜,为难道,「咱们班这次第一,不是你。」 南思阮:「.....?」 梁南风清了清喉咙,慢慢道。 「是顾向野。」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到这儿了顾爷终于要掉马了(苍蝇搓手.jpg 或许该给能看到这儿的大宝贝们塞红包了ovo就从评论里边揪小可爱送八~ 第10章 南思阮在大脑里细细过了一遍梁南风说出来的三个字,当机了片刻。 「您.....他.....」她几乎控制不了语言,艰难发出几个音节,「.....啊这?」 梁南风又推了推眼镜,看上去也不知该怎么说,缓缓道:「嗯,老师也挺惊讶。不过听以前教过他的老师讲,他本身底子就不错。」 「这.....」南思阮杏眼瞪圆,半晌听到自己问,「....那他语文考的怎么样?」 梁南风:「132分。」 南思阮唿吸窒了半秒,「....那我呢?」 梁南风安慰似的笑了笑,「你的语文还是年级第一,136分。」 「......」南思阮头一回丝毫没有体会到制霸年级语文第一的快乐,连唿吸都有点儿刺痛,「他级排名多少?」 梁南风罕见的,沉默了半秒。 「....重点班平常第一的学生这次感冒了,」梁南风像是解释般缓慢道,「顾向野这次,是年级第一。」 ....... 噢。 年级第一。 她前天还在费了老命扣重点给对方补习的人,年级第一。 南思阮只要稍稍想起那天中午的点滴,都像是命运揪住弱小无辜又可怜的她摁头嘲笑自己真是个大傻逼。 她又想起考数学的那个下午,吊儿郎当说自己做完了提前交卷的少年。 和那句自己解读出来代表「好蠢」的唇语。 她当时还挺不屑。 可现在完完全全反了过来。 人家,可能是正儿八经的,认认真真的,发自内心的,觉得她好蠢。 她,一个不自量力给年级第一补了半天课的,考数学时被年级第一嘲笑好蠢的,刚还为考了年级第六乐半天的人。 怎么他妈不蠢了。 梁南风看不出她此刻沸腾的心理活动,只见她表情愈发痛苦,宽慰道:「顾同学也算是復读生了,多学了一年基础好些也正常。心态要好,老师相信你有更大的进步空间。」 南思阮艰难点点头。梁南风又带她看了一遍各科成绩,分析了她接下来该攻克的薄弱知识点,尤其嘱咐她要好好提高理科学科的成绩。很快又有学生进来找梁南风询问问题,她向梁南风打了声招唿魂不守舍离开了办公室。 今夜无风,天气闷沉。两三只三角梅探出枝芽,花苞带点淡紫微微晃动在夜色中。再外就是盛开的石楠花,难言的味儿沉寂在茫茫夜色中。 南中高三一个月只有两天休息,这次考试正逢明天是休息日,再加上时间渐晚,问完成绩后学生散了大半,远处两三盏路灯昏黄,照亮一小圈湿漉漉的公路,归家的学生三两成群嬉闹在路旁。 南思阮恍然想起现在应该和妈妈说一声成绩,两步跑回教室。教室里只剩几个好学的还在坚持坐着卷子,自己座位旁的人早就没了踪影。 她压下满腔复杂的情绪,从杂乱的书包里翻出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后掏出了一部小灵通和钱包揣在兜里,踩着月色走出校门。 南中校门的一条小道直接通往着名的南中堕落街,一整条烟火气儿极重的小吃店从街头开到街尾,出了名的三无却好吃,混杂的食物香味到了巷口就直直往胃里钻。 南思阮轻车熟路略过几家店,绕进一家士多店后边找到了坐在一个盖了盖的小摊前的老奶奶,笑眯眯递了五块钱过去,甜甜地叫:「奶奶,要两个香芋钵仔糕。」 老奶奶岁数算大,眼却尖的狠,一瞅就认出了南思阮,咧嘴笑着掀开布翻了两个小碗用牙籤利索戳了两个晶莹剔透的,又翻了一个红豆的戳上,一大把递给南思阮操着一口粤语道:「小靓妹经常光顾阿婆,阿婆多给只你呀。」
第19页 南思阮嘿嘿笑着接过三串钵仔糕,嘴甜地回了句谢谢奶奶,顺着小路走到一处安静点的路灯下,边轻咬着边翻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那边像是早早等着,忙音几秒后就接通了电话,一个爽朗干练的女声传来:「阿阮?终于想起给你老娘打电话了?」 南思阮嘴里塞得满满当当,含煳不清正经道:「阮茹梅家长,请问您想知道本次联考中,您的孩子南思阮考的成绩如何吗?」 阮茹梅笑着骂了句「你这死孩子」,也配合着她演:「想,可想了,每天做梦都在想呢。」 南思阮嘿嘿笑,又咬了口钵仔糕,整块煮透的香芋入口即化,瞬间幸福感爆棚,故意卖关子道:「你孩子南思阮吧,这次考的,怎么说呢,不然您猜猜吧。」 阮茹梅轻哼了一声,笑道:「我猜你个外婆桥!快点说给妈妈高兴高兴,妈做了一天活累死啦——」 南思阮也不再兜圈子,甜丝丝说道:「妈,我这次考了年级第六!」 电话那头静了半秒。 「年级第六!全年级第六!」阮茹梅在电话那头笑声简直止不住,像是还有朋友在身边,她又解释了一句,「这我女儿,高三了,这次考了年级第六!唉可不是吗!老让我放心了这孩子,哈哈哈我也觉得她考个p大都说不定....」 南思阮也忍不住笑,又半埋怨似的地说了句:「妈您可别吹了昂,谦受益满招损懂不懂?」 阮茹梅笑道:「行,妈不吹了,你也别太累着啊,能这样妈也满意了,在那边多照顾好自己....」 南思阮轻声应着,半晌又道:「妈,你想我考p大不?」 阮茹梅嘿嘿笑:「哪个做妈的不想啊——你考去p大妈还能沾光跟你去北京玩玩。」 南思阮斟酌片刻,说:「就是,梁老师之前跟我讲了一个p大举办的比赛...」 她慢慢把文创杯的规则说明白,也把背后的利弊说清楚,颇有些忐忑地等着对面的回覆。 阮茹梅很早就不支持她搞文学创作,她也是赌一把对方能不能看在p大降分五十的份上动摇点。 电话那端静了片刻。南思阮举着手机在耳畔等,远处隐约有酒瓶碎裂的声音,街头巷尾炒菜做饭的声音,几只未眠的鸟叫声混杂着响起。 半晌,阮茹梅嘆了口气,声色捎带疲惫:「妈也不懂,但这个机会应该挺难得的吧?」 南思阮轻轻嗯了一声。 「你们梁老师也是对你好的不像话。但是他愿意把这个机会给你,」阮茹梅顿了顿,又道,「应该是觉得你希望挺大。」 南思阮听出对方话里的动摇,心雀跃的飞起:「妈——」 「但是呢,」阮茹梅哼哼一声,「你可不准给我把心思全放在这个作文比赛上了啊,成绩要是掉了妈立刻坐飞机去你那揪你耳朵啊!」 南思阮简直幸福的脚不沾地,握着手机痴痴笑:「——坐飞机多贵呀!您放心!要是我成绩掉了,我把我这双狗腿寄回去孝敬您!」 阮茹梅又笑骂了几句,扯了点家常那边似乎又有活计要做,匆匆叮嘱几句后挂了电话。 南思阮一颗心只想飞回教室把表填好早点儿开始构思文章,刚刚听到的啤酒瓶碎裂声又再次在脑后响起,响声大了不少。 堕落街名气大,也出了名的乱,从高中生到各路货色都能出现在这,几次说要管制都没有后文。南思阮稍稍侧身在路灯后的黑暗,还是没忍住往后瞥了一眼。 离她十步远的地方,少年背对着她站着,双手揣在兜里姿势极为懒散傲慢。 她的心脏在认出那个背影是顾向野后,瞬的漏了一拍。 站在少年对面的,四五个成年男人散开对着他,地面散落着深绿的啤酒瓶碎片。 她身后就是热闹的街巷,几步路走过去压根不会惹人注意。 南思阮咽了咽口水,心跳加速几分,目光再次略过顾向野,听到他清冽的嗓音缓缓传来,语气似有些惊奇。 「——都二十一世纪了。」 「不会还有人以为砸啤酒瓶就能勒索到高中生吧?」 ...... 南思阮沉默了。 对面站着的成年男人们也沉默了。 她又难言地抬眼看了少年的后脑勺,确认对方没有被人砸到脑子。 顾向野目光一一略过站在他面前的人,后牙磨了一下,勾唇笑道:「这样吧,公平点儿——」 「你们一起上。」 「.......」 南思阮几乎忍不住要给他鼓掌。 牛逼。 一个乳臭未干的高中生对五个一声腱子肉的成年人。 真他妈公平。 对面的腱子肉群体愣了半秒,带头的冷笑了一声,又摔了个啤酒瓶。 「几个爷们看你穿的鞋贵才想找你借点钱用用,还真他妈把自己当回事儿啊?」带头的人边说边撩起袖子,露出一身肌肉,「先说好,待会揍到你妈都不认识可别叫警察,咱哥几个局子都进几回了,没什么意思。」 顾向野闻言思考片刻,轻颔首:「行。警察来了....」 「我也确实不好处理。」 后半句话伴着他动作极快地沖对方膝盖后骨扫了一腿,腱子肉毫无防备地迎面和地板来了个热情拥抱。 他的同伙顿了半秒,骂了几句脏话散开准备从不同方向上前揍人。
第20页 南思阮心跳瞬的加速。 这是现实生活。 打死她都不相信顾向野真能像他说的那样,一打五。 她也不明白对方这种时候还要装酷扮野说出一打五这种蠢话来刺激对方,也没时间去想—— 她现在只有两个选择。 当做没看到。 或者当做全看到了。 南思阮脑子一闪而过背的滚瓜烂熟的《孟子·告子》下篇——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她心头一横,从路灯旁的阴影中快步跑出,出现在昏黄灯光之下。 路灯昏暗,小姑娘就这么直愣愣从不知哪个地儿蹦了出来,一张精緻的小脸苍白,一只手还举着半块儿红豆钵仔糕。 还没人反应过来她想要干什么。 她深唿吸半秒,僵硬着几步路快走到顾向野身边,一把扯住对方的手腕。 气氛瞬的凝固。 南思阮动作幅度极大,手顺着滑下拉着对方掌心,目光对上对方漆黑的眸。 下一秒。 她撒开腿扯着少年狂奔向热闹街巷处。 第11章 堕落街一整条下去,从广式肠粉到西北肉夹馍,从糖炒栗子到辣滷鸭脖,临近夜晚又有不少小推车卖着烧烤肉串一类的吆喝,满满当当簇拥在两侧,甚至连两侧细叶榄仁下都有人支起摊子卖桂花糕,出炉的热气顺着腾腾上升。 商贩们还是寻常样地摆摊,不时吆喝两句吸引经过的学生仔,眼前忽的就晃过穿着校服的一男一女在街道上狂奔。 街道本就狭窄拥挤,跑在前面是少女几乎是完全扯着跟在后面的少年跑,豆大的汗顺着圆嫩的脸颊滑下,边喘气儿跑边愤怒地朝后面扔了一句: 「——你他妈是不是腿折了!跑起来啊兄弟!」 跟在后面不紧不慢的少年脸色僵了片刻,下一秒位置交换,他反手收住少女的手后几步跨过少女领先迈开步子跑了起来。 南思阮自认体育不算差,甚至以前为了生计还替人代考过学校测的八百米,两轮跑下来气儿都不带喘。可扯着一个高个儿男生跑了一路还是有点抵不住,刚放慢脚步朝后面说了句,下一秒就被人飞快扯着继续跑,以在她看来冲刺的速度飞快略过拥挤的街道。 堕落街顺下去就是珠江边,她几乎累到快要虚脱时见到了珠江对面璀璨着的灯光点点,在后面气喘吁吁喊道:「等....停...你妈的别跑了!」 前面的人身形稍顿,牵着她的手稍松停下脚步。她没想到对方停的这么快,还没跟上节奏前后脚相撞,膝盖着地瞬的摔在一块儿井盖面前。 顾向野刚想转身,就听到背后砰的一响,难言地回过头看,就见到小姑娘两膝跪地,手肘在井盖边骤的涔出点点血丝。 他心跳停了一秒,慢慢开口:「.....你......」 小姑娘垂着头,眼眶已经红了一圈,神色稍愣,没有理他。 顾向野皱了皱眉,稍稍俯身,放缓语调:「....没事吧。」 南思阮在他这句话一出时,泪水蓦然夺眶而下,瞬的哭出声来。 顾向野身形一顿,目光下意识看向她。 她哭得极其代入,啜泣得肩膀一抖一抖的,一张哭红的脸泪痕遍布,还想抬手去擦却怎么也止不住泪。 她边哭着边抽抽噎噎地说着什么,奈何混杂着哭腔也听不太清,越说越委屈似的哭得更加厉害。 他伫在原地片刻,还是上前一步稍稍蹲下,想要扶起对方。 就听清了小姑娘边呜咽着边念叨着的是什么。 「天...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 顾向野揉了揉眉心,伸手有些无措地顿在少女肩膀处,缓声问:「还能站起来吗?或者扶着我——」 「行拂乱其所为...呜....增益其所不能....」 顾向野心揪了一下。 江边散步的人也有,来迴路过的见到昏黄灯光下穿着校服的女生跪爬在地上哭,蹲在她面前的男生眉清目秀,一脸不知所措的样,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南思阮,」顾向野稳了稳情绪,慢慢说,「你要是没摔到脑子,咱们就先找个地方坐下,成吗?」 南思阮呜咽着不吭声,抬起手背又擦了擦眼,越擦眼泪越止不住地往外掉。 顾向野当真只见过两三岁的孩子摔倒了会哭成这样,一时也真是不知该做什么,看着对方哭更是心乱,试探问道:「....是很疼吗?」 小姑娘一双湿漉漉的眼半晌终于抬起看他,泪珠子还扑朔朔往外落,咬着唇重重点了点头。 顾向野眉心跳了跳,停顿了会轻声道:「那....」 「我抱你去旁边凳子坐着,」他像是使出浑身劲儿才说出这么句,音量越淡,「行不行?」 南思阮顿了半秒,流着泪坚决摇了摇头。 顾向野看着她默了片刻。 下一秒,他稍稍起身,一只手绕到对方腰侧,另一只手直接穿过双腿,不由分说把人打横抱起。 江边清风拂过,一江春水撩起千层波澜,对岸的霓虹灯不断闪烁着,少年的背景像是洒满了星星的天空。 南思阮一双微红的眼睁大,还没反应过来,对方揽住她双肩的手就稍稍上移,指腹略为蹭过她眼泪纵横的面颊,轻嘆了一声道。
第21页 「你今年三岁吗?」 「——摔个跤都能哭成这样。」 「.....」南思阮眼泪又不争气地往外冒,挣扎着吼道,「给爷放下!我要报警了!」 顾向野压根不想理她,几步走到江边供行人休息的长椅上把她放下,后退几步看了她一眼:「在这呆着别动。」 「...你他妈也太不是东西了吧!」南思阮瞪眼不敢置信地看他,带着哭腔道,「我爬着回去吗兄弟!你好歹给我大找辆ofo...」 顾向野身形顿了顿,眼皮都不抬,侧身走开。 「.......」 南思阮绝望收回目光,望着波澜的珠江水流淌,泪流成河。 她头一回觉得,自己被孟子欺骗了。 什么天降大任。 她到底,是为什么。 要去帮这个傻逼!!! 她浑身都痛,光看着手臂蹭掉的一层皮就心就疼,两腿膝盖刚开始还麻木着没感觉,到现在痛直往骨头里钻,稍稍挪动一下就牵扯着伤口撕裂的酸。 有人牵着一只大金毛跑步,路过时浑身黄色长毛的大狗狗怜悯似的瞥了她一眼。 南思阮终于把泪憋回眼眶,看到路过的大金毛怜悯的眼神又忍不住哭出声。 连狗都可怜她...虽然金毛什么的最可爱了....但她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江风渐凉,月色映在起伏的江面上稍稍重影,远处广州塔灯光变换着闪烁,「爱国敬业诚信友善」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定在塔身上,「晚安广州」的白色字样循环在下侧,西塔的灯格外好看,像是一池星光从塔顶泄下落在人间。 南思阮此刻只觉得万家灯火都与她无关,路灯下照亮的就是她这种悲惨之人。她撑着冰凉的石椅想要试着站起来 ,才刚忍着痛起了一点就被人弹了额头。 「....让你别动了。」弹她额头的恶人嘆息一声,缓缓道,「坐下。」 南思阮捂着额头,听到对方声音后泪又夺眶而出,咬着唇一屁股坐回冷石凳子上。 顾向野不知跑到哪里买了一袋子的包扎用品和药,额头细细密密布满汗珠,漆黑的碎发微微贴着额角,把药品稍稍搁在地上,单膝蹲下。 南思阮还吸着鼻子,虽然瞭然了他刚刚去干什么但也不愿意理他,目光盯着自己的膝盖一个劲掉眼泪。 顾向野抬眸看了她一眼,伸手从袋子里拿出一包医用棉花和矿泉水,打湿后双指轻捏着棉花慢慢蹭掉南思阮撑在石凳上手肘伤口处的泥土和石粒。 一些碎屑物混进伤口,蹭掉时连带着伤口牵扯,她又垂着头,豆大泪滴至往校裤上砸。 顾向野目光略过她的面庞,动作又放轻几分。 他其实很早就发现南思阮对痛觉好像格外敏感。 每次他没怎么用力,弹她额头一类,小姑娘眼眶都能红一圈,半晌还捂着脑袋轻轻揉。 小姑娘还是疼得小声啜泣,断断续续又开口。 「...你个死骗子!」 顾向野清理完她手肘的伤口,单手开了瓶碘伏用棉签沾了点涂在她伤口附近,漫不经心搭话:「我又怎么你了。」 南思阮大脑是真不记仇,这会才想起对方装学渣骗她补习的事,药品触碰皮肤瞬间嘶了一声,抽噎道:「....你骗我你成绩差!你欺骗南老师感情!我再也不相信男人的狗话了呜呜呜呜——!」 顾向野慢慢将她两侧手肘都上好碘伏,稍稍抬眼,轻笑了一声,懒散道:「挺好。」 「.....?」 「男人的话,」顾向野指节轻磕石椅,漫不经心道,「除了你顾爷说的,是得都别相信。」 「.......」 「而且,」他秉持着不噎死人不舒心的本性,边稍稍弯身食指稍稍捲起她一边的裤腿,边慢悠悠又道,「我也没骗你。我语文应该是几门科里,分数最低的。」 「......」 南思阮气的想给他当头来一下,又被他的动作惹得缩了缩腿,呜咽了一声咬着唇不再说话。 顾向野动作放慢将宽松校裤裤腿卷至对方膝盖处,目光略过对方的伤口,心跳漏了一拍。 小姑娘腿细嫩如白玉,衬着膝盖处的乌青和涔着浓血的伤口格外刺目,看着都疼。 南思阮瞅了一眼便不敢再看,悲惨嚎道:「....不会留疤吧.....」 顾向野一句「废话」卡在喉咙里,还是憋了回去,岔开话题缓慢道:「....一会可能会很疼,我尽量轻点。」 他边说边抽出新的棉签沾了碘伏,又抬眸看了南思阮一眼,继续道。 「忍不住的话——」 「就好好反思自己为什么蠢到那种时候冲出去送人头。」 「.......」 南思阮拳都攥紧了几回。 这。 到底。 是什么绝世烂人。 顾向野垂眼落在她的伤口上,神色稍专注地控制着力度用棉签在周围点上碘伏。淤青面积不小,稍不留神就会碰到创口处,他动作便格外放慢了许多。 南思阮疼的腿肚子都在抽搐,必须得说点什么转移自己注意力,吸了吸鼻子又道:「...顾向野。」 顾向野目光没又移开,扬了扬眉:「怎么?」 南思阮咬着牙忍痛小声道:「.....我就没见过,像你这样对我这么差的。」 顾向野眉心跳了跳,握着棉签的手稍顿,「那你是不是得谢我,让你开了眼界?」
第22页 「......」南思阮红着眼不理会他的打岔,继续想到什么说什么,「我就是觉得,我也没那么讨厌。」 顾向野后牙磨了一下,收回视线慢慢继续给她上药。 「...大家都挺喜欢我的。」南思阮说着就更委屈,「我想想我也就踩了你一双...一双六位数的鞋....」 「......」她顿了顿,想着好像六位数不能用也就来形容,一思索自己也的确有些过分,吸着鼻子又道,「我有罪,我不该踩你的鞋,但我为了救你都破相了,你能不能...别再计较了。」 顾向野就听着她一开始是抱怨自己对她不好,讲着讲着又变成让自己原谅她,莫名的情绪一点点染上,停下动作再次对上她的视线。 小姑娘一双眼红的不像话,委委屈屈地对上他的眸,可怜巴巴地等着他回话。 「想什么呢。」他声线莫名哑,但还是故作嘲笑慢慢道,「我什么时候讨厌你了。」 路灯洒下点点白圈,落在少年俊俏的面上映出稜角分明。他的眸漆黑有光,鸦羽般的睫毛稍遮莫名的思绪,唇角轻勾,声线却柔。 几只晚睡的绣眼鸟栖息在摇曳着的枝头,依偎着探头好奇打量着人类的相处。 它们叽喳着交谈,追随着灯光下有些发愣的少女和对面的少年。 少年目光落在她的面上片刻,微不可察嘆息了一声。 随后,他把手中的碘伏搁在地面,抬手轻轻蹭过她的眼角。 「——我也....」 「觉得你很好。」 第12章 第 11 章 广州是座不夜城。珠江对面高楼起了一列,远看着灯火摇曳,衬着少年像是披着一身星光蹲在她面前。 她听着有些愣,皱着鼻子迟缓反应了片刻,小心翼翼却又狐疑地拖着哭腔道:「真的吗——那你十秒内说出你南姐姐五十个优点来....」 顾向野指尖停顿,挑眉看着她,稍侧开头继续道。 「....南思阮,你老实交代,是不是跳了级念高中的。」 南思阮被他话题的跳跃忽的一愣一愣的,一双微红的杏眼睁着,嗓音软糯的像块儿桂花栗子糕:「.....啊?」 顾向野闻声唇角下意识扬了扬,语气又恢復散漫。 「摔个跤要哭,被人讨厌也要哭,夸你了还得哭鼻子。」他尾音带磁,带着笑意又懒散道,「就没见过三岁以上的小孩能哭成你这样。」 「......」南思阮成功被他带偏,软着嗓子怒道:「你才三岁小孩儿呢!我今年年底就满十八了好吗!」 顾向野闻言抬眸对上她潋滟的眼,又笑了一声。 「——你有十七啊。」 怎么完全没半点儿十七岁被义务教育和非义务教育打压摧残后中国新青年的颓废。 还这样一腔热爱的,带着像初生婴儿般的,对世界莫名的最大善意的天真模样。 枝头的绣眼鸟拍着翅膀扑棱飞走,晚风吹乱少女已经散落的发。 南思阮愤愤瞪了他一眼,「——怎么没有!我浑身都是十八岁祖国新青年的成熟稳重好吗!你才没有....」 顾向野出声打断:「不好意思,你顾爷留了级——」 「现在已经快十九了呢。」 「.....」南思阮着实不明白留级有什么好炫耀,握了握拳磨牙恨恨道:「我有《未成年人保护法》,《预防未成年人犯罪法》,《义务教育法》....你就羡慕吧!」 「连买包烟都要藏藏掖掖的年纪。」顾向野撑着膝盖慢慢起身,居高临下吊儿郎当道,「我真的好羡慕呢。」 南思阮无言地抬眸瞪了眼他,想了想恶意道:「...所以你抽菸喝酒烫头打架,就是为了宣告全世界自己成年了?」 顾向野垂眸看了她一眼,惊奇般说。 「我哪有烫头?」 「.......」 这人真的很会抓重点。 南思阮吸了吸鼻子,不太想和对方继续探讨这个幼稚的问题,抬眼看了看江边天色不早,犹犹豫豫地嗫嚅道:「....我一会,怎么回去啊。」 顾向野低头想了会,问:「你住哪?」 南思阮手捏着衣摆道:「就住南中的宿舍...不过是在校外的那个。」 她生怕对面一听距离太远又要作妖,想了想又小心添上了一句:「...不过也很近的,我平时腿脚健全的话十五分钟就能走到了。」 顾向野站着默了半秒,背过去稍稍俯身,平淡道:「我背你。」 南思阮愣住,「....啊?」 顾向野难言地抿了抿唇,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 「上来,我背你。」 南思阮垂头顿了会,扭捏道:「啊这....不大好吧.....」 顾向野侧头瞥了她一眼,没有接话。 南思阮继续道:「....那什么怪麻烦你也怪不好意思的.....你就帮我找辆ofo...要是你能推着我回去就更好了——」 顾向野很快起身,拍平身上衣褶,「走了。」 「......」 顾向野想起什么似的又侧头,「啊」了一声道:「对了,回头加个微信。」 「.......?」 「然后把药钱转给我。」他抬了抬下巴意指她身边那袋药,「一共一百零九块六。」 南思阮艰难看向他:「你他妈.....」 顾向野顿了顿又客气道:「....转我一百零九就好了,谢谢。」
第23页 南思阮简直不敢相信他能烂到这个地步,一时半会还没反应出什么优美的中国话来辱骂他。 顾向野侧目又看了她一眼,没什么温度道:「再给你一次机会。」 「——想怎么回去?」 南思阮简直想用鞋底拍在他七分凉薄三分冷酷的面上,悲愤羞辱地再次握拳,一千万个小人在心中拉住自己安慰说南哥算了算了,艰难地细若蚊声道:「.....你背我回去......」 顾向野挑了挑眉:「嗯?求人是这个态度?」 灯下几只扑棱的蛾子来迴转悠,软黄的光印在少女悲愤交加的面庞上。 「....求你,」她认命阖上眼,咬牙切齿道,「背我回去。」 顾向野很勉强似的嘆了口气,又背过身懒散单膝蹲下,挺直的背嵴对着南思阮,「上来。」 南思阮视死如归心头一横,撑着石椅慢慢往前挪,手伸过去搭在对方的肩膀上,小心翼翼倾身过去趴在对方背上。 她几乎不敢用力,姿势极为别扭,两腿膝盖伤口酸痛不已惹得她又龇牙咧嘴红了眼眶。 顾向野手腕轻轻搭上她的大腿,注意到身后人僵直的身躯,唇下意识勾了勾,散漫道:「阮阮,你是不是从来没被人背过。」 南思阮简直气儿都不敢大声出,提心弔胆问:「....啊?」 顾向野吊儿郎当道:「搂紧点。你这叫我怎么背?」 南思阮搂着他肩膀的手认命地又收紧了几分,姿势向上挪动了点。 顾向野慢慢直立起左膝,稳稳将人背起,平缓顺着江边的路慢慢走。 小姑娘脸上倒还有些婴儿肥,但身上没半点儿赘肉,背起来并不吃力。但他还是恶意嘆了一声,缓缓道:「阮阮。」 「......?」 「以后多运动。」 「.....」南思阮羞愧涌上心头,闷闷回答,「知道了。」 天色不早,江边散步的人少了许多,不远处天桥下的流浪歌手撕心裂肺唱着粤语歌,路灯温柔地照亮一小圈暖黄。 路过他们的人见到是穿着校服的一男一女,都不免多看几眼,眉目间多了几分瞭然。 南思阮颇为羞耻地稍稍低头,动作就成了埋在对方肩颈处。顾向野后边一路都没有开口说什么,她着实受不了沉默的气氛,思索半天牵扯道:「...同桌,你数学理综怎么学的呀。」 顾向野动作顿了顿,散漫接话道:「阮阮,你还真有情趣。」 南思阮:「.....?」 顾向野低声笑了笑,漫不经心道:「孤男寡女,夜黑风高,你居然.....」 「跟我聊数学。」 「........」 顾向野感受到肩头对方的脑袋又埋低了几分,心尖有些痒,还是没再逗她认真想了想答道。 「我应该,没怎么学。」 「——不是挺简单的么?来回就那几种题型。」 南思阮难言地盯着对方的后脑勺,忍着没给他来一拳,「...你不是念高一的时候就去拍戏了吗...哪有时间学习啊...」 「剧场休息的时候,没事会刷点题。」顾向野停下脚步颠了颠把她抬上一点,「之前也接了几个教辅的形象代言,就顺便做完了他们送的练习。」 南思阮听着又想起了什么,插话恶狠狠道:「所以你之前是会做那些题!你还骗我说你都是蒙的——」 顾向野懒懒接话:「我主要也是没想到,真有人能蠢到相信。」 「......」南思阮面无表情道,「顾向野同学,我宣布我们短暂的同窗友谊的小船已经翻了,你不要再和我讲话,今天之后咱们各自安好好聚好散。」 顾向野点了点头,「看见旁边的珠江水没?」 「...看到了?」 「知道每年跳江的人有多少吗?」 「......??」 「再说一句狗话,」顾向野眯起眼睛,云淡风轻,「就让你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南思阮搂着他脖子的手立马又收紧几分,乖乖闭上了嘴。 顾向野脚步放的很慢,像是顾及她的伤口手上的动作极为小心,许久才走到流浪歌手驻唱的地方。唱歌的人已经开始收拾起了东西,见到他们误以为是情侣又停下来抱着吉他唱了首情歌。月亮穿透过朦胧淡紫的云高高挂在天上,平缓抒情的旋律混着江水流淌。 小姑娘憋着没吭声几分钟,又忍不住地小声开口。 「同桌....咱们要不听完再走吧。」 顾向野动作顿了顿,停下脚步侧身看向驻唱的人。 搭档乐手的鼓是用装油漆的铁桶改造成的,配合着歌手质量不大好的吉他,弹出的节奏尾音有些刺耳,歌手一晚唱下来的嗓音也带哑,两人的神色却万分认真且陶醉地唱着民谣情歌。 南思阮看着心中有些起伏汹涌,动了动伸手翻进裤兜里掏出几张一元的纸币,伸过去递给顾向野,声音软着像一池早春的湖水:「...同桌,你能不能帮我把这些给他们。」 顾向野垂眸看了看,没有伸手接,等着两位将一曲淋漓唱完后,腾出手拿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张红色的钞票,向前走几步伸手递给他们,弯唇道:「兄弟,唱的不错。」 两人看着都愣了愣,唱歌的人反应过来感激地连声说谢谢,双手接过钱放进他们存钱的铁桶里,又齐声向他们道了声谢,一会儿两人喜滋滋地商量着要凑钱买一架完整的架子鼓。
第24页 顾向野调整了下姿势,继续背着她沿着江边走。南思阮等着他脚步离流浪歌手的地方远了些,附耳小声问他:「...你干嘛给那么多呀。」 顾向野侧头看了她一眼。 「那你为什么要给他们钱?」 「我就是觉得,」南思阮嘴角蓄了点梨涡,感慨道,「他们唱歌的时候,眼里好像有星星。」 「一个人谈到自己热爱的东西,眼里的光是藏不住的。」她低头想了想,又继续说,「有自己热爱的东西真好,人得有多幸运才能去做自己热爱的事呀。」 有多少人活了一辈子都找不到自己真心热爱的事物,被世俗纷纷扰扰过去。 又有多少人热爱却又被迫放弃,像是绕藤而生的夕颜花却被人硬生生逼着直向生长,还未绽放的花骨朵儿就被世界恶狠狠掐断了花苞只准他们发芽。 她有幸找到了此生热爱,也还在暗戳戳的头铁南墙,所以看到还在不懈坚持的人们总会莫名的亲切熟悉,尽自己一点儿微不足道的力气去帮他们一把。 江对岸几座高楼的灯熄灭了,两三点星星终于绽放出自己点点光亮在漆黑夜空之上。 顾向野徐徐背着小姑娘走,听她絮絮叨叨讲着那些像雨后春笋般的思绪和感慨,唇角不经意扬了几分。 「我也觉得。」 也觉得你和他们谈及热爱时眼里那份光分外炙热和灼人。 也因此分外羡慕。 后面的话他不可能说,慢悠悠地又随口扯了一句。 「但我不觉得,给的很多呢。」 「我也就给了一张一百,」他语气里没半点儿谦虚,闲散接道,「这很多吗?」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一章的心路歷程: 操爷好像卡文了—>喝点小酒继续憋—>嗯好像有点感觉—>?怎么越写越多—>:)字数又爆了 感谢各位宝贝儿的收藏评论!感谢大宝贝儿红白babydoll的投雷资瓷!! 酒酒不善言辞 就只能用微薄的红包儿孝敬各位霸霸了! 感谢在2020-06-10 22:07:27~2020-06-12 13:03: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红白babydoll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十七九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第 12 章 「........」南思阮面无表情道,「那你刚刚还找我还钱。」 越走灯光越暗了几分,天桥上来回穿梭着极快的车,流浪歌手收拾了东西勾肩搭背着走上回家的路,散步的人们身影消失在夜色奔向远处的万家灯火。 顾向野点了点下巴,「有问题?」 南思阮语塞半秒,哭的殷红的眸像是盛开的红莲,随口瞎扯:「没问题,但是我得下个月再给你,这个月生活费不够....」 顾向野大度点点头:「回去列个欠条,摁上手印。」 「......」南思阮憋得不行,恨不得给他从后脑勺就来一下,咬牙切齿道:「你怎么就会欺负我。」 「就是。」顾向野懒散应道,「南思阮同学,请你好好反思一下。为什么我就欺负你?」 江边越走人越稀少,灯两三盏落在少年的发旋周侧,漆黑的髮丝映出点点光泽。他身上的气味儿清冽好闻,混着低沉的嗓音让她心脏骤地漏了一拍。 「你该不会.....」南思阮半晌艰难的出声,「就像那些欺负喜欢的女孩子的小学鸡一样.....」 那些小小年纪面对自己喜欢的姑娘不知如何表达的小孩。 于是就没事揪人家辫子,上课踹人家凳子,甚至拍别人屁股。 南思阮越想对方曾经对自己做过的狗事儿,心跳越如脱缰野马般奔腾,手心都渗出细细密密的汗。 顾向野眉心一跳,突然觉得自己能和对方和平共处这么久大约能列为世界几大奇蹟。 南思阮见他半晌不吭声,几乎认定了自己戳中了一个花季少年的小小心思,目光无意瞥到一旁黑黝黝的珠江水,咽了咽口水斟酌道:「....那什么....我妈妈不让我早恋的....」 顾向野淡淡「啊」了一声,懒洋洋应道:「那你的意思是,让我再等等?」 「.....也不是?」南思阮简直急的在抠揪手指,又望了眼珠江水生怕对方一言不合就真把她撂下,一时半会完全想不到该说什么。 顾向野点了点头,「那就是你心里已经有人了?『南风知我意』....」 「——你不要再讲!」南思阮认命地抬手捂上他的嘴,闷闷道,「你误会了,我那句话是想说....梁老师让我感觉我有了一个爹一样....」 顾向野抬了下眉,很自然顺着问:「你难道没有?」 南思阮动作顿了顿,牵扯嘴角笑了声道:「没有,我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顾向野脚步缓了几分,没有接话。 「你知道大禹是他娘吃了玄鸟蛋才出生的吗?你知道哪咤是从莲花里重生的吗?」南思阮又嘴没门把地跑火车,伏在他肩头絮絮叨叨瞎讲,「所以吧,我知道我的出生时就明白了,我这个人——」 「南思阮。」 南思阮被他突然正经的嗓音唬住,半句骚话卡在喉咙里。「.....嗯?」 顾向野停顿了几秒,才无可奈何似的嘆了口气缓缓道。 「我不会把你丢进珠江里。」
第25页 「所以,」他腾出只手揉了揉眉心,「别他妈在这给我瞎扯。」 南思阮下巴抵在对方肩上愣了半秒,心跳莫名加速了几分。 「你家什么情况,你不想讲我就不听。」他重新调整了姿势,继续背着她走,「别搁这强颜欢笑地满嘴跑火车,知道没?」 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半边侧脸,线条削瘦稜角分明,眉骨风流,一双漆眸却添上几分认真。 南思阮默了一会,轻轻点了点下巴。 一路无言。 顾向野走的极缓,慢慢才到了南中校外的宿舍楼下。南思阮在他背上都感受到他的后背被汗浸湿,冷白的后颈也挂上点点细密汗珠,反应过来对方愣是背了她一路,还和她腾出力气瞎扯,半点怨言也没有。 她咬了咬唇,放软声音道:「麻烦你了。你把我放在这就可以了....」 「然后你跪着上楼梯?」顾向野头也没回,接着走,「那我不如一开始就让你跪着走回去。」 「....这是女生宿舍呀,」她耐着性子和他解释,「你一个男生也进不去...我扶着楼梯慢慢上去就好了。」 顾向野颦眉还想说什么,宿舍楼下暗处有人缓缓上前几步,在宿舍楼外的路灯下映出一张面色略沉的面庞。 男人面色极沉,双手笔直垂着站在离两人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顾向野看清对方的面容,稍挑眉淡然点了点头:「梁老师。」 梁南风目光略过顾向野背后南思阮的面庞,眸色复杂:「....阮阮?」 南思阮才反应过来对方是谁,下意识从顾向野身后缩起脑袋,咽了口水稍稍漏出半张脸:「....梁老师好。」 梁南风很快察觉了对方卷上的裤腿和膝盖手肘上布满的伤,几步上前伸手扶起对方一边的小腿垂眸去看,动作稍急躁牵扯着伤口又有些裂开,惹得南思阮在背后又「嘶」了一声。 顾向野下意识伸手握上樑南风的手腕,皱眉道:「你轻点。」 「你把她放下,你们这像什么样子。」梁南风似是觉得可笑,压根没有侧眸看他,直接抬首面色极冷地看着南思阮:「阮阮,怎么回事?」 南思阮额头都冒了点点冷汗,挣扎着想要下来,边绞尽脑汁编:「...我下楼梯时摔了一跤,顾同学看到我就顺便送我到了宿舍....」 「下什么楼梯摔的?」 「....教学楼的楼梯.....」 「顾向野走的时候你还在我办公室。」梁南风眯了眯眼,神色极冷,「你在教学楼摔了,他又怎么能看到你,还顺便帮你处理了伤口?」 「我打电话问了你妈妈,她已经同意你参加文创杯。」梁南风顿了顿,继续道,「老师想找你商量,看到你没在教室,又问了宿管你没有回宿舍。」 南思阮乖乖闭了嘴,垂眸静静听着。 「你这样让老师很担心你知不知道?」梁南风面沉如水,「老师找了你那么久,你还想欺骗老师?」 顾向野在旁边慢慢听着,感受到背上的人头埋得越来越低,挑了挑眉缓缓出声打断。 「我没听错的话....梁老师你是在监视她?」 梁南风身形顿了顿,皱眉终于侧头看了顾向野一眼。 「顾向野,你赶紧把她放下。」梁南风选择性忽视他的话,平淡道,「我和南思阮的家长比较熟,剩下的交给我来处理就行。」 南思阮一听下意识反应他或许要把事情又和自己妈妈讲,扯了扯顾向野的衣领,撑着他的肩膀挣扎着要下来,边急忙出声:「梁老师,真的是我自己在外面摔了,我不应该骗您,对不起——」 她急着要下来,也没注意自己伤势能不能支撑着站好,一只脚刚落地就软的没力气顺势地上摔,顾向野迅速侧身抬手扶她站好。 梁南风上前一步拽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伸过去略开顾向野的手让南思阮扶着,直接把人往自己这边扯,边侧头对着顾向野点点头道:「接下来老师处理就好,你先回吧。」 顾向野垂眸看了一眼半晌才弯着膝盖站好的南思阮,挑眉问:「我走了?」 南思阮抿了抿唇,轻轻点头歉意道:「麻烦你了,再见 。」 顾向野目光落在她面庞几秒,忽的上前了一步,一只手搭上她另一边胳膊。 梁南风颦眉,带点疑惑又偏头看他。 「我刚刚背了这小姑娘一路,忒沉。」 「怕老师您待会扶她上去太吃力,」顾向野懒散掀起眼皮,解释似的缓缓道,「还是留下来帮您一下。」 「........」 - 梁南风最终还是没再坚持,和顾向野左右扶着南思阮慢慢上了楼梯。 南思阮简直长这么大没受过这种待遇也没面对过这样尴尬的场面,一路绝望地垂着脑袋大气儿都不敢出,艰难地一步一步上了楼梯终于才挪到自己宿舍面前。 她在门口停住脚步,分别向两人又道了声谢,最后再挣扎着充满歉意抬头看向梁南风:「...梁老师,今天真的是我不对,顾同学只是想帮我,我妈最近工作也很忙....」 梁南风垂眸看了她两秒,牵强笑了笑语气稍缓,「伤口要多注意点 ,早点回去休息吧。」 他明显听出了南思阮话里的意思,但还是打太极似的扯开没有正面回答。 南思阮简直有些提心弔胆,咬着唇有点凄凉地点点头,敲了敲门准备进宿舍,又被顾向野扯住了衣角。
第26页 「南同学,」他语气闲散,把手上的一袋子药递过去,稍稍挑眉,「不留一微信?欠我的药钱怎么还?」 「.....」南思阮当场就想给他来一拳,接过药委委屈屈地又转身小声道:「....你搜我微信号吧,就是阿阮最帅的缩写....」 梁南风在一旁打断:「药钱多少,我来付吧。」 顾向野脑海里稍过了一遍对方的微信号,勾唇礼貌笑了笑:「冤有头债有主,梁老师太客气了。」 梁南风抿了抿唇,没有接话。 南思阮手指扣着门框,深唿吸后又出声道:「那我进宿舍了...老师再见....同桌再见。」 南思阮说完就迅速闪进宿舍,顺手带上了门关上。 南中的宿舍是八人间,四个上下铺挤满了几平米的小房间,为了杜绝学生在宿舍聊天吹水浪费时间,学校安排同一个宿舍的人几乎都不来自同一个班,每年还得打乱重排。 南思阮三年里换了不知多少个宿舍,几乎和每届舍友混了个全熟,不仅带飞了一个吊车尾班级的妹子直升次重点,甚至在高二那年还搞起了宿舍补习,来听课的人从上床坐到了地板。 天色不早,又逢周末,舍友回家了大半,留下的两个也多在整理内务,抬眼看到南思阮都愣了愣。 在洗衣服的沈青几乎是立刻丢下手里的肥皂,双手湿漉漉的就跑过去扶她,担忧道:「阿阮你没事吧?还认识我是谁吗?银行卡密码是多少?」 南思阮挪动了下膝盖龇牙咧嘴挥手:「没事儿!你南姐姐身强力壮....这点小伤....嗷嗷嗷疼死我惹!」 她边说边往沈青的怀里扑,挂在她身上抹着眼角不存在的眼泪凄凉道:「我今晚简直经歷了人生大起大落落落落....我需要可爱香软小姐姐的亲亲抱抱举高高....」 「.....」沈青眉心不可抑制地跳了跳,温柔嘆了声气,重重拍了拍她脑壳道:「赶紧的先去坐着,今晚澡就别洗了...我洗完衣服来帮你上上药昂。」 南思阮在妹子的怀里又磨蹭了会,才哼哼唧唧地扶着她一瘸一拐到了自己的铺位坐下,想起什么似的又抬头看向沈青:「青青,借你手机上个微信吧?我现在只有小灵通.....」 沈青简直觉得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南思阮这个山顶洞人居然想要通网,不可思议地把自己的智能机递过去慷慨道:「拿去,我流量包月的,多网上冲浪千万别客气。」 南思阮接过手机,生疏划了几下点开微信的小图标,输错了几次密码终于登上,就看到通讯录多了一个小红点,咬唇点进去就看到了—— [顾爷更帅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 作者有话要说:  顾·小学鸡·爷已上线。 为什么 我总是 越写越多(嘆气) 还有就是 还是想专注写文 可能冲浪(看数据)的时间没那么频繁 回復宝贝儿们评论也没那么及时 但是!请不要养我!!收藏评论什么的请无情地砸向我八!爱各位宝贝儿(跪 感谢在2020-06-12 13:03:59~2020-06-12 21:23: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十七九爷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第 13 章 南思阮又想起了大概十年前的古早流行q名,一群小学鸡没事儿就爱起名我比xxx帅,xxx最丑之类。 她的微信号就是在那时脑抽註册的,完了才发现微信号只能改一次,再看时内心都会多几分被人揭开黑歷史的羞耻,被迫牵扯起自己往日中二的幼稚回忆。 然后这边那人就发来了一个更幼稚的。 顾爷更帅。 亏!他!想!的!出!来! 南思阮简直想把跳级念书的疑问全样抛回去问问对面,顺带举报他一个未成年人还吸菸。 她十分勉强地点了同意,回忆了一下对方说的药钱是多少后输了支付密码把钱转过去。 她微信里的钱还是初中那会徵文比赛的稿费,偷摸存了两三年不捨得用,看着发过去的三位数心骤地揪疼了一下。 她心里还不太死心的抱有幻想对面大概就是嘴上说说...不会真的要收她钱。 毕竟一个穿鞋六位数、碗仔翅要有鱼翅的人。 是不会在意这点小钱....的吧。 南思阮脑袋里还混混沌沌想着,聊天界面中就弹出了一个对方已确认收款的提示。 她唿吸都窒了一秒,连带心揪了一下。 下一秒,对面发来了一个语音通话。 南思阮盯着一愣,下意识抬头看了看舍友,沈青还在哼着调拐到天上的歌搓衣服,另一个正在王者峡谷大开杀戒,垂眸犹犹豫豫摁了接通。 对方像是正等着她接通,很快开口。 「你和梁南风,什么关系?」 南思阮半晌没反应过来。 对方语气极不友善,她沉默许久才闷闷不乐回答:「....什么什么关系?他是我语文老师,是我班主任,对我很好,就这样。」 顾向野正在江边走回家的路上,指尖把玩一支烟,微靠在栏杆垂眸听着小姑娘的嗓音闷沉像欲雨的一池湖水,点了点菸抬手揉开眉心。 从梁南风出现开始,他看着南思阮和对方相处的模式就有些不太舒服,见到梁南风看向南思阮的眼神时几乎有种冲动想把她从他身旁扯回来。
第27页 他不清楚南思阮有没有煳弄自己,但梁南风对南思阮绝对不是什么狗屁父女情。 他见到小姑娘对梁南风百依百顺的样,的确憋了一肚子气,可在听到对方的声音时又如春日里的雪水慢慢化开。 烟气顺着之间冉冉升起,他阖了阖眼让自己稍平静几分,也反应过来自己的言语有些唐突,又忍不住放缓语调问:「——你和他什么时候认识?怎么熟起来的?他每天都找你?你们这样多久了?....」 南思阮简直莫名其妙,咬着唇忍着没直接摁断电话,听着对面一把好听的嗓音却问些奇奇怪怪鬼话,沉着气对对面慢慢道。 「顾同学,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顾向野闻声靠着栏杆的身形顿了顿,莫名的情绪让胸腔内一颗心慢慢悬起,许久之后他才明白这叫心虚。他听到小姑娘略僵硬的声音又从手机里传来。 「但这些问题,好像和你没有关系吧。」她顿了顿,莫名有些委屈又怂,还是接着嗫嚅说,「而且,也挺冒犯我的。」 南思阮说完,几乎有点不想面对地把手机拿远了一点儿。 她极少和人放狠话,刚刚那通几乎已经是极限,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了就说出口,说着说着底气全无。 她有些忐忑不安地等着对面冷笑一声说我们绝交之类的狗话,想了想加上对面那死臭脾气,说不定还得勒索欺辱自己一通再把自己的日记本挂在学校公告栏才会放过自己。 她越想越觉得冲动简直就是魔鬼中的战斗机,战战兢兢地把电话放回耳边斟酌言辞准备道歉,手机刚触到耳廓时对方低沉带哑的嗓音就伴着深夜江边的晚风声缓缓入耳。 「对不起。」 南思阮眨了眨眼。 耳畔传来阳台沈青沖洗衣物的流水声,另一个舍友拆了包薯片咔嚓吃着,对方那句道歉很快消散在烟火气之中。 「啊....」她缓缓反应过来,有些受宠若惊,握着手机的手收了收:「那什么...信号不太好我听不清,你再说一遍?」 「.....」顾向野不是第一次发现她有着极高的破坏气氛的天赋,忍着想即刻去宿舍揪她出来揍一顿的冲动,顿了顿又耐着性子重复,「我不应该这样问你那些问题,也不应该随便揣度你的个人生活——」 「所以对不起。」他一字一句缓缓道,「我没有想要冒犯你的意思。听清楚没?」 「....噢,」南思阮低头吸了吸鼻子,一颗心还半悬着有些不敢相信,迟疑道:「...我听清楚了。」 愈晚江边的风越大,卷着江上瀰漫的水汽带起少年额角的碎发,他听着小姑娘像是不敢置信似的软着嗓子回答,心里融化的一塌煳涂,唇角不经意扬起。 「行,」他后槽牙磨了一下,懒散应道,「那就回答我的问题吧。」 南思阮愣愣没反应过来:「....啊?」 顾向野善意提醒道:「和梁南风怎么认识的?」 「就高二那年....」南思阮挠了挠头,总觉得哪里不对,「那时候我还在普通班,他转过来教我们语文。不是我为什么....」 顾向野:「就教你语文?那你们怎么这么熟的?」 南思阮张了张嘴又解释道:「因为我那时候一心想着写点东西...我妈又不支持,只有梁老师一路鼓励我....等等我干嘛要....」 顾向野淡淡「嗯」了一声:「他什么时候开始每天找你的?」 南思阮垂眸想了想:「...我也不记得了,我妈和梁老师联繫也挺多的....就经常拜託梁老师多照顾我。我也真的受梁老师很大照顾....」 顾向野牙尖咬了下烟,眸色稍沉:「——照顾?他怎么照顾你的?」 南思阮没怎么犹豫就回答道:「可多了欸——像我在普通班鬼混那会儿,完全是梁老师一直在鼓励帮助我,每次作文都找我面批,有什么徵文比赛第一时间想到我,平时还会照顾我饮食起居之类的....」 她细细碎碎地数着梁南风对她的好,笑眯眯又道:「总之你不要被他今晚那表情吓到了,梁老师真的是个很好的人,虽然凶起来很兇很可怕——但真的像对孩子一样对他的每个学生....」 顾向野慢慢听着,感受到小姑娘的声调逐渐雀跃起来,像是三岁小孩吃到自己心心念念的糖果般甜滋滋的嗓音,莫名觉得手里的烟有些呛,稍稍抬手夹住摁灭在一旁垃圾桶的菸灰缸上,淡淡道:「知道了。」 南思阮一腔热情莫名碰上了冷屁股,像是被泼了桶凉水才反应过来,颦眉道:「——等等,我为什么要回答你....」 她半句话还卡在喉咙里,沈青从蚊帐外递来一包麻辣香锅味儿的薯片,边吸冷气边道:「阿阮,这玩意太辣了,你看看你能不能吃....」 南思阮闻着味儿眼睛就完成月牙,刚想伸手去接就想起了某人背他时嘴里还念叨着让她多运动,小贱爪又惨兮兮地缩回来决绝道:「——不了吧,我减肥。」 沈青眉心动了动,半晌面无表情道:「...你是谁?你为什么长得和南思阮一样?你冒充她打入我们宿舍的目的是什么——」 南思阮:「.......」 「你的演技太拙劣了,」沈青狠狠指责,「我们家阿阮才不会像你这样——面对麻辣香锅味儿的薯片无动于衷还借我手机想网上冲浪....」 南思阮嘤嘤揩着眼角的鳄鱼泪,扑上去倒在沈青怀里哼哼唧唧道:「我没有——!是有人说我太胖了!所以我才想着要减肥...我的心还是忠诚于麻辣香锅儿的!」
第28页 「....」沈青抓住重点,捏了捏南思阮婴儿肥挑眉道:「谁说你胖?哪个不长眼的?」 南思阮想起了通话还没挂断,心虚地蹭了蹭沈青说:「....确实是个缺心眼儿的!可能是年龄大了眼神不大好..但我最近真胖了...」 沈青大度挥了挥手,强硬把薯片塞给她:「少跟这种先天性审美缺陷的玩,你青哥哥宠你,多吃点听到没?」 南思阮感动的鼻涕眼泪横流,接过薯片又嘴抹了蜜似的说了几句,在沈青满脸慈爱的目送下又挪回了床上瞥到了没挂断的那通电话。 「....」南思阮提心弔胆把电话重新挂在耳边,磨蹭道:「顾同学,你还有事吗,无事退下咱们以后就漂流瓶联繫....」 对面默了片刻,音量突然放大,出声打断她的话。 「...缺心眼,年纪大,先天性审美缺陷?」 南思阮半句话卡在喉咙里,对方带磁的低音炮在自己耳畔轰炸,惹得心脏咯噔一跳。 顾向野在电话那头危险眯眼,勾唇笑了声。 「行。」 - 林扬最近过得不太踏实。 诚然他背景确实有...否则也不能在南中里那么横。他暴发户的老爹早早帮他打点了领导层的关系,对他要求也不算高,高考能考到个一本线就行。 ....不高个屁! 林扬有泪只能往肚子里咽。 南中重本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七点多,他就是那惊为天人的百分之二点几。 去年离一本线差了三十来分他老爹就想要了他狗命,又浪了一学期这次联考照样死翘翘。 他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正在自家十来平宽的全景阳台上一身丝绸睡衣盯着手机屏幕里的号码犹豫着要不要拨过去。 正当他在边缘疯狂试探时,对面一个电话突然过来吓得他差点让新买的苹果机自由落体。 他受宠若惊接通了电话,清了清嗓子试探道:「....顾爷?」 顾向野淡淡嗯了一声:「下楼吧。」 林扬没多屁话就吭哧换了衣服下楼,见到顾向野那辆极骚的全白阿斯顿one-77便亲切叫一声,轻车熟路拉开后座道:「顾爷今儿想去哪?还是上回那家酒吧?」 顾向野弹了弹菸灰:「去逛街。」 林扬:「.....?」 「买点小姑娘爱吃的东西。」顾向野瞥了他一眼,耐心解释道,「带你一个够吗?要不要捎上傅亦安?」 林扬:「.....??」 林扬故作镇静道:「捎...捎上吧。」 林扬和顾向野是家里有合作从小认识的,但二人性格能力几乎是天差地别,林父恨不得把自己儿子绑在顾家小公子身边好好学习学习,于是林扬便跟着他一直混到南中。 在南中顾向野几乎没呆几天,有时来找他身边就多了一个男人傅亦安。 林扬第一眼见到他就知道他比自己更接近顾向野,是因为他眉宇间都散漫着一股颓废劲儿。明明上了广州本地最好的s大,却像是觉得生活没什么意思似的夜夜笙歌。 后来顾向野干脆两边都没怎么联繫,放任林扬和傅亦安自个约着去玩。 他也就见证了这个狗男人保持着一个月换一个对象的壮举。 林扬虽然有点愣头青但也不傻,很快明白眼前这种情况不是自己的水平能对付的,点开微信迅速给傅亦安发了条求救信。 [傅哥,顾爷有情况,速回。] 他想了想,觉得这不够体现自己的危险处境,又狠狠敲着键盘道。 [...不回的话,你可怜的林弟弟就要在顾爷给心上人挑礼物的路上胆战心惊然后含冤而死。] 林扬等了等,对面果然来了电话。 他迅速按了接通,刚想嗷一嗓子哭诉一下,就听到对面极度兴奋且八卦地语气说道: 「——顾向野有对象了?」 「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叫什么?家里几口人?户口哪的人?....」 「.......」 作者有话要说:  一喝多就爆字数。累了累了(嘆气 日常爱评论收藏的大宝贝儿们!啵唧! 感谢在2020-06-12 21:23:08~2020-06-14 21:17: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十七九爷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红白babydoll、十七九、十七九爷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林扬是把傅亦安当人生导师看的。 顾向野固然□□....但怎么着和他也是同龄人,还总一副性冷淡的模样,而傅亦安虽然颓废还尽情拥抱着世间谈情说爱的美好,时不时还能飙几句人生哲理忽悠得他一愣一愣的。 总是就是...他从来没见过傅亦安用这种语气说话。 像广州老城区每天下午四五点搭了把破椅子边晒太阳边操着口粤语大声八卦的阿婆阿太。 林扬挠了挠头心虚瞥了眼顾向野,小声道:「我也不清楚...但应该挺能吃。我看顾爷这会要开到你家楼下了,赶紧下来吧。」 白色跑车在夜色里极为嚣张地奔驰,路灯在车窗外一晃而过只剩下点点残影,稍一拐弯停在一栋高级小区门口,一个男人站在一边的路灯下靠着点菸。 男人一身off-white紫色印花格纹衫,还不够骚似的踩了一双the ten联名萤光绿,眉眼狭长极其风流妖孽,见到车吹了声口哨摁灭烟上前几步拉开副驾驶位的车门长身一探坐了进去。
第29页 顾向野眯眼瞥过他一身简直难言的装扮,缓缓开口:「这么久没见,傅少沦落到做鸭了?」 「过奖过奖,」傅亦安客气点了点头,「先别扯——我那儿媳长什么样?有照片没有?纯素颜不要p的那种....」 顾向野扬眉笑了一声,礼貌沖他点回去,「滚。」 林扬羡慕又赞许地从头到脚打量了对方一身搭配,暗暗握拳觉得自己果然还是没有领悟到骚的真谛,笑嘻嘻凑上前叫了一声:「傅哥,好久没见又帅了啊!」 傅亦安侧头看他,懒洋洋笑了笑应道:「好久不见啊小林弟弟,知道你顾爷暗恋对象长什么样吗?」 多了一个人林扬胆子长肥了些,也向前挪了挪说:「我也好奇啊,我感觉顾爷他们班女生除了那个南思阮以外也都一般般....」 傅亦安挑眉兴奋道:「——什么阮?你说还行的小姑娘叫什么名字?有照片没有?」 林扬认真想了想:「我前女友朋友圈好像有她们合照,但应该不是她....」 傅亦安搓着手打断他:「好看不就完事?不是我追追也不亏——照片发我一份....」 「傅亦安。」顾向野勐踩了一脚剎车,侧身危险眯眼,「是我这车坐的不舒服 ?就这么想滚下去?」 林扬被勐剎车停的差点整个人从后座飞出去,扶着把手堪堪站稳,也想起自己先前那点小九九,狗腿附和道:「是啊傅哥,你这过分了啊——那女生也就是顾爷的同桌而已,没什么特别的。」 傅亦安稳稳抓住了林扬无意又透露的一点,极骚地挑眉对上顾向野的视线,玩味重复道:「同、桌?」 林扬嗯嗯了一声,暗觉时机已到,趁机说道:「是啊是啊——对了顾爷,那什么我下周也想找那女生补补课,你看成吗?」 顾向野指节敲了敲方向盘,礼貌弯唇冷笑了声:「你可以试试。」 林扬疯狂点头,丝毫没察觉什么不妥:「那我就下周一去找她补课了?你说我要不要给她捎点什么?我看别人去找她手里都提大包小包零食什么的....」 车速骤地加快,林扬细细碎碎的叨唠声剎停在后背砸到后座垫上砰的一声后,消失在傅亦安对他怜悯的眼神中。 傅亦安友好指点道:「小林弟弟,你顾爷的意思就是试试就逝世。」 「.......」 - 顾向野挑的时间极好,大部分商店早就关了门,超跑绕着天河城一圈后才找到唯一一家深更半夜还开着的进口百货商店。 商店是全天制,但也极少有人真的夜半三更还来悠闲逛超市,门口售货小哥瞌睡都起了一半,被眼前突然一辆白的刺眼的车怔醒。 他有些恍然,这个点还开豪车来商店的无非是买点床上用品之类,打了个哈欠准备撑起职业性的笑迎客。 然后就在泪眼婆娑中看到车里下来三个男人。 「......」他一瞬的睡意散了大半,有些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又看清楚了些。 三个男人实锤,走在最前面那个还有点眼熟。 似乎是某台某八点档青春剧里一个演男主少年时的年轻演员。 他这个念头冒了冒,很快又被自己掐灭,暗道哪有那么巧的事儿,晃了晃脑袋还是规规矩矩准备迎句欢迎光临。 他跺跺脚站直身子,看着三位男性一前两后地朝自己走,一个欢字已经出口,却在看清走在最前面的人的面容时后半句卡在喉咙里。 他没有认错。 他家老母亲自从迷上了那部剧每天都得揪着他看个十来八遍,顺便嫌弃为什么她的儿子不是演男主的帅气少年。 对方的面容几乎和荧幕里没什么区别,五官硬挺稜角分明,皮肤白皙线条硬朗,只是看上去比电视剧里冷上几分。 顾向野垂眸看了看微信,小姑娘自从挂了电话之后就没再理他,他把药钱外加上顿饭钱塞进一个红包里发过去对方也没点。 他莫名有些烦躁,食指摁了熄屏后抬眸就对上这家商店销售人员热忱的眼神。 销售小哥这辈子就这么一次见到电视里的人物出现在生活里,眼里简直要亮出星星,搓了搓手不好意思道:「....可以和您要张签名吗?」 顾向野抬了抬眉,语气疏离:「不可以。」 销售小哥笑容僵在脸上,还有些没缓过来。 顾向野瞥了他一眼,又道:「你们这零食区在哪?」 销售小哥还愣着,下意识指了指电梯通向的商店二层。 「谢谢。」顾向野沖他稍稍颔首,抬脚继续往电梯侧走。 林扬在后边听着哆嗦了一下,暗戳戳附耳向傅亦安啧啧道:「顾爷冷是真他妈冷,我要是那兄弟真的能原地尴尬死。」 傅亦安跟着笑了声 ,懒散应道:「他一直就这样。」 商场二层比一层宽大不少,各类零食琳琅满目,整整齐齐排列了一大整圈,分门别类一应俱全。 顾向野脚步顿了顿,侧身回头淡淡问:「....要买什么。」 「...我怎么知道你?」傅亦安挑眉看他,嘆了口气又道,「人小姑娘爱吃什么?甜口还是辣口?」 顾向野稍想了想,「辣的吧。」 林扬嘿嘿冒了声:「这么巧——我打探了一下那个女生也喜欢吃辣的 ,要不我也买点送给她让她帮我补课?」 顾向野扬了扬眉,「你送一个试试。」
第30页 「送一个不好吧...」林扬认真垂眸想了想,肯定道,「我也不是买不起,怎么说也是个妹子,送一个不是显得我小气,给人印象多不好...」 「......」 顾向野听着笑了声,眸底微冷。 傅亦安头痛地从背后揪了把林扬,上前一步长臂揽过顾向野,微笑扯道:「诶我上一任也爱吃辣的。我给你挑点好的保证妹子爱吃。」 「——不用好吃,」顾向野出声打断道,「气味够大就行。」 他顿了顿,又加上一句,「最好是那种,闻到就想吃的,老年人吃不了的。」 「.......」傅亦安眯眼挠了挠头,「...您这...是准备去撩妹还是找揍的?」 顾向野舌尖抵了下槽牙,勾唇冷笑道:「去洗白我的人设。」 「......」 - 第二日南思阮起床时,简直怀疑自己被鬼压床——或者趁熟睡时灵魂和恶龙大战了八百个回合后遍体鳞伤,总之就是浑身没哪出不疼,大腿跟又麻又酸疼。 昨天她还是没忍住洗了澡,她换了条校服短裤穿着,露出大腿以免伤口发炎。伤口处理的粗糙此刻结了点痂又有几处流脓,蹭到被子上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 宿舍里窗帘拉的紧,阳光从点点缝里洒在地板像是镀了点金,朦胧的太阳味儿暂且舒缓了她□□的疼痛。 她颦眉撑着挪动大腿下了床,手捋开蚊帐见到对床的沈青还在睡着,看了看时间还早抿唇没叫醒她,动作极轻地扶着床沿慢慢站起来。 睡她隔壁舍友翻了个身,模煳睁眼看到了她,揉了揉眼混沌道:「阿阮你醒了....要不要我...扶你下楼....」 南思阮听着对方嗓音里的倦意没忍住笑了笑,俯身温柔地揉了揉对方乱糟糟的发:「没事儿!你南姐姐可以的,昨晚王者峡谷厮杀辛苦了,多睡会吧还早....」 舍友实在抵不住困意应了声,很快阖上眼又慢慢睡了起来。 南思阮慢慢挪着去洗漱,小心收拾书本背上,扭开门只身探入宿舍走廊一席轻柔的阳光里。 昨夜大约又下了雨,清晨的空气入肺像是带了蜜,混着湿润的春意让人难免雀跃。 坚强点儿南思阮!南思阮满怀感激地唿吸着,边暗暗鼓励自己,虽然你昨天摔了个狗啃翔、买药花了一百多、还被梁老师骂了一顿....但今早的太阳还不是照常升起! 太阳光明磊落,照常升起——今天就应该是过往不咎崭新的一天。 南思阮简直有些被自己开怀的人生哲理感动到了,吸了吸鼻子一瘸一拐地下了楼梯。 昨夜肯定有调皮的雨趁着风往宿舍走廊偷偷跑来,染了一地亮晶晶的水渍,惹得少女几次脚底打滑几乎摔到,还是路过好几个女生看她着实可怜,扶着她顺利下了楼。 你做到了南思阮!南思阮感动地站在一楼的土地,嘿嘿笑了笑抬眸就撞进一双轻柔带笑意的眸。 「啊...」南思阮在认出男人后笑容略僵了些 ,有些紧张地捏了捏衣角,「梁老师好。」 梁南风和气笑了笑 ,「早上好,你还是起的很准时。老师怕你不方便,还想上楼去接你。」 南思阮紧张缓了些许,感激甜甜道:「我可以的!谢谢老师关心!」 梁南风点了点头,上前自然抬手扶着南思阮手肘,「老师扶你去学校。」 南思阮自个行走也着实艰难,没有再推脱道了声谢谢,撑着梁南风一瘸一拐地朝着南中的方向走。 南思阮尽量不把重量过多压在梁南风手臂上,可一路梁南风似是有意牵引她往他身上靠,几次近的几乎能听见他略急促的唿吸声。 梁南风耐心扶着她,几次停下来调整姿势,也劝她多把重心往自己支撑的手上放,到最后看着她走的着实辛苦,轻柔提议道。 「阮阮,还是老师背你吧。」 「就背到校门口,」他顿了顿又加上,「或者到南中后门,人少一点不会被看到。」 南思阮一路走着累了个半死,但还是不至于没大没小到让老师背着走,喘着气儿深唿吸了一下正准备拒绝委婉拒绝,就见到少年沐浴着一身点点阳光从不远处梧桐树下几步向前走来,在梁南风身后停下脚步,垂眸看了眼她后唇扬了扬,慢悠悠道: 「我背你。」 「——不怕被人看见的那种。」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存稿箱怎么发出来了…暴风雨哭泣。 啵唧评论收藏的宝贝儿们! 感谢在2020-06-13 16:17:39~2020-06-14 16:58: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十七九爷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红白babydoll、十七九、十七九爷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空气是湿润的,连带着梧桐叶的清冽气息在少年的周身漾开,光线拨开层层雾气披在少年肩上 ,映着他像一池冬日化了些许的冰山。 南思阮其实一直不明白,顾向野的背景到底硬到什么地步。 能让这人嘴没把门的到处作天作地。 就像现在。 当着人民教师的面。 说要背自己回教室。 还很嚣张地说自己不怕被人看见。 她突然很想,把少年这个模样极好的脑袋稍微撬开那么一点儿,看看里面和正常人的构造能有多大差别。
第31页 梁南风一瞬脸有点僵,缓了半晌才牵扯出一个恰当的笑。 「顾向野?」 「老师好。」顾向野稍向他颔首,语调里填满漫不经心,视线仍在南思阮身上,「——行吗?」 我行你个王八羔子—— 南思阮几乎要脱口而出,就听到一旁的梁南风礼貌打断道:「顾向野,要背也是老师背。」 他顿了顿,侧看了眼顾向野,又接着像是随意道,「——还轮不到你。」 南思阮印象里就没听过梁南风对别的学生说出这种极具有火药味儿的话,愣了半秒,有些迟疑地抬头看向梁南风。 顾向野对上他的眼神,唇讥讽地翘了翘,抬手指向马路边整齐停放的一排ofo:「我是想,用自行车推南同学回校。」 梁南风唇抿成笔直,没有接话,又听到少年散漫看向自己笑了声:「刚刚不过是和南思阮开个玩笑,梁老师不会当真吧。」 梁南风僵着脸深唿吸片刻,缓缓向他点点头。 顾向野目光停在他面上半秒,又懒散笑笑:「那就好。南思阮毕竟是女生,总得注意点。」 他最后一句说的极缓,像是有意让梁南风一字一句听清楚。梁南风闻声身形一顿,再抬眸时眼底都低沉几分。 「当然。」 南思阮只觉得自己此时害怕极了,虽然不知道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到底在吵什么,总之最后两个人都不太想背自己的样儿,心尖颤了颤软软出声:「那什么...我爬着回去也行...」 梁南风收回眼神,抬手安抚似的拍了拍南思阮的脑袋,拿出手机朝着马路边的ofo走去。 顾向野看向揪着手指的小姑娘,脸上的散漫褪去,眉目微凉:「南思阮,你就让他这样扶你?」 南思阮又被他莫名其妙的刺扎到,挠了挠头委屈道:「我又怎么了?我现在走路很吃力让梁老师扶一下也能给你说一顿了?」 顾向野眯眼道:「走路吃力不会找我?我来扶你不行?梁南风那样扶你就行?」 南思阮简直懵逼:「有事吗兄弟?我找你干什么?我们三分熟有没有?梁老师怎么扶我了?」 顾向野后槽牙磨了一下,垂眸看她一字一句缓缓道:「我再来晚些,他手就能从你腰侧滑到臀部——」 南思阮杏眼瞪圆,反应了几秒他说的是怎么一回事,一双远黛眉跟着不可思议地扬起,「你放什么厥词?说狗话也得有个限度吧——他是我的老师....」 「你把他当老师,」顾向野停顿了一会儿,声调略沉,「他把你当学生吗?」 南思阮愣了一下,攥着衣摆的手不自觉收紧,脸色僵了几分。 她慢慢反应过来对方话里影射的意思,只觉得自己一颗心被莫名拉扯着沉进湖底。 「你闭嘴。」 她听到自己这样说。 梁南风推着亮眼黄色的共享单车已经过来,看着南思阮一脸一言难尽的模样挑了下眉,问:「你们在聊什么?」 南思阮目光拂过少年略沉的表情,收回眸,垂首干笑了声 :「没事儿,顾同学可能没睡清醒...老师我们走吧。」 梁南风微微颔首,抬眼看了一眼顾向野,扶着南思阮慢慢上单车后,推着她缓缓向学校方向走。 顾向野微抬眸看着少女僵直的背逐渐消失在视野,唇角轻扯嗤笑了一声,抬脚转身远去。 - 南思阮照例是班上最先到的。 她扶着墙壁慢腾腾挪到图书角,用小喷壶给书柜上几盆葱绿的小植物喷上水,抬眸看了看窗外阳光正好。 她站着静静看了会儿,走回座位像往常一样从抽屉里摸出一本希腊诗集看,垂眸略过上面滚瓜烂熟的每一个字,心思却纠缠成一团乱麻。 她不明白。 那个人怎么能对着自己最敬爱的老师,说出那样的话。 她已经无数次在他面前表明过自己对梁南风的尊敬和感激。 也不奢求他能和自己一样尊敬梁南风。 但至少,别在她面前说出那种话。 那种侮辱一个教师最起码的职业人格底线的话。 她还是阖上眼,抬手揉了揉自己突突跳着的太阳穴,把眼埋进掌心,用一点温热的体温消化眼眶周围的酸涩。 她对顾向野的确有一点偏见——但只局限于外界,却从来没有对他个人的品格抱有和外界一样的揣测。 和他相处至今,甚至从心里对他有了彻底的改观。 却在今天将近全数崩塌。 可是她觉得他不是那种人。 如果是有什么误会。 如果只是他抱有一点偏见.... 如果他回来向自己道歉——她想。 她会原谅他。 - 窗外新绿嫩芽长势喜人,阳光明媚刺眼,铃声掀开又一周校园生活的幕布。 周一一早班会公布了成绩,当梁南风将班上前十名的成绩放映在荧幕的ppt上时,所有人将目光汇聚在南思阮名字之上那三个字,几乎忘了怎么唿吸。 谁都没有想到。 那个他们一致认为,是靠资本进来的少年。 这样快的打了他们每个人的脸。 南思阮提前知道了消息,再看到时莫名觉得心尖有些酸涩,下意识侧头瞥了眼旁边空着的座位,撑着下巴的手收紧几分。 梁南风语调平稳地继续念着班级的级排名情况,顾向野年级第一的排名又惹来几处倒吸冷气的声音。班上逐渐开始交头接耳起来,几次有人回头看着顾向野的座位,仿佛他能突然从位置上长出来一般。
第32页 临近下课,少年出现在教室门口。他眉目凉薄,鼻樑高挺着,眸里皆是散漫,像是天生带着锋芒。 他懒散地说了声报告,仿佛迟了大半节课的人是梁南风而不是他。 梁南风微颔首示意他进来,继续垂眸念着手上的成绩汇总。 顾向野抬脚走进教室,背着的纯白supreme跟着轻飘飘扬起一个角度,让人不免怀疑里面究竟有没有书本。 他自从进来后集中在他身上的目光就没有少过,仿佛大家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第一次知道他每天都能换双没什么区别却贵的咂舌的鞋,第一次觉得他好像不止是只有颜值能打了点儿。 生活在应试教育的每一个学生,几乎都被折磨地染上了一个看成绩论人的经验道理。 顾向野像是感受不到教室略诡异的气氛,照旧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拉下书包随意挂在书桌边上后坐下。 南思阮背嵴稍稍僵直,感受到视线逐渐朝自己的方向汇聚,将摊在大腿的一本《文化苦旅》往抽屉塞了点。 梁南风在讲台轻咳了声,将大家的注意力扯回一点,又开始点名一些退步的同学,一时在座的又都有些提心弔胆,暂且将目光收回了些。 南思阮稍稍偏头看向少年,见他已经开始撑着半边脑袋阖上眼。 她抿了抿唇,握着手肘的手稍收紧了些。 他大概是不好意思开口。 南思阮想了想,决定给他一个台阶下,从桌底伸手扯了扯对方的衣袖。 顾向野稍稍掀起眼皮,僵了半秒才微侧身 ,嗓音极倦带哑的,懒散出声:「嗯?」 少年嗓音入耳依旧动听,南思阮稍有些受蛊惑似的,尾音带点软地低声道:「...早上的事,如果你好好说清楚,我不会生你气的。」 顾向野眉心微动,垂眸看向窗边咬唇的少女。 她眼睑垂着,眼眶有些微红,眼睫毛小扇子似颤动,在阳光下映着一小点的金黄。 这样的姑娘,是能用美好形容的。 顾向野进娱乐圈极早,那个牛鬼蛇神鱼龙混杂的地方几乎什么骯脏事儿都能发生。那些背后低俗癖好的明星却依旧能在荧幕上笑得开怀,圈粉无数。他从小就开始见着,到长大几乎有些麻木,再知道也只觉得噁心,却从来没想过干涉。 世界上受着苦难的人那样多,他凭什么去帮他们,帮了他们又能帮多少。 他一直当着旁观者,直到见到梁南风。 起初他只是有些怀疑。 到后来他亲眼见到了,那个男人眼里他再熟悉不过的龌龊。 他就这么明目张胆地要侵蚀这个少女,而她还蠢的不行把自己往上送。 顾向野嘲讽笑了声,淡淡开口。 「——说清楚?」 他垂眸看了她一眼,眉目稍冷,「我说他是个垃圾,够清楚了吗?」 南思阮扯着他的指尖微僵,软着的面容僵在面上。 她好像感受到一颗心,渐渐慢慢的,被牵扯着往下沉 。 她慢慢松开扯着他衣袖的手指,收回掌心攥成拳,微微放下。 她垂了垂眸,盯着自己膝盖上的伤,缓慢开口。 「我爸....叫做南国杰。」 顾向野眉心动了动,又听到少女沉软的嗓音慢慢入耳。 「你可能没听过这个名字。」她牵扯嘴角笑了笑,「他笔名叫做南风。」 顾向野身形微顿。 南风这个笔名背后的作者,国内几乎没人不知晓。 靠着从农村草根出身的背景,一部长篇小说《夜半春》拿下茅盾文学奖,从众多名号极其响亮的大作家中脱颖而出,成了当初最大一匹黑马。 他的作品可读性极高,普通人亦可从中感受人生百态,因而作品流传度极为广泛。 文人的私生活甚少有人关注,他年纪也不算小,能有一个女儿也不算奇怪。 「我爸他,在我初中那年出轨,我妈和他离婚之后一个人抚养我,几乎不准我再动笔写文章。」 「梁老师是我人生路上遇到的,第二个指引我向着热爱生长的人。」 南思阮稍稍抬首,看了看天花板。 「你可能不能懂那是什么感觉。」她阖了阖眼,「就好像你已经觉得这辈子就这样了,还有人在岸上拉了你一把,告诉你你还有可能去触碰你想见的星辰大海。」 「他对我来说,是我的恩师,更是我的第二个父亲。」 「你可以认为他是垃圾或者其他什么,」南思阮顿了顿,语气倒像是祈求,继续缓慢道。 「但能不能,不要在我面前说。」 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啵唧评论收藏的大宝贝儿! 第17章 顾向野喉咙动了动,再想发声时却发现嗓音哑的厉害。 她讲了之后,很多事情在他脑海里逐渐通顺。 起初日记本里的,梁老师总让我想起他。 和那句,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她最初执念的大约只是南风二字。 后来她能没心没肺的,瞎扯说自己的爸爸死得早。 再后来她反覆不断地,告诉他梁南风是她最尊敬的人。 她看向梁南风时眼里的信赖和依顺。 再到现在。 她现在多半是生气的——却还是极为软润的,只要求自己,至少不要在她面前这样说。
第33页 在这种时候都对别人抱有最大的善意的人。 又怎么能理解和接受他所说的事情。 顾向野舔了舔微干的唇,望向南思阮,嗓音沙哑。 「——对不起。」 他好像也没有别的话可以说。 南思阮吸了吸鼻子,绷直的肩膀稍稍松了些:「没关系,梁老师真的是一个很好的老师,如果可以的话请你不要讨厌他....」 顾向野无言地听着她又慢慢为梁南风说着好话,慢慢垂下眸掩去点点情绪。 他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无措。 他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了。 - 广州天气变脸极快,不一会天就将欲塌下来似的低沉的厉害,云团团密集着大雨瓢泼而至。雨丝剧烈拍打在窗沿,又反向一跃跳入窗边的桌椅上。 前排窗边的学生都赶紧地趁着风小拉上了窗户,南思阮也兴沖沖地撑着课桌站起来,然后伸出雪白的一截胳膊把窗户推大了些。 坐她前面的同学瞭然地推了推桌子,把凳子向前挪了挪。 微凉的雨很快顺着教室唯一敞开的地儿拍打在少女软嫩的面颊 ,落在少女殷红如火的唇瓣上,在少女的髮丝上恋恋不捨地挂着。 她又伸手接了一掌心的雨,手湿漉漉地伸回来后凑到眼前来看。 顾向野漫不经心用笔尖勾了几道题目,侧目就看到少女像一池白如玉的荷花,又像是夏日盛开的莲,鼻尖微微泛红,满眸蓄了星河似的看着掌心翘唇笑。 他想——他对这姑娘好像有点儿惊鸿一瞥的意思。 那天夜里,她蹲在那只白猫面前,笑得像早春刚发的嫩花骨朵儿,又像夏日里绚烂的向阳花。 后来,这姑娘在他面前稍微逗一下就能浑身炸毛,不时还犯点中二,性子又野的很。 是有那么点儿可爱。 他觉得美好,但也觉得只能止步于此了。 但事情发展的好像逐渐偏离轨道。 他好像有些相信,老一辈渡劫的说法了。 南思阮,他难耐地想,你他妈就是老天给我派来的劫吧。 还渡不了的那种。 下一秒,他的劫数就将一手心的春雨捧向他面前,眸色极亮藏着笑意地望向他看。 「顾向野,」她笑得像黑夜里最璀璨的那颗星星,眸里的快乐满的可以溢出来,「我听说下雨时在飞的虫子会被雨水拍下来——是真的诶。」 「.........」 「....不信你看啊,」她坚持道,「我接了好久才接到这么一只....手都快冻僵了。」 顾向野难言地垂眸看向了,少女掌心一点雨水中央的,奄奄一息的小黑虫子。 南思阮接着眉眼弯弯道:「这也太神奇了吧,我一直以为它们会躲雨的....」 「阮阮。」顾向野揉了揉眉心,把手上的卷子往她那侧推了点儿,出声打断,「这题怎么做?」 南思阮笑眯眯地放生了那只命不久矣的小虫子,抬手往校服上擦了擦,凑过去认认真真看了遍题目,挠了挠头道:「这张卷子我也做了...就是这题我不太会....」 「嗯,」顾向野不怎么惊讶地淡淡点了点头,「顾爷教你。」 「.....?」 南思阮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扯着讲了一遍题目。他思路极其清晰,但讲的飞快,一看就是没有任何教别人题的经验,毫无引导的把自己的解题顺序说了一遍,南思阮听的懵懵懂懂最后就记住了条辅助线和结论。 「....同桌,」南思阮嘴快过脑,小声开口,「你这样教题别人是听不懂而且没什么收穫的。」 她说出口就肠子都悔青了,暗暗骂自己怎么这么能蹬鼻子上脸....人家愿意教自己都不错了,还搁这没皮没脸的挑三拣四。 完了完了...她阖上眼有些绝望,还没来得及向他打听数学理综解题秘诀革命友谊就要摧毁在自己这张破嘴上了。 她抿了抿唇,刚想说点什么挽回一下,就听到了雨声中,少年一把清冽的嗓音慢慢入耳。 「行,」他说,「那我再讲一次?」 南思阮下意识掐了自己一把。 少年顿了顿,又道,「——是我讲太快了?还是讲的太直接?是不是要让你讲讲自己的思路?」 南思阮愣愣地听着,印象里好像从来没有过他这样耐心温柔的记忆片段。 她很快给这种异象找到了答案。 「那什么,」她咽了咽口水软着嗓音答,「你不用可怜我的啦。」 「我还是有很多人喜欢的,」她笑眯眯地又道,「我妈对我也超级好,她简直就是七十年代自力更生女性top10候选人,她疼我的时候你压根没见到,说出来都怕你嫉妒哟。」 「——我接触到的人对我都很好,爱我的人也很多,我感受到这个世界对我满满的善意,我过的其实超幸福的。」 世界给了她一点儿黑暗,又送她一怀抱的光—— 她是这样想的。 顾向野听着她,细数自己十几年光阴中的一切美好。 他此刻无比确认的,有什么东西被少女在自己心中种下,此刻正在破土发芽。 「这么幸福啊。」他听到自己这样说,「那介不介意幸福多点儿?」 南思阮顺口就答道:「——那还能嫌少吗?这玩意儿当然是多多益善....」 「嗯。」顾向野喉结滑动了一下,嗓音像是蛊惑似的低哑动人。
第34页 「——那顾爷也偏心你,知道没?」 - 南思阮其实说了谎。 南国杰出轨其实在更早——她还在上小学的时候,就见到他提着大袋小袋去他口中的另一个家。 那天她拿了儿童诗歌创意比赛一等奖,阮茹梅陪她去领了奖状,奖金有两百块钱,她和他们约好了要用这些钱请他们吃大餐。 她当时眼泪就止不住往外掉,小手扯着南国杰的裤腿让他不准走。 「阮阮最懂事了。」南国杰这样对她讲,「阮阮的弟弟生病了,爸爸得去陪陪他,爸爸不能偏心阮阮呀。」 她素未谋面的弟弟,她父亲的另一个家庭——南国杰告诉她一碗水要端平,作为父亲的他不能偏心任何一个子女。 她后来才知道这句话简直就是狗屁。 南国杰告诉她她名字的寓意,南思阮,是爸爸永远思念妈妈的意思。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他说他记挂着她们母女,就像这句诗一样把思念寄托在文字和风中。 到最后变成了,他面向那个自己在背后见不得光的家庭,向她们二人说他没有办法,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不能偏心。 他永远思念她们——但不好意思,他不能偏心。 思绪扯回现在。 南思阮舔了下唇,张了张嘴却有些难开口。 她再迟钝也知道对方说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她完全不是爱跟人玩暧昧的人,也不想装疯卖傻假意听不出他话里的隐喻。 脑海里蓦然想起之前在江边,被随意扯过去的对白。 「——我妈不让我早恋的....」 「——你的意思是,让我再等等?」 她回答了什么自己已经记不太清,只记得当时大概就当做玩笑过去了。 南思阮艰难侧了侧头,对上少年带着蛊惑似的眸,温软道:「....啊?」 顾向野低笑了声,懒散抬手捏了捏少女愣着的脸颊,情绪隐晦:「就是我要追你的意思,懂?」 南思阮被他一句懵的五雷轰顶,几乎忘了要拍开他的手,杏眼眨着下意识又扯:「....我妈不让我早恋的......」 顾向野淡淡「嗯」了一声,散漫道:「那我就在你十八岁那天追到你。」 「——你十八岁我们再在一起,行吗?」 他问。 窗外雨声不绝,南思阮看到少年眼中莫名的炙热,听到耳畔迴响的心跳声。 他眉骨极傲,周身都带着几分嚣张的意味,眸里却柔软又热忱,气息交叠着外界雨水的清冽分外动人。 他一定是故意的——故意压低嗓音,尾音沙哑磁性,撩拨人耳廓发麻,心尖一颤,浑身都跟着发烫。 她想说,他妈的,你顶着这张脸说这种话真的很犯规。 她想说,啊?行什么行,行你个锤子。 可她好像连发声都有点儿艰难。 她努力让自己的体温降下来,就见到对方抬手往自己发顶揉了两下,神色恢復闲散。 「开玩笑的。」 「我那句话,」他勾唇解释道,「是说我也能做你爸爸偏心你,懂?」 这个掩盖真的很烂——可是南思阮宁愿相信事实就是这样。 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她闭了闭眼,深唿吸片刻边随口说道:「这样啊哈哈哈,那你可能要排号...」 「因为你南姐姐魅力无边,想做我爸爸的人,」她胡乱扯到,「真的很多。」 她玩了一个小小的文字游戏。 如果对方真的在说要做她爸爸——那这就是个无关痛痒的玩笑,随便说说而已。 但如果对方另有所指——比如做她对象什么的,那么这句话,就是她在无声的警告他。 追我的人不少,毕竟你南姐姐男女老少通吃。 你得排号。 还不一定排的上。 顾向野垂眸扫了她一眼,懒洋洋道:「——他们有我好看?」 南思阮瞅了他一下,嗫嚅道:「....没。」 顾向野淡淡嗯了一声:「他们比我有钱?」 南思阮低头瞥了眼他又一双六位数的鞋,肯定道:「没有。」 「呵,」顾向野说。 「——那我怕个屁。」 作者有话要说:  顾爷:我最拽。 第18章 窗外暴雨倾盆,天阴沉沉的,风带起一林树木哗啦作响,有人在这时忽然看透了自己。 南思阮颇为艰难地想。 许露是对的。 她可能真的是条肤浅的颜狗。 换做其他人,在她面前放下这通阙词,她八成觉得对方大脑天生有点儿什么缺陷。 可是说出口的是眼前这个少年。 他黑髮略长,微微遮着好看的眉,鼻樑高挺,映着那双漆眸格外桀骜。 他的表情——怎么说呢,好像不可一世这个词是专门为他创造的。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遇见你之前,我还真没发觉原来我有以貌取人的毛病。 南思阮视线落入对方眸底的深渊,耳廓有些发烫,勉强挪开眼,缓缓道:「我要是你的话....我就害怕了。」 「......?」 「毕竟像这种人间芳心纵火犯外加十八项全能型人才,」南思阮向来夸自己就不会要脸,一字一句叭叭地笃定道,「我会怕自己配不上。」
第35页 顾向野稍眯眼,低笑了一声,抬手揉了揉她的发旋:「行,那我努努力....」 「让我配得上你。」 - 学生群体传播小道消息的速度是极快的。顾向野年级第一的事儿大约从上周就走漏了风声,只是大多数人压根不想相信,直到听说他们班主任梁南风在班会课上亲口说了这回事,才炸了锅似的人尽皆知。 这件事儿几乎颠覆了学生们的三观,传播度极为广泛,以至于傅亦安提着大袋零食披挂着一件不大合身的校服晃悠着进校门时,就听见校门内两个女生一言一语地聊着他的服务对象。 「——我操?那这样看黄x小状元还挺慧眼识珠?当初看上的小童星还真是个学霸苗子?」 「我听说重点班的学生都开始成批买顾向野代言过的高中教辅了....你说我们要不苟一下也买点儿吧....」 傅亦安眯着桃花眼饶有兴致地听着,大跨步就准备进校园,很快被门口的保安拦住。 「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学号多少?」保安极其老练地发出夺命三连问。 「高二二班,学号二号,」他礼貌地沖保安勾唇一笑,「姓名顾向野。」 班级和学号都是瞎编的,二就完事了。人名也压根不是自己的,他却能说的理直气壮,让人生不出一点儿怀疑。 保安认真记录下他说的资料,挥了挥手放他进去。 傅亦安两步赶上先前说话的两位女生,跨一步稍挡在她们面前,微微俯身笑得像个妖孽:「小妹妹,哥哥问一下,顾向野在哪个班呀?」 两位女生脸唰的红了,其中胆儿大一些的抬手指了指培正楼,放软嗓音道:「高三二班....在培正楼五楼。」 「谢谢,哥哥还有个问题。」傅亦安勾唇点了点头,漫不经心双指拉出口袋的手机,掀起眼皮懒懒道,「小妹妹微信号是多少?」 说话的女生这辈子心跳没这么快过,只觉得到底是老天开眼让自己的春天来了,揪着校服小心说了一串微信号,拉着自己的闺蜜羞红脸跑开。 傅亦安手指点着输入微信号提交了好友申请,顺手脱下校服搭在胳膊上,懒散朝着刚刚小姑娘指着的楼层走去。 班上此时已经发下了几科卷子,数学老师站在台上徒手画了一个标准的双曲线又开始讲题。 南思阮看着自己那道最后怎么也没算对的圆锥曲线,愤愤瞥了眼一旁撑着半闭眼睡着的人胳膊下压着的那张过程极简略答案却对了的卷子,轻轻嘆了口气。 顾向野微微掀起眼皮,嗓音还带点儿倦意:「怎么了。」 南思阮没想到自己就嘆一声也把他吵醒,挠头憋闷道:「....就突然挺好奇,考第一是什么感觉。」 顾向野看了她一眼。「你没考过?」 南思阮想了想自己近十二年的应试教育里好像真没考过第一,郁闷地摇了摇头。 顾向野勾唇哑笑了声。 「多大点事儿,」他漫不经心道,「下次我让让你就行。」 「.....你让我我也考不了第一,」南思阮默了默,毫不留情戳破他,「你菜鸡的同桌拼了老命才考上全级第六。」 数学老师眼睛极尖,又在乌泱泱的学生中一眼瞥到后排交头接耳的两人,毫不客气用长尺一拍黑板,沉声道:「南思阮,我刚刚讲的这题你又算好了?」 南思阮还愣着没反应过来,顾向野稍抬头瞥了眼题目,散漫道:「p点轨迹是抛物线,方程是x2=18y 。」 「.......」南思阮机械站起,不带感情地将他给的答案念了一遍。 数学老师此刻已经有了底儿,知道南思阮同桌就是这回考了年级第一的顾向野,摸清楚最近南思阮总能把题目答对是个怎么回事儿,眯眼哼了一声:「行,那你把你解题思路讲一遍?」 南思阮心虚瞥了眼一旁的顾向野,老实垂头道:「...我同桌告诉我的。」 话音刚落,班上就逐渐躁动起来,几乎都回过头带着看八卦表情搓手等着接下来的剧情发展,顺便更多了解一下人狠话不多的小童星。 数学老师目光瞥至坐在一旁的顾向野,「行,那让你同桌讲讲思路。」 顾向野稍抬眸就看见南思阮垂着头蓄在嘴角边藏不住的笑意,撑着桌子缓缓起身,抬眼看向数学老师很快将思路讲了一遍。 班上静的只剩少年好听的嗓音迴响,所有人静静听着少年三两句将老师刚写下没多久的题目拆解的干干净净,表情都有些呆滞和看傻。 也的确有人揣度,说他能拿到这个成绩多少有些猫腻。 这种话太容易在人心中生根发芽,以至于大家大多都抱了些怀疑。 直到亲眼见证。 少年仿佛满脸写着就这种题也叫老子回答的散漫,思路流畅的像是在脑海将这道题预演了千万遍。 数学老师表情依然没怎么变,嘴角却也是藏不住的笑,满意点了点头,「你们两个都坐下吧,下课后顾向野过来找我一趟。」 班上同学才意犹未尽地转回头。大家都不知道数学老师找他能干什么,但大多清楚肯定不是什么坏事儿。 什么机会都该留给这种天骄之子。 下课后顾向野被数学老师又提了一次,等着他过来才并肩往教室外走,留下南思阮郁闷地抄着一黑板的题目边咬着手指边看着那堆费解的数字看。
第36页 她瞅了半晌终于把思路对上了刚刚少年那一通的话,暗暗鼓励自己了句南思阮你真的很不错,抬起笔刚要写,就听到门口有人蓄着笑的嗓音懒懒问。 「小姑娘,顾向野坐哪里?」 「——顺便,你的微信号是多少?」 她难言地抬眸看向后门,就见到一个穿着萤光绿aj的男生一手搭着校服一手拦住班上的一个小姑娘在门口,浑身没骨头似的靠在栏杆边,一双桃花眼极骚地垂着。 那女生大约是告诉了他答案,很快他掀起眼皮和南思阮在空中对上了目光。 南思阮默默收回视线,继续垂头看着题目。 三秒后,男生一手揣兜慢慢走到了她的身边,将另一手一大袋的零食塞在了顾向野的凳子上。 随后,他微微俯身,停在南思阮的耳畔,低笑了声。 「你就是我的小儿媳?」 「——加个微信吧?」 - 顾向野跟着数学老师一路到办公室。 这女人半天也不说什么,就领着他往办公室走。一路无数人朝他看猴似的行注目礼,耳畔传来人群中细微的拍照的响声。 他有些烦躁,准确来说只想回到他家小浪蹄子身边。 毕竟那姑娘性子野,他没看住的这会儿时间又不知能浪到哪去,又给他拐几个女性情敌过来。 数学老师一路把他领到自己的办公室,坐下后抬眼看他,面容不似平常上课那般板着,稍柔和了些许。 「你知道南中每年考上p大的人有多少吗?」 顾向野就差把关我屁事刻在脸上,垂眸看了她一眼:「不知道。」 数学老师也不生气,大约是习惯了这些天资好的人都有点小性子,自问自答慢慢道:「去年是五个,都是自招才上的。平时每年也就差不多这个数。」 广州本身教育水平就是全网群嘲的对象之一,仗着一线城市的身份一些名牌大学分数线会低些许,仍然挽救不了普遍的低水平。 每年能上五个p大生,在广州本地南都中学算得上牌面了。 「但说实话,」数学老师低头抿了口茶,「这一届我一个都不看好。」 「高二搞竞赛几个,半点名头都没弄响。」她嗤道,「想裸分上p大你都不一定能行,这届领导还想把指望放在文科班身上。」 顾向野听出了个大概,耐着性子问:「所以?」 「我想让你跟着这届高二一起参加数学联赛,」她直截了当道,「你去的话,准备时间一个月不到。」 数学联赛涉及自主招生,名校给出的优惠政策多的吓人,要准备参加的人最少都得筹划那么个一年半载的才够。 她这话听起来一点儿也不像劝他进去的意思,倒有那么点劝退的味道。 顾向野没怎么犹豫,「不了。」 数学老师也不怎么惊讶,用杯盖撇了撇茶叶继续道:「你们班那个南思阮,估计也是要考p大。」 「你们班班主任把文科班的文创杯都给她了,那可是一拿奖就能降50分,就是指望能保她上p大。你一个男生,又是年级第一,你甘心吗?」 「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她继续道,「我明年也快退休了,就想再给南中弄一个靠数学上p大的学生,也是给我自己争口气。」 「你在南中考过的卷子我昨天全看了一遍,你是有希望的。」 数学老师怎么着也在教坛里混了数十年,对于拿捏学生的心思手到擒来,句句都点在刀尖上。 「你要是来参加,我尽全力帮你。」她说。 顾向野垂眸听着,半晌很会抓重点地缓缓道:「南思阮想考p大?」 数学老师愣了愣,笃定点了点头。 顾向野低低笑了声,很快回答。 「那就去。」 作者有话要说:  傅哥:只要我骚的够快,顾向野就揍不到我。 感谢在2020-06-15 15:14:43~2020-06-16 16:28: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45921862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教师办公室里的鱼懒懒来回摆动了尾巴,晃悠了一圈又避开点点阳光停在水草之下。 办公室没有太多老师,刚才的聊天声戛然而止只余下鱼缸内水泵流水的声音。 数学老师阅歷无数,按道理一眼就能看透少年这番对话背后的意思。 可现在的对象是顾向野。 这个自从进了南中就备受关注的童星演员,浑身都是骄纵不羁却又才华横溢的少年。 她不太敢相信他会像寻常这个年纪的幼稚男生一样,搞什么暗恋去喜欢那个在理科方面没半点天赋的女生。 她想了想,另闢蹊径地灵光一闪另一种解法。 「你这次考试,」她顿了顿,又问,「是不是只有语文比南思阮低四分?」 顾向野挑眉,不大明白她问这个干什么,点了点下巴。 数学老师瞭然地弯了弯唇。 这小子果然有和别的高等生一样的毛病。 就是见不得别人一点好,哪怕只是一科分数在自己头上都不行,非要全方面碾压才舒服。 但这也说明这孩子还是有上进心啊!连这两分都斤斤计较,哪像她听来的风声说这孩子又颓又拽的样儿!
第37页 「行,」她欣慰点了点头,又语重心长道,「.但是你胜负心也不要太强,女生文科强点儿正常,也别排挤人家。」 「......」 - 数学老师毕竟上了岁数,又叨唠了几句,直到上课铃声将要响起时才放他回教室。 顾向野加快脚步走回班上时,就正巧看到了小浪蹄子身边一个姿势风骚的男人,一手撑着她的椅子靠背,一手明目张胆掏出手机,递到小姑娘眼下。 他眯了眯眼,从后门走进去,就听到傅亦安玩味的嗓音吊儿郎当传来: 「——小妹妹,哥哥比顾向野会照顾人多了。」 「想不想加哥哥微信认识一下?」 顾向野喉结上下动了动,不动声色走到傅亦安身后,修长的腿一抬毫不犹豫踹在对方膝盖凹陷处。 傅亦安下句骚话已经要脱口而出,就被不可抗的阻动力迎面撞在面前的桌上,和木制桌面发出砰一声响。 南思阮懵懵懂懂听着对面一会儿说自己是顾向野的爸爸一会又要自己微信,刚想友好询问对方脑子是不是出了什么毛病,就见到他一张妖娆的脸贴在了桌面上。 「傅亦安。」顾向野磨牙沉声道,「是我最近脾气太好了?」 傅亦安毫无防备被人一脚踹倒,鼻子磕在桌面一阵刺痛,虽然理不直气不壮也脾气上来了,故意激他挑眉道:「我和小妹妹说话,关你屁事?你是她什么人?」 顾向野目光偏向一旁还有些发愣的小姑娘,淡淡道:「我是她爸。」 傅亦安:「…?」 「所以见不得,」顾向野俯身神色淡漠对上他的视线,声线略沉,「我家姑娘被狗男人碰。」 傅亦安:「……」 南思阮此刻回过神来,听清楚顾向野嘴里那句「我是她爸」,嘴角抽了抽,还是伸手扯了扯傅亦安的袖子抬眸善意道:「我虽然不是你儿媳…」 傅亦安偏头看她,压低嗓音:「嗯?」 南思阮顿了顿,斟酌了下接着有些难为情道:「…但是兄弟你这种撩妹方式…真的有点过时。」 对方给她的感觉,像是她三年前埋在被窝里偷看的古早霸总小说。 「我比男主温柔帅气又多金,你要不要跟我走?」 有男二那味儿了。 「…」傅亦安一双桃花眼里的潋滟差点绷不住,强撑笑容缓缓道:「…小妹妹,你叫我什么?」 南思阮抬头看他:「兄弟啊。」 傅亦安难言地看了她一眼,友好提醒:「叫哥哥。」 顾向野扬了扬眉,抬腿又是一脚,从牙缝中碎出他的名字:「傅亦安。」 傅亦安这回有了点准备,再碰上桌面时侧了侧脸,没让自己高挺的鼻子再撞上,双手举起做投降状:「我滚我滚。」 顾向野稍后退了一步,给他让出滚的空间,就见他又撑着下巴对南思阮眨了下眼,轻佻笑道:「小妹妹,下次见?」 南思阮看着男人脑袋里蹦出「骚鸡」两个字,刚想敷衍答了不知想的怎么就顺口讲出来:「…下次见,骚鸡。」 「…」傅亦安缓缓抬头看向下一秒就要往自己脸上踹的顾向野,边识相起身往外熘边真诚道,「顾爷,眼光不错。」 他语气分明是揶揄,可少年脸上的戾气倒是莫名缓了几分,甚至摆出副「不用你讲爷也知道」的神态,上前拉开凳子栖身坐下。 傅亦安挠了挠头,颇觉得这世道到底是变了。 顾向野坐回原位,就见到小姑娘桌子下自己托傅亦安带来的零食已经放着,整整一大袋颇有些占位置。 南思阮顺着他的目光垂眸看到就想起来,抬头问他:「刚刚那个哥哥说是你送给我的,是吗?」 顾向野后槽牙磨了一下:「他让你叫哥哥你就叫?这么乖?」 「……」南思阮莫名其妙抬眸瞪了他一眼,「我就是看他年纪大…你让我叫我也能叫。你语气那么沖干什么?」 顾向野嗤了声:「我缺心眼。」 南思阮懒得和他犟,低头伸手翻了翻一大袋子的零食,大部分牌子自己也都没见过,只是看着口味都是偏辣的,笑眯眯偏头看向顾向野:「你怎么买的都是辣的呀?你也爱吃辣吗?」 顾向野冷着脸:「我年纪大,吃不了。」 南思阮简直想把这一袋子全套在这个莫名什么都能抬槓的少年头上,忍了忍沉着气好声问他:「刚刚那个…兄弟是谁?长的还怪好看…也是演员明星什么的吗?」 顾向野侧头看她,半晌缓缓出声。 「他,好看?」 「呵,也是。」他垂头自顾自冷笑了声,「毕竟我在你这,就是天生审美缺陷。」 「…」南思阮反应过来这他槓了半天原来还揪着之前打电话时自己嘲讽他那几句不放,暗道自己还是低估了他的记仇能力,想想这事儿也的确是自己不对在先,放软嗓子安慰他:「…你也不差啊。」 「你们俩各有千秋…」她认真低头想了想,「各有各的好看处。刚刚那兄弟是骚的好看,你是…怪好看的。」 「……」顾向野气笑了,「你他妈给我解释解释,什么叫怪好看?」 南思阮又看了他一眼,斟酌着用词道:「就是…奇奇怪怪的,令人费解的,好看。」 「……」 - 林扬有些不敢去找顾向野,今天。
第38页 按平常他早就屁颠颠去了,对方能同意和他吃饭他还能乐一阵子,可今天课间他掏出手机来玩时莫名就收到了傅亦安发来条到校门口的简讯,让自己去给他送件校服穿。 他去送了,见到对方手上提了一大袋子零食就把衣服一扔很识相就跑了回去。 不管傅亦安进来要干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 他有些忐忑地等了一上午,就收到傅亦安发来又一条信息。 [傅哥:我见到我那小儿媳了。] [傅哥:小姑娘还真挺好看。] [傅哥:顾爷牛逼。/抱拳] 林扬心咯噔一跳,一抬眸看到傅亦安大约是手滑把信息发在了三个人的群,心又勐的一沉。 下一秒,傅亦安疯狂发简讯轰炸他的微信。 [傅哥:我干,发错群了。] [傅哥:妈的,浪过头了这回。] [傅哥:怎么办小林弟弟,我能把你供出去吗?] 「……」林扬在心中为他默哀三秒后毫不犹豫地摁下「不能」点了发送,又觉得这事儿顾向野八成不用半分钟就能猜到。 他犹豫半晌还是觉得不能先显得自己心虚,鼓足勇气踩着点跑到二班门口,沖后门垂眸懒散做着卷子的少年招了招手,热情洋溢:「顾爷!」 顾向野抬眸看了他一眼,侧头又和旁边的姑娘说了什么,才起身懒懒向着自己走来。 林扬握了握拳,在心里给自己打气,继续热情道:「顾爷你今天想吃什么?你想吃什么小林弟弟都随时奉陪…」 顾向野垂眸看他,出声打断:「不了…」 热情似火的小林弟弟闻声立马焉了吧唧,小心肝颤了颤哀嚎道:「对不起顾爷!我不是故意要借校服给…」 「…小姑娘受伤了,我去饭堂给她打个饭。」顾向野淡淡把话说完,挑眉看他,「你在说什么?」 「……」小林弟弟重焕新生,「没事儿顾爷!您放心去吧!我自个儿也能解决!」 顾向野眼里飘着「废话」二字,林扬识相地打了声招唿准备走,少年又上前两步揽住了他的肩膀,吓得他小心脏颇有些受不住。 林扬咽了咽口水,偏头看他:「…顾爷还有什么吩咐?」 顾向野顿了半秒,淡漠道,「你觉得,我和傅亦安…」 「——谁好看?」 「……」林扬大脑日常停止运作,喉结滑动诚实道:「都挺好看啊…?」 顾向野安静地瞥了他一眼。 林扬立马会意:「…但说实话顾爷您肯定更好看!就您这五官这气质!傅哥他实在太骚了有损形象…」 顾向野听着,又出声打断:「他骚?那现在小姑娘…」 他眯了眯眼,继续道:「是不是都喜欢骚点儿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林弟弟:我太难了。 感谢在2020-06-16 16:28:33~2020-06-17 18:31: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红白babydoll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好睏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林扬艰难地往走廊外看了一眼。 天灰濛阴沉,大雨倾盆而下,石楠花花苞被雨滴拍打得低下脑袋,榆木嫩芽焉了吧唧下垂一个角度。 他又垂眸认认真真想了想,他受过的十年教育里,有没有老师讲过一个知识点叫做下雨时雨水会顺着被风吹进脑子里。 因为对方怎么看都有点儿脑子进水了的模样。 诚然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把内心腹诽叭叭讲出来,挠了挠头顽强对上顾向野视线,提心弔胆答道:「....应该...也许...大约可能,是吧。」 顾向野默了两秒,眸底飘过我是不是有病才问他的难言情绪,见林扬垂着脑袋又想要讲些什么,抬手制止了他恢復淡漠道:「嗯,先走了。」 林扬如获大赦,几乎要喜极而泣,点了点下巴屁颠颠准备目送顾向野远走,就见到少年身形顿了顿,才想起什么似的侧头又搭上他的肩膀:「对了,下次傅亦安再找你....」 林扬简直眼泪都要蹦出来了:「呜呜呜顾爷我错了——」 「......」顾向野颦眉把话说完,「你就先告诉我一声。」 「下次一定!!」林扬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想想这句话好像有那么点儿歧义,又赶紧接着补充:「下下次也是!下下下次也一定!...」 顾向野抿唇点点头,看了眼开始抱头一副准备挨揍模样的林扬,有些好笑地抬手拍了拍他的脑袋,转身往楼梯口走去。 站在原地的林扬目送顾向野到楼梯口,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后,半晌才反应过来。 顾向野,刚刚,拍了,他的,脑袋。 不是揍他!! 是拍他的脑袋!! 而且他知道了自己送校服给傅亦安这事儿之后,居然—— 只!让自己!下次先告诉他一声!! 顾爷真的变了!! 变成什么绝世温柔好男人!! 林扬简直想为顾向野今日份的温柔感动痛哭流涕,抬手揉了揉眼眶吸了吸鼻子准备下楼。 下到一半时他见到楼道正准备张贴的成绩榜单,才恍然想起自己此时应该过去找南思阮商量下补课的事儿。 虽然上次向顾向野询问了下对方的态度也不怎么明显,但傅亦安倒是叮嘱了他几次要想保住小命就在顾向野不在的时候再去问。
第39页 现在顾向野去打饭不正好? 林扬搓了搓手,两步当一步跨上楼梯又飞奔回二班教室门口。 饭点时间,二班教室空空荡荡,图书角极有人情味儿的摆放了一排绿油油的植物,比起外头被狂风暴雨肆虐的植物不知幸运多少。 林扬在门口往里探了探,却只见南思阮座位上坐了另一个短髮的女生。 林扬虽然在顾向野面前怂了些,在其他人面前依旧是一副校园恶霸的样儿。他绷着脸手揣着口袋踱步上前,居高临下看着正在低头郁闷看着作文的女生,语气特拽:「南思阮呢?」 许露正绝望地看着自己被梁南风再次打回的不及格作文,一手比对着南思阮的慢慢修改,就听到头顶传来莫名熟悉的声音,抬眸就看到林扬一脸淡漠垂眸看着自己。 脑海里不知怎么的,就蓦然想起对方上学期上台做检讨时讲了段单口相声的样儿. 她不合时宜地想笑,憋了憋故作镇定道:「刚刚我们班主任找她,这回应该在教师办公室。」 林扬挑眉「哦」了声,依旧拽着脸:「她回来之后,就告诉她林扬要找她来补课,听到没?」 他想了想,下意识又添了一句,「她知道林扬是谁吧?」 许露一句「废话谁能忘掉你的单口相声」就要飙出口,清了清嗓子慢慢回答:「啊,她应该认识,但是...她不会给你补习的。」 林扬闻声眯了眯眼,上前跨了一步,面对着小姑娘冷冷道:「什么意思啊你?针对我呗?」 许露硬着头皮,迎上他的目光,耐心解释道:「....你们校霸能不能关心下级里的八卦?阿阮她很早就不帮男生补习了。」 林扬表情有些绷不住,下意识声音带了点绝望 :「——为什么?我可以付钱啊...」 「不是钱的问题,」许露打断他,表情有些为难,「我还以为这事儿是个人都知道的...」 「咱们级之前有个男生,叫秦朗,估计你也不认识,也是一校霸级别的。」 「阿阮刚开始给人补习那段时间,他就来找阿阮补习。补了大半学期直接给人从倒数补到了年级前一百。」 「这不挺好?」林扬挠了挠头,「我要能有这样我跪下来叫她爸爸。」 「......」许露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继续道,「是挺好,但是后来..咱们班主任知道了。」 「梁老师本来就挺关心阿阮的学习...刚好那段时间阿阮成绩也确实掉了一点儿。」 「细节我也不大清楚,总之就是后来双方都被叫了家长,秦朗当着双方家长和老师的面承认自己喜欢阿阮,主动申请了转学。」 「之后阿阮说什么都不肯给男生补习了,」许露顿了顿,「真不是针对你。」 「....还有这事儿?」林扬第一回 感受到原来校园生活还挺多姿多彩,想了想不死心接着道:「那不给你们班主任看到不就成了?我在南中旁边有房子,让她到我家来补课...」 「你脑子长来是只为了显得高吗?」许露不敢置信地抬眸看他,下意识怼了出来,「让一小姑娘去你家?」 「......」林扬也发觉自己口出狂言了,又觉得没面子冷哼一声:「有你这么和校霸说话的?」 许露说出口就有些后悔,闻声缩了缩脖子继续垂头装蘑菇看着作文。林扬也自觉没趣,捋了把头髮准备往外走。 然后右脚刚迈出前门框侧身就撞上了顾向野。 少年肩头微湿,气息清冽,带着一身雨水和食物混杂的气味儿,一只手拎着打了大份碗仔翅和一大盒子肉类蔬菜的盒饭,另一只手抬高随意拂下身上挂念着的雨水,漆眸轻抬就撞见了就差把我干坏事儿了刻在脸上的林扬。 「......」顾向野缓了半秒,稍稍抬眉,「你怎么还在?」 「......」林扬简直觉得自己脑子十八年来都没有今天这一刻转的快,飞速把话题进行了转移,跨出一步神秘兮兮道:「顾爷!我刚打听到了你同桌一八卦,你要不要听?」 顾向野侧身看向教室,见到南思阮位置上坐着的是许露,收回目光垂眸看他:「南思阮呢?」 「被你们班主任叫走了,」林扬顿了顿,不死心又道,「顾爷你真不想知道那八卦?我才发现原来这帮小屁孩高中的花边新闻还挺新鲜——据说是这一级有个男生因为南思阮退学了。」 顾向野眉峰渐冷,眸底略沉:「...说清楚。」 「....我也是刚听你们班那个女生说的欸,」林扬被他突然露出原型吓得心尖颤了两颤,先甩了锅才艰难继续,「就是...你同桌以前给一暗恋她的男生补习,好像叫开朗晴朗什么的,补习效果还挺好。」 「后面给你们班班主任知道了,找了家长,那男生也承认喜欢你同桌了,就转学了。」 「所以你同桌就不给男生补习了。」他捏了捏拳,不知为什么理顺了思路,愤愤道,「她怎么能一棍子打死我们全部男生?又不是谁都会蠢到当着老师面承认自己早恋的。」 顾向野顿了半秒,再出声时嗓音几乎没什么温度,漆黑的眸里浓的像墨:「你来找她补习的?」 「......」林扬深吸了口气,绝望点了点头。 「行。」他微眯了下眼,气压又低了几个度,沉声缓缓道,「明天再来一趟。」 「.......?」 -
第40页 走廊内三角梅开了一路,在略沉的天色里格外惹眼,像是染了鲜红似的吐露出点点花蕊,迎着风摇曳在空中。 南思阮在教室里做着数学,就见到梁南风和一脸郁闷的许露出现在门口。梁南风出声让她拿上报名表去一趟,她抽出那张自己反覆铅笔填写后才认真用楷体描上的报名表一瘸一拐跟上。 她腿上有伤,两人都心知肚明。往常梁南风早就伸手扶她一下,今天却像是特意加快脚步走在她面前,不去理会她扶着栏杆艰难在后面跟着。 进到教师办公室。 大约是怕雨飘进来,办公室的门窗关的很严,空气极其闷沉。鱼缸里的鱼几乎都在水面探出头来艰难的唿吸,外鼓的眼睛睁着显露出有些窒息的痛苦。 梁南风只抬手开了一排灯,白炽灯光照亮一小圈的昏暗。他极其斯文地解开袖口一粒扣子,稍将袖口往上卷,拿出手机点了片刻,才侧身提起一把凳子放在自己办公桌面前,示意南思阮:「坐吧。」 南思阮一路走着牵扯结痂的伤口又裂开了些,强忍着疼痛扶着坐下,咽了咽口水有些紧张地把双手规矩放在膝盖上,有些胆怯抬眸看他:「梁老师....?」 梁南风拿起桌面的茶杯慢条斯理抿了一口,目光落至杯沿一行「南风渡我」,唇角勾起开嗓:「这杯子,还是阮阮在去年教师节送我的。」 南思阮点了点头,蓄起笑意道:「是呀,老师您还用着呢。」 「「南风渡我」,」梁南风没有接着她的话讲,独自念道,「我对阮阮来说,应该是很重要的人。是吗?」 南思阮顿了顿,有些困惑抬头:「...一直都是呀。梁老师就是我的摆渡人,帮我度过我最迷茫的那段时间,还指引我找到正确努力的方向。」 「嗯,」梁南风低声哂笑了下,嗓音柔了几分,「阮阮也是老师很重要的人。所以老师想给你换个位置,阮阮没有意见吧?」 南思阮听着,背嵴逐渐有些僵直,「.....为什么?」 「顾向野会影响你学习。」梁南风侧眸看了眼桌面的手机,慢慢道,「老师不会害你的。高考只有几个月了,你还要参加文创杯,不能再被人影响。」 雨滴拍打窗户发出清响,点缀办公室内挂钟秒针挪动的声音。窗边一小滩水迹映出梁南风俊挺斯文的面容,昏暗白灯下放在桌面的手机映着点点绿光。 南思阮搭在膝盖处的手略微收紧,难言地对上樑南风目光。 「老师,」她嗓音极轻,却笃定。 「我不想换位。」 作者有话要说:  换了个文名文案!宝贝儿们有什么建议都可以提!啵唧! 第21章 南思阮几乎没有忤逆过梁南风的时候。 她一向都认为,梁南风为她做的打算总是最好的——他总是站在她的角度、只考虑她的利益,为她做长远的规划。 但她刚刚几乎是下意识的,就选择了反驳。 她心头涌上的愧疚几乎要淹没理智,手攥成拳垂眸几乎不敢去看向梁南风,静静等着对方久违沖自己发火。 然而梁南风只是用食指稍敲了敲杯身,手撑着额角满面柔和地看着她,引诱似的温柔地问她:「老师想知道,你的理由是什么?」 小姑娘背后就是滂沱的雨,阴沉的天色衬着她裸露着的肌肤雪白,愧疚似的垂着头脸蛋像块儿糯米桂花糕。她偏头想了想,语气软和地慢慢开口。 「顾向野他成绩比我好,我有不懂的题还可以问他,他不会影响我学习的。」 「我和他坐同桌这一段时间....」她有些踟蹰,不知道该不该讲,还是缓缓道,「他一直对我挺好的。」 「嗯。」梁南风看出她眼底的犹豫,劝诱地淡淡应着,语气依旧温柔,「老师问你,顾向野是不是对你有别的情感?」 南思阮睫毛颤了颤,抬眸对上樑南风的目光,下意识就反驳:「没有,老师你怎么会这么想。」 「老师也只是随便问问。」梁南风眸色沉了沉,嘴角蓄起笑意,抬手揉了揉南思阮的头髮,顿了顿又道,「那阮阮,你对顾同学的看法是什么?」 南思阮眨了眨眼,稍微放松了些,想了想也笑着道:「他——很好呀。」 梁南风看向她,没有接话。 他的阮阮总是对他人有着最大的善意。 笑起来眸子里总像是偷藏了片星空,殷红的唇衬在她的肌肤上像是冬夜里燃起点点篝火。 他知道无论他问的对象是谁,南思阮都会笑着给出一样的答案。 可他总觉得这个少年不同。 梁南风收回目光,手指轻触碰手机屏幕,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看向南思阮:「阮阮,文创杯的报名表,你填好了吗?」 南思阮心底舒了口气,明白梁南风是不准备继续刚刚的话题,将拎了一路的报名表递给他:「填好啦。」 梁南风垂眸看了看,确认信息都没什么问题后又问:「初赛的文章准备的怎么样了?」 南思阮翘唇笑着答:「想好了——我打算今晚就写完它,明天就交给老师先看。」 梁南风微笑颔首,温柔道:「今晚来老师这里写,写完老师就能给你反馈。」 南思阮想了想在班上写也的确容易受到影响,点点头应了声又道谢。笑颜点缀在略昏暗的办公室里像盏长明的灯火,风透过窗撩起些许她耳后的发。
第41页 梁南风抬眸看着,喉结动了动,有些不受控地抬手,想要伸向少女的耳侧。 教室办公室的灯忽然全亮起来。 是一位吃完饭的老师回到办公室,见里面昏暗的不行顺手把灯全开了。 南思阮愣着没反应过来梁南风要干什么 ,就见他回神似的很快收回手。梁南风又随意叮嘱了几句,定好时间让她来办公室把文章写好,便放她回去教室。 南思阮继续扶墙走到教师办公室外,刚想唿吸一下雨后潮湿又清冽的新鲜空气,抬眸迎面就撞见面色略沉的少年。 「.......」南思阮被他看的心虚,咽了咽口水软着嗓子道:「这么巧?你也来教师办公室?」 顾向野垂眸略过她膝盖处的伤,几处结痂的部分又被她的动作扯出点儿殷红,声调低沉:「我就一会没看住你。」 南思阮:「.....哈?」 顾向野看着少女呆愣的模样,莫名一腔的不爽被春风化雨浇了个彻底,半晌抬手往她脑袋上弹了一下,缓了缓语气慢慢道:「你就这么能野?伤没好就到处乱跑?」 南思阮被他突然一弹疼的眼眶红,抬手捂上额头惨兮兮地叫:「什么玩意儿!梁老师找我谈事情!你能不能别老打我!」 顾向野看向少女滑嫩的额角被自己一弹就染上点红印,几百年没有的点点愧疚翻涌了一会儿,很快被自己压下,后槽牙磨了磨:「你还这么浪的话,不能。」 「......」南思阮懵了一下,简直怀疑这人大脑海马区语言处理系统是不是出了点什么问题,咬牙辩解道:「我!没!有!浪!就算我浪你凭什么打我啊!」 「还用问?」顾向野冷眼瞧她,轻飘飘丢出句话,「子不教父之过,听说过没?」 「......」南思阮郁闷到想即刻把他暴揍一顿,忍了忍沉着气儿吸鼻子道:「我饿了。」 顾向野也没想到这姑娘思维跨度还挺大,偏头看她,稍顿了三秒。 三角梅伸出两三枝来,摇曳着衬在少女身后。她眼角像是被染上色泛着点儿红,赌着气儿的脸蛋微微鼓着,嗓音温软的像一块刚出炉的糯米糰子。 他不知道原来这三个字也能说的这样动听。 「...饿了?」他慢慢开嗓,尾音有点哑,「给你打了饭,回去吃。」 「嗯....」南思阮依旧吸鼻子,垂着眸声调里缠了点儿委屈,「在这种摔了一跤被老师骂被同桌揍的日子里,还有什么比一碗热腾腾的碗仔翅更能抚慰我幼小可怜又无助的心灵,可惜....」 「.......」顾向野默了默,出声打断她,「买了。」 南思阮立马抬眼笑意蓄满整个梨涡,卷翘的睫毛轻颤着勾勒出点点弧度,「呜呜呜呜我的同桌儿你太好了吧!」 顾向野看着她半晌,忍不住抬手捏了捏她的脸,入手皆是柔软细腻,心情好上几分,勾唇散漫道。 「你乖点儿,」 「顾爷还能对你更好。」 「.........」 - 回到教室。 南思阮看着桌面满满一大盒子的肉菜和料满的有点溢出的碗仔翅,心情颇复杂地咬唇抬眼犹豫看向顾向野,慢腾腾问:「顾同学,你是不是欺负人家食堂阿姨了?」 顾向野伸手将饭盒掰开,掀开盖子,漫不经心应:「嗯?」 南思阮又看了眼还冒着热气儿的亮澄碗仔翅和铺盖在饭上惹眼的两个大鸡腿跟,肚子很合适宜地咕噜响了声,咽了咽口水道:「我在南中饭堂吃了三年,和食堂阿姨混到称兄道弟都没拿过这种分量的菜。你是不是威胁人家了?」 「少撩食堂阿姨。」顾向野抬手揉了揉她的发,垂眸想了想,懒散道,「你要是爱吃,我就每天给你打。知道没?」 南思阮被他突如其来的骚话撩了点鸡皮疙瘩,难言地抬眼看他,客气道:「不了不了这怪不麻烦你的...」 顾向野顿了下,弯唇看她,一字一句道:「不用和我客气。毕竟你可是我的.....」 少年略微俯身,眉目舒展,唇角勾着,嗓音本就好听,还像是有意压低了点儿嗓音,语调带磁,听起来着实有些要命。 南思阮心头一颤,耳尖滚烫,下意识叫了声打断:「....爹!」 顾向野身形稍僵,缓缓出声:「嗯?」 「谢谢爹!」南思阮伸出左手,右手食指和无名指弯曲放上作跪下状,眨着亮晶晶的眸感激兮兮道:「女儿无以回报给您跪下了!来日功成名就再来报答爸爸!」 「......」顾向野沉默了两秒,眼神复杂,淡漠道:「吃饭,少说话。」 南思阮见他恢復正常了些,舒了口气抽开凳子乖乖坐下吃。她挖了慢慢一勺勺碗仔翅放到唇边唿唿吹着,极其满足地放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咀嚼,又迫不及待地想要接着吃下一勺。 顾向野靠在旁边的桌上垂眸看着,忍住心头泛起的些许痒意,目光略至少女短校裤外露出藕白一截嫩滑的大腿,上面的伤口略微刺目。 他走上前,栖身蹲下,单膝跪地,垂着眼看她的伤,问:「药带了没?」 南思阮嘴里塞得满满当当,晃着脑袋点了点头,侧身从包里提出一袋子药含煳不清的放在桌上:「我准备吃完再涂药的来着。」 顾向野没说什么,抬手拎过那袋药,语气平淡:「腿伸过来。」 南思阮半晌没反应过来,一勺碗仔翅刚伸进嘴里噎了一下,咳了两声才缓缓道:「...啊?」
第42页 「上药。」顾向野皱了皱眉,语气略硬,「就不能注意点儿?没事瞎跑什么?」 「.....哦。」南思阮被他凶的愣了愣,软着嗓子应着不敢多说什么,乖乖调了下姿势伸出腿,侧身埋头继续默不作声吃着。 顾向野看着小姑娘边吃边撅着嘴一副很委屈的模样,心里那点儿气又被磨了个彻底 ,拎出药和棉签沾了点,慢慢在伤口周围涂上。 伤口大部分已经结痂凝固,再上药痛感不强,只是对方动作极轻捎带了些痒意,顺着棉签点过的地方触电似的酥酥麻麻流遍全身。 南思阮下意识缩了缩腿,一点儿药水顺着她的伤口滑下落在小腿肚子上。 顾向野抬了抬眉,用手背擦拭掉少女小腿处的药,问:「还疼?」 南思阮心虚地对上少年看向自己的目光,老老实实道:「....痒。」 潮湿的风从窗户边卷进,带起少女鬓边点点碎发,撩出她一截嫩白的额角。她下意识温软说出的话,无意融化早春一山雪水牵引山洪。 顾向野喉结滚动,指尖似乎都被少女的暖化成了滚烫,半晌将棉签收下,把药抬手放在桌上,垂头挠了下发,唿吸略促地淡淡道:「你一会自己上药吧。」 南思阮被他突然的动作弄得有些懵,以为是自己事儿太多又惹对方烦了,放下饭勺伸手扯了扯对方的衣摆,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是真的痒,没怪你,你别生气呀。」 「....没生气。」顾向野僵直的肩略松了些,有些认命地嘆了声,「我对你就没脾气,知道没?」 南思阮愣愣地哦了一声,又问:「那你去哪呀?」 「...厕所,」顾向野侧身看她,语气恢復散漫又吊儿郎当, 「——要一起吗?」 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爱评论的每个宝贝儿!啵唧 感谢在2020-06-18 17:53:58~2020-06-19 10:43: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5921862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南思阮愣了三秒,使劲儿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慢腾腾抬头看他:「你能不能憋会儿?我这会还不太想上。」 「........」 顾向野认命拉开凳子坐下。 窗外雨声滴答渐小,天掀开纱幕似的放晴了大半,太阳赶场地就从还没散干净的云里探出投来,透过丁达尔效应在少女侧脸撒上点点暖意。 她正瞧着那两只鸡腿根有些犯愁,犹豫半晌还是上了手捏住骨头部分拎起小口啃了起来。 顾向野无言看着,垂眸从兜里双指夹出包纸巾,抽出一张递到她手上,又把剩下一包整个放在她桌面,就被少女颦眉瞪了一眼。 「.....」顾向野挑起半边眉,有点气笑,「我给你纸巾还有错了?」 南思阮嘴里塞着肉,依旧含煳不清:「我一会去厕所洗手不就完事了...你能不能讲点儿环保?大树死的时候没有一个爱用手帕纸的人是无辜的...」 她两颊塞得满满当当,说话黏煳煳又可爱的要命,虽然说的都是狗话却让人半点气儿都出不来。顾向野干脆捻了张纸直接怼上她嘴角一点汁水,指腹动作擦了擦,敷衍应着:「知道了。」 南思阮被他突然的动作忽悠的愣了半秒,向后仰了仰,想想又严肃道:「你之前是不是还说不吃没有鱼翅的碗仔翅?大鲨鱼死的时候也没有一个爱吃鱼翅的人是无辜的...顾同学,我强烈谴责你微薄的环保意识....」 「不吃了,」顾向野勾了勾唇,眸底柔的像秋日的西湖水,低低笑了声,「都听阮阮的。」 「......」南思阮下意识上下牙嗑了下打了个寒战,脖颈处撩起点点鸡皮,难言地抬眸看他,「你今天怎么了...能不能正常点儿?」 顾向野指腹轻柔地蹭了蹭她的脸颊,垂眸看她:「你不喜欢这样的?」 「我他妈.....」南思阮只觉得鸡皮从脖颈传染到了浑身,举起鸡腿挡在他面前,「你知道有个词儿叫东施效颦吗?」 「.....」顾向野笑意瞬逝,挑眉看她,「鸡腿放下。」 南思阮:「......?」 「碗仔翅也吐出来。」他把给她擦嘴的纸巾揉了揉扔在她的桌上,又捏了张万分嫌弃地擦了擦手,想起什么又道,「还有,记得赔我两包纸巾。」 南思阮:「........」 - 南思阮午觉睡过了头,梦到自己站在赤壁舟身,衣襟略湿,侧身就见到苏子瞻举酒属客诵明月之诗之景,山高月小,水落石出,她激动的几乎是热泪盈眶,眼看子瞻几乎要转头看向她之时,赤壁上一块牌匾哐的一声砸下,还偏偏只砸到自己的脑袋—— 她龇牙咧嘴,张牙舞爪地挥着手睁开眼,就见到天色几乎见晚,教室里人群散了大半,顾向野又拎着大包小包的盒饭垂眸站在自己面前。 她反应了三秒,兴奋道:「我穿越了?」 顾向野简直质疑自己究竟有没有机会摸清她的小脑袋里到底装了些什么,耐着性子开嗓:「嗯?」 「现在是中午是吧?」她一副没睡醒的模样,头髮还乱糟糟的,眸里却闪着激动的光,「我就说——!我一直都怀疑穿越是真实存在的,王勃那货肯定是从现代穿越回去的!王勃你知道吧?就是写《滕王阁序》的那个.....」
第43页 「......」顾向野毫不留情继续弹了她额角一下,冷漠道:「你睡了四节自习,现在是晚上。」 「.....你为什么不叫我?」南思阮没睡醒的疯意消了个彻底,边收拾东西边哀嚎,「王八蛋顾向野你不是人!你赔我血汗时间!我他妈整套数学卷都还没动....」 「那套卷啊,」顾向野火上浇油 ,懒散将饭拎道她桌面,恶意道,「你的话,熬个通宵差不多能做完吧。——你去哪?」 南思阮吸着鼻子收好东西,愤恨起身要走,被他拎住衣领又倒了回去,快速解释道:「你南姐姐有大事儿要干...得去办公室一趟,饭你先放着我砍完恶龙拯救世界回来再吃!」 「.....」顾向野眯了眯眼,手腕用了点力气将人直接拎回座位,俯身撑在她桌角堵着她,问:「又想野?」 「....我不是啊好哥哥,」南思阮简直怀疑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形象和古代青楼嫖客无异,愤愤解释道,「是这样的...我要参加一个作文比赛,现在得去梁老师那儿写。」 顾向野眯着眼睛,语气不善:「待我身边不能写?」 「能写能写!」南思阮觉得对面气压低的下一秒就能掀开盒饭盖在自己头上,怂从心中起,讨好嗫嚅道,「但我去办公室写梁老师就能及时给我批改...我还能问他要点建议...」 顾向野看了她一眼,微微直起身。 「行,」他点了点头,「正好我也要去,我和你一起。」 「..........」 南思阮以为他是闹着玩的....顶多跟着她到教师办公室门口。 然而她似乎永远低估了对方脸皮薄厚程度,对方真就一路跟着她进了办公室。 她磨磨蹭蹭挪到梁南风的办公桌,顾向野拎着盒饭就抬脚跟进来,还极其斯文礼貌似的向梁南风点点头,抬手将盒饭放在他办公桌上:「南思阮的晚饭。」 「谢谢,」南思阮抢在梁南风开口前客气生疏道,「你可以走了。」 顾向野挑了挑眉,几乎懒得开口,坐在斜对面儿的数学老师就眼尖地瞧到这高个儿帅小伙,扶了扶眼镜语气不善:「顾向野!我让你什么时候来的?还以为你不打算参加了?」 「...哈?」南思阮一脸懵逼,「参加什么?」 数学老师才注意到他身旁站着的矮个子小姑娘,怒意的脸僵了僵,满脸写着「反正你也听不懂」,言简意赅道:「全国数联。顾向野你还不过来?」 顾向野懒散应了声,抬脚往数学老师座位走过去。南思阮反应了足足十秒,艰难垂头看向梁南风问:「原来高三...还能参加数联的吗?」 梁南风搬了张凳子给她坐,和气道:「没关系,我们做好自己的就好。你还没吃饭?」 「...嗯,」南思阮知道他误会她的意思,她只是单纯觉得对方有点牛逼,但还是咽下转了个话题,「我写完再吃也行。」 「那怎么行,」梁南风抬手温柔揉了揉南思阮的发,「先吃吧。」 南思阮乖乖应了声,垂头解开塑胶袋从里面拿出沉甸甸的饭盒,挪到阳台去吃。 晚风清凉,带着水汽吹得人神清气爽。办公室对面就能看见江畔摇曳的灯光,走动的行人和挂了各式各样广告牌的游船,月亮在江上来回晃动。 南思阮低头扒着饭,耳畔传来数学老师熟悉的嗓门和少年一把撩人的声音—— 「....先建立坐标系,设出x的横纵坐标,确定阿尔法值.....」 「这题用光学性质,三分钟就能算出来。」 「....先算出递推公式,再去看几何意义,观察长度在反覆横跳时的....」 「太麻烦,反覆横跳长度贡献最小,取等情况作投影,考虑复数贡献就行。」 谁能明白当时她的心情——她坐在教师办公室的阳台咀嚼着白米饭,就听到了来自另一个平行世界的声音,背后两人的交谈声仿佛在戳着她的背嵴告诉她你不配,实际上她也的确听不懂里面在讲什么玩意儿。 她快速解决了晚饭,干脆坐在了阳台,就着一轮明月和窗户施捨她的点点光亮在角落提笔慢慢细细写了起来。 她其实挺能理解数学老师对自己一点儿的轻视,和梁南风面对自己刚刚的疑问下意识就选择了安慰。 艺术「无用 」,文学亦然。它没有办法帮助学生从千军万马中爬上金字塔尖儿,没法帮助一个刚步入社会对青年人飞黄腾达,也不会让你因有点儿墨水而受人敬佩,充其量也只能自慰是「黄金屋」和「颜如玉」罢了。 可她还是想写,什么故事都想写。 她想写堕落街卖钵仔糕的阿婆,想写珠江边透彻淋漓的流浪歌手,想谈论宇宙浪漫星星,想纵览千古歷史长河。 她也想写爱——阮茹梅对她无私的母爱,南国杰对她畸形的父爱,梁南风对她桃李相惜,所有人向她投递的友爱,和那个少年青涩又无畏般的—— 她想,她是会和笔桿子共度一生的人。 月亮低垂,将半边脸蛋遮掩在淡紫色薄云,酝酿一整个甜蜜的颜色静静盘在漆黑夜空上。 她垂头看了眼自己有些龙飞凤舞的字迹,想像着自己的文字正躁动不安却又满心雀跃自己来到了这个世上,在纸面欢欣鼓舞着跃动。 南思阮舒了口气,沖月亮嘿嘿笑了笑,拎着几张轻飘飘的稿纸转身进了办公室。
第44页 然后就迎面撞见了,数学老师脸上,她从未见过的挫败神情。 「....这些题你是不是都做过?」她喃喃道,「你以前是不是搞竞赛的?」 少年毫无半点歉意垂眸看她,淡淡道:「不好意思,没有呢。」 「.......」 南思阮揉了揉略僵的脸,侧过头去不再看他,拎着稿纸递给梁南风。 梁南风脱下眼镜,极具文人风骨的狭长的眸垂着,细细读了一遍她的稿子,还未出声笑意先蓄了嘴角,将稿件慢慢展平放好,从抽屉取出信封将稿件和报名表放进。 南思阮嘴角翘了翘,笑嘻嘻看着他问:「梁老师,这篇不用改吗?」 「不用,」梁南风抬眸看她,眼底柔光点点,「它很完美。」 「谢谢老师。」南思阮莫名眼眶有点发涩,抬手揉了揉又惨兮兮看着他,「那老师我先去写数学了...我还剩一套卷都没做....」 数学老师正堵着气儿没地方发,闻声就冷哼了一声,提高嗓门看向她道:「什么套卷?你别告诉我是我上周布置的...」 南思阮嚎了一声:「老师我错了!我这就快马加鞭马不停蹄回去补!」 数学老师板着面儿继续道:「你这次数学我都没眼看....你是不是对我上课有意见?怎么就数学考这么差?」 南思阮简直要跪下,凄凉道:「给我十个胆儿我都不敢啊老师明鑑!」 数学老师唇角绷不住有些想笑,还是正着面孔对着她讲:「你少来这套。明天就把那套卷那给我看,错一题加一张卷。」 「老师您放心!」南思阮狗腿点头,「我现在对数学充满热情,明儿绝对双手奉上给您看!」 「明天一早就拿给我看,」数学老师瞥了她一眼,不放心添上一句,「你那点儿对数学的热情让我害怕 。」 南思阮凄悽惨惨应下,吸了吸鼻子垂着头说了句老师再见抬脚走到教师办公室门口。 她后脚才刚走,就听到少年吊儿郎当的嗓音散漫传来。 「....您放心。」 「毕竟,」他顿了顿,欠揍道,「她有一个好同桌。」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评论回復和红包儿好像被阿晋吞了555…评论的宝贝儿有收到吗(抹眼泪 —— 还是把叨叨删掉惹免得影响大家心情!真的爱各位宝贝^33333333 第23章 「......」南思阮简直想沖回去给他狠狠来一下,捏着门框忍了扭头走回去。 一节晚自修已经结束,走读的学生从各楼道口鱼贯而下,嬉笑打闹的声音伴着晚风入耳。 她撑着栏杆探头往外看,见到高一高二的学弟学妹三五成群背着书包在楼下跑着闹着,一个扎马尾的女生被后面的高个儿男孩揪了辫子,两人一个追一个地在操场上撒野奔跑。 ...年轻真好 。 十七岁的南思阮皱了皱鼻子,攀着栏杆悲春伤秋了几秒,想起自己那套指甲盖高的数学卷后背就有些发凉,收回目光准备回去时自己的马尾就被人揪了揪。 「在看什么?」她身后的少年问她,抬脚从她身侧上前,站在她旁边也往下看,嗤了一声,「就那?长得也不怎么样。」 「......」南思阮不知道他又犯什么病,想了想扯开话题问他,「今天两顿饭...一共多少钱?我晚上微信转给你...」 顾向野偏头看她,像是确认了什么啧了一声,「你真喜欢那样的?」 南思阮简直莫名其妙:「哪样的?」 顾向野抬手指了指操场。操场上奔跑着的小学弟已经被女生一把揪住,摁在地上暴揍。暖光的路灯映在他们脸颊,笑意点缀在绿草坪上。 南思阮:「.......」 南思阮善意地抬手贴了贴顾向野的额头,关切道:「你最近是不是生病了?怎么脑子总不太好使.....」 少女温软的手心触上自己,抬眸看向自己时眼里仿佛坠落了点点星星。顾向野任由她继续贴着自己的额头,散漫扯开话题:「你上次还没回我。」 「...哪次?」南思阮放下手,歪头想了想,「我只有小灵通....是借我室友的手机给你发的信息,可能那时候我把手机还回去了吧。」 顾向野眸底暗了暗,尾调牵扯点不爽:「回去把你手机号给我。」 「....哦。」南思阮应下。 「还有,」顾向野语气微凉,「下次梁南风再找你....」 南思阮抬眉看他:「又干什么?」 小姑娘又有些炸毛,语气也没点儿温和的意思,杏眼瞪圆带了点警告的意味。 「....至少告诉我一声,」顾向野看向她,有些挫败的又添上一句,「行不行?」 南思阮愣了愣。 她没见过顾向野服软...实在是没这个机会。这个少年总是浑身带刺似的动不动就怼她,眉宇间都写满了的嚣张,骄纵又轻狂,对谁都是这个态度。 她咽了咽口水,提心弔胆地问:「....你是在徵求我的意见?」 顾向野挑眉看她:「你怎么会有这样的错觉?」 「.......」南思阮抿了抿唇,认命道,「行吧。」 - 晚上十点半。 南中高一高二的楼层全数熄了灯,留下高三一排明晃晃地在黑夜里独自摇曳着,黄澄澄的一抹月亮高高挂起,暖意笼罩着一小圈朦胧。 许露收拾了东西,隔着南思阮的座位几米远,看了眼低头不知在看题还是睡觉的南中之星,心尖颤了颤,不太敢打扰地给南思阮比了个手势,示意自己要走。
第45页 「——等等,」南思阮做了一晚数学简直要吐魂,轻飘飘喊了一句,「救救孩子狗命吧...借我这套数学卷抄.....」 许露咽了咽口水走上去老远瞥了一眼,遗憾摊了摊手:「这不是上周要交的卷?我交了还没发下来。」 南思阮绝望地扯了扯嘴角,挥挥手放许露离开。 她伸手开了点儿窗户,放深夜的风从江边捲来,企图让自己清醒些许,却只听到卷子被哗啦吹起的声音,想到自己还没写完的部分又是心头一紧。 「同桌儿.....」她终于按捺不住,偏了偏头看向顾向野,软着嗓子道,「数学卷.....」 「嗯?」顾向野稍稍睁眼,嗓音带着刚醒的沙哑,低低道:「你叫我什么?」 「.....顾爷。」南思阮羞耻心已经熟练地抛在脑后。 顾向野心情很好地应了一声,懒散从空的可以的柜筒翻出几张卷子,刚要递给她时像想起什么似的又停手,问她:「你这次数学,多少分?」 「.....126。」南思阮眉眼弯弯地回答,继续甜甜道,「谢谢顾爷,卷子给小弟就行,不劳烦您干别的了。」 「这份卷,」他顿了顿,有些难以置信似的偏头看她,「你只考126?」 「.......」 「别想了。」他挑眉把卷收回去,「好好做,不懂的问我。」 「....可这份卷班上平均分102!」南思阮攥着拳愤愤不平道,「你怎么不去管别人?」 顾向野看她的眼神像怀疑她脑子做卷做坏了,嗤了声道:「他们关我屁事?」 「....可是......」 可是我也关你屁事啊。 南思阮郁闷地扣手指,抿了抿唇把后半句咽了回去继续绝望地沉溺在数学海洋。 小姑娘越做题眉就蹙的越紧,闲着的左手拇指抠揪食指上点点倒刺,不时用笔头挠挠已经散了一肩膀的发,下唇抿得微微发白。 怎么做个数学跟打仗似的。 顾向野皱了皱眉,垂眸去看她做的那道题,见小姑娘纠结半天填上了个错误答案,出声提醒:「选c。」 「.......」南思阮愤愤挪动笔尖把答案涂黑,重新填了个c上去,目光顺下继续做题。 半分钟后,顾向野又懒散出声:「错了,选b。」 南思阮笔尖顿了顿,忍着往他脸上抡拳的冲动,软着嗓子试图开导他:「同桌...你这和直接给我抄有什么区别?有意思吗?」 「当然有。」顾向野唇角轻勾,玩味道,「看到这种题都有人能错,挺长见识的。」 「你他妈......」南思阮攥紧的拳已经蓄好力准备往他脸上揍,忽然感觉小腹一阵暖流,脸色瞬的一僵。 这感觉… 好像是来例假了。 南思阮下意识合了合腿,强撑面不改色抬头看他,话音到唇边一转:「...怎么,还不回家?」 「等你做完。」顾向野看了看南思阮剩下的卷子,颇觉得今晚这件事就不可能做到,想了想伸手准备拿走几张边说,「我帮你勾几道题做,剩下的抄我的。」 「...你太客气了吧,」南思阮手肘勐地摁住桌面的卷子,调整了下坐姿,强颜欢笑道:「那什么,天色挺晚了,你一个人回去多不安全,要不现在回去吧?」 「我一个人回去不安全,」他吊儿郎当挑了挑眉,懒散道,「南姐姐不保护我?」 「.....我保护你个唧唧!」南思阮艰难骂了声,想了想自己在对方面前好像也没什么形象要挽留,言简意赅道:「...你南姐姐来姨妈了,迴避一下,行不行?」 晚风微凉,从窗户外拂进教室,牵起少女颈处的碎发。她脸上的表情简直称得上大无畏,衬出面前少年瞬的僵直的面容略显无措。 顾向野目光下意识移至南思阮的小腹,顿了会才沉涣地稍抬头看向她,语调迟缓:「...嗯?」 「姨妈,就是例假,生理期,月经。」南思阮干脆也不要脸了,嘆了口气把能想到的名字都说了遍,捏了捏笔看他,「能迴避下吗我亲爱的同桌?」 「啊,」顾向野半晌慢慢吐出一个字,抬手挠了挠头髮,侧过身,缓缓道,「行。」 南思阮看着他背过身去,开始低头在柜筒里找自己八百年前存放的一盒卫生巾。她从满满当当的柜筒里摸出一包不知道谁送的过期巧克力豆,一把陈年的三角尺,一块儿长了点青苔的橡皮擦.... 就是没有那软软绵绵的,一小方块的玩意儿。 南思阮颇明白了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已经感觉一点儿粘稠渗出薄薄的短裤,被风吹着有些发凉,绝望地又调整了下姿势,侧身翻了翻自己的书包。 还是没有。 顾向野感受着身旁人动作极大地来回翻找着什么,心里猜了个大概,喉结滑动了下,沉缓出声问她:「你是不是...没有带?」 南思阮迟缓的羞耻心终于爬上了心头,耳尖染红地垂下脑袋,微不可闻地轻轻嗯了一声。 「可我也没有那玩意儿...」顾向野意识到自己说了句废话,嘆了口气阖眼慢慢道,「你宿舍有吗?我先送你回去?」 「....可是我裤子上好像弄到了。」南思阮咬着唇,细微地嗫嚅,「就,挺明显的。」 顾向野默了默,从书包里提出一件还挂着吊牌的极招摇的印了耐克勾的白色外套,没怎么犹豫递给她:「繫上。」
第46页 南思阮看了眼纠结道:「...你这外套是全白的,会弄脏的。」 「没事,」他轻描淡写应下,顿了顿又加上一句,「用完就扔了吧。」 「........」 南思阮是觉得对方好像有那么点儿洁癖。 之前淋雨时就嫌自己用手擦脸脏。 到后面老嫌自己这不讲究那不讲究的,还经常要掏纸巾给自己擦。 南思阮忍了忍,接过对方递来的衣服嘆了声,客气道:「那...这件衣服多少钱?我到时候转你。」 「再说吧,」顾向野起身背对着她,隐去眼底一点儿波澜,平淡道,「走吧。」 - 南思阮一路走得极其别扭。 月经简直就是造物主折磨女性的第一把刀...她边下楼梯边感觉到点点液体顺着落下,又只能夹紧大腿努力不让它们积攒过多涔出校裤。 顾向野单手拎着她的书包,另一只手稍稍抬着护在小姑娘的身后。她将自己的白外套系在腰间,从背后看像是穿了条印着点点红花的白裙,迎着夜里的风扬起弧度。 下了楼梯后,南思阮明显感觉已经有些绷不住了,甚至怀疑连白外套上都能沾到痕迹,看到几个高三的学生陆续从楼道下来时瞬的停住脚步。 顾向野干脆走到她身后,淡淡道:「我帮你挡着,走吧。」 小姑娘有些无措地咬唇,乖乖应了声后垂着头,耳尖微红地盯着路面慢慢走。 路灯晃晃,她看见水泥路面上身后像是跟着少年的影子,映出他身形点点轮廓和散开的暖黄。 她为避免再扩散痕迹,走走停停,脚步又磨磨蹭蹭,少年却格外耐着性子地慢慢跟着。 她莫名就想到了《追风筝的人》里,那个像阿米尔的影子一般的哈桑—— 在那个夏天为他找迴风筝的少年,虔诚又坚定地对他说: 「为你,千千万万遍。」 而她身后的少年虽然一言不发,却莫名让她想起那句让她无数次心悸的话。 她好像一瞬的,有些感受到他的柔情。 他也没有那么狗....南思阮在脑袋里小声想,至少在这个时候。 至少在这个时候,他有那么点儿像个,能温柔的少年。 夜色渐浓,少年跟着她一路走到宿舍楼下。南思阮在宿舍门前停住脚步,转身抬眸看向顾向野,感激道:「今天谢谢你....大恩大德永生难忘来世再报哈。」 「......」少年难得的没有和她计较,拎了拎书包的重量,抬眸问她:「你自己,能背上去吗?」 「能!」南思阮小鸡啄米似的点着脑袋,接过书包笑眯眯道,「你南姐姐超棒的。那,明天见啦?」 恰巧起风,他额角碎发微微迎着风扬起,眼里碎光若隐若现。顾向野微微颔首,淡淡应道:「明天见。」 南思阮看着他有点儿出神,原地伫了半秒。 顾向野垂眸看着她,忽的稍稍俯身对上她的视线,唇角微扬,声音揉碎在夜里的晚风中:「南思阮,你欠我的下辈子可能还不完....」 他伸手捏了捏少女的脸颊,眸底隐晦,轻声道。 「所以这辈子也得还点,知道没?」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19 19:34:32~2020-06-19 22:41: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叶晚乔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晚风带凉,空气混着湿润捲入肺里,少年的话散漫在淡紫乌云化不开的夜色中。 明早应当有雨——南思阮不着边际地胡思乱想,目光陷入少年墨一般的眸中。 他说到这个份上,她若还是不懂。 不是装楞充傻就是自欺欺人。 她一向不是拎不清的人,也不愿吊着别人占尽便宜。 只是这才刚刚受了人家好处。 她收回目光,忍了忍心头一点愧疚,侧开脸深唿吸了一口气儿缓声慢慢道:「顾向野....你是不是喜欢我。」 顾向野停足顿了半秒,垂眸看她,挑眉有些困惑似的散漫问:「不然?」 「.......」南思阮唿吸一窒,着实不太明白对方理直气壮个什么劲儿,斟酌着用词软声说:「可是我...心里只有学习,我现在除了想上个好大学以外什么也不想,更不会去碰,真的。」 「如果我有说过或做出什么让你误会的话....」南思阮咬了咬唇,使劲摁下胸腔翻涌的愧疚,艰难道,「我向你道歉,我没有也不会有那些想法。」 少女放狠话的经验不多,言语极其理智地拎清楚二人的关系,嗓音却出卖了她藏在眸底的纠葛不安,声量欲轻,几乎要吹散在晚风之中。 顾向野静默慢慢听着,看着对方的头越说越低下,手指不受控地放在身后揪着,眉间皱了皱。 「南思阮,」他看着小姑娘就差写在脸上的愧疚,嗓音沉了些,「你是不是有点什么问题?」 南思阮简直觉得浑身血液在这一秒内彻底凝固,脚尖都跟着有些发麻,道歉的话张口就要讲出,就听到少年牵带点不爽的声音又传来。 「——我喜欢你,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问。 风在这一刻停滞,夜空有星际决堤散落在云层下。 南思阮大脑运转卡壳,杏眸微张,对上少年偷藏了星辰的眸心跳漏了数拍,半晌缓缓发出一个音节:「....啊?」
第47页 顾向野轻啧了一声,抬手揉乱少女的发,耐着性子继续:「我喜欢你,对你好,都是我的事,和你没关系。」 「所以,」他顿了顿,语气放平了些,看着她的眸缓声道:「你不用管,也别愧疚,知道没?」 少年身后有乔木叶落,远处是长鸣的车和摇曳明暗的路灯。 他的话一字一句清晰明白,落入少女莫名揪紧又翻腾的心口上,激起点点涟漪。 她怎么能懂。 但她还是强迫自己看向少年的方向,咬了咬舌尖轻声回答他。 「....知道了。」 - 凌晨一点,广州城未眠的人自此又多了两个。 南中校外的学生宿舍,女寝五楼的阳台晃悠悠了一小点儿灯光,远处看像颗倔强的星星挂在漆黑夜空上。 少女短衣短裤,月光下露出白皙的一截皮肤,正站在阳台的水槽边用旧牙刷来回搓洗着一件白衣服上道道暗红的痕迹。 还是不能完全洗掉。 南思阮几乎要绝望了——鬼知道这件破衣服是什么材质,她的校服短裤用水泡一泡再就着洗衣粉搓一搓就焕然一新,这件外套几乎要被自己搓皱巴了还依旧坚挺..... 南思阮嘆了口气,又想起了刚刚回到宿舍的一幕。 沈青敷着面膜,瞅见她进来时脸都僵了——问她家里是不是珠江新城有三套房,能把这件衣服用来挡姨妈。 她提心弔胆地试探了下价格,对方动用了两只手来给她比划这件外套价格后面跟着的零的个数。 她恍然明白,顾向野为什么说她欠他的下辈子还不完。 把她卖了都赔不起她踩脏的那双鞋加上这件外套。 少女长长嘆了声,忍着小腹一点闷酸的感觉,继续就着月光埋头接着洗外套.... 珠江新城。 花城汇凌晨一点仍然有点点灯光,在夜色里摇曳着斑斓。 在这里不止三套房的顾向野回到家沖了个冷水澡,点点水珠顺着发梢低落到肩膀上。 少年熟练捻着菸捲,站在阳台上弹了弹菸灰,看着广州塔一点儿光亮半晌有些颓然地嘆了口气。 真是操了。他想,他差不多该疯了。 不然怎么会在那姑娘惨兮兮告诉自己她没带卫生巾时,下意识心里泛起一点愧疚。 愧疚自己居然没随身准备着那玩意儿。 他又想起了——少女殷红的唇,卷翘的睫毛和粉红的鼻尖,有些茫然地却又强撑着对自己说: 「——知道了。」 知道。 知道个屁。 他阖上眼尽量让自己不去想,静静缓了会儿,咬着烟垂眸,有些无奈地摁了摁太阳穴,从裤兜里翻出手机找出了傅亦安电话打过去。 「餵。」 「...小姑娘来例假,有什么要注意的?」 - 南思阮一夜没睡,和白外套大战了七八百回合后被打趴下,又被数学套卷摁在地上摩擦。 她带着高三学子普遍获得的战利品——眼下乌青,哈欠连天地混沌走上楼梯,照例是班上第一个到的,直直走向图书角拿喷壶给小绿植喷水,和它们共同进行片刻的光合作用。 春日的阳光晒着人暖和,连带着一天的心情好起来。南思阮唇角翘着放下喷壶,抬脚准备走到作为就撞见桌面上满满一大袋子的—— 卫生巾。 她艰难走回位置上,就看到自己座位上还放着几罐子红黑色方块红糖,几包布洛芬止痛胶囊,几盒生姜暖宫茶.... 她站在原地慢慢地消化着,身后少年走近也浑然不觉。 顾向野刚洗了把脸,垂眸时睫毛覆盖着还带点水珠,尾音有些沙哑:「...你来的还挺早。」 南思阮身形顿了顿,转过头来,试探问他:「这些...都是你的?」 她声音温软,像羽毛似的挠的人心尖发痒,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他。 顾向野看了她片刻,懒洋洋道:「是你的。」 「......」南思阮唿吸窒了片刻,心情复杂地又看了眼一桌面和凳子上满满当当的东西,下意识问他:「你是不是想泡...」 顾向野挑了挑眉,目光落在她面上没动,「嗯?」 她咬了咬舌尖,吞下后面那「我」个字,慢慢道:「....泡红糖给我喝。」 「你还挺娇气。」顾向野唇角勾了勾,俯身漫不经心拎起那袋红糖,向她伸手,「水杯给我。」 南思阮简直就是搬石头砸自己脚第一人,认命地乖乖掏出水杯给他。 顾向野接过她的水杯,空闲的手向前捏了捏她的脸,弯唇声调扬了扬:「还有,小姑娘家什么泡不泡的。」 「顾爷是在追你,」他指腹蹭她的脸颊,眸底笑意藏不住,「知道没?」 「.........」 - 正午时分。 林扬按约定的出现在二班教室门口,脑子里把台词第六十八次地又过了一遍,攥了攥拳给自己信心,抬眸斗志昂扬地要迈出跨进班门的第一步是就看见了自家顾爷单膝跪地,面对着他的南思阮咬着唇一副快哭了的模样。 这糟糕的姿势。 林扬心尖儿颤了颤,迈出的一步悬停在空中,就又听到顾爷那一把好嗓子带着点怒意的闷沉传来。 「——还知道疼?」 「不许哭,疼也给老子忍着。」
第48页 这更糟糕的台词。 林扬把迈出的脚乖乖收回来,咽了咽口水扶着门框有些怀疑人生,无意瞥到了两人座位上亮着红灯的摄像头,下意识嚎了一嗓子:「顾爷!有摄像头啊顾爷!」 两人的动作都瞬的一顿。 顾向野指尖的棉签被林扬一嗓子堵的顿了顿,又蹭掉点姑娘藕白的膝盖上伤口处一点结痂的部分,惹得南思阮呜咽一声,实在憋不住地眼泪砸了下来。 顾向野迅速抬开棉签,稍侧头目光瞥过门口站着的林扬,声音极缓却冷:「你他妈,是有病?」 他的确是情绪不好。 小姑娘太欠,伤口好好的给她养着差不多已经结痂了,她就趁着自己课间被数学老师叫过去填资料那会时间开始扣结了痂的地方,一个没轻重又把创口揭开一大片。 林扬此刻才看清了顾向野蹲着是在帮南思阮上药,在门口都感受到对方的低气压,浑身细胞都叫嚣着赶紧熘,理智告诉他熘了事儿更大,绝望地伫在原地缓慢道:「我...有!」 「......?」 「我得了不学习就会死掉的病!」林扬阖上眼视死如归喊道,「南思阮同学!请你帮我补习吧!」 嗒的一声。 顾向野指节间的棉签掉在地上。 南思阮难言地红着眼眶看向林扬,又垂头疑惑地看了看顾向野,似乎是听到少年磨了一下后槽牙,然后继续云淡风轻地抽出新棉签沾了药重新帮自己上药。 「看我干什么?」顾向野感受到她的目光,掀起眼皮瞥了她一眼,「人不问你问题呢?回答他。」 「...哦,」南思阮皱了皱鼻子,重新看向林扬清嗓门软声开口,「不好意思,我不帮男生补习的...」 「为什么?」林扬感觉台词重回正轨,边回忆着问道,「南思阮同学,你怎么还性别歧视呢?」 南思阮困惑地看了他一眼,总觉得这台词不像是他能说出来的风格,还是耐着性子答:「你就当个人原因吧...我不是针对你一个人的,而且我最近学习也比较忙,对不起。」 顾向野上着药边啧了一声,语气略沉地抬眸看她,「你道什么歉?」 「....这不人家有求于我我没答应嘛,」南思阮咬着唇眼眶又红了,软着嗓子哀嚎,「不是我说兄弟,你能不能轻点儿,南姐姐要疼死了呜呜呜....」 「......」林扬忽然觉得好像没自己什么事儿了,挠了挠头道了声「好吧」,抬脚飞快消失在二班门口。 顾向野动作放轻了些许,给她右边膝盖也上好药后,捡起地面上的棉签收着,抬眸凉凉看了她一眼:「你要是再管不住你的手,我就帮你绑起来。听到没?」 南思阮吸着鼻子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细若蚊声道了句谢谢,收回腿就准备继续做着卷。 顾向野收拾好药,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侧脸沉沉看向她:「说吧。」 南思阮抬起头一脸懵:「说啥?」 顾向野挑了挑眉,耐心提醒她:「什么个人原因?」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话干票大的(握拳) *文中「我喜欢你,和你有什么关系?」灵感来源于歌德《我爱你,但是与你无关》。 感谢在2020-06-19 22:41:06~2020-06-20 20:39: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长歌卿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鲸落 3瓶;睏倦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少年眉间平整,像是道家常似的漫不经心搭在椅凳上侧头看着自己,漆眸微闪。 南思阮看着他默了片刻,脑海里将林扬刚刚那出没头没尾的戏结合了半晌,明白对方大约是知道了什么,有些好笑地看他:「林扬是你让他来套话的?」 顾向野对上小姑娘一双笑意盈盈的眸,不咸不淡地应下:「还他妈不如我自己问。」 南思阮没忍住笑出声,想想这事儿也差不多全级皆知了,言简意赅老实道:「就,以前我帮一个男生补习,最后闹得找家长了。」 「我妈挺忙的,」她眸底牵了些歉意,「就不想再闹出这种事儿了,干脆不帮男生补习了。」 顾向野淡淡嗯了一声,接着问:「为什么找家长?」 南思阮抿唇停顿了两秒,小声道:「梁老师说那个男生对我图谋不轨...我没相信。后来老师就把妈妈找过来了。」 顾向野默了默,沉声说:「那他有没有对你图谋不轨?」 「没有。」南思阮没怎么犹豫就坚定反驳,「他不是那样的人,就算有些情感因素在也不到图谋不轨的地步。」 顾向野沉默看向她眸底,半晌没继续说什么。 南思阮偏头想了想,觉得这也是个坦诚布公的好机会,语调放软了点又开口:「同桌,虽然你说喜欢是你自己的事儿...但是我怕这种事又发生。」 「我也不想,在高三最后又捅出什么篓子。」她稍微停顿片刻,硬下心继续讲,「所以可不可以麻烦你,不要继续对我好了。」 顾向野依旧默着听她讲,冷白修长指节稍稍敲着桌面。 「我很感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关心...你今早还给我捎了那么多东西。」南思阮不太敢看他,放在膝间的手攥了攥,慢慢接着道,「我一直白受着你对我的好,现在说这些挺过分的,但我尽量把钱的方面补上,你看行吗?」
第49页 顾向野看着小姑娘盯着自己膝盖一通屁话又放出来,稍挑眉收回目光,淡淡问:「你能补多少?」 「我微信里还有九百多,回去就发给你。」南思阮心揪了一下,半晌在脑袋里过了一遍自己的小金库缓缓答,「这几年存的生活费还剩四千多,也都给你。」 「那双鞋,」南思阮阖了阖眼,小声回答,「我觉得洗一洗还是能救的....衣服我实在是洗不干净,分期付款行吗?」 顾向野侧头瞥她,勾唇嗤笑了声,平淡道:「你要和我撇清关系,分期付款是不是不太合适?」 南思阮唿吸一窒,联想到昨夜里沈青比划出衣服价格的几个零连带鼻腔都有点刺痛,艰难搪塞他:「...合适吧。转帐又不用见面,不然你利息算高一点?」 顾向野无言默了三秒,头一回发现这姑娘在气人方面也挺有天赋,收回目光沉声回:「去打饭了。」 「.....」南思阮一时没转过来对方话题的跳跃,愣了半秒下意识就拒绝:「我自己....」 「我不会再随便送你东西,也不碰你,」少年背嵴笔直,黑色碎发散落额间稍稍遮目,掩盖眸底情绪,「等你腿好了就自己去打饭。行不行?」 南思阮后半句话噎在嗓子眼里,看着他的背影心莫名揪的紧,咬着唇点了点头轻声应下。 「行的。」 顾向野垂眸看了她两秒,忍住没抬手揉她的发,淡声道:「走了。」 - 南中饭堂。 地板是校间食堂普遍的油腻,污迹顺着学生的鞋印踩得到处都是;潲水桶就在隔壁,空气又热又闷,饭菜的味儿混着被阳光晒得有些发酵的剩饭味儿着实算不上好闻。再加上乌泱泱一群学生四处吵杂着,简直就是从视觉到听觉的感官全方位折磨。 顾向野自问出生到现在,在这种环境下呆着超过十分钟的次数不超过三回。 可他为了给小姑娘打饭,甚至巴巴的每天主动来了这鬼地方。 他本身在南中的流传度就广,整个人往那一站像是自带气场似的,前后人自动隔开半米距离,目光频繁向他身上汇聚。 前几日还没人打扰,后面胆大点的女生端着饭盘路过他时飞快举起手机拍照,甚至来找他签名合影的都来了几个。 他依旧拒绝——然而拒绝后那些个小姑娘眼里莫名泛出「他居然没揍我」的激动光芒,三两成群嬉笑着说没关系然后接着再来。 他着实弄不清这些女生的脑迴路,也没太大兴趣弄清。后面干脆掏出手机一路看着,装作自己没听见。 顾向野去的时间早,队伍还算挺长。 他耐着性子排了一会,边敷衍傅亦安轰炸了一天的信息,前面队伍才稍稍松动了点儿。正想抬脚往前走,后背就被人戳了戳。 他本身情绪堵着不太顺,稍蹙眉侧头看,就见到一个瘦的有些皮包骨的女人穿着一件过于宽大的短衬衫背着帆布包,看着自己有些狭促地笑,极不好意思地开口:「同学,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买碗碗仔翅?我给你现金——」 顾向野莫名觉得对方眉眼有些眼熟,还是没怎么犹豫,依旧淡淡地道:「不能。」 女人笑容僵住,杏眼眨了眨定定看了会眼前过于冷漠的少年,好看的眉扬起来,音调高了些:「同学,你是不是——」 顾向野条件反射地以为对方认出自己是演员之类的,先一步打断她疏离地拒绝:「不好意思,不合照不签名。」 「......」女人有些懵,像是费了点力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话,极白皙的面颊有些病态得红起来,挠了挠头还是诚恳道,「我不想签名,也不和你合照...阿姨就是想问问,你认不认识高三二班南思阮?」 顾向野眸底冷了点儿,语气偏硬:「你有事?」 女人咽了咽口水,神色有点紧张:「阿姨没事....阿姨就是想了解一下女儿的情况....」 顾向野点手机的手指顿了顿。 指尖极巧合地,正好停在键盘的一个键上。 女人继续挠头道:「…我女儿叫南思阮…我瞅着你挺像她同桌的,阿姨认错了?」 顾向野僵缓地垂眸,目光扫过聊天框内骤然出现两个字母。 gg 。 南中外太阳高照,万丈金光,几只恼人的苍蝇在地上大小的水坑上嗡嗡飞着,翅膀也被染上点点金黄。槐树下鸟雀叽叽喳喳闹腾着占山为王,又淹没在学生乌泱泱的聊天声中。 食堂内一条等餐的队伍稍靠前端有一个模样生的极好的少年。他眉骨骄张,浑身散着轻狂的气场,刚才还极其骄纵地对着娇小的女人冷漠地说着屁话,此刻却安静如鸡站在原地顿住,仿佛隔绝了这个世界。 他有些艰难地想通了一件事。 他妈的,他想,他好像刚刚对着自己正追着的姑娘的妈妈,说了通操蛋的狗话。 - 阮茹梅干净利落地用筷子扫干净饭盘里的最后一粒米饭,忍着胃里翻涌上的饱嗝,抬眸歉意地沖坐在自己面前稍显侷促的少年笑。 「阿姨给你现金吧,」阮茹梅从包里的隔层里半晌翻出小钱包,摸索出了两张二十元,递给顾向野,「你这饭是不是打包给南思阮吃的?阿姨一起给你吧。」 顾向野抬眸没接,小姑娘讲起妈妈时眸底的愧疚在脑海中悬着散不去,下意识就出声解释:「南思阮她腿受伤了,所以我才....」
第50页 「我知道,」阮茹梅看着他没有接的意思又把手收回,看向少年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你们梁老师把情况都和我说了...你别紧张,阿姨不会整些有的没的。」 顾向野看向这个瘦的几乎脱相的女人,顺从点了点头:「好的阿姨。」 阮茹梅目光停落在少年俊俏的面庞上,有些不合时宜地在心里啧了两声少年挺的不行的鼻子,清了清嗓子道:「我听了阿阮和梁老师的谈话,我家阿阮不肯换位。」 顾向野身形稍顿,眉宇间添了几分困惑。 阮茹梅想了想,干脆拿出手机调出录音,调大音量递到少年面前。 录音里少女闷软的嗓音,混着周围吵杂的噪音缓缓入耳。 「——我不想换位。」 「他对我一直很好。」 「他——是个很好的人呀。」 ...... 顾向野垂眸听完,眉间稍紧几分,抬眼看向阮茹梅和南思阮一般的杏眸,尽量礼貌着语气:「南思阮对谁都会给出这个评价,您别误会。」 阮茹梅听着有些愣,半晌揣度着少年的心思心尖一松,和蔼的笑攀上脸颊,目光柔和地看向他:「阿姨真没别的意思——我还愁我家阿阮以后没人要呢,她那么能吃。但也取决于对象是谁吧?」 顾向野慢慢消化了会阮茹梅的话,看着女人笑得亲和,语调也放柔缓几分:「阿姨说笑了。」 阮茹梅看着少年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儿,着实和自己想的不太相符,绷着的情绪彻底缓下了,笑眯眯道:「你这小孩好乖呀——你们梁老师给我说的紧张的,我还以为我家阿阮摊上事儿了....」 「嗯呢,」顾向野从善如流地轻轻颔首,勾唇礼貌答道,「梁老师可能对我有些误会。」 「我看也是,」阮茹梅看着小孩长得俊又乖巧,忍不住地抬手揉了揉他的头髮,「但是梁老师肯定也是关心阿阮才会这样告诉我的,你千万别怪他哦。」 顾向野眉间皱了皱,还是缓声应下:「好。」 「梁老师告诉我阿阮已经进了文创杯的决赛,」阮茹梅又揉了两把少年的发,收回手终于进入自己想说的正题,「不知道阿阮有没有告诉过你,是不是拿到一等奖p大的分数就能减50分?」 顾向野听着,不咸不淡地回:「她没和我说过。」 阮茹梅愣了愣,莫名觉得少年的语调有些委屈,忍下笑意继续道:「你们梁老师说阿阮拿奖的机会是很大的,如果她把心思多花在这方面上。」 「如果阿阮能上p大,进一个好就业的专业,阿姨这辈子就放心了。」她停顿了一会,接着轻声道,「我相信我家阿阮很懂事,不会在这个时间点出什么岔子,但是就怕...」 「您放心。」顾向野看向女人眼底,喉结滑动唇角轻扯, 「——她没给机会我影响她。」 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表白收藏评论的宝贝儿们^3333333 感谢在2020-06-20 20:39:22~2020-06-24 23:06: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大宝贝儿们~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汤包满天飞 3个;红白babydoll 2个;长歌卿墨、pluto.、小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viaviah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少年眼底疏离淡漠,眉间稍稍拧起,还是竭力让语气听起来客气稍许。他本能地抗拒自己莫名的卑微想直接就走,还是克制住等着对方的回话。 阮茹梅闻言没忍住笑出声来,抬手又揉了揉少年的发目光温柔:「阿姨都说没这个意思——!阿姨是怕阿阮太懂事了,把自己给憋着了,你明白吗?」 阮茹梅的眉眼和南思阮极其像,笑起来凹陷的两颊添上几分生气,眼角捎带点不符她这个年龄的俏皮。她想了想的确是自己表述容易让孩子误会,斟酌了下又解释道:「阿姨在外地工作,阿阮这孩子太懂事啦,每次和我打电话都只讲好的。」 「她平时又老爱勾搭女同学瞎闹,也就只和你们梁老师讲点心事,我要知道什么还得是他转告给我。」阮茹梅哼哼嘆了口气,「这又快高考又要比赛的,我怕她心态出了什么问题。」 顾向野听着女人温婉和善地把话慢慢解释清楚,对比着刚刚自己的态度简直恶劣不是人该说的,垂眸顿了半晌才慢慢出声:「...啊,这样。」 「我还是第一次听阿阮不听梁老师话,以为她和同桌相处的很好呢....」阮茹梅挠头尴尬笑了声,「原来她也没和你讲什么吗哈哈?」 「......」顾向野唿吸窒了半秒,对方的话简直精准无误地在他心头雪上加霜,沉默片刻缓慢说,「...也不是吧。」 阮茹梅笑意僵了下,带点好奇看向对面的少年:「...嗯?」 「....她跟我说过她微信存款有九百多,生活费存了四千多。」少年神色莫名颓然,眼底牵扯出些挫败感,顿了顿尾音有些哑地问,「这些算吗?」 阮茹梅:「.........」 阮茹梅小心试探道:「...你说我家阿阮会不会...是弯的?」 - 窗外又有扑棱着翅膀的蜜蜂在飞,无数次撞上教室的窗户一股脑的试图进入人类的世界。 少女沉默地坐在窗边课桌旁,十几年来唯一一次无视了人外物种碰撞的求救,有些茫然地看着面前一张方程式默写卷,目光略过一行题目,睫毛小扇子似的蒲闪微遮眸底。
第51页 请写出次氯酸见光分解的方程。 写个屁,南思阮烦躁地想,边动手刷刷往上填了答案,我刚刚有说要断绝关系吗? 一行狂草的化学方程静静躺在卷子上,无言地看向思维跳脱眉目烦闷的少女。 南思阮目光顺下继续咬着唇不带感情地顺着默写,脑海又浮现和少年的那段对话。 「——你要和我撇清关系,分期付款是不是不太合适?」 我哪有—— 说要撇清关系! 南思阮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简直想坐个哆啦a梦的穿梭机立马时光倒流回去把顺着就接话的自己原地掐死,翻涌的悔恨往胃里直泛酸楚。 她脑海里思绪万千,手上动作不停地把靠死记硬背记下的方程式刷刷填满,潦草检查了遍把卷子往柜筒一塞,想了想又拿起笔好好算了算自己无意间欠下的滔天巨款,后颈都泛起点鸡皮疙瘩。 她又仔细算了两遍,把数字牢牢记在脑海里,撑着桌面起身往许露的座位走。 许露简直这辈子就和议论文有仇——此刻又伏在案头看着一篇写新青年对留学海外看法的作文抓破脑袋,满桌面飘着挠下的头髮丝儿,看到南思阮简直见到生的希望。 「先别说话,」许露赶在南思阮开口前悽惨嚎道,「阿阮,代写你收多少钱?救救孩子孩子真的不想重写了——」 她这话简直撞到南思阮心口上,少女垂眸真就认认真真思索起来,半晌抬眼看她:「收个...一千?我可以帮你代写四五十篇的....」 许露:「........」 许露简直觉得心都凉了:「我俩认识多少年了——!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个价位吗!我心碎了南思阮!」 南思阮嘿嘿笑着就倒进女生怀里,扑上去搂着对方的脖子哼哼唧唧:「我也不想的!你南姐姐最近飞来横祸欠下巨款...不然肯定少收你一个零!」 许露没好气挠她痒痒:「一百也没门儿——!你是偷嫖了还是偷赌了?还是背着我偷养小姨子了?」 「......」南思阮觉得世人对她偏见都太大了,心累埋在对方脖颈间蹭:「我哪儿敢!就算我三妻四妾露露你也是正宫娘娘....不扯了,借你手机用一下爱你。」 许露气笑地抬手拍了她脑门,边从柜筒摸索出手机塞进长袖里小心递进南思阮裤兜,好奇问:「你个山顶洞人怎么想着通网了?」 「还债啊....」南思阮把手机塞进了点拍了拍裤兜,嘆了口气儿道,「如果我身无分文穷的叮噹响你还会爱我吗露露?」 「.......」许露说,「不会。你真欠钱了?」 「你好生绝情!」南思阮凄凉道,「呵女人!你果然只是爱我的钱和我的肉体——」 「....把肉体去掉,」许露熟练抬槓堵她话,有意瞥过少女坦荡的一马平川,「还肉体呢你现在还能穿儿童背心就不能有点儿ac数?少给我扯你到底怎么回事儿?欠谁钱了?」 南思阮默了默,继续埋在对方颈间瞎几把扯:「露露宝贝儿心肝,如果有一天我踩脏你的新鞋.....」 许露心尖一跳,下意识就缩了缩正巧穿着新买的浅粉空军一号缩了缩,凶神恶煞道:「你敢——」 「......」南思阮咽了口口水,胆战心惊接着道:「那如果我把姨妈血蹭到你的ce联名外套上....」 「....南思阮,」许露打断她,神色有些困惑,「是最近棺材降价了?」 「........」南思阮眼泪往心里流,绝望道,「我就是这样欠下这笔巨款的。」 许露原地艰难反应了会,半晌揪着哼哼唧唧的少女眯眼看她:「....是南中之星?」 少女嘤嘤抹着眼角不存在的泪,咬唇点了点头。 「....你踩了他的鞋还弄脏了他的外套?」许露简直觉得这世界有点假,倒吸了口冷气艰难说,「你还四肢健全完完整整的在我这儿?」 南思阮心虚眼神飘了飘:「我这不是要还钱了吗.....」 「....你可能不懂,」许露缓慢解释说,「南中之星穿的,有些不是有钱就能弄到的,明白?」 「咱们这些也就买买平民能穿得起的潮牌,」许露继续说,「但南中之星每回穿的...你懂我意思吧?」 少女埋在她胸前的动作僵住,连带着唿吸都窒了几秒。 许露继续火上浇油道:「...就是把你卖了都不一定能赔的起,这个意思。」 南思阮:「........」 南思阮阖上眼:「...你帮我留意一下人贩子市场吧?」 许露笑着伸手揉乱南思阮的头髮,捏她脸上的软肉接着顺口问:「那其实南中之星对你还挺包容....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南思阮闷闷随口就恶意污衊人:「...有屁,他说我不还钱就要和我断绝关系。」 许露抓住重点:「你们什么关系?」 南思阮默了默:「我管他叫爹,懂?」 「.......」许露脸色变了,「你不能这么堕落啊南思阮!!认干爹这种行为我们是要放进议论文里唾弃的!」 南思阮伸手捏回她的脸:「怪不得你议论文总不及格——这种明摆着违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东西能放上檯面写?」 许露笑着就伸手去挠她咯吱窝,两个女生在狭窄课桌间嬉笑打闹成一团,接着以南思阮把许露压在凳子上俯视的诡异姿势定格。
第52页 南思阮趾高气昂笑得像个山上小土匪,抬手撩住少女的下巴轻薄道:「小美人,从了爷吧?」 许露没好气就要伸手拍她,目光无意瞥过门口无措站着的女人动作顿了下。 南思阮搓着双手笑得浪荡:「不说话就是默认?小美人给爷笑一个——」 许露摁住突突跳着的太阳穴,及时出口打断南思阮越说越没边的鬼话:「阿姨好——」 南思阮抬手就往人脑门捶了一下:「什么阿姨——叫声南姐姐来听听?」 许露:「......」 许露认定她已经没救了,挣扎着要摆脱她还自己清白,边艰难苍白辩驳道:「阿姨你听我解释....」 阮茹梅头痛地走上前拎着南思阮的后衣领把人揪起来,「阿姨都懂。——南思阮啊.....」 南思阮听到对方声音的一瞬心跳都跟着停止,瞬的转头就对上阮茹梅有些一言难尽的表情,眼眶一酸鼻涕跟着流:「妈——!」 阮茹梅看着噗嗤一乐,抬手捏南思阮脸上的肉佯装正经:「怎么又在欺负同学?」 南思阮眼泪啪嗒就往外冒,手肘撑开她的小美人一个飞扑就往阮茹梅怀里倒,被阮茹梅身上没隔着多少肉的骨头烙得心疼,鼻涕眼泪混合物一个劲擦在对方的衣肩上,抽抽搭搭哽咽道:「妈你怎么来了都不和我说一声....你怎么又瘦了你是不是又没吃饭!我不是和你说过你再不照顾好自己我就辍学去打工!」 阮茹梅怜爱地抱着哭成小泪人的女儿,揉揉她的脑袋笑得慈祥:「——你倒是又胖了嗯?敢辍学老娘把你腿打断哈。」 班上陆陆续续回来的同学也不少,南思阮被打断腿的威胁吓得清明些许,仍然把头埋在阮茹梅肩膀树袋熊似的挂在她身上不肯松手,带着哭腔哼哼唧唧:「我们出去说...」 「行,」阮茹梅拍拍她的脑袋,提起手上的饭到她眼前,「顺便把饭吃了,你同桌给你打的。」 南思阮乖乖点了点脑袋,跟着她走到教室外走廊边停下,半秒后才反应过来对方后半句是什么,愣愣地一个鼻涕泡冒出。 「....啊?」她艰难地消化了片刻,缓慢道,「我同桌?」 作者有话要说:  阿晋有抽奖了…我想给宝贝整…结果发现要入v才可以tut哭了 感谢在2020-06-21 20:15:12~2020-06-24 19:14:49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宝贝儿们!!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汤包满天飞 3个;红白babydoll 2个;pluto.、小白、长歌卿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羊子子 10瓶viaviah 1瓶; 爱宝贝儿们啵唧!!别破费了!!感谢在2020-06-21 20:15:12~2020-06-22 19:14: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汤包满天飞 2个;长歌卿墨、红白babydoll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羊子子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阮茹梅看着闺女哭肿的眼和憋出的半个鼻涕泡,嫌弃似的噗嗤一乐,又没有纸巾带着给她擦,无奈用手背煳了两把她的脸:「是啊——人小伙长得还挺好,就是这眼光....」 南思阮神色复杂地站在原地任由阮茹梅捏橡皮似的□□自己脸:「.....嗯?」 「....没事儿,」阮茹梅咽下损自家闺女的话,边动手拆开打包好的饭菜,看着大盒小盒的着实愣了下:「这分量...不大合适吧?」 南思阮心不在焉看了两眼:「还行,够吃。」 「.....」阮茹梅唿吸窒了半秒,嘆了口气一份份从袋里取出来递给南思阮边叨叨,「不是妈说你...你这饭量会不会有点儿太大了?」 南思阮揭开碗仔翅的盖子用勺舀了满满粘稠一大份,稳稳塞进阮茹梅的嘴里带着鼻音强硬道:「你先别扯...你先解释下和我同桌怎么回事儿?」 温热一勺碗仔翅入口腔,阮茹梅眼神飘了飘,故意咀嚼着含煳不清:「就是刚好碰到...聊了两句...他还请妈妈吃了饭...」 「.....」南思阮默默在欠下的帐上又记下一笔,垂眸停顿了下又问:「你怎么知道他是我同桌...梁老师告诉你的是不是?」 「是啊,」阮茹梅咽下食物也没隐瞒,想了想掏出手机调出画面递给南思阮看,「你梁老师截了几段监控吧...然后发给我让我了解一下你的近况。」 南思阮听到阮茹梅确认的一刻,下意识心头不适和难忍翻涌叫嚣,还是掩去情绪乖乖低头去看。 阮茹梅点开最初的视频,是顾向野给她提来了饭后,单膝跪在她面前垂眸给她上药,片刻后自己嘟囔了什么,少年动作顿了片刻,画面停止。 再后来是那天夜晚。楼梯间少年跟在系了外套的自己身后,视线始终落在自己身上,似乎随时提防着自己摔了,手始终保持点距离护在自己看不到的背后。 ........ 南思阮一条条点开看着,自己经歷或未知的事情一一由监控录像的画面展现在面前。 最新的一条竟是今天。 顾向野依旧单膝跪在自己面前,只是眉间皱起,忍耐着情绪动作依旧极轻地帮自己上药,画面停止在林扬出现在班级门口以后。 梁南风除了向阮茹梅发送南思阮和顾向野之间的互动,还将顾向野个人情况一併发了过来。甚至看上去有些年头的抓拍到的少年在走廊吸菸的照片都被一併打包,发送到阮茹梅的手机上。
第53页 南思阮无言慢慢翻看着,牵扯着记忆一併汹涌。 梁南风这次的做法几乎和上次没什么区别。 而她也清清楚楚记得,上次以后她极其认真地向梁南风提过这样做对同学和她的影响都大,就算要处理也应该换一种方式。 她已经不大记得梁南风当时的回话,多半是些敷衍搪塞的安慰话语。 否则怎么会再次重蹈覆辙。 南思阮捏着手机的手稍稍收紧,嗓音略哑地嗫嚅开口:「...妈,你这次来是不是又是因为这件事。」 阮茹梅看着闺女又红起来的眼眶心有些揪,抬手捏她的小鼻尖故作轻松:「当然不是——妈就不能来看看你?」 「我没有,」南思阮说着委屈劲儿翻滚泛上,眼泪又串珠子似的落下,下意识咬着唇努力把眼泪憋回眼眶,「我和他什么都没有,真的。」 阮茹梅愣了半秒,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急忙伸手把女儿搂在怀里好声哄着:「妈妈没有怪你!妈妈就是怕有什么意外...宝贝儿别哭了是妈妈错了好不好?」 南思阮伸手揪住阮茹梅后背衣服,埋在对方颈间听到眼泪更是憋不住,只觉得全世界没人能比自己再委屈,抽噎着哽咽讲:「我什么都没做——梁老师都不顾及我的感受...我一直都好好学习,努力考好大学....」 「妈妈知道,」阮茹梅听着眼眶也跟着酸,拍着女儿哭的一抖一抖的后背艰难安抚,「妈妈知道阿阮一直都很懂事...但是妈妈也想知道阿阮最近过得怎么样,是妈妈去问梁老师的,妈妈不对...」 南思阮哭的眼泪鼻涕双下,简直没间隙能说什么话,一直以来的压力情绪干脆就靠着这一个宣洩口全数迸发,埋头哭的投入的不行连耳尖都染上红色。 「是妈妈不该来找你是不是?」阮茹梅看着孩子哭的更凶,无奈边哄着边使出放狠话,「那妈妈以后不来了...」 「....没有!」南思阮拖着鼻涕带着哭腔恶狠狠反驳,边泄了洪似的眼泪不断,口不择言胡乱哽咽,「晚修的时候别的同学都有妈妈来送吃的...我都没有...你还说这种狗话来气我!」 阮茹梅简直觉得女儿的话句句都是在剜她心头肉,愧疚翻涌着也逼红眼眶,声音哑了:「妈妈对不起你....等你考上大学找个好工作,妈妈就轻松了,就能天天陪着你了,知道吗?」 南思阮心中酸的出水,堪堪忍住嗓子眼里的哭腔用力吸了吸鼻子,动作轻微地点了点脑袋。 阮茹梅见这是哄好了,揪紧的心稍稍松了口气,还是抱着女儿边揉她脑袋边打趣她:「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打算和我说心里话了——每次打电话给我都只讲那些好的,越讲妈妈心里越难过生怕你委屈自己...要不是这事儿你能跟我说这么多?」 南思阮眼泪鼻涕煳了对方一肩膀,犟着不承认,肩膀抽抽搭搭地跟着抖。 「妈妈来确实是因为这件事,」阮茹梅接着软和道,「但是妈妈就是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没有怪你的意思。」 南思阮吸的鼻尖发红,哭得脸颊滚烫,哽咽缠绕着嗓音嘟囔:「什么怎么想....我就想好好学习。」 「你少来这套,」阮茹梅鼻腔哼出一声,「那你为什么不肯换位?我怎么记着你之前主动和你梁老师申请要自己一个人坐的?」 「...之前是觉得一个人坐才能安心学,现在..」南思阮脑子不转了,才反应过来梁南风连这都告诉了妈妈,半晌没想出什么理由,揉了揉鼻尖有些迷茫,「我当时就是觉得梁老师对他有偏见,就下意识反驳了。」 「我同桌也对梁老师有偏见。」南思阮想了想又添上,眉间颦起,「虽然这样说哪里怪怪的...但我就想梁老师能认可他,他也能喜欢梁老师,你懂我意思吗?」 阮茹梅安静听着,等女儿絮絮叨叨地把话说清楚,片刻摸摸南思阮的脑门面孔严肃地问她:「妈妈先问你,你没有...在嗑什么梁老师和你同桌之类吧?」 「.......」南思阮窒息了半秒,嗓音都变了,「妈你在放什么厥词!!」 「...那就好,」阮茹梅欣慰舒了口气,又正经神色问,「阿阮,你是不是一直把梁老师当成另一个爹看待的?」 南思阮心思顿了会儿,想起梁南风的作为又有些难忍,片刻后才闷闷回答:「以前是,现在我挺生他气的。」 阮茹梅嘿嘿直乐,揪住南思阮的耳尖搓了搓:「别怪你梁老师,现在哪来找对学生这么上心的老师啊——那你现在像不像把男朋友带回家,结果你爸和你男朋友相看两厌之后的心情?」 「.......」南思阮一个哭嗝都被硬生生噎回去,鼻头跟着一酸:「——你就知道瞎几把讲!这就是我为什么不跟你说事儿的原因....」 「什么叽叽歪歪的少讲粗口,」阮茹梅没好气弹了南思阮脑壳,嘆了口气好声哄着,「就当妈放屁吧,反正妈的意思就是你有情绪别憋在心里,就把妈当垃圾桶和妈妈多说点,知道没?」 南思阮捂着脑壳瞪着哭红的杏眼,皱了皱鼻子万般不情愿:「...知道了,垃圾桶。」 阮茹梅气笑又给她弹了一下,揉揉脑袋放闺女开始吃饭,看着对方边抽鼻子边风捲残云似的迅速解决完满满当当一大盒子的饭菜,心中被填满又莫名酸涩,偷偷手背蹭了下眼睛低头翻自己的包,从几层的夹层里翻出一个小包拉开,抽出一张银行卡。
第54页 「阿阮,」阮茹梅动作停顿了下,还是把卡递到南思阮面前,「这是你爸这几年的抚养费,密码是你身份证后六位。」 南思阮正在和鸡腿根上最后一块肉做斗争,思考如何优雅地用筷子和牙口把肉拽下来,闻声压根不想理:「我没爸爸。」 「你有,」阮茹梅一点儿不给面子,硬往她裤兜里塞,「你梁老师和我说了...到时候比赛得去北京,路费总不好让老师付着吧?再加上你一个人在这边妈也不放心...」 「我不要,」南思阮全身心地抗拒,脚步跟着后退,语调倔的不行,「我自己有钱。」 「....呵呵,」阮茹梅毫不留情嘲笑她,「四千多的生活费加九百块的微信余额,你是打算买个去北京的往返机票就回来?」 「.....」南思阮愤恨出声,「哪个王八羔子告诉你的!」 阮茹梅噗嗤笑出来,伸手强硬拽她快速把卡塞进她口袋,边絮絮叨叨:「你妈可以没丈夫,但你是有爹的。得让他知道为人父母不是离了婚就能当甩手掌柜的,这钱咱必须收。」 南思阮郁闷地想揍人,恍然想起了自己欠下的滔天巨款,下意识又问:「妈,这卡里..有几个零儿?」 阮茹梅垂头想了想,动用了两只手比划。 南思阮看着对面比的数字深唿吸一口气,简直觉得老天爷此刻不仅给她开了扇窗甚至门都敞开,惨澹无光的世界瞬间春暖花开晶莹透亮,一眼看的到头的还债人生突然变轨,奔向幸福小康的生活近在咫尺。 她捏了捏拳头,忍辱负重地收下那一张金光闪闪的小卡,向满脸孩子长大了欣慰的阮茹梅重重点头。 - 珠江琶醍,出了名的广州越暗它越亮,临近深夜时灯影交错,树枝丫上各处挂满泛着暖黄的小灯光,从珠江啤酒厂一路排下皆是酒吧,各式的镭射灯在店门摇晃。 琶醍临近江边,越是楼高的酒吧叫价越贵,靠江的位置甚至夸张到一杯四位数起价,本身就是年轻人居多的场所,也极少有人愿意花冤枉钱就为吹一吹高地面几米的江风。 正逢工作日,客流本身就少,老闆一整天才揽到两个冤大头,好生伺候着想想还是不太忍心花钱叫回歌手来唱,干脆自己拎起吉他靠在舞台即兴演出。 两个冤大头起初相对无言,到后来面冷些的点了单又淡漠地让老闆别吵了,从随身背着的包里抽出了本什么靠着江边昏暗路灯就开始看。 老闆悻悻地把吉他放下,等调酒师调好两杯送上餐桌时颇有些好奇地瞥了眼面冷冤大头手上那本东西,在看清楚书名时脚步都僵缓了半秒。 ——《高中数联之·不等式的秘密》。 老闆仔细回忆了会自己薄弱的数学知识,端着酒的手晃了两晃,胆战心惊地看向一脸垂眸看书性冷淡似的少年,试探开口:「...能出示下身份证吗?」 顾向野翻书的动作停顿半秒,眼底冰凉又不耐,薄唇轻启就要说狗话,被对面一双桃花眼潋滟的男人出声打断。 傅亦安笑着说:「老闆,这我家小孩,我看着呢。」 老闆看了看一旁明显成年了的男人反应过来点点头,快速把酒放下后识相离开。 顾向野沉默看向对面,半晌冷淡出声:「你有病?」 「你才有病!」傅亦安气笑了,伸手拎起对面看着的那本狗玩意儿,怒骂道,「我他妈为了听你被甩的故事翘掉和妹子的约会,你就跟我来看这个? 」 「....甩个屁,」顾向野稍稍偏头,神色漠倦,「还没开始就结束,说甩是不是显得我占便宜?」 傅亦安拍桌叫绝幸灾乐祸道:「你他妈也有今天!你告白被人小姑娘拒绝了是不是?」 「....她连告白的机会都没给。」顾向野稍眯眼,后槽牙磨了一下,有些颓然。 「——她还和别人说,我是个好人。」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宝贝儿好!如果能顺利日万的话我准备下周二入v!!我还没申请如果宝贝们有啥意见可以说qwq然后我不打算倒v啦!让各位宝贝儿可以翻回原来的剧情看看,周二前没特殊情况还是日更!(摸秃头 然后就是!!!我最想玩的!!抽奖!! 我不打算抽晋江币了!这个我直接给宝贝们塞红包就行!我想给大家抽一本书和一份零食,书我暂定是《夜莺与红玫瑰》,零食还没想好但是会在官方旗舰店寄出的宝贝们放心!! 好了我又叨叨了通废话(不愧是我 感谢在2020-06-22 19:14:49~2020-06-26 15:08: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大宝贝们!!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白 2个;汤包满天飞、千岁琉璃、45921862、pluto.、红白babydoll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viaviah 10瓶;温润如玉 3瓶;汤包满天飞 1瓶; 爱你们嗷嗷嗷!啵唧!! 第28章 「——她还和别人说,我是个好人。」 傅亦安:「……」 傅亦安拍案叫绝:「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人卡我操哈哈哈哈哈哈!」 顾向野周身气场又冷了几个度,垂眸看向眼前红白交映的一杯酒,没有半点要喝的意思,修长指节轻敲桌面。 「我今天,」他停顿了半秒,眉头稍紧,「和她妈妈聊了会。」 傅亦安笑意止住,半晌才反应过来:「啊这…然后呢?」
第55页 「然后,」少年眉处锁着,眸底被一江潋滟填的星光点点,面容却倦淡,「她妈妈问我,她是不是弯的。」 傅亦安顿了两秒,笑声惊飞江岸几只休憩的麻雀:「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你妈呢。」顾向野烦躁地想揍人,抬手接过面前的酒茗了一口,手抵着额间按了按太阳穴,「我当初是吃饱了撑着回去读高中?」 傅亦安笑得头掉,抬手捻去桃花眼角一点泪水和他碰杯真诚道:「我当时就觉得你是为了装逼——你能不能讲具体点儿?我这辈子还没被拒绝过呢真想从你的描述里体验一下…」 「傅亦安,」顾向野牵扯嘴角冷笑一声,礼貌问他,「你要不现在滚?」 「说起来兄弟你是不是第一回 追姑娘呢?」傅亦安对他的话置若罔闻,边说就笑得气喘不过来,「太惨了吧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 顾向野默了两秒,将外套慢条斯理褪下,一件黑色nic短袖衬的皮肤冷白,稍稍起身活动了下筋骨垂眸看他:「打一架吧。」 傅亦安:「……」 江边微风点点,少年额角碎发轻起,眉骨深邃鼻樑俊挺,像是一座亘古不化的冰山,神态间没半点玩笑的意味。 傅亦安抬手覆上自己泛起的点点鸡皮,指责他:「咱能不能文明点儿?法治社会懂不懂?」 「我让你三下,」少年明理似的颔首,「然后再揍你。我们就算互殴。」 「……」傅亦安眼皮子一跳,喝了口酒压惊,理智转移了话题:「——那,你还回学校吗?你和那小姑娘不是同桌?怪尴尬的吧?」 顾向野皱眉看他,半晌尾音略哑:「…是,没机会了?」 「还能有屁机会。」傅亦安道,「都扯出只想学习这种鬼话搪塞你了——兄弟你别告诉我你信了啊?」 少年眉宇间颓废更浓,沉默将目光移直被晚风牵扯起些许波澜的绸布似的江水,又被手机一点儿信息提示将思绪扯回。 他抬手摁了摁额角,边拎起手机漫不经心点开,就看见微信弹出一条对话。 [阮阮:同桌,给个卡号呗。] 顾向野看着信息平静几秒,又把屏幕熄了反扣在桌面。 傅亦安又乐了:「小姑娘给你发信息?怎么不回你这人有没有礼貌?」 顾向野平淡看了他一眼,语气没半点波澜:「她叫我,发卡号给她。」 傅亦安硬生生乐出腹肌:「哈哈哈哈哈哈她要和你撇清关系了哈哈哈哈哈!」 「……」顾向野跟着轻声笑了笑,抬手温柔捏上傅亦安的肩膀,语气舒缓,「我去买包烟。」 傅亦安下意识肩膀缩紧,感受到对方微凉的手心覆上自己的肩胛骨时笑意立刻敛住,正经神色客气道:「您请。」 少年神色隐在昏黄灯光下,脸颊被江火勾勒出分明稜角,懒得再多说什么转身下了酒吧的木质楼梯。 傅亦安听着少年的脚步声离去,半晌掏出手机就开始狂戳屏幕,点开林扬的微信给对方发信息。 [傅亦安:小林弟弟,找你前女友要南思阮微信号给我。] 林扬几乎没什么时候不在网上冲浪,很快就回了信息。 [林扬:?不要。] [林扬:哥我之前都跟你说了,我再找她说话我就是狗。] 傅亦安不耐啧了声,干脆摁下发了条语音过去:「你不找她,我就把你喝多了抱着柱子哭的鼻涕蹭老子一裤子边叫她名字的视频发过去。」 三秒后。 [林扬:汪汪汪。] [林扬:问到了哥,是阿阮最帅的缩写。] [林扬:不是我说…这也太傻了吧?我初中就不玩这种网名了。] 傅亦安懒得揭他曾经还试图把自己名字加上帅字纹到胳膊肘的事儿,退出了聊天框点开添加好友输入了对方的微信号,在申请理由处停顿了半秒,手指轻敲输入了一句发送。 - 顾向野在琶醍靠出口处的便利店随手要了包烟,走出一点距离抽出一只时才发觉自己没带打火机,菸捲在指尖熟练辗转后还是放向唇边,牙尖咬着烟边垂眸回对方的信息。 [顾向野:?] 南思阮送走阮茹梅后回到教室等了大半天都没等到同桌出现,提前了半小时回宿舍整理好内务又借了沈青手机来用,坐在宿舍抱膝盖等着对面半晌,才等来了一个问号。 南思阮耐着性子想了想,言简意赅地打了一句发过去。 [南思阮:微信转帐限额不够,还你的钱可能要直接银行卡转帐了。] 顾向野舌尖抵着菸捲,看着对面发来的消息眉间皱起,忍着给对方直接打电话过去的冲动摁下语音键,看着秒数一点点减少又无话可说,摁下心头烦躁上滑取消。 [顾向野:不用了。] 南思阮看着上消息栏从对方正在讲话变成了对方正在打字,最后对面就给自己抛了三个客套到不行的字来,简直觉得男人心是世界上最难懂的玩意儿,想了想也给对方客气地回。 [南思阮:用的,发给我吧:)] 南思阮满意看着自己句子最后加上的小尾巴,只觉得这个笑脸任谁看了都该开心,心情很好地舒了口气继续抱膝等着。 然后对面许久没了回信。 南思阮窒息地看着自己发过去那个令人雀跃地笑脸符号,心生怀疑是不是沈青流量没了,看着屏幕上方的4g标志心里气儿就上来。
第56页 这人怎么就能这么狗...她郁闷地腹诽,瞥见顶上消息栏又探出个好友申请,随手戳进去随意看了眼就原地愣住。 [你的傅哥哥申请添加您为好友。] 南思阮沉默地看着那五个字前所未有地感到跨时代的文化冲击,没怎么犹豫就摁了拒绝。 两秒后对方的好友申请又弹了过来。 [傅亦安申请添加您为好友。] 南思阮静静沉思了会,想了想似乎是存在顾向野手机没电借对方的用的可能,还是点了同意。 - 琶醍江面一轮月被风吹散了形状,暖黄分缀在江岸人的脸颊,露天酒吧坐着的男人目光锁死屏幕,看到通过的提示桃花眼舒展开来。 傅亦安自问不存在申请加人微信心跳的有现在二分之一快的时候,看到对方的头像出现在聊天框几乎忍不住兴奋地拍大腿,冷静了片刻斟酌用词给对面发信息。 [傅亦安:小妹妹好^-^] 南思阮浑身鸡皮都被对面撩起,心尖颤了颤半晌艰难回復。 [南思阮:你好!] [南思阮:请问顾向野在你旁边吗?] 傅亦安看着对面发来的消息心虚地抬眼看了看对面,少年继续拎那本什么破秘密的书一脸冷漠地看。他又再三确认了对方把手机直接摁了关机,从善如流压下心虚恶意敲到。 [傅亦安:顾向野?——在啊。] [傅亦安:他喝多了。] [傅亦安:挺严重的,现在在珠江边上吐下泻,还一直嚷嚷要跳江,拦都拦不住,小妹妹你可能明天见不到他了。] 傅亦安敲完就佯装云淡风轻地抬头,看向顾向野问:「明天翘课吧?傅哥带你去浪——」 「浪屁,」顾向野皱了皱眉,抬手往书上写了几串数字,漫不经心,「明天数联录入,要去拍照。」 「...你还真打算去搞那数联?」傅亦安挑眉质疑,「你是不是嫌弃头髮丝儿太多了?」 顾向野头也没抬,语气平淡:「不然能干什么?」 傅亦安被对面话一噎,看着这个眉眼里都是骄纵眸底却没甚生气的少年继续散漫翻着手上的书本,像是消遣更有些虚度光阴的意味。 傅亦安沉默了几秒,挖苦道:「你就是典型得了便宜还卖乖。什么都能做好就得什么都去做?给别人留条生路行不行?」 顾向野冷漠道:「我也就现在才开始学。能被我截掉生路的人,本身就不怎么样。」 「......」傅亦安放弃地嘆了声,又问,「那人小姑娘呢?不追了?」 顾向野笔尖没停,手上漠然又翻过一页,喉结滚动:「再说吧。」 「你这话还挺暧昧的,」傅亦安啧啧指责道,「要追就继续不追咱就算别玩舔狗那一套嗯?爸爸不想看到你舔到最后一无所有的样子知道没?」 顾向野低着头情绪难辨,双眸揽了一江波澜的灯火却冷淡,指节捻过书本薄薄的一页印下痕迹。 「我他妈也是第一次追姑娘。」半晌他稍稍垂睫,牙尖咬合磨了一下,才揉着眉心缓缓道,「...第一次就被拒绝,就不能给点缓冲期?」 傅亦安看着他略显落魄的神色就下意识想笑,琢磨了片刻对方话里的意思忍不住地抬眼看他:「兄弟你该不会...是认真的吧?」 顾向野不置可否,懒得搭理他似的继续垂眸继续看书。 傅亦安看着对面逃避问题心跳漏了一拍,耐着性子又劝:「不是我说啊顾爷,这姑娘一看就性子野的很——你记不记得她见我第一回 就喊我兄弟?玩玩儿就算了..别动真感情了啊咱?」 顾向野动作停顿,抬眼看他时语气稍凉:「不会讲人话就别说。」 傅亦安倒也习惯他这幅要死不死的冷漠性子,伸手端酒抿了口心情颇复杂地去看手机,目光略过屏幕弹出的新信息时一口酒呛进鼻腔。 [南思阮:好。] [南思阮:我还要洗澡,先下了,再见。] 傅亦安几乎是从烂桃花里石榴裙下鬼混大的人,深知女生发「还要洗澡」就和「我一心只想学习」或者「你是个好人」一样不靠谱,言外之意就是不想在你这个傻逼身上多浪费零点一秒的时间但还是得保持礼貌。 傅亦安呛得咳了两声,指尖滑动屏幕又确认了几眼,肯定自己发的是顾向野在江边上吐下泻而不是今天天气不错后,目光又瞥至对方的回话,思绪在江风中有些凌乱。 小姑娘还挺心大的回,好。 是上吐下泻好? 还是明天见不到他好?? 傅亦安简直不忍心顺着这个逻辑往下想,恍然在心中对顾向野生出亿分同情,思索片刻又用力敲下几个字,将手机熄屏后扔在桌面,怜惜地看向对面一脸淡漠的少年。 「——兄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傅亦安说。 作者有话要说:  傅哥:干啥啥不行 搞事第一名(。 那个!!零食本来我想送蛋黄酥来着!!但是有宝贝儿说想要零食大礼包!我就准备改成送百草味的零食礼包!! 然后!!下周二会入v!!不倒v的辣种!!祝本秃头日万成功;p 爱宝贝儿们!!!!!! 第29章 南思阮坐在床边毛毯捲成一团,头抵在墙侧抱着自己的小灵通手指摁着九宫格发出啪嗒声。 [男人心真的很难懂——]
第57页 她在给阮茹梅发信息的界面敲下这样一句话,停顿下来皱了皱鼻子又回删掉,摁下另外一句。 [女孩子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了吧,我永远喜欢香香软软可爱甜甜的女孩子们:p] 晚风捲入牵起蚊帐的一角,宿舍有人在外放的收音机播报了一条明日暴雨的天气预报,人字拖和地面发出的砰砰声混杂细微雨声入耳。 沈青靠近她的蚊帐,顺着风掀起的一角探出脑袋,扬了扬手机说:「阿阮,你微信忘记退出了,我看到又有一条新消息——」 南思阮不为所动,依旧没骨头似的赖在墙角,黏煳煳道:「没事儿...你帮我看看是谁发的?」 沈青垂眸略过信息弹出时对方的备註,记住了名字刚要说,目光顺着无意下瞥了那行消息,话语在嗓子眼处一噎,有些胆战心惊抬眸:「是个叫傅亦安的发的...他问你,知不知道每年跳珠江的人有多少?」 「.......」 南思阮瘫软在毛毯里静止了一秒,颇为绝望地掀起一点认命地捂住脑袋,声音闷闷传来:「青青宝贝儿心肝肝...你说我看起来像智障吗?」 沈青还陷在那句话里有些出不来,干脆撑着床爬到南思阮身边躺下,抬手揉揉她的发安慰道:「——有时候吧...阿阮,你是不是摊上什么事儿了?这人什么意思?」 「就是,」南思阮蒙在被子里侧身手脚抱住沈青蹭,「假设珠江每天客流量有三千人,其中每个人想要跳江的概率是0.01,请计算每年跳珠江的人达三百的概率是多少?跳珠江人数的数学期望是多少?」 沈青眼皮一跳:「.......?」 「或者,」南思阮继续胡掰瞎扯,一口气又道,「莫言曾经说过,人类世界最庄严的感情,那就是对生命的热爱。根据数据统计,每年跳珠江的人数竟达三百人,请根据时代背景下新青年的责任义务和你对生命的理解谈谈你的想法,不少于八百字,不要套作,不得抄袭。」 「....快闭嘴,」沈青头疼地隔着被子捂她的嘴,半天认命道,「我不问了....真有什么事儿就跟我说,我能帮到你一定帮,知道没?」 南思阮在黑暗里眨了眨眼嗤嗤笑出声,乖顺点了点脑袋,甜软应道:「知道啦。」 - 第二日天要塌陷似的盖在广州城上方,淡灰色的乌云笼罩在每座高楼顶上,振臂的蜻蜓乌泱泱聚集了一圈,六神无主地群绕在南中校门边的荷花池上。 南思阮早到班上把绿植一侧是窗合上,放生了一只被风吹得晕头转向四脚朝天的金龟子,走回到座位上时就看见一张淡黄的便签工整贴在自己桌面的正中央。 书贵瘦硬方通神—— 南思阮第一次见到梁南风的书法时,脑海里略过的就是这样一句。 梁南风偏爱颜体,一手硬笔写的风骨顿挫,尤其注意笔画之间出峰硬瘦,字构迴转启承之间皆是心思,个人风格辨识度极高,几乎过目难忘。 她拉开凳子坐下收拾了下东西,才缓了口气垂眸一行行地读。 昨天阮茹梅来了以后,她对梁南风憋了一肚子的气儿,下意识地就迴避见到他。梁南风心思缜密地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撂下一张便签用这种方式和解。 他的开头只是公事公办似的通知了她文创杯进入决赛的消息,大致写清楚接下来要准备的材料和培训的时间,并希望她尽快来找自己详细谈谈。 到后面笔锋一转,抒情伴着歉意在字句行间里萦绕。 他先是直接进行了道歉,表明自己的方式实在欠妥,并再三强调了阮茹梅来学校并非他要求而是对方自愿,但自己的确是这件事情的□□。 南思阮看着几乎不想再读,对方的态度和上次完全没有区别,到最后还不是再犯。 她草草略过,目光停留在最后一段定格。 梁南风在最后一段写到。 [老师陪你走过你迷茫无措的日子,现在的你快不需要老师了,老师也明白。] [你有了新的朋友,也即将走向你人生的新阶段,老师很快会被你扔在脑后。老师都懂,只是希望你能允许老师,还不能这样快的习惯。] [老师视你如亲生骨肉,也从来不奢求你会回报什么,只是老师——也心有不甘。] 梁南风极会抓住她的痛点,淡淡一句牵引出他曾经为南思阮做过的一切,又反观隐晦指责南思阮对他几乎无情的对待,最后再点睛似的提到他们之间如亲似友的关系,戛然而止。 前面的道歉皆是铺垫,只是最后一段才是他的目的所在—— 引起南思阮的愧疚。 他过于明了南思阮的弱点和心思,句句点在她的痛楚和不忍上,只为让她明白一个道理。 ——老师不求回报地对你好,你凭什么跟我闹脾气。 他表述如同笔法一般老成,文字的骗术信笔捏来,一手感情牌打的极好,也最终达到他的目的。 南思阮的的确确地,想到了自己曾经受过对方所有的点滴好处,被带动了波澜的不安与愧疚,下意识选择了原谅。 - 风雨大作,云被烧得火红,雨极其反差地倾盆而泄下,打落一地的花骨朵儿又被脚步匆忙的行人践踏出汁水,顺着鞋印点下的痕迹很快被雨水沖涮。 南思阮在数学课上走神,目光无意落在自己的身侧。
第58页 她的桌侧空空荡荡,仿佛就未曾有人来过,连桌面都干净得被白炽灯照得反光。 顾向野真就没来学校。 她难言地想起昨日里傅亦安的鬼话——上吐下泻又要跳珠江,但凡她有点脑子都不该相信这种屁事儿真的发生,可此刻心莫名被窗外风雨动摇。 万一呢—— 她不由自主地想到,心下就漏了一拍。 这个少年骄纵性子又傲,指不定这辈子还没告白被人拒绝过。 万一真的想不开—— 又或者出了什么别的事情。 她手上的自动铅笔不由自主戳进,伴着思绪脆的一声断开,半截笔芯陷入柔软橡皮中。 ——也轮不到我关心。 她自我开解着,他应该有父母照顾,再不济也有朋友。 可他的朋友..... 南思阮垂眸细想,鸦羽般的睫毛覆盖下。 好像都不怎么靠谱。 下课铃声在雷雨中几乎听不清,少女恍然之间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抬眸对上数学老师下意识就撑着桌子站起:「老师对不起我不会——」 「.......」数学老师脸上神色青白交替,最终放弃地嘆了一声,「你过来一下。」 班上骚动四起,南思阮才反应过来已经下课,认命地乖乖走上讲台。 数学老师将一沓材料递给她,扶了下眼镜问:「顾向野今天没来?」 南思阮目光略过材料上印着的数联字样,老实回答:「没有。」 数学老师眉间拧起:「知不知道他怎么回事儿?」 南思阮摇头。 「今天数联录入,」数学老师面色沉了沉,「他以为他是谁——想不来就不来...」 南思面色愣了愣,下意识说:「说不定是有什么意外..老师您联繫一下他家长吧。」 「他父母号码都是海外的,」数学老师开始收拾东西,「行了,你把资料放他桌面吧。今天没来就算了,南中不缺他一个。」 南思阮低头听着,只抓住了一个信息。 他父母在海外。 朋友不靠谱,父母不在身边—— 南思阮不敢往下想。 风雨渐止,可天却离地面越来越近,颇有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末日来临前兆。 广州沿海,颱风时常路过顺手破坏点什么是常事,只是这次气象局大概低估了风力,临时通知了尽量停工停课让市民早回家。 南中向来是放假神经最延迟的一所——中午时广州市里其他学校陆续传来放学的通知,只有南中雷打不动继续安排晚修。 饭堂里一时叫骂声四起,往哪一坐都能听到周围细细碎碎的抱怨。 许露将筷子愤恨插进冷掉的硬米饭,将手机递到闷声吃着的南思阮面前:「——他妈的h附中都放了,南中是觉得自己能靠这半天时间超过h附还是怎么着?」 南思阮抬眸扫了一眼,心不在焉附和两句,犹豫了会还是问她:「露露,借你手机用用?」 许露递到她手里,边挠头:「你最近怎么往上冲浪上瘾了?干脆让梁老师把你的智能机还你呗....」 南思阮高三那年为了控制自己不熬夜看同人圈里各种古人cp文,主动把手机上交给了梁南风。 南思阮敷衍应着,点开了微信登录。 消息栏空空荡荡,换了台手机甚至连聊天记录都没有。 南思阮在好友列表里找到对方,打了一句问话又回删,想了想又拖出傅亦安的微信,敲字问。 [南思阮:顾向野...捞上来了吗?] 傅亦安这边正在s大里上着毛概,和座位边刚认识的哲学系助教妹子聊的风生水起,垂眸看了眼就顿住,琢磨了回敲下。 [傅亦安:他今天没回学校?] 南思阮心跳略快地等着对面回復,看到那几个字后心脏有些收紧。 他的意思...是他对顾向野没来学校的事根本不知情? 她手上有点僵,掌心细密涔出冷汗,老实回他。 [南思阮:没有。] 傅亦安目光略过那两个字,狭长桃花眼微微眯起,听着窗外闷雷一声,唇角勾了勾。 [傅亦安:天气不大好呢——] [傅亦安:我要认真上课,小妹妹你自己玩儿吧。] 南思阮继续等着对面回復,最后在雷声滚滚中接到了对面隔着屏幕都能想像到的欠揍语气发来的一段话,和紧接着弹出来的几个地址分享。 她不难联想到地址代表着什么。 坐落在地图上鲜艷的小图标,像罗马神话里掌管钥匙的门神雅努斯向自己敞开的一扇门,双面神的前方象徵开始,后退等于结束。 四处闷雷混杂着学生的抱怨声中,校园广播响起。 南中也下发了停课通知,学生在下午五点前撤离学校,住宿生回到宿舍进行晚自习。 一时欢唿声四起,温室里的孩子们不懂颱风造成的破坏和摧毁,只为它带来的半天假期雀跃鼓舞。 南思阮置若罔闻,停顿了会还是从裤兜里拿出小灵通,翻出之前存下的对方的电话打过去。 一个大活人能出什么事儿…她自我安慰地想,电话能打通就好了。 学生热闹的讨论几乎掩盖住了电话传来的忙音,三十秒后,机械女声响起提醒她对方无法接通。 该如何描述她此刻的心情——
第59页 像烟花口粗粝绵长的□□点燃,像阿拉伯寓言里老主人为骆驼放上的最后一根稻草,像满山雪水在一瞬达到融化的临界。 她此刻,联繫不上他。 南思阮动作僵持了会儿,心脏传来的麻意覆盖全身。 许露跟着乐了一会,看到南思阮面色凝重出水,关切问她:「阿阮?放假了你听到没有?」 南思阮几乎接收不到外界的讯息,垂眸看着弹回主页面的手机屏幕用力咬着嘴唇。 半晌她撑着餐桌面站起。 「我还是得——」她顿了顿,眉间颦起,像是喃喃自语。 「——还是得去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会入v!!野哥会有糖吃吗!!(快滚 qwq订阅有惊喜!!(滚蛋 今天是努力日万的恰酒!!请问我能看到凌晨四点的gz吗!!(摸秃头 不废话了啵唧宝贝儿们!!^33333 感谢在2020-06-26 20:41:10~2020-06-28 14:33: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大宝贝儿们!! 感谢投出地雷的宝贝儿:千岁琉璃 4个;我还要磕! 2个;春秋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宝贝儿:负粒子 30瓶(宝贝你阔到我了5555抹眼泪啵唧);噼叉大力怪 7瓶;鲸落 1瓶; 爱你们嗷嗷嗷嗷嗷!!!!!!!!!! *文中「书贵瘦硬方通神」出自《李潮八分小篆歌》 第30章(三合一) 「——还是得去一趟。」 鸟雀四散, 风捲入撩起少女额间碎发。 她的声音极轻,不像是在对任何人说话,面色有些迷茫, 眸底却亮。 许露听不大清楚, 挠挠头凑近问:「得什么?说啥呢能不能大点声?」 「露露, 」她踏出一步就不打算回头,压下躁动的心垂眸看着地址印在脑海里, 「阿姨会来接你吗?手机能不能借我用用.....」 「——可以是可以, 」许露眼睛眯起,痛快道, 「但你得告诉我你要去干什么。」 南思阮心跳快到气息有些不稳, 抬手端起饭盘应付似的敷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个人层面,第四个是什么?」 许露答得飞快:「友善。」 「你南姐姐,」南思阮迅速将手机揣在兜里,后退一步又开始满口胡掐,「要去响应社会主义的号召。」 「......」许露也明白对方是个鬼话连篇什么事儿都不肯说的性子, 牵扯嘴角嘆了口气道,「算了, 你滚吧。」 - 南思阮滚了——滚得还挺急, 用防水的文件袋包好数联那一沓资料后出了校门走到堕落街, 才被豆大的雨滴砸醒发觉自己没带雨伞。 颱风是晚上登陆,堕落街的店铺关了个七七八八, 有人架起高高的扶梯把路边凤凰木伸长的枝叶砍断, 防止颱风吹断它砸到别的地方。 南思阮边走边留意着不时被人割下的树木枝丫,用手挡着屏幕不让雨滴落下,看着标红的四处地点随意盲猜了一个。 如果他不在这——她有些迷信地愤愤想, 就说明没有缘分,自己也别再瞎几把忙活地乱找,好好回宿舍保命重要。 她敲定了一处临近江边的地址,在天欲塌下之前带着赌一把的心情踏着点点碎雨赶到。 那是一座过于高档的江景小区。进门都要刷脸,她厚着脸皮跟着前面的阿姨混了进去,按着对方的地址找到后伸手敲了敲门。 没有回应。 她又用力用手掌心拍门,楼道里的声控灯亮了一路,外边雨声泄下,风残捲地钻进室内呜呜作响。 隔壁的老奶奶拉开门,佝偻着背告诉她那里头七八个月都没人进去过。 她拍门拍的整个胳膊酸麻,听到时连谢谢都忘了说,看着老人的门慢慢关上,简直觉得自己那一腔孤勇似的冲动也被拉了闸似的黯淡。 这不就—— 没缘分了。 她心中酸的出水,坐着楼层里的观光电梯从高层顺下,看着雨丝拍打沖刷在玻璃表面,对自己说小命重要。 然后指尖点开了下一个地址,在电梯门开之前脚步决定了方向。 颱风将至,浓厚云层压在广州城上,树木撕扯发出痛苦声响,少女迎着一脸的风雨踏着水坑,从洛溪大桥奔向珠江新城,像朵在黑夜里盛开的白莲,又像是雪中傲着不肯低头的梅花。 那一天,她直到走到最后一处地址,才找到他。 - 顾向野头疼。 准确来说他头痛到快要裂开——神经撕扯着突突直跳,牵连着嗓子发哑,倒在床上就不大想起来。 他以前也常偏头疼,没今天严重。 他把原因归结于浪费了一整晚和傅亦安那个傻逼说话。 他肯定忘记了点什么,可他此刻不大想理会。 手机昨晚大概率是扔在了客厅,这会儿也不知道几点。他看着床边落地窗外的天色红了又暗,随即暴雨拍打在玻璃上发出吵闹的声响,忽然想改造一下阳台,换成没有窗的房间。 门铃响的时候他入睡正浅,太阳穴凸起又撕裂的疼痛,下意识骂了一句。 傻逼吧,他想,这种天气还他妈上门。 他垂眸任由门铃响起又停下,随后就听到外面的人没完了似的又开始用掌心拍门发出闷沉响声。 他翻身想拿手机叫保安,又想起手机扔在了客厅。 少年深吸了口气,手指抵着额间用力抵摁了一下,缓缓翻身下床,走到玄关处,拧眉拉开房门。
第60页 就看到了少女狼狈不堪,眼睛湿漉,用力吸着鼻涕咬着苍白的唇,近乎绝望地站在门外。 - 顾向野足足静止了十秒。 小姑娘浑身湿了个彻底,衣料微薄的宽松校服滴着水贴在身上,唇色微微发白,像是下一秒眼泪鼻涕就能双管齐下。 他忘记如何开嗓讲话,头疼愈发严重,几乎怀疑自己面前的人究竟是不是真实的。 他抬手,碰上对方泛凉苍白的脸颊时,心像被人用力揪了一下。 「你....」他说,声音嘶哑暗沉,「....这种天气,你给我跑过来?」 南思阮一瞬的眼眶酸涩难忍。 她以为不会找到他了。 她从第一处地址找到最后一处,浑身湿透,站在门外几乎是麻木地摁想门铃又用力拍门,从最开始狂妄地以为靠缘分这种玄学的东西能立刻找到,到最后心累地走到最后的地方不抱一点儿希望能找到他。 然后少年就拉开了门。 接着他就皱着眉跟自己说这种狗话。 「——你凶个屁,」南思阮说着眼泪顺着头髮丝儿掉落的雨滴而下,恶狠狠地说混上哭腔没有半点杀伤力,「我真是操了,我有病才跑过来,我真他妈有病...」 顾向野听到少女的嗓音唿吸都跟着一窒,心下的慌张盖过所有难言的情绪,指腹略过少女通红的眼角。 「....别哭了。」 他嘆了一声,沙哑地道,「别哭....是我有病。」 南思阮拍开他的手,把淋的不成样子的文件袋往少年怀里一塞,气愤之余又觉得委屈,委屈之余又觉得丢脸,垂下头理不直气也壮地带着鼻音说:「我看也是——这是数联的资料...你要就拿去不要就丢掉,我走了。」 「...我要,」顾向野单手接过湿漉漉的文件袋,抬眼伸手截住少女校服外藕白一截泛凉的胳膊,眸底碎了光,「别走。」 南思阮是真的不想回头——她现在莫名委屈到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落下根本止不住,鼻涕也凑热闹跟着流,头髮丝儿被风雨吹得煳了满脸蛋,又丑又狼狈简直不想再让对方看到第二眼。她用力吸了吸鼻子,挣扎着要甩开他走。 身后少年却看透了她心思似的,停顿会儿又沉哑开嗓:「我头疼,我家没人。」 南思阮挣扎动作缓了一拍,又听到少年嘆息一声说:「真的很疼。嗓子也不舒服,一天没吃东西。」 「......」南思阮艰难侧了半边脸回头,几乎不敢置信,「你他妈...还跟我卖惨?」 「欸兄弟不是我说啊,」南思阮眼泪又止不住往外落,眉眼兇狠嗓音却软,「你他妈看看现在谁比较惨?是谁在这个鬼颱风天里跑了大半个珠江还被人凶?你他妈做个人吧——」 「....你惨,」顾向野漆眸忍笑,又是心疼,握着她手肘的掌心紧了紧,「我不是人。」 「是你淋雨跑了大半个珠江还被人凶,」他说着唇角就忍不住弯起弧度,有些病态的怜惜夹杂莫名的愉悦,骂自己时尾音还上扬,「我真他妈不是人。」 南思阮被他顺从的话一肚子气儿堵在嗓子眼里骂不出来,还没反应过来他又要唱的哪出,就感受到胳膊上对方体温略高的手稍往后方拉扯了点儿,语气蛊惑似的沉缓。 「所以,你至少.....」他有意顿了会儿,嗓音磨人,「进来换身衣服,行吗?」 - 南思阮站在瓷砖的浴室里,热气儿雾漫漫的环绕,滚烫的热水从花洒温柔涌出,顺着自己的皮肤滑下。 她还有点儿懵。 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方。 大概率,是跑过来的时候雨水顺着风颳进脑子里了。 否则怎么就顺着对方的意思,受蛊惑似的跟他进了房间,从换件衣服变成了洗个热水澡。 她嘆了口气,伸手认命地扣上花洒关上水,踏着比自己的脚大出半圈儿的拖鞋啪叽走出来,有些茫然地看了看挂着的一排白毛巾,反应过来对方好像没给自己拿新毛巾擦。 浴室宽敞,淋浴室外就挂着烘干机,她的内衣裤在机器的作用下几乎干的彻底,只是校服校裤还顺着向下微微淌水。 她咬唇看着被水雾覆上的镜子中反映的自己,鼻尖嗅到顾向野平日里身上清冽好闻的香味—— 服了自己。 她认命阖了阖眼。 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小姑娘出来时身上套着自己买的没穿过的sabk短袖,下半身繫着松松垮垮的插mpion棉质短裤,抽绳扯出一大截在衣摆处露出一点儿。 她大片的肌肤坦露在空气之外,衣领处若隐若现一截锁骨,头髮浇湿的还在滴水,在宽大衣服后背上印出大片水渍。 顾向野家里的冰箱就是个耗电的摆设,最终只在少女出来前烧开了壶热水,装在玻璃杯里放在台面,滚烫地冒着热气儿。 他抬眸看了眼脸蛋被热水闷的有些泛红的小姑娘,很快把视线偏开,问:「头髮怎么不擦干净?」 南思阮尽量显得自己在一男生家里洗了个澡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儿,佯装镇定提醒道:「你没给我新毛巾。」 「......」顾向野眉心一跳,动作微顿,半晌也平静出声,「我去给你拿。桌面有热水,自己喝点儿。」 南思阮平淡应了一声,乖乖坐下在沙发前伸手握住那杯热水,听到对方远去的脚步声才低头几乎将脸蛋埋进那杯飘着雾气的水里,小小抿了一口舌尖被烫的发麻。
第61页 真就是热水。 南思阮郁闷地看着那杯烫手的水,自己的影子弯弯曲曲映在玻璃杯上,两颊粉红。 顾向野进房间里拉开衣柜,抽了两三条新的毛巾出来,一时只觉得头痛更严重。 妈的,他想,他是真忘了给她拿毛巾。 平时也就几个男性朋友会死皮赖脸跟着过来住,毛巾一类一直有钟点工更换,他压根没想到这茬。 小姑娘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这么直接浑身湿漉漉地走出来,藕白皮肤上还挂着水珠,头髮丝儿上的水直直顺着白皙脖颈往下滚落。 他又翻找了一会吹风筒,顺带拎了件off-white的外套,摁了摁太阳穴推门走出,脚步沉缓到了小姑娘身边,不甚温柔地把外套披上,顺手撩起她一撮藏在宽大衣领里的发搭在外套外,把毛巾往她头上一盖,塞给她吹风机。 整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南思阮手握着吹风机视野被毛巾盖住还没反应过来。 「...自己吹下头髮吧。」顾向野说,「等雨停了我送你回宿舍。」 南思阮闻言顿了顿,艰难地看了眼窗外。 仿佛响应他的话似的——雨瓢泼而下,连带着妖风阵阵树叶哗啦作响,不时有几个红色的塑胶袋子被风吹卷到了黑蒙蒙一片的天上。 「啊,」她开口时还咬了下自己的舌头,含煳不清,「雨小点儿我自己回去就好。」 顾向野喉结缓慢滚动了一下,像是干脆懒得搭理她,骨节分明的手顺过吹风机的电线帮她插上,垂眸就准备走进房间,想到什么又折返回来。 他在她面前停住,稍稍俯身擦过她的身边向后翻找了会儿,拎出自己的手机。 她略浅的唿吸在他耳畔一瞬而过,周身都染上自己沐浴露的气味儿。 小姑娘脖颈白皙,细嫩脸颊还泛着被水雾蒸腾的粉红。 他下意识唇角弯了弯,神色懒散将手机展现在略僵硬的少女面前,漫不经心:「找下我手机。」 「......」南思阮忍下耳尖的滚烫,瞪他,「我是腿瘸了?你叫我让让不就得了?」 顾向野忍着没伸手揉少女的发,嗓子发痒:「吹头髮吧。」 客厅很快传来吹风筒的响声。 他回到房间,按捺住额间撕扯的疼痛,手机充上电强行开机,点开外卖平台。 颱风之下,外卖送餐灰了一片,尽数挂上打烊的标识。 他指尖翻着,眸底烦躁点点,末了放弃地点了退出,目光略过几月前傅亦安赖在这时囤积的几包泡面。 他后槽牙磨了下,有些心烦。 小姑娘第一回 来,就让人家吃泡面。 会不会太畜生了点儿。 坐在客厅的南思阮并不知道此刻房间内少年的纠葛,生疏地用着吹风机胡乱蹂躏自己的发,忍不住抬眸看了看周围。 他其他家饰都极简又冷,灰和白占据了绝大多数的色彩,设计风骨感又性冷淡,唯有阳台设置的一面落地窗有些要命,几乎完全正中靶心地戳上了她小心思。 她曾经想过——如果三生有幸祖坟冒青烟能在广州盘下一套二十来平的房,一定要斥巨资打通一面明亮落地窗。 从此可以拥有一片视野去看日升日落,看野鸟归闲林,看路上行人匆匆,看广州灯影旖旎。 如果能在雨天抱着一杯热茶靠在余晖洒下的窗前写着文字,简直是想想就能爽到头髮丝儿都翘起的事情。 这个少年,她有些不解地想,是为什么要在家里安一面这样的落地窗? 她不知道这个少年拥有这样一面落地窗会怎样做——多半是在清晨起床时嫌弃阳光太过刺眼,而把窗帘拉上。 大概是风水好吧。她闷闷地回答自己,广州人信朝向,朝南的风进来能揽财。 他家的阳台正巧朝南,按风水的说法开一面落地窗大概能赚的盆满钵满。 少女思绪漂浮着,没注意手上的动作,半晌才察觉闻到点点焦味,还未来得及反应,手上的吹风筒就被人拎起。 「服了。」顾向野眉间皱起,一只手端着两盒泡面,语调没点儿情感,「吹个头髮都能走神。」 南思阮挠头怪委屈的,目光撇过少年手上的两盒东西,眼神都有些飘:「....你这?」 顾向野将两盒泡面撂下,换了只手拎着吹风筒,边隔着点距离帮她吹着边漫不经心问:「吃泡面么?」 南思阮:「.......?」 顾向野压下胸腔里的心虚,云淡风轻:「红烧牛肉和老坛酸菜,选吧。」 南思阮:「........」 南思阮窒息道:「...老坛酸菜吧。」 - 天又变的紫红,云间的空隙有光落下,风雨不止间还有点点暖黄。 热水壶咕噜咕噜冒着泡,热气儿顺着壶嘴一路向上溢出,指示灯由红变绿,南思阮将调料包一点儿不剩地挤进面筒里闻着味儿已经饿了,眼疾手快地就要伸手去拎壶,半途被人不轻不重在手背上拍了一下。 「你又打我!」南思阮熟练地一红眼眶,「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你不是说过不打我不碰我的吗!」 顾向野眼皮动了动,仍然懒得搭理她,伸手稳稳将热水壶端过来倒进她的面筒,散漫道:「小孩子不能碰开水。」 南思阮无语死了,郁闷怀疑着自己在对方的眼里实际年龄有没有超过三岁,目光追随着注入面筒的水有没有超过那条注水线,在即将超过时嗓音高了几分贝:「停!够了——」
第62页 顾向野头疼未止,被对方一句瞬的手抖了一下,眼看着水没过注水线一点儿,姑娘咬着唇眼泪汪汪。 「操....」南思阮简直要哭了,「它失去灵魂了....」 顾向野太阳穴突突跳,一时也有些无措,干脆放下热水壶端起对方的那碗面往自己那份里倒出点水,再问问放在她面前,尾音略哑:「它回魂了。」 「.....」南思阮看着对面的动作倒出自己那份里漂浮的酸菜和几块儿冻干牛肉,连唿吸都是刺痛的,「屁,它现在连肉体都残缺了。」 「.....」顾向野眼睫微垂,好笑又无奈,「你想怎样?」 南思阮皱着鼻子伸手将泡面盖上,再用叉子叉好,嘴里叽叽歪歪念叨:「算了,南姐姐宽宏大量...就原谅你这一次....」 顾向野勾唇哂笑,稍稍后靠,食指抵了抵额角,「对我这么好?」 南思阮心里默数着泡面的时间顿了会儿,随口扯开话题:「你今天怎么没回学校...老师说数联今天之内得录入,你是不打算参加了?」 顾向野默了默,眸间诚恳,「...忘了。」 「......」南思阮敬佩道,「牛逼。」 窗外雨漫上落地窗,一眼可以看见珠江灯火明晃。室内灯偏黄,暖意洒在沙发上人的肩膀。 小姑娘默数了一百八十个数,移开叉子小心揭开泡面的一角,酸菜的味儿弥出,浸泡了汤汁的泡面卷弹,馋虫往胃里钻。 南思阮吃东西向来让人看了食慾很好,叉子捲起一撮往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小仓鼠似的咀嚼腮帮,眸底明亮像一池潋滟西湖。 顾向野看着就止不住唇角上扬,头痛也稍稍压下去点儿,问她:「这玩意儿,有这么好吃?」 南思阮趁热抿了口汤水,吃的没空抬眼看他:「你试试不就完了——不是还有一包?你怎么不吃?」 顾向野随口说:「头疼。」 南思阮动作停下,一口面混着酸汁儿还没咽下去,抬眸看他。 少年本身肤色冷白,在暖光灯下几乎看不出什么病态,只是眼下微青,唇色寡淡。 她以为他先前说的头痛是骗自己,没大在意,此刻才多留心看了看,想起少年伸手时掌心发烫。 南思阮吞咽下口中的面放下面叉,撑着桌子起身往少年那侧靠了靠,伸手探上对方的额间。 触感隔着掌心滚烫。 她眉间蹙起,莫名气儿就上来,语气也硬:「你发烧了。」 「啊,」顾向野懒懒应着,由着少女的手贴上额间,「怪不得。」 南思阮听着他话里的吊儿郎当,没好气地往他脑门轻拍了一下,想起他家里空荡的能塞大象的冰箱就忍不住捏他脸:「你真就很欠揍。感冒药我都不指望了——温度计有没有?酒总有吧....找点儿酒精降下温...」 少女念念叨叨,说是揍人也没使上多少力气,近的能看见她唇边微微绒毛迎着灯泛暖黄,嘴角残留着点点汤汁。 她语气里的关心和眸底的碎光无疑容易让人误会——如果不是和她相处过一段时间的话。 她会对每个人都这样吗? 顾向野难耐的想。 如果她的同桌不是他,如果今天发烧的人换了一个。 她也会把手覆上他的额间,用她这双过分勾人的眼眸,看向对方吗? 「南思阮,」顾向野抬眸对上她的视线,叫她。 少女润红的唇微张,半句念叨还未说完,湿漉漉的杏眼带着点困惑。 他摁下万千错乱的烦躁和胸腔的狭隘,尽量平淡,问。 「——你今天为什么来。」 颱风折断枝芽,叶浮浮沉沉捲起又落下,少年的嗓音隔绝了风声入耳,尾音略哑。 南思阮唠叨被他半路截断,脑袋空空措辞还没想好,下意识就想拿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骚话来堵他,就又听到少年不紧不慢地添了一句。 「你可以不回答。」他像有些习以为常,眉间尽量散漫,「但别拿鬼话煳弄我。」 南思阮的手稍稍松开他的皮肤,后仰离开了点儿距离,垂下眼睫,嗫嚅:「...你浴室挂了排毛巾——我用那些泡下凉水给你敷上。」 她话音刚落抬脚就走,宽大拖鞋在大理石地板上啪嗒出声,过了会儿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顾向野偏头看着少女落荒而逃似的,漫不经心唇角轻扯,掩去眸底一点儿颓然情绪。 她其实用背影做出回答。 他想。 浴室水声想起,过了会儿她端着一盆水搭了块小毛巾出来,宽大衣服随着动作稍稍向下,白皙皮肤露了一块儿也浑然不觉。 南思阮将毛巾泡了泡,水拧不大干净,顺着滴滴答答地就叠好给少年敷上。 她像是有意把毛巾摊大了点儿,湿润拂过少年的眼皮,遮住视线,微微发凉。 顾向野干脆阖上眼,头稍后仰,任由她随意摆布。脑袋昏沉,额间清凉不大降解满胸腔的燥热心烦,几乎自主地与世隔绝起来。 半晌,少女软糯如春日花蕊一般的嗓音传入他耳畔,轻而易举地打碎他的世界。 「——我也不知道...」她把毛巾四角的水滴用手指捻去,细若蚊声,像是也没想好。 他听不到风声雨声,唯有少女软糯细微入耳。 「...我也不知道。」她又重复了一遍,顿了半秒,有些茫然,「大概是....有点上头。」
第63页 那一瞬指尖烟火绽放,灰烬扬上天空,海面鳞鱼飞跃,碎石拍打水花,倦鸟归回山林。 太过微不足道—— 他酸涩地想,可好歹。 她回应了。 - 少年体温稍高,很快毛巾就被贴的滚烫,又被她摘下浸泡进凉水重新覆上。 顾向野眼睫轻颤,胸腔翻滚被压下后,顿了几秒才缓慢出声。 「你这话,还挺渣的。」 「.....?」 「有点上头,」他语速慢条斯理,声线却凉,「是一会新鲜劲过了就当没发生过?」 南思阮微微一噎,片刻诚恳发问:「....可以吗?」 「......」顾向野简直对她没一点脾气,眉间皱起却又无可奈何,沉声说,「不可以。」 南思阮有些怅然地嘆了口气,又重复了一次浸润毛巾敷上的动作,随口又把话题扯开:「你爸妈怎么都不照顾你。」 他发觉她扯开话题的意图,也没揭穿,言简意赅地答:「在国外。」 南思阮心中好奇被掀了点儿,看了眼窗外的天气估摸着对方也不能这个时候把她扔出去,斟酌着问:「你父母,是干什么的呀?」 「在amsl研究极紫外掩模对准曝光系统。」 南思阮简直怀疑对方说的是不是中文:「....哈?」 顾向野掀起眼皮看她一眼,解释:「...做科研,研究半导体。」 南思阮脑海过滤了一遍对方的话,手搭上后颈挠了挠,应道:「啊这样....高级高级。」 气氛微微有些凝固,雨声淅淅沥沥缓冲着莫名沉寂下的两人,桌上的泡面放凉,坨了的面条浸泡在汤汁儿底下。 他的家庭——南思阮想,应该是美好的。 她连名字都没听过的对方父母在做的科研项目,和少年天生什么事儿都能做好似的天资傲骨。 少年不像是经歷过生活磨难的样儿,连几处地产都分布在单平米房价贵的令人咂舌的珠江新城地带,就她今天跑的几处几乎都是普通人一辈子只能买得起一间厕所的地方。 天资加上家庭背景—— 他是有理由骄纵的。 而不是在自己面前这幅,佯装不经意却小心翼翼地,试探的模样。 南思阮心不在焉地继续重复着拧毛巾的动作,口袋里小灵通震动两下,她空闲出手拎出来看,见到是阮茹梅打来的摁下接通。 「阿阮?」阮茹梅气息略粗,像是很急,「你没回宿舍?广州不是在刮颱风吗?」 南思阮低眼,也没瞒她:「我同桌病了...我给他来送资料,现在在他家挺安全的。」 阮茹梅那边半晌没了声音,片刻后语调平缓了些:「...你同桌?那个帅小伙?」 南思阮嗯了声,解释道:「他发烧了。」 「那还...好一点,」阮茹梅松了口气,又总觉得不大妥,「他父母在家吗?你让妈妈跟他们说一声...」 南思阮刚想顺着说他父母不在的事儿,反应过来咽下那句又状似不经意地问:「不是妈...你怎么又知道我不在宿舍了?」 「你梁老师说的,宿管查寝的时候通知他了。」阮茹梅说着,话题又被她牵走,「对了阿阮...你是不是还生你梁老师气呢?梁老师给你打电话都不接..让人家颱风天还在外面一圈圈找你,妈妈都过意不去...」 南思阮心揪了一下,嗫嚅回答:「我没接到...我一会给老师回电话,你别操心了。」 阮茹梅不放心又叮嘱了几句,再三确认她会和梁老师联繫后才挂了电话。 顾向野在她打电话的时间伸手揭下毛巾,漫不经心搭在水盆边沿,手指抵着颧骨靠在沙发看着南思阮接电话,等她挂了才缓慢出声:「梁南风找你?」 「嗯,」南思阮敷衍应着,边摁着按键找梁南风电话,「我现在打给老师。」 顾向野眼睛眯了眯,身向前倾手掌覆盖住她的手机,挑眉看她:「你准备怎么说?」 南思阮抬眼,对上他的视线,莫名心虚:「实话实说啊——给同桌送资料不是挺正常么...」 「送完资料,还顺便在他家洗了个澡,吃了份泡面,现在还搁这给人贴冷毛巾——」顾向野气息略沉,似觉得可笑唇角轻扯,「梁南风会觉得,挺正常?」 南思阮愣愣看着他,动作停下,握着手机的手稍稍收紧,下意识咬唇。 顾向野又看了她一眼,顿了会儿,语气恢復平淡。 「我开车,送你回宿舍。」 - 南思阮真心实意地觉着,对方一直在刷新她的世界观。 她以为对方那句开车是随口胡扯——顶多出于好心帮她在微信打车小程序约个网约车,再有良心点儿就记下车牌号什么的。 然后对方就换了身衣服,带她坐着顶上悬着水晶灯的电梯一路顺下到车库,停在一辆白的晃眼的车旁,拎出钥匙摁了一下。 她直到坐上车垫时还有些恍惚,看着少年熟练发动了车周围的景物从侧视镜里略过时仍觉得不大真实。 滂沱大雨沖刷着玻璃,雨刷无声扫落一排雨水,红绿灯在雨中朦胧不清,路面播放着颱风预警的通知广告。 在一处红灯停顿时,南思阮终于掐了掐自己的手肘艰难侧头,看着神色散漫开车的少年,试探问:「...那什么,你有...驾照吗?」 少年闻言唇角勾了勾,在绿灯切换的一瞬踩下油门,漫不经心答:「没有呢。」
第64页 南思阮唿吸一窒,缩了缩腿有些无助地抠紧车垫。 顾向野一路开到南中校外宿舍楼下,等到了地点时南思阮手心都涔了点儿汗,打心眼的觉得没驾照就开车这事儿真是对方能干出来的,默了三秒诚恳看他:「谢谢你,但是求你考个驾照吧。活着不好吗?」 小姑娘鼻尖汗水细细密密,一双眸被路灯映的透亮,又是一副正儿八经说鬼话的模样,身上套着的松垮衣服下滑了点露出白皙锁骨。 顾向野眸底暗了点儿,恍然想起什么,手搭上方向盘咳了一声:「你的衣服裤子...是不是还在我家?」 南思阮眉目里还带着引导祖国新青年走上正道的谴责,闻声消化了半秒,尴尬到脚趾扣地:「啊....还真是....」 顾向野指节轻敲方向盘,侧头问她:「....明天给你?」 「......」南思阮抬手掩饰性地揉了揉鼻子,嗫嚅说:「行,那你的衣服...就我现在穿着的,你是不要了还是?」 顾向野目光略过少女的衣裤,心尖滚烫,垂眸遮掩平淡道:「....你留着吧。」 「行吧。」南思阮闭眼嘆了口气,不死心道,「要不你把卡号给我一下...?我现在还挺有钱的...我妈把抚养费给我了。」 少年搭在方向盘上的手稍收紧了些,碎发挡在额间眸色深邃,半晌才缓慢出声。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他问。 南思阮愣了愣,老实回答:「...还你钱啊,欠着怪不好意思...」 顾向野视线向前,语气淡然,「还了之后呢?」 「之后....」南思阮顺着接话,脑袋有些空,慢慢消了声响。 顾向野等着她回话,见她神色茫然起来,手上不由自主开始抠揪,一颗心又软化的像一江泄洪春水。 「...你能不能负点责任?」他有些认命地哑然笑了声,眸色柔了几分,「算了。」 「我——」 她出声打断,眉目依旧茫然着,眸底却染了点焦急。 「我之前没有骗你...我现在真的只想好好学习...」她眼睫覆下,断断续续说着,「不是藉口...是真的。」 「我家里你也知道...我妈真的很辛苦。」她咬唇说,「我就想考上个好大学——最好是p大,学个好就业的专业,然后背着我妈偷修个文学类专业,最后能靠着一份薪资高点儿的工作,养我妈妈,供我继续写作,就这样。」 这是她最真实的想法。 具体到了未来想上的大学,上了大学偷偷修个文学类专业,毕业以后从事什么工作,如何支撑她的梦想。 「我最近在参加p大的文创杯,」少女声音温软,一腔尽数托盘而出,「如果能获奖,我觉得我考上p大还是没问题的。」 「考上好大学是所有的开始——所以..在这之前我不想有什么意外发生...」她写议论文似的还总结着说,「在这之后....才会去想别的事情。」 风卷雨声拍打云浪,被截去羽翼的凤凰木两三短枝摇曳,少女眼睫轻颤,一瞬看清了自己。 「....我操,」她绝望给自己的话做了段升华,「我好像真的...挺渣的。」 小姑娘营造出的凝固气氛瞬的又被自己打破,说了半天末了还把自己骂进去,惨兮兮地扣着食指上的倒刺,眉眼间尽是对自己渣男式的发言的谴责。 她稍稍掀开自己想法的一角,像是海浪边破壳而出的海龟,从石灰质的外壳里稍稍探出脑袋看了眼了世界外的波涛汹涌,更像一张图里略傻气地探出一只脚的海鸟,在海浪的边缘试探,又愣愣缩回。 但总算—— 她肯试试。 「嗯,」少年忍笑,目光收回,毫无负罪感地应和,「南思阮,你真的很渣。」 南思阮下意识挣扎着想为自己开脱:「不是等等,你听我解释......」 「拔吊无情,撩完就跑。」顾向野继续指责,神色懒懒,「阮阮,我真的很心痛。」 南思阮认命阖眼,又总觉得哪里不对:「我倒也没有....」 「....但我要是还放你到外边野,」顾向野看向她,唇角扬起,「是不是有点儿祸害别人?」 少女心尖儿跟着一颤,抬眸回看眸底笑意半分未遮掩的少年。 「野就野点儿吧。」他状似无奈,轻嘆了一声。 如果她是所谓的劫数—— 他认命了。 「——除了惯着,还能怎么办?」 他问。 作者有话要说:  (都是废话,可略过) 凌晨四点的gz,天际泛出鱼肚白,云层还是淡紫的被风吹散。 恰酒抿了口啤酒垂着清晨带潮湿的风,感慨体验世间美好果然得趁早。 就是 头有点凉。 ---分割线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日万成功了!!!我头髮也没了!!!(滚 我想说什么来着!我给忘了!!! 不说废话了!! 我觉得——能看到这篇的宝贝儿——真的是宝贝儿了。 真的——活的读者真是让作者爽到脚趾抠出布达拉宫。(?) 说好的订阅有惊喜,不止是抠搜的恰酒整的抽奖,还有...抠搜的恰酒准备给今天之内看到这里的宝贝儿发红包。 没有在上一章最后说..就是想知道大宝贝儿有哪些(欠揍 大家就还是评论就行!!我看到就会给大家塞!!!!!
第65页 我睡了!!!!爱你们!!! 第31章 南思阮手指揪着宽松裤腿, 心跳过快。 少年的话有些要命,她忍着胸腔泛起的愉悦垂下眼眸,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之前, 好像有点儿急了。」顾向野唇角轻勾, 眸底倒是真切的有点而反思的意思。 「也是第一回 追姑娘, 」他嘆了声,说, 「没把握好节奏, 抱歉。」 他认真想过。 自己之前上来就给小姑娘送堆东西,言行暧昧也多有越界。 确定了情感就开始毫无保留地对她好, 像是迫不及待的, 就想要牵扯着对方手腕狂奔向前。 小姑娘本身在情感上和乌龟没多大差别, 被自己的举动吓得还没说什么就拒绝,也是应该。 南思阮乖乖听着,放在膝上的手攥成拳,抿唇没有回应,神色微愣像是无措。 「南思阮, 」顾向野叫她的名字,眉间散漫消了几分, 一字一句道。 「——我打算, 等你一会儿。」 「追人是不是都得有点儿耐心?」他低笑了声, 神色牵带点儿无奈,尾音却带点哄人的意味, 「所以, 在这段时间里,我不会再做什么,你也不需要顾及我。」 下渡路口红绿灯闪烁, 雨水模煳出一片世界让给车内的两人。 少年句句话像撑起凌冽风雨中的一把伞,搭在她由于胆怯和不安不断后退的脚步之上,顺毛似的引诱她站在原地。 他好像试图给她安全感,她想。 南思阮眼睫微颤,只觉得这个等字有万般变数,半晌还是心虚,忍不住问:「...你打算,等多久?」 顾向野看向她,稍停顿了会,神色恢復散漫。 「想什么呢——」他吊儿郎当似的手指抵着额角唇角翘起,漫不经心,「当然不会太久。要是你对我没那意思,也得给我放弃的权利不是?」 「……」 南思阮一瞬的才明白,比起为她撑起一片保护伞,少年的话更像是建了道横轴。 他不是想拉着她向前。 更不是被动又卑微地,跟着她的脚步亦步亦趋地走。 而是选择回头,一步步向她走来后,停在她的面前的一点距离—— 赌这个站在原点处的少女,会不会迈出自己那一步。 他给予的不是安全感,而是选择。 像是在赌,赌她能不能打破心底虚无缥缈的恐惧,而作茧自缚的壳。 雨中的世界在路灯昏黄中明亮,少女膝间攥紧的拳稍稍松开,听到自己喉间发哽,轻微应道。 「好。」 - 少年手肘抵着车窗边,侧脸目送她撑伞几步跨进宿舍,在和宿管稍交涉之后,蹦跳着消失在楼梯拐角,才收回视线。 他从一侧的暗格抽出包烟,勾出一支绕在指尖把玩,另一只手拎出手机,按下一则电话号码。 忙音响了三回对面才接起,他也极有耐心,垂眸等着对面开口。 「...顾向野?」电话那头环境吵杂,男人的尾音天生带磁,略显勾人,「你还活着呢?我都在想要不要给你报个警得了....」 「傅亦安,」顾向野眯了眯眼,语气舒缓打断他的话,「我家地址,是你给南思阮的?」 那边安静了会儿,末了嘈杂声隔绝,傅亦安语气捎带了点兴奋又响起:「——不会吧不会吧?她真的按地址去你家里了?我可是把你在广州的房都发给她了——」 少年牙尖咬了咬烟,眉间冷淡,再次打断:「行。」 「.......嗯?」 「这种天气,让人小姑娘跑过来。」他后槽牙微磨,勾唇冷笑了声,「你现在在哪?」 「......」 傅亦安在那头脖颈鸡皮疙瘩微起,硬着头皮就开演:「诶——你说什么嗯?刮颱风了我知道——什么信号不太好,挂了啊——」 「你挂,」他漫不经心应着,「我去你家门等你。」 「........」傅亦安沉默了会儿还想挣扎,「你冷静点儿——我真不知道她会....」 「我现在有点发烧,」他将菸捲取下,随意搁置在一旁,「我们现在打一架,说不定能互殴。」 「.......」 他好心似的提醒:「明天就不一定了。」 「......」 - 南思阮回到宿舍又瘫在床上好好冷静了会儿,尽力想好措辞才给梁南风回了电话。 窗外雨声渐小,风势仍大,对方那侧风声穿过,不言而喻的还在室外。 南思阮认命咬唇,对方还未开口就已经愧疚,嗫嚅说:「梁老师...我回到宿舍了,我——」 「回到宿舍了?」梁南风打断她的话,语气有些模煳的轻柔,和呜咽作响的风声对比鲜明,「那就好。」 南思阮被他语气里的平淡愣了会儿,纠结着还是开口:「老师,对不起....」 「老师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儿,找了你半天,」梁南风话里含蓄了点儿舒缓的笑意,仍然和蔼,「你没事就好。」 南思阮想好的理由被对方的温柔堵在嗓子眼里,一腔提心弔胆化为点点愧疚,握着手机的手收紧:「老师对不起,是我不懂事....给您添麻烦了。」 「没事。」梁南风轻描淡写代过,大约是进了室内,风声隔绝,声线清晰起来,「阮阮,你还生老师气吗?」 南思阮哪里还有半点儿对他的气儿,只觉得自己对对方来说就是个麻烦的包袱,没犹豫就回答:「——没有,不生气了。」
第66页 「嗯,」梁南风尾音柔和,那侧传来门合上的声音,「老师也到家了,你好好休息吧。」 南思阮乖顺应道:「好的,麻烦老师了。」 梁南风一贯极其注重细节的,等着南思阮那端把电话挂断。少女将手机放下,摁下挂断键后,莫名地舒了口气。 沈青刚从浴室里出来,毛巾擦着头髮,看向南思阮时就稍稍顿住,问:「阿阮,你身上的衣服....」 「——许露的...」她随口就胡掐,「就是我一朋友的,下雨的时候没带伞...就借她衣服换了。」 「这样...」沈青偏了偏头,眸色困惑,「你朋友....喜欢oversize风?这衣服也太大了吧?还有——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宿管都举报到你班主任那了...」 南思阮默了两秒,起身两步跨到对方面前,树袋熊似的伸手挂在她身上蹭:「颱风天好可怕嘤嘤嘤——我需要刚洗完澡的香软小姐姐摸头安慰...」 沈青慈爱地嘆了口气,放下毛巾温柔撸顺她的头髮,然后毫不留情揪起她后衣领退了一步,眼睛细眯看清了衣领上的尺码标志,哼了一声:「南思阮——你是不是背着我去偷男人了?」 南思阮心跳漏了一拍:「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还你朋友的衣服...」沈青面无表情冷嘲她,「你朋友是一米八还是两百来斤?要穿xxl的衣服?」 南思阮简直被女孩子的勘察力震惊地哑口无言,伸手环上沈青的胳膊又蹭:「两百来斤吧——青青你不能搞体重歧视...说不定是人家欧派大呢?」 沈青听着对方鬼话一套一套的就头疼,挥了挥手烦闷道:「你能说点人话?算了退下吧。」 「我不,」南思阮挂在对方脖颈间不肯松手,「你污衊我——我要讨回清白。」 沈青简直无语到翻白眼,提着身上的人形挂件摊到在床边,伸手挠对方咯吱窝:「讨个屁的清白——你十句话里能有一句真话?就搁这跟老娘讨清白?」 南思阮笑得和被子滚成一团,双手握住对方的胳膊求饶道:「青青最好看,我最喜欢青青了。」 「啧,」沈青憋不住也笑,神色嫌弃,「南思阮,你真就是个渣男。」 「......」南思阮喘过气来正经神色面向她,严肃道:「你不懂,我不是渣,我只是胸怀天下,想给所有可爱的女孩子幸福。」 「......」沈青眉心一跳,几乎忍不住想抽起床头的枕头揍她,半晌又想起什么,话锋一转:「阿阮,你是不是参加了p大文创杯?」 南思阮眨眨眼:「嗯?是呀——」 「我们班也有一女生去了..叫钟晚晚的,听说是初赛过了,」沈青皱了皱眉,声音放轻,「这女生有点儿问题....你别见一个撩一个,最好离她远点,知道没?」 沈青在文科班,南中文理科班又分在不同楼层,几乎成了两个世界。南思阮不明所以,歪头看她:「她是...什么问题?」 「她——等等,」沈青表情古怪了点儿,抬眼看她,「南中之星是不是你们班的?」 南思阮点头,想了想又添了句,「是我同桌。」 「........」沈青右眼皮一跳,莫名心慌,「她挺孤僻的...我们班有人说她把南中之星的照片贴在抽屉柜里有时候看着就笑...阿阮你离她远点儿听到没?」 南思阮默了默,试探问 :「说不定人家就是追星而已.....?」 沈青咽了口口水,眉间蹙起:「....你见过追星追到,写自己和对方的同人文的吗?」 南思阮张了张嘴,又识相闭上。 沈青继续道:「写自己和爱豆的同人文诶——这得是多饥渴....太变态了....」 南思阮头皮微麻,嗫嚅出声:「...其实....」 「?」 南思阮坦白从宽:「...我也写过我和苏轼的同人文......」 「......」沈青嘴角抽了抽。 「也不是变态吧.....」南思阮尴尬小声解释道,「就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写来娱乐自己而已....」 「.......」沈青闭了闭眼,半晌才出声,「....她和你不一样。」 「......?」 「她写的是...高h全肉小黄文,」沈青简直难以启齿,牙缝中挤出一句,「车速飙到两百六的那种...你懂我意思?」 南思阮唿吸微微一窒。 沈青僵缓挠了挠头,嘆了一声。 「总之你离她远点儿,」她捏了捏少女脸上的软肉,叮嘱,「知道没?」 作者有话要说:  酒:给阮阮安排的情敌您满意吗? 顾:?我害怕。 感谢在2020-06-29 00:05:49~2020-06-30 21:39: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春秋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温润如玉 3瓶;就爱看小说、一一二十 2瓶;好睏芽 1瓶; 宝贝们七月快乐!!超爱宝贝儿们!!!!啵唧!!! 第32章 第二日仍然阴雨绵绵, 风却柔了不少,只能掀起半边儿书脚。 少年在第二节 数学课开课前赶到,仍然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懒散道了声报告, 将拎着的文件袋放在数学老师身侧, 走回座位坐下。 南思阮补着昨夜里翘掉的一整套理综卷几乎要昏过去,几乎空不出时间抬眼看他, 小声应了句:「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第67页 顾向野将空荡的书包放下, 还没来得及回她,就听到对方颦眉喃喃地又添了句:「....微信也不回, 我还以为你因为无证驾驶在蹲局子了。」 「...回了。」顾向野心尖泛起的痒意, 掀起眼皮看她, 语气挺欠的礼貌,「凌晨四点左右回的,你可以回去查证一下。」 南思阮笔尖停下,抬眸瞪他,张嘴就夺命几连问:「你不是发烧吗?还这么晚睡?你烧退了没有?说起来你发烧还来学校会传染的你知不知道...」 「哪这么多问题。」顾向野勾了勾唇, 心情甚好,懒散解释, 「昨晚做了点儿运动, 出了汗, 烧就退了。」 南思阮自动铅笔直接被手劲儿摁断了一截,话都有点儿不顺:「凌晨四点...多...多人运动?」 「.......」顾向野无声看她, 忍着没掐她脸, 「双人,互殴的那种。」 南思阮眉心一跳,下意识看他裸露在外的皮肤, 没见到有淤青伤痕才出声问:「...你去打人了?」 顾向野懒懒应道:「嗯。」 「...噢,」南思阮遮掩性地收回目光,看了眼黑板,见数学老师又徒手画了个椭圆复合抛物线,放弃地低下头,嘴里念念叨叨,「...少打人。虽然我也见你真打谁...但你记不记得上回你在小巷子里遇到那五个大老爷们?我都不知道你哪根筋搭错了....还说要一挑五....真的,活着不好吗?」 顾向野手撑着下颚侧脸听着,等她絮絮说了个干净才慢条斯理接话:「不好意思,说错了。」 「......嗯?」 「我打的,不是人。」他语气云淡风轻,眸底却微凉,一字一句说,「是畜生。」 「........」 南思阮也不知道少年那句互殴真实度有多高,看对方不像是受了伤的样儿更太不关心是谁被他揍了,没再回他继续低下头细细写着。 第二节 下课后时大课间,窗外细雨朦胧课间操停止,数学老师罕见的没有拖堂,留下作业拿起那袋资料匆忙走出教室。 南思阮本身就准备趁大课间去找一趟梁南风,撑着桌面站起,想起什么又回头念通知似的道:「我现在去找梁老师,问一下文创杯后续的事儿。」 少年有些睏倦,指节抵着额间垂头看她刚刚做的理综卷,闻声稍稍抬眉:「去哪找他?」 南思阮老老实实回:「办公室呗。」 顾向野视线顿几秒,语气恢復闲散:「行。」 南思阮也不知道他一副老父亲的样儿是哪来的底气,背着他小小翻了个白眼抬脚准备走,少年修长的腿微跨又挡住她的路,看向她,「一会回来,汇报一下聊了什么。」 南思阮无语到直乐:「你在想屁....」 「还有,」顾向野顿了半秒,不放心似的又添了一句,「动作也是。」 「.......」 顾向野抬眼看她:「表情也记一下。」 「........」 - 南思阮去时梁南风身边已经站了两人,男生个儿高偏瘦,架了副眼镜面色微冷。女生莫名有些眼熟,略拘谨侷促地背着手站着。 南思阮走近,又多看了几眼小姑娘,奈何自己到处沾花惹草的实在是没想起对方是谁,加快脚步走过去停在梁南风面前亲切叫了声:「梁老师好。」 梁南风低头在续续写着什么,闻声抬首向她和煦笑笑:「来了?」 南思阮乖顺点头,梁南风又继续填上几个字将纸递给高个男生,语气柔和:「如果你确认不参加培训,麻烦在这上面签下字。」 男生目光扫过南思阮,眸里没什么温度,抬手签上名字,交给梁南风,停顿了一下沉声开口。 「梁老师,」他似乎是极力让自己礼貌,尾音却仍然有些沖,「我有个问题想请教。」 梁南风抬眼看他,面色平静:「嗯?」 「南中歷年,p大文创杯都是给文科生参加自主招生的跳板。」他流畅顺下,显然憋了许久,「文科类竞赛本身就少,文创杯名额也不算多,我知道的年级里文科不少能沖p大的学生都没分到。」 「文科生的竞争已经足够大,」他眯了眯眼,有所指的看向南思阮,语气加重,「您觉得,把文创杯的名额还分散到理科班上,这合适吗?」 南思阮一旁本来是饶有趣味地看戏似的听着,半晌反应过来吃瓜到了自己身上,一时还有些愣,只来得及抬眸看了眼男生,莫名视线就对上。 那男生立马撇过头,冷哼了一声。 站一旁的女生左脚上前了一步,右脚又后退了一步,干脆垂下脑袋装蘑菇。 梁南风镇静听着,双手叠放想了想,平淡开口。 「周明皓同学,」他看向男生,「是吧。」 男生神色依然冷着,点头。 「我来南中不算久,但好歹也做到了语文备课组长。」梁南风指节推了下眼镜,慢条斯理,「倒也从来没听过哪条成文的规定说,文创杯只能文科生参加。」 「这次比赛,是我作为主负责人,筛选名额参加初赛。」梁南风继续说,「但所有初赛名额都是通过级里所有语文老师的共同商讨,再综合学生的写作水平定下的。」 南思阮听着莫名心虚,抬眼看了下依旧镇定自若的梁南风。 她其实自己都不太清楚,这份比赛的名额究竟是梁南风私自定下的,还是真如对方所说经过级里的挑选。
第68页 周明皓眉梢挑高,反驳:「我了解过——这个南思阮同学。」 「她在理科次重点班级,除了联考进了年级第六,平时成绩都在级里二三十之间。」周明皓是做足了准备,语速极快,「南中理科班上清北的起码得稳定在年级前五,我想请问各位老师的评判标准是什么?」 「梁老师所谓的评判标准,究竟是我们普通学生能通过自己努力能达到的标准,还是——」周明皓尾音延长,刻意停顿,眸底冰凉。 「——以和老师的关系亲近程度为标准?」 他说着声量并未控制,不大不小正巧能让办公室的人听到。又逢课间大部分老师也回了办公室,被男生条理清晰的话语吸引目光。 南思阮听到最后,指尖微麻,大脑嗡着有些转不过来。 她自始至终似乎都是周明皓话里的主角,可对方却不屑看她一眼似的,目光始终冷冷地落在梁南风身上。 梁南风看着少年片刻,起身,挡住身后聚汇的视线,面向他。 「南思阮是我的学生,我视她为自己的孩子。」梁南风声量也放大,却依旧不慌不忙,「还有高三二班剩下四十多位学生,都是我的孩子。」 「你怀疑我,我没有理由逼你相信。」梁南风一字一顿,语速极缓,「但是老师想告诉你,不管是社会,还是校园——」 「——说话,都得靠证据。」 他垂眸对上少年尽量显得自己不卑不亢的视线,继续说。 「为人师表,如果真的做出你口中那些事情,就是对不起老师二字。」 「但作为学生——」他笑了笑,眸底却没半点温和,「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这样诬陷自己的老师。」 「周明皓同学,」他问,「你觉得你作为学生,合格吗?」 他越往下讲,其实越不止是对着神色开始有些慌乱的少年说。 有意无意连带着一开始也有些心虚,也生了这种想法的南思阮,也算进了他话语里最后不合格的学生。 一字一句,更是极其煽动性的,牵引所有在办公室内的老师,想起自己被学生背后羞辱的委屈和无奈,进而转眼忘记那位学生刚才的话语,只余同怒。 周明皓再如何也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年。 他本着作为文科生被人动了奶酪的不甘愤怒,自以为足够有说服力,梁南风却只是三言两语,就让他千夫所指。 而他此刻本身,也有点被对方说服的意味,眉间动摇。 他也不禁会想。 他刚刚恶意揣测,妄下断论的对象—— 可是一名老师啊。 半晌,少年胸腔只余害怕,避开梁南风炙热的视线,张口结舌:「我.....」 梁南风却是体谅,捻起那张声明,递给他:「如果你是因为你刚刚所说的,才不来参加文创杯的培训,那老师希望你能再考虑一下,老师可以等你的答覆。」 就连最后,还要以老师的宽容裹挟少年的慌张。 周明皓脸色发白,接过那张声明,甚至道了声谢谢,抬脚匆匆离开。 闹剧一场,课间时间流过,铃声响起。 梁南风收回目光看向南思阮,眸底歉意:「老师...也没想到。你今天之内找时间再过来一趟吧,老师都在的。」 南思阮心下还有些发僵,眼睫微抬,张嘴却也不知说什么,只能乖顺点点头,抬脚离开。 一直站在原地低头的女生看到她走,才如梦初醒似的跟上。 南思阮走在回教室的路上,有些搞不清这都是什么事儿,又想到少年说的要把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告诉他,一时莫名好笑,无奈扯了扯嘴角,就被人拍了肩膀。 刚才在一旁站了半晌的女生站在她身后,有些气喘:「南思阮同学....」 南思阮无意识地笑得软甜:「嗯..?你好呀——你认识我?」 女生面色有些僵,挠了挠头尴尬道:「啊...你记不记得联考前我问过你问题....还碰到了——」 南思阮想起这茬,拍了下脑壳顺口说了句废话:「我就说你眼熟来着!挺巧啊你刚刚也在办公室?」 女生咽了口口水,嗓音小了点儿:「是的....那个男生是我们班的...但我也不熟....」 南思阮看出她极力想证明自己是想帮忙的模样,嘿嘿笑了笑,抬手揉她头髮:「没事儿——你南姐姐心可大了...谢谢你呀。」 女生耳尖微红,眼睫颤巍巍的抖了一下,又说:「南思阮同学...我们能不能认识一下?」 「当然可以呀,」南思阮笑得人春心荡漾,嘴抹了蜜似的,「我叫南思阮,高三二班的,你呢?」 女生似是也有些被她感染,眸亮晶晶的盯着地面,也笑:「我是文科a班的...叫钟晚晚...」 南思阮:「.....」 南思阮笑意僵在脸上:「...嗯?」 钟晚晚以为自己嗓音过小,又大了点声,一字一顿:「钟、晚、晚。」 「啊...」南思阮简直唿吸都停止,「你、好....?」 「我挺好的...」钟晚晚诚恳道,没注意到对方的僵缓又接着嗫嚅:「南思阮同学...我冒犯问一下....」 「就是,」钟晚晚想了想又怕对方听不清,声大了点儿,「顾、向、野,还、是、你、同、桌、吗?」 南思阮简直想撞墙:「欸——这个...」
第69页 钟晚晚眸底都牵了点儿希望之火:「是吗——」 南思阮绝望阖眼,还妄想挣扎:「是吗——到底是不是呢——」 钟晚晚有些被她弄煳涂了,视线终于从地板挪起,却在视线对上南思阮身后时心脏几乎悬着不跳了。 南思阮还在瞎几把扯:「究竟是不是呢?我也很好奇到底是不是...那么就让我们来看看...到底是不是呢?」 身后少年嗓音低沉,似笑非笑,懒散应道。 「——是呢。」 作者有话要说:  (废话一箩筐 可略过) 我掐指一算!明天好像是上夹子!! 夹子是个什么东西呢!就是我当读者时从来不会点开的千字收益榜…(你滚 但是!!听说上夹子晚点儿更比较好!!所以明天更新时间改成晚上十点!!绝对不是我写秃头了想拖延!!看我真挚的眼神!! 然后就是!!明天的更新依旧给宝贝儿们塞红包!!还是评论就行!!看你们评论真的很快乐!!爱你们啵唧!! 感谢在2020-06-30 21:39:10~2020-07-01 22:32: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宝贝儿们!!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鲸落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千岁琉璃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顾意(嗯?宝贝你的id我好像没见过?留个评给我个机会塞个红包你可以吗?)、开心 10瓶;甜酒果糯米糰子 3瓶; 天天被你们这群天使治癒!!就!!很!(词穷(捂心脏 第33章 少年身后就是两三只绽放的三角梅, 红艷衬着他眉骨添了几分骚气,没睡太清醒耸撘的眼皮又莫名嚣张。 「.......」南思阮简直踩在烧热的红砖上左右不是人,艰难回过头还未说什么, 身旁的钟晚晚已经倒吸了口冷气, 迎着一路春风撒腿就跑。 顾向野也是没想到自己随口搭的一句能直接把人吓跑, 默了默挑眉看向南思阮:「...她跑什么?」 「她....」南思阮咬了下舌头咽下后面的解释,改口道:「....我怎么知道, 你好好反思一下自己。」 少年嗤了一声, 也并不太关心对方的理由,又问:「聊了什么?」 「没聊什么。」南思阮边走, 煳弄他, 「还有别的同学在, 老师叫我一会儿有空再去找他。」 顾向野跟在她的身后,语调没什么变化,「我刚刚路过。」 南思阮停下:「嗯?」 顾向野轻瞥了她一眼,懒声说:「就顺便听了一下。」 「......」南思阮瞪他,心虚之余有些气乐, 「顾向野同学,你这是一路跟着来偷听了?」 顾向野甚至连眼都没抬:「上厕所。」 「...上个唧唧。」南思阮面无表情拆穿他, 「教师办公室旁边是女厕。」 顾向野脚步停顿, 掀起眼皮看她, 语调有些无奈:「我要是说我是跟过来的,你不又得多想?」 南思阮噎了一下, 挠挠头想想好像的确是这么回事儿, 张了张嘴还没说什么,少年又散漫似的搭了一句。 「刚刚那人说的狗话,」他目光依旧停在她面上, 漆眸微闪,「你别放在心上。」 南思阮眨眨眼,有些想笑:「我能放什么心上——你南姐姐好歹也是制霸年级语文榜的人,能被那小伙几句话就打击了?」 顾向野看她,半晌才接话:「我说的是,他说梁南风的那些话。」 「梁南风有没有利用自己的权力做些什么,你也不清楚,所以和你也没有关系。」顾向野耐着性子慢慢解释,顿了会儿,重复,「所以,别放在心上。」 南思阮听着少年续续讲的一番话,眼睫微垂。 这人,她有些绝望的想,懂我懂的有点过分了吧。 怎么就能,每句话都往她纠结的点儿上讲。 南思阮侧头避开少年的目光,盯着鞋尖看,「....知道了。」 少年颔首淡淡应了声,继续脚步不紧不慢跟在她的身后,到教室前停顿,等她顺着走进半晌后才散漫说了声报告。 南思阮一路走到座位,拉开凳子坐下,心不在焉扫了眼桌面,目光停顿在桌上那张自己出去前扫完的理综卷上。 理综卷还是那张理综卷——只是莫名用铅笔圈画了几道题目,旁边撂下一个叉,配上几个步骤和正确答案。 铅笔笔迹极淡,字迹一如写下的人般轻狂潦草,用橡皮一擦就可以不留痕迹的浅度,散落在理综卷前后各个题目旁。 像是一昼夜的雨拂进窗里,满银河的璀璨坠落流星,蓄了一星池的湖水,却只是试探般的留下点点痕迹。 写下字的人也走回了课桌边坐下,极度睏倦似的再次想阖上眼睡。南思阮在一旁看了又看卷子的前后,有些喃喃自语似的问。 「为什么用铅笔写呀。」 风撩起理综卷的一角,拂过少年额间碎发,吹散她自言自语似的问题。 南思阮也没想着要个回答,摸索出一支笔乖乖附在案头照着对方的痕迹改正,半晌耳畔少年的话逆风而来。 「铅笔,」他尾音倦怠沉缓,带点儿睡意朦胧的哑意,低低传来,「如果你不喜欢,可以擦掉。」 「......」南思阮心尖勐地颤了一下,揪着试卷的手收紧,半晌才轻微地念了句:「...才不要。」 少年半张脸埋在手臂之间,碎发遮挡看不出情绪,也不知道听进去她的回答没有,一动不动唿吸均匀。
第70页 南思阮偏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的确是很困的模样入了睡,收回目光低头看向自己的卷子。 极浅的字迹,过不了几天就会越来越淡,甚至自己不注意稍微擦碰了一下,都能煳掉一块儿。 她浅浅略过每一段的痕迹,拿起笔停顿了会,笔尖落在最开始的铅笔字迹上,一笔一划描了起来。 窗外雨过天晴,沖刷过的玻璃映出窗侧人的面容,少女眉眼清澈,眸色认真,握着笔勾勒着少年一腔如春后秋雨般的心思。 南思阮细细慢慢描着,眼皮低垂。 半晌,她说给自己听般的,细如蚊声嘆了口气,轻道。 「——哪里捨得....擦掉啊。」 - 正午时分。 少年仍睡着,长睫覆盖眼睑,唿吸温沉。 南思阮抠搜的撕下草稿纸的一角,写下自己要再去找一趟梁南风,手指轻推塞入他的胳膊肘下,起身准备离开。 顾向野睫毛微颤,半晌还是没睁开眼,嗓音倦懒:「...去哪。」 南思阮简直怀疑他额头开了只天眼,没忍住还多看了几下才道:「再去找一趟梁老师。」 少年动作微顿,终于稍稍掀起眼皮,直起身来漫不经心:「我也要去找数学老师...」 「...一起吧。」他打了个哈欠。 南思阮看着有些想笑,没忍住伸手揉了揉他睡的有些凌乱的发:「我怎么就觉得你天天都挺困的...你是不是每晚背着我偷偷学习了?」 顾向野懒散抬眸看她,目光拂过她手上的动作,低低笑了声。 「行,」他像是随意搭话,尾调带磁的酥麻缠绕,「下回当着你面学。」 南思阮指尖被他嗓音弄得有些发烫,挪开,不明所以瞥了他一眼。 「我对你,」他大约还是困,稍向后仰靠在椅背上,神色倦懒,状似漫不经心说,「就没想过隐瞒什么。明白?」 他说的口气颇有些吊儿郎当的意味,尾音音调微倦。明明是一句承诺似的话,却被他说的像句玩笑。 话语间一直控制着度,保持在一个能让她舒适的距离。 仿佛时刻都在注意着,小心维护她一颗莫名其妙的玻璃心。 南思阮抬手贴上自己滚烫泛红的脸,颇觉得这人刚睡醒的时候实在有些要命,别开头说:「...走吧。」 走廊上微风和煦,天外微沉,空气清冽湿润。 南思阮走在前面,少年依旧跟在她身后慢慢走着,极淡的影子斜印在长廊地砖上,是容易忽视却又低头就能看到的存在。 她走了几步,脚步顿下,看着地砖上的影子也跟着一停,莫名有些乐,回头看他:「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老走在我后面?整的我收了个小弟似的...」 顾向野垂眼看她,听到小弟两个字时挑了挑眉,眼底写满你在放什么屁的不屑,慢慢道:「像我这种,是比较容易被偷拍的。」 「.......?」 少年依旧平静:「所以,得拉个人在前面挡一挡。」 「........」 南思阮简直觉得和他搭话就是上天对自己忍耐度的究极考验,忍了忍不去理他,加快脚步,心情复杂地推门走进教室办公室,就被门前的小槛绊了一下。 她身子才稍向前倾倒一点儿,后边少年就极快地伸手揪住她衣领,稳住重心。 「......」南思阮堪堪站稳,蓦然明白了对方为什么要走在自己后面。 顾向野显然不大愿意放弃这次嘲讽她的机会,极其怜悯的瞥了她一眼,轻声嘆气,「你有没有做过脑部ct?」 南思阮闭眼跳坑:「...没有。」 顾向野淡淡啊了一声,眸底牵扯出怪不得的意味,很体贴的道:「没事,顾爷带你去做。」 「.......」 顾向野看她,想起什么似的又诚恳道:「也就是小脑发育不健全,别太自卑。」 南思阮站在原地静默了两秒,抬眸在对上少年视线时飞快屈膝起跳往他脑壳上痛揍了一下,一脚跨进办公室飞快熘到梁南风座位旁。 少年站在原地还没太反应过来,看着对方心虚到兔子似的一熘烟跑进去像是生怕他揪住她摁在地上揍,额间微麻触感瞬逝。 他看向南思阮站的地方,对方垂着头像是专心和梁南风在搭话,背后手指抠揪成一团。 他眯了眯眼,唇角莫名上扬几分。 「...长这么大。」 他笑了一声,眸底牵扯了点无奈,后一句淡到转瞬逝在风里。 「——还是第一次,被姑娘揍。」 - 梁南风大致和她交代了会儿文创杯的事,通知了文创杯培训的时间是每晚的晚修,算上离比赛的时间也不过两周,两周后直接去北京参赛。碰巧一模又穿插在这两周之内,学业和竞赛的事儿混杂的紧张。 梁南风说完,又添了几句让她把心态放稳的话,对早上的事情只字不提,神态自若宛如无事发生。 南思阮乖乖听着,留神着门口少年有没有冲进来把自己摁在地上暴揍的冲动,余光瞥到那小伙还挺高兴的样子松了口气,回神看向梁南风,顿了会试探道。 「梁老师,早上那个同学.....」 梁南风看她,仍然平静:「嗯?」 「他说的那些...」南思阮有些担忧的,抬眸看了他一眼,「老师你别在意...我们不会这么想您的,他可能只是不了解您。」
第71页 她说完又收回目光,摁下心中一点儿愧疚。 其实就连她早上在场时,都难免不会去这么想。 梁南风视线落在她面上,慢慢听着,半晌伸手捻住眼镜,摘下,嘆了口气。 「老师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想。」 「他不是我的学生...他这样想,我也没任何话想说。但是——」 梁南风稍稍揉了揉眉心,眉间拧起,一字一句道。 「我自己的学生如果也这样想,」他说着,嘴角轻嘲,「我会觉得我作为老师,极其失败。」 南思阮一颗心仿佛被无名手揪紧,惭愧几乎能挤出水来,张了张嘴却是大脑一片空白,半晌也只能说出一句:「老师...我不会这么想的,您放心。」 梁南风笑了笑,语调恢復平缓:「老师知道,谢谢阮阮。」 两人无言,梁南风又静了一会儿,将其余资料整理好交给她后,许她离开。 南思阮抱着资料准备走,看到那边数学老师和顾向野交代的也差不多,也是塞了几本书进少年的怀里,挥挥手让他滚蛋。 南思阮唇边翘起,下意识脚步放缓了点儿,几乎是伫立在原地等他。 少年边走边随意翻了翻手上的书,抬眸对上她一双潋滟波光的眸,动作微顿了会,尾调上扬,问:「等我?」 「......」南思阮一点儿朦胧情愫被他戳了几个窟窿,翻了个白眼加快脚步走,「您,想的还挺美哈。」 顾向野抬脚跟在她身后,看着小姑娘马尾跟着晃悠甩动,懒懒又开口:「我刚刚,人生第一回 被小姑娘揍。」 南思阮心跳漏了一拍,警惕回头:「...你还想打回来不成?别想了顾向野,你要是揍我我就叫。」 顾向野看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眉梢挑起:「南思阮...你最近是不是,碰我碰的有点儿多?」 南思阮莫名其妙:「...哈?」 「你刚刚揍我,在教室里还摸我头髮。」顾向野语调没甚变化,平缓一件件的数到,「之前摸我额头,在我家还捏我脸。」 南思阮有口难辩:「.....我....」 顾向野瞥了她一眼,又加上一句,「还总在我睡觉时偷看我。」 南思阮:「........」 南思阮尖叫:「我偷看你个唧唧!你凭什么侮辱人清白!!读书人的事儿能算偷吗!!」 少年平静等她一通瞎几把叫喊完,上前了一步,稍稍俯身,对上她的视线。 「阮阮,」他叫她,还极其难为情似的停顿了会儿,才问。 「——你是不是,在占我便宜?」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评论,红包,懂?(欠揍 感谢在2020-07-01 22:32:51~2020-07-03 11:08: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宝贝儿们!!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迟迟钟鼓初长夜、38410405、45921862、鲸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温润如玉 3瓶;piang做梦嘻、花策 1瓶; 谢谢大宝贝们^333333留评给恰酒个机会塞红包孝敬各位!!(超欠揍 第34章 春风拂过, 少年碎发微遮的额角发红,泛着酸软。 顾向野指节抵着稍揉摁了一下,垂头看着刚刚莫名跳起来又往自己脑门上一敲的少女, 薄唇轻启却是半个字没说出口。 南思阮另一只手搓了搓刚敲他脑袋敲疼的指节, 冷静道:「....我也不想打你的。」 「....实在是你太欠了。」她硬着头皮正儿八经继续讲, 「我打人是我不对,我冲动, 我向你道歉。」 顾向野听她放屁, 末了眉梢一挑,问:「道个歉就完事?」 南思阮瞪他:「你不要蹬鼻子就上脸给颜色就开染坊——我顶多让你打回来, 一下, 不能再多了。」 顾向野平静看着她, 又问,「那你占我便宜的事....」 「我没有——!」南思阮眼疾手快伸手捂住他嘴,左右看了看凑上前小声道,「咱同桌之间的肢体触碰能算占便宜吗嗯?那按你这样算我便宜你都占多少回了啊同桌儿?」 顾向野默了默,没有接话。 南思阮认定他心虚了, 眉间添了几分得意,继续掰指头道:「你摸我头髮, 掐我脸, 还背我走了大半个下渡路——我便宜都给你占干净了吧嗯?」 顾向野笑, 懒道:「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呢。」 南思阮拍拍他的肩膀:「是吧——校园生活这种小磕小碰的你得习惯啊兄弟!别跟个软妹似的娘唧唧的摸你把头髮都要说我占便宜, 有辱你南姐姐清白还说不定会威胁到人身安全...」 顾向野对她的一通哔哔置若罔闻, 想了想接着说,「那我们就算相互占便宜。」 南思阮:「.........」 南思阮挠头:「...等,等等?好像哪里不太....」 顾向野无奈似的嘆了声, 继续说:「这样也行吧。」 南思阮怒声打断:「行个锤子!等等我明白了你是不是挖坑给我跳呢?」 顾向野说:「那好吧。那只让你占我便宜好了。」 南思阮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南思阮反应过来:「....哈?你.......」 「摸头还是掐脸,」少年妥协地缓慢道,「或者其他什么....」 他垂眸看她一眼,像是极其不情愿嘆了声道。 「虽然我说过,不会对你做什么——」
第72页 「但如果你想对我做什么,」他说,「我勉强都可以。」 「......」 - 南中饭堂。 许露把勺子插进冷掉的一坨饭,面无表情道。 「——你是不是恋爱了。」 「.....」南思阮半口醋熘土豆卡在气管里,咳了十几秒才顺过气儿来,虚张声势大喊:「我哪有!!」 「你肯定有,」许露冷静分析,挑出几个香菜扔进她盘子里,「你眼里没有我了,女人。」 南思阮掐走眼角不存在的眼泪,熟练哼唧道:「你说吧——是你又看上了哪个新欢,要说这种狗话来气走我...」 「呵呵。」许露说,「那你重复一下我上三句话说的是什么?」 「.....」南思阮盲狙,「——aj出了新款?你墙头又脱单了?梁老师又让你重写作文了——」 「...是让我重写了,」许露勺子一放,和饭盘叮啷作响,「但我说的不是这个。」 「.......」 许露眯眼看她:「承认吧——你他妈笑得脸上都能开花了。」 「....真不是!」南思阮垂死挣扎道,「你南姐姐三年三好学生文明使者学习积极分子是怎么来的?我的荣誉不允许我早恋——」 许露摸了摸下巴:「是——南中之星?也没别人了...你都差不多是不近男色了。」 「.....」南思阮虚张声势干笑两声,强撑不屑,「....就他?」 「就他。」许露又夹出了两条葱段,「说吧。奸情多久了?就算头顶青青草原我也总得要个说法....」 「....也没有绿你多久,」南思阮眼看兜也都不住了,老实告诉她,「也不算姦情....我觉得我们应该在暧昧阶段...」 许露身形顿了点儿,赞许看她:「挺厉害啊嗯?」 南思阮不明所以:「....还行?」 「还行个屁!」许露下一秒从位置上跳起,绕过桌子抬手一揽南思阮脖子卡住威胁道:「你给我老实交代——什么情况啊阿阮?!!你真和南中之星那什么了?你他妈瞒了我多久...你还会玩暧昧了嗯?不怕给人小伙骗了?」 南思阮被卡到提不上气儿来,笑着求饶道:「我说——我坦诚布公...就是..你先把手松开你南姐姐要憋死了。」 许露哼了声把手放松了点儿,提防着她跑用两只手环着她脖子,「快说。」 南思阮感受卡在自己脖子两侧的手悲愤道,「你用得着这样防我!我心碎了人和人之间最起码的相互信任呢...」 许露眼神一凛:「别废话,讲。」 「......」南思阮挠了挠头,莫名其妙心跳有些快,慢吞吞开始讲,「就是.....」 她还是斟酌着交代,隐去了一些不必要的有关自己占便宜的描述,平铺直叙讲着,半晌总结道:「...就这样。」 许露默了会儿,抬手拍她肩膀思考道:「所以你上回借我手机....」 她停顿了会儿,语气渐凉,「是大颱风天的跑去给顾向野送联赛资料了?」 「.....我送完就滚了!」南思阮掩饰煳弄道,「你看我像颱风天还不惜命的待别人屋里的人吗!」 「你最好说的实话。」许露冷漠看她,「你要是还真乖乖跑去他家里换了身衣服洗了个澡还顺便照顾了他什么的,我可能会忍不住打断你的狗腿。」 南思阮心想我要是说实话我狗腿都断一万回了.... 南思阮强撑愤怒道:「我不是那样的人。我和他清清白白,真的。」 许露狐疑又剜了她一眼,捏她脸道:「你刚刚说的...听起来都是南中之星对你有意思...你对他怎么想的?」 南思阮说:「嗯?我——没怎么想的。」 饭堂里闹哄哄的,少女刚吃饱喝足脸上泛起惬意的神色,说出狗话时半点犹豫都没有——许露几乎有些心疼那小伙了。 许露谴责道:「渣男。」 南思阮:「.........」 南思阮为自己正名:「我不是我没有....我和他说了我现在不想谈恋爱,他也同意了。」 许露琢磨了会儿她的话,问:「...什么意思?那他到底是成了还是没成?」 南思阮诚实道:「我也没想好....」 「.......」许露放弃揣度她的脑迴路,「那你喜欢他吗?」 南思阮唿吸有点呛,别扭答道:「可能...有一点儿?」 「......」许露简直在心里为南中之星祈祷了,看着少女绯红的耳尖默了默,半晌抛出那个亘古不变的八卦必问的问题—— 「你喜欢他什么?」 外头有几只飞鸟路过,学生嬉笑打闹在操场和走廊,春风拂过他们青涩脸庞。 少女在一片喧闹声中沉思了足足十秒,对上同伴那双好奇又八卦的眸,诚恳而又老实地交出了那句亘古不变回答这个问题的答案—— 「——我不知道。」 - 南思阮在被唾骂渣男中度过下午的自习。 顾向野午觉没睡醒就被数学老师揪去上竞赛,起床时气压低到南思阮都默默将凳子挪开了点儿。人走后许露立马拎了几本习题就跑过来鸠占鹊巢,拽着南思阮愣是要把八卦问个彻底。 「.....我收回我中午说的,怕你被顾向野骗的话。」许露最终啧啧总结道,「你不骗人家就不错了。」 南思阮边头疼地赶着在晚修前填完作业边敷衍她:「你胳膊肘怎么还往外拐——你不知道他天天揍我,动不动就言语羞辱我,还逼我叫他爸爸。」
第73页 「你有时候确实挺欠的。」许露善意道,「我还挺想看看你这种人——被怼到说不出话是什么样儿。」 「......」南思阮不想理她,许露又哔哔了几句等最后一节课铃声响起时煳了把她的头髮,愉快奔向教室外她妈妈来给她送的饭。 南思阮看着剩下的有机题也没心思吃饭,绝望地收拾了东西夹带几张数学卷准备去培训的教室,路过走廊许露的妈妈时嘴甜喊她:「阿姨好,阿姨怎么比我上次见到的又好看了呀。」 许妈妈见她就笑得合不拢嘴:「这不是我家阿阮吗——阿姨哪有好看呀净说瞎话。」 南思阮眉眼弯弯认真道:「阿姨烫了新头髮,特别衬阿姨的脸型...阿姨新修的眉毛也好看,显得阿姨特别有气质。」 许妈妈两排牙都笑出来了,摸索出了一个小饭兜就塞给她:「阿阮就是懂事儿!这汤圆我本来打算给许露的...阿阮你拿去吃吧!」 南思阮试探看了眼许露。 许露眯了眯眼:「你敢——」 南思阮边收下汤圆儿边礼貌客气道:「谢谢阿姨!」 许露恨不得当着老母亲的面给她来上一脚,南思阮灵敏躲过她的攻击拎着小饭盒就往楼层的培训室里跑。 少女一路迎着石楠花的臭味儿屏息憋气,数着六十秒赌自己能不能跑到培训室,到了最后一个数时一脚跨进门半掩着的教室,长吁了口气惊嘆道:「英雄宝刀未老老娘风韵犹存——南思阮你真的很不错!」 培训室里黑漆漆,唯有讲台的灯亮了两盏,数学老师站在一黑板的奇怪公式前举着直尺的手僵直,站她一旁的少年眉宇睏倦,抬眸看她。 南思阮:「.......」 南思阮:「打、打扰了.....」 数学老师嘴角抽了抽,半晌放下直尺指节敲了敲黑板,「这题,用连通分支应用引理做,一会儿交给我。」 顾向野目光微微收回,点点头。数学老师收拾了下课件,拎着把直尺出教室时还是没忍住多看了几眼伫在原地的南思阮,抬脚离开。 教室昏暗,少年侧脸下颚线条被光映的分明,鼻樑高挺,眼睫鸦羽似的覆盖,盯着她看。 南思阮恭敬目送数学老师背影离开,转身就掉入少年漆黑缱绻的眸,视线对上时他唇角轻扬,懒散开嗓。 「——你来接我?」 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啵唧宝贝们^3333 感谢在2020-07-03 11:08:36~2020-07-04 00:17: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宝贝儿!!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好睏芽、38410405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hhhhris 10瓶; 谢谢各位霸霸!谢谢!!!(抹眼泪 第35章 「你来接我?」 「.......」南思阮被噎到无言, 完全弄不明白这人的脸皮怎么就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厚,还没来得及回答,又听到少年边走下讲台踱步到自己面前边随意道。 「——是想跟我吃饭?」他语气比起疑问倒像是陈述, 看了她一眼又道, 「那走吧。」 「你.....」南思阮简直不知道从哪句吐槽起, 顺着脑子就下意识说,「不去, 我有汤圆吃。」 小姑娘跑出了额间细细密密的汗, 宝贝似的把一小蛊汤圆搂在自己怀里,念念叨叨地又补充了一句。 「许露妈妈给我的。」她哼了声, 「你不要太羡慕。」 顾向野压根不知道许露又是她沾花捻草的哪号人物, 眯起眼睛目光掠过那盒分量小的可怜的汤圆, 嘲道:「你能吃这点就饱...」 「我也不至于,」他顿了顿,嘆息道,「在之前给你打饭的时候,拎盒饭拎到手酸。」 「....」南思阮气到语塞, 偏偏对方说的又是事实,苍白地想挣扎辩解几句, 身后传来一道冷冰冰没甚语调变化的声音。 「让让。」她身后的男生说。 她身后站着的是周明皓——他耐着性子站在门边等了半分钟, 想的就是尽量别和她说一句话, 可是这女生实在是不偏不倚地站在了门框中央还聊了起来,让他没一点可趁之机, 于是尽量用最少的词达到他的目的。 南思阮下意识回头, 就看到那个带着眼镜的高个男生依旧板着脸站在自己身后,目光冻成冰渣子似的落在自己身上。 「...好的好的,」她识相让开, 顺口道,「不好意思。」 周明皓闻言皱了皱眉,抬脚一步跨了进去,无视她面前的少年走了几步,又忍不住似的回头,依旧没什么表情,看着她道:「....你用不着讨好我。」 南思阮:「.....哈?」 周明皓平淡道:「我回去想了想——我早上说的话确实有失偏颇,你的水平也许还算可以。但我对你的态度也不会因为你讨好我而改变。」 南思阮:「.......」 南思阮有些乐:「同学...你是不是误会了?我也没想讨好你呀...」 她停顿了下,善意委婉道:「而且我的水平...你可以打听一下,不说远了..就高三这段时间,每次语文考试年级第一的名字有没有换过。」 周明皓面色僵了僵,显然也是知道这件事,不想再多说什么进了教室随意找了个前排坐下。 顾向野目光停顿在他身上片刻移开,侧头看南思阮:「你们晚上,是在这培训?」 南思阮点头,告诉他:「——这两周每个晚修都得在这,可惨了我作业都还没做完...」
第74页 顾向野唇角扬了几分,语气稍柔:「数联培训在隔壁,有事找我。」 南思阮莫名想笑,甜甜地就想应声好,刚抬眸就对上门外不知站了多久的一坨低头就差把自己缩起来的生物,眯眼辩识了会儿才认出是钟晚晚,后半句卡在喉咙没说出来,转口面向她强颜欢笑道:「你...怎么不进来呀?」 顾向野也是才注意到门口外还站了人,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又收回落在南思阮面上。 「你要补作业的话,」他掠过小姑娘手上夹带在作文本里的几张卷,说,「我帮你打饭。」 顾向野看了她有些僵的神色,补充:「钱微信转我。」 南思阮简直觉得背后目光如针,硬着头皮应了声好,目送少年离开后颇有些绝望地转身看向门后的女生。 钟晚晚也看着少年背嵴消失在走廊转角,保持平静低头说道:「我看到你们在说话..就想等一等。你们...关系真好呀. ..还是同桌吧?」 南思阮也瞒不住了:「是...是呢。」 钟晚晚面色依旧尽量保持着波澜不惊,低着头半晌才抬起,开口时尾音发颤:「可不可以...」 「麻烦你帮我要张他的签名...?」她手有些抖,又添上一句,「...签在试卷上的也行,草稿纸什么的都可以...真的求求了。」 「.....」南思阮被她话里近乎哀求的语气弄得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挠头问她,「可以是可以...只是你直接问他要也行吧?他又不会揍你....」 钟晚晚沉默了会儿,嗫嚅道:「...我问过。」 南思阮:「.....嗯?」 「我问过....」钟晚晚又重复了一遍,不太想回忆似的痛苦道,「我之前趁他去饭堂的时候问了。他说,「不好意思,不行。」。」 「......」南思阮脑海都有那个惨不忍睹的画面感了,着实觉得这种佯装客气实则臭屁的话是顾向野能讲出来的,简直有些心疼面前的妹子,抬手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他这人是有点狗...没事儿,你南姐姐帮你要,他不写我就摁头让他写。」 钟晚晚感动到有些结巴:「可..可以吗!谢谢你南思阮同学..」 南思阮小手一挥:「多大点事儿!别和我客气....」 钟晚晚继续感激道:「真的太谢谢你了!你的话一定可以的. ..我就觉得你们关系挺好....」 南思阮动作顿住:「啊哈哈...?也...也没有啦...」 钟晚晚接着补充说:「....他还说要帮你打饭...我超羡慕的,酸了酸了。」 南思阮:「.......」 南思阮垂死挣扎道:「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钟晚晚恭敬道:「您说。」 南思阮:「你以后写文章..如果有我出现的话....我不想当恶毒女配,可以吗?」 钟晚晚有些难为情停顿了会儿,不好意思地低声道:「...你已经是了。」 「......」 - 培训中途休息。 南思阮先吃了顾向野拎来的饭,愣是被对方当猪养似的打了四菜一汤,吃的写作文时都忍不住打嗝儿,平白受了周明皓几个嫌弃的目光。 她写作一向行云流水,头一个命题刷刷写完递给梁南风,就提着小饭盒出去走廊边吃汤圆边吹风。 走廊凉风徐徐,吹得人惬意慵懒,同层的高三生还在晚修,明灯盏盏衬着夜色静谧,她偏头就看到了那个少年在的教室—— 那教室里的人物一看就不简单...除了他其他都统一带着厚厚的黑框眼镜,头髮一般的不太茂盛,眸底都泛着她一生都不会拥有的睿智的光。 她有些郁闷地塞了一勺子软软糯糯的汤圆,咬破芝麻馅儿温热在口腔流淌,看着一个学弟模样的少年眉头紧锁走到了顾向野身边,将手上的卷子递过去给他看。 顾向野还会教别人题目吗....南思阮咬着勺子有些好奇地想,脑海拂过曾经他教自己的画面,眸底总是透露着一种这题都不会你是傻逼吗的情绪,默了默抬眸接着看。 顾向野眉间略正经的,垂眸轻扫两眼。接着那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上揽笔动作两下,指节推开,掀起眼皮看了小学弟一眼。 「这种题都不会的话——」 他顿了会,大约觉得自己足够委婉,继续道。 「可以考虑一下明年再参加。」 南思阮:「......」 学弟道:「......嘤。」 学弟艰难地捻起卷子,先是手伸上推了推眼镜框,再是不经意揉了揉眼眶,随即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道了声谢谢抬脚离开。 南思阮简直开始心疼小学弟了...收回目光暗暗在心里戳着顾向野的小脑袋骂他不是人,边塞了口最后一个汤圆。 这小伙对她还是有点特别的...至少那种把人自尊心摁在地上摩擦的话只会放在心讲。 她想着莫名有些乐,笑意蓄了半边儿梨涡,眸底开出一朵朵潋滟的花。 然后她身后的少年说:「放过勺子吧。」 南思阮:「......」 南思阮艰难垂眸看了眼自己一直叼着没松嘴的勺,放下,羞愧略过勺上一点点浅淡的牙痕,回头看他。 顾向野也看了眼勺上的痕迹,说:「...你牙口不错。」 南思阮:「...过奖过奖...」 「之前咬我也是。」少年平静地讲,「在我手背上,那个牙印三天都没消完。」
第75页 南思阮:「......」 南思阮收拾了下走廊栏杆上自己的东西,冷漠道:「告辞。」 顾向野眸底牵了点笑意,抬手虚拦住她,唇角微扬:「别走。」 南思阮乖乖停下脚步。 顾向野目光略过她吃完汤圆有些湿津津的唇,懒散问:「刚刚为什么偷看我。」 南思阮:「......」 南思阮佯怒道:「滚。」 「就是想告诉你一声。」顾向野微斜靠栏杆,唇线略翘,「你看我,是不用偷看的。」 「你叫我一声,」他说,声线低低缠绕着撩人,「我就走到你面前让你看。」 南思阮:「.......」 南思阮完全不明白怎么能有人把狗话说的这么动听,呵呵两声忍着心跳准备走,顾向野又开嗓问她。 「你们这个培训到几点?」 南思阮老实回:「保底十点——上限没定。」 顾向野淡淡嗯了声:「我们也是。」 南思阮看了他一眼,揣摩了下他的意图,为难道:「这么晚梁老师会担心学生安全...一般会送我回宿舍楼下....」 顾向野垂眸看她,漆眸不明,「是呢。」 南思阮:「......?」 「我也害怕。」顾向野表情未变,尾音微凉,停顿半秒接着道。 「——叫梁南风,顺便也送一下我。」 作者有话要说:  我 短小了,我有罪。(噗通跪下) 最近忙到昏古七!!!忙到没时间回復宝贝儿们的评论!!而且阿晋老吞我评论(藉口! 我有罪!!(跪 给宝贝们塞红包!!老规矩今天评论!!爱你们啵唧!! 感谢在2020-07-04 00:17:51~2020-07-04 17:51: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迟迟钟鼓初长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1、白衣 10瓶;铜雀已故 3瓶;多放香菜不加糖 2瓶;嗷呜、迟迟钟鼓初长夜、abbey 1瓶; 感谢各位衣食父母呜呜呜呜呜呜爱你们!!(超欠揍 第36章 南思阮走回教室时, 就看到周明皓背对着自己拎着自己那张作文卷。 他面对着钟晚晚,目光极快地掠过那张方格作文纸,又重头再看了一遍, 半晌情绪没甚起伏地说:「也就这样。」 钟晚晚越过他看到了身后的南思阮, 抿了抿唇, 略胆怯地想开口,又被周明皓打断:「——也就结尾写的还不错....」 「文章架构还可以, 文笔还行。」他说, 又重复了一遍,「也就这样。」 「.....」南思阮听着脸上一乐, 眉眼弯弯凑过去也跟着瞥了几眼:「我觉得我这开头也算ok吧...这标题不用吹一吹?」 周明皓脸上神色瞬的一僵, 几乎下意识就松手想遮掩自己的行为, 颦眉道:「你是不是有点太自大——」 他本意是想放任作文卷自由落体到她的桌面,可晚风顽皮掀起卷的重心,在两人眼前飘然落到地上。 南思阮看着落到男生脚边的自己的作文,有些心塞。 「——你也太别扭了...」南思阮慢腾腾弯腰捡起自己的作文卷,嘆了口气小声哔哔道, 「一大老爷们夸人还得背着人夸吗?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对方的碎碎念一字不落进了周明皓的耳朵,他看着女生的动作下意识挪开了腿往边上站了站, 一副全身心排斥抵抗她的模样。 「.....」南思阮几乎人见人爱了十七年, 就没见谁能嫌弃她到这个地步, 忍了忍没说什么,提起自己的卷开始垂头看上面梁南风写下的批註。 那是一道算议论性的命题, 并不是她擅长的叙事类文章。题目大意是是否该淘汰经典, 举了当下经典被嫌弃的种种社会现象。 她找到的切入点其实算简单,还是选择了从抒情叙事的角度切入,以当下学生的经歷融合经典的选择, 最后抛出观点与其说我们淘汰经典,不如说我们是被经典淘汰的那一代。 梁南风给她的评语颇为一针见血,指出她的角度和笔法都没有问题,但最终定调太过悲怆,甚至有点儿绝对的意味,不太符合评委想看的学生价值观。 南思阮挠着脑袋就准备坐下开始改,无意瞥到视野内还站着一双男款运动鞋,抬眸就看见周明皓神色僵硬,还伫在原地。 周明皓在视线对上的一刻偏开头来,半晌唇稍动了动说:「....我刚刚,没想把你卷子扔在地上。」 「...我知道,」南思阮善意道,为了证明自己不是讨好他还耐着性子又解释,「这不是起风了吗?然后吹到地上了,我看到了。」 「.......」周明皓瞥了她一眼,那一眼简直像在看动物园里不吃香蕉的猴子,随即收回目光,走到座位旁坐下。 钟晚晚像个透明人在一旁低头站了半晌,见事情结束了肩膀才稍微一松,随即眸底没有掩藏的敬佩看向南思阮道:「...你好厉害呀。」 南思阮笔尖戳了戳下巴,还在想要怎么把观点正能量上去,闻言侧头看她:「嗯?」 南思阮的好看颇有些男女老少通杀——她歪头时笔还戳着一边脸蛋,略带点婴儿肥的泛着桃花般的红,一双杏眸像是坠落了星星,配上她天生讨好的笑几乎没人能对她发的起脾气。 钟晚晚耳尖一红,细微嗫嚅道:「就是觉得你什么事都能做好...长得也好看,作文也写得好,也很让人喜欢。」
第76页 她顿了顿,小心抬眼看了一下周明皓,声量又低了八个度:「...连周明皓都不对你发脾气。」 南思阮嘿嘿笑了两声,想了想伸手摸她头髮,也跟着小声道:「他骂我了呀——只是你南姐姐气量大不和他计较...咱们适当就得有点阿q精神晓得吧?」 钟晚晚眼睫颤了颤,也腼腆地笑,还是羡慕地小声说,「你心态也好好,你怎么什么都那么好呀。」 「......」南思阮被对方一通彩虹屁捧得有点儿心虚,想想还是转了话题问她,「你是,追星吗?」 钟晚晚眸底瞬的点了灯似的亮,点头:「是的,我粉顾向野好久了。」 「从他印在黄x小状元上我就开始粉他了,」钟晚晚脸颊染红,「他代言的每一本教辅我都买了。」 南思阮默了默,挠头嘆道:「这就是学霸的追星吗...连买周边都是买教辅?」 「我也自产粮,」钟晚晚平静了点儿,说,「写写同人文之类的,连载几部了。」 南思阮差点连「借一部说话」都要顺口说出来,及时止损地闭了嘴点点头,凑回去改立意。 梁南风最后看的是钟晚晚的作文,他脱下眼镜揉了揉眉骨神色稍疲惫,依旧是认真圈画批改后抬眼看向她的位置,叫她过来。 钟晚晚那一刻腿几乎抖成筛子,扶着桌子才堪堪站稳走过去,几乎不敢抬头看他。 梁南风看着她脸色苍白有些无奈,想了想又向南思阮招手,叫她:「南思阮,你也来一下。」 南思阮乖乖放下笔过去,梁南风指节点了点钟晚晚的作文说:「钟晚晚这篇虽然整体可读性低了一点,但是立意是符合高中生价值观的,你也来学习一下。」 钟晚晚几乎怀疑自己听错,半晌回过神终于没再抖,稍稍往南思阮的方向站了点低着头。 南思阮有些憋屈:「那万一我真实想法就是不那么积极正能量...评委总不能要求每个高中生都想广播体操纪录片里那样希望风帆吧?」 梁南风笑笑,眉眼舒展,文人韵味十足:「当然不能。但多方面因素影响着他们的评定——如果奖项颁给了一位文字负面情绪较多的文章,这篇文章再成为了范文,他们会担心最后造成的社会影响。」 南思阮嘆了口气点头,梁南风又徐徐道:「老师只能很残忍地要求你,把这次写作只当成一次比赛。但未来,老师更希望你能执笔写你所愿,那也才是我欣赏的阮阮。」 钟晚晚在一旁听着也稍受了点指导,却在最后梁南风的暱称出来时心跳漏了一拍,小心看了看两人神色皆是无异,又垂下脑袋心跳微微加速。 她并没有太多的心思,对梁南风也是敬畏又钦佩,更多是被对方老师的身份拘束的思考。 原来南思阮和老师的关系也那么好,她羡慕的想,她是自己做梦都想成为的那种人。 南思阮顺从又点了点脑袋,笑道:「我知道的,谢谢老师。」 梁南风又轻描淡写点评了钟晚晚的文章几句,话锋转了转,声量大了点儿问:「文创杯决赛是需要去北京,这件事我也提前告诉你们了。」 周明皓笔尖停顿下,言简意赅回答:「我妈会陪我去。」 梁南风瞭然颔首,目光转向两位女生。 钟晚晚鼻尖皱了皱,小声道:「我爸妈工作都是只有周末有空...没办法陪我去。」 南思阮啊了一声,说:「我妈也没空的,她路费上回都给我了。」 梁南风双手交叉叠放,平静听着,语气轻柔:「这样也刚好,因为这次级里原本安排的另一位带队女老师休产假,所以只由我带大家去。」 「初定是要在北京待上两晚,」他说,「晚晚如果没有家属陪同,老师就安排你们一个房间了。」 钟晚晚几乎被他一声「晚晚」弄得有点儿受宠若惊,没怎么犹豫就点了点头。 梁南风将作文递给她让她回去修改,见到南思阮仍然站在原地,眉梢微挑问:「怎么了?」 南思阮背后揪了揪手指,有些艰难道:「梁老师...今晚培训完您会送我回宿舍吗?」 梁南风看她,平缓道:「老师是有这个想法的,每次你很晚回去老师都不太放心。」 南思阮应了一声,半晌硬着头皮答:「...那老师能不能带多一个人?」 梁南风眉心一跳:「.....嗯?」 「就是...顾向野说他也怕走夜路,」南思阮自暴自弃一口气讲了出来,「让我问您走的时候能不能顺便带他一起。」 「.....」梁南风指节轻响,眸色波澜不惊,停顿一秒舒缓笑了笑,「当然可以。」 「谢谢老师,」南思阮舒了口气,眉眼弯弯,「那我也回去改作文了。」 梁南风微笑颔首,在她转身时笑意瞬逝,眸底隐晦不明,垂眸思索了会,唇角轻扯,在桌面白纸上款款写下一行。 [——三摘犹自可,摘绝抱蔓归。] - 林扬被傅亦安差遣去找顾向野。 晚修后他百无聊赖在数联竞赛班外地等了半晌,听着里边天书一般的叨叨满脑子都是他妈的讲的什么玩意儿,颇为心烦地跑到一旁楼梯口点了支烟,边吹着晚风边等。 月色渐浓,教室的灯终于灭了几盏,他看到顾向野拎着几本砖厚的书出来,热情洋溢地凑上前去:「顾爷你出来了——」
第77页 顾向野后退一步,目光掠过他指尖的烟,颦眉:「熄了,我不想身上沾上烟味。」 林扬老老实实掐灭了烟,挠头想起自己抽菸的本事还是跟顾向野学的,好奇道:「顾爷你是戒菸了吗?」 顾向野淡淡嗯了声,视线转向隔壁还亮着的教室:「同桌不喜欢。」 「.......」林扬识相把话题转开,落到他来找他的重点上,试探道:「顾爷啊——怎么最近都不见傅哥来找我们玩儿了...」 「他来,」顾向野眯了眯眼,语调未变,「我见一次揍一次。」 林扬后颈寒毛立了几根,手不自觉抚上脖子还是忍不住问:「他到底干啥了?」 顾向野沉默片刻,敷衍回他:「他把我家地址,给了一小姑娘。」 「......」林扬右眼皮一跳,拍栏杆附和道,「这也太过分了!他就没想过万一那女生图谋不轨侮辱你清白怎么办!得了顾爷!这回我站你这边,我不帮他说话了。」 顾向野身形略顿了点,对他的耐心已经消磨殆尽,看到那边教室的人站起准备散场,没多犹豫直接走了过去。 林扬几乎习惯了跟在他身后看他做什么就跟着做,指尖夹着烟也跟了上去,看到顾向野在那间教室的门口微微逗留,片刻里面跑出一个小姑娘来。 南思阮老早看到对方在外边等,梁南风一说结束就起身出去到他面前,笑成月牙:「梁老师说可以顺便送你,感动吗小伙?」 顾向野挑眉,平静道:「超感动的。」 「......」南思阮送他一个白眼,看向他身后站着神色复杂的林扬下意识点了点头问好,又转过头看向顾向野:「再拜託你个事儿,给张签名成吗?」 林扬几乎要笑出声——他是见识过别人向顾向野要签名的,那个超市小哥的表情他现在都还记得。 他暗戳戳等着顾向野再次冷漠回绝,然后就见到对方已经将肩上的书包脱下翻出笔来,掀起眼皮看那女孩,问:「签哪。」 林扬右眼皮跳了跳。 南思阮挠挠头,手上也没甚可以签名的东西,丢了声等会儿就跑进教室,末了捧出一叠废弃作文纸诚恳放在他眼下:「就签这纸上吧——你签的快不快?快的话就把这叠签完成吗?」 林扬内心怒骂这简直蹬鼻子上脸... 然后就看到顾向野随意扫了扫对方手上起码有半个指甲盖厚的稿纸,点点头说,「行。」 林扬有些心塞,收回目光瞥了眼走廊外,莫名觉得自己多余。 南思阮舒了口气,跑进教室飞快收拾好东西,就看见钟晚晚几乎要把自己埋进书包里,缩在桌面一动不动,友善问她:「我刚刚找他要签名了,你要不等会儿我直接拿给你?」 钟晚晚几乎要窒息,声音闷闷传来:「...我害怕,你别。」 「他真不会揍你,」南思阮有些想笑,宽慰她,「你想找他合照都可以——他要是拒绝我帮你骂他。」 钟晚晚几乎要哭出来了:「别瞎哔哔了....你不懂的,我又没有你好看,我不想让他讨厌我。」 南思阮仔细琢磨了一下对方几句断句之间的逻辑关系,着实没想明白,挠了挠头道:「那好吧...那我明天晚上给你?我先走啦。」 钟晚晚沉缓点了点头,南思阮没再多说什么走向梁南风的位置,乖乖等对方收拾东西,无意瞥到他桌面白纸上那行诗句。 「三摘犹自可,摘绝抱蔓归。」南思阮细细念道,歪头想了想,「是《黄瓜台辞》吗?我记得那故事还挺惨的...」 梁南风动作微顿,无奈笑笑:「是《黄台瓜辞》。」 南思阮嘿嘿笑了声,好奇道:「我记得这句诗是写李贤希望武则天不要对自己亲骨肉赶尽杀绝的事来着,老师怎么想起写这句了?」 梁南风眉间微动,不经意将白纸稍稍收起,语气舒缓:「这句诗,如果放在原语境,的确是以种瓜摘瓜自喻,反讽武则天为权谋而伤亲害子。」 「但老师把这一句单拎出来,」他看向南思阮,说,「是觉得它能有别的寓意。」 南思阮思考片刻,试探道:「是不是还可以理解为,作为藤蔓本身,一退再退之后也忍无可忍,最后宁愿两败俱伤?」 「本身并不想这么快做什么,但奈何对方逼得太急。」梁南风唇角轻弯,眸底微暗,微笑道,「——老师的确是这个意思,阮阮果然可以和老师想到一块。」 南思阮点点头,乖乖等他收拾好东西,赶在前面蹦跳着出去探头看了看少年,见对方微倚在栏杆边,漆黑髮梢隐没在晚风中,神色淡漫,手上动作未停,快速在每一张作文纸的背面签上潦草名字。 南思阮莫名有些想笑,四周看了看,凑过去问他:「林扬去哪了?」 顾向野笔尖微顿,最后一个笔画稍飘逸,没甚表情,平缓道:「可以。」 「.....?」 「我在外边站着给你签到手断。」他稍稍抬眸看她,冷漠继续道。 「——你刚出来,就问别的男人去哪。」 第37章 南思阮默了默, 凑上前细细欣赏了会少年修长冷白的手,用指甲尖戳了戳:「你主人说你断了——嗯嗯我知道他真的很不尊重你,你要不要考虑跟我走?」 「.....」顾向野眉心一跳, 抬手抵着她的额间拉开距离, 冷漠看她, 「问林扬干什么?」
第78页 「不是吧兄弟,」南思阮笑得眉眼弯弯, 胡掐道, 「我就随口一提——小肚鸡肠的男人在古代是要浸猪笼的。」 「浸猪笼是婚后偷情的女性,」顾向野瞥她一眼, 缓缓道, 「男性一般乱棍打死。」 「......」南思阮沉默半秒, 抬眸问他,「你怎么这么清楚...」 她还未及对方的回答,梁南风拉上教室的总闸徐徐走出。 「你们相处的还挺好。」他似是随口一提,唇边蓄笑道,「走吧。」 - 那天夜里颇有点妖风阵阵的意味——远处的云淡紫翻滚移动的极快, 两侧凤凰木哗啦作响,捲起一地枯枝落叶和红色塑胶袋子, 旋转着上升又下降。 南思阮慢慢走在前面, 看着路灯下自己脚边两侧拉长的两个男人的影子, 眉眼间难言地,透露出满腔的无奈。 她不明白为什么...好好走着就变成了自己走在前面, 另外两人跟在后面的走位。 她身后那俩男的, 她颇为绝望地想,简直尴尬到让她头皮发麻,听他们在后面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更是让她尴尬到脚趾抠出布达拉宫—— 「你是参加了数学联赛吗?」 「嗯。」 「也快比赛了吧。准备的怎么样了?」 「还行。」 「好的, 好好加油。」 「嗯。」 ......... ..... 离南中校外宿舍还有一条马路的距离,红灯小人站在指示牌上忽明忽暗,来往车流飞窜而过。 南思阮决定说点儿什么挽救一下。 她斟酌想了想,还是选择能说点大家都有参与感的话题,歪头问梁南风:「梁老师,我想问一下,浸猪笼在古代——一般是给什么人的刑罚?」 梁南风眉间微愣,抿唇半晌缓缓道:「这个,应该是封建社会偏远地区处理偷情女子的私刑,算不上正规刑罚。怎么了?」 南思阮挠头啊了一声,又问:「那男子一般怎么处理?」 梁南风看着她,说:「男子一般不会处理吧。怎么问到这个了?」 南思阮心下一喜,简直觉得自己就是找话题小能手,挤眉弄眼示意顾向野——你不是说男子会被乱棍打死吗?怎么和老师说的不一样? 然后那少年懒散扫了她一眼,选择性屏蔽,偏开了脑袋。 南思阮:「......」 南思阮咳了两声道胡扯道:「我怕考试古文文化常识题会考到...谢谢老师。」 顾向野像是才接收到她的示意,淡淡接话道:「高考不可能考浸猪笼。」 南思阮:「......」 南思阮捏了捏拳头:「哦。」 红灯转绿,南思阮没再犹豫抬脚飞快往前走,晚风掀起少女的马尾和鬓边的碎发,藕段似的一截白皙皮肤在路灯下泛着暖光。 她在宿舍门前那段有点儿发霉长青苔的花坛边停住,转过身乖巧对着梁南风说道,「谢谢老师,那我先回去了。老师早点休息呀。」 接着她又把目光稍稍偏向那个眉宇间透露着自己欠他一个亿的少年,勉强道:「...你也是。早点休息。」 顾向野微微挑眉:「什么态度?重新说。」 那姑娘压根懒得理他,沖梁南风再笑着地点点头,拍拍屁股就一熘烟进了女生宿舍,半晌身影飞快消失在楼梯的转角处。 路灯下青苔开出点点孢子,米粒大小的花摇曳在晚风,剩下两人的影子覆盖在点点霉斑上。 梁南风面色依旧平和亲善,款款问少年:「还需要老师送你回家吗?」 顾向野目光送少女身影上楼,淡淡道:「不用,谢谢老师。」 梁南风微颔首,沉寂几秒慢慢开口:「顾同学,我觉得你对我有些误会。」 少年没有搭话,男人又慢条斯理平缓道:「其实我也并不太在乎——但最近我想了想,你和阮阮的关系也逐渐变好,我担心误会不解开会对她学业造成影响。」 梁南风的话术一向漂亮,完美将中心由自己转向了南思阮,终于引起对方的眉间蹙起,目光移至他的身上,淡漠问:「你想说什么?」 梁南风微笑,语气轻柔,「我只是想解释,我和阮阮的关系,和她对于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高二我接到她所在的班级,读到她写的文章。」梁南风话像书卷般展开,「我读到的不是千篇一律的刻板,而是文字背后浪漫不羁的灵魂。」 「她热爱文学,可是她被束缚着。」他说,「我找到了她,花了极大的时间和精力了解她的情况,和她的家人沟通。」 「后来她在我的鼓励下依旧坚持着文学创作,她的母亲也不再□□地希望她泯然众人,然后她才是你今天见到的这副模样。」 「阮阮认为是我拉了她一把——」梁南风笑道,「但其实,我又何尝不是找到了一个文字上的知己。」 会讲故事的人煽动性极强,那几乎是一个催人心暖的老师帮助学生寻回梦想的完美故事,甚至被他圆上了一个互为知己的结局。 顾向野听着,眉眼仍淡。 「老师觉得,」他语调未变,漆黑瞳仁看向他,「我误会了什么?」 少年鼻樑骨高挺,侧脸稜角分明,眉目轻挑不驯,像是完全未曾被他的话打动零星半点。 梁南风笑笑,平静道:「我不知道。或许是一个老师的本能——我只知道顾同学不太喜欢我。」
第79页 顾向野抿唇不语,微微思考了会儿和他谈下去的必要,结论是没有,平淡移开视线:「您想多了。我先回去了。」 梁南风也未再多说什么,宽容似的颔首,「老师也要回去了。早些休息,明天见。」 男人背嵴挺直,没再过多逗留转身离开。斜影拉长在路灯之下,又被风吹散消失殆尽。 少年在暖黄灯光下微微眯眼,伫立原地停顿了片刻,抬脚离开。 - 南思阮回到宿舍一气呵成洗完澡又搓完了衣服,借了许露的手机给顾向野转帐晚饭钱,拎着高考必背小本子走到宿舍外的阳台。 外面风声作响,她披着湿润的发站在走廊上,一口气背了遍《逍遥游》,默默夸了句南思阮你真的很牛逼,奖励自己偷瞄了眼手机。 对面发来了一段语音,她有些做贼心虚似的调小了音量,放在耳畔。 少年沉缓懒散的嗓音伴着风声入耳,撩的人耳廓发麻。 她耳尖有些发红,就听到对方嗓音动听地说—— 「——你转少了两块钱。」 南思阮几乎听到了心碎成渣渣的声音,艰难把手机从耳边放下,就见到少年又发来一条。 她冷漠点开,对方嗓音低沉带笑,像诗句里漫漫烟雨画卷般舒展地指责道—— 「阮阮,你是不是又想占我便宜。」 「.......」 南思阮愤愤按下转帐点了数字2又回删,想了想按了个3后输了支付密码,觉得和对方沟通简直就是件消耗寿命的事情,把手机塞进裤兜垂头翻到化学方程式一栏苦兮兮开始硬背。 裤兜的手机震动两下,少女忍了忍,嘆了口气又伸手拿起,看着对方发来的语音通话按了接通。 「我转了你三块——」她先发制人哼道,「你别想讹我。」 少年那边默了一秒,随即低低笑了句,问:「你在干什么?」 南思阮愁眉苦脸看向那侯氏制硷法,歪头想了想恶意道:「我说完你马上给我答,接不上你就是个弟弟——侯氏制硷法的最后一步是什么?」 顾向野几乎没有间隔停顿:「碳酸氢钠加热分解。」 南思阮眯眼又飞快的道:「先通氨气还是二氧化碳?侯氏制硷法食盐利用率达到了多少?」 「氨气,百分之九十六。」顾向野说,「珍惜和年级第一的聊天时间,问点有价值的。」 「.......」南思阮默了默,「挂了。」 「等等。」顾向野尾音带点笑意的懒,说,「你背你的,别挂电话。」 南思阮也不知道对面什么毛病,想想也没阻碍到自己什么事儿,乖乖边通着电话边碎碎叨叨地念。 「不戚戚于贫贱,不汲汲于富贵...」她念叨着,忽然想起什么又道,「其实我觉得陶渊明还挺渣的...说出这种狗话让他那十几个没饭吃的孩子怎么办...」 少年尾音微倦,半晌缓缓应道:「嗯。」 「所守或匪亲,化为狼与豺...说起来我一直觉得这段是《蜀道难》的败笔来着...有强行升华那味儿了...」 「好。」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 ....... .... 她续续边背诵边穿插一两句吐槽,对方在那边有一句没一句应着,到最后少年那边声音渐小,归于平静,唿吸略浅。 她渐渐意识到少年的回应被唿吸声取代,缓慢放轻音量,继续埋头背着。 晚风温柔不少,一轮蛋黄明月挂在深邃夜空之上,南思阮背的有些睏倦,稍稍停顿了会儿,试探道:「顾向野....你睡了吗?」 没有回应,晚风轻柔撩起她耳廓的发。 少女微微抿唇,犹豫了半晌还是没有挂断电话,又就着晚风稍稍默背了一会儿,合上小册子,看向那一抹被风吹散的云月,原地停住,歪头想了想,开嗓说话。 「顾向野,你很过分欸,」她轻声说着,又没忍住笑出声,「你南姐姐在走廊站到腿断,背书背到头晕脑胀——你居然听睡着了。」 语音的界面小话筒声量上下浮动,少年唿吸在她耳畔微响。 少女终究还是个话唠,没有听众依旧忍不住叭叭地讲:「——你今晚也很过分,我都努力找话题活跃气氛了,你还拆我台。」 「我在晚上培训时认识了一个妹子,」她指责道,「她说她粉了你很久了,买了你每本教辅,可是你居然不给人家签名。」 「你还老言语上噎我,」南思阮丝毫不愧疚地给对方瞎几把扣帽子,「给我打的饭量连我妈都被吓到,我证据确凿地怀疑你想把我餵成猪头。」 她说完又沉默了一会儿,想着少年如果是装睡此刻应该气的跳脚,有些忐忑地等了半晌。 那边依旧气息平缓,南思阮微悬着的心落下。 「顾向野,」少女被晚风吹得舒服眯起眼,哼哼总结道,「你就是个坏蛋。」 她伴着对方的唿吸又赏了会儿月亮——那一轮月简直过于皎洁,拨开云层泛着暖意的黄,将光全数毫无保留地洒落在树林大地上。 她惬意沐浴着月色,蓦然想起了以前读到的一则故事。 一位日本学者,在面临学生询问他如何翻译文中月色下漫步的男女主说出的「我爱你」时,沉思片刻缓缓道:
第80页 「——今天的月色真美。」 今晚的月色也是美的,她想。那位学者的隐喻和烂漫藏在话里的小心思不言而喻,可如果此刻让她执笔翻译那句月色下情愫翻涌的话,她莫名想要直白又坦然地说道。 「你是真的很坏——」 「连我看月亮的时候都要让我想你。」 天际风卷夜色,云层迭起,有飞鸟栖息枝头,目光缱绻看向她的山林。 「顾向野,」南思阮念他的名字时唇边不经意翘起,嗓音软甜带笑轻声道。 「——那就,晚安啦。」 作者有话要说:  顾:...? 要命。 *文中「今晚月色真美」出自夏目漱石在教授学生英语的时候,学生将「我爱你」直译为日文的我爱你,他认为这样翻译不好,改成了日文的「今晚月色真美」。 感谢在2020-07-05 10:46:30~2020-07-06 17:25: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宝贝们!!! 感谢投出地雷的大宝贝:力大能扛鼎、江晚正愁余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大宝贝:铜雀已故 7瓶;勖 3瓶; 谢谢大噶!!!谢谢谢谢!!!看着大家讨论情节我也好开心!!!!!开心到不靠竹蜻蜓就能起飞!!(不你不能 第38章 「她真的, 是这个意思?」 落地窗前的少年额角微靠墙边,单膝曲起,颇为烦躁地挠了挠头髮, 嗓音沙哑地又问: 「——不是嫌我平时欺负她太多了?或者真的觉得我很坏?」 傅亦安嘴角抽了抽, 将车倒入车库, 摘下蓝牙耳机按免提耐着性子道:「女生说你坏是夸你——不知道女人的嘴骗人的鬼吗?得了我现在上去,你离你家落地窗远点儿我怕你想不开。」 对方没有回应, 男人背地里稍稍翻了个白眼, 嘆了口气道:「——人小姑娘看月亮都在想你了,你能不能动动你那搞数竞的小脑袋瓜想一想?能还有别的意思?」 顾向野听着对面的屁话微微拧眉, 将手机放下挂断, 指节轻敲落地窗玻璃, 唇线绷直,神色倦缓地揉了揉眉心,思绪拉扯回几小时前。 他是真的困了,那时候。 小姑娘声音软糯地念念叨叨,越说还注意着把声量放小, 到最后羽毛似的撩人耳廓,他几乎已经睡得差不多沉—— 就听到那姑娘停顿了一会儿, 开始掰着指头一件件事的数落自己。 他听着有些气笑, 睡意消逝了几分, 干脆靠在床头阖上眼静静听着对面嗓音带着黏煳煳的笑意一件事一件事的唠叨。 然后对面又沉默了几秒。 他以为她已经挂断了通话,正伸手要拿床头柜上的手机, 就听到温柔晚风中, 那少女一字一句清晰又缱绻—— 「你真的很坏。」她说。 「连我看月亮的时候都要让我想你。」 晚安以后,那姑娘挂断了电话,留下他被撩拨一腔的波澜和心跳, 看着屏幕半晌未晃过神来。 他不大和适宜地想起,以前拍戏的时候,也有女生向自己告白,面红耳赤地隐晦道那句「今天的月色真美」,然后暗戳戳地等他回一句「风也温柔」。 他也无比清晰的记得,那天夜色里自己冷漠的一挑眉,淡声问那女生「哪里抄的」。 可此时此刻此景,他只想飙车到她的宿舍楼下,把小姑娘从床上揪起来问,问她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也喜欢自己的意思吧,他有些难耐地想,能让她看月亮的时候都想起,总不能是讨厌。 可是她又说自己很坏。 在这句话以前,他几乎是无比清晰地确认少女对自己也是有那么些意思的—— 可当对方像是试图捅破那层朦胧的纸的时候,少年又切切实实的有些茫然。 他害怕,是自己自作多情。 毕竟那小姑娘是明确又坚定地拒绝了自己,还不止一次。 烟盒里磕出一只菸捲,他依旧没有点燃,放在指尖萦绕,思绪迷离。 - 傅亦安进来时看到少年的模样,是发自内心的想笑——可自己嘴角还有上回被对方揍出的淤青,一牵扯就撕裂的痛。 「我真的服了,」傅亦安忍笑换了双拖鞋进来,掀起桃花眼看他,「头一回见追人把智商追掉成你这样的。」 「别放屁了。」顾向野食指抵着额间,停顿了会缓缓道,「我想打个电话,问问她。」 傅亦安沉默须臾,随即诚恳道:「你打吧——我还没见过凌晨三点被吵醒的女生不跟人绝交的。」 「.......」顾向野倚墙起身,啧了一声,烦躁道:「她就不能讲明白点儿。」 「其实人小姑娘讲的真挺明白的了,」傅亦安轻车熟路到对方冰箱前拉开门,从空旷里摸出两听啤酒拉开一罐又扔给他一罐,「是你自己不争气,非要搁这钻牛角尖。」 少年接过没有打开,啤酒外壁很快涔出水珠,冰凉湿润从掌心入骨。 「那她....」顾向野喉结轻滚,问,「是想怎样?」 「估计也没想进一步发展吧,」傅亦安喝了口酒,理智分析,「她这种趁你睡了才和你告白的——估计就是当时没忍住,又想装作第二天啥事没有。」 少年默了默,抬起眼看他:「真的...是表白?」 「......」傅亦安简直想揍他,忍了忍道,「真的。」
第81页 顾向野停顿了会儿,重新靠坐回落地窗边,拉开啤酒,轻声喃喃:「这他妈....」 「这他妈也太假了...」他阖眼道,「这谁顶得住啊。」 「你能不能别这么卑微?」傅亦安看不下去,抬手和他碰杯,「爸爸不是让你别当舔狗了吗嗯?怎么人小姑娘告个白你都能担惊受怕成这样?」 顾向野身形微顿,半晌嘆了口气,嗓音沉倦:「我怕,是我想多了。」 傅亦安闻言沉默地瞥了眼那少年——他表情几乎称得上落寞,明明被人告了白还颓废的不行,一口一个自我怀疑丧句子,卑微到尘埃还沾惹一身土。 一改他当初认识他时那副骄纵轻狂,眼里都是谁他妈能配得上老子的欠揍模样。 「早知道你追个姑娘能成这样,」傅亦安捏了捏鼻樑骨,无比心痛,「我宁愿撮合你和林扬搞基。」 顾向野眼皮都不抬,拎了只枕头砸他:「能说点人话?」 傅亦安说:「你要是实在不放心,你明天问问她,问她是不是喜欢你,不就完事了?」 顾向野嗓音沙哑:「那她说不喜欢呢?」 「那她是真的渣,」傅亦安摸着下巴饶有兴致,「你栽在这小姑娘里也不算亏。」 少年深知什么叫狗嘴吐不出象牙,沉默偏头看向落地窗外凌晨的车水马龙,那一轮月边有星星,烟云滚滚遮住半边暖黄。 她才他妈的,是真的坏,他想。 那小混蛋没心没肺地拨开云又遮掩雾——从此之后的每一个夜晚,他都得想她。 … …… 天际鱼肚白泛起,星星被白昼演替,傅亦安无趣地抽出几碟游戏消遣了半晌,喝完了那罐啤酒倒头睡下,又被人用膝盖踹醒。 「做个人吧——」傅亦安愤怒掀开一点儿视线,睏倦难耐,「爸爸我三更半夜跑来当人生导师,现在连个觉都不能睡?」 顾向野眼下乌青略重,尾音沉哑,「帮我查个人。」 傅亦安把被子蒙上:「谁啊。」 「南中的语文老师,」少年平缓道,「那小姑娘的班主任——」 「叫梁南风。」 - 南思阮全身心的怀疑这小伙昨夜里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且不说他明明昨天睡得挺早却仍然几乎是进教室就拎包入睡,就算清醒的时候看见自己也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眸底都写满了我知道什么但我就是不说的欠揍情绪。 终于对方在数学课前被老师揪起,表演了一通课间十分钟徒手解题的操作后倦意稍稍散了点儿,半边手懒散撑着下颌,又是欲言又止地抬眸扫了她一眼后,漫不经心搭笔写着卷子。 南思阮忍耐着沉默半晌,还是从桌底戳了戳他的手肘,为了避免再被叫起来讲题改用传纸条,潦草搁下一行。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那少年几乎没有什么在学校度过的童年时光,见到这种传纸条的行为脑海下意识泛起幼稚两个字,随即很快在纸面执笔写上。 [是呢。] 南思阮心虚看了眼数学老师,快速一扫,简直想揍他,耐着性子又写。 [那就说。] 教室里充斥排列组合概率统计的解法公式声,窗外有飞鸟喧闹,风卷树林沙沙迴响。 她看着那张纸被捻起。 如果他不知道,那就算了。她难耐地想,但如果他知道—— 她心跳莫名有些快,说不清是希望他知道还是不知道,手心腻腻涔出点儿汗,藏在手肘间暗暗捏着指甲盖。 然后她就看到对方轻轻瞥了眼纸上的字,慢条斯理指腹收过夹进自己的试卷里,然后宛若什么事情都未曾发生,继续垂眸散漫写着卷子。 南思阮:「......」 南思阮忍了又忍,收回目光看向那密密麻麻的组合序列,痛苦的重回数学的海洋。 下课铃声悠扬,数学老师置若罔闻又洋洋洒洒讲上了十五分钟,挥手解放小兔崽子们时几乎都如离弦之箭沖向饭堂。 许露隔了老远沖南思阮挤眉弄眼:我妈过来送饭,您自个儿或者和南中之星一块解决吧。 南思阮心烦地做嘴型让她麻利点儿滚,侧头看到那少年慢条斯理的模样暗自发誓自己再和他说话就是小狗。 然后对方就猝不及防地偏过头对上她的视线,停顿半秒,问:「一起吃饭?」 少年眉间平淡,唇角似有似无地牵扯微扬,目光懒懒,嗓音勾人的低沉。 南思阮心想,一起个屁,你可长点儿心吧南思阮。 接着她听到自己说:「行吧。」 顾向野又以那种,欲言又止的眼光看了她一眼,微微颔首起身,说:「那走吧。」 「.......」南思阮在心里默默狗叫三声,乖乖跟上。 操场阳光正好,白色校服在草坪飞扬,足球掀起一点儿泥土抛向空中,远处篮球场碰撞与球拍打地面的声响交杂,前面敬师亭的池水一塘。 南思阮尽量放慢脚步跟在少年的身侧,还是耐不住静默开始叨叨:「我之前听说有个高三生高考前一天打篮球摔断右胳膊——说起来你会打篮球吗?」 顾向野:「会。」 南思阮有些好奇:「那怎么没见你打过?」 顾向野看了篮球场一眼:「他们太菜。」 「......」南思阮沉默三秒,将话题转开,「我好久没见到小黑了...就是那只白猫,你记不记得那天晚修的事儿?我还以为你想劫色来着....」
第82页 顾向野微微挑眉:「那你,反应还挺快。」 「......」南思阮有些窒息,抬眸看他,「你当时...真是这么想的?」 榕树斑驳下光影,映在少年稜角分明的脸颊。 顾向野回看她,嗓音懒散又吊儿郎当:「想什么呢。看到保安顺便拉你一把而已。」 那天他的姿势着实不像顺便拉她一把——南思阮乖乖把话吞进肚子里,哦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 敬师亭前有一小段石子路,几乎很少有人会走,两侧不知名杂草茂盛,青苔遍布,走上去鞋底触感滑润极易摔倒,又让人心尖儿泛痒的想玩。 南思阮玩心略起,带着路走到那些个小鹅卵石上,三步并两步的滑着,不经意看到少年微微护在自己身后一点儿距离的手臂。 那少年眉眼散漫骄纵却又小心翼翼,拂过他侧脸的风都变得温柔又缱绻。 她在石子路的尽头跳前了一步停下,有些受蛊惑似的转身。 「顾向野,」南思阮叫他的名字,兜兜转转又问回那个问题,「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顾向野眉间轻挑,垂眸对上她的视线,漆发染上阳光,微微泛着暖黄。片刻,他带点儿讶异的,沉缓开嗓:「难道不是——」 「你对我,」他问,「有什么话说?」 南思阮心尖绷紧,那一瞬间大脑都有些格式化。 他果然——是装睡的,她绝望地想,怎么会有人能听她精彩的吐槽加解说文言文能睡着?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现在是该把对方揍到失忆这个流程吗?好像又打不过怎么办挺急的... 她眸底懊恼夹杂着慌张,艰难地在心里吶喊。 真的急,她想,谁能告诉她现在该怎么办。 她思绪乱成麻花,几乎是下意识躲开对方的视线。 那少年明显不太打算放过她,察觉到她的迴避后身形微顿,而后稍稍上前一步,距离缩短。 「南思阮,」他嗓音舒缓低沉,俯身对上她的视线,一字一句地讲,「我现在睡清醒了——」 「昨天你趁我睡着时讲的话,」他唇角微扬,声音入耳酥麻滚烫,引诱似的道,「再说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  我 为什么 还是没有 中奖的宝贝的地址之类的 我好像抽了个寂寞… 还不如给宝贝儿们直接塞红包痛快!!(抹眼泪 中奖的宝贝快填信息鸭!! 感谢在2020-07-06 17:25:27~2020-07-07 17:36: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霸霸们!!! 感谢投出地雷的霸霸:春秋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霸霸:11 5瓶;嗷呜 1瓶; 谢谢各位霸霸!!酒酒给您拜个早年!!(噗通) 第39章 云层遮了点儿阳光, 小径林间有飞虫掠过,染了一翅膀的金黄。 那少年看起来运筹帷幄又漫不经心,像是一步步算准了她会吃他这套, 给她慢慢灌迷魂汤, 蛊惑她说出那晚鬼迷心窍的话。 他肯定把一切都计划好了。南思阮迷迷煳煳地想, 连同那天的装睡,和那一夜的星星和月亮, 就连拂过她耳侧莫名温柔的晚风, 全被他掌握手中。 她此刻心跳过快到神志不清——否则她会看到,少年额角也涔出点汗, 背在身后的手微微攒成拳。 总之——不能让他得逞, 她想。 凤凰木下, 少女睫毛轻颤,对上他的视线又挪开,沉默了半晌才慢慢吞吞地说:「——我说你很坏,老拆我台来着。」 「...... 」顾向野绷着的弦直接给对方拉断,唿吸都有些迟缓, 又听到小姑娘接着含煳不清道:「我还说你不给你粉丝签名...说你小气。」 「还有——我说你想把我餵成猪,」南思阮尽量揶揄似的讲, 「虽然我不该骂你...但我说的都是事实来着...」 顾向野喉结轻动, 直接打断她, 嗓音略哑:「还有吗?」 少年的气息离她很近,是会让她面红耳赤, 心跳加速的, 清冽又好闻的。 南思阮干脆一黑到底,也不知道借了谁的勇气就抬眸强撑无辜地看他,诚恳笃定道:「没有了。」 顾向野看向她, 小姑娘一双杏眼没点儿掩饰的心虚,连耳尖微红却仍然坚持。 他那一瞬间几乎气息有些不稳,停顿三秒后还是错身挺直背嵴,垂眸微不可察地淡淡哂笑了声,自嘲似的地重复:「没有了。」 恰巧起风,他的话语转瞬消失在树林作响中,南思阮有些茫然地想侧身去看他,少年先一步往前,语调恢復平静:「走吧。」 南思阮转过身看他,只看到白色校服下对方僵直的背,垂放两侧的手微微攥拳,她能看到的那一点点轮廓分明的侧脸依旧保持平淡,在原地等她半秒,抬脚准备向前。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就伸手拉住他的手腕。 少年没有回头,僵了半秒,也不挣脱:「怎么?」 南思阮看着自己握住的对方的手腕,那一截冷白修长的微微泛凉,一时也有些无措:「啊这....」 顾向野静静等了会,片刻后对方依旧沉默时只觉得自己天真的有些好笑,状似散漫回她:「公共场合,注意点。 」 「我——」南思阮压根没听进去他说什么,耳畔心跳声过重,「我刚想起来,我好像还问了一句....」
第83页 那一刻云层迭起,暖光散开,风过于透彻地拂过少女耳边的鬓髮,带走她耳廓的余温发烫。 「我问——」她依旧没那个脸皮再说出那晚悸动的话,却的的确确是她此刻全身心想要知道的答案,几乎有些脱口而出,「顾向野,你想考哪所大学?」 然后她暗自打气,抬脸看向他——就看到那少年压根没准备回答,看她的表情好像第一回 见到她这类物种... 南思阮沉默了会儿,坚强道:「就,你数学不是挺好?国内理工科最好的应该是t大来着...不过你想搞科研去ucas也可以...或者你会不会出国留学...还是你想继续演戏考个b影之类的...」 顾向野久违地想让她闭嘴,另一只手揉了揉眉心,敷衍她:「p大吧。」 那一瞬少女的脸上几乎开出花来,唇角翘起露出两颗虎牙:「——p大吗?你真的想考p大?」 顾向野垂眸看她,咽回到嗓子眼处那句废话不是你说要考吗,挑眉淡淡摁了一声。 南思阮简直心都要化在阳光下,没意识到自己还拽着对方,下意识收紧掌心,蹭了对方一手腕的汗,有些语无伦次:「这也太——我还以为你会去t大或者出国来着,真、真的是p大吗?」 少年还没回答,她又想起了什么,紧张到鼻尖冒汗:「那万一、万一我考不上,怎么办?」 顾向野无声望向她,那小姑娘开始自己吓自己的,握着自己的手越收越紧,半晌尾音带了点绝望地自问自答:「我裸分肯定考不上——文创杯我也不一定能拿奖,你有没有,就是那种,备选的学校?」 暖意洒在少女的发上,杏眼睁圆眼角泛光,她掌心湿润又黏煳煳,放做别人他肯定选择立刻甩开,可那少年此刻只想顺着向上握住那只滚烫柔软的手,再逼问她凭什么这么可爱—— 「没有呢。」他嗓音低低压着笑,刻意停顿,看向她眸底一字一句缓缓道。 「我的唯一选择,」 「——就是,南思阮去的学校。」 - 最先给自己设限的人反而最先经不住诱惑,犹犹豫豫试探出一只脚来。 然后对方就慷慨大方地,猝不及防地拉扯她入怀,给了她一整个温暖又坚实的拥抱。 十七八岁的喜欢能维持多久——会不会只成了夏日里的一道遗憾,又被秋风温柔吹散,转眼奔赴下一场自以为在劫难逃的情爱。 然后他,给出了答案。 那是那个少年,无意间赋予她的,最大的安全感。 - 南思阮把那几张签名递给钟晚晚时,愧疚和心虚几乎要拧出水来。 心虚不言而喻——愧疚却是实实在在的她的私心,她偷偷将那少年站在走廊签了半晌的作文纸翻了一个课间,将自己最喜欢的几张留了下来,才把剩下的全数慷慨给了对方。 钟晚晚感动到落泪,结结巴巴半天磕出几个音节:「真、真的、都给我吗?」 南思阮沉默地谴责自己半秒,嘿嘿笑道:「也不是白给你——叫声南姐姐来听听?」 钟晚晚几乎要哽咽了:「南、南姐姐——谢谢你呜呜....」 南思阮心尖一颤,恍然有点想给对面跪下道歉,忍了忍试探道:「不客气...说起来...你追星是,想当对方另一半的那种女友粉吗?」 钟晚晚目光没从对方的签名挪开,笃定道:「——不是。」 「我是想睡他来着,」那女生直白又小声地解释道,「但也仅限于我的同人文里....现实里发生了的话我还是会报警的。」 「......」南思阮挠头松了口气,宽慰道,「那,那整挺好...」 钟晚晚继续看着那几张纸片儿满脸通红,南思阮放心地继续抬起笔沉浸有机化学的晦涩。那一个芳香烃的苯环她才刚画完了主体,一袋盒饭就轻搁在她桌面。 「认真审题。」少年嗓音透着点点不爽,「题目让写命名。」 「......」南思阮笔尖挪动将答案涂黑,半晌有些茫然地道,「等等,我知道是命名,我就想写完结构式再命名来着...」 「.....」顾向野喉结微动,「那你继续吧。」 「那结构式你一和我说话我就给忘了我想了十多分钟啊妈的——」南思阮忍着跳起来揍他的冲动愤怒说了半句,就见到一只修长分明的手抽过自己手间的笔在卷上写下了她的结构式,又把笔放回她手里。 「继续写吧,」顾向野指节点了点桌面,「记得吃饭。」 南思阮看着那个结构式心情复杂地哦了一声,极不情愿地挤出句谢谢,微微察觉到自己地桌角似乎有点颤抖。 她颇为兴奋地想果然桌子也是可以成精的,扭头就看到了抖如筛糠的钟□□脆伏到了桌底,双手抱头宛若地震演习。 顾向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沉默半秒开嗓问:「她是,你说的追星的朋友?」 南思阮几乎肉眼可见地看到桌子抖动的频率加速,做口型道:「是的。」 「......」 顾向野眉间轻挑,向她的位置迈了一步,语气放缓了些,「...同学。」 「我之前,不是故意不给你签名。」他其实压根不记得自己拒绝她的事儿,还是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歉意,「我没有给人签名的习惯。」 钟晚晚完全觉得自己活在梦里,抱头仍然不敢面对现实,抖动频率稍缓了点儿。
第84页 南思阮歪头看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地不知道他幡然悔悟是整什么么蛾子。 顾向野又沉默了会,嘆了口气道:「...不然,我现在给你签?」 「.....」钟晚晚如梦初醒,颤巍巍出声道:「不、不麻烦了....南姐姐已经给我一沓了....」 「......」顾向野在听到那个称唿时下意识看了眼已经心虚低下头佯装做题的少女,停顿片刻问。 「那,加个微信?」 那一刻,两位女生说不清谁的脑袋里的小问号更多一些。 南思阮难言地停下半个字没写的笔,抬眸看向神态自若的少年。 钟晚晚几乎飘飘欲仙,恍惚了十秒才下意识道:「可、可以的....我加你吧....」 顾向野淡淡嗯了声,顺手抽走南思阮放下的笔,在稿纸上款款写下一行号码,指腹轻推向女生面前,看了眼表情颇为一言难尽的南思阮,心情尚好地扬了扬唇角,「这是我微信号。」 钟晚晚看着那串数字眼泪都要砸下来:「好、好的....」 顾向野又说:「这个培训除了你南姐姐只有你是女生,麻烦你照顾了。」 钟晚晚简直被灌了迷魂汤:「不、不麻烦的....」 南思阮忍不住道:「....哈?等等——」 「——如果后续有什么情况,」那少年忍着笑,无视她继续道,「直接微信告诉我就好。」 南思阮打断说:「什么玩意儿——能有什么情况?你把话说清楚点?」 钟晚晚点头如捣蒜:「没、没问题的....」 「嗯,」顾向野礼貌道,「谢谢。」 「......」南思阮简直想给两个不清醒的一个来一下,嘴角抽了抽,看着钟晚晚又结巴回了句不客气,少年微微颔首后离开教室。 - 梁南风照平常时间来,周明皓晚了些也到了,一个命题布置下来又是两小时的写作。 南思阮写作总是过快,被梁南风要求着一定放慢速度,咬着笔头斟词酌句,还是比规定时间早了半个钟完笔。 梁南风看出她装作还没写完的样子偷偷抽出了张物理卷做,忍笑走过去,问:「写完了?」 南思阮知道对方看出自己的小动作,也没遮掩歉意道:「也才刚写完来着,就被您看到了——」 「嗯。」梁南风微笑揉了揉她的头髮,目光掠过她身边无意抬头看着的钟晚晚,停顿了会,说:「你们明天培训把身份证带过来,订酒店和机票需要用到。」 然后他似无意地,看向南思阮说:「你妈妈上次已经给我了,你不用管。」 钟晚晚收回目光点了点头,远处周明皓淡淡嗯了一声。 南思阮乖乖应了声,把作文递给梁南风看。梁南风收下后让她自己休息会儿,她刚想走去走廊吹吹风,自己的袖子就被钟晚晚拽了拽:「南姐姐....你和梁老师,关系真好。」 南思阮还未回答,她又稍慌张补充了句:「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也很喜欢梁老师的。」 南思阮点头笑道:「梁老师对我很好,我妈妈在外地工作,他几乎把我当女儿看的。」 钟晚晚羡慕地啊了一声,小声嘆道:「真好...我感觉,成为你这样的人应该很幸福吧...」 她又微不可察地,补充了句:「至少...比大多数人都幸福。」 南思阮稍愣,随即眉眼弯弯回答:「我也不知道别人...」 她停顿了会儿,认真道。 「但我现在,真的很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  掐指一算,就,差不多,要虐了… (顶锅盖熘 也没那么快!!就预个警… 但但但我会甜回来的!!拿我不多的头髮丝儿保证!!(快滚 感谢在2020-07-07 17:36:46~2020-07-08 22:33: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霸霸!!!!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霸霸:直捣黄龙 2个(别破费了宝贝qaq怪不好意思的); 感谢投出地雷的霸霸们:直捣黄龙、力大能扛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霸霸们:一觉睡到现在醒 2瓶;咕咕咕u、小白. 1瓶; 谢谢霸霸们!!!日常爱各位宝贝儿!!啵唧!! 第40章 周明皓简直想把两只耳朵塞上棉花, 再不济纸巾也行。 女生真的很能吵——他在文科班混的三年已经切身体会到。 可是那个钟晚晚,在班上几乎和自闭症儿童一样的,再配上那个理科班的南思阮—— 居然也能叭叭聊个不停。 梁南风规定的时间一到, 他主动停笔, 看着作文卷上自己干巴巴的文字眉头皱起, 颇烦躁地一捋头髮起身去厕所。 他发誓他不是故意的,在门口经过的瞬间悄悄瞥了那个女生一眼。 她笑得眼角弯成一轮月, 幸福几乎从梨涡里溢出来, 仿佛这辈子没吃苦过。 她是足够幼稚的,他想, 所以才能写出那样的文章。 他这样想着, 压下心尖难忍的酸涩, 抬脚离开。 南中每层的男厕和女厕隔了一整个走廊,他一路踩着教室自习的光,冷漠看着伏在桌面低头写卷的人,趴在书桌瞌睡的人,把棒棒糖藏在衣袖里偷吃的人。 这些人也是足够幼稚的, 他想,只会刷题, 都这个时候了还睡, 多大了还吃棒棒糖。 他一路走到男厕, 莫名的情绪发泄了一通,耳侧听到厕所水声想起, 下意识回头去看, 就看到一个男生眉间微皱,略带嫌弃地在洗手池前洗手,尽量站在学生厕所算干净的位置。
第85页 像个养尊处优的少爷。 周明皓认出他是那些女生口中的南中之星, 也听了一耳朵他和南思阮的八卦,默了默准备等他出来再进去。 顾向野几乎觉得每天去南中厕所就是对精神的折磨,快速洗完了手,抽出纸巾擦干,抬眸就对上周明皓淡漠的眼。 周明皓见他出来,抬脚准备走进去,顾向野伸手拦他。 「是,」他稍稍想了会他的名字,「周明皓?」 周明皓脸上有些绷不住,强撑平静:「你是?」 「顾向野,」他说,停顿了会儿淡淡问,「有空聊聊?」 周明皓手心收紧,瞬的开始紧张。 他从小到大念的都是好学校——几乎没碰见过校园暴力,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他知道那群混混开始时会说什么浑话。 比如,有空聊聊。 那少年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学生,眉宇刻满傲慢嚣张,身材是练过的好,后脖颈处的碎髮长度绝对超过了南中仪容仪表的要求。 周明皓深吸一口气,保持语调平稳:「——我,打不过你。」 「你想干什么,就明说吧。」他尽量显得自己经验老成,「要抄作业可以,不过我是文科班的。钱的话没有,我爸妈不给零用钱。」 「......」顾向野沉默听了会儿,说,「你先去厕所。」 周明皓不明所以地看他,又听到那少年不紧不慢道:「然后顺便洗把脸。」 「清醒点儿,我们再聊。」他说。 周明皓点头按他说的去做,上了厕所又洗了把脸,恍惚反应过来对方是骂他不清醒。 走廊上少年微靠栏杆,神态稍倦,视线似有似无看向文创杯培训的教室方向。 周明皓思考了下在他眼皮底下熘走的可能性,答案是没有,认命走到他面前,淡淡说,「我清醒了。」 顾向野嗯了一声,看向他,直白道:「我之前,确实挺想揍你。」 周明皓刚碰了水的掌心湿润又涔出点汗,想了想没忍住道:「我都不认识你——你想揍我是因为,那个南思阮?你们还真是一对?」 顾向野没立刻回他,稍稍站直指节轻叩栏杆。 「小姑娘靠本事进的比赛,」他语气云淡风轻,眸底却凉,「被你说成那样。她心大不和你计较,我不太能。」 周明皓没吭声——他打心底觉得对方幼稚,可现在也知道南思阮的文字功底不差,梁南风也足够尽职尽责,自己当初言行的确过分冲动。 晚自修走廊静的只有风声,下边保安拎着手电来回扫荡,映出一小圈白光。 周明皓下意识瞥了下四周——周围漆黑无人,是个揍人的好地方。 少年停顿了一会儿,对他说:「给你个不挨揍的机会。」 周明皓极识大局地颔首:「我答应。」 「.......」顾向野默了半秒,继续说,「文创杯培训那有什么情况,和我说一声。」 周明皓看他,消化了会儿才微微挑眉,「...什么什么情况?南思阮不会和你说?」 顾向野听不到似的,看了他一眼又问:「有微信?」 周明皓回:「我用小灵通。」 「......」顾向野说,「手机号给我。」 周明皓老老实实报给他,少年略微记了半秒,眉间平淡,「谢了。」 然后那少年没多留恋的转身就走,背嵴笔直身影消失在走廊靠尽头那个数联培训的教室。 周明皓恍然松了口气,稍稍倚靠着栏杆缓了会神,也跟着走了回去。 - 那道命题三个人写的都不算好,梁南风语气微严,延长时间几乎让每个人推翻重写,最后放走了钟晚晚和周明皓看着南思阮重写了三遍的文章眉头微皱。 小姑娘第二遍写的还算可以,第三遍心思就不在上面,字里行间都透露着点点敷衍。 他其实看到第三遍时那少年就倚靠在门外栏杆阖眼等着,南思阮手上的动作就开始更快了起来。 南思阮也看出梁南风的不满意,手指在背后抠揪成一团,垂眸半声不敢吭。 梁南风读完,抬眸看她,语气柔却不带温度:「阮阮,你是在敷衍老师,还是在敷衍你自己?」 南思阮歉疚不敢看他:「对不起....但是第三遍我真的没有想法了。」 梁南风指节叩着桌面,眉梢略高:「是没有想法了,还是有别的想法了?」 南思阮心咯噔一跳,很快辩解:「不是...就是今天作业真的很多,我没写完...就老想着快点写完作文可以写一下作业。」 梁南风默不作声看着她急着说清,眼睫微颤,像是极力想证明自己没有别的意思。 门外少年锋芒如针,依旧是靠在原地,掀起眼皮朝这个方向看着。 梁南风静了会儿,把作文递给她,揉了揉鼻樑骨,微微嘆了声。 「老师也能理解,」他说,「有时也在想是不是我对你要求太严格了。」 「你的水平明明比其他两位同学都高一截,」梁南风唇角轻扯,嘲道,「老师却希望你能更好。」 南思阮接过作文纸简直觉得上面书写的都是自己的罪行,歉意潮水涌来:「老师对不起...那我再重写一份可以吗?」 梁南风状似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不经意对上少年的视线,回眸淡淡笑着道:「你没有对不起老师。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吧。顾同学跟着你老师也放心,今天就不送你们了。」
第86页 南思阮几乎怀疑自己听错:「...您不送了?」 梁南风微微颔首,云淡风轻解释:「老师再备会课,你们先走吧,如果有时间重写,明天交给我看就好。」 南思阮沉默了很久,挣扎了半晌对方究竟是在说气话还是认真的,想了想自己恶意揣度老师心思的行为简直有点儿幼稚,点头道谢:老师辛苦了——那老师您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老师再见。」 她说完就颇为心急地蹦了回去,草草收拾了桌面的东西,拎上书包又向梁南风道了声再见,匆匆忙忙往门外跑。 几乎是毫不眷恋的,心急火燎地,就抛下他奔向门外那个少年。 教室里男人眉间润如美玉,看着两人消失在窗侧的背影许久,收回目光。 良久,他低头哂笑一声,将眸底的光尽数覆盖,捻起桌上两张字迹略潦草的文章重头再读了一遍,收回文件袋内。 - 南思阮看着少年在门外等了近半个多种,见到他时几乎是讨好的软和笑:「梁老师说今晚不送我们了——久等了久等了。」 小姑娘走的略急,书包都没背上,头髮丝儿在耳边微微凌乱,眼里尽是水光。 顾向野闻言微微颦眉,顺手接过她的书包,重复:「他不送了?」 南思阮点点头,顺从把书包给他,边走边揶揄道:「老师还说你跟着我他很放心来着——你是不是给他也灌迷魂汤了?」 顾向野停下看她,揪住词问:「也?」 「.....」南思阮简直想给嘴快过脑的自己来一拳,手背敲了下嘴道:「口误口误。」 少年扬唇,心情很好似的没再追究,在楼梯间散漫跟在她身后,一前一后下楼梯的声音交响在寂静走廊。 南思阮一蹦一跳下了楼梯,在最后两节台阶处蓄力一跃砰的落地,为自己惊人的弹跳力惊嘆半秒,转身去看离自己两步远的少年。 那少年丝毫没有被她的运动能力感动到,眉梢一挑,冷漠道:「好好走路。」 「......」南思阮极力怂恿他,「你也跳一个吧——真的很好玩,像飞一样。」 顾向野轻嗤一声,不大想搭理她地往下走,她也没多强求,等人稳稳站到地面才长长嘆气,眉间强装的惆怅:「你是不是嫌我幼稚?」 顾向野忍着没捏她脸,忍了半晌还是没忍住,抬手指腹略蹭过少女粉嫩的梨涡,对上她那双过于明媚的眸,几乎没脾气地倒回后两个台阶,长腿一跨散漫落地,啊了一声敷衍道:「真好玩。」 「.......」南思阮脸颊染红,别过脸去不想理他,煳了两把脸蛋警戒自己争气点,背过身继续往前走,极快速地掠过门口瞌睡的保安出了校门,猝不及防又被翘起的台阶绊了一下。 天色昏暗,路灯下几只振臂的蛾子,堕落街有浓郁的人间烟火,马路对岸车流飞驰而过。 然而她背后的少年眸间明显只看到了她,习以为常又反应极快地握住她的手腕,在重心平稳的那一刻微不可察地慢慢松开。 南思阮被他握着的手腕不是第一回 ,却莫名地有些发烫,连带着酥酥麻麻的痒意从腕间向上,几乎能在脑海临摹出对方修长而又骨节分明的手来。 那少年的手是她领略过的好看——冷白细长,略薄的皮肤下血管淡紫,微微弯曲的指节间分明简直犯规。 想去牵他的手—— 她脑海浮现这样的念头。 她的贪念刚冒了一点儿,对方的手已然松开,连带着一贯的散漫轻嘲,悠悠入耳。 「说真的,」他嘆了口气,问,「什么时候去做个脑部ct?」 「.......」南思阮脑海几乎被另一个念头完全侵占,压根腾不出位置理会他又一句屁话。 要去牵他的手吗?牵是真的想牵的——可是直接说会不会太没面子?她凌乱地思索着,他们现在的关系牵手合适吗?不合适就假装碰到好了——要怎样才显得像是不经意地握上? 少女脑海快速略过一遍看过的所有八点档青春剧,抬眸看向南中外台阶上那一条红砖路。 那一条路坑坑洼洼,红砖旧年失修,缺胳膊少腿的常有,中间还极其不人性化的栽种了几颗挡路的树,几乎没人会去走。 少女攥了攥拳,脑中一热,大义凛然地踏上了那条没有人走的路。 月亮隐匿在云层后,那一夜无风,天泼了墨般粘稠,南中门前有少女磕磕绊绊了一路,强装漫不经心踩准每一个坑洼处佯装跌倒。 顾向野起初依旧去握她手腕,到后来对方简直在和地心引力做对抗似的走一步摔一个,眸底狡黠又紧张似的藏着心思。 少年略微思索,在红砖路的尽头对方又要故技重施向前倾倒时干脆揪住了对方的衣领,挑眉淡然出声:「你...」 「——这条路真的很不好走,」南思阮先一步抢过他的话头,煞有其事地点点脑袋,「怪不得没人走呢嘿嘿,你真牛逼能走的那么稳稳噹噹。」 「.....」顾向野等她哔哔完,没甚表情直缓道,「——就这条路,三十米不能再多,你摔了三十二次。」 南思阮心道你数什么不好你数这玩意儿!?? 南思阮强撑微笑打着哈哈道:「那看来我小脑发育真的不太好呢——有空是要检查一下...」 她简直连掩饰都没有,干脆背过身去不敢看他,企图用装蘑菇来煳弄对方。
第87页 顾向野静默看了她一会儿,懒散开嗓:「南思阮。」 南思阮瞬的脖颈汗毛倒立:「诶在呢。」 少年低沉笑了一声,松开揪着她衣领的手,直接伸向她面前。 南思阮心跳加速地偷偷垂眸去看——路灯下那只过分好看的手根本在明目张胆地勾引她,就直接放在她眼皮之下,暖黄印在冷白皮肤上,分外嚣张。 「想牵我的手,」那少年稍稍俯身在她耳侧的一点距离,嗓音蛊惑似的低沉带磁,引诱道,「就直接牵。」 第41章 南思阮有时候真的很想敲爆这个少年的狗头—— 比如他让把昨晚的话再说一遍的时候。 又比如, 他看穿了她的小心思,直白又诱惑人似的在她耳畔说想牵就直接牵的时候。 这谁顶得住啊——那少女颇为绝望的想,这他妈谁能忍住不牵呢? 面子——去他妈的吧, 面子算个屁啊。 她挂肠搜肚地把一切羞辱自己的脏话都说了个遍, 然后面上故作坦然地, 实则小心翼翼又颤巍巍地,抬手牵上了那少年。 那是引发特洛伊战争的金苹果, 是伊甸园中那只蛊惑人心的蛇, 是海滩岛礁的海妖塞壬,是她手内黏煳煳的汗触及对方的掌心时, 她那颗几乎要原地旋转三百六十圈再来个后空翻的心脏。 顾向野看着少女柔软的手微微靠上自己的, 再微不可察的收拢, 心中几乎化成一滩水来。 她是有多紧张——那一掌心的潮意猝不及防,却只是轻触碰他的手上。 他下意识地想要收紧握住,又怕吓到小姑娘,忍着心尖泛痒垂眸看着她渐渐和自己手心贴合,四指慢慢弯曲, 粉圆的指甲叩在自己手背,又觉得不大真实地稍微捏了捏, 才渐渐放下。 月光从云层探出点儿脑袋, 映的少女鬓角毛绒的暖黄, 她看着少年把手收了回去,压下心头异样的不舍, 低着头强撑正儿八经地开始苍白开脱:「——是你让我牵的...」 「你的手就放在我面前, 」她说着还比划了一下,双手示意着距离之近,「就放在我眼皮底下——你就是在诱惑我犯罪。」 顾向野眸间忍笑, 淡淡颔首,嗯了一声附和她:「你的手也是自己跑到我手里的,和你南思阮没半点关系。」 「......」南思阮绝望别过头去,无意将通红耳尖展示给对方,「你得明白——我的手它有时候有自己的想法,这我没法拦的...」 顾向野依旧附和她,目光略过她耳侧染红,揶揄回:「我明白。」 「......」南思阮心道我自己都不明白你能明白个屁,阖眼微微有些洗不白了的绝望,正想扯点什么赶紧移开这个狗屁话题,就听到那少年低低笑了声,而后嗓音略带点说教的,长辈式的语气平缓道。 「南思阮,别早恋。」 南思阮头皮发麻,莫名就有种拍拖被抓的心虚,半句怼他的话噎在喉咙里说不出,对方又漫不经心地,吊儿郎当地添了一句。 「所以,」那少年唇角轻扬,抬手揉乱她的发,欠揍地说,「牵个手就差不多得了,知道没?」 「........」 - 那是数了七百六十只羊仍然失眠的晚上。 南思阮睡不着干脆在蚊帐里撑着小手电筒倒默《逍遥游》,写着嘴角就忍不住上扬,最后是沈青难耐地掀开她蚊帐的一角,目光拂过那少女面前密密麻麻的古文时嘴角抽了抽,面无表情道:「你他妈再抖,我真的会忍不住揍你。」 南思阮抬起那双潋滟水光的眸就去看她,梨涡蓄满,小声却又高度兴奋:「沈青青——」 「我好快乐啊。」那小姑娘笑得宛若一江春水,连尾音都蓄了星河灿烂。 「.....」沈青心尖一颤,半点脾气都没有地认命嘆了口气,去戳那姑娘的脸蛋:「你瞎乐呵什么呢——从你回来嘴角都飞到天上去了...」 南思阮去蹭对方的手背,无意识又想到少年的冷白修长,嘴角又飞了几分:「就是觉得,人生也太美好了吧,我太爱这个世界了....」 「好个屁,」沈青冷漠打断她的叽歪,哼了一声爬上她的床侧摊倒,「老娘今天数学被叫上台做题,英语默写又没及格,被班主任说考个g大都困难——看着那狗屎高考倒计时简直觉得人生给人扑灰上去了好吧。」 「你说的的确很惨,但是我还是很快乐——我帮你补数学吧,或者我们现在去外面背英语单词,」南思阮环上对方脖子心情仍然好,眯起眼提议道,「虽然我数学也菜——但是文科的我应该还能用。」 「......」沈青翻白眼蒙上被子,「你独自快乐吧,别拉上我。」 那小姑娘的确具备独自快乐的能力,双手扒拉上对方边蹭边埋头笑,半晌心满意足探出脑袋搂着她终于犯了点儿困意。 天际微亮,月色偷窥着窗户,在两个姑娘毛绒脑袋上留下点点痕迹。 南思阮气息终于平缓了些,嘴角还余了点儿笑意,手脚并用地抱住对方准备睡觉。 沈青稍微从被子里伸出头来,垂眸看了看趴在自己脸侧软乎乎的少女,坏心情几乎被吹散了干净,嗓音轻柔小声道:「阿阮,我有时候真的觉得——这日子太他妈难过了,上个高三跟打仗似的,爷半条命都快没了。」 「考个好大学,找份好工作,嫁个好人家。」沈青倦怠地慢慢讲,「不就是这么回事儿吗,还能活出什么花样呢。」
第88页 「我以为这世界对人就这样了,」她酸涩又坦然地说,「但是又看到了你——世界对你多好都是应该的,你这样的女孩子才值得。」 「虽然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开心,」沈青伸手摸摸她的脑袋,「估计又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但是看到你开心我就觉得生活会变好的,真的。」 南思阮朦胧睁开眼略迷茫地看她,眸底牵扯了点儿睏倦,映满温柔月光、人间灯火与花。 「因为,」那女孩看着她,忍不住也笑了,一字一句轻柔地讲,「你真的很美好呀。」 - 「梁南风,性别男,年龄三十六岁,毕业于h师范大学,后以优异成绩被h师附中录取,三年后转入南中任职语文老师。在校期间获优秀教师荣誉称号...」 男人靠在墙边翻着两页a4纸,不带感情地一行一行念道。 顾向野挑眉看他,扔了句:「说重点。」 「......」傅亦安又把两页纸来回翻动,哗啦作响,半晌也挑眉回看他,「重点是——至今未婚?其他也没啥了,就一普普通通受学生爱戴的青年教师罢了。」 顾向野转动菸捲,指尖火光点点,摁了摁额间:「其他都正常?」 「你自己看吧。」傅亦安把两页纸扔给他,有些困惑,「你是怀疑这老师...对那小姑娘有意思?不能吧...他高二认识人家,要做什么不早做了?」 少年垂眸掠过那些信息,纸上印着男人年轻时的照片,眉骨温柔却不失英朗,几乎想像的出他谈吐时的礼貌和文人气息。 那两张纸印满了青年才俊的故事,获得过的荣誉奖项洋洋洒洒占了一页,曾发表过的文章从标题就透着一股底蕴,同行或学生的评价也极高。 「他都把好老师的形象贯彻人生了,」傅亦安继续讲,「这么多年打拼的荣誉哪里捨得就为一小姑娘全部放掉?这种中年男人看的都挺开的。」 「所以,」他打了个哈欠,指尖捻去眼角一点儿泪花,「你想多了吧兄弟,我看这老师挺尽职尽责了,别对你家小姑娘好的就觉得别人图谋不轨。」 顾向野又看了遍资料,眸底略暗,没有接话。 梁南风的资料干干净净,反而让他更加不安。 梁南风无故在那天和他说的那通废话,连带今日没有跟上的反常,几乎就是欲擒故纵的把戏,极力在麻痹和舒缓他的猜疑。 只是他想不明白,对方还在等什么契机,又准备做出什么事情。 傅亦安见他没有想理自己的意思,没趣啧了一声,话题转了转,「你问小姑娘什么意思了没有?」 顾向野懒散敷衍:「问了。」 傅亦安眉梢挑高,看着对方那副春风得意的样就猜到了个大概,搭上对方肩膀八卦:「她认了?可以啊兄弟——发展到哪步了?人还是未成年你注意点儿...」 顾向野稍稍侧开他的手,漫不经心回:「滚吧。」 傅亦安霎时起了点儿疑心,强硬掰过对方问:「别吧兄弟,咱做人还是得遵守道德法律底线...」 顾向野抬眸看他,半晌低低笑了声。 「人小姑娘非得牵我,」他语气要多欠有多欠,状似无奈散漫问,「我能怎么办?」 「......」傅亦安简直想给他来一下,「牵个手把你能的?就这?」 顾向野懒得搭理他,慢条斯理抽出两张捲来做。 「所以——」傅亦安不死心戳他痛处,「她还是没承认?她没承认你就给她牵手?你这不是——」 顾向野眼皮抬起,礼貌道:「你再乱叫?」 「——你这不是倒贴加舔狗本人,」傅亦安置若罔闻继续道,「白给人小姑娘占便宜?」 少年动作停下,没甚表情地看向他。 「顾向野,」傅亦安咽了口口水,极其不怕死地又佩服地添上一句,「这你都能忍,牛逼。」 他说完就知道今天多半又得打一架,但莫名有些口嗨的兴奋,眸底扬起你揍我可以但我说的没错的理直气壮,丝毫不虚地垂眼去看那少年。 男人最不能忍的就是被骂舔狗——这简直就是把对方的自尊心摁在地上摩擦。 傅亦安深深知道这一点,莫名好奇又作死地想知道这个少年能气到什么程度。 天色很黑,屋内灯只开了两盏落地式的昏黄,那少年听着对方放了一堆的屁,光色硬着他的下颚线条刀削似的分明,烟气微微缭绕。 半晌,就在傅亦安几乎觉得少年可能不打算说什么直接干架时,他看到那少年漫不经心将没怎么抽的烟摁灭在菸灰缸内,心情极好似的扬起唇角。 「我的姑娘,我惯着。」他笑,轻柔问,「你有意见?」 作者有话要说:  我出息了!!我二更了!! 值得庆祝!!留评给宝贝儿们发红包!! 第42章 「.....我没意见, 」傅亦安由衷道,「就是希望你能做个人吧。」 顾向野收回视线,重新扫了眼桌面卷上的题目, 手腕动作写上几串字符。 他手中小姑娘掌心温软, 余温仿佛还残留着。 想知道她现在在干什么。 他边写边思维发散着, 应该洗完澡了——是在走廊背书?或者在被窝里抓耳挠腮地写几张数学卷? 还是,也在想他。 落地窗外的月色揉淡, 傅亦安靠着玻璃颇为无言地看着那个边写卷子边明显的在思春的少年, 嘆了一声。
第89页 妈的,他难耐的想, 谈个恋爱能乐成这样? 搞得他也想谈了。 不上床不送包只牵手就能乐半天的那种。 他颇心酸地捋了把头髮, 往低头写字的少年头上重拍两下, 在对方站起来揍自己之前飞快走到玄关踢开拖鞋换好鞋,转身就准备遛。 顾向野忍了半秒,起身去关门,看着男人心虚就跑的背影微微挑眉,懒散开嗓。 「傅亦安。」他叫对方的名字, 在对方下意识回头时对上视线,停顿了会儿。 傅亦安不明所以看他, 依旧是一副随时准备开跑的姿势, 半晌听到少年略僵硬地说了一句。 「谢了。」他说。 傅亦安眉梢高高挑起, 半晌只是风流笑了声,往后扔了句。 「和爸爸客气什么。」 - 窗侧少女神色睏倦, 两节物理连堂后几乎睁不开眼, 一个哈欠打了足足三秒,想起自己昨天重写的作文还得交给梁南风,又揉去眼角水光偏头看向顾向野。 那少年在看她做的数学卷, 原本平淡的眉间开始蹙起,连带着气息都清冽又冷。 「…」南思阮困意冷散了点儿,斟酌了下词彙礼貌客气道:「同桌,我去一下教室办公室找梁老师哈。」 顾向野笔尖动作停顿,眸底略凉,指节叩了下卷面,没接她的话:「这张卷,你怎么做的?」 「…」南思阮稍心塞地咽了咽口水,挠头老实道,「昨晚熄灯之后,趴床上做的来着…」 顾向野没甚情绪看她,偏偏半点脾气发不起来,将手上卷子推向她桌面,起身说:「——重做吧。我也要去一趟,一起。」 南思阮乖乖嗯了一声,颇识相地不去纠结为什么每回自己去教师办公室这人都能凑巧一起,起身跟上那少年的背影。 办公室里算空荡,梁南风接过她的作文细细去看,少女左脚踩踩右脚的就开始走神,有意无意竖起耳朵去听对面数学老师边儿的动静。 她看到那少年拎出身份证递给老师,被对方没好气地敲了下脑壳,没忍住笑出声来。 梁南风读完她的作文,抬眸就看到少女看着前方直乐,轻咳了声拉回她的注意力:「你还是按照第一篇的思路在写。」 南思阮收回目光,颇紧张地点点头:「我觉得还是第一遍的构思比较有感觉,昨晚又完善了一下。」 「老师能看得出来,比昨天的好很多。」梁南风微笑颔首,话锋一转,「去北京机票和酒店我们已经订好了,下周日九点的飞机。你和钟晚晚相处的怎么样?和她住一起没问题吧?」 南思阮心松了些,也笑:「挺好的——她很可爱呀。」 梁南风眉宇舒展,也松了一口气似的:「那就好。老师还担心你们两个女孩子住会出什么事情——老师的住宿会安排在隔壁,有什么问题及时联繫我。」 南思阮乖乖点头,梁南风也没再多唠叨什么放她离开,少女心情很好地走路带着蹦的到办公室外,就撞进少年那双漆黑的眸,眉间骄纵半点未藏。 南思阮嘿嘿笑着问:「顾向野——你在等我?」 顾向野眉梢一挑,反问:「不然?」 南思阮噗嗤乐出声,跟着他身侧走,常态的碎碎念:「我刚刚看到你被数学老师敲脑袋了——她敲人脑袋超痛的别问我怎么知道的...说起来你们也快比赛了吗?看到你给身份证了来着...」 顾向野懒散跟在她身侧一点距离,闻声唇角翘起,指责她:「又偷看我。」 「......」南思阮一堆废话噎住,抬眸瞪他,重复着把话题转开:「你们也快比赛了吗?」 顾向野颔首回:「两周后。去上海,一天就回来。」 「上海呀——」小姑娘眉眼又弯了起来,眸底藏了星星,「上海有东方明珠和黄浦江,我还挺想去看看来着...不过我们去北京,在p大比赛,你不要太嫉妒。」 顾向野听着小姑娘声音温软地叨叨,到最后时跟着脚步一顿,下意识垂眸去看她。 他没听错的话。 她刚刚说的是,要去北京。 他微微没反应过来地停在原地,而那小姑娘毫无察觉地依旧边走边继续念:「在p大比赛呢——要在北京住两天来着,你要不要我给你捎点明信片什么的?我也不收你多了就收你来回机票钱...」 少年在原地顿住,背嵴挺直,下颚线条莫名冷硬,眸间没甚温度地留在她后颈白皙上。 南思阮说着才意识到身边的人没跟上来,回头就看到对方唇线僵直,几乎没有表情地看着自己,莫名起了点儿鸡皮,挠了挠头试探道:「不、不收你钱也不是不行....」 「南思阮,」顾向野打断她,一字一顿,「你要去北京?」 南思阮点头,随即反应过来解释道:「去比赛呀——就下周日去,住两天等结果出了就回来...我打算机票什么的出了再告诉你的...有老师陪着呢,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顾向野眉间皱起,语气渐凉:「你和谁住。」 「钟晚晚呀,」南思阮老老实实回答,「不过梁老师说了他会住隔壁来着,有什么事马上可以找到他。」 顾向野看向小姑娘眸底,她眼里干净的只剩水光潋滟,话语间都是对梁南风的信任,一点儿愧疚也只是因为忘记把事情早点告诉他而不是别的什么。
第90页 她是真真切切的,不认为对方会做出什么来。 而对方几乎是连时间都是算好的——下周日启程,数联的比赛恰好在周二,几乎完美错开。 他两侧的拳攥紧又松开,最终敛住满腔的波澜败下阵来,把视线偏开,语气微硬:「下周日去。」 南思阮点头,「下周日九点的飞机——具体时间老师也没说来着。」 顾向野平淡应了声,尾音略哑,几乎没有犹豫顺下说:「我跟你一起。」 南思阮眨了下眼,半晌消化完对方的话简直怀疑自己幻听:「你....你跟我什么?」 顾向野收回目光,再次对上她有些愣的眼神。 小姑娘出了点儿汗,额角有髮丝贴在白皙皮肤上,眼睫微闪,一副茫然的模样。 她还在想少年是不是因为她说迟了在和她怄气——而那少年的气压根无从生起。 「——我说,」顾向野彻底认输,须臾沙哑重复道。 「我跟你,一起去北京。」 - 「你在想什么,」数学老师将眼镜摔在桌面,直接气笑,「你当数联是你家了?你想进就进想退就退?」 少年立在原地,敛着情绪,眉间略倦,语气尽量放缓:「不是,是真的有别的事情。」 数学老师看向他,气的半晌没吭声,缓过来忍住没揍他,问:「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机会是多少人挤破脑子都想要的?」 「你以为你一句退出就潇洒了,」她仍然气的肝疼,攥紧拳头继续讲,「你有没有想过你进来就已经拿走了你后面那个学生的名额,而他本来也有可能通过自招上一所好大学?」 顾向野头微低垂,没有接话。 「你的退出,」数学老师冷哼了声,继续说,「还直接影响南中下一届数联参赛的名额。每届的名额都是靠上一届的成绩争取来的,你难道不清楚?你以为你担得起这个责任?」 她一口气说了不少,也是少有的分外情绪化,手背青筋都冒了几根,而少年只是缄默着没有回答。 她看着这个极有天赋的少年,深唿了口气稳住心绪,眉间皱起。 「我不管你有多急的事情,」她一字一句清晰利落地说,「数联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你必须给我参加。」 少年依旧沉默,漆眸微闪,面容未动。 她停顿了会儿,嗓音疲倦,极轻地又加上了一句。 「老师希望你,别做一个不负责任的人。」 - 南思阮周日出发去北京,他是可以跟着的。 甚至小姑娘比赛的当天,他依旧能待一段时间,再从北京去到上海。 这是他现在能想到的全部——几乎万无一失,所有的空缺都集中在了周一的晚上。 她在等文创杯的结果出来,他必须要抵达上海准备明天的比赛。 这一晚能发生什么,他不敢去想。 梁南风或许需要的只是这一晚。 尽管理智拉扯着他对方是和另一个女生一起住,酒店的监控应该足够,而梁南风就算再如何只要南思阮不把门卡交出去基本不会出太大问题。 但哪怕有零星一点的差错,他都不敢去想。 他原本和钟晚晚周明皓加了联繫,只是怕梁南风在培训时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可是现在,他几乎不得不把那一晚的空缺押抵在那两个人的身上。 顾向野仍然放不下心,联繫了傅亦安,对方半晌只能承诺周二能到北京帮他看着。 「我真觉得你有点神经质了——」傅亦安在电话那侧嘆了声,「那是一位老师,老师啊兄弟——老师能对自己学生有什么想法?不觉得她幼稚都不错了。」 顾向野抿唇在电话这侧点了支烟,烟雾瀰漫里面色倦冷,半晌没再出声。 他宁愿是自己脑子有病,想了这么一出。 都不愿意真有什么发生在那姑娘身上。 - 出发前的一晚。 最后一次培训梁南风模拟了比赛现场,要求每个人不做交流地闭卷写完整一个命题,限时交卷。 南思阮看到命题时思绪泄了洪——那道题叫欲说还休,她几乎下意识地笔下就开始流淌那一腔青春萌动的情愫,完全把梁南风讲过的符合主旋律的话抛在了脑后,两张稿纸写满时脑海只浮现gg两字,心虚瞥了眼梁南风。 钟晚晚几乎紧张到要把倒刺扣光,唇抿的发白,日常工整的字迹歪扭起来,交卷的那一刻无意看到南思阮那两张写满的稿纸唿吸都停滞,简直想把自己那张八百字不到的文章直接吞下去。 那一晚梁南风也顾及他们的情绪,没多点评其余两人的文章,只是反覆叮嘱了出发的时间和需要带齐的证件,就提早放他们离开。 等两人走后,才慢慢细细去垂眸看南思阮的文字。 南思阮心态称得上佛系,诚恳地等着对方从立意开始怼,半晌对方只是又读了一遍,将稿纸轻轻放下,揉了揉鼻樑骨。 「欲说还休,用来形容青春期的情感,再恰当不过。」梁南风嘴角微扬,抬眼蓄起笑意看她,「阮阮,你是不是担心这篇不符合我之前说的,所谓学生的正能量?」 南思阮老实点头,梁南风轻笑出声,面色和蔼抬手揉了揉她的发:「其实那并不是全部。正能量当然是最保险的——可评委真正想看的是高中生的文学素养和思想,越有自己想法的文章反而越能脱颖而出。」
第91页 「欲说还休,」梁南风笑意弯成弧度,平缓道:「除了你这个小脑袋,谁还能想到用来形容少年时期的情愫萌动呢?」 月色渐浓,隔壁数联班也解散,片刻教室外照常出现少年的身影,靠在走廊栏杆上神色淡漠。 南思阮也看到了对方,听着梁南风的点评心被填满,嘴角抑制不住地翘起:「谢谢老师!老师辛苦啦——」 梁南风目光移了移,停顿三秒,继续款款道:「还记得明天集合的时间吧?东西收拾好了吗?」 南思阮点头,连声应:「记得记得记得...早就收好了来着。」 梁南风颔首,「那就早点回去休息。这篇作文老师今晚帮你润色,明早再拿给你看。」 南思阮又嘴甜地道了句谢谢老师,蹦跳着回去飞快把东西收揽好,提着拉链都没拉上的书包步伐轻快奔向门外那少年。 小姑娘停住脚步炫耀似的说了点儿什么,少年只是挑眉听着,而后极其熟练地拎过对方的包拉上拉链,随后抬手掐她的脸回了一句。 他们并肩往走廊另一侧走——少女的眸几乎未曾离开过对方,唇动着又在念念叨叨,听着对方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又气又笑的模样。 梁南风数次目睹着的背影转逝在走廊尽头,他微魔怔地又停留了半晌,才收回目光看向那少女的纸短情长。 那字里行间几乎是浸泡了对方酸涩又甜蜜的情感,青春期的纠葛与坦然,是能让人牵扯回忆起青葱校园的文章。 他目光再次拂过少女款款落下的文字,指腹抚过对方书写时连笔处独特的勾,侧头嘴角牵扯,嗤笑一声。 欲说还休。 不该说的话,又何必再讲。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努力二更!!!(摸秃头 感谢在2020-07-09 16:36:11~2020-07-11 00:01: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霸霸!!!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直捣黄龙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直捣黄龙 1瓶; 这这这这就是被承包的感觉吗qaq??!!!我这??怪不好意思的???给您拜早早年!! 第43章 月色下南中校外一前一后两人, 身影斜印在水泥地面上。 略前的少女脸蛋微红,叽叽喳喳跟着在少年身边,一路嘴上就没消停过—— 「我明天要去北京了——我还是第一次去北京, 北京烤鸭有广州烧鹅好吃吗....」 「我上一次坐飞机都是好小的时候了...吐了我妈一身来着....」 「你怎么和梁老师请假的呀?真能直接翘课跟着去吗?会不会影响你比赛...不过你平常也不学来着。」 「我原来都不紧张的, 看到你就紧张了...都怪你。」 顾向野提着小姑娘的包一路耐着性子听, 到最后直接气笑,挑眉用食指抵她脑袋, 散漫问:「有没有点良心?」 南思阮被他戳的有点乐, 嗓音惨兮兮地回:「真的有点紧张了——万一我拉肚子怎么办?万一我比赛的时候卡壳了怎么办...万一飞机坠机了怎么办?」 「说点人话。」顾向野掐她脸蛋,语气放柔了些, 「考不上就算了。去别的大学也可以...」 「——你才是说点人话吧, 」南思阮被他掐的含煳不清, 惊恐打断道,「不可能考不上的,考不上是不存在的...你南姐姐可厉害了...别瞎说呸呸呸。」 小姑娘粉嫩脸蛋手感简直过分好,顾向野没忍住指腹微蹭,听着对方又一堆屁话的低低笑了声, 漫不经心道:「紧张什么——」 「顾爷陪着你。」 南思阮耳廓微微充血,只觉得对方的安慰在起反作用上简直一流, 故作惆怅摇了摇头:「你不懂——我现在心跳快到能原地来一百次后空翻, 是那种除了吃七八个钵仔糕之外没法缓和的紧张。」 顾向野不是第一天知道她能瞎哔哔, 很快提炼出她的中心思想,看了眼时间说:「明天吃吧。」 南思阮纯当他敷衍自己, 嘴没把门的又开始:「你知道除了紧张还有些不可言述的情绪, 这些情绪堆积在我的脑袋里简直要把我压垮——我想不到除了一碗热腾腾的碗仔翅还有什么可以缓解了。」 顾向野看她,嗯了一声,「还有什么想吃?」 「你要说这我可就不客气了, 」南思阮嘿嘿笑,搓了搓手,「说实话还想吃艇仔粥来着...如果还有牛杂烧仙草绿豆糖水那人生简直圆满了。」 她倒也没真想第二天就能吃到,纯粹过把嘴瘾画饼充飢,咽了咽口水简直心痒痒,很有志气地捏捏拳:「等我去北京,我也要吃烤鸭驴打滚儿糖葫芦串腊八粥吃垮每条胡同。」 云层迭起,小姑娘眼里光亮的通透,笑容都晕染了美好,一口气儿地顺下那些菜名。 顾向野在马路红灯前揪住还在叨叨着就准备往前走的少女,继续问:「还有吗?」 南思阮脚步踉跄了点儿站稳,看着霓虹灯下车流飞过,南中宿舍就在马路边屹立着,爬山虎环绕。 有肯定是有的——说起想吃的玩意儿给她一天时间都不太够用。 可是。 那姑娘难耐地想,过了马路就得回宿舍了。 再逼逼一路的菜名,未免有点儿浪费。 她思索了片刻,摆正神色,微微抬头去看那少年。 「没有了——」南思阮看向他,正儿八经地瞎编,「说起来我们今天写了一道青春期情感的命题...梁老师说我写的干巴巴来着。」
第92页 顾向野垂着头看她,眉梢一挑:「所以?」 「我还挺虚的——万一它就考到这种题目了呢?」南思阮叭叭忽悠,「你要知道我写作一向是实践派....这种没经验的事儿我也强求不来。」 她说完又瞥了眼少年的神色,那人依旧平静,听着她一句一句的瞎讲。 「没有生活经歷这事儿可太严重了,」她强撑烦恼地嘆了口气,「万一真考到这题你南姐姐只能表演当场死翘翘。」 她说着就坦然地看向那少年,觉得自己忽悠人的水平简直又跨了几个台阶。 「——所以,你得给我提供点儿素材。」南思阮十分严肃地总结道。 马路对面的红灯转绿,有公交车踩着最后一秒飞驰而过,带起少女鬓边点点碎发。 她说完像是也耗光了那股不知从何而来的自信,整个人心虚似的扭头就想熘,差点迎面撞上骑着ofo带耳机的路人,被少年揪着后衣领撞在他肩膀上。 「——瞎跑什么。」 那少年头微低垂,在她耳侧上方,极其不满地啧了一声,勾唇压低嗓音懒洋洋地念:「想要点什么样的素材?」 两件校服隔着,她幻觉似的感受到身后胸膛里的心跳,和实实切切自己幡然醒悟开始后悔的怂意。 「就——」她微阖上眼硬着头皮瞎几把乱讲,「就是那种——你能明白吗?让评委怦然心动回到三十年前校园时光的那种素材。」 「啊,」顾向野瞭然似的微微颔首,距离缩短,几乎附在她耳边,另一侧的手微微抬起,似有似无触碰她的手背,散漫问,「这种?」 少年嗓音压在她耳廓,尾音勾人的带磁,体温微凉的手触碰即散,一点儿酥麻意电流似的传遍全身。 南思阮咽口水都有些呛,故作坦然地嗯了一声,「差不多差不多——大概这么回事儿,咱过马路吧哈哈。」 顾向野看着对方耳廓很快充血殷红,低声笑笑重新站直,另一只手食指微微勾住小姑娘温润掌心,再慢慢覆上。 「小孩过马路,」他解释似的懒散道,「是要牵着的。」 「....」南思阮嗓子眼莫名干涩,半晌没挤出什么骚话回应,就真小孩儿一般被对方牵着踩棉花似的过了马路,手掌心对方体温的触感不真实的厉害。 直到那少年唇角微扬地牵着她过完了一条斑马线,指间松开,她才大脑稍稍降温地回过神来,艰难反驳了一句:「小孩个唧唧,你南姐姐四岁就会自己过马路了,都不用我妈牵的。」 「....」顾向野静默了半秒,颇无奈地抬手揉她头髮:「回去早点休息。」 南思阮莫名就联想着觉得对方真把自己当长辈一样地说教,抬眸就槓:「我偏不——我在宿舍你管不着我。」 顾向野看她,低笑了声:「那跟我回去?」 「......」南思阮刚降的温瞬的给对方撩起,瞪他恼羞成怒道,「你——做个人吧...说点儿未成年能听的话成吗?」 顾向野手间顺下,若有若无拂过她耳尖又收回,嗓音带磁:「不说了,回去吧。」 南思阮浑身都有点儿烫,巴不得立刻飞回宿舍,抬手捂着耳尖点了点头,又听到对方嗓音极轻地又加了一句。 「还有,」他忍着笑,低声说,「快点长大。」 - 起飞时天气略阴沉,有雨水掠过飞机的侧窗,又很快被风卷落。 梁南风被周明皓的父母一左一右夹在另一侧的三连座位上,听着二位细细叨叨询问儿子的状况。南思阮坐在这一侧的中间,脸色有些苍白。 周明皓对自己父母的唠叨有些麻木,无意看到身边少女微微失色的唇,停顿了会还是问:「你,不舒服?」 「还、还行,」南思阮强撑起笑容,有些哆嗦,「就是,吃多了...有点想吐。」 「是真的吃的有点儿多...」南思阮为了避免对方以为自己敷衍他,憋一口气继续解释,「我朋友给我带了钵仔糕艇仔粥碗仔翅....我就都给吃完了。」 「......」周明皓难言地收回目光,不大想理她。 钟晚晚失眠了一夜,说什么也不肯坐在周明皓旁边,几乎崩溃地哀求看向南思阮后成功换了位置,坐在靠窗的一侧神色疲惫地靠着南思阮肩头沉睡。 广州飞北京四个小时,他们选择的不包餐的航班,中途有饮料提供。 南思阮不敢有太多动作,连沖空姐笑的时候都有点儿牵强,瞥了一眼手推车上花花绿绿的饮料,小声说:「来、来一杯冰可乐...谢谢姐姐。」 空姐熟练从抽屉里夹出几个冰块扔进杯里,倒上可乐,笑容满面递给她。 南思阮乖乖伸手去接,就给周明皓半路拦截。 那男生几乎连解释都没有,生硬把自己那杯热水塞到她手里,把冰可乐放到自己面前的架子上。 空姐笑容僵了点儿,面带疑惑看向南思阮。 「.....」南思阮握着那杯还冒热气的白开水,艰难回看向空姐,歉意笑笑,表示自己认识身边这个奇怪的人。 空姐推车走开,她肩头的钟晚晚睡得不大安稳,小声哼唧了一句,把头靠向窗侧的壁上。 南思阮终于能自由活动,松了松酸涩的肩胛骨,斟酌着试探看向周明皓:「同学你....」 那侧周明皓的妈妈说了什么开始笑起来,周明皓眉头皱起,淡声回:「你别多想。我就是想喝可乐,正好你不舒服,就跟你换一下。」
第93页 「.....」南思阮大概了解到他的本意,看了眼水杯诚恳道,「谢谢你...但我没有喝别人喝过的东西的习惯来着...」 「你在想什么,」周明皓不耐打断她的话,转头面色略僵,「我没有喝过,不要就算了。」 「.....」南思阮被他凶的一愣,识相闭上了嘴,没再多说什么捧着那杯热水收回目光盯着膝盖发呆。 起初外边天还有点儿阴,越往上天色越亮,云层棉花似的簇拥,泛着洁白暖意的光。 机舱内的温度算低,钟晚晚极有先见之明的从包里抽出一件外套披上继续睡,远处周明皓的妈妈也给儿子递来一件厚衣服穿上。 南思阮坐在中间全靠皮厚,看着窗外不断重复的景色又困又冷,不自觉双手抱着胳膊搓了一下。 她印象里飞机上是有小毛毯的来着...她皱着鼻子想,去厕所路上也看到不少人身上都披着小毯子,却不知道他们是哪里搞来的。 她颇为难受地嘆了一声,蜷缩了点减少散热面积,身边周明皓又皱起眉头,半晌起身离开。 南思阮无语看着他的背影远去,纳闷难道自己动会儿也能惹他不高兴,眼睫垂下有些颓然。 有人讨厌你是很正常的...她自我开解着,谁能让每个人都喜欢呢..有人喜欢自己就足够了。 说起来那个少年现在在干什么,南思阮吸了吸鼻涕,思绪发散,她只知道对方是在同一趟航班,但记不太清楚对方的座位。 那个少年,她眨了眨眼,没忍住笑,如果看到自己没带外套被冻傻在飞机上,估计也是要骂人的。 南思阮乐呵地脑补着,下一秒白色宽大外套从她头上不大温柔地扑下,覆盖住她大部分面积。 「你还挺能?」少年声音略闷沉,不大耐心,「冷了不知道穿多点?」 「.....」南思阮简直怀疑自己乌鸦嘴被下了降头,从外套里扒拉出一点儿视线,就看到顾向野带着口罩,眉宇拧起,看着自己。 「我没带外套来着...」她小声辩解,「我以为飞机上有小毯子的。」 「而且也不全是我的错,我觉得航空公司这点是不太人性的...」南思阮憋了一上午,又开始叨叨,「为什么不提醒旅客机舱的空调温度呢?稍微标一下也不太难的吧...」 顾向野没甚表情地看她,听她一句句的哔哔赖赖。 小姑娘嗓音温软带点委屈巴巴,羽毛似的一句句挠人心弦。 这他妈谁能生气。 他看到对方冷的蜷缩成一团时心中起的一点烦闷被浇了个彻底,几乎开始愧疚自己为什么没提前提醒她多带一件外套,偏开头缓了会儿,淡淡说:「记得我座位在哪?」 南思阮心咯噔一跳,识相装作焉了吧唧地摇摇脑袋。 「.....」顾向野嘆了一声,「前面一个机舱,6排a座。」 南思阮乖巧听着,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顾向野看她,又说:「记不住就直接问空姐,头等舱顾向野,知道没?」 「.....」南思阮莫名被对方资本家的身份秀到,沉默地又点了点脑袋。 机舱内走廊不算宽敞,来回走动的人也不少,少年没多停留,抬手揉了揉她脑袋离开。 南思阮抱着对方的外套,鼻尖充斥对方清冽好闻的气味,莫名幸福地冒泡儿,眉眼笑出星星的埋在衣服间准备小憩一会,就看到周明皓拎着两袋毛毯走来,看着她身上的外套目光停顿,脚步迟缓。 他动作就顿在座位前,南思阮斟酌了一下还是抬头看他佩服道:「你在哪里找到的毛毯呀?我一直想要又不知道在哪里找来着...」 周明皓没搭理她的话,面色僵着看她身上的衣服:「你带了外套?」 「......」南思阮老老实实解释,「我朋友...给我的?」 周明皓没有搭话,攥着两袋毛毯的手收了收,坐回自己的位置不吭声。 南思阮才看到对方是拎了两件毛毯,挠挠头萌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试探着小声问:「你是...帮我...顺便帮我拿了一条毛毯吗?」 周明皓连看她都不想:「别自作多情,我拿给我自己。」 「.....」南思阮友善指出,「你拿了两条来着....」 周明皓身形一顿,半晌颇为自暴自弃似的拆开两条毛毯,全数盖在自己身上:「所以呢。」 南思阮无言地看着他,周明皓又极其掩饰性地,恼羞成怒地生硬加上一句。 「我怕冷,要盖两条毛毯。」他面无表情道,「你有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为助力孩子上大学加更了!!!(摸秃头 感谢在2020-07-11 00:01:18~2020-07-11 15:48: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霸霸们!!!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1 5瓶;直捣黄龙 1瓶; 爱宝贝儿们啵啵啵!!!! 第44章 明在汉语词典里解释为能看清事物, 皓作通亮,睿智的意思。 起名为明皓,父母应当是对他能有个清醒的脑袋瓜给予了厚望。 可是, 南思阮颇为遗憾地想, 这个男生好像着实不太明白的模样。 「我没问题, 」南思阮晃了晃脑袋,心满意足地裹上宽大外套, 「您独自温暖吧。」 周明皓面色白了又青, 套了件厚实的外套又盖了两层毛毯愣是一动不动呆了剩下三个多小时,到降落的一刻额头硬生生憋出点儿汗来。
第94页 钟晚晚神色睏倦被降落提示音吵醒, 开嗓就迷迷煳煳地带着哭腔, 泪眼婆娑看着南思阮:「南姐姐, 我想回家....」 南思阮简直生出几分慈爱来,伸手摸摸她苍白的脸蛋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周明皓就搁旁冷看了一眼,嗤道:「就这心理素质。」 钟晚晚眼泪瞬的憋回去,鼻涕都不大敢吸。 「你一个人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他收回目光没有感情地说,「就别把负面情绪传给别人了。」 飞机在地面滑行了片刻, 门口开放, 乘客起身鱼贯而出。 周明皓一通话放完, 也很快起身,冷脸拽了拽还在和梁南风攀谈的母亲, 顺着人流下了飞机。 梁南风也神色微疲地揉了揉鼻樑骨, 起身到她们这侧,温和道:「走吧。」 钟晚晚眼圈红了大半跟在后面一点的距离,梁南风放慢脚步保持在南思阮身侧, 随意聊几句。 南思阮一腔安慰她的话憋着,怕当着梁南风的面又伤了她自尊,敷衍应着梁南风的问题,时不时偷瞄几眼身后的小姑娘。 拿行李的时候南思阮在人群中看到了那个身材高挑的少年,白色卫衣裸露的肌肤冷白,一顶鸭舌帽微微遮掩神色。 南思阮唇角翘起,衣袖就被身后钟晚晚拉了拉。 她心绪平静了点儿,明显也看到了那个少年,尾音带点颤地问:「南姐姐...那、那是顾向野?」 南思阮笑眯眯回:「是呀——遮成这样你都能认出来。」 钟晚晚唿吸窒了点儿,半晌握了握拳:「我——我又可以了。」 南思阮:「.....?」 钟晚晚肩膀有点儿抖,一口气说完:「我又和他唿吸同一片空气了....我好了我好了...什么文创杯周明皓的见鬼去吧,我可以的。」 她说出周明皓的名字时几乎是完全顺下没过脑地讲,意识到时也无力回天,看了眼南思阮又又解释道:「...我也不是讨厌他...就是他说的话,我有点受不了...」 南思阮嘿嘿笑了声也没太在意,拎了行李跟上樑南风走出机场外,望着灰濛的天和四起的质朴高楼才有点儿站在了北京的真实感。 人数一辆的士坐不完,钟晚晚被分配着和周明皓一起,走的时候几乎面色绝望。梁南风送走他们留在路边打车,南思阮坐在行李箱上抬眸去看这座古城。 四月北京棉絮乱飘,山杏花开了一路,粉嫩伴着绵白简直让人少女心无处安放,南思阮感动地看着雾霾下的首都,随即很快被堪忧的空气品质憋出一个喷嚏。 她习惯性地抬起手背去揉鼻子,身后一只修长的手就不轻不重在自己手背上拍了一下,递过一张纸巾来。 南思阮轻车熟路接过纸巾擤了擤,边熟练地扯着嗓子控诉:「你打我!我手被你打折了,我写不了字了你赔我文创杯嘤嘤嘤。」 顾向野站在她身后,眸底牵带点嫌弃的,啧了一声说,「再用手擦鼻涕,见一次打一次。」 南思阮不服气就要用怀里对方的外套去擦,被少年轻松提熘住后颈,缩着脖子狠话还没放出来,梁南风已经在路边打到了车,款款转身走来,抬眸就看到那个戴着口罩的少年。 南思阮识相地挣脱开对方的擒拿,颇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 梁南风面色依旧平静,对上少年的目光时甚至和蔼笑了笑:「是——顾向野同学?」 顾向野回看他,语气仿佛他出现在这里里再正常没有:「老师好。」 梁南风偏头想了想,笑道:「数联也快要比赛了吧。准备的怎么样?」 顾向野挑眉,不大清楚对方提这个问题指向何意,言简意赅回答:「下周二,来得及。」 梁南风淡淡嗯了一声,又说:「你应该也是要去我们定的酒店吧。我打到车了,要一起吗?」 顾向野视线停顿在他面上,没立刻接话。 男人面色斯文又平和,完全看不出他的出现对他来说有任何困扰,甚至眉宇间都是老师对任性学生的宽容慈爱。 连他此刻也不能完全确定,对方究竟是运筹帷幄,还是真的没有打算做些什么。 顾向野收回目光,眉间恢復平淡,颔首:「那就,麻烦老师了。」 - 那一路上风沙混着白棉絮,司机连窗户都不开,玻璃上灰濛濛的,往外看着这座政治文化中心城市朴素的像三四线的北方小城。 窗外一晃而过一排的饺子面馆,中间穿插着高档装修餐厅,故宫一路顺下的红墙绿瓦,最终车停在了那所学府最近的小酒店边。 南思阮跟着进了酒店,接过梁南风给的那一张房卡说了声谢谢,跟着坐上酒店电梯,到了楼层。 梁南风陪着到了她和钟晚晚到了房间门口,几乎有些刻意地停在离房门的几步路处就不再走,回头看两个小姑娘。 「梁老师的房间就在你们隔壁,」梁南风微笑着说,「有什么意外情况,第一时间联繫老师。」 南思阮点点头,钟晚晚几乎魂都被身后跟着的少年牵走还有些恍惚,梁南风没再多说什么,往前走了一格在自己的房间前拿卡刷开门,拖着行李进去。 走廊地毯发软,钟晚晚在梁南风进去的一刻逃生似的也用房卡打开了房门,小扔了一句我先进去了,拖着行李箱就挤进门里。 顾向野一路跟着,看着梁南风几乎在用每一个行动告诉自己他并没有想做什么,眉间皱起。
第95页 最好的结果,他有些苦涩地想,就是一切不过是自己的幻想,他的的确确是位称职的普通老师而已。 他的小姑娘也在原地踟蹰了会儿,向他说了声下午的安排后也提着行李推进门去,又从门缝里探出个脑袋,眸底波光不止。 「顾向野,」那姑娘嗓音温软,像是怕人听到似的小声讲,「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也知道我说什么都没用,但是。」 「但是你也要比赛啦,」南思阮眉间添了点歉意,「我也不想太影响你了...你就抓紧时间好好复习一下,行不?」 她本来只是有些雀跃,毕竟也是头一回参加比赛出远门,对方的陪伴是能够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可刚刚在等车时梁南风一句问题才点醒了她,让她几乎被愧疚淹没。 她太过于以自己为中心——以至于都忘记了,眼前这个少年,也是要参加比赛的。 对方为了自己留在北京一天,第二天马不停蹄飞去上海,第三天参赛。 几乎没给自己留出半点空隙。 南思阮怕他误会,又轻声解释:「我不是嫌你的意思——就是想让你能准备一下...我们时刻电话联繫,好不好?」 比赛前p大周围的酒店几乎被全国各地参赛学生订满,走廊静悄悄无人,小姑娘温软的话清晰又小心翼翼的斟酌。 顾向野静静看着她,看向她眼里牵扯出的点点愧疚。 他最后只能订到酒店的套房,和对方的楼层隔了几层,如果想时时盯着,只能在走廊摊个地铺。 在梁南风的的确确没有任何迹象的前提下,他再做什么都显得有些过度解读对方的行为,也只会让小姑娘多想分心。 「好。」他应下,嗓音微哑,「我回酒店就好好复习。」 「但是,」他嘆了声气,上前一步捏捏小姑娘的脸蛋,叫她,「南思阮。」 「给我照顾好自己,」他酸涩道,「听到没?」 - 下午报导时人山人海,各地的学生家长连带老师熙熙攘攘在p大校园里的四处,工作人员穿着p大纪念衫忙外忙内,为学生做着登记。 每条队伍都足够长——而学生大多静默又紧张地等在原地,家长和老师攀谈成一团。 除了最远端的一条队伍。 那队伍中间的姑娘笑容明媚又温暖,几乎是瞻前顾后地和一个来自黑龙江的一个来自吉林的姑娘聊的天南海北,最终在快排到时几乎要到了一队顺下的女生的微信,看着抄了满手心的微信号嘴角都忍不住上扬。 她填完信息领了准考证,站在榕树下掏出小灵通噼里啪啦地摁,发去一条信息。 [南思阮:认识了好多有才貌美的小姐姐,快乐溢出屏幕来:p] 那少年正在酒店窗前就着雾霾做套卷,抬手扫了眼信息,指尖签字笔停顿在试卷晕染不小的一个圈,半晌拎出对方号码按了拨打。 南思阮正把手心里的号码一个个敲进手机里,就接到对方的电话,心情颇好地摁了接通,笑眯眯地又说了一遍:「你猜怎么着——我刚刚数了一下,我要到三十二个小姐姐的微信,我太快乐了,真的。」 少年听着,指尖的笔啪叽掉在飘窗上,又被他面无表情地拾起。 「南思阮——」顾向野眯了眯眼,声音微凉,「这就是,你不让我跟着的原因?」 「不是啦,」那姑娘心情好的可以,声音又软又甜,「我是想让你好好复习的——你不用担心我的啦,大家都很照顾我,有个小姐姐还说想跟我回广州了...」 「....」顾向野忍着立刻去p大把她揪出来揍一顿的冲动,后槽牙咬合,气极反笑,「行,你带她回。」 「现在不行呀,大家都要高考。」南思阮甜蜜道,「不过我们约好高考完再联繫,我答应她带她去吃南中芝麻鸡了....」 「你带她回,」顾向野打断她的哔哔,又重复了一遍,嗓音压沉,一字一顿继续道,「我就打断你的狗腿。」 「......」南思阮眉心一跳,手心出的汗模煳了一点字迹,又心疼又心虚,「哈哈哈你真幽默——我这边信号不好诶你说什么,听不清先挂了唷回见!」 她飞快叨叨一通,识相掐着点儿挂断了电话,又把剩下的号码记了个七七八八,心满意足回到集合的地方。 梁南风核对了每个人的准考证和信息,又从包里抽出一沓命题,像每个老师都会做的一般分到他们手里,无奈地笑:「这些都是老师听来的今年可能的命题,你们回去随意看看就好。主要还是熟悉自己以前的文章,最好能自己写一篇保持笔感。」 那一沓资料分量不少,对方又花了心思的将每个命题分类并附了范文,内容详细和市面上卖的指导书无二。 三人站着翻了半晌,到最后就连钟晚晚都红了眼眶,嗫嚅着对梁南风道了声谢谢。 傍晚七点半。 手续办完,又去考场踩了点儿,梁南风自费请客在p大小西门那条街下了馆子,吃了一顿一言难尽的北京烤鸭后遣送学生回了酒店。 南思阮先沖完澡出来,准备稍微翻一翻随身带的几本小说散文,到最后颇为无奈地,悄悄推门出去,站在走廊停顿。 钟晚晚实在太过崩溃,一晚上几乎都在试图背下培训时自己写过的文章,背的同时还念叨出声音来。 紧张是会传染的——周明皓其实说的没错。
第96页 南思阮深唿吸了几下,拎出小灵通到电梯边的窗前,没忍住还是给少年发了条简讯。 [南思阮:北京烤鸭没有广州烧鹅好吃,失望;(] 她靠窗等了会儿,对方又打来了电话。 晚风牵起路边杨柳,北京城灯火通明,高楼塔尖亮起,天上看不见月和星星。 那少年过分懂她,压根没提起什么烤鸭烧腊,只是问:「在哪?」 南思阮捡了点儿窗边的柳絮玩,回他:「在我们这层的电梯口蹲着....你说北京烤鸭凭什么这么大脸?把鸭皮鸭肉分离又是个什么反人类的操作?有一说一甜面酱还挺好吃...但我是为什么不去买份加了甜面酱的东北煎饼要去吃那玩意儿?」 电话那边声音断了点儿,有些嘈杂,半晌语气欠揍地传来:「——吃的不正宗,下次顾爷带你去吃。」 南思阮严肃道:「这不是正不正宗的问题,这是对一只鸭基本的尊重。广州烧腊就从来不会把皮和肉剥开来吃,你品品烧鹅那一口焦脆泛油脂的皮配上软嫩的肉——」 她说着自己就开始饿,咽了口口水继续郁闷:「这才是对一只鸭的基本尊重。我真的很心碎,希望糖火烧锅包肉豆腐脑炒肝粉不会让我失望。」 她说着那边就没了回音,把手机放下才发现对面已经挂了电话,还边气边没反应过来,身后就一整个塑胶袋就兜在自己面前。 「不是想吃驴打滚糖葫芦串腊八粥?」顾向野嗓音带了点儿无奈,立在她身后,「变卦还挺快。」 南思阮下意识顺着去看那袋——袋子里两只圆滚滚抱着保鲜膜的殷红葫芦串放在最上,下面垫着一盒洒满熟黄豆粉的软糯驴打滚,腊八粥小份冒着热气儿装在饭盒里。 南思阮不想承认自己的泪点真的很奇怪——可自己就是在看到那些食物的一瞬眼眶一酸,金豆子啪嗒就掉下来。 这个人——她又觉得丢脸,又情绪难耐地想,是认认真真地听了自己的每一句屁话的。 她随口扯的那一堆菜名,对方就真的记在脑子里,全部买了过来。 她不想显得太矫情,盯着地面试图把莫名其妙的眼泪憋回去,却还是低估了地吸引力的强大,眼泪断了线似的一个劲砸到塑胶袋上。 顾向野起初还以为小姑娘是在看着吃的傻乐,半晌才意识到对方肩膀抖动的频率不对劲,连带着塑胶袋都染了点儿水痕,心尖一紧,俯身去看她。 然后就看到那姑娘哭得无声无息,盯着那一串糖葫芦使劲儿想憋眼泪,却只憋出半个鼻涕泡。 他有些无措,下意识用手背去擦那姑娘泪痕遍布的脸蛋,却被她后仰躲开,哽咽着断断续续讲:「你...你说我再用手擦,就要揍我来着....」 「......」顾向野手僵停在半空,嗓音沙哑,「....你哭什么?是上次没有说想吃糖葫芦?我记错了?」 南思阮听着心都酸软,仰头势必与地心引力抗争,边让眼泪倒流边打断他抽噎回答:「我说了,你买的我都说了....你别管我,你得明白女人都是水做的...没事哭一哭很正常...」 那少年看她半晌,下一秒颇为强势地探手去擦她溢出眼眶的泪,忍不住的笑意藏在喉咙眼处。 「阮阮,」顾向野指腹拂过少女湿润的眼角,还是低低笑了声,嗓音哄人似的沉缓。 「你这是,感动到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管我二更合一了!! 困到模煳qaq宝贝儿的评论我明天再回!!! 还有就是!!虐章给大家发红包!! 感谢在2020-07-11 15:48:52~2020-07-12 00:15: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霸霸们!!!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直捣黄龙 1个;(???宝贝你这!!!)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嗷呜 1瓶; 谢谢霸霸们!!!! 第45章 少年的话一字一句极其清晰入耳, 简直是再好不过的止泪神器,南思阮听了当场就想锤爆他的狗头,那一点儿眼泪硬生生憋回了眼眶。 「你放屁, 」南思阮眼角泛红地瞪他, 看着他唇边的笑就想揍人, 「我就是有点儿紧张想发泄一下,你不来我也能一个人蹲这哭的。」 「这么可怜?」顾向野笑意未减, 顺着捏了捏对方发烫的脸, 「那还是在我面前哭吧。」 南思阮简直被他那点儿笑意折磨的羞耻心爆炸,扭过头伸手去够那串糖葫芦, 把外层的保鲜膜拆开后张嘴咬了一颗。 地道糖葫芦和她在南中堕落街看到的插在棍子上扛着卖的着实不同, 保鲜膜刚拆开冰糖香甜味儿就扑鼻而来, 山楂绵柔口感略沙,混上脆糖衣和熟芝麻口腔都萦绕幸福感。 南思阮咬下去那颗时简直灵魂升华,酸甜瀰漫时几乎感动到落泪,没一会儿又吸了吸鼻子,眸底潋滟波光地看向袋子里剩余的食物—— 那一晚, 南思阮差点为了要再吃一块儿驴打滚,和那个少年干架。 最后终究是南思阮眼泪汪汪地看着少年冷酷无情将剩下的塞回袋子里拎着, 嘴角煳了一圈黄豆粉。 「你果然——是讨厌我的, 」南思阮心念念地盯着手提袋, 无比心塞地讲,「故意在我考前给我吃这些, 又不让我吃痛快, 存心给我添堵....」 顾向野眉梢微挑,耐着性子回:「晚上别吃太多。我怕你太撑...」
第97页 「别说了,」南思阮拭去眼角不存在的泪水, 哼唧打断道,「呵男人,你欲擒故纵的把戏玩的挺熘,还要在这里说些煳弄人的鬼话——我心碎了顾向野,你们男人的嘴都是骗人的鬼...」 「.....」顾向野干脆弹了她一脑袋蹦,成功让对方捂着额头闭上了瞎哔哔的嘴,抬眸幽怨又温软地瞪着自己。 「听话,」顾向野不甚温柔抬手揉乱她的发,尽量放缓语气哄,「以后顾爷带你再吃。」 南思阮也就任性发发牢骚,被对方揉的满头凌乱,略不爽地顺了顺毛,乖乖点头。 那少年提到了以后,她边把耳侧一撮发挽在耳后,边忍不住乐呵地想,他说的以后,是有她的未来。 是未来他们会再来北京吃一份驴打滚儿,更是他们会在p大的校园里,在银杏浪漫的树下像普通情侣一样牵手十指相扣,在林荫道上温柔相拥,甚至在未名湖边晚风下亲吻彼此—— 那是他们的以后。 她想着就嗤嗤笑出了声,那点儿紧张感几乎荡然无存,眼里星辰灿烂地看向那少年,温暖又缱绻地叫他:「顾向野——」 「突然好想,」那姑娘笑得眉眼弯成月牙儿,耳廓微红,说,「好想时间过快一点儿啊。」 快到能马上到他们共同的以后,再慢慢和他渡过世俗百态,在人间烟火里歷经山河。 - 文创杯比赛在下午,顾向野跟着送小姑娘到p大校门后,将定在下午的飞机又改签,转成了当地最晚的一趟。 梁南风目送着学生进入考场,又在原地听着开考指令响起后,神色才稍微松了些,转身看向一旁准备离开的少年。 「顾同学,」梁南风眉目和善,叫他,「你准备今天去上海吧,飞机定在什么时候?老师可以送一送你。」 顾向野脚步停住,回头看他,神色冷淡:「晚上,不麻烦老师了。」 梁南风颔首,向前缩短距离,依旧和蔼:「有时间和老师聊一聊吗?」 顾向野收回视线,稍思索须臾,淡道:「您说吧。」 p大四处建筑映满爬山虎,疏密相间,风过时叶间如歌。他们走在红地砖铺成的小路,气氛微妙,沉静半晌。 梁南风目光略过红墙绿瓦,不匆不忙,片刻徐徐开口:「老师明白,你这次跟着阮阮过来,其实不放心的是我。」 他话语间没有明摆着将内涵讲开,却是头一回在少年面前谈及这个问题,示意自己对他的想法心知肚明。 顾向野下颌线条微冷,依旧迂迴:「您说笑了。」 梁南风平和笑笑,轻微嘆了一声。 「你也是十□□岁的年纪,」他看着少年,嗓音温柔,「怎么总是比同龄人思考和顾虑多这么多。」 顾向野没有回应,脚步加快几分。 「老师知道,你一直觉得我对南思阮同学有别的想法。」梁南风捅破他们之间的纸,直白又舒缓地说,「老师也知道,你担心这次行程我会对南思阮同学做些什么。」 他用回了南思阮的全名,不着痕迹将二人的师生关系拉扯回来。 少年动作停顿,对上男人漆黑悠扬的眸,神色漠然,问:「您到底想说什么?」 梁南风也稳身立在原地,坦然看向那少年锋芒如针的目光,一字一句平缓清晰地道。 「老师想说的是,」他面色平静如水,看着他,「你想的没错,你担心的也没错。」 校园熙攘,有学生骑着单车飞驰而过,楼层里传来授课和交谈的杂碎声。 顾向野听着,喉结滚动,出声时嗓音低沉:「您是,承认了?」 梁南风下颌轻点,嗯了一声,说:「南思阮对我来说,是一种无法割捨的存在。」 「我一手把她栽培成现在的模样,她和我是灵魂甚至精神上的契合,我对她的情感并不是俗套的爱情,而高于爱情。」 「那是一种,找到人生知己的快感,」梁南风念着,唇角轻扯,「我一腔情愿地对她毫无保留,也希望她对我能够如此。」 「她原本也的确是这样做的,」梁南风勾唇淡笑,漫不经心继续说,「直到你出现了。」 「我原本的确不甘心,直到看到她的一篇文章。」 「我太能读懂她的文字,那字里行间句句倾诉情长,满目下来都是她此刻的情感流露。」他停顿了会,接着说,「是她对你,有了少年人的心动和喜欢。」 「我才知道我满盘皆输,再多做什么也不过是将她推向离我更远的地方。」 男人眉眼微微动摇,像是有些讲不下去的,休声片刻,继续道。 「我必须向你坦诚,」他说,「老师的确动过不该有的念头,甚至想过在这次比赛的期间,做些什么。」 梁南风将心境坦露到此刻,几乎是将自己狭隘阴暗的一面完完全全剖开给对方看,毫无顾虑和保留的,全数讲述出来。 顾向野沉默听着,等着对方抛出一句转折,再加上几句表达自己此刻已经幡然醒悟的鬼话。 然而对方并没有。 剖析完自己的心路歷程后,男人眉眼间稍有释然,看了看身侧生机盎然的满墙爬山虎,收回目光,继续说。 「老师说了这么多,」他轻柔讲,「就是为了告诉你你的一切怀疑都是正确的,你一直以来保护着南思阮同学,也是正确的。」
第98页 「老师不会再做什么,但老师还是希望你,」梁南风的语气近乎诚恳,慢慢道,「这几天也继续向以前一样多关注她,时刻和她保持联繫。」 顾向野闻言身形微僵,皱眉抬眸看向他。 梁南风面色未变,坦然对上他的视线。 「一定要继续提防老师,」他歉意笑笑,轻声道,「别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他说完微微一欠身,原地停顿须臾,没再多做停留的抬脚离开。 少年停驻在原地,攥紧的拳又慢慢松开,抬手食指微微抵住眉心,隐去眼底情绪。 他几乎怀疑自己听错。 那个男人是说,让自己继续多关注南思阮,时刻保持联繫—— 而不是他已经没有那些龌龊的想法了,让他不要再多费心思。 他是,近乎恳求的,希望自己。 能继续尽他所能的,继续保护南思阮。 如果他真的想要做什么,顾向野难耐的想,和自己说了这番话,对他没有任何的好处。 他几乎将自己的心理抖露干净,语气间也尽是释然,更没有一句为自己开脱,到最后甚至虔诚般的恳求他,要让南思阮不受到一点伤害。 梁南风表达的思想,就是恨不得他能够别去数联,呆在北京寸步不离守着南思阮,看着他别做出什么蠢事来。 这样的人,让他都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对方真的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思绪颇有些缠乱,半晌手机震动,傅亦安打来电话。 他摁下接听,对方熟悉的嗓音传来。 「我真是操了,我那个狗币导师直接跟我爸联繫,要抓我回去补结课论文,」傅亦安在电话那头骂骂咧咧,「管不了老子就让老子的老子管老子,整的跟幼儿园打小报告似的。」 顾向野听着,淡淡嗯了一声。 「反正我答应你去北京还是去的,」傅亦安嘆了口气,「我定的凌晨的票,如果我导师囚禁我我就翻窗。」 顾向野握着手机的手微微收拢,没有接话。 「你放心吧,」傅亦安以为对方是嫌他不靠谱,揶揄道,「知道你谈个恋爱就拿兄弟当畜生——我火速水完论文,到时候就算和我导师干架也帮你去北京盯着你的小姑娘,但是医药费你得出全款。」 顾向野目光微浑,眼睫低垂,半晌尾音沙哑,慢慢道。 「很忙的话,」他说,「就算了吧。」 - 南思阮进到考场坐下,周围人几乎都是陌生面庞,没人交谈,气氛压抑。 她其实也被影响有点儿紧张——钟晚晚今天早上几乎把来北京吃的都吐了个干净,周明皓都着了魔似的不断翻动梁南风给的资料,而她此刻思绪也略空白,手指发僵。 她坐在座位等了半晌,预备提示音响起时有老师抱着卷子进来,把作文纸和试题下发,又打开了试题的ppt投影在屏幕上。 南思阮位置靠后,试卷传到她手里还有一定时间,就先抬眼去看屏幕上的作文题。 往届的文创杯或多或少有几句情景,今年却极其宽散的只用了四个字作为命题,后续都是些不要套作不要抄袭之类的说明。 南思阮目光略过那一行字,心跳一瞬间飞快加速。 那ppt做的极为简略,普通的白底黑字清清楚楚,印着四个字—— 欲说还休。 那是梁南风,在培训的最后一晚,模拟比赛现场时出给他们的题目。 无论什么考试押中题都是一件万里挑一的幸运事儿——小姑娘心几乎有些雀跃的难捱,脑海飞快掠过那晚梁南风对她作文进行的点评,迅速回忆起当时的文章架构和提纲,又即兴添加了点儿情愫,下笔时简直流畅到飞起,一路顺下将那篇在原来的基础上更加润色,动人动情间发挥了极致。 她文章算长,写的又快,找老师续了回作文纸,那老师给她时又刻意在原地停住了会儿,看了片刻她上一章作文,没忍住浮了点笑意,微微颔首。 结束铃声响起时她恰好把全文浏览一遍,没有太多后悔落笔的地方,交上卷时颇有种收刀入鞘落子无悔的快感。 南思阮等老师清点完卷子,飞快拎上文具证件小跑出门外,憋不住地想告诉梁南风和那个少年这押中题这件无比快乐的事儿。 门外天阴沉,家长和老师熙攘站着,她在人群中一眼看到站在行李箱边的少年,几乎是奔向对方的两步并一步给了一个熊抱。 那少女可以用扑进他怀里形容——顾向野毫无防备地,被对方惯性带后退了一步,反应过来站稳,下意识手臂轻轻回抱在对方后背。 「梁老师押中题了——」南思阮喘着气儿伏在对方肩头就忍不住笑,「那篇命题我们最后一晚培训刚写过,我还写的挺好来着——这也太快乐了吧!」 「你都不知道我看到题的时候心跳有多快,」她没打算给对方说话的机会,又继续说,「我想——这不能吧?这好事儿也能轮到我?然后我就开始顺着上次练笔的写,你猜怎么着,中间我要作文纸那老师还来看我文章了,看完之后就忍不住笑——」 「她忍不住笑了诶,」小姑娘笑眯眯地附在他耳侧又重复了一遍,问,「是不是说明我写的挺好呀?她还点头了来着...」 「是你写的好,」那少年眉间倦意几乎被对方的明媚驱散,低低笑了声,应道,「那老师眼光不错。」
第99页 「我也觉得——」南思阮嘿嘿直乐,厚着脸皮跟着附和,顺手搂紧了些,「你是不是要去上海了?你好好考——我觉得我拿个奖应该没问题的,一有什么消息我就告诉你,要不我送你去机场吧?反正我现在也没事儿了...」 出考场的人逐渐多,少女和树袋熊似的还挂在他身上,引来不少人侧目去看。 顾向野唇角微扬,懒散回她,「先下来。」 南思阮心情好的不行,没太听明白对方回的是哪句,嗓音带笑问:「嗯?下什么来?」 顾向野的手心隔着对方的衣服稍稍拍了一下对方的后背,重复:「先下来——」 「人少的地方再抱。」 作者有话要说:  让我看看是谁又没码完字!!噢是我(。 卡在这里非我本意!!我不该乱喝酒搞到自己过敏qaq!! 今天二更!!这章和二更都给留评的宝贝儿们发红包!!我太不争气了(抹眼泪 评论我也起来就回!!啵唧宝贝儿们!!! 感谢在2020-07-12 00:15:06~2020-07-13 00:36: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霸霸!! 感谢投出地雷的霸霸:直捣黄龙 1个;(????嗯??)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霸霸:小黄同学要上进 1瓶; 谢谢宝贝儿们啵啵啵!!! 第46章 那是一句三分提醒七分暧昧的话, 换个脑迴路稍许正常点儿的人都会会意地一红脸蛋,再娇羞地松开抱着对方的手嗔一句真讨厌。 而南思阮此刻还有些被押中题的快乐沖昏头脑,对方那一句话七拐八弯在她脑袋里干脆直译, 她瞬的搂紧了对方的脖子, 差点儿没把腿也勾上, 愤怒谴责:「你南姐姐就这么见不得人?人多的地方怎么就不能抱了——你是不是藏了什么老相好在北京怕被人看到?!」 「.....」顾向野眼皮子一跳,被对方勒的唿吸不顺, 缓了会儿才慢慢道:「你要是不介意被挂p大官网, 抱着也行。」 南思阮动作顿了点儿,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四周——那几个穿着志愿者服装的负责拍摄现场的大学生扛着索尼边往这边拉近镜头, 边摆出我们都懂的笑着准备摁下快门键。 南思阮飞快把头埋在对方肩膀间挡住脸, 紧张说:「啊这...那我现在下来, 不就把脸露出来了?你南姐姐一世清白不能毁在p大bbs论坛里...你能不能...」 顾向野:「?」 南思阮在他身后捏了捏拳,继续埋肩装鸵鸟边大义凛然道:「能不能就直接把我抱到人少的地方吧,辛苦你了。」 ..... p大银杏树下,有少年拖着行李箱,另一只手微微收拢在肩上的不明生物上, 迎着一路异样眼光,步履稍缓慢地走在石阶上。 被抱着的生物一路上唧唧歪歪, 耳尖随着距离越来越红, 到最后挣扎着要下来。 「怎么还没到?」她还低着头没看, 绝望地嚎,「p大人这么多吗?要不你直接把我扛到女厕所...我怎么总觉得你在诓我?」 顾向野不太有多余力气理会她, 在一处教师楼外的空草坪停下, 稳稳放下对方。 北京四月不算太热,可那少年额间已经挂了点儿汗珠,眼睫微垂看向她。 他稍微停顿休息了会儿, 才状似有些犹豫地,低低出声。 「南思阮。」 南思阮看着对方头上的汗就知道他要说什么狗话,心塞地点点头:「知道了,少吃一点儿。」 小姑娘一路被抱着头髮有些乱,翘起几根呆毛可爱的要命,眼角微微耸撘着极其沮丧的模样。 顾向野看了她好一会,抬手给她顺毛,顺下捏了捏她的脸蛋。 南思阮绝对不是纤瘦类型那一卦的,两颊都是软乎乎的婴儿肥,只是身材匀称并不显胖,和他做同桌之后小臂上又挂上了点儿肉。 「算了,」顾向野笑,眸底微闪,「还是多吃点。」 北京到上海两小时的飞机,带队老师勒令他晚八点前必须到,算上去机场和安检之类,此刻也应该出发。 顾向野送南思阮到了酒店楼下,对方叨叨了一路送他去机场都被他拒绝,小姑娘此刻有点不爽地垂着脑袋,踢酒店门前的塑胶袋发泄。 顾向野拍拍她的头,嗓音平缓。 「到那边就和你联繫。」 南思阮敷衍点点脑袋。 「没事就和我发简讯,」顾向野看她,「要干什么都告诉我一声。」 南思阮嘟嘟囔囔了句知道了。 「房卡自己收好,晚上呆在酒店不要出去,别给任何人开门。」顾向野语气重了点儿,带点威胁意味,「我晚上会给你打电话,不在酒店就揍你。」 南思阮听着有些乐,仰起头看他回:「知道了知道了——不会出事的,你也好好复习,南姐姐当你24小时陪聊机器,有事滴滴我我肯定在的。」 「我这边有什么好消息也第一时间告诉你,」小姑娘笑容自信又温暖,「我觉得应该不会太差——你那边有什么事也记得要告诉我。」 她说完眼角莫名酸,又不想显得太矫情,垂下脑袋吸了吸鼻子,在原地停了半晌,也不耽误对方太多时间,「那我先回去了,你到了记得给我发信息喔。」 她站的台阶比对方高两层,视线所及之处正好是对方碎发微微遮挡的额头,冷白细腻。 那少年懒懒抬头要和她告别,她有些听不进去,脑海里被另一个念头盘踞。
第100页 顾向野看着小姑娘说完就有些走神,无奈笑笑,应了声:「那,走了。」 他其实还想看着对方回去比较放心,下一秒那姑娘就整个儿凑了上来,伸手撑着他的肩膀,颤巍巍地俯身唇瓣停在他额间的一点距离,迟疑半秒,虔诚亲上。 她嘴唇温软发烫,贴上自己额间凉意,触感真实又剧烈的汹涌,猝不及防直接崩断他最后一点儿防备,几乎没缓过来零星半点儿。 他脑海里第一个想法是,操,我被亲了。 第二个想法是,这他妈,不应该是他来干的事儿吗? 南思阮也是猪油蒙心就闷头去亲,亲完那点儿怂胆子已经耗了个干净,飞快丢了句细若蚊声的比赛加油就兔子似的一熘烟跑进酒店,留下少年还有些懵的,伫立在原地。 北京的风带沙,不甚温柔拂过少年的面,捲走额间一点余温,拉扯回他残存的理智。 这时候跑上去把小浪蹄子从酒店里揪出来算帐是不现实的——他眯了眯眼,决定再给对方欠下的债添上无数笔,提起拉杆箱准备离开。 然后转身,就看到了背后人群中,蹲在酒店花坛边装蘑菇的钟晚晚。 那女孩浑身发抖,就差把我什么都看到了我好害怕刻在脸上。 顾向野脚步一顿,随即走到她的身前,微微俯身。 钟晚晚几乎恨不得能有条地缝把自己埋进去,自暴自弃地继续蹲着不说话。 那少年的身影在自己面前拉近时,她说不清是追星见到本尊的快乐多一点,还是怕被揍的恐惧多一点。 然后她就听到,少年礼貌但疏离的嗓音响起,低沉悦耳。 「同学,」顾向野尽量把语气放轻,平缓道,「晚上住的时候,记得把房门锁好。」 钟晚晚几乎怀疑自己幻听,少年又添了一句。 「房卡不要给别人,」他说,「两个女生住要注意安全,有什么事就联繫我。」 钟晚晚反应过来时已经热泪盈眶,考试半点思绪没有的绝望彻底烟消云散,用力点着脑袋上下晃动,却还是不敢抬头看他。 顾向野也没多耽搁,颔首说了句再见,拉着行李箱到路边拦了辆的士,身影消失在海淀区路上。 钟晚晚能起身时大腿根都发麻,恍惚走进酒店乘电梯上去,打开房门就看到南思阮摊在床上,脸埋进那本《人间词话》,两颊通红。 她刚升起的那一点儿快乐又在看到那本书时被浇灭了大半,思绪拉扯回在文创杯比赛的那一刻,自己看到那四个字的命题时大脑空白的状态。 「南姐姐,」钟晚晚斟酌了会儿,还是忍住没提刚刚自己在楼下的事,小心问道,「刚刚比赛...你写的怎么样呀?」 南思阮才注意到她回来,下意识用书遮了点儿滚烫的脸蛋,嘿嘿笑着回:「我感觉还不错,写的时候都想夸一句梁老师牛逼——你也应该都写得挺顺吧?」 都是培训最后一晚写过这道命题的人,再加上樑南风还叮嘱了复习就多注重自己以前的文章,她自然而然觉得三人都能比较流畅地写完这道命题。 钟晚晚脸色又苍白几分,听着对方话里话外无不彰显的自信,心坠进冰窟似的泛凉。 南思阮的天分自己就没想过能比得上,但她此刻随意地提了一句觉得他们也应该和她一般,写好每一道命题的模样,莫名像针似的往她伤口扎。 那女生让她看到了自己和她之间的鸿沟,还自以为是地以为她一脚就能跨过。 但她没有恶意,钟晚晚也知道。 她只是处于云端的上帝宠儿,就以为所有人都该和她一样的幸运,才善良地说了这样一句话。 钟晚晚别开目光,稍苦涩地牵扯嘴角笑,含煳回答:「也许吧。」 南思阮听出对方话里的不对劲,回头愣了半秒有些茫然,又不大好继续追问,识相收回目光继续心不在焉地看。 她迫不及待想把这件事告诉梁南风,然而半天也没见到对方,其实她那句话本意还想拉着钟晚晚一起去告诉梁南风他押中题的消息,然而对方已经无声回绝了自己。 梁老师应该也知道了,南思阮想,大概考试题目一发老师就能得到消息,但总还是要自己亲口和老师说声谢谢才对。 下午剩下的时间南思阮都乖乖在酒店里蹲着,不时发几句有的没的给少年,在傍晚时对方给自己打了电话,告诉自己他到了上海。 南思阮就着酒店略昏暗的灯光歪头想了会儿,还是没打电话过去,啪啪编辑了条简讯发送。 她本来是想打好好比赛,南姐姐等你好消息这种土不拉几的客套话,一个手滑在九键打出等你后就点了发送。 [南思阮:好好比赛,南姐姐等你。] 南思阮看着那条简讯莫名带了点儿小娇妻等霸总回家的味道,面红耳赤地又打了好消息三个字苍白地发过去,在床上抱膝盖等着对面回復。 梁南风简讯通知他们他去参加文创杯老师的聚餐,晚饭拜託了周明皓父母代劳,女人从楼下的快餐店打了最便宜的两菜一肉,敲房门递给她和钟晚晚就离开。 钟晚晚看着那块反覆油炸的猪排半点胃口没有,筷子戳了戳硬米饭悄悄看了眼一旁飘窗边的南思阮,对方正夹了一筷子的米饭往嘴里塞,边摁下她那部大约是绝版了的小灵通接起电话。
第101页 七点左右北京的天完全黑,高楼建筑塔尖亮起,万家灯火映在窗侧少女的脸上,眸底拢住了风月艷阳。 南思阮小声地回应了电话里的什么,半晌两侧梨涡蓄起一星河的笑意,薄薄耳廓在夜色下泛着红。 她笑得像一束光—— 钟晚晚突然没头没尾的想。 她从小仰望的那个少年,是喜欢这个女生的。钟晚晚嗓子眼泛起苦涩,她看到他在南思阮靠近时就不自觉柔和的面,看到他们之间的亲密互动,和那个少年跟过来北京也只是因为她。 她并不嫉妒——准确来说她不觉得自己有嫉妒的资格。那个少女是明媚又温暖的向阳花,她只是底下匍匐生长的万千野草,甚至到最后都不敢和少年直视地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们会走到最后吧?钟晚晚将盒饭放在桌面,盯着地板,他们是极其相配的——那少年是天骄之子,而南思阮又是上天的宠儿,他们的前程光明远大,会考上全国最好的学府,奔向各自热爱的工作,组成一个完美的家庭—— 会过上她这种杂草般的女孩,做梦都想过上的人生。 人生哪有什么公平可言呢?那女孩生来样貌就好,热爱又正好是特长,性格温暖阳光,她甚至能对自己这样的人都抱有最大的善意,她是藏在人堆里都能一眼看到的独特存在,是出生时就被赋予无数褒义形容词的美好。 而不是她这种,生来就没有一处可圈点,因为性格阴郁被人孤立,连家庭都是普通的吵闹又脆弱,平凡一生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个努力的姑娘,可能人生走到尽头走马灯回放时都乏善可陈。 飘窗的女生还在羞赧地低声交谈,她无声起身拿着房卡走出这个让她透不过气的房间,想要到楼下去看看这座她也许再也不会踏进的城市。 酒店外车水马龙,灯红酒绿间有北漂的上班族匆忙赶着公交,考砸的小孩被家长揪着领子边走边骂。 她目光茫然地看着外侧的热闹和悲欢,脚步黏连在酒店台阶上,忽然有种沖向马路中央的冲动,在公交冲刺绿灯的最后一秒时撞上,终结自己黯淡无光的一生。 她这样想着,甚至迈出了一小步,肩膀一侧就被宽大温暖的手搭上。 钟晚晚回头看,就对上樑南风温柔关切的眸子,鼻腔被对方身上点点酒味充斥。 她对酒味算得上敏感——在无数父亲工作不顺的夜晚,在母亲情感不顺的时候,她都能在那个破碎的家中闻到糜烂酒臭。 然而这个中年男人身上的淡淡酒味儿并不让她排斥,是清冽而温柔的,带着点北京胡同街巷里的烟火气,无形拉近他们间的师生距离。 钟晚晚回头,面向他,怯生生地叫:「梁老师好。」 梁南风款款一笑,几乎放下所有老师爱端起的架子,轻柔对她说:「你好,老师刚刚回来,看到你不太开心的样子。」 钟晚晚眼眶一酸,眼泪啪嗒就砸下来。 哪有人关心她的开心和不开心呢——就像她今天这一刻死掉也没有人关心一样。 她又不是南思阮,不是一个被人爱着和被人需要的存在。 她其实有些害怕所有的老师,害怕他们随便一句打压都能成为压死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梁南风也并没有排除在外。 钟晚晚用手背掩盖住眼睛,哽咽地搪塞他:「我...比赛作文没有写好。」 梁南风平静看着她,抬手安慰的抚了抚她的背,将她带至酒店大堂的休息区域,安排她在厚皮沙发处坐下。 梁南风递给她一张纸巾,陪着她坐在沙发上缓了十分钟,才温润开嗓。 「老师接下来说的话,也只是个人猜测,」梁南风道,「如果冒犯到你,可以直接告诉老师。」 钟晚晚对他要说什么没有半点头绪,身体僵直地坐在沙发上点了点头。 梁南风面色稍正,继续说:「老师没有教过你,也不知道你的具体情况,但是在文创杯培训的这段日子里,老师其实能感觉到——」 「钟晚晚同学,你其实,有点抑郁倾向。」 钟晚晚视线瞬的又模煳,咬着苍白的唇说不出话。 「可能并不是太严重,但也对你的情绪造成很大影响,」梁南风徐徐道,「老师没别的意思,只是希望能帮到你。」 钟晚晚没有回应,眼睛直直地盯着膝盖,回忆翻涌。 刚上高三那年她进了文科重点班,被人无意看到的那几篇文章直接将她那点儿自娱的爱好被扼杀,从此被孤立被排挤,看所有的事情几乎都能自觉放大最悲观的那一面。 她和母亲提过希望能看看心理医生,对方只是随意摸了摸她的头表示理解,再连续关心了几日她的情绪情况,就不了了之了。 「妈妈能理解你现在的压力,」她的母亲对她说,「可是这个时代就是这样,大家都挺抑郁的,妈妈工作也很累,做人要坚强一点。」 她也不敢为自己按上什么抑郁症的标籤——她没有勇气选择自杀,所有也不过是在脑海里幻想一遍后,继续去面对日復一日的生活。 梁南风看到了躯壳下的她,但她并不相信对方真的会做些什么。 「谢、谢谢老师,」钟晚晚偏过头,轻声回答,「我自己待一会就好了。」 她等着梁南风再说一句客套话后起身离开,而对方只是目光关切地看向自己,和蔼笑笑。
第102页 「老师,做不到在学生难过的时候,放学生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梁南风故作无奈,摊开手,「晚晚也体谅一下老师吧。」 钟晚晚眼眶直接泄了洪,豆大泪滴垂直砸在自己手背上。 酒店大堂水晶吊灯悬挂,每个玻璃面将世界切割成无数块儿,她看到自己在倒影里四分五裂又重组,耳畔传来对方一句句教诲和引导。 他讲了南思阮的事——他在自己面前剥开他的得意门生的过去,那个她嚮往的女生曾经也迷茫颓废,最终在他的帮助下一步步拨开云雾变成了今天的样子。 他讲了他最喜欢的诗人郭新生,那个写下四点零八分的北京和相信未来的笔者,在时代背景下因抑郁在医院逝去。 他还讲述了王尔德的童话,用星辰和山野描述平凡与伟大,像一个慷慨贩卖思想的流浪诗人,所偿不过是唤醒她脸上一点阳光。 她其实并不在乎对方讲了什么——那帮助南思阮找到人生梦想的故事的确很动人,她也能对郭新生的遭遇表示遗憾,但这些都不重要。 让她不敢相信的是,梁南风真的,就这样陪在她身边,因为她一点儿颓废抑郁的倾向,和她交谈了将近一晚上。 大堂悬挂的钟时针指向九点,梁南风口袋里的手机正好响起,他停下来看了一眼信息,而后许久没有再说什么,一切都像辛德瑞拉的南瓜车和蓝纱裙般消逝,对方对她的一切关怀和劝导戛然而止。 钟晚晚终于抬眸去看他,眼神里几乎是祈求和依赖:「老师....」 梁南风关上手机,对上她的目光,平和弯唇:「你放心,老师不会放你不管的,只是老师刚刚收到一条关于文创杯的信息,这会要去找南思阮同学说一下。」 钟晚晚像是刚上云端,就被勐地拉回泥泞,「关于文创杯...什么消息?」 梁南风面色带了点儿歉意似的,慢慢道:「老师收到消息,是关于文创杯获奖的名单。」 「南思阮同学获得了特等奖,老师要和她说一下明天的领奖事项。」 钟晚晚指尖冰凉,半晌听到自己出声问:「...那,周明皓呢?」 梁南风回:「周明皓同学是二等奖。」 钟晚晚还残存那么点希望,对方能继续讲下去,然而他尾音结束后,就再也没有要说什么的迹象。 她很快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也就是说,参赛的三个人里,只有她没有获奖。 她不是辛德瑞拉——钟声响起后对方回收走她的所有,连一只水晶鞋都没有留下。 她和那个获得文创杯一等奖的女生比起来,就像一个不知所谓的跳樑小丑,自导自演了一出自以为是的救赎,被现实拉下帷幕。 钟晚晚浑身刚暖起的一点儿温度彻底浇灭,愣愣看着地板说不出话。 梁南风柔和的嗓音又在她耳畔响起,她几乎听不进去一个字,只知道对方承诺她通知完南思阮就立刻下来继续开导她。 「你晚饭没吃饱吧?」梁南风问,「我给你点了份外卖,一会送到酒店门口,你报我的名字就好。」 钟晚晚机械点点头,连句谢谢都忘记说出口。 梁南风停顿了会,语气寻常地继续说:「老师怕南思阮没听到耽误时间了,借用一下你的房卡。」 钟晚晚僵硬从口袋里掏出房卡,指尖触碰到卡的边缘时微微一顿。 她瞬的想起了傍晚少年的叮嘱。 ——不要把房卡给别人。 可是她内心的声音很快盖过了这段回忆。 梁南风不是别人呀,她想,这个老师对她都能这样温柔,而且和南思阮的关系那样好。 窗外闷雷一声,大雨倾盆,北方的雨如洪泄下。 钟晚晚递出了她的房卡,梁南风接过颔首道了声谢谢,起身离开。 雨汇聚成流从台阶滚落下,发出不绝声响,钟晚晚继续坐在大堂的沙发上,盯着时钟发呆,等待对方口中的外卖到来。 那少年的嗓音莫名穿透雨声,在她脑海不断迴响。 不要把房卡给别人,其实是担心南思阮会出什么事吧。 会出什么事呢——那少女此刻应该快知道自己作文获奖的消息,然后眸里藏了星星似的笑,准备迎接她人生的又一美好。 不会出任何事的,她想。不会出什么事情的。就算出了什么事—— 那可是南思阮啊,那个被命运眷顾,集万千喜爱一身的女孩。 出了点事又会如何——出了点事又哪里轮得到她来关心。 雨声颠倒在水泥地面上,车灯路灯混淆模煳了视线,一切都在助长欺骗之茧破蛹成蝶,灌溉阴暗泥潭里的恶之花。 钟晚晚稍稍放松下来,阖上眼轻靠在沙发上。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可能三更(?我疯了别信 努力一章搞完它,我先跪为敬。(抹眼泪 塞红包塞红包! 感谢在2020-07-13 00:36:25~2020-07-13 20:15: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霸霸们!! 感谢投出地雷的霸霸们:直捣黄龙、45921862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霸霸:小黄同学要上进 1瓶; 爱大家啵啵啵!!! 第47章 北京的雨太过粗暴, 南思阮坐在飘窗看着楼下有人的伞被整个吹跑,合欢树枝丫折弯了腰,无数的沙和叶混合在空中又落下。
第103页 南思阮挂了电话去洗了个头, 发梢没大擦干净的一个劲滴水, 又坐回飘窗上看会书边回着信息。 顾向野到了上海不久就被提熘去集训, 半晌才有五分钟的休息,时间已经过了九点, 少年查岗似的又打来电话。 「——我在酒店, 」南思阮没等对方说话就回,「在窗边看书来着, 还好你今天走得早诶, 这会儿北京超大雨, 飞机肯定晚点的。」 少年那边声音有些嘈杂,低低应了声:「还挺乖?」 「我可乖,你别老操心我啦,」南思阮指节跟着雨声叩玻璃,「你那边怎么样?老师没骂你吧?早点休息, 别紧张啊小老弟...」 顾向野轻声笑笑,「知道了。」 南思阮忍不住又叨叨了几句, 不一会儿那边数学老师熟悉的声音又嚎了一嗓子, 南思阮知趣的没在多说什么, 也催着少年过去继续集训。 门外敲门声响起,南思阮下意识以为是钟晚晚回来了, 想着对方带了门卡也没急着去开, 又叮嘱了对方一句明天早餐别吃油腻的。 电话那侧数学老师在发飙边缘,少年才一副要去了的样子,嗓音刻意压低带着笑意地在话筒边留下最后一句。 「等我。」 说完那边匆匆地挂断电话, 忙音接着传来。南思阮在这边还保留着通话的姿势,唇角翘起也轻声回了句。 「等你呀。」 雨几乎是用砸的落在玻璃面上,激起一点儿水花后顺着落下。酒店隔音效果算好,雨声并不吵闹。半秒后门锁被房卡解开的声音响起,南思阮唇边还留着一点笑意的,顺着抬眸看向门口的方向。 她几乎要顺口叫出钟晚晚的名字,就看到门口梁南风长身鹤立,面色柔和站在房门一步距离,一只手搭在门把之上。 - 梁南风其实思索过,有没有利用钟晚晚的必要。 那个女生实在无趣又萎靡,他对她所有的耐心和付出只不过是本着一个老师的职责,还不至于去摊上开解对方那点儿矫情的抑郁情绪的地步。 换做以前,他有十分的把握,只要自己去敲了南思阮的房门,对方就会一如既往乖乖给他开门,嗓音温软地叫上一声梁老师。 但现在。 他知道那个少年会尽所能地给南思阮设防,这也不是他所担心的地方。 他怕的是,如今南思阮自己,究竟是如何想的。 他的阮阮已经太久没有对他坦露心声,他卑微到只能从对方文章中的只言片语去意会对方的心路歷程。 他看着文字里对方纠葛后又开怀,再之后的坦然和面对,到现在的酸涩甜蜜。 他也看着自己,从对方的眼里,文字里,思想里,被完完全全的抛弃。 她开始忤逆他。 他的阮阮忘了当初自己是如何将她从万丈深渊边悬崖勒马,忘了在她痛苦迷茫的日子自己是如何费尽口舌地安慰,忘了她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自己赋予的。 他到现在已经完全不能确定,自己在那个少女心中,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如果他直接敲门,她会不会给自己开。 他不愿去面对这件事情,所以花费了一定的时间去拿到钟晚晚的房卡,再联繫了数学老师确认数联晚上集训的时间。 其实他也在赌。 梁南风在房门打开的一瞬,看到了少女头髮微湿,薄t恤上水痕透着肤色,嘴角蓄满笑意,眸底就是他的星河。 他忽然就想到那部名叫《班杰明·巴顿奇事》小说里的一句话,用在此刻再合适不过。 ——「如果只有一件事情,没有按原来发生的话。」 如果另一个带队老师没有请假,如果那个少年执意要在今晚逗留,如果钟晚晚超常发挥获得了奖项,如果少女没再半分钟前挂断电话,如果对方扣上了房门的另一道内锁。 他就会和少女擦门而过。 ——「但是生活就是这么不可预测,在一系列的交错层叠的人与事中,没有谁能掌控它们。」 一切都发生了,他最后推门而入时见到了她。 他赌赢了。 他相信这是命运的安排。 - 南思阮笑意微微僵在面上,眨了眨眼有些没缓过来,半晌才试探问出一句:「梁老师?」 梁南风微笑,轻轻颔首,踏入门后边说着边不经意扣上外门:「是我,老师来告诉你,你这次文创杯比赛的成绩。」 南思阮一颗心立刻被对方的话悬起,大脑那一瞬间没腾出什么空位思索别的事情,结巴开口:「怎、怎么样呀?」 梁南风被她的反应逗得轻笑一声,拿出手机调了界面,走上前去递给南思阮。 南思阮坐姿还没调整过来,两条腿搭在飘窗的瓷砖上微微屈起,侧过身手有些抖地接过手机来看。 室内空调作用下温度偏高,她只是穿了件宽松的短袖,动作时一截锁骨和藕白颈间全数暴露在男人视线之下。 梁南风喉结微动,目光追随着看她低下头,咬着唇去看信息。 信息内容不多,只是回復梁南风询问南中参赛者的比赛结果,南思阮的名字就印在特等奖三个字旁边。 南思阮脸几乎红透了,有些不敢置信地又重头看了遍那条干巴巴的简讯,快乐简直要从捂着嘴的手指缝隙里溢出来:「我我我——真的吗!我以为我撑死就拿个一等奖来着!老师你是不是骗我随便拿条简讯哄我的呀...」
第104页 她的确想到自己的结果不会太差,混个奖还是可以的——只是特等奖甚至能拥有个水晶样儿的奖盃,这种殊荣她的确没有想过。 那是来自天南海北写作水平拔尖的高中生汇聚的比赛——她再如何自信也没有想过自己能挤进处于塔尖的那几个名额。 南思阮简直觉得这几天多巴胺分泌过快,兴奋劲儿无处安放,边把手机还给梁南风边暗戳戳地掏摸出小灵通,编辑着信息的同时还不忘继续叭叭:「我觉得我能有这个成绩都是梁老师的功劳诶!我真的不是客气,梁老师你应该知道你押中题了吧!我当时写的时候简直爽到头髮丝儿都翘起!真的,太巧了,而且那篇您刚好才和我点评过....」 梁南风唇角弯成弧度,听着对方又和往日一样地叨叨起来,目光拂过她手上的动作,微微停顿。 那条简讯的内容不过是告诉对方自己文创杯的名字,再加上几个她爱用的表情符号。 他看着南思阮敲完之后又想了会儿,再加上了一句。 [老师刚告诉我我就告诉你了,你是第一个知道的,荣幸吧少年:) ] 梁南风心里自欺欺人的象牙塔最后一点儿根基几乎被对方全数拔起,身形停顿半晌,他抬手去拿对方手中的手机。 南思阮编辑完了一条信息后,又接着要给阮茹梅打电话,指间一松,小灵通被梁南风整个拎起。 梁南风表情甚至都没有变化的,仍然站在她的面前,开始翻她和那个少年所有的简讯来往。 少年的回覆大多简短意赅,而南思阮向来善于用文字表露心绪,一腔情愫都藏在简讯之间。 他看到了日復一日的早安和晚安,看到那句等待,看到了那句一起考p大的约定,看到了自从那个少年闯入后,自己不曾参与的,她的世界。 他透过一切看到了少女缱绻与爱,看到那少年在她心中抵过山河万色。 那是她背叛的证据。他此刻无比清醒地想,那是他的阮阮,将自己抛弃的证据。 南思阮杏眼微睁大,有些没反应过来,伸手去拿,而梁南风只是后退了一步,没有任何要给她的意思。 「梁老师,」南思阮扶着飘窗边的墙壁要站起来,无意瞥过男人身后紧关上的大门,刚刚的雀跃散了大半,莫名慌张,「那是我的手机...您别看了,还给我吧。」 梁南风一一拂过他们的对话,没有接她话的意思,抬眸,声线不復平日的温和。 「南思阮,」他叫她全名,问,「你是在和顾向野谈恋爱?」 南思阮站起来,对方的话像是逼问的口气让她陌生的害怕,她几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地去对上他的目光,下一秒男人上前一步,将她堵在飘窗一侧的墙角。 房间灯光落在男人平滑的下颚线,他目光瞬的又失了刚刚的锋芒,恢復轻柔。 「告诉老师,」梁南风声音低沉,哄人似的引诱她,「你是在和顾向野谈恋爱吗?」 对方身上那一点儿酒味站远时已经闻不到,如今距离缩短,南思阮才恍然意识到对方衣侧带上的酒精气味。 她脑子混乱成一团浆煳,被对方突如其来的举动和对方在自己心中形象的反差激的有些反胃,理智告诉她对方不太对劲,要抓住一切能出这间房间的机会。 她完全忘记了要回答对方的问题,无助地透过男人的肩和其他空隙去构思逃跑的可能,梁南风很快捕捉到她的失神,下颌低垂,而后几乎是没有犹豫地,抬手在她脸上扇了一巴掌。 他没有收力,南思阮完全被带着头勐地拍向另一侧,脸颊绯红飞快晕染开来。 他的阮阮,简直像一束刚开的罂粟花——梁南风掠过那抹红色时瞬的一想。 如果在这一巴掌前南思阮还对对方心存什么好的幻想,在左脸颊火辣辣的麻意传来后都已经消失殆尽。 她肩膀微微战慄,头还偏向对方力度的方向,眼睫颤着,殷红的唇发麻。 「梁...梁老师...」她此刻没有改变对对方称唿的心思,艰难转过头,「...您怎么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问什么,梁南风半晌只是和煦一笑,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似的继续重复问:「阮阮,你是在和顾向野同学谈恋爱吗?」 南思阮腿根发软,靠着墙才微微站稳,明白这个答案对方是非要不可,还是尽量去找出去的可能边咬牙回答:「我没有。」 梁南风看着她又开始不集中在自己面上的眼神,上前一步伸手钳住对方的手反扣,指腹轻蹭对方的唇瓣,教导似的缓缓说。 「骗人,」他笑笑,指尖用了点力度,在对方唇瓣上留下痕迹,「老师看到你们牵手,相拥,看到你亲吻他的额头。」 他的语气仿佛是在念诗,是在用文字吟唱倾诉他的不满。 南思阮看上他的视线,还是很难将面前人的模样和自己心中梁南风的形象相匹配,大腿间的麻意和耳畔的心跳声几乎让她崩溃,咬着舌尖逼迫自己继续发声。 「老师你喝多了,你现在不清醒,」南思阮尽量保持平静,却还是语无伦次,「我是你的学生,老师你喝多了...」 梁南风看着她,眸底闪过情绪像是怜惜。 「阮阮,老师必须要告诉你,」他一字一句慢慢道,手间逐渐从她的脸颊向她颈间细腻柔白的皮肤靠近,「我从来,没有只把你当做我的学生。」
第105页 「你这样说,让别的同学很为难的。」梁南风轻声笑笑,俯身额头贴着她微湿的发,「同样是我的学生,你无缘无故受到那么多的好处和优待,却只说你是我的学生。」 南思阮无比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每一个动作,和他不断缩短的身间距离,心脏都泛着麻意,听不进对方说的任何话,全力抵抗甚至抬脚去踹:「老师你不要再这样..我要叫人了,你放手...」 「你也知道叫是没有用的,」梁南风笑得温柔,指腹蹭过她被打红的脸颊,「老师不想打你,你乖一点。」 南思阮眼眶通红瞪他,憋着眼泪不掉,「老师,你不要做后悔的事情,你现在如果再做什么我都会去告发你,你不要再这样...」 「我最后悔的事,」梁南风抬指擦拭她逼出的泪,轻嘲道,「就是我当初决定,再等你几年。」 「我当初还想着,你还小。」梁南风唇角拉扯出笑,「我只要带着你好好上了大学,再完整地拥有你也不算太迟。」 「我为你把所有都考虑了,」梁南风唇向下附在她耳侧,嗓音低沉,「却没考虑到,阮阮你会有一天背叛我。」 南思阮抓准机会,偏头用力往他唇侧一撞,听到对方吃痛嘶了一声时迅速要跑,腿根酸软还没走几步就被对方扯住胳膊,摔回墙壁上。 「最后一次机会,」梁南风唇瓣嗑出点血丝,被他漫不经心蹭开,「如果你再做点什么,老师可不能确保自己会对你做出什么事情。」 南思阮后脑勺撞在墙上砰的一响,眩晕充斥的瞬间几乎摊软在墙角,浑身泛着无力和绝望。 「老师刚刚说到哪里了?」梁南风跟着俯身,伸手抚上她耳后的薄薄皮肤,「阮阮重复一下。」 南思阮阖上眼偏开头,嗓音沙哑:「老师,求你别这样。」 「老师说到你背叛我。」梁南风手顺着伸向她脖颈后侧,贴上她微微冒汗的背,「老师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要这样对老师?」 南思阮死咬着嘴唇没有回答,梁南风也并不需要地嗤笑一声,手游走到对方肩侧的胸肩带,食指指腹微微勾起。 那一刻,南思阮感受到十七年人生以来,头一次的,想死的念头。 眼泪几乎是绷不住地滚落,滑入唇瓣咸湿苦涩,南思阮用最后一点力气,近乎哀求:「梁老师,你放手,我可以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求你放手....」 「阮阮,」梁南风勾着那条脆弱的布料,折磨似的蹭着她细腻皮肤缓缓下滑,「老师做到这一步,完全是你逼我的。」 「我一路带领你,把所有能让你实现你文学热爱的机会都给你,老师对你毫无保留。」 「拿文创杯的特等奖开心吗?」梁南风笑着问,指尖蹭过她的肩头,「也是梁老师为你铺好的路。」 他几乎是在拿锉刀在她干涸的心上继续刻画,南思阮眼角泪痕不断续上,阖上眼毫无生气,一字一顿问:「什么意思。」 「欲说还休。」梁南风拉下肩带一侧的手去钩扯她的衣领,「在培训的最后一天,只有你拿到这个题目。」 南思阮只觉得世界仿佛把自己隔绝和抛弃,她眼前是万丈深渊沟壑,而自己脚下就是烂泥沼泽。 她思绪迟钝,半天才想起来钟晚晚在听到她那番雀跃后,面上浮现的失落情绪。 梁南风能拿到房卡,南思阮乏力混沌地想,也是钟晚晚给的吧。 自己那番话在她听来和嘲讽炫耀无异,她对自己有多讨厌都是应该。 她无声流泪,梁南风的吻轻轻印在她光洁额间,语气像是心疼:「老师也不想这样,是你逼老师的。」 「老师留了证据,」梁南风漫不经心地道,「你所有的文章,老师都有保留,包括那篇欲说还休。」 「今天之后你可以去举报老师,」梁南风的吻顺下,落在她脖颈间虔诚般地轻轻触碰,「只是如果你要这样对老师,老师也只能想办法拉上你一起。」 「老师会把自从教授你以来,你获得的一切文学奖项前从我这里获得的真题,全部曝光出去。」梁南风稍稍嘆息,说道。 「阮阮,你觉得一个从老师这里平白无故获得好处的学生,最后反咬一口老师猥亵,这样的学生——」 「社会会相信,她是清白的吗?」 他笑着问。 南思阮咬着发白的唇,唿吸的起伏逐渐变小,眉间颤抖。 「文学是你全部的傲骨,是你神圣不可侵犯的信仰,」梁南风过分看透她的心思,舒缓道,「曝光意味着你从此被钉上耻辱柱,文坛会给你盖上抹不去的烙印。阮阮,你不会希望自己玷污它们吧?」 南思阮唇侧涔血,一字一句咬碎了挤出:「我宁愿——」 南思阮眼角绯红,像只被暴雨淋透的鸟,江水扑灭的火堆,风雪凋零的枝丫般毫无生气地,嗓音含血地慢慢道。 「我宁愿,再也不碰文学写作分毫,也会选择说出你做了什么。」 她另一侧的肩带也被滑下,对方的指腹在她肩头磨蹭,半晌低低笑了声。 「我当然相信,」梁南风语气揶揄似的讲,「我了解你,你当然会选择这样做。」 「因为你还天真的相信,只要你发声了,就能至老师于死地。」梁南风弯唇,「老师可是成年人,看事情会稍微复杂一点。」
第106页 南思阮无力回话,继续咬着唇边伤口没有理会。 梁南风似乎是觉得南思阮也并不能明白他刚刚话的意思,无所谓笑笑,吻落在她肩头又问:「阮阮,最近有和妈妈联繫吗?」 他太会摧残人的心智——将所有的筹码一件一件慢慢摆出,像是不断在骆驼的背上添上稻草,饶有趣味地想看哪一根能让对方被压垮。 南思阮抓紧那一点残存的理智,声线颤抖,问:「我妈妈怎么了?」 她的确很久没有联繫阮茹梅了。 对方工作忙,她具体也不知道,只了解是体力活那一块的。即使上次对方劝了半晌让她多和她说说心里话,她也照旧报喜不报忧地煳弄过去,甚至来北京比赛,对方没问,她也就以为对方忙到忘记了,不想多让对方担心的没提这话茬。 梁南风眸底一点儿像是怜爱的,善意地停顿了几秒,才慢慢道。 「阿姨没告诉你的话,」梁南风垂眸,唇角勾起,「老师也不应该说。只是阿姨现在的身体状况,还是不要刺激她比较好。」 南思阮伸手揪住他的衣领,几乎没力气收拢指尖,眼神失焦,乞求般问他:「我妈妈怎么了...我妈妈生病了吗?」 梁南风没用多少力气,将少女指间掰开,又将对方整个泛凉的手攥在掌心里:「老师没办法回答你。」 「——但如果你执意要做些什么,老师本着职责,一定会通知阿姨一声。」 南思阮后脑勺轻碰在墙壁,发出回想,胸口压了碎石一般的窒息酸疼,眼泪干涸。 筹码全部抛出的瞬间,梁南风看着那少女几近满盘皆输,空洞却温顺的像只任人宰割的羔羊。 他想拥有的阮阮,明媚如春日里的阳光,会甜软地叫他梁老师,会面红耳赤跟他争辩古史经论,会将在被窝书写一夜的作品递给他看,会哭着告诉他她妈妈不支持她写作,会因为他的一句夸赞笑得像暖阳下盛开的迎春花。 她从今以后大概是不会了——梁南风想。 这样也好。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 ——「如果只有一件事情,没有按原来发生的话。」 ——「但是生活就是这么不可预测,在一系列的交错层叠的人与事中,没有谁能掌控它们。」 出自《班杰明?巴顿奇事》 这不是废话!!请看1看(吧) 卡在这里也非我本意…实在熬不动了qaq 【重点】肢体接触到这章就结束了,宝贝们放心。 然后,明天的更新不会准时了,但还是会更的!! 我先跪为敬(。 感谢在2020-07-13 20:15:15~2020-07-14 02:10: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霸霸们!! 感谢投出地雷的老总们:仓鼠发动机 3个;38410405、直捣黄龙、江晚正愁余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老总们:chhhhris 5瓶;小黄同学要上进、一一二十 1瓶; 谢谢霸霸们!!!我又可以了!!(屁 第48章 雨淅沥成河, 天捅漏了似的倾盆而泄,路灯昏暗失色,落了一地的叶卷进下水道。 房间内家庭伦理类电视剧吵个没完, 女人坐在床沿不停刷着手机, 男人靠在飘窗, 想抽菸又忌惮烟雾警报器。 周明皓看着颜色跳动的屏幕,听着里面婆媳关系来回叫骂, 眼底没有情绪。 女人忽的大叫了一声, 神经质抬头,起身拽着周明皓要往外走:「妈妈看到群里那谁已经知道成绩了, 快点儿子, 我们去问你梁老师。」 周明皓机械起身跟上, 手腕被女人拽的生疼。 他们的楼层定在和梁南风房间的同一层,几步路就到,女人先是算礼貌的轻轻敲门,门内没有反应以后开始心急地用掌心勐拍木门,声音闷沉发出迴响。 周明皓在后面冷眼看着, 思绪漂浮,无意瞥到梁南风隔壁的房门。 那天搬进酒店时, 他看到那两个女生住在梁南风的隔壁。 那个钟晚晚的成绩不可能好。周明皓想, 但是南思阮并不一定。 自招的名额有限, 成绩出了他们就会成为竞争对手,他不应该期望对方的奖项能比自己高。 可是心里又有个声音莫名笃定, 那个女生的成绩不会太差。 女人低低骂了一声, 将他的思绪拉扯回来。 「这个梁南风搞什么鬼?」女人烦躁地掏出手机,压低嗓音,「那天妈妈和他聊就觉得这个老师不行, 装的很关心学生,这会人都不知道死哪去。」 周明皓淡淡嗯了一声,说:「我出去走走,说不定能找到他。」 女人叮嘱他不准出酒店大堂,周明皓颔首抬脚离开,乘电梯到了酒店大堂。 他其实根本不想找什么梁南风,只是忽然想透会儿气。 雨天大堂冷清,各色的人稀拉散布在前台角落。 他抬眸随意一扫,就看到休息室沙发上,那个整日幽灵似的钟晚晚,阖着眼靠在那一副丢了魂的模样。 他不想管,脚步却又不受控地往靠近她的方向近,钟晚晚敏感地抬眼,在对上他的目光时瞬的低头,眼泪同时砸下来。 周明皓莫名其妙,根本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见到自己就开始哭,皱眉冷声问:「你干什么?」 钟晚晚听不见似的只是埋头哭,浑身跟着小幅度抖动。 「你有病吧,」周明皓简直觉得自己脑抽了才来管她,烦躁一捋头髮,「你干嘛天天一副这个样子,你以为就你过的惨吗?」
第107页 「谁压力不大啊,」他心里已经给对方盖上因为发挥失常而又在矫情的印章,就顺着继续往下数落,「哭有什么用?哭就能变好吗?」 钟晚晚哭得一点声响都没有,眼泪断了线似的掉,苍白的手攥紧膝间薄薄衣料。 周明皓自认该说的都已经说完,对方再如何着实和自己半点关系没有,忍着对她翻白眼的心情,啧了一声准备离开,衣角就被人极轻的拽了一下。 他回头,此刻才更看清了对方的神情。 那女生脸色惨白,唇瓣止不住的哆嗦,眼角血红。 像是极其恐惧。 周明皓微怔,一瞬的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那女生微弱的声音响起。 钟晚晚像是耗光所有力气的,细弱蚊声地对他说:「我——把房卡给了梁老师。」 「梁老师进去...已经快半个小时了,」钟晚晚嗓音哽咽,喉咙眼处酸涩地想要呕吐,忍着反胃讲,「我、我好害怕....」 - 周明皓几乎是冲上酒店那层楼。 酒店楼层高,偏偏两台电梯不约而同停在了顶楼,他按下电梯的同时飞快拔腿冲上逃生出口的楼梯,伴着楼道各层垃圾的酸臭而上。 钟晚晚跟在他身后,完全喘不上起来。 周明皓边跑边红着眼回头骂她:「你他妈、你他妈的——你是人吗!那他妈是个男人!你就把房卡给他?!」 钟晚晚压根腾不出力气回他,绝望落泪迈开灌了铅似的腿跟上,大脑缺氧的发麻。 周明皓每到一个楼层就跑进看电梯下降的层数,最后算好在一层停下,摁下电梯键焦急等,变揪起钟晚晚的衣领将她整个拎起,额角青筋暴起:「你他妈就没想过万一出什么事?!你那个偶像没提醒你?!没让你别他妈把房卡给别人?」 顾向野曾经告诉过他他也联繫了钟晚晚,周明皓本身和两个女生的接触不多,也着实没太多情况可以告诉他,两人联繫甚少。 只是自从到了北京开始,对方直接跟了过来,还经常性的发简讯给他,字里行间都在请求他多留意南思阮那边有没有什么情况。 但他其实一直不明白,有老师一路带队照顾,那个少年到底在担心什么。 直到今天才恍然。 钟晚晚终于能停下喘口气,眼泪鼻涕齐下:「我、我以为...梁老师...不是别人...」 周明皓差点没打她:「你他妈有病吧!!」 电梯门开,周明皓拽着她衣领暴躁地拖进,摁下楼层,看着电梯里的数字不断上升,心间犹如火焚,在电梯门再开的一刻飞快跨了出去。 楼层铺满软毛地毯,周明皓揪着钟晚晚一路奔向那间房,他的母亲还站在原地拨着电话,看到自己儿子脸上焦急愤怒的情绪和他手上拽着的女生,一时震惊到快说不出话:「...儿子?」 周明皓没心情解释,直接对着房门就是一脚:「梁南风!南思阮!」 房门被他踹的一震,他母亲被下了一跳,忙跑过来问:「你干什么?你怎么回事?儿子你...」 钟晚晚看着里面半晌没反应,眼泪又啪嗒掉下来,嗫嚅:「周、周明皓...会不会..是我们想多了...」 周明皓懒得理她们,抬手往门上又是一拳:「快开门!梁南风!开门!!」 钟晚晚几乎确定是他们想多了,眼泪收了点恢復些许镇静,他妈妈这才反应过来,伸手去拦周明皓:「你说你梁老师在这间房?儿子你别乱敲了...不是你到底怎么回事...」 周明皓挣脱开她的束缚,刚想拳脚并用地对房门下手,房门轻动半秒,门把旋转,锁扣轻咔哒的发出声响。 门拉开一条缝后逐渐敞开,梁南风面色平静,背嵴挺直,站在房门之内。 - 周明皓其实后续对梁南风的印象并不太坏。 他是个足够尽职尽责的老师,主动延长培训时间,对每一个命题剖析透彻,甚至在最后将命题整理成册递给他们的那一天,他有些被他的职业操守打动到了。 他的母亲多次让他对梁南风送礼道谢——他也的确想和他说声对不起和谢谢,不为别的,就为自己一时的鲁莽冲动和对方的无限包容。 而他此刻,只想。 往这个男人如润玉般宁和的面上痛揍一拳。 梁南风拉开门的距离不算宽,他正好遮挡住大部分人的视线。周明皓推门就要往里面看,被梁南风手臂微微用力抵住。 「周同学?」梁南风垂眸对上他的视线,说,「正巧,我刚好要找你。文创杯的结果已经出来了...」 周明皓不想听他一句废话用力去推门,他的母亲已经挤上前来一把拽住他的手,殷切地问:「梁老师,我家儿子作文拿奖没?几等奖?」 周明皓挣扎地回头怒视她,被她一个眼刀瞪了回去。 梁南风和蔼笑笑,抬脚向前一步,目光掠过抖如筛糠的钟晚晚,慢慢道:「周明皓同学,这次文创杯的名次是全国二等奖。」 女人听着没留神手上一松,周明皓掐准时机挣脱开上前一脚踹开面前的门,一瞬地有些不敢抬头往房间内看。 梁南风面色依旧平静如水,跟着他的动作微微回头,和他一起看向昏暗的室内。 房间灯只开了几盏,暖黄映在木质地面上泛着柔和的光。一切摆设几乎都很正常,行李箱摊开在地上,女生的衣物叠放,两张床铺不算整洁却也干净,床单平齐洁白,被子折好放在中央。
第108页 周明皓还是抬眸,一一掠过,没有任何激烈动作过的痕迹。 钟晚晚脚底酸软地撑着迈进一步,却是一眼就看到,飘窗旁的角落里,那个少女犹如一堆燃尽的火柴,破布般地蜷缩起身体。 但她身上的衣物完整,裸露的肌肤也没有痕迹——应该没出什么大事,钟晚晚宽慰地想。 梁南风只是看了一眼,收回视线,体贴似的迈进一步,站在门外:「南思阮同学这次拿了特等奖,你们同学间要聊天的话,老师就不打扰了。」 周明皓似乎一直在无意识避开那个角落,等到梁南风提到她的名字,才艰难又缓慢地,挪着视线去看。 南思阮发梢润软贴着脖颈,身上衣物整齐,双腿屈起,额间微微抵靠在墙侧。 他看到她极力地想要去拿离自己几步远的小灵通,却又无力似的只能微微挪动指尖去够,唇角涔着血丝,一侧脸颊泛着无比清晰的红色印迹。 报警吧——周明皓脑子只剩这一个念头。 必须得报警,他大脑混沌又无比清晰地想,等警察来了就好了——警察会把那个畜生关起来,关一辈子,警察会照顾这个被老师侵犯的少女—— 所以报警吧。他手指有些颤抖地伸向裤兜,却发觉自己什么都没带。 周明皓唿吸有些困难地,僵直转过脸,向他身后的人问:「有谁——有谁给我一部手机,给我一部...」 他的母亲眼疾手快地一把扯住他的胳膊,把他往门外扯,边招唿梁南风:「梁老师,我家皓皓拿了二等奖?二等奖参加自招是不是有点悬呀...我和他爸都不懂,您跟我们说一下吧...」 周明皓奋力甩开她的胳膊,看到她手上攥着的手机就要去抢,被女人狠狠揪了一把胳膊上的肉。 梁南风微微颔首,应了一声,道:「我先回房间拿点资料,待会去您那边找您详细聊聊。」 他说完很快拿出房卡,在隔壁房门处刷开,拉下门把徐徐走了进去。 周明皓双眼充血,使了力气去抢自己母亲的手机,暴跳如雷又哆嗦着:「妈你自己看、看里面,那个女生,梁南风肯定做了什么...妈我们得报警....」 「报什么警!」女人恨铁不成钢地往自己不清醒的儿子头上拍了一下,压低声音,「你看到了什么?啊?妈问你你能说什么?你们老师做了什么吗?那小姑娘要报警自己不报?你在这瞎掺和什么?!」 女人一连串的问题直击要害,周明皓答不上来只能死咬牙关,继续伸手去抢对方的手机,喃喃重复:「必须得报警...你把手机给我,警察来了就都知道了...」 女人气的嘴都歪了,就没见过自家儿子这幅样子,「知道个屁!你能不能别管这事?你自招还要不要了?高考还考不考了?卷进这种事你能脱身吗?你还想不想上大学了?你存心气死我吧你——」 她其实这才说到痛处,周明皓听进去稍微清明了点儿,动作微顿,缓缓停下。 如果报警。 那一系列的流程他不清楚,也只知道要录口供什么的。然而明天就是文创杯的颁奖,很快又是高考模拟考和各所高校的自招,和近在咫尺的高考—— 那是他熬了三年的最后阶段,他一日日的苦读煎熬和面前这个支离破碎的少女比起来。 他冷静以后,几乎都不用犹豫就能做出选择。 她的父母应该去管,再不济还有那个少年。 总之——的确轮不到自己管。 他和她不过是萍水相逢,世界上发生这种事的人那么多,他管了一件又能改变什么,说不定还要把自己的前程赔进去。 他已经跑上来阻止了—— 他做的已经够多了。 女人看着他恢復理智,舒了口气面色缓和,拉起对方的手腕往走廊里侧的房间走,边不停碎碎念叨:「赶紧的,你梁老师一会要来...咱们得把你高三成绩准备一下,一会商量到底报哪所学校...」 少年有些失魂地,被她拉扯着跟在后面,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 钟晚晚站在原地,半晌才缓过神来。 她害怕梁南风一会还要出来,犹豫几秒还是选择走进房间,关上门又扣上内锁,几乎不敢转身去看那个少女。 她听到背后少女动作的声响,不敢面对地依旧朝着门站,就听到对方嗓音微哑地轻声响起。 「帮个忙...」那少女沙哑地说,「帮我拿一下我手机....我没力气。」 作者有话要说:  给…给大家塞红包(跪 野哥会上线的,梁狗币会下线的,这是he甜文来的…(顶锅盖 感谢在2020-07-14 02:10:57~2020-07-14 16:45: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霸霸们 感谢投出地雷的霸霸:春秋、直捣黄龙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霸霸:ninnnn 10瓶;温润如玉 3瓶; 谢谢霸霸们!谢谢谢谢!!!!!(哐当跪 第49章 钟晚晚没有听过她那样说话。 她印象里的南思阮, 嗓音总是温软讨人喜欢,每句话都含着笑意和美好。 让人联想到春日生机和燎原星火的模样。 而不是现在这样破碎沙哑,像是轻轻触碰就能碎掉的, 绝望的嗓音。 钟晚晚下意识点点头, 却又不敢看她地转身, 慌忙上前捡起那部掉了漆的小灵通,手有些抖地递到南思阮手里。
第109页 南思阮微微抬手接, 钟晚晚无意触碰到她指尖——那在这中室温下冰的不像是正常人的体温, 针扎一般落在她心上。 「南、南姐姐....」钟晚晚语句黏连,声量像是问给自己听, 「梁老师...刚刚...他有对你...」 南思阮头轻靠墙边, 打开自己的小灵通, 看到了少年打来的未接电话。 那一瞬间眼眶又湿润,眼泪跟着啪嗒就流下。 钟晚晚以为她是因为自己的问题委屈哭了,对自己之前的判断又有些怀疑,大脑卡壳的慌张,边拿手机边苍白道:「我、我告诉顾向野...他会帮你...」 「别打。」南思阮任由眼泪掉, 边给对方回信息,声调几乎没有起伏, 「他明天还有比赛, 别打。」 钟晚晚动作一顿, 此刻才有些感受的到对方此刻的无力和绝望,站在原地脚底发麻, 心生害怕也跟着眼眶一红, 茫然地小声啜泣起来。 南思阮像是意识不到她在做什么,编辑完简讯发送后,很快翻出一个电话打过去。 忙音十秒, 那边才接通了电话。 一千公里以外,她听到阮茹梅熟悉的嗓音响起的那刻,心脏好像才重新跳动起来。 电话那侧阮茹梅半晌才出声,试探问:「阿阮?」 南思阮如鲠在喉,几乎发不出声音,另一只手拼命抓住胳膊,指甲陷入皮肉,忍住哭腔才艰难叫出一声:「妈。」 阮茹梅只是觉得她声音有些异样,忙说:「怎么了阿阮?今天应该比完赛了吧?是结果不好吗?没关系的,妈妈在呢....」 南思阮用手腕狠狠擦拭眼眶的泪水,声线颤抖:「妈你是不是瞒我,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阮茹梅在那边明显停顿了一下,嘆了口气:「你梁老师告诉你了?就是一点小问题,做了个手术,现在得住院几天。」 阮茹梅几乎把情况都告诉了梁南风,但也相信对方会为了小孩的心态不全说出,此刻也是抱着几分赌的心思,想搪塞过去。 「别担心你老娘,」阮茹梅撑笑着说,「一点小事,还怕影响你比赛呢,就没和你联繫。」 南思阮此刻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判断对方话里的真假,至少对方现在还并没有梁南风说的那般地步,悬着的心终于稍微放下。 她静默了一会儿,终于露出哭腔,死咬嘴唇边落泪边嗫嚅:「妈...我想去找你。」 「我想找你...」南思阮哭声忍不住从唇瓣泄出,泣不成句,「妈,我好害怕...我真的好怕。」 - 阮茹梅在电话那侧剧烈咳嗽,捂着手机的传音孔不让对方听见,恢復了点儿平静才着急问:「阿阮?怎么了?妈妈在呢...你现在在哪里?没有到处乱跑吧?」 南思阮抽噎着几乎说不出话,浑身缩紧蜷在墙角,哭着问:「妈妈你能不能过来,或者我过去找你...我撑不住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阮茹梅心剜着疼,又不知道对面发生了什么,只能说:「妈妈在住院呀..你梁老师在不在?你是不是一个人在外面呢?我给你梁老师打电话,你千万不要乱跑...」 「——那我去找你,」南思阮略过她所有问题,带着哭腔一字一句说,「你把地址给我,我去找你,求你了妈...」 「妈妈现在在老家这边的医院呢,你怎么来找我呀...」阮茹梅尽量把语气放轻松,想舒缓她的情绪,「阿阮乖,告诉妈妈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比赛结果不好?」 「你在绵阳哪里,」南思阮哭得喉咙眼处直泛酸涩,浑身都抖,语气近乎哀求,「我现在就去找你,妈我求求你了...」 阮茹梅这才察觉出点不对劲,对方就算成绩再不理想也不会这样,一下子心更慌乱,咳嗽不止:「阿阮你到底怎么了?你别吓妈妈..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 南思阮僵着不肯说,眼泪溃堤而出的直直往膝盖上砸,手指几乎要扣紧肉里,只会重复让对方同意自己去找她。 阮茹梅实在没办法,又不愿意让女儿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一时半会只能敷衍:「妈妈把地址给你,阿阮不哭了好不好?哭得妈妈心都碎了...」 南思阮在这侧重重点头,才察觉对方看不见的又嗯了一声,抬手擦眼泪没再多说什么的把电话挂断。 钟晚晚在旁边站了半晌,看着那个如春花般绚烂的女生哭得像是明天再也不会好了,乞丐似的恳求电话那侧的母亲让她过去找她,一瞬的各类异样情绪冲垮理智,只是一个劲跟着对方掉眼泪。 「报警吧...」钟晚晚看着她放下电话,哽咽着结结巴巴讲,「我们、我们报警吧...是我把房卡给梁老师的,我可以作证...」 南思阮听不见似的蜷紧身体,抱紧膝盖肩膀还有些发抖,像是等了一会儿信息,片刻搀扶着墙要起身,刚试着站起又腿软倒下。 钟晚晚忙上前扶她,对方也没有抗拒地搭上她的手臂,缓缓站稳。 钟晚晚刚把她扶到床侧坐下,门边传来房卡开锁的响声。 她身侧的少女,几乎是在听到那个声音响起时下意识的干呕,整个人瘫软在她怀里。 钟晚晚手足无措搀扶住她,浑身冰凉看向门侧,门把拉下后内锁抵住,只能开出一小条缝隙。 钟晚晚在对上门外梁南风视线的瞬间,小腿不住的发软。 梁南风却是面如止水般,目光拂过那道内锁,轻声笑笑,慢条斯理道:「南思阮同学,你妈妈给我打电话了。」
第110页 南思阮整个人陷入钟晚晚怀里,抑制不住地发颤。 梁南风掠过少女颤抖的后背,轻轻嘆息:「你妈妈在绵阳住院,地址我帮你记下了。你的证件和智慧型手机,老师也帮你带来了。」 「老师对你家里发生的事很抱歉。如果你要去找你的家长,」梁南风唇角弯起适宜的弧度,语气舒缓,「老师也会帮你请假。」 他并没有要进来的意思,弯腰将一袋从门缝隙放入,没有太多逗留转身离开。 钟晚晚才反应过来的,颤声试探问怀里发抖的少女:「我、我要帮你...拿过来吗...」 南思阮抑制咽喉处泛上的反胃,忍着泪点点头。 钟晚晚稍稍将她放开,小跑着去捡起那袋,又回去双手递给她。 南思阮接过,袋子里面翻出了自己的证件,一张写了地址的便签,和自己交给梁南风的那部智慧型手机。 她缩在床头生疏地按了开机键,看着屏幕转亮,软体一会儿整齐出现在手机桌面,唿吸逐渐转稳,手臂发抖的频率也小了几分。 正巧小灵通振动响起,对方再次打来了电话。 南思阮几乎是静止在了床头片刻,才慢慢伸手,去拿手机,摁下接通。 上海的四月的夜晚大概比北京温柔不少,南思阮混沌地想,至少这边还是暴雨倾盆,而少年那侧她只听到对方平缓熟悉的唿吸声。 眼泪夺眶而出无声落下,她哭得嗓子发哽,又用手背拼命捂住嘴,不让对方察觉分毫。 不要哭了,南思阮死咬自己干裂的唇,警告自己,他明天还要比赛,不要再哭了。 顾向野原本还等着小姑娘接通电话就像往日一样开始叨叨,甚至想着对方获奖这件事够不够她哔哔赖赖一晚上,半晌只等来一阵静默,和远方淅沥的雨声。 他眉间皱起,问:「南思阮?」 南思阮用力一咬自己手背的肉把哭声咽下,毫无意义地只发出一声「嗯」。 顾向野心勐地一沉,声音略哑:「怎么了。」 南思阮眼泪还是憋不住地流,声线恢復了点儿,逼着自己笑:「没怎么....」 「就是,有点想你了。」她尾音忍不住地哽咽。 顾向野微愣,还是捕捉到对方一点细微的哭腔,莫名心慌,还是将语气放缓地哄:「阮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是出事了。」南思阮眨眨眼,泪就跟着掉,嗓音强撑着和平时无异,「晚饭是周明皓妈妈给我们带的,阿姨打了盒饭——原本那个炸猪排我觉得还挺好吃的,可是吃完就开始拉肚子,拉到现在....」 「顾向野,我想你了,」南思阮边哭边笑,嗓音微颤,「你要是在的话我肯定不用吃这么难吃的东西,我好难过。」 顾向野听着对方没头没脑的来这么一段,心慌才微微止了些,又不住确认:「你现在在哪里?」 南思阮回:「在酒店房间的被子上,旁边是钟晚晚——没有别人了。这家酒店的被子还挺软的,我也想宿舍能拥有一套...」 「好。」顾向野终于放下心来,嗓音压缓,慢慢哄着,「给你买。」 南思阮听着对方的嗓音,眼泪断了线尽数砸在被子上,用手背狼狈地抹去,又叫他:「顾向野。」 顾向野发觉小姑娘今夜格外粘人,还是散漫应着:「在呢。」 南思阮吸了吸鼻子,哽咽着说:「我刚刚又用手背擦脸了,你是不是要揍我。」 「......」顾向野眉心一跳,「我没说过。」 「哪里捨得揍你,」顾向野那侧像是无可奈可般嘆了口气,尾音稍扬,「宠着还嫌不够。」 南思阮破涕而笑,苦涩又蹬鼻子上脸地回:「我也觉得不够来着。我现在还记得你不给我吃那块驴打滚,你要是给我吃了我现在也不至于这么难过...我还想吃你听到没有。」 顾向野懒散应了一声,笑:「以后带你去吃。」 这句话是她第二次听,却只让她心疼酸胀,提不起半点当时对未来的憧憬。 她的以后——她眼睫微颤,闭上眼掐断这个念想。 屏幕上的时间的数字滚动,北京的雨终于拉下帷幕,雨滴拍打窗面奏响尾章。 「顾向野,」南思阮又出声,说,「早点休息。」 「你南姐姐,文创杯拿了特等奖。」她眸底酸涩地冒水,却还是一字一句笑着讲,「你也不能太差,听到没?」 顾向野嗓音微倦,散漫忍笑地回。 「行。」他说,一字一顿,「那我努努力,配得上你。」 南思阮听着,一瞬思绪翻涌,回到少年最初对她坦露情愫的起点。 那个自带光芒的少年,在那时候也玩笑了一句让自己配得上。 到现在,他成为她的目光所及,她的满心欢喜,她的心之所向。 也依旧在她耳边说,努力让自己配得上她。 可是,她苦涩地想,现在可能是,她配不上他。 她自以为在文学上的满身傲骨,到头来不过是一场欺骗的网。 南思阮努力拉扯回思绪,轻声道:「那晚安啦。」 少年轻笑,懒懒应了一声,又低喃:「等我。」 南思阮静静等着对面挂断电话,忙音传来的一刻泪如泄洪。 「不等你,」她将脸埋在膝间,嗓音闷沉哭的喘不过气,半晌又自言自语似的地重复。
第111页 「不等你了,」南思阮鼻音混着哭腔轻声说,「我去找你。」 作者有话要说:  我缓会儿…缓会儿…(摊 感谢在2020-07-14 16:45:22~2020-07-15 01:08: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霸霸们!! 感谢投出地雷的霸霸!!!仓鼠发动机 2个;直捣黄龙、力大能扛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霸霸!!!小黄同学要上进 1瓶; 给各位拜早年了!!(咚咚咚磕头 第50章 后半夜南思阮稍稍冷静下来, 抱着膝盖蜷缩在床上想了一会。 她用手机输入了几个关键字,在漆黑里翻找了无数类似案例,指尖越发冰凉, 最后控制不住地选择关上。 她恍然明白梁南风的那句。 「因为你还天真的相信, 只要你发声了, 就能至老师于死地。」 梁南风分度把握的极其精准,她所有的证据不过是脸上开始消退的巴掌印, 身体对方留下的指纹和指缝间或许存在的对方的皮屑。 没有性行为, 不构成犯罪,证据不充分, 梁南风手中自己的把柄更让两人间的关系模煳暧昧。 她必须得报警, 南思阮混沌地想, 可报警之后。 会不会对方依旧在光鲜面上,只有自己像无数同样受害者一样二次伤害后白白曝光。 而报警之后,她身边的人又会怎样。 她清醒后才逐渐意识到,那个少年要面临的不止是昨天的比赛,还有近在咫尺的高考。 还有自己仍不清晰的, 阮茹梅的病情。 万一最后满盘皆输,还要拖着身边人下水。 酒店的床像深不见底的深渊, 一切都在拖拽着她的理智让她不断下沉。 她那一瞬间甚至想, 就这样吧, 明天也不会好了,她不会有明天了。 另一张床上钟晚晚睡得并不安稳, 翻动发出的声响让她稍稍清醒, 才发觉自己又一次泪水浸湿面庞。 不是这样的,她狼狈抬起手擦脸,努力唿吸, 她明天还要去见那个少年,明天会好的,也许阮茹梅并不那么严重,她会帮她想到解决的办法,一切都会好的。 明天先去见那个少年——南思阮眼眶酸涩,堪堪忍住泪,先告诉他自己妈妈的情况,告诉他自己要离开一段时间,让他好好准备接下来的考试。 然后去找阮茹梅,她想,然后所有问题都会有解决的办法。 那个少女甚至带点自我欺骗地,安慰自己说。 世界不会就这样把自己抛下的,一定还有光。 - 北京到上海的航班,最早还剩下两趟。 顾向野的比赛时间是在早上的九点到十二点,她怕其余时间少年联繫不上她又会分心,选了八点近九点那趟的航班,凌晨六点收拾好行李到了机场。 那期间她甚至和对方照常通了电话,强撑无事发生地让他好好比赛,抱怨了两句北京的豆汁真他妈不是人吃的东西。 然后转身,在机场的公共卫生间,忍不住地呕吐,将早上强硬吃下去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 一夜没睡,心理一直堵着,身体应激性的反应就是排斥一切外来的东西。 到上海的时候,天阴,云层迭起,阳光在缝隙间漏了一点暖黄。 她用阮茹梅给的卡取了钱,打了的士到少年之前告诉她的比赛地点,时间还有近半个多小时,她提着行李箱坐在那栋挂了数联横幅的大楼一侧的花坛下等。 外侧依旧站满老师和父母,一些穿着鲜艷红衣,焦急等待。 她站在树荫下,脑袋发晕,抛开一切不去想,有些坏地给少年发去一条简讯。 [南思阮:门外等你:p] 她看着那个自己曾经觉得任谁看了都该高兴的符号表情,想到少年看到这条简讯时的震惊,一时视线有些煳,却又忍不住乐出鼻涕泡。 她脑补了无数对方可能的反应,边哭边笑,唯一没想到的是对方提早交了卷,此刻已经到了她面前几步远的地方。 「....南思阮?」 她抬手擦眼泪的瞬间,听到了那个少年喘着气,松了一口气又按捺不住愠怒地,叫她的名字。 - 顾向野其实又瞒着南思阮订了一趟去北京的机票。 在那个小姑娘哭着说想自己的夜晚,他挂断电话后,没怎么犹豫地找了离自己比赛结束最近的航班订下。 到对方那里也几乎要近三点,颁奖四点结束,马上也要飞回广州。 他赶过去的意义其实不大。 但他想,离开她的时间,能少一点算一点。 确定对方那边安全后,他休息的并不算差,第二天做题的时候也感觉比平时难度稍低,有几道并不是多花时间就能解出的题随意填上后,又等了会儿还是选择提前交卷。 如果能改签更早一趟的机票最好,他当时想,如果不能,就顺路买点儿上海的特产,给那个心心念念驴打滚的姑娘解解馋。 他出了考场,拎起包去翻手机,先是被远处眼尖的数学老师打来电话批头一阵痛骂,在他耐着性子再三确认自己完卷且检查完后才挂了电话,然后就看到了那条简讯。 他甚至有想过,是不是南思阮欠揍的发了句玩笑。 可还是控制不住的,几乎是飞奔向离考场最近的那个出口,然后一眼看到在梧桐树下看到那个哭得脸都花了的少女,还强撑着挤出难看的笑。
第112页 他那一刻说不清楚是那种情绪占据更多——找到她的一瞬松了口气,又气她一个人跑来不告诉自己,能立刻见到她的惊喜,还有对她发生的事未知的恐惧。 他不敢想,可是又潜意识的慌张。 南思阮憋住哭意,对上少年的双眸时下意识地想抱,又被对方微冷面色唬住,双臂抬了一点儿就有些心虚地要放下,下一秒少年伸臂揽过她,将她整个搂在怀里,僵硬却轻缓地轻拍她的背,低头在她耳畔嘆息一声。 「哭吧,」顾向野认命地放柔语气,低声哄,「我在。」 南思阮周身充斥的都是少年的熟悉的气息,清冽却温柔地将她整个包围,一瞬的所有不安和混沌完全释放,埋在对方肩颈处哭得肩膀发抖,双手搂住少年的脖颈像溺水的人般不肯松手。 数联考试时间还没到,出来的学生零散几人,几乎得到围观家长老师群众的所有关注,尤其是这个风似的跑出来现在又和一个哭红脸的小姑娘抱在一起的少年。 顾向野稍稍调整姿势,背对着人群的目光将南思阮遮住,微微俯身任由对方抱着自己一顿勐哭,等对方稍冷静些伏在他胸膛微微抽噎时,才重新缓缓出声。 「饿了没?」顾向野抬手蹭了蹭对方湿润的脸颊,「顾爷带你去吃上海菜?」 小姑娘没有半点儿要告诉他发生了什么的意思,他也耐着性子不问,先哄好对方的情绪。 南思阮哭得鼻涕都出来了,坏心眼的全部蹭在对方一看就贵的衣服上,听到对方说吃饭肠胃就有些抽搐,还是吸着鼻子闷闷讲:「饿了...我想吃蟹粉小笼生煎包黄鱼面咸肉饭——还有粢饭糰,粢饭糰是不可能不吃的,一定要吃...」 顾向野被对方蹭的眉心一跳,眯眼揪了揪对方脖颈,「你再蹭鼻涕,就都别吃。」 南思阮眼眶一红 ,报復性地又嚎着嗓子开始哭起来,将眼泪鼻涕全数蹭在对方衣领上.... ........ .... 上海寸土寸金,人均三位数以下的餐厅少的可怜,南京东路近外滩一块儿的人多又贵,连装修都透露着金钱的气息。 南思阮坚决抗拒对方试图加钱进包间吃饭的资本家行为,强拉硬拽带少年拐进街边小巷,找了招牌都缺了角的小店坐着矮凳叫了碗馄饨。 顾向野对着略油腻的木桌眸底毫无遮掩的嫌弃,在馄饨端上后非常自然地从自己那份里勺了大半进对方那份里,漫不经心:「不够再加,先吃着。」 馄饨一只只皮薄馅多圆滚滚挤着,煮透的皮裹着荠菜和肉馅,汤底飘香,葱花浮在面上。 南思阮胃里直泛酸水,却是点点头就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去吃。 一勺咬下去汤汁儿爆出来,香料味儿在口腔瀰漫,带着市井气的地道。 换做以前她一口一个问题不大,现在只是小口咬着,咀嚼后再食不知味地咽下。 吃了几口就觉得腻,动作不经意慢下来。 顾向野看着,眉间微皱,手上汤勺轻放,和碗发出响声。 南思阮抬头,对上他的目光,也放下勺子,挠挠头问:「你是不是吃不惯?我想着这种地方吃才比较地道...吃不惯就算啦,我们待会换一家吧...」 顾向野没吭声,伸手指腹抬起对方的勺子,随意挑了一只慢慢吃下,才掀起眼皮看她:「你这份,没坏。」 南思阮「啊」了一声,有些茫然。 「是吃不惯,」顾向野放下勺子,直直盯着她看,「还是没胃口?」 南思阮收回视线,想笑又没笑出来,敷衍着回:「好像有点晕机吧...是没什么胃口的样子。」 小店内煮馄饨的地方和堂食的区域就隔了一扇门,热气儿从小窗里直往外冒,风扇久年失修的吱呀转着,气氛如何也严肃不起来。 顾向野没多说什么,起身付钱:「换一家吃吧。」 南思阮乖乖应了声,看着两份基本没动过的馄饨有些歉疚,被少年自然牵起手带到门外。 上海四月和北京温差不大,甚至暖和几分,南思阮穿的还是适应北京天气的衣服,内衫又套了件厚毛衣,手藏在衣袖大半,指尖却发凉。 顾向野手间收紧,神色依旧平静,牵着对方继续顺着街巷走。 一路小吃店不少,卖葱油饼店的摊子就摆在店外,葱香飘逸,卖粢饭糰的一个个滚圆摆在档口,黑糯米裹着肉松碎油条卖相诱人。生煎搭在烧热的大铁锅里滋滋响,皮内汤水滚烫咕噜冒泡。 这种地方对南思阮来说理应该是挪不动腿的。 顾向野喉结上下动了动,感受着身后对方几乎没有犹豫地就跟上自己的步伐,眸底敛着情绪。 黄浦江畔潮水平平,远处就是东方明珠和金茂大厦,云层遮掩下阴沉而宁静,行人间有游客停驻拍照。 他牵着南思阮到人少些的江边停住,微微靠在后侧栏杆,转过身,垂眸看向对方。 南思阮看着他,也知道对方意识到什么,喉间苦涩,先开口问。 「顾向野,」她皱了皱鼻子,尽量让自己嗓音听起来正常,「你今天为什么提前交卷呀?」 她跟着对方来到这边,无意看到他点开页面退了张去北京的机票时,心里也猜到了几分。 大概是还担心着自己,想尽早去北京继续陪她。 顾向野捏了捏她的掌心,也没瞒她:「昨晚订了今天下午去北京的票,今天做完还挺早,早点交早点去。」
第113页 南思阮点点头,又问:「那你感觉考的怎么样?」 「还行,」顾向野淡淡回,「怎么了?」 南思阮追问:「还行是什么意思,就,你觉得能拿几等奖呢?」 顾向野对上她视线,停顿半秒,说:「一等奖吧。」 南思阮眸底终于添了点儿笑意,唇角轻翘,低头看少年牵着自己的手。 「顾向野,」南思阮轻声道,「我妈妈生病了。」 「她现在在老家住院,」她说,「我打算去看她,学校那边也请好假了。」 顾向野一句句听着,一直收紧的心才稍稍松开,却也心疼。 出事的不是她,还好。 他想起之前见到的对方的妈妈,瘦的几乎皮包骨,笑起来和面前的少女神色相似。 那是南思阮唯一亲近的亲人,他也只能靠想像地去体会她此刻的心情。 顾向野轻轻握了握少女发凉的指尖,带点抚慰的意思,问,「严重吗?」 「我现在也不清楚,」南思阮老实回,「也要过去才知道是什么情况。」 顾向野嗯了一声,没怎么犹豫:「我陪你去。」 「你别,」南思阮笑,眼眶却酸,「我来就是怕你又跟着...想和你好好说说。」 「下周又要模拟考了,还有几十天就高考,」南思阮指腹蹭了蹭少年的掌间虎口,慢慢道,「我也不知道我妈妈那边是什么情况,可能要请一段时间的假,我不想你也耽误了,我会愧疚死的。」 「我文创杯拿了特等奖,自招顺利的话p大是没问题的,」南思阮讲着尾音有些颤,停了会儿继续,「你的话,不出意外也是可以的。」 南思阮说完,抬眸看了一眼对方,见少年神色平静,又低下头继续说。 「我讲这么多就是想说,」南思阮视线微模煳,用力眨了眨眼,「如果我妈妈那边比较严重,我要在老家待到高考的话,我们就一直保持联繫。等到...」 「等到我们一起考到p大,到那时候再见面,」南思阮嗓音微哽,眼泪顺着滚落砸在地面,「然后我们就在一起,行不行?」 江风起了几分,撩动少年额间碎发,牵扯出他眸底情绪,眼睫压下。 「南思阮,」他静了半晌才出声,嗓音带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南思阮忍着泪摇头,一字一句笃定,「没有,我真的是这么想的。」 「我们可以保持联繫的,」南思阮怕他不同意,又带着鼻音解释,「我们可以每天发信息,打电话,我那边有什么情况都告诉你...和平常没什么区别的,真的。」 顾向野看她,「不让我跟着?」 南思阮咬死嘴唇,重重点了点头。 顾向野垂眼,静默片刻,看向他掌心中对方的手。 那是他的未来,那是她规划的一切。 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这样想,又为什么这样做。 那一瞬他甚至有些不真实的感觉——对方忽然出现在了上海,忽然说了这样一通话,然后提了这样的要求。 那番话没留一点余地,更不像是一时兴起。 只是此刻,他放在心尖上宠的姑娘,在用近乎卑微的语气,恳求他。 他没有办法说不。 其他都可以之后再想,他混沌地想着,只是此刻。 「行。」 他出声应下。 南思阮指尖发颤,有些不敢置信地微微抬头,就听到对方继续问。 「订好回去的票了吗?」顾向野抬手,指腹蹭过她绯红的眼角,「送你进站。」 「还没有,」南思阮看向他的双眸,愣愣回答,「今天过去的票都挺多的,我也不知道在这边待多久,就还没买。」 顾向野颔首,问,「那边有人接?」 南思阮摇头,「绵阳没多大地方...我对那边挺熟的,不用接的。」 顾向野淡淡嗯一声,「那现在订票吧。」 南思阮顺着对方的话,拿出手机看着时间订了票,半晌才反应过来的,又抬头看他。 「顾向野,」南思阮忍不住又重复,「我回绵阳,可能要到高考,我们只能手机联繫。」 「你答应了,就不能来找我,」南思阮有些担心,又添上一句,「你不要偷偷来找我,我会生气的。」 顾向野回看她,没有情绪,半晌牵着她的手稍用力,将整个人往自己怀里带。 南思阮猝不及防整个倒进他怀里,鼻间都是对方的温柔清冽的气息。 顾向野抱着对方,又将手臂收紧了些,才感觉些许真实。 「...我答应,」他沙哑地在对方耳畔低喃,「因为是你提的。」 「照顾好自己,」他说,「阿姨那边有什么需要...我可以帮忙。」 南思阮如鲠在喉说不出话,双手揪紧对方的后背的衣服,满面狼狈。 「我什么都答应你...」顾向野亲吻她的额角,虔诚又黯然,重复了一遍,又低低道,「只有一点。」 「阿阮,」他嗓音微倦,说。 「你别骗我,出了什么事要告诉我。」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二更!!今天一定送孩子上大学!! 今天这两章都给宝贝们塞红包,这一段真的很不容易,谢谢大家看,也谢谢宝贝们的评论,就不让大家还掏腰包看虐章了。(跪好
第114页 感谢在2020-07-15 01:08:23~2020-07-16 00:23: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霸总们!!! 感谢投出地雷的霸总:直捣黄龙、38410405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霸总:谁不爱丞哥呢 13瓶;谦卑 2瓶;嗷呜 1瓶; 谢谢各位衣食父母!!!(噗通 第51章 南思阮到医院时, 阮茹梅没有半点准备。 南思阮报了她的名字,又证明自己是她亲属,很快找到了她在的病房。 南思阮在病房门口时, 她正在做血透。 南思阮一眼看到对方手臂隆起的一块, 是长期扎针引起的假性动脉瘤, 针连着管扎进肉里,鲜红顺着管道绕圈进仪器, 楼道充斥消毒水的味道。 做血透怕感染, 南思阮站在门外看着,恍如隔世。 心衰, 肺动脉高压, 肌酐值超标, 肾功能衰竭,所有病名被统一按上尿毒症的名称。 这类病起初都没有感觉,等人开始察觉基本无力回天,再加上阮茹梅又强撑了一段时间。 晚期,换肾排不上号, 就算花钱插队,她现在的情况也经受不住身体免疫排斥反应。 一周四次血透续命, 只能吊着脑神经和基本肾功能, 饮食起居还得格外注意, 基本数着日子过。 血透结束后她到她的病床边,看着她手臂肿起的肉球和黑斑, 说不出话。 阮茹梅坚持不肯让她陪护, 和她沟通无果,又打电话央求梁南风,被对方一句「尊重孩子的选择」拒绝。 南思阮联繫了许露和沈青帮忙把所有学习资料和用品寄来, 直接租了陪护床住在医院,边学边照顾阮茹梅的起居生活。 同间病房患者大多严重,有的做透析二十多年,终于熬不过地静静等待,有的换了肾又免疫排斥,重回透析后日况俞下,身体崩溃的同时抑郁,唯一希望破灭后也不再抱任何期望。 他们大多有父母或成年子女照看,所以对这个小姑娘的到来也颇为惊奇。 那小姑娘在等她母亲血透时就坐在病床旁边,乖乖坐着习题,窗外阳光透过时,映在她侧脸,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偶尔也和他们聊几句,笑起来眼弯成月牙儿,背起诗词来一套一套的。 惹人喜欢,也怪招人心疼。 阮茹梅的病友换了两批,最后都怀着这样的想法。 血透和药物让人情绪抑郁暴躁,阮茹梅清醒时满脑都是对女儿的愧疚,到后面也忍不住常责骂和埋怨,或用沉默对抗一切。水量每天得严重控制,而身体又极其渴望喝水,最难受的一次她都忍受不住地,哭着去骂南思阮,把空水杯用力摔在地上。 南思阮承担着所有,说没有崩溃的时候是不可能的。 解决的方式就是让自己没有时间想别的——阮茹梅的饮食起居,每种药的服用时间,血透周期,和她自己的学业,还有那个少年。 偶尔停下来就发信息给顾向野,不让自己有半点思考那些负面情绪的机会。 他们像约定的一样,一直保持着联繫。 她隐瞒了部分阮茹梅的病情,但也大致将情况告诉了对方。 她告诉少年——是有机会的,隔壁的病友靠血透撑了二十多年,现在猫狗双全,只用每周来医院几次,就回去继续享受人生。 然后又连续探讨了几天,以后要养多少只猫,多少只狗,语气严肃地劝诫少年领养代替购买,再叨叨一句但是有一说一布偶猫是真的好看。 互道晚安后回到病房,尽量让自己忽视阮茹梅一天天凹陷下的脸颊,水肿的双腿和唇边溢出的唾沫,倒在陪护床上蒙头就睡。 南思阮一直觉得自己是能撑下去的。 四月剩下的日子她无暇顾及别的,有时也会困惑做血透等一系列巨额的医药费,阮茹梅是如何支付的。 然后在五月的开端,绵阳月季开的正浓的时候,她见到了南国杰。 昨天血透时内瘘堵塞,阮茹梅刚做完球囊扩张,第二天睡着唿吸都微弱,医生过来下了病重。 那一张薄薄的纸,底下籤满医生的字迹,留出了一个空位,让她签上自己的名字。 南思阮扫了一眼上面的字,也看过其他病人被下了这个通知后仍然活的好好的,内心波澜并不算大,拿起笔签的时候却是整只手都在颤抖。 南国杰就是在这时候出现的。他提着果篮和百合花来看阮茹梅,却不知道绝大部分的水果阮茹梅都不能再吃。 阮茹梅醒后开始发烧,南思阮把消炎药给她餵下,高烧还是不退,医生过来后说没办法,病人无法排尿,大肠桿菌渗透血液,消炎药作用不大,只能靠抗。 南思阮站在病床前,南国杰走过来略生疏地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出口,最后只是擦了擦额角的汗,喃喃:「后续治疗的费用,爸爸也都出了,是爸爸对不起你们。」 南思阮向另一侧微跨了一步,拳攥紧又松开,干脆对他熟视无睹,回到陪护床边继续学习。 这以后南国杰每天都来,也知道了阮茹梅现在吃不了水果,改成给南思阮送吃的和补品过来。 五月中旬,阮茹梅半夜呕吐不止,最终拍了脑部ct,确诊脑梗,大脑中枢近四分之一的区域是阴影,腿脚基本瘫痪。 尿毒症本身是各种疾病的综合症状,往往致命的都是后续并发病引起。
第115页 凌晨南国杰过来,坐在南思阮旁边,告诉她接下来抚养权转让的事。 阮茹梅不具备继续当监护人的能力,那边的亲戚不肯收养她,抚养权转回南国杰名下。 南思阮听着,视线始终留在病床上,淡淡说:「我妈还没死。」 南国杰也没再多说什么,又给了南思阮一笔不小的费用,还是每日都来。 阮茹梅走的那天南中三模结束,顾向野三次模拟连续蝉联年级第一的消息是许露先告诉她的,阮茹梅插着鼻管艰难唿吸,她稍稍垂下头看那条信息,转到和少年的聊天界面,手腕抖着,敲下几个字。 [南思阮:考得不错呀] [南思阮:我这边一切都好,一起加油:p] 人死前其实根本没有余力再去看周围,阮茹梅再睁眼时双眸茫然,仿佛不认识任何人一般,身体微微屈起僵持了半秒,躺下后再也没醒来。 阮茹梅家里的亲戚来了几个,医生确认后很快给她换好了衣服,南国杰把她带出门外。 南思阮看着里面大人们的忙碌,手上手机还停在和少年聊天的界面,对方回了消息她还来不及去看。 她总感觉阮茹梅已经离开了很久,又好像没有离开。 仿佛第二天她还要像往常一样,用量杯在清晨给对方备好一杯温水,在陪护记录本上籤上名字,推她去透析室继续血透。 连续几天她人都是恍惚的,葬礼上甚至南国杰都红了眼眶,她却没半点哭的欲望。 她看着木盒子放下,她感受不到真实。 南国杰带她回广州,那时候离高考只有三周不到,他说怕和陌生人住她不适应,给她安排了另外的住所。 陌生人是指,他的新妻子,和她未曾谋面的小弟弟。 她无暇去想那些话的真实性,只是点了点头。 她拒绝回南中,也没有告诉少年任何。 南国杰带她进到那间小房间时,她在身后抬手微微扯了扯对方的衣摆。 南国杰没有想到,转身时脸上表情滑稽的有些不敢置信,小心翼翼地问她怎么了。 南思阮静默半秒,深吸了口气,缓缓道:「...爸。」 她简直忘记这个字的音节如何发出,生涩而迟缓。 南国杰眼眶有一瞬的红,愣愣地微微颔首。 「....我想告诉您一件事。」她说。 阮茹梅死后,她才腾出了点余地,去想之前那件事。 她不想原谅南国杰的曾经,可是却在此刻抱了一点奢望,将梁南风的作为慢慢托盘而出。 讲的并不顺利,好几次喉间发哽说不下去,却又强撑着去说。 她说完,抬眸去看南国杰,眸底抑制不住地期望。 然而南国杰只是沉默了半晌,抬手捏了捏鼻樑骨,有些不知所措般,问了一句。 「他...你那个老师,没有对你做什么吧...」他说,「就是...没有跟你发生..那种关系吧?」 他像所有的家长一般晦涩谈性,甚至避开那个字眼试探地问。 南思阮嗓子干涩,微微发哑:「没有。」 「那就好...」南国杰微微晃了一下,抬手擦了擦汗,又重复了一句,「那就好...」 然后许久相对无言,气氛僵持。 南思阮看他,终是按捺不住地重新出声:「爸...那个老师...他还在南中教书。」 「爸爸知道...」南国杰偏开目光,喃喃,「爸爸知道...这种人不得好死...恶有恶报,天道好轮迴...」 南思阮听不下去,支撑的胳膊微微僵直,出声打断:「爸爸,我想报警。」 南国杰手抖了一下,手背轻轻蹭了把脸。 「这件事过去很久了...你那个老师又...」南国杰脖颈泛红,有些吸不上气,「那个作文比赛泄题...这些事都挺大的...」 「阿阮,你快高考了...」南国杰轻咳嗽了两声,嗓音放缓,「这件事爸爸再多了解一下...问一些律师的朋友...考完之后咱们再商量,行吗?」 南思阮静静看着他,没立刻接话。 「...爸,」她扯嘴角想笑,没笑出来,「你还是没变。」 「当初你和我妈离婚,瞒着我,我不肯让你走,你就把我带到书店。」她还是笑了笑,说,「你让我等你,我把那本唯一拆封的《简爱》看了三遍,你都没来接我。」 「我想告诉你简爱的姨妈有多可恶,我想问你罗切斯特为什么有妻子还要和简爱在一起,想让你带我去看他们的红房子,」南思阮语气讲故事似的慢慢说,「最后是我妈来接我的,你也知道她不懂这些。」 南国杰看着她,眼睛微红,唇哆嗦着,没说出话。 南思阮又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嗓音沉倦。 「就这样吧。」 她说。 … …… 高考前的一天,南中放假。 顾向野给她打电话,铺垫了些许后问她,要不要见一面。 她户口在广州,高考必须回本地考,他也知道。 南思阮抱膝坐在床头,惨兮兮地回。 不了吧,我现在沉迷学习日益憔悴,怕你看到了嫌我丑。 顾向野轻笑,也明白她话里的抗拒,没有勉强。 像往日一样互道晚安后,挂断了电话。 南思阮迟迟没有将手机放下,仿佛还能听到少年缱绻低沉的嗓音,和那侧温柔的晚风。
第116页 回过神来也只剩冰冷忙音,和泄了一地的月光。 她其实很清楚。 她没有参加文创杯的领奖,没有参加自招,现在的情况,裸分绝对上不了p大。 可是她潜意识地选择了逃避,昏沉睡下,直到第二天去参加考试。 高考两天,最后一场英语,她停笔将笔盖盖上时,没有传说中收刀入鞘的释然。 她稍稍侧脸看了看窗外的天,也没有比寻常更蓝。 她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 南思阮的失联是蓄谋已久的。 高考完后南思阮直接回了绵阳,依旧拒绝顾向野来见,理由是妈妈的病很严重了,她现在没有心情管别的事情。 高考出分数后,那边新闻铺天盖地地对顾向野进行报导。 童星的身份不知道淹没了多少人,所以偶尔出头的那一个,瞬间得到了万千关注,成为下一届父母口中别人的孩子。 南思阮看着每个採访里的少年,天骄之子般耀眼,到最后不耐却依旧保持基本的礼貌,告诉每一个採访的媒体,自己不会再从事演艺。 裸分上p大毫无悬念的省排名,少年有他骄傲的资本,外界也只余惊羡和仰慕。 顾向野参与演艺时本就是玩的性质,连个人社交帐号都没有建立,他的外貌和实力被媒体大肆曝光后,路人却也无从粉起,只能去找他曾经演过配角的戏来看。 很快有人做出剪辑,名叫南中之星的成长史,视频覆盖了顾向野自黄x小状元封面后一路颜值变化,最后得出结论脸这玩意儿还真他妈是小时候就定了的。 南思阮反覆看那段视频,几乎每天都要转给对方一次,再配上一串哈哈哈。 他们甚至在高考志愿填报时都保持了联繫。 南思阮把志愿截图给他看,还把帐号密码都给了他,托他帮自己检查一下。 顾向野看了,确认对方的报名没有问题,点了提交。 一切仿佛都会按照他们说好的那样,一起考上p大,一起去北京,然后在一起。 那天之前的晚上,少女还嗓音带笑地温软和他说晚安,说想去眉山赤壁,想去太平湖泛舟,想看钱塘江的浪花。 他一一应下,哄对方入睡。 仍未察觉出任何异样,直到第二天无论如何也联繫不上她。 - 顾向野其实一开始就没信,少女的那通鬼话。 从上海回广州后,顾向野堵了周明皓小巷。 那个男生就差把心虚刻在脸上,瘦高的身躯微驼,手攥紧书包带,抿唇强撑着瞪他。 顾向野眉梢微挑,问:「你在躲我?」 他本来没想着要先来找他,可在走廊无意撞到对方时对方几乎是立刻转身离开,拒绝和他有任何交谈。 周明皓偏开头,「我躲你干什么。」 「不知道,」顾向野耐着性子和他迂迴,「你有事瞒我?」 周明皓唇线绷直,半晌才出声:「我爸妈现在每天都来接我,这个点他们找不到我会着急。」 顾向野看他,有些好笑,「你威胁我?」 「我就是想告诉你,」周明皓脑袋靠在后面墙壁,手心冒汗,「你想知道的事和我没有关系,我也有自己的生活要过。」 「和我没关系的事,」周明皓语气弱了些,却依旧很快地说,「能不能别扯上我。」 顾向野喉结微动,看着男生转身就要走,抬脚去拦。 周明皓一瞬的有些崩溃,嘴唇发颤,没敢回头去看。 「是和你没关系,」顾向野眯了眯眼,嗓音压低,像是克制着,「但你最好别做,雪崩时的那片雪花。」 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周明皓看着面前少年的腿放下,几乎是逃窜般的,嗓子泛苦地奔向他爸妈平日停车的方向。 那天晚上,顾向野联繫人帮忙调酒店监控的同时,又找到了钟晚晚。 那女生几乎和周明皓商量好了似的,只会摇头和哭,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还不停结巴地问他南思阮怎么样了。 他没有再浪费时间去问,确认了南思阮平安到绵阳后,收到那边发来的监控视频。 一切正常,钟晚晚进了房间后梁南风的确从隔壁房门出来,敲了门,拉下门把后甚至没有进去,只是把什么东西放下就离开。 距离保持的近乎刻意,又让人无从怀疑。 那种无力感又重新泛上,顾向野不清楚究竟是自己想多了,还是自己已经晚了一步。 但那个少女每天几乎和平时无异样的,和自己发她的胡思乱想,电话里一念叨就能耗掉大半个钟头,唯一的区别就是更喜欢谈以后。 她总是有意无意地和他设想,他们的以后会怎么样。 起初还是憧憬般的,到后面莫名带了点不安,给他的感觉就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用想像的未来来填充他不明白的恐惧和茫然。 她不让自己去找她,也不来找自己。 他无从怀疑,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一切照旧。 他联繫不上她是在志愿结果出来以后。 南中的官网已经开始宣传考上p大和t大等名校的学生,他打不通她的电话,边疯了似的找她的名字,没有找到。 他不相信,又要了p大所有新生的名单去找。 到最后他在当年近一千万考生的录取中托人问她,也不存在。
第117页 他又去找她的朋友,也没有人知道她的消息。 同班的和她玩的好的,叫许露的女生,甚至一脸茫然。 「怎么会联繫不上?」她说,「我和沈青才商量好暑假要去绵阳找她玩的。」 然后当场拿出手机打电话,听着机械女音报出的无法接通愣愣说不出话来。 那个少年近乎失魂落魄,六月广州天气算热,他后背湿了一片,发梢滴着汗,唇色苍白。 他在教室呆了半晌,听着许露联繫了一切她认识的对方的朋友,林林总总近百通电话,谁也没有消息。 片刻后教室门被人轻轻推开。 钟晚晚站在教室外,脸哭得几乎不能看,发出的声音煳成一团。 「南思阮..给我发了信息,」钟晚晚哽咽着讲,「我找不到她,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对不起...对不起...」 顾向野在她说出对方名字的一刻,几乎魔怔般快速走到她面前,抢过她手里攥着的手机看。 信息只有短短一行,备註是南姐姐。 [我那时候不知道梁南风没给你们做那套命题,不是故意那样说的,对不起。] 钟晚晚哭到喉咙发哑:「她是什么意思?我为什么联繫不上她了....什么叫我们没做那套命题...她根本没有对不起我...」 顾向野看着对方发来的信息,眼底沉的出水,没有说话。 「她有没有告诉你...」钟晚晚恍然想起什么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直视上少年的眸底,嗓音带了点泥潭里的希望,梗着喉咙强撑道,「她有没有告诉你发生了什么...就是文创杯的时候...她告诉你了吧?」 顾向野眼睫覆下,静静看她,半晌听到自己轻声回了一句:「没有。」 「...没有,」他回过神来,嗓音沙哑又破碎,重复了一遍,「她什么都没告诉我。」 钟晚晚愣了一秒,下一瞬泪如决堤,哭得整个人都瘫软在教室地上,将那天的一切全盘断断续续讲给了那少年。 她描述他的姑娘眼底黯淡无光,像是没有明天般地蜷缩在那个角落。 「我不知道梁老师对她做了什么...」钟晚晚抽噎着讲,「我只看到南思阮好像被打了巴掌...别的我真的不知道了....」 窗外云淡风轻,骄阳似火,走廊上少年没有犹豫地,沖向高三那一层的教师办公室。 - 顾向野其实算能打。 教师办公室位置不大,颇有些限制他发挥,梁南风被他一脚踹在肚子上时还借着墙缓冲几分,很快缓过神来。 办公室剩余老师几乎没反应过来,一个女老师带头尖叫了一声,顾向野连头都没回,伸手扯住梁南风的发,往他面上又是一拳闷响。 梁南风有准备的抬手反抗,被他一脚踹开踩在地上,眼镜顺着力度飞到一旁。 梁南风似乎也起了一点怒意地,用衣肩擦过唇角涔出的血丝,用力去抬脚踹对方,一个成年男人的力度再如何都不算小,顾向野又在对方面上揍了一拳,没有半点躲开的意思,任由对方那一脚踹在身上,神色照旧,微微俯身,挪开踩着梁南风右手的脚,钳住对方手腕,指节间用力。 梁南风一侧脸颊绯红混着淤青泛起,狼狈难堪地瞪着那少年,看着他俯在自己面前,没有表情。 「你碰了她?」顾向野垂眸看他,腕间骨节发白,手上力度不断加大,「哪只手碰的?」 蚀骨痛感传来,梁南风另一只手下意识抡拳往对方脸上揍,被少年轻易挡住。 「是这只?」顾向野眉梢微挑,声线依旧漠然,松开对方的右手,左手顺着摁住对方掌心,往外侧一掰。 那一声响听着都头皮发麻。 对方的手被歪成极其反人类的姿势,少年面色未动地继续往下摁,对方手腕关节一瞬的完全扭曲起来。 动作极快,骨间弯折碎裂的声音清响,落在静的可怕的办公室里极其明显,围观的老师才反应过来的开始拉架。 梁南风的确没料到对方会下这么重的手,手腕被掰向一侧间闷哼一声,痛感剧烈到几乎咬碎后牙,身体不受控地蜷缩成团倒在地上。 几个男老师上来拉架,看到梁南风的手腕也倒吸了口冷气,合着上前两侧挡住少年,不让他再上前。 梁南风一向为人不错,顾向野在年级里又极其出名,两人师生的关系让众人无从猜测这齣闹剧的源头,只能找着寻常劝架的方式来。 「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一个挡在他面前的男老师有些痛心疾首,「他可是你老师...你这样打他你觉得合适吗?」 一句话又重新点着了少年似的,顾向野抬眸拉扯开挡在他前面的老师,上前对准梁南风的胃部又是一脚。 那一脚极狠,踹着人的五脏六腑都抽搐,梁南风毫无防备,整个人五官都扭曲起来。 「那小姑娘,」顾向野伸手拎起他的发,逼他抬头,一字一句气息逼仄,「还他妈,一直把你当老师看。」 「你他妈是人吗。」 - 梁南风被送去医务室时,顾向野走出去,没人敢拦。 走廊夏风和煦,暖阳洒下,岁月静好。 他恍然想起那天在外滩南思阮的承诺。 「我不会骗你的,」那少女红着鼻子承诺,「我发生了什么事都会告诉你的。」 隔她出事还不到一天,小姑娘就对着自己笑,陪着自己吃东西,到处瞎逛。
第118页 从那时候,就把他彻底包裹在她营造的谎言里。 他甚至怀疑她口中的未来,都是她编造来麻痹他情绪的桃花林。 走进去芳草鲜美,落英缤纷,他还挺美的。 出来时才发现,屁都没一个。 南中的木棉开了火红一树,成团的棉絮包裹种子落下。 风一吹就牵扯起虚无的外衣,露出里面丑陋不平的种芽。 他根本对她的打算一无所知。 就好像自己,根本不在她真正的未来里。 他在南中茫然地走,无意到了敬师亭前停下。 他们初次相遇的地方。 凤凰木墨绿伸展,池塘前那只白猫在阳光下慵懒伸展。 它见到他,只是微晃了下尾巴,极其缱绻地叫了一声。 顾向野看它,没出声。 白猫似有些不满地,稍站起身来,又沖他叫。 「.....叫个屁,」顾向野嗓音沙哑,慢慢开口,「她不要你了。」 微风拂过,枝叶琳琅发出沙沙响声。 白猫歪头看向那少年,看着他牵扯着嘴角,眸底却黯淡,轻声添了一句。 「....也不要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上大学了…虐的结束了结束了!!!我膝盖跪疼了!!(滚 今天写的完就三更!!写不完就明天!! 是顾爷抓阮阮还是阮阮追顾爷呢!!让我们拭目以待!!(快滚 这章也给大家塞红包!!!谢谢宝贝们!! 感谢在2020-07-16 00:23:52~2020-07-16 14:22: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霸霸们!! 感谢投出地雷的霸霸:直捣黄龙 1个(我我我真被包养了?!!!别破费了宝贝!!(抹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霸霸:chhhhris 5瓶;温润如玉 3瓶;梦里侃花落 2瓶;嗷呜、蛤(?啊这)、小黄同学要上进 1瓶; 谢谢大噶!!!啵啵啵!!!! 第52章 p大南门。 九月日头正高, 槐树密密匝匝的叶下圈一小块的树荫,两侧迎新队伍排出课桌,大红遮阳伞撑起。 新生鱼贯而入, 人流汇集进操场上的体育馆, 内侧挂满大小院系的横幅, 标明归属的新生报到处。 刚入学,有的还没先进宿舍, 拖着行李箱一路进来, 又被热情的学长学姐送到宿舍楼下。 日光明媚,少女一头短髮利落, 也冒出了点儿汗贴着后颈, 拖着箱子试图混进人群挤进体育馆, 就被路边举指示牌的学长拦下。 学长极老练且自然地伸手接过对方的行李箱,边扯小姑娘袖子站在一边,边善意解释:「是大一新生吧?要先去宿舍楼放行李再来报导——你宿舍楼在哪?学长带你去吧?」 小姑娘一双杏眸潋滟,皮肤白嫩,就是脸蛋瘦的发尖, 他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他感觉有那么点儿,心动的意思。 这就是一见钟情吧, 他感动地想, 这他妈才是打开大学的正确方式啊。 他懊悔自己大学白活一年之余, 小姑娘已经客气地把手搭上行李箱的另一侧,试图拿回来:「是的, 我不住宿...谢谢学长。」 对方嗓音温软, 男生听着心尖一颤,热情丝毫没受挫地把行李箱递迴去,继续问:「学妹你哪的?叫什么名字?我带你去报到处呗?」 少女捏了捏行李箱手把, 认认真真回答:「中文系...不用啦,谢谢你。」 人多嘈杂,少女的后半声被人群里一句兴奋叫喊盖过,男生点点头又顺手接过对方的行李箱,和她说了句「跟着学长」,抬脚就走进去。 她看着对方的背影简直茫然,嘆了口气还是跟了上去。 中文系的横条打了全称,中国语言文学几个字不小一眼就能看到,男生直直带着她穿过人群到报到处一站,颇有点赖着不走的意思。 少女无奈,乖乖排着队,等到自己的时候出示证件领了新生资料后,在名单上籤上名字。 男生跟着垂眸去看,笑:「你叫南思阮啊....这名字听起来就好文艺,是南方人吧?」 南思阮笔尖顿了顿,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男生又抓紧时间自顾自地继续讲:「学长是数学系的...我叫何越,是大二年级的...咱们可以...」 那侧舞台调试话筒的声音响起,有男生轻咳了一声,随意试了几句,嗓音清冽微沉,盖过他的话。 四处叫声又多了些,南思阮在听到那个嗓音时下意识地回头,在舞台聚光灯中央,一眼看到了那个青年。 隔得距离极远,她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只能从神态动作间的熟悉感辨认出来。 他站在光的中央,又像是光本身。 南思阮收回视线,再缓过神抬颌时,眼泪顺势就砸在面前的地板上。 - 「——那是我们这届的明星人物,」何越顺着南思阮的目光看去,语气揶揄地讲,「学妹你也听说过吧?他叫顾向野,光管金融系的,就是那个富到厕所都装暖气的学院....」 他继续讲着,半晌察觉对方没吭声,回过头看,对方眼眶红了大半圈。 何越有些愣,一时手足无措,翻口袋也没掏出张纸巾:「欸不是...你怎么哭起来了?是我说错啥了吗?」 南思阮情绪去的也快,抬手揉了一下眼角吸了吸鼻子,「没有...谢谢学长,我想一个人待着成吗?」
第119页 何越再没眼力也明白对方的意思,松开行李挠了挠头:「...好吧,那学妹你有事就找我...我还是在外面举着牌的...还有,能不能加个微信?」 南思阮点头又道谢,也不好再拒绝地给了对方微信号,之后目光就没从台上的人身上离开过。等对方转身下台进了候场室,才在后边座位找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将行李放在脚边,屈膝坐下。 南思阮一只手撑着脑袋,想哭,但又想笑。 那是她这一年里,无数夜晚的唯一念想。 又是她触不可及的光。 但终归是见到了。 见到了就好,她想,见到了就足够了。 开学典礼开始,一段宣传片播放后,主持上场。 两位主持的水平极高,女主持身材修长面容姣好,讲话时嗓音灵动又婉转,成熟大方间又不失青春活力。 领导轮番发言后,女主持介绍到优秀学生代表发言。 顾向野走上台的那一瞬间,摄影设备集中在对方的面上,大银幕上投放出影像。 碎发遮住额间,一双眉微挑着,鼻樑高挺,神色闲散又不失正经,少年气十足。 南思阮看着,恍惚回到一年半前的那个三月。 南中的操场上,对方依旧是学生代表,痞坏又漫不经心地念着她写的稿子。 再到现在。 他依旧是台上人,她依旧是听众的一员。 光听他走上台时的掌声就能发觉,这个青年身上肩负了多少人的喜欢。 他站在麦克风前,言行举止间都和当年无二,却又少了些散漫痞气,多了几分意气风发和沉稳。 像她设想的一样。 他继续过着他应该过的生活。 她庆幸当时没有带对方和自己一起跌落到泥潭里,再狼狈地翻身。 顾向野只是寥寥讲了几句,便在如雷掌声中下场,摄像的人大约也没缓过神来,镜头还继续跟着。 所有人都看到,那个青年走下舞台台阶时,对上了女主持的目光。 女主持看着他笑,双眼灵动又妩媚,笑时眼角微翘,俏皮可爱。 顾向野抬眸看了一眼,淡淡颔首,抬脚走开。 摄像的人才回神地将镜头转回舞台,流程继续。 然而坐着的人几乎无心再继续,三两簇着聊天,从两人的关系到顾向野的颜,不绝于耳。 南思阮坐在位置上,听不到似的,半晌垂下脑袋,牵扯嘴角。 这样也好。 她想。 - 顾向野有时觉得,这世界还挺神奇。 他就礼貌性地沖那女主持笑了笑,各种流言汇聚起来能淹过南门的银杏路,即使真相是他连对方的名字都记不太清。 光管分新旧楼,p大一梗就是本校校区最新的两栋楼都被管院占了,事实也八九不离十。 本科生大多在旧楼,独立咖啡厅,咖啡机的胶囊颜色能凑个彩虹,几乎立志从各种细节中透露该院校的有钱奢华。 结束后已经是傍晚,他草草解决了晚餐,回到光管旧楼的独立咖啡厅。 窗外银杏绿中泛黄,迎晚风刷刷作响。 顾向野端了杯咖啡在窗侧坐下,同班同学乐呵呵跟上。 「你和那个女主持....」同学话端起了个头,被对方神色掐断了后半句,话锋转了转又抱怨,「早知道我也去门口迎新了,都怪张老又布置三道贝叶斯,我那个憨批同学都要到学妹微信了——」 「他可是数学系的诶,」他同学愤愤道,「你我都心知肚明数学系的男女比,那男生都饥渴成什么样儿...那妹子听他说还是南方来的,长得贼漂亮...」 顾向野抿了口咖啡,全当对方放屁,指尖笔转了转,低头在纸上写下式子。 「我也想要香软可爱的南方妹子,」男生小声吶喊了一句,嘆了口气也从包里掏出两张题来,「身高一米六往下最好,抱在怀里多他妈可爱。」 顾向野笔头叩了下桌面,挑眉:「能别黑南方人?」 男生嘿嘿一笑,语气还是有些酸:「可是我那个高中同学接到的小学妹就是这样儿的啊,连名字听起来都软软的,叫什么阮来着...」 顾向野手腕一僵,笔尖画出一道来,和纸面发出撕拉声响。 「....南方的?」他喉咙有些紧,掺了点沙哑,「叫什么阮?」 男生点点头,滑开手机翻到聊天界面,嘆了口气:「我也不知道叫什么阮,我这个畜生同学已经叫人小名叫思阮了,也不知道人姑娘姓啥。」 顾向野半晌没吭声,再说话时情绪敛着。 「帮我问问,」他眼睫垂下,覆盖眸底,「是不是...姓南。」 男生有些怔,很快包含吃瓜热情地给对面发了过去,片刻后对方回復,他差点没兴奋地拍桌。 「真的姓南,小学妹叫南思阮,」男生嘴角飘了,「你是不是认识?老相好啊?赶紧的给个准话,消消我同学的气焰...」 他还说个没完,就目睹着对方手上那只百乐p500的笔尖直接弯成了香蕉,识相把嘴闭上。 顾向野眯了眯眼,把笔放下,指节轻敲桌面。 「一年。」 他唇角牵扯,有些气笑。 「还真他妈的,挺能野。」 - 南思阮復读的那一年,把不违法的坏习惯几乎都沾了一遍。
第120页 但也只是浅尝即止,烟她直接给呛出眼泪,就连那些诗词里篇篇出现的酒,都难喝的让她有些怀疑人生。 但是喝醉的确能解决点烦恼,她也知道。 她在p大附近租了单间,在老居民楼上,提着箱子爬楼梯安顿好后,顺着p大外五道口走,很快找到她想去的地方。 以前大多是一个人喝点闷啤酒,清吧还是第一回 去,被里面的气氛弄得莫名有点儿紧张又期待的心情,提了提气走进去。 清吧消费大多算高,工作日人也少,灯光昏黄,走廊挂了些装饰画。 那酒单上个个名字起得都让人心动,南思阮有些难取捨地翻了半晌,直接点了三杯不一样的下单。 端上来时三个在灯光下都好看,粉的上面混了些奶油,绿的泛点儿茶叶清香,最后一杯鲜红掺了点蓝,远看像星空一般。 南思阮盲狙了一杯,就开始了以后人生中想起来都幡然后悔的夜晚。 那几杯都是入口感觉不大,甚至还带点甜味儿,到后劲就开始怀疑人生,再后来已经不知人生是何物。 她觉得自己挺清醒的,又招了手再要了三杯,兜里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下意识以为是今天遇到的学长,想起自己好像给对方开了信息免打扰,挠挠头还是拎出手机来看。 一看就有些乐,一个备註自己是顾向野的人申请加她好友。 南思阮灌了口酒,思索片刻,摁了通过,又点语音录了一条发送。 然后将手机反扣下,继续喝酒。 顾向野那边刚提交好友申请就有些后悔。 主要是,觉得有点儿没面子。 小姑娘一声不响走半年,到现在还得他来找她。 正想着,对方就同意了申请,没有间隔地发来一段语音。 他那会儿正好站在银杏树下,拎出只烟来没抽,有些魔怔地点开那条语音。 然后就在晚风中听到,那少女迷煳发烫地嗓音带笑着说。 「顾向野,」她还刻意停顿了下,「欠我的驴打滚儿什么时候还?」 顾向野听着,微微阖眼。 行。 牛逼。 一年没见,一上来就给他说这个。 他揉了揉眉心,觉得男人基本的骨气还是得有,决定晾一下对方,关上手机不想理她。 走了半步那点儿心理建设又全数崩塌。 ...还是想见她。他难耐地想,立刻就想见。 他又重新打开手机,在聊天界面里发送了条信息过去。 [顾向野:在哪。] 南思阮收到信息时感觉自己有那么点儿上头了,看着对面发来的两个字眉心一跳,很有安全意识地觉得对方想绑架她。 于是她谨慎地敲下几个字,点了发送。 [南思阮:不告诉你。] 顾向野收到对方的回信时,差点没气的心梗。 他简直怀疑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才费心去理她。 他憋着火,又莫名松了口气,一时间情绪混杂,想着还是喝点酒冷静一下。 然后就顺着五道口去了常去的那家清吧。 他推门进去时对方桌上已经摆了四个空杯,手上端着一杯飘了奶油的晃啊晃,半边脸映在灯光下泛着暖黄。 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当时的心情。 酒吧灯昏暗不明,他也能明显看出,小姑娘露在一副外的胳膊和腿,纤瘦的不像话。 他印象里对方脸上的婴儿肥,瘦的直接显出原来的下颌线,没半点多余的肉。 头髮也剪断,露出一截藕白脖颈,锁骨处凹凸明显。 还学喝酒了,顾向野垂眼看她,还他妈的喝成这样。 那一点儿火几乎被对方现在的模样浇透,整个心糜烂的软和酸痛,被他忍下后抬脚走近她桌前。 那少女才发现的,抬头去看他,愣了愣。 然后又收回视线,揉了揉鼻子,嗓音发闷:「你长得....有点像顾向野。」 「顾向野你认识吗?」南思阮有些忧郁地看向杯中粉红的液体,「就是印在黄x小状元上的那个。」 「......」顾向野眉心一跳,「你再看清楚点。」 南思阮听话地看他,点点头,「啊,认错了。」 「他应该比你好看来着...」她含煳喃喃道,「但是你也不用自卑...他是属于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那种好看,你比他也就差一点点。」 「就一点点,」南思阮抬起胳膊用手指比了一下,同情地说。 「所以你也很不错了,别太难过。」 作者有话要说:  没写完…又高估自己手速了。(抹泪 感谢在2020-07-16 14:22:53~2020-07-17 01:03: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霸霸们!! 感谢投出地雷的霸霸们:小黄同学要上进 3个;今天也要好好生活、直捣黄龙、力大能扛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霸霸们:负粒子 9瓶;小黄同学要上进 2瓶;嗷呜、梦里侃花落 1瓶; 哐哐哐磕头!!谢谢大噶!! 第53章 南思阮其实想过要去找他。 復读那一年她也问过自己, 如果对方不在意她的经歷,如果对方还愿意。 自己又为什么要主动离开。 但是她又想,自己对那个少年到底意味着什么。 她的家庭, 她的经歷, 她的分数。
第121页 如果都告诉了他, 自己只会成为他的累赘。 他们对彼此是十七八岁的心动,还没见过沧海的浪和巫峡的云。 他们对未来的安全感, 只是建立于考上同一所大学。 那个少年还会路过春风十里, 繁花满地。 到那时候他会不会想,当初何必。 何必要背上她本可以自己承担的, 一切不值苦难。 她刻意断掉一年的联繫, 想让少年去冷静下来, 去看看更大的世界。 復读那一年里她想的全部都是考上p大,也说不清是因为自己上一次的失利,还是因为顾向野在那。 那无数个酸楚难熬的夜晚,自卑心作祟的时候,她所有的希望都是她的少年不要再等她, 最好忘了她。 她甚至想过,如果见到他已经有了新欢, 自己该说些什么祝福的话。 然后她就能装作陌生人的模样, 在同一所校园里擦肩而过。 她做他的路人, 他继续做她心底的少年。 这样就足够了。 南思阮歪头思绪漂浮,视线内看到那个模样和少年几乎没有差别的青年人在她说了那句安慰的话后面色沉的出水, 眸底漆黑一片看不出情绪, 转身看向吧檯。 酒店老闆过来,那青年向他微微颔首,对方瞭然笑笑, 便转身离开。 南思阮收回目光,想喝一口酒上的奶油,手上的酒被一只修长冷白的手整个拎起。 「你现在能耐了?」他端着酒放到自己身侧,垂眸看她,声线没有起伏,「能一个人喝酒了?」 南思阮只觉得这个人奇怪得很,又觉得自己大概率是打不过他的,老老实实点点头,含煳了一句:「还行吧。」 「一个人喝是肯定没问题的,」她手搭在脖颈挠了挠,随意扫了眼眼前的空杯,「再喝个七八杯也是ok的,不知道这样算不算能耐...」 然后她偷摸抬眼看了一下对方,被对方僵着的脸又冷地低下脑袋。 顾向野把那杯酒放在离他最远的位置,踢开凳子坐下,平视她,问:「为什么喝酒。」 「...喝酒好啊,」南思阮对上他漆黑的眸,只觉得对方越来越像,边随口扯,「人生得意须尽欢啊,莫使金樽空对月...抽到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今朝有酒今朝醉,映日荷花别样红...」 背到后面越背越乱,干脆把带酒的都瞎忽悠说了一通。 顾向野听着她念念叨叨,忍了几次想给她额头来一下的冲动,干脆伸手将她面前剩下的酒一一端到自己旁边,懒得和她说话。 南思阮看着,鼻子一酸,觉得委屈:「...我刚还觉得你像他。」 「现在觉得不像了...」南思阮嗓音有些哽,偏开脑袋,「他才不会这样凶我。」 顾向野只觉得太阳穴突突跳,起的那点儿火又被压下,攥紧的手心又松开,颇有些自暴自弃。 「...你住哪,」顾向野抬手揉了揉眉心,「先送你回去。」 「不用了,」南思阮吸了吸鼻子,客气又礼貌,「我们不熟...这不大合适,谢谢你。」 顾向野也懒得跟她废话,起身去买单,丢了一句:「不走揍你。」 南思阮肩膀一抖,半晌抬头看他,语气有点儿不可思议,小声嗫嚅:「...你现在又好像他了,他也动不动就说要揍我。」 「但是我还是不会走的。」南思阮垂下眼,嘆了口气,「我不是那种玩儿替身梗的渣男,你懂我意思吧。」 顾向野看她,感觉这辈子的耐心都用在了今天,忍着情绪翻了下口袋,拿出钱包抽了身份证和校园卡,递到她面前。 南思阮愣了会儿,借着昏黄灯光凑过去眯眼看了看。 她復读那会弄得有点儿近视,这会儿脑袋也不太清醒,只觉得那些字一个个都在卡面上跳动,费了点时间去看,然后在弄清那几个字时脑袋里好像有什么弦瞬的崩断。 她现在能确定两件事。 第一件就是站着的这人真是顾向野。 第二件事就是,她好像在做梦。 她沉思了半秒,自信地把第二件事的好像两个字去掉。 她在做梦,那现在的一切都能解释的通。 比如对方为什么出现在自己面前,又比如为什么对方听着自己哔哔了那些话还忍着没动手。 南思阮手心冒了点儿汗,又抬头去看他。 那青年眸色漆而暗,下颌线被暖灯模煳,眼睫垂低,不耐却又等着她。 怎么会没认出来呢,南思阮眼角温润,低下头来,也没忍着就啪嗒掉眼泪,这分明就是她的少年,又像无数个夜晚一样进入她的梦中。 顾向野看着对方一声不响又开始掉眼泪,喉结上下滚了滚。 还能怎么着,他有些认命地想,哄吧。 他收回卡随意塞回口袋,抽了张纸巾,微微俯身,伸手想给对方擦。 然后那小姑娘就突然抬头,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对上,眼角湿润着,鼻尖泛红。 他身形顿了会儿,南思阮下一秒就直接凑了上来,嘴唇贴上。 少女唇瓣湿软,还带了点儿酒精刺激下的殷红髮烫,直接覆上了他的。 酒吧的灯洒在她白皙的侧脸上,睫毛轻颤着,连唿吸都温润。 顾向野直接整个人没缓过来,对方已经收回了身子,坐再椅子上,舔了舔唇角。 暖光灯下,小姑娘整个唇瓣湿津津的泛光,脸上却一点颜色没染上。
第122页 甚至还有些茫然,眼睫覆下,很久没吭声,半晌才细若蚊声开嗓。 「..原来亲你是这种感觉啊。」 她抿了抿唇,又由衷地添了一句。 「...还挺,刺激的。」 - 顾向野和南思阮表明心意以后,从来没想过要主动做什么越界的事儿。 那小姑娘连个名分也没给他,他做什么都显得轻浮。 所有的肢体接触,到后面主动权都在她手里。 所以熬了大半年,他们也止步在亲额头而已。 然后就是对方一年多的失联。 再到现在。 对方突然就凑上来亲了一下。 亲完还不包售后的,半句解释没有 ,坐在原位上回味似的来了一句。 还挺刺激。 他简直觉得自己便宜都给对方占尽了,对方还和个流氓似的撩完就想跑。 顾向野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理智回笼后,直起身来,听到身后酒店老闆一声揶揄的口哨,眉间微皱,直接扯上对方的手腕,拉着往外走。 南思阮活在梦里,此刻戒备心也完全放了下来,跟着对方愣愣起身,刚站起来脑袋瞬的天旋地转,呕吐感强烈。 「你等....」南思阮弱弱开口,半句还没说完喉间噁心感难忍,「呕——」 「.....」顾向野眉心一跳,脚步停下转身。 一直暗中看热闹的酒店老闆诶了一声,心疼地喊了句:「别吐在地上啊小妹妹——」 南思阮听到又堪堪忍住,憋得眼泪都要掉出来,顾向野上前安抚地轻拍她的背,嗓音放柔哄:「吐吧,吐出来舒服点。」 南思阮还是摇了摇头,晃悠起身脚步虚浮走到卫生间,关上门才开始呕吐起来。 这也太真实了...她边扶着墙壁吐边绝望地想,这种胃部的抽搐酸胀感也是能在梦里做到的吗... 酒吧厕所灯光也弄得昏暗,又摆了不少香薰,整个空间充斥着暖烘烘的香味。 她没吃晚饭,喝进去的酒水吐了个七七八八,大脑针扎似的突突疼,用手接水漱了口又洗了把脸,脑袋才稍微清明了点,浑身又沉又乏力,靠在隔间上两腿酸软。 顾向野在门外敲门,她拉下门把扶着墙走出去。 她刚吐完,整张脸白纸似的没有血色,眼角通红,脸颊上挂了点儿水滴,顺着下巴落下。 顾向野端了杯装了温水的玻璃杯,站在门外,看到对方这幅模样,掌心收紧,握在玻璃杯上的指节泛白。 那姑娘站在他面前,离他很近,又让他感觉遥远,让他想到转瞬即逝的流星和昙花。 南思阮没骨头似的靠在门框边,半晌也没等到对方把水给她,皱了皱眉伸手去拿。 她的手刚碰了水,还泛着凉,碰上对方的手,温差存在感强烈。 她意思已经够明显,对方仍然握着水不放。 南思阮没办法,缓了会儿开口软声说:「....我想喝水。」 顾向野微怔,才缓过神来地把水递到她手里,松开。 南思阮大口喝下,身上恢復了点儿力气,缺氧的大脑也缓了几分,把玻璃杯很自然地塞回对方手中,用手背蹭了下脸上的水,慢吞吞说:「走吧。」 顾向野随意把玻璃杯放在洗手池上,发出一声清响,「我背你。」 南思阮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已经转过身单膝跪下,做好背她的姿势。 南思阮愣愣看着,一瞬记忆翻涌回珠江边的夜晚,那个少年也是这样背向自己蹲下,让她上去。 这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她皱了皱鼻子,停顿了会儿后,没什么负罪感地上前趴在对方背上,把头埋在对方肩颈间,轻阖上眼。 五道口的夜晚灯红酒绿,周围学校群绕,高楼四起,路边的街灯点亮一小圈的乌云。 少女趴在他的肩上,唿吸香甜,两条没肉的胳膊轻轻环着他,脸靠在他的脖颈间。 他问了她地址,对方含煳地回了,然后趴在他肩头用一头毛绒的短髮蹭了蹭。 顾向野没说什么,任由她动作,双手揽过她纤细雪白的大腿,稳稳背着。 红绿灯处他停住,看着路口处的车川流不息,自己像是背了只厌倦流离归家的飞鸟。 他不敢去想她是怎么对自己的,却又从无数细节中不得以知道。 比如现在他背着她,却感受不到太多重量。 心像是活生生给对方剖开似的。 南思阮鼻尖埋在他肩上,周身充斥着自己熟悉又陌生的气息,一瞬的安全踏实让她昏昏欲睡,恍惚间听到路边酒吧驻唱的歌声里,对方嗓音微哑,一字一句地慢慢说。 「南思阮,」 他叫她名字,唇角轻扯,嘲道。 「你就这样对我爱的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17 01:03:07~2020-07-17 18:02: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霸霸们!!! 感谢投出地雷的霸霸!!!阿一 2个;仓鼠发动机、直捣黄龙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霸霸!!!niko niko ni 13瓶;ninnnn 10瓶;谦卑 2瓶;小黄同学要上进 1瓶;(被阔到了55555) 谢谢宝贝儿们谢谢!!!啵啵啵啵啵!!!! 第54章 南思阮租的单间在中关村, 独立卫浴六室一厅,相当于没有交集地和另外四个人合租。
第123页 那整一栋楼都用来做民宿或出租的作用,房东是个中年妇女, 对南思阮这种高校学生格外关照些, 去的时候还帮她收拾了一下行李。 也没别的原因, 她也是做家长的人,对于这种又乖成绩又好的孩子没有免疫力, 要不是年龄差大了点儿甚至想把自家八岁的儿子介绍一下。 夏夜的月格外黄, 房东坐在楼下撑了把小板凳借着月光带着老花镜看短视频,就见到南思阮被一个高瘦小伙儿背着, 一步步往这边来。 「...你住这?」她听到那小伙一把好嗓子带点儿质疑, 「你现在真是能耐了。」 「连门卫都没有, 」那青年抬眼拂过进出的铁门上的那道锁,就差把不屑刻在脸上,「用的还是上个世纪的老式锁,有点脑子的人都能撬开。」 房东嘴角抽了抽,动动鼻子把老花镜耸下了点儿, 就看到那青年的背上南思阮头疼地蹭了蹭对方,含煳抱怨。 「知道了知道了....」南思阮字句都黏煳在一起, 困的睁不开眼, 「你怎么在梦里也这么多话讲...」 顾向野眉梢微挑, 顿了半秒才眯眼开口:「....什么梦里?」 南思阮极其嚣张地在他脸侧亲了一口,另一侧手揉了揉他的头髮, 语气慈祥:「我的梦里啊...你怎么问些傻乎乎的问题。」 顾向野在路灯边站了会, 干脆把人放下,让路灯杆子撑着对方,转过身来。 南思阮有些懵地被路灯晃了下眼睛, 还在用手去揉,然后就被对方勐掐了把脸蛋。 对方指间一点儿力气都没收,直接把她捏的呲牙咧嘴的,莫名还有些憋了点火的意思。 「南思阮,」顾向野站在路灯下,暖黄洒下就像是披了光,「疼不疼?」 南思阮眼泪汪汪地回:「疼...疼死爹了,这、这梦还挺真实....」 顾向野:「.....」 南思阮继续委屈道:「我看别人都说梦里感受不到痛觉...我要实名反对这种伪科学...真的很疼你别捏了。」 顾向野压低眼睫看她,眸色漆黑,松开手后对准对方光洁的额头弹了一脑袋蹦。 南思阮龇牙咧嘴捂住额头:「嗷...这个也好真实...」 「说起来我简直被梦里不会痛这种谣言荼毒了十八年,」南思阮闷闷继续讲,「讲真的这种伪科学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被完全扫黑除恶,严重屠害广大祖国花朵青少年的身心健康...你为什么不说话了?」 顾向野后槽牙微磨,眸底情绪难言。 「...说起来我刚刚想吐的感觉也好真实,」南思阮又没搭理他,继续颦起眉叭叭说着,「诶我现在都有点儿怀疑我该不会...」 她说着就消了音,动作僵持了半晌,渐渐那点儿肆无忌惮的嚣张和自然也浇了个彻底。 「...我该不会,」南思阮手心冒汗,指甲尖抵在肉里,颇为艰难地说,「...不是在梦里吧。」 顾向野简直想给她这齣鼓个掌,依旧没出声,一只手松了松喉间的纽扣,站在原地。 他今天做学生代表,规定穿了正装,此刻内搭一件白色短袖衬衣,纽扣松开两颗,冷白喉结尽展,莫名痞气又性感。 南思阮也没想明白对方松纽扣是几个意思,就是现在自己还挺想一头往电线桿上撞的。她阖了阖眼理了下思绪,半秒之后放弃,重新睁开眼看向对方,缓慢地问:「....所以,你是真的顾向野?」 顾向野淡淡看她一眼,终于「嗯」了一声。 「.....」南思阮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酒这玩意儿了,有些喘不上气地咽了口口水,也伸手松了松衣领,然后神使鬼差地顺着看向他,牵扯嘴角挤出个笑:「啊这...这不就巧了?」 顾向野挑眉看她,面上没有情绪地重回沉默,气氛微微僵持。 那侧房东还在小矮凳上紧张地看着这边的举动,甚至摸索出了袋炒瓜子来嗑。 虫鸣的夏夜,伴随着房东嗑瓜子儿的声音,隔在两人之间。 南思阮最受不了的就是沉默,尤其是在这种尴尬到窒息的情况下。她顺了顺唿吸准备再说点儿什么挽救一下时,对方已经伸手钳住她的手腕,一言不发,带着她出了小区,拉扯到小区边一条幽暗小巷。 小巷光源完全来自街边路灯,又被她面前的青年遮挡了大半,一瞬的漆黑压下,对方将她抵在墙侧,俯下身单手撑在她头顶,眼眸凉意略浓。 「清醒了?」 小巷宁静,顾向野嗓音此刻无比清晰,一字一句入耳。 南思阮很想说她其实还有点儿晕,还是谨慎地顺着对方回答:「清醒了清醒了。」 他离的很近,气息清冽带着点温热,将她周身包围。 顾向野面上平淡至极,轻轻颔首,吐出两个字。 「一年。」 南思阮睫毛颤了颤,心尖发麻,认命地阖上眼,又听到对方声音哑了几分,头低垂到她耳侧,清晰而又沉缓地念。 「你还挺能野。」 他的字句气息喷薄在她耳廓,嗓音沉又带点儿沙哑,整只左耳被撩拨得又酥又麻,电流似的窜遍全身。 南思阮眼眶有些红,腿根发软,又被他抵着动弹不得,咬了下唇没有吭声,就感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耳垂上,重重咬了一下。 那一点儿刺痛微不足道,却发生在敏感的位置,瞬的激起她后颈的汗毛。 南思阮眨了下眼,半晌才反应过来是对方咬了下自己的耳垂,瞬的面部充血,耳尖通红,对方又要命地又低低添了一句。
第124页 他语气似漫不经心,尾音却又加重,说。 「再野,」 「腿都给你打断。」 - 夏夜还是起了点儿风,拂起少女耳边的碎发,露出烧红的耳朵。 房东坐在小矮凳上,简直像是高中的教导主任,在老花镜片后眯起眼,指了指横抱着她的的青年人,「小姑娘....这是你男朋友?」 南思阮简直脸都要熟透,在对方胸膛前微弱地点了下脑袋,刚想出声回应,就感到对方胸膛微震,散漫开口。 「不是。」 南思阮愣了半秒,茫然抬头看他,对方垂眼对上她的目光,唇语了句。 「别占我便宜。」 「.......」南思阮气到唿吸都不通畅,咳了两声,转头向房东瞎几把解释:「朋友来的...但是从小穿一条裤衩长大的那种朋友,不抽菸不喝酒不烫头的三好男孩,您尽管放心。」 房东推了下老花镜,上下打量了面前的青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点点头让他进去。 那是老式的楼梯房,走廊一侧的墙壁脱落了大块儿,顾向野抱着对方一步一步上楼,好几层的声控灯都罢了工,漆黑一片。 南思阮被他抱着上楼,其实并不大舒服,这会儿力气也恢復了点,挣扎着有点想下来,对方就低低问了一句。 「为什么不住校?」 顾向野只觉得这栋楼的安全性几乎为零,就这么煳弄两句房东就挥挥手让他进来,楼道又破败不堪,一股霉味儿混着灰尘铺面而来。 南思阮又安分下来,想了想回答:「一个人住惯了...不太想和别人一起住。」 顾向野没再多说什么,加快脚步到了那栋楼的最高层,在那间小木门前停了下来,将她放下。 南思阮翻出了钥匙,在昏暗里摸黑开了锁,然后抬眸就被身后一只手遮住了目光。 屋内白炽灯透亮,客厅宽敞算得上整洁,靠门口的饮水机旁一个男人□□着上身,搭了块儿澡堂用的白毛巾,一身腱子肉冒着汗,端着瓷杯喝水。 顾向野皱眉看着他,男人半晌才从瓷杯里抬起头来,通畅地舒了口气,然后抬眸就对上门外青年冰渣子似的目光。 那青年面前还站着个瘦小的小姑娘,被他遮着眼,神色有些迷茫。 男人也没觉出什么不妥,挠了挠寸头的脑袋,想起什么啊了一声,问:「你们是住我隔壁那屋的?新租的是吧?」 南思阮偷摸着准备抬手掰开顾向野的手,却被对方捂得更严实,甚至带着她往他身后站了站。 顾向野淡淡颔首,像是随口提了句:「天很热?」 男人有些茫然:「嗯?还好吧...北京最热的天儿还没到呢,这会儿夜里还有风算凉快...」 顾向野看了他一眼,打断:「那就穿多点。」 男人顺着他的话低头看了看,才明了地又看了眼被他捂着的小姑娘,爽朗地笑笑,说了声道歉的话就端着小瓷杯回了房间。 南思阮从交谈里也听出了点儿什么,乖乖等着对方松开捂着的手,眨了眨眼视线恢復清明,没忍住地嘀咕了句:「...其实男的裸上身还挺常见吧。」 「p大篮球场上...」南思阮回忆了一下,「我去报导的时候路过了,看到好多学长都是裸着上半身的。」 顾向野凉凉偏头看了她一眼,南思阮正好对上他的目光,识相转了话题,问:「那什么...我就住这的。」 言外之意就是他差不多也该走了,南思阮低着头盯鞋尖看。 顾向野视线停顿了会儿,开口:「看看你房间再走。」 南思阮愣了会儿,说不清是舒了口气还是提了口气,点点头乖乖走在前带路进了房间。 那一间单间不过十来平,窗户做成近似落地窗的版型,一张床站了大半的位置,飘窗处改成小木桌和凳子,床的另一侧有独立卫浴间。 墙是新刷上去的淡蓝色,却还是可以从窗角落的灰尘和皱巴的窗帘看出点点岁月的痕迹。 那里面已经摆放了些南思阮的个人物品,行李箱摊开在地上剩了些没打理的衣物。南思阮看到床就只想往上面躺,忍着没去地往房间里边站了站,看着顾向野说:「我就住这屋。」 顾向野随意看了看一览无遗的四周,收回目光,问:「一个月房租多少?」 南思阮老实回:「算上水电得差不多四千吧。」 顾向野点了点下巴:「几个人住?」 南思阮想了想:「加上我...五个人吧。」 顾向野淡淡「嗯」了一声,很快平缓接话:「换个地方住。」 南思阮简直怀疑自己幻听:「嗯?」 顾向野看她,又重复了一遍。 「换个地方住,」他说,「两层复式结构,落地窗全覆盖,包厨房独立卫浴和家用电器,还有只猫。」 南思阮被对方房屋中介似的叭叭一顿弄得有些懵,半晌啥重点没抓住地茫然道:「等等...」 顾向野颔首,不紧不慢添了句:「房租只收你这儿的一半,水电全免。」 南思阮脑袋成了一锅粥,半晌没缓过来。 南思阮咽了咽口水,谨慎地回:「你开的条件都很好...但是...」 「但是你说的这种条件,」她认真道,「简直就是点着灯笼说鬼话——这可是帝都,除了传销组织的宣传栏我上哪儿找这种地方。还水电全免,你怎么不干脆说全免了白给我住...」
第125页 顾向野看她,说,「我家。」 那两个字被对方极其动听的嗓音说出来,南思阮半晌还在消化对方的意思,就听到他又云淡风轻地添上一句。 「你表现好的话,都免了也行。」 作者有话要说:  孩子能同居吗(老母亲慈祥 感谢在2020-07-17 18:02:23~2020-07-18 00:12: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霸霸们 感谢投出地雷的宝贝儿:直捣黄龙、春秋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宝贝儿:小黄同学要上进、36603782、x。s。t。z、梦里侃花落 1瓶; 谢谢大噶!!今天也是磕头酒!!咚咚咚!!!爱宝贝儿们啵啵啵!! 第55章 室内白炽灯明亮, 像是包裹出一片与世隔绝的世界。 那种不真切的感觉又泛上,南思阮牙齿下意识咬了下舌尖,感受到那点儿刺痛后, 才细细慢慢地把对方刚才的话又顺了一遍, 半晌拎出一点温吞地问。 「你养猫了?」 少女眼睫微微上翘一个弧度, 神色带点茫然,眸底柔软的一塌煳涂。 顾向野不知对方怎么又把话题扯回了起点, 眉间微挑, 点了点下巴。 「啊....」南思阮揉了揉太阳穴,脚步虚浮走到行李箱前弯腰, 随意捡了几件衣服, 「挺好挺好...那什么, 我洗个澡先。」 「我去洗个澡....」南思阮换下鞋踏着人字拖,重复了一遍,就嗒嗒地往洗手间走,「...洗个澡冷静一下...你随便坐别客气哈。」 然后头也没回,反手拉上门把关上, 将自己和对方隔绝开来。 顾向野站在原地,就听着对方没头没尾问了一句, 然后拎着衣服就把自己扔下地跑进浴室, 砰地关门就开始沖凉。 顾向野看了看浴室的门, 又收回目光,看到对方散了一行李箱的衣服, 心情微微复杂。 他脑子也有点儿煳。 从知道她来了, 到见到她。 自己就和失了智似的。 一堆的旧帐一件都没和对方算清楚,就头脑发热地让人小姑娘搬来和自己住。 他抬手抵了抵眉心,慢慢嘆了一声, 又觉得气势上不能输地收回有些丧的神色,漫不经心四周看了看。 小姑娘大约还没住,床上被子整整齐齐叠着,手机被她顺手扔在床侧,床头摆了几只直冒傻气的公仔,其中一只猪模样的公仔离枕头边最近,手里还抱了个类似祈福辟邪的小福袋。 顾向野垂眸看着那只眯眯眼的猪,伸手拎着猪耳朵想拿起来看,公仔手上的福袋就整个掉了下来。 他一瞬的,莫名有种儿时去别人家做客,把对方小孩玩具弄坏了的心虚。 顾向野掩饰地轻咳了声,把猪放回原位,去捡那个小福袋试图塞回去,指尖捡起福袋时就感觉里面似乎是塞了些什么。 触感像是折起来的纸。 他原地伫了片刻,依旧如一年多前的少年般,毫无负罪感地拉开福袋,拎出那张纸。 那是一张理综的卷子,用的是南中特有的泛黄的合成纸,上面油墨依旧。 顾向野慢慢摊开,看到对方熟悉的字迹填卷面上,一旁还有有些生硬的,形似自己的笔迹。 那张卷他早就没了印象,只记得高三那年自己经常没事儿就帮对方看看卷子,再写点儿步骤上去。 他那会儿都还没想起,这张卷有什么独特的意义。 理综卷一张很长,他来回翻了翻,看到几处的字迹都模煳成一圈,印子摊成一块儿水渍。 边角也皱皱巴巴,像是被人使劲儿攥过。 他目光略过一处像是自己字迹下的淡淡铅笔印时,回忆才穿了线似的翻涌而来。 他写下这些字之前对方认认真真拒绝了自己,他那会儿也不知道自己帮她看作业的事儿对对方来说算不算越界,就用铅笔写上正确的过程。 他印象里对方似乎在他睡着时喃喃了一句不介意之类的话,然后就开始低头去写。 那后来他也没再用铅笔写,对方也没说什么。 顾向野手心收紧,再看回卷上的每一个被对方描上的字迹,都像是在心尖重重撵过。 还闹个屁的别扭。 他眼睫覆下,喉结轻动,想给刚刚让对方别占便宜的自己直接来两拳。 南思阮澡洗的格外久,顾向野站在外面直接等到对面居民楼灯熄了大半,几乎开始怀疑浴室背后是不是有门让对方直接熘了,里面的水声才渐小,不一会儿人推着门踏着人字拖走了出来。 南思阮穿着薄的短袖长裤,短髮湿漉漉地搭着毛巾,抬眸看到他时像才想起有他这么个人,脚步停顿了下。 洗了个澡那点酒劲儿又被热气带了上来,整个脑袋都有些发晕,南思阮现在问就是悔不当初,顶着自己仿佛千斤重的脑壳困意汹涌,胸口像是被压着,闷闷缓慢道:「...你还在啊。」 顾向野看她,微微颔首,说,「聊聊。」 南思阮昏昏沉沉,颇有点儿在劫难逃的无力感,抬手抹开滴到耳边的水,低着头轻声「嗯」了一句。 窗被对方敞开了些,九月的风吹进窗里,带着点儿夏夜的燥热不安。 房间没有太多的位置让他们相对而坐,最后成了她坐在床侧,对方站在她的对面的局势。 南思阮手指揪着被褥,整个人只想往后躺又不太敢,感受到的皆是对方若有若无的侵略性和淡淡气息。
第126页 顾向野看出她的紧张,稍稍后退一步,边问:「阿姨....现在怎么样?」 他其实心里大概猜到。 如果阮茹梅还在,应该是不会放心她一个人在北京租单间住的。 南思阮喉间微微发涩,颇有些不知味地轻轻摇头。 「我第一次高考那年的五月底,」南思阮也没再瞒着他,声音极轻,「她就没熬过去。」 「那时候高考也没多久了,」她抿了下唇,说,「我也就没告诉你,对不起。」 顾向野看着她,像是野蛮生长的桃枝被修剪了枝芽般,有些拘束地坐着,向他道歉。 他的人间烟火和滚烫星河,像是被硬生生被拉扯下了深渊,把光遮掩上。 南思阮被开了话端,也没等他继续问,低着头,忏悔似的认认真真开始按时间线继续讲。 「我第一次高考没考好。」她语气温和,低声道,「上不了p大,我不想耽误你,所以也没告诉你,对不起。」 「后来我就想復读...」南思阮说着有些哑,停顿了会儿,继续,「因为那时候你也在p大了。」 「我就想着,你应该会碰到很多的人。」 「那些和你一样优秀的人,那些在茫茫人海脱颖而出的人,」她慢吞吞说,「你会遇到很好的人...好到让你觉得,你十九岁遇到的那个姑娘也不过是阵夏日的风,你还有无数的山河万色。」 少女的嗓音像是徐徐展开的江南烟雨画卷,温软缱绻。 「我觉得你应该去看看的,」南思阮垂下眸,嗓音染了点儿睏倦,「我的那些...感觉像个累赘似的。所以我也没告诉你,对不起。」 顾向野喉结一滚,唇边轻扯,却没说出半个字来。 他不知道他能说什么。 告诉对方自己不觉得那些会影响自己,连他自己都不信。 那小姑娘的经歷,她自己抗下的心理创伤,一件件的纠葛成麻,摊到一普通人身上都得压得喘不过气。 他想要再度拥抱她,就得花时间和精力一件件陪着她揭开伤疤,再重新癒合。 他也明白对方的意思。 仅仅是喜欢,两个人就应该开开心心地过,如果其中一个人伤痕累累浑身是刺,又何必浪费时间去想如何拥抱。 南思阮低着头盯自己的脚尖看,对对方的沉默也微微释然。 「我想起来的暂时就这么多...」南思阮挠了挠头,忍下一个哈欠,「差不多就这些吧。」 顾向野手微攥了攥,眸底偏沉:「没别的?」 南思阮闻声稍稍抬头,视线在对方喉结处停住,又顺下,「没了。」 顾向野看她,停顿了一秒,问:「梁南风是怎么回事。」 南思阮视线停在地面,在听到那个名字时微阖上眼。 「这件事,」南思阮轻声念,「你不知道的话,我现在不想告诉你。」 她喉间有些梗住,停下缓了会,继续说。 「你知道的话,」南思阮双手在膝间纠葛着,一字一顿慢慢道,「就别问了。」 顾向野手攥成拳垂在两侧,眼睫垂下,听着对方嗓音温软地说着,那股无力感瞬的又泛上。 那姑娘模样像是自己做错了事,眼眶红了一圈还犟着不肯说,仿佛说了自己会受到什么惩罚一般。 顾向野再出声,嗓音掺了沙似的带哑:「...一年了。」 南思阮稍抬下颌,湿润的髮丝粘了几根在额角,有些不明所以地看他。 「一年了,」顾向野抬手,指腹勾起对方额边的发,轻向她耳后拂去,声线压低,「我还是喜欢你。」 「你说的那些人我也都见了,」他平缓说,「你想让我看到的东西我都看到了。」 「可我现在,还是喜欢你。」 顾向野指尖停顿在她耳廓边,轻微蹭了一下。 「就是想问问。」 「南思阮,」他看向她眸底,看向他缱绻的人间烟火,轻声念,「你说的考上p大就在一起,还算不算数?」 他怕的不是小姑娘心里没有自己了。 他怕的是,对方早就狠了心要逼他放下,没有半点婉转的余地。 南思阮鼻尖一酸,指甲在掌心几乎要扣下肉来。 「你还说你要在我十八岁生日那天追到我呢,」南思阮半点道理不讲,红着眼眶张口反驳,「你没算数我为什么要算数。」 顾向野眉梢微挑,只觉得对方蹬鼻子上脸的功夫见长,指尖在她耳垂处捏了捏,微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看她。 「给你个机会,」顾向野感受到对方耳部瞬的升温,刻意压低嗓音带点儿缱绻,「再回答一次。」 「亲也亲了,抱也抱了,」顾向野上前一步慢慢缩短距离,手顺下抚上她的下颌,微微抬高,对上她的视线,「连个名分都不给,是不是有点儿不像话。」 「南思阮,」他俯身,几乎停在她额间前的一点儿位置,眼睫垂下,声线低沉又带点儿磁,蛊惑似的一字一句道。 「再问你一遍,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 南思阮第二天醒来时,正午的太阳已经挂在窗外,透过薄薄的窗帘布泛着暖光。 脑袋记忆碎片直接混成稀粥,她也懒得去想,闭着眼又小憩了会儿才挣扎着起来。 她没睡相也不是第一天了,一头顺软的短髮乱七八糟蓬松着,抹了把脸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间就看到洗手间的门拉开,一双修长冷白的手搭在门把上,然后探出了个宽肩窄腰的青年,看到她时眉梢微微一扬。
第127页 「醒了?」顾向野面色依旧平静,散漫道,「还以为你能睡一天。」 南思阮看着他沉默了三秒,然后自暴自弃地向后躺下,顺带将毛毯往上一拉,试图将自己和外界隔绝成两个世界。 顾向野走上前,单手轻松拎着毛毯扯开,看着还闭紧眼企图自我催眠的少女,往她脑袋敲了一下,尾音却心情不错似的微扬:「醒了就起来,吃饭。」 南思阮简直生生世世都不想再见到酒这个字,眼睫微颤,还是逃避地没睁开眼,想开口又咬到舌头,半晌含煳不清地问:「...昨晚....」 「你对我...」南思阮尾音都在抖,说着又顿了下,心虚改口,「我对你...或者咱们俩...可没做什么不该做的事儿吧...」 顾向野看她,那点儿好心情轻松被对方整的烟消云散。 顾向野直接伸两只手捏她脸,左右都拉扯着,气场压下来,皱着眉问:「能做个人?」 南思阮肩膀一颤,被对方捏的眼泪汪汪,含煳不清求饶道:「能、能的..给点儿时间我回、回忆一下...」 顾向野手上力度稍收了点儿,还是没松开,威胁似的垂眸看她。 南思阮脑袋被迫负荷工作,将她那点儿金鱼记忆七零八落地凑了凑,最终合成了一段没头没尾的发展片段。 她记忆的最后,对方贴着她耳侧问她要不要在一起。 印象里自己仿佛当时就没太把持的住。 然后记忆就差不多在这儿断了片。 南思阮哆哆嗦嗦,颤颤巍巍地揣测了一下以昨天自己那个没大脑的情况,面对这种行走低音炮提出的要求能拒绝的可能性,然后颇为绝望地打了个零蛋上去,怅然又颓废地抬起头,对上对方的视线。 「...我想起来了,」南思阮惨兮兮地带了点儿鼻音,「你放心我不是拔吊无情的人...我会对你负责的...」 「说了在一起就...就在一起吧...」南思阮闷闷嘆了口气,「就先..就先处着试试...你要是后悔了就再分吧....」 顾向野静静听着,内心波澜汹涌大约能淹没半个北京城。 这他妈的,还有这种好事。 昨晚他说了那通之后,他清清楚楚记得。 那个脸红的跟火烧云似的姑娘,半晌才缓过神来的,往自己脸上极其敷衍地嗦了一口,黏黏煳煳地跟自己说她困了,然后倒头就开始睡。 连句拒绝都没有,更别提接受。 他看向那小姑娘干净得出水的眸底,一时有些接不上话。 他蓦然开始犹豫,不知道这便宜该不该占。 然而那点儿心虚也只作祟了半秒,很快被他面上的平淡覆盖。 「想起来就行,」顾向野放过她似的松开手,平淡道,「吃早餐吧。」 南思阮乖乖点了下脑袋,掀开被子翻身下床,踏着人字拖嗒嗒走进洗手间简单洗漱了下,推门出去看到对方把早餐一盒盒摆开在飘窗的小桌面上。 那是过分地道的京式早餐,一碗豆泡汤上面洒满麻酱,两张糖油饼裹着厚厚红糖,红褐色的炒肝儿冒着热气,一碗咸豆腐脑用黄花鸡蛋作卤浇在面上,唯一突兀的是还没开的一盒软糯驴打滚,炒香的黄豆粉微微粘在饭盒边缘。 那点儿虚无缥缈似的不真实感,莫名被眼前一道道食物驱散开来,像是从云端降回了人间,那点儿烟火气立刻让世界真实起来。 南思阮有些手足无措粘在原地,双手在背后揪了揪,看着开始摆开碗筷的顾向野,心里莫名就腾了点儿愧疚。 自己好像的确不是个东西...南思阮艰难地想,对方起床就连早餐都买好了,自己一醒来只会叭叭说了刚刚那些狗话。 说着对方是自己的白月光,真到了这会儿简直和辣鸡死渣男似的。 南思阮边想边在心里把自己从头到尾唾弃了一番,揉了揉鼻子将心情稍作调整,踩着人字拖嗒嗒走到对方身边。 顾向野听着声回头,垂眸看她,还未来得及说什么,靠近她的那只手就被对方双手牵起。 南思阮两手握住他的手,沖了水的掌心泛点凉,不轻不重地捏了捏对方的指尖,带了点儿讨好的意味,软乎乎开嗓。 「...早上好,」南思阮说着顿了下,耳尖开始发烫,字音黏连地继续道,「...男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俩孩子不容易(抹泪 今天!!!二更可以一试(。) 感谢在2020-07-18 00:12:26~2020-07-18 23:42: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霸霸们!!!噗通!! 感谢投出地雷的霸霸:直捣黄龙、阿一、仓鼠发动机、38410405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霸霸:星辰 8瓶;hx 3瓶;梦里侃花落 1瓶; 谢谢霸霸们咚咚咚!!!啵啵啵!!! 第56章 顾向野内心其实挺复杂的。 在南思阮对他问梁南风这件事儿后, 依旧迴避的反应时,他既有一时冲动的后悔,又有如履薄冰的害怕。 后悔他不应该提出来揭她伤疤, 害怕她依旧要把自己推远。 他第二遍询问对方的意愿时, 那点儿骄傲几乎被自己踩在脚下□□, 满脑子都是向无名神明的祈求。 让她同意吧,他甚至最后卑微地想, 至少不要再拒绝了。 然后那个小混蛋就一如既往地敷衍他, 还占了他点儿便宜,倒头就陷入柔软枕头里开始睡。
第128页 他那时候还怀疑她是装的, 然后下一秒对方就将周围能抱着的东西全部扯到怀里抱成一团, 姿势也开始随心所欲起来, 还试图搭一只脚到自己身上。 他有些烦躁地帮对方扯了毛毯盖好,看着对方睡得昏沉的面按捺住几次想给她来一下的心情,在原地站了会儿,轻推开门走了出去。 隔壁的腱子肉套了一身汗衫,浑身冒汗地出来, 正巧对上他的视线,脸上肌肉牵动地笑笑。 「女朋友睡了?」男人声量压低了点儿, 随意道, 「抱歉啊哥们儿, 我住这随意惯了,以后会注意点的。」 顾向野看他, 半晌脑袋里只过滤了前三个字。 他一瞬的有些魔怔, 有些想揪着对方的领子告诉他。 不是女朋友,他妈的追了一年多了,别说是男女朋友关系, 现在连屁都不算。 男人在原地站了半分钟也没等到对方的回应,有点儿茫然地看了他几眼,没趣地关上门退了回去。 门合上的一声清响才让他理智回笼,脚步放轻地走到客厅的沙发坐下。 他不敢走。 这些日子他无数次的想过,如果那一晚他没有走。 如果他没有被那条狗的那些话煳弄,如果他坚持多留了一晚。 一切会不会完全不同。 后半夜没有风,夏日的闷热透过阳台滚来,他坐在漆黑一片的客厅里,看向她睡的那一间房。 他食指抵了抵额间轻摁,翻出手机,停了半晌,还是给傅亦安打了电话。 傅亦安毕业之后留在广州本地,家里为了锻鍊他安排的工作几乎是提前过上社畜人生,在旗下公司做着卑微乙方,整日泡在公关策略和dsp投放里掏空身体,再联繫时除了对甲方口吐芬芳外就是关心对方情感状况。 他打过去的时间刚过零点,对方刚从公司门里出来,声音都是飘的。 顾向野沉默听对面就甲方试图要夏威夷的蓝的行为开始长达十分钟的无间断全方位羞辱,再针对整个传媒行业的腐败堕落髮表了一通情绪化的屁话,最后终于消停下来,想起问了一句他有何贵干 。 顾向野重新将手机放回耳边,斟酌半秒,说:「我现在,在南思阮家里。」 傅亦安卡了半秒,有些怀疑自己耳朵:「...谁?南、南思阮?你高中认识的那个?」 顾向野淡淡嗯了一声。 傅亦安那边半晌没了声音,再出声时声线都有些颤:「....牛逼。」 他也大概知道小姑娘身上发生了什么,那天顾向野把他们老师揍进医院的事儿还托他公关了一下,再加上南中也不想丑事外扬,消息最后压了下来。 他记得那会儿的少年一副魂都丢了的模样,他盘问了半天最后对方也只喃喃了句有什么办法可以送那老师去死。 后来他再也没听对方提起过关于南思阮或梁南风的任何一句,只当对方也放下了。 这么多天后对方再提,就是已经在人小姑娘家里。 沉默在电话两侧瀰漫开来,两人无言半晌,最终是傅亦安重新再出声。 「不是我说啊...」傅亦安轻咳了两声,问,「就,你别告诉我一年多了你还记挂着吧?」 顾向野没吭声,指尖轻蹭了下手机边缘。 「......」傅亦安有些佩服地啧了声,「你这是成执念了还是真动心了啊?你自己弄清楚没有?」 「真不是我铁石心肠,」傅亦安苦口婆心道,「你明白吧...如果那小姑娘真的被...被那畜生干了什么,就不说别的,心理多少是有点阴影的,你懂我意思?」 「你我也就是普通人...这种事儿吧...」傅亦安轻声说,「咱们也没法做什么...也挺麻烦的。你明白?」 顾向野喉结滚了下,沙哑嗯了一句。 「....你明白就好。」傅亦安欣慰嘆了口气,「人小姑娘也不容易,估计见到你跟见到亲人似的吧?你也别太冷漠了,就当普通朋友处着吧...」 「...我,今天问她要不要和我在一起,」顾向野像是听不懂他说什么,手指揉开眉心慢慢道,「我好像又被拒绝了。」 「......」傅亦安沉默五秒,诚恳道,「挂了吧。」 顾向野没搭理他,继续说:「而且...她还是不肯告诉我那天发生了什么。」 傅亦安在那边唿吸都被对方添了堵,深吸一口气才问:「...你认真的?还想和她在一块儿?你不是想报復人家吧?」 顾向野置若罔闻,慢慢说完了最后一句:「...就想让你分析一下。」 「这个情况,」他语气莫名带了点儿卑微,声调极缓,「我还有机会吗。」 「......」傅亦安只觉得心累,「我说没机会了你就不继续了?」 顾向野手心收了收,攥成拳垂在膝间,低下头没有接话。 「...其实你自己都做好决定了。」傅亦安语气不太好,「但你心虚,就想多个人支持一下你,是不是?」 顾向野抬眼,看向窗外的一轮月,轻抿嘴唇。 「那我就告诉你,」傅亦安声调也硬了点儿,「顾向野,我坚决反对。」 「你是我兄弟,我说话得站在你的立场想。」傅亦安说,「那小姑娘遇到的事儿对谁都是个麻烦,她父母到现在都没解决,你们老师还在南中坐着办公室呢,她一个人撑那么久能不憋出病来?你现在就等于接盘侠你明白吗。」
第129页 「经歷这种事儿的人肯定会变的,」他说,「她可能给不了你印象里那种初恋心动的感觉了,甚至都不是你喜欢的小姑娘了。」 「你找到她很容易,」傅亦安语速慢下来,尾音加重,一字一句道,「但你找回她很难。」 顾向野眼睫垂下,心像是被人狠狠揪起。 「顾向野,」傅亦安停顿了下,继续道,「清醒点,谈个恋爱而已,别把自己搞成这样。」 - 指针拨回现在,南思阮拉着他的手轻轻捏了两下,细若蚊声叫他男朋友。 他早上没忍住还是去楼下买了套新衣裤,在南思阮还睡着的时候迅速沖了个澡换上,刚出来对方就醒了,按理来说现在身上应该清爽不少,可此刻又莫名起了层薄薄的汗。 南思阮说完体温也上来,轻松开手指准备放下,被对方稍用力地扣住,十指相握。 「再叫一遍,」顾向野手肘微弯,若有若无将她向自己这边牵扯,嗓音压低,引诱似的,「我没听清 。」 「......」南思阮顶着厚脸皮轻咳了声,状似若无其事地继续捏了捏他的指节,声儿大了点,「男朋友。」 顾向野微靠在飘窗侧,唇角不经意扬勾起一点儿,碎发遮着的眉梢也扬起,眸底都是蛊惑,「再叫。」 南思阮那点儿脸皮也被对方磨干净,微挣扎着想要抽回手,被对方反拉住手,直接往他怀里一带,微俯身下颌稍低,抵在她的发顶。 「女朋友,」他声线懒洋洋的带笑,胸膛都跟着微震颤,「早上好。」 「......」南思阮手微微抬起,轻触上他的后背,有点儿拘束地想埋下头又没动,眼睫捲起,善意道,「那什么....现在是中午了哈。」 「......」顾向野似乎看到周围粉红色的泡泡被对方以迅雷之速一个个快速戳破,额角轻抽,稍微直起背来,手也松开,指腹蹭了下她的脸蛋放过她,「吃饭吧。」 南思阮鼻尖还刚嗅到了点儿自家沐浴露的味道,对方就把手松开,催促她去吃饭。她茫然抬眼,才注意到对方身上的衣服也和印象里的不一样。 她脑海里有那么段记忆,是对方穿着白衬衫,伸手松开领口的纽扣,露出一截喉结的曲线,像个斯文败类。 而现在对方穿的已经是件简单的黑t恤,直接将喉结和隐约的锁骨坦露,线条冷硬。 南思阮默了默,总感觉自己的发现似乎都把昨晚后续的进展往不太健康的方向带。 她乖乖顺着对方的意思,盘腿坐上飘窗,犹豫了会儿,还是先开了那盒驴打滚吃。 捲起来的糯米糕混着红豆,外面裹了一层熟黄豆粉,印象里是甜软入口即化的感觉,再吃时莫名觉得有点儿发腻。 她也不想让对方觉得自己娇气,垂下眼尽量一口一口吃了起来。 顾向野靠在墙侧看她,很快想起数联考完的那天。 她那时候就没什么胃口,自己后来只当是她家里出事,让她那会儿情绪不太稳定。 他敛下情绪,看向自己买的其余食物,都是偏重口和油腻。 有那么一瞬觉得自己没有脑子。 南思阮吃完了那盒驴打滚,又象徵性地在每盒里浅浅吃了几口,放下筷子,撑得有些反胃,略心虚地稍稍抬眼去看他。 正好对上对方的视线,他才缓过神来似的,草草扫了一眼桌面剩余的食物,眸底那点颓废有那么些放大的意思,问:「吃饱了?」 南思阮食指抠揪着拇指的倒刺,有点儿惭愧:「这天气一热吧人就没胃口...吃饱了。」 顾向野淡淡嗯了一声,开始收拾桌面,「下午有什么安排?」 南思阮识相起来给他腾出位置收拾,边走到床边打开手机想看看有没有通知,刚解锁就被面前的聊天界面有些吓到。 何越在她没回信息的这段时间,脑袋里大概上演七八部大型八点档狗血剧,话语间甚至勾勒出一套完整的三角虐恋图。 她翻到最开始自己按免打扰的时候,就看到何越发了一条。 [何越:思阮学妹...顾向野你还记得吗?他刚托我一哥们要你微信...我本来不想给的。] [何越:但我那哥们说我不给就是骗他,说我根本没你微信,我一急就给他发过去了....] [何越:学长对不起你,你别加他就好了,学长明天请你吃学五的鸡腿饭好不好?] [何越:学妹你在吗?] ...... 南思阮眨了眨眼,才想起来什么似的返回好友列表,找到昨天自己刚喝多时加的那个微信,又重新看了看记录,看到自己回的那个不告诉你没忍住笑出声,想了想又点进对方的头像滑入备註栏,敲着屏幕给对方打上备註。 然后才点开何越的屏幕,斟酌了下才回復。 [南思阮:人没事,谢谢学长关心,最近忙,微信不常看,有事漂流瓶联繫。] 她自觉已经拒绝意味够明显,然后对方就秒回的速度又发来了两条。 [何越:学妹你终于回我信息了!那个顾向野没怎么你吧?] [何越:漂流瓶?好啊学妹q号多少?加个好友?] 南思阮颇为佩服地理了理对方的脑迴路,想着干脆再说直接点儿,才刚敲下了个顾向野,面前的光线就稍稍被遮挡。 顾向野抽了张纸巾擦手,垂眸看她,眉梢微微挑起:「和谁聊天?」
第130页 南思阮抬头看了他一眼,「一个学长,昨天认识的,数学系的。」 顾向野没吭声,看着对方继续在自己名字后面敲了几个字,点了发送 。 [南思阮:顾向野是我男朋友,谢谢学长关心,qq就不加了。] 顾向野目光掠过那行字,心情莫名再好几分,抬手揉了揉对方的发顶,短髮柔顺的触感让他没忍住又蹭了两把,重复又问:「下午什么安排?」 南思阮返回微信群里翻了下通知,「要选课来着...不过是抽籤的也不急,那就没啥事儿了。」 顾向野嗯了一声,手指勾起对方一撮发把玩儿,「一会儿去看房。」 「......」南思阮默了默,脑袋里瞬的飘过刚刚的危险想法,仰头看着他,保持冷静,「顾向野...咱昨晚是不是做了什么超车的事儿。」 「才导致你现在...」南思阮斟酌了下 ,委婉道,「是不是有那么点儿像霸总小说里嫖完就甩对方一套房的感觉?」 「......」顾向野眉心一跳,就听到对方又万分诚恳似的继续说。 「...那什么,其实我觉得这事儿吧,双方都有责任,周瑜打黄盖都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呢,」南思阮理智分析道,「北京房价咱们都心知肚明,你能赔我一套那我不也得赔你,我哪有那个闲钱...咱就别来这套好吧乖。」 顾向野就听着她头头是道的胡乱分析一通,简直怀疑这姑娘张口就来的水平是按秒提高的,手上轻微扯了下对方的发梢,在她欲讲出第三段的叨叨前威胁地弹了下她脑门:「先闭嘴。」 南思阮嗷了一嗓子抬手去捂脑门,闭上嘴带点儿幽怨地抬眸看他。 「一会去看我的房,」顾向野忍着笑意,蹭了下她脸蛋,「要是不喜欢,就换一套。」 南思阮眼睫抖了下,眨了眨眼睛。 顾向野看着她,眸底微不可察的闪过一点儿紧张,面色依旧平静,以陈述的语气慢慢讲。 「阿阮,」他说,「和我一起住吧。」 作者有话要说:  野哥de玄学:问题问两遍,一定能实现(。 感谢在2020-07-18 23:42:17~2020-07-19 15:16: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爹爹们!!! 感谢投出地雷的宝贝儿:直捣黄龙、42167549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宝贝儿:仓鼠发动机、夏饭(?就很下饭) 10瓶;温润如玉 3瓶; 谢谢谢谢谢宝贝儿们!!!啵啵啵!!!! 第57章 他们再出门已经是下午, 两侧的国槐绿荫成蔽,染了金光似的马路上车川流不息。 顾向野牵着她走在前面,马路处停住抬手拦了辆车, 拉开后门让她进去, 再自己探身进去报了个小区名称。 南思阮对北京的印象还停留在好像有挺多环的, 听到小区的名字也没太大反应,司机倒是回头看了眼, 接着油门一踩, 在近r大附近的一处停下。 南思阮跟着下车的时候,有些茫然地看了眼面前的小区。 她几乎做好心理准备, 对方会住在个什么门口都要镶金钻的高级别墅区了。 然而面前的小区简直朴素的出奇, 出入来往的不少穿汗衫和花衣裳的老爷老太, 甚至里面绿荫下还聚集了几个打太极下象棋的老人。 顾向野牵着她一路上了电梯,甚至楼层都不算太高,在一扇杉木门前停下,用钥匙开了锁,刚开门就收到点儿阻力, 一只黄白的毛绒尾巴就晃了出来。 顾向野习以为常,慢慢把门推开, 有什么生物不满地嗷了一声, 半晌还是没从地上起来的翻滚到一旁。 南思阮听到那声时心就化了差不多大半, 从顾向野身后踮起脚冒出个头来看,就看到一只白胖圆滚的猫在地上用小爪子蹭脸, 边敞开肚皮蹬直了腿伸懒腰。 南思阮看它体型时有些不敢认, 但又觉得神似,从顾向野手臂下钻进去,蹲在地上看着它, 试探叫了声:「小黑?」 白猫眯起的眼睁开了点儿,瞥了她一眼继续舔爪子。 顾向野在身后关上门,垂眸懒懒叫了声:「软软。」 南思阮和白猫同时回头,看着他。 顾向野看着,没忍住笑了声,抬手在她脑袋上揉揉:「它叫软软。」 白猫附和似的叫了声,终于爬起来绕过南思阮,到顾向野腿边蹭了两圈。 南思阮听着有点儿心情复杂,直起身来有点算帐的意思:「...这是南中的那只?你还叫它阮阮?好惨一只猫还要当人替身...」 顾向野颔首,俯身把蹭了他一裤腿猫毛的猫抱开点儿,「软硬的软,懂?」 南思阮看着被他抱起的猫的体型,有些想笑:「你是不是有点餵胖别人的天赋?我怎么记得那时候见它才那么点儿大...」 她说着用手比划了下,又垂眼看到那只肥出个一两圈的猫又重新蹭回顾向野腿边,没忍住噗嗤一乐。 顾向野捏了捏她的脸:「有这天赋,都给你败光了。」 南思阮知道他意指自己瘦的程度,有些心虚重新蹲下去,在白猫身上撸了两把,蹭了一手猫毛,笑得眉眼弯弯:「我有点儿心动了诶...住你这儿还可以撸猫。」 白猫识相地敷衍蹭了她两下,南思阮心已经完全化成了一滩春水,两手小心地环到白猫两侧试图抱它:「软软乖,南姐姐抱抱...」 她指尖才刚碰到一点儿猫毛,后颈就被一只微泛凉的手拎住,欠揍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第131页 「没住进来就不准抱。」 「.....」南思阮手悬在猫毛边,又收起搓了搓,有些动摇。 「再——再看看吧,」南思阮留恋地看了眼继续在地上摊着的猫,顽强道,「我再看看别的...再做决定。」 顾向野没多说什么,从木鞋柜里拎出拖鞋给她换上,走在前面带她进了客厅。 玄关处用木质的屏风挡着,她看到时就觉得不大对劲儿,再走进去看到客厅木椅上悬着的一匾「道法自然」,几乎怀疑自己是误入了哪个收藏文物的老头家里。 她是见过顾向野的房间的人——那种性冷淡风的灰白搭配,细节的设计骨感又锋锐,和面前这个摆了几个陶瓷花瓶又挂了书法的客厅几乎是两种人间。 她接着抬眼看到了对方说的复式,连楼梯都是仿古建筑的木质楼梯,扶手处用心地雕了几处梨花样式的图案,楼梯尽头就是一大面接连天花板和地板的书柜。 顾向野顺着她的目光看上,散漫道:「你想要的,金瓶梅词话——」 「没记错的话,」他说,「应该在书柜第二层靠右的那一套。」 南思阮唿吸都跟着对方的话一窒,接着顺着楼道几乎是三步并一步地咚咚上楼,顺着对方的话在书柜上看了看,目光停顿在那套掉了皮又泛黄的书上。 「顾向野,」她抬手敬畏地摸上那排书的侧面,目光扫过它周围的书时,那点儿矜持犹豫直接被融化没了,一字一顿郑重道,「我住下了。」 「你去帮我搬行李吧,」南思阮手上动作放慢,把那套残本小心抽了出来,直接原地坐下,「我就超乖的在这儿坐着等你回来好了。」 顾向野在楼下听着,心尖都跟着颤了下,有些怀疑自己地抬头看向对方——那小姑娘已经埋进了那堆书里,像是三岁孩子拿到了糖般眼里憋不住的泛着光,蜷起膝盖就靠在书柜边看。 她靠在书柜边,一头短髮挡了半边的脸,像是天生和身后那些书本水□□融一般,没有任何突兀感地浸泡在自己的世界。 白猫跟着上了楼梯,在离她几步台阶的地方安然躺下,露出两只爪在楼梯外,尾巴晃悠。 他站在原地,看着那副画面时,忽然想到了以后。 他曾想过要带着她歷经所有的不平凡,带着她看野鹤浪花与桃林,带着她去看星河与云海。 但这一刻,有个念头突然冒出来。 ——这样的以后就很好了,他想。 阳光洒进窗台的时候,他的姑娘在楼阁里看书。 拥有所有普通平凡的一天,就足够了。 他垂下眼睫敛回情绪,绕过猫踏楼梯上去,问他的姑娘要那间出租屋的钥匙。 南思阮连眼都没从书上挪开,扭着腰掏啊掏地翻出一串,在递出去给他的时候,被对方牵住手十指相扣,而后在她微微抬颌的瞬间,感受到对方的气息包围,有什么覆上自己的唇。 吻落在她的唇边,再细微地挪至她的唇瓣,试探般轻轻触碰,又贴合上。 半晌,对方微微起身,对上她的视线,眸底隐忍带着笑意,低低道。 「乖乖等我回来。」 - 南思阮边撸着猫看书乖乖等对方的时候,口袋里电话响了几回。 她第一次看是南国杰打来的,没接,后面对方又不消停地接着打,才慢吞吞伸手去按了接通。 南国杰语气有些急,问:「阿阮,听那边房东说你不住了?还是个男生帮你退的?」 南思阮垂下头,在白猫的下巴上挠了挠,平平「嗯」了一声。 南国杰那边有些愣了,似乎不大相信这是她会做的事,半晌才重新出声:「阿阮...那个男生,是谁?」 南思阮睫毛压下,手从猫身上挪开,想了想平静地答:「是我男朋友。」 南国杰那边彻底没声了,沉默了许久,再说话时尾音都有些抖:「爸爸现在去看你,你现在在哪?」 「我男朋友家里,」南思阮冷静的不行,一句句诚实回,「我准备住他这边了,您别过来了。」 电话那边没回应,南国杰唿吸的声音重了起来。 楼下钥匙开门的声音响起,南思阮也不想跟他耗下去,也老老实实说:「我男朋友回来了...先挂了,再见。」 然后就迅速拉开手机,生怕再听到什么似的迅速摁下红键挂断电话。 顾向野提着箱子拉开门进来,白猫听着脚步声就惊醒,从南思阮身上跳过去啪嗒跑下楼梯去迎接。 南思阮看着简直觉得这猫比自己这个女朋友当的还像话,有些惭愧地也起身下楼,在他面前站住,挠了挠脑袋:「你回来啦。」 顾向野换好鞋,瞥了她一眼:「还挺乖。」 「......」南思阮莫名觉得对方对自己的要求简直低到卑微,那点惭愧被放大成内疚,主动帮他拉箱子,被他在手背上拍了一下。 「想住哪间房?」顾向野一只手拎起行李箱提着,另一边自然牵过她的手,带她先看了楼下的两间,意有所指,「想住哪都可以。」 南思阮探头往楼下两间都看了看,格局几乎没差别,独立卫浴,都是一张空床配老式木书桌加落地窗,心态有些佛,「你睡哪?」 顾向野也就随口一扯,倒没想到对方真就顺着问,默了默牵着人上楼,路过书柜往里了些,带她站在一间房间前停下,「这间。」
第132页 南思阮往里看,总算在这间文化人气质过浓的房里找到了点儿顾向野的感觉,看着里面同样的木桌木椅被对方搭上灰调的用品,落地窗前窗帘拉了大半,床头挂着的「上善若水」书法和周围格格不入。 顾向野牵着她的手捏了捏,还是说:「你要住这间,我就搬到楼下。」 「上善若水,」南思阮眯眼掠过那一行字,没忍住噗嗤一乐,抽出手拍拍他的肩膀,「心态不错啊少年。」 顾向野勾唇:「老人家挂的,他心态好。」 南思阮愣了下,警惕道:「你最好别告诉我一会儿你的爷爷奶奶三姑六姨要过来...我会跳窗的,真的。」 「...想什么,」顾向野顾向野揉了两把她的发,「这是我小时候住的地方,和老人家一起。」 「我小时候,性格不太好,」顾向野用词稍掩饰,顿了下继续说,「他们觉得给我挂上那四个字,能潜移默化一下。」 南思阮听的直乐,想像了一下印在黄x小状元扉页上的少年看到这幅字的表情就憋不住笑,又问:「那那些书也是他们的吗?他们现在住哪呀?」 顾向野轻颔首:「我爷爷的,他已经过世了。」 南思阮微愣,眸底牵了点儿歉意。 「是年纪到了,」顾向野带着她往房间里走,唇角轻扯笑笑,「走的时候还在看书,没什么痛苦。」 「我小时候,他为了逼我喜欢文学,」他眉间添上无奈,「甚至试图模仿卧薪尝胆,在我床上吊黄连,还每天五点叫我醒来背三字经。」 「五点钟,」顾向野重复,看向那盏窗,「我那会儿天天就站这落地窗前,看日出。」 南思阮这会儿是真憋不住,直接笑出眼泪,安抚地拍拍他的背,被他摸住手又牵回掌心。 「...改天带你去看看他的墓,」顾向野面向她,她看到那青年的背后是夕阳和金黄的云海迭起,为他镀上温柔的光,听到他嗓音缱绻放缓,在耳畔响起。 「——如果他还在的话,应该会很喜欢你。」 他轻笑道。 - 南思阮还是住在了楼下的一间,傍晚时提着电脑到客厅,戴眼镜盘腿在桌面前的地板上选课,白猫在腿侧睡到打唿,她没忍住又撸了两把。 大一专选课少,大部分都是大班合上的通识课程,最终的难题都落在选择哪个老师,和能不能被选中上。 南思阮看着古代汉语课程两个老师的照片来回犹豫时,顾向野洗完澡从楼上下来,走到她身边,白猫狗腿地就翻身喵了句。 顾向野直接掠过它,低头看了看她的课程,没太多兴趣地坐在她身后的沙发上,拎了只枕头示意她起来,然后塞到她坐的位置上。 南思阮坐上软软的枕头有些犯困,哈欠间随即选了个老师点提交,没忍住往后靠了靠,头抵在对方膝盖上,抬眸就看到他发梢滴水地垂眼看着自己,喉结曲线明显,冷白一片。 南思阮没忍住,伸手摸了两把对方的脸,指腹蹭过那条过分分明的下颌线,顺下又在喉结处拂了下,才收回咸猪手直起腰来拍拍屁股起身:「南姐姐先去洗澡...你帮我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课漏掉了。」 顾向野还想扯她,那小姑娘跟背后长眼睛了似的说完就跨了一大步地往自己房间窜,跑时短髮撩起露出点儿通红的耳尖。 顾向野就这么看着她跑,习惯了似的往前靠靠,边滚动滑鼠帮她看选课的情况,旁边对方的手机微微振动起来。 他顺着动静低头看了看,手机上来电显示的备註印着南国杰三个字。 顾向野本身也没想接,目光拉回继续看向选课系统,振动一会儿停止后,又重新响了起来 。 他任由电话继续响,半晌振动停止,南思阮电脑桌面的微信探出两条信息来。 [南国杰:阿阮,爸爸到北京了,还是出来和爸爸聊一下吧。] [南国杰:如果你愿意的话,带上男朋友也可以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有个宝贝儿没填地址!!我决定把你中的奖充公了!!醒来设一下抽奖!!抽晋江币好了免得又要填地址(。 宝贝儿们的评论我醒来看!!爱你们啵啵啵!!! 感谢在2020-07-19 15:16:21~2020-07-20 00:25: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宝贝儿们!! 感谢破费投地雷的宝贝儿!!阿一、直捣黄龙 1个; 感谢慷慨灌溉营养液的宝贝儿!!热爱、taerenebae_ 10瓶;星辰 5瓶;梦里侃花落 1瓶; 谢谢宝贝儿们!!!啵唧!! 第58章 南思阮出来的时候, 顾向野已经搭着另一台电脑坐在旁边,屈起膝盖盯着屏幕打字,身上是简色系的家居服, 宽松勾勒出肌肉紧绷的线条, 身旁挤了只和他画风极其不符的胖白猫。 南思阮凑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他伸手叩了下她的电脑:「公选课和专必时间撞了,重新选一下。」 南思阮犹豫了会儿还是歪头在他肩膀处抵了抵, 故作怅然嘆了口气:「能不能给我整一个哈利波特的时间转换器?就是能让人□□上课的那玩意儿...明清传奇研究和训诂学我都想上来着, 要不是有军事课我说不定还能蹭一下隔壁哲学系的形上学导读...听说上完的人整个人生都升华了,我也想体验一下在世界的本原边界试探的快乐...」
第133页 她边哔哔赖赖边顺便看了眼对方电脑屏幕上那玩意儿——全英加陌生的公式符号满满挤了一屏幕, 对方指尖敲下后拉出一长串的程序代码。 顾向野腾出只手把隔在他们之间的白猫揪起扔到背后的沙发上, 往她脑袋揉了揉, 低声叫她,「阿阮。」 白猫在他们身后伸了个懒腰,窗外万家灯火亮起,一轮月温柔环抱乌云。 南思阮抬眸看他,暖光灯下, 眼底像是揉碎撒了星星。 顾向野视线从电脑屏幕上拉回,低头看她 , 问:「以后有什么打算?」 他刚刚快速浏览了一遍对方的学院的培养方案。 那些将古今中外着作研读的课程, 那些研究汉语里的声韵律角的课程, 几乎没有一节是为学生未来的就业而设。 他读的金融,从大一开始就有各种小研报和每周dcf估值模型课业, 甚至鼓励大一开始实习助研, 每一项都为学生将来工作打算。 他从对方的选课里看不出这个专业未来的方向,也无从知道她对以后的规划。 南思阮靠在他肩膀上挠头想了想,老老实实回答:「——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以后有什么打算。」 「以前的话,就是想着能学一个出来好找工作的专业,然后挣钱养家和养文学的爱好...」她靠着有些不□□分,直起背调整了下姿势,「但现在好像不需要了...我就直接选了自己想读的专业。」 「但是要在这个专业里学到什么,和出了这个专业我要做什么,」南思阮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蹭了蹭对方肩头,「我好像真的没有想过,可能继续读下去,可能选择不相干的就业方向,更可能做个无业游民...没事写点儿东西赚稿费什么的。」 顾向野伸臂绕过对方的脖颈,揽了揽她的肩,嗓音缱绻,「想干什么都行。」 「我怎么觉得你这择偶标准有点儿低,」南思阮仰头看他,嘿嘿笑,「能不能对我有点儿要求?」 「想干什么都行,」顾向野偏头看了她一眼,重复,「但要告诉我。」 南思阮正看着他大腿犹豫着要不要整个人抱上去,听到他说的怔了下,垂下眼,细若蚊声「嗯」了一句。 顾向野那边运行下来底下的警告红条冒了几个,眉间皱起,南思阮识相从他肩上直起身来,重新坐回电脑前移动滑鼠看。 她咬着唇纠结要去掉哪节课,想点开微信的级群参考下,就看到了南国杰发来的信息。 她草草略过那两行字,很快地把「不了吧」三个字打上,才想起似乎没有新消息的提示,这两段话刚刚顾向野多半是看到了。 南思阮回删掉那三个字,低头想了想又后仰凑过去,看着对方电脑屏幕切换成了红绿色线条的表,挣扎了会儿还是出声:「顾向野...我是不是还没告诉你,我现在在跟南国杰过。」 「就是,我生活费和房租,都是他出的,」南思阮说,「法律上他也是我的监护人。」 顾向野视线没从电脑上挪开,手倒是揽过她往怀里带,顺便捏了下脸,「怎么?」 南思阮挑眉看向他一本正经的脸,腹诽了句狗男人还挺能装,也没揭穿他:「他听说我住你这,有点儿不放心,想见一下你来着。」 她心里大概猜到对方是有想去的意思,又觉得自己先提怪主动的没面子,就等着她问,于是也好心肠地顺着他的剧本来。 南思阮简直被自己的通情达理感动到,眸底带了点儿笑意地去看他,就见到对方那张五官过分精緻的脸上扬起了点儿无奈的意思,视线终于从屏幕前挪开。 「你的意思是,」顾向野看向她,唇角勾起,「要让我见家长?」 南思阮莫名觉得他语气还挺欠,抬手揉他脑袋:「你要这么想也行。」 顾向野顺着牵她的手扣着捏了捏,收回目光,停顿了会儿才慢悠悠回答:「这样啊。」 南思阮头顶冒出个问号:「嗯?你去还是不去?」 顾向野大爷似的慢条斯理回:「这么大的事儿,我得考虑一下。」 「.....」南思阮试图把手抽回来,简直觉得这男人惯一下就蹬鼻子上脸,「您就当风没吹过我没问过,我立刻就给您回绝了昂顾总。」 顾向野手上收了些没让她收回去,倒也很配合很快入戏,「我说我得考虑一下,你这个助理怎么当的?你是在教我做事?」 「......」南思阮直接给他气笑了,翻身就往他身上压,边试图挠他咯吱窝:「我教你个唧唧!听我的你别去了,这辈子都别见了,你俩能见一次面我把我名字倒着念——」 白猫被她的大幅度动作微微惊醒,在身后不满喵了一声,翻了个身继续睡。 顾向野大约也没料到她翻身就压上来,膝盖上电脑跟着对方动作歪倒下滑,被他迅速截住端起放在另一侧的木椅上。 南思阮还没消气地在他腰侧挠了两下,跟隔着块儿钢板似的什么作用没起到,哼了一声准备下来,被对方揽着腰又摁了回去。 她一只腿卡在他两腿之间跪着,双手停在他的腰侧,差点整张脸撞上他的肩膀,反应过来抬起手堪堪抵住。 那是个接吻正好的距离,顾向野也没浪费地微微前亲上她唇角,停在一点儿位置,嗓音压低:「阿阮。」 南思阮总感觉自从见到他之后对方就格外喜欢叫自己的名字,偏了点儿头看他,被他正面吻上。
第134页 依旧是轻触碰就离开,仿佛只是为了让她沾染上自己的气息。 顾向野抵了抵她的鼻尖,问 :「你想让我去吗?」 南思阮被他蹭的心尖泛痒,没忍住后仰了点儿,「我倒是没所谓...本来打算不去了,但是你想见的话还是可以去的。」 「毕竟他也算我这边的...亲戚,」南思阮眼睫覆下,小声道,「男朋友想见家长总不能不让吧。」 顾向野手腕感受到她一点后退的意思,很快放手边将距离拉开,低声笑笑,嗓音带了点儿哄人的意味:「还是见见吧。」 南思阮乖乖点头,感受对方的气息拉远,有点儿不想下来,继续保持着姿势:「那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开课还有个三四天的...但估计他在这边也不会呆很久。」 顾向野轻颔首,想了想,「明后天晚上都可以。」 南思阮轻「嗯」了句,看着对方的视线已经又游离回放在一旁的电脑屏幕,有些心塞地挠了挠头,直起背也准备坐回原位。 情色小说果然都只是文学...文学是指导不了生活的。南思阮郁闷地想,真到这会儿狗男人眼里只有他的k线指数和ipo,眼底连半根自己的头髮丝儿都没有的。 她坐回原位又确认了遍选课,上楼盲选了两本书到楼下靠在他肩膀边看,到了十一点就被赶着去睡觉。 她上一次这个点睡觉大约是小学,有点不敢置信地抬头看他,对方就已经把电脑合上起身,一副不打算再呆了了模样。 南思阮是知道对方作息的,南中读书那会儿通宵第二天回学校睡的人只有他顾向野,告诉她他这一年对方就痛改前非提早过上退休作息这种事儿她也很难相信,脑迴路七拐八弯莫名拐到了些红灯地带,攥了攥拳有些大义凛然似的道:「那睡吧。」 顾向野揉她脑袋,淡淡「嗯」了声,单手拎着电脑,嘱咐了句「记得关客厅的灯」,就开始往楼上走。 白猫在后面伸了个懒腰,腆着一身肉晃悠悠地跟上,啪嗒也上了楼梯。 「.....」南思阮看着对方的背影心情复杂,面红耳赤扫干净自己脑袋里的黄色废料,颇有些无味地继续翻了两页手上的书,起身去摁下客厅灯的开关,一片漆黑里才想起来自己还要上楼放书。 她对自己那点儿平衡力有些过于自信,懒得下来又去关灯地摸黑掏出手机开了手电,在一小圈的光里拎着书上楼,莫名就想到了安徒生笔下那个怕弄脏鞋袜而用面包铺满沼泽地踩在面包上走的姑娘,一瞬的角色代入开始加快脚步。 ——那点儿看不清的漆黑就是咕噜冒泡的泥潭,她必须得速度极快又小心翼翼地踩上每层台阶,才能不掉入沼泽女巫的酿酒厂。 南思阮提着一口气,就差把自己的长睡裤也跟蓬蓬裙似的拎起,最后成功在最后一层台阶前脸先着地,前脚拌后脚地摔在阁楼间的木地板上砰的一声响。 手机摔出掌心飞了段距离,手电的灯也瞬的暗下,书在地板上表演花滑。 南思阮丢脸丢到姥姥家,膝盖磕到木台阶一阵刺痛,无声地呲牙咧着嘴嗷起来,那侧的房间门就拉开了一道光。 顾向野站在光的前方,那一点亮透在面前两只手肘撑地的姑娘身上,映出她有点儿想顺着楼梯滑下去的难堪表情。 「晚、晚上好...」南思阮强撑着扶起栏杆颤巍巍站起,掩饰地干笑了声,「踩面包过沼泽地这事儿吧就真的离谱...晚安早点睡哦嘿嘿。」 「.....」顾向野将房间门敞开,借着灯光走到她面前,「摔了?」 南思阮摸摸鼻子:「你知道有个词叫脚滑——严格意义上来说不能算摔的,摔是整个人的动作,脚滑只是脚它自己的错,我觉得我刚刚是脚滑来着。」 顾向野无言看了她一眼,几乎懒得和她搭话,伸手牵着人往房间里带,让她在床边坐下,才出去下楼拿了药,一样黑漆漆地来回走,稳稳噹噹出现在卧室门口,到她面前单膝跪下,没说什么开始帮她上药。 南思阮磕到的地方刚好覆盖住以前的伤留下的疤,泛起红的中央混了点青紫色,肿起一小圈的肉。 南思阮看着他拿药进来就想起了江边的夜晚,晃着另一条完好的腿开始翻旧帐:「你记不记得以前,就是我上回在你面前摔的时候,你那会儿还叫我还你药钱——你当时是买了什么玩意儿能要我还三位数?我寻思一个跌打损伤油加上棉签也就二三十能搞定吧...」 顾向野头也没抬,棉签在淤青周围轻蹭了一圈,掠过那道以前留下的疤痕,喉结微动:「我只记得以前,你摔成这样,是要哭的。」 南思阮微愣,话头止住,噎了一下才接话:「都多大个人了...」 「你多大?」顾向野抬眉捏了下她的脸,打断,「是比你那会儿在我面前哭成那样的时候老了七八十还是怎么着?」 南思阮听着他莫名挺沖的一番话整的有些哭笑不得,耐着性子胡乱解释:「——我不哭你也有话讲了哈?我这会儿没那种要哭的感觉的明白吧...凡事讲一个缘分,这次摔的和我眼泪没有缘分,所以我不哭。」 顾向野情绪不高地扯了下唇角,低头给药盖上盖,没再出声准备离开。 南思阮被他一瞪的心虚泛上,眼疾手快伸手揪住他的衣摆,但该说什么也没想好,最后在对方转过身来带点疑问地看向自己时,脑袋一昏只发出了个拟声词:「....嘤。」
第135页 顾向野:「....?」 「.....」南思阮只想给自己在来个两三拳的,硬着头皮接下去,「..嘤嘤。其实还挺疼的来着...说要哭也是可以的,比如你对我这个态度我就挺想哭的...我刚摔了诶臭弟弟,你连哄都不哄...」 南思阮说着都被自己的话气到,情绪跟着上来,重复又道,「你连哄都不哄,上来就问我怎么不哭,我心碎了顾向野...除非你抱我一下不然我就掉眼泪给你看。」 顾向野额角微抽,静静在原地消化了一下。 撇去那些乱七八糟的鬼话,小姑娘好像在和他求抱抱。 四捨五入就是在和他撒娇了吧。 他总感觉上一次对方对自己撒娇是很久远的事儿,以至于都翻不出一段记忆来比对核实一下,只是遵从本能地就顺着对方的意思,脚步转向,伸手揽过对方的背,轻轻抱住。 南思阮那句抱抱纯属骚话顺着就讲了出来,也没想到对方真的就抱,也很快蹬鼻子上脸地抱住对方的腰侧蹭了蹭,眼泪没憋出来地忍笑,强撑着吸了吸鼻子:「行吧....」 「知道以后该怎么哄了没?」南思阮红着耳朵理不直气也壮地指导,「南姐姐只教你这一次,下次就直接嚎嗓子开哭了的。」 顾向野低眸看着她,有些受蛊惑似的,刻意后退了点儿:「哭吧。」 「......」南思阮直接环上他脖子撑着站起来,脚后跟离地才够,瞪着他,「呵,你果然是不爱了吗,水性杨花的狗男人...」 那姑娘眸底带了点儿嗔怪的意思,像化不开的春意和风雨欲来的山。 顾向野手搭上她的腰侧,微微收紧,视线连带着唿吸滚烫,抵上对方的额间,唇若有若无触碰:「我刚才洗了澡。」 南思阮踮着脚有些僵,青涩仰着头去回应,含含煳煳问:「...是水费不用钱了还是你飘了?」 顾向野习惯性地忽视掉她的鬼话,低头轻咬上她的唇瓣,牙尖抵上柔软湿润,试探又情动似的轻微舔舐,而后轻吻向她的唇瓣之间。 南思阮手绕在对方脖颈间,手臂内侧也不知道是自己出了汗还是蹭上了对方的,染上几分湿意。 她感受到对方在唇上轻咬,而后自己被对方牵引着微微张嘴,接下来的主动权就完全不在自己这边了。 他舌尖探入唇齿之间,带着侵略和占有的意味,将气息沾染她齿与口腔内的每一寸,灼热滚烫。 缱绻和爱意的河在他眸底碧波荡漾,浪子和星野停泊在同一片银河灿烂的湖上。 南思阮踮脚站着腿根发麻,对方搭在她腰侧的手又微微用力,没有任何能借力的点给她支撑,颇有些喘气地接受着他的动作,眸底水光一片,生理性的泪没忍住地溢出绯红眼角顺着滑落。 远处灯火灭了几盏,长街的光影摇曳,月亮隐匿在云层之下。 少女的唇湿漉得一塌煳涂,眼睫微颤轻微喘气,眼角通红隐约带着点儿泪痕。 顾向野的唇稍稍拉开点距离,而后落在她的泛起红晕的脸颊,最后落在她的眼角与额间。 「....一会儿又要洗了。」 作者有话要说:  (在阿晋的锁章边缘试探 今天不出意外是有二更来着!!!(摸秃头 感谢在2020-07-20 00:25:24~2020-07-20 21:38: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爹爹们!!! 感谢投出地雷的爹爹:直捣黄龙、力大能扛鼎、今天也要好好生活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爹爹:小朋友????(?挺多问号的) 10瓶;星辰 1瓶; 谢谢各位衣食父母啵啵啵!!!!!!! 第59章 傅亦安坐在广州西塔内侧办公桌上, 面前是改了七八版的公关策划案,背景是熄了灯的广州塔,晚安的英文字样环绕在塔的腰侧。 「...我帮你理一下, 」他桃花眼睏倦眯起, 指节敲了下桌面, 「人小姑娘摔了,然后你亲了他, 现在你三更半夜激动到睡不着觉, 跑来和我炫耀,是这么回事儿?」 「...北京到广州也就四个钟, 」顾向野抬手用毛巾擦干头髮, 平静道, 「别逼我过去揍你。」 「你来啊,」傅亦安白眼一翻,挑衅道,「你能放得下心留那小姑娘在北京过来找我,我他妈的明天开始就跟你姓。」 「别扯, 」顾向野唇角微扬,话锋转开, 「上次的事问到了吗?」 「问了问了, 」傅亦安没好气嘆了声, 「我爸那边的律师和你之前找的法律顾问给的回答一样——这事儿本身就不该起诉,报案立项涉嫌猥亵交给警方才是正道, 隔了一年多再来打官司, 这类案件基本就没戏。」 顾向野站在房间落地窗前,白猫靠在他脚边睡得四脚八叉,门外楼梯处有他刚插上电的一站小夜灯, 像抹挂在阁楼处的月亮。 「——更何况你现在半点证据没有,人小姑娘还不乐意告诉你,」电话那头傅亦安继续嘲道,「你这官司打个屁呢?」 落地窗外几乎没有人家的灯还亮着,长街胡同里有路灯明晃,几只流浪的猫狗在垃圾箱边徘徊。 他想起了在把梁南风揍到住院的第二天,自己撑着一夜未眠混沌的脑子,面向那些西装革履的人,听到他们给出的解决方案。 「报案已经失效的情况下,建议受害人收集直接证据,对被告人先提出刑事诉讼,再单独提起民事诉讼。」
第136页 「但无论受害人被侵犯到何种程度,直接证据基本只在受侵犯后一天内能採集到,再加上您说的监控正常的情况,刑事诉讼的官司基本没有胜诉的可能。」 「——民事诉讼,在间接证据充足的情况下,一般给出的解决方案是。」 那些顾问说到这里,停顿下来,几乎有点儿同情般地看了他一眼,继续道。 「——要求被告人提供书面道歉、赔偿精神损害抚慰金和停止性骚扰。」 他一瞬的思绪牵扯起梁南风的笑,想像他面对那个少女云淡风轻地说出忏悔的话,然后交付一笔聊胜于无的赔偿,承诺不会再有后,转身依旧能做他受人尊敬爱戴的师长。 那侧傅亦安还在继续说着什么,声音像隔了很远,像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街道侧的垃圾箱被掀翻,流浪狗追逐着猫,拉长的阴影被吞没在漆黑无光的胡同小巷。 他敷衍挂断了电话,垂下的手指节曲起泛白,眼睫覆盖一望见底的荒漠。 ——想要做点什么。 但却什么都做不到。 - 和南国杰见面的那天,天气燥热,地面都跟着升温,夜里的风连叶都带不走。 顾向野从车库挪车到一楼接她,她一身短袖衬衫配长牛仔裤,宽松,勾勒不出半点线条,袖口空荡地露出一截藕白的胳膊。 他敛过目光,等她坐在副驾驶拉上安全带系好,发动车子。 顾向野没机会见她穿裙子的模样。 南中的校服是广州统一的款式,肥大衣袖和裤腿,那时候流行把裤腿改小,包裹住青春期男女那点儿对身材的朦胧嚮往。 南思阮那会儿规规矩矩穿着校服裤,偶尔换上短裤,冷的时候抢他的外套盖在腿上。 到现在没有校服校裤,他看到她的衣服,长裤和高领堆满行李箱,同一件款式的不同颜色。 南思阮低头看了下手机,南国杰把餐厅的定位发过来,在西城区的新太平湖侧的私房菜馆。 她来北京就没去过海淀区以外的地方,一路侧身往窗外看,还是觉得北京和印象里的没什么两样,质朴又不经意透露点儿奢华。 车的速度慢下来,转进门前种了两颗枣树的院子,准备停下。 南思阮侧身解开安全带的时候,忽然想到什么,有些犹豫,抬头问:「我们一会儿是牵着手进还是不牵?」 顾向野侧头看她,就听到她接着讲。 「牵手会不会有点儿不正经,就是看起来挺轻浮的...」她挠头开始纠结,「但是不牵又显得我俩不太熟,像是我雇了人来骗他似的。」 顾向野没忍住笑,抬手揉她头髮,「牵着。」 下车后他们牵着手,南思阮微向前一点带着他,按照南国杰发来的位置敲了门。 房门内传出的男声沉稳夹着些许紧绷,微咳了声用上敬语,说请进。 南思阮护着他似的挡在前面开门,看到圆饭桌靠窗的位置坐着的男人,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叫什么,最终只是点了下脑袋。 他也有些侷促地点了下头,很快看到了她身后的青年,个高俊秀,神色微淡,在对上他视线后颔首示意,说了声「您好」。 南国杰目光拂过他们牵着的手,动作有些僵硬,还是牵扯嘴角笑了笑,安排他们坐下。 顾向野坐下后向他简要做了自我介绍。 南国杰提前也了解了他,甚至在网上搜到对方不少新闻採访,此刻见了本人心里莫名更加没底,指尖在茶杯口碰了下,还是问。 「叔叔就是,还想了解一下...」南国杰看向那个青年,「...你家里是做什么的?」 顾向野回:「父母现在在国外做科研项目。」 「...那你的户口,是在这边还是...」 「广州,」顾向野看他,停顿半秒,又添上,「这两边都有房的,以后看阿阮想要在哪边。」 「那当然是广州,」南国杰下意识顺着就接话,「我和她家里人都还在广州住呢,阿阮上完大学当然要回来...」 南思阮眼睫垂下,看着碗底没有吭声。 南国杰也反应过来自己说岔了,敛了下话端重新开嗓:「其实我这次找你们来,就是觉得...」 「阿阮年纪还小,谈恋爱我是不反对的,但是,」南国杰注意着南思阮的表情,继续道,「但是现在住在一起的话,当父母的还是不放心。」 顾向野拎起茶壶给她倒水,笑了笑,说:「您误会了,阿阮只是在我家住,没有在同一间房。」 「房子结构是复式,阿阮住在楼下,我住在楼上,」他把茶壶放下,和玻璃面发出一声清响,「您不放心的话,可以去看看。」 最后一个菜也端了上来,一桌的菜餚没有人动筷,服务员将包间的门带上。 南思阮稍抬眸看了眼眼前的烤鸭,又低下头来。 南国杰微怔地反应了会,啊了一声,紧绷稍缓:「没住一间房,这样。」 最先上砂锅白肉热气已经散干净,瓦煲上蒙了点儿水珠,葱花也失了颜色。 南国杰招唿他们动筷子,把烤鸭转到自己面前,戴了手套亲自卷了薄饼塞上鸭肉和青瓜生菜丝儿,又把鸭皮沾上白糖铺上,舀了两勺甜面酱,满满一捲地握着,起身弯腰放进南思阮碗里,「这家店烤鸭你肯定爱吃...爸爸特意提前让他们预留的,阿阮你试一下。」
第137页 南思阮乖乖接过,道了声谢谢,一晚上就在跟那捲满到溢出的鸭肉卷较劲。 南国杰像是恨不得把这几年漏下的饭菜在今天全补上,一边提几句家常话和顾向野搭话,一边不住地向南思阮碗里夹菜,到最后才发现她连最开始的卷都没吃完,才堪堪停手。 那一顿饭到后面几乎冷场,顾向野本身不是能找话题的性子,南思阮又选择性沉默,南国杰挂肠搜肚把能聊的都提了一遍,最终也是囊中羞涩地收了声,看着一桌没太动过的菜失望难掩,起身要出去结帐。 顾向野告诉南思阮了一声,抬脚跟上。 私房餐馆的长廊装修极有古韵味,红灯笼挂满了一排,南国杰走到前台处欲结帐,被告知包间已经有人买了单。 南国杰愣了下,回头,就看到那青年在落地灯旁站着,下颌线条分明,被柔上暖光。 「....你买单了?」南国杰不好意思笑笑,「叔叔叫你来,就是想请你吃顿饭,你这样太客气了。」 南国杰身材不高微胖,眉眼间却温和近人,鼻樑微塌,架着一副文人般的铁丝眼镜,看向他时需要微微仰头。 顾向野看着他,「应该的。」 南国杰往一侧挂着的山水画边走,停下,从口袋摸出烟盒抽了只,想起什么又递给他:「抽吗?」 顾向野轻摇头,平淡客气:「戒了。」 南国杰点点头,放回自己唇边,也没点燃,看着那副画停顿了会,问:「你和阿阮...是高中同学?」 「是的。」 南国杰唇瓣动了动,想问什么又咽下,看了他一眼,「你们高中....」 顾向野喉结微动,还是轻声打断:「叔叔。」 南国杰又看向他。 「我其实就是想问一下,」顾向野心跳加快,面上依旧平静,「阿阮以前,有没有和您提过梁南风的事情。」 南国杰把烟拿下,眉间动了动。 他一直吊着一口气,担心南思阮怕他介意没把这事告诉他,也不知道作为父母该不该开口和他讲。 但现在听对方的语气,他是知情的。 南国杰手心涔汗,还是不敢冒险,回他:「梁南风,是你们高中的语文老师吧。」 顾向野站着,背嵴微僵。 他并不想和对方绕圈子,小姑娘还一个人呆在包间里,也没时间和他继续耗下去。 「我只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想帮她,但她不肯告诉我任何。」顾向野说,「如果您知道的话,不介意可以说。」 南国杰抬手拭了下额角的汗,语速异常慢。 「这件事没那么容易的解决的...」南国杰喃喃道,「没那么容易的。阿阮没有告诉你,估计是怕你介意,我就也...」 顾向野眉间微皱:「您试过了吗?」 南国杰手微僵在眼镜腿边,话端止住,目光拂向地面。 顾向野看着他,那点儿耐心也耗光,语调沉了些。 「我不是想问您当初为什么没有帮她,」顾向野侧开头,看了眼包间的门,「也没人在乎。我只想知道当时的情况,然后向律师谘询现在的解决方案。」 南国杰听着,嘴角牵扯,没笑出来。 「...小伙子,叔叔就问你一句,」南国杰轻阖眼,嘆了声,「告诉你有用的话,阿阮为什么拖到现在都没和你讲?」 「我只能告诉你,那个老师肯定做好万全的打算,在那种情况下都没有把事情做绝。」 「我问过的律师不会比你少,你以为打官司是阿阮把事情说出来,就能赢了吗?」他停顿了下,还是抬手拍拍他的肩膀,「不是你觉得错了就能得到惩罚的,你还是太年轻了。」 「阿阮什么证据都没有,这官司怎么打?」南国杰牵强笑了笑,「硬要打的话,最后是怎么样呢?南思阮这个人被曝光了,她的家庭,身边的人,包括你和我,都可能被别人拿来说道。但是她还是一点赔偿都拿不到。」 他语气称得上和蔼,像每个阅歷丰富的中年人般教诲初出茅庐的青年生,眉眼间都是长辈对晚辈的耐心和包容。 「——你能不介意这些,叔叔已经很欣慰了,」南国杰再次拍拍他的肩膀,「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你和阿阮可以好好走下去的话,也算是对阿阮的一种补偿了。」 顾向野听着他的每一句,几乎是瞬间想到了当初的南思阮,在向南国杰坦白以后,得到这样的回应时,内心是怎样的想法。 南国杰说的每一句都符合现实——是南思阮不得不面临的真相。 但如果他当时就直接将现实撕扯开给她看。 如果他在一点尝试都没有后,就告诉南思阮没有可能了,告诉她社会就是这样的。 他甚至不知道,她会不会真的像南国杰说的那样,怕自己介意。 包间的门被推开了一点,南思阮稍稍探出个脑袋来,就看到南国杰一手搭在顾向野肩膀上,面色释然又和蔼。 顾向野背对着她,她看不到对方的情绪,背嵴依旧挺直,到颈部微向下弯。 南国杰看到她,把手挪下,示意对方她在身后,顾向野才转身来看到了她。 像是只被雨淋湿的小狗,面上那点儿自带的傲气和骄纵浇了个彻底,眸底又像是憋了火。 顾向野走向她,顺着揽过她的手牵起,攥得很紧,「走吧。」
第138页 「....你被他给教育了?」南思阮没忍住安慰似的踮脚摸摸他脑袋,小声道,「怎么一副小学生挨骂之后的样子...乖哦回家南姐姐哄一哄...」 顾向野顺从低了点儿脑袋,任她动作,牵扯嘴角,却没说出什么。 南国杰看着也觉得没自己什么事儿,想想该交代的也都交代清楚了,打了声招唿先一步离开。 两侧的包间还有食客觥筹交错,交谈与碰杯声吵杂,饭店外天泼了墨般黑。 南思阮也牵着他往外走,店外栽种的一排小竹叶水土不服枯了大半,停车位边的老皂荚树树皮犹如干裂的土地。 青年一路缄默,走到树下车前将车门解锁,拉开副驾驶的位置让她先进,然后在车边停顿看她。 南思阮想不通南国杰这种爱好和稀泥的人能和他说什么重话,更想不通什么重话能让面前骄傲的人一副被邪恶势力打压的模样,扬了扬还被他牵着的手,正经了点儿问:「怎么了?」 顾向野稍回神,顺着往前一步,微微俯身探进车内,伸手到她肩侧拉下安全带帮她繫上。 「有点想哭,」他语调散漫,眸底却沉,附在她耳侧问,「要怎么哄来着?」 「......」南思阮愣了愣,油然而生了点儿慈爱,等他系好安全带就敞开胳膊抱了抱,边笑:「你学习能力怎么这么强?才学的今天就给用上...」 车内空间不大,抱着的姿势有些膈应,顾向野也没多停顿,很快重新直起身,看向她。 「....你到底怎么了?」南思阮被他看的敛住笑,揪了下他的衣袖,「我爸是不是扔给你一个亿让你滚蛋?你先别急我们先假装分开平分了这一个亿再复合...」 「想都别想。」顾向野那点儿沉闷被她拆解的七七八八,忍了忍还是伸手弹了下她脑袋,叫她,「阿阮。」 南思阮眉眼弯弯软着声音答:「诶在呢。」 「我想帮你。」 南思阮微微一愣,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树荫和月下,远处红灯笼的灯火明灭摇曳,顾向野眼里碎了光,一字一句慢慢重复着念。 「我想帮你,」他指腹蹭了下少女的眉眼,忍下喉间泛梗,「不管结果会怎样,我都想帮你。」 目光交汇胶着的瞬间,南思阮几乎无法再挪开,只是看着他,听他继续慢慢道。 「阿阮,再相信一次,」顾向野垂眸看她,情绪坦露,尾音微微发颤,「告诉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有点点不快落,给宝贝儿们继续塞红包!!!啵啵!! 感谢在2020-07-20 21:38:24~2020-07-21 14:29: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霸霸们 感谢投出地雷的霸霸:阿一、直捣黄龙 1个; 谢谢霸霸们!!!咚咚咚!!! 第60章 南思阮下意识地想松开揪住他衣摆的手, 一根一根松了力,又被对方轻轻握住。 她脑海里那段记忆其实已经模煳,反而在梦里更加真切。 她会梦到梁南风的手从衣摆下探进, 染了酒的气息靠近自己的肩头, 自己想叫却发不出声音, 然后从一身冷汗中惊醒过来。 她唯一一次完整清晰地在别人面前复述那段经歷,就是在南国杰面前。 之后再也不想提起, 甚至恨不得自己能丢掉那段记忆。 因为知道改变不了任何。 却又不得不在午夜梦回间想起, 像是泥潭般不住让她下坠。 她知道顾向野不是为了一个真相,而是掏心肺地想要帮她寻一个公道。 也知道对方在了解了相关法律后, 此刻多半是愤怒却又无力的心情。 她之前不想告诉他, 是因为对方其实已经提过多次让她留意, 而她甚至为梁南风辩驳,她并不觉得自己有资格再让对方憔悴心力,更怕他会因此对自己特殊看待。 他不会介意——但他会因此小心翼翼,生怕触碰到她任何阴影。 但现在不同。 而此刻即使不说,她的少年依旧想着为她搏一个迟到的正义, 依旧在为她的过往而自责。 她回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 指腹轻蹭过对方的虎口。 「...去年参加文创杯的时候, 比赛的那晚, 」南思阮忍着喉间的苦涩,轻阖眼慢慢回忆, 「你到了上海, 在参加最后的集训。」 顾向野说不清此刻是心落下还是又悬起,沙哑「嗯」了一声。 南思阮停顿了会儿,努力回想片刻, 才缓慢道。 「钟晚晚出门挺久了....然后房门锁开了。」南思阮手心微微涔汗,「我以为是钟晚晚...但不是...是。」 她眉间颤了一下,咽下那个名字,继续说。 「他告诉我,我的文创杯拿了特等奖,我很开心,就发消息告诉你了。」 后面的记忆开始混沌,南思阮脸颊甚至跟着回忆泛麻,努力把经过都讲出来。 「他看到了,抢走了我的手机,打了我。」 「我反抗,他把很多事情拿来威胁我,伸手碰我。」 她看到对方的手臂在灯下映出因为用力攥拳而凸起的青筋,像低伏的浪和远山。 「...之后他帮我穿好衣服,等了一会。」南思阮轻声说,「然后有人敲门,很多人进来了。」 「——很多人进来了,」她有些茫然地重复了一遍,说,「后来他们都走了,钟晚晚扶我起来。」
第139页 顾向野僵站在原地听着,根本说不出话。 像是什么堵在了咽喉,连唿吸都跟着刺痛,一点跟着一点,侵蚀整个身体发麻。 那一瞬他甚至想。 去杀了梁南风吧——坐牢也没关系,让他去死吧。 只要能让他去死。 南思阮感受到握着她的手泛冷地抖,拉回思绪安抚似的叠上另一只手轻覆盖在他的手背,想要帮他捂暖,才发现自己的手心也凉。 「...顾向野,」南思阮叫他,嗓音温软,「你别想那些。」 灯下的人理智微微回笼,眼睫压下,隐去暴戾。 「——你别想那些。」南思阮甚至带了点儿哄人的意思,一字一句重复道,「我不想让你不好。」 「你应该知道的,」她轻声说,「我不想把自己曝光在舆论和关注下,去换他的一句道歉,几天的拘留和他的钱。」 「我原本也想着,就让我一辈子烂在阴影泥潭里好了,就这样算了。」 她看向对方泛红的眼角,和抿的发白的唇线,感恩般虔诚念道。 「可是你说你还喜欢我 ,我们还在一起了。」 「我不想你帮我,我不想活在过去。」南思阮指腹微微蹭过他手腕的皮肤,一点一点摩挲,「我想和你一起,去看我们约好的以后。」 「我们有以后和未来的,」她侧过身探出车外,伸手环抱住对方,尾音发颤,却又笃定。 「——我们会很幸福的,我们不要受他的影响。」 身后的私房菜馆熄灭了灯,喝醉的食客摇摇晃晃,层云撕扯漆黑露出月亮,他站着的地方撒了一地的光。 他听不见自己的心跳声,只听到胸膛前对方黑暗中重新燃起的人间灯火。 她带着他曾经允诺的未来,一步步奔向她的少年和山海。 长灯星火下,他几乎要将对方揉进身体里般,拼命抱住了他的光,哑声回答。 「一定会的。」 - 南思阮说什么不肯让那晚的他开车,理由是生活是美好的,她还想多活几年,根据对方当时牵她的手都发抖的状况,她选择打的。 他们坐上深夜的的士,被本地司机摁灭了计价器报起了黑心价,回到家里已经接近十二点,胖白猫不满地蹭了他们一裤腿的毛,被顾向野冷漠拎开。 他们明天安排的很满——南思阮直接把自己的课表排到溢出,顾向野欠下了三个pre和小研报,甚至连中饭都被安排了午餐会。 后半夜本应该,是他们各自回房间,洗完澡后睡下的安排。 事实上顾向野也是这样做的——在嘱咐南思阮早点睡觉后,留了一盏小夜灯,上楼到自己的卧室缓了会儿,进卧室洗澡。 然后出门,就看到了南思阮和白猫挤在了一块儿——也就是他卧室的地板上,略惨的只抱了只枕头,眯起眼试图数清楚它的鬍鬚数量。 那姑娘也刚洗完澡,白皙的皮肤上泛点儿红晕,看到他出来时就笑,眉眼月牙般舒展开来。 「你猜猜它有多少条鬍鬚?」南思阮伸手捧起白猫的胖脸让他看,「两边加起来一共有三十根——我才知道猫的眉毛那儿也会长鬍鬚诶,是不是它老了?」 「......嗯。」顾向野敷衍应了声,走到床侧拎起手机看时间,「快去睡觉。」 南思阮手松开放过那只猫,抱着枕头仰头看他。 「顾向野。」 顾向野还停留在手机闹钟的界面,回想了一下她的课表,眼都没抬:「嗯?」 南思阮抱着枕头揪了下,「你今晚是不是睡不着觉。」 顾向野眉心微动,半晌侧头挑眉看她:「你是怎么得出...」 「南姐姐看出你睡不着觉了,」南思阮自顾自接着讲,脸往枕头里埋了下,「南姐姐还觉得你怪可怜的。」 「.....」顾向野想看她又整什么么蛾子,「所以?」 「你知道我一向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南思阮似乎有被他的配合欣慰到,唇角翘了翘,「所以我打算...」 她半张脸藏在枕头下,只露出双潋滟着光的杏眼看他。 「所以我打算,今晚陪你睡觉来着。」 白猫适宜地喵了声,靠在她腿边滚着趴下。 那姑娘的眼睛简直过分明媚和蛊惑,像是雨里的灯火和跃动的光。 顾向野垂眸看她,嗓音压低了点儿:「睡觉,为什么要坐地上。」 「......」南思阮乖乖「哦」了一声,挪开靠着自己的白猫拍拍屁股往他床上坐下。 顾向野将手机扔在床头,转身捏了下她的脸,微微俯身。 「我为什么睡不着?」 「不知道,女人的直觉吧——」南思阮还抱着自己的枕头,躲开他捏脸的动作,「不是你能别捏我脸了吗弟弟?我脸不是被你餵胖就是被你捏大的...」 顾向野低头,用了点儿力气拎起碍事的枕头扔向床脚,继续捏她的脸:「真想陪我睡?」 南思阮反抗地也试图伸手去捏他的脸,「——不要就算了,我陪软软睡去了...软软还不会捏我脸,你这个臭男人...」 她还在东一句西一扯地胡乱说,对方已经垂头凑近,封上她的唇瓣,轻咬了下她的下唇:「要的。」 南思阮耳根滚烫,顺着张嘴想说些什么,对方带着炙热和缠绵探入,舌尖卷进口腔,气息交换后移开。
第140页 南思阮被对方突然来这么一下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觉得有必要说清楚点儿,红着脸轻咳了声:「我说的睡觉,就是指盖上被子纯聊天的那种来着,你懂我意思吧。」 顾向野轻蹭她的鼻尖,另一侧掌心从她的背侧微微向下,在腰侧停滞,「懂。」 南思阮感觉对方的动作,背嵴微微僵直,咽了口口水,试探凑上去亲了下他的侧脸,「那咱关灯睡觉?」 顾向野低低看她,眸色微沉,情绪不明,半晌懒散笑了声,「好。」 然后慢慢直起身,像是真就准备睡了般去另一侧摁下开关,拉开床头一盏落地灯,借着一点儿昏黄帮她把枕头放好,又把灯熄灭。 南思阮眼前视线骤然变黑,有些伸手不见五指地茫然摸索了下,被一只微烫的手牵住手腕顺着拉下,稳稳躺在了自己枕头上。 南思阮躺在枕头上,渐渐能看清点天花板,莫名觉得哪里不对,往旁边摸了摸,空的一片。 「你人呢?」南思阮摸瞎问了句,「是明天的课不多了?还不睡吗?」 那侧沉默了几秒,半晌床陷了一点儿,隔着两只手的距离有人躺下,嗓音染了点儿倦低沉的:「睡了。」 南思阮也跟着有些沉默,憋了一肚子的情话骚话莫名有点儿无用武之地的憋屈,稍微往他那边挪了挪,「真睡了?」 「......」顾向野感受到小姑娘温软的气息凑近,身上还裹着自己家里沐浴露的味道,眉心一跳,「你....」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都对自己的手速过分自信;) 希望阿晋最近可以放过我!! 感谢在2020-07-21 14:29:04~2020-07-22 00:5: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宝贝儿!!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宝贝儿:35667049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宝贝儿:直捣黄龙、阿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宝贝儿:嗷呜、remorseful 1瓶; 谢谢大噶!!今天是不争气的酒给您们磕头了!!! 第61章 「你...」 南思阮摸索着想牵他的手, 边低声打断道:「我知道,我闭嘴,该睡觉了。我就是觉得你有点儿紧张?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 她其实极喜欢和对方的肢体接触, 大部分时间都蠢蠢欲动地想挂在他身上, 在此刻念头格外清晰, 但又觉得对方这种状态直接抱过去八成会吓到他,就只是伸出手在空出的位置来回摸了下, 碰到对方的胳膊, 顺着下滑进对方的掌心。 黑暗中小姑娘的手摸了半天轻触碰上他的手肘,挠痒痒似的蹭过, 最后躺在他手心里, 摊开捏了下。 距离缩短到一指之间, 她试探地把脑袋抵在他的肩膀。 顾向野不知道,这会儿十指相扣间涔出的粘腻的汗是不是自己的。 那些在她看来寻常似的亲密举动,几乎一点一点要命地侵蚀他的理智,而对方还浑然不觉地继续动作。 「我忘记把我那只猪带上来了...」南思阮轻轻嘆了一声,「我睡觉都得抱着它的来着。」 这话有那么点儿看不起他的挑衅意思, 似乎此刻他睡在旁边还不如那只抱了福袋的傻兮兮的猪玩偶。 南思阮有些期待地仰头借着月光看了眼对方的侧颜,咽下那句「要不我抱抱你凑合」。 然而顾向野此刻脑子也有些混, 只是淡淡嗯了一句, 问:「我去拿上来?」 「......」南思阮阖上眼, 有些怅然,「算了算了, 就当风没吹过我没说过。」 空调泄出的冷气稍低, 是她自己不会设置到的温度,身上盖的小毛毯也算薄,她把另一只在外的手也缩进被窝, 不大安分地又动了动,感受到对方似乎更加僵了几分,只好又停下。 「其实我就是担心,我讲的那些话,」南思阮安静了几秒,又小声说道,「会不会让你不开心,今晚睡不着一个人偷偷哭鼻子。」 顾向野安静听着,空出的那只手稍稍将毛毯往她那侧提了些。 她仰起脑袋看他,眸子在黑夜里微微泛光,「我想着我来陪陪你,你可能好受一点。但是如果你觉得和我睡不习惯的话...」 顾向野从三岁起就开始单独一间房睡,六岁就没和别人睡过一张床,在这一瞬几乎是张口就来,截住她的话端就开嗓:「习惯。」 南思阮半句话噎在嗓子眼里,脑袋就被人不甚温柔地揉了下,顺着将她额角滑落的一撮碎发绕向耳后。 「——没什么不习惯的,快睡吧。」 黑暗中,对方喃喃重复道。 南思阮乖乖点了点头,没再出声说什么,闭上眼开始酝酿睡意。 朦胧间她侧过身两只手都环住了对方的胳膊,潜意识里试图把腿也搭上去,残存的理智制止了自己的动作。 她胳膊被空调吹的泛凉,环抱上对方时温差几乎是带着安全感袭来,从手心向上的暖意加深困意,眼睫覆下唿吸也逐渐沉缓。 顾向野的睡意没的干干净净,左边手臂上是温软的触感,小姑娘渐渐沉睡,气息浅浅拂过他肩膀的部分,酥麻电流似的从那点一路顺下。 夜色熬浓,落地窗外撒了几颗亮的星星,远处人家灭了灯火,广告牌的亮光熄下,整座城陷入沉睡。 他睡不着。 不仅睡不着,他脑神经还有点儿绷。 后背都涔出薄薄一层汗,甚至想把手臂抽出来去楼下洗个澡,只是稍动作了下被对方皱着眉往怀里抱的更紧。
第141页 还他妈的说陪他睡觉,他难耐地想,这他妈谁能睡得着觉。 他后槽牙磨了下,微闭上眼试图欺骗大脑自己在睡了,甚至到后面自己都有点相信了。 直到后半夜对方无意识地把腿搭过来的时候,他几乎已经培育了几分困意。 南思阮睡着哼唧了几句,手就松开他的胳膊往他腰侧摸,大腿跟着就不怎么客气地直接搭上自己的,整个人几乎就要睡在自己身上。 她的一头短髮就抵在他脖颈锁骨间,两只手分别抱在自己腰下一点位置,一只腿塞在自己的两腿之间,和另一只夹住。 像是还嫌不大舒服地皱了下眉,在他胸膛处蹭了蹭。 他几乎是勐地一清醒,然后下意识就弯曲手臂揽住了对方的肩,柔软纤细得像稍微用点力就能捏碎,触感几乎在刺激他的每一处神经。 他心态有些崩溃,忍不了地想抱着对方挪开起身,然而对方八爪鱼似的整个黏上,如何都挪动不了分毫。 他低下头,静静看着对方睡颜三秒,然后有些粗暴地直接抵上对方的后脑勺,连吻带咬地覆上她的唇瓣。 她半边身还搭在自己身上,腰肢间软的像一滩水,眼睫轻颤地朦胧睁开一点,极没人性地偏了点儿脑袋躲过他的吻,重新把头埋在他颈间处躺下。 「....做个人吧,」那小混蛋还在混沌间嗫嚅了一句,「...都几点了,睡觉。」 「....南思阮,」顾向野嗓音都带点沙哑,手在她腰侧轻抵了一下,低沉道,「想让我做人,就把腿从我身上挪下去。」 他还是过分低估对方入睡的速度,这会儿她唿吸又重新陷入睡意的均匀,唿吸喷洒在自己的锁骨间。 他僵了会儿,没等到对方半点回应,理智最后一根弦被自主地崩断。 顾向野决定不当人以后,一切都顺利了不少。他没甚表情地伸手强硬扒开对方环在自己腰侧的手,在对方皱着眉还没睁眼的时候,直接将她整个压在自己身下,垂在她身上衣领没遮住的一点白皙柔嫩处,鼻息间都是对方淡而软的气息,直接上牙的啃咬上。 她穿的衣领算高,一对精緻凹凸的锁骨被藏在衣料下,他边伸手勾上拉下了点儿,环在他腰侧的腿就稍稍颤抖了一下。 南思阮迷茫地睁眼,就感觉什么发烫的覆上自己脖颈间,然后一点儿刺痛传来。 顾向野感受到她的清醒,姿势依旧,稍稍顺上吮住她的耳垂,饱满肉感间用力吮咬,松开她衣领处的手,抵在她腰侧的手隔着衣料摩挲,食指试探地勾住一点衣角。 南思阮整个人还是懵的,腰侧那处陌生的触感酥麻传遍全身,她大腿有些无处安放地往上抵了下,对方喷薄在耳侧的唿吸加重几分。 「...再动,」她耳侧对方的嗓音压着欲,蛊惑似的低沉,「就都别睡了。」 南思阮动作僵了下,还没太反应过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那点儿逆反心理瞬的窜上,腿继续向上踢了踢,茫然嗫嚅:「不是我说大半夜的...咱能不能换个时间...」 顾向野眸□□深,隔着衣料都感觉到的手心发烫:「...你安分点,别动来动去的。」 「我安分的很,你还恶人先告状了,是吧,是你三更半夜突然动来动去...」南思阮困意缱绻地看着他,也不想搞清是怎么回事儿,嗓音带了点责怪的意思,「算了我不想和你计较了...你乖点儿自己睡回去,我要睡觉。」 「......」顾向野额角微跳,闭眼牙尖抵了下后槽牙,静了几秒,才低缓道,「回你自己房间睡。」 「......」南思阮被他这句堵的困意散了点儿,莫名委屈,皱眉伸手揽上他脖子,没好气道:「干什么!你是个什么玩意儿?现在几点了你让我滚回我自己房间睡?你是不是金屋藏娇了瞒着我...我劝你别再哔哔了让我睡觉。」 顾向野眯了眯眼,将手上对方的腿抬起向前压了压,「劝你起来。」 南思阮两眼一闭:「起个屁。」 她刚刚睡得挺安稳,好久睡眠质量都没今天好,只想珍惜机会多睡它几个钟的,懒得再搭理他的干脆装蘑菇,扯了点被子盖住脑袋就继续开始睡。 顾向野就这么保持姿势等了一会,对方真就直接又睡了过去,勾着他脖子的手也渐渐失了力气地将要滑下。 他有些窒息地轻阖上眼,轻轻将对方的腿放下,又扯过被子帮她盖好,刚想起身,对方手就用了力地试图禁锢住他不让他走。 不让他动,又不让他走。 顾向野僵持半晌,认命地躺回原来的位置,任由对方又重新整个人缠上来,过上二十年人生最难熬的一个夜晚。 ……… … 南思阮第二天醒来时还挺美的,一觉睡到闹钟响起时神清气爽,就是看到身边人满脸看淡生死般的平静有些迷惑,没多在意地翻身起床去洗手间洗漱。 然后就在刷牙时隐约看到了,镜子里自己衣领处的一点儿红印。 南思阮差点没把漱口水咽下,眯起眼凑上镜子前边把衣领拉下,细细看了看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然后脑袋里似乎有什么直接炸开,整个人火烧了似的从耳根红到脖颈,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地艰难在原地消化时,顾向野从门后进来。 他一头黑髮睡得有些松乱,困意几乎从神色里溢出来,从镜子里看了眼那点印记,又转过头,云淡风轻伸手绕过她从她后面的柜子要拿点什么。
第142页 南思阮被他的从容怔了下,几乎要怀疑自己误会:「你等等...这玩意,就我脖子上这个...和你有关系吗?」 顾向野拎出了一袋什么,垂眸看了眼,平静「嗯」了声。 「.....」南思阮简直想给他来一下,踮脚就伸手恶意揉乱他的脑袋,「不是兄弟你怎么回事?你趁我睡觉干什么了?你咬就咬吧还咬在这里...你拿的是什么摸摸搜搜的?」 顾向野低头任她动作,边拆开手上的包装,闻声动作顿了下,挺慷慨大方地递给她看。 南思阮放过他的头髮,伸手接过,有些好奇地拆开,就看到了内包装上印着只穿了内裤的男模。 「......」南思阮迅速塞回给他,心情复杂,「你拿内裤干什么?」 顾向野连话都懒得接,拆开包装扔进洗手池下的废纸篓,静静看她,半晌牵扯她的手腕把人拉近了点儿,弯身抵着她额头,嗓音倦哑。 「你说呢。」 作者有话要说:  被…被放出来了!! 今天晚点有二更!!五六七□□点的样子!!! 感谢在2020-07-22 00:51:50~2020-07-23 00:48: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直捣黄龙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白.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南思阮唇角还留了点牙膏泡沫没擦干净, 甜丝丝的薄荷气息瞬的瀰漫开来,清冽混合着晨起的温存刺激感官。 南思阮对上他漆黑的眸,想了想理智分析:「你弄脏了?」 「.....」顾向野在她唇上轻吻了下, 唿吸沾染上薄荷气味, 低低问, 「为什么弄脏?」 南思阮脱口而出:「你尿床?」 「.......」 「......」南思阮很快否决了自己的猜测,那点儿高中学的生理知识迅速活络过来, 片刻后清了清嗓子严肃道, 「你要是想和我说我睡着了梦游占你便宜这种事儿我是不会认的,打死都不会认的, 你死心吧。」 顾向野沉沉看她, 眸底不带情绪。 南思阮被他看的有些发虚, 硬着头皮补充道:「...而且我俩这种关系是吧,占便宜这种说法简直好笑的..试问哪个情侣睡觉不摸摸抱抱的呢,你要早点习惯。」 顾向野眉梢微挑,「很正常?」 南思阮眼睫捲起看他,理不直气也壮:「不能再正常了。」 顾向野揽着她腰侧没松手, 若有所思盯着看了会儿,手隔着衣服稍稍捏了捏她腰间的软肉, 唇角牵扯:「行。」 他没再多动作地把对方放开, 出门去了楼下的洗手间简单洗漱, 南思阮收拾好东西乖乖等他,在客厅里抱着白猫撸了一会儿对方换好衣服出来。 顾向野比她去年见到的时候似乎又高了一点, 整个人衣架子似的套了fragment的连帽衫和破洞牛仔裤, 无形添上几分骚气,宽肩窄腰,衣领拉下露出喉结曲线和锁骨, 面上一如既往的淡漠,手上拎着手机按着什么。 南思阮抬眼看他,定格几秒,把腿上的白猫挪开:「你能不能穿规矩点儿?」 顾向野把手机放回口袋,走到玄关处换鞋,闻声抬眉:「什么?」 南思阮拎起包起身跟过去,牵着他的帽子把衣领往后拉了拉:「说起来那天你发言下台之后,那个和你笑的主持小姐姐是谁?」 顾向野直起背稍稍想了想她指的是谁,有些好笑地看她:「你吃醋?」 「......」南思阮松开扯着他帽子的手,诚恳道,「小姐姐真的很好看,我想要她微信来着。」 顾向野扒下她肩上拎着的包提着,面上就写着不想理她的情绪,另一只手牵着带她出门,锁上后把钥匙放到她掌心里。 「门锁太旧,现在配不到这种钥匙,」他漫不经心地解释,「先用着,过几天找人换把锁。」 「——如果白天想回来休息,就自己开门,」他揉了下她的脑袋,「晚上等我接你。」 南思阮手心里被他塞进沉淀的一串,上面还挂着老年人爱用的平安符和玉做的小葫芦,锈迹斑斑的钥匙环在不锈钢圈上。 ——那只掌心接过宿舍门的钥匙,接过南国杰替她租的小出租屋的钥匙,接过北京中关村的隔间钥匙。 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像是踩在云端和浪花,又如同包裹日光的暖阳,心扬起又被捧住,不真实又被给予满心窝的安全感。 南思阮心里开出了花,脸上的笑意几乎溢出来,还是佯装礼貌的客气道:「——这,不合适吧怪不好意思的多麻烦你呀...那万一你要回来多不方便,我还是等新的锁换好再...」 顾向野牵着她进楼梯,侧身对上小姑娘一双流连着浪漫和诗的眸,顿了几秒,伸手掰开她的手指,从她手心里抠出那串钥匙,在她僵住的笑脸和注视下塞回了自己的口袋。 「——你说的也是,」他边深以为然地附和,还极其感激她的提醒似的点点下巴,「还是我先收着,免得...」 南思阮心简直跟着楼层的数字减少而坠下,云端和浪花几乎散尽,手肘缩了缩试图把自己的手抽回,看着他的眸底已经牵扯出些警告的意味。 「——免得你哪天又想跑,」电梯落到一楼停下,顾向野眯了眯眼拽紧她的手,「我还能把你反锁在家里。」
第143页 「.....」南思阮尖起嗓子就开始嚎:「救命啊——!你要囚禁我嘤嘤嘤我要叫人了我要搬家!」 顾向野想都没想就低头封住她的唇:「叫个屁,想都别想。」 电梯门停了几秒很快打开,他只是象徵性地咬了下她的下唇就直起身,攥着她往小区外走,在路边打车时重新将那串钥匙塞回给她,半逼迫她不情不愿地收下,在路边怒放的月季和灰绿国槐树荫下拎出手机随意看了两眼,边闲散问她:「还有和以前的朋友联繫吗?」 南思阮手指在裤袋里临摹钥匙的齿,闻声愣了一下,脚尖搓了搓地面的叶:「...没怎么联繫了来着,她们之前要来看我,都被我给推掉了。」 计程车开到路边,司机摁灭空车的指示灯,顾向野伸手拉开车门让她进去,长身探入在她身侧坐下,没太多意外地「嗯」了声,将手机放下,「最近联繫一下吧。」 南思阮莫名其妙看他,挠了挠头:「...联繫来干什么呀,许露和沈青都在广州读大二了,其他人也好久没说过话。」 顾向野没立刻接话,南思阮低下脑袋手指抠揪了下,继续嗫嚅:「——就算联繫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她们说。她们现在过得挺开心的,就不要打扰...」 「不联繫也行,」顾向野揽过她的肩抬手用力揉了下她的脑袋,止住那些话的开端,「也没什么。我就是怕...」 南思阮被他揉的头髮丝儿翘起,心塞地撇开他的手顺毛,听到他心情很好似的笑了声,继续慢慢说完那句话。 「我就是怕她们最近,会忍不住过来揍你。」 「......」 - 南思阮想了半天也没明白对方那句话的意思,在闷热的楼道间上了理教的楼在大课室里坐下,古代汉语课程的老教授天生有着不羁的浪漫细胞,在课间放着自己珍藏的cd音乐流水泄出。 窗外银杏叶沙沙作响,有鸟雀经过蒙了灰的窗台和栏杆,音乐将教室隔绝成一个世界,讲台侧有学生和教授激烈争辩江苏花柳繁华地出的文人是否比起家国情怀更愿意写温柔乡,深红的窗帘在他们脸上洒上暖光。 这个问题简直有些羞辱梁山一百零八个好汉,王安石的青苗法和编写《永乐大典》的国子监,南思阮收回偷听的耳朵往胳膊里趴了趴,掏出手机想和顾向野约个晚饭。 然而一首歌几乎放完了对方都没半点回应,她在微信的界面停顿了会儿,才暗道通知栏看到几个小红点,好奇驱使地点进去看。 她朋友圈从高二发了句中二病的元白是真的之后就再没更新过,谁又会闲到翻别人三年前的朋友圈看呢——她边想着边点开那些红点,就看到几条信息排了下来。 第一条,何越点赞了她那条三年前的朋友圈,评论问元白是谁他没有搜到。 再往下的每一条,都是来自顾向野发的一条提到她的动态。 她有些懵地点进去看,就看到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拍的一条自己被软软抱着胳膊蹬腿的照片,脸没露出来的却也看出她有些张牙舞爪的,在落地窗的阳光下和胖猫岁月静好般地打闹,文案配的像是再多说几个字会死,四个字耀武扬威地站在照片的上方。 [两只软软。] 上课铃声敲响,那一场关于江苏文人的辩论中断,鸟雀扑棱起了翅膀,银杏叶的斜影落在窗台上。 南思阮那一刻说不出是什么样的心情,只是在看到那条朋友圈下许露和沈青的评论后瞬的明白了那条狗在计程车上漫不经心说的那番话的含义,想要把对方的头摁到地里的冲动也在那一剎戾起 。 [许露:?] [沈青:?] [许露回復沈青:国庆去北京杀人?] [沈青回復许露:去。/抱拳] 那两个人干脆放弃和她交流,甚至都没有私信和她聊一句的,在顾向野的朋友圈下光明正大地谋划起一桩命案。 妈的顾向野为什么会有她俩的微信?南思阮艰难地想,她们要弄的是顾向野吧一定是吧,露露和青青对她最好了一定不会对她做什么的...说起来顾向野这个狗币发这玩意干什么? 老教授在台上激情洋溢地批判p大将语言学和文学混为一个系的事情,南思阮在台下颤颤巍巍地划进和许露的聊天界面,试图发送一句对于许久未见的老朋友最真挚的问候,抖着手腕发送「在吗」,看着消息旁的红色嘆号颇觉得世界有些失了颜色。 她又不抱太大希望地点进和沈青的聊天界面,摸摸搜搜地只发了一个「在」去试探,信息旁的小圆圈转了几圈成功发送,她急忙又敲一个「吗」字补上,红色嘆号再次出现。 「.....」南思阮心力憔悴悲愤交加之间,那条狗就敷衍又随意地回了她那条约晚饭的消息,语气的欠揍几乎溢出屏幕来。 [顾向野:考虑一下。] 南思阮看到那四个字简直想撤回自己的问题,指尖用力到欲戳穿屏幕的愤愤敲下你去吃屁吧点了发送,将手机反扣在桌面目光拉回课堂,就发现教室里除了自己外的所有人都在看向自己这个方向。 南思阮艰难地忍了一会儿四面八方汇聚的目光,没忍住地跟着回头看了看,又左右瞥了瞥,她坐的位置极佳地隔绝了人群,左右前后都空空荡荡。 ——老教授看着她,她看向老教授,目光在闷热的理教教室间交汇融合的瞬间,南思阮瞬的明白了自己多半要完。
第144页 老教授温和地推了推眼镜,饶有兴致地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南思阮在吗?」 南思阮简直闪回南中念书时的数学课堂,硬着头皮站起来,细若蚊声应了一句:「在的。」 老教授看着她笑眯眯不吭声,南思阮根据多年开小差经验迅速瞥了眼黑板上只写了八个汉字,又试探看了教授几眼边道:「这句是唐太宗说的...意思是把歷史作为参考,可以知道一个朝代的更替。」 教室极静,老教授笑容收了几分,南思阮说出口时就知道对方问的肯定不是翻译,颇为绝望地站在原地,甚至准备好一会儿老教授要记名时报上顾向野的学号浑水摸鱼... 老教授很快又笑了笑,说:「中文系培养的不是翻译家,老师想问的是,既然以史为镜可知兴替,为什么中国史上会出现六十七个王朝,难道不应该以前人为镜而保自己王朝不被更替吗?」 教室里其余的学生都清楚老教授一开始就没提什么问题,只是看着名单念了个名字,正巧就逮到个开小差的姑娘,莫名就站起来翻译了一遍黑板上教授刚写下的话 。 那个问题是道能用来出卷做压轴论述的题目,老教授八成是想给开小差的人一个下马威,没有人吭声说什么。 南思阮愣了几秒,看向他,反问:「以史为镜,是可以做到的吗?」 老教授笑着看她:「为什么做不到?」 「我们可以通过古史文书了解往事,是没问题的,」南思阮迟疑道,「我们可以从歷史上知道有帝王杀忠臣不可取,知道民能载舟亦能覆舟,但是我们怎么能在自己的朝代知道谁是贤臣谁是小人,民何时载舟覆舟,如何将歷史作为镜面,完全看到自己这个朝代?」 「歷史决定论最大的问题,就是它认为一千年前枉死的忠臣到一千年以后依旧会枉死,」南思阮说,「研究歷史的规律本身就很荒谬了,把所有归结于歷史的宿命根本是对朝代的不负责吧。」 「但同学你又怎么解释《徙戎论》?」老教授问,「江统连未来□□的地点都预测到了,为什么当时的皇帝没有採纳导致朝代大乱?」 「江统提出时戎狄的发展已经完善了,」南思阮反驳,「江统上书的时候形势已成,如果当时对戎狄下手,只会把天下大乱的时间提前,加速朝代灭亡吧?」 「那按你的说法,《徙戎论》提出其实对这个朝代改变不大,」老教授笑着点头,「『迁亦乱,不迁亦乱』,这不就是又证明了歷史决定论?」 南思阮看着他有些愣,觉得哪里不对又一时半会儿无言以对,就看到教授抬手示意自己坐下,走回讲台打开保温杯润了口水。 南思阮乖乖坐下,看到手机屏幕上探出顾向野的回覆时没怎么犹豫地摁了熄屏,教授润完嗓子又看着她添了一句。 「南思阮同学,」他面色和善,「下课来找我一下。」 南思阮简直在心里把顾向野千刀万剐,绝望点了点头。 下课铃声响起前隔壁的教室提前了一分钟放人,走廊上飢饿大学生奔跑的声音踩得楼层都晃,老教授慢悠悠又塞了一张cd,英文曲子悠扬中眯着眼挥手放他们离开。 周围同学一个个以后春笋似的冒起来收拾东西离开,南思阮瞥了眼顾向野发来的『接你吃饭』的信息,没好气回了个『吃屁』,焉了吧唧地走到听着歌翻教材看的老教授身边。 老教授看着她过来,把没放完的音乐调小声了点,乐呵呵问:「我是不是把你绕晕了?」 南思阮愣了下,诚恳点点头:「晕了晕了。」 老教授又笑眯眯问他:「老师厉害吧?」 「......」南思阮都犹豫着要不要给他鼓鼓掌,狗腿附和道,「可厉害了老师,我一通给您说的欸简直觉得自己才疏学浅孤陋寡闻...就像井底之蛙被捞出井看到天的那种感觉...您真的超厉害的真的。」 老教授听着笑意更浓:「小姑娘还挺会夸?得了吧我还不懂大学生,是不是怕我扣你平时分?」 「.....」南思阮一时语塞,悲切吸了吸鼻子,「您扣是应该的,谁让我上课开小差来着...但是您如果能高抬贵手放孩子一马...就也挺好的。」 老教授看着她还是笑,南思阮也硬着头皮回看他,半晌教室空了大半,对方才和善地开口问。 「同学,」他问,「你是不是以前参加过我们学校的文创杯比赛?」 南思阮余光瞥到教室外顾向野的身影在走廊等着,一时也不知道这个问题该怎么答,就听到老教授又接着道:「应该是去年吧,比赛的题目叫做「欲说还休」,特等奖全国就那么几个,有个叫南思阮的是第一个没过来领奖的学生。」 南思阮轻轻低头,盯着鞋尖看,「当时家里出事了...就没去领奖。」 「这个比赛就是中文系负责的,你的奖盃奖状还在办公室留着呢,」教授和蔼笑笑,看了看门外,「我就说总觉得有人盯着我看...是你男朋友吧?」 南思阮偷摸抬眼看了下那青年,默默翻了个白眼又把头低下,乖巧「嗯」了一声。 「你们年轻人哦...」老教授啧了两声,挥挥手,「老师就是想告诉你有空来把你的奖状奖盃拿一下,怪占位置的...得了,去吃饭吧。」 南思阮微怔,片刻后还是点点头,说了声谢谢后,慢吞吞走回座位收拾好东西,然后偷瞄到对方低头玩手机的瞬间,飞快拎起包狂奔向后门,以冲刺的速度一路顺着长廊跑向尽头,消失在楼梯拐角。
第145页 顾向野就低头回信息的一瞬,莫名感觉什么东西从教室后门飞奔而去,挑眉抬头看里面的时候,只余一个半秃头的老教授悠哉吹着热水,抬头时也愣了下,转头看向他。 「.....」老教授顿了会儿,颇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热心肠地问,「小伙子,你女朋友呢?刚还在教室和我说话来着...是跑了吗?」 顾向野默了半秒,眯眼往走廊看了看,唇角牵扯,「是呢。」 老教授有些乐:「怎么回事儿啊?闹矛盾了?」 顾向野轻声笑笑:「野惯了。」 老教授笑眯眯地吃瓜:「....嗯?」 「野惯了,」顾向野漫不经心将手机放回口袋,重复了一遍,「得抓回来治治。」 作者有话要说:  写慢了发的有点迟!!!给大家塞红包!! 感谢在2020-07-23 00:48:58~2020-07-23 20:14: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霸霸们!! 感谢投出地雷的霸霸:直捣黄龙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霸霸:温润如玉 2瓶; 谢谢各位爹!!!!啵啵啵!!! 第63章 窗外阳光正好, 爬山虎耀武扬威缠在栏杆上,暖黄洒在门外青年的身上像是柔了光,眉宇间少年气十足。 老教授听不太清对方的话, 隐约捕捉到的词彙颇有些心惊肉跳, 把保温杯盖放下抬头去看他。 顾向野神色依旧礼貌, 「麻烦老师照顾了,老师再见。」 老教授看着他, 认定自己多半是听岔了:「嗯?好...你记得提醒她来拿奖状。」 顾向野脚步微顿, 向他颔首示意,走向长廊楼梯口, 边给南思阮发信息。 [顾向野:?] 那边回信息倒是极快, 他刚下一层台阶手机就在掌心微震了一宿。 [南思阮:。] 顾向野挑眉看着那个句号几秒, 对面很快又啪啪发来了几条。 [南思阮: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为什么发句号?] [南思阮:句号,用于一个句子的末尾,表示这个句子的结束。] [南思阮:我的意思就是,我们的谈话结束了,告辞:)] 顾向野眯了眯眼, 退出聊天界面直接给对面打了电话过去。 烈日当头下,他站在理教楼的出口处, 太阳烤的几乎要融化, 前面出去的有遮挡的长廊人满为患, 那点儿烦躁的心情逐渐被放大,然后随着对面挂断电话的瞬间达到了极点。 他从午餐会的夹缝里挤出时间来找她, 一会儿还得马不停蹄回去。 他也猜到对方多半是因为那条朋友圈炸了毛, 多半到晚上情绪就没了干净,又会屁颠颠地过来找自己。 可是他的情绪——关于对方一声不吭又跑的情绪,一时半会多半是消不干净的。 顾向野在日头下站了会儿, 没再等到对方再回什么消息。 ——晚上再教育吧,他颇为心烦地想,先晾她一会,让她好好反思一下。 顾向野向前走了几步,在一处树荫下又盯着屏幕等了一会儿,对面依旧静的可以,半晌准备离开时,一个长捲髮的女生绕过树干站到他面前。 - 天热太阳大,南思阮跑了一会儿身上衣服就粘着汗,学五的空调正好直直往外扑,她没多犹豫就转弯跑了进去 。 学五最出名的鸡腿饭窗口队伍直接排到绕弯,三两个打饭窗口上方挤满菜名,理智告诉她不该去碰那条队伍,窗口飘来的孜然炸物的香味立刻勾魂地打败她的理智。 那点儿胃口泛上几乎是很久远的事,南思阮端好餐盘排在队伍末端乖乖等着,后肩就被人拍了拍。 何越端着摆了鸡腿和圆白菜的饭,眼下乌青比她开学见到时又重了几分,几乎浑身上下都泛着理工男的特徵:「思阮学妹?」 南思阮下意识后退一步避开他的手,才回头看,讷讷叫了声:「学长好。」 何越嘿嘿一笑,站在她旁边:「你也来排鸡腿饭?你这个位置排到肯定没有了,学长这份让给你吧。」 南思阮张嘴想说什么,何越就极其慷慨地往她手里递餐盘:「——你不要和学长客气。就当是学长把你微信号给别人的赔偿,学长再买份别的就好。」 「...那不是别人,」南思阮垂下眸,认认真真解释,「是男朋友来着。学长你自己吃吧,谢谢你。」 「学妹你就别诓我了,」何越笑得露出一排牙,「是你男朋友还能连你微信都没有吗?开学那天你看到他都还不认识呢,再说那可是顾向野...」 南思阮佯装低头看手机不大想搭理他,看到顾向野发来的信息时瘪瘪嘴在输入栏停顿了会儿。 「顾向野身边还缺美女吗?」何越和善地说,「他要谈也不会和你这种大一的小妹妹谈的。学长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请你吃个饭...」 「是我男朋友,」南思阮低着头打断,边犹豫着给对方发什么好,「学长你客气了,真不用了。」 「学妹你真有意思...」何越无奈干笑一声,无意瞥到饭堂门口树下的人影,一瞬的有些上头,「嗯?学妹你男朋友?你看那边树下——」 南思阮半晌敲了个『请我吃鸡腿饭就原谅你』发给顾向野,闻声不太想理他,敷衍地稍稍抬眼去看,视线就瞬的定格住。 五饭旁的槐树郁郁葱葱,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里流淌到树荫下的人头髮和肩上,顾向野神色微不耐,稍稍侧头,他身后揪住他衣角的女生一袭红裙和长发随着动作扬起适宜的弧度,勾勒身材又韵味十足。
第146页 何越在她身旁饶有兴致地揶揄问她:「学妹?是你男朋友吗?他面前那个女生是在告白吧?是不是那天开学礼上的女主持?我还是觉得她素颜比舞台妆好看——」 「.......」南思阮把鸡腿饭往他手里一塞,「小兄弟素颜妆了解一下?是我男朋友怎么了你老问个锤子...你南姐姐找男朋友去了有缘咱就别见了白白。」 何越印象里的南方姑娘就该是歌里唱的那样温软又和善,被南思阮一通整的还半晌没反应过来,对方的背影就向着食堂外走去。 五饭拥挤熙熙攘攘,她七拐八弯才躲开人群到了饭堂门口,才稍看清那女生的模样。 那姑娘的眉眼标緻又让人舒服,眼角微红却还是蓄着适宜的笑意,长裙简直是为她而生似的合身,在阳光下灿烂地捲起一角,玫瑰般舒展开来,露出一截白皙精緻的脚腕。 ——她是化了妆的,南思阮站在出口处脚步停顿了下,何越是傻逼吗,她涂了口红他看不出来吗,那条狗会不会也看不出来... 金黄日光洒在他们肩头像是都披着星星,她看到的他们极其搭配地站在同一副岁月静好赏心悦目的画面里,一如几天前的开学典礼。 那称得上美好的青春偶像剧似的场景,如果她走过去,很可能演变成八点档狗血剧。 南思阮脚尖踢了下台阶,看着自己算的上肥大的裤腿完完全全遮盖住所有的脚腕,也不可能被风扬起任何的衣摆盖住腰身和臀部,是和眼前画面格格不入的模样。 她不想打扮自己,才是真正的素颜,和面前眉笔勾勒韵味,眼影晕染沟壑五官立体又精緻的姑娘比起来,像是那只乡下进城的鼠见到了金黄的奶酪和醇香的牛奶。 ——那是不属于自己的,自己也不会拥有的,青春美好的模样。 破坏美是有罪的,所以等他们聊完再过去吧,南思阮低着头想,等她走了再去找顾向野算帐,如果对方还想和自己算帐的话。 她也并没有等上太久,那边女生就堪堪松开了对方的衣摆,依旧笑着点点头转身离开。 顾向野站在原地拿出手机看,南思阮一只脚尖几乎要迈出走向他的那一步了,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她缩回脚拎出来看。 [顾向野:。] 南思阮难言地看着那个过分圆的句号,情绪翻江倒海能酝酿出一坛山西特产的调味酱料来。 他是个什么辣鸡人?南思阮难过地想,他发的朋友圈害自己小命不保,她都拿鸡腿饭当台阶给他下了——句号是什么意思?是不想和自己吃饭的意思吗?是他不想再理她的意思? 南思阮心情复杂地发了个问号过去,再抬头时已经没了对方的身影,半晌才收到对方说自己要回管院参加午餐会的信息。 他甚至还加了句让她好好吃饭。南思阮目光胶着在对方发来的文字上,红裙在脑海里犹如一花园的红蔷薇,像藤蔓一样萦绕不散。 - 夜幕被云层拉开,碎掉的星星洒在幕布上,蛋黄般的月煮在漆黑里。 南思阮上完最后一节课时,顾向野在教室外等她,靠在栏杆边低头看手机,面色淡漠。 她以前跟他走一块时就没太注意过别人,在教室里看了会儿才发觉到,那青年是那种别人路过都会下意识多看几眼的人,甚至会被人当做和明星偶遇似的拍下来。 南思阮低头拖拖拉拉收拾好东西,等到教室人散了大半才出门到对方面前。 顾向野顺着拎过她的包,依旧看着手机,跟在她后面走。 包可以背着,手机可以不看,他把两只手都塞满,就是不想牵自己。 南思阮低头看着走廊瓷砖没有灵魂地走,两只手无处安放地摸摸裤袋子又背在身后抠揪,半晌被人扯开一只牵在手心里。 姿势僵持,一路无言。 南思阮乖乖由他牵着,等对方在马路边拦了车上去,坐上车后扯了下对方的衣袖,小声问:「你怎么不说话。」 这个问题着实有点儿莫名其妙,平常说话的从来是她,对方一般只是懒懒应和几句,大部分时间安静听着。 顾向野闻声侧头看她,南思阮自知之明极强地嘆了口气,怅然地接着道,「好吧,是我怎么不说话。」 「......」顾向野忍着没捏她脸,挑眉问,「为什么不说话?」 南思阮揪了一下衣摆,「感觉你生气了。」 顾向野看着她,牵过她放在膝盖的手,握在手心把玩,尾音莫名心情不错似的上扬,「为什么生气?」 南思阮心情复杂地看着他捏着自己的手玩,顿了下说:「因为我不穿裙子吧。」 顾向野动作微顿,一瞬怀疑自己听错地没反应过来。 「还因为我不会化妆,」南思阮眼角微微耸撘着,神色却认真,「可能还因为我留的是短髮吧。」 「......」顾向野手上收紧几分,没忍住气笑,「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我分析的你生气的原因,」南思阮想把手拽回来又没拽出来,「但是这些都是浅层原因我知道的,你容我想一会儿升华一下。」 车速逐渐慢下,司机在小区门口处停住,顾向野付了钱不甚温柔地牵她下车,无言直接带着她回到家里,等她掏出钥匙开门,用了点力气将她扯入门内,顺手带上门。 房内漆黑,只有楼梯间的小夜灯晕染出一圈光,白猫在玄关处懒散躺下叫了几声。
第147页 顾向野几乎是把她压在墙侧,借着那一点儿光源捏着她的下巴抬高,面色淡漠:「升华完了?」 南思阮被他拽的有些懵,理了理思绪诚恳道:「升华完了。」 她其实明明白白对方气的到底是什么,这会儿莫名有些失了智的非要刺激他一般,语言错乱地看着对方慢慢道。 「——升华完了。」南思阮垂下眼嗫嚅,「你生气我不好看,不打扮自己,连口红都没有一只的,站在你身边跟不一个画风一样...」 「总之就是,」她完全说服了自己,鼻子一酸,「你嫌弃我,所以你生气了。」 那姑娘的眸映出小夜灯的光,像是偷偷藏了月亮和星星,脸颊温软细腻,是很好欺负的模样。 顾向野听她放了一通屁话,简直觉得对方就是派来折磨自己的,眯了眯眼直接含上的唇瓣牙尖抵咬,强迫她仰着头接受自己每一寸的侵略。 「不会说人话,」顾向野唇间分开一点距离,眸色沉沉,很快又重新覆上,「就别说了。」 南思阮被迫接受着他所有的动作喘不上气,后退又只能抵着墙,眼角都被润湿的绯红,在感受到对方的手微凉探入衣摆时整个人跟着抖了一下,下意识侧躲。 「躲什么,」顾向野指尖动作刻意停顿,若有若无牵扯酥麻痒意,在她耳侧低声说,「不是你让我早点习惯?」 南思阮衣摆被掀高一点,整个人脑袋都是混沌的,「等等...好好说事情呢你怎么...」 顾向野咬上她耳垂,手顺向上抚过她后背,在一处停下,嗓音低哑,「说个屁。」 南思阮脚跟都发软,对方的指尖触碰到背扣时简直有什么在脑海里炸开般茫然又无措,抬手想要握住对方手腕又被硬生生拽开扣在头顶,对方气息几乎不可抗拒地侵染周身。 顾向野微微拉开点距离,居高临下看着她,手上却贴着那侧,指尖勾住停下。 「再问你一次,」他眯起眼,声调不带情绪,动作却是实实在在的威胁,「我生气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作话被阿晋吞了!!气!! 总之就是!我有罪我写晚了!!!跪!! 感谢在2020-07-23 20:14:45~2020-07-24 01:23: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直捣黄龙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星辰、谦卑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换做是以前, 南中念书的日子,红裙子的姑娘在南思阮脑海里大概是会留下『那个漂亮妹妹真好看,我想要她微信』的印象。 她不会觉得自己和顾向野的差距很大, 诚然先天资本上的不是她能决定的, 可她后天也并不比那个少年差, 她有自己的热爱和骄傲,有她的实力和梦想。 ——可是甚至在上一次告诉顾向野事情经过的时候, 她都刻意避开了那点。 关于梁南风在她引以为傲的数次写作比赛里, 替她作弊,向她泄题, 她对顾向野只字未提。 剔去傲骨, 她只是茫茫人海普通到尘埃的蜉蝣或沧海一粟, 是用来衬托那些像青年一样的人,而不是站在他们身旁。 她甚至在开始前就提到,如果对方觉得不合适,就再分手。 ——怎么会合适呢,南思阮脑海里红裙萦绕的时候, 只剩这一个念头,如果今天槐树下站着的人是自己, 那副画面多半是像两个世界或者云泥之别。 那是她准备烂在胃里一辈子的荆棘和刺, 是即使在此时此景下被对方勾住内衣肩带也依旧空白中残存一丝清醒地警戒自己不要说。于是在她用沉默回答对方问题的那一霎, 她听到背扣间的不锈钢环轻微摩擦碰撞,而后啪的一响轻声解开。 南思阮头髮丝儿都有些麻, 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后靠, 背嵴接触到对方指尖的瞬间像是触电般的流过,只能受尽折磨地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顾向野漫不经心地拉下她衣领,吻过她脖颈处那点儿泛淡的红印, 手游离向上:「不说?」 南思阮的理智几乎在对方手滑下自己肩带的瞬间选择搬家,触感在狭小距离里被无限放大,终于在对方的指腹微蹭过时理智直接灭绝,求饶般地抬手抵上对方的胸膛,声音染了鼻音又发颤:「说...我说,我什么都说,好哥哥你先松手...」 顾向野眸色渐深,额间碎发遮住眉,动作停顿却未离开:「你先说。」 那个姿势的保持几乎是不容置疑地逼她不准煳弄,简直看穿了她一般堵住她最后一点侥倖 ,南思阮脑袋里的小白旗已经颤巍巍地举起,服软的念头排山倒海般袭来。 「——我不应该跑的,今天中午,不应该赌气,不应该不吃午饭...」南思阮决定妥协以后简直像个丧权辱国的汉奸,悲切地全盘托出,「我应该和你好好沟通的,刚刚也不应该瞎说狗话气你...我错了,错的非常离谱,我深刻反省和谴责自己,真的。」 她简直要说的声泪俱下,句句泣血般的包含懊悔和自责的情绪,任谁听了都会选择原谅——然而顾向野只是冷漠而又平静地垂眸看她,在她背后的手轻微动作,笨拙而又磨人地试图帮她扣上自己解开的背扣。 「我、我自己来就好,」南思阮看不懂这个狗男人面上的云淡风轻,眼角挤出几滴刚刚被生理性刺激出的眼泪,吸了吸鼻子挣扎着起身,客气而又佯装的可怜巴巴,「你别生我气了就好...不麻烦你了。」
第148页 「让你起来了?」顾向野漫不经心腾出一只手摁着她的肩头回原位,「还有呢?」 「还...还有?」南思阮只觉得自己刚刚感人肺腑的那出终究是错付了,心痛交加着迷茫抬眸看他,「没了呀...还能有什么?」 顾向野放弃扣回她背后的扣子,低头整了整她皱起的衣摆,「裙子是怎么回事?」 南思阮愣了愣,就听到对方继续散而慢地继续说着。 「还有长发,化妆,口红,」顾向野耐着性子翻旧帐,「为什么提这些?」 「....就是中文系的小姐姐可真好看,」南思阮张口就顺着下来,「穿长裙的化淡妆的抹红唇的...我就是觉得你每天看到的都是我这样的,替你遗憾来着。」 顾向野微眯眼,抓住重点,重复:「你这样的?」 「是啊,我这样的——」南思阮觉得他有点儿傻,和善嘆了口气解释,「就是不穿裙子,不化妆,一头短髮的鬼样子,真是委屈你了乖崽。」 顾向野手抵着她的腰侧,闻声微默几秒,继续问:「你今天中午...」 「想吃鸡腿饭的来着,」南思阮截了对方的话,难过般眨了眨眼,「可是鸡腿饭的队伍好长没吃到...我们明天去吃吧。」 顾向野看着她,没立刻说什么,半晌慢慢把人松开,让她换好拖鞋后才拉着她的手臂到客厅处让她坐下,转身开了盏暖光灯。 北京一如既往的黑夜,风带不走一片云,白猫意识到气氛不对后晃悠悠上了楼梯,在小夜灯处躺下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南思阮有些拘束地坐在客厅处的红木椅上悄悄把内扣繫上,鼻尖檀木沉沉香味萦绕,底下瓷砖地板在暖光灯下映出一小滩的金黄。 顾向野站在她面前,眼眸垂下,像是思考了片刻,才状似散漫地道。 「我到现在,」他抬手揉了下她的发,说,「都没记住她叫什么。」 「....嗯?」南思阮也听出来对方多半是猜到了什么,低着头抠揪手指,「我也没别的意思...好吧我有,但是既然你连漂亮姐姐的名字都没记住...南姐姐就不和你计较了。」 顾向野指尖蹭过她脖颈处的痕迹,像是随意提起:「今天在教室,你们老师让我提醒你,去拿文创杯的奖状。」 「阿阮,」顾向野看着她的情绪,慢慢问,「那年你没去领奖?」 南思阮面色微僵,又很快地组织好了语言,手松开放在膝盖上。 「我妈当时不是生病了吗...」南思阮轻声回答,「我当时就想着去照顾她了,就没去领。」 「你可以让别人代领,」顾向野带着安抚的意味,手搭上她的肩侧,「如果你想的话。」 南思阮别扭地偏过脑袋,犟着说:「那你就当我不想领了吧....我当时脑子挺乱的,也没想那么多。」 她极其不配合对方问话的模样,就是想让他识相点就别问了,然而半晌顾向野又沉缓出声,语调没变化。 「准备什么时候去拿?」 南思阮胃里都微微泛苦,硬着头皮答:「明天吧,或者随便什么有空的时候。」 顾向野没再说什么,看着她无声片刻,只是平淡如常地提了句让她早点睡觉,转身上楼。 肩膀那处的温热离开,像是顺着抽走了她所有的力气般,南思阮在木椅上呆了片刻,身体无意识地蜷缩起抱着膝盖埋头下去。 - 顾向野其实根据钟晚晚的描述费了心思去查当年文创杯的事,牵扯出一条链的背后的泄题产业,包括梁南风在内的多个老师都捲入其中。 他并不关心那些个堕落败坏的师德,只是推测出当年南思阮没有去领奖的更深层的原因,看着那叠足够让梁南风不能再师坛混下去的资料,思绪如麻。 ——梁南风的每一次破例,都用在了南思阮身上。 曝光梁南风的同时,就意味着把背后受利的学生南思阮,同时推向风口浪尖。 像是刚走了一步棋才发觉对方早已布下罗网般的无力,他最终只是存下了那些资料,没有多一步的措施。 他关心的只是南思阮,需要的也只是对方的态度。 可是她告诉他,她不想再追究下去,甚至还是刻意掩藏着当年事情背后的伏笔。 凉水顺着花洒淋湿了发,冰冷刺骨间才拉扯回一些真实感,他稍擦干后套上衣服出门,就看到小姑娘套着极其眼熟的短袖短裤,露出的胳膊和小腿纤细藕白,屈起膝盖坐在他床上翻着本书看。 南思阮看到他出来,把书合上,拍了拍床侧:「坐。」 她动作仿佛房间主人似的,懒懒用床上两只枕头叠靠着,腿却有些僵地併拢屈起,柔软白皙的轻放在被单上。 顾向野看着她,顺着她的话在床侧微微坐下,意识到对方身上穿的是以前自己的那套。 「我们聊聊吧...」南思阮坐在原地也没动,嗓音开始放软,「如果你有空的话。」 顾向野的发梢还滴着水,顺着脖颈流下,他也懒得去擦,只是低低「嗯」了一句,牵过她的手放在两手间把玩。 南思阮挪过去了点,牵着他的手捏了下:「我就是想问问...你为什么喜欢我?」 顾向野眉梢微挑起,看向她:「什么?」 「你为什么喜欢我,」南思阮低头盯着自己脚尖看,语调缓而轻地重复,「我记得你跟我表白那会儿我们也没认识多久来着...其实还挺懵的。」
第149页 「你是不是觉得,这个女生还挺有意思的,」南思阮想到说的是自己,唇角没忍住扬了一点,「说话拉不着边儿的,成绩也还过得去,长得也挺好,还会写作文。」 顾向野扯着她的胳膊往自己这侧带了点,轻皱眉:「不是。」 「那你是不是觉得,我当时对文学的喜欢的样子,」南思阮顺从地挨过去靠在他肩上,环住他的胳膊,「是你以前没见过的。」 顾向野沉默听着,没有接话。 「你记不记得以前,我们在珠江边碰到的流浪歌手,」南思阮缓缓垂下眼,轻眨了一下,「我当时还挺纳闷的...感觉你不像是会停下来听他们唱歌还给钱的那种人。」 「后来我想了一下,」南思阮蹭了下他的肩,慢慢说,「你是不是还挺羡慕他们的。」 「能为了一件事念念不忘,奋不顾身的样子,」她说,「是不是你想成为的,但没做到的。」 顾向野眸色沉下,攥着她的手细微用力。 「你是不是觉得,你这样的其实挺没意思,还不如有个热爱能放手去搏的人,」南思阮唇角还微扬着,喉间却泛苦,「你觉得我身上有你缺失的东西,是你想成为的样子。」 「你喜欢我,」南思阮一字一句,极缓地念,「是不是因为我闷头就往自己想去的方向扎的样子很好。」 南思阮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腿根有些泛麻,却还是没动。 顾向野抬手轻轻掰开她环着自己胳膊的手,侧身正面对向她。 「——刚开始,」顾向野伸手撇开她落到额间的碎发,漫不经心,「确实是这样想的,你说的都对。」 「觉得你傻,但又觉得你纯粹。」顾向野手提着她的衣领向后拉了下,遮住些许白皙,「喜欢你谈起热爱时的眼睛,喜欢看你写作时候的样子。」 南思阮任由他动作,腿部的麻意像是要侵蚀全身般,如同蚂蚁啃咬着皮肤。 ——已经不纯粹了,她无比苦涩地想,早在她开始的时候,早在梁南风引导她走上这条路的时候,就已经不纯粹了。 床单像是深渊般牵扯着她下陷,眼前的所见像隔了雾般模煳,眼角酸软又发涩,对方泛凉的手轻微覆上时,她像是在海水淹没头顶时被人轻扯了一下。 「可是之后,直到现在,」顾向野将溺水的人抱回海岸,嗓音微哑,却又清晰而缓慢道,「你是我想去的方向。」 「...你是帮我找到热爱的人,你也是热爱本身。」顾向野唇边轻扬,掐了下她的脸颊,「想和你有未来,想带你看未来。」 无关她的纯粹,过往和热爱。 是她这个人,成为了他的念念不忘和奋不顾身。 夜里有无数灯火的熄灭和点亮,河岸上溺水的人和拯救她的勇士相拥相吻,晚风和河流汇聚又奔腾,温柔和暴烈在此刻融合成了模煳的眼泪。 南思阮的世界像是塌陷后又重构起的象牙塔和伊甸园,沉入水底又唿吸到了嘴炙热的空气,眼泪像是断了线般决堤奔腾,连唿吸都带着鼻腔撕扯的刺痛。 「文创杯培训的前一天,」南思阮用力擦去脸上的泪,嗓音哽咽又狼狈地抵在他肩头,「梁南风给我泄题了。」 「我不知道,可是——」她心中的酸涩和痛苦倾泻,心脏像是被人撕扯般,「我用了那晚写的文章,我用了提前知道题目的权利。」 「我不去领奖...」南思阮像是融化的冰和决堤的河,眼眶绯红,「是因为我本来就不应该获奖。」 「我现在也,不会去领奖的。」南思阮扯着他的衣袖,哽咽却又坚定,「我想...我想把泄题的事情告诉老师,无论结果会怎么样。」 「——无论结果会怎么样,」她沙哑又带着哭腔重复,「无论是我和他共同被钉在耻辱柱上,还是事情已经无迹可寻,我想告诉老师...告诉他我根本就不应该获得那个奖项。」 顾向野揽着她颤抖的肩,胸腔像是被人狠狠揪住心脏般的粗粝地痛,只能轻抚她的背给予她一点儿微不足道的安全感,沙哑而又缱绻地安慰:「我陪你。」 南思阮阖上眼任由眼泪断了线似的掉,揪紧他胸膛前的衣料,鼻涕眼泪混为一团地蹭上。 「——我还想,」南思阮环抱着他的背,哭得耳尖都红,终于忍下些哽咽,继续说,「还想和你睡觉。」 「...睡,」顾向野安抚似的轻拍她的背,哄着说,「只要你想,都可以过来。」 「我不是说想和你睡觉的意思...」南思阮鼻音混着哭腔,难为情又炙热般的嗫嚅,「不是盖被子纯聊天的那种。我想和你做...」 「...想和你做春天在樱桃树上的做的事情,」那少女眼睫微颤,羞涩而又虔诚,一字一句清晰却情愫黏连在他耳畔说着, 「——我想和你□□。」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迟到了…给大家塞红包儿!!(熟练一跪 rwkk会不会…被…锁(抱头蹲 没被锁的话)今天有二更!! 下一章麻烦宝贝儿移步到文案最后一行看了…我尽力抢救… 感谢在2020-07-23 01:23:03~2020-07-24 11:49: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爹爹们!!! 感谢投出地雷的爹爹:直捣黄龙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爹爹:温润如玉 2瓶;星辰、谦卑 1瓶;
第150页 谢谢大噶!!!!不争气酒给拜早年了!! 第65章 黑夜绵长, 落地窗只能单向看到外侧的建筑像匍匐的山连绵,灯火点缀在漆空之上。 南思阮背靠在北京的夜晚,皮肤贴上被冷气吹凉的玻璃表面上时下意识战慄, 口口酸软几乎没有躲开的力气。 她此刻只有一个念头, 就是想把口出狂言的自己吊起来打, 再把那些毫无指导意义的黄色废料倒干净。 ................. ........ ...... 这一章的这一段是一些阿晋不让写的事情,以为阿晋摁头让酒酒狂改, 所以酒酒不得不改, 酒酒改了还不能少于原来的字数,酒酒被阿晋逼到绝路了。 南思阮以为他被自己说动了, 稍松了口气阿晋不让写, 和他阿晋不让写的动作的瞬间, 阿晋不让写的感觉重新被无限放大,阿晋连感觉都不让写酒酒是真的头秃了,这还能写啥呢我倒是想问问了,总之就是孩子们玩得很开心,像上幼儿园的小朋友第一天上学一样开心, 阿晋你满意了吗。 她的背后灯火灭了几盏,云层遮掩碎落的繁星。而口在口口间感受不到阿晋不让写的阿晋不让写。 阿晋不让写像是被无限放大般刺激着阿晋不让写, 像是被什么东西和什么东西的什么了和怎么了, 又像是什么样的的河和这个样子的的山阿晋不让写, 自行想像地抬起那双阿晋不让写的眸,对上她的人间和童话。 阿晋连比喻都不能用, 大概就是什么东西和什么东西什么什么了, 然后又什么什么了,大家能懂阿晋的意思吧。 ...................... ............ ...... 阿晋不让写的对话发生了不少,然后又发生了阿晋不让发生的事情, 阿晋只允许大家看下面这一小段。 「——还说是你中文系的同学,」顾向野嗓音染了什么呢这得问阿晋地低沉动听,说了一些阿晋不让说的话。 ........... ..... .... ... 南思阮只想给他来一巴掌,后面的阿晋也不让写了,搭在他阿晋不准说的位置像是阿晋不能有的比喻般搂着,在对方阿晋让大家自行想像之时泪眼朦胧间阿晋不让有的动作对方的什么地方呢这得问阿晋的意思,阿晋说什么就是什么。 阿晋还不让说一些阿晋不让写的运动间的骚话,大概就是阿晋不让说的话和不让说的话相互对话了一番,然后阿晋拉了灯,并把酒酒摁在地上摩擦,让酒酒被锁了亿次后感受到了佛光普照,现在有想要剃头去当尼姑的冲动。 阿晋不让写的事情又发生了,阿晋非常生气,把酒酒打了一顿。 阿晋还不让酒酒改过的字数少于原来的字数,酒酒删又删不了,改又只能被锁,想给俩孩子整点车尾气都被阿晋摁头暴打,酒酒心好累。 阿晋是想见识一下酒酒水字数的能力吗,阿晋我站的够高了吗,水了这么多字数你满意了吗,可以放孩子出来吗,孩子真的累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反人类的规定,修改怎么可能保持原来的字数呢,为什么连比喻都不能写呢,这到底是在锁个什么锤子,阿晋能不能放过孩子,孩子一定好好做人,以后只写幼儿园孩子都能看懂的文章,下次一定。 阿晋你能看到我吗,酒酒给您拜早年了,把孩子放出来吧,孩子快憋死了。 「...我难受,」南思阮以为他完事儿了,阿晋不让说也不让写的话又发生了,眼泪断了线地委屈巴巴的掉,阿晋这个也不让写了是吗,「...我要洗个澡...然后我想睡觉...」 「...难受的话,」顾向野贴在她的耳畔,言语极其体贴似的温柔,阿晋说这个也不能写哈哈哈真开心真快乐,「就叫口口,口口。」 酒酒会把这章重写的,写到阿晋满意为止,前提是酒酒想要被放出来,求求了。 那个穿着他的衣服和裤子的只有阿晋才知道是谁,阿晋不让写的位置泛着阿晋不准说的词彙的水光,什么东西染了色的什么样子呢就是这个样子吧 ,什么东西像这样被阿晋锁成狗的搭在白皙柔软的阿晋不让写的部位之上,在玻璃的影上那双过分什么样子的的眸像是藏了一整池的星河。 .... ........ .... 那一瞬间南思阮才明白那条狗只是想换个什么呢我估计阿晋也不会让写,在迟来的悔悟和崩溃间被对方抵在落地窗前,在十八年骚话连篇的日子里终于为自己的狗话付出代价,眸底模煳地映出天际一轮蛋黄,一度怀疑自己看不到明天的月亮。 银河不落,风浪迭起,飞鸟被进入人间滚烫流连,从此无心再向童话般的山河大海。 在阿晋不让写的东西的人堪堪忍住泪,在被拆骨入腹的过程里求饶数次只换来敷衍和继续中大彻大悟,痛改前非地在脑海里吶喊直白又足以表达内心的一句。 ——顾向野,狗来的。 - 无论前一晚有多么糟糕,清晨总是按时来到,阳光也会将温暖洒进窗台。 南思阮静静闭着眼,感受到刺眼光线透过眼皮,无声发表着每日的哲学感想。 她是被身上的难受弄醒的——肇事者还他妈的躺在她的身边睡觉,手搭在自己最疼的腰上,气息均匀沉缓。 南思阮闭着眼忍了半晌,还是屈起腿往后面踹:「起来拉窗帘,好晒。」
第151页 她肩颈处的青年无声皱了皱眉,全当她放屁,手上稍捏了下她的腰侧,在她吃痛的嘶声中把头埋低了点,继续睡。 「......」南思阮那点儿被阳光晒醒的火气瞬的被人添了柴的冒大,毫不留情地把手伸进被窝里扒拉开扔到一边,掀开被子脚尖点地就欲起身,而后眼冒金星地啪叽摔在地上。 那一声响着实不小,远处晒太阳的白猫几乎是立刻翻了身爬起看她,床上的被子动了动,青年面色微沉地,稍稍抬起头来。 他看着南思阮,南思阮看着他,半晌他抬手抵了抵太阳穴,沉哑出声:「...你...」 南思阮的眼泪已经流干了:「你什么你,拔吊无情的王八蛋。叫你拉窗帘还掐我腰,你是人吗顾向野,我要和你绝交。」 顾向野选择性忽视她的话,掀开被子稳稳站在地面,伸手拉着她的胳膊扶她起来安放在床侧,转身去把一点儿窗帘缝隙拉上,问:「几点了?」 南思阮连理他的心情都没有,蒙上被子就装死,片刻想起早上有课的好像是自己,又从被窝里伸出只胳膊摸摸搜搜地探向床头柜拿手机。 顾向野漫不经心握住那只瞎摸的手捏了捏攥在手心,拎起手机看了下时间,沉默几秒。 「阿阮,」顾向野嗓音有点飘,「你今早是不是还有课。」 南思阮试图扯回自己的手又失败,在被窝里闷闷地回答:「不然呢——还是近代史的大课来着...听说那个老教授超变态,每节课都要点名这个样子。」 「.......」顾向野轻咳了一声,又捏了捏她柔软掌心,「已经下课了。」 「下什么课?」南思阮在被窝里说,「上都还没上呢你在说什么....」 她噎了一下,缓缓反应过来。 「你是说,」南思阮平静地问,「现在已经超过十点了。」 顾向野安抚性地蹭过她指间的虎口,含煳地「嗯」了一声。 「....绝交吧,」南思阮在被窝支撑起的黑暗中简直觉得人生都黯淡无光了,「再见就是陌路人了,今天明天后天大后天都不要跟我说话,大大后天也最好不要。」 「睡完就翻脸?」顾向野垂眸盯着被子隆起的一坨,心情很好地戳了戳,「想都别想。」 南思阮隔着被子踹了他一脚,肌肉牵扯时嘶了一声。 顾向野闻声轻抬眉,摁住她不让她晃:「哪儿疼?」 「哪儿都疼,」南思阮没好气就槓他,「你不要跟我说话。」 顾向野也没多计较,懒散问他,「早餐想吃什么。」 南思阮饿是饿的,只是这会儿更不想搭理他,探出被窝拎自己的手机问同学有没有点名,「吃个屁,国家大事关心了没有?为世界和平做贡献了吗?还想吃早餐...美的你。」 顾向野默了默,半晌俯身手抵在她的腰侧,指腹轻推,重复:「想吃什么?」 他掐的地方简直不要太准,没用多少力但却极好地达到了酥麻难忍的效果,南思阮几乎是下意识抬脚又去踹他,就被他接着捏住了脚踝。 「......」南思阮识相地诚恳道,「想吃流沙包,两个,配豆浆。」 顾向野嗯了一声,松开手放她自由,不甚温柔地揉了揉她的脑袋,转身去卫生间洗漱。 南思阮那边有同学告诉她第一节 课教授就没点名,悬着的心稍稍落下地松了口气,听到顾向野在楼下窸窸窣窣地出门声,倒头躺下百无聊赖盯着天花板看。 ——就没有哪里不疼,南思阮心酸地揉了揉自己的老腰,顾向野果然是狗来的。 白猫很自然地跳上床一脚踩到她大腿上,酸爽简直不能言语,南思阮整个人从床上弹起,屈起膝盖嘶了一声,然后就看到自己大腿内侧的浅淡的牙印。 ...真的是狗吧 ,南思阮面红耳赤地盯着那处痕迹看,记忆混沌都不清楚对方是什么时候咬的,摸着床沿终于站起来脚步拖沓地往厕所间走。 房间温度低,厕所镜子上攀了点水雾,南思阮抬起胳膊擦了擦,就看到自己松垮衣领口处和胳膊臂上点点玫红印记。 连衣服和昨天的都不是一件,也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给换上的。 那一刻楼下的门铃声响起,而南思阮满脑子都是『这他妈的是个什么品种的狗』和『要怎么把那条狗摁在地上暴揍一顿还不被反打』。 她心情复杂地浸湿毛巾去擦脸,边拿手机给顾向野发了条信息。 [南思阮:为人进出的门紧锁着!为狗爬出的洞敞开着!] [南思阮:翻译一下,我不想开门,你钻狗洞吧。] 她发完信息就把手机一扔去漱口,听着楼下的敲门声不仅没停反而更暴躁,嘆了口气把漱口杯放回去,踏着人字拖踩一个台阶嘶一声地磨蹭下楼。 门外还在砰砰拍门,她走到一楼时恍然清醒了点,在木门的猫眼处踮起脚看了看,就看到门外傅亦安满脸不耐地提着行李箱,还在不断敲。 南思阮安静在门前站了几秒,片刻后楼道的声控灯亮起,顾向野拎着大袋小袋的早餐也走了回来。 门外许久都没有声音,隔了半晌顾向野才慢慢开口:「你来干什么?」 「我他妈真服了...」傅亦安没好气就去卡他脖子,「我上回不跟你说了我要来北京浪几天?不是说好来你家住的?」 顾向野后退一步,挑眉看他:「什么时候?」
第152页 「就你拿我当法律顾问和情感谘询的时候,」傅亦安简直给气笑了,「我都不想说你了...快给爸爸开门,手上那是流沙包?给我一个饿死爹了...」 顾向野散漫拎出钱包抽了张卡,递给他:「宝格丽酒店,知道在哪吧。」 傅亦安:「....?」 顾向野抬手把卡塞进他的上衣口袋,「自己去那玩几天,乖。」 「....你是找打?」傅亦安直接坐在了行李箱上面,「卡我收下了,我是挺吃你这套能给钱就不多嘴的个性...但我得先在你家歇会儿,你都不知道现在北京外面有多晒...」 顾向野默了默,干脆抬腿去踹他的行李箱,傅亦安暴跳起来扑向他之际,门锁轻咔哒一声,门把拉下。 傅亦安动作僵住,着实没想过对方家里会有人,下意识转过头看,就见到短髮少女穿着松垮遮住大腿上方的短袖,一双纤细白皙的腿踩着家居的人字拖,头髮微凌乱,眼角有哭过的痕迹地模样,神色乖巧地站在门内侧。 傅亦安视线在对上她的片刻,飞快挪开,看向顾向野的神情简直称得上痛心疾首,颤巍巍抬手去指他,被对方直接无视地走进房门内,看着他摸了摸少女的头髮,「起床了?」 南思阮有些拘束地搓了搓手,点点头:「起了....那个是不是...」 顾向野嗯了一声,捏了捏她的耳垂:「还疼吗?」 「......」南思阮伸手去掐他腰,「疼...不是我问你,门外那个是不是...」 「那就回去躺着,」顾向野摁上她的手腕,轻微磨了磨内侧柔软的肌肤,「一会我把早餐提上去。」 「......」南思阮放弃和他交流,从他身侧探出脑袋去看那个男人,眯起眼仔细辨认了下,挠头乖乖问候:「你...你好?」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 给大家 发红包 感谢在2020-07-24 11:49:47~2020-07-25 00:34: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霸霸们!!! 感谢投出地雷的霸霸:直捣黄龙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霸霸:负粒子 9瓶; 谢谢宝贝儿们啵啵啵!! 第66章 傅亦安比她印象里的像是蜕变般成熟不少, 眉宇间像骚气锐减添上正经几分,看到她时那对桃花眼瞬的掀起,指着她唇角牵扯着没说出话来。 「是...傅亦安吧, 」南思阮想了下对方的名字, 客气道, 「我是南思阮,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南思阮的衣领已经在洗手间时稍整理了下, 这会儿下滑些许隐约露出点痕迹, 傅亦安几乎一扫就反应过来那些是个什么玩意儿,移开视线平而缓地含煳道:「啊....我是, 我记得, 我挺好。」 顾向野挑眉侧头看他, 表情就差把你怎么还不滚蛋刻在脸上,拎着小姑娘的衣领往自己身前掖了掖,不想给他多看一眼似的挡着,被少女无情地扒拉开后又直接扯住了对方衣服的后背。 「....我上去就是了你别扯我衣服,」那少女不满地踩了下顾向野的鞋, 挣扎着想挣脱开对方的手,低声愤怒道, 「再扯你干的那些狗事儿全露出来了你就满意开心快活高兴了?快给爷放开——」 顾向野没受到任何威胁地松手慢条斯理平復了下她的衣摆, 又在她脑袋上揉了下:「上去吧。」 南思阮挣脱他束缚的一刻, 极其恶意地在他另一只鞋上也飞快地踩了一脚,而后踏着人字拖嗒嗒往楼梯间一瘸一瘸地小跑。 ——她在他家里看到玄关处那两排高立起的鞋柜, 和那些展品似的被陈放在玻璃鞋柜里的鞋时就清晰意识到, 踩了这个人的鞋,多半是要被他记仇上一辈子的。 就像他们的初遇一样。 她啪嗒踩上楼梯时,白猫在阁楼上伸了个懒腰, 楼下动静极大地发出一声砰响。 ——楼下门口处,傅亦安踢倒了自己的拉杆箱,跨进门前拽着顾向野的手腕,像是八点档的男主角拽住女配一样凶神恶煞地道:「——顾向野,你他妈给我解释一下...」 「你上回还在因为人小姑娘亲你激动的半夜睡不着觉,」傅亦安手腕用力,痛心疾首,「现在是怎么回事儿?怎么直接同居上了?那小姑娘脖子上的印子你给我解释一下?」 「谁让你看她脖子了?」顾向野极会挑重点地反问,皱眉扫过他拽着自己手的手腕,「松手,这儿不是给你牵的。」 傅亦安不是不知道这逼谈了恋爱就不当人,这会儿还是被他激起鸡皮和怒意:「老子跟你说正事儿呢——什么时候同居的?发展到哪一步了?措施做好了没有?你能不能让爸爸少操点心?」 顾向野漫不经心瞥了他一眼,抬手一根根掰开他拽着自己手腕的指头,「她还没吃早饭。」 傅亦安:「.....?」 「所以我这会没空揍你,」顾向野拎抹布似的拎他的手,扔回他那侧,「自己在楼下坐会等着。」 「......」傅亦安迅速扫了一眼楼下的客房,瞬的有些难为情:「我有没有告诉你....林扬也要过来?」 顾向野眉心微动,终于掀起眼皮去看他。 「...他知道我要来就吵着要跟着,我想着你家有两间空房就同意了...」傅亦安眉眼柔顺了些,和善拍了拍他的肩,「你稍微收拾一下,他差不多也该来了。」 响应他话似的,顾向野还没来得及把早餐放好再去给对方来一下时楼道的声控灯亮了一排,脚步和行李箱轮子滑动的声响迭起,走廊上打扮的活像只花孔雀似的的青年拖着拉杆箱在出现在门口的一瞬看到顾向野,热情几乎要溢出眼眶来。
第153页 「——顾爷!」 - 少年到青年的蜕变,往往只隔了一个大学。 在高中校园里在大环境下被洗脑的把粗口当社会,黄话当段子的少年,往往会在一只脚踏入社会敲门砖的大学校园时,忆往昔那个脑袋里有月球坑还把自己挺当回事儿的自己,都恨不能将那段痛苦的黑歷史,连带那些见证黑歷史的周围人的记忆,全数从人生抹去。 这是很多人拒绝参加同学聚会的原因,也是顾向野不想见到林扬的原因。 他看到林扬,就仿佛看到了曾经中二脑缺的自己,想起了年少自以为很酷其实傻到冒泡的称唿,想起了自己见到那小姑娘第一次犯二的举动。 林扬依旧有着少年般的热血和单纯,崇拜又热情地扑棱上来,一如那年在南中见到他的模样。 而顾向野在见到老朋友内心没泛起任何波澜之余,只想把拎着行李箱的两个人都踹出门外。 林扬一如既往地忽视了傅亦安使的眼色,抬手就给顾向野来了一个环脖子的拥抱,拍猪里嵴似的拍他的背:「顾爷我想死你了!北京也太热了吧——我想去吃全聚德可以吗?」 顾向野直接背嵴都僵直,捏着早餐袋的手攥了又松,那一腔难言忍了又起,终究还是腾出手拎着林扬的后背拉开了点距离,而后转身向楼梯间走上去。 林扬几乎是下意识地就乐呵呵抬腿跟上,又被傅亦安揪住了后衣领。 林扬不解回头,甚至想拉着他一起:「傅哥你拽我干什么?全聚德去晚了就没位置你又不是不知道...咱赶紧拽上顾爷出门吧——」 傅亦安难言地看他,半晌松了手:「算了,你去吧。」 林扬兴致依旧高地抬腿要走:「嗯?那我去了啊——」 傅亦安拍拍他烫了一头捲毛的脑袋:「去吧,好久没见他揍人了,怪怀念的。」 「........」 - 南思阮坐在床头,腿伸直躺放在床上,握着巴掌大的淡黄流沙包小口啃,心情微微一言难尽。 「我刚刚,」南思阮咽下嘴里的食物,理了理思绪,「好像还听到了林扬的声音。」 顾向野拉了条凳子坐在床侧,帮她揉着腿肚子,闻声稍抬了下眉,没接话。 「你知道我现在什么感觉吗,」南思阮被揉的有些痒,缩了下腿,语气幽怨,「就有种被捉姦在房□□被抓的心虚,像是偷情被正室找上门了的感觉。」 顾向野懒得搭理她,她迅速解决完剩下的包子灌了口豆浆,接着哔哔:「不过他们是过来看你吗?是不是还想在你这住几天...如果是的话我就先搬到外面住几天,不然着实不大方便...」 顾向野动作停下,抬眼看她:「为什么是你搬?」 南思阮抬腿搭到他膝盖上,神色严肃:「你想什么呢——我们这种关系能放上檯面?收敛点把小兄弟,等你把家务事都断清楚了咱们再联繫,我也是才知道你那边有人还不止一个,违法乱纲的事儿你南姐姐可不做..」 「......」顾向野握住她脚踝抵了抵,微眯眼,「说点人话。」 「...反正就是,他们来玩没问题的,但是住着的话我的确不太方便,」南思阮在他腿上踢了下,「人家大老远跑来的你就别赶他们了,我出去住几天就好。」 「这是你家,」顾向野捏了下她的小腿,有些好笑地看她,「心这么大?自己搬出去让给他们住?」 南思阮像是被那个词烫到般,有些愣,缓过来耳尖发红,抽回腿挪过去跪坐在他面前,伸手抱了抱他,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埋在他肩头蹭着,腰侧软的像一滩水,低着头嘿嘿直乐。 林扬出现在门口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那个背影有些熟悉的短髮姑娘跪坐在他家顾爷的面前,小狗似的埋在他肩侧蹭,而他家顾爷面上一幅坐怀不乱的平淡模样,手却微搭在对方腰侧,重重捏了下。 他在那姑娘耳尖发红,恼羞成怒地要去揍顾向野的时候,咽了咽口水识相后退的瞬间,踩到了那只胖的离谱的白猫,惹出了一声埋怨的猫叫。 顾向野抬眼看向他的剎那,他才恍然明白了傅亦安那句「好久没看他揍人」指向什么。 那个跪坐着的少女也闻声回头,林扬恍惚觉得她有那么点儿像以前南中的一个人,还没看太清楚对方就瞬的从顾向野身上下来蒙进被子里。 顾向野很快起身,面向他走来。 「...顾爷,」林扬识相闭眼,硬着头皮,「那什么,全聚德....」 顾向野出了房门,顺手关上,问:「什么时候?」 「嗯?嗯....」林扬脑袋都是浆煳,一晃能出水声,「就...中午也行,你什么时候有空都可以...」 顾向野低头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淡淡道,「晚上吧。一会她还有课。」 「好,好的没问题,」林扬狗腿地点头,片刻后反应过来,「嗯..?谁还有课?」 顾向野看他一眼,「南思阮。」 「......」林扬世界都有些颠倒,那个名字和他刚刚看到的面孔在她脑海里萦绕着转圈,整个人都有点恍惚,「南、南思阮...?噢...南思阮,好,没问题的。」 顾向野收回视线,拎着他的肩扯他下楼,「定个包间,没有就换一家。」 林扬跟着嗒嗒下楼:「好的好的。」
第154页 「一会我和她回学校,」顾向野漫不经心继续,「你和傅亦安呆着也行,别去她房间。」 林扬接着附和:「嗯嗯没问题。」 他早就半个字都没听进去,整个人踩在棉花上似的一步深一步浅的没缓过来,被对方扯下楼站在客厅才看到楼下的客房一间住了人,对上傅亦安已经躺在沙发上一副看戏的表情时简直茫然到心塞。 顾向野松开他,准备走到玄关处换鞋,林扬才反应过来地拦了一下,还是没忍住问:「顾爷...那个南思阮...你们是,在一起了?」 顾向野没回头,平淡嗯了一声。 「....这样啊,」林扬挠了挠捲毛,有些憨地笑了,「挺好的挺好的...恭喜顾爷,晚上可得请吃顿好的。」 顾向野动作微顿,回头看向林扬,对方依旧站在原地也乐呵地看着他,没有半点杂质地笑出一排牙来。 那是和她在一起之后,收到的第一份祝福。 他垂眸,低低笑了笑,继续随意应了声。 「行。」 - 傍晚天被晕染开来,落日卷进云层,晚霞映出飞鸟,南门的出入口又一次堵的水泄不通。 南思阮跟着人流在校门以每分钟挪动一步的速度,等着人脸识别的开关把学生一个个放羊似的放出门外,到自己能出去时像是半个世纪之后的事了。她在校门没精打采地打了个哈欠,掏出手机来看时,傅亦安从隔壁的停车场走过来,站在他面前。 「顾向野让我来接你,」他打了个招唿,语气随意,说的冠冕堂皇,「咱们晚上要一起吃饭你知道吧,他这会儿还在上课呢,咱们先去。」 南思阮低头踢了踢地面的小碎石头,诚恳道:「...他刚刚才给我发信息,说一会就下课了,来南门接我来着。」 「.....」傅亦安噎了噎,往后看了下马路的车,又回头对着她:「小妹妹,有没有空聊聊?」 南思阮抬眸看向他,没忍住地又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角,「聊...聊吧。」 傅亦安也没废话,开门见山说:「我大概知道你高中那会儿发生了什么,就是你们那个狗逼老师的事情。」 南思阮继续看着他和他身后的落日晚霞,不适宜地觉得今天的夕阳是好看的。 「这种事搁谁身上都很惨,哥哥也心疼你,」傅亦安也怕碰到顾向野,语速加快了点,「哥哥就是想了解一下,你现在大概是个什么想法?还想把那件事再讨一个公道吗?」 南思阮唇角轻翘,很平和地笑了笑:「想肯定是想的,这不是也没办法了吗。」 傅亦安挑起半边眉看她,明显不太满意这个回答地又问:「那你回来找顾向野,是不是有那么点觉得他能够帮到你?」 南思阮摇了摇脑袋:「没想过。」 「.....」傅亦安回头看了下马路,又看向她,「那你为什么拖了一年多才来找他?你们本来可以更早在一起不是吗?」 「你失联那会儿我被他拉着陪在他旁边,」傅亦安估摸着能说的时间也不多,干脆一口气地讲下去,「我认识他也不算久,两三年总是有的,就没见过他那副鬼样子,跟丢了魂似的,还冲去你们学校把那老师打进医院了。」 南思阮有些愣,脑袋里将对方的话慢慢拉长消化,就听到对方继续飞快地讲。 「其实他要找你是能找到的,」傅亦安不时往路边看,边说,「但他都不太敢找你,怕你怪他没有保护到你,怕你不想见他。」 「他那会儿还天天去找证据,」傅亦安撇了下唇角,「你也知道你那事儿压根没什么证据,他就疯了似的找律师学法律,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搞成。」 「我也不清楚你为什么过了一年多了又来找他,」傅亦安准备走了,往车库方向迈了一步,「我就是想告诉你他是想帮你的,但他真帮不到你,这种事儿真不是有资本就能解决的。」 他似乎还是想要南思阮给个回应,脚步顿下,看着南思阮的表情,然而对方好像是在听和自己不相干的事情一般,神色认真,却没有半点被他说的影响到的意思。 南思阮才注意到他还没走,歪头想了下,给了回应:「好的,我知道了,拜拜。」 傅亦安有些无言,不太敢相信地又看了她一会。那姑娘比他印象里的瘦削不少,一截藕白脖颈被夕阳映的金黄,眼睫像是染了光,眸底静如湖水。 南思阮默片刻,想了想他到底想要个什么回答,又抬眸试探说:「我也是才知道他为我做了这么多...真是为难他了,谢谢你?」 傅亦安没忍住:「不用谢——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傅亦安眼前光线稍暗了点,也没甚在意地看向她,等一个回答。 南思阮看向他身后,眼神有点飘,还是弯了弯唇继续道:「打算——打算上我男朋友的车和你们吃个饭,然后早点和他回去睡觉。」 傅亦安简直怀疑自己幻听:「....嗯?」 「还打算和他看场电影,一起做饭,养一只狗,」南思阮眉眼笑出云彩和晚霞,耳边的鬓髮都被染得金黄,「打算和他去旅游,去冒险,去改变世界。」 傅亦安牙都酸了:「....什么玩意...」 南思阮轻眨了下眼,向他身后走了一步。 「打算和他看看宇宙再一起回家,」她继续柔和又笃定地道,「打算先和他先试一辈子,再考虑要不要续费。」
第155页 傅亦安听着莫名被牵引进去,回过神来语言组织都有些失败:「啊?...唉...嗯,好吧。」 他颇为挫败地看着地面的影子,那影子被夕阳晕染出光圈,像极了今天这个他人生中第一次被别人塞狗粮的悲惨日子,内心简直被整出阴影来,却又觉得真他妈甜啊和老子真的很酸。 他正看着影子整理着人生哲学,那影子就恍然动了一下,而后他身后的青年上前了一步,搂住了那个塞他狗粮的姑娘。 「打算还挺多?」那青年的眉眼在余晖下是他没见过的柔和,嗓音缱绻,「一件一件来,先上你男朋友的车。」 作者有话要说:  我被阿晋锁到自闭了(哭 那什么…停车场…文案最后一行… 然后就是正文快完结惹!!!爱宝贝儿们啵啵啵!!! 感谢在2020-07-25 00:34:01~2020-07-26 14:39: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宝贝儿们!!! 感谢投出地雷的大宝贝儿:阿一、直捣黄龙、美色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大宝贝儿:蛤 25瓶;天啦噜ヽ 12瓶;美色 9瓶;谦卑 2瓶;浪漫行止 1瓶; 谢谢大家!!!!爱各位宝贝儿!!!(捶胸顿足 第67章 那一顿饭吃到最后, 清醒的就只有一个。 起初还挺正常。全聚德的菜几乎离不开鸭,菜用红盘盛上,鸭骨汤滚滚, 鸭肉片被叠成花瓣样式, 鸭胗鸭心一类的菜被环着排开。 直到菜品上齐后, 林扬从凳下提出了袋飞天茅台。 在剩下三人的注视下,他从精品袋里拎出那瓶, 嗒的一声放在玻璃面上, 注意到他们难言的视线后,神色诚恳:「不会只有我一个人觉得, 烤鸭和白酒绝配吧?」 顾向野开了车来, 直接将面前的白酒杯扣倒, 拒绝的意思很明显。 傅亦安整个人是混沌的,南思阮十八年就没喝过白酒也想试试,林扬直接给满上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林扬已经开始脸红脖子粗,什么话都往外放:「连顾爷都有对象了...他妈的老子怎么还在被姑娘甩啊?」 顾向野抬眉看他:「你什么意思?」 「我就是觉得没人配得上你....」林扬嘆了口气又开始倒酒, 「你也看不上别人的样子...不是为什么啊,为什么每个姑娘都要甩我?到底是为他妈的什么啊?」 「——方式不对, 」南思阮把顾向野塞过来的热茶往桌上一放, 经验老到似的开口, 「你说说,你都是怎么撩妹的?你那些前任怎么和你分的?」 「我就、就是, 」林扬伤心地说, 「我上一任是个学姐...是她先找我聊天的...她最后跟我说她心里有我,但是不止有我...这是个什么意思?」 南思阮拍了拍桌:「能什么意思?人家都说心里有你了你还想怎样?...小姐姐微信还有没有?我也想加...」 「还、还有,我上上任跟我说, 」林扬眼眶都红了,「她说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只是忘了说分手,这又是什么意思?」 南思阮咳了一声:「啊这...就是记性不太好的意思呗...微信还留着吗?我也想认识一下...」 「——谈个屁的恋爱啊,」傅亦安看不下去地勐地一拍林扬的后背,「你看你哥哥我谈的快乐吗?你以为谁都能像顾老狗谈的那么腻歪吗?你清醒一点——」 南思阮添油加醋地附和:「你清醒一点!——然后把微信推我一下。」 林扬难过地独自清醒了会儿,又押了口酒,重重嘆了一声,「其实我也不是非得谈恋爱...就是觉得有个人陪着挺好的。」 「好个屁,」傅亦安醉倒是没有,只是这会儿乐意借酒发疯,「天天要你陪着打把游戏都能作,做饭难吃还不让你说,兴致来了你不想她就说你不行——这他妈好在哪了?你说说好在哪了?」 林扬呆滞听着,开嗓都带了点鼻音:「哪...哪不好了?」 「你想想你一个人多快活?」傅亦安悲伤地和他碰了下杯,「你想打通宵就通宵,觉得难吃就不吃,别的自己解决就完事了——就是手疼了点儿,但是自由啊!兄弟,自由!」 林扬愣了一下,情绪也被带上来了:「自、自由?」 「没错,敬自由!」傅亦安端起他的手和自己碰杯,「单身万岁!」 林扬也来劲儿了,吸了吸鼻子红着耳朵喊:「单身万岁!」 南思阮在一旁也站起来凑热闹的起劲儿:「万岁!」 酒杯碰撞叮啷响,觥筹交错间都是破碎的声音,两个不清醒的仰头就灌,南思阮被拽着手腕摁在座位上。 气氛静默几分。 十秒后,傅亦安先开了口,边把杯又满上:「可是我还是,还是想谈来着。」 林扬怔着看桌上的烤鸭:「我、我也是。」 南思阮简直替他俩心急:「既然都想谈,你看你们合不合适....」 「合适个屁,」傅亦安粗暴地挥了挥手打断,继续悲凉道,「老子想谈那种,你们明白吗,那种跟资本,背景,家庭都没关系的恋爱,逛街只是为了多待一会而不是买包,晚安是真的晚安而不是转身开启下一个夜晚,是真心喜欢的那种,你们懂我意思吗?」 「...可是,根本没人喜欢我,」林扬悽惨抹了把脸,试图找到同感,「傅哥,有人喜欢你吗?」 「——喜欢哥哥的人,都拿着爱的号码牌排着队了,」傅亦安忧伤地回答,无视一旁林扬心痛的表情,神色微滞,「可是,人再多哥哥也没有喜欢的...没有喜欢的..」
第156页 南思阮抓了把瓷盘里的南瓜子,诚恳发问:「为什么呢?小姐姐不香吗?」 「香,不香哥哥怎么谈那么多段?」傅亦安怅然地看着杯里的酒,「可是——喜欢就要负责了,你们明白?喜欢就意味着不能用买包去敷衍负罪感,她难过了你也跟着难过,她没睡你都不敢说晚安,这样的人生真的快乐吗?」 「喜欢一个人是要对她负责的,」傅亦安捻起了那个小酒杯,晃了晃,眼神溃散,「这代价太大了...你看看顾老狗活的多没尊严,虽然他的妹子很甜,但我不要像他那样。」 「.....」顾向野在一边听得拳都攥了几回,此刻着实想给他来一下,「有病吃药。」 「我有病吗?」傅亦安悲伤地顺着他的话讲,「我也觉得我有病的..可我能怎么办?长成这幅祸水模样又不是我的错。」 「——我觉得你还是应该试试,」南思阮抬起朦胧的眼,真诚道,「虽然你讲的那些代价我都没什么感觉,你也不一定有我幸运,但是试试总是不亏,万一就中了呢?」 「对、对啊傅哥,」林扬舌头都不大利索,也听不明白,反正附和就对了,「试、试他娘的呗....万一就,就和顾爷一样了呢...」 「我就是怕和他一样,」傅亦安难言地看了他一眼,嘆了一声,「我就是怕像他这样,陷进去就什么都不是了,我还是选择自由。」 林扬默了默,抬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那、那还是敬自由吧。」 傅亦安眼有些酸,也抬杯和他碰:「敬他妈的自由。」 窗外前门大街的红灯笼明晃晃,酒席像层层聚集的乌云聚了又散,阑珊灯火比不上月亮,酒杯碰撞出碎裂的声音。 顾向野终于忍耐不住,起身买了单,扶着真的喝多了的林扬边踹了脚还在强装伤春悲秋的傅亦安,到街边拦了辆的士把人塞进去后,回去去牵那个坐在原地还嗑着南瓜子的姑娘。 南思阮其实就沾了一点儿,只觉得又辣又难喝,此刻嗓子眼还是烧得难受,脑袋也不怎么转了。 「顾向野...」她看到他来,转过身去环抱他,「你真的好惨,我刚刚才知道。」 顾向野只觉得心累,揉了揉眉心牵她起来,带着人往门外走,就被对方抱什么似的紧紧黏着手臂:「我才知道你——你都没有自由,你太惨了吧,你要知道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社会第一条就是自由...」 「你真的太惨了,」南思阮说动了自己,吸了吸鼻子,「小可怜儿。你说吧,你想干什么南姐姐都满足你...」 顾向野不想理她,单手环着她的腰支撑着带她到车前,就听到她又嗫嚅着添了一句:「除、除了上床...南姐姐体力不行跟不上,委屈你了。」 「....」顾向野掐她的脸,「少说话。」 「我不说话怎么安慰你呢,」南思阮简直觉得自己是体贴第一人,抬手揉了揉他的头髮,「你这个日子简直过的连基本人权都没有的,南姐姐好心疼,你要对自己好一点,听到没?」 顾向野拉开车门,把人塞进去,伸手拉下安全带,语气敷衍:「嗯。」 「你也别太惯着我...」南思阮等他系好安全带,握上他的手腕捏了捏,「如果你觉得累的话——你也,不用对我负责。」 顾向野一掐她的鼻尖,眉梢挑起,「你说的什么话?」 「——我是认真的,」南思阮眼泪都被他掐出来了,挣扎着去挠他,「和你谈恋爱和上床我也很快乐,你不需要对我负责的,共产主义法治社会讲究人人平等来着。」 「.....」顾向野把她那侧的车门关上,绕到驾驶位坐下,不再理她。 「顾向野,」南思阮大约只安静了三秒,又喃喃出声,「你朋友都叫你什么来着?林扬叫你顾爷...傅亦安叫你顾老狗...我就叫你名字会不会太生疏了?」 顾向野发动车,模样像是极认真想要开车的样子,连余光都懒得给她。 南思阮也挺习惯,想了想开口叫:「顾老狗。」 顾向野眉心一跳,握着方向盘的手稍攥紧几分。 「这叫法听起来怪膈应的...」南思阮迷迷煳煳打了个哈欠,「虽然你确实狗来着。」 她往后靠了靠,头抵在窗侧继续叫:「顾爷。」 顾向野一瞬的思考能不能把她扔下车。 「太中二了...」南思阮嘿嘿直乐,「你那会儿是不是还自己叫自己这名字?我要是你现在都能羞愧到钻地洞里。」 「.....」顾向野眯了眯眼,在红灯处停下,侧头看她,手停在车锁处,「你有事?」 「我就是想给你起个甜甜的暱称,」南思阮很快看到对方的动作,和善地说,「那两个你都不喜欢我就再想一想。」 北京入夜,西门中关村停车场的现象又再上演。前面的车灯红光晃动,堵的几乎是水泄不通,靠路口的公交车干脆开了门,三两乘客下车沿着步行。 顾向野也闲下,漫不经心空了只手牵着她的把玩,给她出主意:「叫声哥哥来听听?」 「.....」南思阮揪了下他的手指,「臭弟弟。」 顾向野嗤了声,语气散漫:「昨晚叫的还挺动听。」 南思阮想了会儿他指的是什么时候,反应过来没忍住伸手去掐他腰:「你忘记了你失忆了!我昨晚什么都没说...你别瞎侮辱人清白!」
第157页 路口松动了点,顾向野胡乱摸了把她的脑袋,重新攀回方向盘,跟着车流缓缓挪动。 南思阮抵着车窗百无聊赖看窗外一成不变的胡同巷子,半晌含煳又黏连地,叫了一句。 「阿野。」 顾向野眉梢微挑,没有过多反应,倒也接受。 「好像不够甜。你之前喊我什么来着,喊我阮阮是吧,」南思阮侧头看他,「那我是不是该叫你野野比较合适?」 顾向野已经懒得再说什么:「都行。」 「野野,我打算明天去找那个教授,」南思阮自娱自乐倒也开心,唇角翘起,「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顾向野懒懒应着:「去。」 「野野,我打算十一假期回一趟广州,别让许露她们跑一趟了。」南思阮再次念那个字的叠音时笑得眉眼都弯,嗓音也跟着温软,「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顾向野也没怎么犹豫:「嗯。」 「我还打算回一趟绵阳,」南思阮心情好的不行,依旧笑着,「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顾向野这会倒是停了会儿,才问:「去绵阳?」 作者有话要说:  顾:女朋友今晚一直叫我爷爷,真奇怪。 正文完结倒计时惹!!还有两三章的样子!!这几章都给宝贝儿们塞红包!!! 锁章就!!!移步文案最后一行了!! 感谢在2020-07-26 14:39:06~2020-07-27 00:03: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霸霸们!! 感谢投出地雷的霸霸:直捣黄龙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霸霸:天啦噜ヽ 12瓶;抹茶 2瓶;white、嗷呜、remorseful 1瓶; 谢谢宝贝儿们的陪伴!!!爱你们嗷嗷嗷!!! 第68章 前面的车变了道, 长夜有星星碎落,青年打了转向灯拐弯。 「是的,绵阳。」南思阮语气严肃了点儿, 指节扣了下车窗, 「我想带你去绵阳, 那个由江油人民创造文明的地方,刘备在这里三分天下, 李白在这里流浪, 外国天气预报必播报的城市,依山又傍水, 现在去正好赶上洪灾泛滥和地震频发的时候——这种机会别人求我我都不愿意的, 我劝你最好把握当下。」 顾向野将车拐进停车场, 倒进车位后熄了火,拔下车钥匙侧头看她。 「阿姨,」他停顿了一下,问,「生病之后是...」 南思阮抬眸看了他一眼, 如实回答:「....在绵阳,老家那块儿, 和外公的墓一起。」 顾向微微颔首, 看着她眼睛:「所以, 你是想带我见家长?」 南思阮依旧正经:「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你到底去不去?」 「......去,」顾向野终究没忍住在她脑壳上敲了一下, 「还江油人民创造文名的地方, 废话能少点?」 南思阮脸上没绷住地乐开了花:「你真的去啊——那南姐姐带你去吃咸豆花儿和鲜米粉,还带你去大观园遛弯,你会不会搓麻将?你不会的话我妈那边亲戚可能要嫌弃你的...」 顾向野瞥了她一眼, 拉开车门下车走到她的那侧,南思阮兴致很高地也跟着解开安全带去拉门,就被对方摁着肩膀抵回座位,吻很快的覆上,几乎不容抵抗地抵入她的唇齿,揪着她的舌根不放。 「...我不会,」顾向野吻的间隙中咬了下她的唇瓣,低声问,「南姐姐教我?」 「....教就教,」南思阮在黏煳间感受到他的的动作,背嵴一僵,尝试冷静地握住他的手腕,「但你能不能先把手从我衣服里挪出来,听话。」 「刚刚让你少说话你听了么,」顾向野轻易挣脱她的禁锢指尖向上,吻继续深入,「乖一点儿,别动。」 ...... 他明显是忍了一晚上南思阮没头没脑的骚话废话,此刻尽数折磨似的返回她的身上,少女伏在他肩头软的一塌煳涂,无力地抵着只能发出细微的喘息声。 顾向野慢条斯理整理好她的衣摆,牵着她的手捏了捏:「走吧。」 「...走个唧唧,」南思阮出声都混着鼻音黏连,往他肩上捶了一下,「王八蛋顾向野你不是人,你别想跟爷回老家了...我腿软走不动,我今晚就在车上睡了你滚蛋吧。」 她说完就往靠背上倒,眼皮子跟着阖上,手倒是很诚实地还勾着他脖子,暗示明显。 顾向野无言看了她半秒,揽着她横抱起来,后脚踢上车门。 夜深,居民楼基本灯熄了大半,南思阮到了电梯前就不好意思地挣脱要下来,顾向野也没拦着地平稳放下,手臂环着给她借力。 「野野,」南思阮靠在他肩头看着电梯的数字向下,蹭了两下他,「问你个事儿。」 顾向野看她:「问。」 南思阮揉开他攥着自己手的掌心,指腹蹭过一道道褶线,「你之前,是不是打了梁南风。」 电梯门开,顾向野牵着她走进去,按了楼层。 「是,」顾向野收紧手心握了握,语气闲散,「怎么?」 「.....」南思阮被他理所应当的模样噎了下,耐着性子解释,「也没怎么...就是觉得打了他总还得赔医药费什么的,而且你自己可能也会受伤,挺亏的不是?」 顾向野直勾勾看她,语气微欠:「真有意思。」 南思阮抬头:「....嗯?」 「你刚刚,是先说了赔医药费亏,再担心我会不会受伤?」顾向野玩味挑眉,拽着她手腕捏了下,「你还挺没良心。」
第158页 「....」南思阮恍然男人作起来就压根没她什么事儿,好脾气地应和:「瞧我这张口不对心的嘴...您没事儿吧?没被伤到哪儿吧?需不需要给您叫个救护车?保险要不要来一份?」 电梯晃晃地停了下,楼层数字定格,门刷的拉开。 顾向野明显不想接她的话的,扯着她走进漆黑长廊,从她兜里摸出钥匙开门,熟练地用脚挪开堵在门口的白猫。 南思阮跟着他进,踢开鞋换上,还是没忍住又开口。 「以后不准那样了...」她讨好地把嗓音放软,「对那种人不值得,我也不想你再为这件事操心了。」 「我现在就想当它没发生过...甚至想当做这个世界都不存在这样的事情,」南思阮抵在他的肩头,平而缓慢,「我经常想如果那件事没发生...我们现在肯定会更幸福,我宁愿不要再记得了,我就想和你好好过。」 顾向野打开灯的动作微顿,喉结滚了下,低头吻她的发。 「阿阮...」他眼睫垂下,嗓音压的发哑,「你可以,但我不能。」 南思阮手肘有些发僵,怔着抬眸看他。 长夜里,她看到的青年在漆黑和微光中像是怕失去般地,紧紧抱住了她。 「我不能当做这个世界不存在这样的事情,因为这件事就发生在我的姑娘身上,」顾向野心都被人撕扯着,平缓而艰难地慢慢说,「我下次见到他还是会选择揍他,如果可以,会往死里揍。」 「我还是要为你搏一个正义,想尽一切办法,」他的吻落在额间,语速极缓,却笃定,「甚至想到他的每一秒,都希望他能下地狱。」 南思阮喉间一梗,回抱住他的手臂发颤。 像是云层紧紧拥抱风,海岸细密亲吻浪,北京九月不会下雨的夜都缱绻了风云,长街的银杏都结出了果。 像是她甚至不敢奢求的,未曾想过的,无形间发了芽又开了花。 「——你可以算了,但我不能,」她眼前的青年眉眼间皆是自己,几乎要把她刻进骨子里,虔诚般一字一句清晰道, 「你不想记住的事情,我来记住就好。」 - 南思阮在那一瞬,像是成为了那只在浩渺银河系里,小王子心里的唯一花朵。 ——人们关心她记得什么,心理还正不正常,关心她打算怎么办,未来怎么想。 他们关注的是事件本身,像是一桶水的表面,他们看过后说也不过这样,他们看过说那就忘掉吧。 沉溺在水底的人发不出声响,坏人依旧被捧在高墙。 她无时无刻都在真切地想。 ——如果到最后折磨的只有自己。 那她宁愿选择假装这世界上没有老师□□学生,没有被猥亵的人不能发声,没有梁南风的这个人。 她很清楚那不是原谅,那是算了,也很清楚如果连自己都算了,就更不会有人在乎了。 连被害人自己都选择遗忘的事情,不会有人愿意替她记得。 她是一蛊馊掉的汤水,只要不断加入牛奶,只要加入的量足够多,那股酸涩恶臭终究会稀释淡掉。 可是对于无数的旁观者来说,谁会想要馊掉的汤水,他们甚至嫌弃她的牛奶不够香醇,如何兑入都还会有异味。 ——那个青年却拿自己的牛奶来换她的汤水。 那个青年拿自己的童话换她的人间,告诉她人间的不值苦难,他替她来还。 她无论如何都不会,也不能真的就去接受那青年的牛奶——可是她觉得自己幸运。 她回抱住那个青年,只觉得自己是亿万年银河系,无数摧毁和重生中,被紧紧地拥抱和被爱着的那一颗。 - 去找老教授的那一天下了雨,淅淅沥沥从屋檐滴下,又淌进人的鞋和袜里。 南思阮站在那间墙都掉了皮的老办公室内,才恍然明白老教授那句奖盃占了他的位置,是什么意思。 那叠放如山的书和教案不成问题,桌上摆向朝南的富贵竹也没太多毛病,事情从保温杯旁的猫粮罐子开始变得奇怪起来,到了老教授一裤腿的猫毛时瞬间定了案。 ——老教授在办公室的桌角下,偷偷养了一只出生没多久的狸花猫。 文创杯的奖盃是水晶样式的透明扁平一块儿,刻成不规则的形状,沉淀且憋屈地挤在装猫的盒子边边角上。 老教授见到她来,神秘兮兮地向她招手,左右环顾了一下,拉开一点位置给她看,笑得有些得意:「小猫咪,见过没有?可爱吧?」 南思阮那点儿心理建设被弄得有些凌乱,顺着老教授指的地方去看,狸花猫小小一只毛都不齐,小软垫子的爪子抱着头气息浅浅的睡,一瞬的心都被融化,点点头诚恳道:「超可爱的。」 老教授得意洋洋看了她一眼,又重新遮上:「在你们学生宿舍门口捡的——不要告诉别人啊,免得我挨骂。」 南思阮看的有些乐,挠挠头问他:「老师您是准备养吗——养在办公室里?」 「你师母不让养,」老教授和善地说,「我也就放在办公室里,来去随意,等它大一点就让它自己选择。」 南思阮瞭然地点了下脑袋,老教授说完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放凉,把地面的奖盃拎起,往她面前摆上。 「南思阮同学,」老教授抬起耸撘的眼皮去看她,语气和蔼,「我把这奖盃摆在这里三天了,你怎么偏找我要上课的这天来拿?」
第159页 小猫不安分地翻了翻肚皮,玻璃面的奖盃两面映出他们各自的面孔,办公室还有老师的键盘在噼里啪啦地响,南思阮低头看着那个刻上了自己名字的水晶奖盃,极其难为情地,抬手摸了摸脖子。 「我其实,就是想来找老师聊聊,」南思阮低头看着老教授,有些难受,「——关于,我那届的,文创杯的事情。」 老教授端起保温杯盖吹了吹,稀疏的眉毛挑了下,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我高中就读于广州市的南都中学,那届的带队老师是梁南风。」南思阮将脑海演练无数遍供词般的话语陈述,声浅而清晰,「我们一共有三个人参赛,另外两个同学分别叫钟晚晚和周明皓。」 「——没印象了,但是南都中学我是听过的,」老教授押了口茶,抬了抬手,「你继续说。」 「文创杯比赛之前,我们进行了两周的培训,方式就是根据命题写作,」南思阮耳尖有点充血,手指背到身后揪成一团,「最后一天,梁南风让我们进行了比赛现场的模拟,我们各自拿到选题之后没有交流,直接把作文上交了。」 「我不知道当时其他两位同学拿到的命题是什么,」南思阮难以启齿般地慢了下来,「但是我拿到的命题,就是欲说还休。」 老教授没有吭声,将半杯茶放在桌上,扶了扶鼻樑上的老花镜。 「考场上我以为是我们老师押中题了,沿用了当时的作文素材,」南思阮盯着脚尖看,「考完之后...我问了另外的同学,才知道梁南风只给我做了那套命题。」 「——我其实,是属于提前被泄题的,」南思阮想伸手把奖盃往教授那边推一下,手肘却发麻,「我和我们学校的带队老师违反了比赛规则....我不应该获得这个奖。」 她自己说完都有些堵,整件事从开头就令人难以信服,她抹去的梁南风和自己的关系,让只泄题给她且她还不知情这件事称得上扑朔迷离,再加上空口无凭,几乎连她自己都难以说服。 老教授双手十指交叉握了下,神色没太多波澜,看向那座奖盃的眼神像是看块毫无特徵的石头,眉目依旧:「那么,你现在是想要老师做什么吗?或者——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办公室静下,她能感受到敲字的老师停了下来,有目光聚集到这边的方向,连狸花猫都蜷缩起了尾巴。 「...我刚刚说的,其实没有一点证据。」南思阮看着那只蜷起的小猫,牙根酸涩,「也过去一年多了,我也不是想让老师再去追究这件事情....」 「——我想要的结果,就是希望老师,」南思阮的手在背后揪下了倒刺,像是揭开了遮羞布一般,「如果可以的话,撤销当年我的奖项。」 「具体原因也可以不说——一定要有的话就说我违反比赛规则好了,」南思阮神色有些难过,语气却认真地道,「奖盃奖状放在您这确实很占位置,我可以顺路帮您带到楼下垃圾桶的。」 老教授静静听着,指腹磨了下掉了漆的保温杯盖子,掉出的茶叶在杯盖底下像沉没的船。 「我想问问你,」他思索了几秒,才平缓地问道,「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按照你刚刚的做法,你的老师不会受到惩罚,你的同学也不会怎么样。」老教授慢慢地说,「唯一的区别就是你被公开曝光,在文学的领域,你被钉在耻辱柱上。」 「不想要这个奖盃——我也觉得它很丑,」老教授揶揄似的,抬头看她,「你就一直不要来拿就好,可是为什么你想要那样?」 那是南思阮在设想和对方的谈话里,完全没有想到的问题。 她想过老教授会觉得空口无凭没有证据,想过他会嫌弃这件事太过麻烦。 没有想过他会问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只能完全地临时面对这个问题,也在心里质问她自己后,给出一个回答。 「因为愧疚。」 「因为我的的确确提前知道了题目,又在考试中沿用。」南思阮轻声说,「因为我一直承受着那位老师的特殊优待,还只麻痹自己说那是老师的关怀。」 「我好像辜负和亵渎了文学和写作,却迟迟没有给它们一个说法。」她面色温和,说的很慢,「文创杯是我参加过的,最重要的写作比赛。我想用这种方式,来为自己的作弊向它们道歉。」 老教授安静地听她讲话,像是陷入了自己的沉思的世界般,很久没有回应。 「——老师也跟你说件事,」老教授半晌才重新出声,眸底狡黠,「但是你不准告诉你男朋友。」 南思阮沉在刚刚的氛围里还没出来,闻声怔了下:「.....嗯?」 「你来之前,」老教授把椅子挪近了点,嗓音压低,「你男朋友来找过我,还不让我告诉你。」 南思阮:「......」 「怎么可能不告诉你呢?」老教授嘿嘿笑了声,「年纪大了就爱看你们小年轻打情骂俏...一会儿要吵架了记得叫上我。」 「......」南思阮抑郁地看了他一眼,鞋尖踢了下地面。「他....和您说了什么呢?」 「也没什么,大概就把你刚刚的要求反着说了一遍,」老教授敲了敲自己的肩,活动了下,「顺便把一堆的资料交给我...我早就觉得这个比赛不该搞了,还文创杯呢...瓜娃子们的脑袋都给整坏了还文创。」
第160页 「......」南思阮想到自己就是被整坏的瓜娃子中的一个,有些心塞,「什么资料呢?」 「就是这几年,文创杯背后泄题的证据链。」老教授在桌面摸索出了一厚沓,眯了眯眼,「你敢想像...整整有一截拇指厚——那小伙子简直在往我们这些喊着给写作的孩子一片空间的人脸上打。」 ——南思阮站在原地,剎那想起了那个青年对她说的话。 『我还是要为你搏一个正义,想尽一切办法。』 他是在什么时候找到这些证据,又是为什么拖到现在才交给对方。 「这些证据,是会把被泄题的孩子也曝光的,」老教授看着她,「证据如果曝光了,那些牵连到的孩子们的奖项,是一定要撤销的。」 「——没有关系,」南思阮几乎是下意识答道,「没有关系的,我都没想到能有证据...有证据已经足够了。」 「什么叫没有关系?」老教授抬了下眉,轻哼了一声,「你以为像你这样的孩子不多....可只要有一个,就是我们办比赛的老东西亵渎了你们对写作的天赋和热爱,这叫没有关系?」 南思阮怔怔看着他,接不上话。 「——只要有一个,我们都不能去做,」老教授漫不经心翻了一下那一厚沓,「所以我们的打算是,曝光所有牵涉到的老师,但不去曝光当年参赛的学生。」 「还是会对其他比赛的孩子不公平,但是,」他捏起一页,又放下,「主要是培育孩子们的人出的问题,现在最好追究的也是他们的责任。」 这个处理的结果是她没有想过的,她只能站在原地,努力让自己缓过神来。 「同学,」老教授掂起那座奖盃,和善地说,「我还想问你,你觉得老师是用来干什么的?」 南思阮一瞬的没接上话,老教授只是停顿了下,很快接着讲。 「我刚刚怎么说这只狸花猫的来着?」老教授和蔼地问,「我给它提供吃住,可将来它来去随意,放任它自由。」 「——老师,就是干这个的。」老教授说,「老师传道受业和解惑,在你们可以独立的时候让你们去成人,这本来就是老师该做的事情。」 「南思阮,你为什么要对你接受了老师应该给的愧疚?」老教授看着她,「我们是拿工资的人,我们就是干这个的——你为什么要因为这些而愧疚?」 南思阮站在原地,对老教授讲的每一句问题都答不上来,像是回到小学刚学乘法的课堂般的无措。 老教授似乎对于她的懵逼十分满意,停顿下来眯眼笑着看了看她。 「——拿去吧,这个奖盃还该是你的。」老教授把奖盃塞进她手里,语气又散漫起来,「你嫌它丑的话,就再顺路带到楼下的垃圾桶里。」 南思阮傻傻接住那个奖盃,效果不亚于站上领奖台,耳尖和眼眶一瞬的热了起来,心像是被人狠狠塞了一把滚烫的日光。 太多的话填满她的咽喉,眼角和心窝都跟着烧了起来,她看着老教授,到最后也只是颤抖又结巴地说了一句:「谢...谢谢,谢谢老师。」 「别谢了,」老教授友善地抬槓,「这件事我会马上跟进——但你要对p大的行政速度有心理准备,这句谢谢就放在心理,等到时候你忍不住骂娘的时候再翻出来说吧。」 南思阮眼眶湿润地抱着那座奖盃,憋不住地挂了点鼻水,重重点了下脑袋。 狸花猫醒来咪咪叫了一声,老教授顿时眉眼都化开,扶着腰弯下撸了两把。 「去找你的男朋友吧,」老教授像是没心情搭理她了,依旧摸着猫,「一直在办公室外盯着...搞得我话都不敢大声讲的。」 南思阮几乎要抬手用奖盃揩眼泪,闻声又没忍住笑出鼻涕泡,吸着鼻子点了下头,又怕他看不到地带着浓厚哭腔应了声好。 老教授被狸花猫蹭了蹭,心情很好地挥了挥手让她走。 走廊外雨浸湿了天空,乌云拉上了幕布,雨点坠落像碎掉的星星,那个青年像无数次的往日一样,靠在栏杆边等她。 南思阮捧着奖盃像是走在云端般脚步深浅,虔诚又紧张地小跑向门外那青年,把奖盃和她与对方撞了个满怀,鼻涕眼泪尽数揩在对方的衣服上。 顾向野堪堪抱住那个姑娘,重心不稳差点上演p大坠楼事件,低头挑眉看向那个试图用他的衣领揩鼻涕的姑娘,语气放柔了些:「聊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写到了现在…我没用了…(昏古七 完结倒计时!!这章依旧给大家塞红包!!醒来就塞!!爱宝贝儿们啵啵啵!!! 感谢在2020-07-27 00:03:17~2020-07-28 00:14: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大宝贝儿们!!! 感谢投出地雷的大宝贝儿:直捣黄龙、46431235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大宝贝儿:dududu 8瓶;11 5瓶;抹茶 2瓶;undo.、36603782、谦卑 1瓶; 谢谢各位宝贝儿们!!!!爱你们!! 第69章 外面的雨点飘进脸上, 打湿的银杏叶哗啦作响,南思阮用力在对方白色的短袖上一擦眼泪,·往他胸膛上作势捶了一下。 「聊完了, 」她企图用恶狠狠的语气说话, 却含混上了哭腔, 「你个臭坏蛋还背着我偷偷先来找老师了,你是什么时候找到那些东西的?你之前还装作一副不知道的样子....顾向野我真的很生气, 如果现在不是在走廊的话——」
第161页 她说完停顿了一下, 扬起那张哭得一塌煳涂的脸揪着他的领子向下,声量骤地小了点, 重复了一遍, 「——如果现在不是在走廊的话...」 「我真的很想, 」她红着耳尖,眸间潋滟水光,低声威胁似的嗫嚅,「把你摁在墙上亲。」 那个姿势说出这种话本来应该有一定的威慑力——她单手揪着青年的领子拉下,一只握着奖盃的手抵在他身后的栏杆上, 如果不是她还需要微微踮脚,和青年此刻散漫又憋笑的神情的话。 顾向野顺从地跟着她的动作低头, 手从她的背侧向下, 在腰上停留, 「行。」 南思阮还揪着他的领子,看向他的眸像是被雨天晕染, 手上稍微松了点:「....行什么?」 那青年却自觉般的继续低头, 鼻尖抵着她的蹭了下,嗓音懒散,「那就换个地方。」 「......」南思阮后知后觉地被烫到似的挪开, 拍了下他搭在自己腰间的手,强硬掰开后把奖盃塞到了他手里,话锋一转,「这个给你。」 顾向野接过那座扁平不规则的奖盃,玻璃平面上倒影着少女的眼睫,和细雨中摇曳的木兰花。 「我当时比完赛就在想,如果我拿到了文创杯的奖盃,」南思阮牵过他另一只手搭上奖盃碰了碰,解释地慢慢道,「我就想第一个先让你摸一下。」 顾向野眉梢扬起,任由她动作,唇角牵扯,「....就摸一下?」 「对,」南思阮笑眯眯地又把奖盃从对方手里摸了过来,「文创杯只有特等奖才有奖盃——你不会想像到如果当时我拿到这个奖盃能珍惜成什么样儿,对你真的超级大方了。」 顾向野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南思阮抬眸看着她,又把奖盃像什么仪式郑重般的,牵起他的手,递向他的掌心。 「给你摸一下,让你知道我也很不错的...然后再把你套牢一点,免得你在高考前跑路了。」「这就是我当时的想法。」 南思阮看着奖盃和对方牵着自己的手,唇边翘起。 「现在看来,好像全部实现了。」 「顾向野,这个奖盃给你,」南思阮摩挲着那只握着奖盃的手,指腹蹭过他的指节,眼角还红着,愣是说的正儿八经,「你收下了就相当于收了我的聘礼,收下了我就要对你负责的。」 「我们家也穷....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南思阮眼泪又打转,嘴角却扬起,「这个奖盃是我有的最贵的东西...也代表我还是有那么点儿能力的。」 「我把这个给你...就是想告诉你,」她堪堪憋住眼泪,一字一句宣誓般的说,「我想把我最好的都给你,我有能力给你一个更好的未来,你跟我在一起不会吃亏的。」 顾向野低头听着,半晌抬起手捏着她脸,无奈又忍笑地揶揄问:「都给你说了,我说什么?」 南思阮脸上软肉被捏着,含煳不清,却又万般认真地看向他眼底:「你不用说,都应该是我说的,是我早就该和你说的。」 顾向野微微怔了半秒,像是才反应过来什么,放开她的脸,还没问出什么,面前的人就敞开双手环抱住了自己。 「我早就该告诉你发生了什么,我早就该来找你。」南思阮埋在他的胸膛间,声音发闷,「我早就该面对现实...和你一起,而不是让你帮我去承担,让你帮我去记住。」 「...我不应该忘记的,我有你了,」南思阮喉咙哽咽,却清晰地念道,「我有你了,就有勇气去面对了...不管结果会怎么样。」 细雨拂过发梢,话语像石缝间求生的芽般颤抖却暴烈,他抱着那个柔软的,而不屈的灵魂,像是在茫茫宇宙和人世间中拾起了他的星星和花。 顾向野轻抚着她的后背,喉间梗着,说不出话。 「我还是要说出真相...没有证据也好,没有办法制裁他也好,我还是要说出来。」 「顾向野,」南思阮眼泪憋不住地滚落,很快又止住,在对方的体温间咽下所有的苦涩和不安,沙哑而笃定地道。 「我们报警吧。」 - 猥亵发生在北京市,南思阮报警也最终分在海淀区本地的公安局。 p大已经核实了顾向野提供的证明材料,将当时涉及泄题所有教师的名单公布于众,对本院校系的教师进行离调职的处分,但由于文创杯只是p大作为校方主办的作文比赛,不属于国家级别的比赛,泄题是否违法并不明确,所以对于外校的教师则只能将材料交给公安部门,继续查实并定性。 报警当天,警方对南思阮当时的情况作了初步了解,也明确告诉她时隔一年多且没有证据的猥亵案是很难处理的,但保证了会寻找相关的证据材料再确定是否立案。 此时梁南风身上的罪名最多也只有一项,涉嫌高校竞赛的泄题,但由于他在其中参与的成分不多,甚至不一定能构成违法,受到处置。 报警后的一周,警方通知她酒店当时的监控已经失效,没有保存。 顾向野当时托人存下的监控只能证明梁南风住在南思阮和钟晚晚的隔壁,并没有录到梁南风进入她房间的镜头,不能作为直接证据。 最后能作为证据的,只有当时在场的钟晚晚和周明皓。 那几乎是能立案的唯一出口,他们又重新联繫到了钟晚晚和周明皓,钟晚晚同意的很快,但不愿意再来北京;周明皓最终只给出含煳的再考虑一下的回答。
第162页 时间已是九月的尾声。 南思阮最终的决定是回广州后再次沟通,争取最后能说服一个人作为人证出现在北京。 然而就在九月的最后一天,他们在准备收拾行李的时候,南思阮重新接到了公安那边的电话。 广州那边的公安局在当天,接到了一个高二女生的报案,指控梁南风诱姦女学生,且事发就在她报案的前一天,证据充足。 顾向野跟着通过关系了解情况,只能模煳知道报案的女生也是南中的学生,梁南风接管他们的班级一年多。 南思阮坐在广州回北京的航班上,披着顾向野的外套和飞机上的毛毯,仍然觉得蚀骨的冷,半晌未缓过神地说不出话。 顾向野只能尽量揽着她,给她空间依靠着,轻抚地安慰她。 他们赶了当天最后一趟飞往广州的航班,窗外乌云迭起,天色像是再抹不开般的漆黑。 南思阮到最后,只能紧紧环抱着对方的胳膊,颤抖着问:「如果....如果我当时早点说出来...」 她说着已经支撑不住般的,捂着嘴大哭了起来,连气都喘不上地抽噎着说完,「如果我当时说出来...会不会能避免...那个女生也不会...」 「——不是你的错,」顾向野回抱住她,嗓音都跟着沙哑,轻吻她的额间,一字一句清晰笃定地回答。 「不应该是你的错...你们已经足够勇敢了。」 - 他们回到广州时,那个女生的报警已经立案,提供的证据之充足几乎是让梁南风的罪行板上钉钉,梁南风被刑事拘留,警方正在进一步了解更多的情况。 警方暂时封锁了消息,可报案的女生主动在南中和网上将事情公布,表述近乎疯狂地想要将梁南风的所有毁灭性的都公之于众,甚至不惜承认自己的确曾经对梁南风有过倾慕之心,和梁南风的亲密关系是她主动提出的,但所有的性关系都是在梁南风被迫下进行的。 她的举动也同时将自己暴露在公众面前,是一个叫林熙的高二文科生,十六岁,成绩优秀,语文尤其突出。 她的照片被流传在网络上,南思阮看到时,大脑一瞬的针扎般疼。 那个女生有太多和她相似的地方——杏眼,笑时眉眼都弯,留着披肩长发,脸上甚至带点婴儿肥。 广州的九月,公交车滴着空调泄出的水,敞开的饭馆铺面放出冷气,人在日光下多走一步都被晒得疲累。 南思阮已经不需要再为自己的报案多做什么——林熙自毁式的揭发几乎将舆论逼上风口浪尖,公安承受着极大压力下加快地进行这件事的调查,女生保存的无数证据都让梁南风不可能再翻身。 也没有太多人察觉到这件事和她能有什么关系,除了许露几乎是在这件事曝光后第一时间打来了电话,到顾向野的家里来找她,然后看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 沈青和她不在一个班级,可许露在。她是知道梁南风一直以来对南思阮的照顾,看到林熙的照片时猜测涌上,再联想到当初钟晚晚的话和南思阮的失联时顿然反应过来。 「...我真他妈想剁了那个狗逼,」许露到最后,自己哭的都没个人样,抱着南思阮哭一句骂一句,「给他判死刑吧,操他妈的....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啊阿阮...你一个人得多难受....」 南思阮来广州后住在顾向野的一处家,是当时她跑了大半个珠江才找到他的那个地方。落地窗外阳光璀璨洒进室内,灿烂天际吞没云海。 南思阮坐在落地窗侧,回抱住自己哭成泪人儿的朋友,轻拍着她的背。 她阖上眼,抵在好友的肩侧,太阳透过眼皮的光亮,眼底滚烫的触觉。 「...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她支撑起对方,咽下哽咽轻声说,「未来会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是正文最后一章了!!可能今天写完就更!! 梁狗币会有单独的番外,也会再完整说一下这个案子(但是谁想看梁狗币啊!!所以梁的番外我也给大家塞红包大家别给梁狗币花钱了!!! 然后就是!!文里的比赛和学校不内涵任何!!法律相关的内容也是谘询了很多专业人士,如果还是不对的话就!!小声告诉我(。 感谢在2020-07-28 00:14:31~2020-07-29 17:42: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宝贝儿!!!!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宝贝儿:阿一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宝贝儿:舒安、直捣黄龙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宝贝儿:舒安、迢迢吖、yingkwan 10瓶;春秋 7瓶;时生 5瓶;温润如玉 3瓶carrotair、抹茶、猫爷 2瓶;36603782 1瓶; 谢谢谢大家!!!!痛哭流涕地说爱你们!!! 第70章·终 广州的夜是被灯火点亮的, 木棉花开在动态的沿江画卷上,江湾桥水面一片潋滟湖光。 假期人头攒动,喧譁声鼎沸在沿珠江岸的居民楼下, 在一栋里被隔绝在朝江的落地窗外。 三个女生眼眶都红, 相对无言了几秒, 被垫着枕头跪在地上的姑娘先出声打断。 南思阮摸了摸跪在枕头的膝盖,戚戚然哀嚎:「我知道错了——」 「收声, 」许露哭红的眼一瞪, 捻着纸巾擤了下鼻涕,「你现在真是能耐了?行了, 以后出什么事儿都不用跟我俩说了, 你长大了, 翅膀硬了,不需要我们俩了....」
第163页 被拉过来一小时内接收到颠覆自己认知事情的沈青直接上手,挂着鼻涕眼泪的抡起枕头就往南思阮身上砸:「你个逆子就是要气死你青爷爷——出了这种事都不告诉我们!——我早就说那个钟晚晚不是什么好东西!气死我了妈的气死我了!」 「——我也很气的!」南思阮惨兮兮挨了一枕头,抱住沈青的腰挂着,「你们要打要骂我都认!但是咱们小点声...顾向野还在睡呢。」 那个青年为这件事操碎了心, 和傅亦安几个通宵下来双双面色成仙,眼下灰青看不得, 几乎沾了枕头就睡。 那句狗话一出, 沈青和许露几乎是下意识地相视了一眼, 然后默契地在南思阮搓着手的可怜巴巴的注视下,一人拎了只枕头扑了上去.... 客厅内鸡飞狗跳, 女孩儿们的打闹声混作一团, 屋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 ....... 灯到长廊处就熄了,侧卧的窗帘拉的密不透风,床上四脚八叉躺着俩人, 睡姿略骚点的皱起眉抬脚踹了踹另一个。 「操....」傅亦安困到桃花眼都耸撘,耳畔偏偏还传来妹子的欢声笑语,气的直往旁边人背上拍,「叫你家那位安静点安静点...我现在又饿又困人都傻了...她能不能做个人?」 顾向野一拉旁边的毛毯往头上蒙,顺便踢开了搭在自己身上的腿,言简意赅:「滚。」 傅亦安白眼一翻几乎要气昏过去,没好气地用了点力气就往他腰上踹:「给老子去。不然我就让林扬在给你打的艇仔粥里加香菜,顺便再让他带一份东北饺子,酱料要大蒜味儿的。」 那威胁着实正中要害,青年紧闭的眼睫毛稍颤动了点,眉皱了下扒拉开对方的腿,揉了揉一跳一跳的太阳穴,气压极低地慢慢起身,拉开门把走出去。 走廊外灯火暖黄,简约风的吊灯染出一客厅的光,地上的鼻涕眼泪纸散落。 那两个女生,正双双压在他家的小姑娘身上掐她的脸和挠她的腰,眼泪止不住的掉,三人混乱成一团。 她们顺着动静往走廊的方向看,顾向野也看着她们,目光交汇的一瞬,顾向野先挪开了视线,手搭上脖子摸了下,嗓音带着倦哑却很快地道:「打扰了。」 许露抹了把眼泪,比了个「ok」的手势,很明事理的模样:「我们小点儿声。」 顾向野微微颔首,对自家小姑娘不断示意的眸子熟视无睹,转身很快回了房间。 客厅外,南思阮无声哭泣,继续承受着多年未见的好友善意的制裁。 - 林扬开门进来时,就看到了个有点面熟的女生,往他家顾爷的妹子屁股上,狠狠地揍了一下。 另一个女生压低嗓音,带着哭腔挠着南思阮的咯吱窝,愤愤骂道:「你还和顾向野同居了!说好的你心里有我呢你条狗...我心碎了南思阮!」 南思阮苦不堪言地凄凄道:「——我心里有你的青青!但我心里不只有你...」 「.....」林扬耳朵嗡了一下,记忆瞬间回溯到某个饭局,沉默地颠了颠手上打的盒饭,在玄关处徘徊着要不要进去。 沈青被她的狗话噎了一下,气到跳脚:「你看我不给你来一下——你一五一十交代你们到哪一步了?要是干了什么不该干的事看爸爸今天就要当棒打鸳鸯的恶人...」 南思阮立马环住她的腰:「我哪儿敢啊青青!你南姐姐不是这种被美色昏头的人....你想什么呢!」 林扬踢了踢玄关处的台阶,脑海浮现那天见到的穿着他家顾爷衣服,脖上还印着印子的南思阮。 许露听到开门声往门外看了眼,见到他时扯了扯沈青的衣袖,沈青堪堪停止质问,三个人顺着目光齐齐落到他身上。 林扬站在原地备受煎熬,挠了挠鼻子,万般诚恳道:「打、打扰了....」 南思阮揉了揉发麻的屁股,善意地指了下靠里的侧卧:「他们俩在那间房睡来着。」 林扬点点脑袋,迅速换好鞋,不想再多看一眼地飞快拎着大小盒饭往里面的房间跑去... 客厅的气氛,重新快活了起来。 - 三个男人窝在一块儿,聊的话题着实没有三个女人一台戏的效果。 林扬唿唿地吹凉竹筷子夹着的饺子,往旁边的蘸料沾了下,一口塞进,满足简直要溢出来,幸福地看向顾向野:「南中别的没有,就堕落街那家东北饺子真的绝了...顾爷你要不要来一只?我特意嘱咐了老闆酱料加多蒜可香!」 顾向野凉凉看了他一眼,拉回目光,往窗的那侧挪了一下。 林扬习以为常地继续快乐吃饺,傅亦安凑过来夹了一个吃,顾向野靠在落地窗侧皱眉挑出那碗艇仔粥的香菜。 气氛一时静默。 终究是傅亦安按捺不住,嘴里满满当当就含煳开口:「狗子,你小姑娘那破事也解决了...该公关的消息也弄了,剩下的假期打算怎么过?」 梁南风的事情大肆曝光后,媒体顺藤摸瓜的就去找往届可能的受害者,甚至林熙本人也有意无意透露自己并非唯一一个,他们这几天绝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公关抹去涉及南思阮的信息上。 梁南风已经绳之以法,再多的受害人曝光只是对她们二次伤害,除了引起噱头外没有任何作用。 林扬闻声也抬起头来:「是啊顾爷,国庆咱去玩玩?开学你又得回北京了。」
第164页 顾向野对于他们两个对他的称唿都不大想认,慢条斯理低头抿了口粥,散漫地回:「玩个屁,睡觉。」 林扬的失望还没显露出半点,就听到顾向野又漫不经心地添上了一句。 「啊,」顾向野抽了张纸巾擦嘴角,歉意似的,「不好意思,是和我家姑娘睡觉。」 「......」林扬夹饺子的竹筷子紧了紧,傅亦安喝花胶鸡汤的勺子捏了捏,最终又都松开放下,怅然看向窗外江景。 「小姑娘要带我回绵阳,」顾向野半晌,又垂下眼睫无奈般,语调万分欠揍,「所以实在没空,不好意思。」 「......」林扬和傅亦安不约而同看了一眼,确认眼神后,默契垂下脑袋继续吃着,没出声音。 气氛再次沉默。 客厅那侧姑娘们闹腾到了天际泛白,房间内林扬躺成大字型地横霸了整张的床,傅亦安坐在飘窗侧打着游戏,时不时骂几句娘。 「我真服了,」他最终把手机一摔,桃花眼睏倦眯起,「这个点打游戏都能遇到傻逼?开局送一血就算了还泉水挂机?老子王者都被拖成星耀...」 顾向野靠在窗侧半睡,闻声微微睁眼,挑了下眉后接过他的手机,稍微操作了会儿。 「变钻石了。」天际泛红时他把手机抛了回去,继续阖眼靠在窗侧,「不用谢。」 「.....」傅亦安没忍住当场就抬脚去踹,「我就说你当年个只会躲草丛的菜鸡——老子要明天被封号了第一个宰你!」 最后一抹夜色被云层吞噬,一轮日缓缓从远处高楼下攀爬上。 顾向野稍掀起眼皮看了看,又重新阖上。 「说起来,」傅亦安看着太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上升,边嘲道,「我认识你也就见你栽在两件事上,一是这傻逼游戏,二就是那小姑娘。」 「我是真没想到,你会变成这样。」傅亦安挠了挠脖子,漫不经心道,「不过这样也挺好。」 顾向野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话。 「换做以前吧,我要是在你床上睡还踹你,」傅亦安说,「我现在人可能在珠江边的垃圾桶里,还是不可回收的那桶。」 「还有林扬给你加的香菜和他吃的蒜味饺子,换做你以前,我旁边的厨余垃圾里呆的就该是他。」 顾向野平淡听着,并不太当回事,「现在扔你们进去,也不迟。」 「.....」傅亦安没好气白眼一翻,随意把玩了下手机,也没去看,「就这样吧,你现在要回到以前那德性我还受不了,怪没人性的。」 顾向野拉回视线,重新看向窗外。 「我帮你打上王者了。」 他半晌,徐徐来了一句。 傅亦安没反应过来:「....嗯?」 顾向野也懒得再重复,唇角扬了下,神色轻狂又散漫。 「所以,我只栽在一件事上。」 - 去绵阳那天,白云机场安检堵的水泄不通,一家老小全出动旅游的大把,人群中晃动着导游团的小旗子。 南思阮被顾向野揽着,没被人流挤到,心却有些堵。 她心情复杂地看向顾向野身边跟着的俩男人,又看向眼神同样复杂的顾向野,轻咳了声:「...我以为,只有我说漏嘴了来着...」 顾向野看了眼她身后跟着的许露和沈青,眉心微跳,唇角牵扯:「...我不知道他们会跟着。」 南思阮眼看着傅亦安极骚地捋了下头髮,踱步向自己的好友要起了微信,听到沈青在背后对着许露附耳自以为小声地说这人以前问阿阮知不知道跳珠江的人有多少,应该不是个好人,没忍住笑了起来。 「——也挺好的,」南思阮主动牵起他的手捏了捏,贴心地甜甜道,「人多热闹嘛...也挺开心的。」 她牵着她的对象,身后是三俩好友,被在乎自己的人包裹了一整个的浪漫宇宙,像是世界又捧起一把温柔递到她的面前,像是春风又重新拂过亘古不变的荒漠。 她抬头看向熙攘的人群时,看到了光明和璀璨相拥,看到了他们的未来。 ....... .......... 南思阮很快,为她那句『人多热闹挺开心』的狗话,付出了代价。 许露和沈青坚决採用农村包围城市的战略,在落地绵阳后一左一右挟持了她的全程,连在梓潼汽车站买酥饼的时候都要挤在她身边,她自从落地绵阳以后,就连自家男朋友的小拇指都没有牵到.... 夕阳淹没晚霞,马家巷又拉起了某信通网打折的横幅,各家小店吆喝一片,麻将馆内哗啦作响,冷锅串串的味儿直接溢了出来。 南思阮带着一伙人穿过摩托和电瓶车拥挤的小巷,七拐八弯到了巷子深处的一家小店,一口四川话哄得店主阿姨笑容掬起,豪迈地一人多送了一份凉虾,在红油浸没半个碗的绵阳米粉上来后,南思阮那份凉虾直接给许露和沈青拿去瓜分。 资深广州本土人许露最终三指发誓自己再也不要吃一口绵阳本地的饭菜,又在被地头蛇南思阮安利冷锅串后边流泪边真香,到最后一行人被迫在绵阳街头找到一家广州凉茶店,一人买了杯清火茶蹲在街边痛饮。 绵阳到了深夜里,车流几乎消逝,来往的摩托轰的发响,三轮车拖着月色归家。 南思阮的老家撑死了也就多塞她一个人,后面跟着的一群拖油瓶在长街上晃悠了半圈,才找到一家民宿安顿下。
第165页 三江一号桥坐落在民宿的对岸,涪江两侧晕染出万家灯火和光的残影,绵阳再寻常不过的深夜拉开序幕。 南思阮在哈欠和众人惊恐的表情中,眸子闪闪地提出了通宵等日出的建议,并遭到其中两人的毒打,和她对象的一挑眉梢。 凌晨涪江岸,有人未眠。 南思阮郁闷坐在沿江的台阶上,戳着手机点开聊天界面,给对方发过去一条语音。 「——绵阳的日出真的和别的地方不一样,」南思阮幽怨地道,「别的地方日出都是哗的就出来了....绵阳的日出是慢慢爬上来的,不看后悔一辈子的。」 「顾向野 ,发现美是人的本能,」她语气严肃了点儿,「观察美是人类的责任。你生而为人,就要担起人类的责任,日出是美的,所以我劝你来看日出。」 ...... 她到最后甚至破罐子破摔,直白地道:「赶紧的过来,你对象想和你拉个手再接个吻。」 然而任凭她掏空了肚子里骚话,对方依旧未答。 她出门前还听到了那侧房间游戏启动的声音,而此刻青年迟迟没有回覆,其中的原因不难联想。 星星揉碎在一号桥上,对岸流连着长街的光。 所有的江最终汇聚海洋,那一瞬的珠江和涪江在她脑海奇妙地融汇,最终圆成了当时对方讲的一句话。 南思阮沉默半晌,再次发送一条语音,嗓音憋笑,又强撑着正经。 「——你知道每年跳涪江的人有多少吗?」 - 顾向野洗漱完出来,傅亦安摊在床头已经在峡谷厮杀了几局,百忙中抽空瞄了他一眼,随口道:「那小姑娘好像真去看日出了,牛逼。」 窗台处林扬打开同一款游戏,在落花流水中哭爹喊娘,傅亦安没素质地开了外放,一血二血的提示音在房间内迴荡。 顾向野用毛巾微微擦拭发梢的水珠,去拎起床头充电的手机看。 那小姑娘的语音一条一条的弹出来,每条时常都是他以往绝对没耐心听的那种。他垂眼大致扫了一下,极其熟练地直接点开了最后那条。 晚风润水中,那姑娘温软的嗓音,带着笑意传来。 他低下头,唇角不经意地上扬,问对方具体的位置,点开上面的每一条语音听着,边换好衣服和鞋袜。 那边傅亦安的角色进入冷却期,他终于得空抬头看他,看着他穿衣的动作微愣了下,揶揄问他:「你条狗还说一会儿带我上荣耀...要去找你家小姑娘?」 顾向野微颔首,手机仍然放在耳侧,散漫回答:「性子太野,没办法。」 傅亦安堪堪忍了个哈欠,随口问他:「那你一会儿干嘛...真去看日出?」 耳畔小姑娘的嗓音随着江风淡去,对岸灯熄了几盏又点亮。 像是风也跟着缱绻,云层散尽又重聚,世间万物皆美,也皆有她的影子。 顾向野拉下门把,头也不回地应答。 「去看我家姑娘。」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