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雷想劈我(女配)》 第1章 〇1:那是一坨苦逼的土豆【修】 烈日高挂枝头,聒噪的夏蝉撒开六条腿,趴在树上叫的格外欢畅。 朱珠无精打采地蹲在坑里用焉了吧唧的叶子拍打着四处飞舞的苍蝇。萝卜则瞪大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喋喋不休地唠叨着:“土豆土豆!我们就要去幽兰谷了,你开心吗?” 朱珠掀起眼皮子,慢悠悠地冲它翻了个白眼,十分嫌弃地道:“这是第18105遍了!都说了,我叫朱珠,不叫土豆!” 萝卜兴致不减,直接忽略他的提示,又开始念叨:“好开心呀好开心呀,是真的好开心呀!就要见到怀柔仙子啦~” 怀柔仙子何许人也? 她是光!她是电!她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直女见了都要弯的宇宙无敌玛丽莎与杰克苏的高级混合体,她集美貌与智慧于一体,集权势与地位于一身、可男可女,可攻可受,自带光芒无限大,闪瞎了除*oss与恶毒女配以外所有配角、配配角的眼。 没错!她便是传说中的万能女主! 想到女主苏怀柔将来如何如何威风得意,又想想自己如今的现状,朱珠简直无语泪凝噎。 说起来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虽然至今为止朱珠都不承认自己变成了一颗土豆,可再怎么自我欺骗,都改变不了,她是一颗浑圆饱满,纯天然无公害的土豆的事实。 朱珠常常在想,如果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不会选择在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边啃薯片边吐槽那篇文,以至于太过激动,而被薯片给噎个半死,从而引发了,下雨天跑出去买水,被雷劈死,转而穿到那篇雷得她外焦内嫩的小说里变成一颗炮灰土豆的悲剧。 回想起她那短暂的一生,竟有股难以言喻的羞耻感。 生的仓促死的曲奇,是她上辈子最真实的写照。 然,上辈子尤可回忆,这辈子简直苦逼悲惨到无法直视! 曾经忧郁到无法自拔的她不是没有想过,自我了断这滑稽羞耻的一生,然而它想破了脑袋都没想出一颗土豆该以何种方式来自尽。最后她只好安慰自己,蝼蚁尚且贪生,更何况她这种有思想有内涵有追求有抱负的不同寻常的土豆! 尤记得穿越之初,她曾哀怨悲怆且忘我地哭了整整大半个月,以至于方圆十里内活物都以为她甫一开灵智便得了失心疯,从而导致接下来的半年都无活物愿意搭理她……直到数月前隔壁坑里来了一颗圆润白皙的萝卜,她才有个可说话的活物。 朱珠本不想再搭理萝卜,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开口:“你跟她之间差了十亿颗白菜的距离。” 萝卜依旧无视朱珠的话,兴致勃勃地道:“你说怀柔仙子是喜欢威武雄壮的男子还是喜欢清俊秀雅的少年呢?” 朱珠思考少顷,直言道:“我想她更喜欢女子。” 萝卜扑闪着湿漉漉的眼睛,一脸无邪:“可怀柔仙子也是女子呀!” 作为资深腐的朱珠抖了抖叶子上被拍傻了的苍蝇,笑得一脸奸诈:“来来来,我来帮你科普,什么叫百合!” 萝卜眨巴眨巴眼,“百合不是隔壁那块地的地花么?”复又笑弯了眼,“土豆~土豆~你说玉树临风的公子哥和鲜衣怒马的翩翩美少年那个更得怀柔仙子心?” 朱珠歇斯底里,“18106遍了!都说了,我叫朱珠!!!” “啊?~土豆土豆~我觉得还是成熟儒雅的更讨女子喜欢~” “……” 朱珠保持沉默,强忍着把萝卜连根拽出来揍一顿的冲动,在心中默默发誓,“以后我是真的再也不要理这颗花痴大萝卜了!不然我就真是一颗土豆!” 萝卜软软糯糯的唠叨声仍在耳旁环绕,朱珠却顶着烈日不知不觉沉入了黑甜乡。 然后朱珠做了个梦,梦中似乎有个戴着银灰色假发的“人妖”,“人妖”脚踏乌云一路追杀她。 梦中朱珠哭得稀里哗啦,边避开头顶劈来的雷电,边大声质问:“为什么要追我!” 假发“人妖”笑得一脸阴险:“我要红烧土豆!” 假发“人妖”话音刚落下,便有水桶粗的雷电直劈而来,然后朱珠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劈成了一碗香喷喷的红烧土豆,被假发“人妖”捧在手心里。 “嘤嘤嘤~人家不是土豆~不是土豆~放开!放开!放开伦家!”朱珠哭着喊着在假发“人妖”手心里翻滚。 可翻腾着翻腾着朱珠便感受到,有一股寒意掠上心头,冰得她浑身一颤,然后她猛地睁开眼,结果还真发现自己被捏在一只白皙的手中。 她又猛地抬头,却赫然对上一张清丽无双的脸。 那是一个正对朱珠放着冷气、看上去约摸十七八岁的少女。少女生得很是好看,肤白胜雪,尖尖瓜子脸蛋,眉骨平直凤眼狭长,只是眉眼距离生得太近,隐隐带着些煞气,看上去很不好相处的样子,除此以外,倒是个一下子就能抓住人眼球的美人。 纳尼?朱珠不禁心头一震,做了将近十年土豆的她压根就要忘了人长什么样了。 傻楞许久的她,刚想说话,便被截住了话头。 “啧,你这土豆还是这么蠢。”那声音傲娇中带着轻蔑、轻蔑之余又藏着丝丝尖酸与刻薄。 朱珠豁然明了,晃了晃脑袋上的叶子,由衷道:“原来是你呀,想不到你化成人形倒也挺美。” 此妖正是穿越后第一个与朱珠搭话的活物——蚯蚓。 然而,当初她对朱珠说的第一句话便是“你大爷”类的不文明用语,她不但嗓门比朱珠大,连语速都甩朱珠好几条街,在如此高频率的轰炸之下,朱珠次次都不幸阵亡。到了后面朱珠终于学乖了,每当忍不住要与那蚯蚓开战的时候,都会在心中安慰自己,“被骂两句也不会少块肉,相反,对方不但浪费口水还得高速运转大脑、搜心挖肺地拼凑词汇,而且说不定还会因为骂得太high一时没顺过气来就给嗝屁了~” 是以,朱珠从来都是抱着不对“将死之妖”动怒的心态,次次都以“我很慈爱”的“悲天悯人”的神情瞅着蚯蚓,以至于蚯蚓也开始同情朱珠,觉得自己不该对一个傻子如此苛刻。 一来二去,两妖倒是关系和睦了不少,两妖虽还是暗搓搓看对方不顺眼,却停止了对对方语言上的攻击,迈出和谐发展的一大步。对比,夹在两妖中间的萝卜甚感欣慰,是不是畅想一下三妖和谐共处、一同饮酒赏月的美好未来。 听到朱珠夸自己,蚯蚓不动声色地嘚瑟了一下,却依旧四稳八平地板着一张讨债脸,甚是轻蔑地瞥了朱珠一眼,傲娇地道:“算你有眼光。” 低着头暗搓搓翻了个白眼后,朱珠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腾在了空中,不甚柔和的风吹得她脑袋上绿油油的叶子胡乱摇摆,朱珠眨巴眨巴眼,疑惑地道:“这是要去哪儿呀?”末了又眨巴眨巴嘴,惊叹道:“看不出呀,蚯蚓,上次看你的时候你还在地里拱土呢!这次居然就能飞了!” “切~”表示完自己的不屑之后,蚯蚓便装冷酷不说话,萝卜却“噗”地一声从蚯蚓衣兜里钻了出来,“我们要去幽兰谷听白如风上仙授课呀!土豆,你不知道吗?” 朱珠将注意力都集中在幽兰谷与白如风六字上,以至于忽略了萝卜又喊她土豆。 她总觉得幽兰谷听起来格外耳熟,在脑子里搜索许久,才想起来,幽兰谷是重生后的女主苏怀柔与*oss首次碰面的地方。至于白如风,则是一个让“恶毒”女配湫漪陷入万劫不复之地的重要配角,是怀柔击败女配的一张王牌。 好戏就要上演了。 可朱珠有些茫然。 她知晓所有人的宿命,却不知道等待着她的究竟是怎样的未来。 她甚至连女三女四都不是,又或许连炮灰都算不上,因为她根本不记得那篇文里有关于土豆精的描写。 既然如此,她即便是有知晓全文三分之二剧情这个金手指也发挥不了多大的作用。 她想,或许她该置身事外,站在现场将这个故事再看一遍。 第2章 〇2:女主女配一锅炖【修】 狂暴的风不停在耳畔呼啸,被蚯蚓捏在手中的朱珠可谓是心惊胆战,她时刻担心自己脑袋上的根茎被利刃一般的风给刮断。 “啊~啊~你慢点啊~~我的叶子!我的叶子啊!”就在刚才,朱珠仿佛感觉到了叶子被风刃割开的声音。 朱珠破碎的声音飘荡在风里,四处飘散开。 蚯蚓不但没减速,反倒又提升了速度。 天色不早了,若她真减慢速度,恐怕今日是进不了幽兰谷了,即便那人一直守在门边,也没权力让人把闭上的门重启敞开。 就在朱珠被风刮得只剩下三片叶子之际,蚯蚓终是停了下来。 朱珠委屈地晃了晃脑袋,数了数,发现自己脑袋上还剩三片叶子。 一股无名业火“嘭”地升了上来,有没有搞错啊! 她正准备对蚯蚓破口大骂之际,蚯蚓又一个猛地加速,“嗖”地冲向一扇正在缓缓闭合的石门。 三声几不可闻的脆响传来,朱珠只觉心中瓦凉瓦凉的……她仅剩的三叶子都被风刮走了,这下,真成了正儿八经的光棍了! “且慢!”眼见那石门关得就剩一条缝了,蚯蚓急忙将朱珠向前一推,正好用她那光秃秃的杆子卡住门缝。 “卧槽!干什么啊!!!”朱珠简直被吓得魂飞魄散。 眼看她娇嫩的杆子就要丧生石门的夹击之下,石门却在最关键的时刻停止了闭合,然后,缓缓敞开了。 确认自己脱离危险,朱珠才松了一口气,恶狠狠地瞪着面无表情的蚯蚓,义愤填膺地吼道:“刚刚差点就被你害死了!你竟然还板着脸!给点反应好不好!” 蚯蚓双眼直勾勾盯着缓缓敞开的石门,连个多余的眼神都不给朱珠。隔了好一会儿,她才一脸淡然地道:“我知道她一定会守着,所以你不会有事。” 朱珠越发怒了,扯着嗓子咆哮,“喂!什么叫所以我不会有事!万一我有事了呢!万一我的杆子断了呢!断了呢!” 朱珠犹自义愤填膺地咆哮着,石门后却传来一把温柔到骨子里的声音。 “别来无恙,湫漪。” “湫漪!”听到这个名字,愤怒的朱珠顿时震惊。 “怀柔仙子~怀柔仙子~”消失许久的萝卜再次冒出了头,一脸花痴状地看着那站在门后的白衣女子。 “怀柔仙子?湫漪?”朱珠只觉得头晕,没想到这么快女主就出现了,而且……她如今似乎和女配绑在了一起。 如果早知道蚯蚓就是湫漪,朱珠一定打死都不理她,绝对不和她沾上任何关系! 朱珠还是觉得脑袋有点转不过来,她实在无法把血统高贵的龙女湫漪和那条拱土拱到一半就跑来骂人的蚯蚓联想到一起。 等等,湫漪?蚯蚓?湫漪=蚯蚓?似乎有点关联,不过还是感觉好牵强。 蚯蚓,蚯蚓,龙,龙,龙女。 对了!蚯蚓是地龙来着!所以作为地龙的湫漪自然也可以被称作龙女。不过为毛她还是觉得有啥地方不对劲! 我去!原文作者脑洞太大了好不好! 朱珠强行将自己拉回现实之际,萝卜正欢快地挥舞着一脑袋的叶子要往苏怀柔身上爬,却被蚯蚓,哦不,湫漪死摁在衣兜里。 “蚯蚓你好坏!竟然不让我见怀柔仙子!呜呜呜~怀柔仙子~” 听到萝卜的话,苏怀柔略带挑衅地挑眉望着湫漪。仿佛再说,你有什么用,连自己身边的宠物都向着我这边。 湫漪则冷着一张脸,压低了眉,杀气腾腾地瞪着苏怀柔。 而苏怀柔则看似云淡风轻、实则波涛暗涌地回视着湫漪。 见此状,不禁感叹,女主和女配到底是不一样的,湫漪虽看着有杀气,气势却不敌绵里藏针的苏怀柔。 接着两女“缠缠绵绵”对视的空当,朱珠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比较着二女。 论五官和身材,苏怀柔自是比不上360度无死角的湫漪,可苏怀柔却有一种十分独特的、类似圣母白莲花的气质,温润而不娇柔,带着些许凛冽的禁欲气息,却无丝毫高高在上的圣洁感。总结起来就是让人看了觉得有距离,又莫名觉得接地气。 毫无疑问湫漪好看得无可挑剔,可站在苏怀柔面前,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东西,她也就仅仅是漂亮而已。 朱珠又不得不感叹,气质还是比长相更重要。 可对比完二女,朱珠又是一阵心烦意乱。 作为一个看过原著五分之四内容的局外人,她觉得自己有必要热爱生命远离女配。只是,这女配既不恶毒又不阴狠,除却嘴巴不太干净爱骂人这一缺点,似乎没有什么让她不满的地方,她到底还是狠不下心眼睁睁看着湫漪陷入万劫不复,可她也根本没那个实力和必要为湫漪去与女主对抗。 朱珠一直都在思考这个问题,等她下定决心置身事外,尽自己的能力给湫漪一些提示,让湫漪不至于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时,湫漪却已带着她和萝卜来到了一间客房。 朱珠缓过神时,天已经暗了。 夜,很静。 微凉的夜风从窗外飘来,此时此刻湫漪在思念白如风,萝卜在思念苏怀柔。 朱珠靠在窗格上,茫然地望着远方,大家都有牵挂之人,可她又该思念谁? 想着想着,朱珠又觉好笑,张口讽刺道:“还真是一到晚上就空虚寂寞冷。” 所谓空虚寂寞冷不过是太闲惹得祸,朱珠自嘲地笑了笑,一把拽住趴枕头上犯花痴的萝卜,“走,咱们晒月亮去!” 朱珠和萝卜都未化成人形,不可离开土壤太久,到了晚上就得刨个坑把自己埋起来吸收月精华。 动作麻利地把自己埋好之后,朱珠便调整呼吸、开始有规律地吐呐。 对于修炼这种事,朱珠既算不上喜欢也算不上讨厌。她之所以会修炼最初是因为身为异类的她不想成为更加异类的异类,和前世身边所有小孩都在上学,她不能不去上学是一个道理。后来修炼着修炼着便成了习惯,就像吃饭睡觉一样习以为常。 银月如钩,斜斜挂在如墨天际,薄云随风而舒展,时而遮掩住银月的弯钩,时而如纱衣般贴和着银月随风摇摆。 正值深夜,朱珠和萝卜的修炼也早就进了一种天妖合一的难以言喻的奇妙状态。 就在这时,朱珠却无端闻到一股异香,那香味如同一个撩人的妖精、用柔软的小手一点一点掰开她紧闭的眼睛,让她不得不瞪大了眼睛去寻找香之源。 “好香~”朱珠忘我地深吸了一口气,幻想着一整排香辣鸭脖排排坐等她去临幸的画面。 十年,十年了……她整整十年都没见过吃的!现在竟然闻到了类似绝味鸭脖的味道!这酸爽!简直不敢置信! 她的眼睛在黑夜中不断寻找,以求能发现“绝味鸭脖”的芳影,不说吃,即便是看看都行呀! 朱珠如是想,眼睛不停扫荡四方。 朱珠扫视许久都未能找到她心心念念的“绝味鸭脖”可那让她口水直流的香味分明越来越近了! “咔咔咔。” 那是落叶碎裂的声音。 银白月光下是谁踏着落叶分花拂柳而来? 朱珠眼睛里的画面定格在一个高挑修长的身影上。 那人逆着光,五官在月色里朦胧,唯有轮廓显得格外清晰。 那个轮廓甚至清晰地刻在了朱珠的脑海里,然后,逐年逐月地萦绕,成了她挥之不去的独家记忆。 当然,那已是后话。 朱珠虽有一瞬间的失神,下一刻却被那人豪放到不忍直视的啃鸭脖英姿所折服。 所有好感都化作云雾消散,朱珠打消了上前勾搭美人一同月下啃鸭脖的念头,甚至都不想承认自己对那啃鸭脖之人动过心。 第3章 〇3:都是些什么鬼=_=【修】 翌日清晨,天还未亮透彻朱珠便被湫漪给刨了出来。 朦朦胧胧间,她感觉自己被丢到了一块硬邦邦的石头上。 冰冷且坚硬的触感让她浑身一震,然后她茫然地睁开眼,却发现,大小不一的石头上坐满了大小不一的萝卜、青菜、红薯、土豆。 我去,这是农产品大集合吧! 朱珠心中无限吐槽着。 紧接着,她眼前白影一闪,却见一个着白衣的男子足踏虚空,翩翩而来。 呦哦~ 朱珠瞬间清醒了,两眼炯炯有神地望着那白衣男子。 那白衣男子说不上有多俊美,却自有一股出尘之气。和苏怀柔一样属于气质型美人。 朱珠暗自猜测,这应该就是白如风。 果不其然,那人甫一落地便开始介绍自己,说自己是幽兰谷谷主白如风,数千年前和在座的萝卜、青菜、红薯、土豆一样都是不能动的,通过自身努力方才从一棵深谷幽兰修炼成仙,巴拉巴拉…… 在座的萝卜、青菜、红薯、土豆们听得无比兴奋,都觉得自己努力努力便能修炼成白如风这样俊逸不凡的上仙。 只有朱珠一人阴暗地脑补着这群萝卜、青菜、红薯、土豆修成仙的模样,然后不禁打了个寒颤。 那画面太美,简直脑补无能。 朱珠深深叹息的同时,不禁又开始担忧自己的未来。 努力固然重要,起跑线却更重要。 白如风模糊了自己的身世,朱珠却清楚的记得,他原型是望月幽兰,并非凡草。他修成上仙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而她们这堆正儿八经的萝卜土豆能够化出灵智就已经谢天谢地了,连化形都遥遥无期,更别说修炼成仙。 再说,谁知道土豆成仙会变成什么鬼样子。 白如风依旧絮絮叨叨地说着,朱珠却完全没有听下去的心思,独自一妖默默发着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白如风的声音才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寒冰碾玉般的声音。 那声音冰冷之余带着丝丝慵懒和若有若无的威压,落在耳中让人不禁心神一颤。 朱珠颤巍巍抬起脑袋,恰好对上一双银紫色的眼眸。 “纳尼!戴了美瞳?”这是朱珠的第一反应。 稳了稳心神,将视线定格在那人脸上,不知不觉间朱珠便傻了眼。 她一方面是被那人的容貌给震慑到了,更多的是被吓到了。 为毛假发*oss这么快就冒出来了!!!她都没做好准备好伐! 她表情纠结地盯着伽兰的脸,脑袋里却莫名其妙地排列出一段文字: 那是一种怎样的美?如梦似幻,不似人间,仿佛一朵盛开于极地寒冰之上的紫焰重莲,冰冷至极,却又华贵至极,两种极致的交融造就这摄人心魂的美。 这是小说原文对*oss伽兰初次出场时的描写。 初看这段文字之时,朱珠还歪着嘴吐槽:“这种描写,鬼才知道假发*oss长啥样!”如今见到伽兰本尊,朱珠才发觉竟是找不到比这更适合的言语了。原来美到极致真能让人忘掉五官、忽视性别,只记住那惊心动魄的奇妙感觉。 朱珠无限感慨:果然,颜值高既正义!长得好看,银发紫瞳都不像“视觉系”非主流,她以后再也不阴暗地称伽兰为假发*oss了! 然而朱珠刚对伽兰升起好感,下一刻伽兰便懒散地靠在一块巨石上,面无表情地掏出一本线穿古书,如同念经般不带丝毫感情地念着:“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可道之道,可名之名,指事造形,非其常也。故不可道,不可名也……” 朱珠略无语,要不要敷衍地这么明显! 即便如此,下面的蔬菜们还是觉得能听北方北极中天紫微大帝念经是莫大的荣幸。 说起来倒是朱珠误会伽兰了。 于三观尚且混沌、刚开灵智不久的小妖们而言,听修为高深者念道德经真是一种修行。 所有的小妖怪都听得十分认真,只有朱珠一妖在盯着伽兰发呆。 伽兰是典型的每个角度都可以把人美哭的超完美长相,可一番观察下来,朱珠觉得最美的还是她的侧颜,特别是倾斜四十五度角,堪称美得让人灵魂战栗。 也亏得在场的小妖怪们审美尚未形成,不然恐怕都得像朱珠这般痴汉地盯着伽兰看了。 不过朱珠越看越觉得伽兰那侧脸轮廓看起来很眼熟啊……似乎有点像那个半夜啃鸭脖的! 幻觉,幻觉,一定是幻觉!高冷*oss才不会毫无吃相的偷偷啃鸭脖呢! 话说回来,话若是没记错的话,伽兰似乎有个很牛逼的身份,好像是叫什么北紫大帝来着,身份如此牛逼的她又怎会跑来给一群小妖怪念经? 没记错的话,那个帝位还是从苏怀柔前世手中抢来的,苏怀柔前世本是上任北紫大帝的大弟子,是个因为原文作者懒连名字都没取的炮灰美男子,他爱慕师妹伽兰,结果师妹伽兰是弯的,喜欢小师妹素月,苦逼的是小师妹素月是直的、并且从小就暗恋大师兄。 三角恋什么的注定就是个悲剧,朱珠只记得后来伽兰为夺帝位而算计炮灰美男子,小师妹素月却跑出来和并不爱自己的炮灰美男子殉情,最后伽兰得到了江山却失去了她一生挚爱,独自一人端坐于帝座之上承受百年孤独。然而这还并不是最后的结局,最后的结局是那个深爱她、却被她逼死的炮灰美 子又重生了,并且重生在一个与小师妹素月有八分相似的苏怀柔身上。 爱之深,恨之切,重生为苏怀柔的她携着无尽的仇与恨,卷土重来。 毕竟隔了十年,朱珠记性再好也记不住所有的剧情,实在想不起来伽兰为毛会跑来给一群萝卜土豆念经,既然想不起来,朱珠也懒得费脑子再去想。再有伽兰催眠的念经声助攻,朱珠简直困得无以复加,一不留神,她又给睡着了。 朦朦胧胧间她似乎又做了个梦,梦中银发紫瞳的伽兰左手端着一碗红烧土豆,右手捏着一块绝味鸭脖,笑得无比猥琐…… 朱珠立马就被吓醒了,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又被人捏在了手里,并且她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那人的手将她越捏越紧,简直就要搓掉一层土豆皮了! 朱珠很愤怒,一天到晚被人当包子捏什么的真是够了。 她正欲破口大骂,远处就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如风,别动~唔~这是在竹林里呀~”那是苏怀柔的声音,蚀骨*至极,妩媚到连朱珠听了都酥了半边身体,更何况那温香软玉在怀的白如风。 紧捏着朱珠不放的正是湫漪,如今她的脸色完全可以用锅底灰来形容,眼睛阴沉得简直可以滴出水。 朱珠很是忧伤,她实在是被捏得疼,然而现在似乎不宜开口说话呀。 打破寂静的是情绪高昂而刻意压低了的河蟹声。 好羞耻好尴尬呀。 朱珠听得整颗土豆都不好了,竹林中的河蟹声却混合着滋滋水声盛久不衰。 作为一颗纯洁到没朋友的土豆,朱珠自然不会去偷看别人嘿嘿嘿。可她明显感觉到湫漪的手捏的更紧了,如果说开始的力道足够刮掉她的土豆皮,那么现在的力道,绝对足够将她捏成土豆泥! 不行!为了自己的小命,她觉得有必要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了!她不是好奇别人怎么嘿嘿嘿,而是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 “哎呦,我去!”刚一抬头朱珠便看到了面色绯红对湫漪ying笑的苏怀柔。 分明就是故意的! 湫漪手上力道又重了几分,现在,她眼睛简直可以喷火! 朱珠实在忍受不了了,觉得再不开口,她真得变成一团土豆泥。 思量许久,她才一脸天真地道:“湫漪~湫漪~那不是苏怀柔仙子嘛?她叫得好惨啊!白如风上仙到底要对怀柔仙子做什么!” 朱珠声音控制得很好,不算大,却能保证让湫漪自己正在嘿嘿嘿的二人听清。然而她却忽略了一件事,那便是萝卜可能正躲在湫漪衣兜里睡觉,这话极有可能会被萝卜听到。 当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然酿成大祸。 果不其然萝卜气势汹汹地钻了出来,打了鸡血似得扯着嗓子嚎:“白如风你个表里不一的禽兽!不要再欺负我家怀柔仙子了!” …… 四周瞬间寂静无声,湫漪难得露出惊慌之色,白如风和苏怀柔则都停下了动作。 只见白如风快如闪电地与苏怀柔分离,用最快的速度将自己的衣服盖在苏怀柔身上。 萝卜见状,目眦欲裂,直接从湫漪身上蹦了下来,“啊!你个变态!居然用棍子捅我家怀柔仙子!呜呜呜~怀柔仙子好可怜~我跟你拼了!” 除了义愤填膺的萝卜,在场的活物都觉得很尴尬。 朱珠更是后悔得恨不得割了自己的舌头。 完了,完了,这么一折腾,肯定要被苏怀柔给记恨上了。 冲动是魔鬼啊啊啊! 白如风有一瞬间的慌张,却很快便淡定下来,反观苏怀柔简直面如寒霜,她的确是刻意而为之,然而她之所以敢如此大胆地去刺激湫漪,不过是仗着自己了解湫漪,知道湫漪定不忍坏了白如风的名声,从而一时冲动踩入自己设下的陷阱,却不想,半路杀出个傻萝卜。 想到此处,她眼神狠得能淬毒,简直想把那萝卜给生吞活剥! 湫漪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放松了身体,朝白如风二人冷然一笑,后,伸出右手,一把揪住迈着小碎步往前冲的萝卜,十分潇洒地转身走人。 第4章 〇4:剧情不对啊喂【修】 萝卜哭了一整个晚上,导致朱珠整晚都没心思入定,而湫漪则反常的入定了一整夜。 翌日清晨朱珠拽着两眼哭得通红的萝卜从坑里爬了出来,两妖刚跳上门槛,那雕花的红木门便被推开了。 清晨的阳光正好,柔柔打在湫漪通透如玉的脸上,此时的她看上去略有些憔悴,唇色很淡,眼睛周围却泛着红晕。不曾刻意摆出楚楚可怜的姿态,却无端让人想去怜惜。 “今天天气可真好呀~”朱珠努力咧开嘴笑,努力让自己往傻白甜方向发展。 见湫漪脸上无一丝波澜,朱珠又开始找话题:“也不知道今日会是谁来授课,又是伽兰上神就好了。” 湫漪依旧低垂着眉眼,看着自己脚尖。 朱珠不禁有着泄气。 在她准备放弃与湫漪沟通之际,湫漪却开口说话了:“你们说,我是不是傻?” 其实朱珠真想点头说是,可一看到湫漪这样子,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只好继续装傻卖蠢,“你哪里傻了!你若是傻,那我岂不是成了白痴!” 朱珠着实不擅长安慰人,犹自搜心挖肺想着安慰湫漪的话时,湫漪却一改柔弱的姿态,对朱珠甩来一记白眼,“别拿我跟你这蠢土豆来比。” “你……”朱珠气结,觉得自己遇上了正儿八经的白眼狼,她本想出言反击,想了想还是闭上了嘴。 就在朱珠以为湫漪恢复了元气之时,湫漪又开口说话了:“今日你们自己去听课,我不想动。” “这……我们也不去算了。”朱珠深觉无奈,此处距离听课的地方少说也有个百八十里,她一颗土豆还带着一根傻萝卜,两蔬菜就这么迈着小短腿走过去,简直得走到地老天荒才能到。 反正那课也没什么好听的,没有湫漪陪着,她们若是遇上了苏怀柔就得变成萝卜炖土豆。 保命要紧,以不动应万变才是上上策。 奈何老天似乎总爱调戏朱珠,每当她做出一个重要的决策时,总有异变。 她刚下决心准备闭门不出、并且关好大门之时,大门就被人踹开了。 阳光就这么肆无忌惮地撒了进来。 门内是一脸惊愕的湫漪,门外是板着一张讨债脸的白如风。 昨日竹林之事已经人尽皆知,不停有傻乎乎的萝卜白菜找他算账,让他不胜其烦。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现在整个丰登岛上都对苏怀柔议论纷纷,说她看似纯情,实则放浪龌龊至极,忍受不了流言蜚语的苏怀柔闭门不出,整日以泪洗面,着实让他心疼得一揪一揪的。 “到底要怎样你才满意!”这是白如风开口说得第一句话。 湫漪早就料到白如风会来找自己算账,可真等到白如风来,湫漪又不禁觉得悲凉。 她无比讽刺地咧嘴一笑,“呵,对呀,在你看来,我永远都不会满意。但这件事与我何干?是自己非要像禽兽一样在外苟且,做都做了,还怕别人知道不成?你难道没听到苏怀柔叫得有多大声,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意犹未尽罢?” 那篇小说的内容朱珠记得不多,湫漪和白如风的那条线,朱珠也只是稍微有点印象。 湫漪化形之前遭遇一劫,后被白如风上仙所救,从此湫漪对白如风芳心暗许情根深种。以至于不顾一切,选择化身为女子,天天缠着白如风要报恩。 当初看到这一情节的时候朱珠只觉十分扯蛋,搞不清为毛化形还能选择性别。直到如今才发现,她错怪原文作者了,蚯蚓本就雌雄同体,化形的时候舍弃一个性别倒也说得通,不然就都是雌雄同体的人妖了。 话题再扯回白如风与湫漪身上。 朱珠觉得世上男子都有一个通病,那便是犯贱。 白如风也不例外。 因为犯贱,所以白如风这个自力更生的自由散仙看不上血统高贵;且宁愿承受剥鳞抽筋都要化身为女子来找他报恩的湫漪,因为犯贱,所以他明知自己是千年备胎都要缠着那个来路不明的浪□□仙苏怀柔,甚至在最后因她而散尽毕生功力,甘心成为她的垫脚石,替她夺得无上荣光,然后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看着她和各路男人卿卿我我。 对白如风其人,朱珠可谓是厌恶,嗯,极其的厌恶。 “啪!”让人听了直觉肉痛的脆响传来。 白如风咬牙切齿地瞪着湫漪,“你个不知悔改不知廉耻的贱人!” “我不知廉耻?”湫漪大笑着擦去从嘴脸渗出的血丝,红着眼回瞪白如风,“我起码不会如母狗般(发)春地到处去勾搭男人!不会毫无羞耻之心地跟人野战!” 白如风气急,第二个巴掌又要甩下来。 这次湫漪倒十分轻易地躲开了。 朱珠也觉得自己实在围观不下去,清了清嗓子,抖抖脑袋上光秃秃的杆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显得有气势。 “白如风上仙你个乌龟王八蛋!捅了怀柔仙子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还跑来打湫漪!怎么会有你这么卑鄙无耻下流下贱不要脸的神仙!” 其实朱珠十分不擅长骂人,顶多也就暗自吐吐槽罢了,所以她才会被湫漪给压制这么多年。 朱珠骂完这一通话,白如风明显脸绿了。显然,他现在才意识到身边还有旁观者。他正纠结着该如何挽回形象,臀部却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感,与之伴随的是软软糯糯的小奶音,“白如风你个大坏蛋!我咬死你!我咬死你!” 朱珠、湫漪:“……” 白如风右手往臀部一撩,果然抓住了一棵张牙舞爪的萝卜。 “坏蛋!大坏蛋!”萝卜愤怒地在白如风手中扑腾。 白如风略有些尴尬,将萝卜放在桌子上,蹲身与其对视,试图挽回形象,“我想你是误会了……”他话还未说完,萝卜便嗖地一下蹦了起来,“咔擦”一口咬在了他直挺的鼻梁上。 整间客房只余萝卜含糊不清的声音,“我要咬死你!咬死你!” 这点伤对白如风而言并不算什么,只是大庭广众之下被棵萝卜如此对待,实在是丢人! 他甩开萝卜就准备转身往门外跑,却不想萝卜如此难缠,竟杀气腾腾地咬着他的衣袖死活不肯松口。 不但朱珠看傻了眼,连湫漪都惊呆了。 待朱珠回过神来,白如风已经挂着萝卜失了踪影。 “完了!完了!这傻萝卜!”朱珠很是担心白如风一气之下会不会把萝卜直接给炖了。 简单地与湫漪交待了几句便跟了追了出去。 可冲出去没多久,她便发觉自己迷路了。 “冲动是魔鬼啊!冲动是魔鬼啊!怎么就说不听呢!”朱珠很是懊恼地坐在台阶上举头望天,以表达自己的悔恨。 同时她内心也十分纠结,到底该坐在这里等湫漪来找她,还是顺着原路跑回去呢? 可是原路好难找啊,万一走错路,碰到苏怀柔被抓去炖了……坐在这里等,要是湫漪一直不来,苏怀柔恰好路过…… 真是个艰难的抉择啊! 这厢朱珠正拼命祈祷不要遇上苏怀柔,那边苏怀柔已换好一身绣着艳红芍药的月白色衣裙,一步一摇曳地从前方距离朱珠十米左右距离的长廊里走过去,斜插在发髻上的步摇一步一相扣,她袅袅娜娜、如足下踩着碎玉般前行。 被那环佩相扣之声过吸引的朱珠瞬间怒了,“我去!这是什么样的人品啊!说曹操曹操就到!” 朱珠正想着要不要马上跑走,苏怀柔却出其意料地摔倒了。 只是她那跤摔得极其优美,仿若风中摇摆的柳枝般轻盈飘逸,甚至连趴在地上的姿势都优雅得无可挑剔,而那惊慌无助的眼神又显露出她的娇弱可怜。 这是什么个情况! 朱珠的疑惑立马就有了答复。 苏怀柔摔倒不久,伽兰便不期然经过了。 然后朱珠只见苏怀柔缓缓仰起了头,用一双隐隐闪着泪光的眼睛望着伽兰。 伽兰步伐一顿,径直走向苏怀柔,然后撩起明紫色的衣袍,蹲身注视着苏怀柔。 此刻的她是背对着朱珠的,是以朱珠根本看不到她的神情。 朱珠记得小说里重生后的苏怀柔就是这样与伽兰初遇的。 苏怀柔与素月有八分相似,可以说几乎长得一样,也正因此,苏怀柔才有机会接近伽兰。 此时的朱珠只后悔自己没能看完一整本小说,不知最后的结局究竟是什么,到底是苏怀柔杀了伽兰,还是用玛丽苏之光成功闪瞎伽兰,让其成为苏怀柔后宫一员,又或者是苏怀柔依旧放不下伽兰,选择带着她的后宫们隐居专注研究造人之术。 接下来伽兰正如小说中描写的一样,一把将苏怀柔捞入自己怀中,她右手食指轻轻在苏怀柔白皙的脸上滑过,低声喃喃,“真是像极了。”她略嫌冰凉的指腹在苏怀柔脸上游走了整整一圈,才接着道:“明明如此像,却做着如此不堪之事。”她声音依旧平静,听起来毫无波澜,眼睛里却像是藏着一把寒刀利刃,一寸一寸,割得苏怀柔全身发疼。 骇人的杀气瞬间铺天盖地而来,被杀气所锁定着的苏怀柔甚至无法动弹,她其实很想逃,可强烈的恐惧让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冷汗不断滑落,不过须臾,竟浸湿了后背。 连在不远处观望的朱珠都感受到了那股骇人的杀意,她屏住呼吸,僵着身子不敢动弹。 朱珠面上强装镇定!内心却在咆哮,“不对啊!剧情不对啊!接下来不该是邪魅娟狂地问苏怀柔叫什么名字嘛!!!怎么突然就杀气外放了!喂!喂!喂!” 朱珠虽在吐槽剧情偏离了轨道,内心却在期待。期待着苏怀柔真能挂在这里。虽然只有着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可朱珠依旧期望那千亿分之一的可能变成现实。 “帝尊!”急促而高昂的男声打破了朱珠的幻想。 “嗯?”伽兰挑眉,威压瞬间转移至整个人都很凌乱的白如风身上。 “求帝尊放过怀柔!”白如风面色苍白的抵抗着伽兰释放的威压,他话音还未落下,人已“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那声音听得朱珠直呼膝盖疼。 伽兰弯唇一笑,无端勾出几分邪气,“放过她可以,只是,这张脸留不得。” 这是要毁了苏怀柔容的节奏!? 朱珠再次震惊,感叹剧情不对。 朱珠屏住呼吸,继续目不转睛地围观着。 却见苏怀柔面如死灰地瘫在地上。 伽兰则一脸悠闲地看着白如风痛苦万分地扬起手。 朱珠很是嫌弃地翻了个白眼,这是死了都能复活,魂魄灰飞烟灭都能再聚齐的仙侠文好不好!毁个容而已,有必要摆出一副被黑人爆了菊的表情咩! 朱珠内心虽在欢快地吐着槽,实际上她还是很紧张的,总觉得剧情发展得这么偏,会发生些不好的事情。 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 白如风的手缓缓落下,在即将碰到苏怀柔脸的时候,苏怀柔却疯了般的挣扎着。此刻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这张脸是她唯一的筹码,她不能失去!绝不! 第5章 〇5:土豆也可以化形【修】 朱珠就这么傻愣愣地坐着,而后有一道白影极速掠过,朱珠先是觉得眼前一花,紧接着又是莫名觉得身体一轻,最后竟是被一阵劲风给扇飞了,好死不死撞在了白如风尚未来得卸去灵力的巴掌上。 “卧槽!坐着看热闹都躺枪!”那是朱珠最后的“遗言”。 失去意识的朱珠并不知道此时的她碎裂得有多吓人,简直就是一团被捣碎了的土豆泥。 白如风显然没料到会横空冒出一颗土豆,此时此刻的他正用一种“我整个人都惊呆了”的神情望着那颗死得不能再死的土豆。 若没认错,那颗土豆早上还骂过他来着。 与此同时他又很是懊恼,那颗土豆和湫漪关系似乎不简单。 他私下打湫漪是一回事,众目睽睽之下弄死湫漪的土豆又是另一回事。更何况伽兰帝尊也在场,实在不好处理啊。 想到此处,白如风慌张地望了伽兰一眼。却见伽兰正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 见此状,白如风不禁有些焦躁。 到底该如何处置这土豆? 说起来伽兰和湫漪倒是渊源颇深,两人不但有着血脉关系,还差点结成了亲。 四海八荒皆知湫漪本该化做男儿身娶了伽兰这天界唯一的女帝,结果伽兰却私自化成了女儿身,正因此她才会遭受那剥鳞抽筋之刑。 可湫漪到底是伽兰看着长大的,伽兰虽有怒气,对湫漪这晚辈倒是不一般,若不是她当初开了金口,等待湫漪的又岂只是剥鳞抽筋之刑。 四周静得可怕,无一人愿意开口说话打破这平静,连枝头桃花剥落的声音都显得无比清晰。 “土豆~土豆~”远处急促的呼喊声划破了寂静。 白如风看到伽兰嘴角的弧度越发弯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声音传来的某个角落里。 然后湫漪“不负众望”地从怪石嶙峋的假山后走了出来。 前脚刚踏出假山的湫漪莫名身体一僵。 似乎有些不妙啊! 这三儿怎么凑一块了,还有,这三人的眼神究竟是什么意思? 湫漪犹自纠结着,坐在她肩膀上的萝卜却赫然瞪大了眼,“土……土……土豆泥!” 湫漪疑惑地追随萝卜的目光而去,果不其然看到地上躺了一团土豆泥。 一股无明业火瞬间涌上心头,她尚未来得及发作,萝卜便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此时它的眼中只有那团惨不忍睹的土豆泥,甚至连怀柔仙子都被直接无视了。 湫漪心有不忍,强住怒火,轻轻揉着萝卜因哭泣而胡乱抖动的萝卜叶。 伤心的萝卜一直哭一直哭,哭了好一会儿才扬起小小的脑袋,一脸梨花带雨地望着湫漪,“蚯蚓,求求你救救土豆吧!” 湫漪不是不想救朱珠,可朱珠都这样子了,她实在是有心无力,于是一脸为难地道:“它都已经这样了……我能做的也只有替她报仇。” 萝卜瘪着嘴抽抽搭搭地小声啜泣,“可是……可是……你答应,答应过我,可以满足我一个心愿。” 湫漪无奈地叹了口气,一脸温柔地端视着萝卜,“只有一个心愿哦,你确定要用在这个上面?” “嗯嗯嗯!”萝卜毫不犹豫,点头如捣蒜。 当年湫漪不顾家族反对执意要化身为女子,承受了剥鳞抽筋之痛才得到自由的她毅然跑来找白如风。她本就身受重刑,再加上日夜兼程的奔波,导致她刚到丰登岛便因灵力衰竭而瘫倒在沙滩之上。 因灵力干涸变回原型的她本该被烈日爆晒而死,却无意间被一棵外出散步的萝卜给发现了,且悉心照料了整整一个月。 为报答救命之恩,湫漪不但时时护着萝卜,还给它许了个心愿。 没想到那傻萝卜竟将心愿用在了这上面。 湫漪对那蠢土豆自是有感情的,自是不忍心看着它就此丧命。 至于那弄死土豆的凶手……湫漪恶狠狠地瞪了眼满脸心虚的白如风,又将视线移至吓傻了的苏怀柔身上,来日方长,帐总得一笔一笔慢慢算。 而现在能救蠢土豆的也只有伽兰了,湫漪当即转头望向一脸玩味的伽兰,十分诚恳地道:“侄女恳求姑姑救那蠢土豆。” 一直围观看着热闹的伽兰嘴脸角弧度越弯越大,勾出一个颠倒众生的笑,“我可以救它,但,有个条件。” …… 朱珠觉得身体很难受,像是整个土豆都要炸开了一样,并且忽冷忽热,一下像是被丢进了冰柜,一下又像是被丢进了烤箱,隐隐约,她似乎还闻到了烤土豆的味道。 好难受!真的好难受! 为什么她全身都在痛,为什么她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为什么她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究竟是怎么了?难道又要死了!或者说,她已经死了,只是魂魄尚未离体。 耳旁又是谁的哭声。 可这个世界又有谁会为她哭? 傻萝卜会吗?可它眼里只有苏怀柔。 湫漪会吗?她是为了白如风而活。 那究竟又是谁在哭呢? 好想知道。 哪怕,就看一眼。 朱珠从未发觉自己的眼皮竟如此沉重。 她不停地、不停地、不停地努力去睁眼,眼皮上却像压着一座山,时间漫长的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终于,在某一个瞬间,她看到了一丝光,然后在光影模糊间,她看到了一团模糊的影子。 再睁大点,再睁大点就能看清楚了罢。 她卯足了劲将眼睛睁到最大,在即将看清那团影子之时,却突有一道闪电呼啸而来! “轰~” “卧槽!又被劈!” 然后,并没有然后了。 朱珠再次醒来已是三日以后。 猛然间醒来的她赫然发现自己长出了手和脚,除此以外还有一团海藻般铺散在床上的头发。 这是又穿越了,还是……化形了? 朱珠眼神空洞地躺在雕花大床上,望着结扎在床顶的五彩帷幔发着呆。 “土豆~土豆~”萝卜刷地一声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并且像只猫咪似得贴在朱珠脸上蹭啊蹭。 冰冷粗糙且还带着些许干裂泥土的萝卜皮蹭得朱珠脸颊生疼。 这一刻她才真真切切感觉到自己是真化成人形了。 她眼睛里突然有了神采。 原来不是梦,是真真切切的存在。 “镜子!镜子!镜子!”不顾萝卜惊恐的眼神,朱珠得了失心疯般地从雕花床上跳了下来,开始癫狂地找着镜子。 这不一般的状况吓到了在门外守侯的侍女。 然后门外那个穿着碧绿衣裙的侍女拿出一面照得无比清晰的菱花水镜递给朱珠。 朱珠甚至都没说客套话,直接把镜子抄了过去。 镜子里倒映出一张包子般圆鼓鼓的脸,稍有些粗平的眉,长宽几乎等距的圆溜溜大眼睛,挺秀的鼻,以及樱桃似的小圆嘴…… 望着镜子里那张仿似被岁月磨平了棱角的脸,千言万语皆化作三个字。 “好圆啊!” 听到朱珠的话,递镜子的侍女忍不住笑出了声。 朱珠很是郁闷,鼓着一张圆乎乎的包子脸,越发拉近了脸的长宽比例,使得她那张脸看上去显得手感更好了。 萝卜嘿咻嘿咻跑了过来,一脸呆萌地感叹着,“土豆,你看起来好圆啊!” 朱珠没好气地白了它一眼:“我知道,我知道,还有,我叫朱珠,才不叫土豆。” 萝卜自然不会去理会朱珠,依旧自顾自地念叨着,“可惜蚯蚓看不到了,你长得这么圆,她若是看到了,一定很想捏你罢!” “什么?”朱珠皱起了眉头,“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萝卜垂着小小的脑袋,声音很是低落,“蚯蚓和伽兰帝尊走了。” “走了?”朱珠一脸疑惑,“为什么要走?” 萝卜如实道:“因为伽兰帝尊说,要救你,蚯蚓就得跟她走。” “怎么会这样!”朱珠神色复杂地瘫在地上。 朱珠从未想过湫漪会为救自己而放弃白如风,一时间心中五味陈杂,竟有些不是滋味。 而且湫漪远离白如风和苏怀柔的确是好事,可朱珠总觉得不安心。 更何况剧情已经越来越偏,她这个看过原著的开挂者不禁对未来感到深深的担忧与迷茫。 从前她是颗土豆,每日除了修炼就是睡觉,无聊了还有湫漪守在一旁骂骂她。单调却惬意,而且还有着化成人形的高远目标。 如今她化成了人形却同时失去了目标,她该修仙么?可修炼成仙以后又该做什么?不停修炼、一直修炼到最高的等级? 那活着究竟是为什么? 朱珠前所未有的迷茫。 可接下来萝卜的一句无心之话却让朱珠找到了目标。 “蚯蚓本要带我们一起走,可我舍不得怀柔仙子,所以……选择了留下来。”说到此处萝卜惴惴不安地瞅着朱珠,小心翼翼地道:“你不会怪我罢?” 朱珠顿时黑了脸,阴测测地看着萝卜,“也就是说,苏怀柔和我们一样都在丰登岛上?” “唔。”萝卜心虚地点了点头。 “呵呵呵”朱珠笑得一脸狰狞,“我不会怪你,我要炖了你!!!” 不是朱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苏怀柔本来就是个不择手段的小人,为了复仇她简直整个人都扭曲了。 看出了朱珠的焦虑。那递镜子的侍女面无表情地道:“朱珠仙子大可放心,有奴婢守着,无人敢动坏心思。” 朱珠这才想起身边还有人,挑了挑眉,问道:“你是?” 那婢女微微曲身,做了个万福,垂着脑袋道:“奴婢乃是北方北极中天紫微大帝伽兰的人。” *oss伽兰自然不会管一颗土豆和一根萝卜的死活,不用想也知道这侍女定是湫漪求来保护朱珠和萝卜的。 朱珠自然能想到这点,她不禁觉得眼眶有些湿润。 不动声色地擦了擦眼角,朱珠侧头对那侍女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唤阿绿。” “哦。”朱珠语气很平淡,内心却是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的心塞。 我去!要不要这么敷衍!穿得绿就叫阿绿啊!一听就知道是个炮灰啊有木有!好靠不住的样子啊啊啊! 怎么办!她又想哭了! “那个,阿绿。”朱珠挠挠头,很是羞涩地道:“你介不介意改个名字?” 阿绿很是疑惑,“为何要改?” “呃……因为……因为……”因为你的名字取得太随意了,一看就是只会出场一两次的炮灰。 阿绿见朱珠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便不再纠结这个话题。只道了句,“有事尽管吩咐”就消失不见了踪影。 “她是不是在嫌弃我啊?”朱珠很是惆怅地问萝卜。 萝卜若有所思地道:“可能也许估计大概……是的吧。” 第6章 〇6:我挚爱的伽兰啊【修】 清晨的阳光正好,穿透云雾般层层叠叠堆积在枝头的桃花,丝丝缕缕洒落在朱珠牙白色的脸颊上。 “不靠谱!不靠谱!”此刻她鸦翅般浓密的睫毛犹如狂风中拼命扇动翅膀、却抵挡不住狂风暴雨而不停摇坠的蝶。 趴在朱珠怀里午睡的萝卜早已清醒,正一脸担忧地望着朱珠,它用糯糯的小奶音不停呼唤着:“土豆~土豆~你怎么了?” “不靠谱!不靠谱!果然炮灰靠不住!啊~”朱珠手舞足蹈地一阵怪叫。随即猛地睁开眼睛,直接从地上弹了起来。 “土豆,你怎么了?”依旧被朱珠抱在怀里的萝卜继续追问。 “没什么。”朱珠深叹一口气,忧心忡忡地道:“我就是觉得不安心而已。” “不安心?” “嗯,不安心。” “为什么不安心呢?”土豆歪着头问。 朱珠搓了搓脸,眯着眼望着头顶灼灼其华的桃花,许久,才用很轻很轻的声音道:“或许是因为湫漪不在罢。” 虽然她是女配,比炮灰还不靠谱。 朱珠觉得不能再这么闲下去,再闲下去不是被没完没了的噩梦折磨死就是真被苏怀柔给弄死。 接下来的日子朱珠一直都在研究该如何逃出丰登岛,为了研究丰登岛的地形,朱珠每日都找借口让阿绿带她在丰登岛上空飞行。 做妖怪的好处很快便显露出来了,换作前世,她一定没办法飞五遍左右就把整片岛乃至附近海域的具体情况给记住,并且画成了简单粗暴到只有她才能看懂的地图。 朱珠发现整个丰登岛呈规则的品字形。 白如风和苏怀柔所住的幽兰谷位于岛的正中心。朱珠所住之处,也就是伽兰的别苑,正好位于品字最上方的口字右上角,别苑不远处便是一片看不到尽头的蔚蓝海域,可谓是风光无限好。 地形倒是研究清楚了,那么问题也就来了。 丰登岛乃是孤岛,方圆百里内都无临近的岛屿。她该怎么带着一根萝卜趟过那片海? 朱珠想了很久都没想出个所以然,甚至想过要伐木造船偷渡过去。然而,岛上全是草本植物,能用来造船的树也就那么几棵。 先不说造船的工序有多复杂,光是瞒着阿绿偷偷砍树就是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更别说她还得骗过萝卜。 朱珠整日都在思考这个问题,想的脑袋都晕了。最后不得不先将这个问题晾一晾,专心去囤积离开后可能要用到的东西。 船到桥头自然直,她相信,只要做好一切准备,就能等到那个离开的契机。 若能离开这个岛,朱珠很想去看繁华的人间,毕竟她这妖怪的躯壳里装的是人类的芯子。 为保证能在人间过得潇洒肆意,敛财是必不可少的。 于是,她以要梳妆打扮为理由找阿绿要了好几套价值不凡的头面饰品。 她修为太浅,之所以能化形也是伽兰的功劳,伽兰用自己的血和转生丹促使她化形,这也导致了她根基不稳,根本不具备化形之妖的修为和能力。 是以,为了将来着想,朱珠又缠着阿绿要了好些基础的修炼功法,并且一扫平日里的懒散,开始刻苦学本领。 后来她又觉得自己该挑把趁手的武器来防身,可站在兵器库里的她却对那些泛着寒光的冷兵器一窍不通。 本着既然不懂干脆全拿回去做研究的思想,她厚着脸皮挑了一堆认都不认识的武器。 原本选好武器的时候朱珠便已经做好被阿绿甩白眼的准备了。谁让她对冷兵器一窍不通,完全不知道什么适合自己呢。在保命面前,面子什么的都是浮云。 连命都保不住,要脸何用。 看着朱珠拿这么大堆武器,阿绿却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反正这里全都是连她都看不上的破铜烂铁,想拿就拿罢。 见阿绿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朱珠倒是稍微放心了。也隐隐猜到这些东西根本算不上贵重之物,或许连阿绿的眼都入不了。那么,她也就没那么愧疚了,毕竟她这是在不停地找人要东西,受之有愧。 于是,她得寸进尺地表示自己拿不动这么大一堆武器,需要个大容量的乾坤袋来装。 直到这时阿绿才终于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 朱珠虽看得出阿绿在嫌弃自己,仍旧是腆着脸找阿绿要。 她法术低微,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练出袖里乾坤来装东西,可若没有大容量的容器她便没办法带走那些囤积的东西。 虽看起来一副很不情愿,阿绿最终还是拿了个银色的小镯子给朱珠。 那是阿绿能找到的最低劣的储物器。即便如此,朱珠还是很满意,手镯有大约十平方的储存空间,不算大,却完全足够朱珠使用。 往后的日子里朱珠除了拼命修炼,便是不停囤积生活必需品。 每本基础功法她都试着练了一下,最后决定着重练习飞行术。毕竟修炼是个长期的过程,不可能在短期内练会所有法术,与其什么都懂一点却不会,倒不如静下心来专心研究一种。更何况,她觉得与斗法相比较,用来逃命的法术更适合她。 如此折腾,不久便过了三个月。 朱珠天赋不高,三个月的练习不足以让她练会飞行术,却也有所小成。她如今已能短距离的踏物飞行,有点类似于前世武侠小说里的轻功。 某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朱珠刚走到开满芙蕖的后花园里修炼飞行术,便觉背后一冷,一股凉嗖嗖的感觉顺着尾椎骨一点点往上爬,随之遍布全身……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一条毒蛇给盯上了。 出于本能,朱珠想马上就逃走。 可她还是选择了放松身体,让自己保持镇定。确定自己将状态调整过来后,朱珠猛地回头,却赫然看到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 那女子穿着锈了梨花的淡青色衣裙,整个人看上去显得十分飘逸秀雅,那双露在面纱外的眼睛却透露出毒蛇般阴冷濡湿的气息。 “你是谁”朱珠壮着胆子大声呵斥。 那人不答,依旧杀气四溢地盯着朱珠,像锁定猎物的豺狼般步步逼近。 “我知道,你是苏怀柔对不对!”朱珠声音在发颤,全身都在抖,战战兢兢地将趴在肩上的萝卜捞入怀里护着,一步一步小心后退,“我……也是无意之举,并非有意害你毁容!” “无意?哈哈哈哈~”那蒙着脸的苏怀柔发出一连串柔媚却阴冷到骨子里的笑声,她不再说话,也并未马上扑上去,而是像戏弄耗子的猫一样逼着朱珠不停后退。 阿绿!阿绿!对!赶紧唤阿绿! 想到此处,朱珠连忙扯着嗓子呼喊阿绿。 平日里有什么事,朱珠只需喊一声阿绿便会出现,今日朱珠一连喊了好几声,直至第九声的时候阿绿才出现。 她手持一柄碧玉打造而成的长剑,横在朱珠与苏怀柔之间。 苏怀柔顿住前进的步伐,冷然望了朱珠一眼,便消失不见了踪影。 虽知自己逃过了一劫,朱珠还是抱着萝卜在原地瑟瑟发抖。 阿绿淡淡望了朱珠一眼,道:“日后再遇到她,立马唤奴婢。” 朱珠楞在原地,木木地点了点头。 阿绿敛去身形的时候朱珠依旧现在原地。 “土豆,那真是怀柔仙子吗?”萝卜用叶子蹭了蹭朱珠的下巴,有些悲伤地道:“可她一点也不温柔,看起来……像坏人。” 朱珠慢慢收回了神,她揉了揉萝卜的叶子,轻声道:“我也喜欢温柔的人,可真正温柔的又有几个,大多都是披着温柔的皮,皮子里究竟是什么,大抵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罢。” “我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根本没听懂,为什么要披着皮子呢?啊,对了!”说到此处萝卜话音一顿,硬生生在朱珠怀里转了圈,面对面望着朱珠,“你想离开丰登岛对吗?” 朱珠瞪圆了眼,“你怎么知道!”话一出口又觉得自己笨,一定是自己表现得太明显了,既然连萝卜都发觉了,那么阿绿也一定看出来了罢……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朱珠干脆抱着萝卜就地而坐,想了想,还是开口道:“你既然知道我想离开,为何不阻止我,你不是喜欢苏怀柔么?” 朱珠还在期盼着萝卜能说出什么感天动地的话来,却不想,它很傻很天真地道:“你离开了,我可以留下来呀。” 朱珠:“……” 这不是傻萝卜,是重色轻友的空心萝卜!(#‵′)凸 萝卜乘着朱珠生闷气的空档顺着朱珠的胳膊一路爬到了朱珠肩膀上,靠在她耳旁轻声道:“可是,后来我舍不得你。” 暖风轻轻拂过,鬓角不听话的发丝肆意飞扬,朱珠呆楞楞看着前方,莫名觉得一阵恍惚。 “所以,土豆我们一起走吧~” “嗯,一起走。” “土豆~”萝卜轻声呼唤。 “嗯?”尾音上扬,朱珠嘴脸挂着笑。 “其实我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你不跟阿绿说呢?她应该可以送我们离开罢。” “为什么不跟阿绿说?”朱珠喃喃重复一遍,而后,她双眼一亮,“是呀!可以和阿绿说!我倒是把问题想复杂了。”她防的人一直都是苏怀柔,阿绿是伽兰的人,她的职责是保护朱珠,不让朱珠死在丰登岛上,并非奉命禁锢自己。 更何况,朱珠觉得,相比较而言,阿绿更希望自己能离开。 朱珠是不折不扣的行动派,刚想到这点便把阿绿唤了出来。 “您想离开?”虽是疑问句,阿绿脸上却看不出一丝惊讶,显然是早就料到朱珠会离开。 朱珠刚欲开口解释两句,阿绿又开口道:“朱珠仙子,您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可是,我没办法渡过那片海,而且……我想去人间,却不知路。” “这好办。”阿绿话音刚落下,便吹了声口哨,唤来一只体型硕大的怪鸟。 那鸟形似雕,头上长着狰狞的巨角,且发出阵阵让人听了头皮发麻的婴儿般的诡异叫声。 朱珠在近日搜集来的图鉴上见过那怪鸟,知道它名唤蛊雕,喜食人。 “这是嘤嘤,它能送你们渡过阿弥海域。”阿绿宠溺地揉了揉蛊雕的脑袋,连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柔了几分。 “呃……”朱珠抱着萝卜弱弱后退几步,忧心忡忡地道:“你确定它不会飞到一半就吃了我们?” 阿绿挑着眉头轻哼一声,“嘤嘤食肉。”言下之意,那怪鸟蛊雕看不上朱珠和萝卜这种素的。 阿绿话音还未落下,朱珠便当即撩起衣袖闻了闻自己的胳膊,随即,瞪圆了眼睛瞅着阿绿,“虽说我是土豆,但我现在可是人形,而且闻起来有肉味!不是土豆味的!” 阿绿用一种“你有病”的眼神看着朱珠,一副“反正鸟就在这儿,你爱坐不坐”的表情。 朱珠不想继续待在丰登岛被苏怀柔恐吓,只好妥协,她十分不情愿地垂着脑袋,“好吧,我知道了。” …… 蛊雕扇动着巨大的翅膀,逐渐消失在天际。 阿绿神色不明地望了眼在碧空中不断变小的黑影,她刚拉回视线,准备转身,便撞上了一个柔软的身体。 “怎么,不忍心?”一双柔若无骨的手轻轻抚摸着阿绿的脸颊。 阿绿浑身一颤,忙转身下跪,“主人。” “你就这么怕我?”此刻阿绿口中的主人微微弯身,饶有兴致地看着俯首在地的阿绿。 “不,阿绿对主人是敬仰。”阿绿强装镇定,却被那略带颤音的声音给出卖了。 “抬头看着我。”阿绿的主人换了副命令的口吻。 阿绿缓缓抬起了头,只见自家主人掀去了蒙在脸上的面纱,露出一张光洁如玉的脸。 阿绿震惊,“主人,您的脸?” “呵呵。”苏怀柔右手轻轻在自己脸上滑过,“白如风动的手,他自然有法子治好。”只是她咽不下这口气,以及忘不了那人看她的眼神。 所以,无论怎样,我都入不了你的眼,对么? 那么,你可介意被我毁灭?我挚爱的伽兰。 第7章 〇7:生死存亡一夕间 望着苏怀柔雪莲般剔透无暇的脸,阿绿小心翼翼地道:“主人,奴婢有一事不明白。” 拉回思绪,苏怀柔目光落在阿绿身上,挑眉道:“何事?” “主人只是想要取那土豆精的性命而已,直接杀了就是,为何……为何如此……”她本想说折腾,却又怕会惹怒苏怀柔,当下也想不出有什么词能替代,索性不说。 “这你就不懂了,小阿绿。”苏怀柔附身端视着阿绿,柔若无骨的食指轻轻抚弄着阿绿的唇,慢悠悠道:“直接杀了有何乐趣可言。难道你不觉得她被噩梦吓醒、又发奋图强努力修炼的样子很可爱?一想到她那么努力,最后却还是不甘心而死去的样子,我就觉得兴奋,仿佛浑身血液都在燃烧,这种感觉,你又岂会明白。更何况,伽兰不想让她死在丰登岛上,我如此爱伽兰,又岂会违背她的意愿。所以,那小土豆还是死在海里吧,葬身鱼腹,多美的葬礼。” …… 花开两朵个表一枝,此番朱珠正小心翼翼地坐在蛊雕背上,手紧紧捏着蛊雕浓密而粗糙的羽毛。 蛊雕飞行速度虽快,却不及湫漪的飞行速度,更何况朱珠身体状况大不比从前,是以她倒不觉得难受。 只是心里总觉得怪怪的,也不知究竟是在担心什么。 或许还是怕会被蛊雕给吃掉罢。 连藏在她衣襟里的萝卜都感受到了她的紧张,在被灌了一嘴风的情况下,不停抚慰着朱珠。 然而,一直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在距离丰登岛不知多少里的海域上空,一直都很安静的蛊雕突然发出了急促刺耳的尖叫声。 “怎么回事?”这声音使得本就紧张的朱珠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却不料那蛊雕下一刻竟飞速倒转了身子! “卧槽!搞什么鬼!!!”╭(°a°`)╮ 始料未及的朱珠被吓得尖声大叫。在抓不牢蛊雕羽毛、即将坠海的那一瞬间,她猛地从储物银镯子里抽出一根近两米半长的长矛,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聚集灵力与双手,将长矛猛地□□蛊雕腹部。 浓郁的血腥味霎时弥漫开,蛊雕痛苦万分地在空中乱叫,朱珠忍受住那刺得她耳膜发疼的怪叫声,咬牙顺着长矛往上爬。 一切来得太突然,她没想到自己会下意识做出这种事。可,当她悬空看到那蓝得刺眼的海面时,便有 无尽的恐惧如潮水般涌来,咆哮着覆盖住她的身体。 这么高,即便下面是海,摔下去也会被砸得四分五裂罢,就像前世那些坠落海面的失事客机。 她的身体在不停发抖,蛊雕因腹部传来的剧烈疼痛而刺激得四处乱飞,狂躁的风如利刃般刮来,她挂在那插得不算太深的长矛下摇摇欲坠。 好痛,(裸)露在外的脸部皮肤好痛,紧抓住长矛的手也好痛。 她觉得自己快要坚持不住了,可是……她真的不想死啊。 “土豆。”隐隐约她听到了萝卜糯糯的声音。 “是不是掉下去我们就会死?可是,我好怕,我怕死了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你和蚯蚓了。” “瞎说!”她仰着头大吼:“我刚化成人形,才不想死!” “我要活着!我要活着!”她近似癫狂地吼着,然后再次从银镯子里抽出一把长长的三角叉,使劲全身的力气将其插入蛊雕的身体。 粘稠而腥臭的血液瞬间喷涌而出。 蛊雕甚至疼得飞不稳,从而减慢了速度,不断在空中哀嚎,四处张望,寻找落脚点。 而朱珠却借此机会,一手抓着长矛,一手抓住三角插的把手,努力做着引体向上。 不行,距离太远了,而且那些羽毛太短,光抓着这些羽毛是没有办法爬到蛊雕背上的。 那么就只有…… 朱珠毫不犹豫地松开抓住长矛的右手,再次从银镯子里抽出一把利器,将灵力运于犹自抓着三角插的左手上,然后接着三角插把手这个点将自己猛地向上一推,在身体腾空的那一刹那,便抽回灵力运于右手,最后猛地扎进蛊雕翅膀下方的肋骨。 “噗嗤!”那是利刃刺入*的声音。 又有鲜血喷洒而出,如满天的血雨般落了朱珠一脸,她眼前一片绯红,眼睫毛和眉毛之上全是粘稠的血,她甚至都有些睁不开眼。 然而即便如此,她也不做停留,以先前□□去的长矛和三角插做踏板,一鼓作气往上攀爬。 她不敢继续往蛊雕身上插利刃做自己的踏板,因为此时的蛊雕明显有些摇摇欲坠了。 三个伤口都在不停流血,不断失血的它已经越飞越低。 朱珠不知道那蛊雕能支撑多久,但贴着海面落水总比高空坠落容易活下来。 当朱珠重新回到蛊雕背部的时候,蛊雕几乎是在贴着海面飞行。 暂时安全的朱珠用袖子胡乱抹了把脸,还未来得及放松身体,衣襟里的萝卜又开始大叫了。 “鱼!好多鱼!” 朱珠下意识地低头望去,却见湛蓝的海面密密麻麻铺满了起码有两米长的银色怪鱼,它们的身体扁平而坚硬,因为相互拥挤而不断碰撞着,发出有如金属摩擦般的声音。 朱珠面色凝重地看着,她甚至发现为数不多的海面缝隙里微微泛着红…… 这些鱼……是被蛊雕的血引过来的。 那么,它们也都是肉食者。 朱珠想哭的心都有了。 她咋就这么倒霉,招谁惹谁了,凭什么让她死了一次又一次的!别人穿越都混得风生水起,穿越成土豆也就算了,偏偏还要这么虐她! 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委屈,咸腥的海风阵阵吹来,不知不觉地竟被眼泪水糊了一脸。 豆大的泪水低了萝卜一脑袋,它艰难地仰头望着朱珠,情绪十分低落,“土豆,别哭了,我是萝卜你是土豆,那些鱼应该只吃肉,别怕,我们都是素的。” 朱珠没有回复萝卜的话,她狠狠抹掉脸上快要被风干的泪水,刷地一声从蛊雕背上站了起来,气势汹汹地仰天咆哮着。 “去你大爷的!劳资特么还真就是个炮灰!遇危险没人救也就算了,连哭都要哭得跟个大妈样的!啊啊啊!劳资不服!” 话音刚落下,她便从银镯子里抽出两把最长的兵器,疯狂地坐在蛊雕背上叉鱼。 那些鱼背上的鳞片并没有想象中的坚硬,利刃可以轻易地穿透泛着银光的鳞,从而结束它们的生命。 可它们一旦被叉中开始流血就会被身边极度饥饿的同类团团围住,不过须臾只余一副洁白的鱼骨以及泛着森森寒光的锯齿状獠牙。 朱珠被这一状况吓得急忙丢掉了手中的武器。 更可怕的是,她发现自己的杀戮不但没能减少银色的鱼,反倒引来了更多,鲜美的肉让它们更疯狂,不断有鱼被食欲驱使着跃出了水面,甚至有几条跃得最高的撞到了蛊雕的腹部。 蛊雕似乎也被这群癫狂的鱼给吓到了,它惊慌失措地拍打着翅膀,不停往高处飞。 见蛊雕如此惜命,朱珠倒是颇感欣慰,起码不会马上就死,只希望蛊雕能飞快些,赶紧找到可落脚的岛屿! 那是一场朱珠从未体验过的逃亡,嗯,(骑)着快要被戳成筛子的蛊雕,然后被一群鱼追杀。 此时此刻连那蛊雕都觉得操蛋到无法用言语来表达,虽然它本来就不会说话。 失血过多而头晕眼花的它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不知不觉间竟飞出了几乎可以媲美湫漪飞行的速度,狂暴的风刮得朱珠几乎睁不开眼。 “妈蛋,怎么突然快成这样了!不会是回光返照吧啊啊啊!╭(°a°`)╮”坐在雕背的朱珠很是担忧,生怕蛊雕飞到一半就嗝屁了。 水里游的到底是快不过天上飞的。没过多久蛊雕便把那群鱼甩到了身后。 可朱珠并没有就此安全,甚至变得有些微妙…… 飞禽身上独有的臭味伴随着海风而来,原本晴朗的天仿佛被乌云层层覆盖,聒噪的鸟鸣声伴随着高频率的扇翅声由远及近。 朱珠不禁咽了口唾沫,说出一句连自己都不大相信的话,“它们应该只喜欢海鲜吧……” 萝卜很实诚,“我觉得它们喜欢所有的肉。” (_)…… “快点飞啊!快点飞啊!”朱珠恨不得抽出一根鞭子在蛊雕背上甩几下,可又担心那倒霉催的蛊雕真给翘辫子了,只好看着身后不断逼近的鸟群干着急。 鱼是被蛊雕的血所吸引而来的,鸟则是被大规模的鱼群所引出的,遗憾的是,它们并不钟爱海鲜,如果可以,它们也愿意换口味吃吃飞禽和没有被羽毛覆盖住身体的“人类”。 正如朱珠所猜测,蛊雕飞行速度之所以这么逆天,一方面是因为惊吓过度,另一方面还真是回光返照。 蛊雕的速度明显有所减慢,甚至越来越临近海面。 杀戮正在后方上演,不断有巨鸟俯冲而下用有力的喙捞起飞速□□的银鱼。 银鱼已然从猎杀者转换成猎物,只顾着逃亡,压根忘了捕猎这回事。 为了逃离鸟嘴,那些银鱼甚至极速从海中掠出,一蹦一蹦地短距离飞行。 朱珠目瞪口呆地望着从头顶飞过的银鱼们,这……是何等的卧槽! 不过一瞬之间朱珠头顶便被遮天蔽日的鸟群所覆盖,天就这么毫无征兆地黑了。 前世看动物世界让朱珠知道鸟类会用沙子来给自己洗澡。可眼前这群,朱珠打包票,它们肯定一辈子都没洗过,于是一股操蛋的鸟骚味混合着血腥味并且还夹杂着鱼腥味;混合成一股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复杂气味熏得朱珠胃里翻江倒海,她趴在蛊雕背上拼命地呕吐,却什么都吐不出,反而呕得流了一脸的眼泪。 就在她趴在蛊雕背上呕吐的时刻,一只飞得最低的巨鸟盯准朱珠这个落单的猎物,径直俯冲而下…… 朱珠只觉眼前更黑了。 很快她隐约闻到了一股“小清新”的口臭味。 在巨鸟即将合上它长满利齿的鸟喙时朱珠及时醒悟,一把抽出好几根长兵器,并且将之竖立在身前。 巨鸟虽无法合上嘴,却也不傻,她把嘴张得更大并且仰头怪叫一声,直接将朱珠倒入喉咙。 低估巨鸟智商的朱珠惨叫一声便抱着一堆东西咕噜咕噜滚入巨鸟的食道…… 滚入鸟嘴的那一瞬,朱珠在想。 如果她还有机会活着,她第一件事就是想办法整容,一定要整张苏怀柔怎么都认不出的脸,然后跑去深山老林种田,再养只毛很长的狗,没事帮它梳梳毛扎扎辫子…… 第8章 〇8:你们一定要乖乖长大哦 朱珠却没能顺利滚入鸟腹,她下意识抱在怀里的兵器们不知何时横了过来,将朱珠稳稳卡在巨鸟食道中。 还好还好是卡在了这里。 朱珠无形之中松了一口气。 “萝卜!抓紧了!”朱珠低头看了眼藏在衣襟里的萝卜,她道:“我先爬到那堆兵器上面去,然后再看有没有办法爬出去。” 朱珠没想到她话音刚落下,头顶上就猛然传来一束光,刺得她连忙闭上了眼。 一股扑鼻的鱼腥味随之而来,然后朱珠只觉脑袋一痛,竟是被一团碎鱼肉给砸了脑袋。 朱珠再次觉得心力交瘁,这只鸟吃东西竟然还会嚼,到底是什么奇奇怪怪的鸟类啊! 如此一来,即便是能顺利从食道里爬到口腔,也不一定能逃出去。谁知道那鸟有没有没事嚼下口腔里隔夜肉的习惯! 朱珠兀自思考着,头顶上的大块碎鱼肉却像不要钱似得往下掉,朱珠艰难地护住胸前藏在自己衣襟里的萝卜,不停左摇右晃着躲开落下来的生鱼块雨。 浓郁的鱼腥混着血的味道,朱珠又要忍不住吐出来了。 也不知道那鸟捕捉到了一条多大的鱼,生鱼块雨一直啪啪啪地下,仿佛未有穷期。 并且,有越落越大的趋势。 巨鸟食道虽宽,却有朱珠这卡喉的“鱼刺”即便朱珠有意躲开,能顺利落下去的鱼块依旧不多,大部分都堆积到了朱珠身上。 朱珠已然放弃挣扎,那扑鼻的腥臭熏得她早已麻木,背上、头上、胳膊上堆满了沉甸甸的鱼肉,压得她无法动弹。 那些支撑着朱珠的兵器都已卡进肉里,不会轻易地被鱼肉们压下去,而朱珠紧抱着兵器的手已经被压麻,她完全感觉不到自己手的存在,只凭自己的意志紧紧抱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巨鸟才停止进食。 是发现自己被卡住了,还是已经被噎死了? 朱珠大脑混沌地想着。 正如朱珠所猜测,那疯狂进食的巨鸟已然发觉自己被噎住,当下停止进食,并且开始呕吐…… 朱珠只觉得天和地顷刻间颠倒了过来,紧接着,她与压住她的生鱼块一同飞快降落,某一瞬她闻到了久违的新鲜空气,温暖的阳光纷纷扬扬撒了她一身。 她激动地瞪大了眼,捂住藏在胸口衣襟里的萝卜,“我们好像被吐……” 余下的话尚在舌尖打转,阳光和新鲜的空气都失去了踪影,又有无尽的黑暗将她包裹。 那是一条在巨鸟呕吐处张大了嘴、以求填饱肚子的怪鱼。 这次朱珠被吞得很彻底,一路畅通无阻,直达底部。 这是一条神奇的鱼,食道短得可怜,并且胃直接连在了食道后面。 朱珠和萝卜此番便是掉到了鱼的胃里。 此时怪鱼的胃尚有些空,故以还未开始收缩消化胃中食物,朱珠惊魂未定地从恶臭无比的粘稠胃液里爬了起来。 沾到胃液的地方传来阵阵灼烧感。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胃液主要是由盐酸组成,盐酸虽是强酸腐蚀性却不强,ph值大约在0.9-1.8间,也就比醋可怕一点。这正是朱珠还能完好地站在胃液里的原因。 可一旦胃开始收缩消化…… 她不敢想象自己浸泡在胃液里,被一点一点消化掉的样子。 漆黑而封闭的环境将她的恐惧一点一点放大。 仿佛没有尽头的折腾不断消耗着她的体力,如潮水般一波又一波涌来的恐惧似凶兽般啃食着她本 就不多的勇气。 她从来就是个没有理想没有抱负、只想简简单单活下去的懒人。典型的不受刺激就不会想着去改变,不被逼到绝境就绝不爆发去反抗。 她企图说服并且告诉自己,天无绝人之路,可最后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并且是放声大哭,像十年前刚穿越成一颗土豆那样悲怆无助地放声大哭。 “土豆,土豆,别哭,别怕,我在呢,我在呢。”黑暗中萝卜小心翼翼地从朱珠衣襟里钻了出来,软软糯糯的声音不余丝毫地落入朱珠耳朵里。 那声音奶里奶气带着十二分的稚气,丝毫没有安定人心的威严魄力,朱珠却莫名觉得安心。 然后她轻轻抚着萝卜叶,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我们要死了,这次是真的会死。” …… 三月后。 海面狂风大作,一条长着诡异人脸的怪鱼扑腾着跃出海面。 “师父~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我要死了!!!”怪鱼前方有个踩着湛蓝海水拼命逃窜的半裸少年。 而那个被少年称作师父的女子正悬于虚空,悠哉悠哉地嗑着瓜子。 “呸,呸,真没用!连条赤鱬都搞不定!”眼见自己徒儿就要怪鱼给咬到屁股了,她不但不帮忙,反而一脸嫌弃地吐瓜子皮砸了自家徒儿一脑袋的包。 “师父~~你好残忍!”那少年欲哭无泪,索性横了心,转身,直接跳到怪鱼赤鱬背上,然后以手为刃,高举右手至头顶,猛地向下一劈! 刹那间赤鱬被劈做两半,猩红的血液有如决堤的洪水般喷涌而出,染红大片海域。 少年气喘吁吁地立与海面,师父则将手中未嗑完的瓜子一把抛入海中,双手交叉抱于胸前,歪着脑袋吊儿郎当地道:“整条鱼都要带回去,每个部位都得做成一道菜。” “师父~”少年很是哀怨,期期艾艾地望着自家师父装可怜,以求博取同情。 奈何他长了双死鱼眼,无论怎么装可怜眼神都呆滞空洞,再加上他家师父着实是个不靠谱的。 少年只得仰天叹息,然后认命得抽下被他当裤腰带来使的绳子。 那是一条神奇的、泛着银光的绳子,少年叽里咕噜念了一堆咒,随后那绳子便延长无数倍,且自动将赤鱬的尸体捆得严严实实。 “师父~师父~等等我!”瞧自家师父飞得快不见了踪影,少年吓得连忙大声呼喊。杀赤鱬流了这么大一滩血,也不知会引来什么怪鱼,没有自家师父开路,还不得被吞得连渣渣都不剩。 “大师兄你回来啦~”粉雕玉琢的糯米小团子站在沙滩上翘首盼着少年归来。明明少年还隔得老远,她却已兴奋地将小手卷成喇叭状,蹦蹦跳跳地喊着。 少年虽未回复,嘴角却忍不住上扬,咧出一个大大的笑,连呆滞的死鱼眼里都透露出别样的光。 灶屋里小团子蹲成小小一个,乖巧地看少年熟练地分割赤鱬。 少年刀功无比巧妙,薄薄的刀刃行走细腻紧致的鱼肉之上,宛若游龙。 很快那条近有三米半的赤鱬被分割了一大半,少年右侧摆放整齐的八个铜盆里,分门别类地码放着来自不同部位的鱼肉。 “咦?” 切完鱼肉,准备处理内脏的少年突然皱着眉头切开赤鱬的胃,然后拨开一堆污秽之物,拿出一个脑袋大小的金属球。 他试着敲了敲金属球,发现里面是空心的,然后他施展了一个水净术将金属球清理干净。 小糯米团子“咦”了一声,扯长脖子凑近一看,却见少年手中金属球乃是由无数根细密的金属丝交织而成,且隐隐散发出灵气,像是有人用灵力在金属球表面覆了一层保护膜。 “大师兄,这里面会不会是什么不得了的宝贝呀?”糯米团子略有些兴奋。 “或许罢,打开才知道。”少年神色有些凝重。 “唔,那赶紧开吧大师兄~”糯米小团子满脸期待,上下搓动着肉乎乎的小手,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情。 “好……那我开了!”大师兄深吸一口气,用一双死鱼眼紧盯着金属球。 不愧是能徒手将赤鱬斩成两半的大师兄,他十分轻易地就将金属球掰成了两半,却见里面赫然躺着一颗土豆一根萝卜。 =_=…… 少年呆楞楞地看着那土豆和萝卜,嘴角不停在抽搐。 谁这么闲得慌啊! 糯米团子却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一定是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土豆和萝卜,看都不用看就觉得非同凡响,我拿去种着,兴许能种出土豆和萝卜大仙!” “去吧~去吧~”大师兄挥了挥手,然后继续低头清理鱼内脏。 “你们一定要乖乖长大哦~”糯米团子拍了拍蓬松的泥土,心满意足地拖着小锄头离开了。 第9章 〇9:岛上住着奇葩三师徒【修】 春去春又来,四季不停交替,兜兜转转竟过了五度春秋。 糯米团子还是五年前那样小小一团,而那被她种了土豆和萝卜的土地竟开出了大片大片紫白相映的土豆花。 微风轻轻拂过,形似杜鹃的土豆花海波浪般随风摇曳。 糯米团子没想到她的无心之举竟造出了这么一副繁花似锦的画卷,看到此景,她不禁挺了挺胸脯,由衷地感到自豪,看来那颗土豆真的不一般啊!只是那萝卜还是小小一团,不曾开花也不曾长大。 她像个小大人似得叹了口气,拨开一簇簇色彩艳丽的土豆花,提着小水壶径直走到当初种下土豆和萝卜的地方。 她边浇水边念叨着,“萝卜萝卜快快长。” 她一壶水下去,萝卜依旧还是那根萝卜,而萝卜身旁长得最粗壮、花开得最茂密的土豆却开始疯狂抖动枝叶。 看到有异动,糯米团子忙抱着水壶,一脸紧张地躲在旁边观望着。 不单是土豆在抖动了,连埋着土豆的泥土下都有了动静…… 糯米团子看得眼睛都不敢眨,生怕会错过什么。 在她的注视之下,那棵疯狂抖动的土豆竟在某一瞬间变成了一颗圆溜溜的,少女的脑袋。 “这是哪里?”朱珠茫然地望着蓝天以及眼前晃花了眼的繁花。 “啊……大师兄~大师兄~有妖怪!”糯米团子发出一声尖叫,一把丢掉水壶,跌跌撞撞地迈着小短腿往远处建得跟宫殿似的木屋跑。 “大师兄~大师兄~我种出妖怪了,我种出妖怪了!你快过来呀!” 这是什么鬼!=_= 朱珠一脸莫名。 对了!萝卜!萝卜呢? 黄土埋到了朱珠脖子根,如今她全身不能动弹,唯有脖子仍能转动,她艰难地扭着脖子四处张望,最终在自己身体右侧发现一颗叶子光泽碧绿、长得十分眼熟的萝卜。 看到萝卜的那一刻,她倒是松了口气。 当初她真以为自己活不下去了,也没想到那个无意间想出的办法真能救自己,更没想到的是她和萝卜那微薄的灵力能支撑这么久,虽然最后灵力衰竭让她和萝卜都进入了沉睡期。 朱珠心有余悸地回忆着先前种种,隔了好久她才发现一个关乎她贞操的严肃问题。 这满天遍野的土豆花是怎么一回事! 她睡着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些开花的小土豆该不会是她生的吧!=_= 如果真是她生的,那她岂不是从没对象的妙龄少女直接晋级成了大妈!!!╭(°a°`)╮ 朱珠神色复杂的思考着这个问题之际,糯米团子已然领着大师兄走过来了。 听到急促脚步声的朱珠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长得像汤圆般可口的小姑娘拖来了个朋克风的豹纹赤脚汉子。 朱珠目光立马就被那在豹纹“汉子”吸引了,视线在豹纹“汉子”狂野“潮”到不行的大衣上转了几圈…… 这又是什么鬼! 难道她来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原始部落! 他们又究竟要对一个少女做什么!╭(°a°`)╮ 莫非想举办什么神秘的仪式?=_= 朱珠一脸纠结地脑洞大开着。 而那豹纹大师兄已走近,他一脸好奇地蹲身戳了戳朱珠的脸。 他半眯着眼睛戳了老半天,最后才得出一个结论,“嗯,软的!” =_= 朱珠甚是无语,她可不可以理解为那人正在刻意吃她豆腐。 想到这里,朱珠气愤地扬起了头,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才把视线集中到了清豹纹大师兄脸上。 豹纹大师兄看上去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有着一张极其清秀的少年脸,他鼻骨修直,脸型娟秀,偏生长了双呆滞无神的死鱼眼。 而此时那双死鱼眼正努力地瞪着,似乎在努力表达着来自豹纹大师兄的恐惧。 “啊~师父~妖怪!有妖怪!这个妖怪是……是……是……” 豹纹大师兄话音还未落下,便已抄着糯米小团子跑得没了踪影,只余朱珠独自在风中凌乱。 谁能告诉她,这两货又在搞什么鬼! “两个没用的东西!不就是个妖怪,有何为惧!”骂骂咧咧的女声从远处宫殿般宏伟的木屋里传来。 然后朱珠看见一个拖着木屐、叼着细长烟杆的红衣女子挺着傲人的胸,“波涛汹涌”而来。 这是除却伽兰外,朱珠见过最美的人或者说是生物。 只是眼前的女子虽有着可与伽兰相媲美的美貌,却是与伽兰完全不一样的类型。 如果把伽兰形容成盛开于极地之上的紫焰,那么眼前的女子则是月光下摇曳的罂粟,不动声色地散发出着致命的诱惑。 “化……化形土豆精!”师父在看到朱珠的那一瞬也不淡定了。 削葱根般白嫩细长的手指不停地戳着朱珠的脸,边戳边啧啧撑奇地感叹着:“还真是化形了的土豆精哎!” “原来种出了土豆精呀。”听到这话,糯米团子郁闷地鼓起了脸。 大师兄揉着糯米团子脑袋上的发髻,昧着良心安慰道:“没事,还有根萝卜。” 糯米团子心情瞬间变好,蹭了蹭大师兄,甜甜地笑,“对呀~我还有萝卜呢。” “那个……请问你能别戳了吗?”被戳得脸颊都红了的朱珠终于收回痴汉脸,开口说话了。 听到朱珠的话,那师父忙收回手指,笑吟吟地蹲在一旁盯着朱珠,那眼神像是在盯什么不得了的稀世珍宝。 朱珠被盯得发毛,很是懊恼地道:“你能别盯着看了么?先把我挖出来可好?” “好呀~”师父笑吟吟地答道。一旁待命的大师兄会意,忙上前哼哧哼哧将朱珠完整地刨了出来。 庆幸的是被刨出来的朱珠不是果着的,仍旧穿着那件被腐蚀得破破烂烂的衣服。 或许那破破烂烂的衣服十分符合大师兄的审美,于是他一直盯着朱珠放荡不羁的衣服。 朱珠根本没察觉到豹纹大师兄眼神中透露出的赞赏之情,向众人道了谢之后忙蹲下来刨萝卜。 “你在干什么!”见朱珠要刨萝卜,糯米小团子不乐意了。 “挖萝卜呀。”朱珠耐着性子解释道:“这棵萝卜是我的朋友。” “可它是我种的!”糯米团子试图抢回萝卜的拥有权。 朱珠知道和这小屁孩铁定说不通,不再说话,继续低头挖。 “大师兄!她要挖我的萝卜!”见朱珠仍在继续奋战,糯米团子急得直跺脚。 没有自家师父的嘱咐,大师兄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好轻声安慰道:“小师妹乖,别怕别怕,这萝卜是你的,谁都拿不走。” 朱珠听到这话虽不乐意,却也不发表意见,依旧专心挖着萝卜。 “挖完萝卜有何打算?”师父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她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朱珠。 “挖完就准备告辞了,多谢你们把我挖了出来,若不嫌弃我这里有……” “不准走!”朱珠话还未说完,三师徒便气势汹汹地瞪着她。 朱珠莫名其妙被吓了一跳,险些揪断萝卜一片叶子。 “为什么我不能走?”朱珠微微有些生气,这几个是要干嘛! “你是我种出来的!而且你还在挖我的萝卜!”糯米小团子怒气冲冲地捍卫着自己的萝卜。 “萝卜是小师妹的!”少年无条件地支持师妹。 “你是我的!”师父吐出一口烟雾,风情万种地对朱珠抛了个媚眼。 直接忽略两师兄妹的话以及师父的“色·诱”,朱珠加快速度,两三下挖出萝卜,抱着萝卜就准备走人。 两师兄妹急了,师父则忙跟在身后追问:“你准备去哪儿?” 朱珠加快脚步,“随便去哪儿,反正不待你这儿。” “你不知道嘛?现在外面有很多道士哎,专门抓你这种小妖怪回去炼丹的,哦不,你是土豆精,或许你会被炖掉又或许你会被炒掉,不过最有可能的还是被锁起来,然后各方道士都来围观你,指不定还会让你不停地生小土豆。” 骗谁呢,真是的……朱珠嘴角抽搐着翻了个白眼,径直向前走,十分淡定地道:“我不怕,而且,你看上去也不是什么好人。” 听到朱珠的话,师父倒是无所谓地吐出一个烟圈,十分潇洒地道:“我当然不是好人啦,因为我根本就不是人。” =_=……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朱珠莫名觉得跟眼前的女子说话太不明智了,索性闭嘴,卯足了劲往前冲。 “大师兄~师父是不是想收土豆精做徒弟呀?”糯米团子也不担心自己的萝卜了,歪头望着自家大师兄。 “大概是的吧……”大师兄看着前方渐行渐远的两人道。 多年前师父也是这般花言巧语死缠烂打把自己骗了回去做徒弟,多年后,这宫殿般宏伟的木屋都是他一人伐木建的…… 被师父一路尾随的朱珠终于走到了小岛的边缘,可一看到那广阔得看不到尽头的海,朱珠就绝望了。 她纠结地思索了半晌,最终叹了一口气,转身看着师父,道:“我能问一下你叫什么名字吗?”她这长相一看就知道不是打酱油的,或许跟着她混也不错,只是朱珠实在猜不出她是书里的哪个角色。 不站好队可是会死得很惨啊。 “林临陵。”师父十分豪爽,丝毫没隐瞒。 “算了吧,我还是游过去。” 朱珠简直要哭了。 林临陵这个人物是原著里只在传说中出现过的混世女魔头。 朱珠之所以对她印象深刻,正是因为她那奇葩的名字。 原著中对林临陵着墨不多。朱珠只知道林临陵原型是曼珠沙华,本是白如风的师妹。 其中原著里也提到过,妖怪化形后若是没有父母、师父等监护人就会自己给自己乱取名字,所以同样一片山头的妖精里,有白如风这种文秀的,有念慈、忆瑶这种琼瑶的,有翠花、花姐这种接地气的,也有铁牛、棒槌这种标榜自己很暴力的……却少有林临陵这种给自己出生地做坐标的。 是的,林临陵是一株长在树林与陵墓之间的曼珠沙华,树林临着陵墓,所以她给自己取名叫林临陵。 “游吧游吧~”林临陵笑得一脸奸诈,“大概游上一百年你就能看抵达丝丝岛,不过那岛上都是蛇,你肯定住不得,然后再游个五百年你就能看到黑岩岛,但那岛上都是吸血蝙蝠妖,还没上岛你大概就被吸干了,再往前游个三百年约莫才能到中原大陆。” 慢吞吞跟来的糯米小团子恰好听到最后一段话,于是她仰头看着大师兄,“丝丝岛和黑岩岛是什么地方?我怎从未听过呀。” 大师兄牵着小团子,嘴角微微翘起:“因为那两个地方只存在师父的脑子里。” “哦~我明白了。”糯米小团子贼兮兮地眯起了眼睛,“师父又在坑人!” “所以,安心做我的妖宠吧~我会好好待你的。”噼里啪啦胡诌八扯完一堆的林临陵终于道出了自己的心声。 “妖宠!?”除却林临陵外的三人皆诧异。 大师兄和糯米团子露出一副“原来如此,就说师父怎么会收一个土豆精为徒”的表情。 朱珠则是一副“卧槽这也可以”的表情,但,很快又转成了“我是个有节操的妖怪,宁死不做宠物”的革命烈士般坚定的眼神。 “若你不想做妖宠,想做我徒弟也不是不可以。”林临陵上下扫视朱珠几遍又道:“虽然你资质看起来很差,根骨也不牢,长得也只是还行而已,不过把你在尸油里浸个七七四十九天,再啃食十万个生魂,差不多就能找个喜欢的神兽给你夺舍了。不过工序好麻烦的样子,而且神兽常有,化形的土豆精我可就只看见过你一个。” 朱珠气结。 感情看上她就是因为传说中的物以稀为贵! 别说是做妖宠,即便是真收她做徒弟,她也不乐意!哼╭(╯^╰)╮就是这么傲娇。 第10章 1〇:你就从了我吧~ 朱珠已然傲娇地梗着脖子在海边站了半个时辰,林临陵早就被磨去了耐心,又不想直接把人给拽进去,干脆右手背在身后偷偷掐了个诀。 霎时间天地为之变色,一时间狂风暴雨,电闪雷鸣,一场瓢泼大雨就这么不期然而至。 林临陵有高深修为伴身,那些豆大一颗的雨自然无法沾湿她的衣衫,不远处大师兄也架起了透明的屏障给自己和小师妹避雨。 唯有朱珠一人被雨淋得七零八乱,成了名副其实的落汤鸡。 林临陵假惺惺地靠近,一把拽住朱珠的胳膊,装出一副关切的样子,“哎,雨都下这么大了,你没淋着吧?要不,进我们屋里避避雨!” “避雨就不用了,好歹我也是土豆,不怕这点雨水。”朱珠不动声色地脱开林临陵拽住自己胳膊的手,在三师徒不解的目光下,以自己平生最快的速度在地上刨了个坑,然后抱着萝卜直接变回土豆跳进了坑里,末了,还不忘弄几把土盖住自己和萝卜。 =_=!三师徒都被这神一般的转折给惊呆了。 那瓢泼大雨一连下了三日,一直蹲在坑里的朱珠觉得自己都快发芽了,可那雨依旧没有停的意思,反而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而此时林临陵则懒洋洋地侧卧在铺了好几层柔软兽皮的美人榻上。 缠枝牡丹香炉里冉冉升起缥缈的烟,袅袅飘散,充盈了整个房间。 右侧偏门上悬挂着的水晶珠帘发出清脆悦耳的撞击声,趴在梨花木小几上欢快地吃着点心糯米团子偏头一看,原来是大师兄又端来了几款精巧的点心。 “师父,你不吃点吗?”糯米团子塞了满口的点心,扬起小小的包子脸看着自家师父。 林临陵眼皮子都没掀起,她有气无力地道:“没心情吃,那土豆精竟还蹲在坑里不吱声。” 末了她又翻了个身,小声地嘀咕着,“莫非是我太温柔了?” 两师兄妹都忙着吃东西,无一人听林临陵唠叨。她一人唠叨着唠叨着可就不乐意了,食指轻轻一点,就把小几上的点心给扫到了地上。 “要你们何用?都不替我想想办法把那小土豆精给拐进来。” …… 半个时辰后。 朱珠很是无语地扯长脖子看了看自己身侧凭空冒出来的茅草亭。 茅草亭里三师徒正酣畅淋漓地喝着酒吃着肉。 食物的香气不断飘入朱珠鼻腔,耳旁则不断萦绕着两师兄妹对食物如何如何美味的形容,林临陵也有事没事插几句话,总之十句里有九句是说跟了自己有多好,要吃有吃,要玩有玩云云。 朱珠承认,美食对她的确有着极大的诱惑,可她也实在没蠢到几样吃的就能给收买啊! 莫非她们都觉得长了包子脸的人连脑子都被包子给塞满了,所以才很好骗? 两日后…… 林临陵三师徒木然地坐在茅草亭子里。 “师父,我不能再吃了,真的一粒米都塞不进了。”糯米团子鼓着一张圆乎乎的脸跟自家师父抱怨。 “我……我也是……”大师兄要死不脱气地趴在石桌上举手表示赞同。 林临陵一脸嫌弃地瞥了自家徒儿们一眼,后又冷着脸看着茅草亭旁完全被雨水给填充了的小水坑。 “我还不信,没法子把你从那坑里弄出来!”林临陵话音刚落下,瓢泼大雨又赫然变成了鹅毛般的铺雪。 气温骤降冻得犹自泡在水坑里的朱珠一哆嗦,她可是真怒了,气冲冲地蹲坑里喊着:“不用装神弄鬼了!别说下雪!就是天上下刀子,我也不会出这个坑!” 朱珠没想到她话音刚落下,天上还真下起了刀子。 无数柄泛着寒光的柳叶刃如牛毛细雨般纷纷扬扬地撒落着,甚至还有几把穿透了积水,快要插在了她身上。 “什么鬼!” ╭(°a°`)╮ “卧槽!还真下!” 柳叶刃所携带的罡风逐渐增强,越来越多的刀刃穿透积水落入坑里。 这时候,一直静静观看着的林临陵开口说话了,“你还要继续待坑里?待会儿下火球烤土豆了哦!”她语气虽轻柔,威胁的意味却溢于言表。 “出来!出来!我马上出来!”朱珠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她缩坑里哭着喊:“可你得把刀子都收起来,我才能出来啊!” 林临陵这才满意地笑了笑,她右手一挥,满天飞舞的刀子瞬间失去了踪影,半个时辰内下过雨又下过雪甚至还下过刀子的天空蓝得没有一丝杂质,却是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朱珠心不甘情不愿地抱着萝卜化成人形站了起来,可她却没料到自己甫一出坑便被林临陵一把拎起,并且单手将朱珠夹至腋下。 然后朱珠只觉眼前一花,待到朱珠反应过来之时,她与林临陵便已到了木屋前。 这是缩地成寸之术! 朱珠骇然,这女魔头的修为可真深,她所接触过、包括苏怀柔、湫漪、白如风的三人中,尚无一人能使缩地成寸之术。 当下,朱珠内心又有些动摇了。 或许跟着这女魔头也不错,最起码生命有保障。 只是……当坏人的徒弟也就算了,她要当的可是坏人的宠物,听起来好没骨气的样子有木有啊! 朱珠尚自烦恼纠结着,神还没回到现实中来就被林临陵推搡着踏进了木屋。 即刻落入朱珠眼帘的是漫天飞舞的绯红桃花瓣,朱珠被那些花瓣迷花了眼,一脸呆滞地看着它们落在自己身上,就在花瓣们离她不过半寸的距离时,那些花瓣竟一改飘逸柔弱的姿态,如锋利的刀刃般泛着寒光而来。 “噗呲~”离得最近的花瓣率先划破了朱珠的皮肤,细如柳丝的血痕骤然显现在朱珠脸颊上,白的肤,红的血,格外醒目。 “呀!差点忘了提醒你!”林临陵一把拽着朱珠退后一步,笑呵呵地俯身贴在她耳侧道:“想让我死的人太多了,我不得不防着些。” 朱珠不予置评,垂着脑袋默默翻白眼。 林临陵究竟坑了哪些人,朱珠并不清楚。她只知道这个世界里的神仙都在追杀林临陵,其中包括伽兰,也包括林临陵的师兄白如风。 而她之所以能被这么多人惦记,则是因为她当年为修炼而走了捷径。不但弑师还盗走了一个原本属于伽兰的异宝,甚至还勾结域外天魔想释放出被流放于九幽禁地的魔神。 于她相比较,伽兰根本算不上什么*oss,简直是好得不能再好的无敌大好人。 朱珠犹自发着呆,林临陵却搂着她的腰,直接来了个公主抱。 “喂喂喂……你干什么!”朱珠被这一抱吓得不轻,忙手脚并用地挣扎着。 林临陵脸上却露出了些许嫌弃,以及一丝不耐烦的神色,“不抱你,你能穿过这桃花雨?” 朱珠哑然,这倒是实话。 然后她十分老实地抱着萝卜窝在林临陵怀里,看着她抱住自己如风一般穿越那片桃花雨。 除却看上去比白如风还高几分的伽兰,林临陵是朱珠在这个世界见过的最高的女子。朱珠如今这具身子的身高撑死也就一米六,林临陵整整比她高了半个头,净身高起码一米七二以上,至于伽兰,朱珠甚至怀疑她身高超过了一米八。 对比,朱珠很是感慨,莫非修为与身高成正比? 穿越桃花雨后朱珠的视线瞬间开阔,可她还未缓过神,林临陵便抱着她一把跳下了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悬崖。 朱珠又被吓了一跳,“好好的,跳什么涯啊!” 林临陵并未回答,而是聚精会神地抱着朱珠不断在空中移动。 紧接着,朱珠发现林临陵每移动一个位置,眼前的画面就会有所改变,或是突然变成汪洋大海,或是突然变成火山熔岩…… 朱珠看得膛目结舌,叹为观止。 感叹的同时,朱珠不禁感到后悔,早知有这么多的机关,她宁愿被削成薯片都不进来! 约摸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林临陵才抱着朱珠翩然落在一块开满猩红曼珠沙华的土地上。 无穷无尽花叶永不相见的曼珠沙华如殷红的地毯般铺展开来,一路延伸到天际。 看到这片望不到尽头的曼珠沙华,朱珠不禁联想到了屋外面的土豆花,于是十分阴暗地猜想着,这片曼珠沙华会不会是林临陵生的。 林临陵不知道朱珠脑袋里在想些什么,她甫一落地便邪笑着挑起了朱珠的下巴,如霸道总裁般狷狂地对朱珠道:“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_= 朱珠一脸囧相。 而林临陵却乘朱珠发囧从右手中指里挤出一滴血,而后直接把沾着血的中指往朱珠眉心戳。 “你干什么!” 抱着萝卜的朱珠虽及时反应了过来,速度却终究不敌林临陵。 只是林临陵却在中指碰到朱珠眉心时面色变得十分古怪。 朱珠只见林临陵僵住了身体,却压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朱珠不解,疑惑地问道:“嗯?怎么了?” “没怎么。”林临陵笑吟吟地掐着朱珠的脸,“我只是突然改变主意,想让你做我徒弟了。” “啊?”朱珠傻眼了。 林临陵却根本就不给朱珠喘气的机会,她立马又道:“我着实懒得找身子给你夺舍,可收了你这么个徒弟,着实有些拿不出手,所以为了不丢为师的脸,你还是勤奋努力来修炼罢。”说到此处她稍作停顿,用右手食指摸了摸自己脸,思索片刻后,她才接着道:“这样罢,我给你一百年的时间。” “一百年内你若是达不到我的要求……”她神色不明地低头看着朱珠的眼睛,语气骤然降冷,“那我就杀了你。” 第11章 11:每天都被逼着练逃跑 “不带这样的……”朱珠欲哭无泪。 “抗议无效,我的土豆精乖徒儿。”林临敛去杀气,又笑吟吟地伸手在朱珠脸上捏了一把,才松手将一直被她抱着的朱珠放到地上。 不过须臾大师兄和糯米团子便赶了过来。 林临陵转身看着大师兄,十分潇洒地大手一挥,道:“从今以后你又多了个师妹,记得好好教导。” “师妹?”大师兄和糯米团子同时惊道。 “对,为师我临时改变主意了,所以教导师妹的任务便交给你们了。”还未等两个徒儿反应过来,林临陵便凭空消失不见了踪影。 朱珠一脸骇然,这么不负责的师父还真是头一次见。 林临陵走了,糯米团子身高太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最后就只剩下朱珠和大师兄大眼瞪小眼。 两人你瞪我我瞪你,谁也没说话。 最后还是朱珠率先受不了,她无比纠结地开口道:“那个……其实我是被逼的,她说,只给我一百年时间,若是一百年以后我达不到她的要求,就会被她杀。” 大师兄一脸了然,“当初师父也是如此对我的,不过她是给了我五卷修炼法诀,让我十年内全部学会,否则就屠了我全族。” 糯米团子也扯长脖子看着朱珠道:“当年师父也对我说,若不能在五十年内化形,那我这辈子都别想再化形了。” 朱珠囧…… 感情大家都是被逼的。 朱珠刚想打感情牌,煽动让大师兄和糯米团子偷偷放自己走,大师兄又开口说话了:“所以,师妹努力罢,当初师兄我可是在族人被屠得只剩下一根独苗苗的时候才将那些功法全部学会。” 糯米团子也跟着附和,“我也是在第五十一年才化成人形的,因为五十年内没能化形,被师父伤了根基我才变成了如今这幅永远也长不大的模样。” =_=…… 不要如此淡定地说着自己的悲惨遭遇好不好! 朱珠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瞬间觉得自己又娇气又矫情。比起他们二人,自己所遭受的又算什么。 只是他们这风轻云淡的态度着实让朱珠不解。 沉思了许久,朱珠还是忍不住问道:“难道,你们就不恨她?” “恨?”大师兄不解地皱起了眉头。 “为何要恨?”糯米团子板着鼓鼓的小圆脸,透露出一股朱珠从未看过的严肃神情,“我本是一块玉石,侥幸得了一滴师父的精血才被孕育出神识,这辈子本就无希望化形,被师父这么一逼,倒也真化出了个人形。所以,我不明白,为何要恨,又该从何而恨。” “我或许该恨师父,可我想了很久,最后竟寻不到一丝该恨师父的理由。”大师兄笑了笑,又接着道:“我族之人本就会自相残杀,只留下最强者繁衍后代,后来,我杀了那个孱弱的独苗,顺理成章地成了族里的最强者。若没有师父出手,我们或许还能和和睦睦地过上好一段时间,可过得再和睦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要用来杀的,只不过,一个是互相残杀,一个是被人屠杀。” 听两师兄妹这么一说,朱珠竟觉得无言以对。 无言以对的同时,她甚至还感到一丝震惊,最后又不禁觉得自己很好笑。 他们是妖是魔,有着和人类截然不同的思维和法则,而她竟依旧用人类的标准来衡量揣测她们。 这下朱珠全是彻底放弃逃跑了,孱弱无能的她凭什么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活下来? 朱珠如今的梦想是带着萝卜一起去人间,过着她前世看过的日本小清新电影《小森林》里女主那样悠闲自在的种田生活。 可没有自保能力,整日提心吊胆又谈何悠闲? 后来,朱珠被大师兄安排住在一栋十分素雅的竹楼里。而且,也就是这时候,她才知道自家师父林临陵懒到了各种程度。 大师兄名字就叫大师兄,糯米团子名字就叫小师妹,是林临陵懒得取名,随口给二人取的。糯米团子为了不改掉自己的名字,十分大度地让朱珠插在自己前面,做了二师姐。 对此,朱珠倒是不明白了。 她家师父林临陵既然都懒到了这种程度,又怎会花时间和精力去勾结域外天魔释放洪荒魔神。 这实在是令人费解。 萝卜被朱珠种在了竹楼外的院子里,每天夜里朱珠都会爬到竹楼的屋顶上去打坐吸收月精华,每日天还未亮又被大师兄扯去跑步,而且是被御风而行的大师兄追着不停不停地跑。 朱珠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先从逃跑开始训练。 每当问及此事,大师兄都笑嘻嘻的眯着一双死鱼眼卖关子。 说,“我这是为你好,以后你便能知道了。” 二十年后,当朱珠的逃跑速度快如疾风时,朱珠终于明白了大师兄的良苦用心。 阔别二十年后再次见到林临陵是在那片一望无际的曼珠沙华花田里。 那日阳光正好,大师兄难得没逼着朱珠去跑步,而是在灶房里给糯米团子研究新的甜点,难得放一天假的朱珠先是在院子里给二七年来都无一丝动静的萝卜松了松土,后实在觉得闲的慌,干脆去那片晃得人眼花的曼珠沙华花田里散步。 天,是无一丝杂质的蔚蓝色。 地,是鲜艳妖娆的猩红。 朱珠漫无目的地踩在足半人高的花田里前行,漫无边际的空虚让她无聊到心都在发慌,像是爬满了荒芜的杂草。 这个时候,她多么希望能有根萝卜絮絮叨叨地在她身旁没完没了地喊着,土豆土豆。 也不知在花田里走了多少圈的朱珠干脆直挺挺躺在了花田里,然后眯着眼睛望着不断在头顶摇曳的殷红曼珠沙华。 “你在干什么?”在朱珠舒服地快要睡着之际,头顶上传来了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朱珠正要睁开眼去看,却有一团血垂直落了下来,正好盖住她的眼睛。 “啊呀呀,简直太羞涩了!一没控制好,又开始吐血了。”那个声音又在头顶响起,然后朱珠感觉到那人用柔软的娟布在擦拭自己的眼睛。 直到眼睛上的血全部被擦拭干净,朱珠才看到那个一边微笑着的身影。 “林临……师父!”朱珠吓得忙从花田里弹了起来。 “小土豆,想师父了没呀?”林临陵咧开嘴,露出如朝阳般炫目的笑。当然,若是没有鲜红的血不要钱般从她大大咧开的嘴里流出来,朱珠会觉得这个重逢十分美好,可如今此情此景朱珠觉得只能用诡异来形容。 “你流血了。”朱珠皱着眉头指了指林临陵的嘴脸。 “呀?怎又开始流了。”林临陵擦了擦自己的嘴角,对朱珠道:“不碍事,流着流着就会停的。” “哦……”朱珠也不知该说什么,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 “个死没良心的。”林临陵却突然板着脸赏了朱珠一个爆栗。 “干什么呀师父!”朱珠吃痛地捂着被林临陵敲肿的脑门,一脸不解。 “哼!还问为什么!”林临陵气冲冲地道:“明明都看到为师吐血了,也不关心关心、问问为师为何会吐血。” 朱珠很是心虚,“因为徒儿知道师父强悍无比,这么点小伤根本算不上什么。” “哼,你怎么知道为师只是受了小伤!”林临陵开始胡搅蛮缠,“说不定都伤及根本了!” 朱珠无奈,刚准备开口说话,林临陵却毫无征兆地倒下了。 一连七日,林临陵都未醒过来。 糯米团子和大师兄一直守在林临陵身边照顾着她,而朱珠则接连闲了七天。 直到第九天林临陵才醒了过来,她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让糯米团子把朱珠喊过来。 “被林临陵瞪了好几眼的朱珠硬着头皮道:“师父,您终于醒了。 林临陵冷哼一声,不做答复。 随后朱珠一直尴尬地垂着脑袋,而林临陵则开始给大师兄和糯米团子做闭关前的嘱咐,最后她还十分意味深长地叮嘱大师兄和糯米团子以后一定要天天盯着朱珠去木屋后的森林里泡泉水。 朱珠不知林临陵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想表达什么,却隐隐猜到肯定没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朱珠在泡泉水的第一天就感受到了林临陵那意味深长的眼神里所隐藏的深深的恶意。 这泉水特么根本就不是妖能泡的! 故意的!故意的!她一定是故意的! 这是朱珠无数次从泉水里弹起来又被糯米团子强行按下去所得出的结论。 后来朱珠才知道这是一口蓄慢灵力的仙泉,泡之可驱除体内杂质,只是这浸泡的过程就犹如被无数根银针探进骨头里去扎。 前几次浸泡那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的疼痛让朱珠几欲昏厥,越到了后面,疼痛感反倒越轻,甚至接连泡了一整月后朱珠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了,而她体内的杂质也几乎被清理得差不多,修炼起来的速度更是远胜从前。 发现此情况的朱珠再也不抗拒,甚至有时还会泡在泉水里打坐吸收月精华。 是夜,朱珠又褪尽衣裳坐在泉水里打坐。 只是这一夜朱珠总觉得自己十分浮躁,无论如何都没法聚精会神去入定。 果不其然,到了半夜的时候空中赫然响起一道惊雷声,被惊雷声吓了一跳的朱珠从泉水里爬起来穿衣服,可她还未穿好衣服,便有一重物从空中砸落。 不偏不倚,那重物恰好落到了朱珠怀里,把穿衣穿到一半的朱珠又给压到了水里。 抱着那重物的朱珠只觉手掌碰到之处皆是毛绒绒的。 她皱了皱眉,映着月光低头看去,却见落在自己怀里的是只两掌大的长毛小狗。 第12章 12:这便是杀戮之道 日光微灼,晒在人身上有着说不出的暖意。 给萝卜松完土的朱珠抱着一只全身毛发泛着淡淡银光、长得略像西施犬的长毛狗,坐在院子里昏昏欲睡。 照例来看自己的萝卜的糯米团子蹭蹭蹭跑了过来,指着朱珠怀里的狗道:“咦,这是哪儿弄来的狗?” 朱珠刚睁开眼,尚未来得及回答,糯米团子又靠近了些,一本正经地端详着那狗,“它长得好像一个愤怒的道长呀!” “哪有,哪有。”朱珠搓了搓自己新给狗扎的辫子,然后,调笑道:“它明明就像个狗仙人,而且它是被雷劈下来的,说不定真是渡劫失败的仙人,好好养着,以后指不定能被它带着飞升呢。” 糯米团子听完朱珠的话,两眼瞬间放光,贼兮兮地盯着狗,一副她也很想养的样子。 瞧糯米团子这副样子,朱珠忙把狗抱得越发紧了,生怕糯米团子真会来抢。 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那狗却受不了这种氛围,一爪子拍在朱珠脸上,然后在朱珠发愣的空档十分淡定地从朱珠怀里钻了出来。 一脸高深莫测地迈着小碎步走开了。 “呀呀呀!它嫌弃你了!”糯米团子乐不可支地拍了拍小手,随后一转身,连忙追着狗仙人的步伐而去。 朱珠很是无奈地怂了怂肩,她总觉得狗仙人身上莫名有种“老夫结婴失败,姑且来尔等凡人家暂住的高冷气质。” 狗仙人走了朱珠也没了睡意,如今泡泉水对她而言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大师兄也还没安排好下一阶段的训练,这段时间她天天都在打酱油中度过。 萝卜还是那个样子,一直都未醒来,朱珠曾担忧问过大师兄萝卜的现状,大师兄只告诉朱珠萝卜没事,并且嘱咐朱珠平日里没事给萝卜念念道德经听,据说于可以无形中助它修炼,也是直到听大师兄说了这个,朱珠才发现自己当初因为无知而误会伽兰了。 闲得发慌的朱珠又给萝卜念死了道德经,这些年以来她都不知对念了多少遍,早就可以倒背如流。 在朱珠念到第六遍的时候大师兄出现了,糯米团子也抱着不停挣扎的狗仙人走了过来。 大师兄清了清喉咙,笑嘻嘻地眯着一双死鱼眼道:“你可以开始接受新的训练了。” 看着大师兄那眯成一条缝的死鱼眼,朱珠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朱珠被大师兄和糯米团子带到了一扇厚重的石门前,而狗大仙也乘众人停滞的空档从糯米团子怀里跳了出来。 这时候大师兄才注意到身边多了只狗,他一把揪起狗仙人,疑惑地问道:“这是?” “狗仙人!”朱珠和糯米团子不约而同地道。 大师兄:“=_=……” 大师兄犹自提着狗仙人发窘,朱珠却和糯米团子同时走了过来抢,糯米团子个子矮十分吃亏,最后狗大仙一脸傲娇地被朱珠抱在了怀里。 糯米团子气得嘟嘴跺脚,大师兄则上前一步,推开了石门。 当石门完全被推开之时,朱珠无端感受到了一股肃杀之气,那股肃杀之气甚至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连手心和背上都开始冒冷汗。 大师兄拍了拍她的肩,换上一副很是严肃的神色,“进去挑选一把顺手的武器罢,这把武器将会一直伴随着你,直至你强大到可以化自己的身体为利器的那一天,它才会离你而去,重新回到这里。还有一点你需要明白,一旦选定,你这辈子便无法再换别的武器。所以,你一定要慎重。” 朱珠咽了口唾沫,大师兄这严肃的样子,当真让她紧张。 “去吧。”大师兄猛地将朱珠往前一推。 见此状,糯米团子急得直跳,“大师兄!你推什么推呀!狗仙人还在她怀里呀!” “呀!我给忘了!”大师兄十分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 “完了完了,狗仙人怎抵挡得住里面杀戮之气,定要交代在里面了!” 被推入石门的朱珠只觉眼前传来了十分强烈的白光,她闭上了眼,却感觉耳旁有风在呼啸。 呜呜的风声冲散了糯米团子和大师兄的说话声。 等到白光消散已是十息以后,朱珠赫然睁大了眼,却发觉自己站在了一片冰天雪地之中。 天是泛着白的冰蓝,地是透着蓝的苍白。 朱珠却未感到一丝寒冷,她全身发颤、哆哆嗦嗦地前进着,不多时她便发现遍地都是刀和剑以及一堆她认都不认识的奇怪武器。 她不知道自己该挑选哪件,于是慢吞吞地一件一件绕着走。 刀,太过阳刚霸道。 剑,过于潇洒飘逸。 矛,简直比她还长。 峨眉刺,长得像插鱼的。 …… 朱珠一脸严肃地皱着眉头继续寻找,她从未想过自己该拿一件怎样的武器,对此,根本就没有概念。 朱珠的纠结让怀中的狗仙人也很是不爽,每当朱珠磨磨蹭蹭地站到一件武器前观望的时候,它总会不耐烦地拍打朱珠的手臂。 三日后…… “你说她怎还不出来呢?都这么久了,狗仙人怕是真没命了。”糯米团子很是哀伤地看着已然阖上了的石门,眼泪汪汪地嘟着小嘴,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大师兄十分内疚,他蹲身与糯米团子平视,死鱼眼里透出几分怜惜,“小师妹乖,既然你们都喊它狗仙人了,它自有着仙人的神通,才不会怕那些杀戮之气呢。” 小师妹气鼓鼓地抬着下巴,冷哼一声,“总之它若是死了,我就怪你!” “好好好,它若是死了就怪我,那我再给你研究七八道甜点。” “七八道才不够,我要一百道!” “好好好,一百道便一百道。” …… 第四日。 长时间被这些杀戮之气给压着,朱珠早就受不住了,她甚至想随意拿一把就出去,可这个一冒出来,她便开始鄙视自己。 一番天人纠结下来,她竟坚持了四日。 可到了第四日就真是她的极限了,在她看到一柄银蛇般扭曲的长剑,并且准备去拿的时候,狗仙人狠狠拍了她一巴掌,并且伸出短短肉肉的爪子,一脸高贵冷艳地指向某处。 那是一块很偏远的区域,那里没有刀亦没有剑,只孤零零地躺了个盒子。 朱珠发现新大陆般地跑了过去,当它迫不及待地打开盒子时,竟发现里面只有一颗色泽碧绿、花生般大小的种子。 “种子?”朱珠惊讶地挑了挑眉,然后,试着将妖力注入到那种子里。 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那种子一吸收妖力便疯狂地抖动,然后在一瞬之间抽出了绿色的藤蔓,那绿色的藤蔓上还隐隐泛着红,拿近一看,才发现是密密麻麻的暗红色钩刺。 …… 朱珠推门而出的时候已是第四日晌午。 “狗大仙可还活着?”那是糯米团子看到门敞开了,扑上去问的第一句话。 朱珠心情很好地咧嘴而笑,“当然活着。”然后弯低了身子,双手举着狗仙人在糯米团子面前晃了晃,“瞧,它可精神了。” 朱珠话音刚落下,狗仙人就十分赏脸地掀起眼皮子瞥了糯米团子一眼。一副朕很好,你不必瞎操心的傲娇样。 糯米团子“咯吱”“咯吱”地笑了,一把从朱珠手里捞住狗仙人往自己脸上蹭。 看到狗仙人尚且活着,大师兄很明显地松了口气,然后他问朱珠,“你选了什么武器?” “这个~”朱珠摊开手掌,一颗碧绿的种子凭空出现。 “咦,你竟然选了它。”大师兄很是惊讶,“当年我也见过它,只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催动。” “是嘛?”朱珠又笑弯了眼,“肯定是因为你非草木,这个玩意儿我用着可顺手了。” 大师兄看了看那颗种子,没再继续那个话题,只道:“挑好武器便行,接下来我带你去狩猎区。” “狩猎区?”朱珠皱眉道。 “对,狩猎区。”大师兄又露出了古怪的笑。 原本只是大师兄带着朱珠去那所谓的战场,后来狗大仙一直拍打着糯米团子的胳膊表示自己也想去。 最后变成了大家一起去。 那所谓的战场是一个离得很近的小岛,大师兄架着云雾将众人定在虚空,从他们如今所在的位置往下眺望,只见那小岛呈半月型,岛上皆被参天古木覆盖,少有开阔的地带。 大师兄带着众人从虚空降低,落在一棵古木的树枝上。 站在那粗壮的树枝上一低头便能看到一头似虎非虎、正在进食的猛兽。 朱珠再次皱起了眉头,“莫不是让我去猎这头猛兽?” 大师兄微微颌首,对朱珠的猜测表示肯定。 朱珠还是不解,“好端端的我为何要去杀那猛兽。” 逗弄狗仙人的糯米团子抬起了头,用一副“你怎么连这都不明白”的眼神看着朱珠,道:“当然是为了在百年内达到师父的要求,然后修炼成仙,最后再堕仙成魔呀。” “先成仙再堕仙成魔?”朱珠眉头拧得更紧了。 大师兄开口解释道:“直接成魔遭受的天劫太大,千万年来几乎没有能撑过去的,相对而言,先成仙再成魔,风险要小得多。” 朱珠还想再说话,却一把被大师兄踹了下去。 下坠的过程她只听到大师兄被风吹得破碎的声音,“最快的成长是,不断在绝境中求生,从而激发自己的潜能突破自我。而这便是师父所推崇的杀戮之道!” 第13章 13:取不出名啦 “你妹的杀戮之道啊!”朱珠不禁破口大骂,在即将坠地的时候她才运转妖力控制好自己的身子,稳稳落到了地上。 她落得十分轻巧,几乎没有发出声音,那在疯狂撕咬着猎物的猛兽却还是发现了她。 它即刻停止进食,抬起硕大的头颅,一脸警惕地盯着,琥珀色的眼睛里隐隐泛着嗜血的绿光。 朱珠被它盯得不敢动弹,当即僵在原地。 可那猛兽只是盯了朱珠一阵,又开始低着头大快朵颐,开始像只是在打探敌情。 见那猛兽压根就没搭理自己,朱珠不由松了口气,忙猫着身子往反方向挪。 站在树枝上观看的大师兄和糯米团子见朱珠这副畏畏缩缩的样子,皆无奈地摇了摇头,妖界怎会产出朱珠这么没用的家伙。那狮虎兽也就比凡间的猛兽稍微强上一点,根本连妖兽都算不上,她竟然都怕成这个样子! 而那被糯米团子抱在怀里的狗仙人也正用一种十分鄙夷的眼神望着朱珠。 朱珠不知道现在连只狗都在鄙视自己,仍在一点一点往后挪,企图不会引起那正在进食的猛兽的注意。 当她挪出大概两米距离的时候那正在进食的猛兽突然抬起头,对她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声。 这咆哮声吓得朱珠浑身一颤,连忙不要命地拔腿就跑。 朱珠不跑倒好一跑还真不得了,原本那猛兽还忌惮朱珠身上的妖力,如今她这么一跑,倒让那猛兽发现她是个好捏的软柿子。 那猛兽当即便放弃了被啃食了一半的猎物,转追朱珠这块浑身上下散发着灵气的大肥肉。 “救命啊!救命啊!你们别都只看着呀!”朱珠被狮虎兽追得到处乱窜。这些年来她那逃命的功夫倒是练得不错。两条着实算不上长的腿转轮似的交替着,那四条腿的狮虎兽跟在她后边追竟有些吃力。 当初杀蛊雕乃是命悬一线之际被激发了潜能,又是玩的偷袭。算起来她这两辈子加在一起也就在无意间杀了一只蛊雕,小宇宙爆发的时候插了两条鱼,别的她可是连只鸡都没杀过,作战经验几乎为零。 瞧朱珠如此被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被追着跑,大师兄和糯米团子简直脸都气青了。 这也太丢妖族的脸了!!! 狗仙人更是不忍直视地撇开脑袋看着头顶正在结网的蜘蛛,如果可以,它想把耳朵也给堵上。 一路狂奔的朱珠只顾着仰头往前冲,甚至都没发觉自己被逼到了死角。 当她发觉前方被一整排三人手牵手才能合抱住的巨木堵住时,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于是,她又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扯着嗓子喊:“大师兄救命啊~小师妹救命啊~狗仙人救我啊~” 她不喊倒还好,一喊,那些站在树上的围观者简直想脱鞋去砸她。 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啊!!! 狮虎兽倒是开了些灵智,瞧朱珠如此撕心裂肺地喊着救命,当即便十分慎重地现在原地观察了一番,直到确定没人在意朱珠死活的时候才加快速度,猛地冲过来。 “啊~” 猛兽冲来之际,对糯米团子和大师兄感到绝望的朱珠飞速出那颗种子,种子吸收妖力瞬间抽出粗壮的藤蔓,“嘭”地一声甩出去,狠狠抽在狮虎兽身上,抵挡住它的进势。 尖锐的暗红色倒刺插入狮虎兽皮肤里,沾到鲜血的藤蔓霎时变得疯狂,暗红色倒刺长长三倍有余,纷纷扎入狮虎兽肉里。 剧烈的疼痛不但没能减轻狮虎兽进攻的*,反倒让它变得越发狂躁,它不断挣扎着想摆脱那扎在自己肉里的藤条,猛烈地挣扎让朱珠应付地十分吃力。 朱珠力气本就比不上那狮虎兽,结果那狮虎兽竟红了眼,直接咬着满是尖刺的藤条往后一拖,朱珠所握住的藤条部分本就光滑,被狮虎兽这么一扯,当即就让藤条从手中飞了出去。 失去藤条的她惊慌失措地瞪大眼睛看着狮虎兽猛扑而来。 “师妹快跑!” “师姐快跑!” 糯米团子和大师兄同时惊呼出声。 在狮虎兽那张腥臭无比的大嘴咬来的最后关头,朱珠一鼓作气冲上某株挡住她的巨木。 见朱珠顺利逃脱,两妖一狗悬着的心也算是落了地。 朱珠则劫后余生地蹲在树枝上抹着眼泪。 可她还未喘过气来,脚踩着的树枝便被一股凭空出现的灵力给削去了,朱珠也随之落了地。 随之传来的是师父林临陵骂骂咧咧的声音,“我怎收了你这么个没用的徒弟!不准躲!给我上!杀了那只圆毛畜生!” “你说杀就能杀呀!”朱珠哭丧着脸再次做自由落体运动。 眼见又要落地了,她忙运转妖力从指尖凝成一根丝线,缠在隔壁那棵树的树枝上。 结果她还没挂稳,悬在半空的林临陵便发出一阵冷哼声,紧接着隔壁那巨树直接被连根绞了出来。 连着树一起被甩飞的朱珠欲哭无泪,连忙收回妖力凝成的丝线,踏着比自己先落地的巨木将自己往上一弹,随后再次凝结出丝线,瞄准另一棵离自己最近的树。 可她的丝线还未触碰到那棵树,整片森林里的树却接二连三地倒塌,一时间尘烟四起,连地面都在不断震动。 甚至站在树枝上观望的大师兄和糯米团子都受到了波及,忙脱身飞到自家师父身边。 朱珠则十分忙碌地不断弹跳,踏着一株又一株正在倒塌的巨木往外逃,可所有树木都在倒塌,哪里又有她的落脚之处。 而此时那罪魁祸首林临陵正一脸惊讶地盯着糯米团子怀里的狗仙人。 她直接揪着狗仙人的脖子,送到自己眼前打量,“咦?你们哪儿弄来的貔貅!” “貔貅?”糯米团子和大师兄大眼瞪死鱼眼。 最后还是糯米团子忍不住问了句,“师父,什么是貔貅呀?” “龙生九子都没听过?”林临陵很是嫌弃地扫了自家两徒儿一眼,然后把玩着那一脸恼怒的狗仙人,道:“貔貅就是九子之一。”末了,她又将狗仙人整个翻转了过来,看了看它某个难以言喻的部位后,凝着眉头道:“咦,居然还是个母的。” 狗仙人在林临陵道出此话的时候脸几乎都要绿了,所幸它脸上毛多,旁人压根就看不出它脸色有何变化。 紧接着又听林临陵道:“母的貔貅可不多,该不会恰好就是我认识的那个罢……”语罢,她又开始打量狗仙人,“应该不是罢,那只都是老祖宗级别的了,这只一看就还小。” 林临陵不断打量狗仙人之际,所有的古木都已经倒塌完毕,朱珠则脸色苍白地站在一堆古木之上喘着粗气。 “师父师父!”不经意往下方瞥了一眼的大师兄却见了鬼似的指着那堆古木,颤声道:“狮虎兽被树压死了!” “哦?”林临陵这才把视线从狗仙人身上移开,顺着大师兄所指的方向望去,林临陵只见地上瘪瘪摊了张血肉模糊的兽皮。 “哎呀,一时手抖了。”林临陵不禁有些心虚。 “师父……”大师兄眯着一双死鱼眼,很是幽怨地道:“那是我好不容易从凡间捉来的狮虎兽,只有一只……” “那又怎样?”林临陵敛去眼中存留的歉意,十分不以为然地道:“你又不是没准备别的。” “可……别的已经是妖兽了呀。” “怕甚,直接上。” 大师兄有些为难,“可她应付猛兽都很吃力。” 林临陵却直接给大师兄甩了个眼角飞刀,都懒得回答他那白痴的话,把狗仙人往糯米团子怀里一塞,飘飘然落到朱珠面前。 可怜的朱珠还没弄清怎么一回事就被当头赏了四五个爆栗。 她捂着被敲肿了的脑门,眼含着泪水,十分委屈地喊了声师父。 林临陵却直接无视装可怜的朱珠,右手往下一指,勒令朱珠去捡回自己的武器。 朱珠从未见过这么恶心的场景。 藤条上暗红色的尖刺已然长成匕首大小,插在烂肉般的狮虎兽身上,它们仿佛拥有了嗜血而鲜活的生命,正如饥似渴地吸收着狮虎兽的血液。 刺鼻的血腥味阵阵飘来,朱珠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她十分想吐,胃里却没任何东西,根本就吐不出来。 慢慢落到地面的林临陵以及刚刚赶来的二妖一貔貅皆神色不明地凝着眉头。 “去把你的武器拿来!”林临陵冷着脸下了第二道命令。 朱珠拼命摇头后退,“不……不要……那东西好恶心!” 林临陵无奈地叹了口气,她也不是非逼着朱珠去拿,只是她担心除了朱珠这个主人以外的人拿了会徒生意外。 四周瞬间变得十分安静,只余那些钩刺疯狂吸食血液的声音。 在狮虎兽身上最后一滴血被吸食干净的时候异相发生了。 暗红色的倒刺们纷纷没入藤条之中,而后藤条身上绿光一闪,直接化作种子飞向正在发愣的朱珠。 待朱珠反应过来之际,种子已然没入她眉心。 随后众人只听朱珠撕心裂肺地哭声在光秃秃的小岛上环绕…… 第14章 14:杀不杀由不得你 “进来了!进来了!它进到我脑袋里了!!!”朱珠一脸恐慌地捂着额头,“我会不会死?会不会被它吸干脑浆再吸干血!?” 林临陵也从未遇到这种状况,一般来说灵器都是被主人通过手心纳入丹田之中滋养,自己主动落入眉心这等情况当真罕见。 稍作思量,林临陵飞身向前,一把抓住整个人都很癫狂的朱珠,尽量安抚她道:“徒儿莫怕,莫怕,这与你平日通过掌心将种子存于丹田无异,来,试着将它唤出来。” 听到林临陵的话,朱珠镇定不少,她一边抹眼泪一边仰头望着林临陵,“你说的都是真的?可不能骗我!” “当然是真的。”林临陵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假话,“比真金还真呢!” 朱珠将信将疑地瞅着林临陵。 不过她此时倒也是真冷静了下来,一开始她真是被吓蒙了,生怕那种子会从她脑门里抽出藤条把她弄死,现在想想还真觉得自己哭成那鬼样子太丢脸。 不对,她今天一整天都很丢脸才是,似乎一直都在哭来着,而且大家还都在围观! 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随后她试着聚精会神将那种子呼唤出来。 这个过程很短,朱珠也做得十分轻松。 不过须臾,便有颗花生米大小的种子静静躺在朱珠白嫩的掌心,只不过朱珠发现,那颗种子的颜色明显变深了不少,之前是祖母绿翡翠般通透的碧绿色,如今则像是被笼了一层阴影,成了颜色很深的墨绿色。 莫非是吸了那猛兽血的原因?朱珠皱着眉头想。 不行,这种子实在太邪门,再往后指不定会变成什么鬼样子。 拧着眉头思考了老半天的朱珠,用十分坚定的语气道:“师父,我不想要它了,我要换武器!” “没得换。”林临陵回答的语气丝毫没有让人质疑的余地。 “为什么!”朱珠当即惊呼出声,虽然选武器前,大师兄也曾提醒过朱珠,一旦选定就不能再更换,可朱珠还是不死心。 毕竟她清楚地记得,原文女主苏怀柔可是有两把武器的,一把是名唤斩空的刀,斩空刀具体有何特殊技能朱珠根本没没弄清过,只知道每一刀斩下去的效果都很酷炫,算得上她的杀手锏,每次都是被逼上了绝路她才会露那么一手。 平日里她都只用那柄名唤锁灵的半透明长剑,与斩空相比,锁灵简直烂成了渣,后期甚至还被伽兰给斩断了,而那时苏怀柔也已登上了巅峰,不必再躲躲藏藏。 林临陵不知从哪儿捏出了一根细细的纯金烟杆,慢条斯理地抽上一口,缓缓吐出一个个烟圈…… 朱珠急得要死,在她即将开口逼问的时候,林临陵终是开口说话了。 朱珠当日去的那个冰天雪地的地方名唤寒渊,不管是妖是魔还是仙,都得从那里得到属于自己的武器,它有无数个入口,神奇的是从不同地方进去的人即便同时进入也不会相遇,谁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那个地方究竟是怎样形成的也没人知晓,而且那个地方终生只能进一次,无论是得到什么都得随身带一辈子,无法丢弃,甚至还会吞噬掉你从别处弄来的武器。 从寒渊所得到的武器自是有别的地方弄来的所不及的过人之处,否则,也不会有这么多人趋之若鹜。 寒渊出来的武器最大的特点是可以升级,它们能够随着主人实力的提升而不断提升等级,甚至还有极个别的能够不受主人修为的影响,自己升级。 纵观古今,那些拥有可自主升级的武器之人最后无一例外都成了神通广大的一方霸主,所以那些辅佐自己主人成为一方霸主的都被人们冠上了统一的名字——魂器。 顾名思义,拥有自己灵魂的武器,而这些武器到了最后甚至可以修炼成人形,一直守护在主人身侧。 而朱珠所获得的种子明显就是那种不受主人影响,能自主升级的魂器。 原著里根本没有提到寒渊这个神奇的地方,而苏怀柔的斩空似乎也不是从寒渊得到的。 当朱珠得知自己选了个能不断升级进化的大杀器后,不禁用十分阴暗的眼神瞟向被糯米团子抱在怀里的狗仙人貔貅。 狗仙人貔貅也没想到自己当初觉得独特的东西是个如此魔性的大杀器,是以,它不但没有悔改之意,反而用一种“竟然还敢怪我,这么好的东西放在你手里根本就是浪费”的眼神回视朱珠。 狗仙人不愧是狗仙人,眼神里透露出的坚定和傲慢得简直让朱珠无地自容。 师父林临陵却是丝毫没有察觉到朱珠与狗仙人眼神里擦出来的火花,用一副“本以为捡到了草结果是个宝”的眼神乐滋滋地打量着朱珠。 朱珠被她盯得全身发毛,她打了个冷颤,颤颤巍巍地道:“你干嘛用这种古古怪怪的眼神看着我!” 林临陵佯装生气地又赏了朱珠一记爆栗,“竟敢这么对师父说话,讨打!” 朱珠捂住被敲红的脑门,很是愤怒地抗议,“就知道敲我脑袋,要是哪天变蠢了你又不会负责!” “好好好,我负责,我负责。”林临陵一改常态,继续用十分“怜爱”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着朱珠。 最后甚至没忍住道出了自己的心声,“哎,我以前怎就没发现你是个走杀戮之道的顶尖好苗子呢~” 林临陵话还未说完,朱珠便一脸警惕地望向她,“所以……你不会要干什么罢……” “我才不会干什么呢~”林临陵露出了无比慈爱的笑,眼神温柔地简直能掐出水,“从今以后,就不用跟你大师兄混了,你师父我亲自来带你!” …… “妈蛋!又踹我!你们就不能温柔地把我放下去啊!”朱珠边调整身子让自己慢慢从虚空降下,边瞪圆了眼睛大声抱怨。 十分凑巧的是,她降落的时候恰好有一条水桶粗的蛇从途经过,并且发现了从天而降的朱珠,然后它选择好一个绝佳的位置立起身子,等待朱珠被砸成肉泥。 那条蛇头生独角鳞片漆黑,粗如水桶,长有十余米,光是立起来的身子就已接近两米长,如此大的目标朱珠自然早就发现了。 还未落地的时候她便唤出种子,并且暗自做准备将其催动。 落地的一瞬间,藤条与巨蛇同时发动攻击,两道猛烈的劲风同时袭来,在即将撞上巨蛇的时候藤条突然生出无数根匕首长的尖刺,猛地与巨蛇相撞击。 巨蛇发现8藤蔓有异变的时候已然躲避不及。 “噗嗤!” “噗嗤!” …… 无数道让人听了觉得肉痛的沉闷声音响起。 那条巨蛇开始全身抽搐,不停地翻滚着身体,企图将那如附骨之疽的藤条甩落。 地面都因巨蛇的挣扎而开始一波又一波地震动,尘土也因此而不断飞扬。 双手握住藤条的朱珠险些被沙子迷了眼,不敢腾出手擦拭眼睛的她索性闭上了眼睛,不断往藤条里输入妖力。 巨蛇发出阵阵奇怪而凄厉的声音,仿佛就在耳旁呼啸。藤条不停在手中颤抖,是嗜血的兴奋。 也不知过了多久,地面才停止震动,藤条不再颤动,朱珠却十分清晰地感受到它正在自己手中涨大。 朱珠不知道这不算长的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那硕大一条的巨蛇只剩了一张漆黑的蛇皮,以及很明显被裹在蛇皮里的骨架。 朱珠忍不住浑身一颤,然后那藤条如烫手山芋般被朱珠甩在了地上。 被甩在地上的藤条此刻倒是十分畅快,它身上每一根匕首长的刺都在继续生长,有些长得特别长的甚至在刺的顶端结出了娇艳的花苞。 朱珠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些鲜艳如血的花苞,忍不住去猜测那些花苞会不会都是由鲜血凝结而成的,那么,等它们盛开了又是怎样一副景象,会不会传来扑鼻的血腥味? 那藤蔓共结出了五朵花苞便停止了生长,而后,又化作了绿光射进朱珠眉心。 速度简直快如闪电,朱珠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啪啪啪~” 鼓掌声从头顶传来,一直观战不出声的林临陵悄然而至。 她很是欣慰地道:“终于有了做我徒弟的样子。” “我已经杀了这条蛇,可以走了吗?”朱珠神色凄楚,不像是询问,反倒是像在哀求。 林临陵憎恶地皱起了眉头,她本是打算放朱珠回去的,可一看朱珠这招人嫌的表情便觉心烦。 于是,她伸出右手,随意一指,“解决了它们,你便可以走了。” 朱珠顺着林临陵所指的方向一看,却见一大一小,两只长得像熊的妖兽正看着她们这边。 “两只都要杀?”朱珠心有不忍,“可是……那只幼兽这么小……还在喝奶……” “既然小的你不忍心杀,那就只杀大的。” 朱珠又道:“但是小的还在喝奶呀,没有大的,小的又该怎么活?不如,换别的妖兽罢。” “杀不杀由不得你!”林临陵倒是与朱珠杠上了,她嘴脸带着笑,眼神却冷得让朱珠心头一颤,“我说杀,你就得杀!” 第15章 15:因为杀戮成就了我啊 “可是……”朱珠还想再说话,林临陵却已彻底冷了脸,彻骨的寒意让朱珠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战栗,然后,朱珠听到了林临陵冷到骨子里的声音,“我不介意失去一个不听话的徒弟。” 朱珠忍不住抖了抖,下一刻林临陵却又换上一副笑脸,她嘴角虽弯出了大大的弧度,眼底却一片冰凉,纤长的手指缓缓在朱珠肉乎乎的脸上滑过,最后停顿在朱珠肉堆积最多的脸颊处,轻轻捏了把,才慢条斯理地道:“小土豆徒儿如此可爱,为师又怎舍得杀。”稍作停顿,她嘴角的笑扩得越发大,声音也愈发轻柔,“为师顶多就是回去让你大师兄炖了那根萝卜,替你补补身体。” 林临陵说得出做得到,朱珠又怎会不知晓。 朱珠不信林临陵会舍得杀了自己,却绝对地相信她真会把萝卜给炖了,然后逼着自己吃下去。 毫不犹豫地唤出了种子,朱珠捏着不断在手中扭动,并且散发出阵阵嗜血气息的藤蔓,一步一步,向一大一小两只似熊非熊的妖兽靠近。 朱珠离那两只妖兽距离尚远,可即便如此,那大妖兽还是很敏锐地感觉到了从藤蔓上弥漫而出的杀戮之气。 它十分警惕地将仍在喝奶的幼兽护在身后,并且站直了身子,不停对朱珠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 朱珠目不斜视,依旧面无表情地前进,捏住藤蔓的右手也开始输入妖力,随着妖力的持续输入,藤蔓扭动地越发厉害,甚至有些癫狂,那五朵立于尖刺之顶端的花苞也开始蠢蠢欲动,似有什么隐藏于那些拳头大的花苞中,欲破茧而出。 无形的压力如潮水般一波一波涌过来,逼得妖兽转身叼起自己的孩儿步步后退。 而朱珠此刻却像是失了魂般,不停地不停地前进着。 叼着自己孩儿的妖兽从口中发出呜呜的哀嚎声,甚至到最后它将自己的孩儿挡在身后,用两只短短的上肢交叠在一起,笨拙地对朱珠鞠躬作揖。 与妖兽隔得不足十米的朱珠清楚地看到了从妖兽眼睛里流出来的浑浊眼泪。 她心口猛地一揪,无比酸楚地立在原地。 “怎么?又不忍心了?”林临陵的声音适时响起,她声音里带着些许讽刺,“你可想好了,不是它死,便是你的萝卜死。” 这话听得朱珠背脊一凉,她满脸歉意地望了那妖兽一眼,右手加快往藤蔓中注入妖力的速度,心一横,猛地举着向前冲。 见朱珠并不打算放过自己,那妖兽也索性横了心咆哮着往前冲。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单方面屠杀。 在距离那妖兽不足三米远的时候,生在最前端的花苞便“噗”地一声绽开。 殷红似血的肥厚花苞如破茧而出、缓缓舒展翅膀的蝶般舒展开一整片花瓣,那些被完全舒展开的花瓣每一片都有近半米长,统共六瓣,整整齐齐排列在长着森白獠牙的花盘外。 那朵诡异的花在距离妖兽不足半米的时候,竟扯长了连接它与藤蔓的尖刺,如发现猎物的豹般冲了过去。 “咔擦!” 那是颈骨断裂的声音。 温热的鲜血如喷泉般自妖兽失去头颅的断颈处涌出,染红了朱珠视线的同时亦染红了躲在妖兽身后瑟瑟发抖的幼兽的身体。 尚未开启灵智的它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只知道它的母亲再也回不来了。 它张开牙都未长齐的小嘴,发出细幼的哀嚎声,甚至跌跌撞撞冲到了大妖兽身前,想用自己的乳牙去啃咬那根可怕的藤蔓。 嗅到鲜血气息的藤蔓开始疯狂抽动,其余四朵花也纷纷绽放,它们抽长了已然化作花梗的尖刺,如饿狼般冲向仍在喷血的大妖兽。 让人头皮发麻的撕咬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朱珠被这血腥的一幕所吓到,她忙停止注入妖力,可即便如此,也是徒劳,那些花仍在啃食大妖兽的身体,甚至有一朵未抢到食的花发现了幼兽的存在,它兴奋地抽长了身体…… “不!”朱珠惊呼出声,丢下藤蔓便往幼兽所在的方向冲。 与此同时被啃食得面目全非的大妖兽竟有所察觉般地弹向那朵欲啃食幼兽的花。 那花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大团肉给堵住了嘴,当下不管不停蹦哒的嚣张幼兽,自顾自咀嚼着送上门的肥肉。 而此时朱珠也成功捞起了幼兽,抱入自己怀中。 幼兽自然知道朱珠便是杀戮自己母亲的敌人,它在朱珠怀中拼命挣扎,呜呜哭泣。 “莫非你还想把它带回去养着?”林临陵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 “不养。”朱珠弯身将幼兽丢到自己身体左侧、与藤蔓相反的方向,用辩不出悲喜的干涩声音道:“既然都杀了它母亲,我又何必惺惺作态将它养着。” 林临陵不再说话,朱珠逼迫自己睁大眼睛看着那头妖兽被啃食得血肉横飞的场景。 被丢到一旁的幼兽不知何时又爬了回来,它扑腾着趴在朱珠脚踝,尽可能地将自己的小嘴张大,然后一头钻入朱珠裙底,啊呜一口咬住朱珠的脚踝。 那幼兽小且孱弱,长出来的乳牙也不足六颗。即便如此,在它不停地啃咬下,朱珠脚踝处还是见了红。 痛,尖锐的痛。 很好,我也感受到了。 鲜血浸透了朱珠穿在裙底的白色绸裤,甚至还有星星点点的血迹印在绸裤外鹅黄色的裙裾上。 朱珠未透露出一丝情绪的脸上缓缓绽开了一个笑。 不要停,继续咬吧,只有这样,我才能自欺欺人地觉得自己减轻了罪孽啊! 不多时大妖兽便被啃食一空,连骨头都七零八碎地散落了一地。 藤蔓再次绿光一闪,化作种子飞向朱珠眉心。 这次,朱珠并未让种子没入自己眉心,而是在种子飞过来之际便伸手将其抓住,然后,紧紧捏在掌心。 朱珠捏着种子在原地站了近一盏查的时间,这过程她也不说话,只是不断施力碾压着那颗种子。 许久,她才自嘲地弯唇一笑,自言自语道:“一穿越成傻逼啊,居然还想把它捏碎。” 当朱珠敛去嘴角带着讽刺的笑意,面无表情地转过身体是,竟发现大师兄和抱着狗仙人的糯米团子都在。 抬腿轻轻甩开仍趴在地上啃咬自己脚踝的幼兽,朱珠也不说话,健步如飞地走向林临陵与自己师兄妹所在的地方。 林临陵很是欣慰地说了通赞扬朱珠的话。 大师兄则更侧重照顾朱珠的情绪,小声安慰着她,说比起第一次,简直有着天翻地覆的区别,而后又说自己从前也十分胆小懦弱,到如今都还要被师父逼着去对阵比自己强大的妖兽云云。 一行人跟随着林临陵回家的路上,大师兄仍在喋喋不休地念叨,而朱珠从头到尾都垂着脑袋不说话。 林临陵偶尔低头瞥了朱珠几眼,以为她在与自己置气,便也没说话。 糯米团子很是担忧朱珠,她也说不出什么安慰人的话,只好垫着脚尖,仰着小脑袋把不停放着冷气的狗大仙往朱珠怀里塞。 直到回了小竹楼,朱珠仍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抱着狗仙人蜷缩在种了萝卜的地方。 被压成一团的狗仙人十分不耐烦地从朱珠怀里挣扎着爬了出来,然而这次它并没走远,而是十分反常地趴在地面,用自己的身体靠着朱珠。 朱珠依旧不言不语,萝卜身上却下了一小阵雨。 狗仙人扬起了头,望向朱珠。 从相遇到如今,狗仙人似乎总能看到朱珠哭,每次都是要死要活哭天抢地,这般无声无息的倒是头一次。 于是,出于猎奇的心态,狗仙人便一直盯着朱珠。 也不知是它的眼神太过炙热还怎么的,朱珠竟侧过头,泪眼婆娑地望着它。 狗仙人被朱珠望得浑身一僵,然后赶紧垂着脑袋,一副羞涩难当的模样。 朱珠丝毫没察觉到狗仙人那颗羞涩的少女心,抽抽噎噎地道:“你……你是不是也觉得,觉得……我很虚伪,明明都杀了那头凶兽,却在这里流……流鳄鱼的眼泪。但,只有这样,我,我才能减轻心里的罪恶感啊……” 狗仙人抬头,神色坚定地盯着朱珠。 它想告诉她,“你没做错,换做任何人都会选择对自己更重要的那个。” 狗仙人想表达的东西过于复杂,并不是一个简单的眼神就能述说清楚的。而人类的脑洞又是无限大的。 于是,朱珠理所当然地理解成了,“对,你就是虚伪,杀都杀了还哭个毛线,一天到晚哭哭哭,就知道哭,除了哭还会干什么!” 于是朱珠更伤心了,她一把将狗仙人抱开,转过身子不搭理它,继续对着萝卜流眼泪。 “呜呜呜,你和林临陵一样都是坏人!我只是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成仙就非得杀生而已,呸呸,什么狗屁杀戮之道!这和直接成魔有什么区别!” 听到朱珠的前半句话时狗仙人气得想给朱珠来几爪子,可一听到后面的话,它的眼神也开始变得迷茫。 为什么要杀生?这个问题它也不知道,它只知道自自己有记忆以来就被灌输了一个道理。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这是它一直以来都信奉着的真理,并且,不断地努力着,努力将所有人变作它的食,从一个先天不足的龙女变成四海八荒唯一的女帝。 为何要杀? 因为杀戮成就了她啊! 第16章 16:误入侏罗纪公园 白花花的云朵像棉花糖般在蓝得没有一丝杂质的天空悠悠飘行。 哭够了的朱珠睁大一双肿成核桃的眼睛看着软绵绵的云。 “好像棉花糖呀,啧啧,真想吃,改天让大师兄做点来吃吧~” 如一团毛线般摊在地上的狗仙人抬眼瞥了朱珠一眼,眼中的嫌弃不言而喻。 “啊!怎么办,不说倒好,一说就真的好想吃呀!”朱珠小声嘟囔着,很快她便一翻身抱起还未收回嫌弃眼神的狗仙人,用自己的脸蹭了蹭它毛绒绒的脑袋,“你也想吃对吧,我们这就去找大师兄罢~” 狗仙人不能言语,只能继续用自己的眼神表示对朱珠的嫌弃。 朱珠却乐了,“哈?你这眼神好饥·渴呀,看起来简直比我还想吃!” 狗仙人:“=_=……”我是在对你表达嫌弃好不好! 说曹操曹操就到。 朱珠刚抱着狗仙人起身,大师兄便冷不丁冒了出来。 “呀,真巧!”朱珠笑眯眯地抬头望着大师兄,“大师兄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大师兄并未马上回答朱珠的话,他仔细打量朱珠一番,才道:“还以为你又在哭鼻子呢。”语罢,视线挪到朱珠肿成核桃的眼睛上,“想来是哭完了,不过你这恢复速度倒是挺快。” 朱珠又弯了弯唇,道:“不快些恢复又能怎么办,总不能一辈子都惦记着,那是我自己做出的决定,更何况我保住了萝卜,不是么?” 大师兄死鱼眼里辩不出任何情绪,“那你可恨师父?” “算不上是恨吧,顶多是讨厌。相比较,我更恨的是软弱无能的自己。”说到此处朱珠又自嘲地笑了笑,“从前我总觉得,只要自己不惹事,日子便能平稳地过下去。如今想想倒是我天真了,其实我也有很努力地修炼,很努力地让自己变强。” 说到此处,朱珠特意停顿几息。大师兄张了张嘴,刚想说话,朱珠又开口了,“我可以理解为什么要杀。弱肉强食、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是□□之初便有的规则,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吃淤泥,即便是我先前所杀的大妖兽也得依靠杀才有足以支撑自己和幼兽活下去,甚至同一片森林里的树木也在为争夺阳光而厮杀,胜者枝干粗壮、树冠遮天蔽日,输者整日活在胜者的阴霾之下,挣不赢阳光抢不到养分,只能逐日枯死。”一口气说完大段话的她不过停顿一息,又接着道:“可即便如此,我还是不能理解为何要做无谓的杀戮!滥杀无辜只会徒生心魔,从而失去自我,我不想让无辜者丧生在我手上,亦不想失去自我,可有错!” 一鼓作气说完大段话的朱珠脸上显出了从未有过的坚定神色。 她满脸期待地等着大师兄的回复,沉默许久的大师兄却神色如常地道:“哦,这样啊。” 隔了好一会儿他又挠了挠脑袋,神色有些恍惚,“不过,你为何要与我说这么多呀,口渴不渴,待会儿拿些果酒给你喝。” 朱珠:“……”好想骂人肿么破! “啊!对了!差些忘了还有正事!”大师兄又是一拍脑门,忙道:“师父说你心性不稳,性子又过于软弱,准备让你去七度空间历练历练。” “七度空间?”朱珠很敏锐地抓到了这个关键词。脸莫名其妙的就绿了,忍不住脑补出自己被林临陵奸笑着包裹在姨妈巾里的画面。 然后朱珠脸色古怪地问道:“何为七度空间。” 大师兄想了想,道:“我也不知,只知一进去便会重新经历一遍那些最不愿回想起来的记忆,再然后又会经历贪、嗔、痴、慢、疑、不正见六劫。” 朱珠无语,“我又不出家修佛,为何还得看破红尘修得六根清净。” “还不止如此。”大师兄又道:“除此之外,师父还准备了恶鬼修罗秘镜供你修炼。” 一听到恶鬼修罗秘境,被朱珠抱在怀中的狗仙人明显神色不对了,而朱珠则皱着眉头,很是不乐意地摆了摆手,“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我才不去!” “师妹这你可说错了,恶鬼修罗秘镜可是不得了的好东西,在里面修炼一年只等于在外面修炼一天。” 朱珠不信,挑眉道:“这么好的东西你们怎么不自己使,非得给我用。” 大师兄很是惋惜地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这宝贝可是师父当年从一位上神哪儿盗来的,只可惜,这宝贝只有只有那上神自己能使,旁人都用不了。” 朱珠疑惑了,“那你们怎么就知道我能用?”等等,从一个上神那里盗过来的,朱珠看着大师兄道:“你说的那个上神该不会是什么北什么紫微大帝伽兰罢!” 大师兄单手托腮想了想,笑着道:“对!就是北方北极中天紫微大帝伽兰!” 朱珠还是不解,“可师父怎么觉得我能用伽兰的东西?”说到此处,朱珠突然愣住了,而后她眼睛一亮,直嚷嚷道:“我倒是明白!她知道我身体里有伽兰的血!所以当初只想抓我做妖宠的她会改主意,决定收我做弟子!” 其实朱珠只猜对了一半,当初林临陵并没发现朱珠身体里的那滴神血是伽兰的。她只是发觉朱珠身体里有一滴神血,自己的精血无法再渗入,她又不想放过一个如此难得的化形土豆精,索性就将朱珠收为徒。 朱珠说话的空档,大师兄已然从自己的豹纹大衣里掏出一金一银两枚巴掌大的镜子,他左手右手分别拿着一面镜子在朱珠面前晃,笑着道:“反正你两个都得进,就看你想先去哪个了。” “我两个都不想进。”朱珠抱着狗仙人小心翼翼地后退了一步。 可她话音才落下,那金色的镜子便迸射出一道金黄,直射进朱珠眉心,于此同时朱珠眉心同样射出一道绿光,两道光芒相互交织,围绕在朱珠身边,绘成一个金绿混色的六芒星图案。 朱珠只觉两眼一花,便与狗仙人一同消失在原地。 朱珠消失不久林临陵突然出现了,她若有所思地看着大师兄手中金色的恶鬼修罗镜,喃喃道:“莫非那小貔貅真是伽兰?可那小貔貅的骨龄真真切切不足百年啊。” 被突变给吓傻了的大师兄总算是缓过了神来,他一脸耿直地道:“或许它是伽兰上神的私生女呢!” 林临陵没好气地扫了大师兄一眼,“是你和伽兰的私生女吧!” …… 眼前不断有五彩缤纷的光掠过,许久,又有一道强烈的白光闪来,等那道白光散去之后,朱珠才缓缓睁开了眼。 “这什么地方呀?”朱珠抱着狗仙人不停地四处张望。 这是十分像原始森林的地方,古木参天,地上长满了叫不出名字且色彩鲜艳的藤蔓、苔藓以及蕨类植物,朱珠甚至都没有下脚的地方。 她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前进,企图能找到一条正常的路。 可她越往前草木便越深,一开始还只覆盖住她的膝盖,走到后面,甚至都遮到她肚脐了,她不敢继续前进,生怕会冒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她站在原地拧着眉头思索了好一会儿,才仰头看着那些遮天蔽日的古木。 或许她需要站高点来观察全景,只希望那些爬满藤蔓和青苔的古木上不会同时盘绕着巨蟒。 深吸一口气,朱珠抱着狗仙人一段助跑后直接冲上一棵长满绿油油青苔的古木。 爬上第一根树枝时朱珠仰头观察许久,确定树上无奇怪的动物后,她才继续往上冲。 可当她抵达最高的树枝,并且低头观望一番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卧槽!侏罗纪公园啊!” 说这话的时候,天空上正好有一群似鸟非鸟、与翼龙无比相似的奇怪生物掠过。 朱珠忙蹲下身子,一时间想哭的心都有了,天上有一堆“翼龙”,原始森林外的矮灌木丛里到处都是几层楼高的“史前生物”。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人品不好? 朱珠觉得自己有必要开始思考人生了。 她这一思考便是金乌西坠玉兔东升。 “啧,怎么就到晚上了。”朱珠很是担忧,“晚上似乎更危险啊。” “啊啊啊啊,怎么办啊!怎么办啊!”朱珠简直急得焦头烂额。 随着圆月的高升,原本安静到毫无存在感的狗仙人开始躁动不安了。 朱珠只顾着研究该如何冲破重围。并未发觉狗仙人的异常。 当她发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时,怀里正抱着个雌雄莫辩的紫衣美人,美人肤色极白,有着羊脂玉的通透以及羊脂玉一般冰凉的质感。 美人头上未戴任何饰品,浓墨般的三千烦恼丝随风而飘荡,一下又一下,晕染出一朵又一朵泼墨莲花。 视线足足在美人脸上停留了十息,朱珠才发觉自己唐突了佳人,忙一脸羞赫地收回视线。 这时候,美人寒冰碾玉般的声音在夜空里响了起来,“怎么,连你的再生父母都认不出了?” 朱珠如遭晴天霹雳般地瞪大了眼,颤颤巍巍地指着美人,“你,你,你……是伽兰!” 第17章 17:吃饱了才有力气 伽兰冷眼看着朱珠,不置可否。 朱珠仍旧保持一副被惊吓过度的表情,然后傻了似的盯着伽兰看,像是要在伽兰脸上看出个洞似的。 可朱珠越看越发觉伽兰好看,她唇色偏浅,微微透着些樱花色,上唇棱角分明,呈现出十分美妙的w型,下唇则比上唇稍微厚上一丁点,饱满得刚刚好。 视线再往上移,是她尖、翘而高挺的鼻,朱珠一直都觉得鼻子是最难长好看的部位,过高过低都不美,甚至鼻翼稍大,鼻孔形状不完美都有很大的影响,而伽兰的鼻完全符合朱珠对完美的定义,甚至鼻梁与眉骨衔接处微凹的s型线条都标志得不得了。 “你看够了没。”朱珠一脸痴汉相欣赏美人的时候,伽兰又冷冷开口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狭长的眼微微迷起,斜飞入鬓的长眉被刻意压低了些,无形之中便有强烈的压迫感自她眼角眉稍溢出。 伽兰之所以给人一种雌雄莫辩的感觉,一方面是她高挑的个子和一马平川的胸,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眉骨比一般女子都要高,显得整张脸格外立体,猛地一看像个精致得不行的少年郎,细细打量才会发觉那真真切切是张英气女子的脸。 朱珠觉得自己简直有往受虐狂发展的趋势。 伽兰这般冷着脸放杀气,她竟也觉得美得不要不要! 见朱珠依旧没有反应,伽兰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声音又冷了几分,“还有,你究竟要抱到何时!” 被伽兰声音冷得一哆嗦的朱珠这才反应了过来,后知后觉地红了把脸,然后下意识地把伽兰往前一推。 被美色冲昏了头的朱珠只听一声闷哼,便见伽兰正单手挂在树枝上晃啊晃。 朱珠刚发觉伽兰挂在树枝上,伽兰便冷着脸缓缓抬起了头,用一副“你这贱民竟敢推朕”的眼神怒视朱珠。 见此情况的朱珠第一反应既不是把伽兰拉上来,也不是疑惑伽兰为何如此轻易地就被她给推了下去,而是一脸花痴地感叹美人含怒都如此赏心悦目。 而后她才开始思考伽兰为何这般轻易就被自己给推了下去,而且这么狼狈地挂在树枝上晃啊晃又是怎么一回事,简直像失去了法力一样,还有,还有,最关键的是她那头标志性的银发跟那双美瞳似的紫眸咋都不见了。 朱珠还在发呆,伽兰却咬牙切齿地道:“还不赶紧把本尊拉上来!” 来不及多想,朱珠赶紧施力将伽兰给拉上了树枝。 然后无比不自然且十分忐忑不安地搓着手,问道:“你的发色和瞳色……还有你,你为何先是变成了狗,现在变回人看上去又与凡人无异……” 伽兰不答,只冷笑道:“你确定想知道?就不怕好奇害死猫?” 朱珠赶紧摇头,“我不听,我不听,你不用说了!” 伽兰对朱珠的回答很是满意,她直接岔开话题,对朱珠道:“我们如今正在恶鬼修罗镜中,唯有携手合作杀光上万妖魔才能冲出去。”说到此处,她看了眼神色有异的朱珠,又耐着性子补充道:“你放心,这镜中的妖魔早在数万年前便被上古时期的神明给杀了,他们皆是作恶多端之徒,所以上古的神明才会用他们的魂魄制成恶鬼修罗镜,供后人历练。所以,当历练者离开恶鬼修罗镜,镜里又会重新化出那些妖魔,再供后来者修炼。” 听伽兰这么一说,朱珠脸色才有所缓和,伽兰话音落下好一会儿,她才有些犹豫地道:“可你如今没了法力,我又是个半吊子……” 朱珠的话尚未说完,伽兰便看着朱珠的眼睛,斩钉截铁地道:“本尊相信你。 朱珠简直受宠若惊,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伽兰,“我就这么值得信赖?” “魂器不择无能之主。”伽兰若有所思地瞟了眼朱珠眉心,“你比自己想象得更强大。” 于是朱珠开始想,真的有这么一回事么。 朱珠想了半天都没想到自己什么地方强大,干脆凑近了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伽兰,“你能跟我说说提现在哪些地方吗?” 看着近得几乎要碰到自己笔尖的朱珠,伽兰很是嫌弃地将她往后一推。 朱珠一个重心不稳,险些就摔下树。 而伽兰则依旧用十分嫌弃的眼神瞥着朱珠,“你靠太近了。” “真是跟蚯蚓一个德行,果然是一家人。”朱珠小声嘟囔着,然后她又是一愣,忙问伽兰蚯蚓现在过得怎么样。 “她很好。”伽兰只简单地说了三个字便没再继续。 “很好到底是有多啊?有没有变胖?是不是依旧还是那副德行,肯定得罪了不少吧!她还有没有继续念叨着白如风?” 伽兰颇有些意外,“你倒是对她挺关心。” 朱珠还想继续说,伽兰依旧直接给掐掉了她的话头,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今晚好好休息,我们明日就得冲出去!” 第二日天还未亮,朱珠就被一阵拍打给弄醒了,她揉了揉被伽兰拍得乱七八糟的头发,一脸迷茫地四处张望。 伽兰冷冷瞥了她一眼,便指着远处那群足有几层楼高的妖兽道:“这些是蛮兽,镜内约有上百头,它们全身上下硬如岩石,唯有心口与颈部的皮肤较柔软。” 她与朱珠介绍完,又向朱珠问了句,“除了那颗种子,你身上可还有别的武器。” “有的,有的。”朱珠忙不迭点头,将戴着银手镯的左手在伽兰眼前晃了晃,“这里面可什么都有!还是从你在丰登岛上的别苑里拿的呢。” 伽兰微微颌首,只道:“给我拿把长剑。” 朱珠二话不说便从银镯子里掏出一柄银光闪闪的剑,末了她又觉不对,昨日伽兰那个样子分明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于是,她道:“你不是没法力了吗?要剑干什么?” 伽兰不说话,直接接过剑,然后用眼神表达对朱珠的鄙视以及嫌弃。 接着她右手捏剑,长臂一挥,纵身跃下古木,只对朱珠道了声,“看好了。”便直冲向那群站在草地里到处撒欢的蛮兽。 接下来,朱珠只见伽兰提着剑一阵助跑,高高弹跳起来,如切西瓜似地砍断蛮兽的脖子,随后踏着那即将倒地的蛮兽跃到另一头背上,再度运气,猛地一砍…… 她动作相当连贯,中间未停顿一秒,一气呵成,连斩六头蛮兽,行云流水般顺畅,说不出的潇洒俊逸。 朱珠不禁看痴了。 可即便如此,朱珠还是保持清醒,这过程,伽兰当真未用一丝法力,依靠的全是自身的力气,以及丰富的作战经验。 朱珠心情有些沉重,伽兰是真失去了法力。甚至,在镜内都不可能恢复,否则她也不必与自己谈合作。 这片草地上统共也就六头蛮兽,杀光六头蛮兽的伽兰开始拿剑在蛮兽心头自己颈部剜肉。 朱珠见状也忙从古木上跃了下来,直奔向剜肉剜得不亦乐乎的伽兰,道:“你切肉干什么?” 伽兰头也不抬,“吃。” 朱珠很是纳闷,莫非这上神是个吃货? 直到凑齐了足够的数量,伽兰才将剑丢在一旁,道:“莫非你没发觉这里根本就没灵气?” 朱珠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此处当真没灵气。 妖与神仙之所以能不食五谷正是因为可以吸收天地间的灵气,如今没了天地灵气,她们自然得吃。 可是朱珠又纳闷了,“那些妖兽不都是魂魄体么?为何可以吃?” “它们的魂魄在镜中的阵眼里,如今你所看到的妖兽皆由灵力够成,并非妖兽魂魄。” 朱珠还是搞不懂其中的原理,伽兰又问,“可有调味料?” 朱珠惊呆了,“灵力还可以拌调料吃?” “如今它们以肉的形式存在着,有何不可?” “没什么,没什么。”朱珠笑了笑,“正好我也想吃肉了。”语毕,赶紧从银镯子里掏出装了各式各样调味料的瓶瓶罐罐。 然后蹲在一旁看伽兰十分熟稔地将肉削成薄片,分别串在两把形似鱼叉的峨眉分水刺上,朱珠本也想帮忙,却被伽兰嫌弃刀功不好,继而让她去捡干树枝烧火。 火球术是最基础的入门法术之一,朱珠本想直接甩个火球术来烧柴,却被伽兰以“用法术引出的火烤肉不好吃”为由头,让朱珠研究钻木取火。 这让朱珠第一次体验到了做原始人的滋味。 无数次的失败之后,她终于燃起了足够将肉烤熟的火。 而那时候伽兰的肉也差不多腌好了。 朱珠没想到伽兰竟是烤肉一把好手,不多时,她便闻到了一股让人食指大动的烤肉香。 朱珠不禁想到了初见伽兰的那个夜晚。 于是她忍不住问伽兰,“你是不是爱啃鸭脖?” 烤肉烤得无比投入的伽兰慢悠悠掀起了眼皮子,“不爱。” 朱珠不死心,又问,“那你是不是爱吃辣?” “唔,爱。” 朱珠又道:“酸辣、甜辣、麻辣你爱哪样?” 说这话的时候,伽兰已将肉烤好,她拿起一根峨眉分水刺递给朱珠,道:“都爱。” “我也都爱!” 这算不算是找到共同爱好了呢?朱珠边吃烤肉边偷着乐。 伽兰虽对吃的讲究,烤出来的肉味道却也只是一般。即便如此,被大师兄高超厨艺把嘴给养刁了的朱珠还是吃得格外香。 开玩笑!这可是一个女帝亲自烤的肉! 朱珠本想慢慢享受这寻常人都吃不到的“佳肴”,远处却传来了阵阵急促的踏步声,仿佛万马在奔腾。 “赶紧吃。”咽下最后一口肉的伽兰,动作优雅地用朱珠从银镯子里掏出的绢布擦拭着嘴,“吃饱了才有力气开战。” 第18章 18:颠倒的镜中世界 “唔?”朱珠含着满嘴烤肉不明所以地回头望了一眼,当即便变了脸色,烤肉都还没咽下去便开始含糊不清地道:“我去,该不会是来找咱们报仇的罢!” 伽兰犹如世外高人般超脱淡然地看着那群压进的蛮兽大军,然后一把拽住仍准备低头啃烤肉的朱珠,很是嫌弃地将朱珠手中串着烤肉的峨眉分水刺给甩在地上。 朱珠嘟着嘴,有些委屈地嘟囔着,“还是你自己说的吃肉能补充灵气,没吃饱若是打着打着就没灵气了可怎么办~” 伽兰不搭理朱珠,只是斜着眼睛睨了她一眼,便捏着长剑挽出一个剑花。 瞧伽兰如此严肃,朱珠也不得不敛去面上不合时宜的表情,换上一副严肃认真的神情。 她一声低呵,祭出不断散发着狂暴能量的藤蔓,并且右手捏着藤蔓装模作样地摆了个造型。 朱珠正等着伽兰发号施令,准备一冲而上,岂知伽兰拽着她转身便跑。 朱珠懵了,“不是准备啥妖兽么?” 伽兰脸不红心不跳、神色无比坦荡地道:“判断有误,本以为只有几十头,结果来了近百头。” “啊!那你耍什么帅!简直要死了!”朱珠反客为主,双腿如螺旋般交替运转,拖着伽兰没命地往原始森林里跑。 蟑螂跑再快也抵不过人类走一两步,朱珠与蛮兽的体型虽然没有人类与蟑螂的差距那么大,可在体型庞大的怪物面前,朱珠还是发挥不了她逃命很快的优势。 蛮兽离她们越来越近了,不断震荡的地面也于无形之中给朱珠与伽兰的逃跑添加了阻力。 瞧朱珠脸上开始疯狂冒汗,伽兰道:“可还跑得动?” “当然!”朱珠咧着嘴笑道:“我可是练了整整二十年的逃跑,那时候大师兄还是驾着云在后面追我,它们终究是用腿跑得,又怎快得了飞在天上的大师兄,我只是担心你如今没了法力,承受不住。” 伽兰微微勾了勾唇,“我承受得住,你只管跑。” 朱珠清晰地捕捉到了,伽兰对自己是称“我”而不是“本尊”。 朱珠的笑意不禁更浓了,这是不是说明已经被她平等对待或者特殊对待了呢? 被大师兄驾着云赶了二十年不是白混的。 朱珠将妖力集中于腿部,而后只见她两条腿转得跟风火轮似的,伽兰还未反应过来便被朱珠拽着一路狂奔,迎面而来的风吹得伽兰瀑布般的发四处飞扬,跑着跑着她的嘴角竟也忍不住上扬。 似乎很久没这么畅快地跑过了。 跑进森林的朱珠与伽兰无比欢乐地看着那群蛮兽被参天古木挡在外面;撕心裂肺地怒吼咆哮着。 朱珠笑够了之后毫无形象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停地扯着衣服嚷嚷着:“累死我了!累死我了!” 伽兰身上也出了不少汗,却不像朱珠那般风中凌乱,且不说丝毫不凌乱,甚至还有种不做作的自然美。 朱珠又盯着伽兰看了好一会儿,才嘟囔着道:“同样都是跑,你怎就比我整齐这么多!” 伽兰抬起眼眸,淡淡瞥了朱珠一眼,“长相问题。” 朱珠:“……” 这四个字又让朱珠心中刚对伽兰升起的好感消失得无影无踪。 本以为跑入森林便能好好休息一番,谁也没想到立马便有意象发生。 “你绝不觉得整个地面都在震动?”朱珠突然撇头看向伽兰。 “发现了。”伽兰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似乎像在地震。” 伽兰话音落下不久,震动变得越发强烈,甚至到最后整个镜中世界都在不停颠倒,而镜中的朱珠、伽兰以及妖兽们就像被装在瓦罐里的豆子一样被颠来倒去…… …… 与此同时,镜子外面的世界亦一片混乱。 白衣黑发的苏怀柔捏着锁灵飘然而落,她左手掐诀、右手高举着剑大喇喇地挡住林临陵的去路,后方同样着一袭白衣的白如风手持浮尘而来,两人一前一后,将林临陵夹在中间。 衣衫褴褛的林临陵捂着腹部呕出大口鲜血,而后状若癫狂地仰天大笑,“真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也会被自己亲手养大的弟子下毒暗算。” “其实我是真不恨你杀我族人。”大师兄糯米团子缓缓走来,他垂着眼帘,神色温柔地看着已然在他怀中熟睡,并且因做了美梦而扬起嘴角的糯米团子,声音一如他的眼神那般温柔,“可我恨你让她永远也长不大!” 语罢,大师兄才抬头望向执剑而立的苏怀柔,道:“你确保这样真能让她长大?” “当然。”苏怀柔的声音柔柔软软的,尾音又绵又长,听上去就像有只小猫儿在挠你的胸口,“她是受了林临陵的精血才生出灵智的,同理,用林临陵的血肉自然能够给她塑造出一个合适的身体。” “啧。”林临陵再度笑着道:“我都还没死呢,你们却当着我的面讨论怎么处理我的身体,这样真的好么?” 白如风冷哼一声,对林临陵怒斥道:“妖妇!你欺师灭祖坏事做绝,即便是千刀万剐都不为过,今日落得如此田地也是你咎由自取!” 林临陵不以为然地嗤笑一声,“我本就是坏的,从来就没好过,打生出来之时便靠吸死人的养分为生,化形以后也没做过一件好事,可即便如此,我还是坏不过你,假仁假义的伪君子师兄白如风!哈哈哈哈~”说到此处林临陵又仰着头开怀大笑,她笑得无比欢畅,甚至眼泪水都要笑了出来,“世人皆以为师父是我林临陵所杀,却不知师父他老人家竟是栽在了你这个悲天悯人的好徒儿白如风手上……啧啧,师兄啊师兄,为了这个与你一样表里不一的女人,你可是什么都做得出呢……” 大师兄从头到尾都像个局外人般不言不语,安静而内敛的观看着这场闹剧。 如怀柔本也与大师兄一样做着旁观者,面上平静地无一丝波澜,可当她听到林临陵提到自己时,眼神便变了。她眼部肌肉放得很松,低低垂着眼帘,用纤长却不够乌黑浓密的睫毛遮住在眼中酝酿的情绪。 “够了!”白如风顿时红着眼发出一声低吼,他手中拂尘如索命的女鬼般冲着林临陵袭去,强劲的罡风顿时扑面而来。 着攻击来得太突然,林临陵没有躲避的余地,她冷哼一声,双手飞快结印,一道半透明的结界就这样凭空生了出来。 在此之前林临陵本就身受重伤,又被大师兄下了毒,如今的她恐怕是连大师兄都打不过,又怎有能力撑起一个这么大范围的结界。 银灰色的拂尘如发丝般密密匝匝卷来,在与结界想撞时发出了阵阵清脆的、类似玻璃碎裂的声音,而后林临陵再度吐出大口鲜血,整个人便如断了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 就在这时,一直垂着眼帘的苏怀柔募得抬起眼,她左手一甩,顿时便有数十根泛着诡异绿光的骨钉直奔林临陵心口而去。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一连数十道金属相撞击的声音响起,骨钉纷纷被弹飞,落到了地上,而地面上那些接触到骨钉的小草竟顷刻间化做灰飞。 林临陵胸口触碰到骨钉的布料亦开始溃烂,然后一面纵横交错着几道裂纹的镜子从林临陵破烂的衣服里滚了出来。 在众人震惊地空当,林临陵已咬破中指,将精血滴在自己眉心,而后双手如穿花之蝶般飞快变换着手势,一阵狂风平地而起,林临陵就这样消失不见了人影,只余她狂妄的声音在原地回荡。 “天不绝我!哈哈哈哈~” 见林临陵再次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气急败坏地白如风持拂尘绞碎无数房屋树木才微微消了些气,可当他看到那静静躺在地上的金色镜子时,怒火又一下子蹿了上来,他将灵力运于掌心,然后将手刚刚举起…… “不要!”见此场景的大师兄忙喊。 可大师兄终究是慢了一步,他话音刚落下,白如风已然在镜子上拍了好几章,镜子上的裂纹越扩越大,甚至如蛛网般向四周蔓延。 大师兄缓缓闭上了眼。 眼尖的苏怀柔瞧大师兄神色有异,又十分体贴问道:“你怎么了?” 大师兄摇了摇头,只道了句。没怎么。便不再言语。 林临陵既然消失了,白如风与苏怀柔自然也不会多做停留。 苏怀柔当即便又问大师兄,“你可愿与我们一同走?” “不必。”大师兄直接抱着睡得甚是香甜的糯米团子转身离去,“寻得了她的消息,我们再联手。” 见大师兄就要离开,白如风刚想开口阻止,苏怀柔却摇了摇头,以眼神示意白如风莫要阻拦大师兄。 待大师兄完全消失在天际,苏怀柔才与白如风对视一眼,才携手离开。 在苏怀柔与白如风离开不久,那破裂得不成样子的镜面开始冒白烟,又不知过了多久,又有白光自镜中闪出,在镜中被甩得头晕眼花的朱珠和伽兰赫然落到了草地上。 “咦?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朱珠茫然地四处张望着。 相比较朱珠的茫然,伽兰则十分罕见地在脸上露出了除却鄙视和嫌弃外的第三种表情——肉痛。 是的,此刻的她正十分肉痛地捡起了碎得不要不要的镜子。 第19章 19:大师兄的回忆 大师兄从前是有名字的,只是时间太久了,久到他忘了自己从前叫什么。 依稀记得里面似乎有个浚字。 其余的,他着实记不清了。 他脑子里那些从前的记忆模糊得像一团浆糊,唯有与林临陵的初遇格外清晰,就像有人用刀子把那段记忆深深刻在了他脑子里。 与林临陵的初遇约摸是八百年前那个燥热难当的夏天。 彼时的他不过是个五六岁的小小少年,而林临陵的出场则像一场香艳华美到极致的梦。 她笑靥如花,眸子里闪射着妖艳而瑰丽的光,声音是一如既往的轻佻,“啧,哪儿来的俊小子呦,再哭眼睛可就得瞎了~” 说那话的时候,她正逆着光,阳光不算太强,却在她身上镀了一层圣洁的光。 猛地抬起头的他不禁看痴了,许久才低声喃喃道:“神……神女!” 可当她走近了,他又颤颤巍巍后退,结结巴巴地道:“妖……妖精!” 是了,妖精。 长了如此一张勾魂夺魄的脸又怎会是神女,自然是妖精。 再往后的细节他也记不清了,只记得那时她又是威逼又是利诱地把自己拐到了一个开满曼珠沙华的岛上。 她待他很好,虽时常嘻嘻哈哈没个正经,却也算个称职的师父,而他则打心底地喜欢着这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师父,她是他的师父,他的天,他的地,他生命中最美的景,他的唯一…… 她说,“我是你的师父,你这一生都得爱我敬我,你不可以忤逆我,不可以嫌弃我,不可以讨厌我……总之,师父说的都是对的,你都得照做。不然,为师可就不喜欢你了,会丢掉你,另外再去收个听话的乖徒弟。” 年幼的他不懂何为爱,何为敬,何为忤逆,何为嫌弃,却听懂了最后那句“不喜欢你,另外再收个听话的乖徒弟。” 他本就遭人抛弃过一次,听到师父这般说,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手紧紧抱着师父的大腿,大着舌头、口齿不清地道:“不要丢下浚,浚会乖乖的,会很听话。” 见他哭成这样,她却笑得一脸奸诈,像拐骗小孩的坏姐姐似的揉着他的脑袋,道:“那你可得说到做到,乖乖的,师父才会喜欢你嘛~” 后来,他是真的很听话。 永远乖乖的,却总是沉默着,一言不发。 她觉得奇怪,便时常来逗他,“我的乖乖徒儿大师兄,莫非变哑巴啦?” 他总会瘪着嘴,把脑袋低低地埋到胸口。 她不依不饶,又嬉笑着来扰-骚他,或是捏捏他白嫩嫩的脸,或是挠挠他的脖子、他的咯吱窝,他被她闹得不行,痒得“咯吱”“咯吱”在地上打滚,可笑着笑着,他依旧回到了沉默。 她又问,“傻徒儿,怎么啦?” 他睁大着湿漉漉的眼,支支吾吾地说:“我怕师父会不喜欢我,所以……不敢说话……” 他话音还未落下,整个人便被她狠狠塞到了怀里,直到他快被闷得喘不过气,她才幽幽叹了口气,很是自责地道:“傻徒儿,师父怎会不喜欢你呢,都是逗你玩的,谁叫你这么容易哭鼻子,一点都不像男子汉,简直像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师父真的喜欢我!”他忍不住欢呼雀跃,觉得整个人都轻飘飘的,仿佛要飞起来一样子。 “当然~师父呀,最最喜欢的便是你了,因为,你是师父的乖徒儿呀~” …… 不知不觉他又想起了这段记忆,想得出神的他竟不小心切到了手指,殷红的血顿时从左手裂开的伤口里渗了出来,落在白生生的糕点上。 坐在床上发呆的糯米团子,见大师兄没有一点动静,忙担忧地道:“大师兄,你怎么了?” “没怎么。”大师兄吮吸掉渗出指尖的血,弯唇笑了笑,“银丝糕很快就好了,吃完了赶紧睡觉。” 糯米团子嘟起了嘴,“可是,大师兄你还没告诉我师父在哪里呢!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里呀?” “师父呀,她经常失踪的,你又不是不知道的。所以,我们才离开家,来找她呀。” 糯米团子对大师兄的回答相当不满意,她还想抗议,大师兄便端着切好了的银丝糕走了过来。 有美食当前,糯米团子也管不得那些杂七杂八的闲事,抱着装满银丝糕的盘子便开始。 大师兄嘴角挂着笑,思绪却再次飘向了远方。 他向来是不爱吃甜食的,即便是孩提时期,也都从未喜欢过。 他之所以会学做点心,是源于师父若干年前的唠叨和抱怨。 “买个烙梅酥可真不容易,非得跑到妖市去也就算了,还总白跑一趟,压根就买不到!” 他紧紧记住了师父的话,不甚喜爱甜食的他破天荒地找师父讨了块烙梅酥,然后一个人躲在灶房里做着秘密的研究。 他味觉比一般人都要灵敏,无论什么食物只要入了口,便能知晓里面有放了哪些东西。 即便如此,他还是顶着巨大的压力,在师父虎视眈眈的目光下吃掉了整整六块甜得他几欲呕吐的烙梅酥才辨出了里面所有的原材料。 将辨出来的材料写在宣纸上,数了数,整整五十六样。 他耐着性子一样一样地去找,最后终于凑齐了五十六种原料,可他按着书上步骤做出来的烙梅酥依旧觉得少了些什么。 最后他又在被师父带着逛妖市的时候悄悄跑去问烙梅酥店的老板耗子精,做烙梅酥的秘诀是什么,那耗子精又岂会告诉他,当下便将那觊觎自己镇店秘方的贼人给胖揍了一顿。 而他的师父又是个护短的,逛了一圈回来,发现自己的徒儿被只耗子精给揍了,当即便气得将那耗子窝给踹了。 为此,他和师父还上了妖市的黑名单,百年内都禁止踏入妖市一步。 他家师父如此骄纵任性又怎受得了这种气,当下便毁了妖市内数十条街,直接引来了镇守妖市的大妖,把他师徒二人给丢了出去不说,他俩还终生不得踏入妖市,否则,见他俩一次,就揍一次。 吃不到烙梅酥的师父整日唉声叹气。 他觉得愧疚,钻研烙梅酥就越发卖力。 可当他做出了口感一模一样的烙梅酥时,师父已经不爱吃烙梅酥了,或者说,那时候,她已经不吃糕点了。 师父她回来的日子越来越少,且每一次回来,身上都会带着不同程度的伤。 开始他甚至担心得彻夜不眠,后来他不知不觉便习惯了师父凭空消失,又一言不发地带着伤出现。 然而这并不是最让他难过的,最让他难过的是,师父再也不是从那个师父,她变了,变得越发让人看不透。 她不再爱吃点心,不再爱跟他唠叨,整日站在那片红得耀眼的曼珠沙华田里喃喃自语。 “所有人都忘了他,所有人都忘了他,除了我,不再有人记得他!” 反反复复,她不停地不停地念着这句话。 他不知师父口中的“他”究竟是谁,却知道她已经因为那个“他”而变得疯狂可怕。 “你身上流着的是不死鸟的血,可对?” 他不知师父为何会突然问起这个,他尚未来得及做答,师父便塞了五卷竹简过来。 “十年内若练不会,莫怪为师屠你全族!”说这话的时候她眼睛里没有一丝温度,冷得让他心悸。 那一刻他才真切地发觉,师父是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从前的她虽顽劣任性却从来都是宠着他的。 是他太笨,做的不好,惹师父不开心了,所以师父开始讨厌他了? 还是说,又因为那个“他”!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恨师父,恨那个一直以来都被自己喜欢着的师父。 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恨,是眼睁睁看着十个族人凄惨地死在她手中的时候。 “你真让为师失望,这已是第十个年头了。”她神色淡然地一口气杀死了自己十个族人,面容却平静得不可思议,仿佛被她杀死的不是十条鲜活的生命。 “为师再给你一个机会,你每拖一个月,为师便杀十人!”说这话的时候,她脸上甚至还带着笑。 “不要怪为师,要怪便怪你自己这般弱小无能!” 他一辈子都忘不了,说那话时,她毫不掩饰的轻蔑眼神。 真的还是你么?那个会与我撒娇,会与我唠叨,会蛮横地用瓜子砸我脑门……却从来都舍不得真正伤害我、一直宠着我的师父。 明明记得他说过,最最喜欢的就是师父,绝对,绝对不会讨厌师父,可他却食言了。 不止是讨厌,是比讨厌更强烈的恨。 恨她给自己谁都无法匹敌的温暖,又残忍地绞碎那从前美好得如诗一般的回忆。 他的师父那么美好,眼前的恶鬼又是谁? 他原以为自己的恨可以一直持续下去,绵绵无绝期。 他本带着满腔的怒火出现,见到那个被师父丢在自己面前的孱弱少年时,不禁傻了眼。 “哈哈,乖徒儿果真全学会了,为师特意给你留了个最弱的,来,亲手杀了他罢~” “还愣着干甚么?这不是你这一族自古以来便流传下来的规矩么,族内只余一人时才能诞下流有不死鸟血的后裔。” 只顾着去恨,他竟忘了还有这么一回事。 师父终究还是喜欢着他的。 可他为何开心不起来。 难道说师父一直都没变,真正变了的其实是他? 不呢。 他悠悠收回飘向远方的思绪,落在那盘被糯米团子抱在怀中的银丝糕。 是他们都变了。 第20章 2〇:不可以抱别的萝卜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朱珠一脸迷茫地在废墟中行走着。 “大师兄呢?小师妹呢?还有……师父到底在哪里?”她边走边喃喃自语。 “不必找了。”伽兰的声音冷冷传来,她指着不远处尚未干透的血迹,道:“想必是被仇家杀上门了,想必双方都离开不久。” 这时朱珠方才注意到地上还有一滩血,以及发现血迹前还零星散落着数十根骨钉。 “这是……”朱珠正欲弯身去捡。 “别动!”伽兰忙开口制止,依旧斜着眼鄙视朱珠,“你就没发现这东西有毒?” 朱珠将要触碰到骨钉的手一顿,随后皱着眉头蹲身仔细观察着那些骨钉,视线不停游走于骨钉泛着绿的尖端部位;以及那被骨钉所残害的小草的“尸骸”。 许久,她才开口问道:“你说,被这些东西给扎中还能活吗?” 直觉告诉她,那些东西并不是林临陵的,而那吃亏的一方必然是林临陵与大师兄他们,极有可能那骨钉本是冲着林临陵而去,却被那倒霉镜子给挡了一部分,所以镜子才会碎,镜中世界才会一片混乱,再然后便是镜子掉了,林临陵带着大师兄和糯米团子一起逃去了别的地方。 伽兰如实道:“若是扎中别的地方还好说,扎中心口,怕是连上神都有危险。” “那你觉得他们有被扎中心口么?”朱珠又问。 伽兰想了想,道:“应该没有,那下手之人想必就是冲着她的心口攻去,却没想到全被这镜子给挡去了。” “唔。”朱珠点了点头,眼睛里依旧透露着迷茫。 也是,明明前一刻还在恶鬼修罗镜里想着逃命,下一秒却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岛上,摆在眼前的还是这么一副景象。 除了迷茫还有着无奈,世事难料,瞬息万变,计划还真是赶不上变化。 伽兰不再说话,依旧皱着眉头摆弄着那破碎不堪的恶鬼修罗镜。 朱珠亦不言不语,低着脑袋沉思,思考下一步她又该怎么办。 想了半天,她都想不出自己能干什么,最后只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还是去人间吧,带着萝卜一起去种田,一个地方呆腻了,再换另一个,这倒也算得上云游四海。 想到这里朱珠不禁忍不住笑了,笑着笑着,她又突然一愣,才意识到,萝卜还种在地里,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废墟给埋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朱珠赶紧跑去找萝卜。 她所住的小竹楼离林临陵逃跑的地方不远,因此也受到了波及,褐绿色的竹楼早就裂成好几块,东倒西歪地躺在了地上,而竹楼里的那些生活用品则乱七八糟地撒了一地。 “奇怪!明明就种在这儿了!怎么会没有了呢?”朱珠颓然坐在废墟上,焦躁地望着那原本种着一棵萝卜的坑。 朱珠不相信萝卜就这么没了。 她猜测着,要么是被师父她们给挖走了,要么是它已经醒了,并且自己从坑里爬了出来。 如此一想,朱珠心情倒没那么沉重了。 再找找看吧,说不定它正焦急地找着自己呢。 抱着这种念头的朱珠刚一起身,就眼尖地发现前方废墟下正压着一根白生生的萝卜。 朱珠感觉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狠狠捏着她的心脏。 “不可能,萝卜这么机灵,才不会被压倒呢。”她边碎碎念叨着,边向那废墟靠近。 当真正走近了,朱珠却颓然瘫坐在了地上。 那被废墟所压着的,不是一整根萝卜,已然断裂成好几截,甚至洗一洗就能拿去直接炖汤喝,切都不用切。 朱珠无比地懊恼和自责,她甚至能够想象到萝卜从坑里爬出来,找不到自己时的那种焦虑而焦急的心情,能想象到萝卜被废墟压成几截时的绝望和无助。 而那个时候她在干什么? 她甚至都没想起,竹楼前的院子里还种着一棵萝卜。 想着想着,又有豆大的泪水从眼眶里滑落,渐渐又演变成嚎啕大哭,然后边哭边边用手将那废墟给推开,抽出那断裂地不成样子的萝卜,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它们一把捂在怀里,毫无形象地放声大哭。 “你在干什么?”一个软软糯糯的声音,毫无预兆地钻进朱珠耳朵里。 哭得满脸都是泪水的朱珠又是一愣,才猛地低头看去。 只见一根比寻常萝卜都要壮硕一圈的萝卜赫然屹立在自己脚边。 “你怎么可以乘我不在的时候抱着别的萝卜!!!”萝卜怒发冲冠,眼睛瞪得溜圆,继续气冲冲地数落朱珠,“而且还哭成这样!快点给我解释!不然,我可要吃醋了!哼!” 此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朱珠简直要石化在风中,她下意识地就将那几截萝卜给抛了出去,十分凌乱地瞅着萝卜,“你……你,你……”她“你”了半天都没“你”出个所以然,最后索性将萝卜一把抱入怀中,眼泪水又开始不要钱地落,“你吓死我了!呜呜呜~” 萝卜很是无奈地抖了抖脑袋上绿油油的叶子,轻轻地蹭着朱珠的下巴,“别哭啦~别哭啦~我不是没事了嘛~” “呜呜呜呜~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你吓死我了~~”朱珠却像没听到似得,一直不停地重复念着那句话。 伽兰不知何时站在了朱珠身后,低垂着眼睫,神色不明地看着。 这场蔬菜喜相逢最终以朱珠敛去哭声而结束。 然后,伽兰掩唇轻轻咳嗽了一声。 朱珠豁然红了脸,抱着萝卜“刷”地一下从地上弹了起来。 “接下来准备去哪儿?”伽兰突然问道。 朱珠胡乱地抹了把眼泪,咧嘴笑道:“想办法离开这座岛,然后,去人间。” “我跟你一起去。” “啊?!”朱珠一脸震惊地瞪大了眼。 这时候萝卜用一种怀疑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着伽兰,打量了几个来回,它才趴在朱珠胸口,小声问道:“这男人谁呀?” 朱珠亦压低了声音回答,“她不是男的,就是那个救了我,让我化形的伽兰上神。” “啊?伽兰上神不是银发紫瞳么?怎成这样了?” “我也不知道~”朱珠继续压低了声音回复。 伽兰被朱珠和萝卜弄得有些不耐烦了,冷着脸再重复了一遍,“本尊和你一起去。” 这次她声音很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力。 “为什么呀?”朱珠很是不解,她才不信伽兰那种高高在上的女帝真心想与自己混在一起,既然她这么说了,就自有她的目的,只是朱珠着实想不到,她能在自己身上图到什么。 “我们的合作还未作废。” “好吧。”朱珠摊了摊手,她姑且相信伽兰这回是真落难了。 二人并未商讨要如何离开这座岛,而是分头行动,尽可能地去找对她们有用的东西。 但凡是修为不错的都能练出袖里乾坤,朱珠找了找了一整圈都没找到甚么格外有价值的东西,除却一些中看不中用的金银财宝,朱珠就只看到一堆乱七八糟的、做糕点的材料。 反观伽兰,除了一卷看起来很破旧的卷轴,她什么都没拿。 “这是什么?”朱珠指着伽兰手中的卷轴道。 “地图。”顿了顿,伽兰又道:“我知道该怎么离开了。” 朱珠还未来得及问要怎么离开,便被伽兰拖去后山森林一起砍竹子。 砍完竹子,伽兰又扯来好些坚韧的藤蔓,将那些竹子扎成一排。 这时候朱珠才看出些门道,她有些怀疑地道:“你该不会是想扎个竹筏划出去罢!” 忙着扎竹筏的伽兰头也不抬地道:“正是。” 朱珠瞬间觉得自己被伽兰给打败了,她皱着一张包子脸道:“那不得划到天荒地老!” 一整张竹筏都被扎好了,伽兰才道:“只要按我所说的去做,不用太久便能到妖市,那里有通往人间的通道。” “怎么去?”朱珠瞬间来了兴趣。 而沉默了很久,一直呈旁观状的萝卜显然对妖市更感兴趣,它两眼亮晶晶地望着伽兰,“什么是妖市?” “到时候便知道了。”伽兰用七个字同时回答了朱珠和萝卜的两个问题。 …… 小竹筏在海上飘了整整一个上午,朱珠正十分苦逼地运行妖力;以十分诡异的路线划着木筏。 大海像是没有边际,衔接着同样蔚蓝的天空,当真是广袤无垠海天一色。 “到底还要多久才到呀?”这已经是朱珠第十次问起。 前几次朱珠问起了,伽兰还会回答“快了”之后朱珠每每问起,伽兰都不搭理。 即便如此,朱珠还是不停地追问着。 直到正午时刻,只指点方向,不回答任何问题的伽兰才破天荒地多说了几个字,“左转,左转,再左转!做好准备,马上便到!” 听伽兰如此一说,朱珠划船都有力气了,她卯足了劲,一顿猛划。 当竹筏进入某个空间节点的时候,朱珠的视线开始模糊,不断有嘈杂的声音传来。 有孩童的嬉戏声,有小摊贩主的叫卖声,有整齐划一的朗朗读书声,有金戈铁马的厮杀声……各种各样的声音混淆在一起,纷纷灌入她耳中。 第21章 21:妖市与猥琐仙鹤君 当视线再次清晰,以及那些争前恐后灌入耳朵里的嘈杂声音消失时,脚底不再是虚浮飘荡在海面的竹筏,而是踏实的、软绵的沙。 那是一片辽阔的仿若沙漠的海滩,海滩上没有一花一草一木,远远望去,除却银白色的细沙便是黑压压的徘徊在天际的鸟群。 被远处传来的鸟鸣声给惊倒了的萝卜,吓得忙钻入朱珠衣襟里,接连两次被鸟给坑了后,它便对鸟这种生物产生了心理阴影, 如今有杀器伴身,且有过几次作战经验的朱珠倒是胆子肥了不少,她伸长脖子四处环绕一圈,不由啧啧称奇,“真神奇,怎么划着划着就到了这里?” 伽兰十分难得的说了一长串话,“眼见不一定为实,那片海其实并没有你看到的那么无边无际。” “嗯?”朱珠挑了挑眉,双手环胸,卡着被鸟叫声吓得不断往衣襟里钻的萝卜,然后道:“难道说,连那片海上都有机关?” “不是机关,是奇门遁甲,天为乾,地为坤,遁门在岛上,是谓隐,生门……”说到一半伽兰才发觉朱珠使劲瞪大了眼,圆滚滚的眼睛里全是迷茫。她连忙截住话头,话风一转,直道:“总之,你师父那岛隐藏的很好,若不是看了那张图,我定算不出生门就在正北方的海上。” “所以呢?”朱珠总觉得伽兰话中有话,刻意而为之地透露出了很多信息。 “没什么。”伽兰点到即止,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朱珠不笨,她只是不愿意去想,去想那隐藏在水底下的残酷真相。 所幸她向来擅长自欺欺人地调节情绪。 不过须臾,她便转移了关注的重点,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这是一座荒芜的孤岛还是一整片沙漠呢?”朱珠又问道。 “不知道。”伽兰的回复十分简洁。 朱珠嘟起了嘴,正欲吐槽伽兰抠门话少,伽兰却接着道:“或许是个孤岛、又或许是片沙漠,无人知晓它究竟是什么,也没有人看到过它的尽头,只知道它是通往妖市的必经之路。” “为什么没人知道呀?”朱珠觉得奇怪,理所当然地道:“大家都飞起来,飞高一点不就能看到它的全貌了么?” 伽兰面无表情地扫了朱珠一眼,“你飞起来试试。” 朱珠不解地皱着眉头望了伽兰一眼,而后果真运起妖力尝试飞起来。 而这片海滩着实诡异,朱珠刚试着运行妖力,便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阻拦着妖力的运行。 “还真奇了怪了!”她不信这个邪,继续运转妖力。 经过五次的失败之后,朱珠才颓然地准备放弃。 而这个时候,远在天际的鸟群,突然铺天盖地而来,聒噪的鸟鸣声混合着高频率的扇翅声,听得朱珠头皮发麻,她下意思就要祭出藤蔓,却被伽兰一把摁住。 “你干什么?”朱珠皱着眉头,颇有些羞赧地瞅着自己被伽兰抓住的右手。 “不要轻举妄动,它们并无恶意。”伽兰神色如常地望着朱珠,她看上去依旧冷冰冰的,眼中却带着一丝不易被察觉的暖意,朱珠只觉伽兰的眼睛美极了,像是三月里冰雪初融的桃花潭水。 朱珠看得失了神,伽兰却在这时候松了手。 朱珠此时的关注点已不在那群鸟身上,亦不在伽兰的眼睛上,而在自己那只被伽兰抓过的右手上,很是纠结地想着。 就这么被松开了,似乎……有点舍不得呀。 想着想着,朱珠又无比唾弃自己,呸呸呸,一定是觊觎人家的美貌!色字头上一把刀,这样不好!这样不好! 朱珠兀自纠结着,这时间已经有几只长得像白鹤的长腿鸟率先靠近。 朱珠缓过神来时,已有一只长嘴长腿的鸟满脸讨好地把脑袋搭在她肩膀上。 神游太空的朱珠被吓得不轻,反射性地跳了起来,她的叫声让躲在衣襟里的萝卜忙钻出了脑袋,一脸急切地问道:“怎么啦?怎么啦?” 朱珠抬手安抚着萝卜,道:“没事~没事~”然后凶巴巴地看着那只在脸上堆满谄媚笑容、像极了白鹤的长嘴鸟。 朱珠还未开口责怪,那像白鹤的鸟便张大了细长的嘴,于此同时,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便传了出来,“哎哟~客官,你这一看就美若天仙、风华绝代啊!像您这么美的女子,想必也是也是十分的冰雪聪明罢!您定然是知道的呀,骑坐仙鹤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安全啊!您看看本店的仙鹤,骨头均匀高挑健美,一看就是顶好的坐骑,更重要的是咱们的仙鹤胖瘦适宜,既不咯人又没肥肉影响飞行速度,更何况咱们的仙鹤脖颈修长、身姿曼妙,让您飞在空中定如九天玄女般优雅飘逸……” 那中年男人的声音还在滔滔不绝地介绍着他家的仙鹤,朱珠却没了继续听下去的心情。她求助地望向伽兰,却见伽兰此时正被好几只仙鹤同时围着。 见朱珠满头雾水地望向自己,伽兰不禁提高了声音解释,“这些都是妖市商贩饲养的仙鹤,只有这些乘坐这些仙鹤才能到妖市。” 朱珠总算是明白了,这群仙鹤乌压压跑来感情是抢生意的。 朱珠着实不想乘坐那像个猥琐大叔一样挂着满脸谄媚笑容的仙鹤,当即往伽兰身边凑,想从她那儿随便挑选一只仙鹤。 其实那猥琐大叔上身的仙鹤嚣张霸道至极,一下就把朱珠看中的仙鹤给赶跑了,朱珠气急,又看中另一只仙鹤,那仙鹤又故技重施,挥着翅膀赶跑另一只。 朱珠还想继续,实在看不下去的伽兰又发话了,“这仙鹤算是鹤中一霸,它既然看中了你,你就没得挑,只能坐它。” 连伽兰都这么说了,朱珠实在没办法,只好忽略掉那仙鹤小人得志的嘴脸,苦着脸爬上那只仙鹤的背。 因为不喜欢那只仙鹤,朱珠顺带着连对妖市都没好感了。 见朱珠一副不开心的样子,萝卜又细声安慰着,“没事,没事呢,你瞧那仙鹤嚣张的样子,指不定真是飞得最快最稳的呢。” 萝卜话音刚落下,就后悔了。 猥琐大叔仙鹤刚起飞,萝卜才感受到什么叫做飞得又慢又不稳。 伽兰乘坐的仙鹤早就飞得没影子了,朱珠的仙鹤还在原地打摆子,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着实让人担心它随时都会掉下去。。 萝卜忙收回先前的话,又补充道:“看来,它是有后台的。” 颠簸并未持续多久,感受到平稳的同时,朱珠和萝卜的视线又同时模糊了,她们像是穿行在万花筒中,前方是看不到尽头的隧道,上下左右是模糊而斑斓、不断从身边掠过的花花世界。 这样的飞行也不知持续了多久,抵达妖市时,正值黑夜。 整齐规划的街道上挂满了色彩缤纷的各式花灯,充斥在眼前的是熙熙攘攘的各类古怪行人,有的头上顶着两只尖尖的耳朵,屁股后面还拖着一条毛绒绒的尾巴,扭着杨柳般的柔软腰肢招摇过市。有的长着尖尖的獠牙,叠着一双黑漆漆的蝙蝠翅膀吸血鬼一般地在“人”群中穿行。还有的穿着薄薄的纱裙,头上顶着一脑袋色彩艳丽的花,怀里还抱着一大捧,逢“人”便贴上去叫卖…… 朱珠看得目瞪口呆,这简直就像是cosy嘉年华。 她甚至还看到一个木乃伊造型的,蹦蹦跳跳地裹着白纱布在人群中跳跃…… 朱珠嘴角抽搐。 我去,该不是从埃及偷渡穿越过来的吧! 朱珠犹自神色复杂地看着这堆奇奇怪怪的行人,猥琐大叔仙鹤已然仰头长唳一声,就要将依旧趴在自己身上发呆的朱珠甩下来。 “你这什么服务态度啊!”直接被猥琐大叔仙鹤甩下来的朱珠满脸怒容,她还要继续说话,那仙鹤又张大了嘴,中年男人的声音再度飘了出来,“客官,妖市已到,和旁边那只仙鹤算在一起,共十银。” 朱珠对这十银并无概念,有些为难地望向坐在隔壁仙鹤上的伽兰,“十银是多少?” 伽兰道:“一金等于百银,一银等于千贯。” 朱珠听得似懂非懂,从手镯里掏出一颗最小的金豆豆,道:“找我钱吧~” 猥琐大叔仙鹤瞧到那金豆豆便两眼放光,它直接用长长的喙将咬住金豆豆,一口吞进了肚子里,接着又从吐出一把银豆豆在朱珠手上。 朱珠皱着眉头,很是嫌弃地道:“你们的钱怎么都是吐出来的呀,得沾多少口水!” 话虽这么说,朱珠还是仔细地数了数手上的银豆豆,最后发现只有六十颗。 就在她要发话的时候,猥琐大叔仙鹤又开了口,“哎呦,客官您给的面额太大了,小的着实找不开呀,您看要不要来咱小店吃些点心,抵消掉这三十银。” 朱珠实在不开心,觉得自己碰上了强买强卖。 连萝卜都看出了些门道,它探出脑袋,直言不讳地道:“你们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而伽兰却说:“他家的烙梅酥享誉六界,吃吃也无妨。” “此话当真?”朱珠和萝卜的眼睛同时亮了。 直到朱珠走近猥琐大叔仙鹤家的店铺才知道何为他家的烙梅酥享誉六界。 “着实对不住了小姑娘,刚刚有个客官一口气买走了所有的烙梅酥,要不,您跟他商量商量,看能不能卖点给您。”尖嘴的店伙计指着不远处穿灰衣的男子道:“喏,就是那个穿灰衣,牵小孩的。” “好吧,那也行。”朱珠撇了撇嘴,又侧头对坐着自己右侧的伽兰道:“你在这儿先吃些别的点心,我去问问那人。”说着便起身冲了出去。 只是当她看到那灰衣男子以及他所牵着的小女孩的背影便愣了愣,随即,拨开人群,跑了过去,“大师兄~小师妹~我是朱珠!” 第22章 22:自己的土豆得看好 灰衣男子在听到朱珠声音的一瞬间,脚步明显顿了顿。 他身边穿着齐胸襦裙的小女孩听到了声音正欲转过头,却被灰衣男子制住。 瞬息之间两人便融入了人群,再也寻不到踪迹。 朱珠没有继续追,她停下了步伐,若有所思地站在人群里。 “土豆,你怎么啦?”见朱珠神色有异,萝卜眨着水汪汪的眼从衣襟里完全爬了出来,坐在朱珠肩膀上,一脸关切地问。 “没怎么。”朱珠弯唇笑了笑,然后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原本……原本我以为大师兄和糯米团子真对师父……”说到此处她突然顿了顿,不再继续那个话题,无比讽刺地笑了笑,“这世上到底还有什么是真?” 萝卜眨了眨眼,刚想说话,伽兰却不知何时穿透人群,走了过来,她道:“唯有强大是真。” 此时的朱珠心情十分低落,听到伽兰的话,她甚至有些烦躁,一时间没控制住情绪,语气不善地道:“为什么你们都要对我的人生指指点点,我的道路又岂是你们能决定的?你们觉得我适合杀戮之道我就真适合杀戮之道?你们觉得我能成为一方霸主,我就真能成为一方霸主?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直接被你们操纵着得了!” 伽兰并未被朱珠的顶撞而恼怒,她面上依旧一派平静,目光定定看着朱珠的眼睛,不徐不缓地道:“那你就情愿一直这么弱小被我们操纵?。” “我不情愿一直这么弱,不想被你们所操纵,也一直有努力变强,只是我的努力在你们面前根本微不足道。你们不能理解我,同理我也不能理解你们。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之前也想不通,你为何非要缠着我,如今我倒是明白了。”说到此处,朱珠的目光瞬间变得凛冽,“你缠着我也不过是因为我拥有魂器,师父愿意亲自教导我,还是因为我有魂器,因为有了魂器,你们才觉得我有价值,而不是觉得我本身就有这个价值。” 说着说着,朱珠嘴角的笑扩得越发大,只是那笑里有着浓得化不开的自嘲之意,“事实证明,你们的确是对的,没了魂器,我就是地里随处可见的萝卜土豆,连让你们多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说这话的时候,朱珠不禁想到了第二次看到伽兰时的场景,那时的她只是一颗毫不起眼的土豆,而她则是高高在上的紫微大帝。 兜兜转转三十五年,她虽成功化成了人形,又在无意间得到了魂器,却依旧是那颗丢到地上都不一定有人愿意去捡的土豆。 朱珠其实不愿去想她与伽兰之间究竟隔着多远的距离,有时候,她甚至会自私的期盼,期盼着伽兰永远都能像如今这样,可正因为如此,她才恍然发觉,这样反而凸显得她与伽兰之间隔着更远的距离。 即便抛去龙女和北方北极中天紫微大帝的身份,即便是以凡人的姿态来面对她,伽兰都依旧强大得可怕,这个强大不仅仅是指伽兰所拥有的能力,更准确的说,是伽兰的内心。 朱珠很不想承认,可实际上,真如此,她在自卑。 在伽兰面前有着无法抑制的自卑。 听完朱珠的话,伽兰只道了句,“你很有自知之明。” 朱珠失措地瞪大了眼,显然,她是真没想到伽兰会如此直白,可这又怎样,这本就是实话。 隔了好一会儿伽兰又开了口,道:“而你最大的缺陷也正是太有自知之明,连想都不敢想,又怎有资格拥有?” 朱珠反复把伽兰的话咀嚼了好几遍,才不确定地道:“我可以理解为你其实在鼓励我么?” “当然。”伽兰弯唇笑了笑,“总有一天,你会强大,是不用依附任何人的强大!” 朱珠眼中突然有了神采,她喃喃重复着伽兰的话,“是不用依附任何人的强大。” 很多很多年以后,当所有人都知道世上多了个统御万星、主持人间兵革之事的勾陈大帝的时候,朱珠已然坐在冰冷的帝座之上,宝相庄严地对伏跪在帝座下之人道:“总有一天,你会强大,是不用依附任何一个人的强大。” 而那时,她也清楚地记得,说这话时,伽兰眼中毫不掩饰的笑意。 连萝卜都被朱珠眼中流动的光华所吸引,它一脸严肃,用奶声奶气的声音道:“我也相信你。” 朱珠不禁笑了,是舒畅而开怀的笑。 朱珠并不知晓这样的自己究竟有多耀眼,她只是觉得对未来突然充满了期盼。 朱珠还想继续这个话题,却莫名其妙被伽兰一把拽到了怀里。 朱珠紧张得无以复加,脸红得几乎可以滴血不说,心脏更是跳得几乎要蹦出了胸腔。 她十分纠结地揣测着,她要干什么……她要干什么,难道说,她要……艾玛!别吓人!在妖怪中她还是个纯洁的少女好伐! 她很是“娇羞”地抬起人,岂知伽兰压根就没看自己,而是冷着眼,望向右方的商铺。 循着伽兰的目光望去,朱珠只见商铺门口站了两个衣着打扮都很正常的白袍男子。 伽兰明显是在躲他们。 这期间伽兰都抱着她,并未说话,两人紧紧依靠,甚至都能感受到对方心脏跳动的声音,以及呼吸时喷洒而出的热气。 直到那两个男子走远,伽兰才放开朱珠。 为了掩饰自己的羞涩,以及莫名出现的暧昧气息,朱珠假装好奇地问道:“他们是?” 伽兰并未回答,而是挑着眉道:“好奇害死猫。” 朱珠撇撇嘴,“只知道威胁我。” 二人皆神色如常,方才的暧昧仿佛不复存在,只有趴在朱珠肩膀上的萝卜神色不明。 没有理会朱珠的抱怨,伽兰只道了句:“此地不宜久留。”便拽着朱珠穿越人群,往妖市西边走。 于此同时,两名白袍男子中矮些的突然停下了步伐,他猛地转身,指向先前朱珠和伽兰所站的地方,道:“我仿佛看到尊上了,就在哪儿。” 高些的顺着矮个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里站了个其貌不扬的矮冬瓜,他笑得快断了气,“你说那是尊上?” 矮个“咦”了一声,嘟哝道:“不对呀,刚刚明明就看到了,怎就不见了呢。” 听矮个这么一说,高个又不禁嗤笑一声,“怕是你眼花了,尊上何等绝代风华,还仿佛看到了,只要她往这儿一站,谁能看不到呀!” “你说的倒也是。”矮个低声嘀咕着,“莫非真是看错了,可那背影简直像极了尊上。”嘀咕着嘀咕着,他又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回想一番才发觉,那人似乎是黑发,尊上最显著的标志明明就是那头耀眼的银发,他究竟是怎么眼瞎到把一个黑发的人认成了尊上呀。 “真是奇了怪了。”矮个还在念叨。 高个直接给了矮个一肘子,道:“鬼迷心窍了罢你!”语罢他又跳跃着转换了话题,你知道咱们将军前些日子救了个叫甚么苏怀柔的仙子么?” “知道!知道!”高个的话题,成功转移了矮个的注意,矮个早就将先前那遭事抛到九霄云外,兴致勃勃地道:“当然知道,当然知道,如今咱们将军可谓是被那仙子给迷得失了魂,差点就退了天帝的指婚,还险些牵连到尊上,若不是那苏怀柔仙子好说歹说给劝住了,恐怕咱们今日就见不到将军了。” “啧啧。”高个两眼发直地感叹着,“也不知那苏怀柔仙子生得如何花容月貌。” 矮个却十分不以为然,“也就那样,依我看还没咱们新来的湫漪副将好看呢。” 高个再次嗤笑,“谁不知你就爱冷美人,越是冷,你越爱。” …… 两个白袍男子兴致高昂地讨论湫漪的时候,伽兰与朱珠已然抵达通往人间的通道。 只是那通道被封死,今日显然去不了人间了。 “通道开启时间,寅时三刻至戌时。”朱珠小声念着立在通道旁的石碑上的字。 念完之后,朱珠又望向伽兰,“现在是什么时辰?” “刚过戌时。”伽兰道。 “好吧~”朱珠颇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看来运气不太好呀。”语罢,又问道:“那我们现在找个地方藏一藏罢。” 伽兰点了点头,便牵着朱珠一同转身往回走,直到走了一半路程,她与朱珠才一同发觉两人直到现在都还牵着手。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了对方一眼,然后同时像触电一般地松了手。 此后两人都未说话,低着头,闷声走路。 坐在朱珠肩膀上的萝卜,一会儿看看朱珠,一会儿看看伽兰,最后小嘴一嘟,贴在朱珠耳旁道:“你和伽兰一定有奸-情!我不管,我不管,我生气了!我吃醋了!” 萝卜的话,让朱珠越发尴尬了,反观伽兰,她面色如常,耳朵尖尖上却有着可疑的潮红。 然后朱珠又疑惑了,莫非她跟伽兰看起来真像是有奸-情的样子? 想着想着,她又忍不住斜着眼睛去偷瞄伽兰。 同样疑惑的还有伽兰。 只不过她疑惑的是,自己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去夸那颗蠢土豆,夸那颗蠢土豆也就算了,为什么她还会去抱那蠢土豆,抱了就抱了,最后还牵着又是什么意思! 伽兰越想越觉得诡异,越觉得匪夷所思,最后她干脆把今天的异常反应总结为,是自己起了惜才之心,更何况那蠢土豆身体里还有她的血,那蠢土豆本来就能算作是她的,自己的东西当然就是最好的,夸一夸又怎么了,抱一抱又怎么了,牵下手又怎么了,没错,就是因为这土豆太蠢了,自己的东西弄丢了可就不好办了,没错!就是这样! 想通了的伽兰顿时松了一口气,索性直接抓住朱珠的手,快步往前走。 朱珠再次被震惊到了。 她在心中默默念着,其实牵个手也不能证明是有奸-情啊,牵个手真的不说明有奸-情啊! 萝卜则像个怨妇般地趴在朱珠肩膀上,哀怨又彷徨地道:“你……你……居然负了我!” 第23章 23:无比纠结的夜晚[捉虫] 朱珠并未搭理萝卜,任由它趴在自己肩膀上打滚碎碎念。 和伽兰手牵着手并排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这个过程两人都未说话,气氛有些微妙。 朱珠不知道伽兰为什么不说话,也不知道伽兰为什么会牵着自己的手不放,更不知自己为什么会任由伽兰牵着,她只知道自己如今紧张得无以复加。 脸在发烫,无端觉得燥热,像是有一团火在身体里熊熊燃烧。 与此同时他的内心简直纠结得无法用言语来表达,一方面觉得羞耻,希望伽兰能赶紧把自己放开,另一方面又希望两人能一直这么牵着手走下去。 纠结的不只是朱珠,伽兰亦如此。 两人不过牵着手走了几十米的距离,她却觉得仿佛漫长得过了一个世纪,她不知道自己突然这么做是否会吓到那蠢土豆,又是懊恼又是后悔,可当她一次又一次感受到朱珠柔软的手掌传来的热度时,又不禁觉得暗爽…… 嗯,暗爽。 只能自己偷着乐,定不能被那蠢土豆知道! 如此想着的伽兰抑制不住地弯了唇,然后她又开始想,朱珠那蠢土豆会不会是和她一样的心情。她既然没反抗,大抵也是喜欢着她的罢。 喜欢?等等! 想到此处,伽兰不禁打了个冷颤。 莫非这是喜欢?她会喜欢那颗蠢土豆? 想着想着伽兰莫名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僵直着脑袋,只用眼角余光来偷瞄比自己矮了整个头的朱珠,岂知她目光刚落下,就与朱珠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两人同时像见鬼似得瞪大了眼,可即便如此,两人的手依旧是牵在一起的,谁都没松开。 瞪了伽兰半天,朱珠才面色古怪地挤出一丝笑,随口就道了句,“好巧呀。” 话刚说出口,朱珠便后悔得想甩自己一巴掌,真是,莫名其妙说这个干甚么!这下伽兰定又要嫌弃她了。 岂止伽兰这次非但没嫌弃朱珠,反而也像个白痴似的附和道:“真巧。” 伽兰的话音刚落下,两人顿时又陷入了尴尬。 依旧谁都没说话。 又不知过了多久,朱珠才一脸纠结地问道:“我们要这样一直牵着?” 瞧朱珠一脸纠结的样,伽兰下意思地冷了脸,“那现在就松手。” 朱珠看出了伽兰不大高兴,却又不知道自己怎么招惹她了,只好傻愣愣地点了点头,简单地道了声,“哦。” 两人就此松开了手。 松手后的两人之间的氛围越发古怪,无一人再说话,全都歪着脑袋,假装看街边的景。 萝卜一脸莫名地看看朱珠又看看伽兰,只觉得今日这两人都不对劲,同时越发坚定地认为两人定有奸.情。 也不知走了多久,途径一个名唤画皮斋的店铺时,迎面走来一群手牵着手的女妖。 朱珠和伽兰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到了女妖们紧紧相扣的手上,然后,朱珠的眼睛亮了,她转过头望着伽兰,道:“其实牵着也不错。” 伽兰的目光仍死死胶在女妖们的手上,听到朱珠说出这话时,她立马便收回目光,不自觉地弯唇一笑,“我亦这么觉得。”而后又赶紧补充道:“毕竟人多,走丢了可不好。” “对呀,我也觉得~”朱珠愉悦地笑弯了眼。 而这时,暗搓搓观察朱珠与伽兰好一会儿时间的萝卜连忙喊道:“我不觉得!我反对!坚决反对!” 谁知它最后那个对字还没滚出喉咙,朱珠与伽兰便同时冷着脸扫它一眼,“反对无效!” 萝卜哭丧着脸往朱珠脖子上蹭,“重色轻友!” “才不呢。”朱珠笑吟吟地道:“我们是纯洁的~” 伽兰点头表示赞同,“唔,纯洁。” “鬼才信,哼!”气呼呼地甩下这句话,萝卜干脆生气地钻到了朱珠衣襟里。 朱珠和伽兰则优哉游哉地牵着手边逛边找能让她们休息下榻的客栈,毕竟伽兰如今成了这样,着实不宜在外边瞎晃。 妖市的客站着实不少,却也扛不住妖魔鬼怪神仙数量多,最终朱珠和伽兰只找到一家仍有空房的客栈。 朱珠强行把生着闷气的萝卜从衣服里拽了出来,挖坑种在院子里,让它吸收月精华。而后朱珠才和伽兰一起跟着那贼眉鼠眼的屎壳郎店小二上了楼。 起先还不觉着有啥不对劲,直到那屎壳郎店小二哈着腰关门而去,朱珠才猛的意识到一个问题。 这……算不算和伽兰一起开房啊! 伽兰的表情亦有些古怪。 似乎有种难以言喻的意味啊…… 两人之间的气氛再次变得尴尬,伽兰垂着脑袋杵在床边上,既不说话也不动,像是傻了一样。 朱珠则口干舌燥地在屋里来回踱步,后来她实在是把自己给转晕了,才把心一横,直接扒了自己的衣服往被子里一滚,用被子闷着脑袋道:“你现在怕是与凡人无异罢,赶紧睡觉~” 直到这时,伽兰才抬起了脑袋,只可惜朱珠闷在了被子里,没瞧见伽兰那红得像番茄的脸。 夜,安静得不可思议。 闷在被子里的朱珠只觉得今日一整天都很诡异,不是一般的诡异,是匪夷所思的诡异! 磨磨蹭蹭熄了灯爬上了床的伽兰同样这般感叹着。 最后她将自己之所以变得这么奇怪,归结于她如今是凡人之躯上。 对,定是如此!伽兰无比坚定的自我催眠着。 两人各怀心事,结果,躺了大半个晚上,谁也没睡着。 约莫到了丑时,也就是半夜两三点的时候,实在睡不着的朱珠无声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伽兰这货睡着了没。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她就没克制住,翻了个身,瞪大眼睛盯着伽兰。 岂止伽兰的脸是朝着她这边的,她刚一翻过身,伽兰便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一时间,两人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月光从大敞着的窗子里投了进来,像水银似的倾洒了一地。 映着不算明亮的月光,朱珠勉强能看清伽兰的脸。 逆着光的伽兰大半张脸都笼在阴影里,唯有一双眼亮得格外吓人,往日浮在她眼中的寒冰仿佛瞬间就被融化,那双眼已化成了泛着潋滟波光的桃花水。 朱珠简直被那一潭桃花水晃花了眼,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半天没发出声音。 “今,今晚月……月色真好呀!我去赏月!”最后朱珠终于憋出一句完整的话,然后还未等伽兰做出反应,她就直接从床上蹿起来,抱着衣服冲出门外。 她觉得自己心跳格外快。她觉得自己脑袋格外乱。 不行!她必须得静静!不能再这样下去! 夜风微凉,轻轻吹起朱珠胡乱搭在身上的衣裳和她略显凌乱的发,她心乱如麻地托腮看着半隐在薄云里的月,发出一声又一声无奈的叹息。 原来她不只是觊觎伽兰的美貌,还垂涎人家的身体…… 这种心思简直太可怕,人家可是整本书的最*oss,是花心女主唯一的真爱!跟女主抢真爱岂不是作死! 朱珠犹自在纠结,并不知晓在她纠结的时候,无声无息地来了个人,并且那人还十分不客气地坐在了她身侧。 朱珠停止了叹息的时候,那人突然伸出一只手,“吃么?” 首先映入朱珠眼帘的是一块红如胭脂的糕点,随后朱珠的视线才落在了来人脸上。 不等朱珠做出反应,那人已自顾自地道:“别的都被小师妹吃了,只剩了这一块。” 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抛到九霄云外,朱珠神色复杂地拿起了那块胭脂色的糕点,看着来人道:“大师兄换了件衣服就像换了个人似的,若不是看到了小师妹,朱珠定然是认不出大师兄的。” “不是换了件衣服,是敛息之术。”大师兄揉了揉朱珠的脑袋道:“赶紧尝尝烙梅酥罢,以后有机会,大师兄再教你这敛息之术。” 朱珠不作答,只是神色复杂地咬了口烙梅酥。 “甜么?” 朱珠点了点头,“甜。” 带着丝丝甜腻的冷梅香在口腔里蔓延开,明明是顶尖的美味,朱珠却觉得自己有如在嚼蜡。 又接连咬了好几口将烙梅酥吞进肚,朱珠才直勾勾盯着大师兄,“为什么要这么做?” 大师兄并没有想回答朱珠的意思,他直接忽略了朱珠的提问,只道:“师妹一定要努力变强,可别辜负了手中的魂器。” 朱珠不说话,他又像呓语般地轻声道:“你今日见不到小师妹了,她呀,可贪吃了,吃饱了便睡得香香的。好啦,你记得要好好照顾自己,大师兄等着你变强大的那一日,以后若是有机会再见。” 朱珠反应不及,大师兄便起了身。 朱珠连忙也跟着起身,却追赶不及,大师兄的身影像鬼魅般地消失在夜空里,消失得如此干净,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朱珠垂着脑袋站在了夜风里,然后,伽兰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你大师兄让我带你连夜离开。” “为什么?”朱珠抬起了脑袋。 伽兰只答,“白如风、苏怀柔以及我座下的镇远将军都在。” 朱珠了然,她只道了句,“你去客栈外等着,我把萝卜挖了便去找你。” 伽兰并未说话,也没有一丝的犹豫,直接转身跳下屋顶。 朱珠亦不做停留,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种了萝卜的院子里。 萝卜犹自闭着眼吸收天地精华,看到朱珠突然跑来挖自己,它还有些不乐意,而更多的还是在生朱珠的气。 朱珠却是顾不得这么多,也不听萝卜的抱怨,三两下就把它从坑里刨了出来。 可就当她抱着萝卜要起身的时候,却传来了个冰冷的女声。 “小姑娘,你看起来可真眼熟,抬起头来让姐姐瞧瞧可好?” 听到那女声的一刹那朱珠便僵直了身体,她心跳很快,甚至仅仅一瞬间便有冷汗从掌心渗了出来,那是她对苏怀柔出于本能的恐惧。但是这次她克制住了,未因害怕而瑟瑟发抖。左手将同样绷直了身体的萝卜往自己衣襟里一塞,右手偷偷掐诀,做好祭出藤蔓的准备。 若是躲不过,便战吧! 她再也不想向从前那样,未反抗便被吓得瑟瑟发抖。 朱珠如是想着,而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所催发出来的斗志却在下一刻轻易熄灭了。 “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白如风在到处找你。”那是大师兄的声音,有着朱珠从未见过的凛冽寒气。 “唔,我马上去。”苏怀柔的声音瞬间柔得能掐出水来,她朝大师兄抿嘴一笑,“这小姑娘颇像我从前认识的一个人,待我确认了,便马上去。” 大师兄的声音又冷了几分,“我岂有这么多闲工夫来等你们!” 苏怀柔有些不悦地皱起了眉,可很快,她那皱起的眉便平坦地舒展开,换上一副温婉的笑,她转身望着大师兄,柔柔地道了声,“咱们走罢~” 朱珠不敢多做停留,苏怀柔与大师兄还未离开,她便撒开脚丫子往客栈外逃。 寅时三刻将至之际朱珠和伽兰才赶到通道。 而那时通道外的石碑旁正站了个白衣黑发的女子。 她唇畔含笑,半眯着眼望着朱珠,“就知道是你。”话音一落下,她视线又飘到伽兰身上,停留了近十息,她才一脸震惊地指着伽兰道:“你……是伽兰?” 第24章 24:反派死于话多 伽兰并未回答,只冷冷注视着苏怀柔。 这让苏怀柔直接肯定自己的猜测,不说别的,光光是那眼神就没旁的人能学会。 只是伽兰又怎会变回黑发黑瞳。 她还记得,初见伽兰是五千年前的冬夜,那时的伽兰还只是个化形不足百年的龙女,她紫衣黑发站在雪地里,便是四海八荒最美的景。 可自那以后,她便再未见过黑瞳黑发的伽兰,以至于让她一度认为那惊鸿地一瞥不过是自己臆想出来的错误记忆。 如今再次看到黑发的伽兰,才让她确定那是真真切切存在过的。 直接便将朱珠视作透明,苏怀柔一双眼直黏在伽兰身上,“为何你会变成这样?” 说着,苏怀柔甚至不自觉地向前走了好几步,走到后边她才发觉自己干了什么,颇有些惊慌失措地站在原地,伽兰也不说话,只拿一双寒气四溢的眼冷冷睨着苏怀柔。 伽兰与苏怀柔就这么对视着,只不过一个柔情似水,一个冷若寒霜。 此时此刻朱珠、伽兰、苏怀柔三人所站的位置恰好形成一个等边三角形。 一直被苏怀柔视作空气的朱珠却突然发觉了这个问题。 发现问题之后,一个大胆的念头瞬间涌上朱珠心头,根本来不及多做思考,她不知伽兰究竟能让苏怀柔失控多久,她只知机会稍纵即逝。 没有一丝犹豫,朱珠直接从银镯子里取出一把手指长的钢针,而后深呼一口气,用妖力操控着那些针朝苏怀柔面门攻去! 罡风迎面而来,苏怀柔收回黏在伽兰身上的视线,她冷哼一声,不过一挥袖便将钢针挡住。 “雕虫小计还想伤我?”苏怀柔狠狠瞪了朱珠一眼,然而她在瞪了朱珠之后又觉着后悔了,压根就没在意朱珠还有后续行动,只顾着去观察伽兰,看她神色是否有异常。 毕竟伽兰从来都喜欢素月那般温柔善良的女子。 正是因为苏怀柔对朱珠的小瞧,以及有伽兰做诱饵,才让朱珠等到了这个绝佳的契机。 “你不知道反派死于话多么?”朱珠十分嚣张地挑眉笑道。 朱珠声音刚响起,苏怀柔便发觉有一朵硕大而殷红的花朝自己直扑而来,这架势,仿佛想要一口吞掉自己的脑袋。 苏怀柔十分敏锐地躲过那朵花的偷袭,岂知躲过一朵,又有四朵同时呼啸而来,并且前后左右各守一方,想对她四面夹击! 那些花的速度太快,又形如鬼魅,行走之间没有丝毫规律可循,苏怀柔甚至都没掐诀施展法力的时间,当下,她只能捏着锁灵剑猛砍逼得最近的那朵花。 然而她意想不到的是,她锁灵一剑斩下,那朵花竟还是那朵花,甚至没有一丁点的损伤,不再多做停留,她下手如闪电,一剑又朝花梗砍去。 这下只听“叮”地一声脆响,花梗完好无损,反观锁灵剑似乎给豁出了个缺口。 苏怀柔不禁有些心急,她四处观察着,想找出那些怪花的薄弱处。 奈何她还未找到花的薄弱处,那朵被她斩了两下的可怖花朵便有如受到刺激的猛兽般、用越发狂暴的姿态袭来! 这一下苏怀柔是真躲避不及,她只能避开头部和颈部等要害部位,肩膀却被那狂暴的花生生咬掉一半。 血,霎时涌了出来,近乎染红她半边身体。 而那浓郁的血腥味则引得另外三朵饥饿的花纷纷扑来。 可苏怀柔又岂会这么轻易任人宰割,被花啃食肩膀的刹那,她便咬着牙,运转妖力。 奈何这些花离她太近,杀伤范围大的法术都无法施展。 想不到有朝一日她竟会被一个小小土豆精逼到如此绝路,可当下也顾不得这么多,若是再墨迹,恐怕就得被这些花给啃食干净,如今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唤出斩空。 耀眼的五彩光芒凭空闪出,狂风平地而起,似乎有龙吟声自远方传来…… 特效一如原文中所描写的那般炫酷。 看到这异象的伽兰顿时僵住了身子,她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苏怀柔怎会有斩空刀!斩空刀明明是…… 与此同时朱珠同样一脸震惊,难不成她这就把苏怀柔给逼上了绝路?未免也太好对付了吧!连斩空刀都给使出来了! 可很快那震惊便被一扫而空,取代之的是恐慌,是的,恐慌! 原文中如怀柔每一次祭出斩空刀都是天地为之变色、敌方片甲不留。 “走!”伽兰与朱珠同时反应过来,一把拽住对方就跑。 然而两人之间压根就不存在默契这个东西,各自拖着对方往反方向逃,你拉我扯僵持了半天,两人仍是原地不动。 再观苏怀柔那边。 她一刀落下,狂妄而疯狂的两朵花的花梗瞬间被斩断。 甚至地面也被这刚猛而霸道的刀气斩得裂开一道足有半米宽的缝隙,并且那裂缝还在不断向外蔓延。 僵持在原地的朱珠和伽兰一同被那狂暴的刀气所伤,甚至直接被掀飞十几米,才重重落在地上。 第二刀落下,直接斩断连接着另外三朵花花梗的花茎。 又有一道裂缝随着第二刀的落下而诞生,并且它四周又裂出了无数道小裂缝,小裂缝又再裂出更小的裂缝,有如蛛网般一层一层朝四面蔓延。 一连被斩断几朵花,朱珠只觉心口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再加之有刀气助阵,重重砸在地上的她“哇”地一声吐出大口鲜血,而那被她捏在手中的藤蔓则周身绿光一闪,直接冲入她眉心。 终究还是太弱了么。 朱珠颓然趴在地上,如是想。 可真的不甘心呀!明明大家都把魂器夸得如此神奇,落到她手上却只能充当食人花。 她咬牙擦去嘴角的血,摇摇晃晃站了起来,竟还想再唤出藤蔓。 “快走!”而这时同样被刀气所伤的伽兰爬了起来,一把拽住她往通道所在的方向跑。 原来已到寅时三刻。 “别想逃!”被花啃咬得浑身是伤的苏怀柔本想直接一刀斩在朱珠身上,却顾忌着伽兰也在,她终究下不了手。 她捂着被咬去半边的肩膀,想追上朱珠与伽兰,那些被她斩落的花却如同复活了一般,从地上跃了起来…… 撕心裂肺的声音随即在妖市上空响起,朱珠和伽兰不敢多做停留,一鼓作气往通道里冲。 风不断在耳旁呼啸,她们一直不停地、不停地在仿佛没有尽头的暗黑通道里向前跑。 然而她们并不知道在她们跑入通道后不久,镇守妖市的大妖便出现了。 不过一息之差,便能走上两条完全不同的路。 朱珠不知前方究竟还有多远的路,她只觉自己要支撑不住了,腿软得像两根面条,脑袋重得像是被人塞进了好几颗铅球。 她忍不住问一直拉着自己跑的伽兰,道:“我们究竟还要跑多久?” 她并未等来伽兰的回答,因为伽兰尚未来得及回复,她就失去了知觉。 她不知自己一晕便是整整十天。 再次醒来的时候,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伽兰的脸。 伽兰的脸依旧赏心悦目,朱珠一看便觉身心愉悦,只是此刻伽兰本就比寻常人都白的肤色显得愈发苍白,近乎透明,甚至隐隐透出些病态。 朱珠张了张嘴,想说话,她想知道自己如今在哪里,她想知道伽兰这是怎么了,她还想知道萝卜又跑哪儿了,怎没第一时间钻出来蹭蹭她。 可当她努力张着嘴,试图发出声音的时候,又发觉自己嗓子干得厉害,像是要被撕裂开的疼,简直都要冒烟。 伽兰什么都没说,面无表情地扶着朱珠坐了起来,而后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直往朱珠嘴里灌。 “你干什么?疯了啊?咳咳~” 朱珠被这阵势吓着,险些被呛到,几度挣扎着,不让伽兰继续喂药。 伽兰却红着眼将药碗一把砸到地上,凶神恶煞地瞪着朱珠,“谁准你乱来!” 朱珠被伽兰那凶狠得仿佛要吞掉自己的眼神吓得一抖,她不自觉就想后退,身体却抵着墙,没有一丝后退的余地,最后她只能慌张地看着满脸怒容的伽兰。 “不准再自作主张!”伽兰眼神凶狠得简直像匹狼。 朱珠直接被伽兰的眼神所震慑住,甚至都不敢反抗,只能眼睁睁看着伽兰朝自己扑过来。 完了完了,这是要揍我的节奏啊! 朱珠无比绝望地闭上了眼,等待她的却是一个无比温暖的怀抱。 嗯,似乎还有什么软软的东西抵着她的胸口。 可即便都这样了,朱珠还依旧是懵的。 甚至她被伽兰紧紧抱着的第一反应是,“原来伽兰有胸,不是太平公主”而不是伽兰为什么会生气,又为什么会情绪这么激动地抱着她。 朱珠一脑袋感叹号地被伽兰抱了许久,静静坐在桌子上看着的萝卜却神色不明地跳下了桌子。 明明和伽兰一样不眠不休地守了整整七日,可当真正看到朱珠醒来,它又不知自己该说什么。 它甚至有些羞耻,有些惭愧,它似乎从未替朱珠做过什么,一直以来都是朱珠边流着眼泪边保护它。 甚至在那种时刻,它竟因为不敢面对这样的苏怀柔而选择了一直窝在朱珠衣襟里,不出来。 从前的它什么都不懂,沉睡了二十五年后再醒来的它明明懂了很多东西,却只当自己依旧像从前…… 第25章 25:都是洗澡水惹的祸 朱珠和伽兰依旧紧紧相拥,竟无一人发觉萝卜已然默默跑出去。 约莫抱了半盏茶的工夫,伽兰才莫名其妙把朱珠给推开,快如闪电般地跑了出去。 “这……又在搞什么呀?”朱珠一头雾水,完全搞不清状况。 可没过多久,伽兰便再次进来了,这次她手中又端了碗黑乎乎的药。 依旧是板着脸,面无表情地坐在朱珠身旁,准备给她喂药。 药虽哭,朱珠却笑兮兮地喝着,喝到一半,她扬起了脸,瞪大一双圆溜溜的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伽兰,不经意间便脱口而出,“你是不是喜欢我呀?” 伽兰手一抖,险些撒了朱珠一身的药,许久,她才冷冷地道:“你想多了。” “是嘛?”朱珠没劲地“哦”了一声,一把接过伽兰手中的碗,仰头咕噜咕噜两声便将药喝了个精光,然后她眼睛弯成了月牙儿,一眨不眨地盯着伽兰。 伽兰被朱珠盯得十分不自然,微微撇过了脑袋。 然而就在她撇开头的那一瞬,朱珠竟毫无征兆地扑了过来,直接再她唇上印了个吻。 伽兰简直惊呆了,呆若木鸡地愣了好一会儿,直到脸快要红到脖子根,才“刷”地一下直接冲了出去,只留朱珠一人懊恼地坐在床上。 “是不是该矜持点呀!”看着伽兰惊慌失措的背影,朱珠一脸严肃地托腮沉思着。 …… 朱珠的伤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养好的,只能慢慢调理。养伤期间,她曾试着唤出藤蔓,却无一丝反应,简直就像消失了一般。 几番尝试皆无果,朱珠也只好放弃。 接下来的时间朱珠觉得十分不好过,自上次索吻以后伽兰似乎一直都在躲着她,两人明明同住在一间院子里,竟能十天半月碰不到人。甚至萝卜似乎也在躲着她,这让朱珠很是伤感,她实在不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以至于让大家视她为洪水猛兽。 所幸朱珠从来都是个想得开的人,人家死活躲着她,她也没办法。 百无聊赖之下,她只好在吸取天地精华之余天天跑去和邻居们聊家常。 这般过了大半个月后,伽兰和萝卜倒是舍得出现了。 朱珠想得开,却不代表她不记仇。 她虽没像伽兰和萝卜那般躲得整日见不到人,却整日与邻居们打得火热,绝不主动开口于整日在身边晃悠的伽兰说话,也不搭理有意无意刻意卖萌的萝卜。 又这般整整过了三日。 直到第四日的时候,独自坐在石桌上装模作样饮茶的伽兰终是忍不住了。 她径直走到与一群老妪聊家常的朱珠面前,指着摆在朱珠身前的卤味道:“这次的鸡翅闻起来挺香。” 朱珠眼皮一掀,依旧假装没看到。 而朱珠身旁的老妪们则挂着一脸让人不解其思的诡异笑容纷纷离开。 在老妪们皆离开的时候,萝卜又顶着一张苦瓜脸,期期艾艾地从某个坑里爬了出来,一路跳到朱珠膝盖上,两眼泪汪汪地开始卖萌,“土豆~土豆~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呀~” 朱珠把头一仰,很是高傲的假装她什么都没看见。 “土豆~土豆~不要不喜欢我嘛~”萝卜努力抬头望着朱珠的眼睛,声音且嗲且软糯。 朱珠虽努力克制着,让自己把持住,可上有伽兰虎视眈眈地盯着,下又有萝卜娇嗲娇嗲地瞅着,实在是让她如坐针毡。 像个傻子似得仰头仰了近一炷香的时间,待到朱珠心软,不想再这般纠结下去时,她的脖子已经僵硬了。 最后她只能一脸苦兮兮地道:“哎呦,哎呦,我脖子扭了!快点!快点帮我掰过来!” 伽兰:“……” 萝卜:== 于是朱珠与伽兰以及萝卜的第一场冷战就以这种喜感的方式收尾。 待到金乌西坠之时,朱珠的脖子已然成功被伽兰所救,而他们之间的氛围也变成了: “不是说好了不吃么!啊!只有一只鸡翅膀了!我的!我的!是我的!”朱珠拼死护住了桌上所剩的唯一一只鸡翅。 而这时一直呈围观状的萝卜则乘朱珠不注意,暗搓搓翻出一只被盖在油纸下的鸡腿,张大嘴使劲咬了一口。 只是这一口下去,它便被辣得浑身通红,直接从白萝卜晋级为胡萝卜,一路哭着喊着找水喝,最后“噗通”一声跳到了水缸里泡着。 “哈哈哈~”瞧萝卜这副凄惨的样子,死没良心的朱珠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使劲拍着大腿道:“教你偷吃!教你偷偷藏了鸡腿吃!” 连原本并无多少情绪流露在外的伽兰都忍不住弯了弯唇。 人间早已进入深冬,冬季里饭后洗个热水澡别提有多舒爽,然而如今伽兰并无法力,这烧洗澡水的担子便落到了仍有妖力,只需静养的朱珠身上。 即便是用妖力引火烧水,也累得朱珠够呛,当她烧好满满一浴桶水,并且十分纯洁地邀请伽兰与萝卜一同泡澡时,伽兰又别扭了。 她面无表情地扫了笑嘻嘻的朱珠一眼,便“啪”地一声阖上门,将朱珠关在了门外。 “喂!喂!喂!干什么呀你!居然私吞了我烧的洗澡水!”缓过神来的朱珠很是哎呦地拍打着门,然,回答她的只有室内“哗啦啦”的流水声。 对此,朱珠感到不服,非常的不服! 翌日傍晚,与伽兰刚吃完火锅,朱珠便跑去烧洗澡水。这次她压根就不准备喊伽兰,也不准备替伽兰烧洗澡水,直接抱着萝卜泡在了温热的洗澡水里。 直到看见萝卜嘿咻嘿咻用头顶上的叶子划着水,在浴桶里游泳,朱珠才意识到,她自己是颗土豆。 一颗土豆和一根萝卜同时泡在热水里,真的好像一锅蔬菜汤啊! 朱珠莫名觉得很囧,囧着囧着,又有一个大胆而猥.琐的念头冒了出来。 “洗个澡而已,真不知道伽兰有何好害臊的。”朱珠贼兮兮地眯着眼睛自言自语,“她这么异常,肯定是有问题,说不定呀,她其实是个男的,不然咋长这么高呢!” “所以呢?”萝卜突然停止了划水,趴在浴桶边沿,瞅着朱珠。 “所以,我们要来探知真相!”朱珠揉了揉萝卜脑袋上的叶子,笑得越发猥.琐。 对于朱珠的用心,萝卜表示十二分的怀疑,它眯着眼睛,有些嫌弃地望着朱珠,“你就是想看伽兰洗澡嘛!” “才没有呢,我是在为探知真相而努力。”话音一落下,朱珠便化成土豆抱着萝卜一起沉到浴桶底部。 刚沉到水底不久,她又觉不对劲,水似乎过于清澈,这么一下就能看到桶底么,于是朱珠在萝卜不解的目光下又从水里爬了出来,东找西翻弄来一把泡澡用的干花瓣,密密麻麻在水面撒了好几把,之后又把门栓推开,朱珠才心满意足地沉到水底继续抱着萝卜等待伽兰进来。 一连在浴桶底部等了许久,朱珠才等来推门声,紧接着,水面传来了波动。 朱珠抑制着内心的兴奋,只等伽兰美人入桶。 可朱珠迎来的并不是伽兰白皙的大长腿,而是一双修长白嫩、掌心却生着老茧的手。 只听“哗啦啦”一声响,朱珠和萝卜便被捞了出来。 朱珠尚未反应过来,门又被打开了,然后她十分悲情地和萝卜一起咕噜咕噜地滚了出去。 门又被重重地关上了,朱珠维持着土豆之身,很是忧伤地喊着,“我的衣服还在里面呀!” 话音一落下,门又开了,接着一共好几层衣服齐刷刷盖在了朱珠和萝卜身上。 穿好了衣服的朱珠依旧不甘心,双手呈喇叭状在门外喊着:“你一天到晚嫌弃我!结果还不是连我泡过的洗澡水都要抢!” 伽兰依旧不答,回复朱珠的仍旧是“哗啦啦”的洗澡声。 由此,朱珠的怨念堆积得愈发深。 甚至越来越觉得伽兰有可能是男儿身,甚至是人妖!不然怎么会有黑发、银发两个状态,而且明显黑发看起来比银发时期更平易近人! 一开始朱珠只是胡思乱想,想到后面,简直细思极恐。 于是实在按耐不住的朱珠甚至使出了,不小心撞门而入这种“低劣”的手段。 只是,明明听到水声,撞门而入的朱珠却看到衣衫完好的伽兰正斜着眼鄙视自己。 之后的结局自然又是被伽兰丢出了门外。 朱珠蹲在门外冥思苦想,却又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好长叹一声,准备抱着萝卜蹲在某在角落里继续商讨下一个战略。 直到门外再无一丝动静,伽兰才慢慢褪去衣服,露出她纤长的身体。 除却胸前不够雄伟外,那是一副极其完美的女性躯体,骨纤肉丰莹白如玉,比穿上衣服看着显丰腴。 然而正是如此一副完美的女性躯体,从锁骨以下到大腿以上的部位却纵横交错着大片伤疤,其中最触目惊心的便是那道从锁骨一直贯穿到肚脐、约有一指宽的疤痕。 指腹轻轻划过那道几乎贯将她劈成两半的疤痕,她目光幽深地笑了。 非妖,非神,非魔,非人,是恶鬼,是修罗,是怪物。 第26章 26:以身相许便好 伽兰这个澡洗了很久,近半个时辰才洗完,松松垮垮披着宽松浴衣的她一出门便看到了盛装打扮的朱珠。 对此,伽兰很是诧异,不明白朱珠又要玩什么花招。 “我好看吗?”朱珠双手伸展开,在伽兰面前转了个圈。 朱珠向来都穿得十分朴素不显眼,头发顶多就是扎成个类似丸子头的包包顶在脑袋上,再配上那些没有一丁点绣花的素色衣裙,着实普通的像颗灰不溜秋的土豆。 为了不让人发觉自己是异类,明明就有妖力御寒的朱珠,穿得略有些厚实。 她上身是用银色丝线绣着芍药花的香芋紫上袄,下身穿着同色系的马面裙,马面裙裙裾下整整一排皆用银色丝线绣着婀娜的芍药花,袄裙外边是印着缠枝暗纹的纯白色兔毛斗篷,千年不变的丸子头更是被梳成了娇妍的桃心髻,上又饰以紫色的绢花与嵌着紫宝石的云角掐丝步摇。她甚至还在脸上薄薄施了些粉,眼尾晕了些嫣红的胭脂,圆嘟嘟的嘴上也抹了色彩红润的脂膏。 若是说从前的朱珠是颗灰不溜秋的土豆,那么现在的朱珠则是朵迎风而绽的娇艳土豆花。 只是伽兰着实不明白朱珠为何突然打扮成这样,她有些不解地道:“你……这是?” 听到伽兰的话,朱珠这才停止转圈,一拍脑门道:“呀啊~我险些忘了告诉你,今日是上元节呢!” “上元节?”伽兰用一种防备的眼神瞄着朱珠。 上元节便是正月十五元宵节,也正是古代的情人节,正所谓,“每以正月望夜,充街塞陌,聚戏朋游。鸣鼓聒天,嘹炬照地,人戴兽面,男为女服,倡优杂技,诡异形状。” 翻译成现代汉语就是,每逢正月十五之夜,大街之上皆是人,和朋友们聚在一起玩游戏。敲锣打鼓的声音响天动地,烛光照亮大地,人人戴着兽首面具,男子穿着女人的衣服,歌妓戏子、杂耍优伶遍地,人人都奇形怪状的。 戴着兽首面具的朱珠与同样一身紫衣的伽兰并排站在一片火光中猜灯谜,这等盛大的节日,萝卜自然不想错过。原本朱珠怕它会吓着路人,死活不肯带它出门,最后经不住它打滚卖萌,只好将它一起带了出来。 所谓“红男绿女佩香草,两情相悦赠芍药。”在这人人都怀抱芍药的节日里,朱珠怀里抱了根胖乎乎的白萝卜,着实有些诡异。 朱珠、伽兰两人站在一起本就醒目,再加上一根萝卜,回头率简直不要太高。 她们二人一路走过去,轻轻松松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为了让自己个性的不那么明显,朱珠十分狠心地把萝卜绑在了腰间做挂饰,于是苦哈哈待在朱珠怀里不敢乱动的萝卜越发苦逼了。 朱珠这行为不但引起了萝卜的不满,连本就与她隔了有段距离的伽兰都对她嫌弃地越发明显了。 朱珠也有些无奈,尚未猜完灯谜便跑去追大步走开的伽兰。 朱珠觉得很奇怪,明明那时候伽兰对她表现得如此暧昧,可自她亲了伽兰之后,伽兰的态度明显就变了,她不知道伽兰究竟是什么意思。可她这人就这样,既然发觉自己喜欢上了,并且觉得对方也对自己有好感,就一定不会轻易松手。 伽兰走得并不算快,朱珠一会儿便追上了,还顺便从一旁的摊子上买了把芍药花,笑嘻嘻地踮起脚尖拍了拍伽兰的肩膀,道:“喏~送给你的~” 伽兰停下步伐,侧头看了朱珠手中芍药一眼,并不说话。 伽兰脸上也戴了面具,隔着狰狞的面具,朱珠无法看到她的眼睛,从而判断出她如今的情绪。 许久,伽兰才道:“我不爱花。” 朱珠依旧举着花,仰头望着伽兰,“可是今天不一样。” “两情相悦赠芍药,你我都是女子,不合适。”伽兰轻声道了这句话,便迈着步子继续向前去,只余朱珠站在原地。 同是女子? 朱珠不由在心中嗤笑,也是,她看了本伪百合文,就主观地认定书里所有人都能客官接受百合。 伽兰是如何喜欢上素月的,原文并未讲述太多,大抵就是她与伽兰朝夕相处,用真正的白莲花精神感动了伽兰。 然而,朱珠这才想起来,她似乎忘了,伽兰从未表达过自己对素月的爱意,从来都是暗恋,每日听着素月与她诉说师兄今日如何如何,昨日又如何如何,一直到素月离世,伽兰都未能吐出自己的心声。 毕竟无论在哪个世界,阴阳和合都是天注定的真理和规律。 朱珠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去的,回去之后伽兰屋里的灯已被熄灭,想来是睡了,又或许是根本就没睡,只是怕自己会去打扰她罢了。 朱珠把不断絮絮叨叨说着话的萝卜取了下来,心绪杂乱地把萝卜埋进坑里便坐在院里的石椅上发呆。 她突然发现,自己似乎一直在用主观的思想来揣测这个对她而言依旧陌生的世界。 她突然觉得很难受,觉得心里堵得慌,又莫名其妙想知道伽兰究竟是如何看待她。 如果伽兰真对她没意思,那么先前种种又为那般? 感情和旁的东西,朱珠又岂会分不清。 所以,朱珠很固执地认为,那是伽兰在逃避。 一想到这些,朱珠便直接跑去敲伽兰的门,可她敲了半天里面都没一丝动静。 敲到最后,朱珠慌了,她干脆一脚踹开木门。 却赫然瞧见伽兰毫无生息地躺在地上。 朱珠身子一僵,然后赶紧迈过门槛冲了进去。 在朱珠抱住伽兰的时候,伽兰缓缓睁开了眼,她气若游丝地看着朱珠,道:“送我去南山。” 朱珠不知伽兰所说的南山究竟是哪座山。 她只知道,从前学过陶渊明的一首诗,里面便有一句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而那诗中所指的南山并非真正存在,而是虚幻的,也可以说是诗人的一种寄托。 除此以外,朱珠只知道南山婴幼儿奶粉。 而此处伽兰所说的南山则是终南山。 朱珠前世里也有一座终南山,只是那终南山乃是道教发源地,又被称之为太乙山。 这个世界的终南山却不过是散落在人间的普通山脉,甚至没有人知道里面藏着一个隐世的古神。 当天夜里朱珠便挖出萝卜、带着伽兰前往终南山。 伽兰格外虚弱,朱珠不敢大咧咧地扛着她直接飞往终南山,所幸今日是上元节,城内不设宵禁,如此,朱珠才能买了马车运着伽兰出城,只是一到城门门口朱珠便傻眼了,原来所谓的不设宵禁只是针对在城内,想在夜里出城依旧是不可能的。 朱珠心急如焚,边给伽兰输入妖力边想着办法。 如今朱珠与伽兰所在的城乃是帝都,帝都之内虽有妖魔常住,却都不敢闹事,一是城内有天子的龙气镇压着,二则是帝都不但藏着妖魔,更是潜伏着大批能人术士,不闹事还好,一旦闹事,那些大隐于市的术士便会聚集在一起斩妖除魔。 朱珠终究是没想到将伽兰与马车一同运出去的方法,所幸半个时辰后伽兰明显有所好转,朱珠也就放下了心,坐在马车里准备等到天亮。 可当朱珠刚放下心,伽兰那边又开始恶化,她仿佛呼吸困难般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朱珠见了又连忙给她输妖力。 有妖力源源不断地灌入,伽兰的情况又有所好转。 而这时一直都未出声的萝卜,却道出了一句朱珠从未想过的话,“伽兰不是神么?为何可以吸收你的妖力?” 听到萝卜的话,朱珠愣住了,她一直以为妖力、灵力都可以通用的,难道它们之间还有区别? 正如朱珠所料,二者之间区别可大着了。 妖属阴,所使的妖力也偏阴寒。 而仙与灵力则反之。 更何况,伽兰是早已修得神躯的上神,她使的既非妖力亦非灵气,而是神力。 夜似乎格外漫长,整个晚上朱珠都在替伽兰输妖力,刚开始输入的量还不算大,朱珠尚能支撑,到了后边她都已疲倦得睁不开眼。 朱珠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睡着的,醒来的时候,伽兰正低头望着她。 两人之间有着莫名的尴尬。 对视许久,伽兰才道:“多谢。” 朱珠眨了眨眼,连忙把脑袋从伽兰大腿上挪开,只道:“没事。” 对于昨日的事,她终究是有些介怀的。 而问清伽兰的想法,此时似乎又有些不合时宜。 伽兰话本就不多,原本话多的朱珠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两人就此陷入了沉默。 隔了好一会儿,朱珠才开口道:“你看起好多了,连声音都有力气了。” 伽兰点头,“唔,多亏你悉心照料。” 朱珠其实很想说,“大恩不言谢,你以身相许就行。”却怎么都说不出口,最后只道:“你现在若是状态稳定,不如我先背你赶一段路,毕竟马车太慢。” “唔,多谢。”伽兰又点了点头。 朱珠终是忍不住说了出来,“大恩不言谢,你以身相许便好。” 第27章 27:不省心的兔儿爷 伽兰并未接话,垂着脑袋,也不曾看着朱珠。 等待许久都未等到伽兰回复的朱珠自嘲地笑了笑,随即撇开话题,道,“既然你无大碍,我这就带你飞去终南山。” 朱珠飞行速度着实不快,再加上她无法进行远距离飞行,两人一萝卜愣是折腾了足足十日才到终南山脚下。 终南山虽普通,风景倒是秀丽。 朱珠刚想问伽兰如何寻到那古神,山间小路上便蹦蹦跳跳窜出一只黑乎乎毛绒绒的兔子。 朱珠“嘿”了一声,只道:“这兔子倒是不怕人。” 随着她话音的落下,那一路蹦来的兔子竟然直接跳入了伽兰怀中,眯着眼睛使劲蹭往伽兰胸口蹭。 朱珠有些怀疑地看着呈现在眼前的景象,她着实不相信伽兰会如此受小动物欢迎,于是拍了拍怀中的萝卜,道:“你看到伽兰会想冲上去蹭么?” 萝卜赶紧摇头,“才不,人家只喜欢温柔的,她一看就很凶。” 听萝卜如此一说,朱珠越发疑惑了,难不成那兔子被伽兰的美貌给吸引,所以一见钟情了?可是也不对呀,若是伽兰真有这番功力,还愁勾搭不到素月? 想来想去,又脑洞大开地想到了另一个可能,或许那兔子是传说中的兔中色.鬼,看到美人便扑的那种。 朱珠的猜想很快便得到证实了,她脑袋里刚冒出这个想法,那兔子便一脸销.魂地道:“那糟老头的方子还真有用,你胸前果真长了些肉。” 兔子话音一落下,朱珠整个人都斯巴达了,萝卜则有些疑惑地仰头望着朱珠,“为何还得专门用药方来长胸前的肉呀?” “呃……这个……”朱珠托腮思考片刻才道:“或许是为了让手感更好。”话一说出来,朱珠又觉得自己着实猥.琐,摆明了在带坏小孩。 萝卜还想问为什么那样手感会更好,朱珠已然换了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玄妙神态,道:“总有一天你会明白。” 萝卜似又道:“为何非得在有一天才明白,就不能在现在明白么?” “这个……呃……” 朱珠犹自在这边与萝卜打着太极,那边伽兰已然黑着脸把那黑兔子给胖揍了顿。 待朱珠打发完萝卜,望向伽兰时,黑兔子已然要死不脱气地被伽兰捏着耳朵提在手里。 “好凶残呀。”萝卜怯怯地躲在朱珠怀里道。 朱珠揉了揉瑟缩的萝卜,柔柔道:“不怕,不怕,是那只兔子找打。”不说伽兰,朱珠觉得若是换了自己,也会想揍那只猥.琐的兔子。 跟在提着兔子的伽兰身后走了近两个时辰,朱珠才看到前方有个简陋到不行的茅草屋。 茅草屋后整整齐齐立了一排开得正艳的梅树,嫣红的梅映着皓白的雪,颇有几分冷艳的意味,奈何那排梅树被前方破破烂烂的茅草屋给煞了风景,硬生生从冷艳变成了寒酸。 而那寒酸的茅草屋前又歪七扭八地长了棵歪脖子老梅树,老梅树下放荡不羁地摆了副奇形怪状的石桌石椅,一个衣着破烂的白发糟老头正边抠着脚边往嘴里塞烤鸡腿。 见到糟老头伽兰也不说话,冷着脸将那猥.琐的黑兔子丢到糟老头身上。 糟老头啃得正来劲,猝不及防间被那从天而降的黑兔子给砸了个正着,险些被满嘴的鸡腿肉给噎着。 “哎呦~哪个不要脸的!竟敢偷袭老夫!”满嘴油光的糟老头一把捞住砸重自己的黑色肥兔子,吹着胡子气呼呼地嚷嚷着。 见着了糟老头,那装死的兔子瞬间便活了过来,它一把扑进糟老头怀里,抬起前腿指着伽兰,哭诉道:“你看,你看,她打我!她打我!她又打我!” 这时候糟老头才注意到钻到自己怀中的兔子,不由瞥了眼冷冷站在梅树下的伽兰,咋舌道:“小兰兰你这次下手也忒重了些,不都说了,以后揍它得轻着些。” 听到糟老头的话,黑兔子简直伤心得无以复加,期期艾艾地道:“你们就知道欺负弱小。” 然而糟老头并未搭理恶意卖萌装可怜的黑兔子,而是在“咦”了一声后,死死地盯着抱住萝卜的朱珠。 一直被黑兔子以及糟老头视为透明的朱珠着实搞不清,糟老头黑兔子以及伽兰是种怎样的关系,并且内心深处正十分纠结地思考着,这个其貌不扬的糟老头会不会就是伽兰所说的古神,却怎么也没想到那糟老头下一刻会将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 是以,当糟老头走近,并且像研究什么新型物种般打量着自己时,朱珠依旧盯着头顶上红艳艳的梅花神游太空。 “啧。”糟老头颇有些鄙夷地伸出老黄瓜皮般的手指戳了戳朱珠的包子脸,道:“藤杀竟会选你?” “啊?”被糟老头戳着回过神来的朱珠,不解地望着糟老头,“老爷爷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呀?谁是藤杀?藤杀有选我吗?” “哼~”糟老头鼻孔哼气,不屑地看着朱珠道:“不仅资质不好,还天生愚钝。” 朱珠脾气再好也忍不了这糟老头的冷嘲热讽,可一想到这糟老头有可能是古神,万一得罪了他,他闹脾气,不肯给伽兰治病该如何是好。 脑袋转了半晌,朱珠才挤出一丝笑,直视着糟老头道:“前辈说得是,晚辈既出生卑贱且天资愚钝,可这并不影响晚辈一心向道。” 糟老头又嗤笑,“就凭你?还向道?” 朱珠不卑不吭,反问道:“那前辈又凭什么认定晚辈不行?” 糟老头又道:“那你给说说,你求的是何道?” 朱珠微微扬起了头,目光炯炯地道:“生之道!” 糟老头并未追问何为生之道,而是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难怪藤杀会选你。” 虽然朱珠不能完全确定藤杀是谁,心中却有了个模糊的答案。 很快她的想法便得到了验证,糟老头伸手点了下朱珠眉心,道:“它如今进入了休眠期,你也不必急着将它唤出来,乘这段时间倒是可以好好磨练下自己。” 朱珠虽不知糟老头是如何得知自己有藤杀,却依旧感激地点了点头,“多谢前辈。” 严肃不过几息的糟老头很快又没了正经,将满手的油擦在破烂的衣服上后,又围着一直不吭声的伽兰转了一圈,最后一脸震惊地道:“三百年不到,你怎又成了这个样子!” 伽兰只道:“渡劫遭暗算。” “行!行!行!”糟老头一摆手,直拽着伽兰往茅草屋里跑,“先给我进来。” 朱珠忙反应过来,追问道:“我可能一起跟进去?” “不行!你乖乖在外边守着!”糟老头话音刚落下,门便被重重地关上了。 朱珠只能抱着萝卜在茅草屋外干着急。 而这时,那一直被人无视的黑兔子蹭蹭蹭蹿了过来,它一边用前爪拍着朱珠的脚踝,一边仰头望着朱珠,道:“圆乎乎的小美人,你怀里抱的可是一根萝卜?” 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朱珠对这黑兔子甚是不喜,她抱着萝卜警惕地瞥了黑兔子一眼,“是萝卜,你要干嘛?” “没干嘛,嘿嘿嘿,小美人你可真个性,要不,把萝卜丢了,抱抱爷呗~” 朱珠嫌弃地给黑兔子甩了个眼角飞刀,直接无视它的话。 “哎呦~小美人,你这是害羞了呀~”兔子依旧恬不知耻地道:“爷我可是最会怜香惜玉了,来嘛~抱抱爷嘛~” 朱珠又瞪了黑兔子一眼,索性抱着萝卜往前走,那兔子却不依不饶,继续蹦蹦跳跳地跟在朱珠身后,不厌其烦地骚.扰着,“害什么羞嘛~爷又不是要跟你亲小嘴儿~就抱一抱呗~” 朱珠一直不说话,她怀里的萝卜倒是真受不了了,气呼呼地破口就骂,“你这兔子好不知耻!简直是兔中败类!” “哎呦~”黑兔子听到萝卜软萌的声音,竟忍不住嘿嘿嘿笑了起来,“原来是根开了灵智的萝卜呀。” “爷改变主意啦,要不把这萝卜给爷抱抱呗~”黑兔子依旧嘿嘿嘿地笑。 “哼!土豆千万别听他的,我才不要!” 朱珠在萝卜叶子上揉了几把,轻声道:“放心,我不会把你给它抱的。” “嘿嘿嘿~”兔子一脸猥琐地眯着眼睛笑,“你确定?我可是知道伽兰大美人的秘密哦~” 朱珠不禁眼睛一亮,颇有些心动的样子。 那兔子见朱珠有所动摇,接着诱惑道:“当年伽兰大美人可是爷我从终南山脚下捡上来的。” 朱珠对兔子所说的话表示怀疑,一只兔子还能捡个大活人?谁信呢。可是转念一想,当年湫漪似乎也是被出门散步的萝卜给捡了,这个世界太疯狂……似乎什么都可以有。 见朱珠动摇得越发厉害了,兔子接着添油加醋,“你想知道伽兰大美人芳龄几何、可曾许配、生母是谁、为何一会儿银发一会儿黑发;有时甚至还会变回原形么?” “想……但我不信你!”朱珠抱着萝卜直接飞到茅草屋前的歪脖子梅花树上,懒懒散散地道:“你还是省点心吧,兔儿爷。” 第28章 28:银发的伽兰 “你真不想知道?”兔子依旧猥.琐地仰头瞅着。 “不想!不想!不想!不想!”朱珠一口气回绝。 “这样啊~”兔子颇有些失望,抖了抖耳朵,又换了个话题,道:“爷无聊了,把你的萝卜丢下来呗~” 坐在树上的朱珠与萝卜同时怒视兔子,“才不要!” “这样啊?”兔子又换了个姿势,抬起后腿瘙了搔痒,“那爷给你讲伽兰大美人的故事吧~听完了你可得得把萝卜丢下来,给爷抱抱。” 朱珠缄默不语,回答兔子的是只从天而降的绣花鞋。 “啊~怎有你这种女人,竟拖鞋砸爷!”兔子刚甩掉盖在自己脑袋上的绣花鞋,立马又有另一只掉了下来,并且准确无误地盖在它脑袋上。 “不跟你玩儿了~不跟你玩儿了~”兔子十分嫌弃地再次抖开盖在脑袋上的绣花鞋,一蹦一跳蹿得不见兔影。 兔子跑了,朱珠则抱着萝卜一直坐在歪脖子老梅花树上等待伽兰出来。 等待的时间总是很漫长,不过一个下午,朱珠却觉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天渐渐黑了,血色晚霞弥漫在浸染着些许墨色的天空之上,仿佛一块只泼洒了深深浅浅不同红的黑色画布。 直至戌时,天光敛尽,明月高悬,茅草屋内依旧未传来动静。 静坐于老梅树上的朱珠悠悠叹了口气,拍了拍萝卜,道:“或许今日是等不到她了,我先把你种下去吧~好好吸收月精华。” 萝卜摇了摇脑袋上的叶子,乖巧地道:“唔,好~”停顿少顷,它又补充了一句,道:“你都好久没休息了,也来打坐吸收吸收月精华罢~” 朱珠弯唇,勉强笑了笑,“好。” 溶溶月光透过老梅树上绰约的花影,洒落丝丝缕缕皎洁的月光。 朱珠在老梅树下刨了个坑便把萝卜给种下了,自己则爬回老梅树上闭着眼吸收着天地间的灵气,以及月光里的纯阴之气。 时间在吸收月精华中滴滴流逝。 这一夜并不似朱珠想象的那般平静。 深夜,丑时。 一道黑影鬼鬼祟祟从茅草屋后的梅花树林里挪了出来,那道黑影走路的姿势甚是怪异,既像是蹦又像是在蠕动,苍白的文字根本形容不出那种诡异的感觉,正常人都无法想象那黑影是在用怎样的方式前进着。 然而,在奋斗近半个时辰后,那道黑影才逼近朱珠栖身的老梅树,然后它兴奋地抖了抖如麻花辫般怂拉在脸颊两旁的长耳朵,双眼放光地瞅着被埋得只露出一丛绿叶的萝卜。 就在黑影准备将萝卜刨出来的时候,萝卜突然惊觉地从坑里探出一截身子,睁大大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使劲儿瞪那黑影。 “这小眼神可真不错。”黑影直勾勾盯着萝卜,随后又“嘿嘿嘿”笑了起来,“你再看,爷可就要把你吃掉咯。”兔子话音刚落下,便举着爪子,一副就要扑上去刨萝卜的样子。 萝卜被兔子那猥.琐的样子给吓着了,小嘴一瘪,便“哇哇哇”地哭着喊土豆救命。 “死兔子!你真找打呀!”被萝卜呼救声惊醒的朱珠从天而降,直接拽着兔子的耳朵就是一顿狂甩。 兔子被朱珠甩得头晕脑花,落地的时候四条短腿直打拐,简直像是喝醉了在打兔形拳。 朱珠本以为如此一折腾,那兔子便会消停。 结果她显然是低估了那兔子的无耻程度。 “爽~真是爽~圆圆小美人真是一双妙手,把爷转得好爽!”兔子边踩着太极步边砸吧砸吧嘴,仿佛是在回味先前被朱珠拽着耳朵甩的余韵。 朱珠斜着眼睛睨了兔子一眼,索性咬牙拽着它的耳朵,狠心下来将它胖揍一顿。 “呜呜呜~呜呜呜~你打我~你打我~你居然也打我!”被揍得缩成一团瘫在地上的兔子突然开始放声痛哭。 瞧兔子那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朱珠不禁有些过意不去,很是自责地觉得自己下重了手,连萝卜也觉得兔子似乎有些太惨了,蹭蹭蹭跑到朱珠身边,使劲抬着脑袋,拽了拽朱珠的裙摆,小声道:“土豆,它看起来好惨的样子。” 朱珠有些无奈,却也不知该如何去解决这件事。 而这时,那兔子却可怜巴巴地瞅着朱珠,“圆圆小美人,爷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可是爷耳朵好痛呀,帮爷揉揉可好?” 朱珠虽有些不情愿,却也只好蹲下身替兔子揉耳朵。 “圆圆小美人,爷身上也好痛,这地又硬得慌,抱抱爷可好?”兔子得寸进尺,又睁大了水汪汪的眼睛望着朱珠。 那兔子除了性格猥琐了点,长得倒是挺萌,巴掌大小,黑乎乎毛绒绒一团,捧在手心里简直就像捧了个黑不溜秋的煤团。 毛绒绒的兔毛从朱珠掌心滑过,朱珠的心也不禁变得柔软了,她莫名觉得自己小气,没事非得跟这种人畜无害的小萌物置气。 然而就在朱珠即将要喜欢上这团小家伙时,它竟使劲往朱珠胸口蹭,边蹭还边咂吧着三瓣嘴,十分销.魂地道:“圆圆小美人看起来小,胸前两团肉可不小。” 朱珠的脸顿时黑了。 随即一道响彻天际的惨叫声萦绕在茅草屋上空不断旋转旋转旋转。 “嗷嗷嗷~不要把爷丢下去嘛~不要嘛~爷好久都没看见过美人了,天天对着那老黄瓜片似的臭老头可是够了。” 朱珠真心无奈,简直想仰天长啸,释放出洪荒之力,拽掉这只死活勾住自己衣服不撒爪的兔子。 就在朱珠无奈之际,那臭不要脸的兔子却莫名其妙变正常了些。 它一本正经地对朱珠道:“爷看出来了,你爱慕伽兰大美人对吧?” 冷不丁被一只兔子问出这么羞耻的问题,朱珠顿时慌了,她结结巴巴地道:“你你你……真是只兔子?其实内心住了个猥.琐痴汉吧!” 兔子才不管朱珠说了什么,它继续道:“你是喜欢伽兰大美人哪里呢?难不成喜欢她不男不女?” 朱珠没好气地白了兔子一眼,“滚滚滚,你这兔儿爷才不男不女!” 兔子倒是心急,“啊呀~莫要在意这些细节,你倒是快点说嘛~到底喜欢伽兰大美人哪里?” 关于这个问题,朱珠内心其实也没有答案。 最开始她在看那篇小说的时候,最喜欢的人物便是伽兰。 美貌、强大、面瘫关键还痴情,哪怕苏怀柔头顶无敌玛丽苏的光环、时时刻刻都在诱.惑她,她心中依旧只有素月。 后来便是月夜下的惊鸿一瞥,再后来又是授课、毁苏怀柔容……那些记忆一一从朱珠脑海里掠过,直到最后朱珠都没想明白自己究竟为何会喜欢伽兰。 可喜欢了便是喜欢了,又为何非得找个理由。 只是若非得找个理由,能让朱珠说出口的也只有…… “一见倾心。” “一见倾心?”兔子重复着朱珠的话。 萝卜亦跟着一起重复,这让它想起了自己初见苏怀柔时的情境,或许,那也是一见倾心呢。 可一见倾心是多么靠不住的东西呀。 萝卜如是想。 朱珠与萝卜都陷入了回忆,唯有兔子看上去显得格外清醒,一双眼睛瞄着朱珠高高隆起的胸脯,贼亮贼亮,闪闪发着光。 “圆圆小美人~其实爷对你也一见倾心~”兔子“嘿嘿嘿”笑着将两只前爪按住朱珠胸脯。 然而等待它的却是…… “啊~还差一点了!圆圆小美人!你简直太过分了!” 兔子被朱珠一把甩到了天边,她揉了揉萝卜的叶子,将萝卜重新种回坑里,便回到了老梅树上闭着眼吸收月精华。 经过兔子这么一番闹腾,漫长的夜倒是被瞬间缩短了一大截。 天,很快便亮了,灰蒙蒙的天际隐隐泛着鱼肚白。 嫣红的梅花上挂着滴滴晨露,折射着五彩的光。一直都无动静的茅草屋却在这时候敞开了门。 随着木门的敞开,那些悬挂在梅花上的晨露纷纷坠落,无故落了朱珠满身。 在密密匝匝一下又一下的冰冷刺激下,朱珠被迫睁开了眼。 当她睁开眼的那一瞬间,便有惊喜跃入她眼底。 紫衣银发的伽兰长身玉立危楼般的茅草屋下,绝顶的风华。 “伽兰~”朱珠笑着跳下梅树,心情愉悦到无法附加的她竟忘了自己会飞,一路小跑着冲向伽兰。 只是她还未兴奋多久,便有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压迎面扫来,生生阻去她前进的步伐。 她心惊胆颤地立在原地,不知伽兰究竟是怎么了。 “伽兰,你怎么了?”朱珠皱眉头望着伽兰道,随后她又笑笑,“我竟没发觉,你头发又变成银色啦,法力又回来了么?难怪隔着这么远就能感受到你的威压呢~”说着,朱珠又想前进一步。 “离本座远些!”伽兰寒冰碾碎玉般地声音冷冷传来,随即一股滔天的威压拍天道还而来,竟逼得朱珠后退数米。 朱珠喉咙一甜,蓦然吐出大口鲜血,她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道:“你……” 第29章 29:精分进行时【补字】 “你果真是伽兰?” 伽兰不答反问,“莫非本尊看起来不像?” “不……并没有。”朱珠颓然摇了摇头,比起这个冰冷而强大的伽兰,那会羞涩、偶尔还很温柔的反倒不像。 可朱珠不明白,难道一恢复神身,伽兰就忘掉了从前的一切,又或者说,恢复神身之后,对从前的种种,她根本就不屑一顾? 朱珠莫名觉得好笑,不管是怎样,她都像是个笑话。 是个莫名其妙在伽兰面前瞎蹦跶的笑话! “不,这才像您。”朱珠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显得平静,她看着伽兰的眼睛,诘问道:“只是,你当真不曾喜欢过我?” 伽兰唇角微微勾起,漫不经心地道:“当真,不曾。” 朱珠从未想过伽兰回回答地如此直接了当,本就被伽兰气势所伤的她一个趔趄,险些站不稳倒在地上,然后,她神色黯然地苦笑着,“那从前的一切又算什么?” “你不提,本座倒险些忘了。”伽兰目光冰冷地望着朱珠, 在她话音落下的那一瞬,便有一股令人窒息的强大力量迎面扑来,直锁住朱珠的喉咙。 因呼吸困难而涨红了脸的朱珠,惊恐地瞪大了眼,她不断挣扎着,以求摆脱那可怖的锁着自己脖子的力量。 蹲在坑里、后知后觉醒来的萝卜正欲冲上去救朱珠,却被不知从哪儿蹦出来的兔子一把扑倒、死死摁住,“找死啊!连爷都不敢招惹刚餍足的伽兰,这是她戾气最重的时刻!别嫌自己命长!” 只可惜听到这话的是萝卜,若是朱珠听到,定能从中找到些许端倪。 朱珠呼吸越来越困难,挣扎的力气也越来越小,她甚至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即将离体。 在朱珠精神恍惚、即将失去意识之际,满手鲜血的糟老头赫然从茅草屋里追了出来。 他一脸焦急地道:“小兰兰你这是做甚么!她能操控藤杀啊!” 伽兰身上的肃杀之气并未因为老头的出现而有所收敛。 风斜吹而来,掀起她明紫色的裙和银色的发,樱粉色的唇微微扬起,勾出一个邪魅的弧度,“倒也是。” 伽兰冰冷的声音刚落下,便有一股强大的吸力将朱珠吸至她手中。 然后她在朱珠惊慌的目光之下,抬起右手盖住朱珠光洁的额头。 “可她的记忆留不得。” 淡紫色的光晕从伽兰掌心散出,顺着朱珠光洁的额头渗入灵台,最后犹如柔软的丝绸般包裹住漂浮在朱珠脑海中闪着紫光的半透明碎片。 那些半透明的碎片皆是朱珠的记忆,而那些闪着紫光的则都是有关伽兰的。 当那些紫色的记忆碎片完全被包裹起来时,朱珠瞬间陷入昏迷,软塌塌地倚靠在伽兰怀中。 伽兰犹如万年玄冰般的脸在看到犹如在沉睡的朱珠时,覆盖面上的冰雪瞬间出现一道裂痕,然而那裂痕并未让冰雪消融,而是在出现裂纹之后又急速冻结。 伽兰表情瞬间变得十分痛苦,她咬牙切齿地双手捂着脑袋,朱珠便这么摔落到了地上,可在朱珠即将落地的时候,伽兰又面目狰狞地伸出一只手拉住朱珠,并且将她卷入自己怀中。 “啧……年轻人真是乱来。”糟老头无奈叹了口气,胡乱将满手血污擦在身上,单手掐了个诀,隔空点在伽兰身上。 抱着朱珠的伽兰应声而倒。 直至这时,一直在远处观望的兔子才放开萝卜,让它哭得撕心裂肺地冲向朱珠。 糟老头看了眼飞奔的萝卜,又瞄了眼相拥倒在地上的伽兰与朱珠,道:“嘿,别说你俩是一个坑里的!” 萝卜不说话,只顾着抽抽搭搭地抱着朱珠大腿哭。 见一根萝卜哭成这副鬼样子,糟老头着实觉得有趣,饶有兴致地看了好一会儿,才道:“放心,那小土豆精死不了,就是被小兰兰给封住了部分记忆,她醒来了,你也别主动提,那些记忆不管是与她还是与你都算不上好东西。” 语罢,糟老头轻轻指了下萝卜,萝卜便与朱珠一同消失。 直到这时,糟老头才撸起袖子,摇头晃脑地走到伽兰身边,颇有些无奈地道:“反噬越来越厉害了,也不知还能用多久,这可是藤杀……” …… 朱珠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结满蛛网的破茅草屋里。 她眼里没有一丝生机,呆愣愣地望着头顶上结了一层又一层的蛛网,总觉得自己似乎忘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她很想知道那东西究竟是什么,却无论如何都记不起来。 当她准备放弃的时候,竟莫名发觉自己流了满脸的泪水。 是因为被遗忘的东西太过重要,所以身体在哭泣吗? 朱珠并不知道,而萝卜却在这时候扑了过来,“嘤嘤嘤嘤”哭泣着,送给朱珠一个大大的怀抱。 萝卜? 还是一根会哭,会自动投怀送抱的智能萝卜! “嘶~”朱珠颇有些头痛地揉了揉自己的额角。 她莫名觉得自己脑子很乱,从前的记忆就像乱麻般错综复杂地纠结成了一团。 她记得她叫朱珠,年纪轻轻就遭雷劈,还直接给劈死了,然后穿越到了一本名叫《怀柔》的天雷文里成了颗土豆,隔壁坑里还有根啰里啰嗦的傻白甜萝卜以及一条脾气暴躁且毒舌的蚯蚓,后来她们一起去听白如风授课,再后来苏怀柔似乎被谁逼着毁容。 “嘶~”到底是被谁逼着毁容来着,为什么没有一丁点映象了,后来她又是怎么从一颗土豆变成了人形?还莫名其妙被一个叫林临陵的女人收为徒,所以,她有了大师兄、小师妹,以及一只从天而降的狗,那只狗还让她误打误撞得到一件大杀器,再接着她又因为那个杀器而进了恶鬼修罗镜。 对,恶鬼修罗镜! 那么她现在依旧是在恶鬼修罗镜里? “嘶~”为什么她的头会这么痛,为什么总有些莫名其妙的记忆在她脑袋里漂,猥.琐仙鹤、妖市、烙梅酥、大师兄还有黑兔子以及白发老头又是怎么一回事。 “好痛!”越想这些事,朱珠脑袋便越痛,到最后她甚至痛得捂着脑袋在床上打滚。 萝卜在一旁焦急地看着,在它做出决定,准备出门搬救兵的时候,紧关着着烂木门赫然被人推开了。 一脸疲惫的糟老头踏着一地从屋外枝头洒落在地的光斑走了进来。 萝卜尚未开口求助,糟老头便大步向前,一把揪住朱珠,伸出右手食指在朱珠眉心点了点,想缓解朱珠的痛苦。 然,他的手指刚触碰到朱珠眉心,便有绿色光华自朱珠眉心闪出。 糟老头当即便愣在了原地。 朱珠则愈发痛苦,就在糟老头用食指碰到她眉心的刹那,一堆乱七八糟的记忆纷纷涌至朱珠脑海里。 那些莫名其妙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朱珠脑海,并且与她从前的记忆交缠在一起的时候,朱珠的容貌明显发生了变化。 她原本鼓鼓的包子脸瞬间变成了线条流畅的缩短版鹅蛋脸,或者用鸡蛋来形容更为确切,如荔枝般圆滚滚的眼睛也分别向两侧拉长,内眼角微微带钩,外眼角斜斜上扬…… 依旧能认出那张脸是朱珠,只是原先的朱珠像个□□的萝莉,如今的朱珠看上去已然有了十七八岁少女的模样。 清丽秀妍,眉角眼梢却又带着丝丝妖冶。 很是独特的风情。 朱珠丝毫不知道自己脸上正发生着如斯变化。 那些四处涌来的记忆充斥着她的脑海,几欲将她的头撑破! 她面色痛苦地捂着脑袋,不断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些零零碎碎的记忆才不再继续涌来。 朱珠猛地睁开了眼睛,可她的目光不再柔和,充满了狂暴的戾气。 只一眼,不其然与朱珠眼神相撞的萝卜便颤抖着身子哭泣。 “呜呜呜~土豆怎么变成这样了!怎么变成这样了!” 听到萝卜哭声的朱珠眼神瞬间清明,她焦急地望向萝卜,道:“萝卜,你怎么又哭了?” 萝卜眨巴眨巴眼,刚刚涌出的泪水聚在眼眶里打了好几个转,都未落下去,它有些疑惑又有些惊喜,“原来土豆你没事呀~吓死我了!”说着,萝卜便直接蹿进了朱珠怀里。 可在萝卜落入怀里的那一刻,又有令人心悸的戾气从朱珠眼底漫出,“低劣小妖也敢染指本尊!” 尚未缓过神的萝卜直接被朱珠一袖甩飞撞到墙上。 然后朱珠面无表情地从床上爬起,杀气腾腾地站在满脸惊愕的糟老头面前,“想不到你不但没死,还活成了这副德行。” 直到这个时候糟老头才完全确定自己心中的猜测,他敛去面上的惊愕之色,十分感慨地道:“倒真没想到,误打误撞竟让你成功复活了。” “一万年真的很久啊,可你只能依旧这么睡下去。”糟老头面上是从未有过的正经,他话音还未落下,手便高高地扬起了。 他手即将要落到朱珠头顶的那一瞬,朱珠却突然扬起了脸,一脸莫名地道问道:“前辈你要做什么呀?为何我会在茅草屋里,伽兰呢?萝卜呢?” 糟老头手一僵,卸去覆在掌心的神力,稍稍有些疑惑,“你究竟是朱珠还是藤杀?” “藤杀?什么藤杀?”朱珠一脸莫名地瞪大了眼,“藤杀不是那颗种子吗?我当然是朱珠啦!” 糟老头将信将疑地看着朱珠,自言自语道:“若真是藤杀,倒真藏不住那身戾气。” 朱珠有些疑惑,“前辈,你在说什么呀?还没告诉我伽兰和萝卜在哪儿呢!” 糟老头无力地挠了挠乱七八糟的头发,歪着嘴扭了扭,“喏~你的萝卜趴在墙上,就快变萝卜糕了。” 朱珠见状连忙跑了跑了过去,满脸急切地将萝卜抱入怀里,轻轻揉着它的叶子,道:“对不起,还痛吗?” 萝卜迄今为止都未回过神来,发了好久的愣后,它才“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土豆你吓死我了!呜呜呜~~” 朱珠眼中满满都是自责,“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一时没控制住。” “没事,没事,其实我不是很痛的。”萝卜强忍着眼泪水,挤出一个大大的笑,“我只是,只是,怕你变了,怕你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土豆了。” “不会的~不会的~”朱珠紧紧抱着萝卜,目光无比坚定:“无论怎样,我都依旧是我。” 糟老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瞄着与萝卜说着温情话的朱珠,他本想继续听下去,想了想,还是打断了朱珠与萝卜的话,问朱珠道:“你难道就没觉得自己身上有异常?” “异常?”朱珠望着糟老头托腮思索了半晌,“说起异常倒还真有,我总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东西,可我怎么想都想不起来。除此以外,还有一点异常便是前辈您的手指刚点到我眉心时,突然有个女人的声音在我脑中响了起来,她叫嚣着,说要抢走我的身体,我虽然很害怕,却一直在与她争执,最后……” 说到此处,朱珠突然停顿住了,一双眼睛直勾勾望着糟老头,莫名露出些许凄楚,“最后,我似乎一口气把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给吞了,然后那个女人的声音才消失,前辈!我乱吃东西会不会死啊!” “嘿!竟然是这样!”糟老头算是明白了,他悬在心口的巨石总算是落了地,“你这运气还真是好的惊人!你莫要想多了,该干嘛就干嘛,但是也别急着离开,在终南山住上一段日子,待确认真没事,你再离开。” “唔,好的~多谢前辈。”朱珠乖巧地点了点头,目送糟老头离开。 当那破破烂烂的木门被关上时,抱着萝卜的朱珠眼神开始迷茫。 她究竟是朱珠还是藤杀? 哪段记忆是真的,哪段记忆是假的? 又或者说,那些记忆全都是真的,她既是朱珠,又是藤杀! 第30章 3〇入v通知~ 冬日里的暖阳懒懒洒落大地,厚厚的积雪依旧白得刺眼。 “不要追我!不要追我啦~你这只臭兔子!”白花花的萝卜顶着一脑袋绿油油的叶子在蓬松的雪地上迈着小短腿拔足狂奔,黑不溜秋、煤球似的兔子不紧不慢跟在萝卜身后。 如棉花般覆盖在地面的雪,很快便被一根萝卜与一只兔子搅得七零八乱。 着一袭嫩绿襦裙的朱珠心不在焉地歪在老梅树上发着呆。 直至糟老头新研发出来的纸傀儡人端来一蛊热奶,朱珠才缓过神来,她慢悠悠接过纸傀儡捧来的冰纹汝瓷蛊,捧在手心里小口啜饮着。 然而她还没喝上几口,眼神又再次变得空洞,思绪亦不知飘向了何方。 银发紫衣的伽兰从茅草屋后绰约的花影里走了出来,颇有些复杂的目光径直落在朱珠身上。 此时朱珠浑然不觉有人正在花丛中看着自己,犹自整理着自己脑子里杂乱的思绪。 她试图将所有的记忆碎片拼凑在一起,组成一个完整的故事。 那些记忆太碎,太乱,无论怎样拼凑都不对。 朱珠拼得脑仁都疼了,只好暂时放弃。 暂且放弃的朱珠低头啜了口热奶,揉了揉眼睛,举目远望。 她这一望,恰恰好望到了立在花丛下的伽兰。 四目相接,两人皆皱起了眉。 这时候,兔子与萝卜也停止了打闹,两小只紧张兮兮地看看伽兰又看看朱珠。 伽兰不曾说话,绷着一张冰山脸直接在原地消失。 朱珠却仍皱着眉,两眼发直望着伽兰先前所站的地方。 拼凑起来了!那些零零碎碎的记忆,在看到伽兰的那一瞬,全部拼凑起来了! …… 藤杀乃是上古时期的大妖。 她是藤妖,无心,亦无名。 她生于妖魔交界处的战场上,巫妖两族常年的厮杀,用鲜血灌溉了她。 其余长在战场上的藤蔓早就被炸成了灰飞,唯有她吸足了巫妖两族的鲜血以及战场的戾气后,很是幸运地被人带走了。 她本就比一般的藤蔓都要来得凶悍,掠食能力堪称一绝,几乎没有同类能在她身旁活下来,全都被夺走养分,甚至死后连尸体都化作了肥料来喂.饱她。 也正因如此,她才会被那个黑衣的男子选中。 那个男人说,她本就凶煞无比,再加之常年吸食巫妖战场里的戾气与巫、妖之血,假以时日,定能成为让人闻风丧胆的绝世大杀器。 彼时的她尚未开启灵智,懵懵懂懂的,根本不知晓那个男子究竟在说什么东西,她只知,从那以后,都无须自己去觅食。 那个男子将她种在了个腥气冲天的池子里,每日都有人来给她灌溉新鲜的血液,给她播撒戾气和怨气,被人好吃好喝供着的她,莫名其妙地睡了一觉,那一觉倒是真的长,足足四百年。 她再次醒来的时候,依旧在那臭气熏天的血池里。 她早就习惯了弥漫着血腥味的空气,只是依旧无法适应眼前那大片大片晃得人眼花的鲜红。 她有些不适地眯了眯眼,待适应之后,便好奇地四处打量着。 这是一间连墙壁都被刷成鲜红色、且大得吓人的房间。 铺满不知名黑色石块的血池子外整整齐齐摆着四十九个正在放血的幼婴,着黑色衣袍的侍从们有条不紊地端着阴沉木制成的漆黑托盘,一个接一个地将自己所托着的物什投入池底。 趴在血池中观看着的她,身上突然灼热难当,仿佛全身都要燃烧起来一样。 大家都在忙自己手中之事,无一人发觉血池中的异常,待发觉异常时,血池内已无那根手臂粗的墨绿色藤蔓,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肤白赛雪的少女。 红的血映着白的肤,又有漆黑如墨的发作为点缀,三种强烈的对比色交缠在一起,简直晃得人挪不开眼。 懵懵懂懂的她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从血池里爬了出来。 她整个人完全从血池里爬出来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满脸虔诚地伏跪在地上。 她明明一无所知,却十分沉迷这种被所有人伏跪的感觉,像个孤傲的帝王般扬起了脖子,接受着所有人的跪拜。 可她还未享受多久,便发现了一个房间里还笔直地站了个人。 那人亦着一袭黑衣,却与其余人的黑衣有所不同,他的黑衣用银丝绣了边,袖口和衣领处有着醒目的银色图腾。 她歪着脑袋望着那人,那人也不说话,紧紧抿着两片薄凉的唇,向她徐徐走来。 柔软的纯白色绢布盖在了身上,他略显清冷的声音亦落了下来,“你既化作了人形,便要记得,万万不可让旁人看到自己的身子。” “为什么呀?”她有些郁闷,“不让旁人看到自己的身子?那我岂不得天天裹着这块布?” 他耐心解释,“不,你要裹着的不是这块布,而是一层又一层的衣服。” “衣服?”她依旧天真无邪地歪着脑袋问,“你们裹着的可都是衣服?”话音一落,她又绝不对,觉得自己不该与眼前人纠结于衣服,于是,直接转了话题,“他们都跪了,为何只有你不跪?” 他微微勾起了唇,“他们所跪之人乃是本尊,你说本尊又该跪谁?” 她忙接话道:“跪我呀~跪我呀~” 她如此无礼,他不仅不生气,反倒开怀一笑,“你倒是喜欢被人跪,那你可想让所有人都伏跪在你脚下?” “想!”她回答得毫不犹豫。 “本尊应允你。” 后来,她一如那男子般被所有人跪拜,甚至她的地位超越了那男子,被当做神明一般的被供奉着。 而被所有人供奉着的她,唯一的使命便是,杀。 她逐渐凶名远播,原本没有名字的她硬生生被人送了个称号,藤煞。 她却听岔了,愣是听成了藤杀。 从那以后,她才有了名字,藤杀。 藤杀,藤杀,她的存在只为杀。 摇摇欲坠的魔族也因有了她开始复兴,从此,妖族退下舞台,开启长达万年的之战。 魔族野心勃勃,想凭借她这个人形杀器,一举吞并四海八荒。 常年的厮杀却让她身心疲惫,她抱着那男子的脖子,软软撒着娇,“藤杀好累,不想再杀。” 他却轻轻咬住她的唇,将她的抱怨一咕噜吞入腹中,“待这四海八荒都是咱们的,你便不用再杀。” 吞并四海八荒,多么大胆而又遥不可及的梦啊。 她神思恍然,唇畔却依旧挂着甜甜的笑,“好。” 后来…… 他终究没能完成吞并四海八荒的梦。 她亦穷其一生都在杀。 他未能完成自己的梦,是因为一个叫苍姬的女人。 她穷极一生杀,还是因为那个女人。 苍姬于他而言是最最甜美的梦,为了这个美梦,他甚至甘愿收敛自己的野心,每日思的想的,都是该如何讨她欢心。 于她而言,苍姬却是她最不愿回想起的噩梦。 九九八十一根骨钉锁魂,不够。 一万零九刀剜肉,仍不够。 剔骨熬汤,还不够。 她被折磨得如同一滩烂泥般趴在墙上时,他依旧能笑着说:“你知道的,苍姬向来喜欢你的容貌,前些日子她在一本异书上看到了换脸术,那术法甚是奇妙,甚至轮回转世后,还能带着那张换来的脸。” 她身体在发颤,声音很微弱,“前日我才剔了大腿骨和肋骨……” “本尊知道,可你是藤妖,又向来皮厚,从前替本尊上战场,无论是缺了胳膊还是少了腿都能长回来,少几根骨头又算得了甚么!” “少几根骨头又算得了甚么?”她无比酸涩地重复喃喃着那句话,卯足了力,才仰起头看着他,“把脸换给她,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向来都百依百顺的她竟学会了向他提条件,他虽有些不悦,却将那丝恼怒压在了心底,只简单道了个字,“说。” “放我走。”她神色凄艳,眼神中带着决绝。 “好。”他没有一丝迟疑,他不再需要天下,亦不再需要她。 换完脸的那一日,天正下着瓢泼大雨。 她长身立在足有一人高的水镜前,看着那张本不属于自己的脸。 勾出一个妖冶至极的笑。 早在苍姬出现的那一日她便有了离去的心思,只是她如心脏一般重要的本体在那人手上,更何况,她早就凶名远扬,又有谁人不识得她那张脸,没了他的庇护,就贸然逃出去,岂不是要当活靶子? 换了这张脸离去,于她而言,百利而无一害,难道不是么? 可……她还是甘心啊! 她将一切送送给了他,迎来的却是这种结局。 呵呵呵。 她对着镜子一声一声冷笑。 你与苍姬,谁都别想好过! 第31章 31:藤杀的记忆 后来他与苍姬的确都没好过。 不过那是在她被抽了魂,并且被封印在纯阳木制成的匣子里之后了。 他们忌惮她可怕的杀伤力,想让她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却未料到她早就有所准备。 她本就凶煞异常,也就只在他面前装装百依百顺的柔弱小白兔。 即便如此,他却从未信任过她,宠溺的同时又做好一切的准备来防范。 她呢,本是信过他的,可那信任早在苍姬出现的时候化成了飞灰,飘得不知去了何方。 约摸是在她被封印前的一千年,神族与魔族展开了近万年来最浩大、最激烈、伤亡最为惨烈的一战。 那一战她险些身亡,他一夜连屠人间十座城,取来血液灌溉她,才抱住了她的性命。 两族是如何停战的,她并不清楚,她只知道醒来的时候,他身边已然站了个名唤苍姬的神女。 两族停了战,靠杀而生的她几乎等于废了。 从前的她被视做神明,所有人都敬着她,只盼她能一路杀上九重天,从此魔族称大,一举吞并四海八荒。 而今不再有人想战,她的存在着实令人觉得尴尬。 他们不再敬她,而是畏她,忌惮她,恐惧她,生怕她什么时候妖性大发,红着眼睛四处胡乱虐杀。 她无所谓地笑笑,她向来都是孤寂的,无论是从前那般被人敬着,还是如今这般被人畏着,唯一不同的是,他再也不似从前宠着她。 眼睛里只有苍姬,除此,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旁人如何都于她无关,可他明明就是她的呀!又怎能放着她不管,去抱着别的女子! 她任性且心狠手辣,看不惯的都要毁去,想得到的都要抢来。 很快,她便对苍姬下手了。 等待她的,却是九九八十一根骨钉锁魂。 苍姬可不似看上去那般无害,至少,她是斗不过她。 所以她只能被锁在那暗无天日的封魔塔里,日日夜夜被藏匿在黑暗中的阴鬼啃噬着身体。 苍姬则成了万民敬仰、以一身之力熄灭两族战火的光明神女。 她不知在那黑得仿佛能吞并一切的封魔塔里待了多久,被释放出去的她仿佛像变了个人,胆怯且唯唯诺诺。 对于她的转变,苍姬一开始是不信的,对她几番羞辱后,苍姬也依旧是半信半疑。 正因为苍姬的半信半疑,她才有了出逃的机会,虽然最后的结局依旧是被抓了回来,她却在逃亡的途中遇到了那个为了筑器而变得疯疯癫癫的男人。 “你可想造出世上最强的武器?”那一日,她穿着墨绿色的衣裳,因逃难而被撕得破破烂烂的衣裙在风中猎猎摆动,恰似一只翅膀残破的蝶。 男子眯了眯眼:“万物皆相生相克,武器亦如此,岂有最强之说。” “自是有的。”她笑得妖艳,“让武器生出魂,并且能不断修炼升级不就行了。” 那男人眼睛瞬间亮了,“真能筑出如此神器?” “这就得看你在筑器上的造诣了。”她挑着眉,直勾勾盯着男子,“本尊愿意献出自己的尸体与一丝魂魄作为你炼器的材料。” “嘿~活这么久倒是第一次看到主动献出自己供人筑器的。”男人一语道出她心中的算计,“你莫不是知道自己要死了,所以,才想留条后路?” 她丝毫也不慌张,不急不慢地道:“是呀,早在化形前玄黎手上有本尊的本体,这辈子怕是都斗不过他与苍姬那贱人,只能寄托希望于下一世了。” 男子“嘿嘿”一笑,“你倒是实诚。” 她笑,“不,这不是实诚,而是知道世间再无比本尊更适合锻造魂器的材料。” 男人又是“嘿嘿”一笑,“成交。” 男人如此豪爽,反倒让她有些不安,“你不怕本尊乘此机会复活?” “我只关心是否真能筑出最强大的武器,你活不活与我何干?实在不行,再把你弄死即可。” 她又是一笑,“那么本尊便此离开了,还望你能凭借这缕欲魂寻到我尸首的存放处。” …… 散乱的碎片逐渐被朱珠穿成一卷卷完整的画卷。 种子是藤杀的身体,她则是藤杀散到四海八荒外的一缕残魂。 所以,她是朱珠,亦是藤杀。 而她对糟老头所说的话自然皆是胡扯,根本没有所谓的黑影,所谓的奇怪女人声音,只有如潮水般不断涌来的记忆。 可是,那个紫衣银发的女人究竟是谁? 明明长着她与苍姬都曾拥有过是脸,气息却如此陌生。 “土豆~土豆~你没事吧?”站在远处观看许久的萝卜仍是不放心,迈着小短腿一颠儿一颠儿跑到歪脖子老梅树下。 “我没事。”朱珠缓缓收回心神,低头望着拼命扬起脑袋的萝卜,“刚刚那个紫衣女子是何人?” “她……她是……”萝卜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兔子却三蹦两跳蹿了过来,一把跳入朱珠怀里,“朱珠小美人,你让爷蹭蹭胸,爷就告诉你。” 朱珠对这猥.琐的兔子着实嫌弃得紧,她直接提起那兔子的耳朵在手中晃,巧笑嫣然道:“无论你说或不说,我总会知道。可我现在想吃红烧兔头了,你说该如何是好?” 煤球一般的猥.琐黑兔子立马变了脸,瞪大一双水汪汪的眼儿,可怜巴巴瞅着朱珠,“兔兔这么可爱,你怎么可以吃兔兔~” “不吃~不吃~”朱珠笑得一脸温柔,左手握着盛满热奶的瓷蛊往兔子嘴边凑,“兔兔这么可爱,那我喂兔兔喝牛奶可好?” “不好!不好!”兔子忙不迭摇头。 然而那时热乎乎的牛奶已然顺着它的三瓣嘴灌了进去,它拼命地摇头挣扎,反倒被呛得一直咳嗽,热乎乎的牛奶随之流了它一身,沾湿它一身黑不溜秋的毛。 本以为这么一折腾它会有所收敛,岂止被灌完牛奶的它竟一脸娇羞地吊在朱珠手中扑腾,“朱珠小美人你真坏~,竟然逼着爷喝你喝过的热奶,爷以后可就是你的兔了~” 朱珠身上无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尚未反应过来,老梅树下把头仰上天的萝卜可不乐意了,它气呼呼地撇着嘴,道:“真是只不要脸的兔子。” 朱珠亦缓过神来,打了个哆嗦便随手将那兔子一甩,丢在了雪地上。 “嗷嗷嗷,爷好痛~”兔子妖娆地卧在雪地上哀嚎,“可这痛是朱珠小美人赋予的,嗷~不要因为爷是朵娇花就格外怜惜,尽管来吧~来吧~来……” 第三个“来吧”尚未说完,朱珠手里的瓷蛊便盖在了兔子脑袋上。 然后朱珠十分潇洒地跃下老梅树,抱着犹自生着闷气的萝卜径直走到茅草屋里。 她想知道那个银发紫衣的女子究竟是谁,以及玄黎和苍姬是否依旧活着。 轻叩几声,推开破旧的木门,胡子和头发纠结到一起的糟老头正眯着眼睛钻研一面黑色镜子。 与先前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了,朱珠根本没认出那是恶鬼修罗镜。 “前辈。”朱珠轻唤了一声。 “何事?”糟老头却是头也没抬,仍旧把弄着手里的恶鬼修罗镜。 “方才外面站了个银发紫衣的女子,你可知她是何人?” “哦~她呀。”糟老头手中动作顿了顿,随即抬起右手捋了捋杂乱的白胡子,道:“她呀,名唤伽兰,是龙神之女,如今乃是北方北极中天紫微大帝。” “这样啊。”朱珠若有所思。 她其实很想问糟老头苍姬和玄黎是否还活着,却又怕暴露自己找回了前世的记忆,只好作罢,寻思着,日后定要找个机会打探清楚。 朱珠犹自思索着,糟老头却突然开口,道:“你可想再进一次恶鬼修罗镜?” 刚醒来的时候朱珠脑袋乱得简直要炸开,根本没有机会思考旁的事情。如今理清了一切,她才发觉,自己对近段时间发生过的事,也弄不太清。 她记得当初是怎么进的恶鬼修罗境,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出来的,说起也是怪,为何明明有进去时的记忆,却对进去之后的事情完全没印象了。 她究竟是如何出来的,萝卜又是何时醒来的,还有,这死老头又怎知道她进过恶鬼修罗境?那时候镜子明明在师父手中,可师父呢,她去哪儿了,还有大师兄和糯米团子,难道他们都凭空消失了吗? 带着这样的疑惑,朱珠很是直接了当地对糟老头道:“恶鬼修罗境怎在你手中?我师父和大师兄,还有糯米团子他们呢?”说着,她又面露痛苦之色地捂着脑袋,“嘶~”她倒抽一口凉气,忍着一波又一波的疼痛,咬牙说出了自己最后的疑问,“我又究竟是在何处遇到了前辈你?为什么这些记忆都不是完整的?” 面对朱珠这一连串的发问,糟老头神色有些闪烁,但是很快,他便淡定了下来,虚实结合地将那日所发生之时讲述给朱珠听。 听完糟老头所述的朱珠却道:“前辈您为何知晓这些事?” 糟老头气定神闲地道:“还记得狗仙人罢?” 朱珠略有些迟疑,回想许久,才道:“记得。” “那便对了。”糟老头脸不红心不跳、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因为狗仙人便是老夫我呀。” 朱珠突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想再确认一番,“前辈,您是说真的?没开玩笑?” 糟老头神色格外坚定,“真的,真的,比真金还真呢!” “萝卜,你先待着。我去吐一会儿。”朱珠整个人都斯巴达了,一回想起自己当初对狗仙人又搂又抱,甚至还强行拖着它一起洗澡…… 糟老头凶巴巴的声音透破木门传了出来,“哎,你这小丫头什么意思呀!竟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嫌弃老夫我!” 第32章 32:名好难取 嫌弃的就是你! 朱珠边糟心地吐着边在心中想。 这些天来,除却喝了杯热奶,朱珠再未吃别的东西,掏心挖肺地吐了半晌,却什么都没吐出来。 当她掏出手帕,擦拭着残留在唇畔的污物时,兔子又蹦了过来。 它二话不说,直接用自己软绵绵的身子抱住朱珠的脚尖,半眯着眼睛道:“死没良心的朱珠小美人,都说了爷已经是你的兔了,你还这般冷落爷。” “走开。”朱珠目露凶光,一把将趴在自己脚上的兔子甩开。 “嘤嘤嘤~真是好狠的心呐~”兔子如同被人抛弃的怨妇般卧在雪地上哭丧。 朱珠压根就不想搭理那神叨叨的兔子,径直走向茅草屋。 茅草屋内被朱珠嫌弃了的糟老头,正吹着胡子气呼呼地跟萝卜说着朱珠的坏话,“你那主人一看就是个不靠谱的,不如跟着老夫,老夫保你五百年内就能化形!” 朱珠嘴脸抽搐,待听全了糟老头的话,她才推开木门,弯着眼睛,笑吟吟地道:“前辈,您说的话我可都听到啦。” 糟老头脸上颇有些挂不住,他闭着眼睛瞎嚷嚷着,“你这小丫头怎如此无礼,进别人的屋得先敲门,懂不懂?” 朱珠面上笑意不减,“我若是敲了门,又岂会得知你企图拐跑我家萝卜。” “你哪只眼睛看到了!老夫才不会做出这种事。”糟老头傲娇地把头一甩,随后开始胡搅蛮缠,“更何况你自己都说了,老夫是前辈,既然你都说了老夫是前辈,那你就得尊老!就得爱护老夫!莫说老夫压根就没这种龌龊的心思,即便是真想拐跑你的萝卜,你又奈我何?有本事来打老夫呀!有本事来咬老夫呀!” 糟老头着实不可理喻,朱珠觉着,继续与他纠缠也只会浪费口水,索性不说话,直接拽起坐在床上发愣的萝卜,转而对糟老头行了个礼,道:“多谢前辈这些日子的照顾,晚辈就此告辞。” 糟老头吹胡子瞪眼,怒视着朱珠,“老夫不是让你在这里住上一段日子么,何时允许你离开了,况且你的萝卜都还没说话呢,你急甚!” 朱珠心中早就有了一番计量,觉着自己既然理清了所有思绪,便没必要继续待在这死老头身边,以免露出什么破绽。 听死老头如此一说,她才想起,自己先前应允了死老头,要在此处住上一段时日。 既然先前答应了,朱珠现在也不好毁约。 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继续在此处住下去。 看出了朱珠的不情愿,糟老头又气呼呼地道:“你可知有多少人穷尽一生只为见上老夫一面!你这般与老夫朝夕相处还不情愿了啊!” 又不是甚绝世美人,有何好见的。 朱珠心中不屑,面上却未流露分毫,她微微笑着道:“是晚辈错了,晚辈有眼不识泰山。” “哼~知道就好!”糟老头又是傲娇的发出一声冷哼,停顿几瞬,才接着道:“你可以出去了,把怀里的萝卜交出来。” 朱珠不知糟老头究竟看中了萝卜甚么,可她并非自私之人。 死老头便是当年那个将藤杀筑成魂器的男子,早在藤杀化形之前便成名,他的出现是个迷,无人知晓他的过往,亦无人知晓他的真身为何物。 甚至当年更有传说,寒渊便是他一手筑造的。 萝卜既被他看上了眼,只有好处,绝无坏处。 一想到这些,朱珠倒是毫不犹豫便将萝卜从怀里抱了出来。 然后她弯身揉了揉萝卜的叶子,轻声道:“这个前辈很是厉害的,你可得好好跟着他学本事。” 萝卜出乎意料的怪,没有哭亦也没有闹,抬头望着朱珠的眼睛,一脸坚毅地道:“我不想永远躲在你身后,我会好好努力,总有一天,我也能站在你身前,替你遮风避雨!” 朱珠神思恍然地站在了原地。 她空有两世的记忆,到头来,所有温情话,全是从一根萝卜嘴里说出来的。 “好呀。”她缓过了神,笑得眉眼弯弯,“我等着呢。” 糟老头的住处并非只有那栋破破烂烂的茅草屋,穿过茅草屋后那排梅树再走一公里,便能看到一株大得骇人的老梅树,老梅树下有扇足够容纳一人进入的木门,进入木门又是另外一番天地。 这里藏着无数泛着寒光的武器,亦有堆积成山的书籍。 朱珠花了近半日的时间才看完那些书籍的书名,最后才发现,这里的书籍都是与筑器有关的,压根就没有朱珠想找的历史类书籍。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朱珠只好认命地将那些书籍再次搬回原位。 如此折腾着倒也过完了一天。 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萝卜才从茅草屋里走了出来。 守在门外的朱珠立马迎了上去,笑道:“前辈究竟对你说了什么呀,竟说了整整一天。” “说的东西可多了呢~”萝卜神色疲倦地蹭了蹭朱珠的手,“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的,将来我与你慢慢说,好么?” 朱珠神色一滞,很快便抓住了关键词,“将来”二字。 她道:“为何非得等到将来,现在说不行?” “土豆。”萝卜神色变得无比凝重,“我今夜就得离开了,你会想我吗?” “离开?”朱珠震惊,“为何要离开?你要你那儿?” “我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呢,师父说,我想变强大来保护你就一定得去那里。” 朱珠瞬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张了半天的嘴,最后只道:“我陪你。” “我不要!”萝卜倔强地摇着头,“因为这样,我永远都无法强大起来。” “我明白了。”朱珠微微垂着眼帘,浓密如鸦翅的睫翼盖住了它眼中翻滚的情绪,许久,她才笑了笑,揉着萝卜的叶子道:“变强大后,第一件事可得记得来找我。” “一定会的~”萝卜信誓旦旦。 躲在茅草屋里偷看的糟老头受不了两妖继续叽叽歪歪,他含着小指吹了声口哨,便有只浑身散发着金光的神鸟飞来。 朱珠本想和萝卜再说上两句,糟老头便开始催促了,“赶紧走!赶紧走!萝卜和土豆凑一起什么的,简直太碍眼。” 在糟老头不断的催促之下,萝卜依依不舍地爬上了鸟背,在一声长鸣中化作流光消失。 …… 没有萝卜的日子里,兔子常常跑出来调.戏朱珠,却时常被揍得哭丧着蹦开。 一个偶然的机会让朱珠发现,一直被自己戴在左手腕上的银镯子里,藏了本杂记。 那本杂记十分清晰地记录了当年所发生之事。 在藤杀被封印后的一百年,苍姬替玄黎生了个儿子,名唤沧黎。 可沧黎还未满月,苍姬便暴露了自己神族细作的身份,她暗杀玄黎,只身一人带着仍在襁褓中的沧黎失了踪迹。 一千五百年后,有人在三途河畔见到苍姬的身影,原来她已死于非命,而她与玄黎之子沧黎却依旧下落不明。 又过三千年,沧黎突然现世,且成了世间第一尊魔神,却在五百年后被几个隐世的古神合力封印,第二次之战由此终结。 朱珠本不确定嘛盘踞在自己心中的猜想,看完那杂记上所记载的事迹以后,朱珠才完全确定伽兰便是苍姬的转世。 苍姬的转世。 朱珠看着镜子里熟悉而又陌生的自己,无声无息地笑了。 第33章 33:恶鬼修罗镜 “这张脸,让人看了真觉得恶心。”她微微抬起了右手,将妖力运于指尖,那映得人清晰无比的水镜顷刻碎裂。 突如其来的碎裂声让痴.汉般蹲在门外的兔子浑身一抖,它眼睛里露出了复杂的情绪,可很快那些情绪便被隐藏在眼底,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谁?”朱珠十分敏捷地一转身,原本流露在她面上的戾气也在她转身的那一刻尽数消散。 黑兔子眼神在朱珠脸上停留了好几瞬,才不动声色地收了回去,然后贼兮兮地眯着一双兔子眼,卯足了力,直接蹦到朱珠怀里。 它三瓣嘴一张一合,边说着话,边往朱珠怀里蹭,“爷要抱抱~” 朱珠自是受不了这只兔子,在它脑袋还未蹭到自己胸口时,便一把揪着它的耳朵,将它丢到了门外。 “哎呦~怎总有人乱扔兔子啊!”朱珠刚甩出兔子,外门便传来了糟老头的嚷嚷声。 然而这次兔子并未撒泼装可怜,只因它尚未来得及做这些,便被糟老头揪着,不知丢到了何方。 丢完兔子的糟老头望着朱珠“嘿嘿”直笑。 这死老头又要搞什么鬼,朱珠内心如是想,唇畔却挂着笑,“前辈有何事?” “没事,没事~”糟老头用脏兮兮的手挠了挠乱糟糟的发,“就想知道,你可还愿意再进一次恶鬼修罗境?” 这个问题朱珠糟老头先前也问过朱珠一次,当时朱珠并未正面回答,便扯到了别的话题上。 如今糟老头再问,朱珠不得不仔细思索一番。 她虽不知糟老头主动问她去不去恶鬼修罗境是何意,却由衷地觉着,那是个极好的地方。毕竟她只是找回了从前的记忆,从前的力量倒是丢了个彻底。 她虽有意向再入恶鬼修罗境,却也想搞明白糟老头究竟在打甚么如意算盘,于是,她开口问道:“前辈为何想让我再进一次?” “这世道啊,越来越不太平了。”糟老头装模作样地摇头晃着脑。 “所以呢?”朱珠笑道。 “所以,老夫才想让你去历练一番呀!” “哦?果真如此?”朱珠用怀疑的眼神望着糟老头。 糟老头略有些尴尬地咳了声,“其实不然,不过是小兰兰看上了你,特意嘱咐老夫调.教你。” “小兰兰?”朱珠皱起了眉,“你口中的小兰兰该不是那叫伽兰的紫微大帝罢!” “正是,正是。”糟老头“嘿嘿”地笑了,“你倒也没那么蠢。” 朱珠直接忽略了糟老头后面补充的那一句话,只道:“看前辈的样子似乎与紫微大帝伽兰很熟。”当年一、她与糟老头虽无过多的交际,却也对他的事迹有所耳闻,是以,在她的印象里,糟老头不像是会听人差遣的性子。 “熟,当然熟。”糟老头点头如捣蒜,而后他又眯着眼睛捋了捋胡子,颇有些自得地道:“毕竟也算是自家的孩子。” 听完糟老头的话,朱珠表情变得十分古怪,沉默半晌,她才道:“前辈,您这话有歧义,容易教人误解。” “哦,有么?”糟老头一脸无辜,“老夫的意思是,小兰兰也算是我的半个女儿。” “半个女儿?”朱珠细细回味着这四个字,少顷,询问道:“莫非她是前辈您的干女儿?” “算是罢。”糟老头敛去那无辜的神色,眼神中透露出一个长辈该有的慈爱,“毕竟她可是老夫我一手带大的。” 朱珠还想了解更多关于伽兰的事情,糟老头却不愿意继续透露。 朱珠会其意,不在此处继续纠结,很是随意地扯开了话题,“也不知紫微大帝看上了我甚么。” 糟老头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朱珠垂着眼帘思索片刻,方才道:“看上我有魂器。” “你既然明白,不就得了~”糟老头摞下这句话后,也不管朱珠是否答应了,便问道:“说起来,老夫倒没怎么关注你,也不知你那魂器如何了。” “不知道呢。”朱珠抿了抿唇,右手食指从自己眉心滑过,“这些日子我都未曾唤出过藤杀。” “不如呈现在,试试。”糟老头看起来很是期待。 朱珠本不明白那死老头为何非得露出饿狗见到了肉骨头的表情,转念一想,倒是想明白了。 毕竟藤杀是他所筑的第一件魂器,多少都会混着别样的情绪。 想通了的朱珠闭上眼,用意念在识海中呼唤着藤杀。 不过须臾,一根足有大拇指粗的绿色藤蔓凭空出现在朱珠右手中。 正如朱珠所猜测,藤杀甫一出现,糟老头神色便不一样了,他收起来不正经的表情,换上了庄严的神色。 他道:“你手中所握的乃是世间第一件魂器。” “唔”朱珠点头。 糟老头又接着道:“从上古时期至今,近万年的时间里,也就出了四件魂器,可在老夫看来,真正能被称之为魂器的也就只有藤杀。”说到此处,糟老头稍作停顿,抬起眼帘,看着朱珠的眼睛,“丫头,你要努力变强,莫辜负了手中的藤杀。” 朱珠不知自己该说什么,面上带笑,心思复杂地点点头,“唔,好的。” 糟老头也不再说多余的废话,直接拿出变得漆黑的恶鬼修罗镜,“愿你再次从镜子里走出来时,已成配得上藤杀的强者。” 朱珠尚未做出任何反应,人便已被吸入了恶鬼修罗境。 再次睁开眼,看到的是满目鲜红。 天为红,地为红,海为红,万物皆是红。 莫名其妙被糟老头强行塞进来的朱珠皱着眉四处环顾,可还未将整个世界看全,她所站的地面便开始震荡。 红艳艳的火海瞬间掀起一片火焰般的海浪,热气随之扑面而来。 她神色淡然地运起妖力抵御迎面而来的热浪,随即,才发觉原来自己踩在了一只巨龟背上。 她也说不清那巨龟究竟有多大,只知道,站在它背上就犹如站在了一座孤岛上。 巨龟驮着她在火海中畅游了近半个时辰,这半个时辰里,天空的颜色逐渐由鲜红往湛蓝过度,海水的颜色亦如此,又过一个时辰,天空之上结群成队地出现了一批批形似翼龙的怪鸟,海中更是时不时有形态各异的大鱼越出水面。 这些,皆是她从未见过的古怪生物。 巨龟一直驮着她往前游,也不知道目的地究竟在何方。 朱珠盘坐在巨龟背上,耐心等待着目的地的出现。 却在巨龟绕过一座高耸入云的高山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那苍老的声音只单单在介绍这个世界。 这是属于妖魔的世界,又或者说,是属于怨魂的世界。 除却朱珠,这个世界再无真正活着的生物。 而这里的怨魂又被分成了,甲、乙、丙、丁、戊、己、庚七级。 按照顺序来,甲级自然是镜中最强大的怨魂,乙级次之……庚级自是垫底的。 等级越是高的数量越少,越低的越多。 大大小小的怨魂加在一起,足有上万。 当那个苍老的声音消失时,巨龟已然消失,朱珠也站在了坚硬的地面上。 只是,她还未站稳,便有整整一群形似翼龙的怪物扇动着翅膀,直冲而下。 一时间杂乱的扇翅声,混合着让人头皮发麻的奇特怪叫声,四面八方袭来。 朱珠祭出了藤杀,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 第34章 34:高估自己的下场 藤杀已完全与朱珠融合,朱珠操作起来融会贯通。 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藤杀已然再次结出五朵花苞,而且这次的甚至比从前五朵更大,颜色更为鲜艳,无形中散发出可怖的嗜血气息。 藤杀甫一出现,那些蜂拥而至的的“翼龙”便停止前进,焦灼地在原地扇动着翅膀。 朱珠眼神很冷,微微勾着唇,握住藤杀站在原地。 下一刻全身妖力喷薄而出,她嫩绿色的衣裳与乌黑的发无风自动,好似一只展翅而去的蝶,只是这蝶充满了危险的杀伤性。 一时间无一只“翼龙”敢贸然上前,皆虎视眈眈地站在原地观望着。 朱珠不愿与它们消耗时间,一扬起手,那布满暗红色倒钩的藤蔓便开始疯狂的抽动,那五朵开在顶端的娇艳花苞努力颤动着,而后在某个瞬间,五朵巨大的花纷纷绽开,殷红如血的花瓣、漆黑如墨的花蕊以及锯齿般的森白獠牙。 五朵花一绽开,危险的气息便如潮水般向四周蔓延,一些胆小的“翼龙”甚至怯怯地扇着翅膀离去,还有一些则犹豫不决且狂躁地四处飞行,拿不定主意,不知是该去还是该留,最后依旧死死盯住朱珠的翼龙也就百来只,比先前起码少了三分之二。 “都去死吧!”朱珠冷哼一声,五朵“食人花”相继冲出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吞掉离得最近的五只“翼龙”的脑袋。 鲜红的血液霎时狂涌而出,空气中四处弥漫着鲜血的味道。 朱珠微微闭上了眼,十分享受地嗅着萦绕在她鼻尖的气息。 果然,她还是更适合杀呢。 五只“翼龙”的惨死,让那些犹豫不决的“翼龙”们慌张地拍打着翅膀逃离,剩下的则心惊胆战地看着朱珠再次扬起了手。 “咔!咔!咔!咔!咔!” “噗嗤~噗嗤~噗嗤~” 再次传来骨头碎裂的声音,鲜血喷洒如涌泉,落到地面汨汨流动,分散了又再次聚集,好似鲜血汇聚而成的微型河流。 朱珠杀得畅快,之后的动作越发快。 那些“翼龙”本就只是庚级的低劣妖物,在藤杀绝对强大的气势面前都不敢动弹,或是狼狈地扇着翅膀逃离,或是傻愣愣地待在原地任由朱珠宰割。 这一场屠杀整整宰了六十余只“翼龙”,整块地都已染成了鲜红色。 大量的屠杀让朱珠也感到疲倦,还好剩余的“翼龙”都被她的气势吓跑,不然,她定坚持不了那么久,无法一口气将所有“翼龙”杀光。 终于闲下来了的她,从银镯子里掏出一把小巧的匕首,寻着“翼龙”身上最嫩的部位割肉。 终归还是太弱了,不过对付这等低劣的妖兽便将体内妖力消耗得差不多。 朱珠不敢在此处多做停留,血腥味定会引来别的妖物,是以,她匆匆割下足够补充灵力的肉后,便准备捏着藤蔓离开。 她终究还是耽搁了些时间,就在她做好一切准备,即将离开的时候,远方竟传来了阵阵狼嚎声! 她警惕地四处环顾着,脚尖轻点地面就欲离开。 狼群却在这时闯入了她的视线。 那是一群近两百头的大规模狼群,它们个个,毛发浓密,体型硕大,除最为高大的头狼,其余狼群皆高有两米,正在头狼的指挥之下,将朱珠与那堆“翼龙”的尸体团团围住。 朱珠神色颇有些凝重,这些狼她是认得的,在一万年前的上古时期便有,与旁的狼群不同,它们避开夜间,在掠食者都选择藏匿起来的白天行动,浑身皮毛坚硬如钢针,奔跑速度更是快如疾风,因此被人称之为疾风狼。 无论是爆发力还是耐力都不错,在被视为四海八荒中最低劣的兽族中,勉强能跻身上流。 疾风狼对从前的藤杀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于现今的朱珠来说,十分难对付。 现在朱珠体内妖力本就所剩不多,再加上恶鬼修罗境内是无法自主吸收灵气的,朱珠现在的处境很是危险。 她面无表情地站在了“翼龙”尸体所堆积起来的小山丘上,眉毛却紧紧拧着,而后,她不再多做犹豫,直接从银镯子里掏出先前割下的嫩肉往嘴里塞。 腥臭的味道让她眉头越皱越紧,即便如此,她往嘴中塞肉的速度却越来越快,因为她敏锐地发觉,那些嫩肉刚被咽下腹,便化作了灵力汇入丹田。 头狼十分明白朱珠现在正在做什么。 它们的目标实际上是那堆积如山的“翼龙”尸体,只有在确定朱珠是个好对付的软柿子后,它才有可能发号施令对朱珠下手。 它观察许久,都没看出朱珠身上有何异常,只是朱珠手中捏着的墨绿色藤蔓让它十分忌惮,它不知那是何物,却识得不断从上面溢出的危险气息。 朱珠在疯狂进食的时候,她手中藤蔓亦未消停,吞食了近七十颗“翼龙”脑袋的五朵“食人花”正半开半阖地消着食。 狼群们就这么虎视眈眈地盯着。 朱珠则旁若无人地疯狂进食,直到银镯子中再无一块肉,她才拭去粘在嘴角的碎肉以及残血,紧紧握住了手中的藤蔓。 朱珠手中藤蔓亦在她停止进食的时刻发生异变,五根花枝竟在一瞬间抽长成为五根分支,并有越长越长的趋势。 “很好。”朱珠无一丝表情的脸上,再次露出了嗜血的笑。 头狼看到这一情形后,眼睛中闪烁着惊愕的光,它真没想到,那本就显得危险的藤蔓会变得越发危险。 眼看朱珠就要握着藤蔓发动攻击,它忙仰头发出一声长啸,围在东南角的狼群听到此声音,纷纷不情愿地让开,听从头狼的指挥给朱珠让出一条道路。 朱珠略有些诧异,但很快她便明白,定是头狼对她手中藤杀有所忌惮,再加之它们的目标也不是自己,而是那堆积在一起的“翼龙”山。 想到了这些的她并未选择立马离去,而是蹲下身继续用匕首割“翼龙”肉。 她这一举动引起了头狼的不满,它仰头发出了警告声。 朱珠不但没将头狼的警告放在眼里,反而嚣张地抬手举起了藤杀,狂躁的杀虐之气如飓风般卷席而去…… 头狼十分识相地在这一刻噤了声。 既然恶鬼修罗境中的妖魔是分等级的,那么这些妖魔的肉所能所能补充的灵力也是不同的,等级越低,补充的便越少,朱珠只割了些备用的肉便没在继续了。 随意擦拭了双手后的她唇角挂着笑,一脸狂妄地盯着头狼。 她此处不是为逃命,而是为了杀光所有妖魔。 既然有了这么多主动送上门的,又岂能轻易放过。 头狼被朱珠这嚣张又恶劣的态度所激怒,当下也管不得这么多,一声长啸过后,便有几头不怕死的狼直冲而上。 朱珠不屑地嗤笑一声,足尖轻点地面,整个人腾空而起,握着藤蔓杀向头狼。 擒贼先擒王,杀狼先杀头狼。 头狼瞬间察觉到朱珠的意图,它发出几声急促的啸声后,那些围在外围的狼群们纷纷快如飓风般地赶过来,护在头狼身前。 这一切在能够飞行的朱珠面前都是徒劳,朱珠笑看头狼做着垂死前的挣扎。 手中开了花的藤蔓分支,以破竹之势连吞四匹狼,最后那根最长的分支则直奔头狼而去。 “卡擦!” 头狼的生命在清脆的颈骨断裂声中消逝。 狼群陷入了短暂的混乱,一时间哀嚎声此起彼伏地响起,它们要以最快的速度重新选举出新的头狼! 朱珠则乘乱大杀特杀。\ 然而朱珠的杀戮并未持续多久,新的头狼便被选举而出。 吸取先前的教训,这次新的头狼刚被选举出便被狼群保护的密不透风,在新任头狼的指挥下,狼群们有序地对朱珠进行着攻击。 朱珠十分淡定地又从银镯子里抽出一把长剑,左手控制藤杀,右手执剑,两边同时开杀。 这场厮杀近持续了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后,狼群死伤一片,而这时,朱珠亦明显体力不支,她用意念控制着藤蔓,与此同时空出一只手从银镯子里掏出先前割好的“翼龙”肉。 灵力再次得到补充,只是,这次朱珠明显感到了吃力,毕竟她从前从未进行如此大规模的屠杀,长时间的战斗让她的身体开始感到疲倦,她的动作不似先前那本敏捷,好几次都险些被那些迎面扑来的疾风狼撞倒。 朱珠开始有些后悔,根本没料到自己的身体竟会如此差。 她不禁环顾四周,搜寻能够让自己逃走的突破口,最后在正南方处发现狼群中最薄弱之处。 丝毫不做犹豫,她下定决心便将妖力运于足上,快如闪电般地杀到那最薄弱的地带,冲出狼群的包围。 新任头狼又岂会如此轻易地放过她,仰头一声长啸后,便指挥将近一半的狼群跟着追了上去。 朱珠面无表情地回头望了眼紧追不舍的狼群,内心却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操蛋。 第35章 35:名字真的不好取 疾风狼一直跟在后面追,朱珠则绷着脸一路狂奔。 疾风狼不负其名,速度非同一般的快,练了二十年逃命的朱珠跑起来,速度也不在话下,只是她身上妖力所剩不多,不敢浪费,所以她并未选择短距离飞行,而是引了些许妖力在腿上,一路拔足狂奔。 她体内妖力本就所剩不多,疾风狼却越追越猛,随着妖力不断的流逝,朱珠跑起来越发吃力,她与疾风狼之间的距离也就拉得越近。 眼见就要被疾风狼所追上,朱珠脸色越发凝重。 她边跑边留意四周,最终在前方某丘陵上看到一个足够一人钻入的小洞。 几番思量后,她毅然决定抛下节操,钻入那洞中暂避。 这个念头刚从脑袋里钻出来,朱珠便付诸于行动,她二话不说,运气所剩不多的妖力直飞上那丘陵。 可在她就要钻入那洞里的时候,洞中竟赫然钻出一条足有水桶粗细、黑红色交缠的大蛇,来不及刹车的朱珠险些就冲到了大蛇嘴里,甚至与大蛇离得极近的她都闻到了大蛇嘴里膻腥的恶臭味。 她十分嫌弃地拧着眉头越开,那大蛇却很是反常地急着冲到了丘陵下方,并未对她进行攻击。 见那大蛇这般急切的样子,朱珠第一反应便是,“难不成是赶着去投胎?” 然而现在并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朱珠很快收起这种不合时宜的心思,有些踌躇地站在洞口等待着。 这方朱珠很是踌躇,丘陵下方紧追而来的疾风狼则被那突然冒出来的大蛇给吓了一跳,但那大蛇也是个倒霉的,刚从洞里蹿了出来就遇上一群追凶的疾风狼,最后的结局自然是,大蛇被几只疾风狼围攻,活活咬死,倒真是赶着去投了个胎。 而看到这一幕的朱珠也不再犹豫,她祭出藤杀往洞中一探,发现并无异常后便狠下心来钻了进去。 就在朱珠钻入洞中的下一刻,便有三匹疾风浪率先冲了上来,它们用健壮的爪子刨了刨洞穴,发现并不能将那洞穴给摧毁,便一边仰头发出嚎叫声一边在洞穴外打转。 未过多久,前来追赶朱珠的那批疾风狼便都汇聚在了洞穴外。 朱珠很是紧张的在洞内观看着。 这个洞并不是规则的原型,是由坚硬的巨石快堆积而成,其中又混合了些许泥块,疾风狼力量虽大,却不至于能够轻易将这洞穴毁坏。 朱珠猜测着,自己短时间内该是安全的,只是不知道那些疾风狼究竟会守多久。 毕竟这个世界是没有灵气的,没有灵气的补给,又无食物来充饥,朱珠怕是也撑不了太久,只希望那些疾风狼能早些离开。 不然,即便是没被疾风狼给吞了,她也会因为妖力衰竭而被活活耗死。 就在朱珠忧心忡忡地观看着外面时,她的身后突然亮起了一双暗红色、犹如恶灵般的眼睛,一股邪佞至极的气息由此自洞内散发而出。 洞穴外所有疾风狼都察觉到了那股邪佞的气息,纷纷躁动不安地在洞穴外徘徊,却依旧无离开的意思。 也不知是洞外的疾风狼有着兽类的本性、过于敏感,还是朱珠过于迟钝,总之身在洞内的朱珠并未察觉到有何异常,她只觉得洞内阴冷至极,而这点,却是她刚爬进洞便感受到的,当时她心里还想着,这洞内之所以如此阴冷,定是先前住了条蛇的缘故。 那个东西也不知在黑暗中盯了朱珠多久,最后当朱珠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那东西已然纵身跃起! 诡异的风突然从身后刮来,朱珠敏锐地感受到了那股不寻常的风,却因躲避不及,而被一道巨大的撞击力给扑.倒。 那一刻,朱珠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都要停止了跳动,她很紧张,很害怕自己会因此而再次丧命,那么她好不容易拼凑到一起的记忆又将消散,一切都又将重来。 她很想反抗又怕过于剧烈的反抗会引得那东西的不满,从而死相更难看,更何况,她还被那东西死死压着,连气都喘不过来。 归根结底,还是如今这副驱壳太弱。 可她又岂会如此轻易就放弃!整整一万年了,整整一万年她才遇到了那缕残魂的转世,又找到了机会将记忆完全糅合! 朱珠求生的*前所未有的强烈,当她紧紧捏住藤杀,准备拼死一击的时候。 压住朱珠的那东西竟直接往她胸口蹭! 那种感觉十分熟悉,也让她感觉十分恼怒和厌烦。 她一把那东西长长的耳朵,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道:“死兔子!你够了!” 果不其然,兔子猥.琐的声音立马从黑暗中传来,“嘿嘿嘿~竟然蹭一蹭就能猜出爷是谁,朱珠小美人果然是想着爷的~” 然而兔子话还未说完,便被暴怒的朱珠按在地上一顿好揍。 朱珠一拳又一拳往兔子身上揍,直到揍得身上没力气了,她才觉解气。 毕竟她刚刚可真是差些被那兔子给吓死了呀。 “朱珠小美人~你果然是想爷了,这次下手当真比任何一次都要重。”微弱的光从洞口投了进去,兔子仿佛一张瘪了的兔毛皮草般摊在地上,三瓣嘴一张一合地道。 外边有狼群守着,朱珠岂有心情去搭理那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兔子。 她一把揪起兔子的耳朵,皮笑肉不笑地道:“你倒是来得凑巧,正好我没干粮了,把你烤着吃了该也能补充些体力。” 兔子却依旧嬉皮笑脸,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啧啧,朱珠小美人果然是换了个芯子,爷好怕怕呀~快点来蹂.躏爷~” 的样子着实气得不轻,却在狂怒之余稍稍清醒了些,因为她听到了“换芯子”三字。 身上的气息瞬间变得凛冽,朱珠不再揪着兔子的耳朵,而是改成掐着它的脖子,十分危险地半眯着眼睛道:“小兔子,你可得把话说清楚呢。” 兔子被朱珠掐着脖子,表情却依旧轻松地不得了,它三瓣嘴一动一动地道:“都说清楚了呀,你现在完全是藤杀呢,还是完全糅合了藤杀的记忆,成了半个藤杀?” 朱珠不再掐着兔子的脖子,一把将兔子甩在了地上,冷冷逼问着,“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兔子十分欠揍地卧在地上,还姿态撩人地翘着二郎腿,人模人样地道:“你猜呀。” “不猜。”朱珠声音愈发冷。 “真是没情调~”兔子阴阳怪气地道。 朱珠却冷冷直视着兔子,丝毫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兔子卧在地上等了朱珠许久,也不见她开口,不禁觉得没意思,又换了个姿势,摇头晃脑地道:“哎哎哎,你这女人果真如传说中那般无趣,怪不得白白替人打了一辈子的江山,最后还遭人抛弃。” “你说什么!”朱珠赫然瞪大了眼。 兔子咂吧咂吧嘴,又将那话重复了一遍,“爷说,你就是因为毫无情趣才会遭人抛弃,女人,要有风情,懂不懂,那样子才讨人喜……” 兔子一句话尚未说完,最后一个字仍在喉咙里打转,便被朱珠从地上捡了起来,一把甩到了洞外。 “哎呦,我去~你个小婊砸玩偷袭!” 兔子的嚎叫声才落下,洞外便传来了狼群此起彼伏的哀嚎声。 朱珠了然地看了眼洞穴外,直到不再有疾风狼的哀嚎声响起,她才弯身爬了出去。 爬出蛇洞的她,却见一只巴掌大的黑兔子满身煞气地站在堆积如山的疾风狼尸堆上。 她皱了皱眉,第二次提起那个问题,“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呐,听好了。”兔子长长的耳朵抖了抖,懒洋洋地瞅着朱珠,“爷叫苍黎。” “苍黎!” 听到这两个字,朱珠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如遭雷劈般地愣在了原地。 而兔子却在此刻,又十分欠揍地补了句,“见到仇人们的儿子,是否感觉十分不爽呢!” 朱珠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她挑着眉头,冷冷一笑,“开什么玩笑,就你?世间第一尊魔神?” 兔子有些无奈地摇了摇脑袋,“果然不会相信呢。”语毕,它又抖了抖两双垂在背上的耳朵,“那么这样呢?” 黑色光芒闪过,兔子就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个长发曳地的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肤色十分苍白,丝毫没有活人的生气,他下巴十分尖,下颌骨线条及其的柔和,整个人看上去显得十分阴柔,微微上挑的眼尾和斜飞入鬓的长眉却给他带来了十二分的邪气。 这张脸的轮廓明明与玄黎有着七分像,却无人会将他与玄黎联想到一起,朱珠也不例外。 苍黎是苍姬与玄黎的儿子,面部轮廓像玄黎,看上去却与玄黎有着极大的差异。 朱珠静静望了苍黎一眼,既不说话,也不搭理他,直接掏出匕首蹲在疾风狼尸堆下剜肉。 苍黎见朱珠这般反常,不禁好奇了,像个傻白甜般双手托着腮,蹲身问道:“朱珠小美人~你这是做甚么?” 朱珠却是头也不抬,依旧我行我素地继续奋苦剜肉。 一匹狼身上的嫩肉被剜得差不多了,她又换了一头继续剜,只是这次她并未将剜下来的肉直接塞到银镯子里,而是边剜边皱着眉头往嘴里塞。 疾风狼等级比“翼龙”高,几块肉下腹,便有了明显的饱腹敢,朱珠却未马上停止进食,依旧不停地吃,这个过程一直持续了近半个时辰,直到朱珠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体内妖力充盈地快要溢出来,她才擦了擦嘴,握着藤杀,满脸煞气地攻向依旧呈傻白甜状的苍黎。 第36章 36:伽兰到底是谁妈 藤杀即将扫到面门,苍黎还依旧保持着双手托腮的姿势,一副“我是祖国娇嫩的花骨朵”的“呆萌”表情。 当藤杀离他鼻尖只有不过一指的距离,他才仿若后知后觉地道:“咦?莫非你是想杀爷?” 朱珠冷着脸不做回答,只想着,这死兔子怎就如此讨人嫌! 朱珠虽如是想,手中藤杀力道却不减。 最后离苍黎鼻子还有半指距离时,一道隐形的屏障蓦地自苍黎身前闪出。 “嘭!”坚固的屏障卸去藤杀的攻势,朱珠晃晃悠后退几步。 这时候苍黎却十分不要脸地瞪大了眼装无辜,“朱珠小美人~你没事吧?爷可不是有意的!” 朱珠面无表情地冷哼一声,压根就不愿搭理苍黎,同时也打消了再度攻击苍黎的念头,她与苍黎实力悬殊,再度攻击也不过是徒然消耗自己的体力,于是她冷静了下来,微微仰着头睨着苍黎,十分简洁明了地道:“有何目的,赶紧说。” 朱珠不相信兔子会无端冒出来告诉自己他便是苍姬与玄黎儿子的事实,定然是带着目的而来的。 苍黎双手托腮眨巴眨巴眼,甚是无辜地道:“呀呀呀!朱珠小美人真是坏,竟把爷想得如此龌龊,爷像是这种人?爷只是想你了而已嘛~” 朱珠满脸嫌弃地翻了个白眼,很是冷淡地道:“没事我便离开了。”话音一落下,还真准备转头就走。 苍黎见状,忙屁颠屁颠追了上去,“不玩了,不玩了,爷不跟你玩了,还真走了,当真小心眼!” 听到苍黎的恶意卖萌声,朱珠不禁抖了抖,抬手扫掉满手的鸡色疙瘩后,朱珠微微侧过了头,斜着眼睛望向苍黎,“有话快说!” 苍黎是真觉得朱珠无趣了,索性收起开玩笑的心思,压下不正经的神色,换上一副还算严肃的表情,道:“其实,爷是想与你合作。” “合作?”朱珠不解,“你我之间有能合作的地方?” “当然。”苍黎神色十分坚毅。 朱珠莫名来了兴致,她挑了挑眉,道:“说说看。” “爷所求,不过是让你赶紧杀光镜内所有妖魔,好让爷夺回被封印在恶鬼修罗镜里的部分力量。而爷有了这部分力量,去了镜外世界便也能维持人形,也就无需再变成那滑稽的兔子。”说到此处苍黎刻意停顿几瞬,笑嘻嘻望着朱珠,“至于朱珠小美人你,如今最想要的怕就是力量罢,爷可是有办法让你恢复从前呢。” 朱珠很是心动,却不敢表露得太明显,她装出一副十分犹豫的样子,沉吟片刻,才道:“你先说说,那个让我恢复力量的方法是什么?” “这可不能提前告诉你,不然,你知道了又不肯与爷我合作,又要如何是好。” 朱珠冷笑,“你不说,我岂知道你是否在诓我?” “这还不简单。”苍黎一脸挺松地道:“爷发誓,若未让你变强,恢复从前的力量,爷便一辈子讨不到媳妇。” “不够。”朱珠想了想,补充道:“还要加上回回早·泄,夜夜不·举,生了娃不是自己的,爱了半辈子的女人突然变成男人。” 苍黎脸色颇有些古怪,“你从哪儿学来的这些话。” 朱珠拒绝回答,只道:“管我呢,你只要照着念便行。” 在这个世界里是不能乱发誓的,一旦发了誓言,就必须得兑现自己的承诺,否则,后果还真不敢设想。 看到苍黎老老实实发了誓,朱珠才对他卸掉戒心,转而问苍黎,糟老头如此厉害,莫非不知道他便是魔神? 苍黎只道:“他自然是知道的,当年若不是他想炼出恶鬼修罗镜,恰巧缺了个最强大的魂支撑整个镜中世界,也不会替那几个死老头出手,让爷变成这副德行。”说着,他又“嘿嘿嘿”对朱珠笑了笑,“任何东西都瞒不过他的眼睛,是以,你的身份,他自然也是知道的。” 朱珠眸光一暗,拧眉道:“他既然知道又为何不杀我,莫非他是觉得我扑不出几朵水花?” “正是。”苍黎面上不正经的笑被缓缓收敛,他眼神里透露出些许复杂的情绪,“我想,他也只是懒得杀,顺便觉着无聊,想看看你究竟能闹出什么幺蛾子。至于爷,他估计也是存了这种心思。恶鬼修罗镜当初据说是为伽兰所筑,如今她再也用不着,那么,恶鬼修罗镜也不必再存留于世,若不是你如今进来了,爷还当真得做一辈子的兔儿爷了。” 听完苍黎大段大段的话,朱珠神色也变得十分复杂,一时间五味陈杂,亏她还以为自己机智的骗过了糟老头,却不想,人家早就看透了她,不过是闲着无聊,拿她当消遣罢了。 朱珠犹自思率着,那边苍黎又发话了,他道:“其实,爷很好奇,你现在究竟是藤杀多一点还是朱珠多一点?” “不知道。”朱珠想也不想便道:“这又有何区别,她们都是我,我既是藤杀又是朱珠,两者的记忆我皆有。” “是么?”苍黎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故意说给朱珠听,“可爷我觉得,你已经丧失了朱珠的部分。” 朱珠猛地瞪大了眼,不知苍黎意欲何为,她刚想开口问,苍黎又没了正经,嘻嘻哈哈地道:“不过这与爷我压根就没关系呀,不如咱们一起讨论讨论伽兰,你觉得她怎样呀?” 一提到伽兰,朱珠便变了脸色,她转而反问苍黎,“那你又觉得她如何,好歹人家也是你娘的转世。” 苍黎如遭雷劈,用一种“你有病吧”的眼神瞅着朱珠,“呸呸呸,你这说的什么鬼话!” 苍黎这震惊的样子倒也不像是装的,于是朱珠纳闷了,“她当真不是你娘的转世?” 苍黎比朱珠更纳闷,“你又是从何判断出她是我娘的转世?” 朱珠略有些犹豫,最后还是把当年她与苍姬换了脸的事道了出来。 听完朱珠所说,苍黎不禁陷入了沉思,许久,他才道:“我娘并不长她这样。”顿了顿,他又扫了朱珠一眼:“当然,她更不长你这样。” 朱珠却震惊地瞪大了眼,脑袋里突然冒出了个疯狂的念头。 当年她那张脸生得很美是真,却也不至于让苍姬失去理智,非得将她的脸夺过来,毕竟在当年,那可是一张贴在门上能辟邪、半夜拿出来能治小孩夜哭,无人不知无人不识的脸。 更何况,苍姬当年就是准备刺杀玄黎再逃亡的,心思缜密如她,又可能没考虑到这一点,那么,也就是说,那次换脸根本就是她有意而为之,特意给世人看的障眼法。 甚至有可能她至今都没死,换了别人的脸继续活着! 想到此处,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她从未怕过谁,却是真怕了苍黎那个女人。 待调理好了情绪,朱珠才问苍黎,“你娘到底死没死?”虽然这个问发显得十分不礼貌,且十分怪异,朱珠却顾不得这么多了。 果然,苍黎立马便用十分奇怪的眼神望着朱珠,“你娘到底又死没死?” 朱珠很是淡然地道:“谁知道我娘是谁,废话少说,赶紧告诉我,她是否还活着!” “不在了。”苍黎微微眯着眼睛望向远方,像是在回忆着什么,“是我亲眼看着她走的。” 作为曾经把自己害得生不如死的仇人,朱珠着实对她以及她的儿子生不出同情心。 于是她十分残忍地笑了笑,一脸欠揍地鼓着掌,“死得可真好,可惜没有戏班子,不然可得喊人来唱上三天三夜。” 苍黎很是无语,“这种话你在心里想着便行了,何必说出来,好歹爷也是她亲生儿子。” 朱珠鼓掌不停,率真地不要不要的,“我就是故意的,既然她死了,我就杀你,杀不了你,我便气你,谁叫你是她儿子,活该没投好胎。” 苍黎简直无语问苍天,朱珠若是说着冠冕堂皇的大话,他倒能讽刺她虚伪,如今她这么一说,他还真无话可讲了,想了半天,他才咬牙道:“你还真是个耿直的好姑娘。” 面对苍黎这般咬牙切齿的“夸奖”,朱珠自岑然不动,身体稳如泰山,脸皮厚如城墙,“本来就是,你才知道么?” 苍黎不想与朱珠继续纠结这个话题,脸色很是不好看,且态度十分生硬地转了话题,“恶鬼修罗镜本是替伽兰量身打造的,你这德行自然与伽兰没得比,若没有我,十有□□会丧生在这镜里。”说到此处,他又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忘了告诉你,伽兰当初在这镜里出了事,出了镜后并无实质性上的损害,而你不同,你出了事,身体是实打实的会受伤,也就是说,你在境内若是死了,可就是真死。” 第37章 37:在五百年以后 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响彻云霄,让大地都在抖动,巴蛇摆动着它硕大而漆黑的身体,以企图压死那个捏着一把藤蔓,不断在自己身上跳跃着的女子。 五百年来的历练,次次都是命悬一线,在朱珠即将与这个世界告别的时候,守在一旁围观看热闹的苍黎才会出手相救。 不曾被间断、持续了整整五百年的生死博杀让朱珠的实力有了质的飞越,除此只能短距离飞行的她也能御风而行,甚至连藤杀都进化出了整整十根,但并不是每一根都开出了血红的食人花,开出了食人花的共有四根,除此,还有三根密密麻麻布满了骇人的倒刺,至于最后的三根则又且细且坚硬,完全可以当加长版钢针来使,是以,每当朱珠祭出藤杀时,都像极了年轻版的黑山老妖。 巴蛇过于庞大,整条蛇体长近有数百米,朱珠想一下子找到它的七寸,并且穿透那些犹如盾牌的坚硬黑色鳞片,准确无误地将呈“钢针”状态的藤蔓刺进去也是相当不容易。 朱珠一路踏着巴蛇的身躯疾飞,最后终于瞄准它的七寸,猛地施力,将硬如钢针的藤蔓扎入它七寸。 藤蔓刚扎下略有些阻力,随着朱珠不断注入妖力,最终那硬如钢针的藤蔓还是顺利插.进了巴蛇的肉里。 然而巴蛇如此之庞大,那藤蔓不过大拇指粗细,这点小伤于它而言着实算不得什么,即便七寸之处乃是它的命门,它都未元气大伤,而是再次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它不断甩动的身体引来狂风阵阵,大地再次开始疯狂抖动。 朱珠一把甩开被风吹得凌乱不堪、遮住了自己视线的头发,一鼓作气势如虎,同时将三根藤蔓插.入了巴蛇的七寸。 巴蛇反应越发剧烈,掀起的狂风甚至足以将附近的灌木从夷为平地,朱珠则紧握被插.在巴蛇七寸之上的三根藤蔓,犹如磐石般岑然不动。 巴蛇无论如何折腾,都拿那如跗骨之蛆般进.入自己身体的藤蔓没办法,待到它折腾累了,想盘起来休憩片刻的时候,朱珠又有所行动了。 她二话不说,引来一根布满倒刺的藤蔓,让其猛地钻入先前那个被她扎出洞的伤口。 那长满倒刺的藤蔓倒是能屈能伸,刚钻入巴蛇的伤口时连带遍布它全身的倒刺一起都不过小指粗细,可当它全.根进.入巴蛇的伤口时候竟开始用倒刺吸巴蛇的血,并且急速膨胀,不过须臾便涨.大至手臂粗细。 巴蛇伤口附近的肉甚至都因此而被挤成烂肉,混合着白花花蛇肉的血液不断渗出伤口,巴蛇亦因此而痛得浑身痉挛抽搐。 见此状,朱珠微微勾起了嘴角,她不再做停歇,以最快的速度将插.在巴蛇七寸上的三根“钢针”藤蔓抽.出,同时再引入一根带着构刺的藤蔓,那根新引入的藤蔓进.入后更是直接涨到了大腿粗细,那些嗜血的倒刺足足长到手臂长,并且它还有不停涨.大的趋势。 这次巴蛇发出的并非咆哮声,而是悲怆的哀嚎声。 朱珠却目不斜视,依旧用“钢针”打洞,在巴蛇的七寸处引入第三根带着倒刺的藤蔓。 三根藤蔓都在巴蛇体.内急速膨胀,争先恐后地抢夺着腥甜的血液资源。 巴蛇痛到了极致,甚至都失去了理智,开始发疯般地将自己盘起来,企图缠住朱珠以及那三根不断涨.大的可怕植物。 它的体型如此庞大,光是长便有数百米,身体直径更是有近五米,这样的庞然大物一层层地盘起来,赫然就成了座海拔不低的小山丘。 朱珠是何等的灵活,岂会被这个傻大个给缠住,至于藤杀,更是有了血吸,喊停都没法停。 是以朱珠完全可以毫无压力地丢下藤杀,任其放肆地吸收着巴蛇身体里的血液。 那蛇一层一层地盘了起来,到得最后竟就那么盘成了小山丘,无声无息地没了气息。 再观藤杀,三根带着尖刺的藤蔓都已涨到水桶粗细,那四根分别结了五朵“食人花” 的藤蔓亦蠢蠢欲动,最终还是抵不住诱惑,一个接一个扑了上去,大口大口地啃食着巴蛇肉。 立在蛇头之上的朱珠愣了,怎有种还没开始就结束了感觉。 而后她赶紧从银镯子里掏出一把坚硬的匕首,蹲下身子剔去巴蛇头部某处的鳞片便开始剜肉,准备自己的预备粮。 五百年的时光,不但让藤杀进化成了穷凶极恶的大杀器,还让其进化成了看到肉就不撒手的大吃货,上次她猎杀一只棕熊大小的丁级妖兽时,不过稍稍走了个神,待后来回过神时,那妖兽便已只剩下一副骨架以及一张油亮亮的皮毛,简直让她痛心不已,丁级妖兽的一块肉可是足够支撑她狂杀三四天! 朱珠剜肉剜得不亦乐乎,一直双手环胸,呈围观状的苍黎也翩翩然落到了巴蛇的脑袋上。 他装模作样地拍了拍巴掌,随后才煞有其事地道:“前几日还被这巴蛇追着到处乱蹿,今日便能站在蛇头上剜肉了!爷带出来的徒弟,果然不同凡响。” 朱珠傲慢地掀起眼帘子瞥了苍黎一眼,当下便毫不犹豫地将其踹下了蛇头,“滚滚滚,老娘何时成了你徒弟!” 摔倒地上的苍黎一脸委屈地揉着自己险些裂成两瓣的屁股,一脸委屈地仰头对位于蛇山之巅的朱珠呐喊,“这五百年来,爷教了你多少本领啊!爷不是你师父,还有谁能当你师父!” 苍黎犹自如咆哮教教主马x涛般“苦情”且浮夸地仰天咆哮,然而他的戏尚未做全,巴蛇那足有水缸大小的两颗眼珠子便“吧嗒”一声落了下来,且都准确无误地砸在了他身上,令人呕吐的强烈恶臭蔓延他整个鼻腔。 他几欲昏厥地翻着白眼,隔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推开了压在自己身上的两颗眼珠,从一堆不知名的粘液里爬了出来,拖着湿哒哒的衣袍一飞冲天,咬牙切齿地咆哮着,“朱珠!爷非得弄死你!啊啊啊啊!” 面对苍黎的怒火朱珠却依旧从容不迫,有条不紊地低头剜着蛇肉,直到苍黎杀气腾腾地逼近了,她才抬起头,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弄死我你可得一直做兔子哦~” 苍黎顿时泄了气,然而他还是不甘心,眯着眼睛威胁,“不弄死你也成,打残了也成!” 朱珠笑得越发灿烂,“你可得好好掂量掂量,此处并无灵气,把我打残了,得吃多少妖兽肉才能补回来,最后做苦力屠杀妖兽,做好给我吃的还不是你。” 苍黎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划算啊!不划算! 苍黎彻底打消念头的同时,朱珠亦敛起了笑容,换回先前那冷漠的表情,再次一脚把沉思中的苍黎踹下了蛇肉山。 “所以!别惹老娘!滚!” 朱珠的声音不断在四周回荡,苍黎一脸颓败地趴在地上,“朱珠小美人你越来越不可爱了,爷还是怀念从前的你。” 存好预备粮的朱珠轻飘飘落到地面,又从巴蛇腹部剜下一整块肉后才转身看着苍黎,“可我喜欢这样的自己。” 苍黎只耸了耸肩,道:“爷也只是说说而已,若你依旧如从前那般,杀个猛兽都能哭个要死不脱气,爷也就不指望你了。”语毕,他甚是嫌弃地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又道:“你先做蛇羹,爷去后边换身衣服,你可不许偷看!” 朱珠翻了个白眼,像是赶瘟神般地挥手催促苍黎快滚,“看你,还脏了老娘的眼。” 苍黎刚离开,朱珠便从银镯子里掏出了锅子、以及代替菜刀的短匕首,和一堆烹饪时会用上的各类材料。 说是做蛇羹,其实她也不过是将蛇肉切片加辣子煸炒后,再加上一堆从恶鬼修罗境里采来、也不知吃了究竟会不会中毒的各类菌菇,掐诀引出水倒入锅子后,再盖上锅盖一把乱炖。 除却情况紧急,她一般都不会饥不择食去食生肉,所食的肉也是竭尽所能地换着花样来做。 在这个完全封闭的世界里,除却不停地杀,以及无尽地“欺压”苍黎,唯一能让她感觉到愉悦的便是放空大脑,慢吞吞地吃完自己所烹饪的食物,这不仅能补充她的体力和妖力,还能让她时刻紧绷着的神经稍稍放松。 这样的日子太可怕,若不是还有个苍黎可与她交流,她简直会疯掉。 实在想象不出,当年那个伽兰是如何只身一人在镜内待了这么多年,若她真是苍姬的转世,那还真是个可怕的敌人。 朱珠边搅动着满满一锅蛇羹,边出神地想着。 第38章 38:我看起来像坏人? 朱珠犹自出神地思考着,苍黎已然换好一身领口与袖口处皆绣了大片红色图腾的黑袍子。 黑与红的交织,将他衬出几许妖娆。他故作潇洒地将手负于身后,满脸深情地望着朱珠,“朱珠小美人~” 听到苍黎故意捏着嗓子发出的声音,朱珠有些不耐烦地掀起眼帘,不屑一顾,“嗤,骚包。” 苍黎不甘心,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把鎏金骨扇,一派风流地摇着,随后又含情脉脉地盯着朱珠,比先前还要肉麻地喊着,“朱珠小美人~” 朱珠这次连眼皮子都未抬起,十分嫌弃地道:“人妖。”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哼!”苍黎完全没想搭理朱珠的意思了,气呼呼地站在蛇肉山下,独自一人“搔首弄姿”地摇着扇子。 见苍黎吃瘪,朱珠心情倒是相当不错,乐呵呵地哼着小曲儿炖着蛇羹。 香辛料馥郁的香和着袅袅炊烟四处飘溢,锅里的蛇羹已泛着奶白,估摸着再炖上一会儿,蛇肉便能完全入味。 朱珠很是期待,上一次吃蛇羹还在五十年前呢。 又过半盏茶的工夫,浓郁的蛇羹便炖好了,朱珠只与站在蛇肉堆下生闷气的苍黎道了句,“早吃赶紧来。” 话音刚落下,便迫不及待地从银镯子里拿出一副碗筷,她用搅蛇羹的汤勺盛了满满一碗蛇羹,而后,抱着锅子准备直接开吃。 苍黎对此十分不满,“你又只给爷留一碗!” 朱珠咽下一口蛇羹,慢条斯理地道:“不乐意你自己做呗,更何况我每天都得打架,你只负责围观罢了,吃这么多作甚。” 苍黎无话可反驳,却不想善罢甘休,瞄准了朱珠手里的锅,便准备开抢。 朱珠不敌苍黎,最后那口盛满了蛇羹的锅自然落到了苍黎手中。 苍黎一手举火,一手插腰,别提多嘚瑟。 朱珠淡然地瞥了苍黎一眼,道:“那是我吃过的。” 苍黎面色不变,“吃过就吃过,有啥了不起。” 朱珠又道:“我这人,有个不好的习惯,喜欢吃独食,所以……”说到此处,她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着那口锅。 “所以什么?”苍黎想也不想,便问。 朱珠并未马上做答,她十分自然地靠近了苍黎,而后才道:“你先把锅拿下来,我才能告诉你。” 苍黎挑了挑眉,“嘿嘿嘿”ying笑三声,“乖~莫要再动歪脑筋了,你是抢不过爷的。” 他虽这么说,却还是把锅放了下来,一副“爷即便就把锅放你面前,你也抢不走”的欠揍表情。 朱珠的确没有想要抢的意思,她笑了笑,接着先前的话道:“所以,为了防止别人来抢,我总会往食物里吐几口口水。” 苍黎不信,斜着眼睛鄙视朱珠,“你坑谁呢,爷都跟你同吃同喝五百年了,还不清楚?” 朱珠却一脸真诚,“真没骗你。”说着,还真有那么一回事地用汤勺翻动着蛇羹,“是刚吐不久的,指不定现在还能找到些许唾沫星子呢。” 苍黎有些动摇,“不是吧?” 朱珠低头翻动着蛇羹时,嘴角扯出一丝不易察觉地奸笑,然后,以最大的声音,最快的速度往锅里吐了口口水。 苍黎整个人都惊呆了。 朱珠却笑吟吟地把唾沫星子搅匀了,再从呆若木鸡的苍黎手中接过锅子。 苍黎皱着眉,对朱珠表示唾弃,“你好恶心啊!” 朱珠笑得愈发灿烂,“多谢夸奖,多谢夸奖。” 苍黎很是忧伤地仰天长啸,“爷简直受不了了!老天爷快来收拾这个脸皮厚如城墙的女人吧!” 朱珠本想一脸嚣张地道:“老天爷也收不了老娘。” 结果苍黎这么一嚷嚷,一时间还真风起云涌,天地为之色变。 朱珠仍在喉咙里打转的话立马被咽了回去。 苍黎则一改玩笑之意,一脸戒备地感受着来自周围的变化。 狂风还在不停地刮,积云一层接一层地压在天际,让原本碧空如洗的蓝天瞬变黑夜。 不过瞬息,便已伸手不见五指。 朱珠神色亦变得十分凝重,她双手飞快掐诀,那仍在狂吞噬巴蛇血肉的藤杀便被强行召了回来。 一股极其强烈的气息兀地自黑暗中传来。 “朱珠当心!是乙级妖魔!”苍黎的声音立即响起,话音还未落下,他便移至朱珠身前,以朱珠目前的能力而言,根本不敌乙级妖魔。 朱珠亦震惊,乙级妖魔可是仅次于*oss之下的最强者,她还记得似乎是四头上古时期的凶兽。 这些年来她的进步虽大,却也没逆天到就能直接对抗乙级妖魔的程度,前些日子她将所有丁级以下妖兽清光,才开始试着挑战丁级妖兽中最弱的巴蛇,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折腾了好几天才将那巴蛇给打败。 一声狂躁的咆哮声从黑暗中传来,震得朱珠五脏六腑皆受损,猝不及防的她猛地吐出大口鲜血。 “黑夜”并未持续多久,随着那乙级凶兽咆哮声的落下,乌压压的积云开始消散。 随着朱珠的视线越来越清晰,她终于看清了一个咆哮就能把自己震出内伤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个画风十分清奇的玩意儿, 它形状肥圆、象火一样通红,长有四只翅膀、六条腿,并且还没有五官…… 融合了藤杀记忆的朱珠,却是一眼便认出了那个怪物——浑沌。 它正是上古时期四大凶兽之一,相传它经常咬自己的尾巴并且傻笑,遇到高尚的人,会大肆施暴,如果遇到恶人,则会听从恶人的指挥。 朱珠不知突然冒出一只浑沌是什么情况,她只知自己是铁定打不过这玩意儿,更让人忧伤的是,苍黎并不能出手帮她收拾丁级以上的妖魔,若是违反了规则他会立马被清出去。 朱珠忧心忡忡地盯着浑沌看了半晌,最后也只能决定跑,如今的她硬对上浑沌,无疑是以卵击石。 是以,朱珠想也不想直接御风而跑,她速度之快当真令人咋舌,甚至等她跑远了,苍黎还未反应过来。 朱珠跑路的同时,浑沌亦扇动着它的两对翅膀,如同一团拥有光速的飞天肉团般追了上去。 苍黎再反应过来,追在浑沌身后时已来不及。 朱珠速度快,那如同被色素染红的超大飞天肉团速度更是惊人。 不过两个呼吸间,它便追上了朱珠。 朱珠浑身冒冷汗,心跳快得简直像要跳出来,苍黎更是面如死灰,一副朱珠就要活不下去,他又得等上几千年,才能等来合适人选的绝望神色。 然而朱珠即将要被浑沌扑到的时候,它竟开口说话了,“主人,别跑呀,别跑呀,无论您吩咐什么,奴都愿意去做!” 仍在腾空飞行的朱珠身体一僵,险些摔到了地上。 苍黎脸上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他不禁乐了,立马停止追击,笑着道:“爷险些忘了,这家伙可是无条件服从恶人的。” 不再有生命危险的朱珠当即落到了地面,用嫌弃到不行的眼神打量着浑沌,“你长得太丑,老娘才不收你。” 语罢,她目光又飘向苍黎,“瞎说甚,我若是恶人,除非好人都绝种了!” 苍黎不做答复,回答朱珠的又是另外一番异象。 随即,一只外形象虎、大小如牛、披有刺猬的毛皮、长有翅膀的凶兽赫然咬着一头妖兽出现在朱珠眼前。 她嘴角抽搐,浑沌、穷奇都来了,集齐四大凶兽可能召唤神龙? 穷奇这货与浑沌乃是一路货色,据说它常飞到打架的现场,将有理的一方鼻子咬掉,如果有人犯下恶行,穷奇会捕捉野兽送给他,并且鼓励他多做坏事。 苍黎笑得腰都快直不起来了,他十分夸张地左手捂腹,右手捶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爷了,朱珠小美人你这脸可真是打得啪啪响啊。” 朱珠狠狠瞪了苍黎一眼,随即,一把掠过去,气冲冲地跑过去踹了苍黎几脚。 然而,朱珠此举却让穷奇和混沌眼睛更亮了,穷奇甚至丢掉了自己所捕的妖兽,一把将混沌叼起来送给朱珠。 朱珠无语至极,苍黎简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对此,朱珠着实无奈,干脆十分暴力地拽着苍黎走人。 穷奇却紧追不舍,依旧两眼放光地叼着混沌追在朱珠身后。 朱珠着实嫌弃那两头狗皮膏药般的凶兽,她边御风而行边抱怨,“我未必像十恶不赦之人?” “像!噗哈哈哈哈!”苍黎尚未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又再次笑弯了腰,若不是有朱珠拖着他,恐怕他又得做自由落体,摔个狗啃屎。 朱珠愈发郁闷,想破了头都没想出,自己究竟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 第39章 39:追杀与被追杀 解决完巴蛇,朱珠自然得去寻找下一个目标,继续打怪升级。 然而,如今的状况却是,朱珠好不容易盯准一个目标,并且做好一切准备,就待将其拿下的时候,那目标却被朱珠身后两头阴魂不散的凶兽吓得魂飞魄散,朱珠尚未靠近,那被选中的目标便跑得没了影。 打又打不过,说也说不听,朱珠着实气得想把那两货给生吞活剥。 最悲惨的是,接下来的日子都是这般情况,原本一群妖兽还好好地晒着太阳,朱珠一经过,全跟见了鬼似得撒腿便跑。 实在是愁人啊。 朱珠满脸煞气地站在两头妖兽身前,大吼着:“还跟过来,老娘弄死你们!” 听到朱珠的话,乖乖蹲成一排的穷奇与混沌也不说话,两大只暗搓搓地对视一眼,便开始“恶意”卖萌,穷奇如同要吃人般地瞪着它那双灯笼般的眼睛,没有五官的混沌则像团q弹的果冻般扭动着自己肥墩墩的身子。 朱珠无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着实受不了这两货。只想弄死它们,来个眼不见为净!想也不想,直接甩着手中的藤杀去抽它们。 岂知…… 那两只停止卖萌,快速对视一眼,随后同时张开血盆大口对朱珠发出一声咆哮。 那混合在一起的两声咆哮当真是威力无穷,一时间天地为之色变,万兽齐奔腾,地面亦开始疯狂震动。 朱珠手中飞扬跋扈的藤杀顿时焉了,朱珠本人亦默默擦掉不断从七窍渗出的血,有气无力地掀起眼皮子,道:“你们想跟便跟罢,记得敛住自己的气息,不然,我猎不到妖兽你们也就看不到好戏了,我可是有一百种方法来虐那群小妖兽。” 不知是不是出现了错觉,朱珠总觉得自己看到穷奇暗搓搓露出了小人得志的笑。 怪只怪她着实打不过那两坨,有气也只能往肚子里咽,暗自想着,待到她将来强大了,定要把那两坨按在地上往死里揍。 两坨纷纷隐藏住身上气息后,朱珠再带着两头凶兽以及一尊魔神招摇过市时,压根就没妖兽再把她放入眼底。 蚀骨蚁全身漆黑,口部呈耀眼的金色,通常都能长到成年男子巴掌大小,且背生双翼,能短距离的滑翔。光凭个体绝对称不上丁级妖兽,可怕的是,它们往往都是成群结队地行动,通常只要经过一群蚀骨蚁便犹如死神过境,鲜少有在它们的扫荡下仍能生还的乙级以下妖兽。 朱珠未曾想到,自己的下一个对手竟是这样的存在,一时间她都不知该以怎样的方式来应对这种绞肉机般的存在。 当这群蚀骨蚁黑压压袭来时,朱珠只能下意识将藤杀舞起来,运转着妖力,一鼓作气甩飞大片打头阵的蚀骨蚁,然而朱珠也意识到自己这般做只能暂时缓解下,还是治标不治本,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连续抽了三下后,朱珠脑子里总算是冒出了对付这群黑蚂蚁的法子,那便是……用火。 这五百年来,朱珠不仅仅是在琢磨藤杀,五行中的所有法术几乎都被她摸索了一遍,最后她甚至还分别将金、木、水、火、土五行法术与藤杀结合在一起。 是以,当朱珠脑袋里冒出大大的“火”字时,朱珠手中所握着的藤杀亦“全身”覆盖着火焰,好似一条条狰狞的火焰邪蛇。 火焰甫一腾出,四周温度赫然升高,蚀骨蚁们略有些慌张地后退着。 朱珠又岂会给它们时间想出对策来对抗自己,当即舞动着手中的“火焰邪蛇”大杀四方。 噼噼啪啪的炸裂声不绝于耳,一股股难闻的焦臭味四处蔓延着,尚未做好准备的蚀骨蚁们一下被朱珠搅得方寸大失,在朱珠的碾压之下毫无还手之力。 朱珠本杀得畅快之极,她已然抛弃用藤杀引火去甩打蚀骨蚁的方式,见那群蚀骨蚁十分团结地围在一起,她不禁弯了弯唇,露出一个嗜血的笑,随后双手交叠、飞快掐着诀,少顷便有一条水桶粗的火龙呼啸着扑向蚀骨蚁。 那一团黑乎乎的蚀骨蚁瞬间被点燃,然而它们却在如此极端的环境下,急速卷成个球,已沾上火焰的蚀骨蚁们圈在最外围,密密麻麻将那些依旧完好的蚀骨蚁围在中间,形成一个立体的圆球,用令人膛目结舌的速度滚行着。 朱珠引出的火虽不是三昧真火类的高级火焰却也非凡火,没那么容易就被熄灭,于是那团巨大的蚀骨蚁球滚动了无数圈后,最外层的蚀骨蚁们依旧在燃烧,为了不殃及到里面的蚀骨蚁,它们别无它法,只能在高速滚动的时候纷纷选择解体。 最外层蚀骨蚁的牺牲给里层的蚀骨蚁们迎来了逃生的机会,黑乎乎的蚂蚁球滚得越发快了。 可就当它们以为自己可以逃离的时候,朱珠又唤出了一条张牙舞爪的火龙,这一次,火龙甚至还被朱珠操控着长大了,一把将蚂蚁球给吞入腹中。 难闻的焦臭味愈发浓郁,那条火龙吞噬了蚂蚁球后腹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大着。 朱珠站在原地,静静看着那团蚀骨蚁化为灰烬,穷奇、混沌两只则津津有味地蹲在地上看着朱珠虐杀蚂蚁。 眼看朱珠就要将那群蚀骨蚁给团灭了,岂知半路上竟杀出了一只祸斗! 祸斗形似犬类,择火而食。 是以,它甫一出现,便像饿死鬼投胎般地吞食着火龙。 瞧见自己引出的火龙被吞,朱珠着实有些不爽,她却不敢掉以轻心,眯着眼睛在那祸斗身上打量一圈,确认祸斗不过是丁级妖兽后,才再次寄出藤杀,直接往祸斗身上抽。 光顾着吞食火龙的祸斗躲避不及,被藤杀给抽了个正着。 它愤怒地回过头,对朱珠发出咆哮声。 然而它尚未作出下一步措施,整个身体就已被长满倒刺的藤蔓给缠住,尖锐的倒刺扎得它全身发疼,它不断抽搐着,想摆脱藤蔓的桎梏,接下来等待它的却是一朵朵长着森白牙齿的殷红食人花。 “咔嚓……咔嚓……” 这是一场疯狂的、充斥着血与鲜肉的盛宴。 相比较巴蛇,祸斗着实小得可怜,朱珠前一刻还在思索要不要上去割些祸斗肉,下一刻祸斗便只剩一具白骨。 朱珠嘴角抽了抽,感叹一番藤杀越来越能吃的同时,她还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便是,虽都是丁级妖兽,祸斗却明显比巴蛇灵气更充沛,也就是说,其实祸斗比巴蛇更厉害,然而,她杀巴蛇花了好几日的工夫,杀祸斗却不足一盏茶的工夫。 这体现的并不是她进步飞快,而是说明,相对而言藤杀猎杀体积大的妖兽会更吃力。 如此一来,倒让朱珠发现了藤杀的弊端。 朱珠吃了不少巴蛇肉,体内妖力尚且充盈,想以最快的速度冲出恶鬼修罗镜的她未做一丝停留,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 接下来鲜少有巴蛇那般巨大的存在,对付体型小,且只有丁级的妖兽,完全就是朱珠单方面的虐杀,不足十年,丁级妖兽便被屠杀得差不多了。 这个时候,不满于现状的朱珠开始想着去挑战丙级妖兽。 她寻寻觅觅半天,终于找到了目标——重明鸟。 重明鸟亦是生于上古时期。 它生有重瞳,身形像鸡,叫起来的声音犹如凤凰般嘹亮动听,除此以外,它还有个怪癖,常常把身上的羽毛全部抖落,用光秃秃的翅膀拍打着没有羽毛的身子,然后在高空中起舞回旋。并且力大无穷,常常撵着豺狼虎豹与各路妖魔鬼怪到处乱跑。 是以,当朱珠好不容易找到一只重明鸟时,却被那犹如飞天烤鸡般的奇葩鸟撵着四处乱蹿。 丙级的妖兽已有化形的能力,绝大多数妖兽却保有本性,依旧放荡不羁地维持着原型。倒也庆幸如此,否则朱珠如今就是被一只不知性别的裸.男亦或者裸.女追着抱头鼠窜了。 那画面太美,简直不敢想象。 (很爽地打怪,一连杀很多,两货与苍黎蹲成一排,津津有味地围观,碰到朱珠打不赢,还以咆哮助阵,结果朱珠无数次内伤) 她酱紫扫荡,终于扫到了一个让她拼不过的,她被追着吊打的时候,穷奇和混沌一起上,把那个怪打死了,朱珠内心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卧槽,然后她问兔子有啥解决法,兔子表示,杀了它们就行了,朱珠看了看,觉得还是算了,之后她被两条跟屁虫一直跟着打怪,最后打到除了那两货,只剩*oss,兔子表示不用搭理那两货,甲级的挂了,它们自然会消失。 最后打到了超级*oss,那货和兔子长得一模一样,他身上散发出强大的气息,朱珠根本就打不过。 朱珠撤了,兔子上。 然后那个*oss立马就跑,兔子追上去,把他吞了。 朱珠和兔子都被吐了出去。 第40章 4〇:只有美人能碰 五年的时光对身为妖怪的朱珠而言着实不算长,不停的杀戮让她感觉这短短的五年仿佛漫长得没有尽头。 好在五年以后,所有的丁级妖兽都已丧命于她手中。 除尽丁级妖兽,她终于又向出境迈出了一大步。 她站在原地,怔怔看着最后一只丁级妖兽。 很快神游太空的她便收回了心神,动作利落地从银镯子了掏出匕首剜该妖兽的肉。 最后一只妖兽形似鹿,胸脯上的肉尤其鲜美,为了庆祝自己终于杀尽丁级妖兽,朱珠用该妖兽做出了一桌“全鹿宴”,煎炸煮炖应有尽有,不仅仅是苍黎跑来蹭着吃,连混沌与穷奇都变成了人形来蹭饭。 变成人形的混沌是个有着红棕色面皮的胖子,许是因为他天生就没五官,所以对五官是否好看什么的压根就没概念,故而化成了人形后,五官歪七扭八,纠结得简直不忍直视。 反观穷奇,原型本生得一副凶神恶煞的可怖模样,所化的人形却是十分具有书卷气息的小白脸,这让朱珠充分相信了“人不可貌相”这句古语。 四“人”盘坐在草地上大快朵颐后,朱珠再次踏上了寻找目标之路。 她依旧是想从实力最弱的妖兽开始挑战,却不想,半路上又遇到了重明鸟那货。 那货依旧光秃秃的,明明像只巨型烤鸡,却不依不饶地追在傲因屁股后跑。 傲因同是上古妖兽之一,类人,穿着破破烂烂的灰色衣服,它手如锋利的鬼爪,舌头暴长,专门袭击单身旅人,喜食人脑。 也不知那傲因是不是被重明鸟给追得厌烦了,又被追了数百米后,它赫然停下步伐,甩出骇人的长蛇就往重明鸟身上抽。 别看重明鸟长得像烤鸡,动作却是灵敏得不得了,很是轻易得躲过了傲因的袭击。 朱珠见这两只丙级妖兽斗了起来,当即顿下步伐,站在一旁观看。 一方面她是想坐收渔人之利,另一方面则是想探究探究丙级妖兽究竟实力如何。 傲因一击不中,并未接着发动攻击,而是面目狰狞地撕掉了身上破烂如布条的灰色衣服。 朱珠本以为自己会看到甚么会让人眼瞎的河蟹物,结果……那货一撕开衣服,立马化成了个身段妖娆、着烟灰色衣裙的妖冶女子。 朱珠尚未吸收这一讯息,又有令人震惊的一幕上演了。 重明鸟瞧傲因变成人型,它也一声不吭地化成了人型,然而变成人形的他依旧是裸.的。 这下,朱珠可真是眼瞎了。 还不止如此,更让朱珠眼瞎的是,两只丙级妖兽就这么打起来了。 傲因妖冶灰衣美人形象不复存在,她如同吊死鬼般不断挥舞着自己的舌头,去抽打重明鸟。 重明鸟的人形是个拥有烤鸭色肌肤的猛.男,他身形矫健,某个难以言喻的部位更是壮观得无以复加,随着他不断地旋转跳跃,朱珠已眼瞎到无以复加。 沉默啊沉默,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朱珠向来惜命,她不想灭亡,只能选择爆发…… 于是……藤杀如灵蛇般袭去,乘重明鸟不注意之际,一朵殷红的“食人花”悄悄溜至重明鸟身下…… “啊~~” 一时间惨叫声响彻天际。 “食人花”吧唧几口便将某和谐物吞入腹中。 重明鸟面色苍白得捂着某个难以言喻的部位在地上打滚,而此时此刻,除却他一“人”在动外,旁的人都如同被石化了一般立在原地。 苍黎更是用一种意味不明的眼神瞅着朱珠。 朱珠脸不红,心不跳,冷冷回视苍黎一眼,再次往藤杀中注入妖力。 不复妖冶的傲因亦同时发动了攻击,藤杀与长舌不约而至,两物同时缠住重明鸟,不同的是,长舌紧紧勒住了重明鸟的脖子,藤杀分出两根带着尖刺的藤蔓紧紧勒住重明鸟全身,与此同时,又有几朵虎视眈眈的“食人花”架在空中,只等伺机吞掉重明鸟的脑袋。 某一个瞬间,凌驾于半空的“食人花”们同时暴起,直冲向傲因的脑袋。 脑袋只有一颗,胜者亦只有一个。 鲜血喷涌中,那最后的胜者咧着森白的牙,大口大口咀嚼着重明鸟黑乎乎的头颅,牙齿摩擦着白骨的声音,让人听了不禁觉得头皮发麻,那排排坐蹲在一起的凶兽们却露出了无比享受的表情。 其余没有咬住头颅的“食人花”又怎抵抗得住鲜血的诱惑,皆蠢蠢欲动,争先恐后地扑上去啃食重明鸟的尸体。 傲因被那群凶残的花吓得不轻,好在舌头受得及时,否则,恐怕会被啃掉一截了。 可向来喜食人脑的她又怎甘心被人当面抢了食。 她倒也聪明,知道没有藤杀的朱珠好对付,乘着藤杀疯狂进食的时刻,甩着舌头攻向朱珠。 罡风迎面扫来,朱珠脚尖点地,猛地跃起,避过这一击。 除却对付大型妖兽时不大好使,藤杀还有个致命的缺点,那便是,它进食的时候无论如何都唤不动。 朱珠深知,此时只能凭借自身的实力,她在身子即将落地之际,从银镯子里抽出一把银光闪闪的长剑。 长剑入手之际,傲因的第二轮攻击立马落了下来。 朱珠未避开,而是冷脸捏着剑直冲而上。 血花飞溅。 长舌被砍出一个缺口的同时,朱珠手中的剑亦断成了两截。 朱珠眉头都未皱一下,很是淡然地将断剑丢至一旁,接着,又从银镯子里掏出一把阔面大刀,而后举着刀,对准傲因一顿狂砍。 朱珠速度快如闪电,傲因甚至还未反应过来,便劈头盖脸地挨了好几刀,舌头早被削成了无数的薄片,都不用再改刀,直接下锅就能爆炒着吃。 压根就没料到朱珠会如此生猛的傲因,脸上摆着大写的卧槽。 她万分痛苦得卷着只余舌骨的长舌,狠狠瞪了朱珠一眼,便想逃。 朱珠又岂会给她这个机会,这时候,藤杀已将重明鸟吃了个精光,朱珠随手一招,藤杀便落入了手中,然后,朱珠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握着藤杀直冲向欲逃跑的傲因。 足够将人耳膜撕破的哀嚎声阵阵传来,饱餐一顿的藤杀又将大快朵颐。 在它做好充足准备,欲将傲因啃个干净的时候,朱珠想到重明鸟被藤杀啃了个干干净净,自己并无过多存粮,又一把将藤杀给拽了回来。 苍黎看出了朱珠的意图,他用“我整个人都不好了”的眼神瞅着朱珠,“你该不会是想吃傲因罢!先说好,少做点,爷可不吃!” 朱珠目光在变回原形,却依旧像人类的傲因身上转了一圈,不禁有所动摇。 这时候,缩在一旁、满脸兴奋围观者的穷奇发话了,“主人要表演啃尸了!!!” 穷奇此话一出,朱珠瞬间打消了割傲因肉做预备粮的念头。 可在不久的以后,她体内妖力不足,被猰貐追着四处逃命的时候,才开始后悔,自己为何不备些预备粮。 后悔什么的也都是徒劳,这次她是真遇上敌手了,相比不入流的傲因和重明鸟,猰貐才具备魔神与四大凶兽之下、万兽之上的实力。 恶鬼修罗镜内所有丙级妖兽加在一起,刚刚好一百头,傲因与重明鸟不是用来凑齐一百的,就是用来搞笑、以至于让历练者轻敌的。 对比,朱珠很有感悟,而她亦在妖力即将耗损干净的时刻,被那两只从来都只会围观的凶兽给救了。 四大凶兽不愧是仅次于魔神之下的存在,它们甫一释放出气息,原本还凶神恶煞的猰貐立马就怂了,灰溜溜地夹着尾巴就想跑。 凶兽们又岂会给它这个机会,两只一同呼啸而去,将那猰貐撕成了碎片。 直到猰貐碎得不能再碎,穷奇才嚷嚷着让朱珠把那一堆血肉模糊的碎肉做成菜肴。 朱珠整张脸都在抽搐,她扫了穷奇与浑沌一眼,道:“你们这是要吃肉糜还是肉酱?” 笑点低到地平线的苍黎又开始捶地大笑。 朱珠横了苍黎一眼,直接上去踹了他一脚,“你这是从调戏我进化成了嘲笑我了,嗯?” 苍黎立马禁声,顺势要往朱珠怀里蹭,“这些日子你可忒彪悍了,不说,爷险些都要忘了你是个女人!来来来,赶紧让爷揉揉.胸。” “啪啪啪……” 朱珠冷笑着一连甩了十几个耳光。 苍黎又恢复先前的猥琐模样,一脸销.魂地捂着肿得老高的脸,眯着眼呈痴汉状,“就是这个感觉!快点!再给爷来几巴掌!” 朱珠懒得再动手,斜着眼甩去好些把眼角飞刀。 蹲在一旁围观的穷奇与浑沌,忙冲上去,想给苍黎甩上十个八个耳光。 却不想一个都未甩出,硕大两只就被苍黎一挥袖拍飞老远。 苍黎双手负背,面如寒霜地道:“滚!爷的脸只有美人能碰!” 第41章 41:真正的屠杀即将开始【修】 一下被扇飞老远的两只无比委屈,却慑于苍黎的力量,敢怒不敢言,瑟瑟挤在一团。 朱珠揍苍黎,苍黎再揍穷奇和混沌。 朱珠很是忧伤地叹了口气,这些年来她还真是习惯了。 吸取上次的教训,朱珠并未嫌弃猰貐的肉看上去很恶心,就地掏出了烹饪的工具,又赶着穷奇和混沌去采能实用的菌菇和野菜,准备料理猰貐肉。 食完猰貐肉的朱珠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酒足饭饱的她略有些忧伤,她本以为猎杀丙级妖兽虽算不上简单,却也不至于很难,如今一对阵真正拥有丙级实力的妖兽时,才发觉自己有多弱,这些年来她的确有在不断成长,成长的速度却可谓之极度缓慢。 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把原因归结在一直以来都有苍黎守着,从未命悬一线,从而激发身体的潜能。 她拥有三世的记忆,亦算是死过两次的人,自然是比寻常人来得惜命,她不敢去赌,怕真有不测,就真赔上了自己的性命。 朱珠不敢冒险,苍黎自是更不敢,就别提生怕朱珠会消失的浑沌和穷奇了。 可再这么继续下去,又得花上多长的时间才能冲出去。 朱珠无不厌倦地想着。 每当静下来的时候,孤寂感便会如潮水般涌上来,她觉得自己岁数越大反倒越矫情了,莫名有些怀念从前做一颗土豆的时光,有湫漪,有萝卜,整日吵吵闹闹,虽略显乏味,却简单通透得不可思议。 “嘿~”打着饱嗝的苍黎拍了拍朱珠的肩膀,把脸凑近了,道:“你发甚么呆呀!” 听到苍黎的声音,朱珠这才收回思绪。 她鸦翅般的眼睫颤了颤,半晌才道:“我在想,究竟还要多久才能出去。” “呃……这个嘛……”苍黎掰着手指开始计算,“如今整个恶鬼修罗境中仅剩丙级妖兽98头,乙级凶兽四头,甲级大魔头一只,就你如今的实力,连一只真正的丙级妖兽都打不过,想要冲出去,恐怕还得花个几百年罢。” “几百年。”朱珠喃喃重复苍黎的话,而后,又自言自语道:“境内修炼一年便等于境外一天,我入镜五百一十年有余,也算是在外面的世界消失一年半了。” 苍黎点了点头,“对呀,所以呢?” “所以,我想早些出去。”朱珠歪着头,目光定定望着苍黎。 苍黎不知该答甚么,只道:“那你努力罢。” “我想努力。”朱珠说到此处又刻意停顿,眼含笑意地望了苍黎一眼,她才接着道:“只是,你也得配合。”不待苍黎发话,她又接着道:“我所指的配合是,莫要一天到晚总觉得我会死,从而干涉我历练,顺便替我管教管教那两头凶兽,莫要让它们来干涉我。” 苍黎不知朱珠为何突然这么说,他只当朱珠是在里面待腻了,很是随意地挥了挥手,“随你折腾,只要能把命保住就成。” 朱珠笑了笑,“我向来惜命,奈何如今这具身子资质太差,若我实在撑不住了,还得靠你来急救。” 苍黎一晒,眯着眼睛,很是邪.恶地道:“好呀,超过十次,你可得以身相许。” 朱珠立马一巴掌拍在苍黎脸上,“所以还愣着干甚么,赶紧给老娘找练手的!” 不知是出于对朱珠最后一巴掌的报复,还是真相信朱珠有如斯潜力,苍黎给朱珠找来的目标竟是丙级妖兽中实力能拍在前五的九婴。 九婴乃是九头怪兽,怪蛇之属,能喷水吐火造成灾害。 一股滔天热浪赫然袭来,霎时间火光漫天,遮蔽了朱珠的视线。 她拧着眉,展臂飞速后退,最终落到地面时,才看清楚九婴的全貌。 与其他妖兽不同,九婴并不喜欢以原型示人,他的人形是个相当俊美的男子,红色瞳仁,眼尾微微上挑,浑身上下散发着浓郁的凶煞之气。 他毫无怜香惜玉的概念,朱珠尚未靠近,他便如打了鸡血般地不断引出火焰来攻击朱珠。 朱珠四处逃窜,火却无处不在,上下左右、四面八方皆在燃烧。 朱珠犹如锁在火笼里的困兽。 五行相生相克,藤杀本体为藤,属木,朱珠本体为土豆,依旧属木。 木生火,两者虽不相克,朱珠的处境却也十分危险。 眼看火墙不断压缩,滚滚烈焰一点一点地逼近,朱珠捏住藤杀,以妖力裹住全身,咬牙冲出火墙。 九婴的火墙彻得十分厚实,冲出火墙之际,朱珠体内妖力如同被人急速抽走般地飞快消耗着。 , 当她冲出火墙的那一刻几乎就要站不稳,然而她还是凭着强烈的意志,捏着藤杀一举冲向负手悬浮于半空的九婴。 见朱珠逼近,九婴并无一丝慌张,甚至,他脸上还浮现出了轻蔑的笑。 他风轻云淡地掐着诀,顷刻间又有无数水龙凭空而出。 就在朱珠手中藤杀即将触到九婴之际,却有一道水龙呼啸着穿透朱珠身体。 殷红的血轰然喷洒而出,染红大片一袭绿裙的同时,亦浇溉了藤杀,飞速前进的朱珠不禁身体一顿,然而,她仍旧未减速度,手中藤杀亦顺利绕住九婴脖子。 直到这时,朱珠嘴角才浮现出一摸细若柳丝的笑。 可,下一刻迎接她的却是,无尽的火焰。 “轰~” 犹如岩浆般四处喷涌的火焰罩头烧来,那一刻,朱珠的头发在燃烧,衣服在燃烧,凌驾于虚空的她犹如一朵顷刻间就燃烧完了自己生命的烟花。 见此状,苍黎不禁急了,他正欲冲上去。 朱珠却嘶哑着嗓子大喊:“不要过来!”话音刚熄灭,她便掐诀引出水,以图浇灭不断在身上燃烧的火焰,只是,这火焰邪门的很,她引出的水,竟无法将其浇灭! 剧烈的灼烧感不断在身上蔓延,她痛得甚至都要握不紧藤杀,那缠绕住九婴脖子的藤蔓亦无力地垂落了。 丙级妖兽不比从前那些妖兽,它们要狡诈得多,自是不能教它们发觉朱珠身边还有帮手,是以,如今苍黎和那两只都是隐去身形,跟在朱珠身边偷偷窥视。 九婴不知朱珠身边还有帮手,还以为朱珠所说的话是针对自己。 当下他便笑了,随即,竟有无数道细细的水柱如游蛇般急速冲向朱珠。 水柱逼近,朱珠身上的火焰皆被熄灭。 然而九婴却没这么好心,特意前来替朱珠灭火,火焰甫一熄灭,就同时有八道水柱同时穿透朱珠的身体! 血仿佛不要钱般得喷涌而出,融入通透的水柱里,仿佛染红了整个世界。 这一刻,隐身观看着的苍黎目眦欲裂,就在他要冲上去的那一刻,又有意象突生! 被朱珠捏在手中的藤杀如同疯了一般地钻入朱珠身上不断涌出鲜血的窟窿,于此同时,还有藤蔓疯狂地舞动着,一层一层缠绕住朱珠的身体,不过须臾,那些藤蔓便把朱珠捆成了一个绿色的球。 而后,一道耀眼的绿光闪过,在场者皆闭上了眼。 当所有人都睁开眼时,那团绿色的藤蔓球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朵悬浮于空中的硕大花苞。 那花苞色泽殷红,犹如鲜血浸泡而成,隐隐间还散发着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片刻之后,那花苞竟一层一层缓缓绽开,早就身负重伤的朱珠就这么像个没事人般地从花蕊中跃了下来。 而那殷红的花则飞速旋转,最后落至朱珠眉心,化作指甲盖大小的殷红烙印。 直至这时,朱珠才睁开双眼,朝满脸震惊观看着全程的九婴妖娆一笑。 与此同时,她微微扬起了右手,那一刻,无数藤蔓交织着飞舞而出,遮天蔽日,盖住了日光。 九婴恍然惊醒,惊慌失措地急速后退着。 却在他尚未作出反应之际,便被如灵蛇般舞动着的藤蔓穿透了身体,然后,一朵艳丽至极的花从他体内绽开,他的身体就此被撕成两半,漫天鲜血在飞舞,余下的躯壳则化作了肥料养育那群疯狂的藤蔓。 不过须臾,九婴的身体便消逝一空。 朱珠收回那群嗜血的藤蔓,闭着眼睛迎风而立。 她身上依旧是被烧得破破烂烂的绿色纱裙,被烧毁的肌肤亦恢复从前的光滑。 她看上去似乎与从多大差异,三千青丝却赫然垂至脚踝,肤色变得愈发白,有着从未晒过阳光的病态,瞳色亦隐隐泛着青。 此时的她并未流露出一丝威压与气息,浑沌与穷奇却害怕得不敢靠近,连苍黎都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用缩地成寸之术,瞬移到她身后。 “你找回从前的力量了?”这是苍黎所说的第一句话。 微微摇头,朱珠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略有些迷茫地道:“我不知道,似乎全部回来了,又似乎和从前不一样,至于是何处不一样,我也不知道。” 苍黎了然,他笑道:“看你方才的表现,估摸着是差不多全回来了罢。” 听到苍黎这句话,朱珠面上的迷茫才一扫而空,她微眯着眼,望向远方,“只要能回便好,真正的屠杀即将开始。” 第42章 42:死亡之花在蔓延 广袤的草原上空,覆盖着厚厚一层藤蔓,着一袭墨绿衣裙的朱珠迎风悬于半空,她双手高举,宽广的衣袖与裙裾不断飞扬,仿若一朵水墨晕染开的青莲,又好似一只展翅翩飞的蝶。 整个画面看似空灵而唯美,暗里却杀机隐现。 朱珠足下的藤条密密麻麻交织成一片绿色藤海,它们不断起伏,如同波浪般层层叠叠涌来,而那些被它们所笼罩住的兽,皆惴惴不安地伏在地面瑟瑟发抖。 那是一股怎样的力量,广袤似海洋,幽深如黑渊,甚至连呼吸都感到困难。 竭斯底里的哀嚎声同时响起,穿透了云霄,悲戚得令人心悸。 凌驾于藤海之上的朱珠却是眉头也没皱一下,她双手交叠,掐着繁杂而古老的印。 鲜血的味道霎时弥漫而出,有如海潮般从朱珠脚底往上席卷而来。 那一刻,藤蔓底端一片鲜红,藤蔓之上皆开出大朵大朵艳丽的重瓣红莲,死亡之花开满大地,恶鬼修罗镜内仅剩的九十七头丙级妖兽皆丧命。 这一变故引出了藏匿在丛林深处的另外两头凶兽,饕餮和梼杌。 两只凶兽甫一现世,天地间又是一番巨变,待到异象散去,朱珠只见两头气势骇人的凶兽踏云而来。 朱珠微微勾起了唇,纤细柔软的右手虚空划过,顿时间覆盖于大地之上的藤蔓纷纷疯狂地扭动着身躯,散发着滔天的杀戮之气。 饕餮和梼杌被这股气势所震住,焦躁不安地立在原地。 朱珠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两头凶兽,少顷,她嘴角微微弯起,勾出一个薄凉的笑。 下一刻,疯狂扭动的藤蔓们竟犹如海潮般猛地拔高,席卷而去,毫无预兆地盖住两头凶兽的身体。 夺目而耀眼的血再次喷溅而出,朱珠闭上了眼,轻嗅着萦绕在鼻尖的甜美血腥味。 又有两条生命在染血红莲的盛开之中消逝。 杀光所有碍眼之物的朱珠轻轻喟叹一声,好似在回味那一场屠杀,又像是在感叹,自己的力量终于回来了。 “啪!啪!啪!” 三道清脆的击掌声使得朱珠睁开了眼,她眼角依旧溢着尚未来得及敛去的凶煞之气。 对上她目光的一刻,浑沌与穷奇明显打了个哆嗦。 直至这时,朱珠才凉凉地笑着,将目光落到它们身上。 明显察觉到朱珠意图的两只,连忙缩着身子往依旧一袭黑袍的苍黎身后躲,以图藏匿住自己的身子,隔绝朱珠的视线。 “哎呀~好端端的,吓唬它们作甚。”苍黎嬉皮笑脸地拍了拍浑沌厚实的脑袋,看向朱珠道:“有爷在,无需杀死它们,就能引出那个甲级的魔魂。” 朱珠不问苍黎引出甲级魔魂的方法是甚么,反问,“莫非你看上这两只蠢货,想带出去收为己用?” 苍黎嘿嘿一笑,“倒是被你说中了。” 得到苍黎的回复,朱珠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又道:“如今我靠自己找回了从前的力量,而后又要替你摆平那个甲级魔魂,算起来,倒是我吃了亏。” 苍黎平日里嘻嘻哈哈没个正经,一旦涉及到大事,他才有了一代魔神的样子。 于是他敛去了面上的笑意,看着朱珠的眼睛,与她算着细账:“话可不能这么说,这些年若不是有爷在,你又岂能撑到现在,更何况,你即便是恢复了实力也不一定是那魔魂的对手。”说到此处,他朝朱珠挤了挤眼睛,很是得瑟地仰着头道:“好歹爷也是世间唯一的魔神,那魔魂虽只是一缕魂,却拥有与爷一般的实力,爷之所以找上你,并非是想依靠你去与魔魂相斗,而是,让你协助爷吞了那魔魂。”少顷,他又接着道:“当然,爷也不会占你的便宜,你若是有甚么附加条件,只要不过分,爷都能答应。” 这话倒是让朱珠听得欢喜,她弯唇道:“如此甚好,我所提的条件于你而言绝不算过分,即便我不说,你也一定会去做。” “嗯?”苍黎挑了挑眉,“此话怎讲?” 朱珠但笑不语,只盈盈望着苍黎笑。 过了好一会儿,苍黎才恍然大悟,“你所指,该不是关于伽兰的罢!” 朱珠点头,“正是。” 听朱珠如此一说,苍黎可谓是彻底松了口气,他大手一挥,甚是潇洒地道:“爷允了。” 朱珠阴测测瞟了苍黎一眼,“呵呵。” 对于朱珠的冷笑,苍黎甚是不满,他嚷嚷道:“你是在嘲笑爷还是在讽刺爷!” 朱珠都懒得回答,用藐视的眼神瞥了瞥苍黎,道:“少废话,赶紧去找魔魂。” 苍黎小声嘟嚷着,“啧,实力回来了,派头也越发大了。” 朱珠又冷着脸白了苍黎一眼。 …… 直到后来,朱珠才知道苍黎所谓的,不杀死浑沌和穷奇也能找到魔魂的方法便是,拉着朱珠满世界跑,挖地三尺、一寸一寸地去寻那缕魔魂。 得知真相的朱珠险些翻脸,她右手一挥,登时就有无数藤蔓飞出,直逼浑沌与穷奇,“与其这般找下去,倒不如杀了这两货,让他直接现身!” 滔天的杀气压得混沌与穷奇喘不过气来,硕大两只愣是挤成了一团,不停地发着抖。 苍黎急了,忙展臂挡在两只身前,道:“莫要心急!莫要心急!”话一落下,他又赶紧指着前方道:“这次爷可以肯定,他定藏在那座山里。” 朱珠耸拉着眼,嘴角浮着一丝冷笑,“上次你也这般说,结果白白陪你找遍了十座山。” 苍黎听罢,振振有词地道:“之前都是失误,这次爷可以肯定,他就藏在这座山里。” 朱珠着实不想再这样折腾下去,她本是真下了决心要弄死那两货,直接让魔魂现身,可一看到穷奇和浑沌那缩成一团的蠢样,她又有些动摇,毕竟让它们待在身边也挺有趣,杀了不免有些可惜。 最后她颇有些无奈地轻叹一声,妥协道:“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再无下一次。” 听到朱珠这话,抱在一团瑟瑟发抖的两只立马不抖了,可一想到,苍黎先前有多不靠谱,再结合起朱珠的那句,再无下一次,它俩又忍不住开始抖了。 苍黎被这两只没出息的给气着了,给它俩屁股上一个踹了一脚,“怕什么怕!不准抖!不准抖!” 两只哭丧着脸道:“虽然有您罩着我们,可该抖的还得抖哇。” 朱珠被两只的怂样给逗乐了,却忍住笑,面色阴沉地恐吓之,“我可是还没杀够呢~” 两只又禁不住打了个哆嗦,这一刻,它们开始后悔选中朱珠做主人了,本以为可以死死吃住她,整日观赏她做坏事,却不想,这货成长如此之快,最后杀兽的一百种方法它们倒是看全了,性命也快要丢了,真是不划算啊,不划算! 十分满意地看着那两货又被自己吓成一副熊样,朱珠这才乐滋滋地与苍黎道:“要去就赶紧去。” 这次苍黎倒是真没坑人,他确确实实感受到了魔魂的气息,并且越靠近那山,魔魂的气息便越强。 凭借着这股感知力,他一路带着朱珠东绕西绕,最后落在一个黝黑的深渊旁。 在这里他感受到了一股极其熟悉的气息,他十分肯定,藏匿在深渊里的东西源于他本身。 看着那仿佛无底洞一般、并且不断散发着阴寒之气的深渊,朱珠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的的确确,她一到深渊旁就能感受到那股令人心悸的可怖气息。 立在深渊旁的她尚且有些喘不过气来,更别提在如今的她看来弱爆了的穷奇与浑沌,它们远远站在一里外都抖如糠筛,简直就要趴在地面。 这一刻,朱珠才清楚地感受到苍黎所言非虚,先前她之所以不把苍黎放在眼里,一是她仗着自己恢复从前的实力,以为自己一出恶鬼修罗镜便能横扫四海八荒,然而,她却忽略了一个十分关键的问题,那便是,时代在进步。 没有什么会一成不变,时间不断流转,世间万物都在进化,唯有她停止不前。 思及此,她莫名觉得自己就是那坐井观天的井底之蛙。 苍黎并不知,这么短的时间内朱珠便想到了如此多的东西,他开始叮嘱朱珠道:“一会儿爷会下去,把那货给引出来,你千万要记得在上面等着,给爷助阵。” 心事重重的朱珠微微点了点头,只道:“唔,好的。” 朱珠甫一答完,苍黎就想离去,却被眼疾手快的朱珠一把拽住,然后,朱珠没好气地道:“一直听你讲,让我助阵,你倒是说我该如何来助阵呀!” 听了朱珠这番话,苍黎才意识到自己压根就没与她商讨过对策,可事到如今再来商讨,未免也太晚了些,深渊下的魔魂恐怕早就察觉到他的气息了。 想了想,苍黎最后只道:“随意发挥罢,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听到苍黎的回复,朱珠简直想立即反悔。 可她尚未来得及做答,苍黎便笑着从她手中挣脱,衣袂翩飞融入了无尽的黑暗里。 朱珠气急,却又无处发作,只好忍住,等将来寻到机会再讨回来。 等待的过程是乏味且不安的。 朱珠心思沉浮地在深渊旁等了近三个时辰,深渊内依旧无半点动静。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从三个时辰拉到了整整三日。 紧张不安且乏味的朱珠索性在深渊旁煮起了火锅。 她一个人吃得甚是香,穷奇和浑沌想吃,却又忌惮深渊里所散发出的那一股让人心悸的强大气息。 它们犹豫不定踌躇半天,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准备为美食而抛弃“性命”的时刻,深渊里却猛地喷薄出一股足以毁天灭地的恐怖能量! 朱珠大惊,忙抛开火锅,拽着两只匆匆逃离。 就在朱珠携两凶兽离开的那一瞬,涌现而出磅礴的能量轰然将整座山炸做粉靥! “轰!轰!轰!”尘烟四起,草木纷飞,两股骇人的能量近乎要将这个镜中世界搅做一团碎片。 朱珠随手将两货抛向相对而言较安全的地带,随后整个人便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冲向那纷乱的战场。 与苍黎相对立的,正是所谓的魔魂。 那魔魂与苍黎生得一般无二,皆身形修长,下巴尖削,肤色异常得苍白。甚至,二人所使的功法,每一招,每一式的角度和力度都一模一样。 若不是朱珠记得苍黎今日穿得是那袭骚包的、绣满红莲的黑袍,恐怕朱珠根本就无法找出真正的苍黎。 在此,朱珠也终是明白,为何苍黎要找人来协助他。 的的确确,在没有外力干扰的情况下,两人即便斗上一万年都斗不出个所以然。 于是,朱珠开始心无旁骛地立于空中观看,只等找准契机,就去偷袭。 她这一观看便是数十日,数十日以后,那不断斗法的二魔才不重复地使尽所有招式,朱珠这才有机会开始分析二魔的功法。 最后将那个绝佳的偷袭契机定在二魔共同的杀手锏上。 杀手锏之所以被称之为杀手锏,正是因为它杀伤力最为强大。 杀伤力大,所耗费的魔气自然就大,短时间内输出如此大量的魔气,就势必会空出段时间来回转体内剩余的魔气,那段时间内等于就是空闲状态,却又无法快速施展别的招数。 朱珠做好打算,便一直虎视眈眈地立于虚空等待。 又足足过了两日,苍黎与魔魂才同时施展那杀手锏。 一时间飞沙走石,草木凋零,天地都在震荡,做好防护措施,远远站着观望的朱珠在能量波动扩出的那一瞬,飞速前行。 她逆着能量波动而上,势必会有所损伤,可若是错过了,她又得等上好几日。 正如朱珠所料,杀手锏使出过后,两魔都暂时处于“空闲”状态。 就在这时,天地间浮现一片墨绿色的藤蔓海洋。 第43章 43:名叫啥呢 见朱珠终于有所行动,悬着的心也算是落了地,与此同时那魔魂倒是急了,他竭尽所能,飞快运转体内魔气,最终魔气运转恢复的速度还是不及藤蔓攻来的速度。 当魔魂再次蓄满魔气之时,他浑身上下早已捆满藤条,那些藤条长出尖而细的倒钩,无孔不入,从魔魂细细的毛孔钻入他的身体。 无法摆脱的疼痛让魔魂的挣扎显得那么的无力,然而,再当他运转起魔力,盯准朱珠,准备将其拿下的时候,苍黎亦同时恢复了。 他以迅雷之势握刀袭来,剑快得甚至让人捕捉不到它的踪迹,连朱珠都只觉白光一闪,被藤蔓捆做一团的魔魂便被斩做了两半,一缕黑色的魂魄从他裂开的身体里飘落而出,苍黎再次握刀而上,用力一允吸,那魔魂便被吸入他鼻中。 随着魔魂彻底的消失,恶鬼修罗镜里的世界亦裂成了无数的碎片。 山在碎裂,河在碎裂,天空在碎裂,整个镜中世界都在碎裂,无尽的碎片在朱珠眼前飘摇晃动,远处一片闪着寒光的碎片翩然飘来,擦着她的脸颊落下,她却在碎片落下的一瞬间愣了愣。 碎片落下的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一个紫衣银发的少女迎风而立,微风扬起她银灰色的发,她银紫色的眼眸里渗出晶莹的泪,泪水顺着脸庞滑下,又被风吹落…… 那个紫衣银发的少女分明就是伽兰,可为何会在恶鬼修罗镜的碎片里看到伽兰的身影? 朱珠来不及思考,眼前又飘来一块碎片,这次朱珠看到满脸戾气的伽兰徒手撕裂了自己曾斩杀过的傲因,血肆意得飘洒,撕裂傲因的伽兰仿佛失去控制一般地抱着傲因的头颅狂啃,她银紫色的眼眸已变得通红,傲因的头颅早就被啃得面目全非,她却依旧红着眼死死啃着傲因的鼻骨,殷红的血染透她紫色的衣,就连她银灰色的发都被染得通红,整个人就像从修罗道里爬出的恶鬼。 莫说朱珠,连一旁的苍黎都觉心头一颤,他不由自主地喃喃:“原来这丫头完全失控会变成这副模样。” 听到苍黎的话,朱珠不禁眉头一挑,她立马道:“完全失控?你与她很熟?” 苍黎把食指放到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又指了指远处飘来的另一块碎片。 如果说先前那款碎片还能让人勉强认出伽兰,那么接下来的那块碎片里的伽兰,根本就没了神的影子,莫说是神,甚至连禽兽都不像,完完全全就是个只会杀戮的恶鬼! 朱珠不禁打了个冷颤,她甚至都不想再观看下去。 可到了下一块碎片,朱珠又看到伽兰满脸痛苦得抱着自己的身体,狰狞可怖的妖兽们将她团团围在中间,虎视眈眈地观望着。她双目微凸,瞪大了眼,仰天长啸,里里外外围了数十层的妖兽们被她这一声长啸逼得后退数十米,少顷,她咬着牙双臂一挥,怒呵一声“滚!” 滚字甫一落下,飓风突然平地而起,围在她身旁的妖兽皆被搅成碎肉,这一刻,大地红得耀眼。 朱珠和苍黎都不再说话,静静看着又一块飘来的碎片,这次的碎片里出现了穷奇、饕餮、浑沌、梼杌四大凶兽的身影,只是它们出现不过一瞬便又化作了漫天血雨,它们的消失迎来了“魔神”的现世。 那是一场不知该用何语言来形容的战斗,移山倒海、天地失色、日月无光……仿佛整个镜中世界都要被打破。 而最后的结局……竟然是,伽兰一手拧断了“魔神”的脖子。 看完这块碎片,远处又飘来了别的碎片,里面皆是朱珠的身影,从她初入恶鬼修罗镜斩杀“翼龙”再到她最后协助苍黎斩杀魔魂……五百多年所发生的事皆从碎片中展现。 也就是说,碎片里所显示的画面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存在。 朱珠神色不明地站在原地,许久,她才抬头看着苍黎,道:“伽兰竟强到能打败你?还有,你与她又究竟有何关系?” 苍黎忙摇头否认,“未合体前,爷与魔魂都分别只有一半的能力,如今爷与魔魂相结合,才收回另外一半的力量。” 听到苍黎如此说,朱珠立马惊慌失色,她真没想到,苍黎竟强大如斯!如果先前的魔魂只是真正的他一半的力量,那么也就是说,她甚至连半个他都斗不过。 斗不过苍黎倒也想得通,可她甚至连伽兰都都不过呀! 想起来,朱珠都觉心惊。 仿佛看透了朱珠的心事,苍黎表情很是愉悦地“安慰”着朱珠,他道:“莫要自暴自弃,你斗不过爷很正常,斗不过伽兰更是正常,那不过是她四千五百年前的修为,如今的她不比当年,至于是进步了多少,爷也不清楚,毕竟她那种方式修为涨得……” 说到最后一句,苍黎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暴露了甚么东西,忙捂住嘴不语。 朱珠注意力全在“那不过是她四千五百年前的修为”上,并未意识到苍黎最后突然截住的话,然后她再一次问道:“你与伽兰究竟是何关系,为何你对她的事情如此了解?” 苍黎冲朱珠挤了挤眼,笑得一脸猥.琐,“哎呦,哎呦,朱珠小美人,你这话里的醋味可真重呀!莫非是真拜倒在爷的黑袍下了?” 朱珠狠狠瞪了苍黎一眼,“少瞎扯,说实话!” 苍黎一脸委屈,“伽兰大美人脸虽比你美,可你胸比她大呀,光是脸美有何用,还不如胸大来得实在,你又怎能不自信,觉得爷见异思迁,勾搭上了她呢?” 朱珠深吸一口气,手中的藤蔓直卷住远处还不知发生了何事的两头凶兽,“再给你一次机会,还不说,我就杀了那两只蠢货。” “好罢,好罢。”苍黎无趣地摊了摊手,“啊呀呀,爷与伽兰大美人也并无甚关系,不过是五千年前爷在终南山脚下捡到了奄奄一息的她,那时她似乎并不识得死老头,可死老头却对她了如指掌,除此,爷只知道,她每隔几百年都会来一次终南山,有事她只住几日,有时她甚至会住上几年再走。”说到此处,苍黎对朱珠耸了耸肩,“爷知道的就这些了,你若是还想知道些别的,去问死老头便是,反正也快要出恶鬼修罗镜,就要见到那死老头了。” 听了苍黎所言,朱珠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换了个问题问苍黎道:“还有多久才能回到现实的世界?” 苍黎摇了摇头,“不知道呀,爷可没来过。”语罢,不再说话,静静地等待着。 碎片毫无章法地胡乱飘洒着,足足飘洒了一炷香的工夫后,才有所停止,而后,朱珠与苍黎同觉眼前一亮,不过晃了个神,他们便回到了茅草屋内。 茅草屋内依旧杂乱无章,蜘蛛在房梁上肆意地织着网,原先摆放恶鬼修罗镜的桌面积着一堆黑色的灰,除此,屋内并无糟老头的身影。 推开破烂的木门,歪着脖子的老梅树下依旧不见糟老头。 朱珠尚未来得及说话,苍黎便抢着道:“他定是又跑去哪儿潇洒去了,爷可得回去探望那群魔子魔民了,你在这儿好好等着罢。”说着,他伸出右手,右手掌心赫然躺着一片巴掌大的黑色羽毛,他道:“收下这根魔羽,若是没地方去了,就来投靠爷罢!” 朱珠甚是嫌弃地啐了一口,“呸,老娘还会投靠你?”她话虽这么说,却还是收下了那根魔羽。 见朱珠收下魔羽,苍黎不禁弯唇笑了笑,而后,他手指点向两只从头到尾都无存在感的凶兽,黑色雾狂涌,他连同两只根本来不及反抗的凶兽一起消失在原地。 …… 后来,朱珠一个人在终南山等了很多年。 梅花开梅花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依旧无人来。 糟老头再未出现,萝卜亦没回来。 天大地大,她又该去何处寻找一棵萝卜。 朱珠卧在歪脖子梅树上伤神地记着日子,心中默默念着,只等一百年,一百年后,她便动身出发找萝卜。 时光荏苒,修炼中的一百年比预想中要快得多。 然而当真正过了一百年时,朱珠又犹豫了,莫非她真要放弃等待,去大千世界里寻找萝卜?可若是她离开了,萝卜又回来了该怎么办? 朱珠兀自纠结着,东方天际却有异象徒生。 原本明朗的天际徒然堆满金色祥云,鹤唳声穿透祥云传入朱珠耳中,而后她看到俊雅的仙鹤在祥云间穿行,而那片祥云之上又赫然站着两个身姿妙曼的女子。 一个黑发白衣,如莲一般高洁淡雅。 一个修长高挑,着藕色衣裙,脸庞精致,眉眼英气略显凌厉。 第44章 44:却是故人来 “这是?” 朱珠震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这两人怎会同时出现! 那白衣胜雪青丝飘摇、宛如白莲的正是苏怀柔,而另一个着藕色衣裙,隐隐有些眉压眼的美人,不是别人,而是几乎失去踪迹的湫漪! 一直处于震惊中的朱珠呆若木鸡,她还未晃过神来,站在云端之上的湫漪便皱着眉,一脸不可置信地道:“你是蠢土豆?”语落,她又开始自言自语,“奇怪,上次见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呀。” 然而这个时候,朱珠还是没能震惊完,依旧呈木鸡状。 湫漪最后一个字从舌齿间滑出时,人已落至朱珠身前,并且瞪大了眼,用一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怪异表情,上上下下,一寸一寸审视着朱珠。 朱珠无端被扫出一身鸡皮疙瘩,最后她着实被湫漪盯得受不了,对着湫漪翻了个白眼,道:“看什么看,死蚯蚓,八辈子没见过美人了呀,一来就如此饥.渴。” 被朱珠如此一说,湫漪不但未立马出言相击,反倒拍着朱珠的脸蛋,诡异一笑,“呀~还真是蠢土豆!” 当初湫漪与伽兰一同离开的时候,朱珠已脱离危险期顺利化了人形,那时朱珠小小的蜷缩成一团,静静地躺在,仿佛像个没长开的孩子。 而今的朱珠早就消去包子般的婴儿肥,眉目已舒展开,有着十六七岁少女的明媚,只是她分明长了张少女的脸,身上却有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 像是陈腐的枯木里抽出了新枝,一半鲜活,一半腐烂。 朱珠审视嫌弃地一把将湫漪放在自己脸上的手拍开,白眼翻上了天,“不是我,还能是谁?” 见朱珠态度如此之“嚣张”,湫漪马上便换了脸色,板着一张俏脸,斜着眼睨视朱珠,“蠢土豆~百来年没骂你,你就上房揭瓦了是吧~” 朱珠勾唇一笑,正欲回话,一直被二人当透明的苏怀柔终是忍不住了,她刻意地轻咳一声,以图让二人发觉自己还在一旁站着。 朱珠凝在嘴角的笑瞬间被收回,她神色不善地将视线转移至努力找存在感的苏怀柔身上。 被朱珠如此盯着,苏怀柔嘴角却绽开一抹笑,她早已做好接朱珠话的准备。 然而朱珠并未立马开口说话,她悠悠收回视线,少顷,才开口道:“啧啧,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朱珠话音已落下,苏怀柔便接话道:“我是伽兰遣来邀你入营的。” 岂止朱珠理也不理苏怀柔,她嗔怪地看着湫漪,“当初一声不说就把老娘和萝卜丢在丰登岛,如今又是一声不吱就蹦了出来,你还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苏怀柔这才知自己自作多情了,登时尴尬得无以复加,同时,她面上透露出些许不悦,她几乎可以肯定,那个土豆精就是故意的,故意让她出丑,让她尴尬。 如怀柔如是想着,至于朱珠,她的的确确是故意而为之的。 朱珠用意如此之明显,湫漪又岂会没察觉,她暗叹“蠢土豆越来越滑头”了,立马接过朱珠的话茬,抱着恶心死苏怀柔那朵“白莲花”的目的,她含情脉脉地捧着朱珠的脸,讲出一串酸要牙疼的话,“你我之间相识百年有余,可你我之间分离的日子总是大于相聚的日子……” 朱珠无端被湫漪恶心得冒出一身鸡皮疙瘩,可既然那死蚯蚓这么爱演,她又岂有不奉陪的道理,于是她亦边吐槽着自己恶心矫情,边把手搭在了湫漪脸上,逼着自己去看湫漪的眼睛,并且努力克制着,让自己别笑出声。 “我不怪你离开,只怪你不给我一个道谢的机会。”这话看似矫情,却是朱珠的真心话,只是这话在心里一压便是百余年,一直都未有机会说出来。 于是,到了后面,朱珠在恶心苏怀柔的同时,又带了几分真情,“你可知,你不在的那些日子里,我与萝卜有多思念你,有多怀念从前一起拌嘴,一起晒太阳的时光。” 这话让湫漪无端喉头一哽,她不知朱珠说这话的时候,究竟带着几分真情,她只知,自己是真有所触动。 百年来的时光于妖而言着着实算不得甚么,可她这一生又有几个百来年,又有几颗土豆几根萝卜能将她挂在心上。 以前种种尽数在脑海里飞逝而过,那些过往仿佛就发生在昨日。 那么深刻、那么崭新、那么鲜活,而阻隔在其间的百年时光又是那样真真切切得存在过,并非她的幻觉她的臆想。 以玩闹恶心人为目的而对视着的二人,分明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些许流动的波光,再有外力推波助澜,下一刻,那些波光便能立马化作晶莹的泪在眼眶里打着转。 气氛突然骤变,二女皆不再说话,只余苏怀柔愤恨且尴尬地立在一旁翻白眼。 湫漪不知该如何接下去,她只怕二人再演下去就得发展成抱头痛哭,那画面太美,想想都觉得够了。 而朱珠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两人的眼神从惺惺相惜直接跳转成了相互嫌弃,最后,同时皱起眉头,示意对方松手,不要再捧着自己的脸。 而看到这一幕的苏怀柔更是白眼翻上了天,心中不屑地冷笑着,“也知道装不下去了?” 与朱珠恢复正常后,湫漪才道:“对了,萝卜呢?它该不会还窝在你衣兜里睡觉罢!你化成人形都有百来年了,还不知得等到何时。” 一提到萝卜,朱珠神色便不太对,她幽幽叹了口气,道:“它拜师学艺去了,我在这小破屋里等了足足百年,都未等到它。” 湫漪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它还拜师学艺?还有你,怎就放心让它独自去!” 又是深深地叹了口气,朱珠才道:“一言难尽,以后若有机会,我便说给你听。”而后,她又接着道:“说起来伽兰帝君又怎会派遣你过来,又为何要邀我入营?” “这也是说来话长。”湫漪虽如此说,却在瞟了苏怀柔一眼后,完全不加掩饰地将整个过程说给了朱珠听。 整个过程总结起来就是: 当初被几大古神合理封印住的魔神苍黎再次现世,苍黎甫一现世就开始大肆招兵买马,一时间四百八荒都被搅得乱成了一锅粥,时不时传出第三次大战的传言,弄得人心惶惶,各路神君、魔君皆按耐不租户,开始招兵买马以备不时之需。 接到邀请朱珠入营这个消息时,湫漪本在四海八荒以外的外域闭关。 是伽兰传音告知,苏怀柔即将前往终南山迎接朱珠,让她尽快赶回,一同迎朱珠的。 朱珠不在的一百多年里,发生许多事情。 其中便包括苏怀柔的“上位”。 现如今九重天宫之上又有谁不知苏怀柔乃是北方北极中天紫微大帝伽兰身边的红人,甚至还有传言讲她俩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乃是磨镜。 伽兰的态度亦有些诡异,她既不否认也不澄清,任由那些飘渺虚幻、不知真假的消息传遍九重宫阙。 初听这类传言的时候,湫漪嗤之以鼻,觉得尽是些扯不到边的混话,后来流言蜚语传得越发凶,连她都有些动摇,不得不怀疑。 为此,她甚至还当面询问过伽兰。 可最后得出的答案依旧扑朔迷离。 直到后来,有了邀朱珠入营这一茬,才让湫漪悬在心头的巨石落地。 她想,伽兰终究不信任苏怀柔,否则,又岂会有如今的局面。 湫漪不知这些年来,苏怀柔究竟在伽兰身边安插了多少眼线,自不知她又从何处得来这样一个消息,“伽兰将派人去终南山迎接隐世古神的门客入营。” 甚至最后她又用了怎样的法子成功来邀朱珠。 听完湫漪的话,朱珠若有所思,而湫漪却开始催促朱珠,让她尽快答复:“你现在是准备继续等萝卜,还是与我一同回去。” 朱珠瞥了眼身后破烂不堪的茅草屋,摇了摇头,“不等了。”少顷,又接着道:“我与你回去。” 湫漪很是诧异,她本以为朱珠会拒绝,却不想,如此轻易就被拿下了,于是她出言提醒道:“你确定?” “唔。”朱珠很是坚定地点着头,“即便你未出现,我原本也是要走的,先前我本是想着没有目标没有方向地去游荡,直到你出现了,我才能换个地方继续等待萝卜。” 说着,她眯眼望向头顶的太阳,发自内心地笑了笑,“如此一来,即便是萝卜回来了,看到我留下来的话,也有了寻找的方向。我不可能永远护着它、等着它,总是需要换着来的,说不定等它找到我的时候,已经成长到了我无法企及的高度。” 第45章 45:第一次正面交锋 朱珠独自一人去了茅草屋内,不知在捣鼓甚么东西。 湫漪则百无聊赖地站在茅草屋外等待,唯有苏怀柔颇有些愠怒,她嘴角紧抿,面如寒霜,显然是有些不耐烦了。 又过去半盏茶的工夫,朱珠依旧未出来,等了许久的苏怀柔终是受不了了,她很是不耐烦地道:“她究竟还要多才会出来,莫非是想让我们等到老死?” 听到这话的时候,湫漪正坐在朱珠常坐的歪脖子梅树上,神色恍惚地盯着满树繁花。 冬日里的阳光晒在身上暖暖的,连她都不禁惬意地迷起了眼。 微微勾起的嘴角与弯成月牙儿的眼,无形中柔化了她略显凌厉的眉眼,平添几分人间少女的娇媚,金色的阳光打在她脸上,呈现出一种如水般通透的细致与白腻。 即便是对她从来都不屑一顾的苏怀柔都不紧看呆了。 光论容貌,湫漪真真切切承受得起妙颜仙子这一称号,除却伽兰以外,算得上苏怀柔这些年来见过最教人惊艳的人儿。 只是……苏怀柔突然敛去眼中的艳慕之色,神色骤然冷却,只是,哼,这般美人竟如此不知好歹,招人厌烦,当真是白长了一张惹人怜的脸。 湫漪犹自望着满枝繁花发呆,压根就不知苏怀柔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对她评头论足了一番,只是当她回过神时,恰好装上苏怀柔毫不掩饰的嫌弃眼神。 于是脾气火爆的她顿时怒了,冷着一张俏脸,鼻孔朝天,很是傲气地道:“你说甚?把先前说过的话再重复一遍!” 苏怀柔与湫漪不对路已不是一天两天,她在旁人面前或是会装白莲,在湫漪面前可谓是本性显露无疑,就只差告诉湫漪自己从前是男人了。 于是她连话都不屑回,直接冷笑一声,径直走到茅草屋前,准备一脚将木门踹开。 就在她即将出脚的时候,腐朽的木门恰好被朱珠从里拉开了,一脚踹出去的她,好死不死就要倒入朱珠怀里。 朱珠这些年来看是好看不少,个子却没点长,就她这小身板才不想接住苏怀柔这种比自己高出半个头,还讨嫌得不得了的女人,哦,不,人妖。 于是,她眼疾手快且十分嫌弃地赶紧躲到了一旁,任由“柔弱”的怀柔仙子与地面进行亲密接触。 身为一个神仙,自然是不可能会如此轻易摔倒,而苏怀柔却真摔倒了,原因不在别人,而在拽得二八五万一样躺树上晒太阳的湫漪,若不是她全力一击的偷袭,苏怀柔也不至于,摔一跤就把整张脸都嵌入地里。 对此,朱珠真心想敲锣打鼓,在湫漪脑袋上写个大大的“赞”。 而苏怀柔将整张脸从泥土里抽.出来时,脸色简直冷如锅底灰,一股骇人的威压瞬间从她身上溢出。 湫漪人都踢了,又岂没做好“打架”的准备,却见她朝苏怀柔冷哼一声,旋即又问朱珠道:“听闻帝君说,你这些年伴在古神身侧很有长进,如今可到了该考验你的时候。” 朱珠又岂不明白,湫漪这是想让自己与她合手对击苏怀柔,只是,在未能摸清伽兰与苏怀柔等人底细的情况下,朱珠是不会随意暴露自己修为的。 她笑着点了点头,心中却在思量,究竟该用几分实力。 妖、魔、神、仙等级森严,三六九等划分极为严格,对血统的崇拜更是早已深入骨髓。 连湫漪都不能幸免,所以,她在说出这话的时候,其实还是有些担忧朱珠的,所以她也不指望朱珠能帮上多大的忙,只求朱珠能顺利脱身,让她见证到朱珠这些年来的成长。 三方拔剑□□,同时释放出杀气,战斗一触即发。 却在三方即将同时出手的时刻冒出了个气喘吁吁的声音,“两位将军跑得可真快,末将与这群小杂兵崽子还真追不上呀!” 这声音甫一出现,对峙的三方立马恢卸去正在酝酿中的招式。 湫漪依旧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腿,苏怀柔则赶紧抹去自己满脸泥沙,又清理清理了下杂乱的鬓发。 至于朱珠…… 她什么都没做,只在乌压压一队人马聚集在祥云之上之际,故作天真地指着苏怀柔的脸,“怀柔仙子,你方才那一跤可摔得不轻呀,都流鼻血了呢!”说着,竟做出一副要拿手绢替苏怀柔擦拭的模样。 朱珠一语罢,急急忙忙赶来的那队人马才发觉,苏怀柔果真流鼻血了! 在场之人皆见两行殷红的鼻血慢悠悠从高雅娴静的怀柔仙子留着鼻血,却依旧“高贵”的鼻孔里流了出来。 这是一种怎样的画面,此时此刻的苏怀柔简直羞愤地想挖个地洞钻进去躲着。 然而,即便如此,她还依旧在努力思考着,该如何掰正她“圣洁高雅白莲花”的人设。 只是,这热乎乎的两条鼻血擦也不是,就让它们这样放荡不羁地挂着也不是,该如何是好呀! 就在苏怀柔绞尽脑汁也不得其解的时候,朱珠很是“温柔体贴”地站了过来,她微微侧着脸,一派乖巧恬静地捏着手帕替苏怀擦拭着鼻血。 苏怀柔自然是不愿意被朱珠捧着脸擦鼻血的,可眼下,除了这样能解决她的困境外,似乎再无它法。 她只好缓解僵硬的面部肌肉,朝朱珠挤出一个十分牵强的笑,“有劳朱珠仙子。” 朱珠露出一抹恰到其好的笑,道:“你我皆是为帝君效命之人,说得简单明了点,咱们都是一家人,无需客气。”朱珠嘴上虽这般说着,心里却在想,“别以为白莲花只有你能装。” 直到这时,那群后来的围观者才发觉朱珠的存在。 论容貌,朱珠不及湫漪精致绝伦,论气质,朱珠却不比圣洁如白莲又无距离感的苏怀柔差,一袭绿衣的她既有少女般的恬静明媚,又带着丝丝若有似无的冷艳感,这样奇怪而复杂的感觉综合在一起,莫名给人造成了一种强烈而奇特的视觉冲击,若不是苏怀柔两行鼻血太醒目,恐怕,那群人中起码有半数以上先发觉“亮眼”的朱珠,随后才会陆续看到湫漪与苏怀柔。 这并不是指如今的朱珠比湫漪和苏怀柔都美貌,而是,她身上所携带着的气息,比一般人都显眼得多。 在后来的围观者还在感叹,美人捧着美人脸替其擦拭鼻血的画面有多养眼时,湫漪却忍不住就要笑出声了。 朱珠的性子她还不清楚,表面看着乖巧,内里其实呵呵呵……否则当年又岂会与她一骂成“知己”。 正如湫漪所料,朱珠自然没有这么好心,原本鼻血还只挂在鼻孔下面,经过朱珠这番擦拭,那不断渗出的艳红鼻血楞是抹匀了苏怀柔下半张脸。 远远看去,下半张脸简直像刚从姨妈血里浸泡出来的。 湫漪憋笑都快憋出内伤,连那群后来的围观者都开始怀疑朱珠意图的时候,朱珠却将手从苏怀柔脸上撤掉,一脸自责地垂着脑袋,“朱珠着实太笨了,怀柔仙子……你的脸……” 不得不说,颜值高就是好,此时朱珠垂着脑袋,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很快就打消了大部分后来围观者的怀疑。 纷纷觉着,朱珠压根就是一善良无邪,却笨手笨脚,好心做坏事的小女孩。 头一次被人抢走自己拿手绝活的苏怀柔气得牙痒痒。她好歹曾经也是个真正的男人,现在虽披着女人的皮,芯子里却依旧还是个男人,这样的她又岂会不明白男人的心思。 除却她、朱珠与伽兰,在场者皆是男子,朱珠这般示弱装可怜已是拿下了先机。 她若是态度稍稍强硬些,恐怕大家都会觉着是她小心眼,故意为难人家娇滴滴的小姑娘。 在心中冷笑,感叹百来年不见,朱珠长进不少的同时。她面上挂着笑,很是大度地道:“不怕,不怕,不过是把血抹了满脸而已,当初我替帝君上战场的时候,可是浑身都是血呢……”说到此处,她不动声色地掏出一方手帕,细细地擦拭着自己的脸。 她这话虽未说完,却无端勾起除朱珠以外,在场所有人的回忆。 大家都记得,那一战离得很近,大概就在朱珠出镜后的第十个年头。 那时候苍黎已回到魔族受万人敬拜,持续了近九十年的战乱也就从他回归的那个时刻拉开序幕。 那时候可谓是妖魔乱舞,魑魅横生,为平定天下,五方天帝皆遣出自己麾下各将领前去斩妖除魔。 而苏怀柔则是那批将领中最最出色的一个,整日浴血奋战冲在最前线,浑然不似从前那高雅无垢的圣洁仙子,那样子的她不禁未召来各路神仙的不满,反倒教不少从前觉着她“装”的女仙纷纷闭嘴,甚至还让其中一批生出些许对她的敬佩之情。 她如今的人脉与地位也正是在那时打下稳固基础的。 第46章 46:再见伽兰时 如此一来,再无人继续纠结苏怀柔流下的那两行鼻血,皆用庄严而肃穆的目光凝视着那个曾经被他们视作英雄的柔弱女子。 朱珠收去了继续整人的心思,面上带着笑,心中却在想,她不在的这段岁月里,究竟错过了多少事,而今的她又是否能以一己之力撼动苏怀柔? 抱着这样的心思,朱珠晃晃悠上了伽兰特意为她准备的车辇。 一整块白玉雕琢而成的车身,乌金轮,金丝交织嵌着碧绿碎玉的车帘……道不尽的奢侈靡费。 厚厚的车帘垂落而下,隔绝了朱珠的视线。 她脑袋中杂乱的思绪皆散去,嘴角噙着一丝笑,乐呵呵地道:“还真是受宠若惊呐,竟能被一方帝君如此礼待!” 她说这话的声音算不上小,大家又都是有着大神通的仙人,于是朱珠这话,毫无消弱地传入了立在车窗旁的苏怀柔以及湫漪耳中。 不知朱珠与伽兰过往的湫漪同样觉得纳闷,在她的记忆中朱珠依旧是那颗傻乎乎的土豆,不知伽兰究竟看上了朱珠甚么,纳闷的同时,她又莫名有些担忧,只盼伽兰不是带着甚么不好的目的。 至于苏怀柔,她则越发纳闷,早在妖市里她便认定伽兰与朱珠关系不寻常,后来她虽旁敲侧击都未打听出甚么,却一直坚信朱珠与伽兰之间的关系决不会如看上去那般简单,而今朱珠这么一说,她第一反应便是,朱珠故意想与伽兰撇清关系,只是她又想不出朱珠这般做目的何在。 大家一路上都各有心事,如此一来,倒没折腾出甚么幺蛾子,安静平稳得有些不可思议。 不过半日,浩浩荡荡一队人马就赶到了位于北方北极天的大紫明宫。 大紫明宫位于太阿神山之巅,太阿神山高数万丈,山中常年云雾缭绕,朗朗风声不歇,不似寻常仙宫那般,常有仙娥嬉戏萦绕,此处显得异常清冷孤寂,放眼望去除却白茫茫的云雾便是黑乎乎的山石,连隐藏于云雾间的宫殿都泛着毫无生气的暗紫色,与大紫明宫这一名字大相庭径,正儿八经的名不符其实。 朱珠很是嫌弃地小范围张望着。 她抵达大紫明宫已有两个时辰,伽兰所在的殿依旧大门紧闭,而苏怀柔与湫漪都已被召见了近一个时辰。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本就不算透亮的天变得越发阴沉,最后渐渐黑得不剩一点光,昏黄的宫灯与天边的星辰一同被点亮,这毫无生机的宫殿瞬间有了生机,连位于宫内的仙人们心情都变得轻盈,不再如白日那般压抑且死气沉沉。 朱珠眯了眯眼,绵绵无绝期的等待快让她失去耐心,她脑袋昏昏沉沉,莫名觉得想睡。 就在她憋着忍着,暗里打了数十个呵欠以后,位于她正前方的朱红色宫门才被人从内推开。 流光从里倾泻而出,是着白衣的仙娥们提着放了大块月光石的宫灯、众星拱月般地拥着伽兰款款走来。 伽兰依旧着一袭奢华的紫衣,长长的银发被挽成了髻,饰着精致而繁杂的金色嵌紫宝石流苏冠,无法比拟的雍容华贵,又带着让人不敢直视的王者之气。 朱珠还未看清,与她一同在殿外等待之人便纷纷下跪伏拜。 这一下朱珠可真愣住了。 从前作为藤杀的时候,只有别人跪拜她的份,哪有她跪拜别人的时候。不说那个时期,成为朱珠的时候她都未跪拜过任何人,又怎肯委身下跪。 是以当四周黑压压跪下一片人的时候,唯有朱珠一人立在原地。 她这一举动让在场之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众所皆知,伽兰帝君向来看重礼节,不喜无礼之人。也不知这个所谓的古神的门客究竟是傻还是真有两把刷子,想以此来吸引帝君的注意。 除却湫漪,绝大多数人都选择第二个,包括苏怀柔在内,几乎所有人都觉得朱珠这个门客心思不纯,想以此来引得伽兰的注意。 四周静得没有一丁点声音,所有人都暗搓搓盯着伽兰,以试图从她那压根就没变过的冰山脸上看出一丝波澜。 然,冰山依旧是那座冰山,莫说一丝波澜,她神色压根就没变,甚至从刚才到现在为止,眼睛眨都未眨一下。 见此状,大伙也只得放弃,默默地等候下文,看伽兰究竟会如何处理此事。 让所有人都没料到的是,伽兰竟甚么都没提,一派淡然地瞥了朱珠一眼,悠悠道:“仙子可曾用膳?” 伽兰此话一出,大伙皆瞪大了眼,全都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这是什么鬼!咋就突然问吃没吃饭了! 连当事人朱珠都觉得有些莫名,在确认自己却是没幻听的情况下,她点了点头,道:“不曾。”于此同时,朱珠心中暗自吐槽,坐了整整一上午的车,大中午才到这,到这也就算了,屁股都没挨凳子又被弄到这里来等,等到了天黑才把你老人家给等出来,还吃饭,吃个毛线,喝西北风还差不多! 朱珠此时虽很想骂娘,面上却不敢有所表露,噙着一丝笑,很是乖巧柔顺的样子。 伽兰微微颌首,便喊着朱珠一同用膳去了,只余一地人满脸莫名地继续跪着,直到伽兰走得完全找不到影子,他们才十分苦逼地发觉,伽兰帝君压根就忽视了他们的存在,都没让他们起身! 这到底是该继续跪着还是起身去干活呀! 伽兰用膳的地方依旧冰冷得让人没有一丝食欲,直到那些冒着热气的美味佳肴被白衣飘飘的仙娥们端上桌,那*辣的味道混和着香辛料的香味一股脑钻入了朱珠的鼻腔,这才让朱珠有了想吃东西的*。 与其说这是膳房,倒不如说,这是一个宴请宾客的小朝堂,在座之人皆分席而坐,中间是扭着腰肢翩然起舞的仙娥,身侧是不断添酒布菜的侍女。 靡靡丝竹声合着仙人们的高谈阔论之声,交织成杂乱的繁杂之音,隆隆灌入耳朵里。 朱珠与湫漪同席,位于伽兰右下方。 此时的湫漪一改往日的高冷,苦口婆心地与朱珠讲道理,告诉她,她先前见了伽兰不行礼的行为是不对的,诸如此类。 被折腾了一整日的朱珠胡乱地点着头敷衍,心思早就扑在那一盘盘热乎的佳肴上,任凭湫漪像个苍蝇似得在她耳旁嗡嗡叫个不停。 朱珠吃饱喝足的时候,湫漪也恰好说完了她的人生大道理,也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呈面瘫状的伽兰发话了。 她的目光掠过众人,落到朱珠身上,道:“这些年你修炼得如何?” 伽兰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朱珠正在用洛神花煮的水漱口,突遭此问,她险些将漱口水给咽了下去。 当朱珠把口中漱口水给吐了个干净,准备回答的时候,一直黏在伽兰身侧的苏怀柔却很是娇嗔地开了口,“帝君~您这般问,人家朱珠仙子又该如何回答呢?无论回答是还不是都不妥呀。” 苏怀柔一开口,朱珠立马保持警惕,她可不认为苏怀柔有这么好心,会替她说话,指不定又想折腾出甚么幺蛾子。 果不其然,苏怀柔甫一说完这话,还未停顿多久,又接着道:“依怀柔来看,该让朱珠仙子与人比划比划,正好来给这场宴会助助兴。” 苏怀柔话一落下,朱珠嘴角浮出一丝冷笑,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只是她还未开口反驳,湫漪便冷笑着道:“怀柔仙子好兴致,我竟不知与人比武还能助兴~” 朱珠亦满脸娇憨地附和着湫漪的话,道:“比武甚么的,我看就算了,这不刚用完膳,没折腾好,指不定就把肠子给扯断了,多划不来呀~”而后,她又装出一副羞怯的样子望向伽兰,道:“帝君,你可千万别笑话我,我胆子小得紧,是万万不敢在这么多人面前与人比斗的。” 朱珠本着恶心死苏怀柔不要紧的念头使劲儿装着傻白甜,事实上她是真不愿暴露自己底细的,未来究竟会怎样,她并不知道,或许,有一天她得知伽兰便是苍姬的转世,转而投靠了苍黎也是不一定的。 最后,伽兰并未让朱珠与人比斗。 无所事事的朱珠则开始新一轮的美食扫荡。 宴席上跳舞的仙娥换了一批又一批,直到再也没有新的菜式了,朱珠才放下手中的玉箸,百无聊赖地看着那群仙娥扭动着柔软的腰肢。 于她而言,那些所谓的歌舞表演着实没滋又没味,于是她的视线不知不觉便飘到了端坐于上席的伽兰身上。 伽兰面上依旧无甚表情,与她同席而坐的苏怀柔笑得简直要沁出蜜来,时不时给伽兰添酒布菜,或是满面娇羞地以手掩唇趴在伽兰耳旁说句悄悄话,又或是两眼含情地替伽兰整理整理头上的流苏,梳理梳理鬓角的发。 关键是每当苏怀柔与伽兰做完亲密的动作,便会挑着眼,得意地望向朱珠,像是在炫耀,又像是在挑衅。 起先朱珠不知苏怀柔这样做究竟有何用意,到了后来,她竟莫名觉得苏怀柔与伽兰看上去十分碍眼,像是有甚么东西堵住在了心里,无端觉着闷得慌。 同样觉着闷得慌的还有位于朱珠斜对面的白如风,百来年不见,他眼神中透露些落寂与沧桑,再也不是从前那副意气风发、云淡风轻的模样,朱珠不知他这些年究竟经历了什么,他被苏怀柔掏空的不止是身体,而是心。 这时候朱珠却对白如风厌恶不起来,莫名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惺惺相惜之情。 等等!同是天涯沦落人? 朱珠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已经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怎会冒出这种奇奇怪怪的念头! 嘶~好奇怪,怎么头又开始痛了!莫非是这里面太闷了? 朱珠很是难受地捂着脑袋,对湫漪道:“里面闷得慌,我出去透透气。” 也不管湫漪究竟说了甚么,便捂着脑袋、冒着身体跑了出去。 冷月高高悬在如墨的天际,散发着清冷而朦胧的光,缕缕凉爽的风吹在朱珠身上,摆弄着她不断飞扬的黑发。 如果说先前只是闷,那么现在,则是实实在在的痛。 仿佛被撕裂、脑浆全部搅合在一起的痛。 这一波一波如潮水般涌来的剧烈疼痛,让她面色苍白地抱着脑袋蜷缩在地上,从背部渗出的冷汗早已浸湿她薄薄的纱衣,微风徐来,带着丝丝彻骨的凉意。 剧烈的疼痛并未因为她的蜷缩在一起而有所减弱,痛意一波更比一波强烈,到得最后,她甚至痛得在地上打滚,嘴唇都被咬得沁出血,腥甜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漫,经久不衰得蔓延。 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一双修长白皙的手从黑暗中探了出来,将她拥入怀中,且轻且缓地揉着她的脑袋,而后,一股柔和的力量从那双手中传入朱珠的脑袋,翻江倒海的脑海就此消停。 直到这时,朱珠才发现,那人竟是伽兰。 冷梅香徐徐传入朱珠鼻腔,她莫名觉得自己呼吸有些困难,心跳快得仿佛失去了分寸,随时都会蹦出来一般,然后她脑袋一懵,糯着嗓子,道:“头好痛,我要你唱歌给我听~” 话一出口朱珠便觉后悔,奈何覆水难收,她只好不声不响地装死,看伽兰有何反应。 听到朱珠的话,伽兰的手明显一僵,少顷,她才道:“本座不会唱歌。” 朱珠着实没料到伽兰回如此回答,又忍不住作死,“我就要听~” 伽兰无奈地叹了口气,“别闹。” 靠在伽兰怀中的朱珠未继续纠缠,而是靠在伽兰怀中,仰头蹭了蹭她的下巴,柔柔问道:“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是不是我们从前便相互认识?” 伽兰明显又是一僵,连同输入的神力都一缓,好一会儿她才道:“不认识的。” “哦~”朱珠斜着眼睛往上瞟,“你觉得我会不会相信呢?” 伽兰想也不想,“不会。” “那你唱歌给我听。”朱珠笑得像只狡猾的小狐狸,“就当是给我赔罪~” “本座为何要给你赔罪?” “因为你骗了我,明明与我相识,却说不认识。” “没骗你,当真不认识。” “我才不信!” …… 朱珠与伽兰依旧在纠结认识或不认识的话题,黑暗中却赫然出现了一道白影,她用无比怨毒的眼神盯着前方被伽兰拥入怀中的朱珠。 而那时,忙着与伽兰说话的朱珠亦发觉了那道白影,于是,她不动声色地弯唇,朝那白影冷笑。 旋即,她一把勾住了伽兰的脖子,软着嗓子道:“头不痛啦,我想睡觉,可是腿软,走不动了。” 伽兰的声音中透着无奈,“本座不会抱你。” “呜~头好痛~”朱珠赶紧又可怜兮兮地抱着脑袋,“真的好痛呀。” 伽兰不自禁地勾了勾唇,“你在装。” 朱珠泪眼朦胧瞪着眼,“我才没装。” 躲在黑暗中偷窥着的白影终是受不了了,她三两步走了过来,笑着道:“原来帝君在这儿,害得怀柔找了好久呢~” 伽兰的神情明显在苏怀柔出现的那一瞬开始冻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次恢复成冰山脸。 这个过程被朱珠尽数收入眼底,她下意识地挑了挑眉,而后,朝苏怀柔绽出一抹灿烂至极的笑。 朱珠的笑在苏怀柔眼中无疑是及其的碍眼,她却挑不出刺,不能说什么,只能静待伽兰的回答。 伽兰许久都未说话,朱珠笑吟吟地接着道:“既然怀柔仙子找你有事,那我就先回去啦,不过可得摆脱你和怀柔仙子送送我呢,我不识路,脑袋也依旧疼得厉害。” 伽兰微微颌首,抱起朱珠,背对苏怀柔道:“本尊送送她便回来。”语罢,迈腿便准备走。 苏怀柔有些急了,她道:“您可是帝君呀!怎能抱她回去!” 朱珠本想装可怜来添油加醋,岂知伽兰开口便问:“本座既抱过你,又为何不能抱她?” 苏怀柔被问得哑口无言,只好低眉垂首装乖巧,“是怀柔逾矩了。” 伽兰抱着朱珠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知道便好。” 苏怀柔气得牙打颤,朱珠却险些笑出了声。 伽兰的声音从朱珠头顶传来,“演戏好歹演全,本座还在看着。” “噗~好的。”朱珠连忙憋住笑,又过半晌,她才仰头看着伽兰,从她这个角度望去,正好只能看到伽兰流畅的下颌线条以及她挺巧的鼻尖,朱珠出了好一会儿的神,才开口问道:“帝君,你与怀柔仙子又是何关系呢?” “你觉得是怎样便是怎样。”伽兰道。 朱珠又问:“帝君,你是如何得知我在终南山上历练的事?古神是否与您还有联系?只有他才知道我一个朋友的下落。” 第47章 47名免了吧 “本座与他并无联系,是他遣来一只纸鹤通知本座接你回大紫明宫的,这些年,你可有长进?” “这样啊……”听到伽兰的前半句话,朱珠若有所思,随后,她又仰头望着伽兰璀璨一笑,“那帝君你觉得我是否有长进呢?” 伽兰被朱珠那明晃晃的笑勾得走了神,好一会儿她才道:“都会玩阴的了,想必是有些长进。” 朱珠立马皱起了眉,嘟着嘴道:“您怎能这样形容我呢~” …… 说话间,伽兰已抱着朱珠抵达最近的一间客房,推开门后,她小心翼翼地将朱珠放到床上,只道了句:“早些休息。”便准备转身离开。 却不料,她才跨出一步,便被朱珠攥住了衣角,回眸一看,朱珠正笑吟吟地望着自己笑。 伽兰颇有些无奈,拍了拍朱珠拽住自己衣角的手,“乖,别闹。” 朱珠脸上依旧笑得一派灿烂,“我才没闹,明儿早晨你可得来喊我起床。” “知道了。”伽兰微微勾起了嘴角,露出连她自己都未发觉的宠溺的笑。 雕花木门被伽兰缓缓阖上,朱珠的笑颜也随着木门的关闭而一点点消逝,然后,她面无表情地望着半卷的窗帘外伽兰逐渐模糊的背影。 “伽兰帝君?呵。” 朱珠的头痛并未就此消失,伽兰离去不久,她仍旧痛得在床上抱着脑袋蜷缩成一团,最后,她甚至因为太过疲倦而维持这样的姿势睡着了。 夜里,有人轻轻推开雕花的木门,掀起垂在床畔的柔软帷幔,站在床前,神色复杂地端视着朱珠的脸。 她既自责又恨。 自责是因为她清楚地知道,朱珠之所以会时不时的头疼正是因为被她封印了部分记忆,脑袋里所存留的记忆与实际不符,全部混杂在一起,一遇到自己便会不停去回想那部分被封印的记忆,才造成朱珠的头疼症。 恨的是,自己当初不该替她化形,若她未化形,依旧是那颗土豆,两人便不会牵扯这么多年。 还不算错得太离谱,若是现在就了结她,也算有转机! 思及此,伽兰将修长白皙的右手从广袖里伸了出来,直奔朱珠的脖子而去,可,当她的手真正碰上朱珠的肌肤时,又猛地收了回来,然后她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就在雕花木门再次被阖上的一瞬间,朱珠赫然睁开了眼,她神色清明,无一丝迷茫,显然一直是醒着的。 伽兰的异样让朱珠的头痛得越发厉害,她原本清明的眼神里甚至镀上了一层戾气,她莫名觉得心里烦躁得厉害,如今,特别,特别想……杀人。 身随心而动,伽兰离去不久,她便满身戾气地从赤着脚从房间里冲了出去,红着眼睛四处寻找可供她发泄的目标。 也不知是两人缘分太深还是苏怀柔早有预谋地在此守候,总之,当朱珠杀气腾腾地冲出来后,撞上的第一个“猎物”便是苏怀柔。 朱珠浑身上下不加掩饰的杀气引得苏怀柔微微眯起了眼,她觉得自己仿佛被什么可怕的巨兽给盯上了一般,甚至都想直接亮出斩空刀来与朱珠对决,然而她还是忍住了。 与其对立而站的朱珠亦在看到苏怀柔的那一瞬清醒,不动声色地敛去浑身杀气,脸上挂着算不上善意的笑。 “怀柔仙子。”朱珠率先道。 “不知这么晚了朱珠仙子要去何处?”苏怀柔晦暗不明的目光落至朱珠赤着的脚上,挑眉道。 “屋里闷。”朱珠又是一笑,“想出来转转。” “哦?”苏怀柔眉头挑得更高,语气颇有些咄咄逼人,“这屋里该有多闷,竟能让朱珠仙子连鞋都顾不上穿,便跑了出来!” 朱珠本想反唇相讥,却远远看到苏怀柔后方那道纤长的身影,快要溢出唇的话立马被她咽了回去,她一扫流露在面上的讥讽之色,眉尖微颦,呈西子捧心的娇弱状,“朱珠真是没用,不过出来吹了些冷风,又开始头痛,就此告辞了怀柔仙子。” 见朱珠又开始装柔弱,苏怀柔冷笑连连,“多年不见,朱珠仙子不但变好看了,连戏都演得越发好了。” 朱珠身子微晃,一副随时都要倒下去的模样,她神色凄然,却依旧咬着牙硬撑,“朱珠不知怀柔仙子您在说什么,朱珠是真的头疼……” 瞧见朱珠这副模样,苏怀柔没由来地感到厌恶,她也懒得再与朱珠讽刺来讽刺去,索性挑明了说:“少装模作样,真恶心。” 朱珠虽在心中想,“论恶心你更胜一筹。”却硬生生憋住了,依旧呈柔弱状,还硬生生逼出几滴眼泪,“怀柔仙子,你怎能这样说我……” “都这样了,你还能装下去?也真是够贱!”苏怀柔被朱珠弄得烦躁不已,可她话一出口,便瞧见朱珠面上闪过一丝诡异的笑,待到她意识到自己又被朱珠算计了时,伽兰已然从她身旁掠过,一把扶住即将倒地的朱珠。 苏怀柔一脸错愕,她张了张嘴,想说些来挽回,却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 反观那边,伽兰已然无视苏怀柔的存在,一把将朱珠打横抱起,再次送回了那个房间。 房间内,神色不明的伽兰居高临下地站在床畔审视着朱珠,“你就如此讨厌怀柔?非得给她下畔子才开心?” 朱珠不答,反问:“那你呢?明明不见得有多喜欢她,还非得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你们之间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伽兰眼神顿时冷却,“莫要忘了你与本座之间的身份!” 朱珠面上虽露出慌张的神色,心中却已清楚伽兰的底线是什么,以及她与伽兰之间究竟到了怎样的程度。 一瞬间的慌张之后,朱珠连忙又翻了个白眼,嗔道:“哼~小气鬼,喝凉水!” 伽兰的面色因为她这句话缓和不少,最终她却也只是道:“不早了,快些歇息。” 朱珠笑嘻嘻答道:“知道啦~你也别忘了,明日可得喊我起床!” 伽兰不说话,朱珠只当她是默认,于是笑吟吟地用被子蒙住自己的脑袋,催促道:“好啦~好啦~你赶紧走,莫要打搅我睡觉。” 后来朱珠这一觉确实睡得很香,然后她还做了个梦。 梦里的她回到了争霸的上古时期,可她却不再是那个孤寂的藤妖,而是一个孤苦无依的孤女。 梦中的她,也就是那个孤女,着实有一番手段,从一介孤女逆袭成人人争相赞颂的神女,最后,甚至还以一人之力结束了连绵不休的战乱,最后又以一人之力刺杀魔尊毁掉魔族万年根基,给神族带来数千年的安定。 她的功绩足以让神族世代传唱下去,她却时常觉得迷茫,常常怀疑自己所做是否值得。 梦中的朱珠并未思考出自己这一生是否值得,天便亮了。 伽兰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朱珠的睡颜。 她无端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某个人说过的一句话。 “你可信,在过去的无数个岁月里,我最期盼地便是好好睡上一觉,可当我真正睡下去了,又开始担心,是否会一睡不醒。” 伽兰眼睛完全黏在了朱珠脸上,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到些许那个人的痕迹,可惜,无论如何,都找不出一丝影子。 这是截然不同的两张脸,相差甚远,无一处相像。 朱珠十分不情愿地在伽兰炙热的目光下睁开了眼,她看到伽兰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撇开脑袋,假装看窗外的风景。 朱珠一脸自得地笑着,她道:“早~帝君。” 伽兰脸依旧朝着窗外,耳根似有可疑的潮红。 朱珠兴致来了,打趣道:“窗外的景该有多美呀,竟引得帝君挪不开眼。” 岂知,她话音才落下,苏怀柔便无端从窗外飘过。 心中暗啐晦气,面上却佯装生气,“怪不得帝君看得挪不开眼呐,原来是怀柔仙子来了。” 不是朱珠出言提醒,伽兰甚至还没发觉站在窗前殷殷切切望着自己的苏怀柔。 少顷,伽兰开口问道:“怀柔,你站在那儿作甚?” 苏怀柔看上去竟有些委屈,“怀柔想喊帝君你与朱珠妹妹去用早膳,却见你与朱珠妹妹聊得畅快,便不忍打搅。” 伽兰始终没侧过头去看朱珠,道了句无妨,就急着跑了出去,那仿佛有饿狼在身后追的样子与平日不苟言笑的模样相差甚远,见了她这副模样的仙娥们还以为自己眼花。 伽兰离开,苏怀柔自然跟着一同离开,只剩朱珠一人乐得在床上打滚。 伽兰那红着耳根、扭着脖子死活不肯看她的样子简直够笑上一整年。 大清早就见到苏怀柔的坏心情,以及那个阴郁的梦境就此被她抛到九霄云外,乐呵呵地穿好衣服准备去用早膳。 第48章 48:战前的过度 朱珠动作很慢,磨磨蹭蹭老半天都未出门,当她准备好一切准备出门去用早膳的时候,屋外恰好有人敲门。 朱珠虽疑惑,却还是走了过去开门,只见一个着飘逸白裙的仙娥笑吟吟地举着个梨花木制成的托盘,上面用造型奇巧的银盘和银盏盛着粘稠的白粥与好几样精致的点心,有甜有咸,甚至还有一样看上去颇有些辣的小食。 看起来准备得很是用心的样子。 不等朱珠问起,那仙娥便微微俯身,行了个礼,道:“这是帝君替您准备的。” 朱珠颌首笑纳。 伽兰准备的点心和小食十分符合朱珠的口味,吃饱喝足的她满意地摸了摸肚皮,前脚刚踏出门,立马又冒出一个笑吟吟的白衣仙娥。 这个仙娥手上依旧端着黄花梨的托盘,上面柔柔铺着一条颜色甚浅的紫色罗裙,朱珠叫不出那种紫的具体名称,却一下便被那颜色所吸引,简直都要挪不开眼。 好一会儿,她才把视线从那罗裙上移开,问那仙娥道:“这是给我的?” “是的,仙子。”白衣仙娥亦行了个礼才道:“帝君说仙子昨日太累,来不及沐浴更衣,让奴婢特意在外等仙子用完早膳再带仙子沐浴更衣。” 在恶鬼修罗镜中浴血奋战多年的朱珠邋遢惯了,出来后的在此方面也不如从前那般在意了,经白衣仙娥这么一说,她才发觉自己似乎很多天都没洗澡了。 暗自鄙视自己一番后,朱珠屁颠儿屁颠儿跟着白衣仙娥沐浴更衣去了。 氤氲水汽在漂浮着馥郁花香的浴室内沉浮,沐浴完毕的朱珠从浴汤中淌出,擦拭干身体,换上那件迷得她目晕神炫的浅紫色罗裙,待到朱珠穿好衣裳,静候在帷幔后的仙娥才上前替朱珠施妆挽发髻。 薄施铅粉,淡扫蛾眉,轻点素唇,及脚踝的乌发被挑出一半盘在脑勺处,挽成精巧的髻,再佩以低调而奢华的嵌紫宝石步摇,朱珠着一袭轻薄如云烟的曳地罗裙,袅袅娜娜走出大得超乎她想象的浴室。 厚重的木门被立于两侧的仙娥推开,大束大束的光一齐从开满繁花的合欢树上投来,明与暗交织,斑驳了合欢树下伽兰的身影。 伽兰仍旧是一袭紫衣,只不过她今日不再穿明紫,换上更为浓郁的黛色,有心人只需一看便能发觉,她那身黛色的衣衫与朱珠身上浅雲的罗裙十分相像。 朱珠微微眯了眯眼,巨大的光圈打在伽兰脸上,教朱珠看不清伽兰面容的同时,给她带来一阵眩晕。 许是阳光下伽兰的银发太过耀眼,又或许是长身立于合欢树下的她风华太盛,眯着眼的朱珠甚至不敢再看第二眼…… 从那时开始,大紫明宫上关于朱珠与伽兰之间的事愈传愈烈,仿佛有只无形的手在背后推波助澜,不断将那泛着微光的点点涟漪搅掀成滔天大浪。 某个中午,阳光微醺,一袭紫裙的朱珠正坐在藤萝花架下悠哉悠哉地喂着鱼,突闻花架后的假山里传来谈话声。 一个柔媚的声音道:“这大紫明宫怕是要换天了罢,新来的那位如今可是受宠得紧。” 另一个略显活泼的声音嗤笑一声,回:“你也忒看得起新来的那位,论修为论出身论手段都比不上苏怀柔,又谈何换天?” “你也是糊涂,她若是没手段,又怎让咱们帝君这般失魂落魄,整个大紫明宫上上下下,除了她与帝君,谁敢穿紫衣?” 柔媚的声音还是不服,“穿件紫衣而已,人家苏怀柔还军权在握呢。” “苏怀柔军权在握那是因为她有做统帅的能力,新来的那个要什么没什么,还不是凭着一张狐媚子脸引得帝君整日围着她转,依我看呐,只要帝君未对她厌倦,她上位是迟早的事,早晚都得干预朝政的。” 柔媚的声音听罢,莫名觉得活泼声音这话说得有理,却无端就转移了话题,道:“不过,我倒是一直在想,咱们帝君是真只喜欢女人么?可她也不能总与那些美人这样不清不白下去罢。你说,会不会哪天,咱们帝君真名正言顺地娶回个女人?” 活泼声音沉默许久,才道:“难说,这毕竟有违阴阳和合天地伦常,即便是咱们帝君也无法以一人之力堵住悠悠众生的口。” 接下来的话,朱珠并未听进去,她仰头望着天空,目光变得悠远而深长,她突然想到了出浴那日,立于合欢树下的紫衣伽兰。 对于伽兰,她始终是有些防备的。 而伽兰那些迷惑世人的暧昧举动也时常让她感到迷茫。 她下意识地觉着事出反常必有妖,却又时常在伽兰眼中看到让人沉醉的柔光。 这不禁让她开始思考,伽兰对她究竟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而那让她举棋不定的真心又究竟从何而来。 这个问题朱珠是没时间来思考了。 当日下午,朱珠便被湫漪带到了练兵的操场。 随着号角声的响起,朱珠才意识到,自己被伽兰邀过来并不是玩“宫斗”的,而是实实在在要被遣去带兵打仗。 前世虽被玄黎造成了大杀器,朱珠却无丝毫做统帅的觉悟,记忆里的她似乎永远都冲在第一个去打去杀,比起做统帅倒真不如真让她去与人斗智斗勇玩宫斗。 然而事实证明,朱珠是真想多了。 伽兰压根就没这么看得起她,而是直接将她丢给了湫漪,只要别把自己的小命丢了,要打要杀她随意。 朱珠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感到愤愤不平,她本以为伽兰起码也得让她做个副将,岂知就是一打杂的小兵,这也忒“对得起”那把她请来的阵势了。 想了想,朱珠有觉得也对,伽兰此人的脑回路天生就与寻常人不同,能猜到她脑子里想什么才叫奇怪。 于是朱珠就抱着这种念头与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地朝战场进攻了。 路上湫漪一直都忧心忡忡地问朱珠,“你如今的修为究竟到各种地步了?”说着,她换上一副嫌弃的表情,道:“你可别瞎想,老娘不过是担忧你这蠢土豆会误了老娘的大事,毕竟老娘是要建功立业的女人,可没闲余的时间来护着你。” 朱珠笑而不语,故作高深地看着湫漪。 湫漪看着朱珠这模样,着实有些心急,二话不说,立马给朱珠甩去一把眼角飞刀,“你倒是说呀!” 朱珠依旧不答,只是一把抓住湫漪的手腕。 莫名其妙被朱珠抓住手腕的湫漪本想将手抽出,却意外地发觉,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摆脱朱珠的桎梏,一股强大到让人心悸的即将将她笼罩,她心脏跳得极其之快,手心和后背甚至都溢出了冷汗。 而后,朱珠微笑着松开了湫漪的手,唇瓣紧贴在她耳畔道:“我得到了魂器。” 被释放的湫漪松了一大口气,却又被“魂器”二字砸得头晕眼花,震惊之余,亦将唇瓣贴在朱珠耳畔,道:“真的假的?” 朱珠挑眉,笑得一脸嘚瑟,“你说呢?” …… 朱珠与湫漪这般亲密的举动一丝不漏地被伽兰收到了眼底,她看上去虽一派平静,却有些异样的情绪越出眼眶,而这一切又被时时刻刻都把视线黏在她身上的苏怀柔所发觉。 朱珠与湫漪的对话并未就此而中断,两人越发激烈地咬起了耳朵。 某人实在看不惯朱珠与湫漪这般亲密无间,板着脸对湫漪放冷气。 可怜见的湫漪无端一路被冷冻,到最后甚至还被某人指派去打探敌情,无人作伴的朱珠则被某人勾勾小指头,唤去侍奉自己左右。 只不过,这与其说是朱珠侍奉某人,倒不如说是某人一路在侍奉朱珠。 一路上,不是要吃果子就是嫌骑马腰疼,非得挤在伽兰的辇车上,气得苏怀柔两眼发红,简直要喷火。 瞧苏怀柔气得快要爆炸,朱珠乐极,越发娇嗲软糯,撒娇卖萌地不亦乐乎。 随着路程的缩短,天色渐渐地黑了。 当朱珠一行人抵达战场,已到酉时。 被派去做探子的湫漪仍未回来,众人甫一抵达,便被安排住到了不同的帐篷里。 当朱珠一脸疲倦地走到安排给自己的帐篷里时,赫然看到桌上静静躺着一片巴掌大的黑羽。 朱珠的疲倦一扫而空,她小心翼翼地扫视四周,才取出苍黎临走之时留给自己的黑羽,与桌子上的进行比较。 岂止,她刚拿出苍黎留给自己的黑羽,那落在桌子上的黑羽便如同活过来了一般,悬空飞起,然后落到朱珠掌心,化作一排蝇头小字。 “拿着黑羽来魔族找爷,,有关你所想知道的苍姬的一切。” 第49章 49:名字啊名字 “什么鬼!”朱珠望着开始从掌心消失的小子,惊声道。 苍黎这货是何时知晓她到伽兰营中的事,竟然还如此嚣张地来传信。 朱珠并未怀疑这是苏怀柔设下的陷阱,毕竟除却苍黎,世上再也找不出能够知晓她与苍姬之间恩怨的人了。 这也就说明,伽兰麾下藏着魔族的细作,而且还是个本事不小的。 朱珠自然猜不出那个细作究竟是谁,即便那个细作就站在她面前,她也是认不出的。 是以,她压根就没纠结究竟谁才是细作这个问题,而是十分苦恼地思考着,她要如何才能潜去魔族。 她虽刚到战场,却也知道,两族的扎营地究竟隔了多远,悄悄溜过去是没问题,可若是被伽兰发现她不见了,回来的时候又该如何解释。 朱珠整日都在思考这个问题,整个人看上去魂不守舍的。 不知情的人瞧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还以为她是失了伽兰的宠,独自忧伤着。 事实上,也的确可视为朱珠暂时失了宠。 她来战场三日有余都未与伽兰单独相处过,伽兰整日忙着行军布阵,又有苏怀柔以商讨军事为由整日纠缠着,又岂有机会与朱珠单独相处,即便如此,她依旧对朱珠的日常安排的滴水不漏,毫不夸张地说,她虽未与朱珠见面,却对朱珠的生活了如指掌,这也是朱珠不敢轻举妄动的原因。 又足足过了两日,在自己帐篷里冥思苦想、捂得快要发霉的朱珠才被伽兰召唤到平日里研讨军事的帐篷里。 朱珠依旧是满腹心事,整个人魂不守舍的,一直都是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 众人见了朱珠这幅模样,皆以为她在与伽兰置气,甚至连伽兰本人都以为如此,她虽不满朱珠的“小家子气”可一想到朱珠吃味生气的模样,却又莫名觉得高兴,整个人荡漾得不得了,虽然她的内心是激动的,表面却依旧一副云淡风轻、高冷得不得了的样子。 其实这次召唤朱珠不过是想召集大伙来吃顿鼓舞士气的“战前饭”。 被伽兰临时派去做探子的湫漪到现在都未归来,近几日朱珠忙着思考潜入魔族的事情,并未想到湫漪的问题。 直到大家都撤出去,准备围成一圈用餐的时候,朱珠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湫漪还没回来。 然而伽兰却浑然不在意地让朱珠不必担心,朱珠虽还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忍住了,既然伽兰如此笃定,那么她也没必要继续去怀疑。 于是朱珠开始继续纠结潜入魔族的问题。 朱珠思考得十分入神,未与任何人进行交流,独自啃着摆放在矮几上的烤肉。 除却伽兰会时不时地瞄朱珠几眼,苏怀柔也一直像防贼似得盯着朱珠,生怕错过她任何一个表情,若不是朱珠此时无心来思考其他问题,定会十分恐慌地以为苏怀柔爱上自己了。 连续盯着朱珠面无表情地啃完整整两盘肉后,苏怀柔终是沉不住气了,她不动声色地朝某个角落发了个暗号。 于是,未过多久,便有个满脸络腮胡的粗犷仙君刷地一声站了起来,那仙君不仅长得粗犷,说话声更是如雷鸣一般,一开口就仿佛有天雷在耳旁隆隆炸响,实在是听得脑仁都疼了。 “那位着紫衣的仙子倒有些眼生,可能让本君认识认识。” 朱珠被那络腮胡子的大嗓门震得收回了心神,她轻飘飘瞥了络腮胡一眼,十分不在意地道:“无名小卒,不蒙仙君惦记。” 那络腮胡又岂料到朱珠如此不给他面子,刚欲发作,朱珠又道:“我本是丰登岛上一棵萝卜,数百年前有幸化为人形,借着伽兰帝君的东风在隐世的古神哪儿修行了些日子。”停顿半晌接着道:“无父无母无师从,遂随意给自己取了个名儿,朱珠,仙君若不嫌弃,直接唤我朱珠便是。” 朱珠这话看着低调谦和,实则暗搓搓告诉了大家不少重要讯息。 总结起来可通俗地翻译成: 我虽出身低贱是棵萝卜,却挡不住我运气好,老早化成人形也就算了,还有紫微大帝给我作介绍去隐世的古神那里去深造学习,哼哼,别看我只是棵萝卜,其实我不但后台硬还潜力无限,所以,都乖乖的,别惹我! 朱珠在大紫明宫里虽是人人皆知的绯闻女王,却只限于在仙娥中传播,那些整日忙着操练去前线打仗的将领们自是不识得朱珠身份的,只当朱珠是个想靠伽兰上位的肤浅女仙。 当即那络腮胡便愣住了,他着实没想到朱珠有着这样的身份,故作大气地笑了两声讪讪坐回了位上,以喝酒吃肉来掩饰自己的异常。 苏怀柔暗自啐了那络腮胡一口,也无再动歪心思的念头,安安静静地坐着吃肉。 这顿饭吃得可真够久,从正午吃到日落都未散席,各路神仙大口喝酒大块吃肉高谈阔论好不尽兴,唯有朱珠一人觉着无聊的紧,吃了整整一下午肉的她着实觉着自己该活动活动消化一下了。 却不想,她刚准备先退下,就莫名散了场。 众人一改喝酒吃肉时的“放荡”形象,整齐有序地站立着,端起满满一碗酒仰头豪饮,连位于上席的伽兰也不例外。 这是朱珠记忆里伽兰最接地气的一幕,亦是朱珠第一次看到伽兰喝酒。 朱珠对伽兰的印象是华贵而矜持,觉得她像是华贵无双的世家女公子,身上缺少了一代帝王所具备的豪气与霸气。 如今见了伽兰饮酒的样子,朱珠不但不觉得她显匪气,反倒觉得她身上有种飞扬的恣意,是了,或许伽兰本就该如此,如出鞘的绝世利刃,而不是内敛华光的明珠。 许是朱珠此时的眼神太过炙热,导致伽兰朝朱珠这边望了好几眼。 然而每一次伽兰望过来,朱珠都心虚地移开了视线,假装在看别处。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愿意让伽兰发现自己在偷看她。 二人就以这种奇怪的模式相处到完全散场。 然后,整片空旷的地就只剩她们二人。 朱珠依旧偏着脑袋一副,我看天、看地、看云、看草就是不看你的模样。 不知伽兰今日是兴致高还是喝高了,破天荒地走到朱珠面前,掰正了朱珠的脑袋,俯身在朱珠唇上印下一吻。 “你一直在偷看本座。” 或许是这举动太过惊世骇俗,两人唇瓣紧紧相贴,感受到对方鼻腔里散发出的热气时,朱珠和伽兰都僵住了。 而后伽兰率先反应过来,亲完人的她甩甩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只留满脸惊恐的朱珠站在原地发愣。 此时朱珠的内心是崩溃的。 她似乎被人吻了,那人是个帝君,然后还是个女的。 似乎有些不对劲啊,她虽然一直都在想着法勾.引人家,却没想到真能上钩啊! 不对!不对!她才没想着勾.引人呢,只是在试探而已,哼哼,就是试探! 朱珠正天人交战地替自己辩解着,身后赫然传来一道让她感觉十分不舒服的视线,那种感觉,让她觉得自己仿佛被一条毒蛇盯上了一般。 她猛地回头,恰好撞上苏怀柔不加掩饰的怨毒目光。 朱珠的突然转头把苏怀柔吓得不轻。 她正欲对自己的眼神稍做掩饰,朱珠却直勾勾看着她,露出一个及其邪.恶的笑。 每次看到朱珠露出这样的笑,都必然会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苏怀柔当即警惕起来,愣在原地,用一种“我看你能使出什么幺蛾子”的眼神看着朱珠。 结果几息过去却什么都没发生。 苏怀柔瞬间有种自己被耍了的感觉,刚要开口说话,天空上边“呱呱呱”飞过一群乌鸦,并且某只肠胃十分不好地在她高高盘起的发髻上贡献了一团别致的“装饰物”。 高贵的怀柔仙子预感不妙地僵直在原地,而后,整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绿了。 朱珠终是忍不住笑了出声,原本她只是脑补那排乌鸦会不会飞过来拉一团便便在苏怀柔身上,却不想,真给实现了。 笑着笑着她又开始想,今天的目标似乎很容易实现啊,要不要趁伽兰喝高了直接爬她床上去呢? 哎呀!她什么时候变这么龌龊了! 一定是苏怀柔最近总盯着她,用视线把她给染污了! 没错!肯定就是这样! 努力克制住爬伽兰床上对其进行勾引的猥.琐念头,朱珠用十分欠揍的语气对苏怀柔道:“哎呀,怀柔仙子今日真是行大运呐!” 绿了整张脸的苏怀柔气得牙都在打颤,朱珠却笑得没心没肺的拔腿就跑。 她决定了!一定得乘着今日运气好,去试试能否勾.引到伽兰! 第50章 5〇:将计就计闯敌营 朱珠是个不折不扣的实力派,说做就做,她二话不说,迈着小碎步乐呵呵跑向伽兰的帐篷。 原先她想的很简单,只想着直接往人床上爬便是,可真到了伽兰帐篷外,她又踟蹰不前了。 突然涌上心头的雀跃莫名散了个干净,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异常,不禁白了脸,有些后怕。 她该不会是喜欢上伽兰了罢! 如果是真的……简直太可怕。 如此一想,她倒是完完全全没了勾.引伽兰的想法,却又不想就这么回去,犹豫不决地在帐篷外站了半晌,最终还是决定,干脆进去看看,也就不会白来这一遭。 她缓缓地伸出了右手,慢慢掀起了帷幔一角。 透过那一角,她清晰地看到了伽兰的身影,以及一副在她手中展开的画。 画中是个曼妙的白衣女子,她神态柔顺,怀抱琵琶,一眼望去竟像是苏怀柔! 可再仔细瞧瞧,又会发现,画上之人并非苏怀柔,却与苏怀柔有着八分想象。 “素月。” 那是一声满含怜惜与深情的呼唤。 此时的伽兰正背对着朱珠,否则朱珠也无法看清画上之人的面容。 可即便看不到伽兰的脸,光是凭借这声呼唤,朱珠都能猜测出伽兰此时的眼神该是如何的柔软。 不知是占有欲在作祟还是真对伽兰动了感情,朱珠莫名觉得有些酸楚。 可她还未来得及往深处去想,“素月”这个名字便迅速在朱珠脑袋里扎了根,朱珠莫名其妙的满脑子都是素月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与她究竟有何瓜葛?为什么会如跗骨之蛆般挥之不去? 朱珠觉得脑袋又开始隐隐作痛。 拈着帷幔的手改成了紧紧的捏,最后连骨节都隐隐发着白,甚至那帷幔都有些扭曲变形,有要被撕裂的征兆。 头越来越痛,像是有只巨大的螺旋在脑袋里不停地搅动。 疼痛不断蔓延的同时,朱珠的脑袋里开始展开了这样一幅画卷。 苍白的鹅毛大雪不断从天空飘落,一片又一片不断堆叠,仿佛未有穷期…… 刺眼的殷红色血迹在白雪一层又一层的覆盖下逐渐消逝,与之一同消逝的是那个奄奄一息的白衣女子的生命。 “为什么这么做?”紫衣银发的伽兰向来冷漠的声音在颤抖,透露出她的慌张与不安。 “我……爱他。”白衣的女子声音微弱且沙哑,她用尽了生命说出这沉重的三个字。 “我知道。”伽兰竭力让自己声音显得平静,自嘲地扯出一抹笑,“所以我才要杀他。”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睛完全黏在了白衣女子身上,许久,她才抱起白衣女子一点一点僵硬的身体,狠狠揉进自己怀中,像是在说给白衣女子听,又像是在喃喃自语“我一直以为,只要凌驾于所有人之上,便能得到所有我想要的一切。权力、荣誉、爱,还有你。” 泪水不知不觉地滑落,又因极度寒冷的天气而凝结成了冰,十分滑稽地挂在她寒玉般的脸上。 被皑皑白雪掩埋掉半边身子的男子惊恐地看着这一切,他歇斯底里地嘶吼着:“伽兰!你与素月……” “闭嘴!”寒冰碾玉般的声音从头顶扫来,那比雪更彻骨的冷意冻得男子浑身一震,卡在喉咙里的后半句话生生被咽了回去。 风雪刮来,洁白的雪再次染做殷红。 爱与恨的交织却未因此而被斩断,这,只是新的开始…… 当那幅会动的画卷完整地在朱珠脑海中展开的时候,朱珠已然疼得昏死。 在朱珠晕得不省人事的时候,洗了无数个头的苏怀柔目光阴沉地看着某个跪在她帐篷里的士兵。 许久,她才挤出一丝笑,微微挑着眉,道:“你确定这是湫漪发出的求救讯息?” 士兵不敢直视苏怀柔,低头看着自己的鞋间,诚惶诚恐地道:“属下确定,这却是是湫漪将军发出的求救讯息。” “好,很好。”苏怀柔嘴角的笑意扩得越发大了。 当朱珠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柔软的床上,四周的环境稍稍有些陌生,很显然,并不在她自己的帐篷里,而伽兰则神色不明地在坐在床畔望着朱珠。 被伽兰这么看着,朱珠莫名觉得有些紧张,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话还未开口,伽兰便一脸沉默地离开了。 帐篷外的帘幕被猛地掀开,大片大片的光洋洋洒洒落了进来,然后那些纷纷洒落的光又再次被帘幕隔绝在外。 朱珠的心情亦随着那些斑驳的光点而一同跳跃。 就在所有的光都将被隔绝在帘幕外的时候,伽兰抓住帘幕的手再次往上抬了抬,于此同时又有大片耀眼的光蜂拥而入,伽兰微微扬起的脸近乎融化在这片大好的春光里,然后朱珠听到了她略嫌清冷的声音:“等本座凯旋而归!” 朱珠有一瞬间的愣神,为毛莫名有种等自家汉子打仗归来的感觉。 不管三七二十一,她傻头傻脑地点了点头,便昏昏沉沉地再次蒙头大睡。 这一觉可谓是睡得天昏地暗,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十分费劲地从被窝里爬了出来,迷茫地环顾四周,好一会儿才一拍自己的脑门,道:“呀……这是伽兰的帐篷来着!” 其实她本想说伽兰都走了来着,话到了嘴边又生生给换掉了,只因这依旧是在伽兰的地盘,她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伽兰的监控。 朱珠本是想着乘伽兰不在的时候偷偷跑去魔族营地,却不想,已经有人替她铺好后路。 她不过是赤着脚跑到矮桌旁捻起了一块糕点,便赫然瞧见桌上落了块不知名的黑色物体,似乎,是什么动物的鳞片。 朱珠皱着眉拿起那如同鳞片一般的物体,霎时便有女子的声音传出:“我被魔族发现,被困魔营,求救!” 湫漪被困魔营,朱珠脑袋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杀去魔族去救她,第二个反应则是,如此,她不但能救湫漪,而且还有个不会引人怀疑,去得理所当然又合情合理。 思及此,朱珠又瞄了眼黑色鳞片,便将它放在了矮桌上最显眼的地方,装出一副急切的样子冲出帐篷。 果不其然,朱珠刚冲出帐篷,便有一行人鬼鬼祟祟地跟在其身后。 此处与魔族隔了一整片沙漠,也就是从上古时期保存至今的战场,除却跨过那片主战场沙漠,还能翻过一片险峻的山脉抵达魔族营地。 朱珠自然不会选择跨过战场,而是选择连夜翻过那片险峻的高山。 就在朱珠翻过第一座山脉之际,她身后突然涌出一群黑影,将她一把围在正中间。 夜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朱珠神色淡然地看着那群围住自己的黑影,樱粉色的唇微微勾起,皎洁的月光打在她白得透明的脸上,呈现出一种静谧而又略显诡谲的美感。 然后她不过是勾了勾手指头,顿时便有无数条藤蔓在夜色中交织旋转。 来不及惨叫,只有藤蔓穿透血肉以及吸食血液的声音。 原本散发着淡淡青草香的空气里,漂浮着腥甜的血液气息,朱珠微微眯着眼,仿佛一只餍足的猫儿,十分享受地回味着,那些被她身上藤蔓所啃噬的血肉。 月光似乎也因这场杀戮而变得不再澄清,染上一层淡淡的血色,远处传来狼群凄厉而嗜血的嚎叫声,朱珠踏着一地只余皮与骨的残骸,“咔哧,咔哧……”如足下踩着碎玉般前行。 她看起来像只是迈出了一小步,实则一步踏出便有千万种奥妙变化,看似平常的一步,却能跨越千万米。 不过须臾,她就抵达魔族阵营。 随着她的出现,原本警戒巡逻的魔族小兵统统围了过来,只余几个依旧禁守魔营入口。 朱珠看都懒得看那些长的齐形怪状的魔兵们,直接亮出那根苍黎留给她的黑羽,道:“我要见苍黎。” 苍黎的名讳又岂是一般人能喊的,那群小魔兵虽不满朱珠对自家的神明如此不敬,却忌惮朱珠手中所拿的黑羽,黑羽的真伪他们这群小喽啰是辨不出的,当即派代表前去搬能识别真伪的救兵。 朱珠则依旧被一群奇奇怪怪的类人类生物团团围住。 好在魔族们搬救兵的效率高,朱珠没等上多久,那群黑压压围着她的魔兵们便齐刷刷让路,且像是被风吹开的麦穗般对所来之人俯身跪拜。 而当朱珠看清所来之人时,已然整个人都不好了。 红得闪花人眼的衣,白得刺瞎人眼的*,高挑丰腴却仍能显窈窕的身影……所来之人不是林临陵又有谁。 本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就这么直晃晃地被摆在了自己眼前,从前种种一一从脑中划过,朱珠却是分不清,对于林临陵,她究竟是敬更多还是恨更多。 然而千言万语最终还是只化作了五个字,“师父可还好?” 第51章 51:呀名呢 朱珠早就料到林临陵的回复不会太正常,却是万万没想到林临陵会激动地一把将自己拽了了过去,还在她脸上摸了一把,道:“咦,我竟不知,恶鬼修罗镜还有整容的功效。”末了,还补充道:“怪不得那伽兰如此美貌。” 朱珠甚是无语,将林临陵肆意在自己脸上游走的手拍开,皮笑肉不笑地道:“对呀,而且是待得越久,就能变得越美呢!” 深知自己把话题扯远了的林临陵,赶紧掩饰性地咳了两声,岔开话题道:“徒儿乖,为师知道你这些年吃苦了。” “所以呢?”朱珠不为所动地用眼角斜睨着林临陵。 “所以……”林临陵手指再次不安分地爬上朱珠脸颊,与此同时,她整张脸都凑得很近,眼睛直勾勾盯着朱珠,莫名传递着“我有阴谋”的讯息。 朱珠不禁被林临陵盯得浑身发毛,她却强忍住要把林临陵推开的念头,依旧维持着皮笑肉不笑的状态,回视林临陵,“嗯?然后呢?” 得到朱珠的回应,林临陵反觉无趣,她撇了撇嘴,无限感叹道:“果然徒儿变强大了就一点也不好玩了!” 朱珠以不变应万变,嘴角挂着笑,眉毛却轻轻一挑。 停顿了一会儿的林临陵收起玩笑之意,无比庄重地看着朱珠,“为师现在正式邀请你加入魔神阵营。” “嗯?”朱珠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当即愣了愣。 就在朱珠发愣的空当,林临陵突然一敲自己脑门,道:“呀,百年未见我家乖徒儿,倒是有些激动过头了。”语罢,一把拽住稍稍缓过神来的朱珠,往魔营中跑。 眼前的景在不断变换,最后朱珠与林临陵一同落到了间硕大而华丽的房间里。 朱珠尚未看清眼前的景,便迎面扑来一阵混合着各色脂粉的呛鼻浓香,待她再次睁开眼时,更是被眼前的景惊得张不开嘴。 只见偌大的房间内横七竖八地躺了好几十个衣衫不整的“美人”,而苍黎则一脸忧郁地躺在最中间,一副被美人环绕着,他一点也不情愿的样子。 视线从仿佛被“美人”们强.奸了的苍黎身上挪开,朱珠面色古怪地一一打量着那群姿势扭曲、形态各异的“美人”们。 苍黎不愧是魔神,身为魔神的他,不仅体力好到足以“滋润”完这么多美人,就连审美都同大海般广阔,充满了“包容性”。 仔细望去,便会发觉那群姿态各异的“美人”们个个都是自成一派,或是清纯甜美、或是妖娆妩媚,又或是高贵冷艳……那些可称得上是美人的朱珠倒是能理解,只是,这乌压压一大坨里并非都是美人,莫名其妙地混进去了些奇怪的东西。 比如说,在某个锥子脸美人隔壁的某大头姑娘,也不知是那大头姑娘头太大,还是她旁边的参照物头太小,以至于两人同框的时候给朱珠造成一种错觉,仿佛那个大头姑娘一张嘴就能吃掉锥子脸美人的感觉…… 再比如说某清纯甜美的粉衣美人旁深目高鼻的“混血”姑娘,她充分地说明了,眼睛大鼻梁高也不一定能美,深深散发着一股浓厚的孜然味,朱珠总觉得她就该扎着小编、戴着小圆帽摇着扇子去摆摊卖烤串。 再比如说,某满脸狐媚相的红衣美人身旁,那个香肩半裸还不忘在手中握着一卷书的“书香”型姑娘,她虽竭力露出一副“我饱读圣贤书,比你们都聪明”的高冷神态,可她长成那副憨厚老实的模样,着实…… 再再比如说,某一本正经、即便露得快要把三点都呈现出来,却依旧给人一种正义凛然之感的端庄美人身旁的姑娘,一眼望去,只能说她长得太随心所欲了,眼睛歪的,鼻子歪的,嘴巴歪的……整张脸就没有一个地方长得是正的,最后竟负负得正,给人以一种诡异的和谐之感的姑娘…… 一一打量完所有“美人”,朱珠不禁正了正色,她轻轻咳嗽一声,正欲开口说话,苍黎却蓦然抬头望了她一眼,期期艾艾地道:“爷似乎害了相思病……” “啊?”一个惊吓尚未过去,另一惊吓又接踵而来,直晃得朱珠头晕。 就在这时,站在朱珠身旁的林临陵面色不善地发了话,“相思病?就你还能得相思病?” 朱珠不知眼前所发生的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却隐隐察觉林临陵与苍黎之间,该是有些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朱珠虽不知林临陵与苍黎之间有着怎样的瓜葛,却清楚地记得,当初林临陵为了释放苍黎,不惜欺师灭祖背叛整个神族…… 思及此,朱珠瞥了眼依旧忧郁着的苍黎,以及仿佛在吃醋的林临陵,她仿佛察觉到了什么……然而林临陵与苍黎这种堪称诡异的搭配却着实让朱珠打了个寒颤,隔了好一会儿,她才插话道:“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了?” 林临陵闭口不答,苍黎却哭着喊着扑腾了过来,就要往朱珠怀里钻,好在朱珠身手矫健,在千钧一发之际险险躲开,然后她心有余悸地拍着胸脯道:“好好说话,别乱扑!” 苍黎又是好一阵唉声叹气,半晌过后,才又道:“爷是真害了相思病,有心上人了!” 听苍黎说这话,朱珠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她有些狐疑地道:“你该不会是……” “嗯嗯嗯!”朱珠话尚未说完,苍黎便开始拼命点头。 “该不会是……喜欢上了……”朱珠又要继续说,苍黎又打断了朱珠的话,开始忘我地点着头。 接二连三的被打断,朱珠不禁怒了,她长眉倒竖,怒而道:“你都不知道我究竟在说什么,点什么头啊!” 站在一旁围观的林临陵终是看不下去了,她阴测测地飘来一句话,“不用猜了,他就是喜欢上了你那朋友,叫甚么湫漪的。” “啊!?”这下朱珠真是惊得下巴都要掉地上了,她神色不明地盯着苍黎看了好一会儿,才摸着下巴问道:“你竟然喜欢上了蚯蚓!这都什么时候的事呀?” 直至此时,苍黎才恢复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斜视着朱珠,“你这是在嫌弃爷还怎的了?至于这般吃惊?”说着,他又歪着嘴,猥.琐一笑,还是说,“爷喜欢的不是你,所以失望啦?” 朱珠一脚踹在苍黎腰上,“你想多了!” 而后,朱珠不愿与苍黎继续纠结,开门见山地道:“老娘来这里一是为了把那傻蚯蚓给救出去,二是为了弄清苍姬的事。” 听了朱珠的话,苍黎再次换上一副浮夸的表情,他十分痛心地捂着胸口,“这些年来,爷可是日日夜夜地想着你,你却是如此地绝情!”说着,竟如一个被负心汉所抛弃的痴情女般掩面嘤嘤哭泣起来。 朱珠呵呵一声冷笑,又往苍黎身上踹了一脚,“废话少说!老娘要见湫漪,赶紧给老娘带路!” “才不要。”苍黎一副无赖样,他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一边抖腿,一边抠鼻道:“湫漪小美人如今正好吃好喝地被爷供着呢,她才不想见你这颗蠢土豆。” “你!”朱珠瞪大了眼,想上去又给苍黎来一脚,苍黎不但没躲,反倒将朱珠的脚抱入怀中,一脸销.魂地道:“最难消受美人恩。” 朱珠气得满脸通红,想用力把脚从苍黎手里抽.出,却无论怎么使力,都没动静。 见朱珠吃瘪,苍黎笑得可欢畅。 待到他笑够了,才松手将朱珠放出,且道:“先不谈见不见湫漪小美人的事,无论如何,爷都是对你有恩的,先和爷吃上一顿饭,让爷满意了,爷再考虑让不让你见湫漪小美人。” 苍黎平日里虽嘻嘻哈哈没个正经,却也终归是魔神。 他既然都这么说了,自然没有商量的余地,朱珠也知趣,不再纠结与湫漪的问题,只道:“苍姬的事在餐桌上告诉我?” 苍黎不禁白了朱珠一眼,“哼,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薄情人。” 不知为何,朱珠莫名觉得苍黎这话说得让人觉着不舒服,她皱着眉头道:“话不能乱说,词语也不能乱用!” “哎呦!在意这么多细节作甚!”苍黎不甚在意地甩了甩手,一把从地上弹起,拽住朱珠就往室外跑,“来来来,爷勉为其难地在饭前带你参观参观魔族。” 朱珠竭力抗拒,“我要吃饭!才不要参观你的破魔族!” “嘿!你这话说得可真是闻着伤心听者落泪啊!” “都说了别乱用词语!” …… 朱珠与苍黎的声音逐渐飘远,林临陵淡淡瞥了眼依旧以不同姿势卧在地上的“美人”们,许久才回头看着朱珠与苍黎一同消失的地方。 她修长而白皙的手缓缓搭在胸口上,用极轻的声音喃喃自语着,“明明就该感到痛的呀,为什么?不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