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林黛玉还青涩忽悠她当世子妃》 第1章 我还活着 大乾王朝。 忠顺王府世子寝殿。 赵煦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只有两眼睛骨碌碌来回在房间里扫量。 “我没死,我还活着!” 可是下一秒他有些失落。 和死了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赵煦发愁地盯着眼前薄纱帷帐。 嘎吱一声。 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身段曼妙的女子,手里端着热气腾腾的药碗进来。 由于是傍晚,屋子里的烛光比较昏暗,但赵煦从女子的身材和打扮装饰知道她是哪个。 自己的侍女陈宝珠。 赵煦偏过头注视她的一举一动。 陈宝珠并未第一时间去照顾赵煦,反倒神神秘秘地在窗户口探头探脑,见四下里无人,忙将腰间的白色汗巾子解下来在雕窗上打了个蝴蝶结。 她不知道赵煦已经醒了。 “好人儿想死我了!”一道青涩的男子声音从窗外飘了进来。 赵煦瞪大了眼睛心中既是愤怒又是震惊。 那是自己的庶出长兄赵烈。 记忆里庶兄温文尔雅,对他百般呵护。 …… 陈宝珠伸出细长的手指抵在唇边,忙将赵烈从门外拉进来,两人连体婴似的。 “会玩!” 赵煦在腹内吐槽这一对当他面玩刺激的xxx。 “别在这里。” 陈宝珠红着脸轻轻推开赵烈,指着房内的侧室:“还是去那里安全。” “这有什么打紧?你还怕那废物醒来不成。” 赵烈奸诈一笑,勾起美人儿的脸低头用下巴摩擦:“我给你的药早上让他吃了吗?便是头猪也能晕迷半天,何况他一个废物。” “可他贵为世子。” 忠顺王从边关回来问起此事如何说? “我呸!” 赵烈往地面啐了一口浓痰,恰好吐在赵煦的粉底云靴上。 “他现在是废人,即便嫡子又如何?父王只有我们俩儿子,只要他死了,身为庶长子的我就能继承世子之位。” 赵烈搂着怀里的美人好言好语哄着: “你放心!” 旋即他手一指桌上的药碗道:“我已经安排好了,明儿带他去通惠河散心,你这几天不要给他停药,届时…嘿嘿嘿,少不了你的好处。” 赵烈轻咬陈宝珠的耳垂,急不可耐把大手往衣襟里找补,边诱惑:“爷世子位到手,将来继承亲王,给你一个侧妃当,不比在这废物身边当个卑贱的侍女强?” “奴都听你的。” 赵煦的心情有些复杂。 这是准备明天杀弟夺位啊。 偏忠顺王那个便宜老爹不在京城。 下意识闭上眼睛,赵煦打算假装昏迷。 即便要小王现在死去,也不能让这对贱人那么轻松。 说什么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两人的对话听得赵煦苦笑不已:“这个贱蹄子真没良心!这副身体的原主好歹曾经将她从火坑里救出来,居然合伙狼心狗肺的东西要害死他。” 赵煦紧紧咬着牙关。 很快旁边室内滚葫芦似的激烈声音结束了。 这也太快了吧? 庶兄赵烈一边整理衣裳,一边从里间出来,然后慢慢走到赵煦的床边。 这时陈宝珠紧随其后也跟着出了里间,理了理发髻,往床上扫了眼摇头叹息:“他曾经也算叱咤风云,跟着老王爷征战四方,只可惜和鞑靼小王子一战后被带毒的箭射伤肩膀。” “哼,他活该。” 赵烈满脸都是讥讽,像个大冤种似的连喷带骂:“目中无人、狂妄自信、他不过是投胎投的好,生来尊贵罢了。” “他若不是忠顺王世子敢在京城挺腰子?” “如今他就像条狗。” 赵烈贪婪地拿起赵煦腰间的玉佩,嘴角勾起坏笑:“象征世子尊贵的玉佩是狗配拥有的吗?这是属于我赵烈的。” 把玩片刻最终他还是依依不舍地放下。 世子不能莫名其妙突然暴毙身亡在家里,必须是一场意外才行。 他已经精心计划好了。 万无一失。 赵烈撇了一眼神游天外的陈宝珠,眼睛里闪过丝丝寒光。 只有死人才不会暴露秘密。 赵煦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便宜兄长是个狠人啊。 但是现在。 我才是忠顺王世子! 我绝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如此窝囊死去。 【本书王妃是林黛玉。】 【其它姑娘也不会放弃。】 【想看什么古代王爷还一夫一妻的绕路吧。】 【免得看到后面发现是后宫觉得不舒服,以此为由打个差评,恶心了你,又恶心了我。】 【男主不是个正经人,属于灰色地带,想好想坏都随心情。】 第2章 世子喝药了 赵煦不是武大郎。 但她是真金莲转世。 庶兄走后,陈宝珠脸色随之变换,不再那么妩媚风情美人蛇似,以贤良淑德端庄大方的模样端坐在床边。 她手里拿着玉勺子翘起兰花指,轻轻拨开琉璃碗中漂浮的药渣,放在朱唇边吹了一口香气,推动装晕迷的赵煦肩膀,柔声道: “世子爷起来喝药了。” 她重复这个动作数次,耐心而又温柔。 要不是看清了这贱婢的真面目。 只怕赵煦就已经信了八九分。 那嘴儿满口都是石楠花的气味,碗里更是坏人心智的西域迷药。 赵煦要是闻一下喝一口那简直蠢得还不如一头猪。 他微蹙剑眉表现的十分不耐烦,慢慢地睁开眼睛,面无表情: “不必了。” “世子爷今儿可曾好了些?良药苦口,爷忍一忍,奴婢在替您擦拭身体。” 陈宝珠吃力将他扶起来靠在床头,把勺子替到了赵煦的嘴边。 “说了不必!” 这次语气稍微加重,将头撇到一边甚至懒得和她说话。 须臾。 赵煦胃里登时翻江倒海,哇地一声将腌臜物吐了她满身,连药碗里也溅进去不少。 他刚才试着反复滚动喉咙干呕。 为的就是这一幕。 陈宝珠并没有表现出嫌弃和不舒服,忙拿出帕子小心翼翼擦拭赵煦的嘴角,脱掉他的衣裳。 说白了这女人在他眼里不过是奴才秧子。 “世子恕罪。” “奴婢再去给您煎一碗来。” 陈宝珠跪在床榻边,正奴颜婢膝地捧起赵煦的脚替他换亵裤。 赵煦眯起眼睛无所谓笑道: “你有什么罪?”那一抹笑容看似温柔,实则蓄满了寒意。 陈宝珠下意识身躯微颤,总感觉世子今天有点不一样的感觉。 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陈宝珠咬着朱唇抬起头来,狐媚子眼睛里闪烁点点泪光:“奴守着世子,能看着您就很幸福了,再苦再累也甘愿。” 赵煦快被眼前的女人恶心死了。 “哼!” 他双目一冷,语气略显不悦呵斥道:“滚出去。” 陈宝珠冷不丁被突然的呵斥唬的娇躯一颤,瘫软在地。 那道低沉有力的喝声仿佛令她回忆起了曾经的世子英伟形象。 那个顶天立地,天不怕地不怕的大乾朝少年战神。 诨号:玉面阎王。 只可惜成了废人后。 他已经变的性格扭曲了些。 陈宝珠心里五味杂陈感叹一番。 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秀丽的脸儿,难道是自己魅力不够? 所以这些年世子对她一点感觉都没吗。 陈宝珠内心遗憾的离开。 “呼!” 赵煦呼出一口轻松浊气。 终于把这陈金莲给哄出去了,药也不用喝了。 起码明天不会昏昏沉沉的出游。 保持脑袋清醒才能想好对策反杀庶兄。 赵煦思考了很多问题。 明天去通惠河踏青,自己要不要告诉侍卫将他拿下? 不妥。 谁能保证护卫他安全的侍卫们没有被收买? 毕竟他成了废物整个王府和天下都知道。 一朝天子一朝臣。 侍卫们为了自己的前程,倒头迎合赵烈也属正常。 怎么破解? 正当赵煦沉思苦想良久无果之际。 耳边传来一道神秘声音。 这道冰冷的声音简直恍若天籁之音。 前世身为地下搏击教练,闲暇时最爱啃小说,哪有不懂的道理? 果然金手指只有迟到,没有不到。 【检测到宿主身体有疾。】 【正在治疗中……】 【替换身体零件、为达到完美匹配,重造宿主前世的基因细胞。】 【获得超强恢复技能。】 【获得超级记忆力。】 【获得力大无穷技能。】 【融合完成。】(再次说明这不是系统,应该属于金手指一类,只是辅助性buff) 赵煦默默听着不由好奇。 “重造前世基因什么意思?” “难不成除了灵魂属于我,精…不是,基因也是我自己的了?” “现在属于真正的我自己。” 这好比曾经有网友提出疑问。 虽然穿越了灵魂是你,但身体和基因还是原主,那娶了妻子生的孩子到底属不属于你?算你绿了原主,还是原主绿了你。 系统完美的解决了赵煦困扰很久的麻烦。 看来这系统很人性化。 赵煦试着动了动瘫痪已久的手指跟脚趾,发现有反应。 需要时间适应,但不会太久。 毕竟零件已经被替换成了健康的。 想必到了明日便能恢复至少一半。 “哼!” “赵烈给爷等着。” “明儿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赵煦的眼神里透出杀气,今日之侮必定百倍偿还。 他赵某人有仇必报有恩必还,向来不是个拖泥带水,优柔寡断的。 通惠河。 赵煦的念头拉开。 通惠河是大运河京城的终点,商船百船聚泊,千帆竟泊,热闹繁华。 同时通惠河位于京城的东部,是元代挖建的漕运河道。 大乾王朝正是元灭宋后推翻暴政恢复建立起来的新汉人朝代。 朱八八和其他历史人物去哪了? 该不会放牛饿死了吧。 他的先祖。 也就是开国太祖皇帝自称宋王朝,皇室嫡系一脉后裔。 系某位亲王在民间留下的私生子。 赵煦可不信。 那不过是先祖为了正统起义打的名号罢了。 赵煦怀疑开国皇帝也是位穿越者。 毕竟太祖留下来的半成品工业,还有荒废的计划,列列彰显了与封建时代的格格不入。 这些且不细究皆时在去找答案。 继续说通惠河。 距离它最近的码头又称:大通桥码头。 据闻林黛玉从扬州至京城上岸的地方便是大通桥码头。 “ 要在什刹海动手杀自己吗?” 这一夜赵煦没有睡。 第3章 鸿门宴 次日晌午。 赵煦此刻上半身已经可以随意控制。 早上陈宝珠依旧来送药。 他没吃。 陈宝珠倒没继续哄他喝药,大概想着今天是最后一日,吃不吃也无所谓吧。 赵煦用力握了握拳头,感受一股强劲聚在掌心。 殿外响起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世子。” 赵煦收回激动仍旧表现出颓废淡漠的模样,动也不动躺在床上。 “兄长有何事?” 赵烈掀开帘子慢慢走了过来坐在床边拉起他的手,足把哥哥对弟弟的关心展现的淋漓尽致:“世子不要放弃,总有一日能寻到治疗你身子的药,今儿天气不错,我带你去散散心如何?” “我没心情。” “一个人的心情好坏也会影响身体的康复,兄也是为了世子好。” 赵烈没放在心上,哪里管这废物愿不愿意,直接把赵煦抱起来放在推椅上,忙叫来侍卫。 王府早准备好了出行。 一列数十位穿盔带甲的持刀侍卫整齐站在门口,恭敬喊了一声世子。 众人搀扶赵煦上了青帷大顶轿车。 随行的还有婢女以及陈宝珠。 赵烈乘坐另一辆马车,站在车轱辘上大手一挥:“出发。” 侍卫们目不斜视,庄严肃穆引来街道上的百姓。 看着马车上的王府旗帜。 百姓们不由纷纷避让,唯恐招祸上身。 吃瓜是华夏百姓天生骨子里就带的基因记忆。 即便那是亲王府的车马。 仍架不住他们私底下七嘴八舌的议论。 “啧,马车里坐的该不会是忠顺王世子吧?” “当年那个十二三岁就跟着王爷上战场的娃娃?” “可不是他,别看年龄小那杀起人来像疯了一样。” “不过好像受了伤以后就不中用了,连吃喝拉撒都要旁人伺候。” “世子不但武艺高强,生的还貌似潘安赛过宋玉,只可惜病了以后听说连性子都大变了。” “哎哟,那倒可惜。” “保不齐是报应!那忠顺王蛮横无理,凶神恶煞的,活该他儿子遭罪。” “你这老货不要命啦?仔细叫侍卫听见。” “嘿嘿,要我说作为男人连和美人儿亲昵的资本都没了还不如找棵树上吊的了。” 对于老百姓的茶后谈资他也没兴趣生那些闲气。 和升斗小民赌气似乎太掉他世子的面。 他又不是魔鬼,百姓说个事实就要砍头五马分尸。 当然…… 他们是背着自己调侃。 若当着他面还这样大张旗鼓。 这就纯纯是嘲讽和侮辱。 即便不立刻杀了,赵煦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王府车马像一条长龙缓慢行驶在郊区田边,没有走官道自然是因为两旁风景,纵横交错的山峦近在眼前,远在天边,皆为纯天然未被开发过的。 周围植被茂密,古树参天,鸟语花香,稻田连绵。 深处田边隐藏着些农家小村。 赵煦掀开帘子眺望过去,小村附近还有一方水潭。 水潭原先是湖。 太祖在世时又叫香玉湖,周围野花繁盛,称得这湖水也带香味,湖中景致四季晴雨皆宜,每至春时,红绿间发,映照的湖面绚丽多彩。 后来被元人大面积破坏。 故此成了小水潭。 “唉……” 赵煦幽幽地叹息一声:“非我族类怎会在乎惋惜!” 在往年行几公里,拐入另一条捷径,不过半柱香时间,就到了大通桥码头。 码头早被王府的长史官提前清场。 空荡荡一片,只有两艘官船停在岸边。 “快把梯子放下来让世子上船。” 赵烈朝船上的船员吆喝一声,将在码头偷吃地上残余时鲜海货的野鸟惊起低飞,呼啦啦掠过水面,蹦进湖里。 甲板上。 赵煦的太师椅摆在视线极佳的位子。 几名侍卫将他轻放坐稳,便如木头人一般侍立在身边。 他巡视周围,船上不知藏了什么贼人? 除了一群侍卫和船员,还有随行伺候的婢女外,没能发现别处蹊跷。 “赵烈这狗东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陈宝珠端着一盘水果,亲手剥开,用银签细细分离里面的果核,选了最甜的挑进赵煦嘴里。 “世子心情可好些了?” 赵煦点点头没有说话。 和这女人多说一句都嫌隔应,他面上古井无波,表现的和素日里无甚区别。 “世子以前最爱垂钓。” 赵烈握着两根鱼竿走了过来,阳光下他那张文质彬彬,人畜无害的脸凑到赵煦面前。 旋即略弯低了身子笑道:“兄安排好了晚上游什刹海,现今时日还早,不若我们俩兄弟在通惠河中段比比谁钓的鱼多?” “好。” 见赵煦应了,赵烈忙让一个侍卫过来,代替他的双手。 船被行驶到了人烟稀少的地位。 无人打扰才方便垂钓。 看似细心安排,实则是赵烈精心计划的前奏。 这里连接大运河。 但来往的船只稀少的令人可疑。 一切安好。 赵煦并没有感觉到危机。 眼见着天开始擦黑。 一名侍卫抱拳走了过来恭敬对赵烈请示:“烈公子,是否此刻去往什刹海?” “世子觉着如何?” 赵烈看向赵煦。 “那便听兄长的安排。” 赵烈忍不住勾起不明所以的笑容。 “呵,这傻子死到临头还不知。” “世子可要现在用膳?” 陈宝珠从船舱里走了出来,赵烈灼热的眼神停留在她身上,心里可惜美人今晚也要香消玉殒。 不过他赵烈已经玩腻了。 短暂的贪婪随即变成冷漠。 赵煦不动声色观察两人表情。 “摆饭吧。” 赵煦的眼睛眯成了月牙,嘴角含笑,欣赏着夕阳西下,余晖照应在湖面上的绝美风景。 他在看风景。 赵烈在看他,从世子的谜之微笑中,赵烈感觉到消失已久的阴冷感。 这个废物对他有什么威胁? 第4章 事情不简单 当下时节入秋。 夜晚有些微凉。 陈宝珠替赵煦披上一件黑色大氅,玉指轻轻在他肩膀上揉捏。 官船周围挂起了灯笼。 夜深人静的湖面上在月光下铺上了一层银纱。 水面不时有鱼虾跳动。 赵煦蹙起眉头感受身边的寒意。 “要动手了!?” 他警惕看向四周,特别是观察陈宝珠。 作为一个女子怎能如此淡定? 除非连她也不知道情郎的计划。 护卫在他身边的侍卫也没有异常举动。 “沙沙沙。” 恰在此时,湖面上激荡起一圈圈波纹,远处草丛里有东西在移动。 乌漆麻黑的赵煦也看不清楚。 “呀!” 陈宝珠吓得脸色一白。 哆哆嗦嗦指着远处惊呼道:“世子,莫不是有水鬼吧?那儿好像有什么东西游过来了。” 赵煦面无表情淡淡道:“子不语怪力乱神。” “或许只是一群野鸭子也未可知。” 听闻侍妾的叫喊,周围侍卫立即警惕起来,上前查看。 这时在客舱里暂歇的赵烈提着灯笼走出来,询问侍卫:“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其中一名侍卫扶着腰间佩刀道:回公子,湖里好像有什么动静,卑职正派人查看情况。” 赵烈大急。 赶忙抢步走上去,横眉怒眼喝道:“还不速速查看,倘若世子出了什么意外你们有几个脑袋砍。” “公子!” 一名侍卫急匆匆回来禀报:“不好,像是水匪。” “请公子和世子回船舱里躲避。” “大晚上哪来的什么水匪?可是看花了眼。”赵烈挡在赵煦身前,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噗呲一声。 一把飞剑掠过湖面,直接命中其中一位侍卫的心脏,他顷刻间轰地声倒在湖里。 “保护世子!” “保护世子!” 众侍卫立即乱成一锅粥,将赵煦围在中心。 赵煦无动于衷,表情冷清。 在等一等他下半身就能活动了。 靠着原主的肌肉记忆和系统的强化。 区区一些水匪不成问题。 陈宝珠此刻是真吓坏了,软在地上抱住赵烈的大腿,紧张绷紧的神经让她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她是赵煦的身边人。 现在却抱着世子的庶兄。 庶兄赵烈也不避讳,而是看着好戏。 “呼啦啦~” 从湖水飞跃起二十多名穿夜行衣蒙面的刺客来。 “这不是水匪。” “有刺客!” “有刺客!” 侍卫们惊呼。 领头侍卫长持刀横在前面,对着来者不善的刺客询问:“来者何人?知不知道你们劫的是谁家官船?” 黑衣头子脸上一乐,用刀拍在船沿边,张狂道:“身份小了我们还没兴趣!” “我们自然知道你们是谁。” “狗贼!” 黑衣人头子眼里蹦出恨意,拿刀指向被侍卫保护在身后的赵煦。 “赵坚(太上皇)那弑兄夺位的畜牲,不但抢走了义忠老亲王的皇位,还污蔑他老人家通敌叛国。 为了斩草除根,他的两位好儿子(当今隆庆帝和忠顺王)将老亲王赶尽杀绝,此等血海深仇,作为老亲王的臣子,不杀你们祖孙三人何以解恨。” 侍卫长紧锁眉头握刀的手指捏的发白:“你们是义忠老亲王的余党?” “休想伤害世子。” 侍卫长率先一刀劈过去,船身一荡只觉脚下不稳,准度也大大减了折扣。 这一刀劈空了。 他暗叫一声不好,刺客的刀重重砍过来,从他肩膀划过。 呲拉一声。 鲜血喷射出来。 侍卫和刺客拼杀在一起,任何想要接近赵煦的反贼,都被侍卫们极力拦截下来。 忽然。 一只冷箭射了过来。 赵煦本想在瞬间躲闪开。 被见一道白花花的影子飞身扑了过来。 “啊……” “公子、你……” 却原来是庶兄赵烈见状,一把扯住软在地面的陈宝珠,将她作为挡箭牌扔了出去。 那把冷箭不偏不倚射中她的头颅。 陈宝珠来不及说出后面的言语,瞪大双眼,硬生生倒在血泊中。 “能为世子死是你的荣幸。” 赵烈冷冷说了一句,又鹌鹑似的躲在侍卫身后。 赵煦不得不佩服他的厚颜无耻。 “杀了亲王世子血祭老亲王。” 反贼刺客异常凶猛。 顿时间人群就乱了起来。 那些没有保命功夫的家奴,船员,婢女几乎一刀毙命被砍倒,没有哪个侍卫在乎同情他们。 危险时刻自家性命永远摆在第一位。 而侍卫也根本没法分心去照顾那些小人物。 这些刺客都是下死手来的,且功夫不错。 “锵” 无数刀剑相拼,碰撞出刺耳的金器声音。 整个湖面惨叫一片,猩红的鲜血晕染了原本平静的湖面。 寡不敌众。 侍卫们很快力抗不足。 眼见大势所趋,赵煦发现兄长的身板愈发挺直了起来。 侍卫基本都是被致命砍杀。 他偏过头看向赵烈。 赵烈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拍着巴掌:“不愧为他的死士,果然了得!” “呵呵,公子我们的事情已经办到,日后袭了爵位,可莫忘记还情。” “这废物给你处理。” 黑衣人头子和他剩余的同伙擦拭刀口上的鲜血,向赵煦走过来。 赵煦愤怒道:“你们不是义忠老亲王的手下?” “你这废物有什么资格知道?” 赵烈一把抓起他的衣襟,露出坏笑:“阴曹地府去找答案吧。” 赵煦目视着兄长,从容不迫:“你这狗东西勾结反贼,难不成想篡位谋反?” “我看你们倒不像义忠老亲王的余党,装的挺像,是我这废物兄长联和了四王八公,还是?” 他现在还需用废话拖延点时间,能感觉到下半身的神经反应了。 刺客和赵烈同时蹙了蹙眉头。 从他们的细微表情来分析,估计没有八十,也有五十的关系。 倒不是赵煦有什么神通能看清他们心思。 而是因为略了解过红楼。 四王八公和勋贵老派团结一致。 当今圣上又想消藩除爵。 忠顺王无意是皇帝手中的利剑,拿来对付这群老派的。 忠顺王倒下。 利与谁?无可厚非。 只是四大郡王、八公、老派勋贵是谁在计划? 赵煦不清楚。 第5章 你可以去死了 “剩下这个废物交给我。” 赵烈举着火把,先将周围点燃起来。 刺客们无疑有他。 自然认为赵烈解决一个废物不会出什么岔子。 刺客们都笑了。 “这个废物当年好生勇猛。” “没想到现在像条狗一样只能眼睁睁看着被侮辱。” 赵烈拿起一把刀轻轻在他胸口比划,嘴角洋溢笑容,阴恻恻道:“我的好弟弟,知不知道我等这一天已经二十年了?” “知不知道天天服侍你的女人,每夜像条母狗一样跪在我身前?” “还有我的母亲就因为不是正妃,要被你们母子欺压,可惜?可惜那贱女人死的太早。 赵煦冷笑道:“你母妃?那不过是一介姬妾,你能活着生出来已经是天赐的福气,不过今儿你只能死了。” “哈哈哈,就凭你一个废物拿什么杀我?” 赵烈的大刀发出寒光,从赵煦的胸口慢慢移动到脸上:“这张脸儿生的真像那贱女人,我要你慢慢地死,一刀一刀割下你脸上的肉,挑开你的手脚。” “哈哈哈哈。” 赵煦也发出一声冷笑。 赵烈即刻脸色大变,愤怒道:“死到临头你笑什么?” “我笑你可怜。” “凭你一介庶出身份也想跟我争爵位?” “不自量力!” 赵烈被激怒了。 “你个废物继承爵位有何用!” 赵煦忍不住嘲笑:“父王一直没把你这贱婢生的庶子放在眼里,对他老人家来说,你可有可无。” “胡说!那是因为有你赵煦的存在,如今你没了——父王他只有我一个选择!” 赵煦风轻云淡,丝毫不惧的问: “他们是四王八公的人?” “是南安郡王在帮你?还是北静王家里?或者几大国公都有参与。” 刺客们忍不住了,这赵烈也是一个废物,那么容易被忠顺王世子激怒情绪。 赵煦瞥了一眼刺客头领:“你们是哪位郡王培养的死士?” 刺客紧蹙的眉头,不屑笑道:“你小子别使那些花花肠子,我们背后是哪位你死了也许能烧纸告诉你。” 赵煦不禁勾起一抹阴冷的嘲笑:“真真一群蠢货!” “快杀了他。” 赵烈举起刀,终于鼓起勇气,双手发颤咬牙切齿对准了弟弟的脑袋。 “啪!” 岂料瘫痪两年之久的赵煦突然站了起来,反手一个大耳刮子将他掀翻在地。 众人呆若木鸡,张大嘴巴。 怎么可能。 “你、你、你。” “你这废物怎么能站起来?”赵烈结结巴巴看向赵煦,浑身不自然地抖动。 赵煦现在懒得搭理这狗东西,用脚挑起一把剑,对准刺客:“现在你们可以去死了。” “狂妄!” 就在刚刚拖延的时间里,赵煦已经恢复了身体的行动能力。 并且还有buff加持,对付他们轻而易举。 “锵、锵。” 电光火花之中,他轻盈闪躲,不费吹灰之力砍倒剩余的七八名刺客。 “噗呲”一声。 长剑快速刺入黑衣头子的眼眶,血水顺着眼窟窿从剑刃上滴答滴答流在地面。 “啊———。” 那名刺客头子惨叫一声,赵煦已经抽回剑,一脚将他踢进湖水里。 “现在轮到你了。” 他像恶魔,一步一步慢慢逼近节节后退的庶兄。 这狗东西居然吓得尿了一裤管。 赵烈忙不迭跪倒,以头抢地嘶喊道:“赵煦我是你大哥,你、你不能杀我、我们是兄弟。” “放过我、放过我。” “我再也不敢了。” 赵煦手指把玩着剑尖,高高在上蔑视他一眼,漠然冷笑:“大哥?你也配。” “嫡庶之分千古不变。” “你凭什么认为可以替代我?” “若是你没有动坏心思,安分守己,将来讨个世袭将军本本分分,小王也不会把你放在眼里。” “可惜你打错了算盘。” 赵煦毫不犹豫抬剑一挑,划在赵烈的脸上。 火辣辣灼烧的疼痛让赵烈忍不住大叫一声,捧着流血不止的脸蛋,恐惧看向来之前还是废物的弟弟。 “不要、不要杀我。” 赵煦冷冷道:“我没有杀你。” “杀的不过是王府里一只吃里扒外的狗。” 赵烈身体激烈抖动,一股凉意从脚底直蹿脑门。 他慌乱抓起一把大刀挡在身前,哆哆嗦嗦道:“你杀了我怎么和父王解释。” “噢!?” 赵煦端着下巴陷入短暂沉吟。 “是啊怎么解释?” “当然是义忠老亲王的余党将大哥杀了。”他指着尚留一口气晕死过去的侍卫笑眯眯道: “哪儿不是有证人么。” “小王当然是慌乱中掉入湖底,由此逃过一劫,然后被行驶过的商船、客船或者附近百姓救起。” 赵烈眼珠子都瞪大了。 “你——。” 他如丧考妣看向赵煦,原本他计划杀了弟弟后,自己在使出一招苦肉计,让刺客给他几刀不致命的刀伤,然后跌入湖里躲过一劫。 却没想——。 这天衣无缝的计划都被赵煦反过来利用了。 “噗!” 一口气血从赵烈胸腔喷了出来。 赵煦抬起剑,快速一挥。 砍下他一只耳朵。 “啊——” …赵烈再次发出一声惨叫。 他足足砍了十几下,地面全是血淋淋的零件。 赵烈喘着微弱的气息躺在地面痛苦呻吟。 那感觉比死了还难受。 他现在就像没有四肢的臭虫,只剩躯干在无能蠕动。 看着生不如死的庶兄,他冷笑一声高高抬起利剑。 “你可以去死了。” “噗”地一声,头颅像西瓜一样骨碌碌滚在船舱。 赵烈死不瞑目瞪着七窍流血的眼珠子。 扑通。 赵煦毫不犹豫跳进湖里。 抱着一块木板随波漂流。 … 通惠河发生的惨案很快惊动了官府。 原以为是商船遭遇了水匪抢劫。 等着官差上船一细看,才不觉惊出一身冷汗。 嘶— 上面侍卫和船尾旗帜都表明了是忠顺亲王府的人马。 那一地的黑衣刺客被揭开面罩。 一个个面目全非,早看不清原来的模样。 这是一群死士。 在瞧刺客们的刀柄,上面刻有义字。 官差再一次惊出冷汗。 了不得! 这是反贼余党? 兹事体大。 官差们哪敢擅作主张,这事儿需要上报顺天府。 说不得还会出动锦衣府来查办。 “哗哗哗~” 有船迎面行驶了过来。 赵煦惊喜,忙游过去,扯着嗓子无力喊:“救——快救我——” …… 第6章 早知不救他了 却说赵煦不断嘶喊。 终于引来船里的主人家注意力。 他双腿奋力一蹬趴在船沿边。 只见一位孩子气,脸儿圆圆的少女提着羊角灯走了出来。 “呼!” “姑娘救命。” 少女有些胆怯,大半夜怎会在运河听见声音?多半是撞鬼了不成? 果然, 只见那有颗黑溜溜披头散发的脑袋挂在船边,看不见身子,惨白着一张脸的吐出白雾。 “姑——” “啊!” 少女惨叫一声,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抬起灯笼死死砸在赵煦的脑袋上。 赵煦只觉得脑仁嗡嗡嗡的一疼。 有种天旋地转的迷糊感。 整个身子往后一仰倒。 整个儿落入湖里了。 他是万万没想到,一个看起来矮矮小小的姑娘,能有那么大的力气。 … 船舱里传来另一位少女的声音。 并一位老妈子的疑问。 “雪雁外头发生什么事儿了?” “王嬷嬷、姑娘、我、我好像把个人打死了。” “我、我还以为是水鬼呢,呜呜呜。”小丫鬟吓坏了~但刚刚看见赵煦整个人往湖里倒时,她才看清那是个少年。 “啊?” 林黛玉的奶嬷嬷猛然吃了一惊,大半夜哪里来的人? “快请贾先生想想办法。” 那黛玉的船身后还有一叶扁舟,正是贾雨村随行的小船。 听闻前面大船有动静。 雨村也忙命小童划过去并排行驶。 得知有位少年被林姑娘的丫鬟误打入湖里,一时就有船夫跳下去救人。 因林黛玉体弱,贾雨村船上聘请了大夫随行。 须臾。 “哇”地一声。 赵煦吐出一大口湖水,揉着脑袋苦笑:“姑娘,我们无冤无仇,你这是想杀人灭口呢?” 雪雁红着脸儿嘀咕:“我、我怎知你是人是鬼。” 他注意到小姑娘身边还站着个瓷娃娃也似的少女。 淡扫蛾眉,一剪秋水含情,三分怯弱七分忧愁,见赵煦的眼光扫量在她容貌上,少女立即眉间微蹙,脸儿酡红,忙将手里的帕子提起来挡住容貌。 国之将亡必有萝莉。 不是…… 贾雨村从对面小船跳过来,打量赵煦衣着,不像普通百姓。 “敢问公子怎么会在此落难?” 赵煦忽悠道,“家中乃江南赵氏一族,途径遇难…” 贾雨村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在他记忆里,江南似乎没有特别尊贵的赵姓一族。 至于那些小族世家,不能给自己提供好处,便没什么兴趣想了解或巴结。 但心思缜密的他并未表现出来,当即就要下逐客令:“公子既无大碍,明儿一早船到附近码头就早日离开吧,船里都是女眷不便久留。” 贾雨村不想多费无用口舌在默默无名的世家子弟身上,招呼几声跳到对面船上,进了船舱。 赵煦忽然抓住那瓷娃娃小女孩的腿儿,惊的她原地跳了一下脚,眼睛立即就红了。 “我脑袋还疼,你可要负责把我医好。” “撒开手、你快撒手!” 王嬷嬷哪容旁人胡乱摸她家姑娘?胖嘟嘟的手忙把赵煦的咸猪爪推开。 雪雁气的直跺脚:“你这登徒子怎么这样!我们好心救你,你怎么还赖上了?” “是不是你打的?” 赵煦指着他额头上的一片淤青。 到现在还有些疼呢。 我堂堂忠顺亲王世子,被你一个毛丫头打了,找补点好处都不行? 众人说不过他。 留赵煦在船尾客舱里休息。 这是荣国府的船。 他走向船尾时注意到上面的旗帜。 那姑娘便是——林黛玉么? 看模样不过十岁左右。 比原着里上京晚了几年。 赵煦没有心思关心这些细枝末节。 到底是哪几家想断绝忠顺王的子嗣? 四大郡王祖上都是随太上皇南征北战的老臣,太上皇破天荒一次恩封了四位异姓王爷,八位国公,并侯爵、伯爵无数。 最可疑的就是他们了 异姓郡王的存在无论是哪位新皇帝登基都会忌惮。 而皇帝最信任,手里对付勋贵最锋利的刀,正是他的老爹——忠顺王。 赵煦想起来四王八公家里好像都和,贾府祖上关系不错。 没准能从荣国府里寻些蛛丝马迹。 现在不想回王府了 去荣国府玩一玩,没准还能得到一点私密消息。 眼前的林黛玉就是最好切入口。 只要不碰见太熟悉世子的人。 按理他很难被认出。 到时他在给父王密信,报个平安,并说自己身体恢复,想要留在荣国府查事。 打定主意,赵煦闭着眼睛休息。 想一想怎么赖上林妹妹跟着混入荣国府呢。 第二日。 入秋的太阳缓缓升起。 京杭大运河水质清澈,穿城而过,沿岸古迹林立,两边杨柳扶风。 河水一片碧绿,好像一匹光滑的缎子。偶有几只水鸟从河面掠过,飞上飞下得意的飞鸣,宽阔河面上有两艘船支缓缓前行。 在往前一点儿便快要到大通桥码头了。 黛玉从窗外看到牧童骑在牛背上,看到河边村妇洗衣服,窗外逝水,远离家乡。 此时想起父亲临行前的教诲,不觉掩面悲泣,小丫鬟雪雁轻轻摇着她肩膀提醒:“ 姑娘该吃药了、姑娘。” 奶嬷嬷见姑娘伤心,搂着柔弱的她好一阵哄方渐渐止住。 “砰!” 一颗小石子突然掷到竹帘窗户上。 “哗啦” 雪雁卷开细竹帘一探究竟,却见昨晚救上来的无赖少年,倚靠在姑娘窗边手里抛着小石头,龇牙冲她们嘻嘻笑。 “真讨厌早知不救他。。” 贾雨村身前摇着折扇,远远地看见前方被几艘官船横在湖中拦截了去路。 “出了什么大事?” 一时船舱里的人都出来观察。 昨儿天黑看不清少年的脸。 现在雪雁带着好奇偷偷打量赵煦的容貌。 一张干净俊秀的脸孔上,剑眉入鬓,凤眼生威,悬胆鼻梁,饱满的花瓣唇,完美的脸部线条。 好像书里走出来的玉人般。 只可惜… 那少年人不怎么样,是个无赖,登徒子。 第7章 在下堂堂读书人 却说因为前方突发状况导致黛玉他们的行船暂时被堵在湖中。 黛玉闻到一股清淡纯正的香气,香气从河岸远远传来,在船舱里萦绕。 姑娘似喜非喜的美眸中还有些微红,因问雪雁:“ 是什么香?” 雪雁听说,向岸边远外观看。 “姑娘是农田哩。” 奶嬷嬷替姑娘披上一件大红披风,因笑道:“姑娘身娇体贵,哪里晓得这些东西,咱们每天吃的米粮便是这稻谷。这香味老婆子我最熟了是稻香。” 黛玉听了,心情似好多了,竟拉开竹帘望着岸上的稻田若有所思,想了一会儿方低低念了半阙:十里稻花香。 说句实话。 小黛玉的五官的确称得上倾国萝莉,病比西子胜三分,那一双天生忧愁的眉眼更是惹人怜惜。 只是黛玉目前虚十岁纵然在漂亮也枉然。 “呸,登徒子。” 不等黛玉说什么,雪雁先就蹙起两条毛毛虫也似的眉毛,端着茶盏往外一泼。 赵煦不禁失笑,手掌撑住下巴左右歪了歪脖子打量雪雁,“嗤”地一声笑道:“ 小娃娃有什么可轻薄的?” “你!” “姑娘,别理他,真真儿是个促狭鬼。” 雪雁气呼呼地鼓着两腮像藏食的松鼠。 发现自个儿竟反驳不过这人,只拿矮矮小小的身子,横臂挡在姑娘身前撅起小嘴奶声奶气凶道。 “ 不许你看我们姑娘。” “ 不害臊!” 赵煦一时来了兴致,于是乎厚着脸皮瞪大眼睛直勾勾瞧着两位小姑娘。 “ 你没看我,怎知我在看你们姑娘?” 黛玉红着脸儿,葱白似的小指头轻轻戳了一下雪雁后背,羞恼嗔道:“你何故理他?” 赵煦歪着脑袋去看藏在雪雁身后的黛玉,心中微微一荡。 年纪小小五官已经精美绝伦了,以后长大还得了? 那可真是妖孽啊! 黛玉脸颊上亮晶晶地兀自挂着已经结成晶线的两行泪条,紧张地小手儿反复绞着丝巾,目光中蕴满恼意,习惯性的动了动嘴皮子忍不住想要说上几句刻薄的话。 她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女儿家的矜持战胜了口舌之欲。 只一眼瞥见笑若灿烂生花的赵煦,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儿登时就染上一层醉红色。 赵煦凛冽桀骜的眼神大胆而炽烈扫在林黛玉身上,高挺的鼻梁下是两瓣噙着骄傲的薄唇。 黛玉心道:我不睬他便是。 这时王嬷嬷对着旁边船上的贾雨村扼腕问道:“贾先生前方到底出了什么大事?” 雨村皱着眉头沉吟道:“那是锦衣府的旗帜,只怕一时半会儿过不去。” 能出动锦衣府的必然牵扯很大。 而锦衣府恶名远扬,无论是官宦子弟还是皇亲国戚都不敢轻易招惹。 先斩后奏! 皇权特许! 这便是大乾王朝的锦衣府。 锦衣府只听命于当今隆庆帝。 属于皇帝的私人特务机构。 赵煦眯起了眼睛看向远方,昨晚的事惊动锦衣府很正常。 毕竟牵扯到了义忠老亲王的余党。 但他心里有感觉,或许根本就不是老亲王的余孽。 “这可怎么好?” “总不能让我们姑娘停在这儿吧。” “先生快些想个法子。” 王嬷嬷先行乱了手脚,也顾不得礼数当即便要让贾雨村拿着荣国府的排面前去同锦衣府的人马交谈。 官宦世家的奴才一向最讲究里数二字,若不是听闻前方拦路的系凶神恶名冠绝天下的锦衣府,王嬷嬷绝不会慌张成这副样子。 贾雨村沉默不语。 他才不会蠢到去无故招惹锦衣府的人。 “且在等等看。” 雨村淡定自如站在甲板上眺望远方。 百米宽的运河上,正有三艘大船雁翅形排开。 今日一早后面走运河的客船和商船渐渐地多了起来,全堵在林黛玉他们船身的后面。 众人都搞不清出了什么状况。 “没准有水匪杀人劫货,藏身在来往的客船中,现在要挨着盘查审问呢。”赵煦嘟囔道。 不问世事的雪雁被吓了一跳。 “你少吓唬人。” 雪雁指着赵煦嗔道:“没准你就是水匪。” “是啊是啊。” 赵煦嘿笑着点头:“我要是水匪,现在在你们船上,那你们岂不是同伙?哎呀~那罪名落实下来可是要连坐的。” “呜……” “姑娘怎么办才好?” 小丫头真被吓到了,忙跑到黛玉身边。 反倒是林黛玉还要宽慰她两句。 也不知谁是主子谁是奴才丫头了。 黛玉瞥见赵煦得意的笑容,当即便晓得那少年不过是哄她们玩。 这时有一条官船逼近。 “啪嗒。”一声从那船上放倒梯子,砸在林黛玉的船上。 一群飞鱼服带刀男子面无表情冲了上来当头喝问: “你们是哪里来的?” “我们现在要查船舱,还请行个方便。” 贾雨村匆匆从对面跳过来,拱手笑道:“官爷再下贾化,我们不是什么歹人,这位女公子是贾某的学生,其父乃扬州巡盐御史,外祖母系荣国府的老封君。” 锦衣官差一扬手打断他的话,不屑道:“什么羊不羊老不老的?便是荣国府的国公爷还活着,也得乖乖让我们盘查。” 雨村气的手足乱颤,又奈何不得他们,只能笑脸继续贴冷灶:“那敢问盘查后能否放行?” “不行不行!” 锦衣府的人斩钉截铁道:“这条运河暂时封锁半月,无论什么人都不得路过。” “知不知道忠顺王府的长公子昨儿死了?” “在啰嗦仔细把你们当反贼捉起来拷问。” 贾雨村心头一颤。 震惊的瞳孔都放大了不少。 忠顺王府的长公子死了? “你们往后走,到最近的码头靠岸换成骑马,水路指定不行的。” 倒有好说话的官差指出一条明路。 “你身上的血迹哪里来的?” 一名锦衣官差注意到边上的赵煦。 众人愣了一下。 特别是雪雁紧张地不行,小手抓住林黛玉的胳膊。 林黛玉眉毛微微皱了起来咬着嘴唇。 要说不害怕显然不可能。 到底只是个小姑娘。 那少年来历不明,身上有微不可查的血迹,但仔细去瞧还是能发现问题,刚好他又是昨晚救上来的。 哪怕不是反贼水匪,必不好糊弄锦衣府。 “我是他远房兄长。” 赵煦不慌不忙指向林黛玉。 “你、”雪雁往前走了半步,撞上锦衣府男子的阴冷的眼神,立即就把后面的半截话憋了回去。 锦衣官差绕过旁人仔细打量赵煦。 “小子,你身上的血怎么回事?” “难不成昨儿看见了什么,做了什么祸事!” 赵煦略一拱手露出人畜无害的微笑,“再下乃一介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怎会做出天大的祸事来?” “大人可莫胡乱冤枉读书人。” “我这血是遇上一小波水匪,遭了劫难,家中奴仆都没了,好不容易追上我这妹妹的船只才得救。” 第8章 关你什么事儿 “糊弄官差可是要问罪的!” 那锦衣府的男子显然只信了三分。 昨晚有反贼,偏你的船又遇上水匪。 这说出去搁谁也不信啊。 “在下并不敢。” 赵煦抬手往京城的方向略拱手,指天发誓道:“读书人不打谎言。我若真是歹人,一辈子考不中功名,次次落榜。” 这赌咒对于读书人来说绝得很。 幸亏他赵煦是个不信誓的,只信自己。 况且他赵某人又不需要考科举,也并非义忠老亲王的余党。 自然不会应验毒咒。 “你如何证明?”锦衣男子抱着佩剑,一双虎眼瞪住赵煦。 赵煦一愣神。 这读书人怎么证明,难不成要我背诵唐诗宋词三百首。 当下把背一挺直,负手而立船头,仰着脖子羞愤道: “是啊,读书人如何证明?” “士可杀不可辱!” “你们要抓要审悉听尊便。” 船上的家奴并奶嬷嬷都傻眼了。 不由低声抱怨。 “这真是害人精。” “他想害死我们姑娘不成?” “怎么胡乱认亲戚哩?万一查出来是作假,这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不想那带头锦衣突然放声大笑。 “倒真有臭书生那硬骨气的样子,要体面不要命的酸秀才。” 赵煦忙挺了腰子:“不敢不敢,在下还称不起秀才老爷,不过一介没有功名的读书人罢了。” “真是不怕死的酸书生!” 那锦衣卫一挥手,示意手下进船舱检查,虽说他们不惧怕现今的荣国府,但也不至于逼的太紧。 半响。 里面的行囊、箱子、一应用具,皆被噼哩叭啦倒的满地都是。 地面一片狼藉。 “大人没有可疑的东西。” “我们走。” 等着这群人离开,四下里的奴仆们才瘫软在地,口中直念:阿弥陀佛。 “只能往后逆行,到距离京城最近的码头停靠,买辆马车走官道了。” 贾雨村无奈道。 “只有改往通州去。” 通州区位于神京东南部,京杭大运河北端。 距离京师二十多公里。 本也不远的距离。 偏古代交通不便,原本到达大通桥码头,就能直接从东便们进入京城。 现在倒好。 又要返回到通州,绕路而行。 在运河上走走停停几月,林黛玉等女眷早已经心身疲惫。 当下王嬷嬷便囔着到了通州码头不如找间客栈休息一晚,让姑娘沐浴洗洗尘土。 雨村也不急一时片刻。 概因前路不许走。 运河上的客船们被盘查后纷纷调转船头,一齐都往通州而至。 小丫头雪雁见四下里在没别人,这才敢上前对峙,咋开一对儿细胳膊不让赵煦回船尾:“你究竟要作什么?” “不是说了你们姑娘没医好之前,我可不走。” “你、” 雪雁气的一跺脚拧着帕子气鼓鼓道:“我们给你银子便是,你别赖上我们。我们姑娘要去荣国府,这是你能跟去的吗?” “怎么去不得!?” 赵煦乐呵呵,厚着脸皮笑道:“随便打发点银子,万一治不好,我找谁说理去?” 雪雁气道:“还说自己是读书人,蛮不讲理。” “对,读书人就是倔牛。” 赵煦正色道:“你们方才瞧见了,我可是自报家门说是你家姑娘的远房表亲,倘若那群锦衣府又找上荣国府盘查,皆时你们怎么说?” “他们可是为皇上办事儿。” “欺君之罪!便是荣国府也要受牵连。” “啊!” 雪雁猛然吃了一惊捂住小嘴儿:“真有那么严重?这可怎么好。” “就是那么严重。” 赵煦忽悠小姑娘道:“荣国府又不缺银子,还能请太医,正好医治我呀!我若想起上京的目的自然会走。” 雪雁一时没了主张。 只得去寻求王嬷嬷意见。 这些女眷奴仆没怎么见过大市面,稍微唬一下便信了三四分。 谁也不想拿自家去赌。 “姑娘怎么看?” 王嬷嬷毕竟是奴妇,这事儿还需要林黛玉做主。 反正荣国府又不知道林家旁支有多少亲戚。 而王嬷嬷是黛玉的乳娘,在林家受的待遇自然是旁人比不得,她的话也有几分重量。 “王妈妈也觉得那人话可信?”聪明的小黛玉自然能从赵煦口里窥探出诸多不合理的地方。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王嬷嬷轻声答道。 “可我要去打扰外祖母,怎又好欺骗她老人家。” “姑娘别担心,有老身在呢。” 林黛玉螓首微点,心中有思:只要没有伤害荣国府的亲人,做出什么祸事来就好。等他病好了在轰走便是。 见姑娘默许了,王嬷嬷忙去找赵煦合计,免得皆时露出马脚来。 这便好办了。 赵煦回想了一下,林家嫡系几乎只剩他们父女两人,但书里也隐约写了旁支族人在各地还有。 那么…… 就林家旁支某位叔伯—她媳妇娘家的子侄? 想上京来沾沾荣国府的光,在贾政门下读书如何呢? 贾政最喜读书人,有后生来请教他学问,那是认可他的才学。 贾正经说不定还会暗喜一波呢。 即便不投其所好,想来京城做生意,找大家族当靠山也说的出去。 贾政不问黄白之物,可贾赦喜欢、贾珍他们喜欢。 总有一款能吸引两府之人。 这关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反正挨着边儿,沾亲带故就成。 只要林黛玉点头承认。 贾母也不会刻意去查一个无足轻重的人。 林如海都不一定能认全自家旁系族人的亲戚有多少。 虽然听上去有点不靠谱。 但还是可以试一试。 赵煦把自己的想法说了,王嬷嬷听得一愣一愣。 这简直像精心计划好了一般。 旋即王嬷嬷自然又把事情给林黛玉和雪雁重复一次,她们主仆三人必须口吻一模一样才行。 至于贾雨村。 如果林家主仆三人都张口承认了,他何必去自讨没趣,惹一身骚?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好。 反正和他没关系,自得清闲一身松。 …… 晌午。 船正往通州行驶。 黛玉和丫鬟吃了午膳,回到船舱里歇息。 至于赵煦。 好在他这便宜表亲也没饿着肚皮。 雪雁虽是不情不愿送饭菜来,但对他的恶意少了许多。 却说林黛玉此时靠在窗前读杜工部的诗,见雪雁捧着药进来,便放下书蹙眉道:“白日里觉了一会儿竟大好了,犯不着吃它。” “ 又看它作什么?姑娘也不怕熬坏了眼睛。” 雪雁将药摆在桌上,连打了两个困倦,往黛玉身边挨着坐,小手儿伏在桌上走神。 黛玉一听,微微一笑倒不理她。 她轻轻放下诗集,回忆起白天那半句诗词来,一时触发诗性忙取了纸笔想要琢磨几句。冷不丁听窗外赵煦笑道:“林妹妹要作诗?” 主仆两个兀自吓了一跳。 林黛玉嘴角泛起一抹小刻薄:“谁是你林妹妹?” 赵煦也是闲的无聊。 想和这林怼怼多多深入了解一下。 “刚才还承认了,这会子便忘了?” “林妹妹不但身子弱,这记性似乎也不大好。” 黛玉见他油嘴滑舌,索性起身掀开窗户上的帘子,微微皱起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似嗔非嗔道:“关你什么事儿?” 第9章 狗大户赵子世 “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 这时就听赵煦摇晃着脑袋吟诗一句。 特文青的林妹妹下意识嘴角微动,不禁一字一句反复念道。 雪雁不懂这句诗什么意思,看姑娘模样似乎不差,偏着小脑袋因问:“姑娘什么意思呢?” 小黛玉两条细眉不由蹙了起来。 她慢慢品觉诗意:独处在萧瑟寒冷的秋风里,还有谁挂念?晚上的冷风卷着枯萎的黄叶萧萧而落。单单一句,意境全然透着寂寞,像一把剑正中她心坎。 这人倒还有些诗才。 也不算不学无术之人。 林黛玉此时对赵煦又有了一些小小改观。 她有心想要听完整首。 偏赵煦闭嘴不说了,只呵呵笑着看向她。 “啪”,黛玉将帘子卷下来,没有继续聊天的意思。 啧~ 这小妮子真难沟通。 黛玉执笔填来填去始终觉得不如意。 整个人显得病娇娇的。 … 通州码头并不大,倒也还算热闹。 船只临近码头入眼的是一处酒肆,不远处还有酒楼客栈,对面则是勾栏,更后面一些则开着几间铁匠铺子。 叮叮当当的声音从铁匠铺子传来。 码头泛着鱼腥味。 林黛玉娉婷地站立着,一袭青色披风系在雪白的天鹅颈上,梳了个辫子,正拿小手捋着一束把玩。 “姑娘仔细。” 雪雁和王嬷嬷一左一右护花使者般小心翼翼牵引着她下船。 原本大家闺秀是不轻易抛头露面,但事出有因,这时候也顾不得讲什么规矩。 “码头忒也乱了些,姑娘金贵怎能住这里?” 王嬷嬷略有些不满居住环境,贾雨村在旁边听着只含笑回。 “那就进通州城里,明日一早买马车进神京。” “唉你…” 雪雁呼了一声站在码头观望的赵煦,发觉不知怎么称呼。 “什么你啊你的?” 赵煦扁了一下嘴巴:“既是你们姑娘的亲戚,你这丫头总该懂礼数喊一声公子或者大爷才对。” 他托腮想了片刻,不假思索道:“赵子世,记住大爷的名讳没有?” “你不久前还说脑子疼记不得家中事。”雪雁恍然。 “对啊,可我记得姓名。” 赵煦嘿嘿一笑。 黛玉抿着小嘴儿颇有些不忿的道:“偏你油嘴滑舌!原该不急着救你上来,洗一洗那胡编乱造的臭嘴。” 雪雁也在一旁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她的战斗力菜,可自家小姐在怼人的本事儿上一张嘴可就没输过。 这一路上几人嘴巴就没停歇过,赵煦从南说到北,从古说到今,期间还有些民间小笑话,倒也颇让姑娘觉的有趣,让黛玉放松了不少的警惕。 至少目前看来这位年轻公子并没有恶意。 贾雨村领着小童自在前面开路。 几人方说说笑笑斗嘴往通州城去找地儿住宿,买马车一应所需。 赵煦心中有想。 当一世小王爷,不再红楼金钗圈里滚一滚,岂不是枉穿红楼世界。 荣华富贵不去享受。 谁特么想去争霸啊。 但是,想对忠顺王府不利的还是必须要揪出来斩草除根。 即便暂时没有线索。 哪怕整一整荣国府的那帮窝囊废男子也不错。 头号目标必然要属贾珍。 次号不给贾赦给谁呢。 这两人奢侈享受爱钱如命,利益捆绑最容易捏住他们尾巴。 不过要先给忠顺王那边报个平安。 传个私信。 免得锦衣府一直盘查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 通州城里挑着菜进城卖的农民,和推着车的小商贩撞在一起,叮铃铛铛。小板车上滚落一地的木质玩偶、手编簸箕之类的商品。 那小商贩跳着脚骂,田舍郎。农民也不示弱,抄起扁担骂他市井儿,两人对着眼儿,你指我我指你的,吵的不可开交。 周围看热闹的倒有好心肠来劝架。 黛玉则被保护的严严实实,尽管如此她小小年纪展现出来的绝美容貌,依然能吸引一大群贪婪的目光。 这可把小姑娘紧张坏了。 “通州城洞蜜楼在当地颇有盛名。” “女公子意下如何?” 贾雨村询问林黛玉的意见。 “先生安排便好。” 黛玉轻声回了一句。 自始至终,“知恩图报”贾雨村都没有正眼和赵煦主动搭讪过半句。 绸缪着,赵煦信步往前走,偶遇一家宝剑商铺,二话不说进去,片刻他抱着宝剑出来,不由让黛玉眨巴着眼睛轻笑:“谁说自己手无缚鸡之力?” “我有说过吗?” “呸,不要脸。” 放眼望向四周,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小贩与来往的百姓在街头周璇买卖。 其实也没什么好欣赏的,幸而洞蜜楼离他们并不是太远,不需片刻钟头,再往前走了一段香味已经很浓烈了。 但是…… 并非酒楼散发出来的美食气味。 而是女儿胭脂香。 因为在洞蜜楼的对面有一家青楼楚馆,此时大约四五点,虽不到姑娘们正式营业时辰。 却还是有个别勤奋努力的,俗话说得好,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早起的姑娘有炮吃。 咳! 闻着那沁人心腑的淡淡胭脂香,赵煦心中古井无波。 他前脚刚往那楼上姑娘瞟了一眼,身后的林黛玉立即哂笑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兄长可懂意思?” 她刻意在兄长两个字上说的很重隐约有嘲讽他斯文败类的意思。 啧~ 读书人的雅趣小丫头片子懂什么? 越是风流有才的书生,他偏越爱往青楼躺。 “你说的很对,哥哥怎会看上这些胭脂俗粉?我是瞧她们手里的美人儿扇,怎么绣的那么好?瞧那红宝石多有韵味。” 黛玉闻言偷偷看过去霎那间脸儿涨红。 “呸!” 那些姑娘手中的美人儿扇哪有什么红宝石,不正经,分明就是…… 红楼世界美人儿那么多赵煦何必要这般不挑食? 洞蜜楼。 迎客的店小二见来人衣帽打扮不凡,立即就把搭在肩膀上的白布扯下来,满脸堆笑喜迎上来,不停在雨村和赵煦衣摆上扫尘土,嘴里道:“老爷、公子里边儿请,二楼有雅间。” “赏你的。” 赵煦从袖口内袋里抓了一枚碎银抛在店小二怀里,对方欢喜的领着六人进了门。 所谓的雅间不过是用屏风隔开,还是能看见大堂里的散桌那种设计。 林黛玉的奶嬷嬷因此很不满这个安排。 姑娘是什么人? 千金大小姐,怎能被那些腌臜百姓瞧见。 但事发突然的紧急情况,容不得她一介老婆子抱怨。 “你们这儿有什么招牌?” 店小二笑道:“爷可算问对人了,小的在洞蜜楼干了三年伙计,南北来的客人爱吃什么,爱喝什么,小的一清二楚。扬州菜、京菜、东北菜、无论是八大菜系还是地方名吃咱们店里都有。” “那就每样招牌都上,在来几壶好酒。” 作为吃货赵煦不挑食。 贾雨村现在并不富裕,还等着去荣国府抱大腿,然后靠关系到金陵上任。 见赵煦点了一桌子菜,当即嘴角不动声色抽了一下。 一张十两小钞拍在桌面。 赵煦一个动作,贾雨村马上展颜而笑道:“让小公子破费了。” “这有什么打紧,总不能让表妹饿着肚子赶路是吧?” 看了一眼傲娇的小黛玉,赵煦起身说了几句话,独自去买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第10章 噎食 奴主不同席。 按道理男女一般也不同席。 出门在外的也便没有讲究的那么细致。 当然第一条规矩不能乱。 故此王嬷嬷和雪雁还有雨村的小童单独一个小桌。 而黛玉和赵煦还有贾雨村在主桌用饭。 雪雁正吃着辛辣的夫妻肺片,脸儿被辣的红透了,鼻涕眼泪不住吸溜,还有那满头的汗水从发间凝结起小水珠挂在脸上。 …… 即便如此,她也没有放弃被辣味虐待的爽快感。 “了不得!姑娘这味真辣!太爽快。” “方才店小二说这叫什么来着。” “夫妻肺片!”小童补充道。 赵煦吃的也很爽快,前世就最喜吃辣。亏得这世界洋人提前引进了辣椒。 相比林黛玉。 她基本不会动太辛辣的食物,就算吃一些容易克化的糕点,炖的软糯火腿蹄子,也只是小口浅尝。 要比美食,洋人实在比不过咱们老祖宗。 “夫、夫妻肺片??”雪雁吓的浑身一抖,旋即不敢再去夹。 “这菜名也太吓人了些。” 赵煦摇了摇脑袋:“这些都是牛羊下水做的,你还真当是人身上的五脏六腑不成?” “下水?!” “公子怎么能让我们姑娘吃这劳什子脏东西。” 雪雁小脸辣的成了关公,口嫌体正吐槽,又忍不住扒拉一口。 “不过挺好吃的。” 这就是真香定律? 要说饮食水平,荣国府是数一数二的,林家作为官宦世家也不会缺吃穿。但是这种重口味的食物,府里一般不会做,下水这东西更是连府里的奴才都显少接触。 所以雪雁的反应才那么大。 赵煦就没什么反应,而是满脸幸福,很熟悉的味道。 贾雨村也不搭话。 这厮以前就是穷书生,以至于下水这些内脏,在富贵人家眼里来说的脏东西,时常都会吃。 雪雁的小声嘀咕,伴随着林黛玉翻白眼的合作,渐渐地被旁边喧闹的扎堆人群给压制下去,只听乱哄哄七嘴八舌的话语灌入耳内。 “这是噎食了!” “快快拿水来冲下去!” “拿醋来,快拿醋来,还不找附近的大夫。” 有人惋惜道:“去年我们村里老王就是噎住东西,一盏茶时间就断了气。” “唉,谁说不是呢?若是噎住软物倒罢了,似这种硬物实在不易抠出来,便是大夫来了还不一定能有法子。” “每年被噎死的可不在少数,人倒霉了,喝水都塞牙!我头个月吃馒头就险些噎死,那滋味可难受哩。” 赵煦转头过去瞧发现旁边一桌围满了食客。 “与我们无关。” “只是噎食女公子只管放心。”贾雨村瞥了一眼安抚道。 小黛玉用帕子轻拭嘴角,两只眼睛却偷偷往热闹的那桌瞧。 果然是知恩图报、仁慈善心的贾雨村。 随着众人的讨论指指点点,热心肠的百姓纷纷让开一道过口,好让拿醋的能顺利进来。 通过缝口赵煦能清晰看见里面情况。 一位穿着打扮比普通百姓好上一些的中年男子,痛苦蹲在地上,双手紧紧捏住喉咙不停咳嗽,呼吸越喘越粗直翻白眼。 不少好心人围着那男子团团打转,有帮忙拍背的,有递水递醋过去的。 有知情者道:“这位老爷方才吃果子不小心被果核噎住。不赶紧弄出来可是要闹人命的!拿醋能起什么作用还能化了核不成?” “这水也咽不下去呀。” “赶紧的来帮忙使劲儿拍拍,好歹试一试。” 那中年男子觉着自己呼吸困难异常,半条性命只恐踏进鬼门关了,口中大呼想要喊出几句求救话。 话到了嗓子眼,从喉咙里却只能发出低声痛苦嘶吼,整个身躯弓成虾米,膝盖跪地猛咳。 要说赵煦这人有点那啥上辈子带来的缺点?一是爱财,二是贪色,时好时坏亦正亦邪的,他想救谁那是不择手段必须救,不想救时神仙来也不中用。 这群人笨手笨脚,只怕再晚几分钟就错过了黄金时间。 概因根本就不是卡住喉咙而是气管。 于是乎赵煦站了起来。 黛玉伸手拉住他的衣袖,眉毛微蹙,动了动嘴皮子还是忍不住问道:“这会子作什么去?” “自然救人。” 雪雁打趣道:“你要会治病,怎没治好自己的脑疾?” 赵煦撇了撇嘴巴:“医者不自医很正常吗!别小瞧了大爷,爷会的东西多着呢。” 他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走了过去,推开拍背的百姓,皱眉急急道:“别拍了不管用赶紧儿把他扶起来。” 这时就听有认识那噎食男子的人惊呼道:“这不是京城里的倪二哥吗!?” “倪二?”赵煦皱了皱眉头。 对这号人物有些耳熟。 此人仗义疏财,有江湖义气。 救他一命倒也不算亏本,日后保不齐需要他帮忙东奔西走给自己办事。 “让我来。” 围观百姓只当这位俊秀公子是来看热闹。 得知他要出手帮忙救治,大伙登时不依了。 “我说小公子你别来凑热闹这可是人命哩。” “是啊,是啊!哪家的熊孩子,这是能闹玩的吗?快回家去。” “你是医馆的学徒么?” 赵煦瞪了瞪眼断喝一声:“你们折腾半天有用么?听我的赶紧扶起来晚了神仙也束手无策。” “行不行啊?人命关天可开不得玩笑。” “倪二哥曾经帮助过我,说什么也不能把他的性命交给一个白面小子手上。” “我不行你们就行了?”赵煦抱怨一句,半步不退,继续吆喝众人帮忙。 围观的群众大多数都不认同他一个少年能救人的。 倒也有几个好心的权作死马当活马医,帮忙扶起倪二。 “已经找人去请城里的大夫。” “先不管中不中用,让这位小公子看看倒也无妨。” 第11章 海姆立克急救法 “都散开些!” 就在这紧要关头,赵煦在众人不解之下,用双手从背后将倪二抱住,一手握拳,向上用力冲击其腹部。 一次。 二次。 三次。 倪二的脸憋得青紫,而赵煦一直重复这样看上去简单的单一动作。 “在坚持一下倪二哥。” “倪二爷您别担心,我让虎子已经去请城里坐诊的大夫。” “小公子你这劳什子办法不中用啊!” “这又不是牛羊动物,他已经够难受哩,你怎么还不停打他腹部?” “我就说不该让他胡闹吧。” 尽管周围议论一边倒。 赵煦压根当听不见。 他边冲击倪二的腹部使其堵塞物能通过气压冲出去,一边稳住慌张惊恐的倪二。 围观者虽不曾上前添乱,却也还是在旁边七嘴八舌,比手画脚帮忙出主意。那激动架势比真正救人的赵煦还忙活。 “抠嘴、抠嘴!” “不如让人舀点粪水来催吐?” “哎哟哟!这都翻白眼了,还不掐人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众人一看果然没什么起色。 这时已经来了几位附近医馆坐诊的大夫,肩膀上挎着药箱,挤开百姓看见这一幕,当即直急的跺脚忍不住上前拉扯赵煦怒斥道:“快让开你这门外汉公子逞什么能?让老夫来救他。” “是啊是啊、快让一让,这位倪二爷都翻白眼了,脸儿都青的没了血色。” 赵煦恶狠狠瞪过去,那眼神仿佛要吃人,手中不停挤压冲击倪二的腹部。拧眉呵斥开旁人:“起开!别打乱我的节奏。” “我说你这位公子怎么不讲道理?” “既已经试过不中用,就赶紧让开。” “真正的大夫难不成不如你这门外汉?” “公子连医书都未看过,想必连中药都分不清,快别现眼了。” 围观的情绪越来越激动,这时雪雁却突然挤开人群跳了出来,乍开一对儿小鸡翅膀似的胳膊替赵煦撑腰。 虽说她不待见赵煦吧。 可也看不惯一群人欺负他一个弱书生。 雪雁插腰赤眉急道:“作什么、作什么?你们以多欺少,我们公子乃读书人,岂容你们随意拉扯的?” “你们瞧那儿,我们姑娘系荣国府的亲戚,旁边的贾先生乃进士老爷。” 雪雁指着身后的贾雨村。 不说别的。 赵煦真有一丢丢小感动。 这丫头还知道护短。 然而赵煦不知道的则是,雪雁能主动前来,实为林黛玉见里面争论的厉害,担心生出什么乱子,才特意让她去看看。 效果居然是真的好。 倒不是因为进士出生的贾雨村。 或许百姓要给雨村薄面,但能让他们瞬间如鲠在喉的是京城荣国府的威名。 摆出荣国府场面刹那间静若寒暄。 两位坐堂大夫脸色都青了。 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瞅着,这荣国府他们惹不起呀。 就在众人摇头晃脑,叹息着准备见证又一个噎死之人时。 只听,“哇!”地一声,原本脸色青紫的倪二,脸儿瞬间红润起来,从口内吐出一颗指甲盖大小的果核。 人群顿时哗然。 “这、这是什么缘故?” “就这样冲压患者腹部就能救噎住气管的人不成?” “是啊!这也太神奇了。” 那两位大夫也怔住了半天,他们不明白很正常。 毕竟这是美国医生海姆里克先生发明的。 “两位大夫这乃是一种急救法。” 他拍了拍两位城中有些名望的大夫肩膀,慷慨大方的把原理和技术传授给了他们,并且说明,救助婴儿孩童时方法略有不同。 大夫激动地拉住赵煦的手,颤巍巍问:“公子,这等私人秘术你当真要广布天下?” “为什么不呢?” 赵煦反问:“救人用的方法自然越多人知道越好,特别是贫困的家庭,离城较远不说,又付不起诊金者,学了这等方法未必不可自救!这不是好事么?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围观的百姓那感动的稀里哗啦。 特别是贫困的家庭最能明白赵煦话里的意思 。 “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 公子说的好!” 他们当中便有几个往年因为银子和路程较远,耽搁救治时辰而失去亲人的。 “公子……” 那大夫躬身到底作揖感激道:“公子仁心仁术,老朽不如。” 有人提议道:“不如这法子今后就以公子之姓定名大家觉得如何?” “极好!极好!” “自然需要这样做,好让后来人因此方法得救知道救命恩人是谁。” 瞧着众人投来尊重的眼光,赵煦脸红心不跳的接受:“这、这、这等事多让人为难。” “哎,好吧,再下赵子世受下这等大福。” 于是从今儿起海姆立克急救法,正式成为[子世快速急救法]。 这且不提。 等众人散去倪二这才有机会千恩万谢的上前来鞠躬。 “小公子的救命之恩,倪二无以为报,若有用的上我的地方只管吩咐便是,我这命今后就是赵公子的。” 赵煦虚扶倪二起来,顺手给他倒了一杯茶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唉……” 倪二叹了一口气,拍着桌子羞愤道:“不瞒公子,我原也不算个好人,专干帮人讨债,放例钱的缺德事儿。 必是坏事做的多才会得此报应,若不是公子出手相救,家中寡母和妻女只怕没了我看顾,指不定被仇家欺负。” “严重了,赵某喜欢结交江湖人士。” “相逢必有缘分。” “我们还会在京城见面的。” 赵煦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笑道。 “公子要去京城?” 倪二惊喜看向赵煦。 赵煦点点头看了一眼黛玉那桌:“陪亲戚上京。” 倪二震惊道:“我方才听闻公子系荣国府的亲戚?” “不是。” 赵煦果断摇头:“我只是陪衬来着,那位姑娘才是荣国府的亲戚。” 倪二看过去,果见一位容貌十分了得的小姑娘,一副病怏怏的模样,正拿帕子掩住嘴儿轻咳。 “我倒与后廊上五嫂子的儿子贾芸大爷照过几面。” 倪二回忆起来,与有荣焉的感觉。 “你既无碍再下也不多打扰。” 赵煦起身略一拱手离去。 …… 等着刚回来。 黛玉睁大眼睛好奇道:“没想到你还真会治病。” 雨村吃了一口酒看向赵煦,对于眼前的公子,倒让他意外颇多。 难不成自己看走眼了? 第12章 初进荣国府 酒楼插曲过后,上京之路便再无波折。 大通桥畔游船如织,接到消息的贾琏率领奴仆,一早便打出了荣国府的大旗,在下饺子似的东便门进城口铺排了好几列人马,真是好威风的场面。 赵煦觉得他们未免太张扬了些,殊不知低调二字怎么写。 但这却是荣国府惯有的作风,为的就是让百姓们看看一等贵族的场面。 贾琏看见雨村,从高头大马上翻身下来,便哈哈笑道:“贾先生一路辛苦了。” “哪里哪里。” 雨村客气几句,不容置疑带着小童先行去往荣国府见贾政。 “这位小兄弟是?” 林黛玉自然是坐到了轿子里。 忽见还站着个公子,贾琏一时分辩半刻,竟无半点印象。 这时王嬷嬷近前纳福,笑着一张脸介绍:“二爷认不得他,这是我们姑娘在南边,林家族人的亲戚赵公子,因想上京干点事业,特意想去拜会政老爷的后生。” 原来是想借荣国府威名谋前途的。 贾琏心中略一想,便不再疑惑。毕竟每年来他们荣国府打秋风认亲戚的不少,有什么好稀奇? 他反而满脸得意朝赵煦拱手道:“既是一家子亲戚也就不要见外,一会子见过老太太,赵兄弟再去见二老爷不迟。” 赵煦顺坡就下自然忙应口。 定睛细看,那荣国府琏二爷粉面含春,肌肤白里透红,一米七的中等身材,莫约二十出头。 话不多言。 女眷乘轿子,男人骑马。 赵煦就在黛玉轿子旁缓步,骑在白马上他的视线刚好能看见细纱帘子里的情况。 斜了一眼看过去,只见里面瓷娃娃也似的黛玉,小手紧紧攥住帕子,全没有之前与他贫嘴的小傲娇,反而一张脸紧张的只差把忐忑不安几个字刻在上面。 “放心吧。” 赵煦在旁边用不大的声音玩笑道: “听闻荣国府把几个女儿家教养的不错,理应是极好相处的姐妹。” “只怕林妹妹常驻在此,用不了几日便能同她们打闹到一处。” 说是这么说,可到底是第一去见外祖母家,寄人篱下的滋味又岂能住的安心? 轿子一路直奔,马不停歇到了荣国府西边角门,期间又换了一批抬轿子的小厮,在贾府丫鬟婆子狐疑的目光下,赵煦就那么正大光明,一脚一步跟着混进去了。 “林姑娘来了。” “林姑娘来了。” “他是谁呀?” 几个穿红挂绿,粉面精致的丫鬟忙笑着迎出来,扶着黛玉便往荣禧堂引。 老太太早等不及接见外孙女。 又听闻路上出了差错,只恨不能亲自去。 幸而有惊无险。 “这是林妹妹的远房亲戚来拜见老爷的。” 贾琏帮着说了一句,丢下众人去东路院回话贾赦。 “先去见过老太太。” 屋子里只想着黛玉来了,冷不丁又冒出个赵公子,显然打乱了他们亲人相见的悲伤场面,憋在眼眶里打转的泪珠子一时竟不知掉还是不掉。 但老太太是真情流露。 只一听门外丫鬟传:“林姑娘到了。”贾母已经忍不住挂着泪珠,站起来往下迎,一口一个心肝儿大哭起来。 两祖孙抱在一起哭的寸寸撕心,黛玉也哭个不住,一旁侍立之人,无不跟着掩面涕泣,好在王夫人和李纨从旁劝解,这才停止了。 “好孩子坐我身边来。” 贾母拥着黛玉,看向赵煦道:“我听琏儿说赵公子是林家远支的亲戚。” 赵煦又不是贾府的小辈。 用不着对老太太行礼磕头。 再说,自己堂堂亲王世子,给她们磕头 只怕也无福消受。 但作为基本礼仪还是需要的。 “见过老封君。”赵煦简单作揖,自我介绍道: “原本家里做些生意,来年并不如意,想着让我读书走仕途,或者上京来闯荡。路中偶遇林家妹妹,便想着一同上京做个伴,听闻贵府二老爷是个惜才爱文的,这才来拜访。” 想了想觉着还不够,赵煦继续补充道:“若实在不是读书的料,不妨来见识见识场面,和东府的珍大爷谈谈营生,也不枉白跑了。” 贾母听得频频点头,谁不想旁人夸他们宁荣两府。 “倒是个有主见的孩子。” 也许怕赵煦露馅,黛玉忙轻声道:“子世哥哥在上京时头受了些伤,许多事不大记得清。” 听黛玉说毕,贾母略有些疑处的心才放宽松下来,毕竟不管真假,外孙女总不会合伙外人来欺骗荣国府。 再者。 他一个少年,能把堂堂荣国府怎么了? 或许就是借着府里威名来讨些好处罢了。 倒不必在一个年轻人身上认真过度。 “既如此便在府里歇几天,我们家正配药丸,哥儿不嫌弃,就试试一些清神解乏的药,客人远道而来,总要款待几日,免得外头说我们小气。” “哥儿也算我这外孙女的兄长,今后在京城少不得扶持一二,且留下来一会儿用膳,都是自己人也别讲那些规矩。” 赵煦自然应下来见识名场面。 于是乎他坐在一旁,算起茶杯小品,瞅着府里莺莺燕燕的女眷,倒分不清谁是谁。 管她谁是谁呢? 总之里面肯定有即将改名为紫鹃的、有袭人、鸳鸯、琥珀、金钏、玉钏、晴雯、麝月什么的。 鸳鸯倒是能分出来。 因为这鹅蛋脸儿,身材高挑的少女正站在老太太身后捶背,玉颊上有微微雀斑,并不影响她的容貌,反而增添了几分美感。 再来便是赵煦满喜欢的一个爆碳丫鬟。 晴雯。 只需找当中丫鬟最漂亮,颜值有些像林妹妹的便是。 果然。 人群里五官生的最好看,有着水蛇腰,涂着红指甲的少女下死眼瞪了他一下,不用说,肯定是晴雯无疑了。 大家族的体面做的密不透风。 问过赵煦,贾母方拉着黛玉的手开始一一拜见王夫人、邢夫人、李纨等重要的长辈。 “请姑娘们来。” 丫鬟答应一声,一时便去了几个。 少时。 三春在一堆婆子的带领下,嬉笑着进来。 姑娘们的眼光首先注视到的不是林妹妹而是赵煦。 一时脸上活泼开朗的笑容顿时收敛起来,拘谨着上前拜见贾母。 若不是有外男在。 姑娘们又怎会如此。 这时候的探春和林黛玉一般大,分不清谁是姐姐,谁是妹妹,好在林妹妹激灵,先对王夫人说自己属羊,月份上相比三丫头年长一些。 迎春大个一二岁,惜春最小。 一语未了,只听门口有人笑说:“我来迟了,不曾迎接远客!” 王熙凤。 赵煦嘴里立刻蹦出三个字来。 “公子。” 又恰在此时,门口一个小丫鬟冲赵煦招手:“琏二爷请公子去东路院。” 第13章 四夷馆 且说赵煦正想一睹王熙凤的风采。 偏在兴头上被贾琏打断。 倒不是贾琏想来,而是这位二爷回到贾赦那边时,将赵煦来府里的情况说了,听闻赵煦要拜见贾政,又想在京城发展,显然没把贾赦这个明面上的荣国府袭爵主人放在眼里。 要先拜见也是拜见他才对。 但贾赦又不屑见一个乳臭未干的普通子弟。 他堂堂一等将军还要亲自接见一个小子不成? 于是派儿子贾琏过去提醒提醒。 要做营生,当然需要靠他赦老爷在背后撑腰。 赵煦先去了东路院贾琏的大院,堂屋里这位二爷昂首坐在正中,倒也颇有几分男子气概,殊不知是个妻管严。 “赵兄弟别客气进来说话。” “不知琏兄弟有什么要紧事?” 赵煦开门见山,进去在他对面椅子落座,也是一派纨绔子弟的模样。 “倒没别的事。” 贾琏笑道:“我们老爷听闻赵公子要来京城发展,若今后有什么生意上需要帮忙的,只管问我们老爷便是。” 这话说的… 自己还没开始决定做什么生意搞钱。 贾赦已经提前打算分一杯羹了。 贪。 你们越贪越好。 就怕不贪。 “这是把我赵子世当什么?真有赚银子的时候,我能放着熟人不照顾反去便宜不相干的外人?谈银子伤感情,琏兄弟无须再提。” 赵煦自始至终都把自己放在与他们平等的态度中。 贾面显尴尬,心中微恼,总感觉对面的态度语气有些太高估自己的身份。 难道赵子世不知,他贾琏系荣国府未来继承人?肯放下高高在上的身份与他一介平户说话是看在林家面子上。 同时也不过仅仅是为了大家族体面,这赵子世还真把自己当块人物了不成? 心里百般不乐意,但勋贵子弟的涵养还是令贾琏面带微笑接下话来:“府里倒有几处空闲的客居,梨香院那边清净,又挨着角门方便出入,赵兄弟不嫌弃的话,这些日子就委屈在那住下。” “等着过几日清闲,我领赵兄弟去东府珍大哥哥那边吃酒如何?” 赵煦微微点头,拱手谢道:“倒劳烦琏兄弟了。” 那兴儿见赵煦走了,一撇嘴,又是不屑又是自得的道:“这赵公子家里什么底细咱们又不知道,兜里有没有银子做营生还难说,巴巴跑我们府里来 还不是为了仰仗老爷的爵号威名,二爷何必跟他客气。” 贾琏哈哈一笑,拉过兴儿的手耐心解释:“瞧你,没眼力劲儿的东西,能穿蜀绣的人家,会短了银子使不成?何况赵兄弟身上的衣裳料子还是蜀绣里的上品,想要订制一件,最少二三十两。” 想到今后指不定能从中捞些银子花,贾琏方才的气儿已经消散了好些,看着赵煦离开的背影,像盯着一棵摇钱树似的。 兴儿不由瞪大了眼睛。 “啧啧啧,二三十两一件衣裳,这家里怕不是要和金陵的薛家比了。” 贾琏又是哈哈一笑:“短浅!” 他抬手轻拧了一把兴儿的脸,大拇指搓动,眼睛瞥向外面悄声问:“你们奶奶这时候做什么去了?” “二奶奶肯定忙着伺候老太太脱不得身。” 常在贾琏身边,一个眼神就能看出主子来了雅致!兴儿哪能不知这位二爷现在想干嘛? 且不提贾琏主仆如何藏在屋子里手“拔火罐”。 梨香园。 那不是将来薛宝钗一家住的地方么。 赵煦心中略沉吟片刻,已经开始计划营生,引诱宁荣两府上钩被自己用利益捆绑成为傀儡才是正经事。 两人闲谈一会儿小厮领着赵煦去安放行囊。 他也没有东西可安放的。 换洗衣裳,洗漱用品则需要出府购买。 顺便还能打听王府的消息。 荣国府做事一向爱面子,即便赵煦只是短住在府里的外客,贾母也事事安排妥当。 譬如出门在外的小厮总要配一个。 服侍照顾起居的丫鬟也要有。 这是大家族应该有的基本待客之道。 免得被人嚼舌根子说小气巴巴,抠搜抠搜的很。 给赵煦临时配得小厮叫潘又安,是个瘦瘦弱弱的白面小子,大约十四五岁。 在奴才里算生的好看又略识字的。 而潘又安更出名的地方在他有一个表姐,秦司棋,便是二木头迎春的贴身大丫鬟,府里婆子戏称这些服侍姑娘的为副小姐。 “大爷要出去?” 眼见这位赵公子在梨香院还没待片刻,就往角门出府的地方走。 潘又安忙跟上前来,躬身问话。 “去买几套换洗衣裳,来时也没给府里姑娘们备礼,一会子老太太让吃饭,总不好空手坐在那儿吧?” “那小的去给大爷牵马。” 赵煦点点头。 不一会儿潘又安牵来一匹府里公用的棕马,赵煦也不需他扶,翻身坐上去。 … 从角门出去便是宁荣二街。 他这位忠顺王世子已经消失差不多二天了,京城里并没半点动静。 显然被皇帝伯父瞒了下来。 赵煦猜测其中缘由。 一则世子下落不明,要是伸张出去难免引起轰动,再者,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只要没寻到尸首没准就还活着。 若张扬出去,难免引来一些不怀好意,亦或者忠顺王的仇家。 世子落在仇家手里,没死也活不了。 而忠顺王府挂的白灯笼,显然是为了庶兄赵烈。 至于便宜老爹忠顺王。 赵煦知道这老头(王爷不过四十岁)短时间肯定回不来,哪怕心急如焚,有着绝后的风险,他仍然要以大局为重。 不过~ 他赵煦只猜对了一半。 实则忠顺王早派了心腹回京处理世子的事情。 一有消息立即就能飞鸽传书去大同府。 “前面怎么回事?”正胡思乱想猜测,马车拐入一条斜街,街上围观了许多百姓,其中大半部分都是红眉毛蓝眼睛的西洋人。 赵煦自然知道这条街有朝廷官办的四夷管。 以今天的眼光来看,四夷馆俨然是一座高等外语院校。馆内开设多个语种专业,主要承担语言教习和文书翻译工作。 潘又安牵着马儿伸长脖子张望,回头纳闷道:“公子,朝廷优待这些怪物不知作什么,若是夏天,这街道连狗都不愿来。” 这小子不说还好。 赵煦当下就闻到一股狐臭体味。 这特喵的西洋人天生就跟腌制了很久的咸鱼似的。 “你懂什么!” 赵煦一边耐心解释,一边儿探究发生了什么事:“当今圣上痴迷西洋人的技术,不引进他们来怎么偷学?再说那些蝌蚪文,歪七扭八的鸟语,不开馆教授中原子弟如何看得懂?” 潘又安一脸迷糊,皇帝的长远大局观 ,这些奴才哪在乎 ,见前面被人群围的水泄不通,便不悦的骂道:“有什么好稀奇的?不过是些逗人玩的奇淫技巧,也就能哄骗这些没见过世面的百姓罢了。” 呵呵! 迂腐。 这让赵煦想起了一件事儿。 当时的电灯设计得并没有什么美感,乍看上去跟清廷中的灯笼比起来,确实显得有些丑陋,而慈禧看着电灯,便是来了一句:“怎么把茄子挂在这儿?” 哈哈哈。 即便现在想起来也觉得非常好笑。 闭关锁国,让慈禧的脑子也锁起来了。 任何时候任何国家都有必要学习新的外来技术,只有师夷长技以制夷,才能让一个国家真正的进步。 赵煦认为皇帝伯父的思想是正确的,只是在封建王朝很难实现。 推广新政,接触新鲜事物,跟进西洋人的脚步显然没少让皇帝和大臣翻脸。 因为迂腐旧派的思想已经扎根了国人几千年,奴才都如此,何况那些牵扯自身利益的朝廷大员? “先不急着买东西,走过去瞧瞧。” 潘又安虽是不情不愿的,但既然被调给赵公子临时使唤,只能乖乖听话牵着马,把那鞭子轮圆了在空气里一甩响,大声吆喝道:“快闪开,别瞎凑热闹了,我们公子爷要过去。” 第14章 商机 潘又安那一声柔弱地大喊倒是惹得不少百姓回头,但真正愿意让开道路的却寥寥无几。 在寸土寸金三步一个官宦子弟的京城,谁家没点背景了? 真正的贵族子弟出门哪个不是前呼后拥,奴才七八个众星捧月般围着出行。 凭你一个奴才秧子带着一位年轻公子哥儿,便是京城郊外的地主儿子进城,那排场也比你们主仆强上不少,还好意思让他们让路? “真个儿不开眼!”潘又安暗暗啐了一声,正想说亮出自家荣国府的招牌,好好叫这些不开眼的穷酸吃惊,赵煦却拦了下来。 “你把马拴在附近,咱们步行过去瞧瞧便是,用不着大张旗鼓的。” 嘁! 潘又安心下不爽。 果然是小家小户的子弟,用我们府的名声让你享受一下被人敬畏的眼光也不上道。多少人求还求不来同荣国府沾上关系呢。 若不是老太太看在林姑娘的面子上,谁愿意搭理你这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戚。 当然,这里面绝大部分是老太太为了维护贵族的体面和待客礼数。 赵煦就站在街边等潘又安,抬头看向前面层层叠叠围在四夷馆门口的人群,连京城禁卫军都出动了。 “莫不是死了洋鬼子!?” 这时就听围观的百姓指了指天,咋舌道: “了不得!这人都上天了。” “怎么回事儿?俺来的晚没瞧见。” “早上有个叫皮卡特的先生,整了个大篮筐站里头,上头牵着绳子,顶上还有个大伞,也不知使了什么法术,一把火就给人带天上去了。” “什么屁卡住?这西洋的姓名怎地那么难听 屁卡住不去请大夫医治,没事学那鸟上天,这不是作死吗?” “可不是作死?也不知飘哪去了,等寻到人时,听说已经挺尸了。” “因是西洋先生,朝廷重视,这不就来安抚了?” 赵煦愣了愣忍不住失笑。 原来西洋人在搞热气球,虽然上天了,但还不知道怎么下来。 这时潘又安跑了过来,手里还多了一份邸报卷在腋下。 赵煦忍不住瞥了一眼,没想到这事儿登报的还挺快啊。早上出事,不到一会儿功夫,朝廷的报社机构已经刊印发卖出来。 邸报也不贵。 挺亲民的,一份也就五文铜钱。 正面一般报道些朝廷重要决策、或者一些大事。 反面就显得娱乐些,时不时会刊登一些风花雪月的小故事,或者民间奇闻、聊斋怪异什么的。 赵煦认为潘又安这些家奴肯定不关心国家这些大事,那想看的自然是反面的内容。 而潘又安今年十四五岁,正值血气方刚的时候,看看小内容劳动一下双手,帮助所需,也很能理解嘛。 故此潘又安这种家生子奴才都能买的起,也愿意花几个铜板去买,看完邸报还能废物利用,拿来当厕纸不是? “我瞧瞧。” 潘又安本打算回去偷偷看的,却不想这赵公子冷不丁要先过过瘾。 “这……” “啰嗦什么!?爷又不要你的。” 赵煦直接从他腋下抽出来,不悦地瞄着眼前瘦竹竿似的潘又安。 直把他看的心虚起来,忙解释道:“公子我买它可不是为了后面的内容。” “潘又安你心虚什么?莫不是有什么想法。” “不、不、不敢。” 潘又安吓得双手摇成拨浪鼓。 “赵公子你可莫冤枉我呀。” 这老鼠胆子。 亏的还有姑娘喜欢他。 潘又安的表姐司棋,好像就为他撞墙而死来的。 一想潘又安这瘦猴儿被高大丰腴的司棋姑娘压在身下那弱不经风的画面,赵煦不禁啧啧出声。 像这种烈马,哪儿是潘又安能承受的住?这里面水太深,就他那针尖似的行货,哪堪来回折磨。 难不成? 赵煦眯着眼睛饶有深意看了一眼潘又安,这小子难不成想买回去,偷偷和表姐依样画葫芦,照着图文学习尝试一下? 按照时间没那么早偷腥。 潘又安如此紧张也无可厚非。 那邸报上面的内容,他断不能带进府里的万一落在园子里,被丫鬟姑娘,巡夜的婆子捡到那还得了。 潘又安胆小惯了,哪怕眼前不是真正的主子,也不敢招惹。 当下咬牙央求:“公子您可万万不能把这事儿讲出去。 不然小的就没命活了大老爷指定打死我。” 说完他苦着一张脸根条苦瓜似的。 “瞧你那熊样!” 赵煦抬脚轻轻踢了他一脚:“我何故跟你一般见识?没事去嚼舌根子作甚,你把小爷当什么。” 他两手抖开邸报聚精会神,边逐字逐句从中摘选出重要情报,然后眼神忽的明亮了几分。 “咦!” 红毛夷国船员在美洲发现了“会流眼泪的树”,并觉得神奇,引进了不少回国。 这不应该是哥伦布发现的吗。 这不重要。 赵煦闻到了商机。 这是橡胶树,橡胶的作用太大了。 最早使用橡胶的是巴西亚马孙河流域的印第安人制作的橡胶皮球。 根据邸报上的内容来看,西洋人还没有利用橡胶制作工业品,只是收集这汁液来当个新鲜卖,当然也不会太迟发现它的好处。 赵煦要抢先在西洋人前面吃下这块蛋糕。 像广东、福建、云南这些地方就能引进种植。 大规模种植时间毕竟不短,需要长远计划。 眼下赵煦能做的便是从西洋人购买原液回来自己加工。想到这里他眼睛不觉就眯成细缝,内心有股按耐不住的激动,这必能改变大乾王朝,推进时代发展。 且皇帝伯父不但支持还会大力推广。 打定初步目标,赵煦继续往下看。 当他翻过一面来时,潘又安也立即跟着紧张起来,站在边上不住拿眼睛偷瞄,喉咙里接二连三的吞咽唾沫。 赵煦蹙了蹙眉头,佯怒道:“好个不知羞的,亏你生的一张齐整模样,不曾想也是下流种子,竟想把这等污秽东西带进府里。” “若让府里的哥儿,姐儿,丫鬟捡去。还不知生出多少祸事来,让你们太太、奶奶知晓便是把府里翻过来倒过去必要查出。” “皆时你是死是活?” 潘又安吓得不行连身子骨都软了。 原来这期邸报反面刊印了活灵活现的春边新闻,不但有具体描述,还配有生动的连环图画。 “公子,你方才还说会帮着小的瞒下此事。” 赵煦冷不丁大笑:“我不过逗逗你罢了,但这期邸报内容确实不该带回你们府里。” 潘又安忙起身立起两根手指:“小的发誓,定不会被人瞧见。” “打住!” 赵煦白了他一眼:“青天白日,没事起什么誓?我又不是你们府里的哥儿,犯不着管这些闲事,我只担心影响林妹妹罢了。” 旋即他一指四夷馆正色道:“去馆里瞧瞧,爷要问些重要的事儿。” 第15章 未雨绸缪 其实光靠原料树胶根本无法做到前期垄断市场的效果。 毕竟商人的眼睛都尖的很。 真正能让赵煦掌握的独家秘方是甲酸。 原料树脂液需要混入甲酸搅拌才能达到豆腐渣的效果,最后压扁适用的厚度,烘烤干、清洗,也就能进入加工步骤制作出各种商品。 轮胎、胶鞋底、雨具、手套。 更有小雨伞的产出为青楼事业做出一份贡献,降低百姓的染病几率,增长特殊职业女子们的寿命,不用再喝那劳什子汤水。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赵煦推开重重人海,后面潘又安也紧跟不离,等着到了充满异域风情的四夷馆前门,就看见四五个龙禁卫持刀把守,正和馆里的授课先生记录那位皮卡特洋人的情况。 概因不是他杀。 所以事情并没有那么复杂,但远来中原的欧洲客人,死在异国他乡还是需要朝廷派人处理后续相关事宜,安抚其亲人,以此彰显我大天朝礼仪之邦的千年涵养。 眼见赵煦走了上来,那些龙禁卫都紧锁眉头。 “你是馆里的译字生?” 赵煦道:“不是。” “既然不是馆里的学生,就莫要在我等办差时前来捣乱。” 一名禁军面带不善地扬声高呼。 “我等你们处理完正经事,再去叨扰占先生便是。” 赵煦往那馆内一指。 占先生认识的? 那龙禁卫其实瞧见赵煦的穿着和气质,已知不是普通无疑,故此才没太霸道驱赶。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在官场岂能不知这个道理? 且占先生系米利坚国的传教士,在欧洲人眼里的名声甚大,平日除了免费来四夷馆教授鸟语外,还资助修建了孤儿院。 连朝廷都以礼相待,自然是他们不能胡乱招惹的洋人。 若是占先生的朋友… 故而略一犹豫,那禁军便慨然道:“小公子是占先生的朋友?既是有要紧事儿,我张德也不是那等不近人情的,我领公子进去便是。” 张德在龙禁卫里并不显眼,刻意通名无外乎是想卖赵煦一个人情,对自己百利而无一害。 “多谢!” 这等人情世故赵煦二世为人哪会瞧不出来。 潘又安惊住了。 禁军凭什要卖赵公子面子? 占先生是何人物?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赵煦转身又叮咛道:“又安你不必进去,就在门口等着爷出来。” 潘又安还想跟着进去瞧个稀奇。 那洋人学校到底里面有什么不同,却被赵煦留在门口守着,嘴儿一噘明显带着不满道:“那我等着公子。” 赵煦倒没见过这位传教士。 但王府里的长史官曾受忠顺王的意,帮助过占世邦过海关安检几次。 … 因出了皮卡特的事件。 馆里的学生今天都休沐。 故此两人刚到馆里时,里面并没有学子的读书声,正打算问问这位叫张德的禁军,占先生房舍在哪边。 可一转身却发现这厮正觍着脸,直愣愣盯往阁楼上穿大花裙子的洋妞婆子。 赵煦跟着扫了一眼。 这洋婆子真没啥好看的,不过中人之姿,三十来岁,也就是大了些、长了些、翘了些、露了些、白了些。 若配上那蓝眼睛今头发。 倒能把张德这样的中原男子,迷的神魂颠倒。 啧。 真真没见过世面。 这种货色的洋妞搁在后世都没人稀罕。 何况还一脸雀斑似满天星。 赵煦索然无味地拍了拍张德肩膀,淡笑打趣道:“张大人在瞧眼睛也不能长里面去夹住,还请带路。” “嘿!” 张德尴尬一笑,正要领他去。 只见迎面走来三五个洋夷。 里面混杂的国家不止一个,从穿着打扮分辩,有来自天竺的交流学生、佛郎机、还有大不列颠。 耳边传来他们用米利坚国的鸟语交谈。 没想到这平行时空的地球,当下各国已经把古英语纳入世界通用语言之一了? 他们叽里咕噜的边说鸟语,嘴角带着不削与嘲讽看了赵煦两人一眼。 “这说的什么叽里咕噜俺听不懂!比起咱们汉人的语言难听多了。” 张德抱怨。 却不懂便罢了。 偏赵煦还能听懂大半意思。 “呵!你们瞧瞧这两孤陋寡闻的东方猪。” “皮卡特先生真伟大为科学奉献了自己。” “无知的东方猪大概以为皮卡特先生用了仙法才会飞天吧?太可笑了他们。” “这些愚昧的东方人总以为自己还是曾经的天朝上国,大概也只有炮弹和火铳能让他们认清现实。” 估计他们以为赵煦等听不懂高尚的鸟语,所以对自己的言论毫不掩饰。 赵煦脸都绿了。 心里很不是滋味。 偏他们说的又没错,太上皇和老臣一派们不支持当今皇帝跟随西洋人的脚步发展。 能允许四夷馆的存在已属让步。 大有闭关锁国的架势。 赵煦叹了一声,看来自己的责任无形又重了。 将来不想重蹈八国联军什么的! 必须支持皇帝伯父。 自己先去打响工业第一炮起个榜样才对。 只要让大家看见暴利,能富足,不怕勋贵们不眼馋。 眼馋就好。 干不过那就加入吧。 张德把他领导后院一间清雅的耳室,指着里面道:“那位占先生就在里面,再下就不打扰了。” 赵煦点点头敲响房门。 “请进。” 说话的正是操着一口尚算流利中文的传教士占先生。 那占先生五十来岁。 留着一圈白色络腮胡,脖子上带着十字架,穿着带有特点的黑色教父衣裳。手里正捧着一本圣经。 “我想找占先生帮忙。” 赵煦进去后直接开门见山。 传教士占先生放下手里的圣经,满脸可见的慈祥,笑道:“神愿意聆听每一位信徒的心声。” “我并非信徒。” “我也不需要神的聆听。” 他指着一脸和煦的传教士,转身往椅子上潇洒落座,翘起一只脚来:“小王是想找你帮忙。” 传教士一愣,旋即微笑:“原来是小王爷大驾光临,不知家里系哪位王爷?” “忠顺王!” “what!?” 占先生明显有些震惊,手指在额头比划一个动作,然后瞪大眼睛看向赵煦:“上帝——你是人是鬼?” “是鬼你就想赖我们家的恩情不成?” 赵煦起身正色道:“还请占先生暂时帮小王瞒下来,此事前来是托先生帮忙购买二百株会流泪的树,直接运往我们府在福建的林地便是,小王自会派人接应。” 顿了顿赵煦补充道:“不知占先生有没有途径帮我弄一些现成的树泪?” 眼见这老货不信。 赵煦只得无奈摇头,取下腰间的玉佩递上去:“你认得此物,我父王也有一枚相同的,比这块大上一倍不止。” 说白了就是父子玉。 传教士端在手里仔细看了半响。 这才激动地拉起赵煦的手,高兴道:“听闻世子出事后,我还为你祈祷了两日。上帝——你竟然还活着?” “一定是我的祈祷被上帝听见。” “小王爷如今身体康复健全了啊。” “这是神迹!” 说完他又比划一个十字架动作,嘴里念念有词。 扼~ 这跟上帝有毛线关系。 不过这是人家的信仰,他也不好调侃。 至于赵煦要买那些神奇的树做什么。 占不会过问。 恰好天然橡胶液占那屋子里就有一桶,正是别的欧洲人赠送。 甲酸还用于医疗方面。 传教士一般都会些西洋医术,故此找到甲酸也不难。 … 离开四夷馆,赵煦命潘又安小心提着装满白色液体的树胶,快速买完自己所需要的四季衣裳,洗漱用品后心满意足回了荣国府。 打算关起门来研究研究。 潘又安捏着鼻子,别提有多嫌弃这白糊糊似的汤水。 就这!? 搞半天进去就为了这狗都嫌弃的白汤? 而回去时天几乎擦黑,贾宝玉也正从府外祈完福心心念念归来一睹林妹妹风采。 第16章 打断宝玉施法 却说赵煦将橡胶液用罩子掩盖住,轻轻推到角落里藏好,生怕滴出一点来浪费了。 换了一身新买的月牙色箭袖战袍,不等歇口气儿,便听梨香院门外一个小丫鬟东张西望往屋子里瞧,边喜滋滋叫道:“公子回来了?我们老太太说宝二爷前脚也刚到,碰了巧宗正好摆饭,让您过去凑个热闹呢。” “多有叨扰。” 赵煦应了一声走出来,正问这小丫鬟叫什么。 小姑娘圆圆的脸蛋儿上两腮微红,长的十分讨喜,把自己的名儿告诉赵煦,很是自豪的说系老太太给取的。 “琥珀?”赵煦顿了顿,好像是有这么位姑娘,但他却没什么深刻印象。 “你们府里丫鬟名儿倒取的可爱,人也俊俏。” 随口打趣一句,逗的琥珀连耳带腮都红了,白白瞪了他一眼似怒实喜道:“公子真会哄人开心,倒与我们宝二爷不相上下。” 呵呵。 赵煦笑而不语。 贾宝玉那泡妞技术能与他比? 古代少女没经受过后世土味情话摧残,随便整上那么一二句,别说姑娘,连奶奶、太太级别都能直呼扛不住。 赵煦进到荣禧堂时显然少了许多人。 但又多了一位衣着打扮鲜亮,浑身散发金光灿灿的年轻奶奶,柳眉凤眼,红唇玉鼻,就站那不动,便能给人不怒自威的气场。 一颦一笑恍若神仙妃子。 不是王熙凤还能是哪个? 赵煦也就多看了几眼,王熙凤看在眼里,面上只浅笑… 那心里指不定已经把赵煦剥皮刮骨按在地面踩踏了。 王熙凤就站在贾母身边逗乐子,再一细看,只一坨红团团腻在老太太怀里正撒娇讨好。 那圆嘟嘟的大脸盘子,便是原书男主角贾宝玉是也。 可惜— 这男主角注定要挪位。 大家注意力都在宝玉和王熙凤身上,故此赵煦进来时没几人注意他,且他动静不是很大,也未出声。 赵煦想着等人家祖孙两个说完腻话再开腔,胡乱打断别人,也太失了礼数。 “咳、咳。” 却是离他很近的黛玉忍不住咳嗽两声,用手轻推赵煦的胳膊,把头往他这面微一歪说:“还不见过外祖母和琏二嫂子去?亏你也称是我远房哥哥,竟连礼数也不懂了?” 这话说的。 好像自己会连累她们林家教管子弟不严似的。 再者…… 咱也不是真正林家旁支亲戚呀。 其实林黛玉只是想提醒赵煦不要一直盯着王熙凤看而已。 不想林黛玉细如蚊蝇的咳嗽,贾宝玉却像长了四只耳朵,立即从贾母怀里挣起头来,急急道:“林妹妹可是又咳了?” 王熙凤促狭道:“宝兄弟的耳朵倒是菩萨开了光,咱们都没听见,偏你能听见?可见往日里说疼我都是哄人玩的。 只一见你林妹妹不好了,便是大姐姐、二姐姐、三妹妹、四妹妹也都先站一边儿,好让你先疼林妹妹。” 宝玉涨红了脸,笑道:“凤姐姐只管笑,我何曾这样?都是姊妹,我哪一个不关心?” 说的一屋子姑娘们都笑了。 这时贾母才撇了一眼赵煦提醒宝玉道:“也别只顾着你林妹妹,那是你妹妹林家远房的亲戚,也该亲近亲近才是。” “老祖宗说的对。” “是我糊涂,这里给赵大哥赔礼。” 贾宝玉忙站起来,跑到赵煦身边作揖,又给在场姐妹和丫鬟们来了一个罗圈揖。 其实他也一早注意到了赵煦。 生的好看的,无论男女 宝玉都异常喜欢,也特想亲近。 方才只把重心放在林妹妹身上,当下认真一扫量眼前的公子,仿佛瞬间失了神识。 嘴里嘀咕道:老天老天!姐妹还说我如何不凡,殊不知自己就是浊物,同眼前的公子比起来却哪里如他半分? 怪道是林妹妹家的亲戚,也对!也对!只有林妹妹家的亲戚,才能生的如此不可亵渎。 众人见宝玉发了痴症也都习以为常。 片刻间,那贾宝玉忽然回过神来,抓住赵煦的双手,满是关切道:“赵大哥也留在我们府里么?” 旋即他转头看向贾母,撒娇道: “老祖宗,也把赵大哥留下来吧!如此才热闹。” 贾母笑道:“依你、都依你、你赵大哥就住在梨香院里,不信问凤丫头。” 见王熙凤笑着点头。 宝玉才放心的回过头来,欲言又止看着赵煦。 啧~ 赵煦什么感觉? 他只觉得浑身都麻了 ,恨不能立刻抽出手来。 可不兴强人锁男啊。 而这时一向精明能干的探春起身来到宝玉身边,推着贾宝玉往边上落座,一面缓解赵煦的尴尬,笑吟吟道:“二哥哥快坐下,再过十日便是中秋,咱们叫来云妹妹起诗社如何?” “我正想让老祖宗去接云妹妹呢。”宝玉一听,就闲不住地手舞足蹈起来,更是急不可耐现在就想把史湘云也叫来府里常驻。 “你这猴儿。”贾母乐的前翻后仰,招呼鸳鸯去知会赖大,中秋正好家里热闹热闹,去给保龄侯府的史鼐打声招呼,把湘云提前接来。 鸳鸯听了,招了招手儿让琥珀上来接替自己给贾母捶背,一时掀开帘子悄悄出去。 赵煦注意到宝玉跟前眼睛大大很有神采的姑娘。 特别是一双顾盼神飞的杏眼。 很难叫人不把注意力移到她身上欣赏。 论年龄贾探春比林黛玉小点月份,可论身高,探春又比林黛玉高出半根指头,且身子骨比黛玉强壮的不止一丁半点。 若不知道的,还以为三丫头是姐姐呢。 三春的衣裳钗环皆是一样的。 但性格上面一眼便能分辨。 赵煦没皮没脸的挨在林黛玉旁边落座了,丫鬟们沏来滚滚的热茶。 旁边厅里正张罗摆饭,陆陆续续上菜。 贾宝玉呆呆望着林黛玉和赵煦,这一对儿金童玉女似的“两兄妹”,他越看越欢喜,只恨不能天天腻在一起。 宝玉不由看了看自己项上,手也不自觉摸着那通灵宝玉,神神叨叨念着起身道:“妹妹可也有玉?” 众人一听。 登时都紧张起来。 赵煦冷不丁看了一眼黛玉,见她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蹙起小眉毛,正欲张口说什么,宝玉已经取了那命根子下来,信步走到跟前再次问:“妹妹可也有这种玉没?” 气氛一下子安静的异常。 连张口就来的王熙凤一时也没找到对应之策,忙拿眼神示意袭人注意宝玉的动作。 看那架势,贾宝玉摔玉也不是一二次 ,是个惯犯。 黛玉将通灵宝玉捧在手心里细瞧,她听母亲说过,二舅母家的表哥生来衔玉,岂是人人都能有的? “哥哥这玉岂是人人都能有的?” 赵煦却不认为。 什么衔玉而生? 没准是王夫人快要生宝玉时,同政老爷打情骂俏落在里面的呢? 当时不易取出又恐伤了凤凰胎。 只能等出生时祈祷一块带出来,正好为了哄贾母,便说母胎里衔玉出生了。 多吉利又遮掩了尴尬是不是? 别说贾政是正经的。 真是个正经,岂能腻在赵姨娘那种性格的妾身边? 如此说明,政老爷从年轻时,就爱去赵姨娘那释放天性。和探春母亲在一起,才能让他体会普通男子的正常快乐。 和正妻在一起时需相敬如宾维持他的形象,且王夫人太溺爱宝玉,同他观念又不一致,各种因素。 总之都是赵煦个人猜测罢不提也罢。 虽说是个人理解,咳咳——政老爷实属玩的挺花。 林黛玉摇了摇头,伸手递回去。 贾宝玉拿着玉,呆呆傻傻也不坐回去,嘴里不停自言自语:“林妹妹也没有,家里姐妹都没有,可见不是什么好东西,还说通灵不通灵,我也不要这劳什子玩意儿了。” “宝玉。” “宝玉。” “宝二爷。” “二哥哥。” 大伙见他果然发了痴症,一时都急得站了起来。 这时赵煦的声音兀自响彻室内。 只见这位身材挺拔,气宇轩昂的公子哥儿手里托着一枚晶莹剔透的羊脂玉,递到林黛玉身前,言语里尽显温柔。 “妹妹忒也不小心,弃舟登岸时落下玉也不晓得,亏的是被兄拾到,否则妹妹到时都没地儿哭去,虽不如宝兄弟的异彩,却也是世间难得。” 第17章 可是妹妹落的玉 却说大伙见贾宝玉果然发了痴症,一时都急得站了起来。 这时赵煦的声音兀自响彻室内,说了一车的话,总而言之便是林黛玉虽没有衔玉而诞的通灵宝贝,却也有一块极其难得的好玉。 贾宝玉举起玉便要摔下去的动作僵硬在半空,转过头来看向林妹妹。 这让他极其尴尬。 旁边赵煦的忽然起身有些让他下不来台,愈发显得自己胡闹,只能继续充傻愣一会儿。 赵煦手里攥着一枚羊脂白玉,那玉晶莹剔透,温润光泽,上面坠着一根儿红线。 原来赵煦早解下了自己的佩玉捏在手里,正等着这一幕经典场面,好计划自己的英雄救美“阴谋”。 林黛玉不知所措,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应下来有违自己的心,不应她又觉着辜负了赵煦的一片好意。 左右为难之下只两眼睛里骨碌碌转着珍珠泪儿,轻轻一触便要滴落下来。 眼见因为自己一句话,宝玉便要摔了那宝贝,想来必是她一时不察说错话,故此惹得生了事来。 自己头一次来外祖母家便惹得姐妹亲戚不高兴,还有什么意思? 旁边袭人更是上前边哄边抢贾宝玉手里的命根子。 “二爷、二爷、使不得!” “宝二爷,林姑娘她也有玉的,您看赵公子手里不正有一块玉吗?” 贾母也忙急道:“你何苦摔那命根子!你妹妹有玉、有玉、还不快放下来。” “袭人还不给宝二爷放好了。”王熙凤扬声道。 “罢罢罢!都是我一时情急。” 宝玉见自己闹了笑话,顺着大家给的台阶下,像没事人似的忙笑呵呵要去瞧林黛玉的宝贝。 “赵大哥给我瞧瞧。” 赵煦二话不说,把忠顺王给的玉塞进林黛玉手里,回身坐下笑道:“何故找我讨要?这又不是我的宝贝。”眼神看向林黛玉,旋即又介绍玉的显贵来。 “林妹妹这玉不比宝兄弟你的差。” “这玉也是有来历的。” 姐妹都信了他胡说八道,忙竖起耳朵来。 倒不是玉普通。 怎么着也是被忠顺王看中的玉,又能普通到哪里去? 那玉的来历说来倒颇有趣。 当年自己的母妃过寿辰 恰巧忠顺王又在海外领兵作战。 听说是同蒲甘开战,于是乎便宜老爹从人家手里抢来,借花献佛送给了王妃。 而赵煦把自己的玉,说成林黛玉的,显然呼弄过去不少丫鬟还有懵懂的姐妹。 但里头聪明的王熙凤、还有贾探春,贾母自然是明白人。 从林黛玉那担忧的眼神里就能看出,玉必定是赵煦自己的。 同时几人又感叹赵煦急中生智处理的恰到好处,为此贾母也对这闲客多了几分喜爱。 “好哥哥你快说说看,林妹妹这玉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宝玉迫不及待摇晃着赵煦的胳膊。 “宝兄弟别急。” 赵煦一本正经把忠顺王抢来的战利品,稍微加工道:“这玉原产自蒲甘国(宋时缅甸称呼),听闻工人挖出原石时系一对儿孪生,日夜打磨出来,见其肉白如羊脂,夜里闪光乃吉祥物。 便进贡给蒲甘王,王赠送给王后随身佩戴,后来那一对儿双生玉另一块流入了中原,听闻被某位有缘分的官老爷买去。 “想必就是林老爷了,看来林老爷很宝爱妹妹。” 赵煦指着玉肉里不明显的红痕,增加可信度道:“你们瞧,这里面的血线便是证据,王后那一块也有,看来妹妹这玉必定是那一母同胞的宝物了。” 探春虽知道玉并非黛玉的,却也捧场羡慕道:“姐姐命里大福,说不准将来也是王妃命。” 那黛玉的脸儿更红了,恨不能把头埋进地里,只能用扇子挡住窘迫的表情,偷眼瞄了一眼赵煦。 听赵煦吹嘘完贾宝玉后悔不迭,马上找补道: “妹妹这玉果然比我这破石头有趣。” “能被王后喜爱,比我这浊臭不堪的男子好上万倍,如今另一块在妹妹手里,才不糟蹋了它,倘若是被个男子拥有倒不如丢了也好。” 王熙凤双手一拍巴掌笑得花枝乱颤打趣道:“哎哟哟!宝兄弟往年还夸自己的宝贝呢 瞧瞧被比下去咯! 被比下去咯,林妹妹这玉同人家王后的那块一母同胎,可见妹妹将来必定贵不可比,宝兄弟你还好意思拿出来?” 李纨打趣王熙凤道:“你要是喜欢,倒叫琏兄弟给你淘换一块来。” “嗐!我哪配这些东西?”凤姐一拍手乐道。 宝玉红着脸忙解释:“是了是了,都怪我眼低,林妹妹这样天仙似的人物,佩戴的玉自是不凡的。” 听宝玉那舔狗壮言。 赵煦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怎么?小王我佩戴它就是糟蹋了? 一时旁边丫鬟进来禀报说饭菜已经备好。 众人提心吊胆的心才松了下来,先拥着贾母进去,然后姐妹们和宝玉才依次去里间坐下。 林黛玉刻意放慢了脚步,挨着赵煦走,低着脑袋说:“多谢。” 她紧紧攥住那玉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给摔在地上。 “晚上我让紫鹃给你还回来。” 赵煦摇了摇头悄声道:“你且先帮我收着,万一哪天宝玉又要瞧,你怎么呼弄过去?放在你那里我放心,你若丢了,把你自己赔给我便是!” 林黛玉咬了咬嘴唇,原本失落落的心情登时恼羞起来,抬起手捶了他一下啐道:“谁要帮你看着,我不要它,你这会子就拿回去。” 嘴里虽是这样不依不饶,但手上却很诚实,忙取出自己的荷包小心翼翼裹了那玉。 两人并排进去时,探春拉着林黛玉过去坐在贾母旁边。 年轻的奶奶们负责站在旁边伺候。 赵煦这尴尬的身份如坐针毡。 等着用了饭,丫鬟端来漱口的茶水,点心。 众人坐着又聊了一会儿,贾母已经乏了,因吩咐凤姐儿:“我今儿同你说的可别忘记,咱们这样的人家万万不能丢了礼数,给赵哥儿寻个丫鬟照顾起居才是。” “老太太说的我早记下了,要不把鸳鸯调出去?” 贾母忙指着王熙凤笑骂:“你这凤辣子只惦记我屋里的丫鬟不成?你把平儿拿来同我换。” 王熙凤笑道:“怪不得我惦记,谁让老祖宗把身边的人调养的都跟水葱儿似的,平儿粗手粗脚的不配伺候您老,也就配我这粗丫头。” 这里让赵煦意外的倒是。 林黛玉并没有同贾宝玉住在贾母院子里的碧纱橱。 而是同抱夏厅的三春住在离王夫人不远的几间房子里。 一来姐妹同住增进感情不说,也不显得林黛玉孤单。 二来有赵煦这个“远房表亲”在,贾母思考的就多了些。总不能不顾林家,把男女安排住一起,传出去总归会害了林如海的家风和外孙女名声。 赵煦不知道原来是自己这个“外人”临时改变了贾母的想法。 看来蝴蝶翅膀正在一步一步改变历史轨道。 …… 到了晚上。 赵煦正在屋子里研究橡胶,加入甲酸搅拌。 忽听门口王熙凤催促道:“还不进去 ,这是太太的意思。” “赵兄弟我可把人给你送到了。” 王熙凤人未到屋里,独特的笑声已经先传了进来。 赵煦忙撂下手里的活儿,出门一看。 却见一个妖妖调调的少女,提着青色小包袱,蹙着眉毛站在门口。 这是晴雯呀! 怎么把宝玉心尖尖上的丫鬟给自己送来了? 他舍得吗? 这可容不得贾宝玉不舍,王熙凤忙完就去找自己的姑姑王夫人裁定到底送谁过去。 而时常被别有用心的丫鬟们在王夫人耳边提起最多的便是晴雯了。 故此为了宝贝儿子不被教唆坏了,王夫人就点了晴雯过去。 晴雯此时在宝玉身边时间还很短,两人并没有成为灵魂“朋友”。宝玉虽一百万个不舍,但不敢违拗母亲的意思 ,只能眼睁睁看着晴雯被支走。 赵煦原本以为贾府顶多派个二等丫鬟来服侍,却没想会是爆碳脾气,心比天高的晴雯这小妮子。 第18章 赵煦的歪理 晴雯的出现有些意外。 或许正是意外之喜在他心头微微一掠,赵煦方想起这小蹄子不好驯服。旋即一抹轻笑浮现在他的嘴角。 晴为黛之影,无论是长相还是脾气和林黛玉有七分相似,荣国府上下奴仆也都那么认为,因此不喜嫉妒她的人不在少数。 最大的原因恐怕就是晴雯那张不经思考就吧啦的小嘴儿。 赵煦就喜欢和人斗嘴。 愈是有征服感愈能使他觉得有意思。 目送王熙凤扭着妙曼身姿离去,他抽回眼光看向晴雯。 对于赵煦偷瞄二奶奶的举动被晴雯全看在眼里,当时她心里就不大舒服。 道貌岸然伪君子! 赵煦也不惯着她,把脸一沉颇为不满。 “还不进去铺排?要等着爷来请你不成?” 而晴雯一撩额间的乱发,顺势抬起了螓首快言快语道:“爷比我们宝二爷脾气还大呢。” “嘿……” “小蹄子嘴还挺强,怎么着很不情愿来服侍爷起居?” 看着眼前精致的公子哥嘴角扬起莫名笑意,不知为何晴雯本能反应之下双手用力抱紧了包袱,她削肩一缩,警惕道:“爷笑什么?太太只是让奴婢来照顾您的起居,可没有别的、别的那种意思。” “爷笑你良心不大,幻想倒挺多。” 赵煦现在根本就没有那个意思,他十分了然在这个残酷时代底层美貌丫鬟的命运,不过是男人的玩物,玩之可弃。 对于眼前的晴雯,他前世也算欣赏喜欢的,所以并不想看见可怜的姑娘重蹈覆辙。 赵煦认为想要改变这个可怜少女的命运。 无非就是让她远离贾宝玉,或者今后不在怡红院当差。 那么…… 心里带着些亢奋的想法 ,看着晴雯警惕的样子,赵煦笑道:“你脚是黏在地上,还是我那屋子里烫脚,再不进去仔细爷给你疏通疏通筋骨。” 说完旋即在她毫无防备之下一把擒住晴雯白玉也似的手腕。 “你、你这是做什么?” 晴雯神色慌张,挣脱不开一时便恼了,也顾不得什么奴才礼数,咬唇嗔道:“这里可是荣国府,你又不是府里的主子,再这么着我便囔了!” 他也没做别的什么过分动作啊? 这小蹄子激动个啥,搞得自己好像犯罪分子似的。 赵煦脸上不悦,拽过她笑道:“你这小丫头吆三喝四的倒真像爷把你怎么了着似的。既这么个意思,大爷倒要好好教训教训你。” 见他一脸认真,晴雯眼中闪过惊慌,却又突然镇定下来强忍着害怕,笑道:“大爷何必跟我一个丫鬟置气?” 然后尝试着将手儿抽出来。 “哈哈哈!” 赵煦浅笑一声,倒也没继续捉弄这小蹄子,顺手松开她的手腕,自在前面走:“还不进屋来?” 晴雯抬手吹了吹手腕,发现手被抓的红了,恼恨往赵煦的背影下死眼剐了几下。不想刚进去就发现这怪公子正抱着一个木桶拿树枝搅拌里面白色的粘液。 “大爷在作什么!?” 一时她好奇将脑袋凑了过去看。 赵煦斜过头,晴雯正伸长了脖子,雪腻腻的脖子上散发出淡淡的清香,金元宝似的耳垂,挂着两个亮晶晶的耳坠子微微摆动。 他不动声色嗅了一把,然后正色道:“这桶里的都是金子,说了你也不懂,日后便知道这些白色粘液的好处,别说你会爱上,便是你们府里的奶奶、太太得了它的好处,那恨不能天天捧在手心里,含在嘴里!” 晴雯脸上一红,努着嘴儿嗤鼻子道:“谁稀罕这东西。” 将包袱找了个空闲的柜子塞进去,独自往里间的耳室走去,不一会儿又抱着赵煦换洗下来的旧衣裳嘀咕道: “我去给大爷洗衣裳去!” 这时紫鹃刚好走到门口,拉住晴雯道:“你们大爷可曾歇了?” “喏,在里面不知作什么鬼哩。”晴雯一瞥头往屋里扬,又好奇问紫鹃。 “姐姐怎么来了?” 紫鹃顾左右而言他道:“没什么,替我们姑娘来看看大爷可曾住的习惯。” 她捏了捏袖子里林黛玉的荷包,知道晴雯说话直,万一让她知道玉是赵公子的,保不准哪天一时嘴快,露给了宝二爷知道。 晴雯无疑有他。 知道赵煦是林姑娘的远房亲戚,彼此之间离乡背井互相照拂倒没什么好奇怪的。当下便不在理会,抱着盆径直往打水儿的地方去了且不提。 等着紫鹃进门,见赵煦在做奇奇怪怪的事情,也不多嘴。 于是乎笑道:“赵大爷还没觉呢?我们姑娘有话。” 紫鹃往门口方向看了看,见在屋旁人了,这才压着嗓子道:“我们姑娘说多谢大爷解难,只是这东西实在太珍贵,只怕给不小心丢了、碎了、花了、那却怎么好意思?还是请大爷收起来才是正经。” 说完她已经把荷包放在床边等赵煦拿。 “嗯!?” 赵煦皱了皱眉毛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身抓起荷包沉吟:“我不是说了让林妹妹替我保管?这是不拿我当兄长还是怎地?” “你拿回去。” 他把玉从荷包里取出来,不假思索把黛玉的荷包揣进怀里。 “这——。” 紫鹃一时愣住了神。 倒不是赵煦没有收回玉,而是他怎么能拿姑娘的荷包呢? 那是女儿家的贴身私物。 见紫鹃一脸俏红,赵煦笑道:“只管把玉拿回去,我说了让林妹妹替我暂时保管,若不放心那就交换一下,我保管她的荷包。” 不是…… 这理由好像不通吧? 紫鹃怎么也没想明白。 这跟荷包有什么直接关系,是大爷你自己想要荷包吧? 眼见这小妮子不为所动,赵煦叹了一口气摆手道:“罢罢罢!我那妹子脾气就是傲,既然你怕回去姑娘怪罪,那大爷就亲自去一趟吧。” 赵煦站在门口吆喝:“晴雯别洗了,拿灯笼来陪大爷去一趟林姑娘那儿。” “啊!” 紫鹃一惊,反应过来小手摇摆:“使不得!使不得!大半夜的,公子一个男子,怎好去我们姑娘那里,若是让人瞧见……” “什么瞧见不瞧见?兄长去瞧瞧妹子还能有人嚼舌根子不成?” 赵煦的脸登时冷了下来:“你们府里的宝玉使得?爷便使不得了?虽说你们宝二爷与林妹妹血缘更近,可到底怎么说,玉丫头也是林家的,没道理只让你们府里的亲戚接近,不准咱那边儿亲戚亲近!”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哎呀,大爷你怎么还真要去?” 紫鹃一看这赵公子果然抬脚出了门,吓得魂不附体连忙跟上去。 赵煦扯住晴雯,像捉小鸡仔似的拽住她走,一面解释:“若是怕别人误会,这有什么打紧 ,那爷带着晴雯去,只要不是大半夜里单独私会,还怕谁乱说不成?” 晴雯也莫名奇怪,在路上听闻这大爷要去见林姑娘,这才猛然吃了一惊。 这赵大爷比宝二爷还胡闹! 第19章 我做曹操 眼见赵公子抬腿走了出去,两丫头忙一前一后追出来。 紫鹃则先跑回去给林黛玉提醒,顺便路上看看有别的闲人没,既拦不住,总要为姑娘扫清障碍省的被别有用心的瞧见。 晴雯提着灯笼小脚踩了风火轮般快速追上赵煦,气喘吁吁,香汗淋漓,顾不得自己缓气。一把拉住正要拐入抱夏倒座厅的赵煦急道: “这会子夜深了明儿再去找林姑娘吧。” “嘘!” 赵煦赶忙作了一个消音手势放在唇边,转身瞪了一眼晴雯:“你是生怕旁人不晓得爷半夜去找林妹妹不成?悄声点,咱们过去说几句话而已,有什么打紧。” 晴雯忍不住白他一眼,反手掩住小嘴儿咕咕地笑说:“大爷真不是个正经的,既是心里没鬼作什么要偷偷摸摸?大半夜的不在屋里歪着,这会子巴巴来林姑娘屋子里,只怕别人瞧见有理也没理了。” “嗤!” 赵煦翻了一下白眼,没好气挺直腰板,颠倒黑白道:“我正是嫌你们府里下人腌臜,胡乱嚼舌根子生出什么误会,这不才偷偷来?再者,我作为林妹妹的兄长,忽有要紧的事儿去商量,还非的等一天不成?” 反正晴雯是不信的,她伸出葱白的细长手指往自己脸上刮了几下羞啐道:“好不害臊!读书人就是嘴厉害,惯会颠倒黑白。” “你是夸爷还是损爷?” 赵煦伸手拧了一下晴雯的脸,被她巧妙躲开:“既然知道爷的嘴儿厉害,还不前去给林姑娘请安,打个头阵!” 等着这两临时主仆到了林黛玉门口时。 里面亮着灯光,但门却紧紧关闭着,想必是紫鹃以防万一给特特关的。 他赵煦是大灰狼么? 居然防自己防的那么严,生怕吃了她家姑娘似的。 此刻黛玉拧着眉毛坐在窗前,一手托着玉颊,一手用帕子掩住嘴儿轻声咳嗽,语气略有些生气:“他真是那么说的?你把我的荷包给他了?” “姑娘…” “是赵大爷私自收下了,说替姑娘保管。” 紫鹃从衣架上取来斗篷添在林黛玉肩膀上,又柔声劝道: “夜里风大,姑娘仔细受凉。” 雪雁坐在边上咕咕地笑,手里边儿正打着络子。那些日子在运河上她早见识了赵公子的无赖,他能做出这样的举动来,倒没什么让她好吃惊。 于是乎也劝黛玉:“姑娘又不是不知道大爷,你往东他偏往西,咱们何故理他?只当荷包丢了,便是旁人问起来,也只说准是大爷在路上替我们捡到的。” 这倒是个好法子,黛玉默默点头,又问紫鹃:“子世哥哥真来了?” 紫鹃看了看窗外,走过去瞧,远远地看见赵煦正跟晴雯在窃窃私语什么,摇头叹息着道:“可不是来了么?奴婢也拦不住。” …… “紫鹃姐姐开门呀!” “我是晴雯。” “林姑娘我是晴雯。” 房间里主仆三个正发愁,忽听门口有轻轻地敲门声。 林黛玉紧张地不觉抓起帕子拧巴起来,那青色丝巾被裹缠成了麻花,姑娘两条细眉肉眼可见的锁了起来,脸上也正爬上一层红晕。 “我们姑娘觉了,有什么事儿明儿再说。” 紫鹃走到窗户口隔着窗对晴雯说。 晴雯双手一摊转身吐了吐粉舌,表示无能为力。 入秋夜里本就拨凉拔凉的。 此时晴雯只穿了红色小袄,罗袜也没套,踩着绣花鞋冻的她直发抖,渐渐地缩紧身躯捧着双手哈气埋怨道:“爷总不能闯进去找林姑娘吧?冻死我了,阿嚏!阿嚏!” 赵煦系练武之人倒不觉得冷。 忙退下自己的黑色大氅,抛在晴雯怀里,语气冷淡又好笑:“丫鬟命小姐身,瞧你那弱不禁风的样子,仔细受了伤寒传染给大爷!” 她倒也不客气。 内心也从来没把自己当奴才,很自然就把赵煦的大氅裹在身上,嘴里仍旧不饶人:“还不是爷突然拉着我来,谁愿意大冷的天儿和你同流合污。” 赵煦懒得继续和她斗嘴,手里捏着用布包好的玉,兀自来到林黛玉窗户口,隔着纱窗看见里面摇曳的蜡烛光,还有姑娘那瘦弱的倩影。 “妹妹若是不方便说话,不妨用笔写在纸上从窗户口丢出来。” 然后轻轻拉开窗户一角,将裹好的玉硬上进去,放在黛玉桌前。 里面没有说话。 反而是紫鹃当了嘴替,急得什么似的埋怨:“晴雯你也愈发没了规矩!不是说了我们姑娘已经觉了吗,这会子你怎么还来。” 这指桑骂槐,再蠢也知道再说赵煦。 晴雯那爆脾气如何忍得,忙抢上来笑道:“好姐姐,我在外头吹冷风,您在屋子里有暖炉,不是我赖着不走,而是我们大爷说有要紧的事儿非得今儿跟姑娘说。” “嘶,可冷死我了!”赵煦也在外面故作发冷,忍不住凑到窗户口认真道:“我这做兄长的难不成有什么对不住妹妹的地方?好歹送碗茶来让我亲自赔礼。” 黛玉呸了一声,饶是忍不住想要嗔他几句,“哗啦”,窗户被推开。 “你少糟蹋我的暹罗茶!” “我这会子真觉了,哥哥有什么话且明儿再来说。” 姑娘翻着小白眼,正拉下窗户却被赵煦一只手挡住。 “别!” “哎哟我的手!” 赵煦快速一伸,被压个正着,又忙缩回去,疼得龇牙咧嘴。 “可是压疼了?谁让你忽然伸进来的。”黛玉一时也着急,咬着唇就伸出手去探赵煦受伤的手,忽又觉得坏了女儿家礼数,到了半途收回去。 只拿一双似泣非泣的眼睛担忧瞧着,那天生悲春伤秋的性子立马上来,珍珠泪像断线的珠子,一颗一颗滴落。 紫鹃忙递上来拭泪的帕子,一脸恼意看向赵煦。 “怎么还哭上了?我不过逗你玩。” 赵煦见小姑娘哭的那梨花带雨,实在不忍。 双手正面反面在林黛玉眼前转动:“你瞧瞧我没事儿。” “啧啧啧,这仙子泪可值钱了,能化作珍珠!” 赵煦那些张嘴哄小姑娘的话顺势而发,伸手接在林黛玉下巴处,嘿笑道: “兄长打算做营生,正愁没银子。妹妹真是及时雨,我捧着些珍珠去卖,早晚腰缠万贯。” 这一举动让林黛玉破涕而笑,知道他这人无赖,可没想到能无赖到这种地步。 “呸!” “你少来埋汰我,我又不是那宋江。” 赵煦趁机借话找话,又和黛玉胡扯几句:“你不是宋江,那哥哥我做曹操!” 晴雯在旁边忍不住笑:“大爷果然是曹操,都是大奸贼!” 她这话一说逗的屋子里都掩嘴笑了。 她们哪里懂曹操的精髓? 不提也罢。 既林黛玉没提及玉佩,显然是她默默答应保管,至于荷包的事儿,她自然不好意思主动要回。 目的完成,赵煦拽着晴雯返回,少不得拿这小蹄子打趣解乏。 第20章 橡胶鞋底 转眼到了第二日。 按照往日里的章程,晴雯给赵煦端来早餐,服侍完穿衣洗漱后并没有闲停下来。 毕竟在赵煦这里只是短工或者兼职,她还需和其它丫鬟们一样,晴雯手巧所以都是去帮忙缝补。 “在压一压也差不多了。” 赵煦抱着巨石在橡胶原材上反复碾压,直到压成鞋底厚度,这还远远不够。 还需要烘烤,但去哪里完成这最后一步过程,让赵煦有些发愁。 现在东西少去厨房足以应付,还不需用到烘烤房,但那时知道的奴才就多了。难免提前给暴露出府外,届时就得不偿失。 虽说里面的关键调味剂甲酸很难被人发现,在还没开始推销亮相前,还是尽量不能提早让太多人知道橡胶品。 这样在商品出现在众人眼前时,才能保持足够的新鲜 “又安、又安。” 赵煦拿起一张厚度约为2厘米的橡胶,朝门口喊。 “来了来了。” 作为临时长随的潘又安忙从外面跑进来,躬着身子满面堆笑:“公子有什么安排?” 他一双眼睛盯着赵煦手里的奇怪东西,白不白黄不黄的也不知是何物。 地面更有四五张颜色深浅不一,同样看上去跟猪皮似的东西。 等橡胶经过烘烤后颜色会深一些,大多数都是偏黄的。 相比后世的流水线制作,赵煦的要简化很多,这也是他独自一人便能做到的最原始简单不靠机器的纯手工法子。 等着营生作坊开启,就能招募工人完成,至于最关键的加入甲酸,则需要“自己人”来掌握。 “有什么不招眼的炉房地儿可以使用?” 潘又安盯着赵煦手里的东西好奇道:“公子寻炉房是为了这东西不成?” “没错,这东西到时候爷要带去东府找你们珍大爷。” “这猪皮能卖银子?”潘又安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傻子。 “什么猪皮?我瞧着你倒像一块猪皮,别耍嘴皮子,爷少不了你的好处!” 赵煦不耐烦地从腰间摸出一两碎银子扔进潘又安的怀里。 “嘿嘿嘿,小的这就领公子去我舅舅那,我舅舅现在不在家,我给舅母说一声便是了。” 得了赏银,潘又安乐的合不上嘴。当中不免夹带私货想去撞一撞看表姐在不在。 赵煦眯着眼睛问:“你舅母是哪个?” “我舅舅和舅母在大老爷那边当差。”潘又安得意的道。 “我舅舅是秦昊,舅母系秦王氏。” 赵煦表示不知道谁呀。 书里也没介绍秦司棋他父亲,这人也没出过场,司棋的叔叔秦显赵煦倒略有所闻。 而秦显是贾政那边的人。 但秦王氏的母亲赵煦便如雷贯耳 ,因她是王善保的女儿,而王善保夫妻便是大太太邢氏的陪房。 也就是司棋的外婆、外公。 可以算是贾府管家婆子里一个厉害难缠的角色。 司棋的母亲秦王氏是个见钱眼开的,倒好拿捏。 “行。” 听完潘又安的叨叨叙述,赵煦默默推敲了一番。 觉得去奴才家里,显然比荣国府里遮掩些,于是乎同意潘又安的说辞。 两人出去没一会儿就撞上西角门巡夜的妇女。 潘又安忙上前卖乖:“给婶婶请安。” 秦徐氏远远地点头,有些疲乏摆了摆手。 这妇女正是司棋叔叔秦显的老婆秦徐氏,后来差点顶替掉柳嫂子掌管厨房肥差的那个。 而巡夜又是苦差事儿,她自然没什么好精神,白天换班,徐氏赶着回去补觉。 在荣国府有些地位的管家,府里都会单独分配住所,根据地位不同,住的地方也就不等。 像周瑞家的系王夫人陪房,住在贾府的后廊。 赖大家就更了不得,有自己的别墅花园,作为大管家贾母和赖家关系匪浅,也就允许他们私自在外购买宅子,脱离了荣国府范围圈。 而秦司棋家里也在贾府后廊,说白了其实除了赖家,其他大大小小的管事儿都在荣国府那一圈地的范围内,只是不在府里中心罢了。 说来也巧。 赵煦两人刚进秦家院子,正撞上司棋之母在晾晒衣裳,这鱼眼婆子瞧见潘又安也没好脸色。 概因她知道自己的闺女和这外甥眉来眼去的勾当! 她又怎会看上潘又安当自己的女婿? 何况自己的女儿是二姑娘的贴身丫鬟,将来保不齐要当陪嫁出去享福。 迎春怎么着也能嫁个官宦世家老爷吧?凭女儿的能力,日后怎么地也能博位当个妾室什么的。 何苦来要跟着潘又安吃苦去? 且又没什么彩礼银子给她。 当下秦王氏横眉冷眼,咋开胳膊叉腰呵斥道:“你怎么也不招呼声就来了?司棋她不在。” “我不是来找表姐的。” 听说表姐今儿没趁着休息时间回家,潘又安心下略有些失望,旋即他让开身子往后面指了指,讪讪解释道: “大舅母,是赵公子有事借你们家厨房用。” 见着平亿近人,财大器粗、的赵公子,秦王氏脸上立即乐开了花,忙把晒完衣裳的湿手往自己衣裙上抹干净,一把推开潘又安热情高涨把赵煦往屋子里请。 这荣国府奴才之间早传开了。 赵公子虽然只是沾亲带故跑来借威名的,可人家有银子呀! 能开口来找东府珍大爷做买卖的,会穷到哪里去? 小惠笼人心。 小惠封人口。 赵煦并不在乎秦王氏是个怎么样不受丫鬟们待见的鱼眼婆子,也不理会她对潘又安的态度。 这与他赵煦有什么相干? 他从怀里摸出一张五两银子的大乾朝宝钞。 “借你们家厨房一用,这银子算作挑费。” “这怎么使得!这怎么使得!”秦王氏一边儿嘴上拒绝恭维,一面伸手去接,眼睛直勾勾盯着那银票,生怕要长翅膀飞了般。 赵煦在厨房里扒拉一些木炭出来,丢进厨房灶里烧红。 差不多时再铲进炉子里,盖上铁网之类的东西,将橡胶皮一张一张叠开慢慢烘烤。 一直从早上忙到天快黑时,捏了捏橡胶的软硬程度,这才拿出来清洗干净,加快晒干。 外面的潘又安就尴尬了。 这大舅母也不搭理他这外甥,而是在屋子里歪着。 眼见如此,潘又安还是一副孝子模样,乖乖听话站在院子里。 “行了,走吧!” 左等右等,这赵公子终于出来,潘又安才松了口气,贴上来一瞧,心里嘀咕。 赵公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怎么带着猪皮进去半晌,出来不也还是几张猪皮么? 要说变化,也就猪皮的颜色略暗黄了一些,除此之外再无别的新奇地方。 …… 赵煦回去时,潘又安不进院子,他回了小厮住宿的联排房子。 而晴雯则早回来了,在屋子里缝补,听见外面的动静撇了撇嘴皮子道:“饭菜给大爷热着,是这会子用膳?” “晴雯你照着爷的靴底轮廓,裁剪几块鞋底子出来。” 赵煦掀开晴雯那屋的帘子,二话不说吩咐道。 晴雯听完放下手里的活,忙起身去篮子里翻找旧粗布叠压在一起正是所谓的千层底。 “用这个。” 赵煦一把扯住她胳膊,把橡胶皮拍她手上。 “哎呀!拉拉扯扯作什么…” 晴雯扭扭捏捏睁开赵煦的手,眼睛忽地瞥见手里多出来的尚留余温的怪东西,不免吃了一惊,猛然往地上一甩。 “爷拿这动物皮做鞋底是什么缘故?怪吓人的。” 赵煦蹙着眉毛嘴角一抽:“什么动物皮?甭管这是甚,你做出来自有爷的道理。” 第21章 姊妹中秋制酒 概因临近中秋。 故此最近荣国府忙里忙外。 赵煦隔天起床时,晴雯照例不见了踪影。 在他床头整整齐齐摆放着七八双橡胶鞋底,赵煦也没让这丫头一晚全赶工出来。 却不想晴雯那么拼。 想必昨晚没怎么睡觉,有点点怜香惜玉怎么回事? 赵煦没多想,找来一方棉布将胶鞋底垒起,顺手拿起一块搓圆捏扁测试。对比普通用厚布做的鞋底,明显橡胶底子韧性更强,也更贴合脚底。 当然好处不止这一点。 下雨天有橡胶底也不会慢慢浸湿靴子的内部,而且不会打滑。踩在石子上不易硌脚,磨损消耗程度,也要比布料更持久。 一双胶底靴子磨损速度几乎等同四五双普通鞋子。 中层或普通人家,一年替换鞋子算下来能省不少嚼用。 薄销量大,想不赚钱也难。 而且稍微加工包装一下就能卖高价,譬如给橡胶鞋底雕刻些云纹花,涂上金粉银漆、怎么高大怎么来。 更有限定款、定制款、卖给勋贵阶级,亦或富有家庭,以此来满足富层阶级的心里与普通人家不相同之处。 富人只买贵的不买对的。 其实两种鞋底都是一样材质。 不用担心他们嫌贵。 于此,赵煦已经有了计划,把橡胶鞋底分成几个档次。 颜色不均的销售普通家庭。 精心打磨有特殊纹路花边的卖给富足家庭。 价格就云泥之别了。 赵煦找来潘又安,让他知会贾琏一声,得闲了去东府有重要事儿。 潘又安一时去了回来说,府里正忙,琏二爷被老爷派出去办事,也不知多久回来。 没办法。 贾琏不在,没有引荐人。 赵煦决定还是不请自来去找贾珍先合计,毕竟他只想出技术和秘方,并不想出银子。 也就是空手套白狼。 原本就已经是很便宜两府赚钱的好事儿,若自己还出多数银子,利人不利己不是他赵某人的作风! 怎么着也要让他们出资、出人力、出作坊。 天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 要说贾宝玉吧,赵煦本以为凭他的 “出众“ 美色这厮会来缠着自己。 谁知道昨儿史湘云来了以后,宝玉早把他这“基友”抛之九霄云外。 有一群姐姐妹妹陪着,那脑子里哪还装的下旁的事和闲杂人? …… 彼时,宝玉、黛玉、探春湘云一行人说笑着打算折些桂花儿制酒,正欲往园中走。 一时命丫鬟们取来篮子,湘云提了,挽着黛玉便抢先走在前面。恰逢李纨与王熙凤,平儿正往抱夏过来。 “这是打哪儿去?” 李纨温柔地张开手拦住姐妹。 探春便道明去意,王熙凤笑道:“先别急着去,可有什么需要准备的?我一会子都置备下。” 宝玉道:“去年买的那些花啊兔儿的灯笼可还有?” 王熙凤显摆道:“这好办,一会儿我让来旺去买些回来。” 宝玉听了便手舞足蹈起来,湘云手里挚着两支极鲜艳的朱砂丹桂,往他脑袋上轻轻点了几下不由咕咕地娇笑道:“还没摆戏,爱哥哥倒先唱起来了。” 说的众人都笑了。 一会儿几个姑娘同宝玉丫鬟们来至园中,只见那点点丹桂,如击碎的珊瑚,镶嵌在碧玉般的叶逢里,散发着清淡幽雅的芳香。 黛玉不知不觉,深深吸了一口,挽着湘云笑道:“这花开的果然极好,书里称桂花为百药之王,咱们用它来制酒其酒味必醇香而益人,那些颜色淡的,枝儿嫩的可别折,只拣那花浓的采。” “妹妹说的对。” 贾宝玉冷不丁凑到林黛玉跟前,双手捧着刚折来的桂花献宝也似的递给她,旋即补充道:“再另放些梅花雪片洋糖,等着中秋咱们结诗社就喝自己采的花酿酒,比外面买来的好多着呢。” 探春也说:“二哥哥说的甚好!外面买来的倒不如自己做的,既新鲜又添趣。” 除湘云、探春、宝玉和刚来的林黛玉爱凑热闹,惜春和迎春则是少言寡语。 史湘云一边儿采,随意哼起了曲儿,黛玉挽着探春的胳膊,顺手指着云丫头晃悠悠的脑袋,噗呲乐道:“嗳哟哟!你们瞧,这云丫头倒有雅兴唱曲儿来,何不唱两支来大家听听如何?” 众姑娘笑着看过去。 “我不过一时兴起随意哼哼罢了。哪里真能唱呢!你坏、你坏。” 说着便举起桂花枝,追赶着林黛玉在园中戏跑。 那黛玉偏躲在宝玉身后,老鹰捉小鸡似的,直气的史湘云跺脚撒娇道:“爱哥哥,你到底帮谁?” 宝玉左右为难,举着拳头直砸脑门,既不想得罪“旧爱”,又不想惹“新欢”生气。口里叠声央求道:“好妹妹、好妹妹饶了我一遭吧——你们拿我撒气、打我、打我——我都帮我都帮还不成吗?” 忽地一个人影从花园里跳了出来,抢了湘云手里的桂花枝,一脸陶醉的使劲儿吸了几鼻子,拍手道:“好香…云姐姐给我吧!” 这不速之客正是贾环。 “环哥儿你怎么来了?” 探春上前来从贾环手里又夺回桂花枝,质问道:“太太命你抄佛经,你可做了?” 贾环一见自己的亲姐姐每回都偏帮宝玉,心里就不大乐意,阴阳怪气黑着脸,斜着眼睛瞪了她一回。 “宝二哥怎么不抄?偏要我去…” “你们在园子里高乐就不许我来了?” 宝玉马上沉下脸,方才同姑娘们一起玩耍的暖男形象荡然无存蹙着眉头不悦道:“你既是来找乐子的,若觉得没意思便去寻有趣的顽,何必来讨没趣?” 这就是嫡庶血脉压制不成。 那贾环虽恨的宝玉直磨后槽牙,可真撕扯起来,又实实不敢如何,于是乎垂头丧气,努着嘴儿嘀咕道:“兰小子没空,贾琮跟个泥猴似的只会刨土捏泥,姐妹们都在园中,我找谁去?” 他眼睛忽地一亮,想起府里来了位赵公子,且躲在园子里昨儿还听潘又安说什么,那赵公子搞了一些新鲜东西。 于是乎贾环硬气道:“你们既嫌弃我,我去梨香院便是。” 林黛玉听到梨香院,也不知为何立马脑海里就浮现出赵煦的模样。 那小脸儿不经意间含羞起来,柳眉之间又添了一分蹙,似想起了那无赖兄长往日的作派。小手不觉把那粉色帕子果缠在青葱也似的手指上。 宝玉经他一提倒终于记起赵煦了。 “咱们一会儿制完酒也去找赵大哥如何?” 贾环不乐意悄声嘀咕:“人家不去你不去,人家要去你又巴巴去。” 当然宝玉听不见。 可探春耳尖,又在弟弟跟前。 “环哥儿!” 探春见他目无尊长这样说宝玉,哪里肯忍?她自幼跟着太太长大,亲疏关系超过了亲生母亲和弟弟。 倒也不是三丫头黑了心。 而是她自小聪明机灵,瞧着赵姨娘那样,贾环又这般没出息,将来靠的无非还是太太照拂,故此才没选择余地的偏心偏肺。 “二哥哥爱找谁顽找谁去,你叽叽咕咕定然没有说好话,是也不是?” “你莫跟府里的奴才吹牛学坏,仔细叫老爷知道罚。” 贾环跳起脚来分辩:“我知道三姐姐偏心,无论我说什么都不是好的!你就是好的不成?” 湘云在一旁劝和道:“三姐姐不过拿话儿劝你两句,环兄弟却怎么急眼了。” 宝玉也不耐烦挥手道:“罢罢罢!横竖你不爱这些,就快出去顽。” 好胜心强的环老三捏了捏拳头从鼻子里哼出一气。 “哼!” 说着便携了满脸小屁孩的幽怨,撒腿就往梨香院跑。 心里大骂:宝二哥也不知道哪里强,偏你们一个个贴饼似的同他玩。无非托生在太太肚子里。就他那张脸,也就你们觉着好看,大脸盘子比那天上挂的满月还圆呢。 …… 第22章 没经过社会毒打的贾环 却说贾环刚往梨香院方向跑,冷不丁撞上贾政同几个清客,吓得他脚底抹油,忙想往草丛里躲藏。 俗话说得好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贾宝玉全靠同行衬托,因此才显得他格外“优秀。” 此时贾政便是这般想的,不禁皱了皱眉毛沉下脸来喝道:“作孽的畜生,又乱跑个什么?还不过来。” 贾环吞咽了口唾沫,小脸跑的通红,见了他老子又吓的发白,颤着声儿道:“老爷我没乱跑,我是想去找梨香院的赵大哥。” 贾政愣了一下,显然没反应过来赵大哥是谁? 沉吟一会儿他方想起府里好像有人提起过,外甥女远房亲戚有位姓赵的后生要来找他求学问。 当下贾政就不舒服了。 心里厌弃道:“既是求学来的,怎地几日也不见来拜访?显然又是一个不中用的子弟,弃文从商,孺子不可教也!想着去做营生的子弟,学文章简直是辱了圣人书本。不来也罢!” “宝玉去哪儿了?”贾政沉声问道。 问起宝玉贾环一下子恢复精神,添油加醋,颠倒黑白结结巴巴道:“宝二哥……宝二哥他在园子里和一群丫鬟嬉戏,还硬要吃她们嘴上的胭脂。” 贾政气的险些一口气缓不上来。 “拿宝玉……” 只吐了几个字,原想着叫来宝玉,偏想着马上过节,老太太定是不依。 摇了摇头叹气道:“你方才说要去哪里?” “梨香院。” 贾环指了指远处:“就是赵大哥暂住的地方……” 贾政听闻点了点头,不喜归不喜,赵家那个子弟也没犯什么罪不可赦的大事,没道理拦着小辈去找。 “去吧!去吧!。” 说罢贾政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和清客们扬长而去。 反过头来再说赵煦。 本想找贾琏一起去东府找贾珍商量买卖。 现在只有自己去东府。 正打算带着橡胶底由角门出去,从私巷子绕到东府。 倒有捷径通往东府。 便是荣国府花园处有道拱门是连接东府那边的。 可毕竟… 花园里的女眷很多,他一介外男没有府里人带着,不好随意私闯。 贾环像只野生猴儿,做贼似的环住一棵古树,躲在后边儿观察赵煦的一举一动。 也不知赵大哥脾气如何。 他心中忐忑,怕赵煦和宝玉他们一样,嫌弃同他一个庶子玩。 不对呀! 那贾环眼珠子一转,捏紧拳头扬起嘴角嘀咕:“我怕他做什么?我是荣国府里的正经哥儿,他不过是一个外人,日后还要仰仗我们府里的威名,理应姓赵的来巴结小爷才是!” 贾环鼓起勇气,显摆出平日里在奴才面前的威风,迈开小短腿从树后出来,扬声喊道:“姓赵的!” 嘶… 赵煦回身一瞧不由得笑了。 见一个獐头鼠目,穿着齐整的八九岁小男孩,正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过来,那骄傲的小嘴儿和鼻子快翘上天了。 这小子是没经过社会的毒打! 赵煦有必要好好教育教育,让他知道什么是尊重。 贾环得意洋洋举,一忽儿功夫就蹿跳到赵煦面前,抬手揉了揉鼻息处得瑟道:“赵子世你知道我是府里的谁吗?要不要同我一起玩,少不了你的好处!” 这小冷猫那股得意劲儿,果然上不得台面。 按照年龄推算,能在贾府跑来跑去的男丁子嗣,只剩贾政的庶出儿子贾环和贾赦的庶出儿子贾琮。 贾琮的待遇连个府里有些体面的管家都不如,自然不会是他。 那必是贾环了。 赵煦嘴角勾起淡淡阴冷的笑意: “我管你是府里的谁?别挡着爷出去快活,仔细一顿嘴巴子伺候。” 他皮笑肉不笑回了一嘴儿抬脚就往外走。 “你敢!” 贾环气的直接炸毛,跳起脚来撒泼。 “打人了、打人了。”冷不丁直接往地上打滚,都把赵煦看愣了。 赵煦乐坏了,这小子倒真会耍泼皮,他顿足下来高高抬手做打人动作,恐吓道:“你既喊了,我若不打你,不在那脸儿上留点东西,你又怎么好喊冤屈让旁人信服?不如来点实料,也不枉你的苦心演技不是?” 赵煦朝环老三扬了扬下巴,嘴里倒计时:“大爷数三声!” “一。” “二。” 贾环一听这硬气态度,当下已经怂了八分,但仍旧不服不岔,滚身爬起来,瞪眼囔道:“好你个赵子世!你居然、你居然真敢打我?” 他边叫嚣,身子却一边往门口退。 要知道这小屁孩虽然是不受人待见的庶子,但也要看跟谁比,贾环可比其他庶出的哥儿“金贵”多了。 无它。 因为赵姨娘很会以色侍人,虽然不知她用什么口手技术哄的政老爷开心,乃至于存周公一年基本三百天都在姨娘那屋子就寝也算的是被专宠。 故此他的地位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可赵煦不会惯着他…… “想跑!” 他一击快速鹰爪探出,捉住贾环脖子后的衣领,直接提拧起来。 贾环一双小腿儿在空中胡乱蹬,吓得脸儿都白了:“赵子世你、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 赵煦嘿嘿一笑。 直接把贾环挂在树杈上,从草里抓来一条虫子拉开他的衣领:“别叫!瞧见这虫子没,咬上一口能让你变哑巴。在囔囔,赵大爷让你以后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唔。” 贾环毕竟还小,经不住吓,何况从小锦衣玉食,哪被这样直面威胁对待过?当下赶忙用双手捂住嘴巴,鼻涕眼泪顺着脸吸溜不停。 “知道怎么尊重人没?” 赵煦摆正了做长辈的姿态,冷着一张脸将身子站的笔直:“论理爷比你们那房的宝玉还大着四岁,你这大呼小叫,直呼爷姓就是你学的礼数? 何况我还是府里的客,你又是跳脚又是甩脸子给谁看?仔细我把你那满肚儿的猫肠子踹出来。” 贾环见赵煦那如同喷火的眼神,忙不迭又捂紧了嘴巴,然后想起这里特喵是荣国府啊。 于是乎又松开手,左顾右看叫嚣 只是叫嚣的声音明显受眼前的虫子影响,压低了很多:“谁、谁怕你了?这里是荣国府,伤了我你也别想跑。” “还嘴硬是也不是?” 赵煦直接拉开他的裤裆,把虫子往里一丢。 “哇——” 那贾环登时就吓哭了,使劲儿在空中蹬着腿儿哭喊:“我要成哑巴了!我要成哑巴了!哇——” 其实那小虫子根本不咬人。 也没毒,更不会夸张到能令人变成哑巴。 哄骗一个小孩子哪需要多严谨的谎话? 而贾环因心里缘故,虫子咬没咬,他自己都不清楚只一味哭。 赵煦一手捂住他的嘴,又比划出一根手指笑道:“你现在认错,爷只需用点穴功夫便能立即解毒。” 那贾环一听,立即抽抽噎噎惊喜: “真的!?” “赵大哥、赵大哥我错了。” “我以后都听你的,你别让我成哑巴。” “我要成了哑巴,以后还怎么和宝玉比,呜呜呜呜。” ……… 第23章 东府焦大 “滚吧!” 赵煦胡乱在贾环身上点了几下,然后将他从树杈上提溜下来。 “赵大哥我真没事儿了?” 贾环仔仔细细检查自个儿全身,发现没有出现什么异常,这才用崇拜的眼神闪着泪花道:“这是什么点穴功夫?我也要学,我不读那劳什子书了,还不如学武。” “别!” 赵煦可不想给自己没事找事干,何况教贾环学功夫,那还不把贾政气死? 他是来当大好人的吗? 当然不是。 所以赵煦直接拒绝,义正言辞喝道:“一边儿去,学武看天赋,但是你没有!” “赵大哥连你也看不起我,就因为我是府里庶出的是不是?” 贾环憋的小脸通红,咬着牙捏紧拳头,似有天大的委屈没处说去。 赵煦也知道这小屁孩是可怜之人。 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你少抬高自己。” 赵煦不耐烦扬声道:“大爷想教谁从不看身份,哪怕是街上的叫花子也乐意。我不乐意时便是皇亲国戚也给我滚边儿去。” 这倒是实话。 不过见贾环那鼻涕横飞,抽抽噎噎的模样,赵煦只能给他画饼。 “爷给你一次机会。” “看你今后表现,但习武身体素质要好,等你能把那边儿的石头抱起来再议。”赵煦指了指院子里古树旁的一块巨石,至少有四五十斤。 若是他的话,只需一只手便能轻而易举抱起来。 但贾环只有八岁。 想要抱起来那石头,少不得再等一两年。 却没想贾环一口就答应下来,信誓旦旦保证早晚能通过考验。 搞定这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 赵煦这才夹着橡胶鞋底,出了西府角门从私巷一直走到宁国府的角门。 …… “你们府里的珍大爷可在?” 开门的是个年轻小厮,躬着身打量赵煦:“你哪来的?找我们大爷做什么。” 赵煦一指西府方向:“西府来的客人,赶紧带路,我找你们大爷商量好事儿,错过了仔细你们爷怪罪下来打折你的腿。” 他知道东府这边规矩没有西府严,奴才小厮们都不成体统,故此没有好脸色给。 你若是给奴才秧子一点好脸色,他们不会感激,只会当你好欺负。 “爷、爷请进,是小的不识抬举。” 那小厮见赵煦不好惹,又是西府来的,立即换了一副奴颜婢膝的嘴脸,将他迎了进门。 “我们老爷在天香楼听曲儿吃酒,小的这就过去通报,您在园子里略等一等。” 这东府自从被贾珍接管后,愈来愈没有体统,主子不顾青天白日,颠倒黑白的胡闹也罢了,连奴才也和丫鬟偷偷摸摸厮混在一起。 赵煦在园子附近赏景观察布局路线时,就隐约发现假山洞里,灌木丛里都有些悉悉索索的声音。 那声音轻微呢喃不言而喻。 不知有没有机会得见红楼一美:秦可卿? 赵煦一时心猿意马,想入非非。 不想他还什么都没干呢,忽就听见一声劈头盖脸的啐骂。 “他姥姥的!” “你贼迷鼠眼的乱瞧个甚?” 赵煦寻声找过去,才发现那园子一处亭子边正有个头发花白的老爷子坐在地上。旁边还放着花锄,那身衣裳破破烂烂,脏的看不清原来是什么色儿。 “这老东西!” 赵煦略有些不爽,倒也猜出对方系何人。 正是那葫芦娃爷爷。 不是… 那六七十岁高龄还在干活,嘴又臭的还能是谁? 自然是那忠仆焦大。 说实话赵煦对他并没有什么坏印象,就是嘴太臭了点。 “你这老头不知死怎么写?” “闭着嘴多享福岂不轻松,爷哪里贼眉鼠眼了?” 那焦大冷笑一声,当下一口浓痰吐在土里,大拇指倒冲:“你焦爷爷见识的人,你同你爹合起来也不够数!什么样的看不出?你这娃娃别把那些花花肠肠露出来 仔细爷爷一把给你拽出来。” “哈哈哈,有趣。” 反正等着也无聊,赵煦倒有兴趣和焦大掰扯,掰扯。 “那你说说大爷是怎样的人?” “我这读书人不跟你一般见识 ,只管说实话。” 等赵煦离焦大近了,老头蹙眉打量他的骨相,却有些欲言而止,背过身子不说了。 “你这老头怂了不成?” 被赵煦一激,焦大立即起了酒疯。 “放屁!” “焦爷爷还没怕过谁。” “快把你那日弄鬼的胡话收了,你要是读书人,老头我五十年前就能当状元。” 赵煦笑道:“我不像读书人像什么?商人子弟?” 焦大闭着嘴,只觉得手心出汗,身子不听使唤有些哆嗦。 眼前公子哥浑身散发的气场有股熟悉的感觉。 令人从心底畏惧! 是绝对畏惧的感觉,一种隐形的压迫感。 那是他久经战场,在吃人骨头堆里锻炼出来的特殊嗅觉。 那感觉只二十年前最后一次跟随老国公上战场,在那位贵人的身上感受过。 当年还是少年的忠顺王! 对了。 就是桀骜不驯,天生王者之气的味道。 “没意思。” 赵煦摇了摇头,这老货嘴巴像被缝上了似的。 去通报的小厮正往赵煦这里赶来,不想看见焦大也在。 凭往日里这老头的作派,小厮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该死的焦大肯定嘴里不老实得罪了小公子。 当下他直接跑过来抬起一脚踢翻焦大,嘴里骂道:“老不死的!叫你翻新这里的土地,你竟偷懒?晚上不给你饭吃。” 旋即又哈巴狗似的对赵煦笑道: “大爷您没什么事儿吧?这是我们东府的酒疯子,仗着年轻时跟随老太爷去战场跑过几次腿儿,就把自己当个人物看待了,连我们老爷和蓉小爷都不看在眼里。” 焦大被踢了一脚反而没事人般站起来,扛着花锄回头骂:“你算什么狗东西也配来骂你焦爷爷,只管把珍哥儿、蓉哥儿喊来。” 别看老头一把岁月,身子骨倒硬朗的很,东府这些瘦弱的酒囊饭袋小厮,如何能伤他要害,不过是些不痛不痒的皮毛伤罢了。 焦大根本不在乎,只是又顺便看了一眼赵煦,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也不知将来宁国府是福是祸,也未可知? 罢了罢了! 祖宗留下来的基业,只怕都要被这些子孙败光。 “他这岁数都能当你祖父,你何故踢他?” “爷正逗他乐子,你逞什么威风?” 赵煦数落那小厮两句,他忙往自己脸上招呼两巴掌,嘿嘿笑道:“是小的多管闲事,赵大爷我们老爷请你过去吃酒哩。” 说完他指着园子前方的月亮门道: “大爷走那儿道过去,能到荟芳园,在走个百米便能瞧见天香楼了。” 第24章 嫂子别怕 且说那小厮原本要领赵煦过去的。 但他想自己趁机好好观察东府的布局,瞧瞧有没有地下密室,或者什么隐秘的地方,故此随意搪塞了一个理由,说自己略散一散不用带。 回头再说贾珍。 此时珍大爷正搂着佩凤、偕鸾两位姨娘吃酒听曲,听家奴禀报西府的客居赵大爷要来找他谈事儿。贾珍当即便想到了不久前贾琏说的消息。 他心下一喜,便叫儿子贾蓉再去厨房备些酒菜,顺便去库房拿出珍藏的西洋酒来。 却不想只一溜烟儿的功夫,那贾蓉半路闯见小丫头宝珠,于是贼眉鼠眼贴身上去,好一阵公猪似的乱拱,笑嘻嘻问道:“你姐姐瑞珠呢?” 宝珠摇头瘪嘴左斜右慌想甩开贾蓉,奈何挤他不开,于是乎拿出太太来说:“我怎知姐姐去哪了?许是奶奶生了风寒她去熬药了也未可知。 这会子我要去给太太拿暖炉,蓉大爷别拦着奴婢,耽搁时辰太太怪罪下来我可担当不起。” 贾蓉不以为意笑道:“你少拿太太唬我!嘿嘿,你手儿冷不冷,放爷这给你暖一暖。”说着便快速捉住宝珠的柔荑,往自己心肝儿上揉。 宝珠、瑞珠两姐妹系他新娶不久秦可卿的贴身丫鬟,两人模样乖巧可爱,水灵灵的,早已经掉进贾蓉的眼睛里拔不出来。 只是碍于“妻子”秦氏不给上手,才一直没能如愿。 原以为躲着秦可卿偷偷吃掉,却不想两丫头都不识抬举,总找理由躲开他。 现在四顾周围没人,附近奴才也都被他支开了,看这小蹄子怎么躲? 贾蓉笑盈盈道:“我等你好些日子了,你从了大爷,我马上跟你奶奶讨你进来如何?” 宝珠哪里瞧得上懦弱的贾蓉? 整日跟在奶奶身边,早把这宁国府嫡子看的一清二楚。 他要真有本事儿,怎么不敢跟老爷挺腰子维护一下奶奶? 哪有儿媳妇去给公公半夜送莲子羹的道理? 传出去也不怕笑话。 为此奶奶都生病了 ,也不管不顾。整天在外胡混,也不知被哪个狐狸精绊住了脚,他怎么还好意思来哄逗自己? 呸! 宝珠心下嫌弃贾蓉的不行,又被他的满嘴骚话激的满脸通红,顺手抓住一把倒在边上的扫帚护在身前,眼若流星,咬牙切齿低声骂道:“鬼才等你!” “小蹄子。” 贾蓉不怒反喜。 要说这爷俩指定有什么毛病,那贾蓉就是贱皮子,无论丫鬟怎么啐骂,他都不会真恼,反而很享受。 要不怎么会吃尤三姐吐在他脸上的瓜子儿? 贾蓉仍旧不肯放过她,嬉皮笑脸贴上来。 “你看!老爷来了。” 宝珠灵机一动,指着他背后惊恐喊了一声,吓得贾蓉差点儿没坐地上。 等他掉头看时,宝珠早提着裙子跑了。 “小蹄子你跑、你跑、日后叫你下不得床来还如何跑!” 贾蓉败兴地冲宝珠低声囔了一句,这才打算去库房拿东西。 而这一幕精彩的好戏。 都被赵煦看在眼里,他端着下巴饶有兴趣看着贾蓉,又借着自己的灵巧功夫,闪闪躲躲跟踪其后。 倒也奇怪。 周围的小厮丫鬟都被贾蓉支哪里去了? “这小子要去做甚?”赵煦好奇心爆棚,要说东府的趣事果真比西府有趣多了。 却说那贾蓉在离库房不远时,忽又想去偷瞧尤氏。 他心里不得意。 贾珍给他娶回来的天仙老婆,却原来自己还动不得。 这算什么? 当爹的惦记儿媳妇。 当儿子的难道就不能惦记继母? 既如此,不如“以新换旧”,老爷又不吃亏。 带着与众不同的思路,贾蓉偷偷摸摸就溜到了尤氏的门口,趴在窗户口伸手往纸窗上戳了一个洞,恨不能把眼睛瞪进去。 蓉哥儿撅起五谷轮回出山口,调整最佳角度,也不知看到了什么场景,膨胀的他浑身不自在,忍不住自找把柄,与尤氏隔窗互动。 “嘶!” 赵煦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小畜生有想法,好骚啊!” 他当时就有个想法。 让贾蓉看看什么是天降正义。 当然… 赵煦的目的可不是单纯的抱打不平,英雄救美。 而是想捏住他们母子俩的小尾巴。 贾蓉偷窥继母必然不敢让贾珍知道,而自己当场抓住,岂不正好有了他的把柄。 而尤氏也不想被外人知道丑闻,更不愿本来就与她已经没什么感情的贾珍误会。 要说没感情,倒不如说贾珍腻歪了尤氏。 然… 尤氏今年不过三十出头,正直风华正茂,熟的不能再熟,并非什么年老色衰。 不然怎么能被贾蓉惦记。 那尤氏正在屋里换衣裳,陡然听见门口有声音浮动,心头恼怒又极羞啐。青天白日敢在府里干出这等儿事的还能是哪个? 她浑身簌簌发抖,急急忙忙把衣裳裹好,低声喝骂:“好个畜牲,你只当我不晓得?” 贾蓉见被发现也不急,贴着窗口吐气如兰卖乖道:“儿子来给母亲请安,母亲醒了?父亲命我去库房取酒招待客人。刚巧看见一只猫儿溜过去,怕吓坏母亲,儿子正追赶它呢。” “许是进了屋里我来瞧瞧。” 尤氏心头一紧,死死捏住帕子。 蓉哥儿当真敢乱来不成? 他就不怕贾珍恼了,再怎么说自己也是他的继母。 不。 贾珍怎么会为了她一个旧人把家丑喧出去? 况知贾珍与贾蓉等素有聚麀之诮。 想到这里尤氏心中登时就心灰意冷,她羞怒地发出颤声:“滚出去!” 贾蓉碰了一鼻子灰,甚是不乐。 他正犹豫进不进去来强的。 忽觉背后一阵阴风扫来,只还没反应过来,臀上就重重挨了一脚,整个人以狗吃屎的动作撞开房门,狼狈飞了进去。 这突如其来的强硬闯进门,非但把尤氏吓了一跳,几欲跌倒在床。 就连扑在地上嗷嗷直叫的贾蓉也吓坏了。 敢在宁国府这般踢他的除了贾珍还能有哪个? “老爷!” “老爷、儿子、儿子没做什么。”贾蓉吓得直接抱头跪在地上,然而尤氏却瞪大了眼睛,拿帕子掩住红唇惊讶的脸色发白。 哪儿是贾珍。 分明是个年轻的公子哥儿。 这更糟糕了,让外人撞见丑事,还怎么活? “嘁!” 赵煦嫌弃地发出声音,上前提起贾蓉的衣领,对尤氏不怀好意笑道: “尤嫂子多有受惊。” “赵某进来了,嫂子别怕。” 第25章 反手一记大耳刮子 尤氏顿时心上像插了一把尖刀,只觉天旋地转,扶住桌椅,咬的红唇几乎快要滴出血来。 赵煦顺势抬脚把门一关,重重把贾蓉扔在地上啐道:“你们东府真热闹,珍大哥怎会有你这样狼心狗肺,不知羞耻的儿子?” 那贾蓉又气又恼,心说:老爷比我还无耻。 “是赵叔叔吧…” “叔叔误会小子了。” 贾蓉试图蒙混过去,毕竟让西府的客人撞见这事儿不大好听。老爷或许不在乎尤氏,但他在乎脸面 若知道,那可遭罪哩。 “赵兄弟真误会了。” 尤氏定了定心神,再怎么着打碎的牙也要往肚子里咽,虽然贾蓉挨了揍,她心里解恨又舒坦,可到底是东府的家事怎能让外人插手? “没误会!” 偏赵煦就不给他们台阶下。 在贾蓉无比难堪,尤氏故作镇定的模样中,赵煦指着贾蓉摇头叹息:“我方才想在你们府里赏花,一时迷路,就看见这小子鬼鬼祟祟来到嫂子门前,不但拿手指捅破窗户,还做些下三路的腌臜动作。” “你怎么说?” “蓉小子你也不想珍大爷知道吧?” “嫂子也必不想让西府老太太气出好歹来吧!?” 那贾蓉显然愣住了。 尤氏更是吓得一软半倒在床上,委屈地直抹泪。 可到底这里是宁国府,贾蓉站起来作揖赔礼苦着张脸求饶:“叔叔开恩、叔叔开恩、别声张出去,有事好说。我和我父亲都领您的情。” “叔叔到底是客,何故惹得两边不痛快?日后又怎好在西府里求生。” 赵煦冷眼道:“你这是威胁我了?” “不敢。” 贾蓉嘿嘿一笑,挺直了腰板贴上来悄声道:“我们老爷摆了酒等叔叔呢,两位姨娘也是极好的,只要叔叔瞧上喜欢,我同老爷说一声,晚上还不任凭叔叔采摘?” “啪!”地一声。 赵煦反手就是一记大耳刮子甩在贾蓉脸上,心中舒服极了。 “什么龌龊事儿亏你说的出口!” 直给他打的眼冒金星,呆若木鸡杵在那,片刻才回过神来捂住脸咬牙恼道:“你、你怎么敢打我?” 赵煦虽也是个爱色的。 可也不至于捡他们父子俩同穿的破鞋。 也不怕传染了“脚气”! 亏的他贾蓉能说出来,真特喵恶心人。 当然,赵煦也是夹带私心,就是单纯想给他一巴掌而已。 “我如何不敢打你?” “你道德沦丧、惦记母亲!知道大乾王朝的律法么?这条不孝不论的罪名,足矣让你去镇抚司蹲牢子。” “非但连累家族、小命保不保得住还难说,爷打你一巴掌那是在救你。若传出去时,只怕西府老爷们头一个大义灭亲,那时你父亲救你不救?” …… 扑通。 刚刚还硬气的贾蓉,被赵煦一张三寸不烂之舌,瞬间说的没了骨气,膝盖骨一软又顺势跪了下去,抓住他的裤管叠声央求:“叔叔救我。” “只要叔叔不说便没人知道。” 赵煦眯着眼睛一乐:“难道我就眼睁睁看着你欺母?” 这时尤氏忽从床上飘飘忽忽走来,满眼祈求望着赵煦,期期艾艾半响咬牙道:“赵兄弟,我们府里与你无冤无仇,你就看在西府林姑娘的面子上,别、别说出去。” 演完坏人该演好人了。 赵煦一把拉起贾蓉,苦口婆心叹气道:“快起来、快起来、何至如此?我方才也是一时气急,你只保证不会再犯,我又何必把这事捅出去害你母亲?” “真的?” 贾蓉脸上一喜,可他心里知道。眼前姓赵的无故拿捏他的把柄,铁定没安好心,少不得要哄着他、依他。 “你、你真的不会将此事说出去?”尤氏半信半疑。 “尤嫂子不信我?” “我没那意思……” “我记着你的情便是。”尤氏唉叹一声,侧身屈膝福礼。 赵煦忙上前扶住她有些发抖的双臂,嘿笑道:“嫂子见外了,以后少不得还要承望嫂子照拂。” 刹那间一接触到,尤氏整个葫芦似的身形就软了半边,站立不稳,慌乱摇头: “不成!” 她娇呼一声,下意识抬手掩住两岸青山,藏着愈发饱满的恩物,腾出一只手发力将赵煦推开:“不成的!” 什么成不成的? 这妇人在脑补什么。 那贾蓉瞧在眼里,只恨得后牙槽发痒。 怪道你来捉我的过错,原来也是惦记着我们家熟桃吃。 赵煦赶忙拉开距离表现出一脸错愕的样子。 尤氏脸上有些挂不住,想来自己人老珠黄误会了赵兄弟,他年轻英俊怎会对自己有那些龌龊想法? 只有贾珍父子才会这般禽兽不如! 赵煦忙居中打了圆场,又半真半假的搡了贾蓉一把,催促道:“我还找你父亲谈事,出来耽搁那么久,只怕一会子派人寻来了如何收场?” “对对对。” 贾蓉反应过来,这时才笑着陪他去了天香楼,临了又去库房抱来洋酒。 两人一走,尤氏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登时就瘫坐在地,抬手捂住狂跳不止,仿佛快要从衣裳里蹦出来的良心。 却说两人心照不宣一路来到天香楼,就见几个小厮站在阁楼无精打采。 贾珍在上面瞧见儿子墨迹半天才来,不由拿手指着他不悦道:“你这半日功夫想必又躲清闲去了?来啊!给我啐他。” 守在下面的小厮闻言立即走上去,先悄声服软道:“蓉大爷得罪了。” 然后就照着贾蓉脸上啐了一口唾沫星子。 贾蓉也习以为常的埋头拿袖子擦拭,鹌鹑似的解释: “儿子在路上遇见一时迷路的赵叔叔,所以来迟了些。” 贾蓉比赵煦还年长一两岁呢。 不过俗话说的好。 摇车里的爷爷,拄拐棍的孙子。 辈分这事儿在古代没什么好稀奇的。 直到贾珍扫见赵煦 ,这才懒得继续骂贾蓉,笑着迎下来道:“你便是赵兄弟吧?果然一表人才,人中龙凤! 我听琏兄弟提起过你,年纪轻轻肯出来打拼家业的少年人实属难得,不像我那孽障。” 眼前这三十五六岁,留着两撇小胡须,神色猥琐的中年男子正是宁国府贾珍。 “缪赞了。” “我瞧珍兄弟家的蓉哥儿也挺不错嘛。”赵煦刻意拍了拍贾蓉的肩膀。 贾蓉立即伏低做小,略弯身子拱手谦虚道:“不敢跟叔叔比。” 贾珍瞥了一眼蓉哥儿,语气冷淡,似捡回来的儿子般耻道:“他这孽障有赵兄弟一半能耐,我这家门何愁不兴?莫要说他,走———我们上去吃酒。” 第26章 好宝贝 到底是宁国府。 门风不严,底下的小厮也就有样学样。 见珍大爷和赵公子一前一后上了天香楼,下面的顿时就闹开锅底。 “……赵公子什么来头?竟连我们珍大爷都要亲自接见。” “有什么奇怪的,大爷平日里最好客,隔三差五,来我们府里消遣的爷们儿还少吗? 镇国公牛家的小爷,齐国公家的、冯唐将军家的冯紫英大爷,还有卫若兰卫大爷,随便拎一个出来,哪个比他差了?” “听说珍大爷会如此热情,是因为西府的琏二爷上回来说,赵公子要献财路。” “怪不得!” “赵公子来找我们珍大爷合作算是有眼光,想在京城做买卖,没点实力怎么行?咱们好歹有世袭国公府的威名。 大爷身上还有三等威烈将军的爵号,挂着我们府里的名儿,那些眼馋的世商就不敢胡来捣乱。” “这么说来,还是我们府里威风多了。” 你一言我一语的,越说就越起了兴头。 “都搁这儿浑说什么呢?” 东府的大管家赖升从一处走来,忍不住呵斥道。 “赖总管怎么来了?” 小厮们见状忙团团围住赖升讨好。 赖升是西府大总管赖大的亲弟弟。 两兄弟一东一西分别坐上了府里奴才最高统治地位的大总管。 除了他们母亲赖嬷嬷系贾母当年的贴身丫鬟这层关系外,赖家祖上世世代代都服侍两府,算的上最早的一批忠仆。 后代能得此荣殊自然是没有意外的。 更令奴才们羡慕的是,赖大家的儿子,赖尚荣一出生就被贾母放了奴籍。 如今活的和贾府少爷般,在家里一样是被当凤凰蛋宝贝着。衣来张手饭来张口,养成纨绔子弟的恶习,素日里也没少去东府和贾珍他们厮混。 那赖尚荣听闻二十五六岁了还闲在家里。 见赖升去了天香楼,他们这才又悄声议论起了赖大家里。 更有知情的小厮透露。 “你们知道吗?西府赖大管家的儿子赖尚荣!” “那小子怎么了!?” “听我舅舅说,赖家在筹好大一笔银子,想要给赖尚荣买个官当。” “嘶!真的假的?” “你以为买官有那么容易?赖家筹集银子只怕也要花费不少时间,更难得是,没有引荐人上哪买官去?” “嘿……你们消息没我好使,肯定要托赖嬷嬷求西府老太太去的。” 小厮们不由瞪大了眼睛震惊天地。 “看来赖家真是要发达了!” “这是改门换庭,光宗耀祖的事。” “下回赖尚荣再来东府,我要好生哄着他,日后成了官老爷,我也有面子不是?” …… 且不说楼下如何。 天香楼。 贾珍手里捧着橡胶鞋底琢磨了半天,又听赵煦在旁边解释了它的好处,那双贪婪的眼睛几乎贴在了鞋底上,抚摸着从未接触过的橡胶底边缘,赞道:“妙啊!妙啊!这真是好宝贝。” “赵兄弟你是说这宝贝乃是那邸报上,洋夷在什么地儿发现的会流泪的树,用那树眼泪制作出来的?” 赵煦点点头笑道:“我诚心来找你们合作,难不成胡编来哄珍兄弟?” 贾珍心里腹诽,动了别的意思:既然我知道了东西的原料何故还要跟你分羹? 不想他刚做完美梦,冷不丁就被兜头泼了一脸冷水。 “原材料但凡有点脑子的商人,不需几日就能打听出来。” “我既能保证把持一段时间做成独门生意,自然有旁人不知道的秘密。” 见贾珍这厮微眯起眼睛,赵煦哪能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当下略带讥笑道:“珍兄弟不会把我当傻子吧?” 贾珍忙亲自斟酒哈哈一笑遮掩他的小心思,故而又好奇问:“赵兄弟意思是,即便他们知道会流泪的树,也没法仿造出来?” “对。” 赵煦很自信地点点头:“里头少了一味东西,便是把天翻了他们也做不出来。即使不需要那独特的调味剂 ,做出来的橡胶产品质量也相差太大,软硬和韧性度都没法和我们的比。” “想长久垄断市场自然不大可能。” “但短时间是绝对可以做成独家生意,等几年他们晓得方法,咱们已经深入万家,早打响了正宗招牌,那时被分羹又如何?” “再者!垄断太久遭人妒恨,适当分摊出来也不失为一桩利己的事。” “等着熟练了,这橡胶还可以扩展很多其他商品,当然这是后话。” 赵煦卖了一个关子,蛋糕要一口一口吃,鱼儿要慢慢地钓,不能一次透露太多其他未研究出来的商品给他们知道。 且他也从来没想过做垄断。 毕竟这会和大乾王朝的整个勋贵圈、商贾圈作对。 哪门生意后面没有勋贵大员们把持? 但吃几年的独家生意那是必然的。 几年足够矣。 且还可以做总商、层层批发下去分给商人卖,这倒也算另一种让利的“垄断”。 不至于树立太多敌人。 听他说的头头是道,贾珍拇指大动,迫不及待追问何时开始。 赵煦却不急。 “不知珍兄弟打算出多少银子来分利润?” “这……” 谈银子贾珍立即色变。 “银子、工人、铺子和作坊、少一个都难运作起来。” “还有从海外运输的成本。” 贾珍闻言面露迟疑:“赵兄弟容我想一想,这事儿还要和西府商量。” 赵煦真不急。 等传教士占先生托人帮他运二百株橡胶树回中原时,少不得要等好几月。 这几个月刚好拿来建作坊、安排人手、考察时常,宣传以及打理铺子出来。 届时树一到就种植在福建的林子里。 产出的橡胶液,再运来京城制作,当然那时候液体里已经掺合了甲酸。 而这些重要关键步骤都是自己的人马。 不过。 等福建那边接收了橡胶树,那老亲王肯定也能第一时间知道他还活着的消息。 以便宜老爹的消息网。 指不定早知道他还活着哩。 这不重要。 赵煦给贾珍留下两双橡胶底观摩,眼见时间不早了,这才起身告辞。 原想着碰一碰秦可卿的面。 不过听贾珍说,蓉哥儿媳妇这几日生了风寒,病怏怏的没怎么出门。等着好了些,秦氏就会去西府老太太那边陪着。 …… 却说赵煦离开后。 贾琏回来时得到消息,马不停蹄就带着小厮兴儿去东府询问营生谈的怎么样。 贾珍自然是百般愿意。 只是…… 没那么多银子。 别看宁国府家大业大,那和西府一样,都是外表光鲜,里面拆东补西的。 每年入不敷出 光维持家业已经实在有些艰难了。 若是每年收成不好时,还要想别的办法找补呢。 西府倒比东府暂时好一些,毕竟有老太太的体己时常帮忙贴补嚼用。 贾琏见果真有甜头吃,当下也忙想回去问贾赦投多少。 偏贾赦说话大气不喘的笑道:“他靠着我们家,还要老爷出银子?” 反正贾赦是一毛不愿意出,他自己都不够银子买妾、买扇子花。哪肯听信一个毛头小子的天方夜谭? 但若真能赚到一些,即便他不出钱。 姓赵的怎么也该孝敬他贾赦才对。 贾琏是亲眼在东府见识到了那胶鞋底的独特之处,又听贾珍父子按照赵煦的原话复述了一次,便想自己参一股。 可他更没有银子。 便想着等晚上王熙凤回来时,哄她的体己出来。 第27章 射雕的魅力 是日傍晚,赵煦正在屋里埋头计划宣传方案。 在草稿纸上来回勾画靴子的样品模样,设计独特的正品商标。 靴子是要穿在人的脚上,那么需要找几个“模特”出去显摆,最好是各种圈子里有些名号的人物。 贾宝玉是个不错的工具人。 概因他时常出府同一群贵公子聚会。 贾珍也不错。 只需他们穿着橡胶底新靴子去外面溜一圈,免费宣传就有了。 然后再花些银子买噱头,在外面百姓议论起来,炒起热点。 那他的新式胶鞋底靴子就能在未销售前,先预热一把火。 “赵大哥回来了?” 门外帘子一阵轻响,却是贾宝玉代替姊妹们前来问诗社的事。 因是傍晚了,三春、湘云黛玉且不方便前来。 赵煦停下手里的笔,同时嘴里笑道:“宝兄弟怎么得闲过来了?” 宝玉瞧他桌面上散乱放着些纸稿,眼里忽就显出些亮色来,急忙走到跟前问:“赵大哥难不成在做诗?中秋姊妹们要开诗社,既如此赵大哥也来参加岂不是正好?” 说着一脸期待的拿起草稿一看,等眼睛扫上去时,才发现并非什么佳句绝诗,而是些靴子图案。 当下宝玉就大大的失望,连兴致也少了三分叹气道:“赵大哥也追求这些世俗名利铜臭之恶?” 赵煦有些无语。 没有银子你这无事忙的公子哥儿还能闲着厮混在姑娘堆里? 话音刚落,不等赵煦埋汰他几句,斜下里就有人开口伸张正义道:“宝二爷不缺吃不缺花,超脱红尘,自然瞧不上铜臭味!” “是晴雯呐。” 听着是熟悉的少女声音,贾宝玉不怒反喜,忙丢下草稿上前拉住晴雯的手,一阵嘘寒问暖。 “晴雯你在赵大哥这里可曾待的惯?” “过些日子我再求老祖宗把你讨回来如何?” “二爷拉拉扯扯做什么!” 晴雯努着嘴儿绕开宝玉,一嘴尖酸刻薄冷笑道:“我哪配去宝二爷屋子里待?况且也轮不上我伺候。” 听晴雯这般说,宝玉登时泄去精气神,垂头耷脑的好不尴尬站在屋子里。 一瞬间,他甚至感觉自己的好东西被人抢走了。 但眼前抢走他“宝贝”的公子又说不上有任何的反感。 可宝玉依然觉得晴雯是跟赵煦待在一起才变的,昔日里的那份感情愈来愈寡淡疏远了。 顿觉无趣又一阵揪心似的难受。 “何苦来哉!” “我知道你怨我不留你,可这是太太的意思,我却怎么好…怎么好…” 听宝玉支支吾吾半天挤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晴雯心中略感失望。 赵煦看热闹的扫了两人一眼,当着他的面“打情骂俏” ,实属有些不是滋味。 好像他是罪魁祸首般。 事实好像的确如此? “宝兄弟诗社我就不参加了,且我又不擅长这些,我这里倒不缺几个新鲜故事,便算作为姐妹们开诗社赠的开场乐子如何?” 宝玉这才忽又打通了任督二脉,鲜活起来,打着转询问:“是什么有趣儿的故事?” 赵煦下巴一扬吩咐晴雯道:“晴雯你去煮些茶来。” “宝兄弟坐下说话吧。” 贾宝玉是最喜欢看杂书的,想到故事内容会被他复述给姊妹听后,赵煦不得不选择性找一本合适的。 才子佳人肯定不合适。 恐怖灵异类只怕也不适合姊妹听。 万一搞得个个失眠,第二天顶着熊猫眼来兴师问罪,赵煦只凭一张嘴儿一双手,又如何抵挡姊妹们的群殴? “宝兄弟可听闻过【射雕英雄传】?” 宝玉闻言立刻显出期待,把身子往前一探,头上的二龙戏珠几乎快扫到赵煦脸上。他好奇之下,思考半天问:“这是什么故事?我怎未听过?” 呵呵。 你要是听过射雕英雄传。 那我倒要怀疑你是不是同行了。 毕竟射雕讲的是弱宋,大乾王朝前身经历过靖康耻,赵煦觉得有些不妥。故此把背景稍微修改成了别的虚幻朝代。 “你自然不曾听过。” 赵煦呵呵一笑:“这故事是孤本里的记载,我也凑巧小时候有幸读到,这才记了下来。” “赵大哥你快说来听听,若是有趣,回头我也讲给姊妹们听。” “好。” 赵煦应了一声,酝酿着感觉朗声道:“钱塘江浩浩江水日夜无休止从临安牛家村绕过,东流入海…” 宝玉听得无比认真,渐渐的入了迷,直到袭人来寻他,才如梦方醒目光炯炯的问道: “郭靖和黄兄弟还会见面吗?” 看贾宝玉那副样子,赵煦便知这呆子还没悟中黄兄弟是个女儿身。只怕等宝玉得知真相时,会成为机灵可爱的黄蓉粉。 当然。 赵煦当年读射雕时就彻底沦陷了。 即便现在,黄蓉也是他心中女神之一。 赵煦一边起身送客,一边笑道:“自然会见,宝兄弟总要给我时间回忆后文吧?时辰也不早了,还是别让袭人姑娘担心。” 袭人感激的看向赵煦螓首微点。 “那赵大哥想好了下一回内容,可要托人告知。” “一定。” …… 目送袭人宝玉离开。 赵煦伸展了一下胳膊,回头却看见晴雯双手支撑在桌面上,托腮入神。 “你也魔怔了不成?” 他拿手在晴雯面前虚晃。 “你才魔怔!” 晴雯回过神来,脸上既羞又臊。她也没料到自己会听得那么入神,甚至比宝玉还期待后续情节,偏她又不承认,娇嗔着推开赵煦的手。 “小蹄子给你脸了不成?” 赵煦没安好心的嘿嘿一笑,反手将晴雯强行抱了起来,搂着她的水蛇腰调笑道:“大爷掂量掂量你的良心是什么做的,嘴儿又如何强硬,是你的嘴儿硬,还是大爷的棍棒更硬!” “呀!” “大爷不成!” 晴雯惊慌的什么似的,胡乱挣扎。 赵煦直接将她甩在床上,一只手抓住晴雯穿绣花鞋的玉足,另只手横压在她腹上,令她动弹不得半分。 “你做什么!” “你说大爷想做什么?” 赵煦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猛地将身体压在晴雯单薄的娇躯上。 晴雯双手抵住他的胸膛。 死守海岸线。 十根青葱也似的玉指死死抓牢赵煦的衣裳。 晴雯的内心几乎要崩溃了。 怎么也没想到连日来对她“尊敬”的赵大爷,会突然兽性大发! 感受到两股软绵的迫力,赵煦心中澎湃非常。 当然。 他又不是恶魔。 无非是调教、调教,给这小蹄子一点压力恐惧而已。 不过。 如果晴雯自愿。 那他赵煦也不会当什么正人君子。 晴雯的羞迫、紧张、恼怒、恐惧、害怕、全部聚在一张精致的脸儿上。 “小蹄子怎么不叫了?” “平日里不是挺牙尖嘴利?” 赵煦在她耳边吐气如兰,嘴唇几乎是贴在了晴雯的耳垂上。 晴雯急促喘息着,额头间香汗淋漓,从未这般亲密近距离,感受过男子的气息。 强硬的压迫感令她瞬间有种窒息的感觉。 她咬着嘴唇,仿佛下一刻就要咬舌自尽,以保清白。 赵煦知道她急了没准真那么做。 故此毫无征兆突然松开晴雯,翻身躺在边上,翘起一只脚嫌弃道:“瞧你这要死不活的样子做给谁看?食而无味。” 晴雯如释重负。 咬着牙忙不迭从床上爬起来,慌乱夺步逃回自己的房间,心中如小鹿乱撞,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 第28章 熙凤与平儿 略显燥热的睡了一晚。 赵煦怎么说也是热血男儿,难免气血下充。 …… 蹉跎半个时辰后。 他轻松畅快的从屋子里走出来。 没等来贾珍的消息。 却把个凤辣子引逗而来。 “你们赵大爷可醒了没?” “这会子还觉呢,平儿姐姐可是有要紧的事?” 院门外传来晴雯和另一名女子的对话声。 赵煦又不是聋子。 外面说话的女子,正是王熙凤的左膀右臂得力助手,荣国府丫鬟三巨头之一的俏平儿。 这也是原书中浓墨重彩的角色。 更兼难得的心善女子。 赵煦一面从里间出来,一面暗暗打量平姑娘,同时嘴里笑称:“是什么风把平姑娘这红人儿给吹来了?” 晴雯一听赵煦起来了,就跟做了亏心事似的,扭身就跑。 要说亏心事,怎么得也是昨晚他吧? 笑眯眯看着晴雯慌忙逃走,赵煦这才目不斜视正眼打量眼前的淡妆俏丽女子。 只见平儿身系鹅黄长裙,腰缀流苏,高挽的发髻上斜着一支淡碧色玉簪,纤细玉白的手腕儿上环着虾须镯,遍身绫罗、花容玉貌。 她先是大方来到赵煦面前,侧身屈膝福了一礼,平静而又温良浅笑: “公子拿奴婢取笑,我算什么红人。” “不过是奶奶身边的一个丫鬟罢了。” 赵煦只是在一旁讪笑。 要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 平儿能跑来梨香院找自己还能为了什么? 必定是王熙凤想来喝他的头汤! 若是放过赚钱的机会,那还能是凤姐吗。 这时就听平儿笑道:“我们爷昨儿和奶奶商量好了,也想入公子的股。所以把这事儿交给二奶奶处理,眼下奶奶得空,想找赵大爷商量一下到底是怎么个章程。” 这话赵煦最多信了三分。 贾琏油锅里的银子都要捞出来花的人,会肯交给王熙凤主导? 银子进了凤姐的荷包想从里面拿出来使,那可比登天还难。 只怕是贾琏被迫让王熙凤跳到了头上做主。 “既然琏兄弟托给了凤嫂子,我自然别无二话。” 赵煦心照不宣,嬉笑以对:“劳请平姑娘带路。” …… 约莫走了大半时辰,才来到凤姐大院。 在王熙凤专门处理家务的偏厅门外,十来个婆子整齐排队候着,躬身低头,大气儿不敢喘。 足以见得王熙凤平日对待下人的严厉程度。 “平姑娘。” “平姑娘来了。” 见平儿领着赵煦前来,众婆子忙献媚笑着,主动退让进出口。 “二奶奶,赵公子来了。” 平儿先在门口扬声,回眸一笑,示意赵煦等等,紧接着熟练地掀开帘子进去里间。 “赵兄弟来了?还不请进来。” 王熙凤轻快的声音传来。 赵煦整理衣裳,仪表堂堂昂首走了进去。 首先注意到的便是王熙凤微闭双眼,侧卧躺在美人榻上,慵懒妩媚。一只手支撑托腮,使得酥臂宽袖半坠在手腕处,露出几只大金镯子。 那一身的累赘,侧顷紧密贴合,勾勒的深沟小道,更增几分凶险。 他讪讪一笑坐在王熙凤对面,道:“买卖有风险,二嫂子想入股多少银子进来分利?” 凤姐缓慢拉开眼帘,睡眼惺忪道:“东府珍大哥哥入股多少银子?赵兄弟莫要哄我,若是赔进去怎么算?总要给我点底数。” “这事儿府里老太太也知情,可不光是我的银子,连带荣国府也会投入一些,那都是信任赵兄弟。” 你倒会打如意算盘。 赵煦想了想,笑道:“二嫂子当我是神仙不成?天底下做买卖的有赚就有亏,哪里来的百分百把握?” 他伸出一只手自信比划出七,口称:“别的不敢保证,但我的东西问世后,至少有七成把握不会叫嫂子赔了体己银子。” 说完赵煦把怀里的橡胶鞋底递上去,平儿忙双手接住,再转交到王熙凤手里揣摩。 接到这新鲜东西,王熙凤瞬间来了精神,挺起傲人的身姿威严盘腿儿坐在榻上。 趁着王熙凤反复观摩橡胶底的功夫。 赵煦又不留痕迹的瞥向两主仆。 身为穿越者。 除了惦记原书中的姐姐妹妹之外。 他最感兴趣的少、妇便是雷厉风行王熙凤。 这娘们儿烈! 是匹不错的烈野马,想必驯服起来也别有一番滋味。 如此想着,那觊觎驾驭的心思便杂草似的,在赵煦心里铺天盖地的疯狂延伸,怎么铲也铲不干净。 真是个要命的小妖精。 不得不说,赵煦自以为在人前装君子的能力,能做到百毒不侵。想自己前世闻香识女人无数,理应不会表现出急色才对。 不想在红粉女魔王熙凤面前,还是败阵下来。 王熙凤瞧了半天,分析丈夫贾琏口中那一知半解它的好处来。 眼下自己实打实捏在手心里,才知道胶鞋底这营生有赚头。 那一套套什么新奇的定制款胶底靴子、限量款,别说有意思,便是她也忍不住想买来一双独一无二的穿在脚上显摆。 这女人无非就喜欢争这些虚的光鲜。 喜欢归喜欢。 但是… 王熙凤还是清楚自己的心。 她更喜欢全都要。 这点方面倒是和赵煦不谋而合。 她慢条斯理的放下胶底,仰靠在软垫上,染满蔻丹的双手叠交安于小顾腹,将鹅蛋脸儿微微一扬笑道:“我可把全部家当都托付给了赵兄弟,你可不能负嫂子。” 赵煦收回心思,目不斜视正色道:“嫂子只管放心。” “那好,东府珍大哥哥出多少银子,我便也拿出多少来填补进去。” 凤姐一锤定音,拍着案几爽快而答。 确定两位入股人员名单后,赵煦打算离开。 这还不够。 必须拉更多的人进行利益捆绑。 薛家还未上京。 那么王家和史家还可以试一试。 “不打扰嫂子处理家务。” 赵煦告罪一声退了出去。 等着他出去后,平儿这才拿着账目交给王熙凤继续处理门外婆子们的琐事,嘴里恭喜道:“二奶奶慧眼识真金,奴婢瞧着这东西果然新奇,主要还实用,如此下来想必来年的缺口也不烦心了。” 她是真为凤姐开心。 毕竟王熙凤大小银子都贪,府里每年的公中银子都被她拿出去放印子钱。奴才们该按时放的月钱总是拖延着。 总是这般拆东补西的也不是个法子。 虽说奴才们不敢声张得罪二奶奶。 可私底下埋怨太多。 平儿自然就成了奴才们诉苦的对象。 况且放印子钱实在有损阴德。 如今二奶奶有了别的入账,届时就能周转,不至于拖欠奴才的银子太久。 …… 当然,平儿还是把贪银子的凤姐瞧得太简单。 此时王熙凤的视线再次落到案几中,赵煦留下来的两只胶鞋底上。 她下意识的往前倾斜身子,伸手拿起来思忖片刻果决道:“去叫来旺比着大小现做一双靴子出来,把这胶底缝上,让他穿着试试效果如何。” 王熙凤身子慵懒往后一躺,双手环住那山河表里潼关路。 让平儿坐在脚凳上给她捏腿。 左右脚互相蹬掉鞋子,平儿替她剥开素白的罗袜。 不想王熙凤却翘起一只出水白莲似的玉足,五根嫩棱角似的趾头,抵在平儿波涛如怒的身前。 “二奶奶!” 平儿眼疾手快,忙捉住那只具有“攻击”性的调皮脚。 却不想王熙凤的另一只脚又妩媚地翘了起来。 饶是平儿臊的脸似西红柿埋下头。 王熙凤仍旧不肯放过戏弄一番。 她脚尖慢慢儿从山谷往上移动,直触碰到平儿尖俏的下巴。 轻轻一抬发力迫使平儿抬头,一面掩嘴儿戏谑的打趣道 :“你这小蹄子嘴里抹了蜜不成?是不是想着讨好了奶奶,准你今晚伺候二爷去!?” 虽然王熙凤今儿看上去心情很好。 但平儿还是不能顺着她的陷阱往里面跳。 她羞恼着抓住王熙凤作怪的脚,一面拿被子给它裹好,一面淡然笑道:“奶奶自己想琏二爷了何故打趣我。便是二爷今天求着我去,我也不去。” “真那么不想?”王熙凤也笑道。 “二奶奶要信不过平儿,平儿这便起誓。” 眼见自己从小在王府一起长大的贴身丫鬟认真起来,王熙凤登时笑得花枝乱颤,给平儿抛去引逗的眼色道: “ 那裤子我舍不得,裙子倒管够呢!要不晚上你来试试?!” 平儿娇嗔一声,抱着胶底掀开帘子逃也似的去了。 第29章 肤浅!勾栏听曲儿 与此同时。 抱夏厅探春房间内。 宝玉手摇折扇,正学着赵煦的言行举止,颇有江湖说书人的气势,绘声绘色给姊妹们讲射雕英雄传。 概因他记得不是太全。 导致故事的连续性,和一些细节方面没法原滋原味道出来。 即便如此,贾宝玉能从赵煦那里听一次,就能记下大概内容,已属难得。 说明这厮其实还是很聪明的。 只可惜… 朽木不可雕也。 但这也不影响射雕故事本身的精彩。 几个姑娘,连同她们身边各自的丫鬟皆以听得如痴如醉,仿佛身临其境。 特别是史湘云和贾探春。 两位姑娘一个性格爽利活泼,一个果决精明,多多少少羡慕江湖里这样的英雄。 惜春和迎春则不太喜欢打打杀杀,反而对黄兄弟和郭靖的日常比较感兴趣。 至于林黛玉。 她更早猜出黄兄弟是女儿身,因此很期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上回赵煦就断在精彩处,贾宝玉讲到这里自然也停了下来。姐妹们犹自不知,都瞧着二哥哥静默等待。 直到宝玉收起折扇,往椅子上一坐,准备伸手去茶几上端茶润口时,湘云却是不依,起身拉扯他起来,娇嗔道: “爱哥哥你先别急吃茶。” “哪有停在这精彩之处的道理?” 小惜春歪在二姐姐迎春的怀里,抓着两条小辫子,抬头疑问道:“二哥哥没有了吗?”期盼之色溢于言表。 “好妹妹容我吃口茶。” 见姐妹们果然表现出期待的眼神,宝玉顿时觉得一切辛苦都值得。 似乎自己又回到了世界的中心点。 他就是闪光! 就是这样的感觉,让宝玉享受其中。 宝玉一边喝着茶,一边神采飞扬抬起头,晃着头顶金冠上的二龙戏珠。 而探春是姐妹里最具有英气的,虽然只是短短十来回的故事,她已经能从字句里感受到国家大义的危机,但射雕里的江湖气息也深深触动了少女一颗巾帼不让须眉的心。 “真真是好故事,二哥哥可知道赵大哥从哪里听来的?” 探春轻微上挑黛眉,好奇问道。毕竟能写出这样蕴含深意的江湖故事,必定是位大能者。 “赵大哥说小时候在孤本上看到的。” 宝玉一边回话,一边放下茶盏,旋即转头讨好林黛玉:“妹妹别急,得空我再去找赵大哥,托他给咱们写在纸上,这样我也就不至于念错。” “我急什么!?我确是不急的。”黛玉咕咕地笑,眼神看向双手托腮,还沉迷在书里的史湘云,和在那皱着眉头的三妹妹探春,然后起身轻轻推了她们一把,打趣道: “倒是云妹妹和三妹妹急得什么似的?若实在等不及了,不若现在就去找子世哥哥如何?” “偏你使坏、” 湘云被黛玉一推,娇憨着啐道。 毕竟赵煦和她们远远没有和林黛玉那么亲密。 姑娘家怎好去随意叨扰? 然。 探春不为所动,心里沉思了一下,她觉得赵大哥给二哥哥的回答很明显是刻意敷衍过去的。 不过是一个故事。 显然没有必要刻意隐瞒什么才对。 难道故事是赵大哥自己写的!? 探春心里猛然吃了一惊,同时又摇头不确定,就这般如此纠结半天也无果。 …… 梨香院里。 赵煦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他揉着鼻子整理好衣裳,打算今日出府给自己的商品提前找个代言人。 顾名思义。 代言人,要在京城名声人气旺的。 当朝除了风流才子和名妓花魁能得此荣殊还有谁? 受追捧的程度相当于现今的流量明星。 才子且就不说了。 历史文化在宋已经断层,现今诗词坛停滞不前。 找那些才子… 还不如他赵煦亲自上阵,把明清的抄出来。 所以。 那就剩下名妓花魁了。 她们不但认识很多达官贵人,且最容易说动富人们不惜本钱去购买。 只需姑娘一句话。 估计京城纨绔子弟就能把商品包下来,以此获得姑娘青睐高看。 “逛窑子去!” “不不不,是勾栏听曲儿去。” 打定主意,赵煦潇洒甩开折扇,扬声一吼:“潘又安牵马来!” “来勒!” 潘又安应了一声,按住头上的青衣小帽,喜滋滋跑出来。 自从知道这赵公子是条肥鱼后 ,潘又安的态度明显真诚了许多。 其中大半原因是司棋的母亲让他近水楼台,先得月。若能让赵大爷安排司棋的老子娘去管营生的肥缺,司棋之母就考虑他们两在一起。 当然。 这里面有多少真话,或者是给潘又安画饼也未可知。 司棋自然是高兴的。 时不时鼓励这个表弟多在赵公子面前表现。 “赵公子去哪儿?” 赵煦将扇子拍打在掌心,抿着嘴儿笑问:“京城哪家青楼名气最大?里面的姑娘又有什么特色没,花魁又属哪家的最具名气?” “这!!??”潘又安一时都懵了。 他一个小厮家奴,哪有机会去青楼。 再说了。 京城有名的青楼,入场费都顶他几个月的月钱,即便想去也没那个本事啊。 “奴才又没去过那些地方哪里知道,爷要是想姑娘,小的去给您问问管家去。” 赵煦抬起扇子在他脑袋上打了一下,忍不住啐道: “肤浅!” “肤浅!” “什么想姑娘?说的这般难听。” “大爷这是去谈亿万的生意,和听艺术曲儿的,你懂个什么?” 潘又安嘿嘿一笑,心里嘀咕:没听过去青楼谈生意的,什么听曲儿?读书人就是爱装模作样,想姑娘就想姑娘呗,有什么丢人的。 “嘿嘿是小的肤浅。” 赵煦出入本就自由,用不着给府里吱一声。 只要他不开口搬出去 ,作为荣国府这样的世家 ,又怎会好意思撵客。 何况现今利益固化关系。 届时就算他想主动撇关系出去住,只怕两府恨不能把赵煦绑在身边时时刻刻盯着。 且不多言。 却说主仆二人,出了梨香院角门,从宁荣二街直奔艺术而去。 金陵有秦淮河。 扬州有瘦马。 作为天子脚下的首都,肯定少不了名妓花魁。 【胭脂阁】便是神京城里号称天下第一馆的青楼。 里面的凝霜姑娘更被称为花魁里的,“女状元”。 意思为。 花魁里的花魁。 显然这是一句废话! 第30章 胭脂馆 细说胭脂馆。 那胭脂馆乃京城第一青楼。 里面的姑娘来自南北,五湖四海,不仅生的水灵乖巧,而且都有不俗的看家本领。 譬如会唱曲儿的,会舞剑的,会品箫吹管乐器的、弹琵琶古筝的,会口技模仿的,会杂技表演的、更有奇人能者一套缩骨功身体柔软的面条仿佛,令人拍案叫绝。 诸多特点不一而足。 无论你是喜欢南方小鸟依人型的、还是中意北方高挑火辣的都能在胭脂馆里挑上可心满意的。 更有异域风情的西域美人儿、苗疆特色少数族之类的高质量供选。 “胭脂馆的女状元被一位叫霜儿的姑娘蝉联两届了,不仅生的勾魂儿,听闻她有着一半西域血统。” “霜儿姑娘呀?那可是号称京城里最难请的花魁,想做她的入幕之宾,光有银子还不中用。” “那意思霜儿姑娘也是爱少年喜颜色的了?” “非也!非也!” “霜儿姑娘可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儿。即便你有潘安之色,巨富之财又如何?人家瞧不上,照样不搭理你。” “哟呵,那么厉害?那权势子弟强硬来她又能如何?” “真真肤浅!霜儿姑娘既能待在京城独占鳌头不败,背后自有无数权贵子弟捧场,你得罪她岂不是得罪一群? 所以你就算是勋贵官宦子弟又怎地,难道敢以一抗十不成。” 赵煦还在去胭脂馆的路上。 就被成群结队的才俊公子们一路吹捧那位花魁,听得耳朵快起茧子。 嘿嘿很有看点哦。 如果这位霜霜姑娘身份再来一点不为人知的秘密,那可真就像电视剧里常出现的经典套路。 “咱们就去胭脂馆会一会那位霜霜姑娘去。” 赵煦笑得很诧异,给潘又安抛去一个你懂的眼神: “今儿你只管松开腰带好吃好喝。跟着爷跑上跑下,又怎会亏待你半分。” 潘又安目瞪口呆。 他还从来没想过,主子去快乐也会赏奴才跟着一起的。 本来就是个初哥,潘又安有些脸红,牵着缰绳的手也不自然地开始颤抖。 他最大胆的一次就是和表姐在山洞里私会,牵了牵小手而已。 “只怕、只怕姑娘们瞧不上我是个奴才秧子。” 潘又安有些自卑的小声说。 赵煦不屑的道:“爷最瞧不起装正经的花魁了,既是开门出来做生意,哪有不让客人进门的道理?说的好听叫矜持,难听一点儿就是装人设罢了。 把咱们男人当傻子冤大头呢,就给看看脸,银子就从荷包飞过去了。若只是为了看一看那张脸儿,爷还不如回家抱着侍女图好好欣赏。” 他说了一车子的话,潘又安半懂半不懂得点头:“装人设是个什么意思大爷?” “呃…” 赵煦一说心里话,不察觉间就把后世的语言也代入了。 当下只能哈哈一笑敷衍过去:“就是故意搞个清高模样,抬高自己的价钱。都去青楼这行业里谋生了,还装什么清高不清高的。” “大爷说的很有道理。” 潘又安木头人似的点点头,毕竟赵公子这样有钱英俊的公子,见识的花魁女人自然很多。 emmm… 前世他“赵铁锤” 自然敢说一声万花丛中过,片片皆沾身。 不过现在嘛。 貌似这具身体也还没有正式开过荤。 得~ 原来自己也成了初哥。 “公子,到时回府里时能不能、能不能别告诉表姐我也、我也做了那些事儿。”潘又安略带几分腼腆,又很期待去青楼浅尝,小心翼翼问道。 没想到这厮也是个表里不一的。 赵煦强忍着笑意道:“没想到你这情种也是个贪心的,既想吃着碗里,又不想丢了锅里的。” 潘又安被赵煦说的无地自容,只红着脸儿憨笑。 此刻主仆二人就站在胭脂馆面前。 位于什刹海河畔。 那胭脂馆是一艘巨大精美的画舫,想必别的青楼不同。 它这里青天白日也营业。 主打的是唱曲儿跳舞之类的表演,来者多是为了一睹霜霜姑娘的技艺。 故此,白日里自侃风流才子书生的较多都是为艺术而来。 当然也免不了“财阀子弟”,“官宦子弟”撒钱捧场,为霜霜姑娘造势。 晚上。 才是胭脂馆里的“正经”姑娘,敞开大门迎客进舱。 却说赵煦正准备进去,不想身后被人猛地推了一把,使他狼狈往前迈了几步,心里顿时就恼了。 “哎哟郭公子来了!?” 迎面轻快迎来一位老妈妈,热情扭动着身姿,摇着帕子绕开赵煦。 回过头来时就发现个健朗公子,身穿绸缎,腰裹玉带,满嘴讥讽笑道:“你瞅啥?好狗不挡道。” 他身边同时还有四名强壮的打手,不可一世的白了一眼赵煦。 那老妈妈回眸看了一眼,发现赵煦衣着面貌也不俗,于是没有跟着冷嘲热讽,而是哄着那郭公子笑道:“郭公子别坏了雅致,多大点事儿,老身给您留了好位子。” “哈哈~” 郭公子洒然一笑,道:“本公子就给妈妈一个面子。” 赵煦心里不乐意极了。 我还需要一个老鸨子卖面子? “公子您没事儿吧?” 潘又安见前面的人马先行进去了,天生胆小怕事的他这才敢上前来。 “那小子谁呀!?” 赵煦指着姓郭的背影。 潘又安摇了摇头。 倒有知情的公子叹着气上前来拍了拍赵煦的肩膀苦笑道:“算了吧这位公子,那位你惹不起的。” “我惹不起?”赵煦顿时哭笑不得。 潘又安不干了:“我们是荣国府的,那位公子家里能比嘛?” 好心的公子吃了一惊,旋即还是摇头:“在京城里有势的世家多了去,又不光看名号。荣国府怎么了,也就哄哄小老百姓,要比就比在宫里的地位,郭公子的姐夫可是在锦衣府当差,你们敢惹吗?” 潘又安张了张嘴还想分辨什么,一听锦衣府,喉咙里像塞了抹布,半天挤不出来。 也是。 锦衣府的去荣国府 ,老爷们都要给几分面子,笑颜相待。 又怎会为了赵公子去得罪这些“恶贯满盈”的? 赵煦不屑嗤鼻子道:“我原以为他家好大势,有姐姐嫁进宫里当宠妃了,呵!不过如此。” 说罢冷着脸,一甩袖子进了胭脂馆。 第31章 我为花魁 虽说在外面闹了不愉快丢了面儿。 赵煦却是很能沉住气的。 等着事儿办了就看小爷削不削他。 但是进入胭脂馆的一瞬间。 他立即就找回了场面。 无他。 凭着帅气的脸庞,姑娘们都对他钦慕有加,那些媚眼红唇几乎就没断过,不停往赵煦这边飞来。 虽然潘又安也生的一副小白脸的讨喜模样。 但,至始至终都没人正眼瞧他。 在这等最势利眼的地方,小厮、老鸨、姑娘们早就练得一双火眼金睛。 多财多权的公子哥儿才是她们献媚的目标,家奴只有主子口边吃剩的才轮到他们。 只配吃剩食的,又怎配被姑娘正眼瞧上? 虽是青天白日,来到胭脂馆的客人却不少。 楼里到处都是莺莺燕燕的身影,游走在满堂的雅座里,白花花,香艳艳,一片片,闪的人眼睛疼 ,醉的人迷失。 潘又安直瞧的双手猛压,站立难受。 姑娘们虽姿色不俗却入不得赵煦法眼。 顶多打个a分吧。 像林黛玉、王熙凤的那种都是传说级别。 当然还没正式见面的秦可卿和薛宝钗估计也是传说级别。 探春、湘云几位妹妹倒也差不了哪里去,s+! 胭脂馆这里的姑娘,同晴雯比起来都差了好大意思。 晴雯在他心里只比探春她们的综合分略差一点点,s。 故此。 赵煦更期待花魁到底生的如何了。 看见赵煦那一桌不要姑娘伺候,龟奴有些奇怪,奴颜婢膝地小跑过来,卖笑道:“公子不喜欢我们这儿的姑娘?” “爷是奔着你们花魁来的!” “这些庸脂俗粉我还不稀罕,”旋即他一指旁边十分难受的潘又安:“给他找个熟手开开胃。” “嗤~” 那龟奴似笑非笑看了一眼奴才打扮的潘又安,心里不得劲儿的很。 我们胭脂馆的姑娘可不比别家青楼。 便是普通的陪客姑娘,一晚也要五十两银子哩,就那么糟蹋给一个奴才秧子乐? “这、这、我不急的公子。” 潘又安立马慌了神,忙把手摇的拨浪鼓仿佛 ,只是一抬手的瞬间,又暴露了他口不对裆的真实处境。 赵煦哈哈一笑撇了一眼尴尬的潘又安。 然后从怀里摸出一张百两大钞,拍在桌面道:“这是他的宿费,剩下的给爷上些下酒的菜,其余的赏你了。” 除开姑娘的五十两,一桌上等酒菜无非二三十两罢了,那就还剩下二十两左右巨款。 龟奴几秒功夫就得出自己能捞多少好处,方才的不爽立即烟消云淡,高兴的眉眼俱笑,说了一车子好话。 平日里客人顶多给二三两的打赏,遇着好面子,家世硬的十两顶天。 这公子家里肯定有好大的买卖生意。 当然这是赏他们这些龟奴、小厮、跑趟、倒茶丫鬟的。 姑娘那就另当别论了。 楼里有些排面的姑娘,光是坐在那吃酒一晚上下来,衣裳里几乎都要被塞满银子哩。 花魁霜儿姑娘更是千金一笑。 须臾… 潘又安被个叫绿儿的姑娘给牵着去了阁楼。 … “徐妈妈,霜儿姑娘怎么还不出来?” 楼里同样抱着和赵煦一样目标的公子中,有人等不及了。 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催促。 “我苏州才子秦衍就是为了来见霜儿姑娘的。” “苏州才子很厉害么?不才是京城四大才子之首齐风炀!” “再下云南总商之子,千里迢迢跑来也是为了一见霜儿姑娘,要多少银子只管开口!爷带了两箱子来,就不怕跟人比。” “谁没银子似的?老子家里还是内务府当差吃皇粮的呢!” “呵呵,比银子大爷就不怕了。京城一半的酒楼都是我们裴家的。” 几个高壮打手闻言不屑地扬声道:“别囔了,我们郭公子是锦衣府刘大人的小舅子 ,便是内阁大学士家的见了也要给三分薄面。” 争相吃醋的公子们闻言,面带不喜,却都统一压低了嗓子,不由悄声抱怨:“有什么神气的!不就仗着皇权特许,嚣张跋扈么,脱了那身飞鱼服,谁鸟你是谁的小舅子?” 花魁霜儿姑娘的人气连自家姐妹都暗暗吃醋。 在这行业里,能达到这等高度自然是她们的梦想。 为此那些姑娘们也调笑着拈酸吃醋起来。 “周公子,你方才还说我是你的心肝儿,原来是惦记着我们霜儿妹子。” 碧儿姑娘嗲声嗲气拿小拳头捶马公子:“大爷你好坏,不是说奴家最如你的意,知你长处么?原来都是哄骗奴开心。” 那些公子哈哈一笑,揉搓着姑娘们的小脸疼爱道:“小蹄子,既那么委屈不开心 ,大爷今晚就温柔一些待你。” 赵煦向四面略扫了一眼,只见这些体面的公子哥儿好像分成了三派。 富家子弟。 才子书生。 官宦子弟。 年龄都是一些沉不住气二十出头的青年小伙。 作为竞争对手,这些公子们面上客气,实则心里谁都不服谁。 若是非要赵煦说一句有排场的话。 那他很想说:不好意思,我不是针对你,我是针对在场的各位,都是乐色。 场面尽管喧闹激烈,但徐妈妈心里乐开了花,忙上前打圆场:“诸位公子大爷莫急,我们霜儿姑娘正在打扮,马上就来,马上就来。” 那叫霜儿的花魁尚未露面现身,分为三派的公子哥儿们早已大声吆喝起来,将这胭脂馆的气氛再一次渲染到了顶潮。 自持身份的不愿在别人面前掉身价,压着旺火一派正人君子模样。 “姓郭的。” 赵煦冷眼扫过去,看来这小子今晚是胜券在握啊。 那爷今儿偏要把花魁搂在怀里,不让你得逞。 “霜儿姑娘来了!” 忽地三楼闺阁的窗户被推开,一位瓜子脸儿的小丫鬟嬉笑道。 楼里嘈杂的声音登时停了下来。 众公子全露出猪哥亮的眼神,抬头注视着阁楼,一刻也不想错过。 眼尖的已经在激动大喊。 “是霜儿姑娘的贴身丫鬟巧云。” 那郭公子如被施展了定身术,折扇停留在掌心,喃喃的说道:“美人儿终于肯出来了。” 三楼一间房门悄无声音的打开,一道倩影缓款走了出来,玲珑曲线,高挑身材,幽香弥漫。 “她来了!” 赵煦不由眯起了眼睛,满带希望定睛一瞧。 “淦,搞什么?” “居然还带着面纱!” 第32章 这小妞不简单 尽管花魁霜儿戴着面纱。 但这不影响楼下的男人们疯狂。 赵煦看着那花魁的身影,嘴角忍不住泛起一丝藐视,就这、就这? 怎么花魁都爱搞这一套神神秘秘的东西? 不就是为了博眼球,增加神秘感吗? 显然她们的方法是有效果的。 但对于赵煦来说早就见怪不怪了。 甚至有些鄙视。 那霜儿姑娘走到楼梯中央又不走了,高高在上螓首微抬,就这般一副女王陛下的态度,俯视她的爱慕者们。 而这群公子还十分捧场。 一个捧臭脚似的争先恐后往距离花魁最近的地方靠,就为了以下看上,窥探其面纱下的绝色芳容。 这太夸张了。 在赵煦不解此女人到底用了什么法子令群男疯狂之际。 一阵轻柔温婉的女声传来。 “霜儿在这里多谢诸位公子捧场了。” 白衣飘飘,青丝高盘,腮如莹玉;琼鼻杏眼,眼角旁还有颗美人泪痣。 行走间如弱柳扶风,顾盼间美目盈盈 一颦一笑媚态万千,内蕴春情满腔。 “这花魁整体不错。” 赵煦在心里给她打了一个s评分。 容貌上足以和三春并论,可身材姊妹们就不如了。 正是桃李新熟润口生津的好时候。 “霜儿姑娘真是美若天仙。” “我愿为霜儿姑娘醉生梦死不枉此生。” “霜儿姑娘本公子被你害了相思病,你可要救我啊!” 凝霜儿面露微笑,美目四顾,那双蕴藏无限风情的眼中似乎有一种让男人无法抗拒的魔力。 但凡被她看一眼,再对其一笑,便忍不住为之疯狂,倾尽所有。 楼里的男人们都被迷的神魂颠倒,语无伦次,皆是泥胎木塑望着她,似被收摄了心神。 不知为何。 赵煦心里有一种愿意为其冲动的想法,在怂恿自己:成为她的奴隶!为卿力派众人。 【宿主正被西域迷魂香侵扰】 【开启恢复治疗,正在为宿主清心神。】 “不好!” 赵煦猛地摇了摇头,难怪花魁身上的幽香独特,原来如此。 凝霜儿掩唇轻笑,娇声道:“奴家这厢有礼了。” 扫视一圈为她倾倒的臭男人们,花魁这才从楼梯间款款来到楼里的戏台上,早有丫鬟准备古筝,琵琶。 那郭公子头一个扬声道:“霜儿姑娘,再下郭永怀。” “在下裴义峰是京城会仙楼少东家。”见姓郭的开头,富商子弟也不甘示弱。 “在下江南才子李敖。” “在下箫元见过霜儿姑娘。” 凝霜儿的眼光在郭永怀脸上停留的最久,远远地道福:“奴家见过郭公子,今后在京城有什么麻烦,还请郭公子多多照拂我这柔弱女子呢。” 郭永怀更加得意了。 “在下赵子世,想一睹姑娘芳容。” 赵煦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尽数落入公子哥儿们的耳里,同样也把凝霜儿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嘲笑声顿时如浪扑来。 “哪里来的土包子?不知道胭脂馆的规矩?” “想见霜儿姑娘的容颜,那也要姑娘瞧得上你啊。” “这乳臭未干的小子只怕头一回来吧。” 凝霜儿朝赵煦微笑了一下道:“公子若想做霜儿的入幕之宾,还请先过了三关。” 她阅人无数,偶尔会有不知规矩的新来公子,自然不会放在心上计较。 待和赵煦说完话后,便转过脸与其他公子交谈。 郭永怀道:“不知霜儿姑娘今日出哪三道题?若有幸听姑娘亲奏一曲,郭某心满意足亦。” 凝霜儿轻掩玉唇娇笑道:“霜儿今天并未准备题,只等有缘人呢。” 说话间再次刻意停留在郭永怀脸上最久。 这让郭永怀觉得今天的幸运儿肯定是自己。 霜儿姑娘已经眼神暗示的那么明显了。 众公子沸腾了。 “什么?意思今儿不需要过三关斩六将就有机会与霜儿姑娘共饮一杯,秉烛夜谈?” “我特意准备了二十首诗岂不是浪费了?” “本公子花了大价钱好不容易买来的词稿……” “我还连夜看了古今中外的灯谜,几宿没睡呢!” 奇怪。 赵煦有些疑惑,花魁居然靠西域迷香,扰乱男子心神。 以她的容貌根本不需要迷惑他人才对。 而且。 重点是。 他赵某人比姓郭的乐色英俊百倍,居然被花魁无视掉了。 这就更可疑了。 除非她的目标就是郭永怀。 “我既不让姓郭的如愿,那就更要阻止花魁了。” 赵煦沉着一张脸,原本是想找花魁替自己未来的产品宣传。 但是此刻。 他对这个女人更感兴趣。 “公子们不必担忧,虽不用三关,既有诗词,霜儿还是愿意拜读佳作,选作下次唱词的曲儿。” “没准霜儿就相中了哪位公子的词曲,愿意同饮美酒,也未可知呢。” 凝霜儿盈盈笑道,脸上却隐隐有几分骄傲之色。 …… “哇,能让霜儿姑娘亲自选为唱曲儿,必定名声大噪。” “霜儿姑娘要是选中我的诗 这比中状元还高兴!” 凝霜儿顾盼间神态妩媚,众公子如醉如痴,迷失在她浅笑盼兮之中。 却听有人轻轻的哼了一声,鼻孔里发出的声音带着置疑:“既是霜儿姑娘决定,那若不公平又如何?万一姑娘心中早已经内定人选,岂不是玩弄我等?” 胆敢质疑霜儿姑娘,无疑是挑衅全场。 虽然他们也曾怀疑。 但在迷香和美人的容颜中,早已经迷失判断。 “又是你这土鳖!?” 郭公子怒发冲冠为红颜,狠狠瞪了过去。 “霜儿姑娘的欣赏水平还需要你来质疑?” “姑娘哪怕闭着眼睛胡乱抓一首,我们也无意义。” “你算哪根葱啊小子?” “回家吃奶去吧。” 面对众人的维护,凝霜儿表面微笑如常,心里暗自恼怒。虽然这位赵公子仪表堂堂,貌比潘安,却也不能这样质疑她京城第一花魁。 特别是他脸上带着冷笑,似乎对自己还有几分轻蔑。 这是凝霜儿不能忍的。 她决定让姓赵的年轻人吃一点点骨头。 凝霜儿来到赵煦面前,侧身屈膝福礼,满是委屈道:“奴家不知哪里得罪了公子?” 赵煦再次闻到浓烈的幽香。 他不动声色瞥了一眼离花魁最近的公子们 ,这些人的眼神都是散淡无光,满脸陶醉看着凝霜儿。 较远一些的公子摄入迷香没那么严重,却也还是神神颠颠。 见心中女神一副委屈模样,公子们几乎把后牙槽磨碎了。 一道道阴冷目光扫在赵煦脸上。 特别是那郭永怀,捏着拳头,恨不能吃了他似的。 赵煦知道这个女人不简单,那迷香对他不管用,当下微笑着说道:“在下赵子世,只是想得到公平机会而已。” 凝霜儿饶有兴致看着他道:“霜儿愚昧,不知赵公子觉得如何才公平?” “简单。” 赵煦故意沉吟片刻,嘴角浮起一抹笑意:“把诗词拿去隔壁你们对手画舫里比,让那边儿的公子们决定,不写姓名,打乱纸稿。” “怎么会!?” 凝霜儿观察了眼前的年轻公子半天,他竟、他怎么没有中自己的迷香?难道被识破了。 不可能。 这迷香是特殊制作,只有她才有解药。 若不立即解开,也需要一刻钟时辰,方自解。 “凭什么听你的!?” 不等凝霜儿决定,郭永怀已经不能忍了,明明有种感觉,今晚入幕之宾就属于他。居然冒出这么一个愣头青年,破坏自己梦寐以求的好事。 第33章 谁言宋后再无诗词 却说那凝霜儿奇怪地看着赵煦。 心中不解。 此时谁做入幕之宾已经无所谓了。 或许要打乱她的计划也没关系。 重要的是弄清,眼前这位赵公子到底有什么能耐,居然能抵抗她的迷惑香。 “那霜儿为了自证清白,只能依赵公子所言了?” 凝霜儿噗呲一笑煞是好看。 郭永怀不服气。 面对凝霜儿的赔礼道歉,郭永怀心下一软,咬牙恨想:先放过你小子,就给霜儿面子等出去了再教训不迟。 赵煦懒得去搭理姓郭的。 笑着道:“如此赵某多谢了,万一在下侥幸入了姑娘法眼,不知可不可以提一个要求?” 凝霜儿陷入难堪,玉腮有些微红,似乎想到了什么。 “不行!”谁料护花使者们,如雨后春笋般站了出来。 “我看你贼眉鼠眼,万一想什么腌臜事儿,岂不是难为霜儿姑娘。” 赵煦不由冷笑:“是你们自信,还是也认为本公子今儿必定独占鳌头,摘的红花?” 众人皆沉默。 凝霜儿很快掩藏自己的略微羞涩,妩媚一笑,飘飘荡荡来到赵煦身边,弯腰翘起个撩人的弧度,挤压他的臂膀,在耳边吐气如兰:“只要公子做了霜儿入幕之宾,兴许…咯咯咯。” 她含笑望着赵煦,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真是只小狐狸。 楼里的男子们嫉妒的面目全非,没想到霜儿居然会答应。 可恶至极。 …… “是啊,这小子又不一定会写出什么绝世佳句。” “没准就是腹内草包,还不是为了吸引霜儿姑娘多看他一眼。” 赵煦势在必得,摇开折扇。 凝霜儿愣了一下,旋即咯咯娇笑起来:“看来赵公子胸有成竹,那霜儿拭目以待。” 她心中冷笑,即便姓赵的没被选中也无碍,自有她的法子,与其单独相会,试探一番。 女人我引起你的好奇了吧? 赵煦心中哂笑,小样,不信你不好奇,大爷为什么不中你的迷香。 一时小丫鬟巧云抱着宣纸下来分发。 倒也无题。 随意发挥便是。 众公子早已经准备好了。 只有赵煦悠闲吃着茶,看向凝霜儿。 “我就说这草包什么都不会吧!?” “无非哗众取宠的方式获得霜儿姑娘同他多说一句话罢了。” “小人嘴脸无耻之徒。” “都说相由心生,此人…此人…” “英俊又怎么了!这叫衣冠禽兽!” “对对对,相由心生,衣冠禽兽,斯文败类,读书人的耻辱。” “兄台别侮辱读书人,姓赵的哪里像读书人了?我看就是下贱的商人子弟。” “喂喂,马公子,不带人身攻击,我们家好歹也是皇商之一,怎么下贱了?” … 和凝霜儿不相上下的对视之后。 赵煦开始认真思考拿什么诗词出来。 唐伯虎还是纳兰容若? 老唐是明代风流才子,诗词狂傲,不错。 恰好这方世界诗词文化断层在元灭。 此时的凝霜儿回到台上,笑脸依旧 只是袖子里的粉拳,已经握紧了。 须臾… 一声清脆铜锣响。 众人抬头,只见小丫头巧云笑嘻嘻走了下来,轻车熟路道:“公子们时辰到了,记得不要署名噢。今儿规矩方才说了,等着一会子念出来,裁决出第一名时,还请拔得头筹的公子出来与我们姑娘入楼吃酒。” 赵煦在最后几分钟才奋笔疾书。 不由逗的众人哄笑不止。 他学着众人把稿子折起来,交到巧云手里。 小丫头饶有兴趣看了他一眼,敢拆姑娘台的他倒是第一个。 凝霜儿风情万种的望他一眼,在与丫头交接窃窃私语时,赵煦才注意到她在自己的稿子上捏了一道浅浅痕迹。 “诸位公子稍等。” “奴婢这便拿去隔壁兰水榭评第一。” 这时凝霜儿抱着琵琶,脸上笑容妩媚,让楼里的男子再次陷入痴迷疯狂。 “其如此,霜儿献丑一曲。” …… 郭永怀高声道:“得听霜儿姑娘一曲相思愁,郭某之幸!” “霜儿姑娘。” “霜儿姑娘。” “明年本公子继续为霜儿姑娘助阵拿下花魁之首。” “算本公子一个。” “本公子出三万两捧场!” … 美人犹抱琵琶半遮面。 曲好、人好、技术好。 一曲作罢,她满意扫向人群。 果然臭男人们都被迷的颠三倒四了。 除了… 又是他! 却是场中唯一没有被曲儿迷倒的赵煦,正在打瞌睡。 倒不是凝霜儿弹的难听。 而是赵煦压根儿没有古典音乐细胞,整曲听下来险些睡着。 或许就是音乐很动听,故此才有催眠效果。 但在凝霜儿眼中无疑是挑衅。 她虽寄于青楼,却是个货真价实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奇女子。不说造诣有多高,至少不会瞎弹奏。 再差也不至于让人打瞌睡吧? 这简直是侮辱。 凝霜儿恨恨的咬了咬牙,脸色微白,若是眼神能杀人,她足以把赵煦杀死一万次不止。 不过她也不是普通女子,旋即把怨恨藏在妩媚的脸下,盈盈望着赵煦,目光中故意闪出几分不解和委屈,又略显三分娇羞:“想必是霜儿才疏学浅,弹的曲儿不入赵公子耳朵了?” 果然她一委屈。 台下男子们愤怒了 再一次群起而攻之。 不得不说 ,这小狐狸好茶啊。 “我呸!这哪里来的土包子,连曲儿都不会欣赏?” “简直是对牛弹琴,不,牛还能摇尾巴,姓赵的连畜牲都不如。” 那郭永怀更是气的跳脚:“来啊,给我把他丢出去,省的碍眼。” 凝霜儿却是一急,“郭公子别,若如此倒是奴家的过了,许是我弹的不合赵公子口味。” 她楚楚动人的看了眼赵煦,眼中似有泪光闪过。 我见犹怜啊。 众公子们不由的叹息,同时瞪向赵煦。 赵煦望着凝霜儿,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这小蹄子真特娘会装。 这时画舫门口爆发出一阵阵惊天喧闹。 只听有人高声道: “出来了、出来了!” “了不得,今年出了一首千古绝唱的诗 不知是哪位大才?” “此乃我读书人文坛领袖啊!” “我大乾王朝诗坛遮羞布终于可以撕下来,扬眉吐气了。” “谁说宋后再无诗词!出来挨打。” “胭脂馆的公子吗?走、快去瞧瞧是哪位大才子。” 一时间,黑压压涌进来一群看客,将原本就拥挤不堪的胭脂馆,塞的人叠人,连块放脚的地方都没有。 第34章 你方唱罢我登场 胭脂馆里的众才子已经开始互相道喜了。 “祝公子乃杭州才子,想必出自贵兄之手了?” 祝公子作揖谦虚道:“哪里哪里、不敢不敢、苏州第一才子在场,我怎敢冒头?” “那必定是我们郭公子。” 郭永怀的打手,搡了一把手无缚鸡之力的才子。 郭永怀也很有信心。 他可是求了姐夫半天,姐夫才靠着官职,找了解元郎写的。 其中也不乏有那些尚存自知之明的子弟。 若是好诗他们花高价自然不缺的。 但若要买一首千古绝唱的诗词,岂是能买到? 有那才华早可名扬天下何愁无银。 凝霜儿从头到尾都在观察赵煦。 似乎他一点不关心自己赢没赢,或者他根本就不会?已经放弃了。 凝霜儿心里暗笑:“就算你是废物,姑奶奶也能让你做入幕之宾。” 她招呼丫鬟巧云去拿宣纸上来。 即便姓赵的诗词不行,自己一样能评选第二破格让他入选。 巧云好不容易挤到门口,接过隔壁画舫人手里的宣纸,打开一瞧登时呆住了。 “巧云姑娘快念啊。” “是啊,快念写的什么。” 巧云呆呆愣愣了好一会儿方反应过来,急急跑到台上递给凝霜儿。 那凝霜儿打开一看,同样呆住了。 不禁被这人诗才所震惊。 好狂的诗。 好潇洒的诗。 不知是哪位公子大才? 是他!! 她心中泛起一丝涟漪,心有所动。 自己也是爱这些诗啊,词的,看见千年难遇的绝句,又怎会不痴。 凝霜儿发现角落里正有自己掐的记号。 没想到他还能有这等才情。 台下公子见状,便知了不得。 以霜儿姑娘的造诣能表现出那样痴迷的神色,必定是极好的。 “霜儿姑娘快念啊,可急死我们了。” “咱们读书人就是好一口好诗,一位红颜,再不念可真真揪心啊。” 凝霜儿按耐住激动,已经反复把上面的诗词记在心里,往下一扫,好像…好像还没填完? 她的声音温柔里带些妩媚。 “ 桃花庵 ”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 “第一句就妙啊。”有公子跟着凝霜儿边吟边赞美。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折花枝当酒钱。” “这等日子却是神仙难比。” 又有人忍不住在念第二句时插嘴。 凝霜儿略有些不满地微蹙星月眉,继续吟道: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须花下眠。” “好一个日复日,年复年,大才!” 凝霜儿温怒瞪了过去。 “花前花後日复日,酒醉酒醒年复年。” 台下之人在花魁吟唱完后,再次反复品味。 然后… 满堂安静, 愈是品味,愈像百年千年老酒,耐人寻味。 他们都被这首诗震呆了。 可想整个大乾王朝能有几人能写出来? 不。 只怕绝无第二人,至少百年内不会再出现。 哗然。 书生们脸色涨红,用力捏着拳头,有种喜极而泣的感觉,不禁放声宣泄:“谁敢言?宋后再无诗词!” “大乾王朝给暴元统治那段耻辱时光,烧毁我们的文化 ,烧不毁我们的才学。” “是啊,诗坛的遮羞布终于有人揭下来了,倒底是哪位公子大才?我等拜见。” 赵煦端起茶杯,一副与我无瓜的模样。 … “这厮没脸没皮,写不出来只能傻笑了是吧?” “这种纨绔子弟也就是腹内草包,咱们不要跟他一般见识,快拿笔墨来,不才要一字一句摘抄下来,挂在家里的正中大厅里。” “好诗!好诗啊!” “让诸位见笑了。” 郭永怀突然站了出来,众人皆是一惊,转头看过去。 难不成!? 那郭永怀早环视了一圈,根本没人站出来。 像这等扬名天下的好事,只怕早抢破头皮站出来冒认了。 他们不敢。 可我郭某敢这样干。 凝霜儿也暗自吃了一惊,她早把郭永怀的底子摸得干干净净,此人根本不会诗词。 而且她知道这诗是属于赵公子的。 他怎如此不要脸?居然冒认。 不过,她倒想先看看赵煦作什么反应,于是闭口装不知。 “郭公子真是大才啊!” “郭公子真乃我们大乾王朝之福。” “此诗当属第一!” 众人虽不愿意承认,谁叫郭永怀他姐夫吓人?况且即便是他买来的,也算人家的,这没法说去。 台里的公子都不想没事招惹一身骚,故此都笑脸贴上去道贺。 凝霜儿笑道:“恭喜郭公子,还请阁楼一叙,” “慢着。” 赵煦冷笑着站出来,指着郭永怀的鼻子啐道:“不知耻的东西,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成?” 郭永怀的几个打手已经挽袖子前来拿人了,嘴里叫嚣道:“臭小子我们忍你很久了?要不是我们公子看在霜儿姑娘的面子上,爷爷早把你大卸八块!” “难道你想说,是你姓赵的写的?” 郭永怀忍不住大笑:“听听,这人发疯了!你问问全场有谁信?大伙可都看见,你在最后才提笔写,还敢冒认?” “给我打!” 一时间胭脂馆客人四散,躲的远远的,看热闹的更是逃也似的溜出去。 中间登时就留出来一片空地。 巧云急得直跺脚:“姑娘怎么办?虽然赵公子有些狂傲,可毕竟年轻了些。” 凝霜儿不急不躁笑道:“别急,赵公子淡定自如,想必有法子的。” 赵煦仍旧意气风发立在那儿,不动、不跑、不慌、不忙。 “本公子给你两条路选。” “一:你乖乖跪下束手就擒,给郭大爷赔礼道歉。 二:本公子打断你的四肢然后你爬过来钻裤裆。” 说完郭永怀蔑视地一笑,夸开大腿,指着自己裆下。 赵煦慢悠悠伸出右手三根手指头,眯起眼睛微笑道:“我选第三条路。” “哈哈哈哈,公子,这小子真真是个傻土帽,只怕被吓得胡言乱语了吧?” “喂!你是没耳朵么?我们公子给你两条路,因何来第三条?难不成你的第三条路是逃跑当乌龟王八。” 言毕。 一只粗大厚实的黑手快速探出,带着风声,直奔赵煦的咽喉擒来。 他反应很快,立即身子一闪躲开。 那打手扭了扭脖子发出咔咔咔的声音,再次活动手脚笑道:“没想到你小子还是练家子?方才不过是大爷放水,后悔去吧。” 此人乃江湖高手,人称屠手黑熊。 据闻他凭着一手祖传的鹰爪功,能徒手硬生生把凶猛的黑熊撕成两瓣儿。 恐怖的撕扯力,被冠以凶兽黑熊之称! 只见那叫黑熊的勾出鹰爪,往赵煦身边的桌子轻轻一捏。 那木桌如同软纸,砰地一声碎成木屑。 看到这里郭永怀不由得用扇子敲打在手掌心里,赞叹道: “好!” “不愧是鹰爪功,果然闻名不如亲见。” …… 同行兄弟也立刻高呼捧场道: “黑大哥厉害啊,这鹰爪功一亮堂,没十年基础功打底,根本打不出劲风。” “我看黑哥出手,仿佛把周围的空气都撕裂了,原来这是劲风啊!” 不少读书人倒吸一口凉气,替赵煦捏了一把汗,他这等俊俏小白脸,手无缚鸡之力,如何抵挡? 赵煦摇了摇头,就这水平,他随便在深山里找头野猪练习都比他强。 “鹰爪!?” “我看更像鸡爪。” 他懒得去看黑熊震惊愤怒的表情,箭步射出,一拳快速轰出。 何止带着劲风! 那简直就像刮起一道龙卷风,将他周身的桌椅全部震动摇晃,碟碗登时飞出在地上摔的粉碎。 “好快!” 黑熊猛地吃了一惊,心中大叫不好时,已经来不及闪躲,只得慌忙使出鹰爪来接。 拳头对鸡爪子。 “咔!”地一声,骨头碎裂的清脆声音。 “啊――” 黑熊仰天惨叫,整条手臂不规则的弯曲摆荡,五根手指更是被一拳直接打到戳进自己的掌心肉。 第35章 他怎么还没事 …… “这――” “刚刚发生了什么?” “那小子什么时候出现在黑熊面前的。” “屠手黑熊他的鹰爪好像、好像――”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黑熊大哥怎么可能被一拳打断整条手臂。” 在场之人无不震惊,连带看赵煦的眼神都有一些心虚起来。 “没想到他武艺也如此高超。”凝霜儿再一次被震惊到了,她能看出赵煦会功夫,但着实没想到造诣那么高。 只怕连师父也不及! 赵煦凌厉的眼光扫到郭永怀的脸上,再次比划出三根手指: “第三条路,要么你承认是废物,要么我打断你的腿。” 郭永怀脸色陡然变白,忙往身后退了数步,拿扇子指着赵煦结巴道: “你、你敢!” “知道大爷我是谁吗?” “知道我姐夫是谁吗?” 那郭永怀刚叫嚣完,只见一道影子带着风声呼啸冲过来。 赵煦一个肘关节冲顶在他腹部上。 郭永怀猛地被一顶腹部,登时胃里如翻江倒海般难受疼痛,哇地一声从口内吐出一滩污秽,嘴角淌着残渣胃酸水。 整个身子弓成了虾米。 他痛苦地抬首,接着又是一耳刮子火辣辣抽在脸上,直接把他扇飞出去在地面滑行两三米。 “公子。” “公子。” 那些打手根本来不及反应,等赵煦打完一套时才齐齐冲上来。 赵煦手起拳落,砰砰砰,三四个身高接近八尺,孔武有力的大汉瞬间如土鸡瓦狗一般倒地不起。 “非要嘴臭是吧?” 赵煦冷着脸活动手指,一步步逼近郭永怀,抓起他的两条腿拖的笔直。 “住手――” “你要做什么?” 赵煦笑眯眯看着他,一字一句念道:“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大爷让你听清楚诗到底属谁的。” 接着毫无征兆一脚对准郭永怀的膝盖骨狠狠踩下去。 “咔――” “啊―我、我的腿。”郭永怀眼睁睁看着他的双腿对折断裂,两眼一翻白,然后晕死过去。 赵煦冷眼继续吟道:“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做田。” 场内之人再无质疑。 …… “最后这两句——太有味道了。” “真是他。” 不相信赵煦的楼客们瞪大眼睛,张着嘴巴久久石化。 前一秒他们还觉得此人乃腹内草包。 现在只觉得脸儿有些烫。 “原来草包竟是我自己?” “赵公子年纪轻轻文武双全,这还是人?” “了不得!了不得!” “杀人了——杀人了。” 也有人不合时宜的公子惊恐喊了句败兴的话。 打手们抬着昏迷的郭永怀逃如慌狗,楼里的公子看向赵煦,有种难以言表的感觉。 凝霜儿示意楼里的小厮收拾场面,波澜不惊的走过来,饶有深意的笑道:“赵公子果真大才,霜儿好生佩服,只是你当真不怕惹麻烦?” “大不了去一趟锦衣府咯?” 赵煦风轻云淡笑着,不去管旁人怎么想,缓缓吟道: 笑舞狂歌五十年,花中行乐月中眠。 漫劳海内传名字,谁论腰间缺酒钱。 诗赋自惭称作者,众人多道我神仙。 些须做得工夫处,莫损心头一寸天。 楼里公子们的心脏再次受到了强烈的打击。 “好狂的公子!竟自比神仙。” “笑舞狂歌五十载?谁不想年老后有这般情境,这诗才某自愧不如也。” “好一句点睛之笔,莫损心头一寸天。那郭永怀自作自受,欺人太甚,赵公子无愧于心。” 胭脂馆的姑娘们目光纷纷注视在赵煦身上,秋水含情,目光炯炯而又火辣。 凝霜儿愣了半响,已经不知说什么来表达,幽幽叹口气佩服道:“赵公子高才,霜儿仰慕不已。” 旋即忍不住求问:“霜儿有个不情之请,赵公子能否亲笔题诗整首赐于霜儿。” 众人的耳朵不由得立了起来。 “亲笔手稿!我也好想拥有。” “ 刚才赵公子补的诗,好像是第一首的?原来还没做完,太绝了啊” “ 半阙已是千古绝唱 还有完整的!?” “老天,这赵公子何方妖孽!?” “你想要?” 赵煦呵呵一笑,看向凝霜儿。 凝霜儿蹙眉,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戏谑,可期待诗词的心神,又令她压住了恼怒,掩嘴儿浅笑:“奴家想要呢,还请公子赐笔。” “没有!” 赵煦想也没想,“我累了、打人打酸了,现在没心情写。” “你!” 凝霜儿几乎快把银牙咬碎了。 那些洗耳恭听的书生们,更是仿佛吃了苍蝇,别提有多难受。 女神凝霜儿何曾这般对待一个男子低声下气? 赵公子做到了。 而且他还不领情,拒绝了凝霜儿! 然而赵煦接下来一言,更令公子们羡慕嫉妒,同时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霜儿姑娘该遵循诺言了。” 他伸出一根手指:“我要你…” 凝霜儿脸色大变,拳头再次捏紧。 公子们也倒吸一口凉气,不敢说话。 “他不会真要做什么啊!” “真是羡煞旁人,老子早想那么做了。” “禽兽啊、禽兽。” 见凝霜儿脸色滚烫似火,眉毛仿佛快要烧起来。 赵煦快速在她脸儿摸了一把调笑道:“大爷要你帮我办一件事儿,至于什么事,日后再说。” … 凝霜儿全身绷紧,忍不住脸泛桃花,极力掩饰自己身体轻微的颤抖,兀自镇定咕咕地妩媚浅笑道:“公子好会欲擒故纵,霜儿愿意被您擒呢,奴家答应公子便是,还请赵公子上阁楼一叙。” “好!” …… 现在赵煦心情很爽。 坐在凝霜儿的粉色秀床上,手里端着巧云端来的茶。 目不转睛看着里间珠帘薄纱后的美人影,这小狐狸说要去换衣裳,不知搞什么把戏? “公子久等了。” 凝霜儿走了出来,面纱已经揭开。她脸蛋微红,杏眼含笑,已经换了一身蓝白相间的衣裙。 揭不揭面纱已经无所谓了。 反正就是美。 非要比喻一下的话? 赵煦能找到相似的代替者,大概也就是陈红演的貂蝉那般。 凝霜儿见他目不转睛盯向自己,心里有一丝丝暗爽,还以为姓赵的是和尚呢。果然还是一个臭男人。 “霜儿敬公子一杯酒。” 她从桌上端起一杯酒,坐在赵煦身边,紧密相挨,推着美酒送到赵煦嘴边,那勾人眼神像在故意引逗他犯罪。 好香啊! 赵煦闻到一股更强烈的迷魂香。 这娘们儿死性不改,居然加重了药物! “美人儿你不妨用小嘴儿来。” 赵煦伸手捏了一把她的樱桃小嘴儿,忽地将她裹入怀里禁锢住。 凝霜儿眉头轻皱,下意识撑住他的身体,隐有几分嗔意,咬着朱唇轻哼道:“公子好坏,欺负奴家我可不依。” 同时她心里似嗔似怨道:他怎么还没中迷魂香? 第36章 一戏花魁 “公子还不放开霜儿?” 凝霜儿嘟着小嘴儿,美目带着几分恼意,又有七分羞涩,这般尤物谁受的了? 但是赵煦知道这小蹄子不怀好意。 眼下哪里顾得上消受美人恩,他时刻警惕着,哈哈笑道:“看来霜儿姑娘不怎么会伺候男人啊?” 这句话很侮辱。 她凝霜儿学的就是魅惑男子。 “赵公子原来同其他臭男人一样,只会欺负霜儿。” 她脸上带着薄怒,修长的手指在赵煦胸膛画圈。 赵煦直言不讳道:“我若真欺负你?霜儿姑娘是不是就暴露真面目,比如把我敲晕?” “噗嗤。” 凝霜儿忍不住一笑,眼里闪过惊讶之色:“公子说什么?奴家一个弱女子,又怎么能强过公…啊…” 她还没说完。 赵煦已经将美人儿推倒在床。 遂强试着低头俯就,就见霜儿惊恐地睁大双目,那上下两片红唇紧闭着。 不等她还口。 赵煦已经撬开她珍珠似的贝齿。 软糯清香。 “唔!” 凝霜儿脸色涨红,眉头紧锁,掌心一发力,猛的推开赵煦。 “小蹄子你还会功夫!” 赵煦冷着眼,快速抓住她的双手,身下死死盘住她的大长腿。 “奴家—奴家不会功夫。” “是吗?” 赵煦奸诈一笑,手也开始不老实起来,探了进去。 “本公子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凝霜儿身体猛然一紧,檀口发出轻哼。 “公子你、你不要动——不要那样——好奇怪——” 她感觉到了害怕和羞愤。 同时身体又忍不住扭捏起来,那种感觉… 让霜儿无比羞涩和难以启齿,她紧紧咬着银牙,楚楚可怜道:“公子舍得欺负奴家么?” “这样的美人儿不欺负?岂不是可惜?” 凝霜儿终于忍不住了。 “你这混蛋。” 赵煦哈哈大笑:“美人儿终于露出小鸡脚了吧?” 他虽没有继续行兽,却仍旧死死困住了凝霜儿。 “你怎么带西域那东西?” “你功夫又是跟谁学的?混在青楼有什么目的!?” 迎着凝霜儿逐渐凶狠的目光,赵煦猛地一把捏住她的喉咙:“你想死在这里不成?” 凝霜儿呼吸难受,白着一张脸,顽固不灵。 前一刻她还是众公子心中神圣的女神,不容侵犯的仙女。 这一刻她像肉板上的美人鱼,任他索取。 不过。 赵煦来的目的好像不是这个吧? “罢了!” “你对我又没什么威胁,郭永怀才是你的目标吧?” 赵煦松开凝霜儿,身子往后退拱手作揖,恢复翩翩公子的模样笑道:“霜儿姑娘记住答应我的一件事儿。” 等赵煦离开后。 凝霜儿捏着床单,羞愤不已,不觉夹紧闭拢双腿。 躲着门外的巧云捂着小心脏,担心受怕急道:“师姐没事吧?吓死我了,他若真敢乱来?我险些忍不住杀进来呢。” 巧云呼哧、呼哧喘着气,担忧看着师姐,同时眼睛看了一眼床,发现师姐旁边好像有一滩不明显的水迹。 “你不是他的对手。” 凝霜儿下意识抿着嘴唇,口齿间似乎还有那个男人的气息,忍不住抬手轻触朱唇,脸儿上也蒙了一层红晕。 “师姐要不要继续吸引郭永怀?” 凝霜儿压住狂跳的心脏,恢复冰冷的表情,犹豫道:“利用郭永怀获得锦衣府的内部消息暂时不用了。” 她现在脑子里全是赵煦,还有方才被入侵的奇怪感觉,哪里容得下什么郭永怀。 … 却说赵煦离开时,潘又安早在楼下候着。 见他脚底发软浑身无力。 想必把十几年的精华都贡献出去了吧? 赵煦还在想着要不要把花魁收入麾下,当做收集情报的带刺玫瑰利用。 不想还没出门。 一列人马杀气腾腾而来。 “拿下他们。” 赵煦挑了挑眉,来着正是一群穿飞鱼服的带刀男子。 领头人骑在马上,目中带火,阴森森道:“原来是你?” “不久前你不是说乃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现今怎么说,打了我刘启的小舅子还想走。 现在本官怀疑你是义忠亲王余党,与忠顺王府长公子之死有关,捉拿你回锦衣府受审。” 原来是他。 赵煦看着眼前的大汉也恍然了。 这不是之前在黛玉船上,盘查他们的锦衣官差么。 原来他就是郭永怀的姐夫。 潘又安瞧见对面穿着飞鱼服,瞬间吓得跌坐在地。 赵煦无所谓,只冷笑道:“审问可以,不过你官职太小不够资格,最好把你们的头儿锦衣指挥使叫出来!” “大胆。” “回去叫你知道爷爷的厉害,没人能健全从我们锦衣府走出去。” 刘启暴呵一声,数名锦衣官差将赵煦捆了起来。 那围观之人退散到一射之地。 “赵公子惹谁不好?偏惹郭永怀,我看他要拿命来赔郭的双腿了。” “锦衣府大牢可比地狱还恐怖哩,阿弥陀佛!赵公子这样的诗坛大才真真可惜了。” 此时胭脂馆,三楼。 巧云推开窗户凝眉道:“师姐,那混蛋被锦衣府捉了。” “知道。” 凝霜儿不知在想什么,但她却一点不担心。 以赵公子的武力,对付他们应该不足为惧。 但是他如何脱身? “你查一查赵公子什么身份。” … 且不提花魁如何打算。 赵煦压根没有反抗,这样不能解决办法你。 倒不如去锦衣府闹一翻,等锦衣指挥使来,在单独表明身份,直接把事了结。 锦衣府大牢。 这里昏暗不见天日。 潮湿的底牢爬满蛇虫鼠蚁,关押在此的皆是无恶不作,当初权势滔天的大人物。 经过时光的洗礼,这些叱咤风云的厉害角色,早已经被摧残到面目全非,神志不清,整日想死而不能死的受尽折磨。 潘又安被关押在另一处地儿,吊着挨打,赵煦甚至能听见他凄惨的哭叫声。 啧。 小潘,真可怜啊。 刘启大马金刀坐在椅子上,旁边还有坐着轮椅上的郭永怀。 只是郭公子气色很差,双腿骨已经不能接上,看见赵煦像发了疯般狂吼:“姐夫快打断他的双腿。” “这狗东西我要你付出代价。” “不是挺能打吗?” “你在继续豪横啊!” 赵煦都懒得理他,无能狂吠的东西。 “不知刘大人可有什么证据?你们抓不住反贼,查不出凶手,所以想拿我当替罪羊屈打成招,诬告我乃反贼?” 赵煦不急不快问道。 “哈哈哈哈――” 郭永怀忍不住笑道:“现在知道怕了?” 这蠢东西哪里看出小爷怕了? 赵煦无语。 “你今儿必须留下一双腿来。” “你要能健全出去,我郭永怀叫你祖宗。” 赵煦摇了摇头:“不敢、不敢、我可不敢认你这孙子,祖上非气的冒黑烟。再者——” “你也不配。” 郭永怀的脸一下子黑成了锅底,咬牙恨声道:“好啊,好啊,死到临头还嘴硬,姐夫———。” “够了!” 刘启重重拍了一下案桌,黑着脸沉声道:“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不给你小子一点罪受,是不会认罪咯?” “来人给我上刑具。” 第37章 锦衣府指挥使 却说赵煦怎会坐以待毙? 拿刑具的锦衣官差还未近身,已经被他一脚踢飞。 “大胆!” 刘启怎么也没想到,姓赵的小子被捆住双手竟然还敢出脚。 “给我把他双腿也捆上。” 赵煦怒目横眉道:“狗奴才你敢?” “小爷今儿揭了你们锦衣府的皮,只怕你也要跪着来磕头。” 刘启忍不住笑了。 他还是头一次听见那么狂的语气。 小小荣国府旁戚,大言不惭,还敢跟锦衣府作对? 即便荣国府的人来了又如何? 难道他们敢救一个背着反贼名号的小子。 也不怕把荣国府自个儿连累进去。 “大爷今儿就看看你如何走出去。” “给我上!” 一时冲上来数名锦衣官差。 赵煦丝毫不惧。 以他的功夫虽不能脱身出去,至少不会丢了性命。 “砰砰砰。” 来者皆被他几脚踢飞,迎面飞来一张圆桌,直往赵煦头顶砸来。 他转身一脚,击穿桌子,木屑四飞,深深刺入土墙里。 “好功夫。” 刘启不由得赞叹,甩开手里的茶杯,亲自上阵,拳风呼啸,身如磐石。 吃了他一记铁拳,赵煦用手格挡,重拳使他身子惯性往后滑开一米。 但是却不痛不痒。 … 且不说牢里战斗如何。 京城五军营里,昔年曾赫赫有名的赤焰军大将傅青,不日前刚从大同府调离回京,接替前任锦衣指挥使,调查太上皇时代残留下来的反贼余党工作。 屁股还没坐热。 就听属下禀报:“刘大人捉了一个反贼,嫌疑很大,没准和忠顺王长公子的事儿有关系,现今在地牢里。” “那小子嘴硬的很,还说大人您过去也要伺候着,这会子刘大人正教训他 只怕不敌。” 傅青捏着手指,沉默寡言,脸上明显不快。 “走,我倒要去看看是什么货色。” … 锦衣府地牢。 刘启果然有几招把式,但是只撑住了十回合。 就那十回合还是赵煦被绑着双手的情况下。 他捂住胸口,吐出一大口鲜血来,指着赵煦,上气不接下气冷笑连连:“好、好、我承认不敌你,等着傅大人来叫你不得好死。” 旁边的郭永怀吓坏了。 不怕横的,就怕不怕死的。 姓赵的小子果真活腻了不怕死? “傅大人!?” 赵煦皱了一下眉头。 锦衣府的指挥使换人了么?他记得以前姓绉来着!? 刘启坐在地上喘气,他的五脏六腑被赵煦踢伤,暂时没有力气站起来。 “傅大人都不晓得?” “果然是穷山恶水的刁民。” “知道大名鼎鼎的赤焰军吧?傅大人便是前赤焰军的总教头,王爷麾下大将。” “年纪轻轻便在军中享有威望,令海寇闻风丧胆。” “傅大人一句话足以叫你这小子吓破胆。” 噗! 赵煦差点一口唾沫喷出来。 行啊小傅。 居然都坐上锦衣指挥使了。 他得意道:“是吗?好哇,小爷等着他来敬茶。” 赵煦没想到小傅在民间威望居然那么高。 印象里。 他不是一个闷葫芦吗? 笑起来比哭还难看。 “还死鸭子嘴硬。”郭永怀恨恨道。 … 却说傅青早在门口听见里面大言不惭的狂语。 气的他怒火中烧。 想他活了二十七年,此生能让他佩服的实属稀少。 除了当今陛下。 忠顺王。 以及世子之外。 能让他毫无怨言,真心诚意敬茶的人,不超过五个。 这小子挺狂妄啊。 不教训他岂不是丢了王爷的颜面? 丢了赤焰军的体面。 “砰!”地一声,牢门被一脚踢开,锦衣官差们被唬了一跳。 当看清来人时。 他们一个个士气高涨,诉苦道:“傅大人您终于来了。” “这小子不知哪里学的功夫,力大如牛,兄弟几个压不住。” “碰巧别的兄弟又不在,还请您出马。” 郭永怀和刘启眼神一亮,满脸崇拜看向傅青。 “姓赵的,傅大人很生气,你完蛋了。”郭永怀忍不住激动地握紧拳头。 刘启高声道:“傅大人,这小子不把我们锦衣府放在眼里,蔑视皇家!” 傅青远远地瞥见狼狈不堪的,新兄弟们,心中皆是鄙夷之色。 锦衣府一年不如一年了。 这些废物怎么混在里面的?居然连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搞不定。 还好意思穿那身飞鱼服。 是了。 锦衣府的官差都是千挑万选,身家清白,对陛下忠心耿耿的,职位乃世袭传递,这些后辈子弟,的确不如他们父辈在时勇猛不畏生死。 看来他需要好好整治一番。 不负陛下苦心、不负王爷器重。 他远远地扬声道:“这里交给傅某便是,尔等不必慌张。” 赵煦是清楚小傅的实力。 若放在以前。 他们能六四开,他六,小傅四。 现在么。 九一开。 “谁是反贼?。” 一道冷喝声传来,黑暗中,身材高大,足有一米八的傅青冷着张不苟言笑正经的脸,脚步沉重走到了烛光下。 “挺能耐啊,小傅子?。” 赵煦潇洒地走了出来 一派读书人的斯文模样 ,高高在上,双手背负身后。 “什么情况?这小子是真的脑袋不好使,还是天生有毛病,他居然叫傅大人,小——小傅子?” “这小子死前还嘴硬。” “初生牛犊不怕虎,这小子死的有骨气!” 地牢里陷入异常的安静。 官差们屏住呼吸,肉眼可见傅大人的脸色十分难看,额头青筋凸暴。 发火了。 傅大人要发火了。 当年傅大人一发火,就疯狂,半日功夫砍了上百名倭寇。 “好胆,小傅子是你能…” 傅青果真气的不行,准备把出口狂言的小子待砸个稀巴烂。 他刚把眼睛瞪在赵煦脸上,下一刻立即傻眼了,呆若木鸡,恍若泥胎木塑般张着嘴,后面半截话如鲠在喉吐不出来。 他双手忍不住激动、颤抖。 甚至喉咙里已经下意识要喊出… 小王爷! 小王爷真的还活着。 小王爷已经康复了。 他了解赵煦,既没暴露身份在此,想必自有他的道理。 不然以小王爷的身份,只需一张口,锦衣府哪敢捉人? 要知道当初太上皇在位重建锦衣府时。 可是忠顺王在掌管这机构。 这不是老虎嘴里拔牙还是什么? “傅大人,快拿下这反贼。” 身后传来刘启愤怒的声音。 傅青的脸都绿了。 这他么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抓拿小王爷啊。 他二话不说,沉闷着一张严肃脸,转身抬手,干净利落甩了出去。 声音响彻地牢。 那反手的一记重重大耳巴子,抽在刘启的脸上。 这一刻,全场的官差和郭永怀等都沉默了。 “大人?”刘启有些懵,这一巴掌让他脑子很混乱,眼冒金星,半张脸都红肿了起来。 话说场面不该这样的啊? 傅大人是不是搞错了?怎么反而还自己打上自己人了? 地牢里瞬间安静下来,没有人敢搭腔。 滴水可听。 “都给老子闭嘴。” 傅青直接打断刘启的言语,眼光扫在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少年脸上。 接下来他的动作更是让郭永怀、刘启等惊掉下巴。 “公子无碍吧?”傅青略弯底身子,语气恭敬,亲自给赵煦解开绳索。 “你觉得我能被他们伤着?”赵煦笑道。 傅青点点头。 旋即转身呵斥道:“本官接替锦衣府是为办实事,不是为了虚名。胡乱抓无辜之人领功的,这等龌蹉事儿简直丢了锦衣府的脸。” “不是…” “他…。” 刘启哑口无言。 “来人啊。” 傅青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刘启滥用权谋私,给本官绑起来明日后审,旁边这闲杂人等为何在此?还不打一顿丢出去。” 傅青冷着脸发话,不悦地指着郭永怀。 但傅大人刚才对姓赵的那态度,怎么像奴才似的? 那些倒在地上的官差不敢多想,吓得浑身一哆嗦。 刘启恶狠狠瞪了一眼小舅子郭永怀。 然后如丧考妣垂着头,眼里没了色彩,仿佛像个死人坐在地上。 郭永怀被拖了出去,紧接着传来他痛不欲生的哭喊。 … 此刻地牢里再别旁人。 傅青立马单腿跪地恭敬道,“小王爷,卑职让您受苦了。” “起来吧。” 赵煦摆了摆手,耸了耸肩膀无所谓道:“我知他们伤不了我的,对了你怎么回京了?” “实不相瞒,王爷让小的回来查您的消息。” “噢。” 赵煦点点头,继续道:“你给小王安排一下福建那边,有一批树届时运来,找批王府的工匠过去,将地契转移到小王的另一个身份上。” 傅青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赵煦索性直接告诉他。 “父王那边交给你通知,总之小王在荣国府有要紧的事儿做,最好放个假消息出去,就说忠顺王世子已经被你找到,接回府里养伤了。” “属下明白。” 第38章 男人不能说不行 且说赵煦走出底牢时已经临近天黑。 等了一会儿,就见潘又安面条似的被架出来。 身上连块好皮都没有。 啧—— 这小子也太弱了。 “公子……” 又安哭丧着脸,嘴里斯哈斯哈疼的龇牙咧嘴。 能活着出来已是大幸。 不过跟着赵大爷忒也危险了。 自己要不要换份差事。 可大舅母那边怎么办?怎么和表姐解释,这些和性命比起来算什么。 那潘又安已经下定决心了。 还是在府里跑腿安全。 赵煦雇了一辆马车,淡然道:“估计是里头有荣国府等我熟人,把咱们放了。” 潘又安忙道:“对对对,小的也是那么想。” 瞧他那副可怜模样,赵煦也不吝啬,二十两的银票算是皮肉苦的安慰。 有银子没命花,拿着银子潘又安也提不起精气神,到了荣国府角门,一瘸一拐的回了奴才房里躺着。 话说王熙凤自打定主意要加入营生后,心中实在不踏实,每到晚间总要询问平儿数次。 她和平儿在炕沿对坐着,随口又问起了营生的事:“东府那边珍大哥哥还没决定投入多少银子?这都几日功夫了。” 见平儿专心打着络子时不时回上那么一句,凤姐伸腿将个嫩菱也似的足,往对面平儿腰上轻轻戳了一下:“唉唉?小蹄子问你话呢。” 平儿痒的往后缩了缩身子,索性放下手里的活,满是幽怨的横了王熙凤一眼,遂笑道:“二奶奶怎么了?才两日功夫已经问了好几回,奶奶要是不放心,让来旺去东府问问珍大爷,许是正筹备呢。” “我不见来旺换上那新靴子新鲜吗?还别说,比别的靴子防滑多了,走起来也轻巧,倒挺别致。” 王熙凤说着,慵懒地往前倾,将个熟透澎湃的身子半趴在炕桌上,手托香腮盯着平儿胡思乱想:“你说这赵兄弟脑子装了什么?竟能想出胶鞋底这样的宝贝。” “赵公子见识广阔,许是往年常和洋夷打交道。” 王熙凤盯着平儿,缓慢探出手来轻轻托起她的脸颊,酸溜溜打趣道:“也不见你夸过琏二爷,若是瞧上了他,我做回好人替你给二爷说请去,把你送给赵公子如何。” 那话里分明就是调侃。 平儿怎会不知? 当下平儿红着脸虚啐一口:“琏二爷如何,二奶奶难道不比我清楚?” 王熙凤登时笑得花枝乱颤。 “不过,赵公子年轻人又机灵,也未知家里曾订亲没有,府里姐妹倒…” 凤姐想着往后生意做大了总归赵兄弟不算自己人。若是和府里捆上姻亲关系,将来银子进谁腰包还需说? 见王熙凤心情好,平儿忍不住又多嘴说了几句实话:“二奶奶想的轻巧,就大老爷能瞧得上赵公子么?便是那边儿的三姑娘、四姑娘,哪个不是老太太的心尖肉,至少也要寻个门当户对的。 几位姑娘们如今年龄尚小,二奶奶想的也太远了些。” “我不过闲着瞎说,你这小蹄子倒认真分析起来了,时候不早了,咱们也回屋子里歇去,裤子没有,裙子随你取呢。” “二奶奶!” …… 因为白天的事多多少少会流传到荣国府,好在贾母时刻派小厮打探,得知赵煦两人没事出来,那悬着的心才安定下来。 倒也不是担心他。 实为了担心连累宁荣二府。 为了不让府里的男女老少担心受怕,消息也就在阖府上下瞒了下来。 其实瞒住的不过些显少出门的女眷。 像贾琏那些奔波在外的,自然知道真相。 潘又安夜里被赖大单独告诫几句。 那伤自然就成了争风吃醋斗殴所致。 … 夸过院门,赵煦便看到身穿紫色暗纹百褶裙的晴雯,披着斗篷坐在门槛上小鸡吃米般轻点脑袋。 “你怎么在这里睡觉?” 赵煦走过去轻轻推了一把她柔软的削肩。 晴雯一个激灵醒来,满是戒备之色,忙用小手裹紧了斗篷,将娇小玲珑的身躯掩藏,嘟囔着嘴儿道:“大爷今儿一天也不见人影,林姑娘来了几次呢。” “林妹妹来找我可有要紧的事?” 赵煦略感意外。 晴雯一边起身,一边迎着赵煦往里间走,快言快语道:“来问大爷的射雕英雄传可有后文了。” 说完鹅颈转回头,脸蛋上出现了一片期待之色。 “原来是为这个。” 赵煦有些失望。 还以为那小丫头片子想念自己了呢。 “不然为了什么?” 因有了先前遭遇,故此晴雯看赵煦的眼神,也便带着几分颜色,窥一斑而知全豹的感觉!隐约感觉赵大爷指定有什么龌龊心思,故此才反问。 “你这小蹄子问那么多做甚?” 赵煦截住她的好奇心,忍不住那手弹了一下晴雯的额头。 晴雯瞪了他一眼,露出红唇贝齿咬了咬下唇,见赵煦神神秘秘盯着她微笑,又回忆起了什么,下一刻如银屏乍裂般布满了娇颜。 紧接着你见她一扭水蛇腰,轻快跑进自己的屋内。 “这又是怎么个意思?”赵煦挠了挠脑袋,口齿见尚存那花魁凝霜儿的软香。不觉意犹未尽,有些遗憾。 装什么正人君子呢? 直接禽兽不好吗。 后悔不迭的同时,他看向晴雯的屋子,心中越发坚定:“这小蹄子赵某人是不会留给宝玉的,需套路把她拿下才成!” 实际上晴雯对留在贾宝玉身边并不执着。 至少她现在的心如此。 若非要晴雯选个终生伺候,荣国府里除了宝玉瑕疵略少还属能看,别的她也实在没得挑选了。 故此心心念念想待在宝玉身边。 林黛玉入京不久,晴雯也不过才从贾母那边调去宝玉身边一年半载。 只是那感情还没迅速发温就被搅局者赵煦横叉一脚。 “这会子夜深还不觉?那么昏暗的灯光,你还缝补东西。” 赵煦走了进去顺便来到晴雯屋子的门口,窥探其二。 “大爷不去觉,这会子守着奴婢做什么。” 这小蹄子话里满带呛味,看来之前教训的不够走心啊。 不过赵煦一点也不恼。 这正是晴雯的味道,若是乖巧了便失去原味。 “你不给爷倒水洗脚怎么睡?”赵煦直接化身残废,抱着胳膊意味深长地笑道。 “等等。” 晴雯咬了咬嘴唇,略一犹豫起身往外走,不一会儿提着水壶进来,又从床底抽出盆子,开始添碳在小炉上,一套下来行云流水。 “这小蹄子干起事儿来还真利索!” 赵煦嘀嘀咕咕回到自己的床边,蹬掉靴子盘腿坐在床沿等待。 那边窸窸窣窣好一阵忙乎的响动,然后传来晴雯的声音:“大爷要洗温水还是烫烫脚?” “烫脚。” 而赵煦的话音刚落,晴雯清脆又略带火气的嗓音再次传了过来:“那爷在等等。” “嗯。” 赵煦不知道,晴雯那小蹄子从纳鞋底的筐子里翻出一把小锥子,藏在袖子里。她倒不是敢去做什么刺杀的行为,而是以防万一,必要时摆在自己喉咙上威胁,以达自保。 毕竟上回可把她实实吓坏了,但凡每一次近距离亲密接触,晴雯都感觉赵煦随时要对她有所图谋。 当然晴雯猜对了。 “大爷洗脚。” 赵煦伸出两条毛腿,咳——年轻人荷尔蒙旺盛,不足为奇吧? 刚把双脚放进去,“嘶” 地一声,收回来,龇牙道:“小蹄子你想烫死我不成?” 晴雯似觉很爽,如抱大仇的感觉,还嘴道:“爷说要烫烫脚的,若不行,奴婢再去兑些凉水便是。” “什么不行?” “洗!” 这句话他就不爱听了,男人怎么能不行? 赵煦忍着烫,自作自受把脖子一横,双脚放入滚烫的盆里,然后脸就开始微颤抽动。 晴雯忍不住笑:“大爷可是觉得烫?” “不烫,这算什么?” 第39章 有我欺负就够了 却说赵煦总算忍过了水温最烫的时候,然后一脸舒畅,感受晴雯那双染满蔻丹的嫩手指给自己搓脚。 果然这才是穿越后理应享受的人生。 瞧着俏晴雯蹲在身前,捧着自己的两只脚轻放在她腿上忙活,只是略动了动。 那脚尖不经意就触碰到了玲珑宝塔上左右对称的小巧开关。 感觉到身前酥痒,晴雯脸儿滚烫似火,悄无声转移了位置。 一时间,赵煦目光中就透出些 “情” 绪来,直瞧的晴雯脸红心跳,手上也就没轻没重的拧了他几下。 “嘶!” “小蹄子你做什么?” 晴雯没好气白他一眼:“爷再不老实…” “给爷拧疼了还不坐上来揉一会儿?” 她心下虽不情愿,万分提防着眼前的“禽兽”,却还是在赵煦的威逼眼神下,坐了过去,紧了紧袖子里的小锥子,心中越发坚定不移,死守清白。 赵煦瞧着她已觉不对劲儿。 眼睛也就微微眯了起来,然后顺势把脚一抬,搁在晴雯腿上。 “你莫不是又想捉弄爷吧?” 晴雯反而笑道:“我一个奴才丫鬟,哪敢跟大爷作对?” “晚上我把射雕后续十回赶出来,明儿你给林妹妹送去。” “大爷明天又要出去?” 赵煦思忖片刻摇头道:“倒没别的事出去办,明儿只怕要去东府一趟,好早日把买卖定下来。” “你怎么光按脚?上面一点、再上面一点,爷腿还疼着。” 晴雯小嘴儿一扁,在赵煦看不见的视线下,剜了他几眼,不情不愿的把小手慢慢从脚跟按上去。 赵煦一把抓住她的手,快准狠从袖子里抽出利器,挺起身子不悦道:“你也不怕藏里面把自个儿刺伤了?好歹学聪明点,要找防身的也选不易发现的才是。” 晴雯吓了一跳,忙挣开赵煦的手,跪下解释道:“奴婢万万没有伤害大爷的意思。” “大爷能被你伤着?” 赵煦没好气的在她眉心戳了一指头:“蠢丫头!倒把爷的好兴致打消没了,回屋觉去吧,这里用不着你伺候。” 晴雯如释重负。 这里。 赵煦开始化身ai机器码字员,潇潇洒洒在宣纸上写了射雕后续十回内容,看着满意的作品,抖干墨迹,这才压在桌面上等明天晴雯给林黛玉送去。 等着营生敲定下来,务必要去多和林妹妹联络联络感情才是。 这都横叉几脚了。 若还让贾宝玉得逞,那算什么事儿。 怎么着也要在薛宝钗没来之前,先稳固住一个女主角才是正经。 …… 第二日上午。 临近中秋,阖府上下的年轻哥儿姑娘们,齐聚贾母膝下承欢。 丫鬟们一时闲下来,尽在游廊里不拘尊卑大小坐着闲话家常。有两三个拿着鸟食,逗弄廊下的鹦鹉,有捧着簸箕讨论针线,也有结伴去园中摘花编小篮子的。 作为丫鬟里的首席官,鸳鸯里外都要照应着,先在屋子里吩咐婆子给姑娘们准备了点心,茶品,后脚又要替老太太按摩,传话。 好容易忙过,贾母和孙儿们单独享受天伦之乐时,她才得以功成身退出来和丫鬟们放松片刻。 出来时因见司棋单独坐在假山石上愁眉苦脸,于是上前搡了她一把,好奇道:“司棋妹妹素来洒脱,这可是怎么了?难不成是二姑娘那边出了什么糟心事。” 概因府里都晓得迎春性子软弱,能忍则忍,总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来解决自己屋里的事儿。 故此鸳鸯首先想到的就是,莫非那些婆子仗着养大姑娘的恩情,又撒野起来,与司棋发生争执了不成? 司棋郁郁寡欢,闷头否认:“不是那些事儿。” 再要追问到底惹了什么不快,司棋却是半句不肯吐露真话。 鸳鸯无奈,只得摇头看她一眼,转身去找平儿。 谁知那假山后面忽又转出袭人,冷不丁吓了司棋一跳,看见是熟悉的脸孔后,司棋才半真半假的恼了袭人一眼:“你是什么时候藏那儿的?” “我何时藏了?刚把宝二爷送去老太太跟前,我原想找鸳鸯问几句话儿,却不想看见她来找你,一时好奇便跟了过来,正想吓吓你。” 袭人立刻从侧面坐下双手环住司棋陡峭的身躯,四峰相争,竟是不分上下。 她笑吟吟咬耳问:“我们几个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可从没见过你这样?有什么难处,好歹说出来替你拿个主意。” “都说了没什么事儿!”司棋性子直,满心烦躁地起身,忧心忡忡的去了。 “这人怎么了?”留下一脸错愕的袭人。 那秦司棋左思右想,怎么也放心不下表弟潘又安,胡乱走着走着便情不自禁来到了梨香院门口。 她纠结半天,想要去替表弟换份差事,可毕竟是府里决定的。 故此解铃还须系铃人,若是赵公子愿意主动换小厮,那比去求太太、王熙凤轻松多了。 说来也巧。 丫鬟里脾气火爆,性直的两位 ,非但没有惺惺相惜,反而形同水火,互相看不上眼。 正巧司棋就撞见晴雯衣裳松松,发髻散乱,一副折腾半夜没睡好的慵懒模样,迷迷糊糊端着盆出来倒水。 晴雯只没注意司棋,顺口埋怨道:“大爷昨儿去那些狐媚子地方偷吃,也不知擦嘴,一屋子腻香味,那潘又安也不劝着,还争相吃醋呢!活该受罪。” 司棋一时便恼了。 若不是赵公子带表弟去那些地方,又安怎会受伤?如今受害者躺在家里,身上皮没一块好处,偏还要被晴雯诋毁? 情郎受辱她怎能坐视不管。 劈头盖脸的呵斥道:“又安情不得已陪赵大爷去,替主子挨了打怎么就算活该了?偏你在那乱嚼舌根子。” 因司棋的火爆脾气也是远近驰名,等闲哪个敢招惹? 而她除了嘴皮子厉害,本就天生高大丰腴,在肉搏战斗力的天赋上,自然比旁的丫鬟强,晴雯一时有些吓住。 但晴雯又是好惹的? “天底下就没有不偷腥的猫儿,我偏不信潘又安去那些地方能干净多少!” 晴雯被司棋顶了几句,饶是还怕几分,登时脾气上来也顾不得实力悬殊,针锋相对啐过去。 “呸!”司棋叉腰伸脖子不服气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别以为宝二爷宠你,就把自己当个人物,还没当姨娘,倒摆出姨娘架势!成日家在宝二爷身边装正经模样。 亏的宝二爷偏信了你这骚蹄子。 如今跟在赵公子身边使唤 ,瞧你那浪性样,难道就是干净的不成?” “你!” 晴雯最是讲究守身如玉的女子,为了清白,不知闹出几回乌龙,昨儿连命都豁出去了为个什么? 现今又被司棋污蔑,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咬着牙冷笑:“别以为你们那些偷偷摸摸的事儿没人知道,这府里谁干净,谁不干净,就没能逃过我的眼睛。” “这可是你说的!?” 司棋半点不怯弱,几步上前拉扯晴雯道:“走走走,咱们去太太那评评理去,横竖一顿打。” 她身大力大,天生优势上就比晴雯强。 而晴雯却是脾气虽大 ,身子和林黛玉不分上下,都是娇弱多病经不起折腾的。 故此司棋还没使上全力,当下晴雯就被扯的踉跄两步,险些跌倒。待要挣扎撞开时,宛如豆腐撞石头,自不量力被司棋钳住双手,一时面露仓惶。 她是不敢去见太太的。 但司棋为了情郎却是不管不顾。 潘又安是自己的表弟,为他出头怎么了?即便暴露了私相授受,大不了摊牌,早晚要豁出去,还不如早求了太太开恩。 “你们这是做什么?” 赵煦听见院子里的争吵,莫名其妙走出来,却发现两人闹的不可开交。 晴雯明显杵在下风。 虽不是府里的正经主子,可好歹晴雯被派来给他使唤,自然由他罩着! 如今被人欺负,不管有理无理,胳膊肘先往内拐再说。 晴雯那白玉腕被司棋钳的通红,当时赵煦便有些心疼不悦道:“这小蹄子有我欺负就够了,司棋姑娘是什么意思?” 第40章 以后只准爷欺负你 这是一个高大的女子! 至少在姑娘堆里显得鹤立鸡群。 秦司棋的高大并非像男子一样,准确来说是丰满。 低头看不见自己绣花鞋的那种。 她和一切苗条、玲珑娇小的形容词都扯不上关系,目测能有一米七。而一米六几的晴雯在她面前就特精致。 十六左右能发育成这样,不但自身条件优势,其中自然少不了在荣国府的好吃好住。 司棋长相在那些“有名”丫鬟里并不算出众,但她出色的身材弥补了这些“缺陷”。偏古代并不喜欢太高挑,且又具野性特点的女子。 但在赵煦的眼中就不同了。 他有前世的思想和眼光,像司棋这等身材好,个子好,有野性的女子若放在后世,也绝对是众多男子极力想要征服的对象。 虽说赵煦在里面已经听得清楚,来人正是秦司棋。但见面那一刻,司棋却是下意识松开了晴雯,往后退了些自报家门道:“赵公子,奴婢是潘又安的表姐。” 晴雯见自己脱离魔爪,小蹄子瞬间就躲在赵煦身后,有那么些“狗仗人势”的感觉。 “我们家晴雯哪里惹了姑娘不快?” 他这一句宣誓主权让秦司棋有些措不及手。 “我们家晴雯?”司棋心有不快瞥了一眼晴雯,心道这骚蹄子果然攀上高枝,也亏的宝二爷以前宠爱她。 晴雯的脸蛋有些红。 想分辨个清楚,又难以启齿。 旋即司棋也不墨迹,屈膝福礼道:“奴婢心直口快,一向不爱拐弯抹角,今儿是想求赵公子能不能主动换小厮,又安他伤的那么重,少不得要将养数月光景才见好。” 就为这事儿? 不得不说秦司棋真可谓对情郎那是,有情有义。 “司棋姑娘就为这事儿刁难我们家晴雯?” 他一边沉下脸,一边显得有些不悦:“虽说又安跟着我出去受了苦,可爷不曾亏待他半分,事后也给了汤药银子补身,仁至义尽!他若是不愿跟着我,好歹像个男人一样亲口来说,何必要你代劳?” 潘又安胆小怕事,司棋是知道的。 但她不愿意让旁人说。 “又安不过是个跑腿的,奴才命也是命,赵公子难道当真不愿换个?” 见司棋蹙眉说的激动,大大的良心此起彼伏,赵煦的目光下意识往当中一滑,嗤!比晴雯这小蹄子凶两倍不止。 “嘶!” 却料晴雯站在他身后,伸出九阴白骨爪,狠狠在他腰眼子上戳了一下。 不过赵煦这光明正大的偷瞄非但晴雯能发现,对面站的秦司棋自然也察觉到了不善的眼光。 她往后退了半步,眼中不快,脸上更是烧红,警惕地抬手护住了粮仓。更加笃定想法,赵公子风流不羁,常去狐媚子地方厮混,表弟跟在他身边如何能学好? 不过护住身躯的动作只维持了一瞬间,秦司棋鼓起勇气,咬着银牙挺起胸膛,冷不丁就跪了下来,一字一句道:“还请赵公子让潘又安在府里当差,你让奴婢做什么都可以。” 晴雯虽是个牙尖嘴利爱斗的性子。 但在司棋对表弟如此上心的表现中,还是被感动了,她轻轻扯了一下赵煦的袖子,悄声道:“也不是什么大事,爷答应她不就好了吗?” “爷还不是为了帮你争口气!” 赵煦没好气白她一眼。 略一犹豫,赵煦摆了摆手无奈道:“论理我又不是你们府里的主子,司棋姑娘何至于此要这样?” 他转身把晴雯推了出去,笑道:“原也算不得什么难事,但总归要给晴雯赔礼才对吧?你瞧她的手腕都被姑娘抓红了。” “爷说什么呢!?” 晴雯莫名其妙被推出去,又听赵煦这样说,心里虽是暖暖的,可到底和司棋她们同住荣国府,多多少少有那么些感情的。 晴雯赶忙拉起司棋,言语中颇有些自己也有错的意思道:“大爷说的那些话姐姐不要听信,咱们都是奴婢丫鬟,谁又比谁好到哪里去?姐姐若真给我赔礼道歉,却是折煞我了,我可当不起的, 快起来。” 司棋却是不依。 她敢作敢当,也绝不后悔自己的言语和做法,起身后当即就给晴雯福礼道:“方才是我急了些可把妹妹拧疼了?你莫放心上,要是不服气,只管朝我使来便是。” 秦司棋那么为潘又安值得吗? 那小白脸可是敢做不敢当,真真苦命鸳鸯。 “行了,行了。” 赵煦不耐烦摆了摆手:“得空我去找二嫂子换个使便是,再说爷有手有脚,出门其实也不需要小厮伺候。” 司棋脸上肉眼可见的松了一口气,再次福礼,雷厉风行的跑来,又风云清淡离开。 晴雯狠狠剜了赵煦一眼,往前凑了两步,盯着他道:“大爷当我们府里是什么了?见着姑娘眼睛就掉进去,呸!真真不害臊,亏的司棋姐姐素来大度不曾在意,若换了旁人指不定生出什么事儿。” “噢?” 赵煦一个抄手拦腰抱起晴雯,惊的她小脚高高翘起,双手下意识抱住他的脖子,三分恼意,七分羞涩,像条小鱼儿似的在他怀里挣扎:“爷做什么?青天白日的,你快放奴婢下来,让别人瞧见怎么说?” “那就不要说!” 赵煦嘿嘿一笑,打断她的话反问道:“司棋姑娘大度,那爷瞧你,你大度吗?” “爷、爷再说什么?” 晴雯的声音愈来愈小,香喷喷的体香萦绕在赵煦的鼻腔里。 “哎呀爷快放奴婢下来!” 赵煦拧了她一下,慢慢把晴雯摆在地上严肃道:“以后只准爷欺负你!旁的可不行。有什么委屈,只管找我,甭管天大的事都有爷在给你撑腰。” “爷为什么对晴雯好,我不过是奴婢丫头。” 那双灵动惹人爱的眼睛,不觉间就微微泛红。 她很小父母双亡就不在,甚至连自己家乡在哪里都不知道,只有一个姑舅表哥相依为命。 偏那表哥又不争气,好不容易进荣国府帮厨 ,整日家只会酗酒,娶的嫂嫂(多姑娘)更是一言难尽。 唯一能在府里感受到的遐逸时光,或许是在宝二爷屋子里的那段日子。 可宝二爷身边那么多丫鬟,争先恐后抢着想当姨娘,平日里那些背着人干的事儿还少吗? 还没赵大爷坦荡荡。 晴雯没发现 ,自己的心思却在赵煦日积月累“摧残中”,不知不觉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小蹄子想什么? 赵煦没由来在晴雯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正经道:“去给林妹妹她们把稿子送过去吧,我这会子去东府找贾珍商量要事儿,晌午甚至晚间,也不一定回来,不必等爷用膳。” 言罢。 三足金乌似的甩开膀子往东府去了,且不提。 第41章 再聚东府 就在赵煦进入宁国府,让小厮去通知贾珍时。 一群婆子围着中间两位华服靓丽的女子正从旁边廊下走出来。 等着她们走近了些,赵煦认得其中一个年龄尚大些,装扮成熟的女子,正是尤氏。而她旁边的年轻女子在打扮上奢华隆重,彩绣飘飘,与王熙凤的鲜艳对比不差分毫。 在年龄和绝美的面容来看必是秦可卿了。 “赵兄弟可算来了,我们老爷念着你呢。” 因和尤氏之间多少有点勾连,故此面对她的热情,赵煦也不含蓄上前作揖。 “尤嫂子近来可好?” “这位姑娘是?” 赵煦指着尤氏身边,袅娜纤巧,看上去性子极其温和,眉眼间又似有散不开忧愁的年轻女子。 尤氏拉着秦可卿的手介绍道:“这是蓉哥儿的媳妇秦氏,前些日子赵兄弟做客我们府时,她不巧生了风寒,没能出来拜见。” 继而又转头对含羞带怯的秦可卿说:“这是我昨儿和你提的赵公子,虽不大,可按辈分来算,你要唤他一声叔叔的。” 秦可卿忙美目盼兮盈盈一拜,轻轻唤了声:“可卿见过叔叔,十分喜欢叔叔的两首诗呢。” 原来是贾蓉随口在她耳边念过一次,秦可卿就牢牢记在心里了。 这一声叔叔叫的人心肝儿都酥了。 赵煦大方受了她一礼,双手虚扶,旋即温和笑道:“我不过随便瞎做两首,上不得台面。蓉哥儿倒是好福气,只怕几世修来的道行全在这里了。” 可卿俏脸羞红,尤氏打圆场道:“这孩子才嫁来一年半载还认生的很,赵兄弟就别打趣我这儿媳了。” 赵煦上下打量尤氏,又顺便甜嘴儿道:“这哪里是打趣?蓉哥儿媳妇固然天姿绝色,但尤嫂子也是不差分毫,身上总有好大的优点让珍兄弟喜爱,不然当初怎得瞧上眼呢?” “呸!” 尤氏羞涩的脸一红,下意识抬手抚摸眼角细不可察的鱼尾纹,似真似假叹气道:“我们这些年老色衰的妇人,可不像小姑娘那么容易受赵兄弟的甜言蜜语哄骗。” “哈哈哈—” 赵煦一笑敷衍过去主动问秦可卿:“前些日子听闻蓉哥儿媳妇生了风寒,你可曾大好了?” 秦可卿羞怯不已,忙道:“多谢叔叔关心,可卿大好了。” 她脸颊越发红晕,明明眼前的俊俏公子比自己的丈夫还小一些,但通身的气质又是截然不同,特别是满腹才华横溢更让她仰慕不已。 但为什么总觉得赵叔叔盯着她看时,那眼神里有种像公公贾珍看她的意思,但却又迥然不同。 “我们母女便不招待赵兄弟了,这会子带她去西府老太太身边敬孝呢。 老太太在孙辈媳妇里,最看重秦氏,连着问了好几日,只怕再不去又该差人来问了。” 尤氏见可卿有些羞怯,忙道出去意不作久留。 赵煦含笑摆出手,让出道路:“慢走。” …… 这时月亮门又蹿出来位粉面公子。 正是贾琏。 贾琏也是奉王熙凤命,前来打探贾珍的消息。 “赵兄弟也在?” “赶了巧宗,琏兄弟也是来谈营生?” 贾琏在前,赵煦跟在他后面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 出来迎接的是宁国府大总管,赖升。 “你们大爷今儿预备了什么顽意没?” 贾琏问的顽意儿,自然是平日里贾珍在府里与勋贵子弟聚会常玩的乐子。 年龄不大油头粉面的青嫩小厮儿助兴。 几台大戏吹拉弹唱着。 射靶投肉壶,美人鞋饮酒,更有不堪入目的群体热身运动。 赖升笑答道:“我们爷叫奴才们找了一班京城新来的优伶戏子,并一档子打十番,都在园子里预备着,说中秋府里也热闹几日,到时还请琏二爷和府里的太太,哥儿姐儿们都赏脸来呢。” “府里这几日还要请什么大人物来不成?” 赵煦问。 赖升道:“这倒没有呢,原是想请冯大爷 ,不过冯大爷不在京城。柳二爷是个天南地北到处闯荡的,故也不在京,所以我们爷没有下帖子,也就两府里的亲戚走动。” “不过听我们爷说,明年开春,金陵的薛大爷一家要来京城里走亲戚。” 贾琏的眼睛亮了。 赵煦的眼睛也瞬间闪了一下。 从穿堂转过夹道,一路芬芳,便来到荟芳园入口。 亭台楼阁,鸟语花香,绕过假山小湖,远处一栋精巧别致的宝塔小楼立在眼前,静听之下,楼上已有琴声琵琶曲儿传来。 贾蓉已在楼下候着。 “琏二叔,赵叔叔快请上楼,我父亲听闻两位叔叔到了,早已经备好酒菜。” 看着贾蓉乖巧上前来见礼,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赵煦都有种错觉,搞得跟儿子拜见老子似的。 贾琏问:“楼上唱什么曲儿?” 贾蓉一脸猥琐笑样回:“我父亲特特请来锦香院云儿姑娘,正唱十八摸!” 什么八,什么摸? 赵煦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这首歌曲儿是在描述爱——抚过程,当然版本有很多。 故此。 赵煦也不知道楼上唱的哪一版。 但既然是贾珍爱听的,显然不会正经到哪里去。 “有意思,这曲儿好。” 贾琏搓动大拇指,色充上脸已是抬脚往楼上急走了。 “二位兄弟来了,快快坐下说话。” 贾珍红着一张吃醉的脸 ,起身让座。 众人坐定,蓉哥儿负责斟酒,贾琏便把营生的事儿问清楚,省的回去好有个交代。 “大妹妹忒也心急了。” 贾珍端起酒杯,笑眯眯看向贾琏:“不知大妹妹舍得出多少银子进去?” “她说贴补自己的嫁妆进去,少不得这个数。” 贾琏伸出两根指头,灌了一口酒没好气道:“这醋坛子,平日里让她拿些银子出来替我垫着也不肯,如今自己入股倒舍得了。” 贾蓉再旁添救笑道:“二婶婶多精明一个人,嘿嘿只怕担心琏二叔在外头多有胡来。” “呸!” 贾琏又灌了一口酒,恨恨道:“醋布拧成的老婆,看管我就跟看犯人似的!哪个公府小爷身边没有美妾俏婢的?偏她防我防贼般,连平儿也不肯允我亲近,早晚打翻这缸醋坛子。” 对于贾琏两口子的男弱女强,贾珍父子习以为常,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嘲笑的意思。 毕竟王熙凤的厉害别说贾琏怕。 便是哪天惹了这凤辣子不快,她闹到东府也没人敢真的顶撞她。 谁让人娘家现在强大呢。 搁在以前,四大家族领袖自然是荣国府,但如今贾府早没了实权,后辈子弟也没个在宫里当差的。 只有王家的王子腾,现任京营节度使,护卫京城安全,手里还有实实在在的兵权,可谓是护在四大家族身后的真正挡箭牌。 不然贾母除了真心喜爱王熙凤之外,那背后当然有依靠王家的意思。 因有娘家撑腰,王夫人和王熙凤两姑侄,才得以在荣国府如日中天。 贾珍忙叉开话题,让小厮好生伺候着贾琏,转头问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赵煦。 “赵兄弟,大哥哥我也着实为难。这府里的开支不小,几百口人的嘴巴都守着我养活呢,庄子里姓邬的老货,每年供来的东西,又一年比一年缺斤短两的。” “我是拆东补西好不易凑齐三万两银子。” 赵煦对贾珍卖惨的说辞一点不在乎,笑呵呵道:“只管放心,等着每月分利便是。原材方面我已经托人处理好了,届时东西会从福建那边运来。” 沉吟片刻,继续道:“咱们这两月只需在京城建好作坊,安排好人手便是。” 第42章 论两府议赵煦(上) 进入正题,贾琏也立即搭话:“我们府里是老太太那边派周瑞和来旺两个去照看,再抽调二十个手脚麻利的小厮。” “铺子原在京城是现有的,只需重新装潢做新的牌匾就成。” 这倒省了不少开支。 紧接着贾琏又补充道:“因怕银子不够运转,故此二太太说在金陵的亲戚,薛姨妈家本是做营生的,已经写信去问,不出意外,薛家那边大抵能入股十万两左右。” 贾珍倒吸一口凉气,睁大了眼睛:“还是薛兄弟家里富裕,张口就是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哩。” 没想到他还没去拉薛家入坑。 王夫人倒迫不及待要把妹妹家里绑进来。 赵煦点点头:“那我也放心了。” “明儿我让赖升给赵兄弟把银票送来。”贾珍肉疼道。 “既然珍大哥决定了,我回去也让凤姐去知会老太太她们。” 贾琏道。 正经生意谈完。 一桌子男人就开始不正经往下三路的话题闲聊。 左拥右抱,男女不忌。 赵煦可没兴趣玩什么双向插头,贾蓉替他斟满酒,羡慕道:“昨儿叔叔好生威风啊!听闻京城第一花魁,霜儿姑娘都做了您的入幕之宾,不晓得那花魁是什么滋味?” 谈起京城第一花魁,贾珍和贾琏四只眼睛都亮了不少,眼中尽是羡慕之色。 赵煦笑道:“能有什么滋味?不就是女人的香味,你们又不是不知,那花魁卖艺不卖身的我能把她怎么着?” “哈哈~” 贾珍哈哈一笑道:“以赵兄弟的品貌才华,还不叫那小蹄子动心?只怕是早入了美人巷品尝了美人花蕊吧。” 啧啧啧,贾珍说话当真是句句荤腥。 “叔叔那两首诗在京城里可是轰动四方,不少书斋都刊印了您的诗集呢,外头那些书生还夸您是当代小诗仙。” 赵煦脸直抽抽,没那么夸张吧? 不就是两首诗吗?可不敢跟李白议论在一起。 再者,他就一个文化搬运工。 贾琏后知后觉道:“怪道最近宝玉让茗烟去买诗集回来,天天念叨那两首什么桃花仙人,却原来是赵兄弟大作。” “当不得大作!” 赵煦连忙谦虚道。 且不说东府这边如何高乐。 …… 三间倒座小厅里。 王熙凤加紧处理完中秋晚上的准备,直忙了两个钟头不停来回奔走,才得了片刻吃茶休息的功夫。 她命平儿撤走茶盏,除去罗袜、鞋子、将个熟透的身子侧卧在罗汉床上。 平儿在旁边脚凳上坐毕,手里拿着不求人替王熙凤轻轻挠背。 因南墙面为了采光更方便处理府内账目,凤姐特意差遣下人开了几扇雕花落地窗好让中午阳光透窗而入。 那阳光洒落在凤姐儿周身华丽的饰品上格外亮眼,倒起了意外效果。 金灿灿明晃晃的八翅金钗、珠宝翡翠,渲染出五彩缤纷的炫目光晕,更为这神仙妃子增添了几分仙味。 宛如一尊光彩明艳的肉身“女菩萨”。 就连从小一起长大见惯了的平儿,也不禁自惭形秽。这般神仙妃子在家里供着,偏琏二爷怎么还爱在外偷吃? 偷吃也罢了,偏还不忌口,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屋子里请来。 故此平儿除了王熙凤的因素接触不到贾琏外,她自己心里也是有一点拒绝的。 赵公子这等才华横溢的青年才俊,倒比琏二爷好太多了。 感觉到平儿有些出神,挠背的动作一直停留在同个地方,王熙凤斜了她一眼提醒道。 “小蹄子青天白日就在想你琏二爷不成?” “奶奶胡沁什么!” 贾琏因为时常出府收租子办事儿,快些几日功夫,慢些一两月才回家,男人不在久旷的身子也需灌溉。 故此那闺房之乐,王熙凤和平儿在一起百般恩爱的次数,算起来实要比贾琏那根真货还多些呢。 平儿才敢直言不讳道:“奴婢是想赵公子真跟咱们府上越来越亲倒是好事儿,往后兴许像奶奶说的那般,能结个姻亲也不一定呢。” 王熙凤分析道:“若是大老爷明事理,能搁下面子,赵兄弟倒不失为二妹妹的良配人选。” “三妹妹要强,又精明,只怕心气儿高,这也难说。况且那是二房的事 ,做主的也是太太和二老爷,和咱们大房不相干。” “再来便是林妹妹,我瞧这最不可能,宝兄弟打林妹妹进府以来就离不得半分 ,我瞧老太太也有那么个意思,咱们还是不要多嘴的好。” 王熙凤忽然坐起来,柳眉倒竖:“琏二爷去东府吃酒了?你让兴儿去盯着,别顾着捣鼓那些不正经的,我吩咐的要紧事儿可别耽搁。” 平儿应了一声,放下木槌转身而去。 …… 却说贾宝玉出府时偶然听见读书人在议论诗,只听了两三句一时便犯了痴迷。 回府后也茶饭不思,整天神神叨叨念那几句,催促着让长随李贵,还有小厮茗烟去打听。 得到半点风声后。 马不停蹄,一路风风火火杀进书斋买了一本,书面印有仙人集的薄薄册子。 他先是沉迷在诗词意境中,恨不能也抛弃俗尘凡事,寻片世外桃源,种桃树,睡花间。 直到看见那诗词的作者名:赵子世 贾宝玉的世界观瞬间崩塌了。 怎么会!? 赵大哥分明说了自己不会诗词。 是同名同姓的吗? 经一打听,两首诗词确实出自胭脂馆,而赵大哥当时和潘又安也在那里,还因为花魁争风吃醋,闹出事儿 ,潘又安还被打了一顿,这如何能假? 宝玉叹了一口气。 原本他在诗词歌赋上面还有些优势足以在姐妹面前显摆。 如今唯一的优点在赵大哥面前算个什么? 不过很快贾宝玉就释怀了,在和贾母、王夫人跟前尽孝,心里却迫不及待想给姐妹们欣赏。 “老祖宗,我去找姐妹们说说话儿。” 王夫人佯怒道:“你姐姐妹妹们刚回去歇着,你又跑去做什么?仔细老爷晓得,看打你不打?” 宝玉一下子缩回脑袋。 贾母疼爱地拉着他的手,转头对王夫人不满道:“你何故吓他?我的宝玉还小,男孩子顽皮一些才显得精神,难不成要跟他老子一个样你才满意?他们姊妹几个从小一块长大,亲近些无可厚非。” 宝玉登时就壮了胆子。 王夫人面对婆婆只能频频点头称母亲教训的是。 解放后的贾宝玉像只脱缰的野马,一路蹦跳欢快的往抱夏那边跑。 到门口看见探春在吩咐侍书去倒茶,屋子里非但聚集了林妹妹,史湘云,还有迎春和惜春两个不合群的也都在。 原来姐妹们在讨论中秋结诗社,准备找大嫂子李纨当监社御史! 宝玉从门口伸出一张圆圆润润的脸蛋,见姐妹们没有发现他,得意笑道:“哈哈——你们那么多双眼睛都没发现我?结诗社如何能少了我。” 第43章 论两府议赵煦(下) 且说宝玉突然的出现对于姊妹们来说并没引起什么较大反应。 探春率先站起来,见二哥哥跑的鬓角淌着汗渍,便上前拿出帕子替他擦拭,嘴里笑着打趣道:“二哥哥这么风风火火跑来,莫不是担心错过诗社的讨论?” “爱哥哥别急,给你留着位子。” 湘云扭过头来,两大眼睛忽闪忽闪。 她年幼时口齿不清,分不清爱和二,如今虽年长了尽力避免,可若是高兴时或者着了急,一时也就忘记改口,仍旧喜欢爱哥哥的称呼。 林黛玉噗呲一笑,趴在湘云肩膀上,起手捉住她的小辫儿在自己玉颊上轻扫,小嘴儿巴巴打趣道:“连二和爱都分不清,爱啊爱的,只怕明儿打牌又要念幺爱三四五了。” “就你爱嚼舌根子!”湘云羊驼似的撅起嘴儿轻啐了一口:“日后总有叫我看笑话的一天。” 见姐妹莺莺燕燕好不热闹,宝玉的心儿都跟着晃荡到了九天之外。 他故作神秘,将双手往背后藏,脸上洋溢起笑容:“我带了好东西来,你们肯定喜欢。” “莫不是赵大哥的最新故事又送来了!?” 小惜春迫不及待探出脑袋,满是希冀看向宝玉。 “哪有那么快?四妹妹什么都不关心,倒看不出喜欢那射雕小故事,难不成要抛弃佛学,改道去修武学了? 赵哥哥他又非三头六臂,早上才差遣晴雯送了后十回,如今又怎会在派宝玉送来?” 林黛玉说完翘起兰花指,两小手一摊开眨着眼睛盯向惜春妹妹。 “爱哥哥快别藏了,拿出来给我瞧瞧。”史湘云是个急性子,当下就忍不住要去抢夺贾宝玉藏在背后的东西。 却是被贾探春半路张开双手拦截下来,“你先别急,让二哥哥坐下吃口茶,又不缺那点时间。” 宝玉忙坐到姐妹中央,一脸儿的献宝道:“真真好东西,叫我茶饭不思。” 说毕就把册子反面扣在桌子上。 众姐妹不由一怔。 湘云噗呲一声笑了,随口问道:“可是哪里看来得杂书奇闻?又叫我们猜。” “嗨!” 宝玉一晃脑袋,喜不自禁:“好妹妹,这回不是杂书,是诗!真真好诗!你们猜是谁写的?绝对出乎预料竟连我也被他哄过去了。” “难不成是你自卖自夸?” 史湘云故意打趣道。 “你少在我跟前弄鬼,还不给我们瞧瞧。” 黛玉努着嘴儿哪肯在等半分,直接探出一只素手讨要。 宝玉憨憨笑着,如何敢惹恼林妹妹?不到三秒就亲手放在黛玉手心,一脸期待姐妹们的反应。 姐妹们定睛一看,惊地捂住小嘴儿称奇。 “赵大哥的诗集?” “二哥哥你不是上回去邀请赵大哥,说他不擅长诗词歌赋吗?” 湘云纳闷不已,伸脖子去瞧,黛玉抿唇蹙眉翻开后只顾着品味诗 ,却没有说话。 “好妹妹我又怎知赵大哥是哄我的?” 见史湘云生闷气,他忙赔笑道:“我们品诗、品诗,别为了小事儿伤情分。” 跟着又说了一车软话,两人这才又打闹着去瞧。 此时黛玉拧着的眉头早化作了一团羞红,嘴里轻声吟起来,美目中有几分欣喜,又略显几分恼意。 他不想来参加诗社,原来是怕我们下不来台么? 姊妹们哪知道赵煦根本不会做诗! 要是不限韵律什么的倒也罢了。 应影抄一首便是。 若是有规定限制的诗,他还不如小惜春了,那不纯纯露馅? 湘云吃惊的又扫了几眼,佩服中又摇头道:“先前爱哥哥说赵大哥不会诗,我还当真了,谁知竟是我们小看了!以赵哥哥两诗词意境来看,咱们女儿家做的那些算什么?” 不想湘云话刚落,林黛玉嗔笑道:“哥哥他不来,偏要让他来我们诗社坐镇不可。” 探春则是拿出自己的宣纸,毛笔将那诗册上的两首工工整整抄录了一遍。 “好字、好字!” 宝玉等探春抄完,便一叠声赞道:“三妹妹的字何等劲健奔放,一提、一顿、一笔、腕到笔随,力度和潇洒,倒比外头书斋印的死字好看百倍。” 旋即不忘转头夸赞林黛玉:“与林妹妹的不同,妹妹的字灵瘦净雅,毫不弱滞,真真字如其人,气韵也尽在其中了。” 探春把笔一放,笑道:“好字堪要配好诗,可见赵大哥是位洒脱不拘小节的男子。能写出这等豪放的佳句来,我自愧不如。” 说着,就把抄录好的交给侍书,叮嘱她好生存放起来。 “三妹妹也给我抄一份。” “二哥哥别急,我再抄一份就是了。” 湘云在一旁插嘴道:“我不懂字,反正都瞧着好。爱哥哥自己怎么不写?” 说完搂着林黛玉掩嘴儿直笑。 宝玉不失尴尬笑道:“我的字没有三妹妹好看,又不想劳动林妹妹费心神。” 旋即他又问林黛玉:“妹妹若不甚体力,我替你代劳如何?” “呸!” 林黛玉白了他一眼啐道:“你又来聒噪了!我这几日病大好了,精神也比往日强些,不过写几个字哪里就累死我了呢?” 说完就命紫鹃和雪雁取来纸笔墨。 一时瞧了赵煦的诗。 众姐妹心痒难耐,诗兴大发,忍不住想要吟几首来比比。 可巧李纨来了。 姐妹忙起身去迎,七嘴八舌说道:“大嫂子这监社御史来迟了怎么罚?咱们正品诗起头,你且来当点官替咱们评评。” “你们这群难缠鬼!我到处给你们凑诗社挑费 跑了一天也不叫我吃口茶,一来就干活,这监社御史呀,要不换个人?” 李纨一边笑,一边坐下来,捻起那册子翻开看了几眼。 “这是!?” “赵大哥写的。” 宝玉忙道。 李纨出自书香世家,父亲李守中正是前国子祭酒。 可谓根正苗红。 从小受这些四书五经,诗词歌赋侵染长大。 骨子里就是特文青的人。 好诗品一句就能瞧出味道 一时间竟忘了姐妹也在场,不由得痴痴轻语跟着吟了起来: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折花枝当酒钱。” 那张不施粉黛的脸儿不觉就红了,李纨渐渐想起丈夫贾珠还在时,曾就与她琴瑟和鸣,执笔相望。 贾珠也在她耳边常念叨过,比起在大家族里小心谨慎过活,背负重重家族使命,倒不如生为田舍郎,栽一园果树,无钱时折花当酒钱潇潇洒洒一生。 想着丈夫不在了,李纨那忆夫思甜的心思,又蒙上了一层酸苦。 因太投入了些,李纨却是忘记宝玉在场,于是道: “赵兄弟这等才情,不入仕倒是可惜了。” 宝玉一听登时就闷闷不乐道:“难道非要入仕,去当那些禄蠹之流。赵大哥若真是那等庸俗之人,我这里可容不下那尊大佛,还请他离了我去。” 听他说的激动,姐妹们一时都起身哄,好一阵方劝住。 …… 回头再说宁国府。 到了傍晚时分,莫约七八点。 尤氏领着秦可卿兜兜转转回到了宁国府休息。 在精致奢侈的屋子又有何用? 贾珍替她置办的东西,秦可卿知道其用意。 她想把公公言语流露出的挑逗事儿告诉贾蓉,可内心的羞耻之心让她难于启齿。 而且丈夫贾蓉… 似乎因为贾珍的原因,半年来都不曾敢留宿正房,一直以来都是在旁边耳室睡觉。 告诉太太么? 犹犹豫豫着,想起自己每当奉茶时贾珍那眼神,和刻意触碰手时,一股极度的恶心在她心里泛滥。 自己到底能坚持公公的软逼利诱多久? 此时想起在西府那边听到的射雕英雄故事,秦可卿恨不能自己是那黄蓉,武艺超群一剑刺死贾珍。 “若自己的丈夫不是贾蓉这等软弱男子,而是赵叔叔那种,品貌俊秀,文韬武略的才俊…” “呀!” 想到这里可卿羞恼不已。 恼,自己不守妇道,已是人妻却在想旁的男子对丈夫不忠。 羞,自己不察竟将未出嫁时,心中渴望的如意郎君模样,比划着叔叔的脸勾画了出来! 第44章 旧人、宝贝 天香楼。 赵煦和贾珍此时已经喝的七七八八。 他倒还有些定力,因身体不同常人,故此酒解的很快。 现在除了脑子有些发晕,倒没其它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贾珍和贾琏不知缩了几回桌底,要不是小厮们架住,已经瘫成软泥了。 锦香院的云儿姑娘也被接了回去,难为她一个弱女子。 今儿晚上遭受了珍琏合力围剿,前后夹击,紧逼虎口。 隔着一个桌子,就那么叠罗汉似的在赵煦眼前上演生动的策马奔腾! 真真没眼看。 太腐败了———啧。 小厮兴儿带着王熙凤的命令来,贾琏骂骂咧咧之下,又怕家中凤姐,只得先行离开。 “来,赵兄弟,我再敬你一杯。” “祝咱们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那贾珍歪鼻子斜眼地端起酒杯,直把敬酒的对象搞错了人,旁边小厮忙把着他手转了个方向:“哎哟老爷!赵公子他在这儿呢。” “蓉哥儿呢?” 贾珍晕晕倒倒不悦地瞥了一眼,却见儿子已经醉趴在桌面不省人事。 “没出息的孽障。” “去,把蔷哥儿唤来陪他叔叔吃酒!” 那贾蔷也系宁国府的嫡出玄孙,虽不是贾珍所出,却也是嫡子嫡孙。就好比西府的宝玉、贾珠。 是贾珍的亲子侄。 论起来比西府血缘更近。 贾蔷的爷爷原和贾珍之父贾敬是一母同胞亲兄弟,只是贾蔷那一支不长命,没得来留下那么根独苗,于是就由贾珍带回宁国府养大。 小厮听贾珍提起贾蔷,无奈苦笑道:“老爷,蔷小爷前段日子领您的差儿去江南寻小戏子了,这会子还没回京呢。” 贾珍十分殷勤,酒过三巡又三巡,菜过五味再五味,拉住赵煦不让走,摇摇晃晃举杯道:“赵兄弟今儿索性不要回西府了,就在我这里住着,咱们明儿继续吃酒高乐如何。” 赵煦夹了一块鹿肉入口,调和一下腹内的酒劲儿,摇手假笑道:“实在不胜酒力!喝不得了,只怕继续喝下去,难免惹出笑话来。” “咱们府里谁敢笑话赵兄弟不成?” “赵兄弟莫走!走了就是不给哥哥面子。” 赵煦心中哂笑。 我还需要给你面子? 但现在又不是撕破脸的时候,只能笑着应付道:“那咱们再喝一会儿。”他拍了拍贾珍的肩膀:“现在不走,总要容我吃口茶缓一缓,这会子肚子撑,想去解放解放。” 却不想贾珍刚答应一声,就跌坐了回去,呼呼鼾声如雷,时不时叫上一句:“好生招待赵兄弟,怠慢了爷把你们肠子踹出来。” 那些守在身边的小厮哭笑不得,无助地望着赵煦。 “赵大爷您可不能走呀!” “是啊,一会老爷醒来没见着大爷,又会说我们不留客。” 赵煦摆了摆手摇晃起身道:“行了,行了啰嗦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口钉,既说了在待一会儿就不好食言,即便爷要走也会等你们老爷醒来知会声。” 他紧着裤腰带往天香楼梯走了几步回头道:“你们东府离这儿最近的茅厕在什么地方?大爷要去方便。” “不远。” 小厮指着楼下昏暗的小道:“大爷抄箭靶场过去,拐左边再另一条小道选右,大榕树边儿就有茅厕。” “什么拐左拐右又是大榕树?” 赵煦嘴里嘀咕,人有三急,管他那么多。反正大半夜没旁个在周围乱闯,随便找个僻静的草丛不就解决了。 这男人方便之处就在这里! …… 因有小厮禀报尤氏说贾珍吃醉了酒。怎么劝说也不回屋子里去,就在那椅子上半吊着睡。 尤氏只得穿好衣裳,招呼丫鬟银蝶提上灯笼去看看,顺便让秦可卿的身边的宝珠、瑞珠把贾蓉扶回去。 刚踏上天香楼,那一地狼籍和满鼻子的酒气儿直蹿脑门。 尤氏用袖子挥了挥,尽量减少气味,眼睛却又瞥见,贾珍常用的助兴药瓶竟就大大咧咧横倒在那。 且看丈夫贾珍被抽去精气神的软趴模样,尤氏当下腹内一酸,似这等猛药他又怎舍得浪费在自己身上? 必定是用在狐媚子洞去了。 “老爷、外边天凉,我扶您回屋子里去。” 说毕一面招呼银蝶来搭把手。 谁知贾珍迷迷糊糊,顺着起身抬手作揖,醉笑道:“赵兄弟来继续吃酒我没醉!”尤氏两人一时吃不住他重量。 俗话说全身无力比猪还沉。 贾珍脚一拐,当时就给尤氏拜母似的跪了下去磕的膝盖一疼。 “老爷。” “嘶——” 贾珍登时疼得龇牙利嘴,睁开眼睛去瞧。 却是自己的续弦妻子尤氏。 “你跑来做什么?” 尤氏道:“老爷吃了酒,在吹风只怕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要不我派小厮去送赵兄弟回西府歇…” 贾珍皱着眉头盯了她几眼,忽地一把推开尤氏,恼道:“你莫不是擅作主张把赵兄弟送走了?” 尤氏吓了一跳,好在银蝶眼疾手快扶住了她,不然非的摔个滚地葫芦不成 。 那贾珍酒劲儿未散,一车子醉话说的什么,连他自个儿都不省事,倒在椅子上吹胡子瞪眼骂道:“男人在外头喝酒,你这蠢妇插什么手?” “什么话也敢插嘴做主?还不如把你那窟窿捂严实滚回去。” 自打尤氏嫁给贾珍后,先时还蜜里调油似的恩爱。 没过两月光景,丈夫贾珍就暴露出喜新厌旧,爱一个嫌一个的优点。 贾珍素爱用天竺神药助兴,久而久之成了依耐,想雄时没它不成了。 而天竺神药珍贵又不好买。 故此贾珍怎舍得用在“旧人”身上? 爱面子的珍哥儿哪能被妻子瞧出短处来,男子威风何在? 如此两夫妻看似井水不犯河水,相敬如宾似的分地两居,一个旱死,一个天天泡在水里淹死。 尤氏也习惯贾珍时不时的作践辱骂,当下不敢再招惹半分,让银蝶扶着原路返回。 却说赵煦特意选了隐蔽之处方便,顾不得去找什么大榕树边的茅厕。 只怕在憋一会儿直接在裤裆里画地图了。 谁能想到乌漆麻黑的灌木丛小道旁,窜出两毛丫头来? 瑞珠、宝珠两姐妹是跟着秦可卿从娘家陪嫁来的,晚上刚服侍奶奶歇下,太太那边儿就差遣去天香楼照顾贾蓉。 两人风风火火提着灯笼往近道赶,不成想远远地就见个黑影摇摇晃晃瞎转。 “莫不是老爷吧?” 两丫头一时骇的魂儿都飞了。生恐贾珍发作起来,将她们收用,能在宁国府维持大半年的干净身子,还多亏了奶奶平日里的维护。 “姐姐咱们先藏起来吧。” 宝珠一激灵,忙不迭把瑞珠拉下身子,两姐妹捂住小嘴儿蹲在草丛里。 等着看清楚。 才发现那鬼祟的竟不是贾珍、贾蓉——而是西府的客居赵公子。 赵煦喝的七七八八,虽没有醉的东南西北不识,却也是脚下虚浮,当下哪里知道有女子躲在近处。 “哗哗哗”地好不痛快。 这一幕倒让两姐妹瞧了满眼的腌臜,羞的连声虚啐。 “亏的赵大爷平日里看起来斯斯文文,却怎么、怎么…” 一时间那庞然大物竟就在两姐妹心里生根发芽,挥之不去。 第45章 秦可卿的事儿1 “珍兄弟怎不见了?” 赵煦回去时就见瑞珠、宝珠两丫鬟正合力抬起贾蓉。 “回大爷我们老爷也去方便了。” 宝珠指了指远处,两丫头不知什么原因,看赵煦的眼神闪闪躲躲,连小脸都不觉红了几分。 这时贾蓉抬了抬眼皮,见左右两香喷喷的丫鬟扶着自己,当下就飘飘然起来,伸手去摸:“嘿嘿好人儿你们舍得来陪我了不成?” “蓉哥儿你做什么呢!” 瑞珠两姐妹避之不及,松开手怕摔了贾蓉,不松开只怕就给调戏的没处干净地儿。 始料不及之中,赵煦忽地抬手又是一个大耳刮子甩在贾蓉脸上。 瑞珠两姐妹这次反应不过来,哪里扶得住,噼里啪啦,蓉哥儿直接扑在酒桌上,沾了一身的污秽之物,捂着脸陷入懵逼。 怎么就看贾蓉不讨喜,忍不住给他一巴掌呢? 赵煦心里嘀咕,见两姑娘吓得不轻,嘿笑道:“蓉小子吃醉了酒,你们俩丫头片子如何抬得动?去楼下唤小厮上来吧。” 匆匆离开,下楼去了。 末几回头道:“我去找珍兄弟。” 沿抄手游廊往前走,寻着细如蚊蝇的声音来至四下无人的荟芳园,却看见逗蜂轩凉亭里有道倩影坐在那儿,贾珍也站在边上,不知在说什么。 难不成是尤氏被贾珍叫过去有什么私话? 两夫妻何必跑去没人的荟芳园? 赵煦悄悄过去,躲在一棵树上。 斯哈~ 竟然是秦可卿! 这骚蹄子居然那么早就和贾珍勾搭在一起了? 赵煦静下心来细听。 隐隐听到秦可卿颤抖的声音中略有几分委婉拒绝的意思。 贾珍则是甜言蜜语,软硬兼施哄着。 “你瞧,这是特特地请京城有名的首饰工匠为你打造的金钗,上面几颗红宝石倒真极难得的。我替你留着好些日子,这款式也只有宫里的人儿才有,你这是外头独一份。” 可卿抬起头来,对那些钗儿越看越喜欢,但言语中几句话拒于贾珍千里之外。 “老爷这东西珍贵,儿媳妇不敢收。” 贾珍虽知秦氏年轻抵挡不住金银诱惑,却也不是那起子浮薄轻贱之辈那么容易上手,心里越发如猫在抓,日日如饥似渴不已。 “这值当什么?” “我为你戴上瞧瞧好不好,不好时再命人重新打造便是。” 说着就要亲自动手。 秦可卿一急,慌乱摇手咬唇道:“还是、还是儿媳自己来,多谢老爷。” 只等可卿伸出颤巍巍的手儿 贾珍迫不及待,连忙一把抱住,道:“我的儿、我的心肝儿、真真把人急死了。难道你看不出我的心?我的意?” “老爷做什么!?” 秦可卿吓得一起身,推开贾珍,玉颊一阵红,一针白,心中又恼又羞也。 “老爷在这般无礼,可卿——可卿只能抹脖子一头撞死在这。” 贾珍一时吃不住,瞅着她边哄边一甩袖子叹气道:“我的宝贝心肝,你骂我也好 ,咒我也罢,老爷什么都不在乎。索性都告诉你,我只要你这个人。 你若肯依我时,天上的月亮,我也摘给你了。只求你别今儿对我笑脸相迎,明儿又冷眼相对。” 秦可卿一时不知如何。 比起丈夫贾蓉来,公公贾珍算的对她百般呵护,虽里面夹杂了私心,却也好上丈夫百倍。 有那么几秒时间秦可卿甚至产生了放弃抵抗的心思。 贾珍见状,忙一把再次抱住秦可卿,就要解她的衣衫。 “不、不成的!” 秦可卿从贾珍怀里挣扎出来,厉声呵道:“太太、太太待我如亲生女儿般,我却怎么好……” “老爷再过来,可卿今天就碰死在这。” 说完就冲凉亭柱子一头撞过去,吓得贾珍魂不附体,连忙上前用自己的腹部做缓冲,“哎哟!” 一声,倒跟头滚了一地。 他揉着肚子,竟滴下几颗马尿来:“我一心都在你身上,你又何必如此?” 贾珍急得又跪下去自打嘴巴说道:“我的救命菩萨!你就索性说了吧,到底要我如何?别折磨得我心儿都快碎了,你要是死了,叫我如何活?倒不如一起干干净净,一了白了。” 忽儿地一道黑影从大叔上跳了下来。 赵煦抬手就是一记大爆头,咚地一声敲在贾珍脑袋上。 “哎哟!” 那贾珍哎哟一声,连头都没转过去,立即晕了过去。 几乎是赵煦冷不丁跳下来那一刻,秦可卿吓得几乎晕倒,一头倒入他的怀里。 怀中柔软馨香,芙蓉美人儿玉羞红。 “叔叔!” 秦可卿睁开美目看清了人,下意识抓住他强而有力的胳膊,头上珠翠颤颤巍巍,额上围着的缀珠抹额也松斜了下来,双眼聚泪,浑身抖若筛子。 “叔叔、我与老爷没什么。” 秦可卿俏脸儿被忽得煞白,看见贾珍倒地不起,全身软的没骨头仿佛,根本站立不住,即便想要推开赵煦,也没一点子力气。 “叔叔怎么从树上跳下来?你快放开可卿。” 赵煦尴尬地笑道:“我这晚上习惯了练轻功,爬树。原是来找珍兄弟,一路上看见你们府里的大树就技痒了,又听见你的声音,所以跳过来。” 可卿本就心思重,平日府里下人,不拘是捕风捉影,还是指桑骂愧说几句,她都要代入自身度量个三五夜才罢。 现如今被叔叔歪打正着,发现了贾珍和自己的道德沦丧之事,越发慌乱起来,泪眼婆娑,带着委屈哭腔道:“叔叔!可卿是无辜的、可卿也是迫不得已才出来,是老爷他吃醉了酒来我屋子里。” 双手抓住赵煦的袖子,说完已是泪水涟涟泣不成声,掩帕低泣。 赵煦掰开她紧抓不松的柔荑,手指放在唇上正色道:“嘘!你想害死我不成?” “我原以为是府里胆大包天的奴才对你不敬这才跳下来教训,哪里知道、知道是珍兄弟?” 然后指着地上的贾珍:“珍哥儿他吃醉了,夜里胡话。没准是梦游把你当成了尤嫂子呢。 还请蓉哥儿媳妇搭把手,咱们把他抬去其他地方搁下。等明日醒来没准他自己都忘了,发生什么事也未可知。” 秦可卿又是一声叔叔。 这叔叔叫的真好听,赵煦笑道:“我可不是英雄救美的正人君子。” 可卿哽咽道:“叔叔这次及时出手,在可卿心里已是救命之恩。” “你别哭啊。”赵煦左右看了看,生怕这美人儿把旁人引过来,那届时偷人的指不定就反过来是:贾珍发现他赵某人勾搭秦可卿,狗急跳墙打晕了自己! “你若只顾着抹鼻子,大爷可走了!我才懒得管你们东府的破事儿,今晚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做,贾珍你自个儿处理吧。” 说完赵煦抬脚就走。 谁知秦可卿忙上前抱住他的胳膊,祈求道:“叔叔你别走,救救可卿。” 第46章 卿卿、可卿 有道是最难消受美人恩。 眼前这红楼第一美秦可卿楚楚可怜跪在赵煦身前,满眼祈求。 赵煦做好事总不能白做吧。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咱们去后山里。” 他指着荟芳园远处的假山坡上,然后也顾不得贾珍,直接扛起来往草丛里随意“抛尸”。 到了山坡上无意间发现一处假山石洞。 这天然洞口狭小的很,两人一前一后进去,里面倒是别有洞天,极其宽敞。 月色透过山洞投射在秦可卿一张苍白又略微血色的俏脸上。 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洞里,可卿手也没那么抖了。 两人咫尺之间,呼吸相闻。 “说吧。” 赵煦抱着双臂感受香气四溢:“你们老爷何时打起了你的主意?” 秦可卿抹泪柔声道:“初来时还好些,现在老爷隔三差五便找机会接近,可卿整日提心吊胆的,倘若有一点流言蜚语传出去,还有什么脸面活着。” “蓉哥儿呢?” 可卿捏着拳头,恨恨不平道:“蓉哥儿他——他还不如贾珍,是个没药性的炮仗,只一听老爷的名字,就吓破胆子,言语里竟有让我从了老爷的意思——” “只怕可卿坚持不了多久。” 赵煦捏了捏下巴,饶有兴趣看向秦可卿:“意思坚持不了时,你就打算欲拒还迎,如了贾珍的意?” 秦可卿脸红如霞,嚅嗫道:”叔叔我也不想的,我父亲只是小小的穷官,家中还有幼弟,可卿死不足惜,可他们不会放过我父亲和弟弟。” “那没的说!我如何救?” 赵煦一摊手,表示爱莫能助:“你既担忧亲人,早入狼窝,晚入狼窝不都一样?我何必淌浑水去得罪宁国府,于我有什么好处?” 可卿将头低到了心口,“叔叔真没法子救可卿么?” “这样!” 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成的。” 秦可卿吓的一声惊呼。 赵煦诧异道:“从根本解决办法不好吗?” “那你去找尤嫂子啊。” 秦可卿低头道:“太太她又能做什么主?” “叔叔,您就救救可卿吧。” 事到如今,秦可卿走投无路,又被赵煦撞见东府丑闻哪里放的下心。 毫无征兆,一头扑进他的怀里,将埋藏半年的委屈全部化作泪珠儿,扑簌扑簌,直把赵煦衣裳都浸湿。 “叔叔——” 要不说秦可卿的判词是… 这里头七分真情,三分欲擒故纵,有使美人计的嫌疑啊。 赵煦一把抓住她的手,用力握住 ,什么正人君子?与其便宜贾珍父子 ,还不如及时行乐。 “都说于我什么好处?” 他低头咬耳轻声笑道:“我只救自己人,卿卿、可卿、非我卿卿不可卿!既早晚便宜那对无能父子,你还不如选个有能力的靠山如何?” 说完不等秦可卿反应,一口啄了上去。 秦可卿如受惊的鸟儿不断挣扎。 经过层层叠叠思想争斗,心里苦不堪言,难道才出虎穴,又入狼窝不成? 但他才华横溢,文韬武略,英俊潇洒,比之猥琐的贾珍父子又强上岂止百倍? 早晚要被糟蹋,还不如给了自己心中满意的人? 极力说服自己后。 秦可卿从最初的惊讶、抗拒——直到欲拒还迎,竟慢慢儿情不自禁主动迎合贴上去。 看来愿不愿意,还是要讲究对方是谁。 赵煦解开自己的大氅铺在山洞,进行下一步活动。 赵某人潜藏在身体本能的丰富肢体动作,不知不觉间被激发出来。 禄山之爪,也早已经开始游走。 这一折腾是极久的。 弯、劈、趴、跪、弓,坐、 最后伏在赵煦温暖的身上,香汗淋漓吐着兰气横了他一眼。 “叔叔却也不是个好的。” 赵煦心满意足,拥着可卿笑道:“方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即便死了也愿意。” “呸。” 秦可卿羞的推开他,从没想过自己竟这般“不要脸”。 通透后,可卿便要起身。 赵煦挽了他的小手,叮咛道:“只管放心,咱们既做了交易,爷自然不会让他们欺负你。 这些日子你且没事装小病,待我给你找些西域药来,届时贾珍父子便奈何不得你半分,还会乖乖听话。” 稳住秦可卿,反手捏住她的下巴,坏笑道:“你在把尤嫂子和身边丫鬟都拉拢下水,也就再不怕什么了。” 秦可卿怪腔怪调睨了他一眼,言语里竟是小媳妇的醋意:“叔叔连太太也打上主意了不成?” “这话说的?” “我还不是为了你好,多给你找个助力。” 秦可卿,扶着假山内壁起身连啐了几口,小脸儿通红,勉力拢了衣裳怨道:“可卿一时不察,上了叔叔贼船!” 释放精力之后,赵煦放下那套君子假面具,在自己女人面前展露出真正的一面,捏着她的樱桃小嘴打趣: “你说坐船感觉很棒。” 赵煦因就嬉笑道:“可卿刚才垫的帕子,莫不是因为…” “别说!” 可卿羞的一把捂住他的嘴儿。 赵煦自然明白,那是为了出红之物用的。 这可真不好意思了。 这口肉还得我赵煦吃,贾珍父子以后别惦记了。 忙把衣裳整理好,这才悄默声钻出山洞,目送秦可卿八字腿别扭离开,赵煦清神气爽,若无其事回到天香楼。 “你们爷估摸着吃醉酒,也不知去了哪里,别守着蓉哥儿了,去找贾珍吧。” 赵煦唤来天香楼底下守夜的小厮,叮嘱几句,瞥了一眼倒在边上醉成泥的贾蓉,抬起走往西府去了不提。 …… 且说秦可卿回到房里时。 瑞珠、宝珠两丫头急得什么似的上前来接住秦可卿。 “奶奶这是去哪了?” 秦可卿强撑着身子倒在床上,口干舌燥唤道:“快给我倒口茶来吃吃。” 瑞珠知道东府的龌龊事比宝珠更深一些,多次贾珍让奶奶半夜送东西,她已经猜出一二,只是碍于自家姑娘面子薄 ,一直没有戳破。 宝珠呆呆傻傻的,只觉得贾珍作法不好看故意刁难奶奶,贾蓉又没担当,倒还想到那方面去。 见秦可卿一副疲惫模样,衣裳角也占满了灰土,瑞珠下意识就察觉了什么。以奶奶平日里爱干净面子来看,但凡裙子脏了一点都要立马换掉。 可回来满脸潮红,衣裳脏了也不换,就要歪床上去,她忙支开宝珠道:“这里我来伺候奶奶,妹妹且回去先歇着吧。” 宝珠“没心没肺”的去了。 瑞珠这才转去旁边桌子,倒了一杯茶,坐在床沿边,欲言又止。 第47章 好姐妹诉衷肠 秦可卿径自摘下发髻上的珠钗,手里端着巴掌大的宝镜,看着里面的人影儿愈发羞的不成模样。 忙拿胭脂遮瑕、极力靠粉末掩盖饱满恩物之上的梅花图。 瑞珠装着满肚子的忧愁,捧着茶来,从秦可卿回屋子里的一举一动来看。 那别扭的走姿,那滋润的脸儿、还有裙衫的污秽都证明她心中猜想。 等可卿接过茶,漱口、润喉后。她才突然跪倒在床榻前忠心耿耿发誓道:“奶奶、奶奶莫不是已经被…” “我和宝珠是跟着奶奶从秦府出嫁来的,即便奶奶真做了什么,我也决不会说出去。” “奶奶这样天仙似的容貌,真真便宜了他们,当初秦老爷就不该答应贾珍这对父子。如今被他们这样欺负,还不知今后怎么样过呢。” 听她这样赤胆忠心,一片肺腑之言,秦可卿大有感动。 忍着创伤下床,扶起瑞珠叹息道:“何苦来?我如今也想通了,与其没日没夜的担忧,倒不如寻个自己内心中意的,总好过糊里糊涂成了他们父子玩物。” “啊!?” 瑞珠再度吃惊。 怎么、怎么奶奶不是被贾珍?听那话里头的意思,是便宜外头野男人了! 这东府没旁的外人啊。 赵公子?? 瑞珠骇了一跳,捂住小嘴儿,眼里竟是不可置信。 旋即又想起和宝珠在草丛里看到的那一幕,那脸儿烧的更红了。 “好丫头,我也不瞒你。” 秦可卿拉着瑞珠的手儿温声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在心里早把你和宝珠当作妹妹般看待。 且如今跟着我来了宁国府,总不能叫你们吃苦,我们做女人的身后没有男人撑腰,能好过到哪里去?我相信自己的眼光,赵——他能护住我们的。” 瑞珠咬咬牙,抹了泪喊道:“我听奶奶的便是,奶奶不在,瑞珠也不活了。” 可卿也偷偷抹了一把泪:“宝珠那丫头单纯,先不要告诉她,过些日子我领你们见了他在不迟的。” 瑞珠一听,整个娇躯都在打颤,奶奶这句话的意思…… ——————— 回到荣国府,梨香院。 晴雯踮着脚往门口张望,见赵煦回来,像只喜鹊似的叽叽喳喳飞过来,然后立马刹住车抬袖嫌弃地掩鼻子道:“好大的酒味!这味道忒也冲了。” “咦?” 然后就见她伸着脸儿,生了一副“狗”鼻子似的在赵煦身前乱嗅。 “爷去东府吃酒?莫不是又被狐媚子绊住脚?怎么一身儿的胭脂味。” 赵煦不以为然道:“在贾珍那谈营生能少的了红袖添香?真如此,那便不是东府了。” 晴雯无疑有他,顺手接过赵煦的大氅捧在手里,嘴里叽叽咕咕说个不停:“不知道的还以为爷去打仗了呢,吃个酒像在泥地里滚上了好几圈,瞧这衣裳脏的。” 赵煦嘴角抽了抽。 这倒是他没有注意细节处理了,看来下回偷腥,需要好好准备免得叫别人看出端倪。 “后十回的稿子给林妹妹送去没有?” 赵煦回到屋子里换了一身衣裳,坐下来吃了些晴雯端来的醒酒茶。 “爷今儿出去,奴婢后脚跟就给林姑娘送去了。” “噢。” “这会子林妹妹估计还没睡呢,听闻她最近咳嗽又犯了?走咱们瞧瞧去。” 赵煦起身往外走。 “大爷等等!” 遇着个雷厉风行的主子,晴雯拦截不住,只能追上去。 …… 正遇见紫鹃端着盆子从里间出来,往外面泼水。看见赵煦、晴雯大半夜现身林黛玉院子里,她登时就感觉头疼。 “赵大爷可是有要紧的事儿?” 赵煦问:“林妹妹还没觉呢?我瞧着里面灯还亮。” “我们姑娘刚吃过药。” “紫鹃你在和谁说话?”黛玉掀开帘子瞧了一眼,见是赵煦,小嘴儿一努,又摔下帘子。 “这是谁恼了她不成?” 赵煦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难不成是宝玉惹恼了林妹妹?” 赵煦故作一副生气模样。 紫鹃笑道:“今儿姑娘没和宝二爷置气啊?许是为了别的事也未可知呢。” 晴雯气喘吁吁总算跟了上来,还没来得及张口,就被赵煦一把扯过去:“晴雯,你不是说要找紫鹃说话,有要紧的事儿吗?” “??” 赵煦给了她一个眼神。 晴雯直恨恨地剜了他一眼,拉着紫鹃到角落里,边走边笑:“紫鹃姐姐你过来,我有好些事要问你呢。” …… 支开紫鹃。 赵煦便走到门口张望,见林黛玉披着斗篷,身上穿着淡蓝底子折枝白梅刺绣浅金滚边对襟褙子。白色交领中衣,下面系着雪青长裙,踩着双粉色皮制小靴。 正拿笔推敲诗,见他进来也不搭理。 “大诗人又作诗呢?” 赵煦皱了皱鼻子,抬眼去瞧。 “我可比不得哥哥。” 赵煦走过去讨要,嘴里笑道:“我那些破诗可比不得林妹妹?我瞧瞧你写了什么。” “别动!” 黛玉见他果然伸手来,忙拿扇子啪叽一声拍上去,脸颊羞红:“哥哥怎么还进来了?快快出去,离了我这清净呢。” “上回就没吃着茶,这回说什么也要喝口妹妹的茶水再走。” 说完赵煦就朝屋子里喊,雪雁。 雪雁睡眼惺忪从里间出来,揉了揉眼睛惊讶道:“大爷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 “我来吃你们姑娘的茶,还不泡上一杯滚滚的来。” 忍不住敲了一下雪雁的脑袋。 “哦,大爷等一等。” 黛玉美目灿然,酸里带笑道:“平日我唤你喂个雀儿时也不见那么听话,偏他一句比圣旨还管用不成?” “别听她的。” “记得泡你们姑娘常喝的茶。” 赵煦给小丫头壮胆,推着雪雁去泡茶。 林黛玉啐了一口:“吃了我的茶,哥哥便要答应我一件事儿。” “你说,十件百件也不是问题。” 黛玉哼了一声:“才不要听你胡诌!” 竖起一根青葱玉指,眉眼弯弯。 “我们结诗社哥哥可要来。” 虽说赵煦也想去莺莺燕燕堆里凑热闹。 可毕竟… 女眷那么多,方便吗? 他犹豫道:“只怕会唐突了园中姑娘?” 黛玉掩嘴差点笑出声来,在脸上划了几下羞他道:“亏你还知道礼数?哥哥只管放心,咱们姐妹结诗社,老祖宗已经允了,她老人家也同意哥哥参加。” “是吗?” 赵煦狐疑。 看来和贾府绑定营生,关乎利益上,老太太还是豁出去了,没把他这外男拒之于千里。 雪雁端来茶给赵煦吃了。 他这才打算糊弄林黛玉过去:“中秋结诗社有什么意思?哥哥回去给你们想个新鲜游戏玩法,比猜诗,猜灯谜,玩飞花令;打牌有趣多了。” “咦——妹妹这茶极好。” “是什么茶?以后我少不得多走几趟,来吃林妹妹的好茶水。” 赵煦一脸享受,茶叶唇齿留香,沁人心脾。 那肚子里的酒也散的差不多了。 “什么游戏,我不稀罕。” “就不要告诉你。” 黛玉一脸的小傲娇。 等着赵煦喝完,雪雁来收走,黛玉道:“先搁这儿,你去给哥哥包一些出来带走,省的他没事跑我这里来耍无赖。” 第48章 足力健 接下来还有三日便是中秋。 且说营生的事儿敲定下来后,宁荣两府立马铺排人手,已经在京城选好了作坊地址,售卖的铺子总共选了三间。 西府投入了银子,负责铺子的事宜,自然交给了贾琏、不过也有王熙凤的心腹来旺跟着。 东府那边是贾珍出面,有时是贾蓉。 还有一间是替薛家占的地。 至于王家和史家,则是在观望中,只怕要等着赚银子才会舍得投资。 不过那时他们还想来可没那么轻松。 关于铺子取名这件事! 原本是最有读书人气质的贾政参谋,结果存周公取的都太儒雅,不像卖靴子,反而整的像……怎么说?总之就是拗口,不怎么接地气。 索性听了赵煦的意见。 直接就给招牌取了一个响当当的名字。 “足力健!” 然后还有一句广告:足力健,飞一般的感觉。 以后造空气轮胎时,干脆叫米其林? 小雨伞?杜莱斯邦硬? 赵煦早上起来洗漱毕,就打算骑马去京城里装潢的铺子看看。 晴雯捧着鸡蛋羹,小嘴儿呼呼吹气,两手烫的来回交换,一边将早饭递给赵煦,一边搓手蹙眉道:“这些奴才们也是,主子还没吃,就顾着自己。方才我瞧见茗烟躲在厨房里偷吃,若不是奴婢眼尖手快,只怕爷连鸡蛋羹也没的吃。” “你何必斗这些嘴皮子?” 赵煦几口吸溜完,烫的直吹嘴,把碗递给晴雯道:“祸从嘴出!仔细你这张嘴惹事,爷不在时谁护着你?” 晴雯努了努嘴,嗔了他一眼,笑眯眯接过碗道:“中秋爷真要去姑娘那搞诗社?那正好,奴婢又可以和麝月、金钏、玉钏她们几个玩骰子。” “没成想你还是个赌鬼?” 赵煦在晴雯脑袋上戳了一下,宠溺道:“下回爷跟你玩抓骰子!只抓红色儿的。” 说完从梨香院角门出去,翻身上了一匹枣红马,直奔【足力健】。 等赶到铺子时,店里的掌柜、伙计同贾珍父子已经在里面指手画脚。 见赵煦来了,忙众星捧月般把他迎了进去。 进门前赵煦特意把目光停在贾珍脑袋上,这厮嘻嘻哈哈的完全没发现昨儿给他当头一棒,还顺便吃了他莲子羹的就是自己,看来贾珍真喝断片了。 “叔叔快来瞧瞧如何。” 贾蓉略微弯了腰杆,谄媚讨好指着新挂上去的牌匾。 要不要对他好一点? 赵煦有一搭没一搭的乱想,既占了贾蓉便宜,且这块香馍馍以后都属于他私人。那么作为补偿,就少给他几巴掌好了。 抬头看向伙计正打算用红绸子蒙住的招牌。 牌匾上按照赵煦给的名称,三个烫金大字: 足力健。 这名字也算他对后世的怀恋,当中夹带私货,有那么一点小小恶趣味。 店内两侧是新添置的货架,以后将鞋子摆在上面,外头有不少围观的百姓,甚至于同行,探头探脑往里面探索。 “足力健是卖什么?” “足——必是穿在人脚上的靴子呗。” “卖个靴子搞那么大动静?货都没上,价格倒标齐了。” “啧啧啧,卖的金镶玉靴子不成?你们瞧瞧下面的价钱,最便宜的三两银子一双呢。” “这些勋贵老爷不会做生意!” “谁说不是呢?穿在脚上走路的靴子,最便宜的那种都能顶上咱们穷百姓几个月嚼用,谁买谁傻蛋。” “人家就是卖给富人穿得,你们凑什么热闹?” “南街和北街还有两家足力健铺子哩,都是宁荣两府盘下来的,其中一家好像是金陵皇商薛家。” 眼见百姓们议论的热火朝天,多为贬损,贾珍脸上不快,便要叫小厮撵人。 赵煦忙拦下来笑道:“这是好事儿,咱们越神秘,百姓越感兴趣,噱头越久!我还怕引不起他们好奇呢。” 却说赵煦当下直接来到门口,吆喝道:“到时开门营业,还望诸位多多捧场!咱们足力健,卖的就是靴子!大乾王朝独一无二的靴子。” 他一说完。 门外登时一片哗然。 “吹吧!还独一无二。是苏绣料子还是蜀绣料子?是双面刺绣的靴子还是镶金千层底呀,即便布料珍贵,别家也不是做不出来的。” “你们家靴子穿上难不成可以日行千里?” “穿了你们家足力健,难不成能蹦三尺高?还是火烧不坏,水泡不湿?” 赵煦故作神秘,略微一抬手:“现在不方便透露,诸位到时敬请期待。” 拉满神秘,他转身对贾珍父子交代几句,立马又往贾琏那边去了,且不提。 …… 且说后廊五嫂子的儿子名唤贾芸。 荣国府的旁支族亲,今年十六七岁,家中只剩寡母,父亲去的早。靠着帮府里办些差事凑活。 可近来好的差事儿都被贾芹、贾菌、贾瑞包揽,苦于家中粮食告急。芸儿不得不得去求贾琏。 眼见着翘起一只腿来的贾琏,三五句话都在兜圈子,瞧上去他倒答应的挺快,实则也没裁定下来。 贾芸知道。 想要成事儿靠琏二叔指定不行。 必须去求二嫂子。 正当他起身离开,远远地看见一骑马年轻人而来。 贾芸避让到边上,侧头看向年轻公子往贾琏铺子的方向去了。 …… “赵兄弟!” 贾琏亲自出来牵马,又问赵煦:“珍大哥那边进展如何了?” “同你们这边进度差不了多少。” 赵煦下巴一指薛家铺子方向问:“薛家铺子谁帮着装潢?” 贾琏眼笑含春道:“是太太身边熟悉的帮着照看。” 那太太自然指的王夫人,而不是邢氏,否则他就应该说一声母亲。 两人正彼此官方客套几句,只见旁边转出一个年轻哥儿出来,腼腆作揖笑道:“请赵叔叔安。” “芸儿?你怎么回来了。” 贾琏问。 赵煦抬面打量眼前的年轻公子,容长的脸儿,高挑身材,年纪十六七岁。长相极斯文清秀,比之他还更像读书人。 “你就是后廊五嫂子的儿子,贾芸?” 贾芸心中大喜,没想到和宁荣两府做营生的赵公子留意了他这般小人物。“是我芸儿,赵叔叔。原是来请琏二叔照拂,不想刚走看见叔叔来了,芸儿哪能不来请安?” 这贾芸倒是会说好话。 那贾琏不能做主给贾芸安排营生里的差事儿,有些搁不下面子。若是芸儿一会求赵煦,他立马答应岂不是更显得他无能? 于是不等赵煦开口。他先就拍着贾芸的肩膀,笑道:“你有什么事儿何不现在说清楚?你赵叔叔能关照,自然不会嫌你。” 这厮! 借花献佛,先卖人情? 赵煦也不小气,毕竟贾芸这小伙还不错,于是也忙讪笑道:“替我向你母亲问个好。你既开口唤我一声叔叔,有什么难处只管说便是。” “我请叔叔吃一杯酒去。” 贾芸大喜忙上前接过缰绳。 赵煦现在也算无事忙倒不在乎多走走。 第49章 吃酒惹杂事 话分两头。 却说赵煦跟着贾芸来至宁荣后巷,这里多数居住贾府旁支亲戚,还有些大管家。没走多远,就见前面一间铺子,支出个酒幌子。 店外面摆了三四张桌子还未有酒客。 “赵叔叔别嫌弃。” 这倒也没什么好嫌弃的。 赵煦也不客套,径直下马寻了一张方桌,拉开椅子落座。等贾芸把马匹拴好,这才指着酒铺笑问:“熟人开的不是?” “是璜叔叔家里开的。” 贾芸笑着说了一句,走进店子。 不一会儿便见个妖调妇女从堂里转出来,桃花眼往外面瞥了眼,冲贾芸讥笑道:“不是婶子嫌你,我说芸儿你都欠着我们家多少酒钱了?请客也不是这般请的。” 贾芸忙弯身作揖道:“好婶婶莫恼,这回记账,赶明儿我一定都填上,侄儿正招呼赵叔叔。” 赵煦看在眼里,虽然对贾璜夫妻没什么印象,但是璜大奶奶的侄儿却大为“出名”。正是和宝玉小厮茗烟在族学里,大闹一场的金荣。 金荣还是薛蟠的男相好。 “是金氏吧?” 赵煦从怀里摸出一锭五两银子,放在桌面,冲堂内喊了一声。 “上好酒,再把你们这儿拿手菜端上几碟,不知银子够不够使?” 贾璜家的媳妇见银闪闪的疙瘩在桌面发光,当下扭着丰腴的两瓣儿桃出来,一甩丝巾盖在银子上,风情万种捻起银子笑道:“哎哟哟!早听府里的赵大爷人年轻,出手阔气,今儿才算见识了,马上给你们上酒。” 啧! 要不说是贾府旁支,赵煦还以为进了勾栏场所。 贾芸尴尬地走出来,脸儿上憋的通红,有些张不开口道:“原是侄儿请叔叔吃酒去,却、却怎么反倒让叔叔破费。” “几个银子钱,什么破费不破费。” 赵煦摆了摆手让贾芸坐下。 浑不在意的道:“我正好有一件差事儿,需要几个靠谱聪明的。” 说到半截,赵煦沉吟一会儿想。 从福建届时运来调配好的原料,派什么人去接,眼前贾芸不正合适?若是宁荣两府里的奴才,这些好吃懒做之辈,路上材料让别的商人趁机作乱偷走一点怎好? 虽也瞧不出里面混了甲酸,但交给宁荣两府的奴才却是不咋放心。 据原着里了解。 贾芸人品算很不错了。 “我这门生意的东西,到时专派你去码头接货如何?” 贾芸一激动,忙站起来深躬到底:“芸儿谢叔叔关照。” “这是一百两银子,先支付给你的酬劳。” “这芸儿不能要!” 贾芸立即红了眼推辞,跪在地上哽咽。 “叔叔的恩情芸儿会百倍加还,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赵煦一把扯住他,正色道:“你们贾家子弟就那么喜欢认干爹?我可没这个嗜好到处收儿子,这银子又不是白给你的,是你半年的工钱罢了。” 贾芸如何不知,眼前的赵叔叔是变着法儿在接济他?一百两银票,半年工钱也相当于,一月十多两银子。要知道贾母的月钱,一个月也才二十两。 …… “哟~” “这不是贾芸么?怎么又拜上爹了。” “你母亲病的不轻,看来也没闲着给你找后爹。” 远远地走来几个年轻子弟。 贾芸的脸霎那间涨成了猪肝色,沉着一张干净的脸起来,“张凡你们胡说什么?” 却原来是几个地痞小流氓,来后廊上讨银子。 其中贾芸就欠着对方二十两。 “什么胡说?今儿可要还银子了,不然你认几个爹也不成。” 说着叫张帆的小混混,一指赵煦。 “哎哟!” 赵煦哪能惯着小杂鱼?二话不说用力掰他的手指,疼得这厮脸红眼凸,跳起脚来暴呵:“哎哟~~小兔崽子还不放开?不想活命拉。” “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璜大奶奶在后厨听见动静,忙把手在裙摆上擦干净,急急跑出来劝解。 “这不是张爷吗?别动手啊,大家都是熟人,给我们爷一个面子如何。” 张帆痛骂道:“放你娘的屁!也不看看谁哪个动手?哎哟,爷的手指都快给这小子掰断了,你快叫他松手啊。” “赵公子您看?” 璜大奶奶赔笑着脸。 赵煦冷笑一声,正眼不想搭理小混混,大马金刀坐着,纹丝不动:“这杂毛打两赵爷爷是个软柿子好调侃的不成?今儿他要么留下一根手指,要么磕头认错。” “给你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磕头?” 张帆不屑撇嘴,忍着疼吆喝身后的两名小混混:“愣着做什么?还不给爷打。” 这等小杂鱼,都不肖赵煦起身。 他将长条凳子用力一蹬出,那长凳立时飞出去,砸在刚从前面冲过来的小混混肩膀。 “砰”地一声闷响,直接撞在私巷街道上,连眼皮子都没抬已经晕了过去。 “这——” 后面还想冲上来的小混混,立即停住脚,看向张帆,咽了一口唾沫嘿笑道:“哥,这小子是个练家子,要不我回去给你叫大爷来。” “还不去!” 那小混混慌不择路,抬腿就跑。 赵煦一只手死死掰住张帆,他只一想翻身,就在使上一分力气。 面平气和扬了扬头对贾璜媳妇笑道:“还不上酒菜来?” 贾芸不至于吓坏,心中还是担心不已 ,坐在旁边不敢甚至忘记开口。 …… 却道璜大奶奶回到后院,被胆小怕事的丈夫贾璜拦住:“外头怎么了?我怎么听见打斗。” “刚才不见你出来?躲屋子里晒你的牛黄狗宝去了?” 贾金氏没好气横了一眼丈夫:“还不是你们贾家的好侄子芸哥儿。借人家银子,被调侃几句怎么了?” 璜大奶奶还是知道谁轻谁重,一点也没提是姓赵的挑头。 “你瞧芸哥儿和谁来咱们这吃酒了。” 贾璜哪有心思猜这些个?不耐烦催促道:“管他和谁来吃酒?昨儿进账的银子呢 ,快拿些出来,我有要紧的事儿。” “滚,老娘没银子。” 贾金氏闻言,登时就母老虎化身,一把推开丈夫,撒泼道:“没出息的囊球货 ,还是荣国府的亲戚呢?还不如人家一个外来的本事!我哥哥前儿来找我,说想让金荣进贾府族学里。” “这都多少日子了?你怎么还没去求府里的老爷——不是说小事一桩么?我可就金荣这么一个亲侄儿,你不帮他进贾府族学,就去书房里觉去,别碰着老娘!” 贾璜恨不能把妻子的窟窿眼儿堵上,一面小心翼翼查看外面动静,一面求爷爷告奶奶似的赔罪,诉苦道:“我的姑奶奶!你别嚷,叫外头听见我还有什么脸面?我这会子就去府里求政老爷还不成吗!” 金氏听了这话,声音立刻降了几度,嘴里还是不快道:“今儿晚上我可要听到答案,亏你素日里常说,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好歹你还是荣国府的子弟。东府那边贾芹那小子两个表弟,叫香怜、玉爱的人家怎么先进族学了?” 见妻子蛮不讲理,贾璜瞪了她一眼分辨道:“蠢妇,你也说是东府旁戚。宁国府珍大爷系两府的族长!安排几个人进族学有什么奇怪?” 金氏立马叉腰又待骂几句,贾璜忙伏低姿态软下来说好话。 “嗳、嗳、嗳,依你便是。” 第50章 醉金刚倪二 这时就听店外有道浑厚的声音传来。 “哪个不开眼的?敢打我的人。” 金氏忙跑出来,站在边上看,却见来人生的五大三粗,膘肥膀圆的。天生一张包公似的黑脸,鼓着两牛眼睛,大步往这面走来。 “是倪二。” 她心里直急的擂打鼓似的,这倪二可是后廊上有名的恶汉。靠着一身蛮力在外头混的风生水起,江湖里还有他的名号。 醉金刚。 贾芸怎么沾染了这号人物? 金氏双手合十,嘴里祈祷:“阿弥陀佛,可别砸坏了我的店!不然姑奶奶找谁赔银子去。” 贾芸看见倪二怒气冲天走来,立马站了起来,拉着赵煦就要走:“叔叔你先走,这里芸儿来处理。” 赵煦自始至终都背对着倪二,还不知道是哪个来了。 见贾芸那副担心模样,还以为来了什么了不得大人物! 他松开手指已经发青的张帆,一脚把人蹬出去,宽慰贾芸道:“你好歹也是荣国府的亲戚,还怕外头的地痞?” “我只是旁系,不想给府里无辜惹麻烦。” “旁系又怎得?旁系就不姓贾了?”赵煦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那小混混张帆揉着胸口,看着自己可怜的食指已经没了血色,想必是废了。当下哭嚎叫嚣道:“臭小子算你狠!今儿你能走出去,爷才算服你。” 旋即他一口唾沫,一把鼻涕眼泪扑过去,抱住倪二的大腿喊冤:“倪大爷——你要给小帆做主。咱们来替您收欠款,谁知贾芸那小子找了人把我打了一顿。” “贾芸!?” 倪二停住脚愣了一下,抬头打量站在那的年轻人。 “你为难人家芸二爷了?” 倪二蹙眉不满打量张帆。他的家也住在后廊这边,离贾芸很近,知道贾芸为人不错,且又是贾府子弟。 “小的哪为难他了啊?是他带的小子无故先打人!” 方才吃了一条凳子的小混混也马上点头:“对对对,倪二爷那小子先动手!” 倪二点点头。 贾芸他可以不计较,但旁的小子打他的手下,那就是打他醉金刚倪二的脸。 人在江湖飘,名声最重要! 要是外头晓得人家欺负到自己头上,还不还手,那江湖好汉送给自己的诨号——醉金刚——也没那脸继续用! 倪二推开张帆,走到赵煦背后拱手冷笑道:“兄弟,是你打的不是?江湖人讲规矩,我不为难芸二爷,一人做事一人当,咱们出来溜溜,用拳头说话如何?” 张帆神气十足看向赵煦,在旁叫嚣道:“是个带把的就站起来回答我们爷。” 赵煦心中顿时了然。 原来是倪二。 他不快不满转了身子面对倪二,翘起一只腿来笑道:“行吧,那我们练练?” “这是!?” 倪二的脸瞬间黑了下来,一把按住就要起身的赵煦,嘿嘿乖笑道:“这不是恩公么?” “您别起来,我倪二受不住!” “什么恩公?” 张帆瞪大了眼睛。 贾芸心中更是翻天覆地的变化,这当地有名的泼皮,和赵叔叔什么时候还有这层关系? 倪二,摸出怀里的碎银子,一面咧嘴冲在旁边也看征的金氏笑:“璜大奶奶,今儿酒钱我倪二给了。” 一面伸手抓起茶壶,倒了一杯递给贾芸道: “芸二爷欠着多少银子?” 贾芸愣了愣,下意识抬起两根手指:“二十两,我——我马上还。” 他捏了捏手里赵煦刚给开的半年工钱,还没摸出来就被倪二黑着脸推了回去。 “你这是打哥哥的脸不成?倪二哪里还敢收芸二爷的银子!” “这怎么成?” 贾芸说什么也不占这个便宜。 倪二看向赵煦。 “这是你们的私事,不干我的关系。”赵煦不掺合,倪二只得从怀里摸出银子找给贾芸,挑起大拇指赞道:“芸二爷的人品没得说!今后若是有难处,只管开口,不给二爷算利息。” 说毕,倪二脸上的微笑突然僵住了。 他现对赵煦深施一礼,转身就是一脚踢在张帆胸口,抓起他的脑袋,毫不客气,蒲扇大的巴掌呼呼就是十来下。直把张帆整张脸打成了猪头,肿的小山高。 “从今天开始别说是我倪二的人。” 璜大奶奶屏住呼吸,忍不住怀疑:那个当真是平日里横行霸道护短出了名的醉金刚倪二? 谁知倪二打完了自己人,又奴颜婢膝凑到赵煦跟前,佝偻着腰冲赵煦赔笑道: “恩公大人不记小人过,这些畜牲当真不开眼,茅坑里点灯——找死。” 赵煦也不是不依不饶的,既倪二收拾了张帆,他何必再抓住不放?原也不算什么大事。 “你现在还恩情如何?” 倪二一愣,随即露出认真模样,抱拳道:“恩公只管开口。” 赵煦指着贾芸笑道:“唤赵公子就行了,不如今儿起你跟着我做营生?你和贾芸一起负责福建运来的材料,正好需要人手,你底下小弟们不少吧?” “恩公——赵公子这是给倪二一帮兄弟赏饭吃,哪算什么还恩情?” 他当即就要跪下,毕竟带着一帮兄弟讨饭吃,干的都是危险惹人厌弃的活儿,出门在外,指不定哪天就客死异乡。 如今赵公子要他带着兄弟在其底下干营生,这不就是赏饭吃? 赵煦立马用脚拦住他下跪的势头。 “咱们正经的东家与伙计关系 ,哪里有下跪谈合作的道理?” “你干脆整成镖局,今后少不得要你出力。” 倪二当即答应下来。 他躬着身子往后退了两步,又深施了一礼:“倪二这便回去召集兄弟,今儿起改行,一切听赵公子安排。” 最后丢下一个笑容,这才匆匆的去了。 目送倪二消失的背影,璜大奶奶才敢端着酒菜上来,看赵煦的眼神都有些献媚。 贾芸从荷包里翻出二十两银票,忙起身递给金氏:“婶婶,这是总共欠下你们家的银子,婶婶点一点。” “嗨!” “我还信不过芸儿你?” 璜大奶奶掩嘴一笑,不动声色把银票收入袖子里,关心道:“五嫂子痰症还没好呢?嫂子不是最喜欢吃我们家桂花鸡么,一会带只回去。” “牢婶婶关心,我母亲近日来好多了。”说完又摸出一两银子,打算付桂花鸡的钱。 金氏笑着推开他的手:“这鸡嫩,是我请五嫂子吃的,哪要什么银子?” 这璜大奶奶平日可没那么大方。 贾芸狐疑,却见金氏又转到了赵煦身边,恨不能把个葫芦形的身子贴上去:“只听我们爷提过西府那边赵大爷如何本事,今儿可谓才算见识了什么叫真爷们儿!” 她扬起大拇指摇了摇。 把赵煦看的莫名奇妙。 …… 出了宁荣后廊街。 与贾芸告别后,赵煦这才舒展胳膊从梨香院角门钻了进去。 然后就见晴雯兴奋地跑来说道:“大爷,中秋老太太说要带大家出府去什刹海舞火龙,点塔灯、游湖、” 第51章 双喜临门 一连过了两日。 风平浪静。 到了中秋正日子,因晚上宁荣两府安排了去什刹海赏月。 故此中午在西府这边大摆筵席,不但东府里尤氏、秦可卿,贾珍父子到场。就连赵煦也被邀请了过去用席。 贾珍更是主动邀请赵煦同席邻坐,在场的还有贾琏、贾蓉以及两个小透明贾环和贾琮。 后面又陆陆续续进来贾瑞和贾芸。 贾环看赵煦的眼神,那是和亲爹没区别,欲言又止,很想得到夸奖。 赵煦瞥了他一眼,这小冷猫不见些日子,好像是长壮实了不少。 难不成… 他真跑去每天举石头了不成? 而女眷们则都在隔壁院子里,府里丫鬟忙上忙下,光是端菜上酒的奴仆算下来都有百八十。 期间贾宝玉还特地凑过来,问起后日诗社的事,赵煦随口敷衍几句。 参加是要参加的。 但是… 自己可不想去三春、湘云、林黛玉,李纨她们斗诗。 斗不过呀。 他什么水平还是清楚的。 不过他已经想到一个适合多人玩的小游戏,肯定有意思。 且先卖个神秘到时揭开。 宝玉欣欣然离开,随后还没入席就看见晴雯端着菜,忙笑呵呵拉住她道:“袭人她们都坐下了,你怎么还忙?有别的鱼眼婆子伺候就成,你不是爱吃豆腐皮包子吗?一会子我专门给你留一份如何?” 因是过节。 故此府里有些体面的大丫鬟都能凑两桌一起庆祝。 晴雯笑道:“虽说受老太太恩典,咱们这些丫鬟也能享福,却也不好什么也不管吧?总不能叫平儿姐姐、袭人、鸳鸯姐姐去伺候我们。” 宝玉还想说两句。 却被晴雯笑着推开道:“二爷还是快去姑娘们那坐好,您走来走去,一会子撞倒却怎么好?那豆腐皮包子还是留给麝月,袭人碧痕她们。” 见晴雯借故抽身不和自己多聊天,贾宝玉便垂头丧气,斗败公鸡似的,长吁短叹起来。 “果然人的感情是会变的。” “不不不,晴雯她一定是身不由己。” …… 男院厅里。 以贾珍玉字辈代表为首,他率先举杯站起来庆祝节日,后面贾琏、贾瑞、贾环、贾琮、贾蓉、贾芸、依次按辈分站起来。 两府里的男丁和旁支经常走动的几乎都在这里了。 除了贾宝玉和贾兰。 宝玉不把他当男丁也没什么好奇怪,毕竟他在姐妹那桌其乐融融。 而贾兰年龄小,贾政对这个嫡长孙平日里虽看上去不怎么重视,实则有重要节日,还是唤在身边。 或者贾政的教子孙方法,一直都是遵从严父的那套,抱孙不抱儿。 可他也没怎么抱贾兰呀? 赵煦正腹诽着,贾蓉轻轻唤了他一句:“叔叔,该您了。” 他才反应过来,这桌子男人都站了起来表示,唯独就差了自己。 “同喜、同喜!” “中秋节日快乐。” 赵煦皮笑肉不笑起身,说了几句特官方的话。 然后就见贾赦、贾政两个长辈走了过来,玉字辈的老小子们刚坐下,忙不迭又站起来敬酒。 贾政笑着摆了摆手:“坐下、坐下。” 旋即他瞥了一眼面前这位姓赵的后生,听闻那两首闻名大江南北的诗,就是他做的,不由点点头表示有些才华。 眼见贾政红光满面盯着自己,赵煦只得敷衍道:“后生赵子世见过政公,原本想求学,只怕暂时未必有时间。” 贾政一脸的严谨,职业病又犯了,一板一眼正经道:“想求学不在早晚,只要你有那个心思,诗词歌赋不过是锦上添花,真正的学问还是要讲究四书五经,实文策论。” 听他拉扯一堆,赵煦就感觉头疼,同样旁边的贾琏、贾珍、贾环这些子弟也是和他一样的感觉。 贾赦却是一脸嘲讽,冲他的亲弟弟贾政戏谑道:“外头想成为你门生的子弟有多少求门不得?外甥女家的亲戚,我们这位赵公子自诩满腹经纶,外头都称他小诗仙了,想必是不需你的教导了。” 贾政的脸色愈发难看,惹得小辈们也不敢搭腔。 这位赦老爷就是嘴特臭! 宁荣两府都知道。 可谁让人家是两府的长辈? 除了在道馆企图“修仙”,天天嘴里念叨元素周期表的贾敬外,也就属贾赦辈分最大了。 当然。 贾瑞的爷爷,贾代儒另算。 这位老爷子虽然是两府活着的最大代字辈,毕竟只是庶出旁支,无足轻重罢了。 就好像将来荣国府分家后的贾环,熬到七八十岁,地位也就和贾代儒差不多,能让贾府小辈尊重,但不多。 赵煦怎么会不明白,这位赦老爷一箭双雕用开玩笑的语气,以此表达对霸占主权的贾政,同时又对自己不主动孝敬他的外男,展现双重不满? “贾将军说笑了!” 赵煦只能硬着头皮不失礼貌的微笑应对。 反正小爷不尴尬。 尴尬的就是贾政。 “老爷、老爷!” 不想就在此时,外面站哨的小厮兴奋喊道,又有赖大从二门鹿顶飞奔而来报喜。 贾赦瞪过去啐道:“狗奴才,还有没有规矩?大节日里乱跑个什么?有什么屁快放。” 贾政也忙借着下台阶机会追问道:“有什么事?” 被贾赦唬住的赖大,只得站在门口恭贺道:“恭喜老爷,贺喜老爷。咱们家大小姐被凤藻宫皇后娘娘点为首席女官拉,甄家老太妃还特意差人送来礼呢。” 赵煦一愣。 还以为被选为贤德妃了呢。 却原来刚刚升级为首席女官。 也是。 薛宝钗还没来,贾元春想要当娘娘,估计还需要等上一年半载。 贾政的脸儿止不住笑开花了,忙叫赖大去给老太太报喜。 人家长女在宫里得到重视。 贾赦自然不好在开口调侃,毕竟这也是荣国府的荣耀,将来还要靠这位大侄女呢。随意吃了几杯小辈们敬上来的酒,这位大老爷又悠闲地离开。 两位长辈一走,桌面上立即又恢复了生机勃勃。 宴席一直吃到约下午三四点。 留下奴仆们收拾,这里两府人丁又马不停蹄开始安排人手准备晚上的出行。 由于两府女眷都要出动,少不得要安排妥当,呼啦啦一列车马,轿子,随行人员,直把整条宁荣街从头到尾都占满了。 引来周围百姓驻足瞠目结舌。 姑娘们则是在贴身丫鬟伴随下,先行一步去闺房里收拾。 王熙凤、李纨等负责女眷出行的安排。 而一向调皮的史湘云此刻却有了自己的小小心思。 赵煦在梨香院里没什么好准备的。 不想就听见外面丫鬟们笑盈盈,往三春方向跑,说什么史姑娘找袭人要来几套宝二爷平日不怎么穿的男装。 “这人怎么才回来就躺下了?” 晴雯从外面进来,见赵煦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不由俯身好奇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你去林妹妹那边瞧瞧,她们搞什么鬼呢?” 赵煦睁开眼,一把薅住晴雯的小香手。 “爷自己去!” 晴雯学聪明了,这次说什么也不去当挡箭牌,脑子瓜一转扁着小嘴笑道:“奴婢方才答应了柳嫂子要教五儿刺绣呢,这会子赶着去给她送针线,一会儿晚了出府却怎么好。” “嘁!” 虽然知道这小蹄子忽悠自己。 赵煦却不生气 立马挺了起来,丢开她的小手道:“也罢,那大爷躺一会消食后自己过去。” 第52章 是宝玉非宝玉 却说几个姊妹聚在探春屋子里,讨论对晚上去什刹海的期待。 毕竟是深闺女儿家,素日里极少有机会出府。越是侯门显贵家的小姐们,越是不易出外走动,反不如那些小家小户自由。 宝玉正同姐妹聊的火热,袭人来回:“史大姑娘来了。” 众姐妹迎上去。 这个笑说:“你可算来了,还以为回家去了呢。” 那个道:“你抱着什么东西?” 史湘云满面春风的走了进来,一进门便拍手儿笑道:“瞧我给你们带了什么?必定有意思极了。” 说毕就让翠缕把包袱放在桌上解开,宝玉等姐妹都去瞧。 原来是几套男装。 林黛玉起身攥住她的手儿,一面细细打量,一面摇着手指笑道:“临近出门你也不老实?我且问你,该不会要让咱们换上臭男人的衣裳吧。” 宝玉在一旁笑道:“我常常惊叹;不知老天爷有多少灵秀之气,竟然造出咱们府里这么些绝世的佳丽姐妹来,叫人怎么不为之倾倒?只怕你们换上男儿装束,那潘安宋玉之流也轮不上号数。” 湘云笑道:“你只见了我们便为之倾倒,若以后再来几位好姐妹,你便如何?” “这话极好!” 林黛玉咕咕地笑道:“倒是云妹妹点透了,再来几位好姐姐好妹妹,只怕宝玉也要拜倒在石榴裙下,索性你也做了姑娘,那时越发无拘无束,岂不有趣?” 宝玉闻言登时怔了好一会儿神。 突然跌脚叹道:“还是林妹妹最知我的心!世上男子如浊物臭不可言,倒不如投生女儿家,我这一身天然浊气,岂不是都脱掉了?我见了你们便神清气爽,见了那些须眉男儿就头昏脑胀。” 说的史湘云捧腹不已,立马抓住贾宝玉,起哄道:“爱哥哥别只会拌嘴儿,既咱们换男装,你何不换女儿家衣裳看看?” “这……” 探春笑道:“你们别哄二哥哥,他一个男子怎能换女儿衣裳?” “有何不可?” 林黛玉飘飘然绕到探春面前,伏在她肩膀,鬼机灵冲宝玉摇头:“原来是银样镴枪头,光说不练假把式。” 史湘云拍着手大笑起来,两人遂一同怂恿宝玉换上女儿装。 “咱们都换上,一会子去逗逗丫鬟们,看看能不能分辨出来如何?往常老祖宗总爱说我和爱哥哥长的像,今儿我就装一回宝玉。” 宝玉有些腼腆不好意思笑道:“云妹妹素日里在家时穿惯了男儿装束,旁人不仔细分辨必定瞧不出端倪。我可是第一糟扮女孩儿,没的扮出来四不像,岂不成了笑话呢!” “不妨!” 林黛玉笑道:“让我和探春妹妹来装扮你,待装束好了,想必比云丫头还俏上三分也未可知呢。” 众姐妹都忍不住拍手称快。 却说这边史湘云先换好了一套男儿装束,银冠束发,被姐妹拉着转了好几圈,不由啧啧称奇。 “云丫头扮上男儿装束,果真有七分像宝玉。” “倒像戏文里的英俊小生。” “就是走起路来还要在潇洒一点,云丫头你只管放大胆,走上那么几步我们瞧瞧。” 湘云努着嘴儿道:“你们只会使唤人儿,我都换上了你们怎么还不去?”说完就拉着小惜春,和少言寡语的二木头迎春去了里间。 黛玉从匣子里挑选了一些素色的珠钗在宝玉头上比划,雪雁替他梳了个堕马髻儿,探春则拿上自己的胭脂水粉,扑在贾宝玉那张原本就细皮嫩肉的圆圆脸蛋儿上。 等着差不多了。 两人左瞧瞧,右看看,将最后一点瑕疵遮掩,这才拿上史湘云换下来的衣裳,递给宝玉进去换上。 那贾宝玉在里面磨蹭好一会儿,方红着脸,扭扭捏捏一副女儿姿态走出来。身上穿着太阳红百蝶穿花银鼠皮袄,玫瑰紫二色金银鼠比肩褂,果绿色儿的绫棉裙子。 真真艳丽非凡,秀色夺人,面如晓月,色若春花,宛如史湘云的同胞姐妹! 黛玉忍不住推他一把,递上镜子不禁笑道:“你且瞧瞧如何?便是在老祖宗面前,也能把你和云丫头认错不可!” 宝玉对着镜子一瞧,不禁痴了起来,呢喃道:“这…这真是我么?果然我投错了胎,偏生了男儿身子,若是女儿身,也就能守着和你们过一辈子不分开了。” 探春忍不住摇头道:“二哥哥又说胡话了!哪能一辈子不分开的?总归要长大,我倒想当男子,出去闯一番事业,那时自有我的道理。” 正说时,湘云已经推着惜春和迎春出来。 众人不由得一愣。 同时笑的前翻后仰,逗的贾宝玉更加不好意思。 在看惜春和迎春,也是一副白面小公子立在跟前。 只剩下林黛玉和探春了。 探春一直有侠女英雄思想,故此装扮上不像文弱书生,反倒有几分英气。她还刻意给自己装配了一把宝剑捏在手里,引的姐妹们哄笑不已。 “你们且让我出去逗逗她们。” 史湘云仰着脖子,将宝玉的扇子甩开,潇洒摇在身前,刻意压低嗓子学贾宝玉说话:“鸳鸯姐姐给我吃一口你嘴上的胭脂如何?” “如何像不像爱哥哥!?” 黛玉笑道:“像、想极了。” “云妹妹又拿我打趣。” 宝玉哭笑不得。 探春认真道:“二哥哥这旧毛病改不了,仔细叫老爷知道,届时可有哥哥受罪的。” 说毕。 史湘云已经转身出了抱夏。 一路上她都拿扇子挡住了全貌,只露出两水灵灵的大眼睛。 加上她穿的贾宝玉平日里常用的那么几套衣服,故此路上那些小丫鬟和奴才倒没认出来。 远远地行礼。 “宝二爷。” “宝二爷打哪儿去?” “二爷今儿心情好哩。” 这让史湘云信心大涨,若是能骗过鸳鸯姐姐、袭人、晴雯、平儿、凤嫂子那些对宝玉熟悉的,那才算成功呢。 湘云路过一片花圃,见那些花儿开的极艳,忍不住逗留一会儿。 正巧赵煦从屋子里出来,准备去正式会一会姐妹们。 冷不丁看见远处蹲着个年轻哥儿。 从背面看头饰和装束,一身绫罗绸缎裹身,银冠束发,腰间系着玉佩,手里还有一把男子用的折扇。 却不是贾宝玉还有哪个男子能痴迷蹲在那儿赏花? 赵煦几步上前从背后拍了拍史湘云的肩膀,笑呵呵问道:“宝兄弟你怎么在这儿?可是要摘些花炮制胭脂。” 第53章 宝玉你怎么穿品如的衣裳 却说赵煦见贾宝玉蹲在那双手捂住脸,埋下头始终不搭理他,就觉得这厮一定是犯“花痴”。 “宝兄弟?” 史湘云向来是位洒脱的姑娘,虽说此刻她恨不能找块地缝钻进去。 但是… 尴尬的一刻被赵大哥发现了还能怎么办? 若是和其他丫鬟们打趣倒也没甚可羞的。 偏是寄居在荣国府的客人,林姐姐的远房表兄,第一次见面就这般模样,赵大哥心里定是要嘲笑我了。 “噗嗤。” “你再瞧仔细我是哪个?” 湘云把心一横,蹭地一下子站起来,睁着双明亮大眼睛,天真活泼的笑脸瞬间印进赵煦的心里。 “这是…” 赵煦明显僵硬了片刻,努力回想原着里几位姑娘的特色。 能如此张扬不拘小节的少女。 红楼里屈指可数。 且瞧她面相又与贾宝玉有些相似之处,所以… 想到这里其实赵煦已经有了答案。 不过他还是选择猜错一次。 “是探春妹妹!?” 史湘云见他一副认真模样,还猜错了,不禁有些小得意。 于是姑娘突然有了勇气,背着双小手,昂首挺胸,显摆出贾宝玉平日里走路的作风。 就在赵煦身边围着打转儿,银铃般的笑声时不时从小嘴里蹦哒出来。 “噗…” “赵大哥猜错了!” 赵煦挠着脑袋,眼睛一亮:“听闻府里老太太娘家有位古灵精怪的侄孙女,” 说到半截,他抬手作揖退后半步,对着史湘云施了一礼微笑道:“在下赵子世,见过湘云妹妹!” 史湘云脸儿一红。 眼前的年轻公子在阳光下灿烂的笑容,和英俊潇洒的模样…和贾宝玉的风格截然不同。 湘云忙也学男子作揖,对着赵煦施礼:“湘云见过赵大哥。” “赵大哥,我真的像爱哥哥吗?” …… 见小姑娘一副期待的表情,赵煦指了指他的衣裳和靴子,还有头上的束发冠开口道:“好叫云妹妹骗过去了!若不是我离你近,倒没看出是女子。这身装束,莫不是宝玉的衣裳?” “我就知道。” 史湘云闪着一双灵气十足的眼睛,有些含羞激动道:“既能骗过赵大哥,那老祖宗一定也分辨不出我是假宝玉。” 看着眼前活泼可爱的少女。 赵煦一时感叹,将来史家被抄后这位少女的悲惨命运。 “赵大哥这是要打哪儿去?”史湘云看了看身后,这条路分明是通往抱夏去的。 赵煦的思绪被拉扯回来,“噢”了一声,指着前面道:“你们中秋过后不是要结诗社吗?闲来无事,正好去问问还有没有需要筹办的地方需要我出力,顺便去看看林妹妹,晚上出府可有什么地方照顾。” “赵大哥果然是为了林姐姐来的!” 史湘云羡慕地一笑,咬着嘴唇犹豫着问:“赵大哥可还有什么诗?你那两首我极喜欢。” “比不得云妹妹。” 赵煦赶忙谦虚转移话题:“云妹妹是要陪我一路过去,还是?” 湘云方想起自己还要去见老太太,摇了摇手,大方道:“赵大哥先去,我一会子就来。” 别过史湘云。 末几,赵煦站在抱夏探春的院子里。 还没进去。 就听见里间莺莺燕燕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林黛玉手里拿着团扇,轻轻抵在琼鼻处,探出一双似喜非喜,似泣非泣的眼睛,笑道:“四妹妹可要作画?何不把我们画下来,最最重要的是把宝玉这副模样画出来。” “好妹妹可饶了我这一糟。” 宝玉脸上一红,便要去嬉戏拉扯林黛玉。 小黛玉像只穿花蝴蝶似的,轻飘飘灵活的身子,巧妙躲开贾宝玉的咸猪手,转到门口时险些被门槛绊倒。 这一幕吓坏了姐妹。 “小心。” 却不想黛玉一头撞进赵煦结实的胸膛里,他眼疾手快,忙扶住小丫头,嘴里打趣道:“瞧你只顾着顽皮,若是摔倒还不知多少人伤心呢。” 屋子里的气氛瞬间安静了。 姐妹们看见赵煦,一个个脸上绯红,而且又都第一次穿着男儿装束。 “呸!” 林黛玉抬手捂住羞红的小脸,微微上翘的小鼻子哼了一声,转身投入探春的身边,娇嗔道:“哥哥怎么来了?” “我来…” 却不想刚开口,又一位花姑娘钻出来。\\u0027 贾宝玉心里一激动,忘记自己穿着女装,忍不住手舞足蹈,拉住赵煦欣喜问道:“赵大哥,诗社玩什么游戏?你可是想到了。” “宝玉!?” 赵煦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忍俊不禁。 只见眼前的贾宝玉身穿女儿家的衣裳,裙子,踩着一双不合脚的绣花鞋,那圆圆的脸儿上抹了胭脂水粉,就连眼影都是淡粉色系列!! 救命… 好想给他一巴掌怎么办? 虽然贾宝玉扮女装不丑,甚至和史湘云有些挂相。 但是… 这不能改变他是个女装大佬。 赵煦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特别是贾宝玉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拉着他的胳膊,一副小女儿姿态。 他先是牙酸后是菊紧,不动声色抽出自己的胳膊,指着宝玉瞠目结舌道:“宝玉,你怎么——怎么穿着品如的衣服?” “不是……” “你怎么穿着女儿家的衣服?” 宝玉讪讪一笑,摸着脑袋,一跌脚哎呀道:“我竟忘了脱下这身衣裳,倒让赵大哥看了笑话!姐妹们偏要我试一试,且等等,我这就去里面换了这身。” 等宝玉离开。 赵煦这才开始对屋子里的姑娘们发起“进攻”。 首先走到顾盼神飞的贾探春面前,施礼道:“这位配宝剑的侠女?必是三妹妹了,” 探春脸儿一红,忙侧身福礼,那双大眼睛忍不住逗留在眼前俊逸的男子脸上,轻声道:“我不过一时佩戴着玩,让赵大哥见笑了。” “见过惜春小妹妹。” 然后赵煦又端详过去身量最小,有些萌萌的女孩。 “见过赵大哥。”惜春奶声奶气道。 迎春在姐妹里就比较木讷,素日里更不爱说笑,喜欢独自躲在角落里穿花。故此看见赵煦时,已经羞的不敢抬头,只拿余光去扫这位年轻的公子。 “迎春妹妹喜欢下棋?改日我替妹妹寻几本孤本棋谱如何?” 赵煦对这位贾府二小姐,感受最多的就是同情,摊上贾赦那种卖儿女的爹,又嫁给中山狼不提也罢。 贾迎春紧张地捏住丝巾,竟是忘记怎么开口了。 林黛玉转到赵煦身边,解围道:“哥哥可说好了?若下回拿不来棋谱,姐妹们可不依你。” “一定一定。” 赵煦涎皮笑道:“探春妹妹喜书法、迎春妹妹喜棋、惜春小妹妹喜画、我都打探清楚了,林妹妹可是担心哥哥照顾不周,短了哪个不成?” 黛玉含羞笑道,说着便习惯性呸了一口,小刻薄重来不对赵煦掩饰半分:“哥哥又在我跟前儿弄鬼,必是宝玉告诉你的是也不是?我定不饶他。” 说着便要去找贾宝玉讨要说法。 赵煦一把轻轻捻住小丫头的辫子,望着黛玉笑道:“林妹妹喜欢什么?” 三位姐妹都打听清楚了喜好,偏偏不知道我喜欢什么?亏还自认是哥哥呢,林黛玉心里一时气急,小醋坛子似的冷笑道: “我喜欢什么,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偏不告诉你?” “我且问哥哥,为何单单没有说云丫头?” 赵煦感受到了林黛玉的特殊照顾。 三连暴击。 瞬间打的措手不及。 他是真不知道史湘云喜欢什么… 诗? 刚刚湘云还问自己有没有诗来着。 难道… 那林黛玉喜欢什么来着? 第54章 哄黛玉、晴雯埋祸 话说赵煦逗姑娘一时不察被林黛玉难住了。 竟不知小小的林黛玉口齿这般伶俐不饶人。 不愧是有着林怼怼称号的奇女子。 从姑娘那颇有醋意的语气来看,必定是不满自己的回答。 走错一步棋,步步皆错。 身为阅女无数的情场浪子,怎么能说出不知道林黛玉喜欢什么的蠢话来呢? 即便不知道。 也不能出来呀。 赵煦后悔不迭。 “云妹妹想必最爱诗吧?” 他看了一眼林黛玉,见姑娘不屑地努了下嘴儿。 看来自己猜的没错。 探春有心想站出来解围,但看林黛玉那副架势,又打起了退堂鼓。 “二哥哥出来了?” 看见宝玉出来,探春忙高兴喊了一声,想趁机转移林姐姐的注意力。 “这是怎么了?” 宝玉见姐妹们都没说话,林妹妹又往他这边白了一眼。 心道是自己哪里又恼了她不成? 宝玉忙上前作揖道:“好妹妹怎么了?是我哪里又得罪了你不成?我给你赔礼给你道歉,” 忙竖起两根手指来就要发誓,说什么若真有意得罪林妹妹,便叫化成灰。 可宝玉哪里知道根本不是他得罪了林妹妹,而是站在边上龇牙咧嘴笑的赵煦? 赵煦也不帮忙解释。 既然贾宝玉愿意上去分担林黛玉的恼怒值,他何必去提醒? 黛玉闻言将略薄的唇瓣一抿,嗤道:“哪个要你发誓了?” 众姐妹也不便当着贾宝玉的面揭穿林姐姐其实在恼赵大哥吧,索性都当起了哑巴,各自找到姐妹团有一句没一句的瞎聊。 做惯了透明人的贾迎春,难得被人关心自己的喜好,她略显的有些局促,支吾着避重就轻道:“一会子二嫂嫂就要来催促出门了,咱们可收拾妥帖没有?” “呀!” 小惜春忽地从迎春怀里抽出身子起来,“我屋子里的画还没收起来,一会儿出去了,入画必定忘记替我拾好呢。” 说毕忙急惊风似的跑出去 半道又给赵煦施了一礼。 迎春这一句恰好提醒了姐妹们,光顾着顽,到忘记了正经事。 眼见着小姐妹都慌忙回各自院子里收拾,唯有林黛玉面色如常,探春便笑着圆场道:“二哥哥还不去准备,一会儿你和琏二哥哥他们骑马,可叫茗烟喂草料没?” “对对对!” 贾宝玉一连叠声,拍着脑袋恍然道:“我那匹马儿平日里不吃饱,是半步不肯多走的,倒多亏三妹妹提醒。” 旋即他念念不舍的看了一眼林黛玉,又笑着赔罪作揖:“好妹妹,你要恼我,等今儿回来随你怎么啐。” 趁着探春把宝玉撇走,赵煦这才拉着林黛玉的衣角走到外边,细细打量其装扮,不由称赞:“妹妹这身装扮倒俊俏,愈发像个书生。方才我是不好厚此薄彼,咱们什么关系?你要喜欢天上的星星,明儿我也摘给你怎样。” 虽说这吹牛信手拈来。 好歹也有赵煦的三分真情,还有七分自然于套路。 林黛玉拿帕子掩了樱桃,忍不住嘻嘻笑道:“谁跟你什么关系?” 说完摊开小手 ,眨着眼睛俏皮道: “那明儿你把星星摘来?” “这———。” 赵煦尴尬地一笑:“季节不合适,你若要星星,等着夏季我保管给你摘来。” “胡沁!” 黛玉小嘴儿一噘,倒也没有继续使小性,唤来雪雁搀着回了自己小院,等王熙凤来安排。 …… 却说宝玉回去叫了茗烟半响。 最后才见这厮从旁的地方溜出来,衣衫不整,边整理边跑道:“二爷在呢。” “你去哪了?” “没去哪里啊。” 茗烟嘿嘿笑道,不想外面传来晴雯的声音:“方才我还瞧见你去了万儿的屋子。” 那万儿是二等小丫鬟。 茗烟与她有些勾搭,宝玉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倒也不在乎这些个。反而几步上前去问晴雯:“是晴雯呐,你不回去准备,怎么在这里?” 晴雯冷笑道:“我来找麝月,正巧路过瞧见茗烟偷偷摸摸的。那万儿也是个浪蹄子,青天白日竟把茗烟请到屋子里去,也亏的是我,叫旁人瞧见,你还怎么给二爷解释?” “你少在这里胡说。” 茗烟和宝玉的关系很好,十分得他喜欢,故此仗着宠爱胆子也就大许多。面对晴雯也丝毫不惧。 他仰头瞪着晴雯,阴阳怪气的道:“怎么?姐姐跟了赵大爷得了他些好处,就忘了自个儿以前是哪屋的。” 晴雯将脸一沉,当着宝玉还嘴道:“你少拿这事儿来拱火。我去哪里是太太决定,以前我也是老太太身边的,到哪儿说去我也不怕的。” “你要干净,咱们把万儿那小蹄子叫出来当面对证!” 这几句夹枪带棒的,茗烟登时气焰就没了。 “这又何必!这又何必!” 贾宝玉忙站在两人中间当和事佬,左哄右哄,到底他还是维护姑娘多一些,因此就让名烟道歉。 茗烟不服不岔的道了歉,也就记恨上了晴雯。 打了胜仗。 晴雯一声冷哼,昂着白玉杆儿似的脖子道:“我眼里就是揉不得半点沙子,日后在二爷身边仔细些,莫把人往歪道上引。” 说完就那么去了。 宝玉看着茗烟叹气道:“你何故招惹她?你难道不知晴雯的脾气?那叫万儿的丫头今年几岁了?对了,你快去把马喂了。” “宝二爷,我就是和万儿说说话,没干别的呀。” 茗烟嘿笑着撒谎解释,一面答应声就往马房走。 “呸!” 眼见这母斗鸡似的晴雯走远了,宝二爷也不在跟前,茗烟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咬牙切齿道:“不知死活的小蹄子,改日叫我逮住你的把柄才知道厉害。” ………… 反回头再说赵煦。 他施施然回到梨香院,取了宝剑在手,就见贾琏身边的小厮,叫兴儿的急忙跑来催促道: “大爷,外头我们二爷和珍大爷已经准备妥当,就等着你呢。” “我们奶奶也带着一众婆子丫鬟去接姑娘们了,车马给你备好了,爷是坐轿子还是骑马?” 赵煦不假思索,一仰头道:“又不是娇滴滴的姑娘,坐什么轿子?” 一时间,府里又乱哄哄赶着出门,这些丫鬟们也难得跟着出去游玩,哪有不高兴的? 路上都是成群结队的贾府丫鬟们,不过这些二等小丫鬟和奴仆就没那么享受可以坐轿子,只能随行,这也不妨碍她们能出府的激动心情。 等了好一会儿才见晴雯急忙跑回来。 “你是跟着谁一路?” 晴雯脸上红扑扑的,像抹了胭脂似的,喘气道:“我和袭人她们几个同乘一辆小轿呢。” “噢。” 赵煦放心下来,点点头。从怀里摸出茄袋子,里面拢共有百八十两琐碎银子,还有几张小额银票,豪气掷到晴雯怀里。 “一会子出府,晚上瞧见好看的灯笼,或是吃的,只管花便是。跟在爷这条大腿身边,总不能叫旁的丫鬟看低了。” 晴雯喜滋滋接过来 ,嘴里笑道:“既大爷这么说,我可不客气了。” “抱住爷这条大腿,等知道它的好处时,早晚有你这小蹄子笑的时候!” “能有多大?爷仔细闪瘸了腿。”晴雯白了他一眼娇笑道。 见小蹄子不肯服软称臣,赵煦一语双关调侃道:“你若觉得抱爷的大腿儿累,大爷也可以反过来抱住你的腿……” 说毕哈哈一笑,在晴雯不解其中之意的同时,转身往门外去了不提。 第55章 游什刹海 什刹海位于神京西城区。 周围有几座出名的佛寺,故此每逢过节,都会吸引众多游人来这里赏景。 大节日里整片什刹海周边还会有相应的庙会举办,端午赛龙舟,中秋放点塔灯,新年舞龙狮放炮竹。 为了保证百姓的安全,每年重大节日 ,特别是这种全民同庆时期,官府都会派出大量衙役维持秩序。 以免闹出人员伤亡,踩踏事件出来,那时免不了吃上司的挂落。 等着贾府的众管家冲锋陷阵打头去清场道路,后面那些姑娘,奶奶,太太们才在婆子丫鬟的簇拥下,言笑晏晏的到了马车前。 除了最前面的管家队伍打前站,第二阶梯队伍便是贾赦、贾政两位老爷左右护航,骑着高头大马好不威风。 第三排队伍,则贾琏、贾珍、宝玉、赵煦整整齐齐列了一排。 后面依次按照辈分下去不必详赘。 史湘云刚起了个心思,正想把帘子掀开时,同乘的林黛玉便按住她不安分的小手嗔道:“你可安分些吧!这可不比在府里。” “这有什么?” 湘云不以为意,她素日里从史家来贾府,就是和翠缕两人坐在马车里四处探望,早已经习惯了。 “我瞧瞧爱哥哥他们在干嘛。” 赵煦就在她们轿子的前面,听闻后面的动静,勒住缰绳骑着马儿踏步来到黛玉轿子面前温和笑道: “二位小公子可是有什么需要的地方?” “呸!” 林黛玉对着帘子外熟悉的影子娇啐一声,不禁笑道:“你长了顺风耳不成?我与云公子打趣,你也能听见。” 湘云想起出门之前与赵大哥趣味性的相遇场景,便觉得脸热心跳,羞恼的推了黛玉一下啐道:“林姐姐贫嘴饶舌的就罢了,偏怎么还要挂带上我!” 说着说着,里面就咕咕地发出笑声,两人又在里面拧麻花似的闹成一团。 赵煦忍不住在轿子旁边找话题说: “林妹妹这一路奔波,从江南至京,兄倒没机会替你讲解。船上山清水秀看的孤美景色不少,与这喧闹繁华的京城,又大不一样了。” 林黛玉赞同的点点头,心道她也是第一次来京城出门,只听母亲往年说京城如何繁华,眼下能亲眼看到,那种滋味欣喜中又略有几分忧愁。 “赵大哥只管放心!” “林姐姐这里有我给她当参谋呢。” 史湘云忽地掀开帘子,憨笑着露出两颗小虎牙。 黛玉正暗自忽喜忽忧,冷不丁湘云掀开帘子,美眸余光瞥见赵煦一席灰青色战袄,头戴虎头三叉金冠,威风凛凛骑在马上,好似一位少年将军般威风。 几乎同时,史湘云也被眼前赵煦的形象惊艳了不少。抿着嘴儿,大大方方拿一双灵动的眼睛注视着他。 也是。 今儿赵煦很正经,特意换上了冷色系软战袍,与平时面对姐妹的嬉皮笑脸不同,多了几分严肃。 他手里执宝剑,顺着帘子把眼光钻了进去,两姑娘脸蛋上的红晕,立即从脖颈烧到了耳根子。 贾宝玉回过头来在旁边羡慕的直蹙眉,以前出门在外,姐妹们都爱找他聊天,如今却好像…… 一时宝玉又忍不住黯然神伤。 自己好像不是唯一的团宠了? 他有心想要过去也和云妹妹,林妹妹说几句体己的话,刚想下马,不成想前面的贾政回头来瞪了宝玉一眼,他立马鸵鸟似的垂下头。 赵煦则是爽朗笑道:“如此便要多劳云妹妹替我照顾玉儿了。” 边说边正大光明打量史湘云。 果然还是活泼的姑娘容易“勾搭”。 不是…… 容易沟通。 “赵大哥…” 林黛玉旁边的青帷轿子也突然拉开帘子,探春突然插口问道:“射雕的后续,那郭靖的结义兄弟杨康,他真的是大奸贼吗?他当真卖国求荣,愿意做贼人的儿子?” 唔…… 赵煦斜过去看了一眼,见探春认真的模样,似乎很在乎这种国家大义的情节,虽然不想当透剧狗。 但是面对果决英气的贾探春。 透剧就透剧吧~ “三妹妹放心,自古邪不压正,他终将会死的很惨。” ……… 晴雯原本要和袭人几个挤在一处,心下颇有些抵触。以前同在宝二爷屋子里时,她就看不顺眼袭人。 偏她上马车时才发现,里面不但有袭人,侍书;竟还有秦司旗。 四个丫鬟坐一辆本没什么。 但往年司棋都是和入画、金钏、玉钏她们一起的。 司棋也不大给她好脸色看。 上回虽矮了晴雯一次低头认错,但是一码归一码,这回是这回。 一时这马车里闷生闷气,不知道还以为贾府谁死了,搞得气氛那么沉重。 “起轿!” 随着打前站的管家们齐声喊了一句。 这出行队伍总算才正式启航,像条巨龙似的。 除了荣国府、宁国府、京城权贵里同样也有打算中秋出府游乐的。 譬如永昌公主府、永昌驸马、以及他们的独生爱子。 两支庞大的队伍在京城官道碰头。 贾赦、贾政忙下马来,因祖上和驸马家关系也还不错,故此碰了头自然要寒暄几句。 “宝玉,快来见过侯爷。” 那边驸马爷,转身对马车里的儿子低声喝命:“孽障,出来见过贾将军他们。” 只见那马车里不耐烦地跳出来位年轻公子,哈欠连天,揉着眼松垮垮拱手道:“子凌见过贾将军…” 而此时。 赵煦早溜到了没人注意的地方。 怎么遇上他们了? 永昌公主是他的姑姑,今儿出府她没在。 但是永昌驸马,宁义侯他认识。 那位耸肩打瞌睡的纨绔小侯爷,算起关系来还是他的表弟。 好容易躲过熟人,一路走走停停,眼见离着什刹海附近的寺庙不远了。 贾珍便吩咐管家前去打探,给姑娘和奶奶、太太们找处落脚的地儿歇一歇。寺庙塔上正巧也能瞧见整片什刹海的风景。 此时显然已经到了极热闹的地段,外头人声鼎沸,马车放缓了车速,停在道路还算畅通的地方。 一时便有赖大、赖升两兄弟在几处寺庙奔走,替贾府找处清净无闲杂人等,观景又极好的位子,供给一帮子爷们儿,奶奶,姑娘们落脚下来游玩。 第56章 是谁掐住了小爷的脖子 且上回说到管家们在什刹海附近借荣国府威名,得以在临近湖景边的天龙寺入榻。 寺庙里的香客早在一刻钟前,因有贵宾入住,故此提前清场了来烧香拜佛的平头百姓。 因周边还有不少寺庙,百姓嘴里虽不满,却又怎么好跟勋贵抢地盘。 于是乎,大波奴仆,车马就在院门外驻停,贾府的人群分成三波,分别被主持和尚领去了客院里。 还不到正式赏月时节,夜空里早已升起星星点点各种天灯,那什刹海面更是层层叠叠铺满了各色各样的船灯。 远远地站在寺庙高楼之上眺望,宛如一条人工铸造出来的璀璨银河。 如此宏伟场景,引逗的姑娘、丫鬟们纷纷拍手,眼神如醉如痴。 一时也找不到下脚的空处,直到把女眷们住宿的地方铺排开,寺庙才有了过人的地方。 赵煦撇下贾府众人,挑起一盏灯笼,出了天龙寺,外头就是什刹海河畔。 首先映入眼帘的除了摩肩擦踵的游客,就是一溜儿两边排开的庙会街市。 猜灯谜、猜字花、套圈儿、射箭、糖葫芦,吹糖人。总之后世在庙会里能想到的,看见的,这里几乎都能找到。 赵煦提着灯笼逛了一圈,替姐妹们买了十几盏天灯(孔明灯)。 又沿着什刹海,买了些零嘴,耳边充斥中秋节的热闹,根本分不清别的声音。 什么顶缸抛碗杂耍,喷火油锅捞铜钱,变脸戏法,赵煦都是走马观花。仗着印有荣国府字样的特制灯笼,他在人群里自是如入无人之境。 那些看见他手里的灯笼的百姓,都自觉避让,生怕惹了勋贵家里的小爷。 直到走近猜诗词的摊子 ,瞧见一位穿百衲衣,模样清冷的带发修行尼姑。赵煦才驻足细瞧。 倒是生的不错。 恰在这时,那俏尼姑斜对面又挤进来几个人,为首的锦衣公子,领着四五个护卫,嘿笑着贴近那姑娘。 这一幕纨绔子弟调戏良家妇女的戏码。 京城少说每天都要上演四五回。 那锦衣公子还正是赵煦认识的。 现在身边没有荣国府的人,他自然敢上前去“相认”。 “好俊俏的小娘子,来给小爷笑一个?” 那俏尼姑冷着一张脸,无比嫌弃地瞪向徐子凌,身子不断往后退缩,好似挨着臭男人就会要了她的命仿佛。 她身边的另一位小尼姑张开双手护在前面柔弱的啐道:“你们、你们还有没有王法?欺负出家之人,难道不怕佛祖怪罪。” 徐子凌身边的护卫面面相觑不禁捧腹大笑。 那些路过的书生公子见状,恨得牙痒痒,摩拳擦掌待要上前伸张正义。 “朗朗乾坤…” “大节日里本是普天同乐的好日子,怎就遇上你们这群纨绔子弟?当街调戏良家姑娘,不怕官差么!” “对 ,咱们好歹是堂堂七尺男儿,若看着你们欺负两个弱女子无动于衷,还有什么脸面活着。” 带刀护卫往前一挺肚,直把个书生推倒在地,挑起大拇指耻笑道:“什么酸丁儒言?我们小爷是宁义府的小侯爷,永昌公主的儿子!当今陛下都是我们爷的亲舅舅,什么王法?” 另一个侍卫更是嚣张跋扈指着那尼姑道:“什么尼姑?良家少女!你们别被这两骚蹄子唬过去,你们瞧,哪有正经尼姑出家,还不剃发的哩?必定是她思凡,想男人了,如此六根不净的女子,谈什么出家人。” 徐子凌得意笑道:“既是出家人,不在尼姑庵里诵经念佛,大节日里怎么出来闲逛了?莫不是想在今夜找个如意郎君,你瞧瞧小爷如何!” 说完他就伸手去摸那尼姑的脸儿。 直吓得那俏姑娘往后一退,缩在宽袖里的玉指,几乎捏到发白。 众观看过去,竟无人再敢站出来帮腔。 方才那些大义凛然的公子们已经退避三舍,只能咬牙切齿,全然拿小侯爷没有办法。 有什么办法? 谁叫人家背景硬。 当今陛下都是人家舅舅,皇亲国戚哩。 却原来那尼姑名法号妙玉。 现住在西门外牟尼院,虽生的风姿秀逸,骨气超凡,也是个自幼多病的。 原本家中系官宦世家,父亲曾在朝为二品大员,只可惜因属下贪污受贿,没能及时办理,铸成大错后被牵连。 不但摘掉脑袋上的官帽归故里,名声也一落千丈,至此落下病来。 那爱女请遍名医诊治终不见好,三日好了,两日歹了 夫妇两人为此好生忧心。 后来有一僧一道指点。 妙玉在尼姑庵里修行,那怪病才稳健下来。 其父母短短几年撒手人寰,妙玉将父母留给自己的藏品器具全装在箱子里,至此以后便和师傅相依为命。 因生的美貌,不知惹了多少事非。 偏她凡心不净,忍不住想要去凡尘里窥探,这才惹来麻烦。 妙玉见这浪荡子越发胆大,不由得睁大眼睛,怔了半响,出不出气儿来。心想,怎么也躲不过这些权贵子弟,难道天底下就没有纯粹干净的男子? “你们快让我和师姐离开!” 小师妹,同时也是妙玉的贴身丫鬟,静月咬着薄唇,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徐子凌不岔的上前冷笑:“你陪小爷游湖,就放你们离开,不然天王老子来了也不成。” “来我摸摸小手儿。” 言罢一只手抓住妙玉的手腕,露出享受的模样:“好香啊美人儿。” 妙玉兀自吓了一跳,气的脸儿煞红煞白,浑身抖如筛子,抬手就是一巴掌,但她力气不足,早被徐子凌另一只手给擒拿住。 “小蹄子你还敢打爷?” 静月的眼泪愈发止不住了,见师姐被欺负,立即屈膝跪倒在周围,以头抢地哭喊道:“求各位老爷、公子,救救我家师姐。” 不想那妙玉竟像发了疯,表情狰狞,身上每一处都在抵抗。孤傲的恨恨骂道:“狗贼你倒不如现杀了我。” 这摆出桀骜不驯的嘴脸。 不是更让纨绔子弟兴奋么? “这尼姑嘴上强硬,只怕五脏六腑都吓坏了吧?” 赵煦推开围观的百姓,冷不丁从后面一把死死掐住了徐子凌的脖子。 妙玉心中一动。 见是位十分俊逸的公子出手搭救,那泪儿不争气,很诚实的滴了下来。 “公子?公子你帮帮我家师姐!” 静月看到了希望,忙扑过来抱住赵煦的腿裤央求。 “好大胆子!” 那群护卫瞪着眼,就待上前。 赵煦手上又使了三分力气,捏的小侯爷嗷嗷直叫,摆手制止手下上前,同时嘴里恼道:“谁啊!谁掐住了小爷的脖子?你是不是疯了?快撒开,小爷还能饶你一命。” “哈哈哈——” 赵煦掰过他的脸,四目相瞪。 徐子凌登时咽了一口唾沫,瞠目结舌,抖着双手震惊道:“表…表……”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据闻,小王爷不是已经被救回王府治疗了吗? 眼前这特么是谁? 可化成灰他也认识赵煦,小时候没少挨这小王爷的揍。 他可是很怕这位表哥的。 护卫们见自家小爷露出见鬼了的表情,当下更不敢上前了。 至少眼前敢恰他们小侯爷脖子的公子,家里背景往低了猜,能和永昌公主府平起平坐。 往大了猜——那就是比他们小爷家里更显贵! 护卫们细思极恐— 而围观的百姓,十分解气的暴喝一声:“好!” “啪叽!” 赵煦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恶狠狠瞪道:“表什么表?明目张胆调戏姑娘,不怕你娘抽你——” 那妙玉看两人神情和说辞,登时了然。脸色一下子更白了。 原来… 原来他们是一伙的。 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第57章 不识好歹的妙玉 妙玉惨白着一张脸,眼里尽是厌恶嫌弃之色。 “少在我眼前唱黑白。” “似你们这等纨绔,早晚会下地狱。” “真真白长了一副好皮囊。” 赵煦有些傻眼。 甚至有点莫名其妙,自己难得做回不求回报的英雄救美。 竟还被误会了。 这小妞是不是有大病? 那副孤傲一脸高清的模样,好像全天底下的男子都垂涎她的美色仿佛。 赵煦向来不会惯着谁,那就再上演一回登徒子好了。 他丢开徐子凌,逼近妙玉身前,一手环上她的细腰,一手捏住她尖俏的下巴调侃:“美尼姑竟被你发现了?” “你、你果然——” 妙玉气的翻白眼,想要推开这等浪荡子,却又使不上力气。同时全身软绵贴在男人身上,恼怒中竟还有一丝丝羞涩。 感受到两股压力无伤害攻击自己, 赵煦得意一笑,咬耳似的在妙玉脸颊边戏谑:“是不是很喜欢被男人抱着的感觉?” “啊!” “无耻!” 妙玉惊呼一声,脸儿滚烫似火 全身仿佛烧了起来,极力想撑开他的身子。只可惜左手被紧紧拽住,单凭右手如何挣得开? 她也感受到了男女身体之间,多出来的差别! 更是羞的连呼吸也不自然起来。 围观者倒吸一口凉气。 这猝不及防的反转。 太特么快了… 就连徐子凌也愣在当场,到底谁才是调戏姑娘的登徒子?? 不过他可不敢开口说话,同时给自己的护卫使了眼色。 静月在旁边急得什么似的,眼泪珠子断线似的扑簌簌掉下来。 “公子、公子你别为难我家师姐!” 赵煦不悦道:“似这等僧不僧,俗不俗,男不男女不女的假尼姑。值得你这小丫头求爷爷告奶奶的帮她?” “静月从小就跟着师姐,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公子你饶过我们吧。” 妙玉怒道:“何故求他?倒不如死了,也不叫浑浊臭男人玷污了身子。” 这一副以死之心。 赵煦瞬间索然无味,搂着那细腰的手,也不禁慢慢松开,一把推开她嫌弃道:“谁稀罕你了不成?” ……… 与此同时。 那旁边的酒楼之上。 “无耻!” 男装打扮的凝霜儿,正咬牙切齿盯着楼下发生的这一幕。 心里竟有些吃飞醋,抽出宝剑娇嗔道:“负心汉,恨不能一剑杀之!” 这登徒子见着好看的姑娘就要调戏,上次还对自己—— 师妹巧云一脸的不明所以,师姐到底和赵公子上次发生了什么?前儿还让我四处打听人家消息,天天捧着赵公子的诗,这会子遇上了,怎么又要杀了人家? 不过…… 赵公子真坏。 怎么又在街上调戏尼姑了呢? 果然应验了那一句。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 怪道师姐这些年一个仰慕她的男子都看不上,竟喜欢坏的公子! 巧云好似发现了天大的秘密,见师姐凝霜儿那副重来没有的紧张模样,当下忍不住打趣道:“师姐,我这就帮你去一剑杀死他!” 说毕就准备从窗户跳出去。 凝霜儿只眼睛盯着赵煦,心思全在那占了自己便宜的男人身上,哪里知道师妹在说什么? “嗯。” 她恨恨不平的应了一声,下意识伸出自己的宝剑:“用我的剑割了他嘴花花的舌头,还有那只胡乱摸姑娘的手!” “好师姐。” 眼见巧云的娇小身子已经翻出了半个身子出去 ,凝霜儿才反应过来,忙一把扯住她的衣裳:“你、你不是他的对手。” “师姐不杀拉?” 巧云噗呲一笑。 凝霜儿没好气地拧了她一下:“便是要报仇,也是我亲手来。” 她沉吟了片刻认真道:“现在不是找他报仇的时候,咱们还要在京城打探消息,不疑暴露身份且饶他一条狗命。” “我看是师姐舍不得杀人家。” “呸,小蹄子你在胡说!” ……………… 凝霜儿正打算破坏赵煦的好事,从桌上抓起一把茶壶,直接丢了下去。 “哐当”一声巨响,整个铁壶直接扁了一面。 倒没有砸中赵煦半分,而是在他脚的半米处,显然是有人刻意引起他们的注意,而又不想伤害他性命? 难道是真正英雄救美的? 等赵煦抬头看时,那酒楼上哪里有人影,只有一间客房的窗户敞开着。 哼。 跑的倒挺快。 然而妙玉则早被静月趁机拉着逃窜了 ,围观的百姓也刻意挡做人墙,替她们制造多一点逃跑的机会。 “想跑!” 徐子凌反应过来 ,表哥想要的美人溜了,自然要帮忙抓住。 赵煦却故意扯住了他,“追什么?老子可没兴趣玩一个嘴硬的尼姑,你也不准去。” 徐子凌讪笑道:“表——你当真是?” 他凑到赵煦耳边悄声问道:“表哥不会真是你吧?你不是病了两年,不能起身?” “你巴不得我残废了不成?” 赵煦也不理会旁人和护卫的惊讶,扯住这小侯爷就往一处酒馆里走,冲那些护卫道:“把爷买的东西捎上。” …… 等着到了什刹海附近的酒馆雅间。 赵煦才翘起一只脚来忽悠他道:“小王是有任务的,故此要藏着身份查重要案件!你若是泄露出去,仔细抄了你家!” “以后见着我当不认识知道么?” 徐子凌被忽的狂点头,脑袋摇的拨浪鼓仿佛:“我哪敢坏表哥的事呀,给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 旋即他认真道:“前儿我父亲进宫,听闻陛下要开工学,还要给天下商贾一个好大的便宜,为此和阁老们僵持了几日。” “工学?” 这新鲜的词让赵煦有些意外:“陛下要建立新的学府了?” “对,听我父亲说是劳什子太祖没完成的壮举,就是教授学子们西洋人的技术,还有那些看不懂的课程。” “这工学不但是正经的学府,还会和科举一样考试,前三名有官身可得。特意恩准了身家三代清白的商贾、 工匠子弟也能参加,这可是和正经出生的学子们抢饭碗,那些顽固老臣,都是科举出生的,哪肯同意?” 徐子凌也是一副不认同的模样,拍桌子愤怒道:“若是下九流的商人子弟和工匠子弟都能当官,这天下岂不是乱了吗?” “你少瞎咧咧!” 赵煦没好气给了他一巴掌。 “但是陛下这举动能得到百姓推崇,也是压制文官集团的手段,权衡利弊想要稀释他们权利呢。” 赵煦分析着道,这皇帝伯父太着急培养自己的新势力了。 没有利益分蛋糕给勋贵和文官。 他们岂能轻易同意? 只要的到好处,那些老臣也不至于半步不让。 第58章 小爷想给谁给谁(上) 且先不提赵煦与表弟的闲聊。 什刹海天龙寺里。 概因整座佛寺都被贾府包了下来。 故此没旁的闲杂人等出入。 姑娘和丫鬟们自然也就脱缰似的野马般,不一会儿从宝塔楼下疯闹到塔顶观景。 一会儿又蹲在寺庙石桥连接什刹海的亭子边放河灯。 负责守护这些姑娘丫鬟的便是李纨这大嫂子。 至于贾母和王夫人、邢夫人这次没有出府,老太太在晌午已经陪着儿孙热闹了一回,下午乃至于晚上也就没多余的精神出去舟车劳顿。 两位儿媳妇也就主动留下来陪着。 男人们结伴吃酒赏月去了,姑娘丫鬟们有李纨领着,剩下来的王熙凤和秦可卿,在忙完一大家子的安排后,才在寺庙客居里喘口气。 秦可卿与凤姐向来笃厚,自特别不同。忙完东府的安排,带着两贴身丫鬟,便一径去至凤姐客居的房中。 王熙凤闻言,立即迎至门口,拉了房里坐着,上下打量秦可卿道:“前些日子还病的不轻,我只以为这次出府,你必没有福气来的。 却不想是我多心了,瞧瞧这面色,倒越发滋润起来,比你刚嫁进来时还可心哩。” 可不是滋润么? 滋润的太狠了些,秦可卿不由脸儿通红,一面握住王熙凤的手,一面真情实意。 “婶子待我真心,我也拿婶子当亲人,只求婶子长命百岁,富贵荣耀,少劳累些,早日生位哥儿才是正经!” 凤姐一听十分感动,拉着她手笑道:“借你的吉言,咱俩都要长命百岁才好。可惜我这肚子没生小兔崽子的命,届时能有个丫头片子傍身也就烧高香了。” 平儿这里,已用从府里带出来的描金填漆小茶盘,托来用玛瑙小盖盅沏好的山茶。 秦可卿站起来拉住笑道:“你又多礼!我不过来找婶子说几句话,搁的住你每次来都伺候么?”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把紫檀香木小扇送给平儿。 那小扇极精致秀丽。 表面虽是素色,可要放在阳光下,却能显出闪闪发亮的物质,上面的兰花图用金粉勾勒。 “奶奶这是为何?那么贵重的扇儿,可不折煞平儿了。” 王熙凤笑道:“她一片心疼你,你若不收下岂不是辜负可卿的意?难道只许她送咱们贵重东西,就不准咱们送她?” “婶子又说笑话了。什么贵重不贵重?哪里好的过婶子去,只怕还比不过婶子娘家用的一角呢。” 说完忍不住掩嘴儿笑。 王熙凤最爱听人夸赞,心中果然高兴。一想到这秦氏嫁入东府,那边儿什么样子她能不知道? 她自小就在贾府走动。 和贾珍、贾琏那几位可谓从小认识到大,东府什么事儿能瞒过她的眼睛不成? 珍大哥哥不成体统也罢了,蓉小子那坏胚有样学样,这样的好女儿家怎么就便宜了他们? 于是真心真意和秦可卿说了几句体己话:“如今,那府里倒被你治得有理有条了,不是当着你的面说恭维话儿,我也在管家。 哪能不知道里面的艰难?若尽依你婆婆时只怕一半儿的都给人搬了去。还反过来再派你的不是!” “那些管家的媳妇,哪个不是老虎瞄着猫儿似的?你婆婆木头似的人儿,太好说话,你没来时便惯了他们,反让人提调着使还不知呢。 我就看不得她软弱。如今珍大哥哥把管家交给你,果然整治的归皈佛法了,我们西府哪个不夸你?” 秦可卿抿嘴儿一笑道:“难为婶子夸奖!我才管了多久的家?哪里能跟婶子比,如今也得罪不少人,往后还望婶子看承,多多照应指点,也少遭人怨恨呢。” “咱们这边儿还不是一样!” 平儿道:“只怕这边儿抱怨我们奶奶的比东府还厉害些呢。” 王熙凤冷笑一声,柳眉倒竖,反手拍在茶几上:“我就不信她们能翻天了,只管放心大胆管去,都要依她们,还要咱们这些奶奶做什么?” “不说这些个!” 秦可卿起身拉着王熙凤往外面走:“该忙的也都忙过了,咱们也去找几位姑娘放放河灯,看看烟火,顺便也赏一赏月去。要不然可不是白忙一天了么?” …… 这一晚上,当真是闲散。 虽然以前逛过不少庙会,中秋也是过的几乎再没什么兴趣。 但头一次在古代世界过节日,那气氛显然是后世无法比的。 和老熟人闲聊几句,赵煦接过护卫手里的零嘴灯笼。 “记着回去别告诉你母亲见过我。” “放心,我记得!” “这是我爹在西夷使者那得来的怀表,算是给表哥赔罪,我知道表哥不缺这些个宝贝,也瞧不上眼,就当个乐子不爱时丢掉也罢。” 赵煦不客气的收下,手指拨开表盖,一段音乐弹出,旁边还有发条。 要知道西洋怀表这东西在中原算是奢侈品,勋贵老爷最爱的藏品之一。 而带音乐的怀表,更是洋人进宫给朝廷的物品,外头想要收藏也就难上加难。 一边把玩这西洋音乐怀表,一边暗想:这小子什么时候得罪我了?难道方才不是自己教训他么? 不过见徐子凌表现的那么乖,他也没有多嘴,嗯了一声打算离开。 徐子凌卖乖点头,挥手送走赵煦。 他可不想掺合表哥的事,别以为纨绔子弟就是傻,他心里头跟明镜似的,虽说是亲戚。 可到底他们家阶级地位属于勋贵圈子,因为母亲这位公主的原因才沾了皇亲国戚的威名。 表哥人家属于正儿八经皇室嫡系。 这种事能插手吗?保不齐里面参杂了政治问题。 赵煦回到天龙寺准备把买的东西让丫鬟给姑娘们送去时,正巧贾赦两兄弟在寺院里商量翻修荣国府的事情。 那贾赦最爱收集珍宝、扇子,贼眼立马盯上了赵煦手里把玩的音乐怀表。冷不防抢步上来,劈手夺了过去,一脸激动道:“给老爷我瞧瞧这怀表!” 他两眼放光,来回摸着古铜色的怀表花纹,怀表盖面图画是西洋天使,贾赦放在眼前细瞧,扶着老花镜,爱不释手的样子,恨不能从眼眶里伸出舌头来将怀表舔一遍。 “吧嗒。” 怀表被他拨开盖子。 里面一段西洋音乐滴滴答答流转出来。 “妙物啊!” 贾赦吃了一惊,放在耳朵边听了一会儿不过瘾,又拧动发条赞叹:“这宝贝可不易得!是朝廷贡品吧!好东西,真真好东西。” 第59章 小爷想给谁给谁(下) 贾政深知他这位哥哥对这些精巧物件痴爱成魔。 如果把美妾和他屋子里收藏的物件拿出来二选一,贾赦会毫不犹豫要死宝贝,不要活宝贝。 即便是拿续弦妻子邢夫人做选择。 他也会选择这些冷冰冰的物件。 在赦老爷心中,女人如衣服鞋袜,没了时花上几百两银子买一个回来便是。 若是宝贝藏品没了时,千金也没处换去,心里的平衡秤杆自然就歪倒在了死物那边儿。 见他那副不愿撒手的架势,贾政生怕这哥哥当着后生的面做出失礼的举动,让旁人看低了荣国府,忙在旁边呼唤试图敲醒道:“大兄、大兄?” 贾赦根本不搭理他,沉溺在自己的宝贝世界里爱抚道:“这好东西若是给老爷我收藏起来便好了,真是好宝贝!” 赵煦笑而不语。 让你稀罕个够,稀罕完了还是小爷我的。 他倒不曾着急,贾政反而越发急恼,只能学着兄长作派,不管不顾从他手里一把夺了回来,送还给赵煦,脸色有些尴尬笑道:“你不要见怪,我这大兄就那么一个嗜好,遇见喜欢的宝物,容易一时忘形。” 赵煦把音乐怀表的链子抓在手里,就那么随意甩着,心想:音乐怀表大乾王朝流入民间的确实没有多少,寻常勋贵也极难收藏。 可是…… 这种东西对于亲王家庭来说? 那不就跟白菜一样,堆在家里都没兴趣摸一把。 正想说几句场面话圆场。 不想贾赦一见他这不爱惜宝贝的作法,显然就是门外汉,当即一跺脚,挤过来攥住那怀表瞪眼急道:“真真暴遣天物!这样的好东西如何就糟蹋你这后生手里了?多少银子,老爷我买了!” “哥哥!” “兄长?君子不夺人所爱,大兄怎么能如此鲁莽开口。” 贾政忙又拉扯了他几下,贾赦才稍微注意了自己一等将军的形象,可那双眼睛却直勾勾盯着赵煦的手,舍不得挪开一下。 老爷我都开口要买了! 你小子不会那么不识抬举吧? 贾赦正等着赵煦“割爱”,心里已经琢磨出多少银子了。 市面上这种贡品怀表,自然是万金难求。 但他只愿意给民间那种海外贩卖来中原的普通怀表价格。 大约五百两银子。 就这给五百两银子买,已经算是给了赵煦天大面子。 按照他最理想的结果。 应该是这外甥女的亲戚直接免费送给他赦老爷才对。 ……… 这老匹夫倒似犯了痴症! 贾府男人都有什么奇怪遗传不成? 贾琏痴野味、宝玉痴胭脂、贾政痴文、贾赦痴物、贾珍痴儿媳、贾敬痴道。 看来这家族遗传还是有些东西。 赵煦记得这老匹夫为了得到喜欢的东西,不惜妄害人命,强逼着石呆子把祖传的扇子卖他,不卖就找关系把人害的家破人亡。 但他赵煦岂是普通百姓,任人鱼肉? 这怀表我想送谁时,随便给个小丫头也不在乎,不想送谁时?贾赦算什么东西? “赵某就不打扰二位贾老爷谈要事了!” 赵煦似根本没听见贾赦的要求,略一拱手转身而去。 贾赦的眼睛也跟着赵煦走了。 直到看不见怀表的影子,他才反应过来,气的咬牙切齿,发怒道:“不识抬举的东西!老爷这是看的起他。” “大兄!” 见这兄长越发没有体统,便忙拉着他转移话题,继续商讨修缮荣国府的事情。 经过对小和尚们的打听,才知道姑娘去了石桥那边放河灯。 赵煦忙提着一把灯笼赶过去,可不能光让贾宝玉占主席地位。 “赵大爷。” 刚没走两步,却是看见平儿提着食盒不知从哪儿冒出来。 “我们二奶奶让下人给您留了膳,大爷可曾用过了?” 说完解开盖子,从盒子里取出一盘精致的点心。 “柳嫂子做了好些点心,我正打算给姑娘们送过去,大爷若不嫌弃先捡几块垫肚子。” 赵煦在外头吃饱喝足了,小零嘴儿也没停过,但是面对平儿姑娘的一番好心,还是搭过手去捻了几块不怎么甜的糕点。 他一面放进嘴里品尝,一面笑道:“你们二奶奶做什么去了?足力健的铺子已经装潢的差不多,作坊那边只等材料送来就能开工,她可还有什么要嘱咐的?” 平儿笑道:“我们奶奶哪管外面的事儿?那里有琏二爷做主便是了。” 看来王熙凤多多少少还是给贾琏存了些面子。 他们两夫妻必是商量好了。 赵煦掂量着手里的怀表,看了一眼冰肌玉骨杏眼桃腮的俏平儿。 这玩意儿小爷偏不给贾赦! “难为平姑娘还惦挂着我这外人,既吃了你的点心,总要还礼才是。” 盯着平儿那赏心悦目的容貌,赵煦拉住她的手,把怀表放在上面正色道: “我今儿在外头得了一块怀表,恰好借花献佛。若戴着透心凉,平姑娘拿去压箱底,当个彩头也行。” “这如何使得?” 平儿忙一缩手,见那怀表精致有趣,她跟在王熙凤身边也是见过世面的。便是普通西洋怀表少说也需要百两,当下忙推拒道:“这等贵重的东西,大爷送我一个丫鬟做什么?给了我倒糟蹋了它,还不如给姑娘们。” “这怎么算糟蹋?” 赵煦却趁机再次抓住平儿的手,硬是把怀表塞进她手心里握牢,温怒道:“素闻平姑娘是个心善可亲的女子,赵某从心底里就把你当作和姑娘们是一样对待的,你何必自贬?” “大抵平姑娘是瞧不上眼我送的东西。” “我不是这意思!” 平儿慌张地摇头,若换在以前刚跟着王熙凤嫁来荣国府时,她自然一心一意都念着是贾琏的屋里人。 对于外聘、或者被主子许给别人自然没有想过。 但是现在。 王熙凤“霸占”着琏二爷不给他们亲近机会是一层意思。 再者,两年来她多多少少知道这琏二爷惯是个偷野味的也罢了,竟还喜欢龙阳之好。 那心底就有了一些抵触。 反正没机会被琏二爷收用,府里又没瞧的上眼的。 若是一辈子在二奶奶身边当个丫鬟倒是不错的选择。 但至从来了“外男”。 特别是寄居在荣国府这样英俊的男子,一下子就有了对比。 产生胳膊肘向“外”的心思后,那心房的锁自然也就慢慢被撬开了。 。 别说是未出阁的姑娘小丫鬟,便是她这等有“名分”的大丫鬟,也容易产生亿点点少女怀春的心思。 又因眼前的赵大爷摆出,一脸认真,绝无半点假话的架势,平儿一时竟忘记抽回手,忍不住脸红心跳。 偏赵煦是个胆大心宽博爱之人。 管你是不是“有夫之妇”,那秦可卿不也被自己抢了? 何况平儿只是名义上的通房丫鬟,和贾琏还并不曾有夫妻之实。 于是得寸进尺,胆大地稳稳抓住她的手,见左右没什么人,口中更是骗姑娘的那套情话,胡乱起飞:“姑娘既不是嫌弃这东西,那必是嫌弃这送礼的人了? 我向来欣赏平姑娘这样的女子,只可惜名花有主,要是二嫂子舍得,便是金山银山我也愿意换姑娘。” “大爷、大爷在胡说什么!?” 平儿小声呵斥,那声音娇滴滴带着颤音。 见素日里端庄大气的平姑娘,露出显少见得娇羞一面,赵煦心中得意。 这挖贾府墙角的乐趣。 越挖越爽,越爽越停不下来啊! “你!” 平儿将头一偏,咬着樱唇薄怒,忙狠命将手抽回来,但那块怀表却没有掷回去。 “赵大爷莫要胡说!平儿、平儿哪有福气,再说我是琏二爷的屋里人,可不敢再胡言乱语了。” 说完慌忙逃离现场。 第60章 是心碎的声音 谁知赵煦刚逗过平儿。 却早有一人埋伏在附近,就等着他回来时扑个正经。 大黑夜里走到一半,忽又一只小手慌忙将赵煦扯去隐蔽的地方。 这举动倒把他整的有些不明所以。 等大概看清这突然袭击自己的是谁时,他才压低嗓子惊呼: “瑞珠?” “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煦心中猜想,莫不是自己和可卿的那点耕田种树的奸私被瑞珠发现了? 瑞珠红头胀脸的左顾右盼,忍不住想起奶奶所托,脑子里又挥之不去那腌臜物,一时浑身上下燥热的仿佛着了火。 赵煦唤了两声,竟也不见这丫头回应。 “你到底拦住爷有什么事?” 瑞珠一听这话,又软绵绵的双腿发软。 “这、这……” “这什么这!?” 瑞珠这丫头到底有什么事情要说,赵煦耐性都快被她磨平了。 谁知瑞珠欲言又止,那水灵灵的眸子更是往脚下一双绣花鞋瞄着,期期艾艾好半天,才从袖子里摸出一封信递给赵煦。 必是可卿给自己的! 难道贾珍又骚扰她了不成? 瑞珠是她的心腹,想来可卿已经把事情告诉她了。 笃定想法,赵煦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接过那封信,一目十行的看了,竟是、———.买大赠小!让自己收用了瑞珠。 啧。 赵煦先是摆出一副吃惊模样,随即盯着瑞珠上下打量:“你们奶奶的意思你知道?还是不知道。” 刚问了个头,那瑞珠又畏缩缩的垂下头看向自己的绣花鞋。 得。 瞧那含羞带怯的模样,看来不但知道,还同意了。 这也无需再磨叽什么了! 以后少不得经常去找秦可卿疏通,自然免不了望风把门的。 “自己人” 才更放心。 瑞珠虽是可卿的心腹,可到底不是十分稳妥,必要板上钉钉的把事情坐实了才好。 赵煦也不拖泥带水,将那纸条毁尸灭迹,又仔细端详了这瑞珠一番。虽比不得晴雯姿色,但也颇有些惊喜之处,譬如——就很丰润成熟吗。 一看就是能掐出水儿的仙桃。 “这是爷赏你的!” 说着,赵煦从怀里摸出一副耳环,这原本是替姑娘们买的,emmm。 “这是个添头,既然跟了爷,自然不会亏待你。” 瑞珠刚欲摇手推辞,却早被赵煦顺手捏住了手腕,硬把冰冷冷的饰品塞进了她怀里。那软无骨的身子登时瘫软伏倒。 要说在外头就是方便呢? 天龙寺那么大,寺庙房间又多,塔楼也不少,想藏两个还不容易么? 赵煦连托带抱的好一阵摆放。 这才把个瑞珠制服通透。 等出来时,瑞珠已经叉着腿,一步三回头的回去复命了。 ………… 由于中途那一段即兴返场。 赵煦去姑娘那时,她们早已经放过了河灯,聚在一间亭子里讨论中秋佳词。 亏的要明儿才打道回府,故此还能有些插足的机会。 李纨很年轻。 三十岁不到就做了寡妇。 明明是女子最美好的年纪,却把自己裹的素雅清淡,连粉儿也不怎么抹,一身毫无亮点的对襟褙子,披着狐狸毛白斗篷,杏仁色的马面裙上缀着点点白菊。 油光水滑的发髻上更是别着两三支青色玉簪,更叠加了这未亡人的独特气质。 “珠大嫂子。” 李纨闻言转过身来,笑着招呼道:“赵兄弟可算来了?方才宝玉和姊妹们还念叨你,说这大节日里怎少得了你这小诗仙?” “这可是高估我了!” 赵煦展齿一笑,对面三春、湘云、宝玉立即打招呼。 “赵大哥。” “赵哥哥来了。” 而这时黛玉却从姑娘们身边脱颖而出,转身来到李纨身边,挽着她胳膊,看了看挂在天边的圆月,用帕子掩住嘴儿轻笑道:“哥哥既迟到了,作为惩罚,那让小妹来考考你。” “哥哥现做一首应景儿的诗来,若我们都觉得好时便饶了你,不好时………” 黛玉轻笑道: “还罚你重做不可。” 赵煦愣了愣。 幸亏不是什么四书五经,时文八股,这些他怎么会? 还好只是应景的诗。 并非指定什么月儿、宝塔、什刹海、之类的限定。 姑娘们一听作诗,那耳朵尖的全兴奋围了上来。 贾宝玉心有嫉妒。 却也是一个痴迷这些的,一时也忍不住拍手催促:“我们方才还讨论来着,这中秋怎能没个好诗结尾?” “这………” 赵煦难为情地抬头望天。 看似一模琢磨佳句的样子,实际正慌张从明清词库里筛选。 “好妹妹们!” “容我想一想。” 探春期待着看向他,从旁边端来一盏茶,“赵大哥且不急,先吃口茶。” 这时湘云一昂首沉吟了会儿,笑道:“方才我想不出,现在倒有点感觉了,不过算不得中秋诗。” 黛玉道:“那你吟来,只怕比宝玉强呢。” 宝玉方才做了一首七绝,乃系东拼西凑,被姐妹们打趣说四不像。 湘云背着手,低吟了一会念道: “独立世间藏谷底,幽兰君子亦芳菲。” “不慕华堂远群葩,淡淡馨香气自华。” “果然不错。” 黛玉笑道:“早说你做的比宝玉强,这诗倒应了兰花的气质。” 探春颔首,不过他更期待赵煦能有什么好句。 惜春和迎春本就不擅长,没人点她们,自然乐的在边上看热闹。 “倒是云妹妹最适合这幽兰了。”李纨点评打趣道。 宝玉道:“我原说不如云妹妹,不过抛砖引玉罢了。” “你可有了不成?也吟出来咱们听听。”黛玉推了推神游天外的赵煦。 这中秋诗词都被唐宋做绝了! 还能有什么出彩的? 赵煦脑瓜子皮都要抓掀开了。 赵煦蹙眉道:“咱们在天龙寺,如此倒有了一首,还望诸位妹妹莫要打趣!”说毕仰首而站立,背着双手吟道: “ 闰中秋玩月 ” “禅边风味客边愁,馈我清光又满楼。” “一月可曾闲几日,百年难得闰中秋。” “菊花信待重阳久,桂子香闻上界留。” “遮莫圆明似前度,不知谁续广寒游。” 这是一首清代慧霖的七言绝句。 诗写了客边之愁,满月之光,菊花之艳,桂子之香。 正符合当下天龙寺中秋赏月。 一首作罢,众人已经叫起好了。 这里探春、湘云、黛玉、李纨等将这首中秋诗仔细斟酌,都称赞道: “咱们往后也别做中秋了,倒在赵大哥面前丢脸。” “虽比不得那首桃花庵传世,但赵大哥这首中秋也足以堪为佳作。” 李纨笑道:“这叫我们女子如何评?赵兄弟只管把第一摘去罢了。” 宝玉跌脚羡慕道:“罢罢罢!往后你们也别叫我作诗了,没得在姐妹面前显眼。” 说的众人都笑了起来。 “不知兄过关没有?” 赵煦腆着脸走到林黛玉身边,略弯了身子,拿手在她小鼻子刮了一下:“只许妹妹刁难?难道就没别的嘉奖?” “呸,你又来了?” 黛玉嘴角上扬,脸上显出两个浅浅梨窝,娇嗔着打开他的手,俏皮道:“在赏你几包暹罗茶?” 啧! 就在赵煦表示出嫌弃之时。 却不想林黛玉从小荷包里捻出一颗零嘴酸梅。 赵煦马上凑到跟前低身张嘴,准备好了被黛玉投喂的动作。 这一幕让姑娘们有点儿脸红。 却又感觉好像两人兄妹亲近倒没什么? 宝玉羡慕不已,忽觉心中有块易碎的东西瞬间裂开。 “ 硴啦硴啦。” 是心痛啊………… 林妹妹怎么没有亲自喂过我? 而纠结这个问题,让宝玉今儿彻夜难眠,甚至一度惆怅落魄了好几日。 第61章 作坊 大清早。 赵煦出现在了院子里。 本着身强才能多耕田而不疲的目标,先练了一套独孤剑法,然后打了一套少林十八铜人组合拳脚,接着又是百发百中抓——龙爪手。 当然上面说的这些都是废话。 要真有这些绝世神功,他赵某人早打穿地球,独霸四洋八洲了。 晴雯在门槛边磕着零嘴忍不住笑道:“大爷又发什么疯?旁的都忙着铺排打道回府,就爷清闲。” 赵煦挽了一个漂亮剑花收尾。 然后冲晴雯嗤笑:“爷计划怎么收拾你这小蹄子呢。” 晴雯却是不怕! 她知道赵大爷有色心,但不会对她用强,故此胆子越发“嚣张”了起来。 “奴婢求大爷快收了神通!” 赵煦直视她的水蛇腰,把目光焦聚在—— 茄袋子上,问:“我给你的银子可使了?” 晴雯忙取下来递还给赵煦,一脸儿得意笑道:“多亏大爷资助,昨儿我和金钏她们吃酒玩乐子,赢了好几吊钱呢。” “嗤!” “我让你买些好吃的你去赌银子?” 赵煦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望着晴雯。 “奴婢买了呀。” 晴雯嘟囔着小嘴儿道:“府里带的东西够奴婢吃了,哪里需要花爷的银子?倒是在寺庙里买了些香,祈福呢。” “小蹄子还没收用你,就知道替爷省银子了?” 忍不住伸手拧了拧她吹弹可破的脸蛋。 “爷嘴里没句好话!” 看着这小蹄子娇羞跑开,赵煦远远地吩咐道:“赶紧收拾回去了,给府里吱一声,大爷直接去作坊巡视看看。” …………… 荣国府出面打理铺子的是贾琏和来旺。 而京城郊外作坊这边。 则是府里原负责,买办管事的钱华、还有隐藏大总管的林之孝两人。 至于贾珍那边派了哪个来赵煦不怎么认识,好像叫什么俞禄,是东府的小管家。 作坊规模不算大。 但容纳几百人足矣,几乎都是两府里调来的小厮、丫鬟。 赵煦骑马隔着一丈远的地方,就见林之孝、钱华、俞禄三位负责人,站在场地中央振振有词的模样。 一二百个小厮丫鬟们恭敬站着,就听其中一位管家扬声道:“你们也不是外头来的新蛋子,都知道府里二奶奶的厉害,这作坊里的规矩可都听仔细了? 倘若谁泄露出去一定半点,或手脚不干净的,别说主子打折腿,便是我们这些老脸也搁不住!” 又有人道:“能选出来是你们的造化,赵大爷说了,不让你们白干。你们原在府里是一月五百钱的月例,作坊这里再加五百钱,每天从正卯时,干到正戌时,一日三餐也都在作坊。” 站在场地的奴仆小厮们纷纷欣喜道: “一月一两银子?这可比的上府里一等奴仆月钱了。” “姨娘才二两银子哩!” “林管家、你们放心,咱们绝不是吃里扒外的,哪个敢多长出一只手来,我寿儿第一个不放过他。” 林之孝满意点了点头,继续补充道:“老老实实干活,赵大爷说了。日后营生扩大,必定要在外头招一批新工,届时你们这些老人,表现出色的能提拔为小工头,到时候月钱更要番几番。” “行了、行了?都散了。” “胶液等着福建那边送来,自有芸二爷带人去接,咱们先把靴子做出来,记着按照赵大爷图纸上的来。” 眼尖的赵煦则在人群里看见潘又安瘦小的身子。 怎么? 潘又安怎么被安排到作坊来干事儿了。 赵煦想了想并没有在意,在作坊里干活也算是肥差,潘又安这小子能来,说明托了些关系。 很快就有贾府小厮注意到了他的身影。 “是赵大爷来了。” “赵大爷生的真好看啊。” “似赵大爷这种对奴仆善,又舍得花银子,生的还俊俏的公子,便是一辈子当替爷倒夜香的丫鬟我也愿意呢。” “赵大爷来巡视作坊了,大家都把精气神摆出来。” 林之孝的连同钱华和俞禄忙不迭迎上来替赵煦牵马,嘴里恭维道:“大爷怎么亲自来了?” “怎么不派个小厮报信,咱们也好提前来接您老人家呀。” 赵煦压了压手,示意周围小厮、还有丫鬟们安静下来:“不要因为我打乱你们的节奏,小爷就是闲着来逛逛罢了。” “怎么那么臭?” 就在他走近作坊附近时,一股子刺鼻怪味席卷鼻腔。 “是屎尿味大爷!” 钱华嘿笑着回答,对此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 那些年级稍微大点的妇女就忍不住抱怨了,连带着小丫鬟们也掩鼻,嫌弃瞪了男小厮们啐道: “还不是这等浑汉子!” “屙屎洒尿也不管事那腌臜物,竟就在作坊附近解决。” “是呀,赵公子,咱们这些女子可受罪了,这附近儿又没茅厕。想要出恭时,还需跑到远一些的农田里藏着。” 底下的小厮们挠头憨笑道: “这也不能怪我们呀,人有三急 ,一时憋不住,可不就随地方便了么?” 尿也就罢了——。 还特么随地拉屎!? 这就让赵煦有些不能忍了。 这不是洁癖问题。 这特么是产品形象问题呀,他这靴子走的是高大上路线,以后有南北商人来订货,或者勋贵,大员们家里的管家来,货还没欣赏,先就闻了一地屎尿,这搁出去不是丢他赵煦的脸吗? 赵煦当下沉着脸道:“找几个工匠师傅来,给小爷就近休几间茅厕!在休几间联排小房子,给每晚守夜看作坊的睡觉用。” “若是今后谁在四处屙屎洒尿,爷拿针线给他后庭缝补上!看你们从哪拉出来!” 嘶… 小厮们倒吸一口凉气。 把后面缝补起来? 这惩罚会不会太恶趣味了点? 想不到赵公子还有这等嗜好? 随即林之孝的也忙符合着严肃道: “以后都给我去茅厕里,在说什么人有三急,几辈的老脸可都没了。再急,你也是个人总不能和畜牲一样?” “逮着一次扣十文,第二次三十文,第三次一百文,第四次直接喊你们老子娘来领家去,还有犯的只管来!” 林之孝的扣钱规定一出。 众人顿时有些面色难看,毕竟都是底层家奴,最在乎的就是银子,那扣银子惩罚显然比缝后面更让他们觉得残酷。 剩下的也就没什么好吩咐。 作坊怎么运转,赵煦早都告诉过他们了。 包括鞋子的花样,款式,胶鞋边的独家log,品牌什么的也都提前设计好了,都有图纸放着。 因为作坊建立在京城郊外。 故此来往很多农民,百姓几乎也是一手消息,听闻以后还要招工,说不定运转起来人手不够,立马就要招人呢。 所以最近作坊边上,远远地都会有很多人指指点点观望。 其中有一个叫王狗儿的就正在搓拳擦掌,仰长脖子看了许久,忍不住吹嘘道: “这好像是荣国府家的营生?” “我们王家祖上和他们姻亲金陵王太尉家还连过宗,我要去指定能被选中。” 有农户讥笑道:“王狗儿你可使劲吹牛吧!就你那落魄户,还和王大人家里连过宗??你是不是以为,姓王,就和人家是亲戚了。” “真是笑死了,你连老婆孩子都喂不饱,人家会有你这穷亲戚?” “你家板儿都生病没药钱,你还不家去想办法?还搁这里看热闹!” 王狗儿被嘲笑的脸儿煞白,嗤鼻子瞪了众人一眼,扬言道: “谁特么吹牛!?你们等着。” 说毕就一溜烟跑回家去。 第62章 刘姥姥一家 且说这王狗儿家祖上的确和金陵王家连过宗,不过算不得正经。 王狗儿爷爷当过小官,故此和王熙凤的爷爷照过几面,口头说什么千百年来是一家,王熙凤的爷爷没太在意,总之就是很官方很客气的那种。 如果只是口头玩笑几句连宗话也当作数,那么王熙凤的爷爷当年不知和其他王姓家族连过几百宗了。 王狗儿家里也就他爷爷当过官,后面一代不如一代,他爹就是纨绔败家。到了狗儿这里早落魄成了乡下农户。 家里如今已经无米下锅,眼看着要进入冬季,丈母娘特意从老家上来照顾孩子,好让狗儿腾出手来出去找活干。 要不是板儿才二岁离不得,肚子里又怀着二胎,狗儿他媳妇早出去找女工活计了。 故此一家五口都指望王狗儿吃饭。 吹着冷风,王狗儿紧了紧身上的棉布衣服,双手对插在袖子里,吸溜着鼻涕刚推开自家院门,就听见拿着扫帚的媳妇拔高音量质问: “当家的!你怎么那么早回来?可找到活计了。” 王狗儿骄傲地把头一抬,懒气横生的道:“我没进城去,就在郊外口那和草根他们说说话。” “什么!?” “合着你出去啥办法也没想?就在外头跟那些游手好闲的瞎掰扯。” 王狗儿媳妇失望的一屁股跌坐在地,边哭边骂。 “我怎么嫁了你这么个窝囊废?” “我们娘三儿命真苦。” 王狗儿无奈一跺脚去拉扯媳妇起来,却不想被一脚踢开,“哎哟”叫唤,也滚到地面,气的直拿手去狠命拍地嚷道:“哭什么!哭什么!还能饿死你们不成?” “今儿不饿死,明儿也饿死了!”王狗儿媳妇不依不饶,爬起来抓住狗儿的头发一阵乱薅:“你这黑心短命的,还有没有心肝了?是想等儿子没了,你们王家断子绝孙才肯想法子不成?” “瞧你说的什么话。” 王狗儿没好气道:“板儿是我命根子,我能不疼他?你先松开。” “不松!” “老娘今儿跟你拼了。” ……… 里面在哄板儿的刘姥姥听外面女婿和闺女闹的不可开交,忙抱着生病的外孙出来查看,见两人驴打滚似的扭在一起,忙劝和起来。 “姑爷、闺女这是怎么了…” 王狗儿无力道:“老娘,你让月梅先松开我。” 见媳妇不肯撒手,但力度松了不少,他才开口解释:“知道京郊外的作坊吗?我今儿去听见他们管事的说,要招工人,包吃包住,一月一两银子,女工也要。” 听见这话王狗儿的媳妇手一松,慢慢止了哭声:“你别哄我?” “我哄你是这个。” 狗儿翘起小拇指,欢天喜地道:“那可是京城荣国府的营生!讲出去也有面子,长期在那干活还能提拔成小工头。” 王狗儿媳妇看了一眼丈夫,就他这德性人家荣国府会要? 当即便质疑地啐道:“我呸!你能有什么行货,让人家指定招你不成?” “你忘记咱家祖上和王太尉连过宗?”狗儿无比自豪站起来。 刘姥姥这才转忧为喜,口宣佛号:“阿弥陀佛,我就说姑爷是个有本事的。既和王家连过宗,那这活指定能成。我这老婆子将来靠姑爷养老送终里!”黑俊的脸上笑开了花。 王狗儿媳妇拿裙子抹了眼泪爬起来,推着狗儿的肩膀喜极而泣:“当家的那你明儿去找管事的问问。” “急什么?” 那狗儿面子浅,生怕人家嘲笑,讪讪笑着把目光看向自己的丈母娘:“老亲娘,不如你去帮我打个秋风?那些管事见我一个男子未必肯信,没得去打嘴现世。” 狗儿媳妇一听也是那么个理,自家男人嘴笨不会说好听的话儿,没准得罪了管家老爷,便接过话笑道:“妈妈当年不是跟着去见过王家姑太太一次? 听闻如今这太太是荣国府的二房女主子,又是个菩萨心肠捏的,乐善好施,您老何不走一趟去求她?” “哎哟哟!” 刘姥姥龇着大黄牙笑道:“这是多少年的老黄历了?我这老婆子是个什么东西,贵人多忘事,人家不一定记得,去了也是白搭。” “这么遭,明年开了春,我在带着板儿去,姑爷多去作坊走动走动亮个眼,管家老爷有什么需要的,你就搁下脸,手脚麻利些帮着干些活,留个好印象。” 王狗儿听了姥姥这番话,知她有了主意,倒不好在强求,只得妥协道:“罢罢罢!谁让我是当家的?就依您老的意思,先凑合着在观察几日吧。” ………… 皇宫。 当今天子隆庆帝并不是一位野心勃勃的君主,自登基以来鼓励民生,轻徭薄赋。算的上一位仁慈合格的皇帝。 他一心想要做明君开创盛世,对当下管理的江山很不满意。 特别是接触到太祖的日记和废弃的工程,还有被列国无数次影响后,让隆庆帝觉得如果一直安于现状,总有一天会辜负祖先打下来的江山。 如今他只想拔掉吃米虫,铲掉那些灵顽不灵迂腐的老派团体。建立属于自己的心腹大军。 然后全力发展自己的新政。 但是。 偏他上头还有一位太上皇。 太上皇当年是因为身体疾病,才提前传位给了他这长子,又对那些旧臣十分照顾。 这成了皇帝最头疼的烦心事。 并且因为这老爹当年大肆封赏爵位、王侯,导致权利被分割出去不少,想要动他们实在不容易,若没个欺君叛国重罪,根本拿这些勋贵没办法。 而每年养着这些一代一代的勋贵子弟,让国库日益衰减,在这么下去,只怕下一次海域战事,连军粮都成了问题! 究竟要怎么解决,皇帝目前自己也没有头绪。 “戴权。”天子唤道。 戴权系掌宫内监,当初皇帝还是太子时就跟在身边,可谓是权柄最大的太监之一。 “老奴在。” 下完早朝的皇帝在龙撵里轻唤,原本就卑躬在旁侧随行的戴权忙再次弯低了腰,上前贴在龙撵帘子边。 大乾王朝天子沉吟了片刻,问道:“忠顺王送回来的信你有什么看法?” 戴权闻言,两道微白的眉毛不禁挑了挑,虽然他服侍皇帝多年,算的上心腹。可毕竟太监不问政事,系太祖皇帝留下来的规矩,他哪里敢妄言? 而皇帝问的事,那信是他宣读给天子听的,自然清楚内容是什么。 忠顺王在密函里毫无保留,直接把小王爷卖了,说自家儿子在西洋购了几百株树也罢了,还跑去荣国府里瞄着瞎搞。 皇帝有多讨厌勋贵戴权能不知道? 小王爷还跑去跟他们亲近,这不是惹皇帝生气么?但他又不敢说王爷家的坏话,得罪两边都不讨好。 忠顺王这是提前给皇帝打预防针。 这当今天子和忠顺王的关系怎么说? 就像雍正和十三爷。(这里不是正文,插个小设定而已。) 好的不能再好了。 故此戴权想了想,堆着满脸皱纹为难地说道:“小王爷病刚好,性情大变也未可知,或许顽劣了些…………” “朕不是问这个!” 隆庆帝抬了抬手疑惑道:“朕是想知道,煦儿那小子费劲周折搞那么些没用的木头来做什么?他在郊外搞作坊又玩什么花样。” “这………” “老奴不知 ,好像是卖靴子,叫什么足力健?” 皇帝面露不悦,闷声道:“传朕口谕,你想法子让那小子明日进宫一趟,朕要问问他搞什么!” 第63章 天黑请闭眼 因答应了姐妹中秋后的小聚要整个新鲜游戏出来高乐。 故此从作坊回去后的赵煦正坐在桌前思考,晚上搞个什么节目出来? 天黑请闭眼倒不错。 这是款推理游戏,适合多人参加。 但里面名称他需换成这个时代能听懂的。 赵煦提笔在剪好的巴掌大小宣纸上开始设计,身份写在中央,下面小字提示玩法和属性。 十二人游戏。 刺客2名:(每晚两人合力刀一位玩家,直到杀掉两名捕快游戏结束。未刀中捕快,隐藏身份继续进行第二晚刺杀,) 捕快2名:(每晚合力查一名玩家身份,被杀后留言推测一名嫌犯让平民投票公决,若查到刺客,可直接暴露身份抓捕,也可藏着伪装平民一起投票带节奏。) 大夫:1名 (共三针,可救人可杀人,属于良民一员,每晚可选择一名玩家下针,若正好被刺杀,即救助成功,若未被杀,则空针一次,同一人被扎两次空针,即扎亡。可自扎自救。) 良民:6名 (尽量不要乱带节奏,以免误投死捕快,被捕快留言保后,可替好人挡刀,多观察众人说话,推测认为嫌疑大的进行带头投票公决。) 情报者:1名 (刺客阵营,有三次查验身份,查到刺客,在其危险时帮忙隐藏身份,扰乱敌方,查验到捕快时也可反跳假冒捕快,带头去公决真正捕快。) 赵煦自豪看着自己手里的游戏卡。 十二人正好,除姑娘和宝玉外,几个丫鬟也能参与进来玩。 条件有限,现在只能简单用宣纸裁剪成卡片写个名字和功能。 “咦!” 忽地他眼前一亮,转着毛笔杆子惊喜道:“这游戏届时用竹牌子做出来,反面雕刻天黑请闭眼卡通图画,正面角色和职业介绍,做成套贩卖出去也未不可?” 这又是一个生财小妙招。 当今天下的富足百姓,和名媛圈子,勋贵子弟们,能聚在一起玩的也就那么几样。 什么打马吊、摸骨牌、掷骰子、行酒令,玩来玩去还不腻歪? 他这新游戏出来,必定能风靡一时。 ———— 而在探春屋子里那边,姑娘们早等不及了,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奔走梨香院。 等她们到时,晴雯早已经通报。 赵煦把人往房间里请,一屋子丫鬟,姑娘站的站着,坐的坐着,全把眼睛往桌面瞧。 旁人倒还罢了。 贾宝玉和史湘云玩性最大,见这新作的“牌”,古往今来闻所未闻,越发来了兴致。忍不住拿起几张细看牌面上的人物规矩介绍。 于是史湘云略看了一忽儿,已经知道大意玩法,拍着手急道:“不成想赵大哥除了诗才了得,连纸牌也能推陈出新,咱们现在就玩上几局如何?” “你急什么?” 林黛玉噗呲一笑,点着青葱也似的手指,把屋子里的人数清点了一次道:“这牌要十二人,探春妹妹、迎春姐姐、惜春妹妹、宝玉、子世哥哥、加上我共六人,余下紫鹃、雪雁、晴雯、袭人、翠缕、侍书正好够呢。” “姑娘,我笨手笨脚哪里会这些个?”袭人忙站出来头一个拒绝。 宝玉拉着她手笑道:“这有什么好难?赵大哥都把规矩写上面了,你有什么地方不懂问我好了。” 袭人推脱不了,在宝玉再三牛皮糖似的贴在她身边央求,只得红着脸答应下来。 其他丫鬟没有袭人那么注重,能玩游戏,早欢呼跃跃起来。 特别是晴雯。 赵煦道:“还差个旁白官指挥,抽到身份牌,晚上可不能发言,必须旁边官来代替!大家看一眼记住自己的身份就行,然后把纸反面叩在桌上。” “这个我知道找谁。” 探春站出来,眼睛一闪道:“咱们去把鸳鸯姐姐找过来当旁白官如何?” “这个提议好。” 宝玉转身就往外面走,“鸳鸯姐姐往日里都当令官,找她来最公正。” 袭人忙拦住他,让不参加游戏的丫鬟去请。 而这个任务就被司棋领了去。 她对这些游戏不怎么感冒,也不习惯凑热闹。 “这游戏主要是推理,还有考验心理战斗,总之一个要诀:演戏!会忽悠!” 赵煦一边在详细解说玩法,一边儿把圆桌子拉到屋子中央摆开。 头一局赵煦没有参加。 而是让姑娘们先熟悉,自己在旁边念。 “天黑请闭眼,刺客睁眼选择杀人。” “刺客请闭眼,捕快睁开眼查人。” “大夫扎了晴雯一次。” “情报者睁开眼选择查探。” “天亮了,大家请睁眼,被刺杀着为探春妹妹。” “探春昨晚妹妹被刺客杀掉,请亮身份。” 探春气鼓鼓把排面一翻,忍不住巡视姑娘们,恼道:“那么多人,偏你们俩逮住我?这可满意了,外头还没查进来,咱们自己人倒先乱了!” 林黛玉和惜春做了刺客,姑娘心里都快把肠子毁掉了,但面上却风轻云淡,笑道:“这倒是凑巧了!不想他们自相残杀起来,我是良民,求保护,求针!” 这演技看的赵煦嘴角一抽。 史湘云和紫鹃做了捕快。 紫鹃护主头一晚和湘云查了黛玉身份为刺客。 而林黛玉在晚上大家闭眼时,用肢体比划和惜春交流先刺杀了聪明的探春。 结果探春是情报者,导致成了刺客阵营,相爱相杀。 这让身份为捕快的史湘云笑的前仰后合,忍不住看了一眼林黛玉。 这让心思紧密,特敏感的林黛玉,心里为之一动:难不成湘云这丫头是捕快? 丫鬟们到底理解意思差点还处在半懂界面,姑娘们几局下来几乎已经掌握了秘诀。 须臾。 贾宝玉终于把鸳鸯给强拉了过来当旁白官,又急着给她解释玩法。 鸳鸯是极聪明的一个姑娘,每逢过节府里行酒令,她都被推为行令官。素日里老太太和王夫人、凤姐、秦可卿一些晚辈打骨牌,也是她在老太太身后出谋划策。 合着王熙凤众人一起让老太太开心。 如此情商高的姑娘,自然对玩这类游戏的理解掌握很快。 在看了一局之后她已经彻底知道怎么玩了,站在旁边有模有样严肃道:“既请我来当令官,我可不放水。” “大家抽牌吧。” 第64章 看我扎不扎你 “看我扎不扎你。” “哥哥能活三晚不死,必是刺客!” 这局林黛玉的身份是大夫,已经是明面上的事儿。 赵煦和史湘云合作刀了一位捕快(紫鹃)。 而紫鹃和迎春查验时验了林妹妹的身份 ,幸好是好人阵营,不然紫鹃又要苦恼半天。 紫鹃阵亡遗言:保林姑娘。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捕快头晚没有查出刺客,仅剩一位捕快了。 迎春自然不敢冒头。 只能等着明面好人身份的林黛玉带领大家投票。 鸳鸯道:“现在是白天,大家各自证明,开始公投吧。” 赵煦很慌。 他现在身上有一空针,今晚再来一下就给扎死了。 贾宝玉不好意思的举起手笑道:“我听林妹妹的,投赵大哥。” “那我也投赵大哥。” “赵大哥不好意思啦。” “大爷,你委屈着下去吧。” 看着晴雯坚定的目光,赵煦不由笑道:“小蹄子连你也不信我?” 晴雯努着嘴儿道:“这里信谁都不能信爷。” “反了!” 赵煦忍不住想给她一个棒槌。 却被鸳鸯给予了警告。 则。 湘云就特急,赵煦怕她暴露身份,眼神示意云丫头投自己。 忽地。 赵煦急迫喊冤:“摊牌了,小爷不装了我是捕快!” “林妹妹你别冲动,要是扎死我这局好人阵营就输了。” “我昨晚查了探春妹妹是良民。” 探春明显迟疑了一下,举棋不定的把刚刚伸出去的小手缩回来。 通过这个举动。 可以看出三妹妹的确没有身份。 然后在他身上的五票立刻减少了三票。 林黛玉啐道:“你们别信他,咱们换一个投今晚我扎死哥哥便是。” 那双贼机灵的眼睛瞥了一眼赵煦。 “好狠!” 情报者什么都没查到么? 好歹跳出来帮忙呀。 死一个情报者比死一个刺客价值多了。 只要赵煦能活下来,就还能刀一个。 湘云也没察觉出来谁是那个情报者,呆呆傻傻的,难道是迎春姐姐?或许袭人这两位是坏蛋阵营。 赵煦和史湘云又怎么猜的出,针扎一下都没反应的贾迎春偏是那个剩下的捕快? 正因为她不擅表达感情。 无论是什么阵营都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才让赵煦忽略了这位二姑娘。 恰恰这成了迎春的隐藏保护色。 鸳鸯道:“时间到没人被公决出局,天黑请闭眼,刺客请睁眼。” 史湘云看着赵煦,点了点林黛玉,做出抹脖子动作。 赵煦立马摇头拒绝。 那样太明显。 “杀林妹妹,嫁祸给你,这样也许是绝处逢生也未可知?” 湘云在纸上写下自己的方案。 “杀不杀她今晚我都会被扎死。” “那就杀惜春妹妹看看?” 鸳鸯道:“天黑请闭眼,捕快睁眼。” 迎春比较笨,浪费一晚去查赵煦。 刺客。 她吃了一惊,感叹还是林妹妹的直觉最好。 身为情报者的贾宝玉就不同了。 完全有一颗护花使者的心。 先把自己想要保护的姑娘查了,第一晚查林妹妹是大夫,第二晚查了湘云。 宝玉惊讶:云妹妹居然是刺客!自己一会儿要保护她 。 “天亮请睁眼。” “惜春妹妹被杀,身份为良民。” “赵大爷被大夫扎死,身份为刺客。” “开始投票。” 林黛玉得意道:“还在我跟前弄鬼,我就知道哥哥必不是个好的。” 大家都兴致勃勃。 几乎痴迷在这新鲜游戏里。 但等到第四晚上,迎春跳捕快,抓捕史湘云时。 史湘云也学赵煦反跳捕快抓捕迎春。 “二姐姐藏的好深啊,连我也骗过了,但我问捕快,昨儿查了翠缕是良民,翠缕跟我。” 翠缕自然是跟着自家小姐投。 林黛玉偏不信。 “二姐姐向来老实,我反觉得云丫头是刺客,” 大家再一次飘忽不定时。 贾宝玉犯愁了。 我是帮云妹妹还是林妹妹呢。 湘云和迎春的票几乎相差无几,就差宝玉那关键一票,不然又要没人出局。 鸳鸯笑道:“我敲鼓三十下,若是票数持平,无人公决。” 黛玉急道:“宝玉,我可没针了。难不成你不相信我?” “不不不。” 贾宝玉忙摇头,“我怎么会不信林妹妹。”旋即她看了一眼有些不满的史湘云 ,转身笑道:“我也信云妹妹。” 但是。 在宝玉心里,还是林妹妹重要一点,一时就把自己的身份和游戏规矩忘个一干二净。 “那我投云妹妹吧。” 然而等到史湘云被投出去身份为刺客时。 林黛玉忍不住拍手道:“你们瞧,果然是云丫头。” 这局毫无疑问是好人阵营大获全胜。 “你们都把身份牌翻开我瞧瞧谁是情报者!” 湘云不服道。 这个情报者至始至终都没提供消息,整居下来就像在划水。 宝玉忙压住牌,讪笑道:“咱们玩下一局,下一局。” 这反常举动,让史湘云更加怀疑。 “宝玉你打开。” 这厮红着脸,翻开身份一瞧,却原来是情报者。 史湘云登时就恼了,当下把牌往桌上一推,没好气道:“爱哥哥不提供消息,或者帮忙挡一下投票也罢了,明明是刺客阵营,最后却怎么投敌?素日里偏着林姐姐也够了,玩个游戏也不讲规矩,没得败坏大家兴致!” 贾宝玉自知理亏 ,只能不停作揖,狡辩道:妹妹别恼,我一时忘记。” “爱哥哥这话说的!” 听他随意敷衍,史湘云愈发不快,起身推开宝玉道:“你不中用,赶紧换个人来和我们玩,省的又坏了大家兴致!” 贾宝玉讪讪起身,看了看四周也不知道找谁顶替,谁知对面林黛玉也站起来,冷着脸道:“我现在乏了,明儿在玩。” 这两姑娘就爱闹脾气。 一时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如何收场。 赵煦拉住林黛玉:“我也正打算回去休息,咱们一起。” “时间也不早了,在闹下去一会老太太又该来问。” 鸳鸯给姑娘们使了使眼色,袭人忙上来劝说宝玉离开。 探春也领着丫鬟,送迎春和惜春先行离开。 史湘云是直性子,哼了一声,瞪着宝玉,最后也在翠缕陪同下回到自己的院子。 等着屋子里就剩赵煦和林黛玉、紫鹃雪雁、晴雯时。 他给晴雯使了眼色。 这丫头就是聪明懂事,又把紫鹃她们先哄了出去。 “妹妹这是气宝玉还是气云丫头?” 林黛玉白了他一眼:“我为什么要气?我犯不着气哪个。” “这话里跟吃了火药似的,要说没气我可不信。” 陪着走了几十步远,赵煦使出浑身解数,讲了好些个笑话段子才把这傲娇姑娘逗笑。 林黛玉剜了她一眼,停下来道:“偏你油嘴滑舌,哥哥就送到这里。” 说完带着微笑看了他几眼,这才和紫鹃她们汇合离开。 第65章 宫里来人了 且说林黛玉与史湘云的小矛盾。 其实旁人不插手,小姐妹俩要不了一时片刻自动就好了。 过了中秋。 老太太拥着儿孙们在荣禧堂里吃茶说话。 难得贾政、贾赦也在场陪着。 忽就见赖大急匆匆闯进来,扬声道:“老太太、老爷、宫里差人来了。” 顿了顿,又补充道:“带着皇命,那位公公已经进了二门。” 皇命!? 话音刚落,屋子里顿时就乱了。 吓得三春、黛玉小辈们忙站起来不敢再说话。 贾母也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到底是喜事还是忧事谁知道? 贾赦从椅子上站起来呵斥道:“既来了公公,怎么到了二门才通禀?” “是那位公公说,来时万岁交代过不要声张。” 赖大一面解释一面擦汗道:“公公只身一人来的,叫我们不必惊动老太太。” “带着皇命却一个人来?” 贾政疑惑的小声道。 这可了不得。 什么私密的皇命,只怕一个公公来。 那这位公公一定是万岁心腹。 老太太急得站起来撑住拐杖,因问赖大:“这位公公姓什么?” “好像姓戴?” 贾赦一下子白了脸,睁大眼睛:“戴!?” 这下子老太太知道是谁了。 掌宫大太监。 戴权呀! “快、快、快…” 贾母顾不得旁人,忙叫两儿子过来陪自己出去亲自迎接。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迎接!” “快去叫珍哥儿、琏儿、蓉哥儿几个都过来伺候着。” 贾母恨不能拿拐杖敲打两个儿子的头,这反应也太迟钝了。 因两府相距一墙之隔。 所以贾珍在接到消息后,几乎是“飞过来的。” 那贾蓉跑的帽歪靴掉,差点儿被他老子一脚踹出去。 贾琏更是连滚带爬从床上翻身起来,面红耳赤的赶过来。 结果一家子人呼呼啦啦,满面堆笑,刚急惊风似的走到门口,迎面就撞上了便服打扮的戴权。 受了皇帝口谕来找小王爷。 而又不让张扬,故此他一个位高权重的内监只能乔装着跑过来。 等着恭恭敬敬将其迎入堂内,戴权便如贾府祖宗似的居高临下坐在上首的位子。连老太太都只能和贾政他们站在下面等待宣读口谕。 戴权却是不急的。 他眯着眼睛巡视了一圈,见场面没有小王爷,只能一口气儿爆了好几句祝贺的吉利话,又揣摩着圣意,转述皇帝的意思。 听着是来报喜的,老太太乐的合不拢嘴 ,连道辛苦,又是请吃酒喝茶,又是送上厚礼。 那戴权是太监。 太监没了男欢女爱,追求的自然是名利。 名。 他已经坐到了属于他这职业里的顶尖。 利。 自然是不嫌少的。 贾珍、贾赦、贾政,三人笑脸相陪,小辈们在后面垂手站着。 戴权一副办公事的样子,口称不敢贪酒,拒绝了去吃宴的请求。 约莫闲聊了一会儿。 戴权才舍得道明来意,他起身朝皇宫方向抬手,保全了贾府面子笑道:“恭喜老封君,贺喜老封君,这府里要有大喜事儿了。” 众人眼睛一亮。 丝毫不敢打岔半句, 宫里来的报喜,难不成是元春又高升了? 接着又听戴权笑道:“这小、赵公子是在府上吧?万岁对足力健有些兴趣,想了解,所以特意让咱家来,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呢。” “赵公子?” “足力健?” 贾政头一个有些吃愣。 贾赦更是有些笑不出来,敢情不是给我们家道喜、而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得了圣眷? 还是贾母沉的住气,附和笑道:“哥儿的确客居我们府上,是我那外孙女的兄长,一家子骨肉,老身也是爱屋及乌,当自家孩子看着。” 然后又忙命人去唤赵煦过来。 贾母看的远。 虽不是直接荣国府得到圣眷。 好歹沾了外孙女的亲,正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看来往后要多亲近那孩子了。 戴权腹内讥讽不已。 你外孙女的兄长?那不是成公主、郡主了?一家子骨肉?真真好大的胆子,冒认皇亲国戚。 小王爷他顽劣几句戏言。 你们还当真了不成? 不过戴权也知道赵煦是隐瞒了身份,皇帝也没有要揭穿的意思,自然不好表白些什么内幕出来。 ………… “晴雯姐。” “晴雯姐,了不得!赵大爷呢?” 府里的小厮一路奔跑来到梨香院,正撞上院子里晾晒衣裳的晴雯。 晴雯抱着盆,把尖俏的下巴往屋子里一扬:“大爷还没起呢。” “哎哟!” 小厮一跌脚急道:“这都日晒三杆了 还没起?宫里来了天使,带着万岁口谕,要见赵大爷呢,别耽搁了事。” 晴雯也是知道轻重的。 当下哪里敢在慢,忙端着盆往屋子里去催。 赵煦揉了揉眼睛,瞌睡连天半睁开眼睛问:“什么天使?我还是恶魔呢。” 见他说胡话,晴雯没好气的使出全力把赵煦拉扯起来,忙上忙下给他穿衣裳、靴子,又是梳头戴冠 ,好一阵忙活。 赵煦脑子清醒了过来,虚着眼睛:“戴权?” “这老东西来找我作甚!?” 嘶……… 那门口交集等待的小厮吓得差点一肚子坐地上。 小声抱怨道:“没见过世面!” “那可是掌宫内监,伺候万岁身边的心腹,便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一品大员都要笑脸相迎,我们老太太都得陪衬着哄他老人家开心。” “你这张口闭嘴直呼老货,也不怕连累祖宗?” ……… 荣禧堂里。 贾政不会应酬,贾赦只会一味溜须拍马,贾母沉的气,让丫鬟小厮再去看看人到哪了。 哪能让公公等久了? 何况还是带着口谕来的。 说严重点,那是天家在等。 现在的年轻子弟没个轻重缓急。 “戴公公?” 这时门外出现了赵煦的身影。 戴权停住和贾母的闲谈,不等老太太吩咐赵煦过来拜见,戴权脸上却刹时间笑的菊花仿佛,忙站起来走到赵煦身边,拱手贺喜道: “哎哟咱家等的赵公子好辛苦,有万岁口谕。” 赵煦愣了一下,笑着还了一礼,竟直接作出请的姿势把戴权拉到边上落座:“公公坐下说话?” “不了不了,咱家还是站着。” “一会子还讨赵公子一杯酒水,不知赏不赏脸?” 赵煦客气笑道:“公公想吃酒,哪有不赏的道理?” 方才贾赦、贾珍、贾政那脸都快贴人家辟谷上拍了,戴权硬是说公事要紧,滴酒不沾。 此时却一副奴颜婢膝的模样,还求着要赵哥儿赏脸吃酒? 全然把他们一屋子的主人家晒在了旁边。 这特喵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成? 寒暄半天,戴权笑道:“万岁对赵公子购买那些树很有兴趣,所以特意命咱家来请公子进宫面圣。” “为了些树和营生…” 贾赦张了张口, “进宫面圣!?” 贾政一个吃惊,心中酸的不行。 想他这辈子最大的心愿便是在仕途上大展拳脚,有机会面圣与万岁君臣相对。 年轻时带着一展拳脚的抱负想要科举扬眉吐气。 却不想连个秀才还没考,他爹在临终前给他求了官。 直接,“一步到位” 了。 这一下子阻断了他以后升迁的机会。 成了幸臣。 幸臣同正经出生的科举官不同,几乎没有机会升任,同时也被别的同僚看不起。 故此他才当了二十年官,还在工部挂着无足轻重的虚职闲散五品官。 政老爷平日在工部都是划水,被孤立的那种。 这里酸的何止他一个。 几乎所有人都带着诧异目光盯着赵煦这位年轻人。 面对掌宫太监非但没有卑微,反而还一派悠然自得! 这特么得多大的心气? 才能沉得住气。 第66章 皇家体统 等着贾府众人笑脸相送戴权出府,重新折回堂内时,不拘是老太太还是贾赦贾政两兄弟,连带奴才,都对自己的态度有所转变。 这倒也不奇怪。 天底下有几个因为营生和几株树能得到天子重视的? 别说祖上冒青烟。 便是祖上冒金光都不一定有此荣殊。 虽然赵煦这阵子展现出来的商业头脑和惊世诗才,都令阖府上下对他刮目相看。 但这些东西如何比得上权利的份量? 特别是刚才戴权前倨后恭的态度,无疑使贾府众人心里像压了一块铁疙瘩。 赵哥儿若是进宫得到皇帝赏识。 前途不可限量! 更何况他才十五六岁。 这就很恐怖了。 旁边的女眷影影绰绰瞧见这一幕,也都是各有感慨。 林黛玉对官场权利不怎么看重。 她是知性的。 但作为正经科举的官二代小姐,姑娘又岂不懂能让皇帝注意到,足以证明赵煦在贾府男丁里展现出的独特优秀。 除了林黛玉。 其中触动最大的非贾探春莫属。 别看姑娘年龄小。 那心思却成熟的不比成年人。 或许因为是庶出的原因,探春思考的东西比较多,也就少了一些少女该有的单纯。 说实话,贾府一群废物男人,随便拎个姑娘出来也比他们有用。 探春目光灼灼的盯着赵煦,见那挺拔傲立之态,脑中冷不丁冒出一行字。 “金相玉质,虎步龙行。” 这时就听史湘云在后面悄声议论道:“阿弥陀佛,方才我大气都不敢喘。瞧那公公的意思,赵大哥这次进宫真要鲤跃龙门了。” 探春听了欲言又止。 林黛玉却是直言道:“宦官的话岂能全信?到底怎么个章程,还要看哥哥今晚回来如何说。” 贾政看了一眼垂脑无神的贾宝玉,顿时觉得优秀的孩子往往属于别人家的! ……… 这边大家的心情放松下来,贾母和赵煦聊了一会儿不敢耽搁进宫。 等着赵煦出门时。 贾母才叫来王夫人、邢夫人、凤姐商量,给赵煦锦上添花。 虽说进宫不一定得到什么赏赐。 或许只是陛下一时好奇打听。 但也是一种面子上的荣耀。 贾府理该表示一下才对。 送什么就成了老太太的难处。 ………… 且不提贾府如何商量。 突然有了这么一个插曲,贾母再无心思让小辈陪在身边。 姑娘们则回到探春那边拿出来赵煦留给他们的,天黑请闭眼。 继而抱夏那边就听里面一片喊“杀”之声。 旋即又听见林黛玉的娇嗔:“麝月你不辩真假,妄听情报者的奸言,根本就是刁民一个,我是捕快———今晚求扎!” 探春道:“麝月你别信林姐姐,她必是刺客无疑。” “宝玉你到底投不投?” 这是来自湘云的死亡凝视。 贾宝玉冷不丁打了一个寒颤,谁知偏头过去看林黛玉。 嘶。 林妹妹更是笑里藏刀,比云妹妹的死亡凝视更恐怖。 “我、我………我弃权。” 史湘云将嘴一撇,果断道:“反正我是大夫,只剩最后一针不救!林姐姐出局,你亮身份吧。” 林黛玉将身份翻转过来,指着上面捕快两字,直气的小白眼往上一翻,恼道:“你这庸医!这下子傻眼了吧?” 黛玉捕快阵亡,遗言:三妹妹是刺客,查杀!!! 史湘云小脸一夸,嗫嚅道:“三姐姐也太会狡辩了,怎么会这样……” 旋即又嘴硬起来: “谁让林姐姐上一局是刺客阵营的把我忽悠过去了,我哪里还敢信你半分?哪个知道你会不会故技重施?” 姑娘们玩的不亦乐乎。 赵煦是瞧不见了。 此刻他正坐在贾府准备的马车里,前往皇宫。 戴权的轿子在前面引路。 “皇帝伯父这是瞧上我的营生了?” “营生也罢了,从西夷购买橡胶树的事儿他怎么知道的?” 赵煦狐疑。 这事除了荣国府的少数高层知道外,就属锦衣府指挥使了。 但是傅青那小子… 虽说他如今任职锦衣府,属于皇帝私人武器。 可傅青好歹也是父王的人,不可能直接透露给皇帝。 赵煦恍然。 这是被老爹给卖了!? 因是低调入宫,赵煦跟着戴权一路畅通无阻。 进了东华门之后,里面戒备森严,十步就是巡视的禁卫。 直到进入后宫区域。 在没庄严肃穆的侍卫把守,反倒是宫女、宦官的天下。 往年他时常进宫大多数也是去皇帝办事儿的地方,或是太上皇,老太妃那边尽孝。 这后宫之地倒不怎么进来过。 故此沿途那些宫女和宦官们看见他一个三腿男人进来,都站在旁边指指点点,探头探脑的。 但也不难猜。 能进入后宫的绝不系什么简单人物。 至少都是皇室里的嫡系。 而大乾王朝,除了已故,义忠老亲王外。 只剩皇帝的亲兄弟忠顺王一脉。 其余四大郡王,那都是祖上特封的异姓王,哪里有资格入后宫来? 从年龄外表来猜断。 宫女们不由吃了一惊。 “难不成是当年跟随王爷征战四方,年纪轻轻便冠绝天下的忠顺王世子?” “可我听闻世子他不是受伤无法自理了吗?” “皇家的事儿你也敢议论!” “或许世子受伤是天家传出去的假消息,背后有什么计划哪是我们这些奴婢能揣测的?” “姐姐说的对极!咱们就当不知道。” 而赵煦踏入后宫,各方嫔妃们的耳目都来了。 戴权轻声提醒道:“万岁在凤藻宫皇后娘娘那,小王爷咱们还是快一些,免得到了午休时不便打扰。” 等到了凤藻宫时。 戴权先去通报,守在门口的太监,按照规矩是要搜身之后才能放进去。 但瞧着赵煦那等气质,小太监哪里敢动手? 等着进去时,就见隆庆帝端坐在榻上面无任何表情,皇后旁边慈祥看着他。 “臣见过陛下。” “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面带微笑,凤指略微一抬,忍不住有些泪目道:“你果真大好了,婉妹妹她在天有灵,必是欣慰。” 说完忍不住拿丝巾点了点眼角。 这也难怪皇后动容。 毕竟赵煦的生母和皇后是两姐妹。 就这关系,赵煦父亲和皇帝系亲兄弟。 她母亲和皇后娘娘又系亲姐妹。 你们说这铁一般的三角关系,忠顺王他豪横霸道也是有理的。 亲上加亲,亲的不能再亲了。 “哼!” 这时隆庆帝却是不满地吹胡子瞪眼道。 “你果然出息了!” “还把不把皇家体统放在眼里了?” 第67章 和银子比起来,体统其实… 赵煦略一迟疑,无言讪笑着。就见龙榻上身形偏清瘦,两眼炯炯有神的隆庆帝黑着脸盯向他。 “朕问你话呢。” “臣不知哪里不体统了。” 赵煦斟酌着用词,印象里皇帝大伯对他满溺爱的。 现今两人的对答并不像君问臣。 反而更像家长里短,长辈责问小辈的那种微妙感觉。 见叔侄两个大眼瞪小眼的,皇后看不下去了,偏头冲侍立在身后的女官替皇帝倒杯茶来,旋即对皇帝微笑道: “原也不是什么大事,煦儿这孩子顽劣些臣妾看就很好,总比以前强 ,只会打打杀杀的叫人心惊胆战。” 趁着皇帝两夫妻说话的功夫 ,赵煦这才抬头拿余光去正眼打量皇后身边的女官。 刚才这女官低着头没怎么注意。 眼下她在旁边沏茶,他才得以看清楚。 咦。 和贾宝玉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看来是贾元春无疑了。 这元春眉眼间依稀还能看出王夫人年轻时候的影子,面相和煦,举止端庄,身段儿又是一个1.5个秦可卿的量。 以赵煦的手感掂量法来计算。 那衣襟之中,宛如倒扣的白瓷碗仿佛,生生要崩开纽扣似的,隐隐约约,还能窥见一丝“圣光” 泄出。 果然有容乃大 …… 不是。 现在不是讨论美色的时候。 赵煦在她转身回来时,很快收回了视线,但贾元春还是很敏锐的捕捉到了他那附带侵略性的目光。 但是。 元春并没有觉得他胆大妄为。 或许是因为身份阶级的原因吧,只剩满脸的羞涩与无奈。 “若不是皇后替你求情,朕恨不能替你父王教训你。” 隆庆帝又哼了一鼻子,端起茶盏润了润喉咙,然后就开门见山的问:“给朕如实招来,你搞那些个东西做什么?” “嗯!?” 赵煦往前近了几步,满是感激地看向皇后,颇有真情流露的感觉:“还是娘娘疼煦儿,怨不得我母妃生前时常提及与娘娘儿时的姐妹情谊,瞧着您,我就像看见母妃一样。” “好孩子。” 被点到伤心处,皇后鼻子一酸,勉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本宫这里也是你的家,私底下你便唤姨妈更亲近呢,闲时进宫来陪着本宫说说话也好。” 赵煦嘿笑道:“既姨妈这么说了,我可不客气。” “啪啪啪!” 隆庆帝嘴角一抽,忍不住轻拍桌子爱称皇后闺名道:“淑儿你也太惯着他了!” 旋即变脸似的又瞪向赵煦: “别在朕跟前卖弄亲情这一套,那些树你大老远搞来作什么?” 被无情撕破小心思。 赵煦哪敢藏着掖着,忙把橡胶树的好处大肆宣传了一波,甚至还夸大其词,口呼将来技术成熟之后不但能为众多百姓提供就业问题,更能提高大乾朝整体的经济。 各方面成熟之际还能销售海外。 倒也不算夸大其词。 只是以目前的国力、和技术来讲,与赵煦说的还有些距离罢了。 “给木轮子套上橡胶,空气轮胎是什么意思?” “就那些不起眼的树汁还能捣鼓出利国利民的东西?” 东西对了隆庆帝口味,他哪里还端坐的下去,站起身来回在寝宫踱步。 赵煦滔滔不绝,口生莲花,用最简单容易被理解的意思复述。 “马车承受的重量太大,如果用动物皮填充气进去,做不到长时间均匀形状,很容易变形,也不耐磨。” “若用臣的橡胶代替,磨损程度是别的东西无法比得。普通的木轮速度快起来颠簸也罢了,还不稳定,消耗也极快。” “空气轮胎则是在臣说的橡胶轮胎里加入气体,不过先试用了橡胶轮胎在研制空气的也不迟。” 隆庆帝驻足下来,问:“那这橡胶轮胎用在木轮上有什么好处?成本如何?百姓可也用的起?” 赵煦认真道:“回陛下,其一能减震使人乘坐舒服压过石子路不至于颠簸,其二跑起来速度也提高不少。 为马匹减轻了负担,其三,磨损程度如果不是长时期往返坨重物的话,至少三四月才换一次。” “成本物以稀为贵,或许短时间贵些,等着产品多了,价格自然会下降,届时百姓家里也是能使上的。” “这一系列产品的开发,能带动很多周边营生,也是无形给普通百姓带来好处,” “当真如此?” 隆庆帝面色一喜,忍不住拍手叫好,转身回坐到榻上:“如此说来倒当真是利国利民的好东西,寻常木轮稍微有坚硬物耗损,用不了几日就裂了口子,百姓只能直接换新轮子。” “那足力健又是怎么回事?” 见皇帝说的兴奋,也不管赵煦口干舌燥,恨不能现在就要去瞧那宝贝树的样子,皇后忍不住截住话。 “陛下!” 她突然开口打断皇帝说话,凑上前拿起桌上等我茶盏,送到他手心里道:“这茶快凉了,让煦儿坐下来吃口茶再说也不迟。” 皇后是他的结发妻子。 也是最信任的枕边人,对于这种打断他说话的小事根本不放在眼里,苦口婆心哄道:“朕一时高兴,这等枯燥的民生社稷问题,你定是感到无趣的。皇后不如去内里歇一会儿。” 难得有极少数同他兴趣相投之人。 皇帝哪能放过畅谈理想的机会? 皇后也知丈夫这些年来的难处,微微颔首,领着元春离开。 赵煦才继续说道:“橡胶鞋子不过是臣打开市场,让百姓有个新鲜事物的了解过程罢了,等他们熟悉了,在推新的产品出来,那时接受力也就强多了。” 说着又面露难色:“但臣这东西短时间肯定会垄断市场,无疑会分了勋贵们的利!” “天下是朕的天下!是百姓的天下!何时轮到他们做主了?” 隆庆帝忽然变脸,温怒道: “这些东西能给百姓带来好处,便是好的,他们还敢反了不成?” 见隆庆帝又绕到勋贵之恶的问题上,赵煦心下满是无奈,耐着性子弥补这个漏洞:“正因如此,臣才想着拉几家勋贵下水。 有他们顶在前面替咱们对抗别的勋贵,咱们坐收渔翁之利就成。将来不好时,随便找些个理由一脚踢出去便是,” “等着营生扩大,咱们赚够时,这秘方估计也就被旁人摸清了,那时大家都能分到香饽饽,谁还跟银子过不去?届时只怕他们比臣还卖力支持这些新产品呢。” 说到这里,赵煦见皇帝虽微微颔首赞同了他的作法,眉宇间却隐约透着三分纠结,忙又补充道:“臣原想着就把这生银子的法子献给陛下的……” 这话一出,皇帝顿时眉开眼笑,如今国库吃紧,正需要银子填补进去。但是去抢侄子的营生又不好开口,如今他自己提出来,还是很会做人嘛! “哈哈……” 隆庆帝高兴道:“你从小就是极聪明的一个人,朕就知道没看错你小子。” 当下便道:“你这橡胶东西,工部里也专开一司制造,在由内务府出售。” 沉吟片刻,看了看赵煦一眼,“朕给你在工部安个缺儿如何?方便你随时查看进度…” “这………” 赵煦哑言。 “臣堂堂亲王世子,不顾皇家身份,钻营勋贵家里已属不成体统了。如今还去工部里闲混,当个芝麻绿豆官儿,岂不是更没了体统?” 隆庆帝脸上一黑,旋即朗声大笑。 “你是跟朕使性子了不成?” 他大手一挥,斩钉截铁道:“无妨!朕又没要你以世子的身份去当官,哪个晓得了?如何没了体统?那些七八品的谁认识你,工部尚书朕明儿召见他,让他不认你便是了。” 啧。 见赵煦摆出嫌弃之色,皇帝沉着脸问:“怎么?朕给你安排个官儿你嫌帽子小了?那内阁首辅位子你要不要!” 这话说的。 他赵煦要是跑去坐文官之首的位子,还不被天下读书人喷死? 当然这是皇帝的玩笑话。 赵煦将来是亲王,十个内阁首辅也比不上。 “行了,朕一会儿给你想个合适位子。皇后留你用膳后再走,朕也不打扰你们姨母之间的亲近。” 说毕皇帝迈开龙步往御书房去了。 不提。 第68章 皇侄皇孙不好当 就在赵煦与皇帝畅谈橡胶树后,没了约束便没那么拘谨,与皇后娘娘对弈棋局,扯了一车子家常的话儿。 从病如何好的,一直到又被谁救。 这大功劳,自然而然给扣在了林黛玉脑袋上。 “怪道你巴巴跟着人家姑娘跑荣国府去了!” “原来肚子里憋着坏水。” 赵煦尴尬道:“我真没想那意思,是为了营生和别的重要事。” 皇后娘娘抿嘴儿笑问:“当真没有一点那意思。” “这———” “嘿,暂时没有。” 赵煦心中得意,暂时没有想法,不代表将来没有。何况林姑娘还小,未免太禽兽了? 不过。 他赵某人的道德底线,忽高忽低。 要看对待什么人了! 这也算是萝莉养成了。 好不容易费尽心思养的宝贝,自然不容旁人拿走。 皇后听小姑娘家世不算差 ,祖上曾是列侯,虽林如海袭爵最后一代已然到了尽头。 可好说歹说还有个官宦世家撑门面。 林姑娘配给忠顺王家还凑的过去。 眼见着就有当月老的心思。 但是一听又知道林家那姑娘身子差了些,年龄也还太小,瞬间又把那媒婆心思熄灭。 忠顺王家如今系单传。 香火问题,当然要好生养的。 一个世子妃,两个世子侧妃,这三个位子特重要。 只有这三个位子将来能登在皇室宗人府族册里。 马虎不得半分。 而余下四个庶妃、夫人、贵妾就没什么打紧了。 这些位子不会登造。 ………… 总理内庭都检点太监裘世安也在太上皇的寝宫里问话。 “皇帝还执着那些奇淫技巧?” “你是说老二家那小子病好了,可看清楚了。” 长寿殿。 太上皇躺在逍遥椅上,两只眼睛半睁半开,听着裘世安禀报忠顺王世子进宫面圣的消息。 “奴才看的清楚,面相看上去比两年前更成熟,身量也有不小变化,但的的确确是小王爷没错。” 听到这消息。 太上皇原本中气不足,突然被打满了气,瞬间精神起来。 “我这一脉骨血本就稀薄,当年老二家孩子不中用后,差点没把我这老骨头吓走。如今他好了也算是老天怜惜。” 裘世安忙躬身堆笑,叠声笑称:“定是老皇爷吃斋念佛,感动上天,龙子龙孙有菩萨庇佑,自是能逢凶化吉万事如意。” “朕老了。” 太上皇一声叹息:“这些凡尘事朕原也不想管,不愿插手皇帝的决定,但毕竟那帮老臣跟随我多年,他好歹也不要把事情做的太绝,要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去把老二家的小子招过来。” “诺。” ………… 太上皇今年七十,脊背微驼,这些年被病痛折磨,已形同枯槁。但骨血里那份曾经的帝皇骄傲还荡存在一双精光的眸子里。 得知皇祖父召见,赵煦马不停蹄又往长寿殿奔走。 爷爷见孙子。 没什么好担惊受怕。 赵煦快步走到长寿殿,先就远远地喊了一声“皇爷爷”,近身一个跪拜:“孙儿给皇祖父请安。” 逍遥椅上传来太上皇中气十足的声音。 “你还记着有我这个祖父?还以为同你父亲和伯父一样,是个没心肝的。” “身子大好了,也不进宫给朕请安,藏着掖着作什么?若我不叫人请你来,你定是懒得来见我这糟老头了?” 太上皇眼光如剑一般扫过来,让整个大殿内的太监气儿不敢喘。 赵煦在心中大喊。 这是什么情况? 好在他惯会哄人,不请自起,巴巴跑到老皇帝背后,使出后世在洗脚城偷学的技艺。 把太上皇服侍的双眼微闭,脸上的怒气也减了几分。 “孙儿哪里惹了爷爷不开心。” “您这会子只管踹我,孙儿绝不喊一声。” 太上皇捻须一笑,“我这身老骨头哪里踹的动你?别我给倒腾散了。” “皇爷爷长命百岁,您哪会散了?” “到时候还要吃曾孙子的满月酒呢。” 太上皇没好气打了他一下,乐的胡子也翘了起来:“朕要有那份福气,你那太子堂兄早让我抱上了,还等你这小子现眼?” “老实招来吧,你伯父让你进宫来做什么。” 赵煦心中酸苦。 这俩父子怎么一来都是这逼供的口气? 能不老实招来么! 你们二位都是坐龙椅的,想打听我在外头干什么,还不是轻而易举。 赵煦笑道:“孙儿没做什么啊!?就是最近捣鼓出个东西,想试着做营生罢了。皇帝伯父也有兴趣,就命孙儿进宫详问。” “会那么简单?” 太上皇夹了他一眼。 “简单来说就是赚银子的事儿,没别的啊!” 赵煦忽悠道。 “哼。” “你们只当我老了,不中用,就合起来瞒着我不成?” 老皇帝不悦的冷笑道:“你父王是头犟牛,脾性大不听劝,他定是怨我对他严厉了些故此这些年父子疏远了。” “你伯父倒是个仁慈的,却又只会沉迷那些奇淫技巧,倒不如多费心思,想一想如何梳笼那些大臣。省的将来落下玩物丧志的臭名!祖宗江山都给败光了。” “朕说的这些,你们几个都不爱听,可见是把我这没用的老人放在眼里。” 这话他不同意了。 先给个甜枣,“孙儿的确不把爷爷放在眼里,而是搁在心里尊敬。” “我父王他天天念着您老人家,又不敢来见,怕惹您生气,万一气出个好歹,倒把他自责惭愧死呢。” 甜的吃了,冷不丁又喂老皇帝吃了苦菜:“伯父那不是为了继承太祖遗愿么?爷爷这意思说 ,太祖当年也是玩物丧志。” “嗯?” 刚才的话,说的老皇帝心里一甜,如饮甘泉。 接下来的话。 令他喉咙一哽,脸色极其难看。 赵煦忙嘿嘿笑道:“孙儿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哪个意思?” 老皇帝没好气强硬解释道:“太祖何等人物?是你们几个能效仿的?只怕在捣鼓百年也未必能赶上太祖的功绩!” “爷爷教训的是。” 赵煦登时苦笑一摊手:“我父王又不给银子使,孙儿只能自食其力,哪里敢跟太祖比?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随便折腾罢了。” 嗨! 这皇子皇孙不好当。 又要照顾新皇帝,还要哄着老皇帝。 第69章 元春你也不想 从凤藻宫皇后宫殿出来,贾元春要负责去御膳房张罗晚上小王爷与娘娘的膳食。 这些由小到大的宫内所有事情,皆由她负责,若不是甄老太妃念在祖上与贾府系故交想推荐她在皇后身边做事。 只凭自己在明争暗斗的深宫里为家族争荣华富贵,只怕一辈子也难实现,没准还在储秀宫那边同其他选秀女子在底层挣扎。 她摇了摇头,看向陌生又熟悉的宫墙,这里宛如一座巨大繁华的囚牢。抬头可见朱门外的朗朗晴空,观之近在眼前,触摸,遥不可及。 就像心心念念的荣国府。 它就在京城。 近在咫尺,但对于她而言遥如天际。 贾元春收回有些自伤的心绪,端庄而典雅的走向御膳房,路上的宫女和正被老宫女调养的秀女们无不投来羡慕的神情。 倒有几个不服气的围在一起啐弃。 “无非比咱们家世好了一些,有老太妃照顾,才飞了高枝去。” “姐姐说的可不是这个理?姐妹哪个不如她,琴棋书画谁不会似的。偏她爱献宝,每回老太妃召见,都要卖弄自己的琴艺。” “那么会弹琴,怎地不去风月场所?” “皇后娘娘心善,殊不知身边养了白眼狼,保不齐哪天偷偷爬上万岁的龙床呢。” 那些讨论的话越说越难听。 贾元春心知肚明,却不是个爱争斗的女子,自进宫以来她待人从未端过国公府嫡女的架子。 老祖宗曾经悉心教导过自己。 得饶人处且饶人。 故此贾元春做事尽量求完美,对自己一言一行都严格要求,不让人挑出一丝瑕疵。 宫女们聚集在一处闲话,见元春默默走出来,忙低下头,收回眼光继续谈论别的琐事。 无外乎是哪个小宫女与小太监对食在一起了。 诸如此类。 突然她们当中有人满怀欣喜的拉了拉其它小宫女,手指往旁边偷偷一指,“姐姐快看,是小王爷!” 小宫女显得很是激动。 大乾王朝谁不知当年的忠顺王世子在战场的英勇事迹? “姐姐悄声点。” 这些小宫女地位卑微,根本没机会见皇子皇孙,运气好的偶尔能撞一回。 有的一辈子也没瞧见过。 故此,能在宫里见到传闻中的小王爷,对她们而言又多了饭后谈资。 也有了少女怀春的幻想。 当然也只限于幻想了。 “往年只听别的姐姐议论过忠顺王世子生的如何俊俏,没成想今儿能亲见,若能多瞧几眼,倒叫我死了也愿意。” “小王爷也不像传闻中那般凶恶,倒是翩翩如玉,看上去很温柔。” “那张好看的脸儿又怎会是凶恶之人?必是外面瞎传也未可知。” “呸,小蹄子你发马叉虫呢!” 小宫女们不知疲惫,偷偷用余光打量赵煦,从小王爷的面貌一直谈到个人兴趣,以及品性和由废恢复正常的传奇经历。 贾元春远远地看见小王爷向着自己的方向走来,心中不由得一紧。 想起皇后寝宫那双侵略性的眼光。 让她面红耳赤,心如擂鼓。 两人擦肩而过。 元春心里一松,以为只是凑巧撞见小王爷,他怎么会刻意来找我? 却不想身后的赵煦突然停下脚来:“你就是贾元春?” 贾元春先是一愣,随即低下头答应:“奴婢系贾元春。” 赵煦十分冷淡语气颇为倨傲,高高在上,侧面打量元春,扬眉点评道:“倒像外头说的那么回事儿,你们贾府也就闺阁女儿家还能入小王的眼睛。” 小王爷生气了!? 贾元春也不知家里的亲人如何得罪了这位小王爷。 那言语里的意思,似乎很不满。 她鼓起勇气,抬眸看了一眼,只见这位小王爷戴一顶虎头金冠,着一身米白色箭袖战袄,双手背在身后,拿一双眼若星河的眸子正盯着自己。 撞上赵煦不明的笑意。 元春觉得好像被人在心尖尖扎了一下。 不痛不痒。 却又莫名紧张。 她颤着声儿道:“元春家中姐妹愚钝,让小王爷高看了。” 赵煦看着她,见她火烧云似的俏脸上浮出一抹紧张,仍旧保持端庄大气的样子,但藏在袖子里的手儿却微微颤抖。 吓着她了? “小王爷若没别的事、元春、元春还要回凤藻宫。” 见贾元春慌张想要逃离。 赵煦嘿嘿一笑,忙跟上去走在前面:“小王刚从太上皇那出来,正要回去陪姨妈吃饭,也就同你一路好了。” 元春点了点头不语。 这让他有些无趣。 小爷还不信,你能寡言少语到何时! “你说小王让娘娘把你赏给爷当个暖床丫鬟如何?” 元春被他突然的惊天言论吓到,一张不施粉黛的俏脸涨的通红,小手不觉捏紧,心内突突直跳。 “元春福薄。” “不敢奢望小王爷厚爱。” 赵煦嘴角轻轻上扬。 贾府的女儿们果然都是美人坯子。 “那你家中姐妹也同你一样绝色?” 元春刚刚平复心跳,这次又被赵煦的言语惊到不少,仍旧小心翼翼,把那樱唇一抿迟疑道:“奴婢家中姐妹尚小。” 赵煦张了张嘴,又改了方向:“听闻你弟弟衔玉而生,自比天之骄子?真是好狂妄!你们家无知小儿称为天之骄子,那小王成了什么?” 这次元春没有恍若无人继续走了。 而是忽然愣了一下,停住脚吓得小脸苍白,身子如风中落叶般摇摇欲坠:“元春家里不敢有逾越的想法,幼弟衔玉而生不过是为了讨个吉利,许是外面传言,还望小王爷谅解。” “小王凭什么谅解你们家?” 走到偏僻角落,赵煦一把将元春拉扯过去,恶狠狠威胁道:“别以为小王不知你们家的把戏!” 贾元春吓坏了。 几乎差点儿惊呼出声。 但是理智的她告诉自己这里是皇宫,胡乱大叫惹来非议,反而对她和荣国府都没好处。 她只是一介女官。 家世显贵,能贵过皇孙王室? 难不成陛下和皇后娘娘还能偏袒她一个外人不成? 这时又听赵煦戏谑道: “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儿,你说传到陛下耳边会如何?” “会不会激怒陛下,因此连累家族?”他一步步逼退眼前的美人儿,直到元春后背贴在处凉飕飕的蔓藤墙上,咬着红唇,螓首低垂,似有晶莹剔透的水珠儿滴落。 那些枝叶四季如春,肆无忌惮的横生在宫墙之上,张牙舞爪般延伸出来的密叶,巧妙将两人无形裹在里面。 “小王爷,冤枉、冤枉奴婢家里了……” “不曾、不曾有逾越的想法。” “啊、————” 元春还在解释,不想突然一只手捏住她的肩膀,然后一股男子的气息扑鼻而来,赵煦将脸凑到她耳垂边轻笑:“你也不想荣国府出事儿吧!?” 她想后退保持距离。 偏身子已经贴在墙面,再无可退之路。 那害怕紧张的情绪中又添了一丝羞迫,索性得寸进尺的揽住了元春的纤腰,咬着她红润小巧的耳垂道:“你若肯依小王时…” 感受元春温热幽香的娇躯在手心里微颤,只觉像无数小蚂蚁爬在赵煦心尖儿。 元春微弱的喊了一声。 “不要。” 第70章 忽高忽低的道德 赵煦不轻不重在元春腰上捏了一把。 轻昵的声音从她檀口呼出。 “不要?” “那你是想要小王去告诉陛下了。” “别。” 贾元春抬起雾蒙蒙的眼睛,咬着红唇,极力用手掌抵住赵煦的胸膛,好似下了重要的决定般,弱弱道:“奴婢家里与小王爷无冤无仇,若家中子弟哪里有得罪的地方,元春、元春愿意……” 赵煦展齿一笑:“愿意什么?” 元春瞥过头,脸儿红的似要滴出血来,身子软的一推就倒。 剩下的话儿她是不肯再说下去。 那等似荡妇的言语,如何能让从小受女德教育长大的元春说出口。 赵煦一把将她拉入怀里拥着,抬起她的下巴:“愿意什么?小王偏要你说出来。” 眼见不管如何逼问,这贾元春用脸上淌下来的两行清泪表示自己的无奈,却是再也不肯说半句。 赵煦这忽高忽低的道德底线,才得以终止。 莫非这逼迫美人儿的嗜好遗传了忠顺王? 他赵某人又不是魔鬼,要什么灵魂。 粗俗的凡人只爱身体,灵魂什么的?“注入一管”不就有了? 想要进入女人的心灵很简单、很粗暴。 秦可卿便是如此拿下。 张爱玲曾说过。 胃是通往男人心灵的通道, 而 “不能说” 是通往女人心灵的通道。 但是。 即便赵煦再怎么胡来。 也知道这里是皇宫。 在松开贾元春的那一刻,她整个人好似解脱了一般。 “走吧。” “皇后娘娘还等着用膳。” 赵煦像没事人一样甩手走在前面。 贾元春小心翼翼跟在后边,脚下像踩了棉花,身子虚浮。 她呼出一口香气,抬手掩住一副狂跳的减震凶甲,细长的手指堪堪护住关键区域的心窍,烟视媚行看向前面那道挺拔而具潇洒的背影。 幸而是有惊无险。 ……… 赵煦有些后悔。 见着红楼里的名钗就忘形。 我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手?(上图) 男人苦点、累点有什么打紧 ,就怕在这种事上弄的上不上、下不下。 不但伤神,还伤体。 那蠢蠢欲动的小心思,若非是在皇宫,只怕就能霸王硬上弓了。 但是。 想起贾元春那傲人身姿,将来给伯父的确有些浪费。 老夫少妻。 咱也不能让皇后姨妈多个女人跟她争宠不是? 要不,… 再贪心点? “你知道宝玉最近如何了吗?了不得!” 见小王爷的语气中带有惋惜之色,元春还以为宝玉出了什么大事,顿了顿脚停住,原本绯红的脸儿,此刻全无羞状。 “宝玉他、他可是出了什么事。” 果然贾宝玉才是她的死穴? 赵煦背着手往前走,没有停下来等她,“总之了不得!” 元春脸色白了几分犹豫不决之下,选择反追上去,在他身边发急的问:“小王爷,宝玉他如何了?是病还是闯祸。” 她惴惴不安。 他故意吊着胃口。 “奴婢弟弟…” 那份焦急,似要哭出来的模样,我见犹怜。 赵煦停下来突然转身冲贾元春笑,用手比了一个大圆盘子。 “宝玉真了不得,能吃能睡,天天在姑娘堆里打转,小王可羡慕死了。瞧瞧你的亲弟弟他们多会享福啊?” “你又如何!” 元春眼中闪过羞恨,似恼非恼的咬着樱唇。 旋即又恢复乖巧低眉顺眼的样子。 ………… 回到凤藻宫。 陪着皇后娘娘说了一会儿话,用膳之后,赵煦等来皇帝的手谕。 六部之中的工部。 简单来说,即是管理全国工程事物的机构。 职掌的范围很广。 纯正的技术部门。 但是高高在上的文官们也最不愿意去工部里任职,他们觉得工部就是一群无聊的工匠,自然就瞧不上。 工部里的官,见到其他五部京官,自动低三级,由此可见六部里工部权利最弱化。 土木兴建、器物利用、制造工业、无不综理。 以上也不细表。 存周公便是工部员外郎,正五品的官。 主要干嘛? 贾政隶属修缮交通。 也就是修大马路的官儿。 但他又是个虚职,平日里去点卯,然后东磨磨西蹭蹭就回家了, 实则清闲的很。 倒不是贾政偷懒。 而是,实在没有用的上他帮忙的地。 连六部里最不受重视的工部同僚都看不起靠家族恩封进来当官的勋贵子弟。 可想而知,贾政一心想报效国家,却无用武之地的可悲 。 “新工学郎中?” 这特么是什么部门,怎么没听过。 正经说。 他这郎中五品比贾政员外郎五品要高那么一丢丢。 戴权将皇帝手写的黄纸封官文书交给赵煦,口内解释道: “陛下要谋划新部工学,觉得小王爷很适合担任,所以先拟个官出来应付,将来想好了再商讨正经的。” 赵煦目瞪舌强:“敢情是随便弄了个不正经的官给我?” “正五品的官,哪里是不正经?” 戴权笑着伸出五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万岁说,小王爷只官穿着这身官衣去工部任职,哪个敢不认这五品?” 说着命小太监捧进来一套官服官帽。 青袍白鹇服、乌纱帽。 皇帝这是真让自己去当官呀。 赵煦无奈接过衣裳,躬身谢恩, ……… 出了宫门。 荣国府的车马停在远处,驾车的小厮见赵煦出来,小跑着上前给他打了个千,两眼珠子登时就瞧见那一套青色的官服。 “这是…” “恭喜赵大爷、贺喜赵大爷…” “万岁给大爷赏了官儿,今儿起您也是大老爷了。” 赵煦闻言撇了一下嘴跳上马车:“这有什么好稀罕的?堪堪五品罢了。” “五品!?” 驾车的小厮又愣住了。 多少学子寒窗读书出来都没五品?要知道状元出生的,也要先去翰林院从六品开始磨练个几年十年才有机会高升。 你进宫一趟白得个五品还嫌帽子小? 咱家二老爷当了二十年的官才五品! ……… 赵煦在马车里懵懵懂懂。 这劳什子新工学部门 ,不会就我一个官吧? 马车缓缓停在了荣国府门前。 此时已经晚上七点。 打头的小厮先就笑嘻嘻冲看守人吆喝:“快去禀告老爷、太太、林姑娘,赵大爷被万岁赏了官儿!” 紧接着就见二门里探头探脑的丫鬟,叽叽喳喳往老太太那边去了。 第71章 锦上添花 贾府一时炸开了锅。 原本在众人眼里,赵煦因为营生获得天子关注能进宫面圣已属祖上烧了高香。 毕竟官这个字无论在百姓眼里,还是勋贵心中,都是普通人一辈子难以触及的门槛。 想要改门换庭是多大的难事? 贾府当初嫁女儿给林家,不就是为了摆脱勋贵门第,傍上文官来获得更大福利么? 并且九五至尊的皇帝怎会儿戏到随便赏官? 家族没有过硬的功绩,想要被天子赏官,这是多困难的事? 然而赵煦轻轻松松就从普通子弟一跃成了正经的工部五品官,还是实缺儿的位子,瞬间击碎了他们之前的想法。 几乎所有人都笃定,这必是因为橡胶生意贴合了天子喜爱西洋工艺的原因,橡胶品作为新产品,领跑在了西方国家前面。 这让天子感到自豪。 故此,才赏了官。 这意味着皇帝也重视了橡胶产品,并且已经插足进来! 宁荣两府都是入了股的。 那岂不是间接性和天子“绑”在一起? 总之消息一出,各处自是闻风而动。 赵煦刚进荣国府,谁知脚还没迈进梨香院,就得到禀报,说是贾赦设宴相邀。 赦老爷动作可真快! 贾赦相邀简直是破天荒的头一遭,以往他都看不起赵煦这借荣国府威名在家里头混吃的客居。 想起这老匹夫各种花样的缺德操作。 赵煦自是满心警惕。 谁知去了贾赦院里,半路上杀出个眼神妩媚的女子,把路给拦住。 “你是赦老爷院里的?” 赵煦认不得这女子是谁。 “奴婢秋桐。” 秋桐喜滋滋打量眼前的俊俏哥儿,恨不能扒开衣裳裤子瞧瞧里面的行货比之贾琏宽长几分。 “秋桐?” 赵煦还在联想这女子在红楼里的出场,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秋桐忙用一双红艳艳的指甲捻住丝巾,彩旗似的扬道:“我们老爷不在家里,让太太跟你说呢。” 然后眼睛竟是离不开赵煦的身上半分。 嘶。 原来贾赦邀请自己来,居然让邢夫人接待? 看来贾赦还是觉得自己堂堂一等将军,亲自接见毛头小子会辱没他的身份不成? 不过,眼前这秋桐怎么回事? 一副女狼的样子。 直恨不能张嘴吞下两颗蛋。 饶是爱挑逗姑娘的赵煦都有些心虚起来。 也是。 贾赦这老东西贪多嚼不烂,明明自个儿不行,还喜欢收用年轻丫鬟,四处买美妾。 造成的后果则是。 老东西满足不了一屋子“财狼”。 这些财狼只能偷偷找人帮忙疏通了。 而那个工具人,显然就是贾琏! “那请秋桐姑娘带路吧。” 邢夫人早在厅里等待,夫妻两个都是见钱眼开的。 听小厮说赵煦不但得到天子青睐,还赏了官,当下不等老太太他们如何,先就把人截胡下来。 为了好处。 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了。 却说等赵煦来到贾赦正房客厅时,邢夫人忙站起来笑脸相迎。 这大太太的作风和装扮完全与二太太王夫人不同。 一个端庄优雅。 一个浓妆艳抹。 邢夫人这身艳丽装束,与她大太太的身份颇有些不符。 但想起她是续弦,又是小家小户娶来的,贾赦又是那等贪色胡来的人。 为了迎合讨好贾赦趣味。 邢夫人这等模样也就不怎么奇怪了。 “哥儿快来坐下说话,天大的喜事。” 邢氏软言细语,邀请赵煦坐下,又命秋桐倒茶来,听上去倒比贾赦会说好话。 但是她第二句话就不怎么中听了。 落在赵煦耳朵里,就成了这等好事,理应感恩戴德。 “我们老爷说哥儿如今好歹是官老爷,身边哪能没人伺候?” “所以老爷的意思…” 邢夫人看了一眼旁边的秋桐。 秋桐也是百分百愿意。 时不时暗送秋波。 送丫鬟赵煦自然不会拒绝。 但送秋桐,却怎么想都觉得别扭。 先不说秋桐颜值如何。 贾赦的眼光自是不差的,那模样狐狸精似的,一看就会“伺候”人,技术也绝对优秀。 但是。 这到他赵煦手里都是三手货了! 若是奶奶级别的二手货,还勉强可以接受。 三手的小妾奴婢。 这就把他赵某人当垃圾回收站了。 故此还没等邢夫人挑明意思 ,赵煦当下肃然道:“既然赦老爷不在家中,我又怎好久待?” 说罢起身就要告辞。 邢夫人见他有心拒绝,也只得开门见山道:“老爷的意思,哥儿既在工部挂了实缺儿,一家子骨肉,自然要互相帮衬。那里面的油水生意分一些出来,让家里人帮着,比便宜外人好。” 这贾赦在想桃子吃? 工部里制造的东西分出来给他吃好处? 把手伸进工部里了,他怎么敢的,脑子怎么想的? 虽说他赵煦有这个权利。 工部制造出来的其他产品能选择交给谁贩卖,但凭啥给贾赦这个好处。 “这……” 赵煦摆出一脸为难之色:“只怕不妥。我这新官还没上任,就胡乱插手里面已经规制好的生意,难免激起同僚群愤!” 邢夫人打断赵煦的话,又堆笑道:“你这恩宠独一份,哪个没事招惹?老爷又不是让你明目张胆的去做。” 这时秋桐也烂泥似的倒过来,将个烂桃花似的水润眸子直往赵煦脸上抛。又抿了殷红的檀口,暧昧道:“赵大爷年纪轻轻担此重任,将来前途不可限量,这些个小事儿有什么好担心。” “到时老爷许你的好处还不止这一个宝贝呢。” 邢夫人忙用眼神瞟了一下秋桐,偷偷在赵煦耳边低语: “老爷说,哥儿若是个懂事儿的,将来保不齐做亲家。” 这是要用迎春来做美人计陷阱? 赵煦不着痕迹推开秋桐,拱手笑道:“那不如让大老爷在等上些时日,我在工部里厮混熟了,在谈这些也不迟,皆时保管大家赚得满盆而归。” 画饼吗,谁不会? 贾赦卖迎春的桥段,但凡看过原书的,多半都对这剧情记忆深刻。 赵煦自然不例外。 他为了银子女儿都舍得当货物卖出去,故此贾赦的许诺,赵煦是一分半点也不愿意相信。 谁知道他到时会不会卖两家。 况且以贾赦的尿性,嫁女也是嫁正牌头面。 赵煦怎会放着宝钗、黛玉不要,把重要位子给个不出彩的贾迎春? 哪怕是史湘云和探春也比这强不是吗。 除了迎春,贾赦屋子里的宝贝? 哪一个没有发臭,谁稀罕哩。 赵煦可不能因为他们夫妻俩的一句空头支票,就往里面跳。 第72章 锦上添花2 贾赦那边截胡的消息。 头一个自然先就传到了王熙凤耳中。 这贾府里各房谁还没几个眼线? 而作为掌家奶奶,私底里巴结讨好凤姐的自然不在少数。 贾赦是个什么人? 上梁不正下梁歪,他院子里的奴仆又能忠心到哪里去。 千好万好,都没实际好处落在腰包里来的亲切。 “真是瞎了黑心!” 正在倒座小厅处理家务的二奶奶听闻公婆为了拿好处,竟想贪朝廷工部里的银子。登时恼了,没好气将账本往桌上一丢,又连着啐了几声。 “老爷贪的没边儿了。” “赵哥儿人还没去坐熟,他倒先给出了一堆馊主意,若是被官家知道,连累我们大家子吃挂落也罢了,这命还要不要?” “秋桐他天天当宝贝腻着,屋里人也随便送?也亏只有老爷想的出来这荒唐事。” “太太也是!除了迎合老爷,自个儿就没脑子去想一想不成?” 王熙凤早想着从赵煦身上找好处。 但却没敢把手伸进朝廷里。 平儿见她红头胀脸凤眼含煞,这些大逆不道数落公婆,不中听的言语当面点出来,急忙揭开帘子挥退等在门外的婆子。 虽说王熙凤平日在家不少偷着骂贾赦夫妻。 可再怎么说那也是没有旁人的时候。 眼下门外有多少婆子管家候着,难免有个别墙头草两面打报告讨好处的。 平儿见门外再无旁人,这才进来又劝道:“外面人多口杂,奶奶可千万收敛着些。” “犯不着为了这些糟心事动了胎气儿,总要为肚子里的哥儿着想。” 这些日子王熙凤不怎么出现,原来是怀上了小的。 她又岂肯放权。 所以,几乎都是躺在榻上处理家务。 当然肚子里那个是不是怀的哥儿倒也未必。 只要没出现意外。 多半就是巧姐儿了。 ………… 自古以来赠送姬妾在贵族圈子里都是一种文雅美德作风。 其实也算不得什么。 平儿心里也怨恨贾赦夫妻不地道。 只顾自身好处,完全不管别人死活,等同把赵大爷往火坑里推。 一时想着那块音乐怀表,还有赵大爷那些放荡言语,平儿心里也就感同身受,恨不能也啐上几口。 “赵兄弟也是好本事!” 王熙凤瞥了眼有些走神的平儿,冷笑道:“难不成你也想让琏二爷学他老子,把你送过去!” “只怕二爷舍不得你。” 她得意翘起一只脚,看似开玩笑,实则宣示主权道:“就算琏二爷烂肠子要把你拿去换富贵,那也还要看我舍不舍得。” 平儿心知肚明。 与其说她是贾琏屋里人。 倒不如说是凤姐屋里人,毕竟她是凤姐带来的陪嫁丫鬟,属于王熙凤嫁妆里的一部分。 千古以来的规矩。 女子的嫁妆不属于婆家。 婆家有权利使用,但没权利做主。 故此简单来说便是。 贾琏有权利享用平儿,但平儿要不要给他做姨娘,还是外聘出去绝大部分权利在王熙凤手中。 若不然之前带来的四个陪嫁,又怎么只剩了平儿一个? 自然都是被王熙凤打发出去了呗,要么就是暗地里归西也。 碍于凤姐之威。 因此。 平儿才没被贾琏开脸,收用在屋子里抬姨娘。 这事儿谁也没有权利干涉。 凤姐的醋坛子名号,府里哪个不知。 其实不用她刻意宣示主权,平儿也不敢存了那份心思,当下忙笑着重新把账本递给她道:“奶奶即便舍得,平儿还舍不得离开您呢。” ……… 赵姨娘处。 “哎哟哟,娘你轻点!” 自打宝贝儿子那一回出去后,回来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赵姨娘一度怀疑,贾环是不是被脏东西缠住了心神?甚至急得想要去请马道婆回来驱邪。 倒不是贾环干出了什么震惊的大事。 而是这猴崽子每次去族学里回来后,就在院子里抱石头,风雨无阻,这份坚定毅力足以让赵姨娘怀疑,还是不是自己的“亲儿子”。 毕竟贾环素日里干任何事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你老实交代!” “到底搬那石头做什么!” 贾环坐在旁边凳子上吃着点心,歪眉斜眼瞥了眼亲娘,小嘴儿啧道:“都说了不可外泄,否则我这些日子都白干了 ,说不得就是说不得。” “连你老子娘都说不得?” 赵姨娘气的又是上手捏住贾环的耳根子,顺时针转了三圈:“你这蛆心的孽障翅膀长硬了不成,你是我肠子里爬出来的,我还听不得了?” “娘!” “哎哟。” 贾环疼得龇牙咧嘴挣开赵姨娘的纠缠,瞪了她一眼,跳下凳子往外头贼溜溜瞧了几下,见没有旁人才悄声道:“我在学功夫!” “啥?” “学功夫!?” 赵姨娘一听登时气的跳起来,像只炸毛的母鸡,拿着簸箕追着贾环一顿胖揍。 那贾环就像猴子似的围着桌子跑,直把赵姨娘累得胸口跌宕起伏,跑的鞋子也掉了半只 。 实在没力气了,索性另一只脚的鞋子也不穿了,用力抬脚一蹬,随便甩在门口,然后扯开衣襟自有一番富贵光景,拿手儿扇风,倒在床上奶奶爷爷的啐骂。 “学武有什么用?” “老爷巴巴念着你们读书长进,你若能在这上面超过宝玉,等他不中用以后,将来还不都是你的?” 贾环翘起嘴嘟囔:“妈妈头发长见识短,除了哄老爷开心的本事儿外,哪里懂个什么?” “我呸!” “老娘本事可大了,不然怎地有你这兔崽子,和三丫头?” “我要没本事使出浑身解数,你和你姐姐只怕还在老爷囊袋里打滚儿!” 旋即她翻身坐起来,烟视媚行的盘坐在榻上,顺手脱了罗袜,扳着雪白的脚趾,边从床头拿出装有寇丹的小盒子,用指甲盖挑出一点抹在已经掉色儿的趾头上。 贾环也不服气。 “我要能抱起赵大哥院子里的巨石,他就收我当弟子呢!” 见赵姨娘愣了一下,贾环得意道:“这事要是传出去可就做不得数了!” 赵姨娘哪能不知道赵煦如今在贾府的影响力。 她也想占点好处。 可一没银子,二没人脉。 若是环哥儿当真能跟着他,倒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旋即这赵姨娘又想到了探春。 赵大爷不是刚刚当官了么。 若是三姑娘… 那她可就是“亲”丈母娘身份!? 皆时想要好处,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你说三丫头如果能嫁给赵大爷,他做你姐夫,这不比你苦练破石头强上百倍?” 贾环眼睛一亮。 “姨娘!” 然而,这时却不想贾探春刚好站在门口。 第73章 锦上添花3 探春站在门口,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赵姨娘见女儿难得过来找自己,有心想要说几句好话笼络,但见她一口一个姨娘叫着,心里当时就不得劲儿。 在外头讲规矩也罢了。 现今在这里又没哪个外人,连句亲妈也不舍得喊。 没良心的。 她瞥了眼旁边哑口的环哥儿,心里的平衡杆登时就倾斜过去。 果然还是生儿子好。 这丫头生出来都是帮别人养了,何况从小被抱到王夫人那边去,眼里只把别人当妈供着。 赵姨娘仍旧菩萨似的盘坐在床上涂指甲,毫不避讳道:“难道我说的不对?你不帮着自己亲弟弟谋前程,难不成只想着那屋里的宝玉?” “人家是太太肚子里爬出来的,你到底和环哥儿一样,即便再怎么对你好又如何?还不是图你将来嫁出去,能帮衬宝玉!” “真有个什么事儿,谁会疼你?还不是我和环哥儿才是你的真正亲人。” “姨娘!” 探春弯腰捡起地上的绣花鞋,恨铁不成钢恼道:“姨娘好歹注意身份,鞋子袜子胡乱丢叫外头小厮看见,成何体统?尊重是自己给的,姨娘想得到人家高看,想把自身摆正。” 旋即探春走进来坐在旁边,脸儿有些红晕羞恼道:“我的婚事将来有太太和老爷做主,用不着姨娘操心。” “死丫头!” 赵姨娘仿佛被戳到了肺管子,也不顾光着脚,当即跳下来叉腰啐道:“你还敢数落起你亲娘来了!” “我可不敢数落姨娘。” 探春冷笑道:“只是提醒这些糊涂话,姨娘往后千万别再提了!这府里哪位哥儿和姐儿不是由太太、老爷、老太太做主?姨娘若想着越俎代庖,将来连累环哥儿时可没处后悔去。” 听见关乎贾环的字眼,赵姨娘才降低了气焰,又温言细语说起好话来。 “我是你亲娘,还能害你不成?” “赵大爷如今的营生连官家都眼馋,到时得赚多少银子哩?” “你若不赶着去亲近,到时连口汤都没得喝!” 听她唠叨个没完,越说越口不择言,探春终于忍不住了。 “姨娘!” “姨娘把我想成什么了?” 探春沉着脸打断了她的话,又顺势起身反锁了房门。 这才转过身来义正言辞的说道:“太太是眼明心亮的慈悲人,将来的婚事儿她自不会亏待于我,姨娘这么左一句右一句的咋呼,若是传出去半点消息,于我名声置于何地?又把老爷和太太放在哪里?” 赵姨娘不服不岔:“太太怎地了?你不出卖老娘,她能晓得?难不成是你瞧不上人家?赵大爷哪点不配你,何况人家现在和老爷平级!” “放在眼前的肥肉你不争取,将来选个烂肉,你就抱着后悔去吧。” 这哪里是瞧不瞧的上的问题? 探春想了一想,赵大哥的确堪称良配,容貌能力别说放眼贾府,便是搁在整个京城也是屈指可数。 哪个怀春少女不心动。 但是。 这种事儿能随便放在嘴边议论么! “姨娘。” 探春再次打断赵姨娘,这次语气加重了不少,脸儿上也多了几分怒气:“姨娘就不能盼着我点好?” 赵姨娘也恼了,腾一下子窜起来,光脚站在榻上,伸长脖子,戳出手指头反喝问道:“怎么就没盼着你好了?难不成我给你挑的男人是缺胳膊少腿,还是一脸麻子似星光,又或者年老驼背短命相,再说你要是攀上了那条大腿,嫁过去就当主母,又不是让你去当妾!” 这一句妾,像点了探春的炸药包。 探春也立即冷了脸,不给赵姨娘半分面子:“姨娘想吃穿权贵犯不着拉上我,我的事姨娘不要插手,将来是好是坏我都认了。” 她原本还想补一句即便太太偏心,但是念在往日情分,二哥哥也会照顾她。 不想刚说了一句宝玉,赵姨娘也似被点了炸药,两只嫩足儿胡乱往绣花鞋子里套,蹦到探春面前炸呼呼的,又是捶胸顿足,又是哭天抹泪。 “没良心的孽障!” “你的五脏六腑都被狗吃了不成?眼里只有他们,全然没有我和你环兄弟。宝玉他能护着你什么,一事无成,你天天跟在他脚后跟转悠就能得到好处了?” “二哥哥他还年轻,天生聪慧,只是现在顽劣些罢了,往后未必没有出息。” “我呸!” “什么二哥哥、宝哥哥的?别忘了你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 “姨娘又哪壶不开提哪壶?总要把这句话挂在嘴边,恨不能全天下都知道我是姨娘生的才肯罢休?” “你这死丫头…” “怎么跟你亲娘说话的?便是把天儿捅个窟窿,你还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事实!” 于是。 母女俩最后闹得不欢而散。 贾探春索性眼不见为净,憋着一身的委屈转身离去。 这场戏的忠实观众。 也一直是贾环莫属。 他心里也恼三姐姐只帮宝玉,无非就是因为宝二哥是太太生的,他是姨娘生的,故此才厚此薄彼。 但是全程他哪边也没帮着说话,反而没事人一样在旁边吃点心。 因此。 赵姨娘没出完的气儿,又转移到了贾环身上,拧起他的耳边啐道: “吃吃吃!” “吃不死你,也不晓得帮你娘。” 贾环努嘴儿道:“我哪敢跟三姐姐掰扯,你有本事你上啊?还不是被堵了嘴。” 这且不提。 本以为无非赏了个官没什么打紧。 谁知道搅的贾府从上到下乱成一锅粥。 老太太希望宝玉多积攒些人脉,贾政望他能多接触官场的年轻人。 因此折返到梨香院时,就见一大群人等着报喜。 分别代表了姑娘各房的大丫鬟轮番上阵,替主子说了一些祝贺的吉利话。 其中还有贾母身边的鸳鸯、王夫人身边的金钏玉钏、 赵煦忙从钱袋子里抓出一些碎银子把这福气散了出去。 丫鬟们才欣喜地离开。 里面最打眼的便是贾宝玉了,早不耐烦的侯在门外,若是让他来玩的自然不会生出这种表情。 偏贾政给他带了任务。 还是最讨厌的经济仕途。 晴雯笑着接过赵煦手里的官服官帽,宝玉连看都不想看一眼那瘆人的衣服。 本觉得清新脱俗的赵煦。 在他眼里也瞬间多了一丝惋惜,如今想着赵大哥穿上那官服,便觉着无甚趣味。 不过贾宝玉虽生了些嫌弃,倒还没混到立即表现出来,主要怕贾政知道请他吃一顿笋子炒肉。 “宝玉你怎么来了?” 见赵煦看向他,宝玉便往前迎了两步,拱手道:“老爷在家里设宴,请赵大哥过去吃酒,宝玉顺便恭喜赵大哥了。” 虽说不情不愿的恭喜。 倒也没怎么摆黑脸给赵煦看,只是声音明显比平日里同姐妹在一起时少了鲜活。 见贾宝玉并未使性子发作在赵大爷身上,袭人才松了一口气。 “这样啊。” 赵煦嗯了声,回复道:“既然政公有请,容我回去换身衣裳。” 第74章 贾政携子授经(上) 却说原本贾政知道赵煦得了五品官时心里酸的不行。 大家都是走捷径当的官。 凭啥你一个后生就能面圣? 当官还罢了,陛下一赏就是五品,这一下子从后辈成了他的同僚,贾政心里能不膈应吗。 在老太太的一番话下,他才平复了心里的不平衡。 若自己也能迎合圣意说不得早就可以一展胸中抱负了。 想归想。 真要让面子大过一切的存周公拉下脸来去学,他却是万万做不到。 母亲的话点醒了他。 自己不可以,但可以让宝玉去学啊! 让儿子跟着赵哥儿学些奇淫技巧,经济仕途的捷径,没准也能得到陛下青睐。 甚至一度让贾政幻想到了,走捷径的赵煦在工部大展拳脚,为靠走后门的他们这群勋贵子弟扬眉吐气。 贾政心下顿时生出了异样的畅快感。 当然这些暗戳戳的想法他不会表现出来,那会失了政老爷的文化人体面。 于是乎在贾母的建议下,他迫不及待命宝玉去等着赵煦回来立马邀请来吃私宴。准备与后生小酌几杯,顺便传授自己幻想过无数次,却又没能发挥出来的官场取经之道。 虽说中间被大哥截胡。 好在宝玉还是完成了任务。 ……… “晴雯,爷那件黑色大氅呢?” 晴雯捧着那套威武的官服,抖开在赵煦身前比划长短大小,金凤花染的指甲通红,跟葱管似的。 “可不就在屋里么?” “我压在第二个箱子里。” 赵煦抓住她的手儿香了一把,嘿笑道:“别摆弄那身皮了,先去给爷把大氅翻出来。” 她俏脸娇羞红润,又似乎习惯了赵煦时不时的占小便宜,只是瞪了他一眼,想要抽回小手道:“这官服大爷穿着不合身呢,奴婢若不给你改出来,赶明儿总不能拖在地上去官府吧?没得叫人家笑话。” “爷又不是明天就去工部上任,你慌个什么?” “诺——你的赏钱。” 赵煦从怀里摸出个用锦布包裹起来的东西,放在晴雯手里。 “这是什么?” “你打开瞧瞧看。” 赵煦故作神秘一笑。 “姑娘们身边的丫鬟都得了喜钱,你在爷身边伺候,还能单单短了你的那份不成?” 晴雯浑不在意打开那锦布,眼前顿时一亮,只见一只闪闪发亮的金钗蝴蝶簪子躺在手心儿里。 那簪子上的蝴蝶惟妙惟俏,蝴蝶翅膀薄如蝉翼,用手拨动还能颤巍巍扇动起来,仿佛真的一样。 这是赵煦从宫里出来时,找皇后娘娘讨的。 倒也不是皇后戴的。 若不然就逾越了。 而是皇后平时过节拿来赏给宫女们用的宫廷制造饰品。 寓意上来讲也算珍贵无比了。 赵煦一拿就是抓了一把,本就打算拿来哄姑娘丫鬟用。 这区别对待令晴雯内心特高兴。 他现在没时间趁机逗这小蹄子,主要是宝玉还等在门口。 故此换好衣裳,披上大氅便去见了宝玉。 ……… 这一路上宝玉都想着怎么溜之大吉,所以话比平时少了很多。 那眉头皱的几乎快成了一线天。 等到了贾政房的院门外时,他就开始作妖起来。 “唉、哎呀、哎呀。” 见贾宝玉突然摆出一副难受模样,呜呜嗳嗳的捧着肚子,赵煦禁不住想笑。 “宝玉你莫不是哪里不舒服?” 贾宝玉痛并一脸希翼望向赵煦,频频点头道:“许是来时在老祖宗那里贪吃了糕点,这会肚子疼的厉害,赵大哥,要不、要不你自己进去,一会子老爷问起,你就说我突感不适,怕失了体统……” 你这是怕放屁演奏交响乐惹贾政不快。 还是想趁机溜走? 赵煦心知肚明却也不拆穿他的劣质演技。 话音刚落,斜下里就有人开口呵斥道:“宝玉做什么呢?还不领赵哥儿进去,仔细老爷收拾你。” 却是王夫人从隔壁堂屋里走了出来,毕竟知子莫若母,宝玉什么心思她会不知道? 但关乎宝玉将来的前程。 王夫人这次却不怎么由着他性子胡来了,旋即隔着台阶冲赵煦点头致意,又恢复慈祥的微笑:“今儿老爷特意让宝玉陪同吃酒,也是想熏陶熏陶,若是涉及工部里不方便听的,再让老爷把宝玉赶出来也就是了。” 听王夫人点破他百无一失的妙招,贾宝玉登时被抽去精气神,垂头耸脑的苦着一张脸,“倒也没那么痛还能撑一会儿再去如厕也行的。” 等王夫人离开。 他又苦着脸作揖道:“求赵大哥一会千万把官场的那套东西长话短说,我定是记不住的,若老爷突然拷问起来,少不得要受皮肉之灾。” “宝兄弟放心。” “我这官只管制造橡胶产品,讨论的也是关乎橡胶造福天下,与民与国带来的利益关系,绝非什么四书五经时文八股。” 宝玉听见利益二字,也是一脸嫌弃,凡是跟铜臭沾边的,他哪里能想到利民的事儿上去。 只知道为了臭铜钱,亲戚姐妹会反目,夫妻会反目,那东西自然不是什么好物了。 这贾宝玉看东西只看一面坏的,绝不去花心思想好的那一面。 鸡同鸭讲。 对牛弹琴,赵煦也没心里多给他解释。 你就一辈子当个闲散子弟,混吃等死去吧。 家中姐妹们就由我来接管了如何!? 不然,只怕将来靠你,都要上街要饭去也未可知。 说不准还要靠姑娘们来养你。 却说贾宝玉一路少了筋骨似的,踩着棉花无精打采到了贾政设宴的客厅门前,直从帘子缝隙里看见站的笔直的贾政时,才忽又打通了任督二脉,挺直腰杆,脆生生禀报: “老爷,赵大哥到了。” 赵煦忙上前掀开帘子,就看见贾政背对着他们,正拿手捋着胡须神游天外。 “赵子世见过政老爷。” 贾政忙转身笑着招呼:“贤侄、怎么这般见外?快坐、快坐!” 这怎么又成贤侄了? 这存周公还真会给自己抬辈。 待赵煦往椅子上落座,贾政才转脸拿眼皮子夹了宝玉一眼,恢复清冷的语气:“愣着做什么?还不边上伺候给你赵大哥斟酒去。” 第75章 贾政携子授经(下) 既然来都来了,赵煦也不客气。 端起酒盏与贾政同饮。 酒桌上谈论的除了新工学的发展猜测,其余多为贾政以前辈之态,讲解入官之道。 谈及重点。 譬如新政之一的西方工业,说不准就要从橡胶产品当作切入点时。 贾政似觉不方便让宝玉一介“闲杂”人旁听,于是喝命: “工部私密还不滚出去。” 也并没什么需要遮掩的地方,赵煦压了压手口中笑道:“无妨,让宝玉提前接触没有坏处,况且陛下效仿西夷并非一件秘密,天下百姓不都知晓?” 把宝玉给留下来当然不是为了他能听进去。 而是继续折磨他的精神。 贾宝玉最不耐烦这些仕途经济的东西,事到如今既然躲不开,只能找寻里面尚算有趣的地方。 等着他听见赵煦谈论橡胶柔软度可减震承重,轮子不易因碾压石子时而发生意外,腾空飞出将人摔个四脚朝天,宝玉脑瓜里立即就脑补出了画面,。 好像茗烟就飞出去过一次,后臀着地,直肿的山坡一样高。 他忍不住“噗呲”一笑,随即忙掩了嘴巴。 贾政不悦的横了宝玉一眼,然后又把心思重新挪回赵煦的讲解上。 说白了。 其实连他也不明白赵煦口中的橡胶到底有没有那么神奇之处,但当今陛下看中,他只能耐着性子,装作听懂的样子频频点头。 时不时手捋胡须,缪赞一声“好”,“果真妙极”,“百姓之福” 类似的言论来表达自己参悟了。 不过。 这眼前的后辈,肚子里的确有些见识,非但对西夷工业了如指掌,更有自己独特的想法。 读书万卷,自认为无所不通的贾政,一时也有些懵。 这后辈说的知识范围。 好像都不在我的认识点上啊! 果然让宝玉来是正确的,耳濡目染一番,即便学不会,死记硬背总能领悟点东西吧? 故此。 即便讲的令贾政已经开始听不懂了,他却还是装着参悟的样子,点解一二。 贾政轻轻用手拍着,口中赞叹道:“我原还怕你年轻,新官上任难免有些压不住,如今看来贤侄并非急功利益。” “政公缪赞。” 赵煦谦辞一声,随后又道:“同在工部为官,晚辈若有不解之地,还要来请教政公。” “只是这新工学司,只怕要被排挤,那群工部里的文官为了表明派系,估计是不屑与晚辈为伍。” 贾政深有体会。 当初他去工部就因为是勋贵派系。 故此被科举出生的清流派系同僚孤立,当即振奋道:“你这新部门既能造福百姓,又有几率盘活朝廷国库增收,倒比先前他们胡忙几十年,要强出不少。” 赵煦两手一摊苦笑道:“晚辈不过是孤军奋战,当了陛下的冲锋将,以后的路还长远。” 这时贾政又把眼光看向宝玉,却见这厮眼珠子滴溜溜往门外偷偷瞧。 “哼!” 他脸上的微笑立即收敛,呵斥道:“你站着听了那么久,可明白了什么?” 听见贾政重重冷哼了一声,回过神来对上那双如剑扫来的眼神,宝玉登时吓白了脸,勉力收住心神,哆哆嗦嗦,回道:“赵大哥讲得太高深,儿子愚钝,实在听不明白。倒是方才所提的交通工具改良,四轮变成两轮那个着实有趣!” 见宝玉好歹对其中一部分有些兴趣,贾政才没正面发脾气。 于是耐着心来重复赵煦方才讲的关键处。搜肠刮肚寻了些相似的典故,又有赵煦在旁敲侧击,才引导着宝玉懂了大概。 贾政依样画葫芦的讲解方法对贾宝玉有成效,足以令存周公洋洋自得了。 错非自己不在同司里。 他恨不能与赵煦同仇敌忾,一起证明给清贵同僚看看,非科举出生又如何了?还不是能名扬天下,造福百姓,被陛下重用。 对此。 贾政心下也不无遗憾。 别说参与进去,他连工部里的活都沾不上手,毕竟是闲散无实权的官,每天去点卯坐一坐就算完成任务。 其实不去时也没什么打紧。 唉! 但贾政转念一想,若自己没事和赵哥儿讨论,若日后新工学有了起色,得到工部里青睐有了名声,届时自己也有辅佐之功。 陛下应该会一视同仁吧? 因又交代宝玉:“赵哥儿年长你不过五六岁已堪重任!你这无用的畜牲,还在姐妹堆里厮混成何体统?” “往后要多与你赵大哥走动,亲近、岂不好过整天在闺房与姐妹们一起胡混?” 宝玉满眼里都是苦意和不情愿,却也只能违心恭声应下。 不等宝玉悲伤缓解过来,又听贾政吩咐道:“方才你赵大哥所讲之处 ,还不速速背来?” 这不是为难人么? 贾宝玉面露苦相,自己重头到尾听得一头浆糊,哪里记得多少?即便刚才老爷又重新点了重要之处…… 他绞尽脑汁开始回忆。 要说贾宝玉这厮虽无甚作用,但是记忆力倒还不错。 虽没背出多少。 但是重点地方都让他结结巴巴,复述了出来。 赵煦假巴意思夸了几句宝玉天资聪慧,可造之材。 贾政嘴里连说宝玉,“不成器” “国之栋梁什么的不敢奢望” ,“只要不敢出欺师灭祖的祸事就烧高香了”, 脸上却又添了几分得意。 “你出去吧。” 宝玉如负释重,拱手后退,刚一出门,瞬间满血复活,从台阶蹦跳下去就开跑。 ………… 没了儿子在场。 贾政借酒以表胸怀大志,三巡下肚,已是醉态可掬放浪骸形。 盖因这些年家中无后辈科举为官,他那一肚子心思憋着没人可倾诉。 若是当着平日里来家中的清客,他自然不好意思表露单方面的怀才不遇。 若当着子女夫人表露,他又不屑把抱负告知蠢妇幼子。 也就赵煦这种。 身份不高不低,同在工部为官,但辈分上又矮了他一截的正合适站在长辈的位面指点江山,大倒苦水。 赵煦只使出三分真心,七八分胡编,便哄的贾政开怀不已,几壶酒菜下肚,更是站起来吟诗作赋,那诗里显少的还冒出几句情情艳艳! 第76章 标题阵亡 是夜。 在赵煦的刻意吹捧下,贾政难得几十年来头一次因为高兴而喝的酩酊大醉。 因见他伏在桌上鼾声四起,赵煦喊来门口的侍立的奴仆,听见动静一时便有四五名丫鬟婆子进来,还有王夫人紧随其后。 婆子同丫鬟搀扶起政老爷将他送到王夫人的房里安歇。 王夫人则对赵煦慈眉善目笑道:“老爷还是头一次和晚辈聊的投脾气,咱们都是一家子,无论在衙门里还是府里理应相互照应。” “那是自然的。” “赵某也想多和宝玉亲近,只是后宅之地怎好多去叨扰。” 王夫人不以为意,脸上笑容更盛:“这有什么叨扰不叨扰的?” 她如今最看重的是宝玉,最倚重的是女儿(元春)偏两者的前程将来全都维系在皇帝身上。 而眼前的赵某人又极为可能会被皇帝重用。 这也是贾母默认的意思。 欢欣之余王夫人笑问:“府里可曾还住的习惯?” “我正打算寻个体面些的宅子。” 王夫人以为他在贾府住的不开心,佯怒道:“可是府里哪个没有规矩惹哥儿不愉快?只管说出来,有老太太做主。” “不是这个意思。” 赵煦解释道:“如今我也有了官身,总不好还住在你们家。” 王夫人还想挽留,毕竟人出去了关系容易淡,到时会不会照拂宝玉也未可知。 赵煦略一迟疑,“我也就在这附近寻所宅子,方便进府里来走动,也好看望林妹妹。” “那正好。” 王夫人斩钉截铁笑道:“我们府里在花枝巷刚好有所大宅子,明年翻修出来,哥儿在搬过去也不迟,离着荣国府又近。” 他自然也不想远离了荣国府。 不然偷香可就没那么方便了,于是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宁国府。 ………… “怎么回事人怎么还没消息?” 贾珍原以为营生无非就是赚银子,哪里能想到还能牵扯天家? 因此那赵子世还被赏了官。 他一面差遣儿子贾蓉去请,一面在花厅等的心烦。 “这小子当真有几分本事,如今得了陛下青睐,往后更要好生笼络他才行了!” 尤氏因在旁边试探性着问:“老爷、你说西府那边老太太会不会舍个庶出的姑娘下嫁?” 不等贾珍回应,她又自答自问道:“也是,年轻又有前途的青年才俊,老太太又怎会舍不得?” 贾珍初时没醒过味儿来,认真往深处一想,他才猛地恍然,皱着眉头狐疑道:“你莫不是也想打惜春妹妹的主意?” 尤氏见他表情看不出喜怒 ,哪敢接着往下承认,忙讪笑道:“惜春妹妹才多大,况且我哪里敢做主她的事儿?” 这倒也是。 贾敬还没死呢,便是贾珍这个大哥也不敢做主惜春的终身大事。 但他还是皱着眉头端详尤氏几眼,大袖一甩,冷哼道:“既知道轮不上你插嘴的事儿,你还不把那窟窿捂严了!” “老爷、老爷。” 贾蓉抹着额头细汗,跑的脸红耳赤,不想还没开口禀报。 他老子就啐了一口。 “你这脚是沾在哪屋了不成?怎么去了那么久。” “叔叔他从宫里一回来儿子还没见上面,就被那边大老爷请去,一口茶功夫二老爷又叫过去吃酒…” “儿子实在找不到合适档口插进去哩。” 贾珍憋了他一眼嗤道:“没用的东西,下去下去下去。” ……… 银耳莲子梗米熬的很粘稠,秦可卿慢慢搅拌着,在她身边的瑞珠,不时看一眼奶奶,几次樱桃小嘴儿微张着欲言又止。 她想问问奶奶,赵大爷好些日子也不寻理由来,是不是占了便宜不认账,铁了心要当负心汉?毕竟她的身心,连同奶奶的 ,早已经揉成了大爷形状。 那一颗心自然全在了男人身上。 正所谓食髓知味。 有了第一次,便想第二次… 可内心的羞耻之心,又让瑞珠难以开口。 秦可卿嘴角微抿,精致绝美的脸上掠过一丝高兴。 果然自己的眼光没错。 他地位越高,对贾府越重要,那么她也就越安心了。 她雪白的脸蛋蓦然一红,喃喃道:“这小冤家真没良心,” 倒不是赵煦把秦可卿忘记了。 而是现在营生正在轨道上,福建那边已经收到橡胶树,已经赶着时间产液体了。故此贾珍他们都在加急准备铺子和作坊。 根本没有时间去骚扰秦氏。 她暂时很安全。 故此赵煦很放心,为了稳住鱼塘里的宝贝 ,他时不时也会偷偷塞纸条给瑞珠带回去给秦可卿,以表相思。 ……… 第二日起来时。 赵煦太阳穴突突直跳。 晴雯过来伺候着说:“昨儿大爷回来就躺下了,东府那边蓉小爷来请,见爷吃酒不少,奴婢随便唐筛了个理由打发他回去哩。” 他抬手捏了捏晴雯的小脸,夸赞道:“干的好!” 赵煦想了想,不得不防范于未然,“小蹄子跟在爷身边久了也学会忽悠人了,这一套可不许用在我身上。” 晴雯挽着他的胳膊起来,嬉笑道:“只能忽悠旁人,不能忽悠大爷,否则仔细我的皮。” “知道就好。” 他看着林黛玉的方向,“你去看看林妹妹起来没?爷洗漱完马上过来。” 小蹄子拎起裙角,已经习惯了去打扰林黛玉,一朵花儿似的飘了过去。 房间里静悄悄的,晴雯探头探脑往里走,不妨雪雁突然从里间出来,见有道影子鬼鬼祟祟险些吓了一跳,埋怨道:“晴雯姐姐这是作甚?平白无故吓人一跳。” 晴雯笑道:“好妹妹,大爷让我来看看林姑娘起来了没。” “我们姑娘刚起,紫鹃姐姐正在给她梳头。” 屋子里黛玉听了已经准备起身迎接。 紫鹃却按住了小姑娘雀跃的身体,转身走了出去对晴雯道:“大清早的姑娘还要读书用膳呢,让大爷一会儿再来。” 晴雯还没开口。 赵煦已经站在门口了,“妹妹最近读什么书?” “谁读书了?”黛玉从里间出来,玩着小辫子笑道:“哥哥来有什么事?” 赵煦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拱手道:“玉儿妹妹,想求你写几个字,我留着过几年时间有大用呢。” 黛玉问:“什么字?” 声音清脆又略显小骄傲,叫紫鹃预备纸笔。 “生辰八字!” 黛玉蓦地一下子红了脸,一跌脚啐道:“好死不死的胡说!瞧我不撕了哥哥的嘴。” 第77章 声名在外 时光飞逝,转眼一月过去。 福建送来的原胶液在混入甲酸后,水陆两道日不停息,终于送到了京城。 贾芸带着倪二一路护送到了作坊里加工,仅仅花了两日功夫,这才赶制出百来双橡胶靴。 因还不怎么熟悉流水线制作节奏。 作坊也就百来名人工,能赶出第一批百来双也属不易。 看来要扩招人工帮忙。 而作为幕后老板的赵煦,则让贾珍、贾琏几个先送首批给他们世交的府里。 当然不是免费送。 赵煦存着让勋贵子弟,名媛千金免费打广告的心思,几双鞋子看似免费罢了,实则会给足力健不断回本。 京城镇国公府。 牛家。 一等伯牛继宗的儿子,牛偲逸正在招待朋友。 “牛兄,听闻永昌公主要在天龙寺募捐赈灾的粮食,有没有兴趣一起瞧瞧?” “杜兄快请、快请。” “咦,观牛兄气血红润,神采奕奕…嘿嘿!可见最近买回来的美婢很是受用啊,真真羡煞旁人。” 牛偲逸故意翘起一只脚,晃动脚尖。杜某人立即察觉到了他脚上靴子的不同之处,惊讶道: “听闻京城出了一种新靴子,不但走路轻巧,鞋底还独特,软如面筋无论怎么拧都不易裂开。特别是那花纹,颜色儿也是独出心裁,牛兄这莫非就是………” 牛偲逸得意道:“正是足力健的首批靴子,杜兄没抢到?” “首批就百双杜某去晚了,要等四五天才有第二批。” “啪啪” 牛偲逸轻拍巴掌,命家奴熄灭灯笼,特意走到角落里最暗的地方抬起脚来。 “杜兄你打量、打量眼。” 杜公子震惊的无以复加。 “这、这靴子边儿怎么还能发光?” “杜兄不知道了吧?我这双是首批里的定制款,说什么叫亮边儿云底长筒皮款,那软底子里注入了照明液,晚上若是走在外边 那叫一个威风凛凛!” 杜公子羡慕的不行,这定制款百双里面只有十双,而且足力健还不对外出售,暂时送给了世交府里。 说什么第四批开始。 那些定制款,限量款,才会对外开放。 ………… 京城私人荷园山庄。 名媛千金小姐们在这里举办了茶艺会。 无论是古代还是后世。 女子们举办的聚会,一半是在一起打发时间,一半当然是为了炫耀,又买了哪款胭脂,又得了什么宝贝布匹,或是家中如何如何了。 提示。 这里仅仅限贵族姑娘。 百姓家里的女子每天忙着生活嚼用,哪有等闲时间去聊天吃茶? 某位官宦世家的嫡女姗姗来迟,顶着各路小姐妹不解的目光,迤逦前行,步伐轻盈而又不失自信。 她身边的两名丫鬟更是走一段儿路,就特意铺上毯子,生怕主子贵脚沾了污秽似的。 这位女子系工部李尚书的女儿。 李姑娘提着裙角,露出一双三寸金莲,蜻蜓点水似的走来。 “她未免讲究的太过了吧?” 众人交头接耳。 “礼部侍郎家的二小姐也不曾这样招摇撞市,姐姐瞧她那模样?搞得自己比公主金贵似的。” “这不是工部尚书家的五姑娘么?她怎么会来参加茶会!” 有人惊呼道。 “姐姐这里可有什么缘故?” “咱们这群姐妹家中都是朝廷忠臣之女,六部里就属工部家的姑娘最不愿意来参加聚会 ,知道为什么么?还不是因为工部,不如其它五部家庭,手里头拿不出好炫耀的呗。” “那她今儿作什么妖?突然跑来聚会。” 一名眼尖的姑娘,指着工部尚书家的闺女鞋子诧异道:“那是什么 ,姐姐们快看,她的绣花鞋好像和咱们不一样。” 女人的嫉妒爱美之心可以徒手杀死一头狗熊。 “她的衣裳裙子搭配那双金光闪闪的绣花鞋好独特呀!” “那双绣花鞋的边上是镶嵌了宝石么,好闪眼睛呀姐妹们。” “像是鱼鳞片的材质呢,五光十色,与众不同,你们快瞧鞋边怎么不是千层底?那是什么爱物?” “姐姐快看,写边还刻有小字,咱们快问一问是哪里买来的。” 一时间不怎么受欢迎的李家小姐,瞬间成了园子里最亮的妞。 ………… 话说赵煦已经穿越到这方世界,也足足过去三个月,当中倒是没遇着什么波折。一切计划都在循循渐进。 随着营生崭露头角、贾政前倨后恭,贾珍父子的刻意恭维、皇帝赐官,他如今在宁荣二府也算摆脱了“吃闲饭”客居的身份。 那府里上上下下,却也默认了他这个编外之爷的存在。 每日里在两府穿梭,靠刷脸进进出出。 且那几处营生,虽是贾琏、贾珍他们在担任,可掌舵拿主意的仍旧是赵煦,想要从中分一杯羹的,自然免不得要对其迎逢拍马。 却说十一月初三这一日。 忽家奴传报:“姨太太带了哥儿、姐儿合家进京,快到宁荣二街了。” 喜的王夫人忙带一家子去接。 这且不细表。 今儿要去走马上任。 赵煦在晴雯的一双巧手下,收拾的齐整干净,乌纱帽、青袍官服一穿整个人都威武了不少。 特别是在严肃不苟言笑之时,登时显出了超越年龄的森严方正。 晴雯拉着他衣袖转了两圈,忍不住拍手笑道:“爷穿上官服倒有那么几分官老爷的气势,只不过…” “不过什么?” “少了点东西。”晴雯在他脸上轻轻一点,噗呲乐道:“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大爷缺了点这个呢。” 啧。 赵煦无奈道:“你以为爷想去当这破官呢?”于是右手官袖子里掩了几颗金豆子,左袖藏了几枚小银饼,两袖铜风出了梨香院。 然后就见贾政早仙风道骨似的站在正门口等待,一堆小厮热切的望着赵煦。 “政公一路?” 贾政摆了摆手,谦辞道:“我那司里近期无甚打紧的要事,况今天有内妻之亲属到府,就不陪贤侄上任。” 薛家今天来了吗? 真是赶了巧宗,他犹豫之下拱手道:“可需我腾出屋子来?” “不必。” 贾政沉吟道:“梨香院宽敞,尚有客居十余所,贤侄住的地方与薛家安排的房舍相隔对望无甚介意。” 既然不是紧挨着,赵煦也就没啥好说的。 能和薛宝钗当邻居不错。 施施然出了荣国府,这才翻身上马,赶奔工部走马上任。 第78章 清贵的下马威 到了工部所在的北街,赵煦在衙门口出示了官凭,那门吏手托任职凭书瞧了半天,什么时候冒出了工业部门? 若不是那右下角的官家印章,他几乎要以为眼前的年轻人狗胆包天,居然敢冒充京官了。 还没进门就被小吏看不起。 啧。 停顿了几分钟,这才得以将马儿交给门吏牵去角门马棚里喂养,又有门吏进去禀报。 不过他赵某人既然当了伯父工业革命的冲锋官,自然做好了被千夫所指的准备。 有什么狂风暴雨尽管来吧! 工部原只有四个重要司,就在他走马上任前几日,部里尚书才临时接到皇帝传唤,要在工部新增一司。 故此交代下属腾出院落,暂时充当工业司所。 引路的门吏将赵煦领到了工业司院落,工部里从四司抽派出几个官员分给了这边当人手。 比如站在院落里满心不服气的马长有,他就没有给赵煦这个“上司”好脸色,全程黑着脸,不情不愿道了个喜。 这厮也算根正苗红,以二甲三十名的成绩考中进士,随后被分到了工部观政。 实打实的寒门子弟,没什么强硬背景,在工部里兢兢业业拼熬了五年,才补了个七品所正。 自认清贵,十分倨傲。 所以在看见赵煦这等年轻,不走科举,靠奉承天子所好,得来的五品官心里很不平衡。 这等迂腐清贵…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肯定不服赵煦这种幸进之臣。 除他之外,另有几个七八品的,同五品掌司郎中也在客厅里等候。 果不其然。 在马长有的引导下来至正堂 ,赵煦上前通名见礼之后,先就迎来了一阵沉默的审视。 等掌司郎中齐永昌领头见礼之后,余下之人才草草见礼。 虽是早有准备。 但赵煦还是被那些鄙夷的目光搞得腹内火大! 去他娘的。 老子好歹是正五品。 按理是你们的上司,即便是姓齐的那位五品郎中,看似和自己平级,但这里是工业司,他才是皇帝任命的领头羊! 就算平级,也属他赵某人更高一截。 他算个什么东西? “赵大人请坐。” 好半晌,齐永昌才一挥袖让赵煦落座,旋即又解释道:“工业司属于新部,同僚们都不清楚运作方式,几位堂官公务繁忙 自不会来这边,那日里闲了,我在领你去拜见不迟。” 说白了。 那些堂官就是嫌弃拜见他一个走后门儿的呗? 旋即他一指方才在外面迎候赵煦的所正,马长有道:“若有不明白的地方 赵大人只管请教马所正便是。” “咱们工业部,与其他土木所,杂工所,什么的不相通,往后一切事物也不必禀报那边的大人。” 赵煦听了这话,心下倒略略松了一口气,看来皇帝伯父知道他的难处,特意把这新部门划分出来,看似还在工部里,实则并不受其他部门影响。 也正因为脱离了其他部门。 故此,这新工业司前景并不被同僚看好,大家都不情愿被分来。 被分来他这里的,自然是没有背景,或得罪了、或者银子送给上司不到位的倒霉蛋。 原本六部里就属于工部势力最弱。 这些年国库空虚,油水可捞的也就更少了,还要分去不被清贵文官们看好的,新工所里,任凭哪个也不乐意。 即便他们在怎么看上不新工司,和眼前的年轻上司,毕竟他还是皇帝钦点的官儿,也就只能表情上给赵煦不痛快,可不敢肆意胡来,岂不是明摆跟皇帝作对? 赵煦的主要工作就是画图、设计橡胶轮胎等一系列工业产品。 最后交给工部里研发制造。 再由内务府负责对外出售。 吃了一口小吏奉上来的茶,赵煦大致看了一眼厅内四人,又听齐永昌询问道:“不知赵郎中,准备如何署理所内政务?又有什么需要着手的地方,需要司里解决的?” 对于上任后要做什么,赵煦自是早就打好了草稿,闻言慢条斯理放下茶盏,屈指敲打茶几:“本官仓促上任,尚未有详细计划,但毕竟受当今陛下所托重任,自不敢怠慢半分,因此先简单复述一次这橡胶轮胎吧。” “橡胶轮胎?” 所正马长有打断了他的话,不屑道:“咱们新工所初设,大人就要跟杂工司那边抢营生不成?” “再者,轮子有什么好研发的?食君之禄,可不是让赵大人来此尸位素餐。” 赵煦不悦地斜了他一眼,在看他们“真正”的上司,齐永昌不动声色嘴角带笑,显然没有指责马长有对赵煦这位上司的不敬之处。 好嘛! 这是合起伙来给自己下马威。 赵煦向来沉得住气,官僚之间的意见不同,难免争执。 他一面有节奏地拍打桌面,一面脸色无任何情绪波动:“本官何时要跟杂工所抢营生了?他们造的是轮子,咱们管的是轮子上那层皮,知道京城里近来风靡的足力健么?” 齐永昌笑道:“不就是足下之靴,有何可谈?” 如今这四位同僚,双剑合璧x2,几乎戳着赵煦的肺管子附和道: “下官有所耳闻,别出心裁,可在怎么新鲜,又跟咱们何关系?” “足力健是勋贵的营生,赵大人也在其中参股,莫不是要利用公权把那靴子拿来工部营造?” “呵呵,那靴子的皮便是大人所指的橡胶吧?若是拿来披在轮子上,又有什么稀奇?别的东西就不能用?若是用布、用动物皮,不也一样可以裹在轮子上使用?” “无非华而不实的东西,堪用大费周章?没得让其它司的同僚笑话咱们。” 马长有头一个撂膀子,气呼呼一挥袖子羞愤道:“若要下官这样忽悠天家,这事儿我干不了!” “下官也干不了!” 齐永昌这时站出来当和事佬,压了压手和气道:“诸位莫慌、赵大人只是一时口误开个玩笑,既然能被陛下看中,那赵大人必是身怀绝技,” 这几个东西! 分明就是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给自己难堪。 赵煦当下不客气了。 “啪” 地一声猛拍了一下桌面,愤然起身怒道: “玩笑?” “本官不是开玩笑!” “若是不满意本官的建树,只管摘了那身官帽回家种地去,” 他这话一出 厅内登时鸦雀无声。 旋即,又是一个个憋红了脸,握紧拳头爆发了口舌之战。 第79章 脸儿还热乎么 马长有等人不认为他们比赵煦差。 论出身。 论官场资历,哪一点比眼前的毛头小子弱? 凭甚要被他羞辱? “大人此话何意?”马长有气的双手直颤,抬高手往皇宫方向拱手肃穆道:“下官是陛下的官、是朝廷的官、是贬是升还是归田务农也需万岁做主,何时轮到大人非议?” 紧接着另外两名同僚也义愤填膺,跟随其后。 赵煦可不惯着这群官小脾气还特牛的清贵们,当即臣了脸以一挑四:“你们若嫌弃在这里效劳,大可离去,每年科举等待后补缺儿的才俊多如牛毛!别占着茅坑不拉屎。” “你、你、粗鄙之语。” “我等堂堂读书人,正儿八经的科举进士,岂容你非议。” 齐永昌见略微有点起火了,便打算缓解。 毕竟之前他们四人商讨的不过是给一点下马威,以示在工部里的地位。但凡正常的年轻子弟,头一天新官上任,多多少少会给他们前辈面子吧? 偏这赵大人不走他们猜想的路子。 就这脾气。 不知道还以为是一品二品大员。 “赵大人、赵大人别动怒,大家都是同僚,俗话说得好,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面对齐永昌的假笑劝和,赵煦又是一拍桌子啐骂: “见你妈见!不干就滚。” 众人登时愣住了。 ……… “赵大人!” “你怎么能恶言相对,齐某好歹也是与你平起平坐,论资历和年龄足以当你长辈。” “资你妹、” “…………” “老夫、老夫要上奏陛下、老夫、咳咳咳——要去找李尚书来评评。” 赵煦气呼呼地扬声:“这新部里,我才是决策者,你们不过是辅助本官。挑三拣四,到底谁懂西夷工业?” 众人一时竟哑然无语,涨着猪肝色的脸看向齐永昌。 作为发起人。 齐永昌不得不站出来以理据争,再次打断了他的话,不容置疑的道:“那足力健华而不实用,也只那群庸俗的膏粱子弟才会青睐,咱们部里可不是为了那群米虫服务,而是为了百姓。” “既赵大人要画蛇添足给轮胎上一层橡胶皮,只去追求华丽而不考虑实用,我等无话可说。” “若到时有什么疏失,咱们可不会跟着你倒霉当了替罪羊!” 啧~ 这群迂腐的文官也就扯扯嘴皮子功夫。 说白了对工业产品一无所知。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真想让他们心服口服,那还得拿实际效果来看。 好在橡胶轮子并未什么天大的难事。 就听他正经道:“我泱泱大国,礼仪之邦,唐朝时可谓万国来朝,为何在宋末被蒙元欺辱?今有蒙元辱汉,未来保不齐会有西夷洋人联合攻乾!” “唐时不如我汉人的蛮夷之族为何短短百年就成为列强!?” “正因为他们与时俱进,眼界总是往前看、喜欢研发改良、用咱们老祖宗发明的火药制成了炮火、改良了船舰。” “为何要设立新工司?” 赵煦一拱手,以示皇帝眼光长久:“当今陛下便在思考到了未来你们这群儒官未曾看见的!就连太祖皇帝建立大乾时也格外重视工业发展。” “你们凭什么说工业无用!橡胶轮子华而不实?东西还没做出来广泛应用,偏你们先倒喝彩为哪般?实不实用,要老百姓说了算,不是你们张嘴定义!” ………… “这………” 齐永昌等人再次哑口。 太祖皇帝当年率领义军抗元,十年苦战才得以灭蒙元,建立大乾朝恢复汉人江山。 那时太祖已经五十岁。 忙忙碌碌半生。 最后提出要新工业,虽也遭遇百官劝解,却也没人敢反驳。 只可惜刚起步留下一些旧厂笔记后就因病趋去世。 渐渐地这项工程就被后人忘记了。 经过赵煦提及,齐永昌众人只能心中暗骂,这小子搬出皇帝也罢了,还搬出太祖。 不过。 赵煦拿皇帝与太上皇来压制他们,的确是效果最明显的招数。 “本官提议,诸位还是去翰林院借太祖笔记略知一下什么是工业,否则本官说再多也不过是对牛弹琴。” 面对赵煦提出这样的要求。 齐永昌沉着脸后,竟没了言语。 见上司也被怼的哑了火,所正马长有只能望着另外两名六品主事同僚干瞪眼起来。 好在这场尴尬的下马威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工部尚书李河清正在赶来。 ……… 这李河清在工部堂里踱步发愁了好半天。 皇帝给他下的旨意实在太难为人了。 偏整个工部他都要对内瞒下来。 这哪里是给工部新司请来的俊才? 明明是请了位“祖宗”。 他若不管不顾这小王爷吧,又生怕下属言语冒犯了,倘若哪天这祖宗撅屁股不干了,到时不找他麻烦么? 你说去管吧。 虽然他是工部里的一把手,堂堂一品大员。 可面对人家超一品的亲王世子,又是云泥之别,怎么管?哪里敢管? 总之就是烫手山芋摸不得。 于是,李清河刚刚跨进院里就打算跑路了,里面那情况,一个个红头涨脸的,指定发生了什么事儿。 “尚书大人!” 就在李清河打算转身离开是非之地时。 那该死的齐永昌喊住了他。 众人似瞬间找到了主心骨,瞪了赵煦一眼:“方才大人说的理论暂且不细表对错,但你辱没同僚的事儿不能算!” “对、那就让尚书大人来评评理。” “即便你是陛下钦点的官,难不成权利还能越过工部尚书。” 赵煦也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五十来岁,身子骨十分健朗的工部尚书,皮笑肉不的托着沉重步伐进来,还没坐下就听下属们开始连珠炮似的攻击赵煦。 “稍安勿躁!” “稍安勿躁!” 他极力压住自己的心绪,暗示自己不要忘记陛下交代,万万不可暴露小王爷,就当不认识。 但碰上赵煦那桀骜不驯的表情,他浑身不自觉地抖了几下。 那半边屁股坐下去又立马弹了起来,拱手笑道:“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同僚之间意见不合在商讨便好了,怎么都火气那么大?” 赵煦低头看了一眼李清河的靴子。 “咦!” 他陡然笑问:“尚书大人这鞋子莫非是足力健?” ? 齐永昌、马长有闻言立刻把眼神往尚书身下一扫。 这。 好吗,刚刚还说这等奢侈,华而不实的东西只有米虫,膏粱子弟会买账! 偏眼前他们工部里最高的“老大”正穿着他们鄙夷的靴子。 这简直就像嘴里塞了屎一样难受。 “噢?” 李清河知道足力健是小王爷的营生,前儿刻意利用身份买了几双,自家的女儿不也穿着去茶艺会了么? 他翘起一只脚来乐道:“赵大人好眼力,这正是足力健的靴子!既是工业新产品,本官作为工部官儿,自然要瞧瞧稀罕物。” 又听他滔滔不绝赞美道:“这足力健的靴子果然比寻常的轻巧,还防滑,设计大胆创新。” “齐郎中、马所正、两位主事,本官认为你们也该去买一双试试嘛!既是新工司所的第一批官员,大力推广好东西。” 齐永昌、马长有等闻言,脸色更青了… 第80章 风流灵巧招人怨 与此同时。 薛姨妈一家被安置在了梨香院左近院子。 而赵煦是在右近院子。 至于呆霸王薛蟠,他原就不住在这里,只是偶尔进来看望母亲和妹妹。 毕竟薛家有宅子在京城。 主要问题还是薛蟠不想被姨父贾政看管,而存周公也嫌弃这外甥惹是生非。 故此两厢不打扰。 彼此都很开心。 见过老太太、王夫人、邢氏重要亲属后,薛宝钗便被姐妹们拉去闺房里说体己话,探春更是主动提出玩天黑请闭眼的游戏。 而宝玉更是牛皮糖似的主动为宝钗讲解规矩玩法,若不是史湘云回了家,只怕这个任务就成了热心的云妹妹来和宝玉争抢了。 对于时常腻歪自己的宝玉,突然又换了对象,林黛玉一点恼的心思也没有,反觉得轻松舒畅多了些。 偏宝玉情商太低,总要拿两人比较。 一忽儿说宝姐姐酥臂,一忽儿自比林妹妹若身体和宝姐姐一样就好了。 女孩子嘛,被拿来和另一个优秀女孩子比较,多多少少心里不舒服,当然这里早没了吃醋那层意思。 反而多了兄妹之间的特殊照顾被薛宝钗分走了的那种不舒服期间王夫人问薛姨妈可需要派几个奴仆照顾。 薛家来走亲戚,又为了宝钗选公主侍读而来,本就带着香菱和莺儿,故此拒绝了姐姐的好意。 正因如此。 贾母忽想起赵哥儿当了官,她这位真正贾府当权人还未表示。 于是琢磨着不如把晴雯给了他留着伺候? 一来赵煦也习惯晴雯伺候。 二来丫鬟里也就属她生的最齐整。 既要送丫鬟,自然要拿出府里最好的。 不然诚意怎么够? 贾母在王夫人与凤姐耳边说了几句,两人对视点点头。 “可宝玉那边怎么说?” 王熙凤知道宝玉对晴雯特殊。 “还能由着他了!” 王夫人却是立即反驳了,见老太太似乎犹豫了自己的决定,她立即认真道:“宝玉屋子里的丫鬟够多了,少一个二个算得什么?” “他最多闹闹脾气,哄一哄时也就过去了。” 身边侍立的奴仆丫鬟得知晴雯要被送给赵大人,不由露出羡慕之色,也暗自唾弃晴雯无非生的好看,只怕凭那姿色手段,当上姨娘也是迟早的事儿。 ………… 却说晴雯正准备去厨房为赵大爷准备膳食,心想这人去衙门里铁定要被刁难吃一肚子闷气回来,到时少不得拿自己“出气”。 届时等爷回来先拿吃的堵他嘴。 不想迎面就撞上准备去拿天黑请闭眼纸牌的宝玉。 宝玉一见她就痴了,忙上前问:“晴雯,哪里去?” 晴雯心情不错,笑着回:“我们爷去衙门上任,谁知道几时才能回来?只怕路上早饿了肚子,奴婢只好提前去给厨房柳嫂子吱一声,省的他回来罚我。” “赵大哥他要罚你?!” 这番话本是嗔怪,在宝玉看来却不得了,握住晴雯的手腕道:“赵大哥怎么能罚你?我原以为他同别人不一样,也是个对姑娘极好的人。却不想、不想他竟舍得打骂你?晴雯你受苦了。” 晴雯见他握自己手腕,眉眼一竖,登时拍开宝玉的手:“宝二爷再说什么呢?哎呀、二爷你别拉着我呀,叫别人看了,成什么样子!” 宝玉见晴雯打开了他的手,脸色一僵,又转而为笑道:“我还是向老祖宗讨了你罢,以后咱们在一处,再也不分开可好。” 路过的丫鬟婆子见了,虽是各司其职,也忍不住往这边瞟。 晴雯见他说这话,又羞又气,俏脸都急得染上三分薄红:“二爷胡说些什么!您那人多,又差不了我一个!” 说完,忙绕着宝玉跑了。 这本是个小插曲,宝玉这癫也不是第一次发了,故晴雯也不放心上。 谁知那些路过看在眼里惯爱生事的小人专嚼口舌,晴雯一心想飞高枝当姨娘的谣言被炒的热火朝天。 偏又被藏在暗处的茗烟给瞧见了。 先前晴雯就坏了他的好事,茗烟又岂能忘记?又少不得多出事端。 于是忙找来在府里帮忙的何三商讨。 那小蹄子想飞高枝当姨娘,没那么容易! 何三是周瑞家的干儿子。 整日游手好闲,经常出入赌场,结交一些狐朋狗友。 靠着周瑞的关系在贾府里帮忙干一些重活,与茗烟关系不错。 茗烟时常出府帮宝玉买杂书,都是何三带着去。 故此茗烟便拉着何三到墙角计划:“你知道我们二爷往年最宠晴雯的,那骚蹄子如今飞高枝,就把我们爷忘的一干二净,你若帮我这一次,往后我在二爷跟前多给你说好话如何?” 何三转着贼眼悄声问:“怎么个帮法?” 茗烟一阵坏笑,叽叽咕咕说了一车话。 “这怕不好吧?你们府里人还不打死我?” 何三听了一阵后怕。 “哪个要你真做?不过是为了让旁人误会罢了,我就不信那小蹄子不干净了,赵大爷还会稀罕她。” “太太、老太太们听闻了风声,还会把丢人现眼的小蹄子送出手?” 这何三胆大妄为。 见有好处,立马答应下来。 红楼续写里贾母发丧那天,因打听得贾府中只留下少数人看家,便勾引盗贼乘虚而入,结果被包勇一棒打死。 那茗烟见晴雯去了厨房,立即带着何三过去,藏在树后指了指穿青色衣裳的俏丫鬟。 “看清楚没?” 旋即躲得大老远看戏。 ……… 等晴雯出来时,冷不丁一个人影撞了她一下,见是个外男不由警惕呵斥道:“你是哪里的来的?怎么胡乱走。” “晴雯你怎么不认我了?” “前儿我进府来,你还偷偷塞了丝巾给我,要与我长相厮守呢。” 说完就要上手去拉扯几下。 晴雯咬着嘴唇退了几步,啐骂道:“不知辱的狗奴才!哪个认识你了?你在胡说我便撕了你的嘴。” “你、你、我听府里说你要飞高枝去,定是嫌弃我了不成?” 这里一闹,立即就引来围观的奴仆,晴雯当下就慌张了,这该死的胡说,岂不是坏她名声? 便要绕过去不搭理。 谁知何三拦住他愤怒道:“好你个薄情寡义的小蹄子!以前哄我银子,现在不认账!你飞了高枝我攀不起,我走便是!” 何三见闹得差不多了拔腿就跑。 反正府里问起来他一口咬定晴雯以前勾引过他就成了。 主子们又不在乎真假。 只在乎影不响影响府里名声。 看晴雯不顺眼的奴仆不少,原本就不服她被赏去给赵煦,现在看她闹笑话,也纷纷站出来讥讽。 因之前自己的外孙女司棋和晴雯有过节。 故此。 王保善家的见她着急离开,故意拿腔拿调说道:“我们晴雯姑娘果然人见人爱,前儿有宝二爷疼,现在又有赵大爷宠,这何时又冒出个愣头小子来?” 立即有鱼眼婆子笑道:“可不是么,算那何三有自知之明,哪里比得过赵大爷?叫他自认倒霉去吧。” “周瑞家的干儿子哪里敢奢望我们晴雯姑娘?” 晴雯听了,立即转回身来,王善保家的是大太太身边管事儿她不敢如何,但其它婆子她是不怕:“你满嘴胡沁些什么!” 王保善家的见她双目好似喷火般,心下得意,装模作样的行了个礼道:“哎呀呀,要不怎么说晴雯姑娘好姿色,不拘是府里的哥儿,还是外头的哥儿,都要倾倒。我在这提前恭贺姑娘早日成姨娘了!” 其他丫鬟们见此,也驻足观看,听此都忍不住笑出声。 晴雯见此,涨红了脸,咬着樱唇委屈道:“我何曾要成姨娘了!” 王保善家的笑得脸上褶子都揉成一团,眼底的快意挡也挡不住。 旁边鱼眼婆子也乐道:“姑娘有那勾汉子的本事儿,成为姨娘还不是迟早的事?” 晴雯哪里忍得,上去就推了那鱼眼婆子一把:“你个烂嘴烂舌的老虔婆,少在这和我胡唚!” 冷不丁被推倒,那鱼眼婆子撞的鼻血横飞 ,指着晴雯哭喊道:“了不得!了不得!还没当姨娘就教训我这老婆子了。” 王善保家的拉起那名婆子,拱火道:“您老消停些吧?姨太太今儿刚来府里,若是吵到太太、老太太耳朵里,仔细你的皮。” “大太太刚出来,当心被听见!” 老婆子一个激灵爬起来恼道:“我、我找大太太做主去。” 第81章 芙蓉花儿陷泥阱 且说那老婆子被晴雯推倒满心怨气跑去找邢氏做主。 邢氏本就与王夫人不和。 那晴雯原是宝玉屋子里的丫鬟,因此她很乐意看王夫人的笑话。 当即领着婆子去王夫人那边打算奚落几句难听的话。 亏她还说送府里最好的给赵哥儿。 却不想是个浪蹄子。 只怕要把荣国府的脸丢尽了! 更有茗烟事后跑去给贾宝玉说,太太要把晴雯送出去。 宝玉玩游戏的心思顿时没了,哭丧着一张脸就要去找太太问清楚。 王夫人正与薛姨妈在梨香院里重温姐妹情谊,毕竟多年未见,两姐妹自有体己的话儿好生倾诉。 “太太可要为老身做主!” 这外头忽就听见一声悲苦的撞天屈叫喊。 王夫人眉眼不快,又命金钏出去问问发生了何事,谁知大太太阴阳怪气走进来,似叹非叹的道:“倒也没什么大事,无非是宝玉先前屋子里的丫鬟与她发生了争吵。” 薛姨妈关心道:“那老妈妈可曾伤着没?” “伤倒未必有多大的伤,只是……” 她看了看王夫人,叹息道:“前儿老太太才准了要送给赵哥儿,今天就闹出这等有伤风雅的祸事来!” “其它人瞒着也罢了,偏是晴雯。” “到底怎么了?”王夫人觉得邢氏话里有话,忍不住叫来那婆子。 原来那鱼眼婆子是府里小丫头春燕的母亲。 现今管着贾府池塘、帮忙干些琐事的差儿。 听春燕她娘一口一个说,自己原是好心祝福晴雯往后要过好日子。不曾想她倒脾气大 ,好心当成驴肝肺,然后讲到半路杀出的何三时。 王夫人当时就变了脸色。 那晴雯生的妖妖调调,往年就怕她那狐媚子模样带坏宝玉,眼见着趁机送出去,临门一脚还能惹出这等有伤风化,损害贾府主子颜面的事。 若放着不管,让赵哥儿怎么看? 没得来说我们贾府把什么货色都拿来送人情。 这种事原本私下说就行了。 偏自己这大嫂要在自己亲妹妹面前来讨论。 这是明摆着臊自己脸。 “这还了得!” “我素日里不怎么管教她们,倒愈发纵容了,去把袭人、麝月、晴雯几个叫来。” 王夫人风风火火领着春燕母亲,一众婆子离开梨香院,在花厅里正襟危坐。 须臾。 几个大丫鬟闻声赶了过来。 见王夫人面带不善,还有位老妈妈站在旁边,也不知在哪里磕碰了,半边脸都是土,还有些血迹挂在鼻子边儿。 瞧这架势,袭人几个越发惶惶不安。 捧着茶水的王夫人板着脸问:“你们只当我瞎了,不知道你们背地里做了什么事儿不成?” 几女面面相窥,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当中晴雯却埋下头,捏着手指,身子有些发颤。 “怎么都不说话!” 王夫人重重将茶碗往桌上一顿,冷言道:“袭人。” 袭人一个激灵,站出来。 “宝玉院子里你是最清楚不过的,原先可有什么事瞒着我?” 她满眼嫌弃地瞥了一眼晴雯。 “奴婢并未瞒着太太什么。” 王夫人听完之后也是眉头紧皱,半响才道:“难道你就没发现有哪个不知羞的丫鬟,与外人暗通曲款?” “太太明察。” 袭人吓得忙跪下。 不想晴雯站出来跪下抢先道:“回太太的话,奴婢是被冤枉的。” 众人吃了一惊看过去,才晓得原来是晴雯惹祸。 随即她也不听晴雯解释,命春燕她母亲带人先去宝玉那屋子里搜,再去梨香院带来晴雯的箱子。 这一搜之下,就从小丫头屋子里发现不少金贵玩意儿。 不过仔细一看却都是宝玉赏下来的。 故此王夫人虽不高兴也不怎么管。 除了金贵小东西。 袭人几个箱子倒没发现什么男人之物。 轮到晴雯时。 春燕她娘哼了一声,站在晴雯旁边,两手抓住箱子就要倒个底朝天。 却不想晴雯忽地站起来,劈手夺过,眼里蓄满了泪水,恼嗔道:“我自己来,用不着你动手!” 她自认为清白干净。 身正不怕影子斜,却不想那箱子里除了一些不值钱的首饰,竟倒出半只男人的袜子,更有一只金闪闪的金钗蝴蝶。 春燕她娘眼疾手快,不等晴雯反应,一把抢了过来,扯着嗓子囔道:“好个不知羞的小蹄子还说老身冤枉你!这是什么?赵大爷可不会穿这破布袜子。” 王夫人彻底阴沉下来,喝问道:“这是谁的?” 众人的视线登时又都集中到了晴雯脸上。 她俏脸先是有些发白,随即又涨的通红。 “不是我!” 晴雯咬牙切齿分辨道:“早上奴婢箱子里还是清清白白的,定是方才来的路上有人故意陷害。” 她一双通红的眼睛扫了一圈屋子里的可疑对象,却没有任何头绪。 春燕她娘闻言冷笑:“姑娘这话说的轻巧,别的人怎么没被陷害?偏只盯着你一个不成?” “你若是个安分守己好的,哪个会冤枉害你?” “不是我的!” 晴雯再次咬牙辩解:“太太明鉴,如果是我偷了外边的男子,还把东西藏箱子里任凭拿来查证,又怎会不想法设法拦着?” “这……” 春燕她娘登时词穷,鼓着鱼眼珠子不依不饶道:“兴许是来不及死马当活马医!” 她还想辩解,王夫人却抬手阻止,颇为恼怒盯着晴雯:“袭人她们怎么没被冤枉?即便你是真的被冤枉,足见平时也是个不省心的!” “何况刚刚又和何三拉拉扯扯,囔的满府皆知,这样不检点的女子,怎能搁出去丢脸?” “既做错了事,自然要罚的!”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王夫人直接斩断了她所有的解释。 王夫人抬手让春燕她娘带下去打二十板子。 又羞又愤之下 ,晴雯竟咬着红唇,决议起身看向屋子里的墙,一头冲了出去已死证明清白。 事发突然。 屋子里的众人吓坏了,根本来不及去拦着。 “使不得!” “使不得!” “晴雯。” 却是距离墙面门口的地方,贾宝玉忽地手舞足蹈冲了上来,不管不顾接住了晴雯,边拿袖子边抹眼泪颤声道:“这、这到底怎么了?好好的为什么要寻死?” “我是清白的!” “我没有和别人不干净!” 晴雯抬头看了一眼宝玉,推开他一头扑在地面呜咽不止。 “宝玉。” 王夫人喝住贾宝玉,眼里更加不喜晴雯。见儿子竟如此偏袒这狐媚子,当下忍不住质问:“往日里我就曾听见些风言风语,你竟还任由她胡闹,可见被迷了心窍。这样的狐媚子哪里还敢留在身边?叫她嫂子来领回去!” “太太使不得!” “晴雯她是清白的、绝不可能作出那样的事。” 贾宝玉的气焰登时妥了,张着嘴支支吾吾 ,只能抹着泪偷偷看向晴雯。 “哼!” 王夫人冷哼一声:还不带下去打二十板子,叫她嫂子领回去。” “使不得。” “太太使不得,晴雯她哪里受得住二十板子。” 贾宝玉再一次挤在前面想要护住,却不想王夫人瞪了几眼,就又化作了苦瓜脸欲言又止。 第82章 呆霸王醉酒评玉 那晴雯被打了二十板子,原本身娇体弱,登时就没了鲜活。 她姑舅表哥的老婆。 也就是府里闻名的多姑娘。 人送外号:贾府男人能力的检测器。 多姑娘的技术是没得说! 晴雯的姑舅表哥在贾府里帮厨,宰杀牛羊。 多浑虫的小家就在荣国府私巷一处地方,破烂不堪,他又是个只会吃酒的醉汉。家里一概不管的,多姑娘为了生存,在府里吃点“野味”怎么了? 接回晴雯后,她也是没闲着抱怨:“你也是个不中用的傻丫头,白白断送前程!便是要找汉子,好歹寻个齐整的,换作是我还矜持个什么?直接抱住赵大爷的腿儿。” “你、你…” 晴雯有气无力的撑起身子,指头对着她嫂子咬唇啐道:“不要脸!” 费了好大力气说出半句话,又全身无力倒在床上。 那床破破烂烂,被子脏臭发霉。 多姑娘摇摇头扭着妩媚的身子转身去了。 且不提晴雯这里如何。 反过头来再说赵煦。 给工业司的几个迂腐东西留下去翰林院借书的任务后,他便在工部尚书李清河的恭送下悠悠闲闲离开。 等这小祖宗一走。 李清河献媚的笑脸登时垮了下来:“你们是要翻天了不成?” “工业司里万岁刚委派新官上任,你们就合起伙来找麻烦。” “尚书大人。” 齐永昌面带难堪,老脸一红解释道:“这不能怪我们呀。是赵大人年轻气盛,没想着为难他………” “是啊尚书大人,我们好歹也是进士出身,赵大人他张口闭口的辱骂,这口气怎么咽得下去。” 马长有委屈的叹气。 “赵郎中好大的官威!五品郎中让他当出了一品大员的架势 。尚书大人,他方才连您也不给面子呢。”其中一个主事官想要祸水东引, “放屁!” 李清河青着脸横眉冷对道,“咽不下去也给我咽下去,那是万岁钦点的官儿。他代表了万岁的面子,以后有什么事都听他做主。不然头顶那帽子,不想要啊?不想要趁早摘下来省得连累我!” 众人顿时泄了气。 散衙后的赵煦感受到了当官的不易。 嘴皮子都磨干了。 不像姑娘那道儿。 只会越来越润口生津。 可见当官真是费力不讨好。 不过。 刚才骂的很过瘾。 爱咋咋地吧! “赵大爷、赵大爷。” 却说赵煦骑在马上回味,冷不丁听见身后好像有人在喊自己。 等他勒住缰绳回过头时就见一个青衣小帽的家奴,驱赶着马车驶过来。 “我是府里的小厮正送薛家大爷去足力健熟悉。” 然后就看见马车里有个浓眉大眼的公子哥儿,拉开帘子正捻着手指头混不吝的惊喜叫道:“这莫不就是姨妈在信里说的赵兄弟?” 瞧他那身派头。 花里胡哨,打扮的风骚无比,一脸痴汉模样。 不是呆霸王薛蟠还是哪个? “是金陵薛家的公子吧?” 原本看见这赵大爷生的如今英俊,薛蟠痴神之间,不觉把手指头放在嘴边,似要放进去嗦两口。 特喵的。 这世界但凡是个纨绔子弟都好这口。 反而把他显得不像正常人。 不过瞄上赵煦那身威武的官服,薛蟠立刻又把手缩了回去,笑嘻嘻拱手说道:“我正打算去瞧足力健的铺子,不想路上遇见赵兄弟,相请不如偶遇,我作东给你道喜了。” 他有心想要拒绝。 但是转念一想,心里头还贪着开发宝钗线…… 于是乎很痛快的脱下官袍,取下乌纱帽,只剩里面可以外穿的内服,递给小厮:“把爷的虎皮收好送回去交给晴雯。” 那薛蟠无限惋惜的朝赵煦面容上扫量,一副“如此天地之间美物”,却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的感叹模样。 赵煦想着等——日后先通往了薛宝钗的心灵,再让薛蟠这厮知道厉害。 ……… 听闻胭脂馆的花魁凌霜姑娘乃京城一绝! 薛蟠迫不及待想要见上一见,十分色急说:“来时的路上我便听说了她的厉害,这段日子我浑身难受,只怕不如愿,连饭也吃不下。” 那你只怕是不能如愿咯。 赵煦心下讥笑,凌霜那小蹄子是你们能把持住的么? 仔细被她迷的团团转,噶了腰子也不晓得。 ……… 胭脂馆。 两人被老妈妈喜笑颜开恭迎进了大厅。 早有几位年轻妩媚,衣着袒露的妓子侍立在旁,特专业的用自身优秀的累赘把薛蟠,撞来撞去。 “大爷好生坏要罚酒。” 薛蟠乃情场老手 ,自然不会羞怯。 他勾住美人儿的下巴,陶醉的逗引道:“那就让大爷试试你怎么个罚法?” 几个妓子相继而上来服侍,唱曲儿的小厮艺妓开始卖力演奏。 赵煦是没有兴趣的。 任凭姑娘如何搔首弄姿,他却是正经危坐。 虽说钢铁之身此刻毅力不倒! 但他还是坚持“守身如玉”。 开玩笑。 这口金汤,自然要留给值得品尝的。 胭脂馆的规矩他是领教过。 想见花魁凌霜,只怕薛蟠使出浑身解数也没用。 在得知千金难得一见花魁时,薛蟠登时就像失去了“爱情”。 亏的他是得陇望蜀,喜新厌旧的,没一会儿就释怀了,几杯下肚,又在姑娘的悉心服侍下,早把方才的相思之苦忘的一干二净。 赵煦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起了足力健的买卖,又借机转移话题,悄默声打听了薛宝钗和香菱俩主仆。 薛蟠大大咧咧说自家妹子要来选公主侍读,吃的高兴了,更是不顾体统,浑说一气嘿嘿醉笑道: “不瞒赵兄弟,我们家这次上京为了我妹妹的事儿的确属实,却也不全然!” “如今我那妹妹芳龄十三,已经到了订亲的岁数,故此即便未能选中也没什么可惜,望着姨妈家里给找户好人家呢。” 这厮打着酒嗝。 看上去已经开始说醉话了。 他把头歪过来,悄声笑道:“其实我妈妈相中了宝玉。” 说着他又忽地摆正身子打量赵煦,咧嘴点评:“不过来时我也觉得宝玉好,现在倒未必了!” “这话何意?” 赵煦揣着明白装糊涂:“难不成还有比宝玉更好的不成?” “岂止!” 薛蟠一瞪牛眼,立马又往下三路开起恶趣味贼笑道:“我那表弟贾宝玉,斯斯文文的,哪有硬朗俊俏的赵兄弟强,只怕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针。” 不错。 这厮倒还是有一些优点。 那就是看人特准。 赵煦瞬间又给了他三分好感度。 第83章 你在关注我? 趁着薛蟠吃醉酒的功夫。 赵煦在胭脂馆后院的茅厕解放了熊尿。 天色已经暮了。 这里与厅内宛如两个天地世界。 一处喧闹香艳。 一处幽静清雅。 大抵是满院的花树,与夜色无边,将里面的庸俗遮掩了过去。 他用力四处嗅了嗅,很熟悉特殊的气味。 屋檐之上,圆月之下,竟有道倩影,一双长而秀美的腿轻轻摆荡着。 赵煦抬头一扫,便看见了凌霜儿那张娇艳的脸,这小妞是属猫的,半夜三点坐在屋檐上做什么? 他也不知道这妖艳会武的西域混血花魁坐在这里多长时间了。半开玩笑半打趣笑道:“姑娘不会一直关注着我,馋嘴儿我那好宝贝?故此才躲在上面偷看我上茅厕!” “我想看男人还需藏着?” 凌霜儿振振有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你说我在这里做什么呢。” 难不成上次占了便宜。 这小妞要报仇? 以她的功夫对付旁人或许绰绰有余,要想杀掉自己,那把握可就有些飘渺了。 有足够的信息,赵煦反而不紧张,有一句没一句的挑逗。 “那你必是在这里等我蜜里调油了?” 凌霜儿的脸上有些发烧。 但是却妩媚掩唇一笑,看似媚态外露,实则内蕴满腔羞情。 “公子真会打趣小女子。” 小妮子的媚术比之上次成熟了不少。 还是不怎么及格呀。 赵煦仍旧能从她妩媚的脸儿上瞧出一丝羞怯。 “噢,对了!”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道:“我也不要你履行诺言,那西域迷香给我些就成。” 答应秦可卿的事儿。 应该说他赵某某对女人的承诺绝不会食言。 如今橡胶靴的风靡速度大大超过当初预想,便是不用花魁帮忙宣传,产品也已经卖脱销了。 就连预订的单号都排到了明年去。 看来要找时间去作坊安排招工了。 凌霜儿故作惊讶,掩住檀口,“以公子的潇洒模样还有拿不下的女子?霜儿这奇香只对男子有用,你要了也无处使去。” “我自然使在男人身上!” “难道公子也是……咯咯咯…” 赵煦一愣,“姑娘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她从怀里掏出一堆的药瓶子,多不胜数,将其中淡黄色瓶子抛下来。 赵煦伸手抓在手里拧开塞子闻了一下,是这个味道。 “咱们两清了!” 凌霜儿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轻哼嘀咕道:“才没有两清,你还欠着我。” 她嘀咕什么赵煦听不清,也没必要去探究,略拱手道别:“天色不早了,在下还有要紧的事儿回去。” “就这么走了?” 凌霜儿白他一眼,恨不得一剑将他心肝刺穿取出来瞧瞧是不是黑色的,本姑娘难道不值得这臭男人多待会儿? ……… 且不是这花魁如何。 赵煦回去时,薛蟠正兴头上。 虽是醉的力不从心,但那手却不曾闲。 他拍了拍薛蟠的肩膀:“下回在聚,我得走了。” “可是酒菜不合胃口?还是这儿的姑娘不如意?” 薛蟠转过头来咧嘴嘿笑。 “薛兄自便。” 赵煦懒得多做解释,出了胭脂馆翻身上了马。 等着进了荣国府内仪门,因是晚上,几乎没多少人走动,倒有巡夜的婆子挑着灯笼四处查看。 来到梨香院,赵煦看了看对面院子里,薛宝钗母女的灯火还亮着。 “奇怪!” 按道理每次回来听见动静 ,晴雯都会出来接自己。 他心中纳闷,难不成这小蹄子睡着了?走近了门口,却见里面忽地闪出个小姑娘,惊了赵煦一跳。 还以为小贼呢。 那姑娘似乎也被突然回来的赵煦吓到了,手里抱的东西散了一地,“啊”地一声惊叫。 看清来人后,她才捂住尚未形成沟渠的良心道:“赵大爷回来了。” 然后拾起地面散落的东西,却是晴雯的旧衣裳。 “你是哪个?晴雯呢。” 小姑娘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也是半羞涩半恼道:“亏她做的出来青天白日与何三勾搭,太太说大爷在选个合心意的,奴婢玉钏奉命来把这些脏东西拿出去丢掉。” “不必了!” 赵煦登时脸上冒出不爽快。 难不成晴雯蠢如猪? 眼睛是瞎子不成?何三与自己还需要选,她要勾搭也是勾搭自己! 因此道理很简单都不用猜想。 她是冤枉的。 而府里也都清楚晴雯是无辜,偏她素日里那张小嘴儿得罪人太多。 故此大家都乐意看她灾难。 玉钏以为他是恼了晴雯,却不想被赵煦劈手抢了那些旧衣,“你去回太太,既是把那小蹄子赏了我,晴雯有什么错,也该由着爷来处罚!” “她现在在哪?” 玉钏被赵煦的冷目语气吓得登时没了喜色,“被她嫂子多姑娘接回去了。” 旋即指了府外私巷方向。 与此同时。 贾宝玉也因放心不下晴雯的伤势,半夜偷偷跑去看。 却说赵煦回府的消息传到黛玉屋里时,她把刚喝到一半的苦涩药汤递给紫鹃,略显担忧道:“旁人倒罢了,但是晴雯真要做出那样儿的事,我却是不信的。” “哥哥自然也不会信。” “依着我看,少不得生事。” “雪雁将我的斗篷取来 ,我且去哥哥那瞧瞧。” 这些日子晴雯时常去叨扰林黛玉。 两姑娘性子满合得来。 故此,因为赵煦的缘故,黛玉也就比除她屋子里的两个外,对晴雯更显的亲近。 听闻晴雯的事后,姐妹们都感不可思议,到底是闺房女儿家,自然不会去深究。 林黛玉私下里偷偷寻过宝玉,煞费苦心支招给他,偏她这颗多情热心肠错付了对象。 那贾宝玉在姐妹跟前捶胸顿足,哭天抹泪,说的情绪颇为激动,宁可自己死了,也想替晴雯承下那二十板子。 甚至还跑去家庙里烧香拜佛,求菩萨能让晴雯挨过这一大劫,往后他定吃素还愿。洋洋洒洒愤怒为晴雯写了十篇关于不公,丫鬟蒙冤受苦的诗词。 自我感动、 他这般痴迷的样子,姐妹们颇有感受,往年府里哪个丫鬟没了或者出什么事儿,二哥哥都是如此。 倒是多多少少让惜春、探春、那些大丫鬟觉着宝二爷果然待下人真切,只怕府里在没男子肯为一个奴婢这般真情真意了吧? 时代思想的不同。 勋贵姑娘们眼里,奴婢不过是阿猫阿狗,即便有同情,也不会太过多关注。 倒不是三春姑娘们铁石心肠。 而从小养大的观念如此在她们心里深深扎根。 奴婢便是奴婢。 主子便是主子。 宝玉能为奴婢做到这地位,已经是不可多得。 不过。 宝玉也就嘴皮子上多情多义罢了。 真要他去求情。 只需老爷、太太一个眼神,就吓得鹌鹑似的。 赵煦眼前也没心思去整理晴雯如何被陷害,先把人给带回来再说。 走到角门,林黛玉主仆三人提着灯笼从远处款款而来。 林黛玉蹙眉唤道:“哥哥且留步。” 第84章 玉儿妹妹放心晴雯她没事 “妹妹最近无恙?” 见林黛玉走来,赵煦转身回走了一段路,紫鹃和雪雁自觉的站在后面等待。 她欠身一礼,单薄的身子在寒风中如弱柳轻絮,时不时伴随几声清咳,“无妨,比往年已经大好了,多谢关心。” 赵煦替她将斗篷仔细往身上裹紧了些,埋怨中尽显关切:“一日比一日寒,玉儿妹妹怎么还出来?你若是想我了,大可让雪雁来吱一声,我正好去喝你的茶。” “呸!” “哪个想你了。” 林黛玉先是脸上一红,然后又羞恼的拿小拳头捶了他一下:“胡沁些什么?哥哥要再不正经,我可真恼了。” 赵煦笑而不语。 旋即又听姑娘似乎审问又似关心的语气道: “你都知道了?” “哥哥现在可是要去找晴雯?” 赵煦把笑容收敛起来,点点头:“她好歹照顾了我些日子,如今出事了岂能坐视不管?” “哥哥倒是多情多义呢!” 她虽面上轻笑,不以为意的模样,实则心里拿宝玉做了对比。 总听宝玉对晴雯的感情非别的丫鬟能代替。 却也不过感念伤心几回罢了。 难得哥哥能亲自去为晴雯说情,倒是她的福气造化了。 那心里倒莫名生出一丝醋意。 林黛玉质问道:“哥哥莫不是要去求二舅母?” “为什么要求王夫人!?” 赵煦抓了抓头反问:“我回来时听府里老太太已经把晴雯给了我,既已经是爷的奴婢,我接回来还需要问过旁人?” 黛玉俏生生站着,满眼吃惊,拿丝巾掩住小嘴儿:“哥哥当真要如此做?” “自然!” “看来晴雯是哥哥的心头肉了。”林黛玉笑眯眯打趣道。 “?” “夜里风大,我先送妹妹回去。”两人并排缓步走。 赵煦抓住她的丝巾,就当作牵手儿了,黛玉脸颊绯红,低下头去什么也没说。 即便害羞的两腮似红烧云般,黛玉也拿他没办法,偷偷的抽回丝巾,却是被赵煦抓的死死的。 就在林黛玉羞的恨不能长了四只脚走快一些时,又听赵煦道: “玉儿妹妹在我心中,非世间万物可比。” “晴雯那小蹄子斗不过你的。” 黛玉顿了一下玉足,素日眉眼间的忧愁全在这一刻消融不见,抬眸瞪了他一眼啐道:“你又来臊话我了!?明儿可不让你来我那。” “即便人不来,我的魂儿也是要来喝一杯茶的。” “人生若只如初见!” 两人牵着一条帕子并排走,黑灯瞎火,紫鹃、雪雁跟在后头也瞧不仔细。 赵煦冷不丁吟了半句,忽地收住口。 这首诗也就第一句适合逗逗姑娘。 后面的可都是悲情意思。 林黛玉抬头侧目看着他,羞红的脸颊上,一双满是欣赏又期待的眼睛停在赵煦的花瓣儿唇间。 “啧。” “没了~佳句偶感!” 林黛玉趁他不注意,一下子抽回丝巾,白眼一翻,嗔道:“哪有这样的人?呸。”临到院子门口,又一步三回头轻声道: “我回去了。” “嗯,注意风寒。” “放心吧,晴雯她没事。” ………… 却说赵煦寻到多浑虫的家时。 就见贾宝玉依依不舍站在门口,拿袖子抹着眼泪,似发了魔怔、嘴里不停晴雯、晴雯来来回回念了几十次。 他方才瞒着太太偷偷来看望晴雯,不缺她嫂子多姑娘也在,撩拨几句便受不了那汹涌之物的压迫感。 在晴雯的劝说下好一阵哭鼻子退出来。 又在门口偷偷望向窗户缝隙里受苦的晴雯,撕心裂肺,感同身受似的扭住自己的胸口衣襟。 赵煦远远地看着。 贾宝玉那夸张动情模样,倒让人觉着好似晴雯死了呢! 明明已经被他带着偏离了轨道。 却怎么还是发生了被赶出府的情节了呢? 该不会晴雯真……… 等赵煦走近了一些,听见里面咳嗽声,心里才登时松了口气。 “宝玉。” 他不悦地从背后拍了一下贾宝玉的肩膀。 宝玉抽泣着抬起满是泪痕的大脸盘子,见是赵煦,忍不住激动抓起他的胳膊:“赵大哥、赵大哥你去求太太、饶过晴雯吧?” “你怎么没去求太太!?” 面对赵煦的反问,宝玉一怔,自觉惭愧。 旋即又给自己找了理由伤心道:“只怕太太不同意,若是让老爷知道……” “你没去求怎么知道不同意?王夫人和老太太把你当宝贝似的宠着,但凡你豁出去求几次,也未尝没用。” “我……老爷……” 他原想辩解几句,但想起贾政的脸,登时如同被掐断脖子的瘟鸡,又怂了回去。 “赵大哥!” 这时宝玉突然一躬到底,悲声道:“是我负了她,你想办法救救晴雯吧,来世我做牛做马………” 说话间,那眼泪珠子吧嗒吧嗒往下落。 啧。 男儿流血不流泪。 这厮还不如女儿家呢。 女儿家每个月流血也不流泪! 什么负了她?奇奇怪怪,神经病… “你们府上既把晴雯送了我,她自然是我屋里人,即便宝兄弟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也没关系了,反正今儿我会把她带走!” “屋里…” 贾宝玉一脸的悲伤登时杂了几分窘迫。 他眼泪八叉的深施一礼,擦干了眼泪,像是要诀别般叹息:“也罢了是我与晴雯无缘,如今拜托赵大哥好生照顾她。” 赵煦抽了抽嘴角。 目送贾宝玉失魂落魄的离开。 …… 多姑娘串门子去了,多浑虫也不知搁外头哪里吃酒,只剩晴雯一个,她见帘子又有响动,以为贾宝玉折了回来反而宽慰道:“暂时还死不了,二爷还是快回去吧。” “只怕爷不来你未必能活多久!” 赵煦有些动怒的声音传来。 晴雯身子颤了几下,眼泪似管不住的闸门,极力抬起头 ,见果真是赵煦回来了,伸手死攥住他的袖子,哽咽了半日,方委屈道: “奴婢没有、没有……” 赵煦一把掀开他的旧被子,见手臂、削肩、背上都是触目惊心的血迹指着喝问:“哪个老妈妈下手那么毒?” “只要爷信了奴婢,奴婢便是立刻死了也无怨。” “爷还没调教你这小蹄子,哪个要你死?” 他把自己大氅取下来裹在晴雯身上,忽地就弯腰把她整个人抱了起来。 “没事了,我们回去。” 晴雯一面流泪,一面咬着红唇哽咽,千言万语好像在这一刻都不需在解释了。 毫不犹豫将头扎进他怀里。 【作者动了动嘴皮子,什么也没有留下……】 第85章 一并收拾了 将晴雯轻放在自己的床上。 赵煦便开始在屋子里翻箱倒柜的找出治疗创伤的药,亲自去打了盆热水,回到了梨香院晴雯安心了不少,可见大爷忙里忙外,又忍不住声称自己已无大碍。 “没那力气就少说点话!” 他没客气的把热水端到床沿,又捏着金疮药坐在晴雯身边:“脱衣裳还要爷亲自动手?” “这怎么使得!” 饶是已经做好了准备,可突然让她如此“清清白白”展现又刹那间涨红了脸,情急之下牵出痛处,又是咳嗽又是疼的直吸气。 裹着柔软厚实的锦被羞怯道:“要不明儿大爷还是请林姑娘屋子里的紫鹃姐姐和雪雁妹妹来替奴婢上药吧。” “就你这柔弱身子,拖一日,便多落下三分病。” 赵煦霸王硬上弓,将手里的药瓶往边上一搁,在晴雯猝不及防之下,已经解开了一排。 晴雯原本就没力气,连抬手都很费劲,哪有能力阻挡? 三五除二。 很快就扒的干干净净。 好几处拇指宽的肿痕,边儿上皮开肉绽的让人看了心疼。 “她们拿鞭子打了你多少下?” 晴雯羞怯的抬不起头, “奴婢记不得。” 她脑子里浑浑噩噩 ,哪里记得清那些?当时挨了几鞭子便昏了过去。 “先把瘀血擦干净再上药。” 赵煦沉着声音,继续解开。 “…………” 晴雯护住的手儿下意识松开了,轻哼了一声。 “怎么?爷碰到你伤口了?” 她咬了咬牙,脑袋摇的拨浪鼓似的,那脸儿却是烧的像要蒸发掉。 不过……… 赵煦也被眼前的景光吸引了。 下意识动作也慢了起来。 折腾半天上完药。 晴雯穿上衣服,便鹌鹑似的把头藏在被子里,不肯再出来。 他赵某人又不是魔鬼是吧? 即便晴雯方才的表现,显然已经对他放下了防备。 但他又怎会是辣手摧花之人。 晴雯现在还伤病着。 “明儿我给你请个大夫回来开药。” “再去托玉儿妹妹那边让雪雁照看着你。” 赵煦边说边开始脱衣服鞋子。 若没赵煦给接回来,晴雯在那四面漏风的破房子住,又没人照顾,还有伤病,别说扛不了几日,便是让贾宝玉去指不定还不如姑娘呢。 似听见动静,晴雯又把脑袋伸出半截,只露出两眼睛。 在瞧见赵大爷准备上来的架势,晴雯又羞又急,强支撑起来道:“奴婢起来让大爷安歇。” 然后又听见她“哎哟”一声,扯到痛,软倒了回去。 “躺好!” 赵煦转过脑袋横了她几眼,认真道:“你那边床没爷的炕床暖和。” 旋即揭开灯罩,吹灭烛火,鱼儿仿佛钻了进去。 赵煦不知不觉就把手脚八爪鱼似的轻轻勾了过去。 到手之处可谓满载而归… ……… 是夜有声。 第二日起来时。 赵煦将搂了晴雯一夜的手抽出来,穿戴好衣裳,瞧了小蹄子一眼。 还挺能装睡的? 要知道你是永远叫不醒装睡的人。 等他前脚一出门,晴雯立即睁开了美目,托着病怏怏的身子羞瞪了赵煦一眼,紧接着又羞答答地伸出手去抓衣裳套上。 若不然一忽儿紫鹃姐姐她们来看见。 还以为昨儿发生了什么呢。 虽说没有… 晴雯忙抬手捧住滚烫的脸儿,虽碍于自己有伤没有、没有那什么,可晚上他的手却不老实的… “何三。” “春燕她娘是吧?” 赵煦嘴里默默念着让晴雯遭难的两个名字。 到外头,房门角突然伸出一只手拍在他肩膀,赵煦下意识快速转身抓住后背之人的衣领子,右手抓住他腰间,猛地一发力,便将这人高高举了起来。 “是我!” “薛蟠、薛蟠。” 薛蟠只觉身子向下一堕坠,险些就要呜呼哀哉。 同时也阵阵吃惊不已。 这赵兄弟好生大的力气! “你在这里做什么?” 薛蟠惊魂不定站稳脚跟后才擦汗道:“刚去看望了母亲与妹子,瞧见赵兄弟你出来,便想着同你说几句话。” 赵煦这才给了一点好脸色,嘴里客气道:“我刚在想事情,没怎么注意是你,若不是留了点心,这摔下去可要断骨的。” “赵兄弟哪里去?” 赵煦淡然笑道:“手痒了要去揍个该死的!” “既是这样的事儿我最爱干了。” 薛蟠立即兴奋笑道:“我叫几个家奴去,省得脏了咱们手。” ……… 且说那何三住在宁荣街。 由于他时常偷鸡摸狗,赌钱吃酒,附近的几乎都认得他家位子。 不需片刻功夫。 赵煦已经领着薛蟠和四名豪奴破门而入。 何三还在家里躺着打盹儿。 突然门外一阵巨响,吓得他滚地葫芦似的跌下床,忙穿好衣服跑出来查看。 莫不是大白天进贼了? 可他家里也没什么好偷的东西。 何三跑到院子里一打眼,登时吓得魂飞魄散,左右不得退路,翻墙就打算跑。 薛蟠跳起脚来叱骂道:“你个遭瘟的惹谁不好,竟敢触碰赵大爷的心头肉,快给他抓过来一顿好打。” 原来今儿去看望母亲。 他也听说了昨晚的事,还喜滋滋夸赞,这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恰与他金陵抢香菱“相似”。 这性质明明不同,非让这厮觉得没什么区别,反正都是为了女子胖揍别人。 那何三被拽下来,扣押跪在赵煦面前,叠声求饶,以头抢地喊冤: “俺的娘唉~” “大爷饶命。” “奴才虽与晴雯有点拉扯,可都是她勾引我的———绝不是、” 他话还没说完,赵煦抬手一巴掌呼了过去。 第86章 赵公子报复心极重 赵煦当然不会只给他一巴掌就那么草草了事。 他跨进何三的家门槛,径直进去:给我带上!” 几个豪奴立刻一拥而上,七手八足将何三防守的密不透风,生怕这小厮脚底抹油,不留神就飞了。 又拿臭袜子堵住了他不断喊救命的嘴。 薛蟠磨拳擦脚跟在赵煦身边,嘿嘿直笑:“怎么个惩罚他?” 这狗杂碎怎么也要打断双腿让他以后爬着见人。 “砸断双腿吧。” 薛大脑袋面色剧变,随即满眼惊骇的看向赵煦:“硬生生砸断双腿么?” 那何三跪在地上一听这话,吓得肝胆俱裂,拼命挣扎,嘴里呜呜听不清在说什么。 倒不是薛蟠今儿大慈大悲。 而是往年他在金陵为非作歹都是豪奴动手,他自个儿顶多上去揍两拳过过瘾,这厮到底也才十五六,真让他自己去砸的人血肉模糊,却是又不敢的。 赵煦的眼光落在何三身上,哼了一声,揉着手腕,活动筋骨:“谁让你冤枉晴雯的?” 豪奴替何三取下塞在嘴里的臭袜子。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 何三冷不丁听了刚才要打断他腿的消息,立即就在地面画了地图,哆嗦着腿答道:“是茗烟、是茗烟、他与晴雯有过节,不想让她飞高枝。” 赵煦这才明白。 原来是茗烟怂恿了何三去陷害。 薛蟠面露为难之色,原以为只是打一顿给点教训便罢了,谁知要打断腿。何三虽不是贾府的奴才,可到底也在姨妈家里做事儿,会不会太不给荣国府脸面了? 他犹豫再三,然后讪笑着向赵煦道:“赵兄弟——依着我的意打一顿就好了,这好歹家丑不可外扬,宝玉的脸岂不是要臊了?” “不送官已经是给宝玉面子了!” 赵煦打断薛蟠的话,沉声道:“私了,爷只要他的双腿,若送官儿去,只怕事儿还得往大了闹。” “怎么大了?不就是个奴婢……” 被赵煦瞪了一眼,薛蟠登时捂住嘴。 “你要怂了就赶紧滚蛋,这里爷自己来动手。” 那薛蟠最是讲义气,受不得人半点激将,说白了就是憨头憨脑的一个小子,哪里听得这辱话,当即对自己的家奴喝道:“给我按住他!” 家奴闻言还在犹豫,薛蟠却是抢上前一脚将求饶的何三踹翻,踩住他的胸口骂道:“管你是荣国府还是宁国府,入特娘的!先畅快了再说。” 说完又讨好的看向赵煦:“赵兄弟,你想怎么个砸法?” 薛蟠这小子会做人! 是个合格的狗腿子。 赵煦直接在何三家里拎了一把长凳,又扬下巴道:“给他脚抬桌上按住。” 见果然要来真的。 何三吓坏了,拼命挣扎,求饶。 “大爷饶命——。” “我干爹是太太身边的管家周瑞。” 薛蟠悄悄撇了头,他可不想看见这血腥的一幕,不然晚上都没法睡好觉。 周瑞家的? 他们两口子要是知道你冤枉晴雯,只怕脱离关系都来不及,还会帮你? 赵煦慢条斯理摸着凳子,打量何三的腿长。 这要砸在小腿骨上呢? 还是砸膝盖骨上面? “把裤子给挽到大腿根上去。” 豪奴又照着做,何三见生死已定,挣扎的更用力,索性四个奴才一起按住他的双手,抱住另一条腿,剥出两条骨瘦如柴的毛腿来。 赵煦眼里闪过冷意,毫不犹豫高高抬起凳子,对准何三的膝盖骨就是重重一砸! “啊~~” 那声惨叫撕心裂肺。 那条腿儿被砸个对折七十度角。 血溅了一地,像散开的梅花。 断裂处露出白森森的骨头碎渣,刺破皮肉,有不少残渣虽肉溅在薛蟠鞋面上,吓得他两条腿也直打颤,忙把那片血糊糊的皮甩出去。 在看向赵煦面无表情,十分淡然。 薛蟠嘴里干咽唾沫,真特么不留情。 “赵兄弟出气了吧?” 赵煦看着半死不活惨叫连连的何三摇摇头,狞笑道:“再抬起他另一条腿。” “只怕要出人命,何必脏了兄弟手?” 薛蟠一急,有些受不了这刺激场面。 ……… 谁知赵煦话锋一转,把沾满血的凳子递过去:既然薛公子考虑周到,那这一条腿非你莫属了。” “啊?” 薛蟠往后一退,再看看何三那条断腿,就更不想在多看一眼了,在看下去,只怕以后啃猪大骨都有心里阴影。 “不、不、不、” “赵兄弟的事儿,还是你自己来才出气。” 赵煦瞥了他一眼,继续抬起,重重一砸。 “啊~~~” 又是一个对折。 半昏死过去的何三又被剧烈疼痛给刺醒了,接着又晕了。 随之而来却是赵煦风轻云淡的声音,他把凳子随地一丢,拍了拍手里的脏灰:“能不能活命看他自己造化!” 赵煦勉强觉得出了口气,不管不顾走了,薛蟠立即扬手招呼家奴:“还不快去请个大夫,腿是保不住,留口气吊着就成!”然后巴巴地追了上去。 “事儿办完了,咱们吃酒去?” “不了!” 赵煦果断拒绝,“后日我要去工部点卯,明儿要去作坊招工人,况且我的事还没完呢。” 薛蟠只是赵煦还要去找茗烟。 这他可不敢跟着闹了。 茗烟是贾宝玉宠爱的小厮,他若去了,便成了里外不是人。 非但母亲会数落他,只怕还会吃妹妹的说教。 “那我、我就不耽搁赵兄弟办事。” ……… 今儿茗烟送宝玉去族学了吧? 赵煦思忖着,往族学方向去了。 且不提。 于此同时。 茗烟得知晴雯被救回去后,太太和王熙等掌家的没有发话。 显然是由着赵大爷做主了。 他心里一阵后怕,想着何三这人受不了苦,指定会把他给招供出来。 于是乎想着去求宝二爷开恩。 走到半路,又觉得若是让宝二爷知道,他也定不会饶恕自己。 无精打采把宝玉送到族学门口,站在外面发神,瞧了一眼院门。 “干脆跑了!?” “逃奴被抓死罪难免活罪难逃。” “但这事儿若东窗事发,府里为了给赵大爷交代,自己恐小命也难保。逃还有一线生机!” 那茗烟往族学里瞅了一眼,旋即转身就开溜。 却料门口站着赵煦。 “赵、赵大爷?” 他哆嗦着转移视线道:“我去给宝二爷买奇宝斋的书。” “慢着!” 赵煦拦下名烟笑道:“别急,顺带替爷去买几样东西。” 他把怀里设计好的轮胎,以及自行车雏形塞给茗烟。 抛了一锭元宝在他手里。 “这、用不了那么多!” 他一看手里沉甸甸的十两银子,只觉得心里发毛发慌。 打开图纸里面的字又大多看不懂。 而这时,赵煦又突然抓住他胳膊、狰狞道:“好个狗奴才!敢偷朝廷私密?” “是不是想卖出去吃银子钱?” 茗烟吓了一跳:“不、这是大爷你给的啊。” “爷这不是冤枉我么?” “冤枉?这是你从爷身上偷的,何来冤枉一词,没得说锦衣府去!” “锦、锦衣府?” 茗烟吓得两眼一黑,还没来得及跑,只觉脑袋一疼,直接晕了过去。 赵煦把名烟丢进雇来的马车,直接丢在锦衣府门口,亮出自己工部郎中的身份,便有人去请锦衣指挥使傅青。 两人暗地里的关系不用说。 交代几句。 傅青命人把晕过去的茗烟抬进去,又问:“留不留?” 赵煦做了一个抹脖子动作。 然后淡定道:“你们派人给荣国府说一声,随便找个理由,给他定个死罪就成。” 第87章 心善面善赵公子 至荣国府收到消息。 何三被赵大爷和薛大爷打了之后。 无非一个奴才。 贾府还没蠢到看不清哪头利益重要,而去为了下三等的阿猫阿狗兴师问罪。 故此全都充当聋子瞎子当作不知。 主子们无所谓。 但是春燕她娘吓坏了。 虽是太太让自己打的晴雯,可她下手时确实藏有公报私仇的心思。 打时也就没有顾及轻重。 忙完手里的活儿后她惶惶不安,在角门附近望眼欲穿。 不拘是自打嘴巴子,还是下跪求饶开恩,只要能让赵大爷消气不计较就阿弥陀佛。 赵煦没想到他没去找这婆子。 她反而主动找上门来受罚。 刚一回来,没来及换一身血迹斑斑的衣裳,春燕她娘呼天唤地一头跪倒,开始狂扇自己的脸。 眼看她面都肿了。 赵煦不吭不声,瞥了一眼。 当即闷声往贾府花园池塘的方向走,春燕她娘忙不迭跟在身后解释。 “你会水性吗?”他似有似无问了一句。 春燕她娘一愣,“老奴不会水性,大爷可是原谅老奴了?” 赵煦站在池塘边沉吟:“这十一月过了,天气渐凉,若是生了风寒没个好命,只怕不死也要留下病根子吧。” “大爷说的可不是么?咱们寻常奴才就怕生病,病倒如抽丝,……” 她自以为赵大爷心胸宽敞不与计较。 于是便东拉西扯,卖起好来了。 却不想赵煦突然往她身上踹了一脚,只听春燕她娘,“哎哟”一声,像只大蛾子,扑愣愣从池塘边滚了下去。 然后在水里半沉半扑腾的大喊: “救命、救命、救——” 呛了好几口脏臭的池水。 差不多身子淹没了大半,又呼啦啦冒出个脑袋,喊:“救、大爷救命………” “哎哟,爷也不会水性!” 赵煦冷笑一声,扭头就走。 附近的丫鬟闻声跑过来,一看了不得,忙边跑边呼喊:“了不得!了不得!春燕她娘落池塘里了,快来人呀。” ……… 且不管那鱼眼婆子如何。 赵煦回到梨香院时顺便瞅了一眼对面。 得。 到现在还没能探一眼红楼双女主之一的薛宝钗。 虽说他很是期待。 但是,却也没有那么着急。 反正早晚也都是…… “大爷回来了。” 说话的是一团孩子气的雪雁。 她来帮忙照顾养病中的晴雯,正坐在脚凳上用蒲扇扇火炉上熬的药。 赵煦嗯了一声就往罗汉床上一瘫,死猪也似的挤在晴雯身边。 他闭着眼睛养神,手不安分的往上攀弄,直撩的晴雯五藴皆春,生怕被雪雁瞧出端倪,忙把被子往上拉,遮盖住赵煦的手。 嘿嘿。 赵煦咧嘴奸笑,又问雪雁:“可请大夫来瞧了?” “原是要托管家去请的。” 雪雁回过头看了一眼,努嘴儿道:“二奶奶说已经帮着请了御医,府里什么现成药都有,倒比外头的大夫方便。” 毕竟他知道轻重,故此只蜻蜓点水上下求索,未曾更激进一步。 晴雯红着脸渐渐定了心神,蹙着眉头抱怨:“那药也太苦了些。” “良药苦口。” “你要觉着苦,含点梅果什么的。” 不过。 荣国府请来的那几个庸医。 真没问题么? 他端详了一下晴雯的血色,还有那份鲜活在逐渐康复。 想来应该无大碍。 赵煦依旧拥着晴雯,懒洋洋问:“你们家姑娘这会子做什么去了?” “和宝姑娘她们在老太太那边。” 忽的门口边闪过一道粉色娇影,红着脸轻轻叫了一声,又慌忙躲在旁边。晴雯和雪雁都是不同反应一阵惊吓。 一个是真的惊吓。 一个则是带着羞涩。 “是谁!?” 两姑娘同时问道。 赵煦忙从床上挺起身子,只听门外期期艾艾,软糯糯的声音传来:“是我香菱。” 便见香菱含羞低头进来,怀里捧着红木食盒,眉间那颗胭脂粒特别显眼,红红的似真菩萨肉身显现人间 。 她呆头呆脑杵在屋子里,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连耳带腮通红。大抵是方才瞧见赵煦和晴雯亲密无间的动作,让小姑娘自动脑补了什么。 虽是大病初愈中,晴雯依旧不改那爆碳脾气,蹙眉拿话质问她:“你怎么走路没有声音的?倒吓了我们一跳。” “你有什么事?” 赵煦截住晴雯的话,插了一嘴。 “太太让我给爷送些鹅掌鸭信,是太太亲自腌制的,说托大爷足力健的福让我们在京城的其它营生有了缓解。” “还有……” “还有……” 香菱是个慢性子,生怕遗忘了什么薛姨妈交代的事,故此想了一会儿继续道:“往后还赖着大爷多多照顾我们薛大爷。” 晴雯小声嘀咕:“你就不能一句话说清楚。” “你这嘴吃了苦头还那么利索?等你哪日好了,瞧爷不拿东西给堵上!” 赵煦忍不住捏了一下晴雯的薄唇。 晴雯脸更红,扁着嘴儿娇嗔:“奴婢生来就这脾气,又不是故意要针对她。” “姑娘严重了。” “我并没有放在心上。”香菱低着头,抱着食盒的双手,紧张的无处释放 ,十根青葱也似的指头在漆盒上挠动。那粒胭脂羞的仿佛要滴出血来。 赵煦笑道:“你就是薛蟠抢来的那丫头?” 香菱闷声点了点头。 “你抱着盒子不累吗?” 香菱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嗨! 这丫头也太呆呼呼了。 就连雪雁也瞧不下去她那份呆劲儿,放下手里的扇子 ,起身接过盒子:“我替姐姐把盒子搁桌子上吧。” 赵煦穿上鞋子,背手来到香菱身边转了一圈,仔细打量片刻,托住下巴赞叹:“怪道那薛蟠要抢你,倒是个美人胚子,不过将来若被那厮收房却是可惜!” 雪雁和晴雯同时嗔了他一眼。 香菱却是含羞憨笑解释:“姑娘和太太待我很好,无论将来怎么安排奴婢我都没有怨言,只要不再把我卖出去漂泊,就很知足了。 似想起什么可怕经历,她又忍不住眉眼间挂了些忧虑恐惧。 啧。 这傻姑娘的满足幸福感忒也低了。 见她一副蠢萌模样走神,赵煦忍不住拿手指头点了下胭脂粒:“难不成爷生的像要吃人?瞧你,这眉毛都皱了起来。” “不、不、不。” 她忙把小手乱摇,七分羞涩三分紧张的道:“大爷瞧着面善不怎么吓人。” 面善? 哈…… 这倒没什么毛病。 毕竟他赵某人就是生而英俊潇洒,人畜无害,实则内心———有点点小腹黑和坏心思。 譬如 他现在就在计划,怎么设计让薛蟠把香菱主动送过来! 要不? 让薛蟠也被锦衣府抓紧去拷打一番? 送个人情,借机透露夸一夸香菱,让薛宝钗和薛姨妈明白他的意思? ……… 东边贾蓉好不易终于抓住赵煦空闲的时间,远远地在外面躬身道: “叔叔,我们老爷请您过去吃酒呢。”那贼眼咕噜噜地往屋子里瞧,恨不能贴在香菱身上。 无妨。 就去宁国府走一遭。 正好找机会与秦可卿拨云见日。 第88章 水涨船高 打扰了赵煦在脂粉乡里偷油,他自是满脸不耐烦的出来。 “叔叔。” 贾蓉贴上脸儿来陪笑道:“新姨娘的病可大好了?” 因赵煦铁了心指定要晴雯,特意大半夜接回梨香院,这事怎瞒得住东府那边儿? 又有何三被打。 春燕她娘落水,府里几乎已经不用多疑,就能猜到这是赵大爷替晴雯出气。 赵大爷煞费苦心为哪般? 当然是馋晴雯的容貌与身子。 故此。 晴雯这“准姨娘”的位子,已经坐实在宁荣两府。 赵煦不否认,却也没有亲口说,横了贾蓉一眼晒道:“你倒是会找时机。” “对了,你媳妇儿秦氏可也大好了?” 谈及秦可卿。 贾蓉脸上一僵,虽说近日来忙于营生,自家老爷没有去讨莲子羹,但明眼可见自己那便宜美媳妇对他更寡言冷语了。 啧~ 平日里虽相敬如宾。 可好歹还会在人前装装恩爱似漆的模样。 如今连装也懒得装了。 想起这事儿贾蓉心里就着实不得劲儿来。 他还盼望着贾珍早日搞定。 过了头汤。 那样,他就能跟着分一杯羹。 往年贾珍府里的姨娘不都这样过来的? 想到这里,心里登时又美滋滋地笑道:“蓉儿在这里替她多谢叔叔关心,病早好了,这些日子帮着我母亲料理庶物,忙着去西府那边给老太太尽孝。” 这几日憋的狠了。 是该去和秦可卿增加感情,去去火。 赵煦抬手抚了抚腰间的小药瓶。 这东西要交给秦可卿防身用。 一会儿是灌醉贾珍父子再去辛勤耕耘,还是怎么着? 等着到了宁国府里。 迎面就撞见瑞珠,远远地前来拜见,里外里内的不断把那水汪汪的眸子乱抛,这就是通透后的“胆”气。 “给赵大爷请安。”又盈盈一拜。 那贾蓉心里酸的不行,暗骂瑞珠这小蹄子果然也是见色忘主的贱胚子。往日里他百般献殷勤,她都当看不见。 如今倒好。 当他死了不成?和外人眉来眼去的。 ……… 与此同时。 王熙凤裹着一身华丽,挺着三四个月不怎么显怀的肚子,在平儿小心翼翼搀扶下风风火火赶到了薛姨妈处。 凤姐儿是来给王夫人传话的。 不过三人本就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姑侄女,倒也没必要遮掩藏着。 她先银铃似的笑着进来,脱掉狐狸毛翻领大氅交给平儿,双手在脸颊边呼哧扇封,夸张笑道:“我的天爷,姨妈这里竟像是过酷暑。” 薛姨妈忙起身接住她笑道:“怀了身子还这般莽撞?也不怕磕碰到,你怕热好歹拿东西捂住肚子。” 等着王熙凤坐稳后,薛姨妈既而又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天生怕冷,这屋子里也就多添置了些暖炉。却是你那妹妹反是个怕热的,她那屋子里便凉快些。” “老太太那边回明意思了?” 王夫人笑意减了几分,略有些严肃问。 “还能怎么着?” 王熙凤双手一摊,抱住薛姨妈递过来的软枕:“依老太太那意思,只要不伤了亲戚面,无非舍几个银子也就罢了。” “我派来旺的去打听了。” “那何三死不了,还喘气儿呢。又给了他些安家银子,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薛姨妈也凑趣上来关心道:“先前不是听说有锦衣府的上门,惊的老太太让姐夫和大老爷出去陪着了?这可是又出了什么大事。” 谈到这里王夫人和王熙凤皆是惊魂未定的后怕感。 就听王夫人心有余悸道:“还不是我那孽障惯的!奴才不像个奴才,主子不像个主子,越发没了体统。” “若不是宝玉官惯着那帮奴才秧子,养出了刁蛮任性的性子,茗烟又怎会在街上冲撞了锦衣府的官差?摔坏了要紧的东西。” 薛姨妈听后,免不了大吃一惊,掩住胸口安抚姐姐:“宝玉也是心善,他原是好意。” “依我看,近日里接连的霉头,必是家中有煞!明儿请些和尚道士回来做做法。” 王夫人正有此意。 她想着等事儿过了,命人去府外打听打听,最好请个尼姑道长回来,供在家庙里。替府上念念经诵诵佛。 “宝玉那边怎么样!?” 王熙凤道:“听闻茗烟被抓进去,宝兄弟求着老太太去接。” “他反了!” 王夫人听得不由喝骂。 旋即又听凤姐正色说,“二老爷和大老爷,已经明言了,说既是犯了错,由锦衣府看管便是。” 说白了也就是贾赦、贾政怕一个奴才牵连府上,别说去讨要,只要别和荣国府占上关系,便是十个百个茗烟又算什么。 贾母更不会为了一个奴才拿荣国府的排面去锦衣府要人。 虽说她疼爱宝玉。 却也是个心亮精明的老太太。 “既事情定了下来,凤丫头,一会儿你再拿上晴雯的卖身契给赵哥儿送去。”王夫人顿了顿又补充道:“在裁剪几匹布包些银子,到底是我们府上出去的丫鬟,当作将来好事的添头了!” 晴雯这一波也算因祸得福了。 至少在贾府奴才眼里再没哪个敢同她拿腔拿调。 身份自然水涨船高。 ………… 返回头来再说宁国府。 见赖升的回禀,赵大爷已经路过荟芳园,贾珍立刻吩咐道:“快,在花厅里摆宴,叫厨房里把菜热上呈来,再去库房取两坛夏家的桂花酒!” 说着就催促小厮取了袍子,急往入口的月亮门迎接赵煦。 彼时正主到位,贾珍一面往里请,一面打听着工部里的消息,侧面旁敲揣测当今万岁的欲意。 “了不得!” “赵兄弟这是要官运亨通了。” “那橡胶轮子只怕比足力健还要赚银子。” 察言观色的赵煦很快就从贾珍的嘴脸里察觉出了这厮———也是想等轮子开始营销时,也分上一杯羹,通过赵煦打关系,好从内务府授权给宁府贩卖。 以贾珍的品德操守,有银子不捞,等同于妓子迎客不叉腿儿———扯蛋呢? 赵煦当下也开门见山直白道:“这里面我担的风险可大了!” 这语气一看也是要讨好处的。 贾珍捻着手指头,正端着酒杯搜肠刮肚的琢磨,给他什么好处? 旁边侍立的贾蓉忽地笑着提醒他老子道:“叔叔也是个怜香惜玉的,那晴雯却也是人间难得绝色,打死个何三算什么?若换成我,便是闹翻天也要嚼在嘴里。” 贾珍斜着眼儿扫了儿子一眼,心说这小子话说到点子上了!他怎么没想到呢。 可府里送谁过去? 冷不丁听见赵煦不怀好意笑道:“那小蹄子却哪里比得上蓉哥儿屋子里的尤物?” 嘶! 父子里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心里暗骂不已。 这小子竟也是同道中人,贪上了秦可卿的身子不成? 第89章 难抵财惑,忍痛割爱 且说贾珍听了这话,心里开始活跃起来。 暗道这小子偏怎么就盯上秦可卿了? 内中虽勃然大怒,自己悉心养了半年的娇花白白给旁人,但嘴上却是笑道:“赵兄弟太会开玩笑了吧?那可是蓉哥儿的媳妇。” 东府本就乱,赵煦也没想客气,而现下宁国府全指望他的营生分红,必然不会闹的太僵。 贾珍偷眼扫量儿子,却见他死人般站着发愣,再去看这姓赵的竟边吃酒边笑。 他真要吃秦可卿!? 不成! 必须想法子换一个人。 贾珍思来想去,哪有男人不贪美色?尤其是少年人,想要拿更多的好处,怕也只能在这色字上面狠下功夫了。 于是他把眼光瞥向了尤氏院子,屈指敲打桌面斟酌再三决定道:“去让你母亲再拿些酒过来。” 若换在寻常,即便对尤氏已然没了新鲜感,但再怎么说也是正儿八经的妻子,怎会给自己戴绿帽。 但是… 与秦可卿比起来… 贾蓉一愣。 赵煦也是一怔。 什么情况? 吾又要开启曹操模式了!? 那尤氏不过二十七八,样貌身材都不差的。 贾珍决意已定,先就举杯相邀,“赵兄弟,今天可要喝高兴,一会子你尤嫂子敬三杯酒,兄弟可要赏面子。” “那是当然!” 赵煦笑眯眯回应,往死的劝酒,他吃一杯就让贾珍吃三杯。 ……… 贾蓉脚下踩着棉花仿佛来到尤氏窗口,往里面打量,发现太太正侧躺在床上,那慵懒美态令他心中又燃起了小心思。 反正老爷都把太太丢出去了。 既要被叔叔把玩。 自己先沾一沾手也不算过分吧? “太太、老爷要你送酒过去陪叔叔吃几杯酒呢。” 尤氏听是贾蓉的声音,当即警惕起来,贾珍再怎么胡闹,怎会让她过去陪酒?即便她是续弦,那也不是姬妾能比的,必是蓉哥儿存了坏心思哄我。 她一骨碌从罗汉床上起身,坐在床沿边恼怒道:“那怎么成?” 不想贾蓉已经推门进来。 “你……你……” “你还有没有廉耻之心?仔细我告诉老爷……” 尤氏的声音有些发颤,一时吓得花容失色,身子发软,准备喊来自己的贴身奴婢银蝶。 贾蓉见她生气还怕时的模样更添几分独特之美,于是涎着脸往前凑了凑,嘻嘻伸出三根手指笑道:“儿子若是哄母亲的话,只叫我立刻死了也成!” “如今宁国府可都指望太太呢。” 这话里的隐晦意思,配上贾蓉畏缩的笑容,尤氏登时便觉得天旋地转。 贾珍莫不是为了荣华富贵,竟、竟连这种禽兽事儿也做得出来? “太太不用担心!” 贾蓉说着,又往前凑了两步,拍着胸脯嘻嘻笑道:“与其独守空房,还不如及时行乐,若不然将来年老色衰,父亲更嫌弃了!趁着还有几分姿色,拿来笼络叔叔不是挺好?” “蓉哥儿!?” “你这是说的什么混账话!”尤氏愤怒之下咬着嘴唇蹭地站起来,不想一时太急,几欲跌倒。 那贾蓉忙上前去搂住,两人半推半倒,滚在床上,见尤氏两只绣花鞋歪在边上,并蒂莲似的娇俏,便色迷心窍的去抓。 “啪!”地一声。 尤氏急忙缩回脚,气急之下一巴掌呼上去,紧接着又是发力一蹬腿,将贾蓉踢到床下,浑身发抖。 贾珍父子不仁别怪我不义! 她心中愤恨不已。 让自己去迎合赵大爷,卖身求荣为你们讨好处? 那自己索性身心都给了旁人,反正你们喜欢当绿王八。 这里尤氏心灰意冷,竟愤然起身整理妆容,挺了丰腴的身躯连瞧也不瞧在地上揉肚子的贾蓉,冷语道:“既老爷叫我送酒过去,莫耽搁了时辰!” 原本还恼尤氏装矜持不肯就范,贾蓉还想怎么哄她过去,眼下她自己答应,当即也站起来大喜道:“太太想清楚了?” 尤氏却不理他。 等一前一后来到花厅。 他登时又有些胆怯起来,方才的金莲想法也暂时抛之脑后。 “尤嫂子。”赵煦起身见了一礼。 贾珍瞥了她一眼,醉眼朦胧的道:“还不快给赵兄弟倒酒。” 尤氏怨愤至极,可又畏惧贾珍的淫威,努力挤出笑容替赵煦斟酒,掩着口鼻吃了几杯。 然后,就见贾珍笑眯眯在她耳边压低声音说了几句:“天香楼没我的吩咐不敢有人来打扰。” “这…” 尤氏结巴道:“这、这怎么成?” 贾珍提高嗓门,不悦道:“什么不成?你有何用?嫁进门七八年肚子也没货,连母鸡都下了百窝蛋了!” “去天香楼候着,坏了老爷好事,瞧我往后怎么收拾你。” 见贾珍吃醉酒说的话实在难听,尤氏泪眼婆娑,赵煦打断他道:“珍兄弟这是发什么火?” 揣着明白装糊涂? 贾珍心里啐骂,我都把肉送你嘴边拉去,还装什么正人君子。 尤氏刚才还一门心思想要假戏真做,可如今被贾珍逼着出墙,却不由悲从心中来。等着她推开暖阁房间时,不想被一只手忽地抓进去。 “太太。” 却是秦可卿带着瑞珠出现在了这里。 ………… 看着尤氏消失的背影,贾珍父子立即恢复笑脸,“赵兄弟千万不要有负担,我早看不顺眼这婆娘了,若不是老太太还喜欢,前几年就休妻让她回娘家去。” 旋即回头瞪了一眼贾蓉喝道:让今晚巡夜的婆子们都回去睡了!” “珍兄弟莫不是打算?” 赵煦作吃惊模样,拒绝道:“汝之妻,怎敢欺?” “无妨!” “只要赵兄弟别忘了关照宁国府。舍个女人算什么?女人如衣裳,没了在买便是。” “可赵某人只对秦氏有兴趣!” 赵煦再三推辞。 “你、” 贾珍险些忍不住开口骂娘。 我特么老婆都拱手献出去了。 你还惦记儿媳妇。 你也太贪心,比老子还色! 他脸色登时有些发黑,呵呵笑了两声:“这怎么使得?” 赵煦也呵呵笑道:“尤嫂子都使得!秦氏怎么使不得?” “珍兄弟要我拿命给你换朝廷好处,总要舍得出本钱吧?” “不成!” 贾珍站起来沉下脸果断道:“我这宁国府里谁你都可以要,单单秦氏不可以。” “为何?” 赵煦站起来与他对视:“难不成珍兄弟早惦记上了儿媳妇?” “那我今天也给珍兄弟一个准话。”他拍了拍桌子,“今儿秦可卿和尤氏我都要了!咱们常往常来,好处多着呢。” 第90章 常来常往 赵煦一面给贾珍画大饼许诺好处,一面怂恿道:“有她们俩达成“通家之好”,我与珍兄弟的关系,自然比西府强百倍,有什么好处也先紧着你不是?” “这。” 贾珍举棋不定,一头是惦记半年的美人,一边是长久源源不断的银子。 如今宁国府一年不如一年。 府里只出不进。 再这么下去,只怕就要卖祖宗留下的田地维持奢侈日子了。 偏他又舍不得离开这奢靡生活,每日里粗茶淡饭。 西府经济状况虽好不到哪里去,可人家宫里头还有元春,有个能惦念的盼头。还有老太太多年的体己银子。 东府有什么优势? 也就占着贾家两府族长的空名。 常话说的好。 由简到奢容易,由奢到简就难上登天。 古有吕不韦。 今有贾将军。 妙极! ……… 天香楼暖阁。 在秦可卿诉苦贾珍近年来的逼迫,贾蓉的窝囊后,尤氏大为吃惊! 她早瞧出了端倪。 但由媳妇亲口说出来更为震惊,但一想贾珍父子平时作派,在家中设宴聚众享乐,却也非什么好奇怪了! 她更为吃惊的是,乖觉腼腆的秦可卿竟然早把宁国府开满了红杏。 “太太,与其被他们父子拿捏,还不如咱们女人狠心团结起来。” 瑞珠站在天香楼上往花厅打量,见贾珍一会儿脸红,一会儿脸白,又看见赵煦往这边走来,脸上不由大喜。 “奶奶、太太、爷上来了!” 秦可卿笑着白了她一眼,嘴里调笑道:“你倒比我还急。” 尤氏紧张的站起来惶惶不安,同时心里又扑通扑通擂打鼓似的。 然而这时,赵煦一步一步近了,推开房门。 ………(这里一万字)……… 时间是个迷,之后。 赵煦推开房门,下意识往天香楼下扫了一眼。 天都黑了么? 过的真快时间。 要不是他身强体壮,还有buff加持,不然即便长了八个肾也不够使。 “高端的狩猎者,往往以猎物形式出现,所以小丑是我自己了?” 见识了尤氏的恐怖,赵煦有那么一丢丢觉得他才是猎物本身。 楼下贾蓉突然窜出来,连打了几个喷嚏,吸溜着鼻子上前问好:“叔叔可是饿了?花厅已经备下了甜点。”旋即忍不住抬头往上面瞧。 这对王八父子还真体贴啊! “你父亲呢?”赵煦询问他贾珍的去向。 “我父亲吃多了酒,夜里吹了寒风,只怕不能继续陪叔叔,让我来陪您。” 贾蓉抬手抹了抹鼻涕, 自作自受! 谁让贾珍这厮嫌颜色不够深,居然偷溜到门边偷听? 听了那么久不冻死他。 不过。 瞧贾蓉那模样。 莫不是父子俩一起偷听? 这一大一小的王八还有这癖好!? 赵煦一扬下巴道:“我怎会怪你父亲,珍兄弟感染风寒也罢了,你年纪轻轻怎么也这副模样?” 贾蓉嘿嘿一笑倒没解释。 那贾蓉眼睛往下路偷瞄,到现在还处在阴影之中。 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差别。 怎么到了叔叔这里便失去平衡了? “坐下吃酒吧,今儿你陪着站了半天。” 贾蓉满面堆笑的落座,又凑过脸来忍不住好奇询问:“叔叔今儿旗开得胜,不知太太,嘿嘿………” “以前你们如何我不管,但现在既是我沾染了的人,若在打主意?仔细打断你的腿!” 刚刚赵煦还微笑着让贾蓉坐下,不想又冷不丁抓住他衣襟威胁。 “明白、明白!” 贾蓉连忙吓得小鸡啄米似的。 “这话你也告诉你父亲。” 赵煦皮笑肉不笑的斜眼蔑视他道:“别以为你们是宁国府我就不敢如何!惹火了我,你这府里狗屁烂灶的事儿都捅出去,若是大家都将规矩,按照约定来,好处我也不会亏待。” 他索性也不瞒着贾蓉。 “别说太太你今后惦记不得!便是秦可卿也妄想!” 贾蓉脸色一白,旋即赵煦一个眼神杀过来,唬的他又当了王八乌龟:“小侄明白,往后叔叔可要多关照我。” ………… 且说尤氏的贴身婢女银蝶,在不知明理的情况下,贾珍让她去天香楼接尤氏。 她还在奇怪太太怎么会去天香楼。 进去发现那满屋子乱七八糟,像是被贼洗劫后的场面。 银蝶登时惊的结结巴巴道:“这是、…这是?” 秦可卿和瑞珠早已心满意足,轻车熟路的离开。 听见声音。 尤氏吓得直缩脖子,先是慌张的拿被子盖住疲软又通透的身子,战战兢兢颤声警惕道:“谁!” 听清楚是银蝶她才放心下来。 银蝶是她带来的,既今后要与他常来常往,自然瞒不住这丫鬟。 “太太是我银蝶。” 尤氏松了口气,抓起衣裳套,旋即坐在梳妆台前,似全然无所谓的道:“你来的正好,快帮我打理打理。” 银蝶到了身后赫然发现太太布满的红痕,不由惊呼道:若是老爷发现这些!” 因贾珍不再天香楼。 又授意她来。 银蝶还以为是贾珍准了贾蓉那小混蛋来欺负太太。 “怕什么。” “他都不知羞,我还羞什么?”尤氏经过难堪到通透的心理快速转变,自己也想明白了。 与其讨好贾珍热脸贴冷屁股。 还不如多为自己着想。 重点是赵大爷身怀一技之长,比之贾珍强百倍不止。 “何况就是老爷让我……”尤氏回头看了一眼银蝶,恨声道。 旋即把贾珍卖妻求荣的事情告诉银蝶,眼里尽是厌恶之色。 得知不是贾蓉时。 银蝶听得又惊又恼,老爷怎么做的出来?眼前的景象,又令她遮掩不住满脸娇羞。 平时赵大爷看起来斯斯文文。 却不想、———。 屋子里被贼洗劫似的场面,足以证实了当时的激烈! “你这小蹄子怎么愣着?想什么呢?” 回身见银蝶红着脸,尤氏不禁轻轻退了她一把:“如今我也豁出去了,自然不会忘记带上你,怎舍得把你丢给贾珍父子那对禽兽?” “太太奴婢不是想那个。” 尤氏噗嗤一笑,直闹的银蝶娇羞跺脚,两个都累了,她才拉着丫鬟的手,推心置腹道:“你跟了我这些年也受不少苦吃,且先等我与他通往熟了,将来让他把你从这狼窝儿解救过去。” 说到后面那句话,尤氏倒忍不住泛起酸意来。 ………… 第91章 雪中见金钗 “姑娘下雪了。” 雪并不大,落在掌心就化了。 若不细细瞧却还以为是毛雨。 夜里,薛宝钗同莺儿从姑娘那边往梨香院走。 她心思缜密,善于察言观色。 上京住进姨妈家里后,短短数日功夫,她已洞察这豪门贵府便是奴才、管家婆子、丫鬟,哪个都不好相处的。 但她熟知人情世故,对付这群底层奴仆自然没什么好担心。 因此以小惠笼络人心。 她并不着急赶回去陪母亲,薛姨妈那里太燥热。 加上天生体热容易出汗,夜里外面凉爽些,故此才会刻意闲步在梨香院。 莺儿是个好动活泼的性格,与香菱有强烈对比。 捧着小手举在头顶,一惊一喜的。 远远地一处灯光扫来。 赵煦别过宁国府,提着羊角灯笼从私巷角门回来,他也注意到了正在走来的两道身影。 瞧那身影和步姿,应该是两个女子了。 梨香院里除了他这号客居。 便是对面薛宝钗一家了。 避起来显得自己好像见不得人似的。 至于么? 等着两人脚步声渐渐离得近了,为避免宝钗尴尬,他才贸然见礼道: “薛家妹妹还没就寝?” 离赵煦还有十几米远的地方,薛宝钗听见声音,忽就停住了脚。 “是谁?” 警惕的莺儿往前探望几步,见是个男子,眉眼间登时有些不高兴。梨香院系荣国府亲戚女眷住的所在,贾府男子怎地半夜随便乱走? 头脑简单的莺儿却是忘记了对面住着邻居赵煦。 “莺儿不得无礼。” 薛宝钗却拉住了想要上前理论的丫鬟。 “姑娘!?” 莺儿后知后觉抬起头来,将羊角灯笼往宝钗那一张鹅蛋脸儿照探,却见自家姑娘并未表现的紧张害怕,下意识拿宫扇挡住了口鼻,杏仁儿似的大眼睛忽闪忽闪,似在纠结什么。 “在下乃林姑娘的兄长,也住在梨香院里。” “是否唐突到薛妹妹!?” “原来是他。” 莺儿这才知道,原来这男子是声名在外的赵大爷。 年纪轻轻已经在工部为官不说,连自家也和他的营生挂上了勾子。她几乎瞬间就放松了警惕。 薛宝钗犹豫半晌才缓缓轻声回了一句,要让她做到知而不理这等没教养的事儿来显然不可能。 “见过赵大哥。” 两人就隔着十米闲聊数句。 薛宝钗主仆盈盈福了一礼,用扇子挡住玉颊转身换了一条小路消失在附近。 “咦?” 赵煦走过去时,脚心似有硬物硌了一下,他弯腰去拾,发现是一只耳饰。 莫不是薛宝钗的? 还是莺儿的? …… 只可惜隔的有些远,又是夜里视线不佳,没能看清薛宝钗模样。 依着月光下的影子来看。 宝钗身材果然超越同龄的姑娘,甚至与王熙凤不相上下。 不过眼下估计是凤姐领先。 毕竟怀着身孕。 各项指标都是异常突增! 且,未出阁的女儿家怎能与即将初为人母的王熙凤比较? 也太不公平了! 横岭侧峰,高挑身子,声音柔美。 甚至还有淡淡的冷香丸气味若隐若现飘过来。 “姑娘回来了。” 香菱接过莺儿手中的灯笼,把今天给赵大爷送食的任务全盘托出。 又忍不住心神向往,一脸崇拜。 “我今儿才知道外头广为流传的几首绝世佳作,竟是赵大爷手笔!” 薛宝钗抿嘴笑了笑,这呆丫头至从跟了她,接触到诗词后愈发入了痴迷。 那几首诗她自然也知道。 但不善于把感情释放出来的薛宝钗,并未有什么激动表现。 她更多的心思在自家生意上。 京城里的几间铺子都在亏本,薛家上京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来查看。 若是交给薛蟠,那还不如不查。 账本里的疏漏那马虎的哥哥怎会闲下心来推敲? 香菱关心道:“那么晚了,姑娘还不歇?” “你这呆丫头就别打扰姑娘盘账了!”早已经习惯的莺儿扯了一下香菱,回到自己的耳室内继续打络子。 “把哥哥送过来的账本取我瞧瞧。” 她着一身半新不旧烟黄色松鹤纹绸缎偏襟褙,披着浅粉大氅,妆容清淡典雅略施粉黛,高耸的峨髻上插着一支翠玉金蝶步摇。 金元宝似的耳朵在屋内烛光中有些透亮,玉银杏叶的耳环被窗外钻进来的寒风,掀的微颤颤摆动。 她丰腴而不肥的一段酥臂下葱玉也似的柔荑,端着账本一页一页聚精会神的查看,翻到有出错的地方时,柳眉不经意间微微蹙起。 长长微卷的睫毛,水灵灵的杏眸,以及雪腻腻的肤色,令香菱痴痴地呆望了好一会儿。 姑娘宛如个“金娃”端在哪里,世间还有可比的女子么? 香菱走神之间,薛宝钗恰好回眸看了她一眼,不觉好笑。以为她还在想着诗词,轻摇螓首道:“ 你这呆丫头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姑娘我没想什么、能跟着姑娘和太太这样心善的主子,从此不在像浮萍一样漂泊我很开心。” 她认真感激看向薛宝钗,不经意间撇见姑娘右耳垂缺了一只耳环,好奇询问:“ 姑娘在哪落了?” 于是便在屋子里弯腰找了起来。 薛宝钗抬手摸了摸右耳,发现的确少了一只,心想必是方才去姐妹那里,或、回来路上落下了也未可知。 便把左边那只耳环也取了下来,拉起香菱含笑道:“倒不必费心去找,出了一身的汗,一冷一热反容易害病,还没寻到岂不自找不痛快?” “可是姑娘最喜这对耳环。” 薛宝钗,扑哧一声摇着头儿笑说:“ 难道我就只那一对儿不成?那箱子里,多少沉甸甸的金银首饰我还嫌它们累赘,横竖我又不心疼反倒急了你。” ……… 赵煦刚掀开帘子,就听晴雯在和雪雁扯下雪的事儿。 他现在可没有余力去逗嘴。 明儿还有正事。 要去作坊查看招募人工的情况,计划扩建。 于是直接歪倒在床上。 没了大爷的“侵扰”,晴雯反而觉得古怪,拿手指戳了戳他的眉毛嗤笑道:“这人倒是奇怪了!难得安份。” “你是急着想大爷不安份!?”赵煦突然翻了面身子环住她。 雪雁瞧见一时羞的移开眼睛。 晴雯扭了扭身子移开,嘴里嫌弃道:“爷好大的酒气,” 不想他刚睡下,外头奴仆就惊呼起来。 “大难了!大难了!” “快多派人手把好门关。” “这几日仔细点,看好院墙。” 屋子里的人听了半晌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原是今年外省下了好大雪,毁坏不少农田,地里没了粮食收成,百姓度日艰难,许多周遭的难民、流民全逃荒进城了。 那些百姓饿红了眼,瞧见富户就讨食 ,讨不着就抢!更有凶恶的撞开门。朝廷已经派了五城兵马司裘良带队镇压。 已经有小部分难民逃进来了。 大部分、甚至逐渐增加逃难的,现在估计拦在京城郊外! 赵煦一个激灵爬起来,紧皱眉头,作坊不会出事儿吧? 第92章 争名额起斗殴 且提昨晚的重大消息,让两府人丁吓了一跳。 除了担心那些流民饿疯了化作土匪强盗,更加惴惴不安的则是,投入的银子可都在作坊那边。 若流民暴动起来。 那作坊毁于一旦岂不是功亏一篑,再者这等事儿又没处找补。 其中最紧张的显然要表王熙凤也。 赵煦清早起来时,心中也有些不安,粮荒天灾造成大量难民逃荒,上辈子他没遇见过,但看纪录片还是很震惊。 百姓饿疯了是真的什么事儿都能干出来!那些偏远地区,有些一家七八口顺利挨到京城时,只剩两三个,易子而食这个词,自己舍不得就和别人家交换。 恰在这时。 王熙凤领着一众婆子不顾体统的赶出来,变声变色的道:“麻烦了、麻烦了、赵兄弟快想个主意。” 听了王熙凤这话,赵煦心下不由一凛,忙走出去站在门口与她交谈:什么事儿?是不是难民把作坊霸占了!还是说他们闹事抢砸了我们的东西?” “这倒还没有。”王熙凤焦急捏着帕子,惊魂不定的道:“芸儿方才派人来回禀,原料都运不过去,全是难民堵塞了京郊那条路。 作坊那边林之孝的也来回话,那些个难民把咱们作坊围住了不走,幸而有五城兵马司的裘良暂时镇守。” “其它的现在我们也不清楚。” 还没到不可挽回地位,这凤辣子做事真是雷厉风行,都没打听清楚,白白吓了他一跳。 赵煦琢磨了一忽儿,朝廷应该正在讨论对策,安置难民点发配赈灾粮食吧? “二嫂子先别急,待我去看看。” 王熙凤抢白了一句,旋即又忍不住慌里慌张挺着个肚子团团乱转:“朝廷都还没找到方法解决,我能不着急?” 见她明显乱了方寸,估计担心还没拿到头季度的红利,自己投入的几万两银子便打水漂,到时怕又会让她重新加钱! 窥探出王熙凤内心真正的担心,赵煦抬手虚压了两下:“嫂子怀着身孕稍安勿躁,银子事小,身子更重要。” “这道理我自然懂!” 王熙凤站住脚,心烦气躁嗔怪道:“这些难民也太霸道了,当真是不要命!” 这生在衣食无忧的富贵家庭,哪里知道底层百姓的艰苦。 赵煦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凤辣子这高高在上的姿态,事事要强的性格,或许也正是她身上独有的魅力。 道了个别,眼下顾不得梳理事情发展到了何地步,赵煦匆匆上马,杀到京郊外的作坊。 ………… 与此同时。 史湘云今早又和翠缕坐马车来荣国府短住,路上遇见几个拦路讨东西的难民,把两姑娘吓得不轻,差点儿把马车都拆了。 不过。 向来大方单纯的云丫头见她们实在可怜,毫不犹豫把自己积攒的十多两碎银子都撒了出去。 这好心做了差事儿。 几乎是瞬间,一下子又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大波衣衫褴褛,面色菜青的难民乞丐们,挤在马车边。 若不是赶车的小厮机灵,抡起鞭子抽了一圈腾出路,赶忙驾车逃离。不然只怕湘云就要被拖下车了。 故此史湘云来到林黛玉她们院子时,脸儿还是煞白,衣裳也被撕破了不少,绣花鞋脏脏的。 林黛玉大为诧异,忙吩咐紫鹃打水来,见她满面窘迫,旁边翠缕面容更是极差,不由掩嘴惊呼:“你这是何故?” “别提了!” 史湘云后怕着往黛玉屋子里走,边走边说:“城里多了好些乞丐,街头也有官兵巡逻,我原是好心来着。” 她生怕黛玉打趣自己,忙转移话题:“前些日子袭人不是托我替宝玉绣点花样子的鞋底么?我让翠缕带来了,”说完,就忍不住打起了哈欠。 看她一副熬夜过度的样子,林黛玉忍不住数落道:“这么急做什么?瞧你脸上的一对儿黑眼圈!宝玉未必领情 ,现在府里的哥儿们穿的都是自家产的橡胶鞋底呢。” 史湘云伸着懒腰,不以为意:“这又怎么相提并论?到底是我一番心意。” 旋即她眼光扫在黛玉的绣花鞋上,忍不住也打趣道: “我说林姐姐有恃无恐呢,原是不愁最新款的绣花鞋,有亲哥哥、好哥哥…” “呸!瞧我不撕了你的嘴!” 林黛玉一阵羞迫,又生起担忧。 城外难民被暂时赶到了京郊,只怕哥哥那边作坊生出什么事来。 …… 原本作坊近日在招工。 附近村民都赶着来报名,却不想一大早又涌来难民成百上千。 若不是五城兵马司裘良暂时以气魄镇压,只怕就翻天了。 当然也只是暂时的。 若朝廷迟迟不给个方案安排。 兔子急了还咬人。 那裘良是景田侯之孙,与贾珍年纪仿佛,祖上也曾和荣国府有交集,但不深。 但好歹有那么一层关系。 故此裘良特意照顾了荣国府的作坊。 林之孝、感谢再三,无疑作坊也停滞了下来。 毕竟周围都是黑压压的难民,百千双饿发绿的眼睛盯着他们,哭声和哀求几乎吵的震耳欲聋。 还不知晌午开饭怎么搞定。 除了他们担心外。 最早到场的附近村民也很苦恼,招工进行到一半就被迫停了下来。 因为插队的问题,更有两人打起来了。 正是刘姥姥的女婿王狗儿。 和张华。 这厮也有些来头。 张华的父亲,原来是皇庄的粮头,这个差使,自然不缺钱。 后来败落了,丢了肥差走了下坡路,儿子不成材,整日偷鸡摸狗,酗酒赌钱,于是撵了出去。 这么一说就明白系何人了。 这张华有个娃娃亲。 女方,正是宁国府尤氏老爹当年续弦的妻子,尤老娘嫁进来时,带来的女儿之一。 尤二姐。 那王狗儿不敌张华拳脚,被打了一顿跳起来啐骂:“你个囊球,我们家祖上和王太尉连过宗 ,这名额你甭想跟爷爷抢!” “我呸,去你娘的。” 张华也不示弱,横着脖子骂:“老子未来的媳妇还是宁国府当家太太的妹子!爷将来还是珍大爷的妹夫!” 林之孝的没好气带家奴过来,伸出手指着远处:“你们再添麻烦给我滚出去!还不够心烦的?” 然后就看见一匹马儿风驰电掣从远处奔来。 众管家和奴仆登时有了主心骨。 赵大爷来了! 第93章 以工代赈(1) 且说赵煦出京郊之后心情愈发沉重。 从京城周围一带逃来的难民,个个面黄肌瘦,虽被拦住不准进城,没了落脚点。 于是荒山野地的山野道路就成了他们临时的居所,架起三五块石头,用一路背来的铁锅煮野菜。 乌烟瘴气,散发着一股一股恶臭,更有嚎啕大哭着抱着亲者尸体,甚至连一卷草席也没,直挺挺冻死饿死,简单用杂草盖住,只露出两只脚在外头。 那些年龄小的孩子依偎在母亲怀里,蓬头垢面,神志不清。 赵煦双眉紧蹙,逐渐放缓了马儿速度,一路凝重扫过去。 还没等到林之孝他们接应。 便有个躬身驼背的人牙子,从难民堆里扯出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一边献媚一边比划:“积福行善的菩萨老爷,要买个奴婢使唤吗?你老明鉴 ,这孩子长的可标准了,下马看看牙口如何?” 赵煦的眼睛方才被难民那边的糟糕情况吸引了,直到这老头近身前,才注意到他,旋即低头看了看那少女,脸儿太脏根本看不清模样,黄黄的脸庞上一双大眼睛里没有神采。 “我们府里不缺奴婢丫头!” 林之孝的赶过来,生怕惊扰了赵大爷。 “怎么回事?还能光明正大卖人家的闺女?” 赵煦感到震惊。 按照正常流程奴婢买卖。 必须其亲人父母在旁肯首,见贵人心有疑惑,那人牙子忙咧开嘴,露出一排黄牙嘿笑道:“她家里爹妈弟妹来时路上已经死了大半,如今只剩寡母和她,实在饿得不行了,求着我帮忙给她托个好人家呢。” 见这位贵派公子似没有离去,而是停下来,那些难民堆里登时又疯抢上来,拽着儿女老婆,以头抢地跪拜: “公子大发慈悲买了我们吧,我们求口吃的就成。” “我家小子好养活,当牛做马都使得!” “老婆子我洗衣做饭最拿手。” 赵煦望着那位不说话的女孩,问:“你母亲让要卖你的?” 似乎见这公子心善不似奸诈凶恶之人,那女孩忽就眼泪汪汪,哽咽着说道:“是我主动要卖身为奴的,只求换几个钱让母亲能活下去,将来好歹有见面的机会———” 说到一半她咬唇瞥了一眼人牙子。 “可他只愿意分给我母亲二两银子。” “你也太黑心了!”林之孝的忍不住啐了一口,就眼前这小姑娘最少也值二十两的。 但赵煦并没有想要买。 不悦地看了一眼嬉笑的人牙子,冷冷道:“打出去!” 人牙子不禁怔了一下,未脱出口说话,就被林之孝喊来几个家奴给乱棍打出去。 像这种赚黑心银子的不少。 特别是趁逃难百姓最无助时,疯狂压价。 赵煦旋即来至裘良那边,下马拱手:“裘大人借一步说话。” 裘良原本远远地观看不愿意管闲事,他的任务只是带兵看守难民,尽量别让他们引发暴动。 但赵煦主动来找他攀谈。 他也不好端着架子,毕竟工部里新增了工业司,文武百官都是知道的。 裘良也不例外。 眼前的年轻公子人家正儿八经的工部郎中正五品,于是也拱手客气道:“赵郎中客气了!请———” 两人至作坊的休息棚里。 赵煦直接开门见山问:“朝廷打算怎么安置难民?裘大人可有消息。” 裘良蹙眉道:“顺天府府尹和吏部侍郎大人正在筹集灾粮,只是如何安置这成千上百的难民,一时还不知如何下手,且京城粮仓供应最多能解几日,从商户手里购买又实在艰难。” “从今儿起那些商户都把米价抬高了不止一倍,别说户部拨不出那么多款,再多银子也不够养成千难民撑到来年春回暖, 便是京城普通百姓也在叫苦。” “几位上官的头都大了!” 两人正在棚内交谈,听守在门外的兵卒禀报:“裘大人,几位上官到了。” “赵郎中,暂不相陪了。” 那裘良告罪一声,转身出去。 听见顺天府和吏部的官员到场,赵煦也向着来者人群位子走过去。 按理这等事情轮不到他工部的官来插手。 但这难民问题不解决。 他这作坊还怎么开工,总不能一直丢在京郊吧? 况且这成千人群里,保不齐就混着别有用心,假扮难民的土匪强盗,想趁机霍乱难民冲进城,枪杀财物。 那么他的作坊就成了遭殃的第一个目标。 眼下有兵马司的兵官守着还罢了。 等他们拍屁股一走还了得! 故此赵煦比这些官还上心。 赵煦不请自来,一扎进去就惹的他们不快,只因为他是幸进之臣,未走科举正途。 “工部郎中,赵子世见过诸位大人。” 两鬓稍显斑白,年逾五十左右的顺天府府尹罗汉阳哼了一鼻子气,宽大双袖一甩,拿眼睛夹了几下他道:“赵大人怎么在此?” “来作坊瞧瞧,顺便看看难民情况。” “哈!”罗汉阳忍不住一笑,颇为打趣的道:“想不到赵大人除了会造靴子,还有济世之才。” 吏部侍郎隆必安反而比较和气,虽然他们同出一气,但此刻他没有心思去争执关于清流派,与勋贵派之间的暗斗。 隆必安更担心这数百上千难民的生计问题,若是还没解决办法,天子怪罪下来,罚俸禄事小,贬官降级事大。 毕竟天子亲自点了他的名。 让顺天府配合他一起办理难民问题。 “既然赵大人也关心难民,不知……可有定计?” 赵煦反问道:“不知诸位上官商量了一上午,可有什么计划?” 隆必安与罗汉阳同时瞥了眼这个锦衣华服,一点官样气质也没有的年轻人,捋了捋长须神色思忖,又略带看不起的口气道: “若是依着我们商讨好的计划,目前无非两个法子。” 就听顺天府尹罗汉阳昂首说:“由官府出面让难民返回原籍,自愿者,赠粮食衣裳,减免来年赋税。” 不等他说完。 赵煦先就不满意打断:“行不通!” “怎么不行!?” “近的也罢了,原籍相对较远的即便有粮食,路上难道能保证不被别的抢杀?再者回去受雪灾影响,也没有后续粮食,回去也是等死,难民怎么会愿意!” “而且大多数都是房屋遭遇破坏 无家可归,才冒险来不严重的京城讨生活,怎肯在回去?” 隆必安和罗汉阳的脸色登时一黑,吹胡子瞪眼道:“你懂个什么!?”旋即又滔滔不绝说出第二个方案。 “那么就让少部分流民在当地入籍,由官府统一管理,若是人口增多不堪重负时,再增县设府也非不可,” 赵煦又提出疑问。 “可难民新居没有建好之前,他们依然居无定所,那么安置在何处?” “依我看,不用猜想也知道,京城附近的僧庙道馆孤儿堂,只怕早已经人满为患,无法在收纳他们。” 其实问题还不止容易解决。 由于这些遭受雪灾的难民加流民,不但生计成了问题,在下一季粮食耕种到来前哪怕幸运的活着回去,粮种,和收成前的嚼用又怎么办? 总不能朝廷一直拨款养着吧? 在富的朝廷也负担不起,何况国库现今并不充沛。 问题到这里,饶是对赵煦特不顺眼的顺天府尹,也把埋怨暂时压在心里,而是和隆必安相对眼望着。 “我倒有个择中的法子。” 赵煦搓着下巴突然说了那么一句。 第94章 以工代赈(2) “你能有什么好办法!?不但解决他们粮口问题,还能保证来年这群难民返回原籍不为生计发愁。” 赵煦皱眉,没有及时回答罗汉阳的问题,而是把目光扫去被兵卒拦截在外,蠢蠢欲动的上千人。 这千人他最多吃下一小部分。 剩余的…… 如今他们食不果腹,饥寒交迫,但凡能活下去已属老天开恩。 就指望朝廷能给他们安顿好。 解决了自然皆大欢喜,若是不成,没准真会闹出一场风波来。 虽说朝廷并不惧怕没有武装的千人难民。 随便出动五军营一波将士就能歼灭。 可失了民心。 却是什么也挽回不了的。 天子在乎的是这个。 略一沉吟,赵煦淡淡说道:“既如此,这千人赵某尽数招纳帮工就是了!但后面陆续来的难民……” “什么?” 罗汉阳和隆必安眼睛一瞪,还不等他们俩惊诧,旁边站着不说话的裘良已经发出震惊之声:“赵郎中你没开玩笑吧?这数目可不小,以你们作坊现在,最多再容纳百人。” 赵煦微微颔首,肯定了自己的言语,扫了一圈难民,才叹气道:“我今儿本来就打算扩建作坊的,简易房子现成倒有,先安排老弱妇女挤一挤也能凑合,在等着扩建,最多一月。” 隆必安眯着眼睛,率先询问:“那后续来的难民如何?” 他最是心急,如果赵煦说的办法比他们想的稳妥一些,那官帽就保住了,于是更客气的拱手:“赵大人可否细说一番?” 心中早有个法子的赵煦也没怎么藏着掖着,全盘托出: “河道、交通运输、挖沟渠每年朝廷都会增人丁去。还会在民间招工,既如此,隆大人、罗大人何不把距离京城较近的流民安排进去?” “以工代赈!” “使赈济对象能得到必要的收入和最基本的生活保障,达到赈济的目的,岂不比直接给予她们粮食来的好?” “这是一石双鸟的法子,既能达到赈恤饥民,又能兴修水利的双重目标,”他特意又指出“惠而不费”四个字。 以难民的情况。 有口饭和住的地方,还有少量工钱,这已经是目前对他们最佳的办法,自然不会反对。 也没有条件反对。 赵煦看了看众人,又摇头道:“目前我这营生才起头只能多招二三百个,将来别说千百个,建工厂完善后,便是再多几倍还嫌不够。” 这话刚出。 隆必安和罗汉阳倒吸一口凉气。 你家里有金矿么?敢那么放话出去? “我的意见已经提出了,两位大人采不采用,或是回去上呈陛下定夺也行。二位自个儿商量,这难民里我先选人了。” “慢着!” 罗汉阳拦住他,“以工代赈倒是堪用,但那些体力活男子也罢了,这些老弱妇孺怎么中用!?” 赵煦颇为不满的白了他一眼。 也不理会对面官大压自己好几级,直白道:“赶巧了!我正好招收妇女为主。” 他的足力健靴子都是手工细活,这方面自然女子更为妥帖。 大部分能活着的难民都是年轻者居多。 太老太幼,体弱病残的运气不好早死在半路。 既他都这么说了,罗汉阳再次思忖起来,心中已定。忙吩咐跟随来的属下回去禀报给内阁,再由内阁的大臣们拟文书,交给天子过目。 然后领着一群下属官员,由裘良派出军队护着,来至难民前口宣朝廷会安顿难民,尽量在七日前安排他们去各处上工,管吃,有少许银子结。 难民自是一片欢呼。 那些看起来还有几两肉,精神略好的,或是年数不大养一养能用的都被隆必安他们内定。 因此还交代驻守在此的裘良,若是后续来的难民,大可直接带去上工。 内定下来那些幸运的难民也就不吵了。 这些日子只需在撑几天就成。 而剩下来的妇孺则是心灰一片,因为这些大官没有给她们指派活,或者提几句话交代。 “林管家!” 赵煦喊了一声,林之孝见这些大官去了难民点,才敢过来。 “大爷可有吩咐。” “咱们也继续招工吧!” 林之孝的一愣 ,“这眼下怎么招?” 一听说招工,那些蹲在边上干瞪眼,舍不得离开的附近村民,立是又蹦哒起来。 “去把那群难民的妇女都招来!” “啊!?”林之孝的又吃了一惊,“大爷莫不是心善想着做好事?” “你当爷傻呢?”赵煦嘿嘿一笑,“招附近普通百姓也是管餐,一个月一两银子,你蠢啊?咱们招难民,三个月白干试用期,只管吃喝不给工钱,岂不是节省了好大一笔银子!” “三个月后按照鞋子产量和质量,优秀者同别人一样,一个月一两,差一些的五百钱、三百钱————” 林之孝的立即挑起大拇指。 这事儿林之孝和其他两位管家去办。 用不着赵煦操心。 然而这时王狗儿和张华却是突然跳出来,巴结关系。 “赵官人辛苦了。” “赵大爷,给您请安。” “你们两个是谁?” 赵煦仔细打量二人,年龄相仿,穿着都略穷酸,若是来应聘的何必找他? 只见一脸淤青,笑起来半只眼睛还闭着的王狗儿躬身道:“赵大爷我是王狗儿,和荣国府二太太是亲戚。” 嗯? 见赵煦不明白,狗儿正想解释,冷不防张华站出来嘲笑:“大人莫叫他哄骗了!什么亲戚不亲戚?小人认得他,在附近一带出名的懒货。” “他妈的张华你断人财路不得好死!”王狗儿气极,卷起袖子就准备再战一场,不过袖子挽到半截又忽发现自己打不过那张华。 于是憋着气也挑唆起来:“大人他张华也不算好东西,常跟着地痞流氓厮混。” 张华? 王狗儿? 赵煦陷入红楼人物搜索中。 恍然道。 好像尤二姐的娃娃亲叫张华来着——还有板儿他爹,也叫王狗儿。 这两个男子莫不是? 赵煦想着刘姥姥还算不错,倒是可以卖个面子,但不要狗儿,于是点点头先问狗儿:“若是既媳妇愿意来做工,我倒可以招收了。” 虽然自己来不了。 但是媳妇来也成啊,王狗儿大喜忙道谢:“使得!使得!俺贱妻已经足月了,不久便能来上工。” 那张华羡慕道:“大人,那小的……” “你啊?” 这货有什么好处捞?赵煦陷入沉思。 ……… 第95章 克星 考虑再三。 赵煦还是没打算让张华帮工。 若是贪念尤二姐。 想从张华身上提前下手根本不需那么麻烦。 他还不值得赵煦设计去挖墙脚。 如今宁国府的尤氏和秦可卿,几个大丫鬟几乎都是内几人,到时候截胡二姐三姐能有多难。 倒是尤三姐有些难以搞定! 况且她还是疯狂迷恋爱豆到痴的那种性格。 张华这人品和手脚都不干净。 于是赵煦没有搭理此人,交代林之孝他们几句,便翻身上马打道回府。 至于难民里的那群妇女孩子,听说直接被作坊留用,已是朝着赵煦离去的背影当佛祖似的叩了再叩。 特别是那对赵煦关注的母女俩。 如今两母女既不用分开,又都能存活下来,还可以赚工钱,等着攒够了银子,躲过今年天灾,明年返回家乡时也算有了希望。 其中倒有不少难民决定留在京城打拼,大多数自然想要来年回乡的。 毕竟根在那里。 百姓即便家再破,只要有希望都愿意回去重建,那里埋着他们先人亲属,有思念……有牵挂…。 ……… 与此同时。 工部。 工业司里。 两位主事,和所正马长有,以及掌司郎中齐永昌坐在议事厅里,八只眼睛直愣愣盯住茶几上的太祖笔录瞧了半天。 再那么对眼下去,甚至要成斗鸡眼了。 “如何?哪位老兄看懂了?” “这西洋术语我们又不曾在四夷馆学过,如何看的懂?” “虽是译字成了汉文意思,可那什么杠杆原理,蒸汽原理,还有电路正极负极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所正马长有,一拍桌子打断众人百思不得其解的郁郁神情,板着脸道:“齐大人,他分明是刻意为难咱们!没准连姓赵的自己也都看不懂。” 主事官点头认同,“这太祖留下来的东西,当今世上只怕是无人能透解他老人家的意思了。” 倒也有怀着主动被策反心思的官员指出关键点:“咱们几位老兄都是被排挤过来的!即便巴巴回去原来的司里,还不是被瞧不上?我们自诩是清流一派,然,同僚们未必认可!” “与其回去受白眼,索性就豁出去干一回,倘若这工业司真的如赵大人所期,发展起来利国利民,咱们也算载入历史,名留青史矣!” “这天大的功绩,莫说官升三级,就是升一级也比旁人努力十年来的快。” 这位主事随口那么一说。 马长有倒颇为动心。 众人心照不宣,又不约而同把眼睛扫在太祖笔录上,然后翻开第一页开始拜读。 那些汉字虽是亲切无比,但和西洋文化,工业的字眼儿组合起来就不太认识了。 略简单的倒能看明白一点。 譬如太祖笔录里记载的好几种热武器,其中一款叫什么步枪? 这小图面里人扛在背上的小铁桶,又称呼什么,火箭筒!? 图画上的热武器,和当今用的火铳满像的。 至于这火箭筒就闻所未闻了。 除了大为震惊太祖皇帝的想象力之外。 唯一能让他们津津有味点评的东西。 也只余太祖画的图了。 回到梨香院的赵煦,先就让雪雁跑一趟去支会王熙凤。 难民的事儿算暂时安定。 堵塞京郊的路要不了多久就能腾出来,让贾芸和倪二他们运材料。 若是不给她吃颗定心丸,这凤辣子非急得团团转不说,就怕她为了银子又丢了脑子私自派人去干什么蠢事。 既王熙凤得到消息,那么东府那边自然能从她嘴里探听。 赵煦一边吃着奴婢端来的晌午饭菜,一边不爽的阅读最新邸报。 暗骂安南国不知好歹。 又想作妖了。 原是安南国君主病逝后,群臣扶持了其次子登位。 而这位新君主野心颇大。 不但想吞噬周边小国,更是打起了我泱泱大国的主意。 登位不满三月,就开始在我朝海域周边挑衅。 但邸报上说我朝几位将士已经联名上奏,要杨帆作战。 ……… 呃。 该不会打不过吧? 赵煦忍不住哑然失笑。 抬眼看了一下歪在床上养病的晴雯,这小蹄子就是闲不住的心,就连病中手里也没停下针线活。 正把邸报卷起来塞在抽屉里,却听门外传来轻盈的脚步声,有院子里扫除的小丫鬟说是晴雯嫂来了。 晴雯不悦的放下手中针线,“她来做什么?” “她好歹是你嫂子。” 赵煦主动给出空间,起身往外散步,消化一下食物,琢磨去看林黛玉还是怎么的? 他前脚刚走。 多姑娘已经夸过门槛,就听一个极润的嗓音,倚在门边娇笑:“嫂子早看出来你是清白的,如今沉冤得雪,又当了姨娘可喜可贺。” “我何时成姨娘了!” 晴雯拧着笼烟眉抱怨道:“嫂子别听人胡说就当真,没得来惹笑话。我现在不便起身招待,若没什么要紧事嫂子还请离开。” 她素来不耻这水性杨花的嫂子,偏姑舅表哥多浑虫(吴贵)对其敝帚自珍。更是甘愿当睁眼瞎。 晴雯一时恼的牙痒痒,若不是碍身子骨没好利索,只怕就要起身立刻将她轰出去。 可一想自己唯一的亲戚只剩姑舅表哥这两夫妻,晴雯也只能强压火气,冲多姑娘催促道:“嫂子到底有什么事儿就快说,在我们爷屋子里待久了,外头瞧见指不定又要议论非议。” “我还怕哪个议论不成!?” 多姑娘却哪里在意风言风语。 她就是靠这股儿马叉虫的精神,在两府混的春风如意。 反而刻意探头往屋子里扫,掩嘴嬉笑道:“还是妹妹好福气!无论是宝二爷那边,还是赵大爷这边,总是能睡主子床。” 旋即又故作震惊的咋舌道:“以前都说宝二爷宠你,我当他只是生的姑娘似的!不想真功夫上面,一样不中用, 我还以为他早就把你………嘻嘻,男人这方面嫂子不会哄你,要选赵大爷那种中看又中用的!” “嫂子在胡乱言语就赶紧走,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哟哟哟别恼啊。” 多姑娘拿腔拿调的扭着水蛇腰,径直坐到了床边 ,翘起二郎腿:“赵大爷还没收用你呢?我说好妹妹,病养好了可主动些。” “你………” 晴雯抬起手来,伸出又长又红的指甲对准多姑娘的脸蛋比了比,威胁道:“嫂子在嚼舌根,别怪我不客气,让你今后没法靠这张脸去胡混!” 见她着实恼了。 多姑娘也吓了一跳,闪身起来,也不在打趣晴雯,陪笑道:“我是为了你哥哥来的。他整日在后厨忙完事儿就灌马尿,能有什么出息,可巧作坊不是招了几百人么………” “嫂子想让哥哥去作坊?” “可不就是为这个来的。” 多姑娘眼冒金光:“我听说在作坊干久了,将来能提拔成小管事儿。”顿了顿又埋怨道:你也知道你那哥哥为人呆板,有口酒吃的就满足,指望他去巴结,那猪都上树了。” 晴雯知道多浑虫的懒惰。 却又怎么好意思,求大爷把哥哥安排到作坊去? 若是他精明勤快也罢了… 当下蹙眉道:“不成!” 多姑娘也早笃定晴雯不会答应,便把衣领往下扯了扯,露出雪白傲挺的真心诚意,嗲声嗲气道:“罢罢罢!妹子若觉得为难,那就让嫂子去求赵大爷,谁让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呢?我不为你哥哥着想,还能为哪个。” 见多姑娘这暗示十足的姿态。 晴雯哪里还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 险些背过气,咬牙指着多姑娘骂道:“不要脸!你到底有没有羞耻?” “怎么?” 多姑娘抖了抖资本,理直气壮的道:“姑娘今后有了依靠,不帮衬亲戚也罢了!难道还要拦着嫂子给你哥哥找条活路?你将来出去过好日子,是嫌弃我们穷酸亲戚了不成?” “你、你…………” 晴雯素来是一等一的牙尖嘴利,但面对这嫂子时,几乎没回都是屡战屡败的收场。 偏多姑娘吃的准这妹子,知道她在乎什么,又得寸进尺道:“走了、” 直气的晴雯身子都似好了一大半,忽地就坐起来厉喝道:“你给我站住!” 多姑娘心下暗喜。 果不其然,晴雯答应会在赵大爷面前提及,但哥哥能不能过去不甘她的事。 第96章 惹姑娘生气这方面还属宝玉 且不提多姑娘与晴雯如何。 却说因为贾政的另辟蹊径,贾宝玉这些日子愁的脸更加圆润了! 本就因为茗烟、晴雯之事萎靡了好几日,还没缓过气儿来,又被他老子逼着以工业和经济仕途写几篇心得出来。 若是让他写风花雪月倒还应手。 偏这些让他讨厌的别说去想去写,便只是看上那么几眼,就心烦意乱。 姊妹中也就三妹妹还能帮着策划。 故此宝玉在贾探春那里坐了一上午。 史湘云一路风风火火的杀来,见探春和侍书说些什么,忙招呼道:“你们躲在这里倒叫我好找。” 探春回头见她鬓角亮晶晶闪着汗渍,便上前拿了帕子帮着擦拭,拉着湘云的手就近坐下打趣道:“怎么就你一个?翠缕呢。” “我嫌她慢自己先过来的。” 然后就见湘云把眼光瞥向旁边葛优瘫的贾宝玉,见他一副无精打采的架势,连自己来了也不曾露出半分笑的模样。 湘云便佯怒的去推了一把贾宝玉:“爱哥哥这是不愿看见我?” 宝玉忙一把扯住,站起来急着解释:“妹妹何苦来说这些个气话?我怎会嫌你,正巴不得妹妹一辈子留在我们府上。” 说完又唉声叹气的道:“实是老爷布置下了任务,要我这几日交差,我一时愁坏了,才没有看见妹妹!” 见宝玉并非故意把她当透明人,而是因为功课,湘云噗嗤一声笑了,便提点道:“爱哥哥糊涂了!这经济仕途方面的问题,理应去找宝姐姐讨教,她见多识广,自小接触的便是这些道理。” “对、对、对!” 贾宝玉一拍额头,喜不自禁:“妹妹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说完抓起草稿就要往梨香院走,到了门口又犹豫不决。 皱着眉头愣怔片刻,竟然又灰溜溜返回来叹气。 “这是怎么了?” 史湘云纳闷不已。 宝玉叹气道:“前儿我嘴笨,才因为宝姐姐恼了林妹妹。若这时候再去亲近宝姐姐,岂不是又要叫林妹妹不快了?” 史湘云和贾探春听的直翻白眼。 人家林姐姐可并没有醋意。 再者,她生气,还不是因为宝哥哥拿两人比较,什么燕瘦肥环…… 不想说曹操曹操就到。 林黛玉竟与薛宝钗同时来了,先就听黛玉翻了白眼,嘴里嗤笑质问道:“宝玉!我何时因为宝姐姐恼了?难道我就是那等拈酸吃醋的小人,只准你同我们顽,不许亲近宝姐姐了不成!?” “我不是那个意思。” “好妹妹我没有那么想。” 林黛玉不依不饶,忍不住掩嘴打趣:“那你为什么又不去找宝姐姐?” 见林丫头把贾宝玉逼得团团乱转,欲言又止的窘迫模样。 薛宝钗忍不住轻轻掐了一下黛玉的脸,“林丫头这张嘴真是叫人又爱又恨。” “姐姐瞧瞧二哥哥的手稿。” 贾探春也是很机灵的忙帮助宝玉转移话题。 几个姑娘围在一起去分析。 探春在这方面也是颇有才华的。 不过。 她只有一肚子的理论。 重没有实践过。 反之,薛宝钗就弥补了她这方面的短处。 薛宝钗接过手稿展开来,先总揽了一遍,便道:“经济仕途与国本分不开,宝兄弟别小瞧了里面的门路,一但发展起来,衍生出来的周边行业。 为多少百姓创造了生计?单单只拿足力健的鞋子来论,普通人家若是磨损坏了一些,也用不着买新的,只需去街边找人修补!花色掉了也能去补一补,” “还有赵大哥提及的轮胎,将来朝廷换上橡胶轮子,是不是又会增加补胎的行业?” 说着便莞尔一笑,指点宝玉:“宝兄弟大可将我方才说的详细润色一下。到底我也只是凭着宝兄弟的手稿而论,真要有什么立竿见影的成效,宝兄弟何不去找赵大哥?” 宝玉便苦着脸道:“我一想到经济仕途,就觉着浑身不自在,若是再听赵大哥长篇大论的谈这东西,还不如让老爷打一顿的好!” “你啊。” 薛宝钗摇头微叹,又把宝玉从赵煦那里的到等我内幕消息仔细琢磨,便品出了更多好处。 若是自家未雨绸缪。 提前把能衍生的那些副行业做起来… 倒不失为吃了头块蛋糕。 却听宝玉又埋怨道:“老爷夸赵大哥也罢了,连三妹妹与宝姐姐也觉得好!却不知他如今倒成了我的苦难。” 他一时口快,倒忘记林黛玉在身边。 果不其然。 林黛玉一声冷笑,“宝玉若是嫌弃我们兄妹,大不了从此撂开手,咱们也别往来了。” 她虽然对经济仕途也是不感兴趣的。 但却怎么好让宝玉当着姐妹数落赵哥哥? 两人在贾府的眼里是兄妹。 自然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存在。 “好妹妹,你又曲解我的意思。” 贾宝玉整个一苦瓜脸,挨着给姐妹赔礼作揖,就差点儿下跪了。 林黛玉才肯放过他的失言。 薛宝钗却只是笑着摇头,又命莺儿备下文房四宝,将那重点地方工工整整抄录了一遍。 “好字、好字!” 不想,宝玉又转过来,叠声赞道:“这些让人看着头疼的经济仕途字眼,换上宝姐姐的手笔,竟就可堪入目了!” 薛宝钗把笔一放,略微恼道:“宝兄弟若再是口无遮拦,这事儿我可也不管了。” 史湘云在一旁看了半响,已经没什么耐性的插嘴:“这些烦心事到底完没有?咱们叫上二姐姐和四妹妹去烤肉吃酒如何!?” “好、好、好!” 宝玉忙欢喜拍手道:“前儿东府那边给我们送来新鲜的鹿肉,我这就去求老祖宗,” 不等姐妹们开口,贾宝玉已和史湘云两个急惊风似的往外面跑了。 屋子里的姑娘和丫鬟们叹息。 也只能前赴后继,跟着去老太太那边说说话。 ……… 返过头来说赵煦。 原想趁机再去增进一下与黛玉之间的感情。 却不想扑了空。 紫鹃说林姑娘刚去找了宝姑娘,说不准两人去了三姑娘那边儿。 赵煦忙就寻了过去。 结果。 一帮姑娘又飞走了! 这算什么事儿。 第97章 杂乱 “鸳鸯姑娘、金钏姑娘。” 这正经小姐没逮住,赵煦在府里四处刷脸,都是遇着这两位“副小姐来”。 有心打量几下。 到底是王夫人和贾母亲身边的亲信。 礼数自然周全到位。 对于金钏,他倒还更在意鸳鸯。 毕竟那金钏一心都在贾宝玉身上,故此想捞点便宜的龌蹉思想登时就没了几分兴趣。 两人侧身福礼。 等赵煦走远了,金钏见鸳鸯还在瞧,忍不住好奇道:“姐姐瞧什么呢?赵大爷已经走了。” 便笑着打趣: “往日里姐姐最是矜持的,无论是宝二爷还是琏二爷都看不上眼,今个儿怎么了?难不成是动了春心。” 金钏沉吟了一会儿还是断定自己的想法:“姐姐倍受老太太宠爱,将来必定能外聘出去,不过赵大爷再怎么优秀,却是不及宝二爷显贵。” “你这小蹄子!” 鸳鸯羞恼地推了金钏一下,摇头认真道:“身份比不上宝二爷又如何呢?以赵大爷的才干见识,将来未必就差了什么,连老太太也夸奖,说他是个有雄心知上进的。” 金钏却不以为意,哂道:“便再怎么赞他又如何?说白了,以五品官身想要娶侯门小姐还是差了些身份的!又怎么和宝二爷相提并论。” 鸳鸯只是一笑,嘴上没有继续和金钏辩论,心中却道:这些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膏粱子弟,即便出身再好又如何?还不是仗着祖上的风光,混吃等死? 又怎么比得上靠自身才华见识挤进仕途的上进男儿? ……… 概因贾元春还未封妃。 故此那省亲别墅暂时还没着落。 宁荣两府的花园也就还是隔开,没有打通,但荣国府的占地之大,便是大观园未建成之前,那后山园地也是一应尽有的。 贾宝玉携同姐妹在贾母身边逗乐,须臾时间,就肯首了他们去园子里的亭院烤鹿肉。 微弱的雪点,配上一群莺莺燕燕的姑娘,那烤肉场景的欢愉,自不消说。 再有史湘云嚷着要把那套“天黑请闭眼”的游戏取来,一时就更闹热了几分。一忽儿传来笑声,一忽儿又是喊查、喊抓的,惹来李纨与平儿被迫参与其中。 李纨挽着平儿笑问:“你们奶奶舍得把你放出来了?” “琏二爷收租回来了,奶奶自然有要事要讲。” 说者无意,听者有意。 李纨如何不知,王熙凤什么把戏,不支开平儿,那两口子又怎好蜜里调油?倒是难为她夹在中间过清淡日子。 旋即李纨又想到了自身。 自己又何尝不是过清淡日子? 平儿与她的都是同病相怜之人。 于是越就对她有些同情,也颇为平儿感到不公。 她又怎知平儿的心理早生发了“叛逆”? 因贾琏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嘴里吃,还前后不忌,平儿已经心生了芥蒂,早看开了许多! ……… 却说贾琏参见了一众长辈,将租金交给老太太放入公中库房,这才回至房中。 在外奔波数日,贾琏怎肯放过机会犒劳自己? 因房内并无外人,连平儿也支开了,王熙凤笑盈盈施了一礼:“二爷这一路风尘辛苦,我早给你预备下茶水了!” 贾琏岂能不知,王熙凤这是想从他身上搜刮好处来。 若是放在往日里。 这醋坛子老婆肯这般伏低姿态恭迎自己,他少不得要顺坡亲近一番。 但如今。 王熙凤怀着他头胎骨血。 贾琏自然不敢贸然行那闺房之乐。 再者。 公粮早在外边儿被挤干吸尽。 却又拿什么交差? 于是,贾琏扫了她一眼,脸上竟没有多少笑模样,只将身子往床上一横,枕着双臂颇为不满意的道: “你来晚了!” “收租得的好处,方才都被老爷给扣下了,我如今出外的粮口还没着落,指望奶奶你贴补些用。” “你这狠心贼!不往家里头放银子,倒惦记我的嫁妆来了。” 王熙凤登时也换了脸色,一手叉腰一手拿帕子指着贾琏骂道:“你少打我的主意,我赚银子还不容易呢,还不是全为了你们贾家?况且家当全投在作坊里,还没到分红的日子,你也不体谅体谅我,好不容易回来,倒先冲我使脸色来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贾琏又横了她一眼,解释:“我还不是为了家里?足力健的铺子我奔波在外找商户卖去其他省,总要花银子吃酒水吧?你常说你们王家地缝里扫一扫也比我们贾家强,如今叫你贴补一点给我就不中用了,好歹我也是你丈夫 ,不给我花,给谁花去?” 王熙凤素来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何况一腔热切,想与丈夫来个小别胜新婚 ,增进感情。 更是咬牙大方,想如果贾琏乖巧,自己怀着身孕,便准了便宜贾琏与平儿偶尔的亲密。 当然。 这偶尔的亲密,没准一个月一次,也许一年一次,已属开恩。 但是竟都贴在了冷脸上, 别说让贾琏接近平儿那小蹄子,便是贾琏现在主动上来磨蹭,王熙凤也能一脚给他踹下床。 当下叉腰叫屈道:“你在外面累,我管着一家子就不累了?我这每日忙里忙外,挣命也似的,还不是为了你琏二爷的脸面。” 贾琏久在外面贪吃,见惯了低眉顺眼,温柔可亲的各色女子。如今又听见熟悉的夹枪带棒言语,自然有些不悦。 可毕竟王熙凤怀着身孕。 他又怎敢在继续拿话激她半分?只得堆笑解释,起身拿手抚在凤姐的肚子上:“瞧你动那么大肝火做什么?仔细吓坏了我的宝贝儿子!” 王熙凤打开他的手,也是一笑:“还宝贝儿子!你眼里如今倒也只惦记肚子里这小的,不念着我这大的,我偏说这肚子里怀的是个姐儿又如何?难不成是位姑娘,你就不疼不爱了。” “你这话说的!” 贾琏刚心情缓解一下,冷不丁又让王熙凤背刺了几下。 若按照他心里真实想法,那当然是想要儿子了! 不过姑娘差一些也还行,反正是第一个骨血,将来再有哥儿也不迟的。 “无论是哥儿还是姐儿,那不都是你我的骨血?我还能不疼的?” 顿了顿,又郁郁不平的羡慕。 “那赵哥儿如今算威风了,也不知哪时我也能穿上那官服。” “咯咯咯……” 王熙凤听完这话,登时笑的花枝乱颤,拿粉拳往贾琏胸口虚捣了一记,戏谑道:“没成想琏二爷还吃这醋?你若是羡慕了那身官帽,何不让大老爷花银子替你买个官来威风威风?” 贾琏眼睛一眯。 倒想起一桩旧事来,长安节度使云光,前阵子写信给老爷,不是谈及平安州那边儿有天大的喜事么? 第98章 想为云妹妹点赞 且说姐妹们在亭中边吃烤肉边玩游戏,薛宝钗虽是第一次加入,但聪明的她只片刻就掌握了技巧。 却又不好在姐妹面前表现的太强势。 因此故意放水。 “到底还是三妹妹在行,我却是不如的。” 林黛玉却是能瞧出宝姐姐的小把戏,但又不戳破,只拿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过去,顺势把娇软的身躯半伏在薛宝钗身上悄声打趣道:“姐姐可逃不过我的眼睛!” “你啊~” 薛宝钗婉儿一笑,也抱住林黛玉,满眼都是看待小妹妹的宠溺。 晓得林黛玉不能吃太过油腻的东西,便拿手捻了一块易克化的糕点来堵住她一张伶牙俐的嘴。 原本还想再作怪的林黛玉,被突然投喂,也只能偃旗息鼓。 这也难怪。 毕竟现在两人根本构不成“情敌”因素夹在其中,自然而然就显得亲热非常。 这一对儿金娃玉女直瞧的宝玉又犯了痴症,忘记手中的烤肉烫嘴,乐的脸蛋开花,也不顾滋滋冒油的鹿肉,赞道:“ 食色性也,哪里比得上人间绝色?” 然后就听他“嘶哈”一声,逗的史湘云捧腹大笑,也重蹈覆辙了贾宝玉的经历。 探春便鼓掌笑道:“这般玩游戏赏景吃肉,倒比平常有趣多了!咱们再来。” ……… “赵大爷来了?” 忽听不远处有婆子躬身问候的声音,姑娘们便下意识把美眸凑过去窥探,正瞧着一身宝蓝色,极其显眼的赵煦虎虎生威走过来。 贾宝玉面上大喜,站起来欲迎接,又突然想到自己的“遭难”都是拜对方所赐的,瞬间没了那股热切,想要坐下时,又扫见林黛玉白过来的眼神。 是了。 去迎接赵大哥这种事儿。 自然要他贾宝玉去,难不成让姑娘们前去相迎? 姐妹们多有心思,但探春却与旁人不同,多了一份别的情绪在里面。 虽说上回她极力反制了赵姨娘。 但那些言语却又深深插在内心,如何也拔不出去。 因此也就对赵煦多了几分别的意思夹在里面,她向来是个恩怨分明,敢作敢当果决的少女。 见赵大哥顾盼自雄,有一股过人的气质倒忍不住赞道:“都说赵大哥是投机取巧,恰好对了天子的胃口,可那些不起眼的东西,谁又敢说与民与国无利?” 众女大多对这些不怎么上心。 唯独有薛宝钗暗暗点头。 “哟!” “我来的不巧了,没叨扰你们吧?” 他已经走到了亭子外,拿手扫了扫头上的雪花。 姑娘们都站起来行礼,一个个腼腆娇羞。 赵煦黛言黛语的说了一句,往姐妹当中扫过去,果然是天堂啊! 贾宝玉笑着扯住他袖往里面落座:“赵大哥的正经事都忙完了?但请哥哥千万放我一马,下回老爷在同你吃酒时,只需说私密不便我旁听,我就千恩万谢你了。” “倒也没什么。” 赵煦很不客气的拿筷子夹起一块外酥里嫩的鹿肉,边嚼边回答:“你总不可能次次躲掉吧?” 他心里嘿嘿一笑,想逃避精神攻击?没门。 宝玉倒没有想到这些细节,当下略一沉吟,又呵呵笑道:“能躲过三五回我已是烧高香了,实在不成还请赵大哥谈论这些经济仕途时刻意选我没空的时候也行。” 嘶。 听贾宝玉费尽心思只为逃课,亭内姑娘们倒有一半怒其不争。 更是让贾探春心里数年来坚信不疑的东西,几乎瞬间就要崩塌。 偏她也只能拿二哥哥还小,将来懂事也就开窍的说词来迷惑自己。 赵煦哈哈一笑,倒没心思继续和宝玉闲聊。 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自然是插进姑娘们的圈子。 “若是天黑请闭眼万腻了,过些日子空闲了,我不妨在捣鼓些有趣的出来。” 他心里想着搞些能健身的游戏,不但能让林妹妹多运动,对身体也是极好的。 譬如。 羽毛球? 这东西根本不难。 “好啊!好啊!” 史湘云头一个捧场,忍不住跳跃起来:“我最是爱玩新鲜游戏的。” 林黛玉忙扯下她打趣:“云丫头你这上蹿下跳的,仔细摔了脚。” 第二个最感兴趣的自然是贾宝玉。 反正关于吃喝玩乐的这厮都挺积极。 趁着姑娘们吃肉喝果酒,谈笑风生之间。 赵煦便把一双眼睛挨着扫过去,先是针扎一下都没反应的迎春。 这姑娘素来是个木讷寡言的,余光看见赵大哥看向了自己,整个人像是被烫了一下,忙低下头,脸儿上登时就成了火烧云。 然后是和宝玉攀谈的三姑娘贾探春。 嗯,英气十足的小妹妹果然比其它姑娘从容淡定。 看见赵煦盯着她和宝玉说话,非但没有避开他的目光,反而以微笑应对。 薛宝钗始终拿宫扇掩住琼鼻以下,赵煦扫过去时,她总是能找到时机融入姐妹的话题里,巧妙避开目光。 不知那耳环是不是宝姑娘的! 正有心想入非非。 冷不丁腰眼间一疼。 却是林黛玉至始至终都在注视他的一举一动,在桌下伸手拧了他大腿几下。 这小妮子。 被打断偷看的心思,赵煦只能故作正经,用挑逗的眼神撇了几下林黛玉。 黛玉那小白眼几乎要杀人了。 “十二月是老爷的生日,二哥哥可准备了好了寿词?” 探春忽然提及贾政的生辰。 往年除了府里会设家宴两边儿热闹一回,贾宝玉、贾兰、贾环三人更是会被点名送上祝贺的诗词。 “这有什么难!” 宝玉难得自豪一回,扬起雄鸡也似的脖子信誓旦旦道:“寿词又难不倒我,便是临时想也不耽搁。” “赵大哥的生辰是几时?” 宝玉转头问赵煦。 众姑娘又看过来。 赵煦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倒也巧了,月底便是我的生辰,不过我不怎么在乎这些。” 这倒也算实话了。 原主往年最烦过生辰。 因为每次生辰,王府都会有一大群官员拍马屁的赶着来送礼。 阿谀奉承、溜须拍马、 虽然“赵煦”连面都没兴趣出,高冷的他也不屑去见,但忠顺王倒乐的来者不拒,全部收入腰包。 “既往年不怎么过,才更应该好生庆祝。”史湘云跳出来拍着手儿道:“长辈的生辰咱们不好铺排,但赵大哥的却是可以热闹一番。” “我也正有此意。” “那咱们都准备礼物,还是怎么?” “依着我的意,倒不如私底下设宴,只我们几个小辈如何?” 史湘云眼睛一转突发奇想:“倒没意思!每回都一个样子,倒不如……” “索性也不要厨房备菜,咱们每人亲自下厨为赵大哥准备一道菜怎么样?让赵大哥品尝,评点谁的更好。” 不过。 史湘云的提议倒颇为不错。 忍不住想点赞认同。 但赵煦还是稳如老狗不说话,心里美滋滋,嘴上不开口。 姑娘们哪里下过厨? 身边的大丫鬟们却是齐声反对,万一烫着了怎生好。 “这有什么难?”史湘云不以为意的道:“咱们小心点便是了,先跟着柳嫂子她们学学经验,选那些简单点的菜不就好了?” 黛玉笑道:“亏这疯丫头想的出来!” “林姐姐是怕到时候拿不出手了不成?” “呸,谁拿不出手了?” 被史湘云一激,林黛玉也是好胜心极强的, 紫鹃急道:“姑娘怎么还陪着史姑娘胡闹!” 贾宝玉羡慕的看向赵煦。 往日里他过生日,怎么就没想到让姐妹们亲自为他掌厨? 若是能吃姐妹做的佳瑶,便是难以下咽,也是美味至极。 第99章 测试橡胶轮子 且说这两日。 晴雯总是欲言又止,赵煦倒没怎么在意。 这从姑娘转变成…那一天是迟早的。 难不成她在紧张这个? 穿上官服,他今儿要去工部司里检查“作业” 。 也不知道那群迂腐的文人到底有没有按照他的要求去翻看太祖笔录? 手里拿着昨天派人去作坊按照自己要求做的橡胶轮胎皮,赵煦抬手捏了一把几乎痊愈,能下床活动的晴雯俏脸儿。 皮外伤有最好的金疮药。 又金贵的养在暖床上有雪雁照顾,反把晴雯养的比之前,生生多长出了二两肉来。 那多出来的二两肉怎么都堆在后面了,难道是躺坐在床上造成的? “这两日你这小蹄子怎么怪怪的?” “嘴里难道塞了茄子不成?” 晴雯红着脸儿替他把官服褶皱的地方整理好,顾左右而言他:“爷又胡说,奴婢哪里怪了?…” “还藏着掖着是吧?” 赵煦横了她一眼,戏谑道:“爷晚上有百种方法撬开你的上下两张嘴儿。” ………… 工部。 工业司。 概因是新部门,因此上下都比较懒散。 后衙院子里果皮瓜子散了一地不说,几个看门的衙役更是歪七扭八,无精打采的靠在一起。 看那模样和萎靡状态就能知晓,昨儿夜里肯定都把精力投入到美色之中了。 赵煦跨过门槛,皱眉重重咳了一声,等众衙役循声望来,他又喝道:“怎么回事儿?这里是你们平日偷鸡摸狗,爬小媳妇儿墙的地方不成?” 见是工业司里新官老爷。 众人这才乱糟糟迎了上来,有正经编制的门吏拱手见礼,那些白身帮衬的小厮干脆直接跪倒。 赵煦也不急着让他们起来,指着地面一片瓜子壳,沉下脸道:“谁乱丢的?立马把院子里打扫干净,本官一会儿要用场地。” 听见动静。 堂屋里的四位工业司成员都迎了出来。 与上回倒又不同了。 虽没有立刻笑脸相迎,溜须拍马。 但。 当中两位主事官却是笑灿灿拱手道:“赵大人。” 身后的所正马长有挤出一丝笑意,比较官方的应酬几句。 再有就是同赵煦差不多平级的掌司郎中,齐永昌苦笑道:“赵大人所交代的,我们这几日都连夜拜读太祖他老人家的笔录,可其中的意思却………” “看不懂没事。” 赵煦摆了摆手,心知肚明他们看不明白,但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就足够了,遂甩袖道:“无妨!看不懂理念没什么,咱们用实际行动来证明,我今儿正好带了橡胶轮胎来。” 齐永昌接过那条黑色的软空圈,双手拉扯,这橡胶倒是弹性十足,表面还有凹槽纹路。 所正马长有凑过来捻着几根胡须点头:“那么细一条黑蛇,就能让原轮子提高数倍好处吗?” “为何要在表刻那么多纹路凹槽?”其中一名主事官儿疑惑地看向赵煦。 赵煦指着轮胎上面的条形花纹,正色解释道:“这些凹槽花纹是刻意做上去的,其目的就是为了防止轮子在下雨天,或是湿泥路中打滑。” “诸位大人,咱们叫来两辆马车试试便知,本官的橡胶轮子到底中不中用!” “这样好了。” 赵煦思忖一会儿,对四位同僚出主意:“不如你们亲自乘坐到里面去,在街道上跑几圈,感受下与普通木轮子有什么区别。” 众人别无二话。 毕竟之前已经下定决心要在工业司里闯出名堂,总不能隔天就自己打脸吧? 他们倒是希望有重大发现。 以此证明橡胶轮子的好处。 话分两头。 ……… 门吏牵来两辆马车。 一辆上面安装橡胶皮,一辆还是原先的轮子。 工部后面那条巷子倒没什么人,又在门吏的仔细查看下,确定周围无百姓之后,辆辆马车才并排开始跑了起来。 工部后门这条小巷子年久失修,主要是经费不足,故此跑起来露面很多小坑,颠簸无比,马长有和一位主事坐的是普通轮子,那后庭没少遭罪。 齐永昌先坐的橡胶轮子,虽然也能感受到路面不平的颠簸感,但很明显比旁边马长有他们好太多了。 他忙喊了一声停车,又问驾车的门吏,这橡胶轮子和普通轮子跑起来有什么区别没? 门吏想了想,回道:“大人这话算问对人了,我天天驾车来回跑,最是熟悉马车和道路的。 不过———今天却感觉不同,拉着您二位就好像没有载东西似的。轻巧了许多,而且碾过那些石子和坑洼路面是,比往日动静也小了。” 齐永昌又回头问身边的主事:“你觉的坐在橡胶轮子车里,与你平日回府有什么区别?” 那主事皱眉想了想,“倒似有那么回事儿!好像没那么颠簸了的感觉?也许是心里作用?” “继续跑一圈!” 两马车跑了往返四个来回,没有橡胶轮子的所正马长有下来时,双腿都在打颤,忍不住扶墙呕吐。 这来回颠簸的身心俱疲。 非但后面受罪。 胃也实在折腾不起,他苦着脸抬头一看齐永昌两人,惊诧道:“二位怎么跑了四趟像没事人一样?” 齐永昌那驾车的门吏洋洋得意,抢着道:“所正大人有所不知,掌司郎中他们坐的这橡胶轮子马车,跑起来没那么颠簸哩,若不是碍着巷子窄不方便操作,小的还能跑的更快!” 赵煦不禁笑道:“这样可还不够让你们真实感受一下好处,在交换来四趟!” 这次换齐永昌去坐那没橡胶皮缓冲的马车。 所正马长有去坐有橡胶轮子的马车。 结果无外乎一样。 有橡胶皮套的轮子,跑起来马儿不但轻快,载重也比普通的多一些,坐在马车里的人颠簸感要少大半。 “不成了!” “不成了!” 才跑了两圈,齐永昌已经喊停。 这把老骨头实在折腾不起颠簸,反之马长有比方才气色好多了。 直言,坐过橡胶轮子,往后怕是再也不想坐木轮子马车。 这厮最初唱反调最凶。 结果认怂也是第一。 赵煦撇了一眼众人,这回理直气壮,审视他们笑道:“如何?是否能立即上报投入到杂工所里让匠人开始生产了?” “你们可还有什么怨言。” 众人脸色一红又是一青。 最后幽幽一叹,拜服道: “我们眼光短期,实不如赵大人,” “以后全依赵大人所言便是。” “极好!极好!” “这东西安装在轮子上,可谓百姓之福啊。” 这一遭走马长街,非但试出了橡胶轮子的钱景,更是拉进一步他们载入历史的幻想。 更证明了。 他赵郎中 “发明”出来的东西,并非不堪实用,华而不实的东西! 第100章 确定了是亲生的 从工部里散衙出来。 他刚翻身上马走入一条捷径小道,不防从屋檐上齐刷刷跳下七八名军汉将赵煦包围拦住。 “吁!” 赵煦勒住缰绳,皱着眉头嘴里发出不满,“嗤”。 以他的武艺区区七八个侍卫算得什么? 况且也没道理打自己人不是。 “你们拦着也做什么。” 那七八名侍卫左右看了看周围没人,这时才一通齐溜溜跪下,压低声音恭敬严肃道:“小王爷,王爷回京了——命属下来工部拦截您。” “父王他拦截我干什么?” 赵煦那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领头的侍卫低下头抱拳解释:“王爷的命令,卑职不敢违逆,至于请小王爷回去有什么事情,我等并不知情。” “我这穿着官服去忠顺王府怕是影响不好吧?旁的人瞧见,还以为我是溜须拍马之辈!” 谁知侍卫们早有准备,从拐角处又抬出轿子来。 “罢!” 左右丑媳终究要见公婆。 忠顺王他再怎么穷凶极恶,难道还能狠心断自己的后不成? 再者王爷他凶狠是对外。 对亲儿子自然又是另一种态度。 ……… 大乾朝亲王府规模非常雄伟。 宛如一座小型皇宫。 若是用宁荣二府来做对比。 大抵能有三个荣国府占地那么宽。 光是忠顺王府正门便有六扇,围墙边际一眼看不见尽头,墙面上更是雕龙(盘龙、或蛟)画凤。 跨进王府时,那些奴婢、家奴、亲卫难免震惊,激动。 “小王爷!” “菩萨保佑!” 首先迎面而来的是王府长史官,体型消瘦,脸颊方正,八字胡和一双细长的眼睛。 看起来就很精明。 擅长出谋划策设计阴私的那种。 也正是此人原着跑去荣国府问罪贾宝玉偷藏琪官。 长史官站定在赵煦面前左右前后细细打量,涕泪交加(夸张)激动的双手打颤:“小王爷不但痊愈,看上去倒比以前更俊朗挺拔了!” 赵煦没好客气的轻轻抬腿踢了这老货一脚,打趣道:“王长史你少在我跟前抹马泪,快把你那虚伪的表情收起来,膈应人!” 王长史刻意不闪开,嘿笑着承受爱之一踢,又叨叨不停:“卑职看着小王爷长大,怎么就虚伪了,我那是真的开心。跟着王爷去了大同府那边公办,一听说小王爷您出事儿,卑职这心都碎成了八瓣儿!” 嘶……… “父王在哪?” 实在不想听这老货“吹牛”,赵煦一边抬脚往里走,一边问些忠顺王的情况。 王长史指着园内出抬头可见的戏楼:“老王爷他在戏楼吃酒。” ……… 王府坐北朝南。 分东、中、西三路。 中路大道上竖着有正殿三座,左右各有配楼,后殿,后寝什么的。 西路为王府生活区。 至于东路那边便是府库、执事侍从亲兵住所。 不具细表。 一路上亭宇楼阁,花园马场,箭道靶院之类数之不尽。 更有一座九层戏塔坐立在王府园内。 那忠顺王是个痴戏曲儿的。 整个大乾王朝都知道,不少官员来巴结讨好,往往都会投其所好送些长相清秀的优伶,或是名家戏谱,孤本词儿什么的。 刚走到戏楼门口就见楼梯上滚下来个穿戏袍的优伶,一脸儿的淤青,顾不得疼痛,忙跪在那磕头:“王爷,奴知错了!奴知错了!” “还不滚下去。” 王长史见怪不怪的呵斥一声,那优伶似捡回一条命也似的,不断磕头往后退。 旋即便听楼上忠顺王浑厚的声音,骂骂咧咧不悦道:“孤要唱的是霸王别姬,不是霸王别鸡!这贱东西也敢妄称京城四大优伶之一?那嗓子眼儿是被人捅了还是怎么?唱的比杀猪还难听。” 得! 这吃了火药? 赵煦给王长史投去一个眼睛,然后独自抬起下摆的官袍上楼。 冷不丁看见一个青袍小官上来。 忠顺王兜头泼了一盆冷言嘲讽:“谁给你的胆子来王府?这些饭桶怎么连芝麻绿豆官儿都给放进来,真当本王脾气好不成!” “你老脾气那么大,是想儿子给你揉几下?” 能这么胆大跟王爷说话的。 全天下就两人。 太上皇和小王爷。 皇帝还兄友弟恭哩,当然还有太后,不过赵煦祖母早殡天了。 如今皇宫里尚还活在世的。 也不过是太上皇的妃子。 譬如甄老太妃。 一听是儿子的声音,忠顺王立即从椅子上起身,脸蛋笑成菊花上前打量:“你这小子在外面搞什么名堂,竟舍不得回王府?” 赵煦行了礼坐下来,眼观鼻鼻观心的道:“儿臣替陛下和父王分忧。” “那你混入荣国府做什么?”忠顺王狐疑道。 “这!” “当然是为了陛下和父王,瓦解勋贵一派了。” 他脸不红心不跳的掰扯道理,这里面水分起码掺了五层。 另外那五层可以毫不遮掩的说。 事业和妹子各占一半。 劳逸结合嘛。 忠顺王生的比较高大勇猛,比之当今皇帝,可谓一文一武。 着一身米白色蟒袍,脸儿上留着一圈紧密的络腮胡,整个看上去就不怒自威。 原本还嘻嘻哈哈调笑的父子俩 ,忠顺王忽变了脸色,抬眼盯着他,一脸严肃问道:“你兄长真被义忠老亲王的余党杀害了?” 父王这是在套话? 赵煦斟酌着用词:“儿臣不知,当时吃了些汤药,有些发昏,若不是兄长及时将我推入湖中逃过一劫。 只怕儿臣也见不到父王了 ,得亏那些忠心的侍卫以死保护,玉石俱焚与反贼同归于尽,不然儿臣早命丧什刹海了。” “罢了!” 忠顺王一摆手,倒是难得见他露出伤感:“孤虽不待见他总归是我的骨血,这仇必是要报的!” 他眼睛里闪着寒光:“义忠老亲王当年的党羽不少,还有些阿谀奉承他们家的,孤到时候都会一一清算。” “为父有一计!” 赵煦显出些兴趣来,忙凑上脸去细听。 忠顺王拍打着桌面沉声看向他,“如今陛下在拉拢朝中大臣与勋贵一派,四王八公里已经站过来一半了,还剩几家墙头草摇摆不定。” “父王所指?!” “正是以北静王为首的几家。”忠顺王忽地抬高了音量不满道:“陛下第一个想要清缴的便是江南甄家。甄家与北静王家里联姻,他家大女儿不是嫁给了北静王当王妃么!如今好大的胆子,在江南独霸一方,陛下早想着养肥他们在宰了!” 赵煦忙接过话来:“还是碍着太上皇颜面不好拿他们家如何吧,” 他点点头认真分析,继续补充: “江南甄家如今女儿成了北静王妃,家里还有一位老太妃坐镇,的确拿他们没法子。” 忠顺王冷笑道:“他们算哪门子王?不过是恩封来的,这皇室正统是姓赵的!不是他们水家。” “父王那一计是想搞甄家?” “非也!” 忠顺王摇头笑道:“这颗大树,需从他的左膀右臂开始瓦解,只余躯干也就没什么用了。” “孤从外边带回来个优伶培养,正养在府中,替他扬出名声来,在放出去和那些勋贵子弟接触,到时借着由头去刁难,倒是有趣。” 赵煦嘿嘿一笑:“儿臣也正放利,用银子在诱补那些勋贵呢,使的他们离不得好处,到时也任由我拿捏了!” “没想到吾儿也同为父一样,喜欢看勋贵家的趣闻丑事。” 忠顺王感叹道:“你从小脾性就与为父相同,只可惜痴迷武道,说什么练武不近女色。这可不成,我这一脉还靠你开枝散叶,本王等着抱世孙。” 这可就不敢跟忠顺王一样了。 您老人家除了女色。 娇弱的优伶也会雨露均沾。 赵煦立马反驳:“儿臣病好以后,已经体会到了男女乐趣———” 忠顺王一愣。 旋即露出满满欣慰的笑容。 第101章 你就是琪官 那琪官本名蒋玉涵。 原在不怎么出名的百翠鸟戏班里担任花旦一角。 忠顺王回京时探听到此优伶天生似女儿家水嫩,有一副百灵鸟似的空灵嗓音,是个不错的苗子,因此就强行买了他拘在王府里。 非但好吃好喝养着。 更是特别关照了琪官远在老家的亲属。 说白了,就是捆绑亲人威胁,以方便日后利用。 从简但奢,又有王爷替他扬名,琪官自然就被金钱奢侈给暂时迷住了眼睛。 但往后会不会厌倦?天知地知,琪官知,赵煦知! 世子寝殿。 蒋玉涵双膝跪地,伏在冰冷的地面。 赵煦大马金刀坐在太师椅子上,手里转着一柄前朝名家山水大扇,眼睛定格在转动的扇子上漫不经心问:“你就是琪官?” “回小王爷的话,奴蒋玉涵。” “小名儿正是琪官。” 这优伶果然有些颜色,生的眉清目秀,粉面朱唇,举止风流,一言一语,一动一静颇有女儿风采。 若是换上戏袍,扮上妆,倒还真分不出公母来! 赵煦在心中暗自点评,怪道老王爷会宠爱他…… “抬起头来。” 那蒋玉涵往年听说忠顺王世子是个冰冷的战场屠夫,况且他爹又生的这般“粗鲁”,必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小心翼翼抬头之间。 却又是怔怔呆住了神。 这外貌和忠顺王八竿子打不着,恍惚间琪官又自圆其说:倒忘记忠顺王妃当年可是冠绝一时的美人。 见小王爷似不喜被这般瞧住,他忙低下头:“奴失态了。” 赵煦摸了摸下巴,冷笑道:“以后在王府之外你若是见了小王知道怎么做!?” 琪官瞥见他一身与地位格格不入的官袍,立刻就明白了那话里的意思。 “奴,不认得小王爷。” 这琪官倒是乖觉聪明。 赵煦很满意他的回答,提点道:“你若是懂事听话,自然少不了好处。若是不听话时,仔细头上的脑袋还在不在身上。” “这府里也不会拘着你!” “三五日回来便是,父王替你扬名,总要有回报吧?” “以后多和世家子弟接触,打听他们的消息,如实禀告知道吗?” 他还等着看宝玉挨打的好戏呢。 琪官一面应声,一面讨好,献媚着要上前替赵煦捏脚。 真膈应人。 赵煦的性取向向来都是很单一的。 怎肯让个娘炮服侍? 故此还不等琪官触碰到他的靴子,便不悦地挪开,摆手道:“不必!” “留着你那股力气,晚上好生伺候王爷去。” 那琪官一双泛春的桃花眼里似含着几分遗憾,又不觉拿手掩了掩后庭的悲酸。 ………… 与此同时。 京郊作坊那边乱糟糟的难民基本已经稳定,即便有少数闹事者,也都被兵马司的官差带走。 修建作坊和扩建联排工人住房的主力军,也就顺理成章安排给了那些新来的难民群。 朝廷赈灾的粮食管饭。 作坊给帮工的难民提供奴暖的炭火。 等上几日他们便会被吏部官员带去别处需要人手的地方工作。 那些手脚勤快又能干的妇女则直接幸运的进入作坊里缝制靴子,裁剪橡胶。 “这数目不对劲!” 林之孝用过膳,再回府之前心血来潮,打开存放货物的仓房随便清点了一下。 鞋子的数量倒没什么变化。 可其中一叠橡胶皮却是明显比别的薄了几分,原本每天用量就满大的,根本没有人特意去数每次贾芸他们运来的数量有多少。 偏林之孝为人比较谨慎。 他在荣国府几十年,能当上大管家,自然有能耐。 平时低调、做事干净谨慎、几乎不怎么犯错。 为了公正严明他甚至没怎么卖脸面,让亲生女儿林小红进入宝二爷房里伺候。 只在外面当二等小丫鬟。 因此留了些心眼。 偶尔会来察看几回有没有疏漏或是缺损的地方。 为了方便。 他还特意二十张叠一层。 一数吓一跳。 其中一叠橡胶只有十七张,白白丢了三张! 芸哥儿的为人他知道。 肯定不会是他从中克扣了好处。 林之孝忙叫过来另外两名管事询问。 俞禄和钱华也是骇了好一阵。 “老哥哥你真没记错?” “会不会你哪一回放错了数目。” 林之孝冷着脸很是肯定道:“我偶尔来几次都特意数过,每叠二十张!偏今儿其中一叠里少了,绝不可能是我放错。必是作坊里出了吃里扒外的家贼。” 太太开恩,才让他来总管作坊。 若是出了差搓他这老脸也没法搁了。 如今橡胶产品风靡大乾王朝。 商人们红着眼睛花大价钱挖秘方也不是什么机密。 但除了赵煦,没人知道配方都在福建那边由王府工匠掌握,那群商人自然无从下手。 橡胶树就没那么机密了。 因此很多聪明的商户和农民都改种了橡胶树,直接卖橡胶液提供原料为生。 倒有私底下出银子想要收购橡胶皮,拿回去仿造山寨鞋子的小商人。 一张橡胶皮可做八双鞋子出来,按照足力健高档品的来算。 一双能卖到十两银子。 一张皮黑市转手能卖出30两价格。 从中的利润暴利不言而喻。 而家贼靠偷卖三张皮,可白白获得接近百两银子。 这对奴才来说,一次获得百两银子 ,可是一笔横财。 若是林之孝没留一点心眼。 这得损失多少? 想到这里他不禁冷汗直冒。 “那平日轮流守仓房的是哪几个?”俞禄看了一眼处于懵逼状态的钱华。 钱华道:“这月都是寿儿和潘又安轮流守夜。” “寿儿是谁?” 林之孝的首先怀疑这个小厮。 “寿儿是宁国府的小厮,好像他妹妹是惜春姑娘的丫鬟入画。” “寿儿胆小,会不会是潘又安?” 钱华立刻否定道:“潘又安那小子我看着长大,胆小如鼠,怕更不会偷作坊里的东西去卖银子吧?” “别急!”林之孝打断两人猜猜,踱步在仓房里来回走了几圈,灵光一闪的道:“先别打草惊蛇,这几日入夜休息时,咱们躲在暗处,先抓住了贼在禀报太太。” “若是他不偷了怎么着?” 钱华这话一出,俞禄和林之孝心下又忐忑不安。 “这家贼得了一次好处能忍住第二次?”俞禄看了一眼沉吟不语的林之孝。 忽又听钱华笃定道:“反正看仓房的不是寿儿就是潘又安,宁杀错也不能放过,两位老哥哥可不能心善啊,这事儿若是日后二奶奶盘账查出,依二奶奶那脾性,你我都没好果子吃!” 这注定是一场有人受罪的小风波。 ……… 赵煦从王府离开时。 天渐渐擦黑了。 骑在马儿上想起贾府赠送的大宅子。 等着明年装潢出来就能搬进去住。 毕竟如今是官老爷。 总会有同僚来做客,或是工部里要紧事禀报,不好总往荣国府送。 虽是挨着荣国府后巷子不远。 到底偷香就麻烦了些。 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胡思乱想,不觉中已经到了梨香院角门。 听见动静的晴雯忙迎出来伸手替他清扫官帽上的灰尘杂雪。 “雪雁回林妹妹那边儿了?”赵煦问。 晴雯努着嘴儿回:“我又不是千金小姐,既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何苦来还要她一直伺候着?躺了小半月我都快闷死了。” 赵煦暂时把那些偷花心思抛之脑后,拧了拧她的脸坏笑道:“那今晚爷就辛苦辛苦,替你这小蹄子疏通筋骨,解解闷!” 第102章 验收 就着灯光主仆两个用餐毕。 又是一番洗漱。 赵煦翘起一只腿来吃茶,看晴雯忙忙碌碌收拾,然后她又去了自己那间屋子没有出来。 咦。 她去自己那屋做什么。 放下茶碗,赵煦狐疑起身去看个究竟。 刚进门就见晴雯正在梳妆台前拆解头上的发髻。 见赵煦进来,又含羞带娇的解开衣裳,显出月白的小衣。顺势把满头乌发披散开来,似新婚的小妇人,快速躲进被子里。 他还犹豫什么?自然是前仆后继。 这小蹄子。 平日里也就一张嘴伶牙俐齿不饶人。 赵煦自然得好生管教鞭策。 不拘是拿长鞭狠狠抽,还是赏嘴,闹了个精疲力尽。 是日。 赵煦自晴雯上起身。 她一边拿汗巾子俯身善后,一面替赵煦穿戴,就听赵煦戏言道。 “林妹妹和宝姑娘,你说爷先定哪一个?” 替爷穿好衣裳,晴雯又穿自己的,刚才跪坐在床上倒不觉得异常,忽地起身立马就牵扯到了“创处”,扶着旁边连啐了几声:“大爷的野心还真是大,倒又惦记薛家姑娘了!” 赵煦嘿笑打趣:“看在你这小蹄子昨儿配合的不错,爷就不计较了。” 看了看晴雯踩着绣花鞋的嫩白玉足,下回不妨用藤条绑起来吊着试试? 说着从衣裳兜里摸出个精致的鼻烟壶,掷到晴雯手里:“这是我在外头洋货店里买来的,专通鼻窍,你试试中不中用,一会子再给玉儿妹妹送去一个。” 见大爷买了两,除了林姑娘还惦念自己,晴雯心下好一番自我感动,拿着鼻烟壶好奇拧开塞子。 不想一股刺激的味道冲出来,当下狠狠打了几个喷嚏,直闹的眼冒金星涕泪横流。忙拿出干净的帕子捂住。 “了不得了、了不得了!” 晴雯急道:“这东西也太霸道、林姑娘她能使的了吗?” “蠢才!” 赵煦拿扇子轻敲了一下她的头:“这东西从嘴儿挑出一点儿就好了,偏你要直接拧开塞子直接去猛吸,便是大老爷们也受不住。” “阿嚏!” 晴雯连着又打了好几个喷嚏,果然鼻腔里通畅了许多,昨儿那夜战之后今早起来就觉着有些鼻塞,现在可谓是对症下药。 她和林黛玉体质差不了多少。 显然是有用处的。 虽说先拿晴雯实验有些不厚道。 emmm。 大不了多在晚上弥补弥补好了。 不想刚收拾出来。 就听院外小丫鬟说,平儿姐姐在厅里候着。 赵煦忙整理好寻了过去。 还没等他开口,平儿的目光就落在他脖子上,却突然涨红了脸。 这小蹄子昨儿嘬的也太狠了! 露了痕迹,赵煦忙把领子往上扯了扯,摆手道:“平姑娘难得来一趟,坐下说话吧。” “大爷客气了。” 这种事情平儿见怪不怪,何况晴雯已经明属于赵煦的,什么时候收用,都是合情合理的。 她心下虽有些尴尬,却也没有避开的意思直言道:“我替二奶奶来传话,头个月足力健的营业额已经盘算出来了。” “三家铺子除开人工、材料、盈利足有两万两哩。” “大爷要是有什么疑惑的地方,账本可以随时查看。” 赵煦心下盘算。 那王熙凤能分二千两的红利。 只怕要美死她了。 当即摆手拒绝道:“我还能信不过二嫂子?” 平儿说着便起身往外走:“既然消息传到了,奴婢也不打扰大爷。” 赵煦护送到门口,悄声问:“那块怀表平儿姑娘可还喜欢?若是不喜欢时,我下回再从工部淘换点其它有趣东西。” “大爷的心意平儿领了,可不好再这么破费了!” 她兀自红了脸摇手拒绝,飞也似的逃离这片好似会让自己红杏出墙的地方。 因瞧见赵煦脖子上的痕迹。 平儿一路上好奇,晴雯这小丫头往年在宝二爷身边也不见得如此开放…… 赵煦决定。 最近几日来个“机休”。 先把正事处理一波,不过当得知姑娘们费尽心思苦学厨艺,为了他生辰的时候献上诚意。 又食言暗道:“正事儿其实可以放一放”,“嗯下回一定认真工作”便满脑子都是三春黛玉、薛宝钗、史湘云了。 ……… 与此同时。 姑娘们正在一处商讨做什么菜式。 结果贾环跑过来,说赵姨娘有话与探春商量,贾探春只得先与姊妹们告罪离开。 至存周公有了辅助之心,更多的时间都在陪清客们滔滔不绝,夜里醉了就留在书房过夜。 赵姨娘少了滋润,脾气也就愈发不济了,见探春来先就不客气道:“我差如意去请你来,你就推三阻四,太太平日不叫你,你倒巴巴去伺候,到底谁才是你亲娘!” 探春也是个不好相与的,冷冷道:“我孝敬太太有什么过错?姨娘若是没有正经的事儿,我就不打扰了。” “你!” 赵姨娘气的一跳三尺高,斗鸡似的插腰瞪住探春,哺育了一双儿女和丈夫的胸襟剧烈起伏,刚想骂上两句狠的。 忽又想到重要事情,只能硬找补回来,道:“既然你是懂事孝敬的,我正有一事儿,听环哥儿说你们几个姑娘在为赵大爷准备生辰,那好!趁着这绝妙的机会,你好好争一争表现,到时候替你舅舅谋个好差儿。” 探春闻言,想也没想脱口道:“我舅舅现任京营节度使!何须要我去帮他老人家谋什么差儿?” “你、你、你!” 这句话彻底点炸了赵姨娘。 直接抢着上前,贴着探春的脸质问:“好你个没心肝的连亲戚也不认了。你舅舅赵国基是我亲兄弟,跟着环儿跑腿那么多年,没功劳也有苦劳,难道你给他谋个好差儿就那么难?” 原本探春自觉失言,想忍耐几句。 可见赵姨娘美人蛙似的,一蹦一跳,终究还是忍不住呵斥:“姨娘这样子成何体统!” 顿了顿,又狠心坦白道:“赵国基是环哥儿的长随,是府里的家生子,如何能称我舅舅?姨娘也该懂礼数,传出去叫人看笑话。” “呸。” “我们是家生子,你是主子!不管你怎么说也好,这骨血连着,那就是你亲舅舅。” 探春摇了摇头。 知道和赵姨娘说不通,自古以来,庶出子女都算太太的,即便她在怎么闹,也越不过这道千百年来的规矩。 况且由家生子抬成姨娘的她。 在贾府眼里始终都是奴才,就连生的儿女也是主子的存在。 根本没有母女平等的说法。 自然赵国基更不是舅舅了。 于是离开前,探春回过头来:“我那里还攒了些银子,明儿我让侍书送过来,” 赵姨娘闻言,脸上才缓和了些,夺门而出:“你舅舅他身子骨不好,就当你孝敬买些补品了!” “你跑那么快干什么?” “回来?回来。” 而探春早已经往外走了。 整理好心情,一路风风火火感到姐妹处,笑着进屋:“我来迟了,可想好从哪里下手给赵大哥过生辰没有?” 第103章 请赵大爷帮忙 见最后一位主角也到场。 迎春与惜春上前帮探春解了披风,就听林黛玉捏着团扇,一副主心骨的模样摇头道:“宝姐姐原是想要承下姐妹食材的费用,这倒不妥!既是大家要分个高低,还是尽所能及的好。” 她这番话倒应了姐妹的心思。 在场的姑娘每月都有二两银子的定额,在厨房单独选材料练手,理应是没什么难处。 但。 薛宝钗拿余光看了一眼迎春。 心说,二妹妹那边儿能应付过来吗?练手的食材也罢了,还需请那些厨娘帮着手把手的教,那些个婆子岂是有闲心的? 没点好处只怕非肯教学。 还会寻各种理由不让祸祸厨房。 不等旁人开口,史湘云已经迫不及待,兴冲冲道:“那好呀!咱们各去拜师学艺,到时候练手的菜也送去赵大哥那品尝,让他挑着选。” 薛宝钗嘴里笑着补充:“虽是咱们自己动手,到底也是第一次下厨,总要先让人把关试试,不然什么都给赵大哥尝,吃坏肚子可就乐极生悲了!” 众姑娘闻言笑闹成了一团。 ……… 同姐妹定下计划,各自回去铺排。 而林黛玉原以为下厨并非天大的难事,然回到家中,实际操作起来,却发现自己拿个铲子,在什么也没有的铁锅里,捣鼓几下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这还没生火放油。 只是从厨房里借来的工具先预热一下就这般模样了! 若来真的,还不知成什么样子。 黛玉就不必说了,一贯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千金小姐。 这种事初学难也属正常。 身边的紫鹃和雪雁虽是奴婢,却也是自小娇养惯了,从不曾操持重活。对于翻炒下厨这等事儿自然也帮不上什么忙。 故此主仆三人看着眼前的铁锅愁的什么似的。 “姑娘别担心。” 紫鹃安慰道:“其他姑娘只怕也与我们一样的难处。” “那也未必!” 林黛玉反驳一句,心里却是不肯服输,其他姐妹倒罢了,偏优秀的宝姐姐又怎会被难住?况且姨妈偶尔也会亲自做些吃食的,姐姐耳濡目染,自然难不住她。 还有三妹妹。 三妹妹能力强,也是个较真的。 至于湘云妹妹倒没什么威胁,她就是个爱胡闹的。 四妹妹和二姐姐直接排除竞争对手。 如此算来竟还是宝姐姐威胁最大! 自己和赵大哥关系比其它姐妹更亲密些。 若是输给宝姐姐和其他姐妹,却又怎么好意思……… 然后就得到消息。 说是宝姐姐专门请了厨娘,轮流去家里教,还拉着二姑娘迎春。 探春、湘云、还有惜春,倒是不约而同先去攻下了柳嫂子,已经在厨房那边抛头露面。 黛玉一时愈发急了。 自己犹豫半响而已。 不想姐妹们已经开始行动了。 见姑娘那副无从下手的模样,紫鹃忍不住将她丢给雪雁,找个上茅厕的理由,匆匆去查看敌情。 迎春屋子里一向拮据,大太太又克扣她的月钱,好在有薛宝钗出手相助。这些话都是绣橘偷偷拉着紫鹃在旁边说出来的。 这样算起来,单凭姑娘(林黛玉)攒下的几两银子,只怕未必够练手的食材了。 想到这一点紫鹃愈发头疼起来。 敷衍几句辞别迎春那边,紫鹃看了一眼对面的赵煦屋子,有心想要过去求助,却又知道姑娘未必肯让赵大爷帮忙。 不想刚出去,后面就追出个人来。 “紫鹃、紫鹃!” 她回过头去,却是晴雯从屋子里出来,拉住她的手爽利问道:“姐姐怎么来了?莫不是林姑娘有事儿要找我们大爷。” “不是。” 紫鹃忙要手,但纠结之色几乎都写在脸上了。 就听晴雯撇着嘴儿笑:“姐姐还瞒着我不成?大爷一向关心林姑娘,真有什么事,姐姐说出来有个人解决也好。” “这……” 紫鹃微微叹了口气,无奈道:“你也知道府里那些婆子没一个好应付。虽说我们姑娘平日吃穿与其他姑娘都是不差什么,但打赏的银子却是万万少不得半分,不然又会被那些个奴才不待见,所以每月攒剩的银子,其实也没多少。” “因为大爷生辰的事儿,姑娘一为菜式无从下手,二,是我自己断定的,银子只怕不够使。” 晴雯听得也是气恼,当下就大包大揽道:“等爷一会回来我跟他说便是了!” 这边紫鹃又回去找林黛玉。 却没发现两人在院子里。 正要寻身影,不想假山后面绕出雪雁,忙喊住她:“紫鹃姐姐,我和姑娘在这里呢。” 抬头间。 紫鹃才发现那假山后面升起了炊烟,这才提着裙子绕了过去。 映入眼帘的正是林黛玉和雪雁,像两只染了色儿的小花猫,那粉雕玉琢的脸蛋已经被抹了灰。 林黛玉围着小火炉,雪雁正生火。 那小丫头哪会生火? 呛的林黛玉眼泪直流,忍不住拿帕子掩住脸,咳嗽不停。 “这怎么了得!” 紫鹃忙把姑娘拉到没有烟的地方,埋怨道:“姑娘也是胡闹,该找个会生火的来帮着手才对!” “雪雁你也不劝着姑娘。” 雪雁苦着脸,咳道:“姑娘说就那么站着也没意思,还不如把生火先学会了。” 一看就知道。 林黛玉这是着急才出此下策。 她又不是爱去求人的性子。 现在为了林黛玉的安全,紫鹃也顾不得她的颜面,“其他姑娘都有帮手,我方才撞见晴雯了……” 林黛玉岂能不知紫鹃接下来的话? 微微挑眉横了她一眼,又赌气抓起一根柴火往炉子里添,随即垂目道:“谁要你多嘴多舌了!” ……… 于此同时。 史湘云和探春两个胆子大的,一人拿着一把铲子,在柳嫂子的指导下,在铁锅里倒入少许的油,随着锅底温度攀升,一旁的柳嫂子忙道:“火候差不多了,在等下去会糊菜的,姑娘们先把切好的佐料倒进去。” 旁边贾探春和史湘云,全副武装,急忙抄起四尺长的铲子,打仗似的往里捣鼓半天。 “嗤啦嗤啦………” 锅里的滚油随着佐料下去,噼里啪啦的。 两位姑娘站的远远的,伸长了胳膊,怕油烫到脸上,也正考虑这些安全。 柳嫂子才让她们用很长的铲子,隔的很远操作。 亏的是探春和史湘云才这般胆子大。 惜春早吓得拿簸箕挡住脸,站在她们身后偷偷看。 第104章 要诀:脸皮要厚 “爷你去哪里了?” 赵煦刚转悠了一圈回来,晴雯就拉着他手往屋子里迎。 “瞎逛逛而已。” 他把靴子脱了,两条腿儿架在晴雯的身上,示意她捏捏脚。 “前几日你似有什么话对爷说来着?” 晴雯打了一下他不老实的脚趾往自己身前蹭,却也没有彻底阻止,于是赵煦就直接钻到了小衣里,蜻蜓点水。 “不知爷作坊还需要帮厨…我那哥哥…” 说到半截抬眸瞧了一眼大爷的表情,见他享受的样子,又继续说完接下来的话。 “你说吴贵啊!” 赵煦沉吟片刻,看了一眼有些局促的晴雯道:“作坊现在人手多,的确要添几位厨房的去帮忙了,你哥哥若是愿意去,就让他去找林之孝的吧。” “对了、对了!” 晴雯心中欢喜,又忙把刚才遇见紫鹃的事情说了。 赵煦忙站起来就催促着要去找林黛玉。 “她们也太认真了!” 不想他刚进入林黛玉的秘密地方,就见三只小花猫盯着铁锅发呆。 “哈!” 赵煦忍不住一笑。 林黛玉咬牙瞪了他一眼,转过身子啐道:“哥哥来做什么?难不成看笑话。” “瞧你这话说的。” 赵煦走到她身边,拿袖子替黛玉擦掉多余的灰土,摇头道:“我什么都没说,妹妹反倒先倒打一耙了。” “你什么也没说?但是哥哥笑了,比说还严重。” 旋即红了脸忙用袖子掩住自己的花脸不让赵煦继续给她擦拭。 ?? “你们去厨房买些鸡蛋、面粉什么的。”赵煦从怀里拿出银子交给紫鹃和雪雁。 林黛玉却伸出胳膊拦住,娇嗔道:“谁要使你的银子,我不要它。” 紫鹃一时不知接还是不接。 赵煦直接强硬塞到她手里,又捏了一把林黛玉的脸,豪横道:“不需要生火也能做好吃的,一会我教你做蛋糕如何?” “蛋糕!?”雪雁愣了愣,问:“爷说的是糕点吧?” “倒也差不多。” 赵煦一本正经解释:“蛋糕更软糯,奶油…点上蜡烛,生辰拿来做适合。” 谁知雪雁冷不丁笑道:“还点蜡烛?那不是死人贡品才上香上蜡烛么?” “呸呸呸呸!” “瞎说什么呢,什么死啊活的!”林黛玉扯了一把口无遮拦的雪雁。 等着两丫头离开。 他才又拖又拽的把林黛玉拉进屋子里,忙着把桌子擦拭干净。 奶油很简单。 只需把蛋清加入糖打发至干性发泡就成。 把牛奶蛋黄液和过筛后的面粉混合成面糊,到时候蒸好成型还能加入水果丁。 把制作方法和过程简单说给林黛玉听。 小姑娘似乎有兴趣,虽是不情不愿的模样,却听得很认真。 赵煦微哂:“如何,是不是很简单?” 林黛玉抿着嘴儿显然是接受了,但还是恩怨分明的道:“那银子算小妹借哥哥的,将来还你。” “没问题。” “你将来嫁给我时,我从嫁妆里拿一些出来就够用了。” 黛玉脸颊通红,抬手欲捶,立即闪着泪花啐道:“谁要嫁给你了?你胡乱污人清白,我立即死了。” 赵煦一贯是泡姑娘不要脸。 当即不管不顾拉住林黛玉的手,任凭她怎么甩,也紧抓不放,轻轻的在她耳边说道:“我能在荣国府待那么久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林妹妹……” “我是娶定了的,谁来也不好使。” “只等玉儿妹妹到了及第之年,我就去林家提亲去!” “无论有多少姑娘,妹妹永远在心里第一位。” 林黛玉面红耳赤,心慌意乱。 当然,赵煦也没把话说死了,黛玉肯定要娶,其他姑娘也不放过。 小王妃位多。 等着看见紫鹃的身影,她才偷偷抹了泪,白了赵煦一眼。 没说不答应。 也没说拒绝。 这显然成功了一半。 贾宝玉就是太怂了,不敢给林黛玉承诺,给她安心。 他不同。 今儿就把话放出去! 那啥。 林如海? 找时间去扬州办事,直接摆明身份给“岳父”大人提个醒。 你家姑娘啊小王看上了。 往后也就别托付荣国府他们。 “把面粉倒上去加水,加蛋黄。” 赵煦在一旁指导紫鹃先打杂,等林黛玉那一双小手去揉面团时,他又冷不丁覆盖上去,抓在一起揉捏。 这暧昧动作。 紫鹃哪里受的了? 支支吾吾想要开口提醒,可一看自家姑娘,那脸儿红的苹果似的,连眼神都闪躲在了旁边,根本没有看面团。 ……… 这两小丫头真碍事! 赵煦打发两人再去屋子里那些水果来切好。 四下里无人了。 他便愈发色胆包天,一边抓住林黛玉的手去揉面团,一边从正儿八经解说:“这面粉要揉的劲道弹性为止。” 感受到手背上传来的温度,黛玉咬牙点点头,这一通折腾下来,额上也见了香汗。 好不容易面团揉的差不多了。 赵煦才放开她的手,转成幕后指导。 “果然林妹妹还是很有天分的。” “将来这每年生辰,我可都要吃上你亲手做的蛋糕才肯罢休的!” 这回林黛玉见有了成效,果然瞧着那团白面顺眼了许多,也有些自得白他一眼啐道:“谁要给你每年都做!?你怎么不去找宝姐姐、三妹妹、云丫头偏要缠着我来。” “你是最大的,她们自然要让让位。” 赵煦一语双关,林黛玉倒没听出话里的意思。 “行了拿去厨房蒸熟吧。” 紫鹃端着面团就要走,不想林黛玉抢了过去:“还是让我来吧,若总是假手于人,又怎么算自己动手做的东西?” “这怎么使的?” 紫鹃登时急了:“若烫着姑娘,便留下一丁点的疤,也非得把老太太疼死不可。” 这煦在旁边补充:“对、对?还疼死我呢。” “我让厨房帮着,带上手套便是了。” 这最后一步,林黛玉却是坚决的很:“若是耍着玩儿也还罢了,既是和姐妹一起决定要给哥哥过生辰,亲自下厨。我已经违背在先,最后也还让人帮忙,倒让姐妹看清了。” 她素来是个爱钻牛角尖的,任凭紫鹃再三劝说也不肯改主意。 无奈之下只好把眼神求助赵煦。 “就依林妹妹吧。” 虽然也担心她烫着,但赵煦还是选择相信和尊重林黛玉的决定。 “你们跟着多提醒便是,让厨房里小心些,危险的地方多注意。” ……… 第105章 胃爱品菜 先前说过。 他赵某人向来雨露均沾。 若是走什么纯爱风。 那岂不是浪费了满府里的花田? 只不过其他姑娘怎么设计拿下,暂时还没有头绪。 毕竟闺房小姐不似已婚妇女那么好拿捏的,搞不好就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 不妨从她们身边丫鬟开始下手? “爷可为林姑娘出了主意?” 赵煦慵懒的躺在凤姐快乐摇摇椅上,手里捏着大概是薛宝钗的耳环,正龌蹉设计些阴谋阳谋,翘起二郎腿任凭晴雯施为。 “爷还能空计回来?” 轻描淡写回了晴雯一句,隐约嗅到了一股……焦味? 赵煦抬起头来,就看见侍书和翠缕还有入画,几个丫头提着食盒子走过来。 “这是?” 翠缕将食盒里的茄子端出来,笑道:“爷别看这炸肉茄子糊了,但我们家姑娘亲口尝过,只是外表有些苦涩而已,实则里面还是香糯酥脆,入口即化的。” “这他妈是茄子!?”赵煦在心中抱怨,那黑黢黢一团,若丢在地面,估计还以为是狗屎。 但云妹妹的心意他却怎么会直白说出来。 当即表现出迫不及待,连筷子也不需要,直接用手指夹了一块丢入嘴里咀嚼:“妙啊!好啊!不愧是云妹妹做的,口齿留香,若是没有表面那成糊的,这说是宫里御厨手笔我也信了。” “真的?” 翠缕开心不已。 赵煦很认真的点点头,晴雯也不信邪的去夹了一块,表情登时就和他相反,她本来就心直口快。 见晴雯欲张口,他立马补充:“就是咸了一点点……” 然后瞪向晴雯。 晴雯立马点头道:“咸了点,倒和柳嫂子平日做的没什么区别!” 入画道:“我们姑娘不擅长烹饪,熬了一些银耳粥。” “大爷尝尝我们三姑娘做的火腿什锦。”侍书是探春身边调养出来的,性格自然也就爽利果决些。 哪肯让自家姑娘落下风? 刚才史湘云的茄子齁咸,赵煦都想喝口水压压惊了。 于是先喝了小惜春的银耳汤。 甜! 齁甜,甜的人起飞。 这荣国府的糖霜感情不要钱似的。 看向探春的菜,他再次表现出迫不及待的兴奋表情,喉咙滚动,“三妹妹这色香味俱全一瞧就好吃。” 旋即拿筷子夹了火腿试一试 ,这倒正常,毕竟火腿都是府里上等的,但里面的菜好像没洗干净啊。 赵煦都看见半死不活的虫子了。 啧! 还是半截绿身混入菜叶中。 “大爷觉着如何?”侍书满眼期待之色盯着赵煦点评。 “好啊!” 赵煦挑起一根大拇指,滔滔不绝。 须臾。 司琪和香菱也来了… 薛宝钗应该靠谱一点吧? 他在心里打了一个哆嗦,毕竟是姑娘们头一次下厨。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这是我们姑娘做的虾仁炒饭。”司琪二话不说,就把食盒放在茶几上,给赵煦盛了满满一碗。 香菱期期艾艾打开食盒子,端出一盘蒜泥蒸排骨。 果然。 宝姐姐还是宝姐姐。 最靠谱的就是她了。 排骨肥瘦均匀,选取了中排那一段儿,油炸的金黄酥脆。 淋上炒至葱香的蒜泥。 小惜春的虾仁炒饭本没有什么难度,就是饭粒没有散开,一坨一坨的混着虾仁…… 赵煦雨露均沾全都尝试了一遍。 丫鬟们说,今后几天姑娘试菜都给赵大爷送来品尝,让晴雯也别去厨房另端膳食。 造孽啊! 目送几个丫鬟离开,他的脸便沉了下来。 捏着眉心起身往屋子里走:“晴雯倒杯茶来。” 然后躺在床上发神。 “爷的嘴就会哄姑娘。” “明明那些菜就……” 晴雯坐在床边伺候他吃茶,赵煦习惯性伸出手,随便寻了处滑腻地方捏住。 “你懂什么?” “咸了爷的胃,也不能寒了姑娘们的心意是不是?” 晴雯拢着他的氅衣,搓着小手任凭他肆意片刻,直到极润了她才忍不住扭捏几下问道:“爷一会可还要出去。” 赵煦认真思索道:“要出去,我准备天黑了去东府走一趟。” 旋即抓住晴雯微凉的一只手,放入温暖的鸟巢里。 渐渐地她那小脸儿也红了。 咬着樱唇,怪瞪赵煦一眼狠着心捏了一下。 赵煦一手抓来被子掩盖住腰部以下的寒冷,一面按住晴雯的头下移,嘴里笑道:“既答应了东府,爷又怎能失信与人?但那些好处指定不能交给他们,而是。” 眼下里这小蹄子全身都是他赵煦的形状! 也不必瞒着。 但东府尤氏和秦可卿与自己沾染的事儿。 还不能说出去。 除非贾珍父子已经给自己搞挂了! 他想着把轮胎生意分出来给尤氏和秦可卿掌管。 一来,不用被东府辖制日常所需。 二来,贾珍父子需要银子时,也得笑脸去求她们。 三来,也算是赵煦给两位红颜的家私。 ……… 晴雯像只花栗鼠。 两腮鼓鼓的,像藏了许多零食在嘴里。 听大爷叨叨絮絮说了一车话,也不明白什么个意思。 东府名声那么差,也不知贪图什么?非要给他们送好处去。 晴雯嘴里含糊不清。 很是卖力工作。 见她那么辛苦,赵煦帮忙着助力了几十回。 说好要“机休”的? 怎么就忍不住捣鼓了半天。 虽说嘴里吐槽不已,但是赵煦还是很舒服的整理好衣裳,用手划掉晴雯脸颊上的少许晶莹。 ……… 与此同时。 东府。 见赵煦到来,贾珍自然认为是工部轮胎的事儿敲定了,一味劝酒,那些日子当王八的郁郁心情也瞬间开明了许多。 “赵兄弟可是拿下了轮胎的分销权?” 赵煦抬手护住酒杯,笑道:“可不能吃多了酒,我现在肚子里的存货还没消化殆尽。” 贾珍听到这话,只得讪讪放下酒壶,嘴里说道:“那就喝茶润润口,吃点易克化的东西。” 同时给旁边站着赔笑的贾蓉使眼色。 贾蓉忙替赵煦倒了一杯茶,嬉笑道:“马上西府那边二老爷过寿,秦、不——秦婶子和我母亲因没淘换几副新首饰,怕被那边凤婶子笑话哩,叔叔既宝爱她们……” “你侄儿他不会说话!” 贾珍忙接话过去笑道:“这冬天收成不好,邬进孝那老货送来的野货比之去年少了一半,府里拮据,足力健的红利也还没分下来,故此就没给她们添置新年东西。” 这老匹夫。 居然用女人来哄银子。 不过。 赵煦就是因此而来的,当即就直白道:“工部轮子的事儿,我可以做主分摊出来制造,但那几股不能放在珍兄弟身上。” “这?” 贾珍一愣,嘴角抽动:“兄弟这是什么意思,我没明白。” “有什么不明白!” 赵煦哂笑道:“我把轮子营生的股份直接写在秦氏与尤氏身上,总归还是你们东府的不是?” “她们捏在手里并不影响。” 两父子对望两眼。 心下不喜,虽是还在东府,可日后想要拿这份银子使用,岂不是还要去看她们俩的脸色? “她们妇人家的怎会管理。” 赵煦摆手,“那可未必?管家向来是女人在内,男人在外。交给她们两位打理,再好不过了,你们也说了,如今我可宝爱着她们,总要给些甜头。” “我这就去找她们连夜商量!”他起身告辞,竟直接当这对父子不存在去了秦可卿院子。 “呃…” ……… 等不见了赵煦身影。 贾珍气愤不已,拍桌子不爽道:“这小子吃我的、睡我的、竟把东府当成自个儿家里了!” 他心下暗骂一声,可想到家里正处于亏空之中,前年吃喝玩乐已经提前预支了今年的银子。 若在没有新鲜血液填补进去。 只怕就要卖东西了。 尤氏再怎么也还是她名义上媳妇,拿到股份,会帮着贴补东府。 “老爷,那我们不要银子了?”贾蓉小声嘀咕一句。 谁知迎来贾珍一个耳巴子。 “啪”地一声。 “什么不要?老爷我都亏了裤子,还要丢了手里的饭碗不成!” 旋即又忍不住把目光看向院子里墙脚,大拇指搓动~~~ 第106章 海里的王,俗称… 有内几人瑞珠和银蝶的禀报。 很快尤氏和秦可卿就聚集在了一起。 来的路上,尤氏还略有些迟疑,上回虽情非得已。 本以为是一锤子买卖。 却又如何想到。 贾珍竟大方到成了永久交易? 赵煦刚进去,丫鬟就把门关上,在门口把守。 上回有乌龟偷看。 秦可卿留了心眼了,还没开口说话呢,她就洒脱解开衣裳。 旁边尤氏两腿并拢坐在床边,也含羞带怯的跟着儿媳妇行动。 嘶。 赵煦忙抓住秦可卿的手:“这是做什么?” 他不由得愕然,坐在中间,左拥右抱,甜言蜜语:“我是那种人么?我来就是为了贪你们身子的不成?爷是来谈正经事儿的,” 尤氏这才知道闹了乌龙,当下一张脸更是烧的滚烫。 比起儿媳妇秦可卿来。 反倒衬的她更像是新嫁来的小媳妇。 秦可卿却是不信他的鬼话,红红的指甲在他胸膛划了几圈,拧住一小块肉轻轻攥了几下,嗔怪道:“爷这几日在晴雯那边儿吃饱了,就把我们娘俩忘的一干二净。” “我这不是来了吗。” 这要命的小妖精! 赵煦当下哈哈一笑,揽住美人腰耳语。 把工部轮子股份的事儿给她们说。 又总结道:“你们毕竟在东府里,吃喝用都被贾珍父子管着,我把营生股份给你们攥在手里,他虽然未必舒服,却也奈何不得半分。再者,有了银子你们也不用被那些琐碎事烦心,想吃什么想买什么只管花便是了!” 秦可卿和尤氏当下心中一暖。 “我倒别无所求,只盼着能和爷长相厮守就好了。” 秦可卿幽怨盯着他。 “求子要不要?”赵煦左右各香喷喷嘬了一口打趣。 尤氏啐了一口,脸儿红道:“亏你说的出口,这偷吃已经够胆战心惊了,你还想我和可卿替你、替你———” 她嫁来宁国府当初何曾不想有个一儿半女? “有何不可?” 赵煦认真分析:“王八都当了,他们俩父子难道还敢自己说出去?那脸面只怕要在茅坑里来回摩擦了,肚子真有了动静,别怕———他们父子到时候还要笑着脸跟西府老太太报喜呢。” “到时候不拘是你们谁的儿子,将来爷自然有办法让他继承宁国府!” 说完,又转回花厅。 等回到花厅里,贾珍就迫不及待的追问:“赵兄弟当真拿定了主意?我看这轮胎股份还是…” “丑话我可先说在里头!” 赵煦截住贾珍试图想从秦可卿和尤氏手里抓回股份的想法,板着脸道:“为了从工部里分出利润,我可是花费了好大功夫,非但觍着脸跟上下官员打通,还以人头担保绝不会私拿,卖出去的大头必须交回工部,只分红利!” “这往后卖了多少,可不能藏私!都要把额数交出来,若是多拿了,怪罪下来,我可保不住你们。” 贾珍听了这话,却是嗤之以鼻:“你且放宽心,我怎会用你拿命换来的好处去做傻事?” “这股份…” 赵煦又打断他,把目光看向贾蓉嘿嘿笑道:“我看蓉哥儿老大不小了,要不珍兄弟再给她纳个妾回来得了?” 贾蓉和贾珍哪能想到这突如其来的转弯,转的八竿子打不到一处的地方? “哈哈哈!” 赵煦见他们还认真思考他话里的意思,不由大笑,摆手道:“我不过开个玩笑,怎么还当真了?咱们这通家之好的关系,既是尤氏跟了我,我也算蓉哥儿半个长辈了嘛!” 呸! 你还想当我野爹了? 贾蓉心下暗骂,同时也忍不住向往,如今媳妇没了,母亲也不能惦记。 若是老爷真给自己纳妾,倒还算有点找补了。 贾珍的脸忽绿忽红。 你小子暗暗偷吃也罢了,还放在明面上侮辱让过分了啊!过分了啊! 他登时收敛了假笑,冷哼一声,拍着桌子道:“你!” “哼!” “在东府也罢了,在西府赵兄弟嘴也严实点。” 旋即又冷不丁突然问:“轮胎的分红,是几成好处?” 这老东西果然很能忍。 “工部大头拿七?东府三。” 赵煦拿手指沾了酒水在桌面上写了数字。 “这也太少了!” 贾珍立即把三划掉,又沾酒添成了五。 “我们是借着工部名号卖,人工、铺子、材料全是东府出,赚的利润自然对半分了。” 他刚说完话,赵煦忽就起身甩袖,几步走到花园边上抬头看月亮。 贾珍正觉得莫名其妙,又听赵煦指着月亮道:“你要上天么?” “这怎么可能!兄弟莫要说笑话!” 赵煦转身嘲笑道:“珍兄弟既不想上天,那也别说笑话!能分三成红利,一年下来也是好几万两的银子,这轮子生意,可比足力健还赚钱。” “你若执意要上天,那我不奉陪!” “你。” 贾珍面红耳赤,站起来咬牙道:“我家里两块好处都给你占了,竟不容我议价?” 赵煦懒得理他,直接往秦可卿小院里走,贾珍急得忙追上去:“六四、六四成不成?好兄弟你在和工部谈谈。” “良宵苦短。” “有什么事儿珍兄弟一会在谈!” 赵煦拉开门,又麻利关上。 贾珍气的直跺脚,甩袖子大骂:“什么良宵苦短?那是我的媳妇!还有我的莲子羹!” 虽是恨得牙根痒痒。 但看见房间里的灯笼熄灭,他脚下忽又着了魔似的,一步一步,蹑手蹑脚跟了过去。 熟能生巧的竖起两只耳朵。 旋即贾蓉也偷偷从另一处跟了过来,这一老一小的,一左一右,都把脸紧密贴在了墙上。 谁知听了半天也不见什么狂风浪雨。 忽地窗户嘎吱一声推开。 赵煦边笑边刻意大声道:“这来时路上也不知哪里踩了狗屎,现在洗了下倒舒服了。” 旋即兜头就把一盆水对准乌漆麻黑的墙角泼了出去,直把贾珍透了个心凉,又不敢吱声。 这该死的小子。 贾珍一边擦脸,心里破口大骂,占了我那么多便宜,特么听个墙角都不成了? 第107章 作坊事件1 转眼过了几日。 林之孝合伙钱华、俞禄那是为了保住老脸和饭碗,几宿未曾闭眼。 到了散工时也就走走过场,实则半夜又偷溜着转回去躲在暗处观察。 前两日那贼还挺谨慎不怎么作为。 好不叫大伙煎熬。 今一日,果然露出了马脚。 林之孝带头冲进去,提起灯笼往那贼脸上一照,大吃一惊:“潘又安居然是你?” 潘又安一只手被林之孝抓住,往前拉扯,怀里卷起来藏住的橡胶皮就露出大半截,当下就如丧考妣,忙央求痛哭:“林管家饶命,俞管家、前管家饶过小的一命,再也不敢了的。” “这可不行!” 钱华斩钉截铁道:“你已经卖出去一批了,这疏漏的账要填补,况且我们怎瞒的过二奶奶。” “没错,是死是活也要看二奶奶肯不肯开恩。” 俞禄补充道。 到底是看着潘又安长大的。 林之孝当下也是于心不忍,摇头叹息,哄着他道:“银子可曾用了?晚上你回去整理一下,明早我再带你去当面请罪。” 潘又安双腿一软当时就跪了下去,眼神发呆,浑身抖若筛子。 当夜他无精打采失魂落魄往家里走,毕竟胆小惯了,被抓包心里头一个念头就是跑路。 可表姐怎么办? 潘又安心里后悔不迭,同时也恼恨大舅母的贪心。 若不是大舅母要二百两的彩礼才肯同意自己与表姐的来往,他又怎会冒险去倒卖作坊里的橡胶! 谁知路过私巷角门,却被一道丽影拉过去,潘又安登时吓得几乎要跌坐在地。 得亏那道丽影快速扶住他,嘴里又是埋怨又带紧张关心问:“又安你怎么迷迷糊糊的?” “表姐、是你……” 看见是秦司琪,他脸上一喜,旋即又拉下苦瓜脸来叹气。 “说好的三五天偷偷见面,你却怎么今日没来赴约?” 司棋嘴上抱怨几句,却更担心表弟遇上什么难处。 “我、…” “嘘!” 司琪神色慌张做了个噤声手势,左右一扫量,扯着潘又安躲在暗处里。 最近因为二姑娘她们都忙着试菜,所以她倒闲了下来,估计是掌勺子累的原因,迎春一回去,二话不说便软倒在床上。 见左右无人,司棋就急不可耐的质问:“你这样子到底遇着什么事儿了!?有什么话还不能跟我说?” “我、……” 潘又安不知从哪里说起, “算了,先不急!” 他刚纠结要不要告诉表姐,谁知司棋又打断了道:“我不好易让外婆帮忙,允你去作坊做事儿,你可要好好干!” “这、…” 潘又安心下咯噔一下,事情要是让王善保俩口子知道了,显然会不留情面直接告诉大老爷。 以大老爷的脾性。 只怕要生生打死他了! 当下一着急,忙抓住司棋的手腕哆嗦道:“表姐、祸事了——祸事了,我、我只怕要死了。” “你在说什么?” 司棋吓了一跳,到底心系情郎,当下紧紧握住潘又安的手蹙眉担心道:“难不成、难不成作坊里其他奴才欺负了你?” “不是、不是那样!” 司棋急的一跺脚,甩开潘又安的手,催促道:“那倒是生发了什么事!你到底说个明白,我也好替你拿主意。” “我、我偷卖了作坊里的东西。” 这话一出,司棋直接头晕目眩,脚步不稳,旋即又立马撑住墙面淡定问道:“银子你使出去没有?” 潘又安哆嗦道:“这倒还没有、但——林管家说,府里肯定不依的,至少要按照原价还回去。” 说着他又说,一张橡胶皮能做八双足力健的鞋子。 一双鞋子按照定制款,卖给官宦权贵的公子,少不得三十两一双。 而八双就是二百四十两的银子。 三张橡胶皮,算下来高达七百多两。 “七百多两!” 这总账目算下来,司棋直接倒在边上。 “我卖黑市三张差不多一百两,还差六百两银子……” 潘又安苦着脸,立马跪下来拉住司棋的裙子哭道: “表姐你要救救我、救救我啊!” 秦司棋的银牙几乎咬碎了。 她攒了十几年的家私,合起来只怕也就七八十两银子,家里母亲肯定是不愿意拿银子出来贴给表弟的。 至于找二姑娘借, 那就更不要想了,迎春那屋子里往日打赏婆子的银子都不够使,若不是她强硬点,屋子里首饰都让奶嬷嬷拿出去卖光了! 二姑娘又怎会有银子? 再者。 依姑娘那性子,只怕出了事儿,也只会在屋子里拿上,太上感应篇朗读几十回,顺便劝她也不要去惹事连累自己。 司棋太了解迎春了。 一下子几乎没了任何主意。 见表姐这副模样,潘又安已是面如死灰,两唇颤颤发抖,脑子里更是只有一个声音。 跑。 快跑。 留着命比死了要强! 潘又安突然疯狂砸墙,愤然道:“都怪我没用、都怪我没用、表姐———我、我怕是要负了你。” 原本已经脑子空白的司棋,瞥见潘又安一手的血,却是心疼不已,起身拦住他,想也不想兰入怀里,坚决咬牙道:“又安你别怕,我会想办法的!若是老爷、太太要打死你,大不了我替你挨下板子,我身子骨比你强受的住,你可别做傻事。” 潘又安脸上愈发苦涩。 司棋一跺脚,见表弟还是全无半点活气,丢下句:“记住我说的话!别做傻事,是生是死我都陪着你便是。” 然后匆匆回到了迎春院子里。 表姐一走,潘又安望着那道熟悉的影子渐行渐远,无力抬手挥了挥,如同泥胎木塑半,呆愣望着许久。 “表姐是我负了你。” “我、我一定会在外面闯出名堂,到时候回来———回来找你的。” 然后竟就跌跌撞撞跑回家,收拾细软,连夜往城外方向一去不返。 且说司棋回到迎春院子里,始终如坐针毯,放心不下表弟,便和绣橘说了几声,先是在院子里来回踱步,然后看向梨香院的。 …… 如果赵大爷肯帮忙说几句话。 表弟死罪肯定不至于了,欠下的银子大不了她做牛做马的还便是了。 打定主意她直接潜入了梨香院。 第108章 作坊事件2 自打贾珍那边敲定下来。 赵煦大半心思都放在了工部里。 橡胶轮子已经在杂工所里由皇家工匠们大包大揽,为此当今天子好特意临驾,惹的整个工部其他司羡慕不已。 杂工所的工匠得见天子,那是双倍的动力,皇帝当即又指点江山,连夸成效不错,大肆表扬,更是决定要让这橡胶产业覆盖全天下。 也更加奠定了皇帝要革新的毅力! 非但把太祖当年空闲荒废下来的军工所重启,更是花费大批能手去研究。 不惜花费本金聘请西洋人来友好交流。 而那些西洋人面对热武器,又怎肯说半句真话,无外乎搪塞几句没用的观点。气的天子回去以后,忍不住脏话连篇! 气煞我也! 难道我朝就没有懂军器改良的人才了? 若不是皇后在身边好言好语劝着,只怕天子就要在宫里骂一夜了。 暂且不提。 赵煦躺在床上,这几日实在有些累了。 光是工部里每天都有一堆课业等着。 除了轮子,他那司里也不是白闲着吃饭,还需时常想些新的产业出来。 于是其它的小雨伞。 橡胶雨衣之类的产品,也都在逐渐进行中。 轮子的消息一出。 京城各地就已经衍生出了诸多产业。 譬如补轮胎的。 每月作坊里不要的边角料,便都是批量卖给了那些百姓,拿去补鞋子补轮胎用。 这又是一笔银子收入。 “脚酸、晴雯、晴雯!” 赵煦扯着嗓子一通喊,很快这小蹄子就从里间放下针线活来。 “最近宝玉没来烦你吧。” 他是知道贾宝玉的 ,这厮好几次在他院子里兜兜转转不敢进去。 说白了就是还惦记晴雯。 晴雯也不藏着,当即便努嘴儿道:“爷又不是不知道,宝二爷有痴症,定是犯了病才会那般,他没有那意思!” “胡说。” 赵煦不悦道:“我昨儿在屋子里听见,宝玉他拉着你手,哭哭啼啼说什么,绝不嫌弃你、怎么?他还想你回去伺候!” “爷吃这飞醋做什么。”晴雯忍不住一笑,发力在他腿儿上拧了一下道:“便是爷赶我出去,我一头撞死也不离开您呢。” 赵煦脸上一喜。 口里仍旧不悦道:“我都开包了,他还想要?白日做梦呢!” 晴雯脸上一红。 大爷真是什么荤素不忌的话也随时说出来,亏的没有姑娘在! 原本有心想来个戏水。 恰在这时窗户口人影一闪,晴雯忙警惕站起来问:“是谁?” “我、我是司棋,找大爷有要紧的事儿。” 晴雯虽与司棋不和,但也没拦的意思,打开门笑道:“姐姐半夜里有什么要紧事儿?” 司棋一咬牙拿余光撇向屋子里。 见赵大爷还没睡,探头探脑的,直接绕过晴雯的话:“大爷———奴婢有要事。” 赵煦见司棋支吾半天不肯透露。 显然知道她不会当着晴雯说出来,当下拿上氅衣披在身上,走到门口吩咐晴雯:“你若是乏了,先去里间歇,爷出去一会就回来。” …… 贾府的后山很广。 晚上巡夜的婆子多半不会来这里,司棋神神秘秘选在这里,搞得他一头雾水。 “难不成你们姑娘有什么难处?” 司棋见左右无人,忙跪下磕头:“求大爷救救潘又安。” “潘又安?” 莫名其妙。 赵煦头一个立马想到,难不成司棋和潘又安约会,提前被鸳鸯发现了? 不对! 这大观园都还没有,也没听见府里查检。 再说。 若真是单纯私情被发现,她也该去求鸳鸯,求自己什么意思? 这时才见司棋满脸挂着脸,咬牙抬头把事情说了。 原来是潘又安偷了作坊橡胶。 七百两? 虽说按照定制款来算,的确需要那么多。 可足力健还有普通鞋子,三两一双的。 转念一想,贾府,王熙凤怎肯按照普通鞋子价格来? 自然挑选贵的来算账! 赵煦揣着下巴,冷漠道:“这与我什么关系,他若一直跟着我,或许我会念点主仆情谊帮忙。” “再者,我无缘无故的凭啥要借他六百两银子不说还要去帮他在贾府太太面前说好话!?” “第三,潘又安是贾赦那边的人,我与东路院的大老爷本就没什么交情,若是二老爷那边还好说。” 一点利都没有的事儿。 他赵煦又不是观音菩萨,为什么帮忙? 司棋咬牙含泪道:“奴婢愿做牛做马报答大爷。” 这空口无凭的。 啧。 要是每个丫鬟都来一句做牛做马报答,他赵煦早亏的裤衩子都飞了。 况且那潘又安实在不值得这爽利姑娘赴汤蹈火。 他有心劝导几句:“其实潘又安那小子软弱无能,你何苦吊死一棵树上,要爷说依他的性子来看,只怕……” 赵煦还没说跑这个字。 她却误以为赵煦说潘又安会畏罪自杀。 司棋当下红了眼,咬牙厉声道:“不会,表弟他不会做傻事。” “算了。” 她听不进去就罢了,赵煦抬腿就要走。 却被司棋拦住去路:“求大爷帮一帮又安!” “这是威胁?” “奴婢不敢。” 赵煦扫量司棋,虚眯起眼睛。 “你有值钱的东西交换?” “有什么好处值得爷去帮忙?” 以司棋对潘又安的感情和信任,便是付出所有能救表弟,她会毫不犹豫豁出去。 谁知。 这小蹄子等我操作,倒让赵煦往后退了一步。 只见她咬牙挺起胸膛,颤着声儿发抖道:“奴婢没有值钱的、唯一、唯一还有用的也不过这副身子!” “身子?什么身子!” 赵煦愈发莫名其妙了,这、这不是要白给吧? 略一犹豫,赵煦盯着她起伏的胸膛问:“你莫不是要拿身子来抵账?” 司棋看了一眼近在眼前的假山,二话不说拉着赵煦往里面走。 什么鬼!? 没见过那么急着献身的。 “这里不会是你和潘又安私会的地方吧?” 这山洞里黑漆漆的。 伸手不见五指,赵煦也看不清司棋模样,却听见她麻利解开衣裳的声音。 “爷还没答应这交易呢!” 这明显有点趁人之危了,他赵某人虽是贪花儿的。 但是向来靠本事哄女人! 这就这样白白捡一个吃,也太没面子了。 司棋红着眼睛,咬紧牙关,浑身颤抖发问:“到底中不中用爷给句明白话,磨磨唧唧跟女人似的。” 这话说的! 这就叫你知道,什么才是热血硬男儿。 赵煦二话不说脱了氅衣,铺在地上,直接揽过滚烫发颤的娇躯。 “你可别后悔!” 司棋倔强的闷应一声,那脸儿上却已是涕泪滂沱。 第109章 作坊事件3 “阿嚏!” 这是要感冒的节奏。 原本赵煦也不想当恶魔的。 但是念头一下子通达了! 换个思想。 譬如。 如果他计划里将来也会吃掉迎春,那司棋作为大丫鬟必然要陪嫁是吧? 那算起来潘又安偷吃他的通房丫鬟。 他才是苦主哩! 现在先把通房丫鬟吃在嘴里怎么了? 这般一个念头,忽然觉得没那么重负罪感了。 不过。 刚才一番激战山崩襟裂。 很明显司棋似乎把所有情绪都发泄转换在这上面了。 接连坐庄,大小通吃。 也让他领略到了司棋在另一处竞技平台上的‘风采’。 恬不知耻洗白的赵煦穿好衣裳,从山洞里走出来,旋即又是司棋从里面岔着腿儿扶墙而出。 他满意的挺直腰板。 司棋的战斗力恐怖如斯,却还是败在自己唇枪舌剑之下! 吃都吃了有什么矫情文艺? 赵煦当下做出保证:“银子我暂时垫上,潘又安的命我也尽量跟二嫂子沟通。” 垫上不也还是丢进自己荷包? 司棋心内五味杂陈看了他一下,却不肯多留在此,丢下一句:“希望大爷做到。” “这话说的!” 他像是白吃的人么? 那贾琏偷吃还知道给银子呢。 他不至于连个贾琏也不如。 还想提醒几句,不想这烈蹄子匆匆逃离了后山。 这雷厉风行的丫头! 潘又安指不定已经跑路了。 但是逃奴基本抓到就是死罪,何况还是卷款逃跑? … 且说司棋绕过巡夜的婆子,见四下里没什么旁人,紧缩的眉头才渐渐舒展了些。旋即又贴着墙面,尽量拢并略微分叉的双腿,掏出帕子用力揩去脸颊上的泪痕,这才装作若无其事回到迎春小院。 结果。 第二天传来坏消息。 那潘又安果然逃跑了,非但让林之孝吃了挂落,连之前愿意帮忙说些好话的也都开始倒戈相向。 王熙凤一声令下。 出动家奴去寻访追查,却是连点水花也没。 想必潘又安是走小路离开京城了。 原本打算报官下抓捕文书。 这若是逮住便直接打死也算活该的。 偏赵煦既然答应了交易,自不会失言,随意说几句好话。 潘又安才没有升级为被官服缉拿的犯奴,但畏罪潜逃已是不争的事实。 唯一不肯面对事实,还相信表弟会回来认罪的也就秦司棋了。 结果期待越高失望相对也就越大。 情绪崩溃的司棋,最终也因此一病不起,将养了半月才好转起来。 ……… 与此同时。 宁荣街其中一间二进宅子里。 林之孝的老婆气哼哼歪在床头,劈头盖脸指着丈夫鼻子一通数落:“亏你还是大管家,女儿的事不上心,偏去为那潘又安说什么情? 这回满意了,还巴巴跟二奶奶指天发誓,说什么潘又安一时糊涂,他跑的比兔子还快,白白让我们家罚了三个月的银子。” 林之孝唉声叹气靠在椅子上,他也没想到潘又安那小子连夜跑路了,不耐其烦打断妻子道: “你就少说两句还不成?” “晌午的饭还吃不吃?” 他老婆猛地坐起身来,直气的捂住胸口:“我哪里还吃的下?”旋即又质问丈夫。 “现如今晴雯已经给出去了,宝二爷那边你什么时候把咱家小红安排过去?” 林之孝苦着脸道:“这是我能做主的!?” 林之孝媳妇闻言呆愣了一下,脱口纳闷起来:“你好歹是个大管家,自家女儿在外头当二等小丫鬟,你也好意思?” “说不准那是她的造化与宝二爷就没那主仆缘分!” 林之孝瞥了一眼媳妇,不急不躁分析:“依着我看,宝二爷那边岂是好待的?你容我些日子筹划筹划!看能不能入了赵大爷的眼睛。” “赵大爷!?”林之孝的媳妇一听,忍不住高声起来。 “你嚷什么,快小声些。” ……… “爹,你回来了?” 正琢磨,忽就听门口传来林小红的声音。 其实这小丫头早在门口听了一会儿,因不想父母为了自己的事儿吵起来,便笑着劝道:“娘,您别怪爹,要我说在哪里做事都一样,若是金子总有发光的一天,现在当个二三等丫鬟也挺好的。” “好什么好?” 林小红的母亲却没认同,但她就那么一个宝贝闺女,自然舍不得甩脸子,只愁眉苦脸道:“你自小在家里也是千金小姐似的娇养,到了数岁才送进府里。 哪干过什么粗活呢?那二三等的丫鬟每天不是打水就是扫除,你如何能习惯?” 林之孝再旁嘀咕:“别人受得了,女儿怎么就受不了?” “呸!” 听丈夫插嘴,她忍不住又要呵斥几句:“你不心疼女儿我心疼!” 林小红挽着母亲,依偎在她怀里笑道:“娘就那么看轻女儿了不成?况且我原也没心思去宝二爷屋子里。 二爷还小,心性未定,身边的几个一等丫鬟哪个是好惹的?麝月姐姐、袭人姐姐、秋纹…就连屋里的奶嬷嬷脾气都古怪着,我若真去了没准还要提心吊胆。” “就是、就是!” 林之孝听的老怀大慰,女儿就是知理懂事,忙在旁边点头:“你瞧瞧!咱家孩子志气高远,并非要吊死在一颗树上嘛。” 有女儿再旁撒娇。 林之孝家的很快就被甜意抚平了怨气,搂着小棉袄左一口,右一口的吧唧。 且不管荣国府如何。 赵煦从工部散衙回来后。 刚走到院门口,就听声后有人招呼。 “赵大爷、赵大爷!” 他回头扫量,却是厨房的柳嫂子提着食盒追上来,献殷勤道:“这是今天才蒸出来的豆腐皮包子,晴雯姑娘最爱吃、还有新鲜切的羊肉,大爷若是有喜欢的,一会子我差五儿给您送到屋子里。” 赵煦不客气接过东西,随口问道:“可是姑娘们练手的银子不够使了?” “够的、够的!” 柳嫂子欢喜道:“大爷把几位姑娘需要花的挑费都出了,别说够,便是余出来的也还多着。” ……… 他原本也没想给自己大张旗鼓办生辰。 故此生日那天也就在院子里简单举行。 姑娘们自信满满带着苦练数日的成品,在丫鬟们的携同下,蝴蝶似的相伴而来。 赵煦照单全收,并且乐不思蜀点评一二。 当中自然以林黛玉的生日水果蛋糕拔得状元,榜眼乃名副其实的薛宝钗,然后就是探花三姑娘,余下迎春和小惜春封了个庶吉士。 那蛋糕他就吃了一小块。 剩余都被湘云挣着抢了分出去,毕竟蛋糕对小姑娘们的诱惑力相当之大。 黛玉也为此骄傲了好长时间。 至于贾宝玉为什么不在? 哈! 自然因为他老爹的生辰大事被拘在那儿写寿词了。 这且不细表。 时光飞逝,转眼十二月中旬,贾政的生辰在操办了家宴。 宁荣两府又是一番喧闹。 第110章 安南国使团 荣国府贾政生辰他是无缘了。 上回提到安南国新君主在海域滋扰我朝百姓。 双方交战数回。 总的来说不相上下,于是打算和谈。 故此安南国派来使团。 要以娱乐方式较量,让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来结束两国的恩怨。 能荣幸参与其中的自然是朝中有地位权利的文臣百官。 而赵煦却突然收到宫里太监的传禀。 当今天子命他入宫。 这一惊天举动,足足让喜气洋洋的荣国府众人好生吃惊。 他装模作样离开荣国府,转身就溜入了忠顺王府。 “父王陛下怎么招我入宫?” 两父子对坐,忠顺王眉眼皱在一起,沉吟道:“说是来友好访问,那安南国的使者岂会安好心?怕是想要来羞辱我大乾王朝!” “你武艺在当朝谁能与之匹敌,让你跟着去,也是防着他们耍花招。” 忠顺王又把安南国使者前来定下的娱乐较量大致说给了儿子听。 蹴鞠热在安南国一直盛行。 而他们也以此为傲,知我泱泱中原在蹴鞠这方面不如安南国。 想必其中一项竞技便是蹴鞠比赛。 赵煦听得频频点头,心说蹴鞠不就是早期足球比赛么? 但古代蹴鞠更多为力量和耐力的比拼,也是侧面反应两国将士身体素质的方式。 他前世不说玩足球很牛。 却也是在校队待过一两年的,“黄金右脚”。 更是为了撩妹,当时还学了不少花式。 “父王放心。” “儿臣必不会让中原丢脸。” 临时进入皇宫。 他从寝殿里寻来一块银色面具。 这当朝重臣皆时都在场内,譬如王子腾和北静王他们,他可不能被暴露了! 不然这猫捉老鼠的游戏还怎么玩? 与此同时。 皇帝在骑射场摆宴与百官同乐。 皇后凤驾,各宫受宠的妃子,老太妃也在右面设屏风观看。 太上皇年老因身体不适,在殿内歇养。也派了身边心腹太监前去探查,但凡有个风吹草动,他老人家也是能知道的。 左近皇帝身边的则为忠顺亲王领头、随后四大异姓郡王,六部尚书,内阁大学士,以及首辅等重要官员按班就坐。 不见忠顺王世子。 虽有风声听闻小王爷大病初愈,已经恢复到能行动自如,大臣们都身长脖子寻找他的身影。 头一场的较量应中了之前等我猜测。 果然是安南国拿手的蹴鞠。 比赛还未开始。 双方观看席面上已经蔓延着浓厚的硝烟味道。 隆庆帝同尊位上的安南国小王爷陈日灿大方道:“远道而来既为客,未正式比赛前,朕作为主人家,为尔等准备了歌舞。” 安南国的数百人使者团以阮姓大臣,当头。躬身一礼,接过天子的酒杯,先自己品尝无恙后,才递给自家小王爷。 这无礼举动让在坐的文武百官为之鄙夷,羞愤极了。 心内大骂安南国不知礼数,尚未开化完整,不过是弹丸小地方。 安南国小王爷陈日灿不过十三四岁,童心未泯,只顾着玩,哪里在乎这些。匆匆一口饮完就大呼小叫起来。 这等重要议和的两国场面。 竟派个无知小儿来应付! 足以见得安南国君主是如何藐视我中原王朝。 隆庆帝笑脸顿时收敛起来,面色铁青,各郡王和百官也是面上毫无色彩。 更有脾气不好的。 隔着位子远一些的文臣,几乎是吹胡子瞪眼,跳起脚来打算舌战群儒,以挽回颜面。 当然也就是做做样子。 这安南国欺人太甚。 堪堪东南亚小国而已,怎如此嚣张。 无非仗着大乾王朝国库空虚,军饷现今不足,无法久耗。 作为拥有几千年历史文化的中原大国,在“忍”这方面,一向心胸宽敞。 唯有忠顺王甩了脸子,问掌官内监,世子去了何处? 戴权左右瞧了瞧,却也没能发现赵煦的影子。 “给皇祖父请安。” 太上皇轻轻一摆手,微闭的双眼略睁开一条缝,嘴里笑道:“你这猴儿不去骑射场看戏,却来朕这里做什么?” “孙儿想念爷爷,还需什么理由。” 赵煦乖巧坐在老皇帝身边,拿出前世偷学的“莞式按摩法”在老爷子天灵盖上试水。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若是朕没记错、…” 太上皇顿了顿斜着眼睛扫了他一下,“你今年十六了吧?” “回祖父,孙儿已满十六了。” “噢,那是要为终身大事考虑,四王八公家里可有合适的?不妨让皇帝给你留意着。” 这!? 四王八公家里的。 老爷子为了巩固自己的旧臣,不会要把乱点鸳鸯谱吧。 “皇祖父可是说贾府?” “嗯!??” 老皇帝闻言却是忽然从椅子上坐直,狐疑看向赵煦,他原意指的为从异姓郡王家里挑选个女儿。 却不想自己这孙儿提及贾府,心中也是一阵回忆往事。 若是放在以前。 宁荣两府的代字辈家主,与他有过命的交情,赐王妃倒没什么。 虽久不在龙位。 但他还不至于老糊涂,眼瞎耳鸣,又岂会不知,宁荣两府后辈已不堪重用! 若非念在爱妃(甄家老太妃)面子上,甚至不想考虑把贾府嫡推给皇帝。 老皇帝心中一动,皇帝抵触勋贵之女,若是顺水推舟给自己的孙儿,也不妄恩宠他们家了! 他哈哈大笑,伸手点了点赵煦的鼻头:“你这猴儿莫不是看上贾府女儿?依朕的话,宁荣两府嫡女只一位年龄合适者,难不成………” “不、不!” 赵煦立马把头要的拨浪鼓仿佛,“孙儿这正妃位子已有人选。” “这么说贾府的嫡女,那贾元春你必是瞧不上了?” 老皇帝略有不喜。 “孙儿不是那个意思,元春倒也极好,模样和品性无可挑剔。” 他腆着脸笑道:“两个侧妃、四个庶妃位,她若是喜欢挑一个便是。” “胡闹!” 老皇帝白他一眼,拍着案几嗤鼻子:“婚姻大事,你搁朕这里买菜呢?你这胡闹的脾性,愈发像你那不成器的父亲,越大越没体统了!” 在太上皇那吃了一通骂,赵煦夹着尾巴跑出来。 不过。 反正他把话放出去了! 正妃位子绝不松口。 两位皇帝要想给他安排婚事,那必是要斟酌几番了。 第111章 要不你来伺候小王 因是贾政的生辰。 两府男丁以及时常走动的亲属都在内祝贺。 一家子其乐融融。 忙里忙外,皆是喜气洋洋。 贾母最是喜欢热闹,左手黛玉,右手宝玉拢在怀里,身后更有重孙媳妇秦可卿服侍,乐开怀道:“若元春那孩子也在老婆子身边咱们一家子可算齐整了,便是少活几年又有什么打紧?” “母亲长寿,这么说折煞了那孩子。”贾政忙要准备跪下却被贾母摆手拦住:“今儿你大寿,快起来!” 谈及贾元春。 府里众人脸上洋溢出羡慕。 以那孩子的容貌品性,加上甄家老太妃的“关照”,将来必是前途似锦。 为此王夫人虽是眼里含泪,心中莫名有股得意的爽劲儿。 唯独有些格格不入,呆立在王夫人旁边的李纨有些走神。 “奶奶!” 素云见大奶奶喜庆节日里走神,忙在身边扯了扯她的袖角。 李纨空洞的目光立时恢复了些神采,察觉到自己失态,忙把一张职业性的微笑挂在脸上。 虽是眼中渐渐有了焦距,却仍旧是有些神思不属,特别是看见贾宝玉在贾政面前朗诵寿词,一家子把他夸上天的模样,心中莫名生起了酸意。 好似她们孤儿寡母在这个家里系可有可无的存在。 兰哥儿也是亲孙子,嫡长孙。 凭甚宠爱都给了小叔子? 论勤学刻苦,儿子比贾宝玉强上百倍。 论孝心礼数,儿子也一直遵循她的话,年纪小小不曾犯错。 但是。 李纨也知道。 贾宝玉有位一母同胞的亲姐姐在宫里。 尊贵无比! 是整个贾家未来的希望。 老太太自然会偏心。 若不是丈夫走的早,又何须让元春去宫里搏富贵? 家族希望自然就成了贾珠顶门面。 李纨摇了摇头,里内里外的空虚寂寞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她的心脏。 让她奢华无比的荣国府里,仿佛置身于在无底深渊寒潭,而那根紧紧抓住的一根救命稻草 ,无疑正是贾兰。 只要不影响儿子未来前途。 其它都可以不计较! 下意识间李纨看向尤氏,表面里贾珍与她恩爱有加,实则怎么样哪个不晓得? 但是。 她守死寡也罢了。 偏怎么、守活寡的尤嫂子… 却看上去越来越滋润了! 撞上李纨的打量,尤氏面上一笑,误以为自己脸颊上沾染了什么残渣失了礼数,便走到李纨身边悄声道:“难不成我这脸上有什么?” 尤氏属于李纨清幽院落里为数不多的“访客”,故此她也没什么忌讳,咬耳低声打趣:“嫂子近来福气好,脸上能有什么?自然是多了鲜活。” “呸!” “你要是少了滋润,今晚我去你屋子里伺候如何?” 尤氏也不退步,拿住李纨的软肋,在她胳肢窝里一阵捣鼓直搅的她连连求饶才作罢。 王熙凤见状倒颇为诧异。 走过去拉扯两人到角落里私语,几句俏皮话惹的李纨面红耳赤:“珠嫂子素日里只跟几位姑娘好,什么时候私底下又和珍大嫂蜜里调油了?” “呸!” 尤氏虽不及王熙凤伶牙俐齿,但做了多年主母,见招拆招的能力还是有几分,当下笑着啐道:“只许你藏着平儿好,见不得我与珠儿媳妇亲密不成?” 王熙凤也咯咯笑了起来,挽住两位嫂子,泛酸:“瞧瞧!瞧瞧!珠大嫂为那小蹄子打抱不平也罢了,如今连你也一个鼻孔出气,我倒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这三妯娌凑在一起。 自然是又增添了一份乐趣。 ……… 反过头来再说贾府众人心目中尊贵无比的天之骄女。 贾元春。 此刻她正跪坐在凤澡宫一方鱼池边,捧着赵煦的脚,从脚趾头开始按摩。 “你那么乖巧,小王自然不会找荣国府麻烦。” 一会要下场踢蹴鞠。 原本他想着找人捏捏,活络一下筋骨,但除了太监就是小宫女。 太监就算了! 宫女、…… 于是乎就把主意打到了贾元春身上。 本来也没想逗她。 偏方才老皇帝提及了,脑子里自然就先想到元春那边儿。 听小王爷那么说,元春脸上浮现出的一缕忧色荡然无存。 在凤澡宫里领班的宫女抱琴 ,因是自小跟着元春长大 ,主仆之间也没多少秘密。 充当起了看门的。 虽说就算被人看见也没哪个敢乱嚼舌根子。 但。 让宫女小太监瞧着也不太体统。 即便自家姑娘目前只是女官,那也是属于皇帝的人。 应该说皇宫里一切雌性。 按理都是皇帝私有! 旋即抱琴摇头起来,以陛下与忠顺王的关系,皇后又是小王爷的亲姨娘。 他让姑娘给服侍即便不合理,也成合理了,哪怕皇帝知道,顶多就是口头几句责备罢了。 故此谁敢去嚼舌根子? 冷不丁传来元春的低声惊呼,抱琴回头偷偷瞥了一眼。 却发现小王爷正捉住姑娘的手,不由得幽幽一叹,若真能出去这地牢,跟着小王爷倒也不一定是坏事。 “你倒挺会服侍,要不小王将你讨来 ,留在身边伺候我得了?” 贾元春下意识的抵抗,无果。 只能被赵煦抓住手,瞥过一张连耳带腮通红的脸。 她是矜持守德的女子。 一但关乎荣国府,也会瞬间失去思考。 况且。 平素在皇后身后服侍,皇帝时常过来,元春能清晰的感觉到天子对她的提防和排斥。 想到这里,似乎一切美好都无声无息破灭了。 “你怎么不说话?” 赵煦不满地盯着贾元春,捏住她鹅蛋脸质问:“你是瞧不上忠顺王府不成?一心想当贵妃娘娘!” “不是、奴婢没有那么想。” 元春的声音非常温柔,同时又夹杂了害怕。 赵煦不禁乐道:“小王又不吃人,瞧你这双手哆嗦什么?” “不过同你开玩笑,你一脸正经小王不喜欢。” 元春眼中闪过羞涩,只是一瞬间又恢复低眉顺眼的乖巧。 不知为何,面对小王爷,她总会方寸大乱,难道因为他拿荣国府威胁自己?才造成了心中紧张么。 元春嗫嚅道:“在宫里每走一步奴婢都要小心翼翼,不敢松懈半分,老嬷嬷教导,在这宫里不可随意嬉笑,否则坏了宫里边的规矩礼数是要受罚的。” “你现在就丢了规矩!” 赵煦嘴角勾起一抹小得意,同时用脚抵住她的窍门一通把玩。 贾元春咬着樱唇没有说话。 “你大抵在心里骂小王无耻了?” “元春不敢。” 她余光晃了一眼赵煦那饱含坏意的捉弄笑容,偏与英俊的面容格格不入,看上去并非大奸大恶。 相反小王爷笑起来,连那两道浓浓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涟漪,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 第112章 让小王来试试 且说安南国使团和中原的蹴鞠赛,已经进入热身状态。 赵煦取出面具遮住英俊的脸,站在一堆宫女身边眺望,还未正式开始,光是热身场面,观战席上的皇帝 ,忠顺王,以及大臣们的脸色就开始变青了起来。 无疑有他。 只能说差距有点明显。 中原派出的队伍都系大内侍卫,由皇亲国戚子弟领头,一个个在风月场地是高手,在蹴鞠方面也不过业余,怎么领导? 相反安南国派出的勇士,一看便是训练有素,身穿铠甲护身,气势磅礴,口号喊的震耳欲聋。 每队各十人,场边有专门负责的太监记分,球框由两根红木构成,间隔两米宽,中间吊着红丝绸固定好的铜锣。 蹴鞠踢进球框还不算。 需击中铜锣才记分一筹。 热身赛不计分。 大乾王朝分数为:二筹。 安南国分数为:五筹。 难怪皇帝他们的脸色很不好受,安南国小王爷陈日灿拍着手大喜,使者们洋溢着笑容。 这场既野蛮又娱乐性十足的比赛 ,直看的场外大臣们热血沸腾。 虽比不得宫外的蹴鞠更接地气。 时不时听见输球大骂祖宗的,但皇宫里的文武百官几乎也是捶胸顿足,大有失去疆土的愁色。 “倒是撞他啊、撞他!” “他们下铲你们也以牙还牙,唉,怎么一撞就倒了?” 球场如战场,两军对弈不但是球技与身体的对量,更是两国之间的武力比拼。 只是用了具有娱乐观赏性的方法进行而已。 放在现代。 若是故意撞人必定会犯规下场。 但古代蹴鞠这是基础。 一场比赛下来,受伤都算轻的,倒霉的更是被撞断手脚骨落下永久性的病根子。 “你这球囊没吃饭不成?”忠顺王气的站起来大骂那领头的小子。 领头的正是永昌公主的儿子。 正系忠顺王与皇帝的外甥。 小侯爷、徐子凌。 也就是上回被赵煦撞见,调戏小尼姑那小子。 徐子凌被忠顺王一吼,登时吓得脖子往衣襟里缩,回头一看观战席上的反应。 好家伙。 皇帝和大臣的脸像在灶房里滚了一圈。 安南国小王爷陈日灿听闻,不由讪笑道:“王爷,你们中原子弟不如我们安南国勇士!看上去跟软脚虾似的,平日大鱼大肉可不行,我们那训练不好就不给吃,你们还是太娇养了。” “不如回头我让、我的那些手下教教你们怎么踢蹴鞠?” 安南国姓阮的大臣嘲讽道:“据你们中原记载,蹴鞠起源于黄帝时代,最初为训练士兵战阵而发明。这怕也只是传说而已了,不然怎会如此丢了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 “我们不过是当娱乐罢了,我泱泱大国岂会在乎?不过咱老祖宗玩腻了的东西,不想你们安南国当宝贝!” 有不服气的大乾王朝文官在旁边嗤鼻子。 当今天子和忠顺王心里大为爽快。 陈日灿气呼呼甩袖子,道:“你们中原人就是嘴皮子厉害,有本事嬴了小王训练的队伍再说。” 众人顿时又没了气焰。 忠顺王气的横眉竖眼,冷笑道:“两国友谊,何必较真?陈小王爷那儿必定缺少山珍海味,正好来中原,可要多留几日,本王好领你们尝尝大江南北的特色。” 赵煦眯着眼睛往球场内瞄过去,革制的皮球在众人身周花样翻飞。 然后他就把目光锁定在了表弟徐子凌的身上,临场休息准备正式球赛时,赵煦趁这小子在场外补充水分时,冷不丁就把他扯到了边上。 “脱!” 徐子凌吓了一跳,两眼珠子怔在他面上,支吾道:“你、你是何人?扒拉我做什么。” 然后瞅着自己,下意识捂住身后,羞愤道:“脱?你当小爷是姑娘,脱什么脱?”旋即便听见徐子凌“哎哟”不住叫唤。 “疼、疼疼痛!” “大胆,你怎么敢拧住我的手?知不知道小爷是谁?这里乃何地?” 赵煦揭开面具一角,撇嘴道:“皮痒了是不是?非要小王教训你才舒服。” “小王爷!” 徐子凌刚惊呼出声,立即就被赵煦掩住嘴,压低嗓音道:“把你的软甲脱下来,小王上去同他们练一练。” “这不好吧?您堂堂小王爷,若是伤着摔着……” “还废话?”赵煦扬了扬拳头恐吓,这小子脱衣裳的速度比他在球场跑的还快速。 “有把握么?”徐子凌也是一脸七分,指着安南国的队伍鄙夷:“都说了友谊比赛而已,这些王八羔子真真不是人,居然在小腿上绑了木板,方才我们与他们碰撞时,有好几名侍卫的小腿都青了!” “虽然没有规定不可以绑护具,但一向都是皮制缝些软布,这些小人居然用硬木板。” 赵煦却没有在意,冷着脸看向球场,无所谓道:“他们玩阴的又如何?小王一会儿照样踢断安南国的狗腿子!” “可我记得您不会蹴鞠来着?” 徐子凌狐疑看向赵煦,能踢断安南国的腿他倒没怀疑这份实力,以小王爷当年在战场的威风,脑袋都能给他们踢飞。 但是… 也不能只去踢他们腿啊?要踢中球框里的铜锣,徐子凌好心道:“小王爷表哥,您也别光顾着想踢他们腿,要把球踢中那个铜锣才行!” “你特么不是废话么?” 赵煦抽了抽嘴角,“小王是瞎子还是脑有疾?你怎么知道我不会蹴鞠。” 他忽悠,道:“往年在军中,爷时常和将士们踢蹴鞠训练,比你这三脚猫功夫强上不知多少倍。” “您这脸怎么了?”他再次把注意力放在赵煦的脸上, 这面具当年在战场时赵煦就戴过。 其作用也并非一味耍帅。 银面具在阳光下能起到反光效果,有时也能晃敌人的眼睛,其者还能保护面部不易被飞箭射伤。 当然。 赵煦除了护住英俊的脸不被球踢中,也是为了躲开能时常接触荣国府的人。 譬如王子腾。 国子监祭酒,李守中(李纨之父) 卫潇大将军(卫若兰之父) 当即摆手表示:“最近偶感伤寒,御医说是过敏了,叮嘱小王尽量不要吹风否则会加剧病情,难免生面疮,奇痒无比!” “嘶!” 徐子凌憨厚的点点头。 对其言语坚信无比。 第113章 踢球还是踢人 径直走到场内。 观战席上的皇帝却突然一愣,忙问旁边的,这怎么换人了? 忠顺王认得儿子那身皮和面具,与皇帝耳语道:“是煦儿那小子。” “王弟意思、…” 隆庆帝张了张嘴,眼神关注,露出期待之色。若是忠顺王世子已经恢复以往,那么或许能有胜算。 场内的大内侍卫见不是小侯爷,正纳闷,就见赵煦冲他们招手,低声道:“先对几个暗号。” 他心里思忖。 以自己的天赋异禀,加上后世踢球来的经验,速度和力量绝对占优势。 再者。 古代蹴鞠没那么多假动作,虚晃一枪什么的,多为野蛮直撞。 那么。 自己那些尚算合格的花式足球技法。 按道理是足够骗过他们的。 “一会我手指在背后比几,你们就跟上。” 球员一头雾水:“要在身上写符号?” 赵煦点点头,须臾便有小太监拿来笔墨,他依着每人身形,综合能力安排,写上一二三四五、… 观战席面上的大臣忍不住吐槽。 安南国小王爷陈日灿,站起来伸长脖子,好奇问:“为何在衣裳上面写字?” 阮姓大臣笑着给他解释:“也许是中原的习俗,讨个吉利,以此让事情能如心中所愿,就如同春联什么的,不知阮某说的对不对陛下?” 他回过头躬身一礼,脸上带着讥讽。 陈日灿忍不住笑,“写几个吉利字就能赢球?中原文化倒是有趣。” 隆庆帝看向忠顺王。 皇帝哪知道赵煦搞什么把戏? 忠顺王当下也是硬顶回去,摆摆手:“咱们中原的文化博大精深,你们安南国若是缺乏,小王子不妨带几本书籍回去观摩。” …… “呜……” 一声号角长鸣而起。 “上!” 赵煦利用自己优势的武艺,率先出腿抢场地中央的革制皮球。 对面领头的壮汉速度也极快,几乎是瞬间就抢了上来,一腿往他下盘扫过来。 赵煦反应很快,当即双脚夹球往上跳,然后狠狠对准安南国球员的腿踩下去! “攻!” 领头的敌方球员忍着疼痛,一喊,身后立时追上来防守,专攻赵煦下盘,试图将其铲倒。 赵煦的手在背后比了两个数字,丝毫不让,几乎是一瞬间,踩着安南国球员的腿,腾空而起,将球踢了出去。 方才接到信号的三、四数字球员也立即往球的方向提前跑动起来。 观战席喝彩一片。 “好!” “这小将反应不错。” 场外之人皆是屏息止声,生怕瞬间错过精彩。 一对一防守追捕,两边都是穷追猛打,赵煦边跑边比划:“一、五。”然后大指拇向下打暗号。 这是下拐。 原本一对一的我方球员,又支援上来两名,直奔后面追上来的安南国对手。 不护着球冲刺球框。 怎么反方向冲他们来了? 敌人发现到赵煦他们这边的动作时。 一、五、两人已经快速下拐,在草地面滑行,距安南国球员近在咫尺。 安南国追上来的两名球员措不及防,冷不丁被下拐铲倒。 给赵煦腾出来了宝贵时间。 抓住时机,他示意传球过来,单枪匹马,以速度拉开距离,直冲球框。 “拦住!” “给我撞!” 安南国领头的在身后追着不放,同时命其他球员往球框方向拦截。 一脚起。 将蹴鞠踢在高空, 利用滞留时间,敌方下意识抬头去看球,赵煦飞身几脚用力踢在他们胸口,两人登时失去平衡,重心不稳往后扑了出去。 嗯? 好家伙。 居然在软甲里也藏了一层硬板。 若不是自己天赋异禀。 这几脚那么踢的那么重,只怕要拐伤自己。 接住球,又是连续几下假动作,晃的眼前安南国球员一个踉跄跌坐在地。 “你们搞什么?” 安南国小王爷急的站起来跺脚。 待对面还没追上来,赵煦已经快如闪电,距离球框不足五米远,对准“风流眼”,自信一脚。 “哐当!” 一声清脆的响声。 观战席愣了几秒,登时热闹起来。 于此同时。 徐子凌一边揉着腿,一边眼放金光,嘴里兴奋道:“小爷和牛家几个小子打赌压了重金买我方,看来要大赚一笔了!” 他老子永昌驸马突然走过来,问:“代替你的是哪家小公爷?” “表哥啊、不——是忠顺王世子。”一兴奋就在老爹面前忘了礼数,他忙恭敬改了称呼。 永昌驸马大吃一惊,“我只听闻他恢复了 ,却没想看上去比以前还更勇猛了。” “原来是他,那咱们倒有胜算了,既是小王爷出马,这怎么还戴着面具?” 对于老爹的疑问。 徐子凌直接照搬赵煦留下的生病一说。 ……… 隆庆帝激动站起来拍手:“好、好、朕有赏!” 忠顺王直接对那阮姓大臣扬声得意:“你们安南国勇士不过尔尔,连我国小将一脚都吃不住!” “那小将运气好而已。”旁边安南国小王子,陈日灿忍不住酸溜溜一撇嘴,同时眼神看向场内那名与自己年龄似相仿的中原领头将。 蹴鞠痴的陈日灿,倒是颇为欣赏,以及震惊对方的综合素质。 想不到他小小年纪。 力量、速度、反应竟都在自己训练的精英蹴鞠勇士之上! 那名领头的安南国球员气喘吁吁追上来,不可思议看向赵煦的腿脚。 居然半点事没有?! “你方才使了什么功夫,如何做到不接触身体,就把我们晃倒的?” 赵煦比了比脑子,不屑回答对方。 “下一球你没那么容易进,先让你们一筹!” 那人气急,捏了捏拳头阴着脸朝同伴使眼色。 第二球同样还是赵煦抢的先手。 但之前吃了亏,安南国这次多赠派了几名同时防守,将赵煦围在里面根本不好突围。 这样做的确能最简单限制他。 无疑很蠢。 因为少了人员看守中方留空的几个球员。 赵煦以一脚极低的过跨球传出去。 这精准控制。 令观战席面上的年轻皇亲国戚子弟热血沸腾,兴奋异常。 两方人员就此你追我赶纠缠不开。 众人忍不住脱口而,激动地站了起来。“快射门!射门!” 接到赵煦传球的我方队友,在没有人防守的状态下,一路直奔球框。 眼看又是一筹稳拿的分。 安南国却也不是吃素的。 除了领头之人个子高大些,其他者身量较矮小。 平均约莫一米六。 因此他们身体很灵活,除了跟赵煦比,速度也都在中原人之上。 “小心身后!” 中方球员见追上来的两名敌手逼近,大呼提醒带球者。 不想他还没反应过来,腿腕处突然一阵巨疼,追上来的两人没有去铲球,而是直接朝着他腿腕踩了过去。 “啊!” 一声惨叫,我方球员往前猛扑,抱着腿面色惨白。 临近球框,却突然铲倒,球已经被对方截了过去。 席面上传来文武百官,皇亲国戚子弟的愤愤之声。 “可恶。” “真是小人。” “竟然背后下黑手,这特么踢球还是踢球?” “这是故意的,还有没有球品?” 那安南国小王爷不屑笑道:“蹴鞠较量,本就是身体的对抗,你们自己脚软站不稳被踢倒,难不成怪我们力气太大?” 第114章 先以牙还牙、再踢爆 “比狠是吧?” 赵煦皱着眉头揉了揉手指,招呼球员过来。 “咱们也别讲什么礼仪之邦客气的那一套,一会甭管拿没拿到球,先给我打折他们腿再议!” 其中一名大内侍卫摇头道:“关乎两国,我等可不敢随意下死手,若陛下怪罪……” “对、他们不仁可我们不能不义。” “我们是东道国,他们是客……” 赵煦忍不住骂粗口打断:“客他姥姥可!我只知道,老祖宗留过一句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这不明身份的贵公子身手了得,虽然令大内侍卫钦佩,但他们却不敢遵命。 赵煦招了招手,嘿笑道:“只管给我出手好生待客,有什么事儿我忠顺王世子担着!” “忠顺王世子!?” “小王爷!” 九名队员同时震惊,眼里全是钦佩和敬畏之色。 难怪这小将身手不凡。 这就对了。 “是、我们听小王爷的。”众人如同打了鸡血,士气高涨。 “上!” 赵煦一声令下,阵型什么的也都不顾了。 管你们特么谁带球。 反正逮住一个就下黑手偷袭。 原以为拿捏了中原人敬他们远道而来,必不会以牙还牙。 却没想…… “啊!” “我的手。” “我的腰。” “中原人真卑鄙,竟插眼。” 一声声惨叫传来。 令人爽快到极点,当然除了赵煦很爽 其他皇亲国戚子弟也是非常解气。 “就是这样!” “他们玩阴,咱们玩明。” “咱们哪里故意揍人了?这分明叫体力对抗。”一名勋贵子弟极其嚣张的插腰,拿腔拿调在安南国使者团旁边嘀咕。 隆庆帝面上表示大为诧异,心里得意洋洋,嘴里却歉意起来:“两方拼比球技冲撞难免,事后无论轻重伤病都有赏,朕会请最好的御医看诊。” 忠顺王风轻云淡讥笑:“你们的勇士今天肯定没吃饱,要么就是水土不服,不习惯咱们中原的美食,故此才脚软,身软,头也软,真真不经撞啊!” “哼。” 安南国小王爷憋着一口闷气,找不到理由反驳。 ……… “给我追。” 被一阵明目张胆偷袭,安南国的球员,鼻青脸肿,要么捂肚子,拐着腿咬牙追上来。 虽是被阴了一波。 但方才他们也是慌乱之中王八拳乱轰。 导致我方也有几名队员受伤。 那领头的比较惨,赵煦直接一脚给他绑腿的护具都踢断了。 以他现在,戴痛苦面具,冷汗长流的情况,里面必是已经断骨。 敌人追的面红耳赤,观战之人再次激动地站了起来。 因为赵煦单枪匹马。 又距离球框非常之近了。 偏被安南国的球员,用一半数量以人墙挡住球框。 赵煦边跑边偏离中央人墙,往左侧冲了过去。 离球框远了一些,角度刁钻一些,还是有很大的机会射一记空球门的。 “不好,他想从旁边射球框,转动方向拦截他。” 安南国的球员们反应也极快,人墙跟着转动,总之把门给死死看住,不给一点空隙让赵煦出脚。 就在大家都以为赵煦不敢射门,必是要传出去时。 只见赵煦抬起右脚,看架势打算硬要突破人墙强行射球门。 小王子陈日灿忍不住乐道:“此招真是下下之策,还不如传出去带动起来。” 观看之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屏住呼吸盯住赵煦的右脚。 “他抬腿!” “真抬腿要射门了。” “来真的?” “不是开玩笑吧,三岁小儿也知道这球不能射。” “这是送分行为…糊涂了啊。” 忠顺王更是几乎差点儿没忍住站起来直呼儿子的名字,阻止他突然的愚蠢行为。 众人都叹息。 好不容易比分拉开了一点距离。 若是这球丢了。 那可就成。 3:3平筹了啊。 赵煦以一个很轻巧的射门假动作,轻松的骗过人墙,迫使他们双脚离地跳了起来。 “这、这特么腿刚刚抽筋了?怎么还踢空了。” 有中原勋贵子弟瞪大双眼,看见刚才那一幕抖着手问身边的。 “好像是抽了!!?” “不不、好像是故意踢空。” 台下之人屏住呼吸,聚精会神盯着赵煦接下来的动作。 然而他并没有作出假动作之后立刻射门,赵煦发现他的位子太偏,这个角度不容意踢中球框射中铜锣。 就在敌方发现赵煦做了一个假动作后,脸上表情仿佛吃了米田共一样难受。 这种情况下,一般不会错过好时机,再来一记真射门。 “快补上。” 他们反应的很快,立时减少人数堆墙。 拿两人快速冲上去抢赵煦的球。 前后包剿和人墙必不会失守城门。 短短十几秒的时间,仿佛过了很久。 不管冲上来试图截球的敌人,赵煦的右脚又抬了起来。 “他必要射门了!” “全力挡住球框道路。” 。 方才他单枪匹马时,也没闲着比划暗号手势。 队员们除了帮忙看守敌人,观察场景情况,也时刻注意赵煦的手势。 小王爷比了三号,手指往后滑动,然后一弹。 这连续动作想当简单。 就是让三号往右面跑,找准机会射门。 由于主要视线都放在赵煦身上,安南国场内人员根本没注意对面一人悄悄离开了他们,等三号突然加速猛跑起来时, 赵煦快速一脚精准的长传,把球踢了过去。 “糟糕,这小子没有射门。” “快、回防!回防!守住右边缺口。” 然而球场变幻往往只是瞬息,即便他嘴里已经给出指令,其他球员的身体还没做出反应。 几乎都要迟愣上两秒功夫。 然而就是这两秒的时间里,三号已经抬腿踢了出去, 此刻那名三号侍卫心里只有一个感觉,“哇!舒服!这个球传的太精准了。” 三号是中原球队里除了赵煦,速度第二快之人。 “哐当”一声铜锣响。 三号干净利落的将球踢进了对方球框,敲响了铜锣。 “干得漂亮,朕要好生嘉奖众人。” “精彩至极!” “果然老祖宗发明的东西,还是咱们会玩。” “这一脚传的真准!” “方才那虚晃一枪,难不成就是调虎离山之计?” 这个功劳无疑是传球的赵煦制造的机会。 观众席上的公子们蹭地站了起来,巴掌啪的惊天雷仿佛响亮。 第115章 你是真敢说出口 似这等假动作忽悠。 也就头几次比较容易,安南国毕竟以前没有经历过。 一时还没适应。 铜锣敲响的声音比以往更动听,那种喜悦的感觉贯穿全场,很容易激发观众的情绪。 “扬我国威!” “扬我国威!” 因为受伤的缘故,安南国支撑不了几场。 故此小王子陈日灿只能摆手作罢。 十分不情愿不服输的宣布,大乾王朝更胜一筹。 “赢了?” “我们竟赢了!” 一顿操作下来,看的文武百官扬眉吐气 ,如亲报大仇。 隆庆帝眉眼藏不住的欣喜,这面子不但找回来了,也终于能理直气壮说一句。 谁说我们中原人不会蹴鞠! 呐喊助威的声潮,一浪高似一浪,生生要把南国人的耳膜震穿。 “那小将是谁?” 陈日灿忍不住问皇帝。 忠顺王仰头大笑,扬着骄傲的下巴,谦虚道:“那是孤的儿子,他是不擅踢球的,非要下去试试。” “唉、还是你们君主有心了,派一些三脚猫的来中原,若是下次派精英来,或许我那不会踢球的小儿也就不敢上场丢脸。” 陈日灿气的眉毛都绿了。 这特么叫不会踢球? 啧啧啧。 这一通阴阳怪气夸赞自家儿子。 惹得旁边文武大臣都有些羞耻。 虽是很羞耻。 但是非常爽的感觉怎么回事? 文人臣子们一边不耻忠顺王行为,一面心里又爽的翻天。 相反那些将官们就十分直白豪爽。 “不成想那小将居然是世子。” “果然虎父无犬子,小王爷这是秉承了王爷年轻时啊。” “小王爷病好的也太快了?这是神仙都庇佑。” 忠顺王哈哈大笑,“哪里、哪里、那小子不及我当年三分之一。” 接下来的比赛。 赵煦也不需要上场去。 他只需要以小王爷身份,坐在旁边观看,等着散宴皇帝回宫里赏赐时,然后打个忠顺王猝不及防。 嗯。 就是讨赐婚! 当然也不是什么赐婚就立马入洞房~ 先订亲。 敲定时间,如果女方尚小,还需等到合适年龄。 若是跟忠顺王谈及世子妃之位给一个身体柔弱,家世尚微的姑娘。 他必然不肯答应。 虽说赵煦心里其实对薛宝钗也一直很馋,前世喜爱的程度不亚于林黛玉,两者真的很难端平水。 但现在不必考虑。 毕竟第一次接触的为林黛玉。 所谓先来后到。 如果他先撞上薛宝钗家的船。 那自然也会先她了。 只能给薛宝钗留侧妃位子。 林如海家里列侯,但他这一代已经到底没有了。 又没有男丁。 故此基本就是无爵了,而他的巡盐御史官,其实官品并不高。 并非什么所谓三品,二品。 其实也就七品而已。 这类官职。 往往都是帽子小,权利大。 以往三甲状元、探花、榜眼都是以六七品开始。 而扬州盐政乃是非之地。 也的确是皇帝看中林如海为人刚正不阿,故此才委任到了扬州那儿。 这也是一种镀金。 如果三年期满林如海完成任务熬过去。 将来到达三品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也正是贾母看中林如海的原因,妥妥未来大佬潜力股, 只可惜。 以上都是将来,目前林家对于忠顺王来说,的确太微小。 他老人家连荣国府都瞧不上眼。 赵煦揣摩着,根本没有心思看接下来的象棋对弈比赛。 己进下午四点左右。 “友好”访国才结束。 皇帝又把使者团交给了礼部好生款待,然后领着一票妃子们返回。 凤澡宫。 隆庆帝与皇后坐在上首。 “今儿你立下大功,朕金口玉言,想要什么赏赐?” 赵煦站在中央还未开口讨好处,他老爹忠顺王抢先一步:“这是他份内之事,何须什么赏赐?陛下赏他一块糕点意思意思就行了。” “这怎么行?” 皇后慈爱地看向赵煦,温和道:“煦儿为陛下找回了颜面,令中原扬眉吐气,他想要什么赏赐也是应该的。” 有皇后在旁边开口 ,忠顺王也就不再继续客气。 “臣真的什么都可以讨?” 皇帝笑了笑,看向皇后打趣道:“这小子还跟朕客气起来了。” “那臣想讨世子妃…” 皇后寝宫里顿时一片安静。 “你这小子!” 忠顺王瞥了一眼儿子,心中已有几分猜疑。 那小子一直混在荣国府里,必是瞧上他们家女儿了。 “可是林家的闺女?”皇后莞尔一笑,与皇帝说了几句体己话,隆庆帝略微蹙起的眉头才渐渐舒展开,沉吟片刻。 “朕可以考虑!” 只是考虑? 赵煦对这个回答有些不满意。 旋即又听皇帝正色道:“林如海现今在扬州任职、等他期满朕还有任务给他,皆时官位在升调一下,配亲王世子妃也算不辱没了你们家。” 赵煦掐指一算 林如海刚任扬州巡盐御史没多久。 岂不是要三年。 这三年变化太大,万一他还是和原着一样挂了…… 那林黛玉就成了丧父丧母之女。 到时可就匹配不上了! 忠顺王也未必愿意了。 “臣有句话想说。” 皇帝的意思很明显了,三年期间如果林如海能完成任务,回京就给他升官,然后再赐婚。 见儿子似有不满,忠顺王急迫道:“你还有什么话想说?赶紧谢恩,难不成三年也登不了。” 实在担心中途发生变化,赵煦还是头铁道:“陛下,三年也可以,但您先给我写一道赐婚圣旨,臣拿去给林家看一下也好,免得他到时候不知情,把女儿许出去了呢?” “……” 毕竟金口玉言。 隆庆帝却怎么好反悔? 当即笑呵呵表示:“诏书朕可以提前写给你,但也莫要忘记———前提需林如海任期圆满回京之后才生效!” “臣谢恩。”有了这份赐婚圣旨就够了,到时摆在林如海面前。 那就没荣国府什么事儿了。 出宫之后。 忠顺王全程黑着脸。 “你今儿下场必是已经策划好了?” “赐婚林家?当我这父亲死了不成?你是真敢说出口!” 赵煦嘿嘿一笑:“儿臣也没百分百把握能嬴的比赛,何来策划好了一说。” “哼。” 忠顺王冷眼嫌弃,“孤听闻林家女儿身子骨不行,如何能担任未来亲王妃的身份?” “其实林家姑娘身子没什么大问题,养几年……若父王是担心子嗣,儿臣觉得金陵薛家姑娘倒是个能生养的,一年怀一个觉没问题!若是您老人家觉得还不够,再来几个我也可以的。” ? 忠顺王想也没想,一脚不轻不重蹬过来,赵煦轻轻闪躲,就听忠顺王背着双手往前走,嘴里淡淡道:“随你折腾,孤也不管了,反正这家业将来都是你的!” 第116章 秦钟 自打过了小年夜以后,荣国府各处就为营生忙碌起来。 赵煦这边也忙着处理工部的报表,请款单,因是皇帝督促的营生,故此户部的拨款也没难为之处。 闲暇之余还抽空去东府喂喂雀儿。 开春后还有重要的事情。 他打算亲自去一趟扬州。 把赐婚圣旨给林如海晃晃眼,为了保住“岳父”顺利活满三年任期,赵煦试图去调查扬州盐课问题。 要不要带林黛玉回去走一走还在考虑之中。 话说… 好像秦可卿的弟弟来荣国府里拜年了。 叫秦钟来着? 赵煦被请去宁国府贺春节。 同时去的还有贾琏、薛蟠、贾宝玉。 而贾琏面上有一道浅浅的指甲抓痕,不用说。 必是偷吃被王熙凤抓住。 贾宝玉心中早迫不及待去见秦钟,四人心思各异来到东府大花厅。 不咸不淡扯了几句,贾珍这东道主就开始高谈阔论,宝玉素来不爱跟男人们凑热闹,还没坐热就嚷着要去见秦钟。 等小厮去禀报。 须臾。 才得见尤氏领着一位年纪与宝玉相仿,长相秀气的少年走过来。 宝玉一时眼睛就掉进秦钟身上再也拔不出来。 “好个如花似玉的男儿郎。”贾宝玉赞叹道,忍不住起身上前抓住秦钟的手,一边问一边上下里外打量。 那秦钟生来腼腆不怎么爱说话,羞答答的模样也就更似女儿家。 薛蟠也同样嬉皮笑脸把眼睛看向秦钟,比之贾府族学里的香怜和玉爱,明显眼前的少年更胜一筹。 “这是你琏二叔、蟠大叔和赵大叔。”贾蓉笑着一张脸指认酒桌上的几位。 作为秦钟真正的“姐夫” ,赵煦自然而然站起来,从怀里摸出一张百两钞票,又让小厮拿吉利的红封,这才递给他道: “听闻你正在读书?作为长辈,便当做新年的喜钱了。” 秦钟羞红了脸不好意思去接,尤氏却直接替他接过来塞进手里,嘴里笑道:“既是你赵叔叔给的,便大胆着拿下。” 有赵煦打头。 贾琏同薛蟠就不好意思空手了。 但贾琏哪有银子,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因是来珍大哥这里吃酒,所以我来时并没有带荷包,这块玉你拿上。” 薛蟠在怀里捣鼓半天,最后也拿出一百两,抓起秦钟的手儿往里面硬塞:“没有散碎银子,我也不能越过赵兄弟,既如此那就照样子随礼了。” 秦钟只是被尤氏领来往这里一站,就得了二百多两银子,贾蓉羡慕的眼睛都直了。 众人又把眼睛看向最热情的贾宝玉。 这厮光顾着舔颜。 却忘记自己按辈分 ,实则也是秦钟的长辈。 当下宝玉涨红了脸蛋,显得难为情极了。 他平日里不缺吃不缺穿,宝贝小物件也不少,故此基本不会把银子带在身边。 往日里得的赏钱和月钱都由袭人看管,又怎会随身携带? 看出贾宝玉的窘迫,尤氏笑着打圆场:“宝兄弟就不必了,若真想表示心意,不妨让老太太把这孩子留在族学里,好歹有个照顾。” “对对对!” 贾宝玉忙欣喜若狂的道:“若是钟儿也去族学里,我倒有个伴了。” 他抓住秦钟的手,关怀备至问:“你下回多久来?我同你去见老祖宗。” 秦钟看向尤氏,又看向贾珍和贾蓉。 若是秦可卿自己还能沾染,贾珍倒会热情帮忙,但眼下没他的份了,又何必去管闲事? 至于贾蓉。 他老子都装哑巴,这厮只能笑呵呵看向赵煦。 “你赵叔叔如今在工部为官,不妨问问他的意思。”尤氏一脸热切看向赵煦,显然想帮秦钟求学业的事儿,是秦可卿的要求。 若薛蟠、贾琏两个“外人”不在场。 秦可卿自己便来了。 赵煦捏着下巴,贾府族学?去那里能学好? 他再次扫过去看向秦钟。 这秦钟虽不是秦可卿的亲弟弟。 但却更似亲弟弟一样疼爱。 正所谓 ,爱屋及乌嘛! “既是秦氏的弟弟,便是我侄儿弟弟,如此推举你去国子监学习如何!” “国子监!?” 贾琏大吃一惊。 就连贾珍和贾蓉都震惊的眼睛瞪大。 能到国子监去读书的人可以分为四类,分别是:官生、民生、举人、勋戚习读。 所谓官生意思很简单。 五品以上、包括五品官员只要家里有适合入学的,都可以去国子监读书。 一次只有一个推举位子。 故此贾政其实也能推举一位进入国子监。 但由于贾宝玉根本不愿意去,又有贾母舍不得他离开身边。 贾兰又太小了。 给贾环又显得浪费了。 故此贾政手里的名额一直处于空闲期。 “还不谢谢你赵叔叔!” 尤氏忙拉住秦钟过来致谢,贾宝玉却是满脸的不开心。 “和那群酸丁迂腐的读书人一起还有什么意思?” 赵煦懒得理贾宝玉。 尤氏笑着道:“小钟儿怎么和宝兄弟比,如今秦家老爷子早已经告老归田,就那么一根独苗 ,还指望这孩子光耀门楣,旁的寒门子弟想去国子监还没法儿。” 旋即又拉着荣国府的凤凰蛋哄道:“就算没能去族学,钟儿他散学回来可以常驻宁国府,宝兄弟不也能过来同他顽?” 听尤氏这样一说,那贾宝玉才恢复笑脸,目不转睛盯着秦钟。 秦钟忙红了脸儿,深施一礼腼腆道:“钟儿谢赵叔叔厚爱。” 这里尤氏又领着秦钟下去。 贾宝玉便嚷着要一起,毕竟和一堆臭男人喝酒实在无什么乐趣。 众人也都习以为常,随他怎么折腾去便是了。 看着秦钟、宝玉离去的背影,赵煦心中无奈摇头。 也不知这小子还会不会和智能儿搅和上? 酒桌上没了宝玉和秦钟。 贾珍和贾琏、薛蟠自然而然就开始往下三路的趣味开始调侃。 当中又问及贾琏的伤。 “还不是那醋坛子老婆!” 贾琏把酒杯重重往桌面一顿,咬牙切齿发狠道:“若不是看在她怀着身孕我早翻脸了!这夜叉星仗着肚子里孩子为筹码,与我拼命,等她生了我再算总账。” 对于贾琏一时的酒后,“振夫纲”。 众人也都相视一笑。 第117章 告诉你一件喜事 且说在东府闹完年夜。 众人歪歪倒倒,致别。 薛蟠由贾蓉命小厮架着抬出去,至于宝玉和秦钟在一块玩,什么时候回西府的赵煦不知道。 夜深。 西府那边贾母与小辈们也刚散场,王熙凤伺候完,便领着平儿回去,眼看时候不早,就让小厮去东府接贾琏。 “恭喜琏兄弟如今也成官老爷了。” 贾琏醉态晃步,一边同赵煦回西府,一面嗤鼻子道:“什么官不官的?不过是虚名,我原以为平安州是个肥缺地儿,却怎么知道那里乱糟糟的,何况老爷……” 说至一半,那贾琏突然顿住口,忙又改口笑道:“哪有赵兄弟这官儿的肥水多、赚的还轻巧。” 赵煦虚眯起眼睛。 正琢磨怎么从贾琏嘴里撬出贾赦买官让他去平安州的目的,却不想兴儿从拱门里走出来:“二爷,奶奶派我来接你回去歇息。” “滚!” 贾琏一脚踹上去,先把兴儿踹歪在边上讨饶,然后咬牙怒骂着:“那夜叉星还派你来接我做什么?又不准我进屋,反正睡书房,爷想几时回去就几时回去!” 说完觉得不解气,还想补上一脚。 结果这一脚确是踹劈叉了,脚下一滑,登时表演了一字马,然后就听见裤子裂开的声音和贾琏的惨叫。 “啊、——嘶、磕石头了!” 贾琏抱住蛋蛋的忧伤,在地面打滚。同时更恼王熙凤,若不是夜叉星气煞了自己,又怎会发生这种事儿? “还不快给琏兄弟找大夫?” 兴儿直接吓傻了,还在地上磕头求饶,赵煦也是心中颤了几颤。 这怕是蛋碎了? 目送几个小厮风风火火抬着贾琏去请大夫,赵煦才继续往梨香院走,脑中猜想贾赦到底让贾琏去平安州做什么事儿? 反正指定不是好的。 若是罪大能导致抄家的更好了。 退一步削爵也行。 先把贾赦拔除。 偏那贾琏倒是谨慎,喝醉了酒,竟也没能从他嘴里探听出来有用的信息。 此时紫鹃手提灯笼,黛玉正由廊下款款而来,玉颊上有些微红,方才与姐妹们吃了不少果酒,她有些招架不住。 每走几步便要停下来拿帕子掩住小嘴儿,生怕一会儿吐出来,叫人看见闹笑话。 赵煦看见林黛玉忙惊喜唤了一声。 “玉儿妹妹。” 看见赵煦出现,林黛玉忙拿帕子遮挡住醉红的脸,背过身子娇嗔道:“哥哥怎么还没回去你别过来!” “妹妹无恙吧?” 赵煦哪肯依黛玉 ,冲紫鹃挥了挥手,示意她去边上守着,然后精致来到小姑娘身边,用手掰过那娇弱的身躯 ,好奇问:“这是怎么了?妹妹又不是丑八怪,何必躲着不见。” “呸!” 林黛玉啐了一口,忍不住笑道:“偏你胡说,” 便拿捏住帕子的手去打。 赵煦立马抓住帕子,往上一凑嬉笑道:“好大的香气,妹妹今晚喝的是梅子果酒吧?” 黛玉抽回他抓在手里的帕子,走了两步嗔怪道:“哥哥昧下我的荷包也罢了,还想拿丝巾不成?” “你是知道我想什么的。”赵煦嘿嘿一笑 ,跟着林黛玉走了小段路又正经起来。 “我已告知家里了。” “开春想去扬州一趟,妹妹可要跟去?” 林黛玉脸颊绯红低下头去不说话 ,两手儿摆弄衣带,半响才咬唇羞怯道:“哥哥在说什么胡话小妹不知。” “我说过必是要娶你的!” 这种话当着未出阁的姑娘说出来,又怎么受的了? “你还胡沁!” 林黛玉当即便羞的快步往前走,女儿家的矜持和涵养,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当着男子面讨论出嫁问题。 何况她如今还小。 即便少女怀春,情不知所起,却也是难以正面回答。 赵煦拦住她的路,“行、我不说这些话,要说也是去扬州跟岳父说。” “你!” 这下林黛玉是真恼了。 咬牙红着眼睛瞪了赵煦几眼,“我是来给哥哥消遣的?” “这回真不说了。” 眼下两人都沉默不开口,气氛略显尴尬。 赵煦率先打破清冷的场面,拉了拉黛玉的袖角:“趁回去的路上,我与妹妹集句打发时间如何?” 林黛玉没有回头,但是脚上却明显缓慢了一些,“那哥哥先说。” 赵煦吟念:“呜咽江楼角一声。”看向林黛玉。 小姑娘微蹙眉梢,驻足停了下来,想至一会儿方笑念回: “ 落霞明月送船行。” “这是宋代诗人吴从善的佳作 ,妹妹果然博学多才。” 林黛玉小嘴骄傲地一努,大有“哥哥难不倒我的意思”在里面。 赵煦继续,“ 请君试问东流水。” 小姑娘眉毛蹙的更紧了,走了好一段路,豁然开朗,忽地转过身子来喜道:“我知道集谁的最妙了!” 便听林黛玉,朗朗念道:“此别何人识此情。” 赵煦挑起大拇指,又拍手赞叹:“妹妹这末尾接的白居易先生的诗,果然妙极!” 刚想继续,隐约听见王熙凤院子里传来激烈的吵闹声。 “这是二嫂子那里传出来的。” 黛玉皱着眉,方才的兴趣立即消沉下去,反而担心的看向凤姐院子:“二嫂子待我多有照顾,她现在怀着身孕若是有个好歹。” 旋即催促赵煦去看看。 “他们两口子的事儿,哥哥我一个外人怕是不好去过问吧?” 黛玉将他往王熙凤院子的方向推,急急道:“这时候顾不上什么外人,内人,哥哥还是去调解的好,也就哥哥能拉动琏二哥哥了!” 也是。 大半夜里,府里肯定要瞒住贾母,必不会惊动这老佛爷。 贾政作为长辈叔伯也不好过去。 至于贾琏他老爹贾赦?巴不得看儿媳妇的笑话和错过,又怎会去劝架。 剩下的就是一群不着调的小儿!和手无寸铁的年轻妇人,根本拉不住吃醉酒,耍横的贾琏。 赵煦没奈何,只能叹息着,一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夜里风寒,玉儿妹妹就不要在外面久待,二嫂子那边我去看看便是。” 黛玉乖巧的点点头,担忧嘱咐他:“哥哥也仔细受伤,琏二哥哥若真闹将起来,再派人去找二舅舅商量也不迟。” “你放心!” 第118章 俏平儿里外不是人 且说赵煦赶到王熙凤大院时,门口已经跪着几个小厮,里面房门紧闭,伴随着凤姐不依不饶犀利的啐骂声。 平儿吃了两巴掌,捂着脸正委屈杵在窗户边。 见她俏脸上两面都有清晰的红印子,赵煦忙走过去宽慰:“平姑娘,这是二嫂子打的?” 跪在地上的兴儿一阵后怕,把个前因后果都说了。 “这事起因赵大爷也知道的,我们二爷之前摔了一跤,请大夫瞧了。虽说没有大碍,却、却是可能会影响那方面的、二爷就要去找二奶奶分说。” “平儿姐姐奉命不让二爷进屋,就吃了一巴掌,后面好像二奶奶又打了平儿姐姐。” 这是惨遭夫妻混合双打了? 赵煦瞥向委屈又无辜的平儿,她捂着脸,焦急的说:“赵大爷你快去劝劝二爷,不然他们俩都是要强的性子 ,谁也不让谁,奶奶还有身孕,只怕真闹出祸事来。” “这时候你还担心他们?”他无奈摇摇头,推开无人敢推的房门。 房间里。 王熙凤不容分说,抓着贾琏一阵撕打,搞的钗斜衣乱,嘴里骂道:“你还有脸来问罪?什么多姑娘、灯姑娘、贝姑娘,只以为我不晓得?你们鼻子眼睛串通一气,我也不活了。” “你还说!” 贾琏双手死死攥住凤姐,见赵煦愣在那儿,忙拉上阵营,义愤填膺的道: “赵兄弟你来评评理,这疯婆娘无法无天了,快拿绳子来,一发勒死干净!大不了爷一命抵一命。” 赵煦二话不说解下裤腰带,递给贾琏,看热闹的站在边上。 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不少。 非但贾琏突然闭口呆傻的看着他,就连王熙凤手里的撕打也停下来,一双含煞凤目三分幽怨七分恼怒盯着赵煦。 “怎么?” “勒死二嫂子啊!” 赵煦不禁讥笑道:“既琏兄弟只是嘴上说说罢了,何必还纠缠?”旋即又在中央打圆场对王熙凤冷笑。 “二嫂子也不想真打死琏二爷吧?既然已经打了,那就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若一会儿琏兄弟下手没有轻重给你推倒,想后悔也没地方哭去。” 那贾琏虽吃多了酒,但脑子还是清醒的,不过是借题发挥来闹事吐苦水罢了。 见里面少了动静,平儿忙进来劝和,不想王熙凤又指着她骂:“你也和琏二爷在外面哄我,只管放纵了他勾引混账老婆,你是真贤惠的紧,莫不是想我死了好被扶正坐我头上?” 平儿有冤无处诉,只气的干哭,“奶奶冤枉奴婢了,天地良心作证,我何尝瞒过你。” 贾琏正羞愤不已,又不好使劲儿真打王熙凤,当即就甩开凤姐,顿时火冒三丈,扬起巴掌就要打平儿,嘴里冷笑道:“好你个小蹄子,这么说你就可以肆意瞒着爷了?” 好在赵煦见机快,从中护住平儿,一把将贾琏推倒在地:“你也是个男人,老打女人算什么本事?” 贾琏臊得慌,倚酒三分醉气,坐在地上甩脸子也不说话。 原来先前被拘在王熙凤身边时,贾琏满心都是家花不如野花香,可如今她怀着身子,已经好几个月没有亲近了。 今儿吃了酒过来,本想找王熙凤掰扯,却见王熙凤怀了身孕以后更加丰润饱满,心窝里就只剩下小别胜新婚,直硬硬便想上去亲热。 王熙凤躺在床上翘起一条匀称的长腿,用脚尖点在贾琏的胸口,阻止他继续靠近。 见那小巧秀气的足弓绷出新月似的弧度,贾琏吞了吞口水,哪里还忍得住欲火,两手往上攀爬,嘴里更是嬉笑道:“求二奶奶开恩,我惦记着你呢!” “啊!” 王熙凤吓了一跳。 想也不想直接蹬开贾琏,护住肚皮恼道:“亏你想的出来,”又软言细语哄道。 “二爷别急,苦你再去书房睡几月。” 那贾琏登时就恼了,要指定平儿过去服侍, 王熙凤冷笑道:“二爷前些日子藏的好处呢。” 想跟通房丫鬟亲密,还要交银子?这特么是什么道理。 贾琏的脸色陡然阴沉下来,于是两口子互相掰扯,最后也就动起手先拿平儿撒气。 见贾琏没了底气,王熙凤立即又捏着帕子,用那俏里带煞的三角眼盯着他道:“二爷既不要脸,我还说什么?银子拿去养外面的狐狸精也罢了,竟还想哄我的嫁妆!那咱们都别好过,把你往日昧收租的银子都抖落出去。” “你!” “你还有完没完?那些银子你可都吃了大头。” 贾琏气的一骨碌爬起来,指着王熙凤道:“你莫非是要害死我不成?若是让老爷知道,你等着守寡!” 他一时都有心生吞了凤姐儿,两只拳头攥紧了,瞥见赵煦在旁边又松了几分。那俊俏的脸蛋变了几变,终究还是挤出笑容,重又软语相求道:“好二奶奶,夫妻本一体,莫叫赵兄弟看笑话。” “既二爷这么说,那总该把银子交出一半贴补家里才是。” “我哪里还有银子?” 王熙凤迎着贾琏目中温火,怡然不惧,笑道:“我也不是要花用你的,还不是替二爷攒着,免得再被什么混账老婆哄了出去!” “你、你!” 贾琏已经当着外人放下身段了,不想王熙凤还步步紧逼。 果然是要钱不要命的凤辣子。 赵煦啧啧摇头,这凤姐儿总在小利上面失去往日的机灵。 不过。 看了半天戏,一直站在看热闹似乎有点不厚道? “琏兄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贾琏只得服软,一面在心底暗暗发誓,等王熙凤生了孩子以后,必要把这醋坛子砸个稀烂,一面笑脸拦住王熙凤的纤腰,嘴里道:“我都依你还不成?拿了我的银子,以后可不能在推三阻四——总是这也不成,那也不成的,白白坏了爷的兴致!” 王熙凤白了他一眼,双颊泛红,推开贾琏啐道:“还不把你那吃了马尿的嘴捂住!当着赵兄弟的面,浑说个什么?” 旋即却忙又吩咐平儿:“你傻愣着做什么,还不把二爷的铺盖搬去书房里,今儿你受了委屈。” 贾琏的目光随着越发丰俏的平儿离开,心里窝火不已。 赵煦趁机离开,跟着平儿出去,“平姑娘今儿成了他们两口子的出气筒,这脸上的妆都花了,去玉儿妹妹那儿补补吧,也别急着回去,让他们夫妻再说会体己话。” “多谢大爷关心。” 平儿已经习惯了,好意拒绝,却不想被赵煦直接攥住袖子往林黛玉的院子里走。 黛玉忙上来接住,见平儿泪痕犹在,不由担心道:“姐姐这是怎么了!?” 第119章 偶尔要吃糖 “没什么,不过是琏兄弟在东府多吃了几盅酒发疯,和二嫂子起了争执误伤平姑娘罢了。” 黛玉不信,却也没有深究的意思,拉住平儿往房间里走,命紫鹃拿来自己的脂粉调匀,摇头道:“必是平姐姐夹在中间为难。” “大爷没有骗姑娘,真是二奶奶和二爷误伤了我。” 善良的平儿现在心情好多了,这种事又不是第一次,很快就能平静下来。 赵煦见平儿重新妆饰,恢复往日里的俏丽,受了委屈还强忍,在众人面前显出没事人一样挂起微笑。 只可惜她温婉善良,却周旋在贾琏之俗,凤姐之威中,倒也是薄命可怜的姑娘。 黛玉掩嘴而笑,看向走神的赵煦,拿眼睛白了他一下:“哥哥还在这里做什么快出去?” “怎么使唤完就把我丢了!?” 赵煦忙笑着要去抓拿她,“我岂是说丢就丢的?今儿可要赖在妹妹这里吃茶。” “好哥哥,小妹知错了!” 黛玉笑着在平儿身边躲闪,她是最怕痒的,赵煦伸出两只魔爪在面前比划,“恶狠狠”威胁道:“你错哪里了?今儿说不出来,我可要放大招了。” 说毕便要去挠黛玉胳肢窝。 “哥哥再来我可恼了!” 小姑娘拍开赵煦的手,左右闪躲。 只轻轻触碰一下,她便受不住的边笑边往后退。 嘴里一直讨饶:“好哥哥我真怕痒、你说错哪儿了,就错哪儿了。”一时没注意后方的桌子,眼见就要撞上茶几尖角。 惊的平儿忙唤一声,“小心”。 赵煦眼明手快,一把将林黛玉揽在怀里抱住,小姑娘顿时吓得脸儿雪白,心也砰砰跳。 “快醒醒神!” 赵煦搂住林黛玉,轻轻晃了晃小姑娘打趣道:“瞧你吓得六神无主了,若是再不回神来,哥哥可要掐人中大呼救命了!” “呸,还不是哥哥闹的。” 黛玉羞恼回过神来,忙推开距离,涨的脸颊通红攥起小拳头在他胸口乱捶。 “哥哥在捉弄我,我可不依你了。”躲在平儿身边。 赵煦若无其事端起茶几上黛玉吃过的茶,丝毫没有嫌弃的意思,仰头就喝。 黛玉红着脸,拧着帕子嗔他一眼,平儿虽然脸上还残留红印,但看着两人打趣的模样,眼神中忍不住绽开笑容:“也就大爷敢惹林姑娘生气,若是宝二爷只怕已经开始作揖赔罪了。” “宝玉,他敢惹妹妹生气?爷连他一起打。” 紫鹃怔了怔,没想到赵煦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虽然她一心为了姑娘。到底还是出生在荣国府,故此偏心也是正常。 “大爷这话开个玩笑也罢了,可不好在旁人面前胡说的。” 黛玉哂笑道:“哥哥不气我时便阿弥陀佛了,若是因为我而打伤宝玉,却怎么跟外祖母交代?” 说完摊开一双小手故作得意看向他。 “这有什么担心!” 雪雁从里间端出药来,赵煦忙接过去吹良:“日日吃药,这是药三分毒,依我的意,还是每天抽出点时间锻炼身体,增加抵抗力,得空我给妹妹研制一套早操出来如何?” 平儿凑上脸一闻,满是苦涩的药味 ,也是心疼的看向林黛玉:“姑娘这病不能受累受气,要多笑,或许大爷说的没错,锻炼一下身子骨总归没有坏处。” 见赵煦一脸正经的模样,林黛玉莞尔一笑,转身从梳妆台里拿出脂粉盒子,用簪子挑了一点花粉抹在手心,让平儿闻了闻甜香说道:“我早习惯了这药味,从出生起就吃到现在,连身上都是沾染了药末儿的异味,” “我怎么没闻到?” 赵煦作势上前去闻,林黛玉抬起袖子让他扯住:“不信哥哥闻闻看?” “嗯,方才没闻出来,原来是已经入味了。” “呸!” 林黛玉变了脸,嗔道:“哥哥以为是熏肉?我不理你了。”说完竟连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 赵煦从她梳妆台上拿起一盒蔻丹打开细看,又闻了闻味道:“倒和晴雯用的是一个味道和颜色,莫不是宝玉炮制的?” 挑眉皱了皱。 黛玉点点头。 “姐妹用的蔻丹都是宝玉亲手炮制的。” 赵煦嫌弃道:“那必是混入了宝兄弟的什么汗水、口水、啧啧。” 然后把盒子随意丢在案几上。 “往后我给你带一些更好的宫廷制造胭脂,那都是年轻宫女们炮制出来的,没有沾染男子的汗水。” 林黛玉傲娇的拿起那盒蔻丹 ,偏要打开涂抹 ,嘴里嗔道:“我觉得这东西也挺好,哥哥何必破费?” “若是涂指甲我可在行了!” 赵煦又立马抢过来,抓起一支细笔认真道:“平姑娘不妨也试试爷的本领。” “你别捣鬼!” 林黛玉缩回爪子,说什么也不让赵煦试水,何况男女授受不亲,叫人看见成何体统? “我父亲以前也给我母亲画眉,涂指甲的,这在我们家是传统美德。” 这句话的意思明显的让整个屋子里的丫鬟和平儿都忍不住红了脸。 “哥哥还来羞我。” 黛玉急了,转过身子不理他。 赵煦往她边上椅子一躺,耍无赖道:“妹妹今儿不让我画,我可就在你这屋子里不走了。” “你!” “我若给哥哥画,那成什么了?”小姑娘羞恼的咬着银牙。 “成什么?你说成什么?” “哥哥还说!” 赵煦拉住她的一只手,黛玉忙转过身子,挡住羞红的脸,一面跺脚一边急着说:“哥哥在不松开,我可真恼了。” “你恼吧。” “真真不要脸!” 赵煦已经开始在她浅粉的指甲盖上勾勒几笔,“妹妹不要动,不然画丑了可不关我的事儿。” 屋子里一片叹气。 同时又不禁羡慕这两小无猜的场面。 这般看上去。 倒真是金童玉女,天造地设的一双妙人儿。 可宝二爷怎么办? 紫鹃和平儿同时往贾母那边想了过去。 “哥哥好了没有。” 黛玉见坳不过这无赖“兄长” ,只能含羞任他施为。 赵煦满意的抓住林黛玉的小手,自卖自夸笑道:“爷这技术果然不错,若是出去摆摊,一定很受姑娘们的追捧。” 黛玉转过通红的脸,收回手一看,登时柳眉微蹙娇嗔道:“哥哥都画了什么!”立刻转身去翻找小刀,想要把指甲上的图案刮掉。 旋即扭头对正被赵煦迫害的平儿提醒道:“平姐姐可别上了哥哥的当,只怕让姐妹看见,羞也要羞死我们不可。若是云丫头知道了她指不定能笑一整天。” “我觉得挺可爱。” 赵煦抓住平儿的手,一边勾勒指甲,一面呲牙笑道:“妹妹若担心姐妹们嫌弃,那很简单,哥哥全给她们祸害了,谁也别想笑谁如何?” “哥哥快些收了神通!” 平儿展开五根玉指,忍俊不禁,“大爷倒和四姑娘一样有绘画天赋呢,这些地瓜,青菜、玉米、瓜果倒是颇为有趣。” 虽是心里也羞涩紧张,到底平儿是见过男女真章的,故此倒比未出阁的女子大胆一些。 黛玉笑道:“晴雯必是经常被哥哥迫害。” 那倒没有。 赵煦没有亲自给晴雯涂过指甲,但是经常喂那匹小烈马吃青草。 第120章 背锅煦 这一场夫妻拌嘴儿的事其实未必能瞒得住贾母。 只是已经无声无息平定了,老太太自然也就当不知情。 ……… 初十这日上午,赵煦按照平常的习惯,又晨练了一回。 明天便进入立春时节。 压着晴雯咬耳朵说了一些私密话,他才自芙蓉花里拔身而起,叉着两条腿儿中门大开坐在尾,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问道:“爷今儿要去工部现在什么时辰了?” 晴雯忙在被子里摸索了一会儿,找出小衣和亵裤穿上,披散着一头乌黑的长发,踩着绣花鞋去打来洗漱的热水。 不多时。 晴雯端来热水把木盆摆放在赵煦两腿之间,掩嘴儿打了个慵懒的哈欠,“(巳时)约莫九点钟了。” “又迟到了!” 赵煦每次去点卯迟到已经成了常例。 但工部尚书李清河惯着他,当睁眼瞎,其他同僚也就没了言语。 将两只脚放入木盆里滚烫一番,晴雯一丁一点的仔细擦拭,嘴里抱怨道:“爷再这么胡来,只怕奴婢清洗被褥都忙不过来了。” “你若是嫌脏了被褥麻烦,不妨下次同爷去桌边儿?” 晴雯红着脸从趾头擦拭到三足,却是不敢再继续抱怨了。 因为持续保持一个高度姿势到现在还有些酸疼呢。 “将昨天送来的邸报取来我瞧瞧。”见晴雯努着小嘴儿表示不满,赵煦顺势在时常嘬住的良心处轻拧了一把。 “你是不满了!” 晴雯一边起身去拿邸报,一面皱鼻子笑道:“奴婢哪里敢不满?” 赵煦任由这小蹄子摆布,一面抖开邸报扫量内容。 打从隆庆帝突然雷厉风行想要重整太祖荒废的事业后,最开始抗议的便是那些寒窗苦读的学子。 增设新学也罢了。 偏皇帝还要在明年的科举中,添加西方工业的学问,这无疑是强迫学子们去接触以往没有触及过的新知识。 读惯了四书五经,写惯了时文八股的学子们,辛辛苦苦日日夜夜埋头苦学,不就为了科举鱼跃龙门? 这突然要增加新学问。 不是让他们白白读了三年的废书。 对于明年就要参加科举的学子来说,未免有些不太公平。 下一次再去考又要等三年。 故此民间不少学府已经开始抗议了,然后又发展闹到了国子监里。 最为头疼的便是国子监祭酒李守中。 作为最具威名的皇家学院领头人,这些日子李祭酒左右为难。 那些闹事的学子无非逼着他去朝廷跟皇帝对质,要么退而其次,把目光转为新工学的官员。 那新工学的官不就得荣国府里的赵煦? 李守中作为贾府姻亲,却又怎么好意思带头去闹。 但是。 作为保守派的文官。 他也很抵触这些新鲜学问的,只能大门紧闭,装病不见人了。 赵煦看到这里眉头已经锁了起来。 “果然迟早会出问题。” 先前搞营业倒不会激起矛盾,但是皇帝突然要把那些西方知识加入到科举里,这不出事儿才怪。 伯父这说干就干的性子到底遗传了谁? 赵煦叹息一声,看来近日他的工部新司里不得安生了。 …… 穿戴整齐一路无话。 赵煦骑马在街上,半道被迫下来用氅衣遮挡了官服,摘了乌纱帽。 然后就看见近百名身着长衫的学子从几个分叉口汇聚,拉着横旗喊着震天口号,浩浩荡荡的杀奔工部以及国子监的方向。 领头的几名年龄稍大的老学子扯着嗓子,引导身后年轻的后生们振臂高呼。 “不能让西夷的东西茶毒老祖宗留下来几千年的文化!” “还天下学子一个公道,还科举一片清净!” “陛下被奸贼蛊惑,为首的幸进之臣赵子世和工业司的贼官不可留!” 在后面的学子们各自背着行囊书箱,里面装的却不是文房四宝,而是买来的烂菜叶子馊鸡蛋,凡是看见街上穿新工业产品的勋贵子弟,这些东西就成了武器。 若是几个穷酸丁书生也罢了,尊贵子弟们何曾怕过他们? 但是几百名书生学子报团却是任谁看见也要躲着走。 这些“疯魔”的学子们明明抗议的是科举加入新学问,偏要扩大矛盾化,闹的那些洋货店都不敢开门了。 啧。 赵煦摇了摇头, 自己居然成了奸贼,蛊惑皇帝? “怕是足力健也要被殃及池鱼。” 这浩浩荡荡的声势,不禁让京城的官衙倒吸一口凉气。 而工部衙门早部署了官兵把守,故此这群闹事的也只能在门口抗议 ,手里的鸡蛋烂叶子下雨似的往里面投掷。 赵煦从工部后门溜过去,十来名官差拦住他:“你是何人?” “工部里的郎中。” 赵煦抛开大氅露出里面的青袍官服,又把乌纱帽取出来戴上。 龙禁卫的官差这才拱手行礼,又频频打量赵煦这位年轻的官员。 整个大乾王朝最年轻的官也就只有一位了,众人恍然。 “原来你就是工部、工业司的官。” 赵煦站的笔直,“正是!” “大人!” 不想那群龙禁卫当中突然走出来一位高大方脸男子,当即拱手道:“可还记得再下?” “你是——” 赵煦打量他半晌,却是没有认出。 贵人多忘事儿吗。 张德嘿笑着,拿手比了一个玲珑曲线,“再下张德,就是四夷管看洋婆子的。大人果然是人中龙凤,不想短短时间您就身居重职。” 原来是当初找占先生买橡胶树,放他进去的那位龙禁卫。 “这群酸丁真会找事!” 张德咬牙咒骂一声,“因为只是一群学子,圣上存了仁慈之心只命我们保护工部,不得伤害他们,若他们先动手打人闹起来便抓几个领头的去衙门。” “大人这些时日可当心一些,难免有小人做缺德事儿,你们工业司里的几位大人昨儿都被泼了粪水。” “呃…” 赵煦一阵无语,点了点头。 他前脚刚走进工业司大院,里面的衙役和马长有、齐永昌、以及两位主事官撑着雨伞灰头土脸的迎出来,大倒苦水:“祸事了、祸事了…” 齐永昌如临大敌的叹气道:“这群学子们闹事,拿我们工业司开刀,在外面痛斥西夷东西都是祸国殃民茶毒百姓的秽物。” “说什么开设工业司是养了一群国贼。”马长有在旁边补充。 “荒缪至极!” 赵煦打断两人的话,抬头看了看,幸亏他进来的晚,那些鸡蛋烂菜叶子都丢光了,不然非的和齐永昌他们一样狼狈不堪。 “本官来时在街上已经听见了。” “太祖难不成也是国贼?” “这群迂腐的酸丁真是读书读成了傻子。” 齐永昌张了张嘴,心中忐忑,却还说出自己的担忧:“赵郎中所言极是,正因为有太祖开先河,那些谣言才早晚不攻自破———但这事儿不解决,咱们也没法子继续进展。” “不急。” 赵煦摆了摆手:“其实他们闹的并非我们工业司,而是科举的事儿。正因为他们没法直达天听,才要把事情闹大让陛下慎重考虑。” 说白了还是书生们为了自己的功名利益在抗议。 “国子监那边不也和咱们一样?” 赵煦心中所想,找时间进宫跟皇帝说一声,不如把科举和新学考试分开? 专门办个官方新学馆,招收那些愿意学西方知识和工业技术的匠人子弟。 既不妨碍正常学子们科举。 又能培养一批“技术工”? 但是、 这群新派子弟考学出来封官,无疑又分了本来就不多的官位蛋糕。 利弊难免各占一头。 如今看来…… 却也只能这样既保证皇帝推新学工业,又不破坏科举了。 “赵大人!” 齐永昌茫然问道:“那咱们最近继续让杂工所生产,还是暂缓一缓等事儿过了再说?” “继续,怕什么?” 赵煦不假思索道:“让他们闹去,我就不信还能翻天了!” 第121章 赵郎中无处不在 这日下午。 隆庆帝揉着眉心批阅奏折,但看到上面奏报的内容多数都是关于学子闹事的事情,登时脸色沉了下来。 “荒缪!” “轮胎的营生朝中近半的勋贵百官家庭中,哪个没有用?” “朕养着他们何用,这时候却怎么没一个人站出来,难不成由着学子和个别文官闹?” 内监大总管戴权见状,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躬身侍立在旁,作为天子的伴伴,除了拍马屁逗乐子,当然也要随时准备跪下当出气筒迎接皇帝的怒火。 而他放奏着的时候特意把学子围堵工部那份摆在最上面。 毕竟工部里那位关系特殊点。 “哼!” 隆庆帝轻哼一声,把那些请奏移出新学的随手丢在地上:“冥顽不灵,迂腐不化!工业的成效明摆在眼前,都成了睁眼瞎。” 顿了顿皇帝瞥向一边的戴权:“今年工部生产的橡胶品,盈收账单什么时候能总结出来?” 戴权小心翼翼不确定道:“按照以前的旧例,工部那边李尚书多在三月左右,但今年增入了工业司,也许要迟上几个月?” “不行!” 隆庆帝摆了摆手,蹙眉摇头:“那么久?朕要尽快知道工部的盈收。” 皇帝不由分说的道:“一会你去给朕传口谕,着令李清河他们十天之内,把其它司的事情撂开,先总结出工业司部门里橡胶产品的账目。” “然后由各衙门在京城张贴,公布出去,让这些睁眼瞎好好瞧瞧,单单一个工业司就为我朝创造了多少收入。” “工业和新学都不可缺,至于他们谣言的祸国殃民、荼毒老祖宗传下至今的文化,完全是信口开河。” 等戴权应了是。 隆庆帝才继续拿起一本奏折,一面问:“那些学子们没有为难忠顺王家的小子吧?” “奴才倒没听闻工部里小王爷受伤或出事的消息。” “那小子机灵着。” 皇帝微微颔首,显然对侄子的自保能力很肯定。 “今年送来的秀女名单朕已经选好了,一会子你派人呈给太上皇过目。” 谈及今年选秀的名单,皇帝有些摆烂的心思,反正那上面的女子多数都是勋贵家庭出生的。 即便再不喜。 也要做样子选两三个出来。 吴天佑家的女儿。 修国公家的、以及齐国公家。 最后荣国府…… “等等、” 隆庆帝忽然又从奏折中抽出秀女名单,用御笔在贾元春的名字上斜划了横线,喃喃自语道: “前儿太上皇让朕给煦儿张罗亲事,特意提及荣国府女儿…” “但朕金口玉言已经答应那孩子世子妃人选、” 皇帝再次把秀女名单丢到戴权手上,命摆驾凤藻宫。 至于怎么安排贾元春。 那就去问问皇后的意见。 ……… 反过头来再说赵煦。 此刻他正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翻看最近杂工所送来的橡胶样品,以及内务府卖出去的账单。 当然作为皇帝关心的政策之一。 头分都是先呈给他老人家观摩,故此赵煦这实际掌舵者,反而看的是复制版本。 了解完日常课业后。 就要开始成为测试员,查看东西的合格质量。 他一边用手拉扯实验小雨伞的弹性,一面比了比长宽度,遂认真道:“厚了点这样会导致刺激点下降的,特别是那方面本就不怎样的男子。” “让他们尽量在打磨薄一些,最好能达到肠衣的效果。” 虽说齐永昌他们承认了这位小赵郎中有些本事,总能异想天开,但这回新研制的产品也太不入流了。 犹豫半响齐永昌提出疑问:“已经有了肠衣,为何还要花费时间去成本去造新的?” “不!” 赵煦摇了摇头笑道:“动物肠衣容易破裂流出子孙,且太腌臜易生病也罢了。最重要的是有对女性伤害颇大。” 最为思想保守的所正马长有却是不认同道:“自古都希望多子多福、谁还嫌子嗣多的去特意滑掉?也就青楼那些三九流的地方肯为这东西的买账。” 这话却也不假。 赵煦抛出一个重大提问。 “花柳病怎么防?” 众人都沉默了。 “所以隔绝这些病的最好方法就是用它,只要宣传的好,早晚能成为居家旅行必备之物。” 赵煦信心满满道:“别看它不起眼,除了能保男子的命——连女人也能受福。” 古代女子生孩子太早。 导致存活率太低,也容易让女子终身留下后遗症。 赵煦想推广这东西,主要还是在能享受的同时,也不让他的女人意外过早生育。 啧。 若不是每回到顶时,突然要留心射击在外面。 他也不必急着先造这玩意儿。 当然。 并非他沾染过的女子都如此。 这是有选择性避开的。 譬如秦可卿和尤氏他就很畅快。 “还有我上回说的暖水袋,留个口用活塞子当开关,冬天出门在外也就不需携带暖炉,只需灌入热水,省下一笔炭火挑费。” 约莫又过了一个时辰后。 “诸位大人!” 有门吏大呼小叫,惊喜的跑进来禀报,反手指着外面道:“那些堵门的学子们已经开始走了。” 赵煦随即豁然起身,引着众人往院子里走,嘴里调笑道:“聚众闹事者也需要回家吃饭的嘛!得,这不是到点了,以后他们来时,咱们就充耳不闻,耗时间有谁不会?” “你们越是在乎,他们就越闹的凶狠,若是他们动手,自然有龙禁卫的去处理。” “牵马来!” 众人一愣,还以为这小郎中引他们出来有重要的事情交代,却不想他翻身上马,一挥手:“今儿就到这里本官也要回去了。” 这特么平时点卯迟到也罢了。 连散衙也比规定时间早一刻钟。 工部尚书到底管不管这位小爷了!? 即便得到皇帝重要,也不能如此目无法纪吧。 当然。 齐永昌他们也就在心里抱怨几句,脸上笑呵呵送他出了后门。 却说赵煦刚回梨香院换了套常服,就见彩霞恭敬站在门口。 “赵大爷,我们老爷有请。” 他心下预料,必是学子聚众围堵国子监和工部的消息让贾政也起了“忧国忧民”的心思,故此想找他过去畅谈。 等到了贾政的院内。 外面竟还站着袭人和麝月。 看来贾宝玉也在里面“煎熬”。 听外面小厮禀报,贾政立刻放下手里的书本起身相迎。 赵煦也忙往前赶了几步跨进厅里,虚以委蛇虚笑着见礼道:“政公、宝兄弟。” 贾宝玉如蒙大赦,忙笑着还礼:“赵大哥,你可算回来了!” 在老爷面前考了一上午的学问,他心里急切想要去东府寻秦钟顽,却哪里肯待在这? “哼!” 贾政冷哼一声,斜眼扫了宝玉一下,将他吓得俯首帖耳,这才又对赵煦道:“这畜牲顽劣的紧,总不耐烦读正经的文章,索性命他听一些工业经济知识,也不指望他科举光耀门楣了,只盼着日后治家时能有点用。” “倒是让贤侄费心,莫嫌他在这里碍眼就好。” 赵煦忙笑着看向死气沉沉的贾宝玉,“怎么会!” 旋即又给宝玉贴金:“宝兄弟聪慧过人,可造之材!” “唉。” 贾政连连摆手,再次黑着脸看向宝玉:“还不过来倒茶!” 第122章 贼官牵扯甚广 见宝玉那内心颓丧,表面还要强颜欢笑的模样,赵煦忍不住想笑。 赵煦趁势打量宝玉一番,接过他递来的茶杯,探问道:“宝兄弟真想了解工业,不如我改日让同僚去翰林院借太祖笔记过来,你让袭人她们抄卷一份。” “不、不必了。” 宝玉随口摇手道:“若是弄坏了怎么好,还是、还是别麻烦了。” “袭人!?” 贾政忽又板起了黑脸,瞄向宝玉问:“谁是袭人?怎么取这么刁钻的名字。” “是、是个丫头。” 贾宝玉登时又萎了,双手捏紧下摆衣裳,眼神闪躲嗫嚅道:“古人云,花气袭人知昼暖,她姓花所以……” “哼!” 贾政一拍茶几,吓得宝玉哆嗦一下,冷言恼道:“作孽的畜牲,正经的文章读不进去,偏在这些浓词艳赋上面下功夫。” “她原叫什么?马上改回来!” 贾宝玉唯唯诺诺,连头也不敢抬道:“袭人、不——她原叫蕊珠,服侍老祖宗时给赐了珍珠。” “哈哈!” 这是赵煦捏着茶盏一笑,摆了摆手救场道:“依我的意,还是叫袭人的好。一来大家也都习惯了这名字,二来摘自古诗倒也颇有韵味。” 看在赵煦的面子上,贾政才收敛起严肃正经的脸,忙把话题转到最近学子闹科举改革的事情方向去。 这贾政也是从小读四书五经长大,对西方知识没什么兴趣。 工业为底层百姓创造的福利大多出自他捕风捉影,而新学加入科举,存周公的看法说了大半个时辰。 赵煦基本没听进去。 随意补足了短板,加几句夸赞,贾政无疑有他,便欣然接受了赵煦“真诚”的彩虹屁。 连自己这半吊子出山的都能对工业新学深入解析,若宝玉认真去理解也并非很难的事情。 他原就是想给儿子打个榜样,听了赵煦的吹捧,就更加笃定自己的方向没错。 然后满面红光的自谦,“贤侄谬赞了!不敢当、不敢当、我也不过是在往期的邸报里了解西方工业知识,一知半解罢了,哪里有你清楚透彻。”又拿眼睛去扫宝玉。 哪曾想贾宝玉压根没有听进去,无精打采捧着茶壶,正看着脚尖出神。 “好个孽障!” 贾政这回真恼了,猛地一拍茶几站起来,劈手夺过那茶壶重重顿在桌面,骂道:“我让你来听学问,你倒不耐烦起来了?莫不是想着去找姐妹厮混!” 旋即就在厅里踱步急走,眼神四下里乱瞟,似在找什么趁手的东西。 宝玉吓得一激灵,连忙屈膝跪倒,脸色发白慌张道:“儿子、儿子没有不耐烦。” 那贾政在屋子里走了几圈,也没能找到趁手的工具,气的冲赵煦叹气道:“这孽障都被他母亲和老太太惯坏了,贤侄你别拦着我,子不教父之过!” 这语气一听就知道要揍自己。 贾宝玉登时吓得翻白眼,欲用独门绝技第二式装晕倒。 他也没拦着啊? 难不成存周公是想自己上前拦一拦。 赵煦正等着看好戏,外面几个丫鬟听见里面动静,忍不住凑上来探头。 贾政看见越发恼了,“文章读的不多,屋子的丫鬟倒不少。索性都撵了出去,我亲自送你去玄真观东府大老爷那边清净清净,再剃了我这烦恼的鬓毛,省得丢人现眼。” 这话一出非但宝玉吓得魂飞魄散,外面袭人也是面色惨白。 看见袭人投来的求助目光。 赵煦本不想帮忙。 但这表面好人的形象在府里丫鬟心中似乎被打上标签了? 赵煦也立马板起脸来道:“政公是来商议朝廷正事的,却怎么又教子来了?若实在不方便,我还是先行告退。” “唉!” 贾政吹胡子瞪了宝玉一眼,一甩袖子无奈道:“罢罢罢!” 宝玉晕在地上额头直冒冷汗,逃过大难,内心自然对赵煦感激不尽。 “阿弥陀佛!” 袭人双手合十,谢天谢地道:“亏的有赵大爷在,不然只怕要去请太太和老太太了。” “姐姐说的可不正是这话。” 彩霞后怕的掩住心口叹气道:“太太还特意吩咐我来守着,就是担心宝二爷出了差池,幸好赵大爷重情重义救了二爷呢。” 那贾政熄了雷霆之火,却看见儿子还躺在地上,只冲门口的袭人他们不悦道:“愣着做什么?还不把这孽障叉出去,难不成要老爷我出来请你们。” 几个丫鬟忙吓得蹑手蹑脚进来,低着头扶着贾宝玉出去,临走前袭人投来感激的目光。 赵煦只是点了点头。 ……… “贤侄我们继续。” 说到底这学子抗议的事情,还是要朝廷出面解决。 学习们不过是乌合之众。 真正幕后推手指不定就是文臣里的一部分人,不想被撼动地位。 在满足了存周公指点江山的欲望后,赵煦才得以脱身。 …… 因为学子们闹事。 京城足力健多少受了些影响,酸丁腐儒们不敢打砸荣国府的铺面,却是借题发挥把薛家在城西的铺子掷了满铺子的臭鸡蛋。 那薛蟠又是个憨混的小子,竟就带着豪奴们出去比拼火力,结果一出去登时就傻眼了。 还没来得及掉头跑,那鸡蛋烂菜就跟下雨似的掷过来,寡不敌众,斗败的公鸡也似的回到薛姨妈那里。 “我的儿怎么弄这样了?” 薛姨妈心疼的打量儿子,几乎当场落泪下来,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直到再三确认薛蟠没有受什么伤,这才念了几声阿弥陀佛。 他原是想要去对面找赵煦。 却被薛宝钗拦截下来,先是说天晚了不好去打扰赵大哥,遂又急忙追问事情的来龙去脉。 因是女儿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消息闭塞,故此还不知道学子闹事的原因。 薛蟠倒也不瞒着母亲和妹妹,便把赵煦被当成贼官,蛊惑皇帝搞西夷的那些东西,才会歪引了天子想开新学加入科举的事情复诉一次。 他自己说的义愤填膺,大骂读书人,全然没注意到薛姨妈惊恐的掩住了心尖。 薛宝钗也是捏紧了帕子。 他们家是经商的,投入赵大哥的营生不少银子,倘若真的出事儿了,皇帝会不会弃车保帅也未可知? 若是平稳解决倒也罢了。 若是没有。 反过来被那群读书人记恨上。 宁荣两府会不会保住薛家也难说。 “哥哥当真糊涂!” 薛宝钗一时也顾不得长幼有序,急道:“旁人躲还来不及,偏哥哥怎么还凑上去与读书学子们闹?” “这有什么。” 薛蟠却是满不在乎,扁嘴道:“要不是他们人多势众,我揍的酸丁还少么?妹妹是没瞧见这群穷书生有多可恨,非但鸡蛋烂叶子砸我们东西,还泼粪水,我要不跑得快,早被泼了一身腌臜回来。” “你、你要气死我们母女俩才罢休?” 听儿子振振有词,薛姨妈恼的直掩胸口,险些背过气。 宝钗忙替薛姨妈顺气,正欲开口说几句哥哥的不是。 薛蟠见妹子脸上也攒了恼意,忙叠声讨饶:“好妹妹我不说了、我不说了还不成吗?好歹容我回去换身衣裳,我都快被这味儿熏死了。” 旋即他咧开嘴憨笑,身子不断往门外退,竟一溜烟从角门逃出去了。 宝钗又生了一阵子闷气,无奈地摇摇头,这才对母亲提议道:“哥哥总在外面厮混也不是办法,铺子里有同喜同贵看守,倒不如去求姨妈让他跟着宝兄弟去族学里读书,省的他惹麻烦。” 薛姨妈闻言苦笑:“你哥哥要能读的进去文章,这太阳都能打西边出来。” “主要是为了这段时间不让哥哥出去惹事罢了。” 宝钗苦笑道:“不拘是在族学里混日子也好,躲过这件事在让哥哥出去也不迟的。” 说到这里她无奈的叹了口气。 第123章 休沐日常(1) 第二天赵煦直睡到日上三竿,才捂着脑袋自床上坐起。 昨晚存周公拉着他畅谈大醉,到现在还有些浑浑噩噩。 以至于最后贾政说了些什么重要的信息他也没听清楚。 “爷总算是醒了。” 旁边晴雯替他拧来洗脸的帕子,关怀备至道:“奴婢刚给您熬了醒酒汤,爷是先用些汤还是吃点粥再说?” “都行。” 赵煦揉着眉心,看向窗外回忆昨天要交代的事情道:“一会子你去二嫂子那边吩咐几句,就说最近铺子先关门免得亏损。让他们不必慌张,营生没什么大碍。” “噢、这事儿你跟平姑娘说也一样,她会转告二嫂子。” 约莫最近滋润的狠了,她原本标准的娇弱身段,已略微显出些妇人的丰熟。 端着那铜盆婷婷袅袅,身后竟也摇曳出两捧3~足见赵煦是苦撞了些力气的。 ————— 阖府女眷未必知道外面的事。 但毕竟贾琏、贾蓉、贾珍几个常在外面瞎混的肯定知情。 故此。 王熙凤也就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依她视财如命的性子,指不定又要没头苍蝇似的乱撞。 这东西两府是连着的。 只需要告诉一处,其它几家也就都能知晓。 他这“贼官”都不慌张。 定心丸总能起一点作用,还是等着皇帝拿主意吧。 这几日就给自己放个假与姐妹们厮混。 顺便。 再窥探一下贾琏去平安州做什么,东府若是参与了进去倒不失为突破口。 再来便是敲定一下时间去扬州帮一把“岳父”。 看来今年的事情有点多。 与此同时。 二姑娘迎春的屋内。 绣橘刚给姑娘沏好了茶进去,转回厅里便看见司棋六神无主似的拿起针线,忽又听见她,“哎呀”一声。 “姐姐还没放下那事儿呢?” 绣橘忙上去抓住她的手,看不过去的心疼道:“好不容易养好了身子却怎么整日魂不守舍,那潘又安有什么好的?值得姐姐牵肠挂肚么。” 司棋听了这话,口不对心的反驳道:“我只当他死在外边了,何曾在想他?”那潘又安一点消息也没有足见是个薄情寡义的。 若当真还念旧情,他就算回来领罪,自己也愿意分担罪责。 偏嘴上念着潘又安,司棋却不知为何心里柔肠百结,想的画面竟是那日假山洞中的情景。 …… 问世间情为何物,竟不敌长枪乱杵。 这时忽听迎春闺房里有响动。 司棋登时眉头一皱,不悦的问:“姑娘在耳室研究棋谱,正房里是谁进去了?” 绣橘忙跑过去瞧了瞧,就听里面吵闹起来。 “你怎么偷姑娘的发簪?姐姐、司棋姐姐快来呀!” “什么偷不偷说的那么难听?我这是同姑娘借来用一用。” “呸,姑娘又没开口答应。” “我拿了正要去同姑娘说,你这丫头咋咋呼呼做什么?” 司棋立刻站起身子往里面走,掀开帘子,二话不说从柱儿媳妇手里夺过簪子忍不住冷笑:“咱们院子里养了两头貔貅,你们只当姑娘好欺负,两婆媳没黑美白的盘剥,倒不如今儿去找老太太分说!” 旋即又把簪子往首饰盒里一掷。 “姑娘说我几句也罢了,怎么还捎带上我婆婆了?” 柱儿媳妇拿腔拿调的笑道:“姑娘自打落地,就吃我婆婆的心头血长大,听你们话里的意思,这屋子里竟是容不下我们了?” 绣橘听了这话气的眼泪汪汪,站在司棋身边反驳道:“谁说这屋里容不下你们了?但那些首饰都是公中买的,别的姑娘也都是一套,偏我们二姑娘少了几样,下回怎么见人?” “怎么就少了!” 柱儿媳妇也是个耍无赖的,嘴里争辩道:“我都说了是借用,过几日不就还回来了。” “呸!” 司棋叉腰骂道:“你会还回来?” 正吵的不可开交,迎春从隔壁过来查看,连声劝和:“快别嚷了,若是叫姐妹听见或旁人瞧见,我又不得片刻清净了。” 见姑娘来了,柱儿媳妇忙喊冤道:“姑娘快评评理,我婆婆这几日病了,想要找姑娘借些首饰去补补,过两天我男人回来就给买回来,偏她们说我偷拿。” “哼~” 绣橘往前走了两步,咬牙道:“你没问自然就是偷。” 迎春见状,忙息事宁人的吩咐道:“既是妈妈生了病急用银子,我少戴两日也没什么打紧,你们快进屋把棋局收了,柱儿嫂你也快回去吧。” “姑娘!” 司棋怒视柱儿媳妇,愈发见不得她得胜而归的嘴脸,扭头气呼呼拉着绣橘进去收拾,嘴里埋怨道:“姑娘任事不理,咱们再怎么折腾也是白费心思!” 她这话有责怪迎春软弱的意思。 但贾迎春听了却是恍若未闻一般,自顾自转身落座,端起太上感应篇,面无表情默颂里面的言语。 柱儿媳妇捏着帕子彩旗似的扬道:“到底还是姑娘明理,就是身边这些个小蹄子不像样子。” ……… 却说赵煦路过抱夏时正看见司棋一脸恼意的出来透气。 远远地他笑道:“你们姑娘今儿没同林姑娘她们一起?” 司棋一时语塞,脸儿上也红红的,忙讪讪的施了一礼反应过来道:“二姑娘乏了所以提前回来。” “这是和二姑娘置气了?!”因瞧出秦司棋的异样,柄着露水夫妻也是情的好意,赵煦就多嘴问了几句。 眼见这夜里常出现在梦里与自己撕战的男人一步一步走过来,她忙往后退了距离,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势,“大爷多心了。” 还说做牛做马还债呢。 啧。 喂饱了却就不认了? “你若是受了委屈大爷今儿闲,可以帮你出主意。” 赵煦笑着比了一个二。 “不过得加注!” 司棋哑然半响,这才从他话里加注中理解出了别的意思,当即三分恼七分羞耻的从赵煦身边绕过去。 这小蹄子! 看来还惦记着潘又安? 赵煦略过猜想,这才赶到林黛玉的小院。 因林如海还未出意外,故此过年过节其实还是会给女儿送东西过来。 只是路途遥远,这一箱的礼物送来时,这年节已经过了,现今到了立春时节,迟是迟了些,但小姑娘收到东西还是很开心。 林黛玉正和雪雁、紫鹃分扬州寄送过来的东西,一分一分挑选出来,嘴角含笑道: “宝姐姐的、迎春姐姐的、探春妹妹的、这份给惜春小妹妹倒合适…” “云丫头回去了,这份给她留着。” 忽听赵煦泛酸进来笑道:“妹妹什么时候得了那么多宝贝?竟就没我的?” 见桌上有空盒子,他忙抓起一个偷偷从怀里摸出疑似薛宝钗的耳环装进去。 打算一会物归原主“送过去”。 第124章 休沐日常(2) 听见赵煦的声音,林黛玉不经意间抬起头,与他相视一笑,翘起小刻薄的嘴角,从箱子里捧出一叠书籍:“这些都是给哥哥的,要不嫌弃,就拿去。” 啧。 我赵“才子”还需要看书? 他虽是一百万个不情愿这礼物,身体却千万诚实的上前接住,笑道:“妹妹果然疼我,知道哥哥为官为宰的要多嚼些知识。” 翻看其中一本书籍略看,赵煦发现里面行文字体间竟还用红笔勾勒过。 林如海真用心。 特意把自己看过的书,记录下心得和精妙之处勾出来给女儿。 “胡沁!” 林黛玉白了他一眼,又瞧着他摇头笑道:“哥哥可别糟蹋了我的书便好。” “瞧你说的什么话?就那么看不起我,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文官,怎么就糟蹋了这些书。” “哟~” 林黛玉反手掩住了嘴,满眼惊奇道:“敢问哥哥是哪一年的状元、榜眼、探花、进士?又可曾东华门唱名过~” “你这故意的!” 赵煦立马伸出魔爪去呵她痒痒。 “别闹。” 黛玉扭身拍开他的手,赵煦又把眼睛描到了桌子上,指着个精巧鲁班锁问:“这莫约也是给我的了?” “那是给宝玉的。” 原还想表现一番吃醋,却不想三春并宝钗、宝玉听闻林黛玉有礼物要送给众人都赶了过来。 姐妹见面自又是一番热切,但黛玉见过三春之后,单独拉着宝钗的手笑道:“宝姐姐送了我几回礼,小妹总要还回去的。” “这有什么打紧。” 薛宝钗和煦笑着,又反捏住林黛玉的小手端详,“妹妹这几日大好了,我那里还有些补品放着也是糟蹋,明儿让香菱给你送来。” 余光中瞥见赵煦心中又是另一番异样。 出了这样的大事。 赵大哥竟还淡定自如,可见心胸之广。 “这怎么使的。”黛玉摇晃着脑袋,忙命雪雁、紫鹃把分好的东西给姐妹。 这未来后宫看来挺和谐啊。 对于桌面上的礼物,宝玉都没兴趣,独那些精巧小玩意儿他来了劲儿。 不由分说抓起鲁班锁,凑到黛玉身边,“妹妹别的我不要,就爱钻研这些个。” 黛玉笑道:“正是给你的。” 宝玉连忙宝贝似的捧在怀里,又去瞧别的姐妹都得了什么东西。 整个马蜂般,在花从里飞来飞去。 这时赵煦也把小盒子递上去给薛宝钗,借花献佛,物归原主的说:“薛妹妹平日里多有照顾小妹,这是我一点点心意。” 薛宝钗正委婉推辞,不想黛玉一把抢了过去,塞到她怀里:“宝姐姐就收下,不然这头牛可不会轻易妥协。” 把赵煦比作牛。 姐妹们登时都笑了起来, “让赵大哥破费了。”薛宝钗杏眼含笑,长长上翘的睫毛微微闪动,手端牡丹团扇挡住樱桃小嘴儿,大方施了一礼。 遂又被黛玉拉过去同三春在一处说些体己话。 当中还有三姑娘探春时不时瞄来些眼光偷看赵煦。 “姑娘、宝姑娘——” 香菱呆呆愣愣的赶过来,又期期艾艾望着赵煦半天。 “可是有什么事?” 宝钗拉她到一角细问,香菱才说:“薛大爷说要请赵大爷出去吃酒已经在角门口等着呢。” 到底是困不住的野马。 虽是打定主意要让哥哥去族学里混一段安生日子,却也要等个几日。 眼下刚闹完春贾府族学还没开始授课。 得知是来找自己的。 赵煦忙站起来,“我也不留下聒噪你们了。” 旋即又把一旁腻歪在黛玉身边马蜂薅起来拉至门口。 “宝兄弟也同我们一起去好了。” 贾宝玉哪里舍得,摇手道:“我就不去了,我还要解开林妹妹的鲁班锁。” “回来解一样的!” 赵煦不由分说,半推半拽拉着宝玉出去。 只刚一出门口薛蟠就跳了出来,兴冲冲的道:“我刚撞见卫若兰卫大哥,还有冯大哥他们,听闻你的事迹后,都想拜见结交,索性我就厚着脸出面邀请你来了。” “特别是知道赵兄弟冲冠一怒为红颜后,都敬你是英雄好汉,卫大哥家里在京城西门外牟尼院旁边买了座山庄。” 宝玉再旁点头,笑道:“这是什么典故?”旋即又恍然大悟叠声起来。 “对对对、正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 三分闲话几句,各自骑上马便去往聚会之地,不想街头闹事的学子这几日竟是朝九晚五照例出来振臂高呼了。 “嗤!” 薛蟠狠狠的瞪眼直嗤鼻子:“就是这群王八羔子,坏了爷的兴致!” “所以我常说那些读书之人为禄蠹,偏老爷、” 说到半截贾宝玉顿住口,若是在最快一点就成了编排老爷。 亏的围观百姓多如牛毛,才没能让他们发现这“贼官”就在身边。 但就算赵煦站在他们面前。 想必也没哪个愿意当出头鸟去打官吧? 顶多也就是跟随左右,耍些嘴皮子上的功夫辱骂罢了。 “不说这些!” 薛蟠突然咧嘴笑道:“卫大哥家里最近在给他相亲,我听他的意思家里好像要和史家接姻亲。” “怎么会!!云妹妹她还、她还、” 宝玉登时吃了一惊, 就连赵煦也有些惊讶,不过一想倒也不足为奇。 订亲早又不一定结婚早。 自来勋贵家庭联姻,都是过了三四年在论嫁的。 除非双方年龄都到了适合的时候。 赵煦心中笃定:“怪道史湘云突然被招回家里了,原来是这么层意思。” 但~~~ 卫若兰好像不是个长寿的命。 出了城门向西。 那高耸的山腰之间有家尼姑庵。 对立面的矮山脚下便是卫家置办的青云山庄。 刚下马儿早有一堆丫鬟小厮在门口候着,除此之外还有几列穿戴齐整的护卫。 薛蟠道吓了一跳。 但见这些面无表情的护卫并没有拦阻他们,才知并没有什么麻烦。 “薛兄弟、宝兄弟!” 卫若兰听闻丫鬟的禀报,已经携同冯紫英从山庄上小跑下来,大声喊道:“就差你们几个了,快随我去见永昌公主。” 原本看见两位身材挺拔,面相清秀的公子下来,赵煦还有心回忆一下他们在原着里的出场画面。 冷不丁听见永昌公主来了,当时就有些发懵! “永、永昌公主!!” 薛蟠瞪大眼睛,显得有些激动,若不是认识了卫若兰几位贵公子,他又哪里有机会得见贵人? 那宝玉却是满脸新奇的道:“听闻永昌公主也是个颇爱诗问问,乐善好施的。有道言,面由心生,必是不俗之人了。” “不是!” 赵煦纳闷道:“咱们男子聚会,若是永昌驸马来了倒没什么意外,公主却怎么跑来了!” “这位就是赵兄弟了!?” 卫若兰和冯紫英同时端详赵煦,忍不住脱口赞叹:“赵兄弟果然如传闻、要我说那些学子就是无理取闹,反正我们家都用你们足力健的东西,府里马车也都安上了橡胶轮胎。” “永昌公主真来了?”薛蟠还有些不可置信。 卫若兰甩开折扇哈哈大笑道:“我还能骗你不成?正是公主欣赏赵兄弟的诗,故此知道你要来做客,也就来凑热闹了。” ……… 那永昌公主系赵煦的姑姑。 而卫若兰他老爹卫潇大将军,和永昌驸马又是表兄弟! 故此永昌公主去做客也就不算什么稀奇了。 “造孽啊。” 赵煦在心中呐喊。 第125章 青云山庄 不多时赵煦跟随迈入山庄内部,原本在里面投壶的其他公子忙过来见礼,卫若兰一一介绍。 “这位是毅伯爵家里的田公子。” “这是宁侯爷家的宇公子。” “………” “幸会、幸会。” 反正一个也不认识,赵煦就没心思去多想。 卫若兰打开折扇,一副如玉公子模样,了然笑了几声,拍着他肩膀道:“永昌公主刚骑射完,正在沐浴更衣,现在倒不方便咱们一会儿再去拜见。” 然后就拉着他加入了投壶游戏中。 贾宝玉对于这些博弈游戏向来没有兴趣,反倒喜欢与的丫鬟们打成一片,不是问花吟诗,就是问人名字几岁。 众人见怪不怪。 至于薛大脑袋,这厮早放浪骸形。 赵煦随意投了几支壶,遂指着左近鱼池问:“这琉璃池想必花了不少银子,水中发光的珠子是玛瑙?” 几人闻声扫了过去,冯紫英淡然笑道:“卫兄弟家里在云南那边经营着木材生意,日进斗金,玛瑙琉璃不足为奇!” 卫若兰谦虚几句,倒没有遮掩的意思,毕竟都是一处人,彼此太熟悉不过了。 赵煦很快就和这些勋贵子弟聊到一处去了。 倒也听到不少小道消息。 譬如江南甄家就时常与他们走动,派人送礼。 卫若兰笑道:“我先前收到柳二哥的来信,他最近去四处游历了,约莫在夏季能回来与我们相聚。” “冷二爷要回来了!?” “柳二哥生性潇洒,听闻他是因为打了几个洋夷,然后才跑出去游历一段时间,暂避锋芒。” 薛蟠一听登时耳朵竖立起来,“我时常听闻你们谈及柳二哥,若是他回来可要领我一见。” 柳湘莲? 赵煦微蹙眉毛,这可也是一个刺头儿青年。 “走,去花厅吃酒。” 某位公子,敬了一圈酒,大家吃毕。 一时便有歌舞,吹拉弹唱的班子。 “这丫鬟吹得什么乐器?” 薛蟠好奇问。 “音律清脆,与我们笛子、箫的声音不同,更妙在这位姐姐吹出来能令人心旷神怡,倘若换个男子来倒没那么神奇了。” 这奇妙观察点的发言人不是贾宝玉还能是哪个? “这是西夷那边淘换来的,叫口琴。”卫若兰颇为骄傲介绍,一面从那奴婢手中接过,又递给薛蟠细细端详。 “没想那么短细的东西也能吹出美妙的音律。” 薛蟠细瞧一番,又转手递给贾宝玉,他对这些风月雅物的兴趣,倒比与一群纨绔子弟吃酒来的更大。 “这永昌公主什么时候出来!?” 赵煦反而很在意这事儿。 记忆中这位姑姑颇为豪爽。 与几位哥哥关系也比较亲,只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永昌公主到底偏娘家,还是帮着夫家谁知道呢。 她会不会把自己身份告诉永昌驸马? 永昌驸马又会不会告诉自己的表亲,卫萧大将军? 而卫家与四大家族还有其他勋贵家里,世交的关系,又会不会提醒他们? 卧槽! 这一连串问题,都在往暴露方向发展。 要不? 摊牌了吧。 但是赵煦心中策划好的摊牌日子,是迎娶林黛玉的那一天,来个大惊喜。 不过。 他看向这群吃喝玩乐的勋贵子弟,捏着酒杯冷眼:“也许永昌公主夫妻俩也是皇帝的人呢!?” 众纨绔在山庄里饮酒玩乐,不时有人诗兴大发,淫诗一首。 这里当众点名薛蟠。 年轻人就这个样子,山庄风景好不好到在其次,关键在于气氛到位。何况在家里被拘束的紧了,出门在外自然也就脱缰似的撒开三只腿儿发泄一下。 卫若兰勾着薛蟠的肩膀,众公子热情探讨绯闻隐私,谈笑间场面火爆论乱。 不远处的凉亭里。 一名衣着华丽,粉妆淡抹,气质雍容高贵的妇女正饶有兴致的观望这群神采奕奕的年轻公子。 “冯家小子旁边的白袍公子倒有些眼熟。”年轻妇女正是永昌公主,她询问身边的侍女。 “回公主,那位公子好像就是卫大爷邀请来的工部郎中赵大爷。” 永昌公主稍移视线,这次却看清了这位赵公子系何人,不禁掩嘴儿惊讶轻呼:“竟是他!?” 这让她有些意外,以前可不曾听闻这侄儿会诗,只会打打杀杀的。 “那位黄衣服的是何人?这唱曲儿的调子和词不堪入目。” “回,公主,这位好像是皇商之后的薛家大爷。” “原来是素有呆霸王诨号的纨绔子弟。”永昌公主眼里嫌弃,苦笑摇头又指向在旁边同奴婢丫鬟说笑的贵公子。 “那这位生的福相的小公子又是哪家的?” 那侍女瞧了一眼笑道:“回公主,那位是荣国府里的小公子,贾宝玉。” “原是贾公之后,倒有些挂相,只是少了将门家的英气!”说罢颦然一笑如同秋风送爽,令人心旷神怡。 旋即永昌公主再次把眼神聚集在赵煦身上,低声狐疑:“这孩子怎么厮混在勋贵子弟里面了?往年他不是最厌恶这些!?” ……… “子世兄文武双全,今日我们兄弟欢聚,或吟或唱,唯有子世兄在此不动声色,不如依景傍色作诗一首如何?”冯紫英端起酒盏邀请道。 “那首桃花庵再下久仰甚久,子世兄就吟一首以添情趣,也好让诸位见识见识。” “这诗词偶的灵感而发,实在无感!不若再下舞刀助兴 众位意下如何?”赵煦实在不想作诗装逼了,于是准备表演一套。 “好!” “文的见不到武也成。” 众人起哄。 “既如此,再下献丑了!” 赵煦站在花圃中,朝众人一拱手,撩起长衫前摆,接过卫若兰抛来的宝剑,挽了一个利落剑花。 “三千落剑式花开后百花杀!” 起手,剑式展开,衣随风摆。 那剑越舞越快,就像一条银龙绕着他上下翻飞,左右盘绕,周围的百花被连带而起在空中形成了花海。 众人看的如痴如醉。 当中卫若兰和冯紫英都系将门世家,自小也是习武的,这一套剑式并非杀人技而是表演颇高的花式舞剑。 但赵公子行云流水的动作,加上轻快华丽的剑式,还是想当精彩的。 特别是当中一招纵云梯! 若没有相当高超的武艺,加上几十年的内力,很难不借任何外力凭空跳到三四米的高度。 冯紫英和卫若兰这种行家,不由震惊:“此人内力极高!” “恐怖如斯。” 第126章 青云山庄2 与此同时。 薛宝钗辞别林黛玉,回到梨香院里,正坐在床边做针线,莺儿便好奇打量茶几上的小盒子。 “林姑娘送的东西?” 黛玉送给薛宝钗的是一柄扇子,而压在上面的小盒子反引起了两位丫鬟的好奇心。 “这小盒子里的东西我替姑娘放进首饰柜里?”香菱走过去拿起盒子,看大小也能知道里面必是女儿家的首饰。 薛宝钗闻言轻点颔首。 “哎呀!” “这、这不是——” 香菱这一惊一乍的,反手捂住小嘴儿,又莫名带了羞意。 “大呼小叫做什么,姑娘还能短了什么稀奇金贵的首饰不成?”莺儿鄙夷的瞥了一眼香菱,转身坐在旁边继续打络子。 “姑娘你瞧。” 香菱把那盒子凑到薛宝钗眼前。 宝钗睨了一眼盒子里的首饰,那鹅蛋儿脸上登时飞起一抹红晕。 怎么会被他拾到了? 他却又怎么猜到是我的耳坠。 宝钗那雪里泛红的玉颊上,一双杏眼若有所思盯在盒子里,下意识抬起刺绣布挡住略微抿动的薄唇。 那手中刺绣的百花之王牡丹花虽精致逼真,却哪里及眼前的牡丹仙子半分? ………… 反过头来再说青云山庄。 “传我的话,请那边的俊杰公子们过来作客。” “是。” 赵煦舞完一套花式剑招时,巴掌声此起彼伏?便把宝剑拿在眼前端详片刻,不由称赞:“确是好剑!只怕是卫兄祖上家传来的吧?” 卫若兰这时又拿出另一把来递给赵煦。 “这是一对儿雌雄双剑!” “噢!?怪道我瞧着眼熟,莫不是、——” 有公子疑惑。 卫若兰笑着解释,“宇兄,你猜的没错。这两把宝剑正是柳二哥的家传之物,他临走前特特交于我保管,说出门在外怕遗落了!” “赵兄手里那把是雌剑略轻巧些,我这儿一把是雄剑。” 赵煦一怔,又抬起剑打量一番,抚摸剑身… 这就是尤三姐自刎的那一把? “永昌公主邀请众位到凉亭一续。”一名青衫侍女笑吟吟走过来屈膝福礼。 “我等之幸!” 众公子兴高采烈,急不可耐往亭子那一饱眼福。 冯紫英推了推有些犯花痴的薛蟠和宝玉,提醒道:“别抽风了,注意些。那可是公主可不敢亵渎丝毫。” 贾宝玉忙红着脸道:“我原也没有那意思,就是、就是以为出嫁后的女子都是鱼眼睛婆子,却不想永昌公主…” 众人吃了一惊。 “这话可不敢胡乱说的!” “公主金贵,怎能与俗不可耐的奴妇相提并论?” 薛蟠讪讪一笑:“得见永昌公主,立即打死我也值了。” 赵煦嘴角一抽,尔等居然也有孟德之思? 尚公主很爽么!? 不过他却没有这兴趣,道德底线又被辖制住了啊。 “见过永昌公主。” 他跟在众人身后站在最不显眼的位子,敷衍着喊了一句。 “今日游山踏青偶知众位才俊聚会山庄,我原是来歇脚的,冒昧邀请还望众位赏光。” 永昌公主坐在亭中石凳上,声音悦耳,神色大方自然。 “不敢不敢、我等能得到公主邀请,荣幸之至。” 宁侯府的宇公子上前谄媚。 冯紫英风度翩翩的躬身一揖:“紫英在此谢过公主赏识,我等不过是随意作乐罢了,当不得什么才俊。” 那薛蟠虽是刚才豪云壮志,什么死了也值得,但真在公主面前时却吓得不敢抬头说话,只看着脚尖作揖,说些什么荣幸之至,三生有幸的话。 相比贾宝玉却是真正的“色胆包天”,反而一双眼睛痴痴地发神直视永昌公主,作出欣赏之态。 永昌公主倒也不生气。 在她眼里这些不过是同他儿子徐子凌一般大的少年人。 略过贾宝玉满是欣赏的眼光,她在人群里找寻赵煦的身影,兰花指一摆客气道:“都坐下说话吧。” “谁是桃花掩的作词者?” 卫若兰推了推站在最后面的赵煦, 啧! 众人忙让开身子,腾出中央位子。 赵煦只得站出来笑着拱手:“不才,正是再下!” “再下赵子世,见过永昌公主。”他先自报家门,目不斜视盯着公主。 “赵子世?” 永昌公主默念了两三次,精明的眼睛闪动,嘴角一翘。 原来是这个意思。 旋即摆手示意坐下,忍不住调笑:“没想到赵公子这般年轻,文武双全,一表人才,还与本公主同姓看来我们倒是有些缘份在里面了。” 这天底下姓赵的何止皇室一家!? 本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故此众人倒没觉得公主话里的弦外之音。 但赵煦很清楚。 这小姑姑,实在故意调侃自己。 众所周知皇室公主虽金贵,却多是被宠坏了的,朝中文武百官,特别是新科状元对于皇家的赐婚唯恐避之不及。 特别是太上皇生的那一批公主里。 为数不多,只余四位公主。 但多产刁蛮任性者。 幸而年龄最小,最受宠的永昌公主距离刁蛮之名还算不上,只是性格略放荡不羁,豪爽、且擅文擅武的美名还是人尽皆知的。 若不是当年永昌公主指名道姓看上了驸马爷。 只怕驸马当时也没想尚公主的意思。 这其中心酸。 也就只有徐子凌和他老爹永昌驸马得知了! “子世你精通诗词不妨现作一首,与众位才俊比试,本公主来点评如何?” 永昌公主中止了同某位勋贵子弟的对话目光转向了他。 永昌公主尊贵,年龄属于众勋贵子弟的长辈身份。 故此直接唤名字倒也没什么。 反而显得她不拘小节的性格。 赵煦一点不给永昌面子摇头苦笑:“今儿怕是不能如公主的兴了,实在没有灵感。” 望着公主姑姑绵里藏针的微笑,赵煦只能回家搂着晴雯睡觉。 “望公主见谅,饶过我这一遭吧。” 众人起哄。 “既是公主相邀,赵兄就献丑来一首吧。” “是呀是呀,本是娱乐而已,若是作的不好时,我们也不笑话你便是了。” “咱们与公主猜拳行乐如何?” “公主也擅舞剑,不如比试一下,也好尽兴了!” 永昌公主笑着点首,指向对面山腰的尼姑庵:“本公主听闻牟尼院的师傅极精演先天神数,她坐下弟子也是惊世之才, 子世若实在没有灵感,便作认输是要受罚的。我也不为难你这小辈,你且去向其弟子讨一首妙作来如何!” 第127章 牟尼院戏耍妙玉 “牟尼院?!” 卫若兰听闻先就惊呼起来。 众人还在云里雾里时,就听永昌公主笑说道:“没错牟尼院。” “那一对师徒古怪着不怎么爱同人说话,隐世在山中。年轻的弟子有些诗才,性子孤傲高洁,若不花点心思任凭谁去也没用,早一年我派人去请时她也不肯来。” 薛蟠有些吃惊,“公主请都不来?” “除非她自己愿意去。”卫若兰在旁边苦笑,“我母亲也请过她一回来家中抄佛经,偏拿刀架着也不肯去。” 贾宝玉:“那她生的如何!?” 嗯? 这什么奇怪点。 “极好!” 卫若兰很肯定说道。 “有诗才又孤高傲洁的女子确实人间难得,似这等钟灵毓秀的女儿家,又怎么好强迫人家?” 贾宝玉一时自己想痴了怔在那里。 “哈哈!” 冯紫英笑道:“看来赵兄弟是逃不过公主给出的难题了,依我的意还是自己作诗比去求诗更容易。” “没问题。” 赵煦略一思考,便一揖身道:“那在下就去求诗回来。” … … 且不提青云山庄众人的反应如何。 牟尼院就在对面山腰。 嗯。 如果自己记忆没错。 那里住的尼姑好像叫妙玉来着。 最早她在苏州蟠什么寺栖身,邻居是邢岫烟。 后来跟师傅来京城便住在了西门外的牟尼院。 最后才是进大观园的栊翠庵。 拿刀架着也不肯?小王就不信没法子辖制她了! 不多时。 赵煦登高至牟尼院门口,老尼姑却不在寺庙里。 除了师徒两人之外,其实庙里还有别的奴仆,主要负责买菜煮饭洗衣裳那些。 经过他平亿近人的打听后,奴仆婆子们喜笑颜开告知。 那老尼姑被富贵人家请去化灾了。 还好心提醒赵煦, “公子若是求佛求善,还是寻别家去的好妙玉师傅古怪着呢。” 赵煦又给了些金瓜子赏钱,开了后门直接来到妙玉理禅机的大殿门口求见。 “俗人还请姑娘解惑。” 须臾。 一个带发修行的妙龄女尼,便婷婷袅袅从佛堂里出来。 只见她用素白轻纱裹着青丝,身着黛绿滚边黑白阑干镶领淡青紫灰二色菱格水田比甲。 系一条蓝色腰带,月白交领长袄,铁灰长裙,眉目依稀恍如画中,手持一柄青玉拂尘。 从佛堂里幽暗的灯光扫过去瞧,倒真似观音大士临凡一般。 赵煦都有心想求她肉身布施。 但是。 等妙玉走出来的瞬间,两人四目相对,同时喊道:“是你!” “是你这登徒子?” “是你这不讲理的女子!” 赵煦实实吃了一惊,这小尼不正是上回好心出手,反被污蔑的那位。 怪道那日的尼姑脾气又臭又怪,且还不僧不俗的原来正是妙玉。 那妙玉却骤得沉下了面孔,将水袖一甩,齿冷道:“贫尼这里不接待俗人。” “哪有开庙不待香客的道理?本公子是来添香油钱,行大善的。” 见这登徒子厚着脸皮又欺上几步,妙玉忙往后一退,于是那心里除了不忿之外竟还添了几分轻蔑。 “难不成你还记恨上了?” “出家之人那么记仇可不好。” “如果本公子说上回是个误会呢?” 谁知妙玉听了这几句话,竟是将嫌弃之色败在漂亮的脸蛋上,将那白玉也似的下巴一抬,冷笑道:“似你这等登徒子贫尼见过多了,无需耍嘴皮子功夫,还请离去我这里。” “既然你觉得不是误会,那便不是误会好了!” 这小蹄子果然高傲无比目中无人。 赵煦心下顿时也生出了几分恼意。 他将胸膛一挺,冷眸子里带着几分调戏,便大刺刺故意落在妙玉椭圆的身前,两只手忽就左右开弓,冷不防扑上去擒住她的衣裳做撕扯动作。 “你、你做什么!” “啊————” 她虽是女尼,却不干普通尼姑的工作,基本不怎么接见香客,往常也都是师傅去代劳这种事。 妙玉登时吓得花容失色,眼见赵煦的双手袭来,堪堪到了自己身前时,只吓得结结巴巴说话也含糊不清,护住胸口尖叫着向后退让。 谁知往后退时脚下被蒲团一绊,直接摔成了滚地葫芦。 她哪里顾得上疼,手足并用爬起来,神色慌张躲进佛堂之中。 “哈哈哈哈!” 殿外传来赵煦肆意的笑声,那妙玉躲在佛像身后,蹙着眉头扫了一眼就见这登徒子大摇大摆走进了佛堂里,又从怀里摸出银票丢进装香油钱的正方形箱子中。 “你瞧。” 赵煦摊开双手,调笑道:“本公子什么也没干,只是做了一个抓扯衣裳的动作而已 ,这可是你自己摔倒的。” “我还以为你这你尼有天大的胆子豪横,原来不过就是色厉胆薄罢了!” “你师傅没教导你,修佛之人要慈悲为怀,众生平等么?即便我是登徒子,若是诚心悔改,你也该宽恕几分,点化我些禅机佛理才是出家之人做的。” 添完香油赵煦就在佛堂里转悠半天,没有药离去的意思。 妙玉看的咬牙切齿。 偏又不好声张,引来那些干粗活的仆妇,看到这等场景指不定以为她与这登徒子做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事情。 只恨得紧咬银牙,一双清冷的眸子死死盯住赵煦的动作。 生怕他又突然袭击过来扑倒自己。 “你这里没茶喝!?” 赵煦说了一句那妙玉没有言语搭理他,便自己在佛堂里找了一圈,然后盘腿坐在蒲团之上,微闭双眼,口念佛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好半晌的时间。 才听那妙玉幽怨的躲在佛像之后问。 “添完香油钱你怎么还不走!?” 赵煦睁开一只眼笑道:“本公子来求菩萨点化,没有通透之前不会走。”旋即若有所思的搓着下巴,考虑道: “不若本公子就短住下来!?” “等你师傅回来我与她分说便是了,这银子香油钱指定给够。” 妙玉听闻只气的双手在袖子里不停发颤。 “你!” 赵煦充耳不闻 ,继续闭上眼睛,“佛曰,心诚则灵!” 第128章 访妙玉,霸王… “短住下来?” 妙玉下意识蹙起了眉头。 尼姑庵里又怎能留男香客过夜,只怕传出去也坏了她们寺庙的名声。 因之前的缘故,她对赵煦存有偏见。 故就觉得此人来这里必是和在苏州时一样,都是贪图她美色的淫贼。 “佛主说他听到了我的心声!” 赵煦虚开一只眼睛,扫到妙玉煞白的脸蛋上:“让你这佛家弟子替我代写。” “哼,你这登徒子妄想找理由…” 别看这小尼姑死鸭子嘴硬,强撑着不肯服软,实则心里已经慌的站立不住,反而冷笑道:“你到底要如何才肯离开?” “说得好!” 赵煦站起来冷着脸警告:“左一句登徒子,右一句登徒子,我还没把你如何呢?既如此你倒是让我坐实了登徒子名号!” 妙玉闻言欲言又止,可她那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脾气,又如何肯在人前服软? 最后紧咬樱唇,卸下发髻上固定青丝的簪子攥在手里,依旧默然瞪住赵煦。 “啪嗒!” 赵煦反手就把佛堂两扇木门也锁上,里面登时幽暗无比,微弱的蜡烛光照在菩萨慈悲的脸上,显得有些讽刺。 “佛主可不会保佑你!”他指着佛祖,菩萨双手合十。 “你僧不僧俗不俗的,六根不净,贪念红尘,坏了佛家名号佛主他又怎会庇佑呢?” 妙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赵煦却没急着去把她如何了,行程计划里也没有写要把她“通透”。 正所谓温水煮青蛙。 妙玉低垂玉颈、盯着手里的簪子,看上去仿似泥胎木塑一般全无半点言语。那寻死保清白的决心看似强大,但眼在宽大袍袖中的柔荑,却早已经捏的骨节发白,心底更是翻江倒海一般! 她虽然自以为入了佛门无私无欲,却绝骗了内心的萌动。 无论是从吃穿用度,还是发型装扮,都彰显了她与出家人的格格不入。 “什么假清高!” 赵煦在心里嘀咕,若真那么洁爱,孤傲不可一世。 也不至于最后被掳走遭群x。 说到底还是舍不得凡尘。 又怨恨上天对她的不公平吧。 不过即便心中的天秤已经做出了一面倒的倾斜,选择以死护卫清白,但她抓住簪子的柔荑却是迟迟没有动静。 似如此这般沉默以对,也已经让她鼓足了勇气。 啧。 写首诗有那么要命? “你到底写不写!” 妙玉颤声问:“你这登、——你会只为了这理由来,当我好欺骗不成?”不知不觉已经改了称呼。 而在她本人都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在强硬抵抗,还是默默妥协的当口,赵煦已经没什么耐心了。 “本公子耐心已经给足了,你……” 说到半截他便意味深长的停了嘴,玩味的上下打量妙玉。 妙玉虽然低垂着头颈不想与其对视,可无意间用余光扫过去时,还是感受到了赵煦言语间的戏谑,以及那包含侵略性的目光和动作。 她不自禁的娇躯战栗,下意识又往佛祖像身后退了一小步。 “在佛祖面前做那些事怕是不好吧?” 赵煦嘿嘿一笑,已是箭步冲了过去,一把揽住她的细腰,不待她惊呼出口,另只手也掩住了樱唇,猛地往供桌上压上去。 然后就见妙玉惊恐的望着他,大颗大颗的泪水不争气的狂涌而出,滑过那骄傲无比嫩白光洁的面颊。 那厚厚的屈辱感压迫的她喘不过气,似一只脚踏入了鬼门关。 明明身前就是整日供奉的佛祖菩萨。 可它们何曾庇佑过自己? 从苏州一直到京城。 都没有! 一直都是她在主动躲避灾祸,跟着师傅东奔西走,日日夜夜念经诵佛,“它们”到底什么时候庇佑过自己了。 天生带病。 父母双亡,孤苦伶仃。 被迫入佛门。 这就是她的命运,? 这登徒子果然露出了獠牙,欺辱自己才是他的目的,静等他的还剩什么。 不过是无力挣扎任其鱼肉。 赵煦轻抚她颤抖的娇躯,滑溜溜的。 “爷不过让你写点东西罢了。” “瞧你这孤傲的性子,怎么?非要爽快之后才肯动动手指头。” 他赵某人又不是魔鬼。 要什么灵魂。 于是乎又把手滑进了那庄严素朴的水田衣裳里,伴随着妙玉猛烈的颤抖,那泪珠子立即决堤了,赵煦的手宛如被泡在水里。 “两眼窟窿决堤了,不知门里决堤没有?” 他坏笑往一点一点往下梭,一直到了神阙穴停下来,轻轻按了按。 妙玉那腿儿自然而然紧紧夹住了他的腰。 脸蛋登时通红,全身滚烫如火。 刚到这里,那副只存在幻想里的男欢女爱图画,如同污秽地狱浮现在眼前。 “不如咱们一边写湿,一边取乐?” 这等污言秽语,加上身体的不适,以至于一贯骄傲无比的妙玉脸上呈现了强烈抗拒厌恶的表情,但身子却是不可避免的出现了迷醉的动作。 然而就在这时…… 赵煦腾出一只拘住她的手,忽从供桌抓起她平日抄佛经的册子,从里面随意撕了一篇空白,摆在妙玉眼前。 又把笔墨沾好了。 “写吧!” “嗯,如今是立春,就来一首春来来了,又到了大地复苏的时节,之类的!”然后把妙玉推在供桌前,一只手反拘在背后 只给她留出一只手的空闲。 这位子不错。 那妙玉拿着笔颤颤巍巍,咬牙切齿的,直到墨水递在纸上,渲染了一滴黑点。隔着衣裳身后忽地被撞了一下。 使她腹部猛地撞击了桌面,传来轻微的痛感。 赵煦在身后轻声嘿笑道:“你可别嚷,旁人听见了闯进来可解释不清楚了!” 妙玉那大无畏要牺牲的勇气,又瞬间土崩瓦解掉。 ……… 假事后。 赵煦满意的拿着一张诗词,走出了牟尼院。 什么假尼姑。 还不是逃不出棍棒伺候! 何况自己还没真捅她。 只是,揉碎了一汪腻白。 她就整个身体软的泥巴似的受不了。 赵煦意犹未尽咂吧嘴回想,送来她的一瞬间,这蹄子似乎都快烧的晕厥过去了。 真不抗。 而在他前脚离开时。 妙玉就觉得浑身上下粗粒粒的,像是沾上了许多沙尘,裹缠的人不自在。 这让她几乎难以忍受的想要沐浴。 第129章 步上正轨 男人往往都是冲动与理智的复合体。 这一点在赵煦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他临时起了调戏妙玉的趣味,但临门一脚时又放弃了念头。 虽说最后留下了一点纪念品。 却也着实有些不地道。 嗯,不对。 “我也没说自己是好人来着!” 这字典里就没有后悔二字。 拿上战利品光荣回归青云山庄 ,众人除了表现震惊以外,更多的则是询问他到底用了什么法子肯让那尼姑出手? “软硬兼施咯!” 赵煦绕开这个话题,见永昌公主似并没有揭穿他的意思,也就放开了。 直到天擦黑时才骑马返回。 以上不详细。 …… 转眼又过了几日。 如今已入了初春时节,京城里学子闹科举的事情仍然还在发酵。 皇帝又派太监来给赵煦口谕。 给了他一个新“技能”。 写密折。 其实隆庆帝只是为了方便不用时常招他入宫,两叔侄之间就可以书信来往畅快讨论西方工业。 但放在贾府以及工业司的众人眼里就成了另一番景象。 能经常给皇帝写密折送进宫里? 这是什么概念。 万一谁惹了他不快 ,这赵小郎中公报私仇,添油加醋在密折里打报告,给他们穿小鞋子呢。 故此。 赵煦的威望不知不觉又被无形夸张放大了。 “赵大人可算到了!” 却说赵煦前脚刚到工业司,非但几位同僚迎了出来,就连工部尚书李清河今天也到场了。 李清河喜笑颜开上前拱手道:“喜事、大喜事。” “难道科举的事解决了?” 赵煦不明所以,疑惑道:“不是说这事儿还没压下来么。” “快了!”迎着赵煦落座,掌司郎中齐永昌亲自替他沏了一杯茶端在手里,往天子的皇宫方向拱手高呼道。 “陛下圣明啊、已经着手令尚书大人他们把工业司的成果快马加鞭公布出去,到时候详细的表一贴在京城,百姓和那些学子看了,自然无话可说。” 所正马长有及时补充道:“科举的事儿先不论,但咱们工业司可谓是洗清了污名,这难道不是大喜事吗?” “噢…” 赵煦吃了一口茶,谁给吩咐拿来宣纸和笔墨:“既然工业司没事了,那科举的问题我倒有些想法。” 众人见他大挥笔墨,忍不住探头探脑的查看,生怕这小郎中要在密折里写什么不利于他们的坏话。 就连工部尚书李清河也伸长脖子去瞧个清楚。 “科举照旧!?” 李清河看见这几个字下意识张嘴:“却怕是陛下不可服软放弃。” “谁说要放弃新学了?” 赵煦抬眼看了众人,好笑道:“要与时俱进,接纳别人的优点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这新学是必须要推出去的!” 顿了顿笔,他又在墨上点了点,继续写道:“只是不占用科举的位子罢了,另开一处官办学校,官职也不从朝廷里现有的位子与众书生他们争抢,陛下在自己捏造一些贴合新学的官职也就够了。” “这怕是不妥。” 齐永昌闻言却是不敢苟同:“千百年来的官职摆在那,怎能说增就增的道理?”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赵煦连头也没没抬,打击道:“也就是你们守着那一套老规矩不肯变通!” “最早期时咱们老祖宗不也没有官制,也有先例,汉武帝时也新发明了刺史一职为何咱们陛下就不可以仿效。” “新办的官学就主打工业方面,为我朝培养工业人才,将来推行时也就能直接投入应用了。” 说白了就是技术工、工程师之类的职业。 这里面需要掌握数理化之类的知识。 与其让那些读书人去。 倒不如让那些本没有希望读书的穷苦孩子们去学,或者工匠子弟。 至于官职肯定不能太高了,七八九品也就足够。 对于那些工匠子弟,穷苦百姓孩子来说,即便是芝麻绿豆大的官也是求知若渴。 因为他们原本是没有资格步入仕途的。 而这些不起眼的小官,正经科举的书生自然也没兴趣。 井水不犯河水。 这种消息传出去 ,只怕支持的老百姓也要占一大半。 毕竟为了自家孩子。 即便再有不服气找茬的文官学子不满意。 到时候有大批支持新学的老百姓唱反调,他们也没奈何。 民声大过一切。 而皇帝也才是国家最高统治者。 写完满满一篇自己的建议,赵煦抖了抖宣纸吹干墨迹,然后命衙役找来封泥糊上,再在泥上盖上自己官印。 这也是防止密折中途被人拆开偷看。 李清河等人哑口无言。 直到赵煦写完以后又吃了一口茶。 “滋溜。” 于是抬头看向众人,笑道:“你们怎么不说话了?” “还是赵郎中智慧超凡,怪道能合陛下的心意。” 李清河率先拍起了马屁又把最近投制的产品说明。 “轮胎的营生已经销售各地了,内务府这几日催促着咱们开工,只等这事儿一过,立马就操办起来。” 赵煦将茶盏一方,又询问道:“我上次提及过的让你们在西夷那打听的三轮车子可有消息?” 现在西方那边的自行车雏形已经出来了。 是后面两个小轮子,前面一个超大轮子的那种。 就像小孩子骑的那种。 齐永昌道:“已经让人在海关那留意了,重金从西夷那求购。” “噢~” 赵煦思索着,道:“锻造技术咱们有太祖留下的工艺倒是不差他们分毫,只是结构问题需要拆解。” “等着车子到了在拿去拆分来研究也不迟。” 李清河疑惑道:“那东西也没马车方便,造来做什么?” “不是那种!” 赵煦拿出一张新的宣纸,又在上面画了最早的凤凰牌二八大杠自行车,指着道:“他们那种三轮子的不行,依我的意改成前后各一个轮子更方便。” “那不是支撑不了吗?” “对啊,两个轮子会摔倒。” 赵煦摇了摇手:“放心不会摔倒,只要熟练了,跑起来跟踩了风火轮似的。” “这车子好处可多了,用在军事方面也是可以载物资作战的,主要是轻巧,不占地。遇见泥坑水洼之地扛在肩头就能过去。” “其次百姓家里也能用来跑庶物,送信件快报的,大富家庭里的管家也能骑着他办事,还能为交通缓解,” 马长有大为震惊:“当真是妙极!” 赵煦顺手又把自行车的事情写了一封密函,与方才那封整理在一起,递给衙役道:“派人送去宫门口交给当值的龙禁卫,自有公公出来接应。” 旋即就一如往常,迟到早退。 宣告了散衙。 第130章 都不放过,春漏? 回到荣国府时,他也没着急回去,而是乘兴在夜色里逛。 不曾想刚走了一圈竟就险些和突然闪出来的倩影撞个正着。 赵煦急忙收住看夜色的心思,抬眼细瞧,就见面前俏生生站着个姑娘,手里提着食盒粉面含春的盯着他。 不是平儿还能是哪个? 她莫不是偷偷跟着我来的? 旋即他忙收敛了心中猜测 ,冲平儿拱手笑道:“这时辰了,平姑娘怎会出现在梨香院附近?莫不是专程来寻我的。” 平儿悄默声的退后半步拉开距离,左右瞧了瞧,见这里周边花团锦簇,古树参天倒是极僻静的地方。 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将食盒子打开正色道:“奴婢也不瞒着赵大爷,这是来谢恩的,多亏上回您的帮忙,才没让二奶奶和二爷打起来。” “原来是谢这个?” 赵煦摆了摆手,“我也没帮什么忙,还以为平姑娘是来感谢我替你拦住琏二爷的巴掌,却还是为了主子。” “倒也有那意思在里面…”说着就从食盒里取出千层糕,一面递给赵煦,一面嘴里笑道: “大爷刚回来还没用膳吧?这是我特意让柳嫂子给您留下的,若不嫌弃,还垫一垫肚子。” 赵煦低头看了看糕点,顺手接过放在嘴里品尝,打量着俏平儿:“难为你有心,不过我倒替你有些不值得,以姑娘的才干和能力,难不成愿意一辈子栖息在二嫂子身边受他们两口子的闷气?” “大爷这话说的不好。” 听赵煦这般言辞,平儿也没恼,反而温和笑道:“奴婢人微言轻,本来就是丫鬟命受点气有什么打紧。况且我无亲无故的,自小跟在奶奶身边长大。 心里早把她当作半个亲人了,又怎么会离她而去不管不顾?便是一辈子留在奶奶身边当个丫鬟,将来照顾小小姐,哥儿什么的我也不怨谁。” 啧。 这当丫鬟的觉悟可真高。 丢下这一连串表忠心的话平儿屈膝行了一礼,转身就走。 “平姑娘留步!” 赵煦忙自后面追赶,直到她转入个盲区角落,他才大步流星赶上,一把扯住平儿的皓腕连道:“赵某人很欣赏平姑娘的管家能力,还有你那颗善心,若是我找机会向二嫂子讨你来爷身边帮忙呢?” 平儿刚欲挣脱,忽听了这话,一时便怔住了,红着脸愣愣的瞧着赵煦。 半晌才吐出一句不完整的话。 “大爷……大爷在胡说个什么?” “奴婢是二爷的通房丫鬟,可不敢再这样胡说了。” 平儿愈发的心乱如麻。 虽是府里人人对她交口称赞,却终究不过是二奶奶的调教的好罢了。又怎能当作自己的功劳? 须臾。 平儿坚定的摇头道:“大爷一番好意,只是奴婢没有那福气……” 不想赵煦这时忽的发力一扯,她猝不及防之下便撞进了怀里,登时吓得魂不附体,又娇羞无限的挣扎。 “使不得、使不得!” “奴婢是二爷的通房丫鬟。” 赵煦又趁势揽住她的腰背,胆大妄为的咬耳朵轻声笑道:“琏兄弟他哪里配的上平姑娘?只怕是糟蹋了,也污了姑娘这天仙似的品貌,菩萨似的心肠!” 真是色胆包天了。 平儿心下一慌,但听他这看似轻佻的言语,实则眼神里透露出的却是真心真意 便愈发失去了抵抗的决意。 再者身子被拿捏住软处,一时情迷自乱起来。 毕竟往年她都不曾尝过这些滋味,夜里只在梦里神往过。 贾琏不在家时。 凤姐寂寞难耐就会拉着她做些假凤虚凰的事儿。 偶时品尝的都是冷冰冰的器具,撞上热乎乎的真实胸膛,一时竟也难以把持。心下暗叹一声,再对上赵煦目光灼灼的眼神,手上反倒少了几分反抗力道。 “大爷使不得!” 忽又感觉一只手抚在蜜瓣儿上,平儿这才从神迷颠倒中清醒过来,忍不住啐了一口颤声道:“大爷学谁不好,偏学了宝二爷这些哄女子的贼话。” “爷还需要学宝玉?” 赵煦嗤鼻子道:“宝玉他只敢耍嘴皮子功夫,爷可是敢真枪真刀的刺,和你们琏二爷比起来,起码那振夫纲是绝对不忽悠人的。” “那在林姑娘面前赵大爷也这般说辞?” 平儿慌乱的挣扎,力道竟不怎么大,那眼里既有羞愤,又有崇拜,更有一丝向往。 “玉儿她又岂是凤姐那等醋坛子?当了主母,自然容得下你们。” “什么我们?奴婢也没答应。” “且二奶奶也不同意,二爷知道非打死奴婢不可。” 赵煦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唇边:“嘘!” “平姑娘放心,这些事我自会安排。” 见平儿哑口无言,越发红透了脸,赵煦当下低头嘬住,打了一个防不胜防。 “唔!” 就见平儿兀自睁大美眸,双手抵在他胸前挣扎,直到赵煦攻破她的门齿,裹上了小丁香,平儿感受到了自己浓烈的鼻息之后,缓缓闭上双目,那上下两片红唇初时还紧闭不肯就范,渐渐地竟就蚌壳似的自动打开。 直吻的她钗斜襟乱,心尖儿颤颤,恍若在梦境里不像真实。 正欲施展那禄山之爪,更进一步拿下平儿。 不想忽被平儿用力推来,掩着嘴道:“爷、爷怎么敢———二…二奶奶还等着我。” 她原想那贾琏当说辞,可又觉得大煞风景,便临时改成王熙凤。 说着,转身就要奔逃,捂着脸羞意无限。 自己怎会不知廉耻做出这等事情? “平姑娘别急!” 赵煦横身拦住了去路,眼里坚定道:“爷可把你划入内几人行列了,将来……” “呸~” 平儿又啐了一口,羞道:“哪有什么将来?大爷在这样无礼我可真恼了。” 与此同时。 东府那边尤氏和秦可卿因近来常去西府走动,同往年不一样,最近这母女俩都油光水面的,不但气色越发好了,就连身段儿也比往年丰翘许多。 出手更是阔绰极了。 让王熙然好一阵酸言酸语的羡慕,说珍大哥哥这是撞了什么邪 ,竟舍得花费那么些银子给你们妆扮? 王熙凤主要心思都在银子上边,倒不如发现这些细枝末节。 反倒是影形人似的李纨,却发现了当中的蹊跷。 第131章 春漏 被李纨频频捕捉到蹊跷。 尤氏自然也察觉了她眼光里的探究之色。 当夜就拉着儿媳妇秦可卿在屋子里坐立难安。 令两人的画风又截然不同。 尤氏在房间里坐不住,疑神疑鬼的踱步,两只手攥在一起,那焦急之色和脚步直荡的马面裙角扬飞。 “你说珠儿媳妇不会瞧出什么端倪了吧!?” “也是、也是——她守寡多年对这方面极其敏感的,倘若真被她猜测些什么出来,那、那咱们可怎生是好?” “要不让银蝶或者瑞珠去请那冤家过来商讨——” 旋即尤氏又掩住跳脱出来的胸襟,自我安慰:“亏的是她,若是换成凤姐儿察觉了我们的事儿 ,指不定要被她拿来当成把柄威胁些好处才肯罢休!” 她自言自语,慌里慌张说了大半天,返回头来瞧儿媳秦可卿时。 才赫然发现秦氏正捧着一盏热气腾腾的香茗茶,时不时抿上几口,好似这件惊天秘密与她无关,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你这孩子!” 尤氏忙坐在秦可卿身边,没好气的道:“这生死关头,亏你还喝的下去茶!” “太太别担心。” 秦可卿抿嘴儿笑道:“这种事儿即便被知道了,贾府为了遮羞也会聪耳不闻。家丑不可外扬往年咱们东府的丑事西府那边还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管?, 况且以珠大婶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格,她也决不会鲁莽行事,必是要探听的百分百可靠了,退一万步她知道了咱们奸情,却又怎么好意思开口宣扬出去。” 尤氏听她说什么奸情,却也是羞的红了脸,摆正葫芦身姿啐道:“那还不是贾珍逼的!” 说毕尤氏还是坐立难安忽又站起来踱步转了几圈,一顿足道:“不成、不成。不管住儿媳妇察觉没有,这事儿也不能坐视不管,还是让那冤家过来商讨。” 到底是深闺妇人。 一到了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心里头个想的主心骨便是让“自家男人”做主想法子。 秦可卿将茶盏放到桌面,又用芊芊玉指提起小茶壶续满,不慌不忙用手绢点去樱桃红唇边的水印,这才好笑道:“太太这副模样,即便没什么也让人瞧出了什么———若实在不放心,就借蓉哥儿的名义请相公过来商议。” 听她含笑大胆直呼奸夫为相公。 尤氏好气又好笑。 “好了!” 秦可卿起身将尤氏按在旁边坐下,又替她斟了一杯茶水,“太太喝口茶顺顺心通通气儿,别他还没来呢,倒把你自个儿急死了。” “一会儿相公来了,给太太你好生通通这股气,媳妇我呀就不与你争抢头汤,只在后边儿推背当辅佐之臣。” “我这气儿现在急的堵在胸口是要通、———” 尤氏因为心里急先还没发觉这话里的意思,当下反应过来羞恼的推了下秦可卿,白眼啐道: “我这里说正经的事儿!偏你还打趣。”旋即却又心生期待。 毕竟食髓知味之后就再也忍受不了独守空房的寂寞了。 每当夜里听闻天香楼贾珍他们的喧闹。 就难以忍受的浮现赵煦那一根的独特之处, 正好就能通往她的心灵深处。 次次精准命中她的欢愉。 ……… “阿嚏!” 赵煦冷不丁打了一个喷嚏。 这公事儿上刚刚有了解决的盼头,前途一片光亮,未来可期。 他期待着将来我泱泱大国站在世界之巅,将列国踩在脚下的畅快感。 那一定很爽。 结果却发现后院面临失火。 前脚才刚在晴雯的服侍洗漱后,准备扯着这小蹄子来一场酣战。 不想尤氏身边的银蝶忽然来串门,说是贾蓉有请。 贾蓉!? 这小王八能有什么事找自己。 赵煦当下就猜测必是秦可卿借贾蓉的名义找他过去。 “天都黑了东府那边蓉小爷还找爷过去,定是吃酒不干正事。”晴雯在旁边悄声嘀咕。 赵煦捏了捏她的良心:“你这小蹄子越发大胆了!还敢埋怨起爷来了,晚上再回来罚你这张嘴儿。” “都是爷惯的!”晴雯嘻嘻笑着,抱起刚梳洗完的木盆,吐了吐小香舌朝赵煦扮了几个鬼脸。 赵煦临走之前一把扯住晴雯的衣裳 ,在耳边逗弄:“既爷那么宝爱你,那今晚儿你可要依着我这样、这样、再那样———” 晴雯立时红着脸儿啐了一声。 却又羞怯怯蚊子声似的道:“爷可轻些,莫要折腾奴婢。” 等赵煦到达东府时,直接刷脸进去。 府里的小厮奴才们见到他也当自家主人似的笑脸相迎。 已经见怪不怪了。 那贾珍和贾蓉伙同一帮勋贵子弟在天香楼吃酒,听闻赖升禀报西府的赵大爷来了时,他先是一愣,心中猜想这小子必定又要来偷吃自家的果子,还要替他遮掩,真是太可气了。 但想到已经尝过的银子甜头。 这一丝丝抱怨又自动压了下去,默念“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旋即就摆手板着脸道:“赵兄弟是我请来吃酒的,你们且都回去歇了,莫要出来打扰爷的兴致!若是惹恼了爷,仔细一顿嘴巴子伺候,打折你们的狗腿子。” 赖升听了忙连声应下,又催促那些看守的奴才们都回去。 在府里几十年他最是知道贾珍的脾气。 这夜里必定是要乌烟瘴气的。 只是可怜了那些被勋贵子弟带来的姬妾和小丫鬟,不但要伺候贾珍父子为乐,同时还要与那些勋贵子弟交融。 当然贾珍也不吝啬。 人家带来姬妾。 他自然也会拿几个出来一起交换着。 赖升瞧了一眼天香楼暗暗叹气。 心说还是西府的大哥(赖大)心明眼亮。 万事都不要多嘴多管,只有银子才是最踏实的。 管他贾珍和勋贵子弟如何交换姬妾玩耍? 主子不想让奴才瞧,那不是很合理的事情么? 第132章 复春漏 时间倒溯到前几日。 其实这事儿说来也都是因秦钟引起的。 那秦钟走了赵煦的门得了去国子监学习的机会,这在贾府里人尽皆知。 偏放在李纨这里就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这日下午。 她将儿子贾兰近来在族学的课业翻出来审阅,这也是李纨枯燥生活中唯一乐不思蜀愿意去做的事情。 只是越瞧儿子在学问上聪慧过人,她的脸色就渐渐暗淡起来。 明明把希望寄托在宝玉身上还不如贾兰更可靠,偏府里的长辈都当儿子不存在,将所有资源都给了不愿接触科举的宝玉。 这未免、未免有些—— “奶奶这是怎么了!?” “可是族学里的太爷哪里教错了。” 在一旁刺绣的素云瞧见以往检查兰哥儿课业时都表现的很是欣慰的大奶奶,突然变了脸色,不由好奇道:“太爷(贾代儒)年龄大了难免出错,等兰哥儿回来问问便是了。” 李纨点点头。 族学里的太爷能教些开蒙的,但儿子长大以后的课业,他未必能教。外边儿的书院自然也有名誉极好的,却又怎么比得上名誉天下的国子监? 但老爷官下能推荐的名额只一个。 怕是留给宝玉的。 又何尝会轮到兰哥儿。 想到这里李纨又摇了摇头,赵兄弟都能随便把这馅饼给一个不相干的秦钟,偏自己的亲孙子贾政不舍得。 而自己的父亲身为国子监祭酒,为人遵守法纪,事事都依朝廷公事公办,更不会徇私给外孙开后门。 迎着素云疑惑的目光,李纨笑着解释道:“近来族学里教的东西兰哥儿都背下了,太爷即便身体略有不适,那不还有瑞大爷去顶替么。” “瑞大爷!?” 素云叹了口气,嗤鼻子嫌弃道:“依奴婢看,瑞大爷还不如老眼昏花的太爷哩!没事儿就爱去东府与蓉小爷他们厮混,只怕那些圣人书早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又如何能教好兰哥儿,起码太爷他老人家心还是正的,瑞大爷那心只怕和珍大爷没差多少,装满了腌臜!” “素云!” 李纨当然明白,却也不能容忍她的丫鬟胡乱嚼舌根子。 况且她也同情贾代儒早年丧父,中年丧子,晚年只余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孙子(贾瑞)。 素云一心为了大奶奶着想,也实在看不下去她隐忍的性格。 毕竟身为李纨的贴身丫鬟她后半辈子幸福都挂在上面,贾珠没了,那希望自然而然也同李纨一样又转移到贾兰身上了。 “总不能耽搁兰哥儿的前程!” 素云迟疑道:“奶奶不如想个法子去求老爷,让哥儿再大点送外面书院。” 李纨断然道:“只怕老爷太太未必肯答应。” 若为旁的,她大可前瞻后顾走一步算一步,但为了儿子的学业前程,却是决计不可退让半步。 于是乎她想到了客居在梨香院的赵煦。 老爷与赵兄弟投缘。 若是赵兄弟开口,老爷也未尝不会考虑。 只是…… 她一个寡妇却又怎么好去单独见外男。 李纨突然心中一亮。 想到东府那边尤氏和秦可卿,赵兄弟时常去东府吃酒,与尤氏碰面的机会自然就多了,若是让尤氏帮忙从中提一嘴。 “对了。” 李纨想起了什么道:“我听闻东府那边珍大嫂子和蓉哥儿媳妇近日都染了风寒没怎么来陪老太太?” 素云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可不是么,听闻珍大爷也生了风寒,这病看来是串了窝!” 经她这么一想,李纨当即下定了决心。起身将个素绫裹着的熟润身子挺了挺,吩咐素云准备些补品,要去宁国府探视珍大嫂子和蓉哥儿媳妇。 尤氏和秦可卿其实是因为身上痕迹太过明显,故此才托病没有去老太太那边。 彼时。 尤氏正高卧在床上,除了一双腿儿尚有些酸软之外,再无半点生病的样子,反而是周身舒坦,由里到外的通透,满满的闺房之力得到了肆无忌惮的外放,那脸儿上更是润的红光水腻。 现在装模作样摆出生病的架势,倒颇有一丝发 “烧” 之后的病态感。 忽听银蝶禀报,说是李纨登门探望。 尤氏忙不迭收回那双勾在床沿边的长腿,拢了衣裳,又扯了湿毛巾盖在额头上,装病起来。 不多时。 李纨领着素云进来,见上身裹的严严实实,捂着毛巾的尤氏有气无力的撑起来招呼她坐下,忙上前按住她道:“嫂子快躺好,还跟我客气什么?” 旋即就把尤氏露在外面的一双并蒂莲赤足塞回被子里。 当李纨抓起那一赤足时,才猛然发现不对劲儿! 那脚环上还留有抓握的指痕。 夫妻之间,———— 放在贾珠还在世前,她何曾没与丈夫这般蜜里调油恩爱过? 但是。 那指痕大小明显就不是贾珍的尺码! 这是…… 李纨迟疑的几秒动作,和停留在脚环上的眼神,尤氏当即就慌了神忙缩回去。 尤氏当下啐了一声,也禁不住涨红了脸解释道:“你珍大哥不知羞,忒也用力了些!” 再去瞧尤氏那欲盖弥彰裹缠的密不透风的上身。 只怕也是隐藏与奸夫勾搭的罪证。 李纨忙劝退素云出去守着。 迎着李纨满眼探究,尤氏心下也有些发虚,但又想到自己是奉命出墙,错也不在她这方啊。 于是胆战心惊,径直坐起身来,揭下那湿毛巾笑道:“妹妹亲自走一遭来瞧我们母女也罢了,却怎么还带东西?” 李纨脸上越发红烫,暗念几声阿弥陀佛,心想即便珍大哥再怎么不宠她,也不该去跟野男人苟合败坏名声才对!? 到底都是一类人。 同是守寡的女人,她对尤氏也就多了一些同情,原想让她迷途知返,却又不好意思张那个嘴。 当下稍稍转移了视线,嘴里道:“嫂子又不是不知道,家里就我一个闲人,若是知道你生病也不来瞧瞧,怕是等嫂子好了以后就该念我的不是了。” 见李纨向来清冷枯槁的瓜子脸上,罕见的透出了些醉人的红晕,尤氏便知道方才露出来的破绽,必是让她记上了。 确实。 李纨现在心里就在探究这奸夫到底是谁。 东府里的目标实在太多了。 贾珍时不时就会请一堆勋贵子弟来。 那些子弟年轻,保不齐嫂子就动了春心… 然而。 李纨却又怎么知道。 非但堂堂宁国府的主母,会和赵煦有勾连,就连爵位继承人的贾蓉媳妇也在其中?且这事儿的推手,还要“龟”功于贾珍父子。 第133章 那就拖她下水 原本来宁国府的心思就不在这抓奸的上面,故此李纨很快把话题引到了正经。 尤氏如释重负道:“怎么想起拜托赵兄弟了?” 李纨就把族学里的情况简单说明。 “这倒是、太爷如今越发不中用了,听闻耳背了好些日子,况且族学里的风气也该整顿整顿,别让兰小子跟着他们学坏了才好。” 李纨频频颔首,无奈道:“我如今就这么一个指望,老爷又看重赵兄弟,所以才来找嫂子帮个忙。” ………… 等着李纨带着素云离开,连这小丫鬟也看出了端倪,左右见没什么闲杂人等,才对她悄声问道:“奶奶可瞧见尤大奶奶的不对劲了?不是说病了吗,奴婢怎么觉的她比往常还精神。” “什么不对?你莫要疑神疑鬼瞎说。” 见李纨不信,素云急道:“珍大奶奶也罢了,方才我在外面跟银蝶说话,看那眉眼身段竟也与往年不同。” “混说什么!?” 李纨瞪眼呵斥一声,却也更加笃定自己猜想,便有心想要帮助尤氏迷途知返,先找出奸夫。 …… 返回头来再说赵煦。 刚一进门不等两母女开口,他就左右挨个揽过来,游山赶海似的先搓揉出春情,不想尤氏立即捉住他的手,啐道:“找你来谈正经事你猴急个什么?” “这不是正经事!?” 秦可卿挽着他胳膊,娇声软语的把尤氏担心的事情又详细说了一遍。 “那她猜着是谁没?” “这倒还没有,我只拿贾珍在前面挡着。” 赵煦当即就皱了眉头,“她未必信,你们素日里没事就在一起家长里短,东府贾珍与你感情如何,明面上连小丫头都骗不过去,何况是她。” “不急!” 为了不让这俩红颜担忧,他反而嬉笑道:“先让她胡乱猜去,既没有表露出来,至少说明珠大奶奶也是不想害你们失了名声。” 秦可卿在旁咕咕一笑,拿两团累赘顺势往他怀里挤了挤开玩笑打趣道:“那就把珠大婶子也拉进咱们的贼船。” “亏你说的出来!” 尤氏在旁边惊声,心里边儿却对秦氏无意间打趣的话有些在意。 思来想去 赵煦哪里会怂。 “若珠大奶奶猜忌到爷身上也不怕,不妨你们直接跟他摊牌,反正是贾珍父子促成的。” 尤氏吓了一跳:“这、这如何使得!岂不成了不打自招?” 秦可卿笑道:“太太想的多了,揭穿咱们对婶子有什么好处?只怕跟她坦白了,她还要帮咱们瞒着呢。” 赵煦认同可卿的说法,依李纨不愿多事只求顺风顺雨的性子,即便知道了他的秘密,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毕竟她又不是独身一人了无牵挂。 还有个贾兰需要顾及。 “好了这事儿爷会找机会试一试李纨,让银蝶和瑞珠俩丫鬟抱些干净的被褥进来。” 来都来了一趟。 恋奸情热的尤氏、秦氏又怎肯放他满馕回去!? 不多时。 那床帘就被勾了下来。 里面早成了首尾相连的肉虫儿。 …… 回到里香院时。 又省了些公粮交到晴雯嘴里。 直睡到日上三竿,才从床上爬了起来。 赵煦打着困意把双手张开,由着晴雯摆布,随口问道:“近日林妹妹那边可有什么事寻我没?” “自是有的。” 晴雯一边捧起他的脚穿上足力健的靴子,一面扁嘴道:“也不知爷每日都在忙什么事,林姑娘来时没见到人就去找其它姑娘了。” 那不是忙着“曲线救国”,以爱挽救金钗们么! 这正册、副册、副又册、三十六位实在有些救不过来了。 逮着谁就挽救谁吧。 将来都拉回忠顺王府去。 赵煦一面为自己的“正义”画上完美解读,心里边又想到了科举的事儿中。 那份密折估计已经到皇帝面前了。 就不知道伯父采不采纳他的意见,到底如何,反正有内阁学士和六部尚书们在前面吃排头。 “爷这就去找玉儿妹妹。” 等晴雯给他打理齐整,赵煦就急惊风似的去找林黛玉。 却说此时黛玉正在园中假山溪流边缓缓散步,恰巧遇见惜春和几个小尼姑嬉戏打闹,便上前挽着小妹妹的手:“你这是哪里去?” 惜春指着其中一个略生的清秀的小尼姑笑道:“方才和智能儿摘花。” 几个小尼姑都是馒头庵的时不时会跟着师傅静虚来荣国府里走动。 这个在静虚师太,本身就不是个正经好尼姑,不仅喜欢踏足红尘俗事,而且极其的贪婪好财。 故此经常来贾府捞好处。 林黛玉待姐妹自然极好的,却不会笑脸去跟几个小尼姑嬉戏,反拉着惜春边走边劝道:“你整日痴迷那些佛经,难不成也要学她们去?” “我倒觉得挺好没有烦心事。” 惜春本不喜欢热闹,觉得和尼姑们一起顽,反倒轻松许多。 “林姐姐咱们去那边看鱼,那些小鱼儿在水里自由自在可快乐了。” 黛玉促狭笑道:“到底是你看鱼还是鱼看你?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林姐姐又打趣人、我不过看了几页南华经。” 惜春气鼓鼓的背过身子不理黛玉。 “好妹妹!” 黛玉忙把她娇小的身子挽过来:“我不过刚好想起了南华经里的那句子非鱼顺嘴说的,妹妹可千万别恼。” 惜春努着嘴儿从树上摘了一朵花洒在溪水里。 黛玉看着那片孤单单的花瓣飘在水里,不觉感同身受,眼里酸涩。 又听惜春难得吐露心声:“即便我的身融入了这府里,心却不在此,反觉得和她们(小尼姑)投缘。” “那便是东府咯?” 黛玉虽心里泛酸,却还是忍不住开导这小妹妹,掩嘴笑问:“妹妹才多大?竟通了佛窍,难不成舍得抛弃亲人。” “我哪里有什么亲人?” 黛玉吃了一惊,拉住她道:“妹妹这是胡说了,东府那边珍大哥哥可是你的亲兄长,蓉哥儿也是你嫡亲的侄儿、还有尤大嫂子、秦氏——” 何况贾敬还在世,但那位大老爷自惜春出生以后就不管不顾,因此黛玉没好说出来,然后忍不住羡慕惜春身边还有那么多骨血相连的亲人。 而自己只剩父亲。 虽然外祖母待她与姐妹宝玉无二。 到底不是在自己家里。 惜春怔怔的看着花瓣儿,言语里竟是冷漠:“我却不想跟他们扯上关系。” 黛玉笑道:“这西府里那么多人疼你,我可什么也没有。” “那赵哥哥呢?” 黛玉顿时脸红,嗔道:“四妹妹不学好,我跟你说东你扯西。” “谁、谁要他疼了!” 那声音说到后面却是越来越小。 这时远远地听见赵煦在那大呼小叫。 “玉儿妹妹。” 惜春刮着小脸偷笑:“说曹操曹操就到。” 赵煦见俩姑娘在看鱼忙凑上来笑道:“我好不容易打听到妹妹在这里,可是想垂钓?” 黛玉转身见到他,脸上似嗔还喜,啐道:“哥哥这大忙人跑来做什么?” 惜春再旁打趣:“林姐姐方才说她正烦你,不想赵哥哥疼她呢。” “你跟着云丫头不学好,瞧我不撕了你的嘴。”黛玉羞的忙去捂住惜春的嘴。 第134章 初定 “我不疼妹妹谁疼?” 黛玉俏脸微红手里绞着帕子瞪向他。 “青天白日的哥哥又开始胡言乱语了,早知你要来,我便不来了。” “这话说的!” 赵煦忙要去牵她的手,黛玉躲开嗔道:“谁和你拉拉扯扯,” 慌的低下头悄声道:“四妹妹在边上哥哥离我远些。” “惜春妹妹她羞的不敢看过来,早蹲在边上看鱼去了。” “呸!” 黛玉忙转身去看,才发现贾惜春果然在池边没有注意这里。 “以后姐妹在身边,哥哥不许没有规矩,叫人瞧见成了什么样子。”黛玉翻了白眼脸上红彤彤的。 “都听妹妹的。” 赵煦装模作样发誓道:“以后姐妹在场时我老实,她们不在时咱们偷偷没有规矩!” “你。” 黛玉羞恼的一跺脚,忙拿帕子甩过来打他,被赵煦手快一把抓住。 “谁和你嬉笑真真不害臊,再也不理你了,只欺负我一个孤零零的弱女子。”黛玉急忙抽回丝巾,匆匆往前面走。 “那妹妹一辈子只给我一个人欺负。” 赵煦跟上去在她旁边认真脸。 黛玉转过身羞的满脸通红,“再跟着我真恼了。” “你恼我也还是那句话。” 目送这口不对心的丫头离开,他又转身去看贾惜春。 啧。 这孤僻孩子。 贾府都是一堆问题少女。 赵煦摘了一朵花别在小姑娘的发髻上,嘴里笑道:“四妹妹光看水里的花作什么?这东西戴在头上才不糟蹋了。” “赵哥哥怎么没有陪林姐姐。” 见林黛玉已经走了,惜春不禁笑道:“必是赵哥哥把林姐姐气走了。” 小姑娘摘下发髻上的花瓣,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叹气道:“我戴它作什么?倒不如剃了头同智能儿她们做姑子去。” “胡说!” 赵煦轻轻敲打了一下惜春的头,纠正道:“当小尼姑可不好,何况四妹妹长的那么可爱,便是当了尼姑也要被坏人惦记上呢。” 想想那妙玉。 惜春如果还是步后尘,那将来结局无疑和妙玉没什么差别。 “赵哥哥不正经,我去找二姐姐,也不理你了!”小惜春也红着脸送他一记白眼跑开。 …… 一月底。 朝廷公布出去的工业司数据被张贴在了京城各处。 谣言不攻自破。 也免不了几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跳脚,却都被百姓的唾沫星子给啐没了言语。 这些产品带来的周边利益养活了多少底层百姓,想要断他们的财路如同杀人父母,自然不会妥协。 乘热打铁,隆庆帝又立马发布要创办官学的消息,雷厉风行的速度竟连地址都提前选好了。 文官拦是拦不住了。 为此还有几个内阁的大学士以辞官归田来软威胁皇帝。 原以为皇帝会再三考虑。 谁知这天子不按套路出牌,一心要坚持梦想。 当即就以笑应对同意,并大手一挥独断独行的道:“爱卿辛苦了,爱卿们既然年老没精力管理朝政,那就回家好生养老吧!” 气的那几位大学士当场摘帽子拂袖而去,其它坐岸观火两头不想得罪的官员也就服了软,偃息旗鼓。 不再纠结新学、工业的问题。 而是琢磨着怎么把自家那些不成器的子弟送进职业学府。 正常科技入仕没法子。 但这新学倒可以试一试,蚊子再小也是肉,官再小那也是官。 消息一出百姓立时沸腾。 首先按耐不住欢喜的便是工匠子弟。 当中有人扯住旁边的汉子,不确定的大喜问:“陛下这意思,咱们这等工匠家庭的子弟也可以入这劳什子职业学府了!?” “学出来优秀者、还能、还能当官!!?” 有百姓指着那告示栏笑道:“你没瞧清楚不成?白纸黑字写着呢,工匠子弟,三代清白者入学优先,其次才是普通寒门家庭的,若有官员推荐者也能进学。” “那这职业学府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诺,你们瞧。” 有观看仔细者指着告示最下面一排道: “职业学府与普通书院不同,主要授学的东西不是那些四书五经,时文八股。而是一些西方的知识与技术,这里面听闻还分什么电工班?建筑班、化工、数学、工军;总之闻所未闻!” “能看得懂么,咱们这样的人家,字都不识的几个。” “那不是还有初学班和中班、大半么,有工匠基础又识文断字的直接上中等班,有兴趣没基础的孩子先去初学班开始学理论。” 众人恍然大悟。 倒有几个正经读书人站在那里冷笑。 “也不知学来做什么用,授官最高也才七品,将来还入不了阁有何稀奇?” “浪费光阴去学西洋东西,只怕老祖宗得知羞也要羞死了!” 不过很快这些个读书人就被百姓的白眼干下去了。 “这是什么意思!?” 围观告示的百姓指着职业学府的负责人,惊声而出。 “赵子世?” “莫不是工部那位小赵郎中。” “嘶……” “这一官两职?怕不是祖上冒青烟了。” ……… 与此同时。 赵煦在工部也才收到宫里太监来传的旨意。 皇帝命他兼任新学府的工作。 负责在民间试着招收第一批人才。 先例行在衙门里交代了产品进展,又向几个主事了解最新情况,眼下没什么需要自己忙的,这才施施然回到了荣国府。 第135章 意意意乱 既是要奉旨搜寻人才。 那自然要四处去游访了。 赵煦当即就想好理由跑去扬州搞定林如海。 想了又想之后还是决定带着晴雯和林黛玉回去一趟。 小姑娘必定很想念父亲。 “爷过段日子要下扬州,也领你去看看江南风景!” 晴雯喜不自禁,又问:“只奴婢和爷两人么?” “当然不是。” 赵煦一扬下巴指了指林黛玉的院子:“带玉儿妹妹一起。” “现在晌午刚过,妹妹定会用完膳后小歇,爷这就去告诉她好消息。” 来到林黛玉的小院,他左右看了看雪雁和紫鹃都不在。 于是揭起绣帘进入里间,只见林黛玉合衣睡在床上微闭着眼睛,当下走了过去低头细看。 当真睡着了? 然后就轻轻挨着坐在床沿边,没想到刚一坐下,黛玉竟然就醒了过来。看见赵煦坐在自己床边有些羞臊,将身子转到里间墙面,问道:“哥哥何时来的?紫鹃、雪雁她们也不叫醒我,你快出去,我先起来梳洗打扮。” “我转过身子不瞧你便是了。” 赵煦笑道:“我前儿才告诉妹妹,用完饭后不好立马就睡下的。这样对身体不好也罢了还不利于消化,你该多去走一走散散步。” “不然风一吹就倒。” “哥哥什么时候成了婆子?”黛玉忍不住掩嘴笑,“我如今好多了,哪里有哥哥说的这样娇弱?你快快出去我要起来洗漱。” “你起来你的,我坐我的不碍事。” “那我不起来了!” 赵煦笑道:“那我可躺下陪你说话了。” 黛玉见他作势躺下来,立即推他一把,指着边上的椅子恼道:“哥哥既要陪我说话,就在那老老实实坐着。” 他记得原着里有一回贾宝玉就跑到黛玉床上躺着,两人一起说话来着。 啧。 如今也依样画葫芦,抢占先机,直接歪倒在床上,笑着道:“我离着妹妹近一些说话才好,只怕你听不清楚。” “你又强词夺理!” 在躺下与林黛玉身体接触的那一刹那,赵煦能感觉到她肌肤一颤,然后整个人立刻就往后挪了一点。 又听林黛玉咬着薄唇,拿帕子掩住脸遮羞恼道:“哥哥怎么还真躺下了?让别人瞧见了我还要不要活了…” “哪个不要你活?我砍了哪个!” 赵煦脸皮何其之厚,故意往林黛玉身边挤,挨着她弱小的手臂说道:“咱们只是歪着说说话也没什么,就算果真被瞧见了又有什么打紧?家里不是已经同意了么,反正妹妹将来还不是我们家的媳妇!” “尽胡说什么呢!?” 林黛玉又羞又恼,只恨不能拧死他,再次往后面挪动,直贴到了内壁:“哥哥要躺着说话就躺着吧,只再说这样没羞没臊的话,我当真要恼了,告诉外祖母你欺负我去。” 小姑娘那一惊一乍宛如小鹿的样子十分可爱,当下赵煦又故意把头歪了过去笑道:“我来是告诉林妹妹一件大事、咦!?唉?我怎么没有枕头呢。” “妹妹怎么把枕头都抱在怀里了,咱们靠一个枕头说话吧。” 林黛玉立即道:“不要!谁要跟你靠着?外头不是还要枕头,哥哥自去拿一个来枕着便是。” “还要去外面那太麻烦了。” 赵煦故意而为之,又怎肯去外面拿?当下不容分说就把头枕在了黛玉放在腿上的枕头中,那张陶瓷娃娃也似的精致脸,近在咫尺。 直到这一刻。 林黛玉心里才真正慌乱了心神,闻着身边赵煦身上的男子气息,瞧着他俊美的脸庞,白玉似的手儿忍不住有些颤抖。 赵煦却把眼睛闭上了。 一时间两个人都静静的没有说话,有种浓烈的情愫在黛玉心里蔓延。 怕这小姑娘腿儿受不住压久了会酸麻。 他主动又睡到了旁边。 黛玉见此,忙顺势倒下去不理他,拿帕子盖住羞涩的小脸。 这时,赵煦口鼻之间闻到一股幽香,却是黛玉身体里散发出来的香气,令人醉魂酥骨,忍不住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鼻间轻轻嗅了起来。 “还是入味了!” 黛玉没想到赵煦会突然拉住她的手这般造次,一时往回拉扯,却拽不回去,只羞红脸啐道:“什么入味了!?哥哥莫要胡说。” 旋即小姑娘又用一只手,攥住帕子轻轻咬在齿边打趣道:“若是想要闻什么奇香岂不是找错人了,快快离了我这里,只管去闻那特别炮制出来的。” 那不是说薛宝钗么? 赵煦突然翻身趴着,望向林黛玉笑道:“我知道妹妹指谁,人家宝姑娘可没惹你呢,这可怎么说?” 然后就伸手去呵她痒痒。 “噗呲~” “咯咯咯~” “哥哥别闹。” “好哥哥,我错了。” 黛玉哪里经历过这个,痒的手足乱踢起来,弓成了小虾米,甩着小辫子坐起身来羞恼道:“哥哥就会欺负我,如今这样已经羞死人了,让丫鬟看见我真不要活了。” “说正经的!” 赵煦逗了一会儿乖乖躺在旁边,侧面看着黛玉正色道:“我正好要下江南办公事儿要去扬州,妹妹可要跟着去?” 被他盯得再次脸红心跳,黛玉掏出一条白色手帕盖在脸上:“外祖母只怕担心路途遥远不肯我去。” “这是哪里的话?” “回去探望父亲哪有不准的道理。” 赵煦拿手揭开黛玉的白色小手帕,在旁边胡说八道:“妹妹这是做什么?是要预先操演将来咱们大婚时?那也该选一条红色喜帕盖住才对。” 原本还在想着回扬州看父亲。 冷不丁又听赵煦开始不正经起来,睁着两水汪汪的眼睛,娇嗔道:“哥哥又不正经了,瞧我以后还理不理你。” 正说着外面紫鹃和雪雁的声音越来越近。 赵煦一骨碌爬起来,没事人一样坐在椅子上端起黛玉的茶。 滋溜一口。 黛玉见他这比城墙厚的脸皮,白了一眼,也忙羞涩着整理床铺,一面喊道:“紫鹃快舀水来,我要洗漱了。” 这时突然又听见贾宝玉的声音。 “姐姐还说林妹妹睡下了,我来的正好。” 第136章 有病就请大夫 一语未了,贾宝玉急匆匆揭开帘子进来,还没看见这厮人影,就听他说道:“紫鹃还说林妹妹睡下了,我方才还听见她说话。” “我们姑娘刚醒,方才的确睡下了。” 只刚踏进去两个人立时愣住了,却看见赵煦已经坐在边上翘起二郎腿吃茶。 “你、” “这———赵大哥也在!?” 林黛玉看赵煦只讪笑不说话,当下就淡淡的对紫鹃道:“哥哥他也才来,我睡了一会儿已经好多了,快舀水进来洗漱吧。”旋即才招呼宝玉坐下。 贾宝玉不敢得罪林妹妹,但心中有些不忿,之前路上紫鹃拦着自己说什么礼数,又说妹妹睡下了不方便打扰。 可明明赵大哥已经来了那么久。 他为何就进屋子里呢? 于是转而对着赵煦问道:“赵大哥几时来的?” “我啊?” 赵煦吃了一口茶笑道:“我也刚到,准备带林妹妹回扬州去。” “回、回扬州?” “不行——妹妹怎么能回去。” 宝玉忽地站起来,憋的脸上通红,攥紧了拳头眼含泪水就要去拉扯林黛玉,却被赵煦制止住。 “林妹妹!” “你若是恼我了,只管骂或打我也好,我千日不好也有一日待你好的,为什么要回去。” 以贾宝玉的性子要说一点都没失态,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就这般失心疯似的杵在那,眼泪八叉的模样,已经把林黛玉吓得不轻。顿时眼睛里就蓄满了珍珠泪,却哪里还敢说话? 紫鹃见了生怕这小祖宗发癫摔玉,忙上前解释道:“赵大爷许是跟宝二爷开玩笑,姑娘才来荣国府还未满一年,又怎么会回扬州去?何况那么远,老祖宗也不肯的。” “是了、是了——定是同我开玩笑。”宝玉满脸希翼的望向林黛玉,往前走了几步想再去拉扯,寻求他心里满意的答案。 “你说什么胡话!?” 赵煦站起来将黛玉护在身边,十分肯定的口气道:“谁开玩笑?妹妹回扬州去看望父亲还要寻求哪个的同意不成?有我这兄长在,路上会好生照顾,老太太不用担心。” “当真如此!” “妹妹当真要走?” 贾宝玉瞬间像少了一抹魂魄,当即就泄了气重新瘫回椅子上。 “二爷、二爷?” 紫鹃吓得不轻,忙上前摇晃贾宝玉,却见这厮眼里无光怔怔坐在椅子上自言自语起来。 “赵大爷,你何故要气二爷?” 她有些小恼的看向赵煦。 “姑娘你快看看宝二爷。”旋即紫鹃又去拉林黛玉。 赵煦伸手拦住她,“有病就请大夫来,妹妹去看有什么用?” “妹妹好生梳洗吧。” 见贾宝玉挺尸似的躺倒,赵煦上前拽着他直接半拖半抬的给拉到了外面。 “宝兄弟莫不是进来闲的慌?那咱们去找政老爷商量,我正巧想让你进职业学府里打磨大磨!” “进学!?” 贾宝玉听见这两字,就像解开了沉睡的魔咒,立即清醒过来,摇晃着手哆嗦道:“我不去、我不去那劳什子学院。” “呵。” 见他一边拒绝一边后退,还不等赵煦往贾政的方向走,这厮竟就像脚下生了两轮子拔腿开跑,连痴症也立马好了。 ……… 等到晚上。 秋纹、麝月等听说宝玉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里不肯出来,原想进去打探。 却被袭人拉住,指着厢房悄声道:“今儿去了林姑娘那后回来直哭到现在,又扯了半日的旧事,喊着晴雯、林妹妹都离他去了。” “这真是何苦来哉?” 众女面上不由愁苦起来。 另一边。 因之前有些被吓到了,故此林黛玉没有说话。 直到入夜后与紫鹃联床夜话,这才互诉衷肠。 首先开口的紫鹃,她边替黛玉卸下钗儿什么的,边梳理她西米乌黑的长发,嘴里叹气道:“我知道姑娘的心不在宝二爷那边,好歹也该劝一劝的,二爷待姑娘怎么样,只怕舍得把心掏出来。” “别这么说。” 林黛玉仰躺着微微叹了口气,无奈道:“我哪里值得宝二爷掏心掏肺?只是当时也不曾多想,怕自己一时嘴岔,又恼了他摔那命根子就觉得心头发虚。” “我倒想回去看看父亲…” 紫鹃也知宝玉心性未定,若放在往年,自然是万一挑一的好姻缘。 但现在来了一个赵大爷。 与赵大爷比起来,宝二爷确实就不怎么样出彩了。 论上进比不了。 论模样又比之少了男子气概。 论知识涉及,宝二爷又只在诗词歌赋上下功夫。 哪怕比诗词、宝二爷好似也…… 想着想着紫鹃就拉起林黛玉的柔荑道:“姑娘也无需顾及什么,只遵从自己的心便是了,总这么着也不是法子。若赵大爷真心待姑娘好,那该早早跟林大人定下来。” “连你也来臊我。” 林黛玉脸儿霎那间染了红晕,着急解释道:“我何曾想到那方面去了?” 紫鹃攥紧了黛玉的手,正色道:“奴婢是真心为了姑娘好。” “好姐姐。” 黛玉反手攥住紫鹃,情真切意的道:“我早把你当姐姐看待,知道你为了我好。这种事儿又怎么……” 说到一半羞的她自己不好意思在说下去。 …… 第137章 容我捋一捋 这几日赵煦想好了。 即便贾母不同意他带林黛玉回扬州又如何? 到时就谎称是林如海的意思。 自己收到书信有重要的事情回去一趟。 贾母他们拿什么求证? 再写信去扬州问,也等收到信件之时最快也许三个月左右。 再者。 的确有重大事情。 赐婚不算天大的事? 谁知他刚走出梨香院,就听外面传来欢呼雀跃之声。 随即便有连绵不绝的鞭炮声炸响。 赵煦当即拉住一个小厮问发生了什么。 “赵大爷喜事、喜事啊!” “咱们家大小姐当妃子了!” “哈!?” 赵煦吃惊的瞪大双目,不可置信的问:“伯、皇上她选中元春姑娘当妃子了?” “不是的。” 正当他莫名其妙,心中猜想这皇宫里就两皇帝,莫不是、莫不是嫁给了太上皇? 怎么可能! 这也太离谱他妈到家了。 那小厮兴奋之余还想去套喜钱,指着正门外道:“宫里道喜来的天使就在门外,咱们家大小姐是被赐给了忠顺王世子当侧妃娘娘了!” “等等……” “容我捋一捋。” 赵煦当时就一愣,好像那个忠顺王世子就是本人? 什么!? 贾元春赐给我当侧妃了?? 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赵煦莫名其妙走到荣国府正门,就看见好些个小厮正欢天喜地的站在立那给宫里的太监引路。 外面更是挂了几十上百的鞭炮,噼里啪啦,那浓烟几乎遮挡了大半条街。 “快开正门!” “快开正门!” “我们老爷、太太马上迎出来了。” 那报喜的太监不怎么眼熟,捧着个圣旨,众星捧月的往荣嬉堂走来。 台阶下贾政夫妻、贾赦、以及东府贾珍、贾蓉、宝玉等一众男丁皆在台阶下迎候。 就连贾母都在鸳鸯的搀扶之下激动的,笑脸相迎。 女眷们则全部垂首侍立在后面。 “老封君何必亲自出来迎咱家?您快快屋子里坐着!” 周太监一面去扶贾母,一面转头看向赵煦:“这位想必就是圣上身边的红人,小赵郎中了?” 赵煦也忙上前几步,脸上的茫然之色也瞬间化作了同喜同贺的模样:“正是、这位公公里边喝茶。” 这一副口吻更像荣国府的主子似的。 不过这天大的喜事。 贾府自然没有在意这一点细枝末节。 贾政清瘦的脸上满是欢喜,快步迎上来笑道:“公公一路辛苦了,里面早准备好了茶水。” 又想让宝玉在公公面前露个脸,却见这厮失魂落魄的模样,眼里竟只往后排的女眷扫去,当时都有心想要打死这孽障了。 那贾宝玉自然是在找林妹妹的身影。 进去之后周太监吧圣旨一摊开。 两府众男女立即跪下听旨。 以上不细表。 总之内容赵煦听清楚了。 皇后念在元春这几年尽心尽责的照顾,她又到了合适年龄,便替元春指定了门亲事。 而世子妃因早被定了。 故此委屈一下贾元春当侧妃。 这哪里会委屈? 贾母、王夫人乐的脸上都增加了几条皱纹。 当今忠顺王权势滔天! 那亲王世子将来又是新一代忠顺亲王。 何况侧妃也是要登入皇室册的。 贾府一直没能和忠顺王扯上关系,如今这送来的姻亲关系,正好补足了他们的短缺。 公事办完了。 周太监就坐在上首,与贾母说笑。 贾政捧着那赐婚圣旨如获珍宝,又转手交给王夫人,令其供奉起来。 赵煦悄默声移到林黛玉身边 ,扯了扯她的衣裳问:“妹妹可是羡慕了?” “哥哥可安份些吧!” 这样重要的场合,黛玉哪里敢跟他嘻嘻哈哈的。 “这也就是赐侧妃了,若是赐世子妃时,那场面更隆重!” “哥哥又知道了?” “我当然知道了…” “噗呲。” 黛玉忍不住拿袖子掩住嘴儿悄声道:“难不成哥哥也是什么西顺王世子、北顺王世子、还是南顺王世子?” 赵煦:“……” 两人的打趣,在旁边的三姑娘探春看在眼里,忍不住也挤过来悄声道:“林姐姐和赵大哥再说什么?可莫让公公瞧见了 ,这些太监可不是个好糊弄的!往年来我们府上就会捞好处。” 探春正说着。 贾母已经用眼神示意贾珍?贾赦等送上来一个大红封。 那鼓囊囊的厚度。 少不得万两银票岂不。 周太监自然笑得合不拢嘴,又透露着消息道:“虽说世子妃已经定下了,但自古以来都有先例,先娶侧妃入门。” “万岁和皇后娘娘开恩,容你们府上建造好侧妃娘娘回来待嫁的新房后,就张罗王府那边派人来抬。” 说白了。 其实就是纳妾可以先越过正妻。 毕竟古代男子还没成亲前,妾室先纳了几房也属正常不过的。 虽说侧妃不能当妾而论。 下面还有四位庶妃。 但也是那么一个意思。 这时贾珍在一旁笑道:“娘娘归家待嫁这样的大事,自然要好生筹划。” 旋即他一躬身来到贾母身边。 “我们东府那边可以把花园与西府这边打通,重新修建一座别院,老祖宗意下如何?” “这只怕太铺张了些!?” 贾政欢喜的眉眼上不觉蹙了起来。 “这有什么?” 贾珍不以为意的道:“都是一家人,何况是陛下应允的事儿。” 那周太监点头道:“没错!若是丢了皇家礼数,忠顺王他老人家还不高兴呢。” 这么不是要建大观园了!? 赵煦心头一奇。 第138章 尤氏的摊牌 下扬州的事儿初定在月底。 这年立春时节。 因贾元春即将嫁入皇室的喜庆,荣国府里各处的年节供礼比往年多了数倍。连久来不怎么走动的世交也都赶着上来贺喜。 阖府上下的豪奴个顶个挺胸叠肚与有荣焉,众人自是喜气洋洋一片。 当然这喜庆之下遮盖不住的忧郁却是不及常人说的。 里外里盘算,这打通两府盖别院的银子到哪里填补?虽说有足力健的营生支撑府里的日常开销,可如此流水般的往外花,哪里腾的出多余银子去修建别院。 于是乘贾政兴致好,王夫人便旁敲侧击的提了几句,想着能不能去史家或者王家、薛家借挪些出来? 再退一步… 譬如略消减些开支,把府里各处哥儿、姐儿、年轻奶奶… 贾政一听这话登时脸上就显出不快,直骂她是妇人之见,光想着这些经济开支的小利,不会往更深的政治盘算! 如今阖府上下所得到的荣恩都是归功于当今陛下,若太节省了些让外头怎么看待? 荣国府的体面、和侧妃娘娘的体面还要不要了? 那忠顺王爷必定会不满意。 说咱们荣国府如此寒酸! 想到这里贾政夹了一眼王夫人,沉声问道:“家里的嚼用例年都是按照老规矩来的,偏怎么轮到你管家之后,就不够使了!无论如何也不能少了母亲的吃穿用度。” “这……” 王夫人一听这话,心里也是极苦。 那以前的老规矩是荣国爷还在世。 家里支出和收入都不同。 如今这家里又如何能跟以前比? 也就大老爷们不管家,不知柴米油盐的艰辛。 但这些话王夫人又怎敢说出来。 她支吾道:“母亲的嚼用自然不敢缩减什么、可别院的银子……” “还差多少!?”贾政语气清冷问。 “凤丫头夫妻两个大致盘算了一下,莫约还需要动用二三十万两的银子,才勉强够用的。” 这时贾政突然起身,板着脸沉吟道:“待我去跟兄长合计合计再做打算。” 听贾政说到这份上 ,王夫人自不敢再说什么。 因是大喜庆。 两府走动的也就比较频繁。 李纨正在屋子里替贾兰收拾开春要替换的衣裳,就听外面素云禀报说是东府尤氏大奶奶登门造访。 李纨先就皱起了眉头。 这些日子尤氏时不时主动来找她攀谈,往年两人的关系虽比别人好一些,可也没亲热到次次登门的道理。 何况。 这尤氏愈发变了性子。 老拉着她谈及一些闺房私密话,说些夫妻之间没羞没臊的东西,闹得她近来都要躲着尤氏。 谁知竟又不依不饶找上门来了! 正心烦意乱间,尤氏已经笑盈盈的进了里间,先就装模作样屈膝一礼,掩嘴贺喜道:“妹妹成了皇亲国戚,别人屋子里一派热闹,偏怎么你屋子里冷清清的?” “嫂子说笑了。” 李纨忙打发走了屋子里的小丫鬟们,亲自替尤氏沏了一杯茶:“宝兄弟才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如假包换的王舅。” 尤氏闻言噗嗤一笑,掩着眉目含春道:“娘娘是宝兄弟的亲姐姐不假,难不成珠大哥就不是她亲兄弟了?就算珠兄弟不在了,那也改变不了事实。” 听她提及贾珠,李纨当即有些伤感,板着脸道:“嫂子来看我,我自是感激不尽,可要再拿亡夫打趣,我却是要恼了!” “妹妹别恼。” 尤氏笑眯眯吃了一口茶,又仔细端详李纨藏在素衣里的凶猛,玩笑道:“嫂子说什么话了?妹妹就这么急辣辣的使脸色,总这么清冷有什么好?瞧你这素面,反把妹妹俏丽容颜给生生糟蹋了。” “你!” 李纨脸上一红,她虽然对尤氏直白的话有七分不满,可到底经不住她三番四次的提及,难免受些影响。 特别是之前窥见了尤氏的“奸情”后,这些日子晚上总梦见和丈夫贾珠在一处时的恩爱。 偏这些难以启齿的梦境还一次比一次清晰,直把她冷了几年的灶,给生生烧虚旺了起来,没人时竟就不知不觉从压箱底里偷拿出了和贾珠在一起时,助情趣用的玉杵儿。 一时竟然就俏脸通红怔在那忆苦思甜起来。 尤氏见她面上泛红,神思不属的模样,必定是想到什么去了。趁机来到她身边与李纨挨着肩蹭臀的并排坐了,又不安分的伸展熟透的身子,“重重”压在她臂弯上,嬉笑道: “这喜事一桩接一桩,这些日子里外里可把我累的不轻,得亏有秦氏帮着我分担庶物,我倒是不如凤丫头有才干,才累了几日浑身又不通透了。” “不信妹妹伸手揉一揉。” 李纨听她果然是要说这些羞扫的话题,豁然起身道:“嫂子再这般没羞没臊的胡说,我可要送客了!” “好、好、好。” 尤氏见她说的坚决,只好嬉笑着竖起三根手指来赌咒发誓。 今儿不说半句荤话。 至于明儿、后儿、却没有在赌咒里提及。 这尤氏看似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必定是知道她瞧出了端倪。 故此这些日子才来软硬兼施…… 李纨素日里的心思都在儿子身上,其它无相关的基本不想主动招惹。 偏撞上这些腌臜事儿。 想来是脱不得身了,她无奈坐下来,语重心长的道:“我知道嫂子近来寻我是为了什么,嫂子只管放心,若是你现在迷途知返我也不会多管闲事。” “啊哟!” 尤氏反而一笑,问道:“嫂子不明白,好妹妹说清楚点。” “你!” 李纨恼的再次起身要送客。 却被尤氏一把扯下来,语气略正经了些,但脸上的笑容依旧不曾减少半分。 “嫂子还怕被你知道?” “若没有他的滋润,嫂子哪里能容光焕发!?这往年受的怨气和寡居日子也都消散了。” 正见李纨要发火。 尤氏忙在她耳边幽怨的悄声道:“还不是那贾珍推我们出去的!” “什么!?这、这怎么可能——珍兄弟和蓉哥儿他们、他们……” 李纨听闻,三观登时就当场碎了一地。 第139章 孙绍祖 却说荣宁两府近日忙的天翻地覆,不但请来山子野筹划设计别院,贾珍等更是拉着贾政、贾赦一帮男丁在园内指指点点。 至于银子的事儿还是薛家帮着垫了一部分,内中还有贾母贴补,却还是差那么七八万两银子。 并且其中有部分还是向外头世交借来的,为了往里面倒腾银子,彰显出荣国府的气派,贾府是怎么显贵怎么来。 有个叫孙绍祖的军汉,祖上曾就与贾府有些交情,见荣国府抱上了皇室大腿,这不就来巴巴交结了!? 贾赦见这厮豪爽会做人,心下就有三分欢喜,想着从此人身上再多捞点银子。 而孙绍祖来找贾赦的原因是为了替自己在兵部买个实权的缺儿候补。 贾府自然没有这个能力。 也就是跑腿中间商。 甚在他们有这层关系在里面,故此买卖官的事儿 ,只要银子够,八九不离十这交易便能成。 赵煦这些日子反倒清闲起来,工部的章程都按照之前计划前进,朝廷新办的官学也在筹建中。 又因为月底要下扬州。 故此这段时间反给自己放了一个长假,在家待机。 除了时不时外出闲逛 ,就是翻墙偷香,再就是与晴雯不分昼夜的胡天胡地。 这日晌午。 他正躺在晴雯腿儿上筹划去扬州怎么惩治那群盐商,好提前帮“岳父”完成任务。 外面忽然禀报,说是贾赦差人来请。 那贾赦近来接待世交好友,收礼收到腿发麻,甚至都腾不出手来,一有空闲就带着姬妾去什么广交会,却怎么想着拿宝贵时间找自己? 莫不是又想拿迎春当筹码? 紧接着就直接来到贾赦的东路院里。 不想进入到堂屋厅中,那边上还坐着个身量一米八,约莫二十七八岁的国字脸青年男子。 那男子见赵煦进来后眼不离身的打量。 天生一副凶相,眉眼间尽显戾气。 赵煦一看这厮就知道不是个正经货。 因已经得到了实际好处,贾赦今儿笑的格外亲切 看谁都特顺眼,捋着胡须指着下首对赵煦道:“快坐下说话。” 旁边那汉子忙站起,显出激动之色,想要上前结交。 贾赦指着那汉子介绍:“这位孙贤侄久仰你大名,今儿特意来拜见。” 啧。 这下赵煦想明白贾赦为什么邀自己来了。 原来是这姓孙的从原籍大同府跑来京城想要结交自己,又听闻荣国府的贾元春和皇家成了姻亲,故此想要一箭双雕去找了贾赦。 而贾赦向来贪得无厌。 孙绍祖家中颇有些钱财,一拍即合。 贾赦这老匹夫居然用他来牵线搭桥赚人情。 等赵煦的屁股刚挨在椅子上,姓孙的便迫不及待的笑道:“再下大同府世袭指挥使孙绍祖,久仰赵兄弟大名,今儿除了来拜见世交长辈倒是想来见见兄弟你!” 孙绍祖? 中山狼得志便猖狂,虐待死迎春那王八羔子!? 爷看他能有多猖狂。 有他赵煦插足了 ,这厮以后也就只能叫中山虫了。 但孙绍祖以后还能恶心贾赦。 所以赵煦暂时不打算整治此人,而是想利用一段时间。 “原来是孙指挥使,听闻你力能扛鼎,一拳能砸死水牛?” “不敢、不敢。” 孙绍祖一面谦虚邀请赵煦坐下交谈,一面又献媚讨好道:“我这些在您面前不值得一提,京城哪个不晓得您赵郎中威名。 即便可以不认识你的样貌,也必然要知道您的姓名和功绩,橡胶轮子、足力健、职业工学、工业司、随便拎一个出来百姓都能畅谈三天三夜!” “我久居大同府都能听见赵郎中的威名,可见是天纵奇才也。” 那贾赦倒懒得理会两人商业互吹。 捧着精致的鼻烟壶在那陶醉,单单只是花费嘴皮子功夫介绍孙绍祖认识赵煦,他就白白得了三千两孝敬银子。 与此同时。 邢夫人破天荒的命人把贾迎春唤到自己屋内,亲热的揽着她到了梳妆台前,手里拿着珠钗在迎春发髻上比划。 向来不受这继母喜爱,习惯了邢夫人冷落的二姑娘战战兢兢惶恐至极。 这突如其来的“母爱”令她有些觉得不切实际。 这还不算。 邢夫人非但大方拿出自己的首饰替迎春妆扮上,又取了胭脂水粉一通涂抹。端详片刻,才觉得这贾迎春虽生的肤白貌美娇滴滴可怜见的,到底太过稚嫩。 不过那孙绍祖到底是个粗汉。 能见到国公府的小姐便是天大的荣幸,怎会在意细节!? 这也是贾赦的计划。 打算开个空头支票,从孙绍祖那里得些好处,以赦老爷的贪婪和高傲,未必看的上现在的孙绍祖。 不过是把闺女拿过去亮一亮相罢了。 邢夫人一拍手赞道:“到底是贾府女儿,随便妆扮妆扮都跟仙女似的。” “不是要过去跟老爷请安么?” 就这般,邢氏又喜笑颜开催促着迎春回去换一身体面的衣裳。 等回到自己的院落,满头珠翠的迎春钻进闺房便埋头痛哭起来。 老爷明明在待客。 让她这时候去请安还如何见人。 第140章 怒其不争 “姑娘这是怎么了!?” 在屋子里司棋和绣橘见二姑娘苦着脸回来,忽就痛哭起来。虽是近来对迎春有些失望和无奈,到底是自小伴着长大的,于心不忍之下司棋便让绣橘进去探问。 迎春起初只一味的哭个不停,听见外头邢氏派人来催促的声音,忙又满腹委屈的去翻找衣裳套换。 “姑娘?” 绣橘着急的上前拉住她探问,就连司棋也在外面细听,但迎春只顾着抽抽噎噎不怎么回话。 后来听绣橘不依不饶的说些掏心窝子的话,这才抽噎委屈道:“我如今还小,即便不是太太亲生的也在身边养了十几年,谁知太太一点也不顾惜体面,恨不能把我发卖出去,拉着我去给老爷请安。” “为人子女每日请安孝敬是我理应做的事、可——老爷正在待外客,却又要我这般收拾过去为何!?” 司棋听到这里如何还不明白老爷和太太的意思。 当真是太无耻了。 见状她怎么也忍不下去了,揭开帘子蹙眉拉着迎春问道:“姑娘快别哭了,你心里到底怎么个意思只管说出来咱们好商量个对策。” “先不论老爷打什么主意,便是老太太知道也定是不依的。哪有大家闺秀随便装扮去见一个连面都不曾照过的军汉?” 迎春却哭的更狠了。 “我能有什么法子,还不是要去的。” 这软弱性子直要把司棋给急出病来。 依她的脾性,只恨不能拉着二姑娘直接去找老太太。 “不成的!” 迎春垂首泣声道:“我去给老爷请安乃是天经地义,却怎么好去找老祖宗。” 司棋咬牙跺脚的道:“姑娘,这怎么能一样?给老爷请安大可等外客离去,哪有现在去的道理。” “堂堂国公府的小姐,岂能如此作践!”说着便不管不顾要拉着贾迎春去见老太太。 迎春吓了一跳,拼命往后缩,嘴里哭诉道:“你可莫要再害我了!日后老爷发落起来,这家里如何还有立足之地,再说、赵、赵大哥好像也在,老爷理应不会太为难我。” 都到这地步了。 二姑娘竟还自我催眠安慰,司棋怒其不争的同时索性也不管了,一跺脚愤愤拉着绣橘到了外间。 但她终究放心不下站在外面等了片刻,打算跟着姑娘过去,在门外探听。若当真有什么不妥之处,大不了自己去告诉老太太。 须臾。 才见迎春已经抹了眼泪,换了一身衣裳出来。 ……… “这般说来孙指挥要常驻京城了?” 孙绍祖大倒苦水道:“孙某如今二十七八岁,在大同府一事无成。靠着祖上恩封来的世袭官闲混,去年什么霉运都撞到我头上,风水先生说我身上戾气重,一般家世的妻妾镇不住,说是要寻个底蕴厚的千金小姐改风气,故此才打算搬来京中居住。” 这一套说辞是给贾赦听的。 赵煦来之前,这孙绍祖曾就偷偷暗示贾赦,说自己刚死了妻子,如今孤寡一人。 “噢?” 赵煦故作震惊,好意推荐道:“若是要寻镇的住孙指挥的女子。我倒想起一奇女子来。” “赵兄还请直说。” 赵煦看了一眼毫不搭理他们的贾赦,站起身来在厅内踱步思考。 半响,一指京城某处方向,眼睛亮道:“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孙指挥可曾听闻夏家。” “这夏家专替皇宫培育桂花,更有桂花酿供应,家中只余一老夫人带着夏姑娘,再无旁人了!此夏姑娘非但生的青春貌美,更有一股天生贵气,我瞧着倒是与孙指挥挺相配。” “果真如此?” 孙绍祖立即食指大动,表现出色急模样,又打听道:“这位夏姑娘今年几何?祖上可曾在朝中身居要职?” 说到此。 赵煦表示有些难为情起来,摊开手道:“这夏姑娘约莫十五六了吧?你道她为何现在还没订亲,还不就是因为家里只是皇商,缺个当官的镇场子吗!不然以夏夫人这般宠爱她,又怎肯舍得下嫁给普通子弟,必是要孙指挥这样高猛武官才舍得。” “这可恕孙某无福消受了!” 那孙绍祖跌脚一叹,摇头道:“孙某这回必是要娶一位贵门千金小姐回去当太太镇家宅的,皇商之女只怕不能够了。” 他虽是幻想了一番夏姑娘的美貌。 却还是压住了色欲,初心不改的打算娶侯门小姐。 啧啧啧。 这小子,居然不去打夏金桂的注意? 正说着。 门外婆子忽然禀报道。 “老爷、太太领二姑娘来请安了。” 贾赦这才放下手中的鼻烟壶,淡淡一挥手:“让她进来吧。” 第141章 对比 “等等。” 赵煦忽地站起来,也不顾贾赦疑惑和孙绍祖好奇的眼光,先就站在门口看了一眼迎春主仆三个。 贾迎春打扮的十分浓重,垂首站在那显得有些拘谨,唯唯诺诺施了一礼。 “赵大爷。” 司棋和绣橘也忙跟着施了一礼。 瞧这架势也太明显了。 赵煦不得不鄙夷,贾赦为了捞好处竟把闺女拿到明面上来论斤掂两。 “二妹妹暂时回避一下吧。” 迎上司棋那闪躲的目光,再看迎春。 就见这二姑娘鹅蛋脸上涨的红布仿佛,几次抬头却终究没有勇气。 赵煦便笑道:“赦公厅里有位孙指挥,二妹妹要去请安略等一等,我正要与他去花厅续谈。” 迎春是木讷没错,可她不是傻子。 很明显赵大哥是为了照顾她女儿家的颜面,特意想帮她支开那位孙指挥。忍不住抬眸瞅了一眼赵煦,又似被烫了眼睛般收回目光,继续垂首轻轻嗯了一声。 咬着樱唇,那十指缠在帕子上纠缠不休。 “多谢赵大爷。” 司棋见状,忙上前携着迎春再次福礼。 等着赵煦返回厅里时,贾迎春才鼓起勇气,望他背影扫了一眼。 “连赵大爷都晓得女儿家名声重要哩,偏我们老爷不知想什么,非选这时节让二姑娘来请安!” 绣橘见赵煦进去了,凑上前来拉住迎春背过身子,免得一会让军汉瞧见。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可不敢叫人听去了!”迎春半恼半害怕的嗔了绣橘一眼认真道。 因在司棋姐姐怔在那里发神,绣橘又笑着去拉她打趣道:“姐姐,你莫不是想要看看那军汉生了什么模样?还是被赵大爷勾去了魂。” 司棋这才晃过神来,掩去心中的五味杂陈,瞪眼道:“小蹄子你说谁思凡?方才也不知是哪个看见赵大爷恨不能眼睛长人家裤腰上!” “那军汉有甚好瞧?早听闻这姓孙的与府上有些世交,都是老黄历了。以前不来走动,现在来还不是为了攀附咱家大小姐当了娘娘的?似这等爱慕虚荣,又能好看到哪里去。” 说完便挽了袖子去捉弄绣橘。 二人转身悄声嘀咕打闹。 旁边低着头看绣花鞋的贾迎春却是一言不发,满肺腑里都是赵煦的形貌。 进去时赵煦就感觉贾赦有些不满。 不过他也懒得搭理这老东西。 转而对坐在椅子上喝茶的孙绍祖邀请道:“若是孙指挥与赦公没别的要紧事谈,不妨我们去花厅里私几句!?” 孙绍祖何乐而不为。 他本就是来京城找出路的。 荣国府并不是他唯一找的靠山,家里祖上有些资产,故此这次来京中,就是多撒网,多条保障。 银子倒是小事。 他孙某在大同府结交商贾甚广,捞银子的方法只需动动手指头。 若是能和这位现今火在头上的赵郎中打成一片,这一趟送给贾赦的三千两孝敬银子也就花的其所! “荣幸之至、荣幸之至!” 孙绍祖一面起身拱手,一边往贾赦方向走了几步恭敬道:“世叔可还有什么要事告诫小侄?” 贾赦一没兴趣和粗鲁的孙绍祖多谈,二来正想着三千两银子是去买喜爱的物件还是带着姬妾去聚会而两难。 听闻眼前两个他都不咋真心喜欢的小辈要出去,自然不会拦着。 本还想让女儿进来亮个相。 让孙绍祖看上之后,来个迂回拉扯战术,时不时捞些银子。 但目前看来似乎也不急于一时了。 贾赦淡淡挥手道:“去吧。” 旋即又对侍立在边上的姬妾丫鬟招手。 “你去告诉姑娘,就说老爷我乏了,请安就不必了。” 得了贾赦的准话孙绍祖和赵煦并行着互相客气出了门,到了门口时,瞧见边上背立着三位姑娘。 其中两个作丫鬟打扮。 另一个珠翠满头,绫罗绸缎裹身,虽瞧不见正面,但依背影来看显然是个不错的。 那必定就是贾赦的庶出姑娘了。 虽是庶出,但作为国公府的千金小姐,他若是娶了也是能涨门面。 孙绍祖当即有些舍不得移动脚步 ,只恨不能过去掰开脸来仔细由里到外的看个清楚。 恰好司棋和绣橘听见有人出来的声音,两丫头忙转过头与眼里凶光的孙绍祖撞了个正着。 她满是嫌弃的想要瞪回去,却被绣橘扯了一下袖子提醒道:“姐姐别看了,那军汉生的一脸凶想,万一被记恨上可怎生了得?” “这里是荣国府,我还不信这姓孙的敢在府里作恶!” 虽是嘴上这样说,但司棋还是乖乖照做没有瞪回去,只是与旁边俊俏风流的赵煦比起来。 那孙绍祖就生的更不堪入目了。 迎春全程似木头一样在旁边听两丫鬟谈起姓孙的形貌,下意识把头埋在了胸襟里。 而孙绍祖在盯向秦司棋时,反而生理上对这生而丰腴,身材高挑的丫鬟更有性趣! 往年里什么样女人他没玩过。 那些柔弱不堪的女子都经不住他梅开二度,便活活杵死了。 若是这等丫鬟承欢。 必定能畅快。 也经得住他磋磨一阵子。 “孙指挥!” 只是短短的十几秒时间而已,毕竟lsp是懂lsp心理的。 就孙绍祖看司棋那发绿的眼光。 赵煦就知道这厮荤素不忌,现在满脑子yellow思想。 第142章 难搞 却说赵煦将孙绍祖领来了花厅,双方分宾主落座,他便拱手笑道:“不知赵郎中邀我来可有什么重要吩咐?” “倒也没什么 ,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赵煦摆了摆手,端起丫鬟奉上的茶盏,吹开面上漂浮的茶梗道:“我听闻孙指挥在大同府素有威名,似你这样的人才怎会闲散在家拘着?” “谬赞了!” 这时就听孙绍祖爽朗哈哈一笑,摆手道:“哪有什么威名,不过依赖祖上的光荣,袭了个享福的爵位罢了。” 旋即他又叹息着,倒有股子怀才不遇的郁闷起来。 “也正因为只是虚职,才无用武之地。” 孙绍祖本就是上京谋兵部实缺儿的,故此并没有打算瞒着。 若是旁人他自是不敢随意透露买卖官职的事情。 但毕竟赵郎中是荣国府的亲戚,又怎会大义灭亲出卖他们? 故此孙绍祖根本没有一丝避讳,略一沉吟又道:“正因此孙某这次来京中几乎用上了过半家资打通消息,想去兵部谋个实缺儿的职位,也不算埋没了一身的将才本领!” 赵煦心里的花花肠子开始搅动。 他想知道。 想打听的就是这些东西。 到底是谁参与在里面买卖官职。 “所以孙指挥是想通过荣国府打通关系!?”赵煦放下茶盏,表现的古井无波。 那孙绍祖以为赵煦知道里面的行情,端起茶盏大喝一口苦笑道:“似我这等莽汉,又怎能巴结上江南金陵省体仁院总裁,甄大人呢!若是冒昧去,指不定连门都不让进。” 听他这般说,赵煦点点头:“孙指挥倒是聪明人,我们这赦老爷的原配夫人便是甄家小姐,宫里甄老太妃的亲侄女,不但有姻亲关系祖上几代还是世交。” “那赵某在这里祝你官运亨通了!” 孙绍祖摇了摇手:“哪有这般容易讨到兵部肥缺 ,只怕还要花出去几万两银子。” “还需要几万两?” 赵煦故作吃了一惊,惊呼道。 孙绍祖不以为意,颇为知情的笑道:“这里头可复杂,银子不但要孝敬江南甄家,多数其实……” 他凑到赵煦耳边悄声道:“里面大多数是要送给东宫边儿的!” 赵煦的眼睛顿时眯了起来。 难搞。 这买卖官员的事情不但牵扯了荣国府、江南甄家、还特么有太子!! ……… 与此同时。 贾迎春如释负重回到报夏,先就整个人软倒在椅子上,刚缓了口气不想邢夫人听到消息忙又走了进来。 吓得二姑娘又鹌鹑似的站起来,低眉顺眼看着脚尖。 这夫妻俩都是贪好处的。 眼见这迎春只在外头,没有进去让孙绍祖相看一眼,她就觉得好似丢了银子一样心疼。 故此也没好脸色的来拿回自己的珠钗。 末几丢下一句话。 “老爷说这些日子也不用你来尽孝,有那份心意就够了。” 这邢氏刚一走。 外头黛玉、探春、惜春早早就在院门前等待。 听闻二姐姐要在外男面前抛头露面,几个姐妹心中也是为她抱打不平,但邢氏是长辈,又是大老爷的意思。 故此姐妹们也只能叹息。 想着一会子来安慰迎春几句。 瞧着迎春没什么事,除了精神有些不佳外,倒没看出受了天大委屈。贾探春头一个快步迎了上去,扯住二姐姐的袖子动情道:“二姐姐你可受了什么委屈?” 论出身和年龄,探春与迎春两个可以说是相差无几,所以她对迎春的处境最能感同身受。 正因为迎春事事任人摆布,她似乎从二姐姐影子里看见了自己的未来。 也更奠定了探春要争一口气的心性! 不过。 共情归共情,探春可不会让自己陷入这般困境。 除非局势一丝机会也没婉转的余地。 否则她说什么也要为自己的将来拼上一拼。 说话间,迎春叹了一口气,嗫嚅道:“多谢三妹妹关心,倒多亏赵大哥也在里面,帮我解了难处。” 这时黛玉和惜春也慢条斯理迎了上来,嘴里笑道:“哥哥倒是什么地儿都有他的影子。” 说着又拿帕子掩住嘴,上下打量被脂粉包裹住的迎春。 见二姐姐肌肤丰润红光满面,不由打趣道:“不想姐姐打扮起来倒愈发富态,只怕要赛过宝姐姐去了。” 这一席话说的贾迎春羞怯的抬不起头来。 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了薛宝钗的声音。 “颦儿又说我什么呢?” 只见宝钗步步生莲,轻快从外间赶进屋,上前就挽住贾迎春的胳膊道:“妹妹没受什么委屈就好,叫我们几个时时担心。” 说完就左右张望,寻找宝玉的身影,奇怪道:“宝兄弟怎么不见?这倒是奇怪了,但凡姐妹有谁委屈了,他都是头一个来的。” 探春正想说二哥哥被老爷留下来。 黛玉却抢先着跑过来伏在宝钗肩膀上笑道:“姐姐不是早上才见过宝玉?他还在姨妈那里吃了茶,难不成这叫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好啊!” 薛宝钗笑着拧了拧黛玉的脸,风轻云淡揭过黛玉的取笑:“好个伶牙俐齿的颦丫头。” 探春笑道:“只怕二哥哥近日都不得闲了,因为娘娘的喜事儿,老爷拉着他和珍大哥哥、琏二哥他们讨论别院。” 黛玉闻言将略薄的唇瓣一抿,努嘴儿道:“只怕宝玉要吃二舅舅的挂落,他平日又不肯学正经文章,临时抱佛脚又如何能应付过关?” 第143章 搅动 送走孙绍祖,赵煦心中原本的长远计划一时又不得不改变了。 原本他想着在两府里吃开以后,在暗处搞些小动作,将贾赦、贾珍、贾蓉以及阻碍清除,那么剩下一堆老弱妇孺不就全成了囊中之物? 到时候也用不了抄家。 毕竟那些蛆虫已经清扫干净了。 对皇帝根本不存在威胁。 哪怕是现在,荣国府在皇帝眼中也构不成一丝威胁。 主要的是荣国府背后的世交。 譬如北静王、江南甄家。 这才是真正皇帝想要清剿的对象,宁荣两府不过是名单中的附属品。 他现在好歹也算和荣国府有了一层姻亲关系,即便不提贾元春。 单拿林黛玉来说,贾府也和忠顺王存在了姻亲关系,没必要让它们跟着原着走,全部覆灭。 林黛玉是板上钉钉必要娶的。 而至少那群小姑娘没什么大罪。 倒不是赵煦临时想当什么“圣母”拯救两府。 而是宁荣两府其实除掉那几个蛆虫 ,剩下的根本就不足为惧。 这才是他的目的。 之前想清查贾赦安排贾琏去平安州当官里头卖什么葫芦药。 现在看来… 估计也和行贿、买卖官职有联系。 江南甄家也罢了。 以自己亲王世子的身份,倒没什么较大阻碍。 但是牵扯到了当今太子。 想到这里赵煦有点头疼,看着孙绍祖远去的背影,后牙槽磨的发响。 “这皇室里太子笼络大臣,伸手讨好处的事情,几千年以来都是常事。当然没有生发出来便没什么打紧,若是事情被揭露,皇帝要是睁一只闭一只眼,那自己就是自找罪受,若皇帝生气废太子,这又牵扯多少依附太子势力的?” “何况当今陛下就那么一个儿子!即便废了也是暂时的。” “但凡皇帝多个儿子,太子若是搬倒了 忠顺王家自然没事,若是搬不倒,将来皇帝挂了 ,太子登基那时候清算自己的叔叔、堂弟———皇室为了那张龙椅,杀兄弟的历史还少吗?” “艹……” 赵煦现在心里有个大胆的想法。 皇帝伯父、皇后疼爱自己没毛病。 父王和皇帝情同手足也没毛病。 但太子那边似乎一直都和勋贵之间有利益。 将来…… 皇帝没了,以忠顺王家的权势。 必定会让太子顾忌。 毕竟隔了一代。 削藩除爵、高达百分之八十。 想一想历史中朱允文一登基就迫不及待想要把叔叔们的权势搞掉才会安心。 太子是不是也这样想。 他赵煦自不敢比作朱棣有那般能耐。 但也决不会任人鱼肉。 那么自己要不要未雨绸缪,真到了那一步,干死太子。 自己黄袍加身? “嘶~~~” “不管如何,既然江南甄家他们与太子有金钱牵扯,那么就必须先除掉!这也是削弱太子殿下势力的最简单法子。” 赵煦思忖片刻,这趟扬州看来必须要去了! 以甄家在江南的势力。 会不伸手盐政这块捞银子的肥地? 只要能从盐商手里拿到贿赂各官员的名单册子,让林如海交给当今陛下。 还能让林如海迁回京城当官,自己也多了一位“岳父”助力! 林如海不死。 他的交际圈子就成了忠顺王家的刀。 四大家族到时候领头人,自然又交到了林家手中。 而不是王子腾。 娶林黛玉以将来政治场来看,果然还是最有利的。 贾府、王家、史家都是勋贵。 与王府没多少作业。 不过是后宫里锦上添花。 ……… 夜色渐深。 贾母的大花厅内依旧灯火通明。 这阖府全家沾了皇亲的喜气自然是掩盖不住的。 但是修盖别院的开销却是头等难事。 虽然已经减小了别院的占地,尽量缩短成本,以两府现在的经济实力还是有些艰难。 “史家、王家、薛家都挪借了银子,足力健和府里来年的盈利都算在里面,勉强够是够用了,但之后要维持现状,怕是有些…” 贾赦复述到这里,斜眼瞥了一下贾珍。 这修别院的大好处。 赦老爷又怎会不从中贪污? 他与贾珍又趣味相投同流合污,加之主力军又是亲儿子贾琏监管,短短数日下来,已经从中私自贪墨了好几万两的银子。 于是站在贾母身边继续道:“所以后续还需要填补银子的地方 ,只怕要让母亲折些体己银子进去。” 说完这话,厅内顿时就陷入了一片寂静当中。 王熙凤的目光更是频繁在闭目养神的贾母,以及一言不发的贾珍之间来回打转。 众人都摸不着老太太的想法不敢轻易开口。 迎着贾赦三番四次投来加火的目光,贾珍却不好一直沉默下去。 他思量再三,向贾母拱手道:“老太太,这事儿关系到家里的颜面,儿孙们便是有百千难处也不该把这主意打到您老身上,但……” 贾母这时突然睁开了眼睛,冷笑道:“我还不至于老糊涂了!” “关系家族荣耀延续的问题,老婆子我的体己嫁妆算得什么?” 贾珍、贾赦、贾政以及一屋子太太,奶奶们闻言,急忙翻身跪倒。 “还是老祖宗明大礼,都是儿孙们无能。” 贾母又叹了一口气,笑着招呼众人起身,又点头示意身旁的鸳鸯过来道:“府里还差什么没置办齐的,你便领他们去支些出来用吧。” 第144章 动身前预热 没奈何。 现在没有和太子闹僵后的胜算。 也只得先将这位未来“君主”搁浅,先把甄家的事去搅动一番。 于是到了晚上,赵煦伺鸡而动把晴雯勾人怀里,温习些房中把戏。 晴雯倒是愈来愈熟练放的开了,日日复日日,竟就练出了一双好手艺。 当然她以前缝补的手艺也是极好的。 不过现在又多把握了一门技术。 主要也是因她嫩小一个人儿,实在不堪频频鞭挞,自然只能学些手足技艺找齐。 此事不可细言。 待他一拔身,晴雯顿时好似去了筋骨,慵懒的在里间养足了精神,这才摸索出小衣穿上,端着擦拭用过的铜盆出去倾倒。 “这一去一回少不得半年,衣裳可都备齐了?”。赵煦坐在床尾,中门大开挂着大摆钟。 晴雯回过头来连翻了两次白眼。 “爷快收一收!” “要是突然有丫鬟来看见,却怎么、怎么好…” 饶是隔三岔四便能搁在口里品尝的宝贝,但那么直白白去瞧,还是有些害羞。 “啧!” 这大半夜哪会有什么人来? 即便来了,那也会先在门口禀报。 在内屋里给“巨鲲”透透气儿都不成了? 赵煦忙拿出衣裳裤子套上,就听晴雯一边忙着整理床铺,一面说:“咱们去扬州需要用的日常所需奴婢都分别装在箱子里。” “只带衣裳就够了!”赵煦拦住她的腰,往上攀爬。 “别的到了扬州在买也不迟,再者林大人家里也不缺的。” 晴雯痒的扭了扭水蛇腰:“爷你别闹,奴婢还要整理。” 赵煦抬手掂了掂份量,颇有成就感的点点头:“前后都比以前丰厚了不止一圈。” “好爷——奴婢忙着呢。”晴雯露出笑容 制止了他继续逗弄的行为,又替赵煦倒了一杯热滚滚的暹罗茶。 这茶还是从林黛玉那坑来的。 翘起二郎腿,剥开茶盏里漂浮的茶梗,赵煦美滋滋吃了几口。 现在约莫是晚上十点。 他根本睡不着。 不过贾府里别处基本都已经入睡。 晴雯从柜子里翻出一个小瓷瓶,拿在手里看了半天,疑惑道:“这什么东西?之前我怎么没瞧见过。” 说便这小姑娘又拧开塞子嗅了嗅,刺鼻的味道即刻冲了出来。 “噢!” 赵煦这才想起来,似乎…… 也不知道是哪回在贾珍那里吃酒,贾蓉偷偷塞进他怀里的? 当时也没顾着看直接丢柜子里了。 好像是西域虎狼之药? 这玩意儿他赵某人还需要!? “丢了!” 晴雯努着嘴儿,倒也没继续追问,随手丢进“废物”筐里准备拿出去丢掉。 “爷出去练练身子。” 大晚上睡不觉,赵煦只能去院子里逛一逛。 黑灯瞎火里一个裹着石头的纸条扔到了脚边。 他下意识找寻是谁。 却见暗处里的身影早闪躲开了。 这藏在院子里多久了? “嗯!?” 赵煦打开纸条,上面内容约自己去后山一会。 首先排除东府。 这府里的红颜知己不少。 沾染过的目前十根手指还数的过来。 瞧那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迹,必定不会是大家闺秀手笔了。 还有好些个错别字。 赴约、当然要赴约 ,这贾府两边目前就没他怕的人。 抱着这种胆大包天的心理,赵煦还是乖乖跑到了后山。 没办法。 毕竟他对这种神秘、诱惑、的属性有些抗拒不了。 因为贾府后山也在盖别院的范围内,故此最近这里更少有人来了。 未免不打乱白天山子野一帮人的筹划,这方圆两丈的地方都拉起了绸缎隔离。 好像这里规划成了一片人工湖。 左近没什么景致,几乎都被工匠拔除干净,山顶除了几座孤立的亭子外,冷清的紧。 两下里左右扫量,沿着石阶上到了山顶。 果然有个人影候着。 秦司棋!? 她约自己出来作什么。 司棋见赵煦来赴约,当下松了一口气,二话不说跪倒。 “奴婢先谢大爷这些日子对我们姑娘的照顾。” 赵煦斜眼盯着她:“大费周章约爷出来,不会单单为了替迎春感谢吧?” 被窥探出别的心思。 司棋倒也没有表现出慌张,她一贯是个敢爱敢恨、敢作敢当的烈女子。 当即就把背在身后的包袱拿出来,在赵煦面前打开。 然后就从里面翻出什么纸钱、蜡烛、一些白事用的东西。 “这什么意思?谁死了不成。” 赵煦蹙起了眉头,这莫名其妙的操作实在没看懂。 司棋白着脸淡淡道:“奴婢今天当着表弟亡灵发誓……” “等等!” 赵煦打断司棋的话:“潘又安啥时候死了?” 没听闻潘又安死了的消息啊。 况且这后山之地,还是早前与司棋交易的所近。 即便潘又安死了。 在这里祭奠发誓,似乎有些… 有些太刺激了吧!?? “奴婢早当他死了,念在亲情一场,今儿替他烧些纸钱,从此也好撂开手。”司咬牙切齿似有因爱成恨的意思在里面,又取出火折子试图点火,却几次都被晚风吹灭。 赵煦突然蹲下来从身后双手团住她丰腴的身子,司棋只觉得浑身一紧,可想到两人早已经里外交融过,以及自己下定决心的念头,咬了咬牙却没怎么反抗。 “爷替你挡着风!”他忙用双手捧在司棋白皙的柔荑边。 见大爷并非没有嫌弃这种晦气的白事,心下便情不自禁的生出些暖意。 那小小一团火焰很快就化作袅袅青烟。 正经事做完。 总不能白白出来一趟? 赵煦登时来了精神。 第145章 夜战 却说秉着趁热打铁,禽兽到底的作风。 赵煦说了几句体己话便哄的司棋自愿上钩。 这次司棋明显与上次带有“绝望”、“豁出去”的叛逆心理不同。 更兼小女儿姿态。 但她那烈性,搭配竞技上的独特风采,强势依旧不减半分。 到底男尊女卑。 赵煦又岂能让自己处于弱势。 几个回合便将司棋斩于剑下,汗洒当场。 “再来!” ……… 与此同时。 后山之下的梨香院里又转出两条身影,却是薛宝钗的丫鬟香菱和莺儿。 香菱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攥住莺儿的手央求道:“好姐姐我怕黑,你在下面等我一会儿。” “我络子还没打完呢!好不容易等姑娘睡了闲下来,你这呆丫头又要作什么妖去,大半夜非拉着我出来。” 莺儿不情不愿走到门口。 “好姐姐。” 香菱捧着一叠冥纸向某处院子里拜了又拜,口宣佛语道:“阿弥陀佛,虽说与我们不相干,到底也照过几面,如今人没了,我想替她烧点钱纸。” 莺儿没好气在她胭脂米上戳一指头:“就你是个大善人行了吧?” “说到底还不是那丫鬟不检点,与府里的小厮勾勾搭搭,让管家婆子当场逮住,没脸活才轻生的!” 虽说理是这么个理。 但是香菱还是觉得那丫鬟很可怜。 架不住一直纠缠于香菱可怜兮兮的眼神,莺儿只好点点头答应。 “呀!” 香菱忽地惊呼一声,指着后山朦朦胧胧的青烟后怕道:“姐姐看那烟,莫不是她的魂儿?” 莺儿顺着她指的方向扫了眼,因就笑道:“就你想的多,天天学诗学傻了吧?” “那别是走水了吧?” “更不可能了,那里都被府上圈了起来,杂草早都拔除干净了,无缘无故怎会走水烧起来?真要走水也不至于才那么点细细烟气。” 香菱兀自放心不下,边往那边走,边拉着莺儿道:“反正要去那后头烧纸看一看也不打紧。” “你要跑那么远去我可不依!”莺儿驻足下来,一跺脚。 “香菱、香菱!” 莺儿丢开手后见这呆丫头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飞快消失在面前。直气的连连跺脚嗔怪道:“你方才还说怕黑,一会子跌了脚,摔了地我可不管!” 说的这般绝情。 但她在原地等了一会儿饶是不放心,又摸索着去后山找香菱。 须臾。 还没等莺儿喊,就见香菱急匆匆往回来的方向跑,脸儿涨的通红,眉间胭脂米更似要滴出血来。 “呀!” 突然撞上来寻找她的莺儿,吓得香菱几欲跌倒。 “你这是撞客了不成?冒冒失失的。”莺儿忙上前搀住她。 香菱只是摇头,咬着唇一脸娇羞异样。 莺儿下意识就往那山上去瞧。 “到底怎么了?”然后拿手指着细烟袅袅的地方惊呼道:“莫不是真瞧见了什么不干净……” “不、不是。” 香菱忙把手摇的拨浪鼓仿佛:“没、没什么,我们快回去吧。” “奇奇怪怪的。” 莺儿见香菱这反常表情,就知道山上指定瞧见了什么,但这呆丫头又不肯说,也就没有逼问。 直回到梨香院,见香菱捧着络子发呆,那巴掌大的脸上羞怯还未退散。 这丫头到底瞧见什么了?还念念不忘。 莺儿本打算旁敲侧击几句,不想里间薛宝钗唤了声,这才打消念头推了一把香菱道:“快别在那发痴了,姑娘有事吩咐。” 那香菱呆呆傻傻杵在那。 心里纠结百肠。 怎么会、怎么会! 司棋姐姐对表弟一往情深,又怎么会移情别恋? 却原来香菱寻到烟气处,左右见无人,本打算折回去。 却听见隐秘处传来粗细不同的声音。 仔细一听立马涨的脸通红,身子更是摇摇欲坠,竟连腿也软了。 那女子声音倒让她听出来是司棋的。 但那苟且的男子却没听几句,就吓得她跑了… 想到之前听见司棋口中各种、“大人”、“大爷”、“要死了”、“不成了!”之类的狂言浪语。 香菱脸上愈发火辣。 怎么会是司棋! 要知道二姑娘屋子里的司棋当时因为表弟潘又安犯错,可是足足病了好几月。 这才多久便移情别恋? 不对! 即便是移情别恋、司棋姐姐这般做也太出格了… 何况那些言语,怎么……怎么说出口的。 每日里爱诗嚼文的香菱,三观认知里都是才子佳人,郎才女貌,一往情深,生生世世,双双宿宿的感情观。 这骤然见到原以为对潘又安情比金坚的司棋姐姐这般放浪,自是受了莫大冲击。 ………… 返回头来再说赵煦。 在他与司棋进行激烈不可描述的半个时辰后,便大汗淋漓的从后山里出来。 身后的司棋百肠都揉碎了,虽不是第一次了,却还是扶树而立,双腿微颤。 她咬着唇看向梨香院的方向担忧道:“方才、方才好像是香菱的声音,她只怕猜出是奴婢了。” “别担心!” 赵煦淡定笑道:“若是别人倒也罢了,香菱那丫头只管放心。” 这在贾府偷腥最近有点倒霉。 先被李纨发现了东府。 这会子又让香菱撞见。 啧。 赵煦略一琢磨,搂住司棋哄道:“早晚都是内几人,你怕这些作什么!?等爷从扬州回来,就找薛蟠把那丫鬟讨过来。” 司棋什么也没说,但心里却觉得这赵大爷真是博爱之广,可他们这些公子,又哪个不是这样? 至少这色公子还算敢作敢当肯护短的。 从晴雯那事便能看出。 赵大爷比之其他人好太多。 两下里特别是拿潘又安一对比。 心里竟就看淡许多了。 依她的脾气,便是香菱来找她当面对质,只怕她也会直言不讳告诉一切。 但心里总归有点说不出来的别扭。 咬牙睨了一眼赵煦,微微一福便叉着腿儿匆匆跑了。 第146章 启程 “收拾妥帖没有?” 赵煦站在门口等晴雯磨磨蹭蹭半天,忍不住催促。 “来了、来了!” 已经安排好船回扬州。 至于理由,则是谎称林如海有要紧事令两兄妹回去商讨。 突如其来的消息,贾府上下哪里来时间查证真假?况且老太太认为,这种事不存在什么阴谋阳谋,于是拉着林黛玉依依不舍的唠叨了好一会。 又是泪眼婆娑说扬州的事情完结尽快回来。 贾府都知道情况。 林黛玉肯定会再回来的。 林如海公务繁忙,根本没时间照顾独女,女儿家需要教养将来才好嫁出去 这种任务自古原是以母亲代劳。 贾敏一死,教养的事儿就落在外祖母身上。 这也是林如海愿意把女儿放过去养的原因,名门贵族在教养上,总不差半点 可林如海又怎么能想到。 千算万算,算漏了一个混世魔王贾宝玉? 姐妹们自是不舍的拉住黛玉,小姑娘是知性的,这些日子与三春湘云情同手足,早也有一份感情在里面,她自小没有兄弟姐妹,(有个弟弟三岁左右死了)才更能体会到这份感情。 “老祖宗只管放心、有赵兄弟陪护左右,妹妹保证回来时不少一根毫毛。” 见老太太搂住黛玉舍不得松手,王熙凤挺着肚子在旁边打趣。 “何况还有紫鹃陪着去。” 紫鹃是老太太调教出来的自然放心,她跟去也算一双眼睛。 “林妹妹、林妹妹!” 贾宝玉在旁边哭的泪人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老子死了。 若不是家里保证林黛玉最快半年左右就会回来,宝玉恨不能跟着去扬州。 以几位嫂子带头送林黛玉出门,早有轿车候着。 赵煦那边也磨磨蹭蹭出来,又有贾珍、贾琏、贾蓉、贾政等亲自出来拜别。 “不必相送了。”略一拱手,赵煦掀开帘子直接钻进轿车与黛玉同坐。 众人:“………” 而晴雯则是和紫鹃、雪雁三个丫头一起凑合。 路途遥远,少说也要三个月水路。 安全问题赵煦当然考虑周到。 若是他一个人以自身武艺,根本不需要麻烦。 但毕竟他双眼难以全照看到位。 为了照顾三位小姑娘。 因此他前一晚还特意写信悄悄送回忠顺王府。 在王府里抽调了十名王府侍卫在码头等待。 这些侍卫都作普通打手装扮,整齐战列两排,不苟言笑,表情严肃。 说实话这样子没一点像打手。 演技实在差到掉渣。 幸而瞒住几位小姑娘足够了。 赵煦哼着小调儿,揭开帘子迎着冷风便问:“林大人喜欢什么东西?第一次拜访我总不好空手而去吧。” “哥哥不是自称林家远亲!?却怎么连我爹爹喜欢什么也不知。” “明人不说暗话。” 赵煦嘿笑道:“眼下就咱们两人,又不在贾府里我还装什么大尾巴狼?” “我写首诗送给林大人如何?嗯、不好……” “林大人是正儿八经的科举出身,诗词这种风雅的东西,跟真正文章比起来不过是怡情用的。” “玉儿你说我送什么好?” 黛玉从盒子里递出一块糕点二话不说塞进赵煦滔滔不绝的口中 ,嘴里笑道:“还没到扬州你就开始聒噪,没准爹爹把你这冒充林家远亲的骗子轰出去也未可知!” “哥哥少说些胡话比什么都强。” 赵煦张嘴咬住糕点,刻意咬了一口小姑娘白嫩嫩的指尖,惊的她往回一缩,立马又伸出拳头捶过去。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谁是狗?我属狼的。”赵煦舔了舔嘴边的残渣:“今儿早上仓促的紧,我随便扒拉了两口粥,肚子都没吃饱,妹妹在喂我一块。” 黛玉打开盒子剜了他一眼,“哥哥要吃自己捡。” 嘴上虽说不情愿,但小手却很勤快又递了一块过去。 工部司里的赵郎中突然要去扬州。 这等大事自然瞒不住。 但因皇帝任命他筹办新学院也是天下尽知,故此民间很多说法。 有说赵郎中是下江南替陛下招揽人才。 有传赵郎中要把营生扩展到江南去开分号,更有离谱的传言,林如海要死了,这小赵大人带着林家独女回去奔丧。 林如海最近身子不好也是事实。 难免民间就八卦到这上面去了。 当然也只是百姓茶后谈资,这种议论官员的话谁敢大张旗鼓说出去? ……… “赵郎中去扬州了?” 孙绍祖颇为震惊的与几个云贵军汉在京城凉茶铺子里闲谈。 “今儿刚走的,现在只怕已经到码头上船了。” “我还想着找机会邀他出来喝酒 ,真是时运不济。”孙绍祖有些丧气。 那几个军汉拍着他肩膀安慰:“又不是不回来了,急这个作什么?知道史家两位侯爷吗?最近突然得了陛下召见,要派他们两兄弟其中一人做外交。去茜香国与那女王结交呢。” “这是好事啊。” “什么好事?那么远的地方,搁其他官员避之不及。” “况且倭寇水匪近年来屡屡在海域上作乱,打劫商船,史家那么大一个肥肉目标还不被盯上?运气不好 ,只怕活着回来也要吓掉半条命。” 孙绍祖奇道:“就没人管管?” 军汉摇头苦笑:“怎么管?明眼人都知道倭寇国那边巴不得中原乱,还不是几句话打发了,说什么他们尽量围剿水匪,都是一个鸟地方出来的,小日子哪里会管?” “咱们自己的水师每回出海追捕都无功而返,这里头肯定有内鬼给小日子水匪当眼睛哩。” 孙绍祖眼睛一虚,冷笑:“亏的咱们生意不再那边。” 第147章 内兄救命! 因为赵煦的营生,如今大乾王朝与海外诸国的贸易顺理成章开始交往。 当中茜香国就特钟爱中原那些小东西。 由于海贸风险颇大,大乾国商人多数都不愿意出海,等着西洋商人万里迢迢过来采买交换。 列国在海上的作战能力是领先大乾王朝的,风险相对就少许多。 但总是这样被迫隆庆帝怎么也不能忍。 故此才打算要重开“丝绸之路”,扩展海上贸易。 理想很伟大。 现实很残酷,海上贸易风险实在太大,何况还要派官员过去友好访问,皇帝自然舍不得折损能用的才将。 派谁去? 自然就从那些无作用的勋贵里面挑选了。 那史家就是最好的棋子。 这一日。 保龄侯史鼐、忠靖侯史鼎两兄弟,以送侄女史湘云来贾府的由头,齐聚在了荣喜堂。 这种朝廷的事贾母一些女眷没有什么建议,宅子里她们倒精通,但国事上面就无能为力了。 故此还要贾政、贾赦两位男主子出来镇场子。 才刚见到史家两位侯爷的脚跨进来,就听一前一后,愁眉苦脸大喊:“二兄救我、二兄救我!” “大兄、快想想法子!” 贾赦倒是不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喝着茶。 贾政吓的一个机灵,豁然起身正要相迎,就见保龄侯史鼐直接撞开帘子,满头是汗的叫道:“大兄、二兄祸事了!只怕我此行有去无回。” “二位表兄莫急,出了什么事?” 贾政敛去惊容追问,忙让史家两位侯爷坐下吃口茶在细说。 那史家也算极其聪明。 知道过渡奢侈早晚一天会衰败,故此已经很节俭家风,恨不能让皇帝知道他们家真没贪污,不然也不会穷到全家做女工了。 当然这里面半真半假。 史家也是真没钱了,但不至于穷到全家做女工贴补嚼用。 这是做给天子看的。 “唉!” 保龄侯史鼐后悔不迭捶胸顿足道:“也是小弟着急了些,近年来家中光景不如往年,便想着也谋个实缺儿,于是托子腾兄帮忙打听,谁知、谁知————唉!祸事啊,家门不幸。” 见贾府两位老爷没听明白,忠靖侯史鼎在旁边叹气补充:“谁知子腾兄的消息没等到,却是被陛下听到风声!说我们家世代忠勇肯为朝廷出力是好事,顺水推舟把派去茜香国的差事给了我们俩兄弟。” “时运不济、时运不济!” “怎么就赶上这霉头?” 其实隆庆帝原也没想到勋贵子弟头上,但结合国外与中原文化不同。 中原自古以来都是文官为尊。 而海外则不同,他们多是看爵位定尊贵。 若是派文臣去那些洋老指定不懂。 那么史家侯爵位子足够了。 至少在西洋海外眼里,侯爵可是高高在上 ,尊贵无比的! 派两位侯爷去茜香国足以证明中原贸易的诚心,皇帝还不担心损失才将 ,一举两得。 又听史鼐继续哭诉道:“咱们家不待重视也罢了,安安稳稳过日子也不想去招惹谁。好事轮不上,坏事赶着缠身,与其横死异国,倒不如称病在家。” “使不得、这可是欺君之罪使不得!” 史鼐一言吓的贾政慌忙站起来,如今家里好不容易绑上忠顺王府,可别因为亲戚史家恶心了皇帝和王爷。 “兄长!” 史鼎起身朝贾赦、贾政深施一礼:“还请二位哥哥念在两家情分上,可千万要搭救我们史家免了这一遭劫难。如今元春娘娘势头正起,何不上忠顺王求求情?” 实则史家两兄弟来的路上正是想走忠顺王的后门。 只要忠顺王肯开口,皇帝换人在简单不过。 大乾王朝不缺勋贵世家。 太上皇恩封下来的爵位又多。 在八公里随便挑一个也成,干啥非要史家去? “这……” 贾政听到这里下意识斜了兄长贾赦一眼,说实话存周公是念亲情手足的,若是有办法救表兄弟,自然会竭尽全力。 可是。 总不能为了史家,把荣国府折进去吧? 何况元春还没嫁过去,就扯着关系去求忠顺王,那不明摆着恶心王爷,给元春招黑? 贾政在糊涂也不至于理不清这点关系。 “此等朝廷重事,愚兄一个小小五品员外郎,如何好插手……” “表兄!” 见贾政打起了退堂鼓,史鼐忙站起来,走到贾赦面前:“大兄可有什么话说?若是能帮我们家度过劫难、……” 贾赦听明白了。 事成史家愿意拿银子酬谢。 虽说他才是荣国府的袭爵人,可元春毕竟是贾政女儿。 若元春那孩子是自己的女儿、那为了银子说不定就把元春卖出去,借着元春名头去找忠顺王了。 可惜! 自己怎么没能生一个嫡女?不然也送去宫里,说不定这小王爷的岳父大人就是他了。 “胡闹!” 贾赦拍了拍桌子,当即沉了脸甩袖子道:“朝廷之事元春一介女子怎能插手?” 贾政松了一口气。 这事兄长可会眼清心明了一次 “事情也非就一定是坏处、!”贾政静下心来分析:“若是成功了,今后长久贸易,陛下定会重用表兄。” “只怕有钱没命花去!” 史家两兄弟据理力争:“茜香国那么远,海上又乱。表兄难道忍心让我们俩兄弟死在外边不成?这史家可是要绝门了、我大哥撒手人寰留下湘云一根独苗,如今我们再去了,家里可真就没了!” “那可是老太太的娘家。” 贾政登时没了言语。 “何时启程?”贾赦倒问了一句关键。 史鼎道:“朝廷筹备着明年就要启航远渡、内务府和工部已经加急先赶贸易用的产品了,除了去茜香国,听闻路上还要经过欧罗巴洲,也要停靠把我们中原商品、茶叶、丝绸、瓷器推出去。” “还有时间!” 贾政忙起身命人拿来纸笔:“赵贤侄对海外了解颇深,是福是祸到时问问他的看法,二来林家那边没准也能出一份力。” “对、对!” 是鼐一拍脑门:“我怎么忘记如海兄了!” 第148章 乱 史家兄弟前脚刚走,后脚老太太那边就差人过来询问细节。 贾政只得亲自过去回话。 刚走出一步先就被妻子王夫人请到耳室探听。 “史家两位表弟的事情怎么样了?” 一进门王夫人便急不可待的追问:“怎么听说还提起了元春,难道宫里生发了变故?” “你莫要胡说!” 贾政烦躁的打断王夫人,斜着眼瞪了她几下,将史鼐俩兄弟的情况大致说了,无奈叹气着说:“陛下派出去的差事儿明面上是给了史家莫大的荣耀,但风险却是相对的。两位表兄不愿去,想借元春的名义让咱们家去求忠顺王爷。” “这可使不得!” 王夫人平日里虽有糊涂的地方,一但关系到子女、和自身利益时瞬间头脑就精明的很,她急忙道:“元春还没过门,这风头节骨眼上可别被人拿了把柄。” “这些道理难道老爷我不懂,还需你一个妇人提醒?” 贾政又是不满地横了王夫人一眼,这存周公的自尊面子心太重,哪怕是在结发妻子面前也万不能丢了大男子的气势。 旋即又指点江山仿佛宽慰道:“你放心,我也没答应他们要让元春帮忙说话,先稳住了他们两兄弟,禀明母亲后看她老人家意思,若实在事不可为,也就管不得那么多了。” 见王氏欲言又止仍旧不放心的模样,贾政只以为她担心老太太念在亲情面子上会同意。 当然这里贾政也有一丝担忧。 毕竟老太太就那么两位直系亲戚侄儿了。 史家虽不如从前。 好歹也是一门俩侯,表面威风还是能吓住老百姓的。 这确是王氏多心了。 史太君再怎么照顾娘家,也永远把贾府利益放在第一位。 何况元春将来越得宠对贾宝玉的前途就越有利。 又怎舍得那元春和宝玉乃至荣国府的荣华富贵去赌? 除非有百分百的把握。 否则老太太绝不会亮底牌。 显然目前为止,贾元春就是老太太的那张未来王牌了。 贾政忙岔开话题道:“外甥女他们回扬州了,我已经书信一封给妹夫,看这件事上他有没有门路帮忙迂回。” 王夫人也被带偏了思路,忍不住探听:“我听外头说妹夫身子最近不大好,这林家可是单传了,将来有个万一……”说到这里王氏也觉着话不好听忙打住嘴。 但贾政还是听出了妻子的意思。 “你胡说什么?” 贾政最是喜爱读书人的,对林如海这种科举出身的探花妹夫,自然是觉得什么都完美。 也单方面觉得林如海才能理解他的想法。 冷不丁听见妻子有咒妹夫的意思,当即就黑了脸喝问:“你安了什么心思!?林家没了与你什么好处!” “不、我不是那意思。” “只是想林丫头已经够可怜见的,咱们宝玉……” “宝玉!?”贾政的脸色又黑了三分。 他不止一次听闻贾宝玉总纠缠在姐妹当中,自家姑娘也罢了、史家、林家这孽障却怎么好意思常出入坏人名誉? 看出老爷呼之欲出的愤怒,王夫人怕牵扯宝玉,忙摇手不敢再说话。 不过晚了一步。 贾政顺势道:“你那孽障休要与外甥女拉扯在一起、他是什么草莽?文章还没外甥女读的通透说出去连我也要羞死了!” “今后让他多待在家里读书写字,我得空要考他学问,若是答不出来时,我揭了他的皮!” 王夫人心里老不乐意了。 自家宝玉哪有老爷说的那么不堪,何况如今还是小王舅了,按理也该是林丫头配不上。 死了母亲的女子又怎么能配。 那王氏早看出老太太有撮合宝玉和林黛玉的心思。 但也巴不得林黛玉和赵哥儿好上。 不过如今王氏很看好赵哥儿的前程,又觉得便宜林家,还不如给自己人。 譬如…… 王氏头一个想到三丫头探春。 探春好歹是贾家女儿,即便嫁出去也能帮助贾府,更能帮助宝玉。 至于薛家。 虽是她亲妹妹、亲侄女可与荣国府到底隔着那么一层。 将来嫁出去靠不靠的上还难说。 何况薛家还有百万家资,薛蟠又是个不中用的、将来指定要便宜宝钗夫家。 想来想去王夫人还是觉得探春最适合牵线,甚至根本没想到大房迎春。 探春虽是庶出,配五品官倒也够了,老爷也喜欢赵哥儿只怕提出来有八成把握会同意。 王夫人道:“赵哥儿博学多才,见多识广,若能让宝玉一直跟在他身边耳濡目染倒比去族学里混强多了。” “嗯!” 贾政下意识点点头认同王夫人的说法。 捋着胡须的手忽地一顿,看向王氏:“你莫不是有亲上加亲的想法?” 贾政虽是也希望有这样前途似锦的女婿 ,却又怎么能表现出来? 当即就断然拒绝道:“现在谈这些未免也太早了!”说罢冷哼一声甩袖子扬长而去。 ……… 赵煦那边还在船上与林黛玉打情骂俏,悠闲下扬州。 殊不知贾府又突然出了一件大事。 却是二月底的时候,因孙绍祖时常来荣国府巴结贾赦,又舍得花银子。 故此贾赦三天两回便拉着孙绍祖,带着姬妾又去了那劳什子广交会,敞开腿儿的胡天胡地。 这还不够。 又扯上贾珍、贾蓉、带着儿子贾琏、孙绍祖一起去猎奇洋马。 这玩的可就丰富多彩了。 什么黑色儿的、白色儿的、黄色儿的、咖喱味的、樱花味的、全都沾染了一遍。 结果没几天功夫。 那洋馆忽然就被封了起来。 却原来是洋馆里有人得了脏病! 呵! 吓得贾赦躺在床上整个人都需了起来。 那些姬妾更有吓得上吊者。 当中便有秋彤。 第149章 赦老爷毒蔓贾府 荣国府里出了这样的事儿自然要瞒下来。 牙碎了往自己肚子里咽。 瞒的住外边儿却又怎么瞒的住府里? 这还是贾赦身边的小厮偷偷回来禀报的消息,因为秋彤几个突然的上吊,又有他时常把姬妾带出去胡混在先。 阖府上下通事的奶奶、太太们、也大致猜出了原因。 多半是秋彤几个不堪受折磨…… 却又怎么想到是因为脏病那方面,惊吓过度导致? 似秋彤这种没有身份地位的姬妾,若是得了赃病,不消说。 直接会被荣国府赶出去自讨生活。 说不定还会被贾赦反咬一口,指认她不干不净坏了老爷身,传染了脏病要活活打死。 习惯了富贵,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秋彤,又怎能在外面活下来? 即便不当场打死,以贾赦的尿性八成要把她们卖去青楼。 梨香院。 “阿弥陀佛。” 只听薛姨妈冲着观音菩萨,双掌合十道:“这可是两三条人命,昨儿还活蹦乱跳,今个儿就没了、唉!” “咱们家久居荣国府也该表示、表示、我的儿辛苦你了。” 薛姨妈生的慈眉善目,最是喜欢和气的一个人,从小到大没吃过苦,总有点单纯在心里。 若论心智,反而还不如自家闺女薛宝钗,凡大小事薛姨妈必要问过其女才拿的定主意。 薛宝钗却隐隐约约觉着事情没那么简单。 一个姬妾不堪折磨吊死也罢了。 两三个似约好了般同时抹脖子,这当中的勇气,可就太让人疑惑。 但这是贾府的事情她自然不好插手,也不愿意把烦恼丢给母亲,于是顺着薛姨妈的心道:“母亲尽管放心女儿省的。” 听女儿这般懂事乖巧,忍不住将宝钗揽在怀里,想着今后若是她进宫服侍公主去了,娘俩儿不知何时才见,脸上的笑容也似潮水般褪去,无奈叹息:“都怪你哥哥他不中用…唉!我的儿苦了你。” 现今薛宝钗还在选公主侍读的名单中,薛家根本没有想要与贾宝玉亲上加亲的意思。 只是依附荣国府势力,让自家营生运作的轻松些。 顿了顿,她心头忽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担惊受怕的道:“你哥哥这些日子、没、没跟大老爷他们去那劳什子广交会吧!?” 那广交会不过是风雅称呼。 嫁作人妇的薛姨妈如何不知是何等地方? 但薛宝钗是未出阁的女子,虽说早慧能猜中什么意思,却还是刹那间红了脸,扭过头去羞怯道:“妈妈再说什么?女儿又如何知道这些。” “是我糊涂了!” 薛姨妈忙笑着解释:“我也是习惯了,一有难处就询问你的意见。” 宝钗娇羞地挽着母亲胳膊,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难得露出女儿家的依赖半娇半腻道:“妈妈若不放心便派人问问哥哥。” ……… 这件足以令荣国府颜面扫地的事被贾赦暂时压住,但也只是一时的。 现在他躺在床上总觉得全身都瘙痒难耐,也不知是心里作用还是真有哪里出了问题,左右躺都不如意,随性翻身起来怒吼:“来人啊、混账东西老爷我又不是死了,怎么没人进来伺候?” 率先得到消息的便是邢氏。 贾赦的一举一动她都是知情人,太过“贤良淑德”的行夫人甚至还帮着丈夫物色姬妾带出去玩。 但知道几个丫鬟在洋馆里得了脏病,她现在见贾赦跟见了阎王爷似的,生怕被沾染上。 幸亏贾赦早不跟她亲热,听闻里面的怒骂声,她忙小心翼翼进去,隔着一丈远问:“老爷有什么吩咐?” “站那么远做甚,还不滚过来。” “茶、老爷我要吃茶。” 邢氏给他倒了一杯不温不热刚刚好的茶水,谁知贾赦刚喝一口,受心里作用影响就觉得烫喉咙,重重把茶盏往地面一摔。 “哐当。” 茶水茶梗溅了行氏一脚,吓的她瞬间跳起来,往旁边挪。 “蠢妇!” 贾赦撑着两边床沿坐起来,揉着心口,伸手去挠背,实在忍不住便急道:“快、快去请胡御医来。” 于此同时。 贾琏今儿也刚收完足力健以及庄子上的租,心情颇为高兴。 一向铁公鸡的父亲近日得了冤大头孙绍祖的好处,非但领着自己逍遥快活,就连从庄子里昧下来的银子,对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贾琏白白从中敛了三四百的银子。 “你们奶奶几月了?” 将马丢给兴儿,琏二爷已经朝凤姐的大院走了。 “五个月了,御医算的临盆日子,约莫在七月。” 贾琏一双桃花闪动,心里盘算着。 五个月已经稳胎了。 那么可以和凤姐亲近一番,想着王熙凤怀孕后身材足足比原先饱满了一倍,贾琏就恨不能从脚开始品尝。 腰间之剑更是时刻准备出鞘。 准备把王熙凤从里到外,从前到后,翻来覆去的斩于剑下。 第150章 膈应 这几月日子也着实憋坏了凤姐儿。 总与俏平儿假凤虚凰,素手调羹却怎比的上真真实实的感觉? 偏她怀着头胎,对于肚子里的孩子相当看重。 要知道这可是长房长孙。 因此这几月总是拒绝贾琏的热情,如今想来胎已经稳当,若是注意些因该不会有意外,便就更忍不住往那方面胡思乱想。 一腔含水春情正无处释放,就见门帘一掀,打扮的油光水滑,精神抖擞的贾琏从外面进来,满面堆笑凑到床沿边,那双手也偷偷放在了王熙凤嫩白的脚背上来回游走。 王熙凤知道贾琏最近得了不少好处。 哪怕是有意要让丈夫尝甜头,她也不忘记先讨了好处。 凤姐恹恹地躺下,侧卧着葫芦形儿身子抬头斜了他一眼淡淡问:“这几月的租子收的顺利?” “瞧你。” 贾琏乖巧的一笑,“我刚回来都没歇脚就来看你,除了银子就不能想点别的?” “你别在我跟前弄鬼儿。” 贾琏得了多少好处,王熙凤心知肚明,二爷身边的心腹小厮哪个敢瞒着她不成? “这…我何曾想要瞒你。” 贾琏登时面上一苦无奈道:“最近老爷派我出去应酬的事不少,你总要给爷留点体面。” “你成天与老爷去那些狐媚子地方逍遥,只当我不晓得?”王熙凤似怒似醋的笑了一声,背转过身子。 “舍得往外花银子,却舍不得拿回家贴补家用,我就不耽误二爷继续高乐了。” 见王熙凤这赶客的架势,贾琏心中又恼又恨,想和妻子亲热反倒比在外面还难的多 是何道理?偏又瞧见那圆润有弹性、肉葫芦似的迷人曲线,此刻火烧般的强烈需求,压过了那一点男子尊严与愤怒。 “我心里惦记着你,不就是银子?”说着贾琏便肉疼的把剩余银子摸出来放在桌上。 听见声响凤姐回头一瞧。 “二爷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我就剩这百八十两,” 王熙凤转过身来伸出兰花指勾住贾琏的下巴调笑:“我可是听闻二爷敛了近三四百两银子,一天不到却怎么只剩八十两?” 见王熙凤猜疑自己瞒了她银子,一时心头无名火起,温怒道:“难道银子不够,我还亲近不得你了?” 也不管凤姐愿不愿意服从,今儿非要霸王硬上弓不可,解开腰带往床边一摔。 “二爷就看看,和娶来的妻子高乐难道还不成了!” 话音刚落,人已经往床上爬,抓住王熙凤的裙子就开撕打算以后突进。 王熙凤惊呼一声,忙护住前面的肚子,想要挣扎又哪里是他的对手?放在平常或许还能耍横把贾琏踢下去,但现在多有不便却是不敢再胡来。 加上她本来就干涩了半年光景,被贾琏七手八脚的撩拨半天,也禁不住有些春动起来,挣扎恼怒就成了半推半就,凤目含羞。 待贾琏已经准备好攻势,一举拿下复地时。 “二奶奶、二奶奶!” 平儿突然闯进来吓得贾琏登时又缩了回去。 平儿用复杂的神情看向贾琏,再看床上的王熙凤已经拿被子掩住了下半身,心中松了一口气。 看来琏二爷还没把奶奶如何。 “你这小蹄子大呼小叫闯进来做什么?没见你二爷和奶奶有事儿办。” “爷今天气儿大就把你这小蹄子一起办了!” 贾琏准备下床去攥住平儿。 好乘机把主仆二人摆在一处。 这想法他早期待着。 吓得平儿往后一退不肯就范,冲床上的王熙凤急道:“奶奶、奶奶奴婢有要紧的事儿禀报。” 王熙凤只当是放印子钱的事,不禁也是满腔恼恨,心道平儿往日都有分寸的。怎会没有打探清楚,就大呼小叫进来? 当下掩住身下的白腻以及破碎的裙子,挺身骂道:“有什么要紧的事儿不能晚上空闲说?非要急着这一会儿功夫!” 一会功夫? 贾琏对王熙凤的说辞有些介怀。 但听王熙凤话里的意思,也是向着自己,腰杆越发硬朗,怒视平儿道:“小娼妇没听见你们奶奶的话?爷瞧你是翅膀硬了,有什么事儿难道要瞒着我才能说?” 王熙凤笃定是印子钱的事儿,提醒道:“二爷问你,你只明说就是了,盯着我做什么?” “小娼妇今天说的不让爷满意,你也别想逃,非让你三天下不来床!” 平儿难为的看向王熙凤,又把眼神瞥向外面:“奴婢刚来时见大太太请了胡御医,东府那边也请了御医,还有小蓉奶奶的丫鬟瑞珠来说、说是———查赃病,想着这几日琏二爷都和大老爷、珍大爷他们在一起,所以替奶奶和爷担心。” 几乎直白暗示王熙凤 ,这琏二爷或许也中招了。 刚说完。 屋子里陡然一静! 贾琏僵硬跪在床上,脸色发白。 “啊!!” 然后就是王熙凤的尖叫,嫩菱角似的玉足下意识狠狠蹬在贾琏腰部上,直把琏二爷揣了个猝不及防,乌龟也似的四脚朝天。 又抓起贾琏的要带靴子一股脑咂在他头上,银牙狠咬骂道:“长浓烂丁黑了你的王八心肠……” 贾琏却是一点也听不进去,连滚带爬翻起来扑到平儿脚下,抓住她裤管惶恐不安的追问:“大老爷和东府那边都是脏病?有多久了!” 平儿往后缩了缩,满眼都是嫌弃之色,装作担忧道:“什么脏病奴婢不知道,但那胡御医说,这病估计是外来沾染上的。” 外来!? 贾琏当下哪里还不知道是洋馆。 “那、那珍大哥、蓉哥儿他们可是证实了!” 王熙凤哪里还不清楚。 必定这几日跟孙绍祖、贾赦他们出去胡混沾染回来的! “滚!你快滚出去。” 后怕的贾琏忙抓起衣裳,王熙凤本想直接丢下去,但想起这些东西贾琏碰过,忙走下床来连声催促:“快、快叫人把东西都撤换掉,在拿草药来熏一熏!” 贾琏闻言正想解释两句,却听平儿在旁边催促:“二爷还是赶紧去请御医看一看想,耽误了时辰,真要有什么可是神仙也难救了。” 第151章 珍哥儿果然是格局大 这事儿终究还是生发进了贾母的耳朵里。 气的老太太下令贾赦搬去祠堂里面壁思过,至于何时放出来也就不可知了。 便是治好那脏病少说不得一年半载? 贾赦等于被老太太禁足在小黑屋一年不得出去。 这场毒波让阖府上下人心惶惶。 幸而御医说这病发现及时,并非无药可医,贾赦才缓回一口气。 这脏病有很多种。 若是遇上类似花柳病那种、贾赦他们只能准备后事,安心等死也。 否则他非要去和孙绍祖拼个你死我活不可。 殊不知那中山狼此刻心里也把贾赦里外骂了一遍。 连祖宗十八代也不放过。 那些洋马都没事,偏贾赦要拉扯他一起玩黑色儿! 若不是花出去几万两等兵部实缺儿的消息还需要贾赦与甄家沟通 ,否则孙绍祖只怕就要上门撒泼了。 至于贾珍、贾琏、贾蓉乃至迟到去的薛蟠,在御医的检查之下并没有染病。 说是这般说。 但府里的太太、奶奶们谁肯信? 特别是王熙凤,第一时间派小厮去问贾琏情况,得知琏二爷没事,她心里还是埋下了挥之不去的阴影。 就连薛蟠这些日子也吓得生了一场病,非但去请大夫,还把自己从头到脚泡在药桶里不肯出来,得知病源来自黑奴时,他登时又松了一口气固态萌发,照常出去观花走马。 当然这惊恐的日子也就持续了半月左右。 两府又恢复了鲜活忙着修理别院。 而没过几日东府传来一件双炮喜事。 自打贾珍他们染病风波后 ,尤氏和秦可卿生怕因为在一个灶上吃饭而被传染。 故此在贾珍、贾蓉父子看病同时。 也请御医替自己把脉瞧瞧。 这一瞧,竟是两人都怀了喜脉。 “两人同时怀上了!?” 面对丫鬟登门报喜,贾珍父子两张脸登时就化作了绿色儿。 但更多的自尊心在于男人之间的较量。 都是人心肉长出来的行货,偏怎么那小子就能命中? 自个儿这些年就只贾蓉这蠢货。 使出浑身解数也没能让姬妾再添个小子半个闺女。 那贾珍带着儿子一起长期吃药助兴,又如何有健康的小尾巴钻进暖房? “御医说太太和小蓉奶奶先前不显怀,又因为在家里将养的好,所以才没什么过激反应,等月份再涨些估计就要孕吐手脚肿胀了。” 不过媳妇和儿媳会怀上野种的事,早在贾珍预料当中。 毕竟那小子当宁国府自家后门似的,时不时过来偷花,贾珍虽满心不快却也不至于闹翻,传出去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何况家里嚼用半数都掌握在他手里。 “老爷、———” 贾蓉欲言又止半响才忍不住道:“当真要让她们生下来?将来这府里的产业岂不是便宜外人了!” “你慌什么,老爷我还没死,难不成你巴不得我死了好惦记东府里的爵位和家业了!” 这话吓得贾蓉忙缩了脖子连称自己没有半点大逆不道的想法。 贾珍嫌弃地瞪了儿子一眼,双袖一甩:“谁叫你是个不中用的?整日里到处乱窜,也不见造出半个籽儿出来。” 甭管尤氏和秦可卿生儿子还是女儿出来,都别指望把宁国府家业霸占了。 大不了、大不了…… 到时候让贾蔷生一个过继到宁国府,暗暗打定主意,贾珍再次不满的看向儿子贾蓉,心道难不成这儿子当真也废了? “老爷我自有打算。” 贾珍苦中作乐笑道:“那小子水涨船高,将来还不知能爬到哪一步。正好了,之前都是他辖制住我们,现在多了两个小的做把柄,还怕他不肯乖乖听话!” 这么一想。 两父子竟就觉得通畅多了。 贾蓉颤颤问:“那儿子要不要去西府给老太太报喜?” “去、怎么不去!?” “我又得了一个嫡小子,你添了一位(弟弟、妹妹)还多了个孙子、你也有个现成的便宜后代了,这等大喜事怎么不报。” “老爷不但要报,还要摆个家宴好好热闹!” 于是乎。 宁国府尤氏和秦可卿双双怀了身孕的事在两府里传的响叮当。 贾母自然是乐的合不拢嘴。 连先前几个不成器的儿子、孙子在外胡搞染病的忧愁也忘之干净。 王熙凤更是借花献佛似的说必定是托了元春娘娘的福气,三个小辈(也指凤姐肚子里)都赶着喜庆投来咱们贾家。 贾母和王夫人脸上笑的生生多长了数条皱纹出来。 当中知情人李纨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偏这事儿又怪不得珍大嫂子和蓉哥儿媳妇。 特别是贾珍父子还笑着送来喜帖,非但要摆家宴祭祀祖宗,还要等生出来满月后再摆一场! 这不要脸的作派。 当即就让李纨纠结的心理释怀了。 至从林黛玉离开荣国府后。 那贾宝玉几日都厌怯怯的提不起劲,每天都在悟禅机佛法,似乎想从里面找方清净之处,得以让自己脱离思念愁苦。 不过姐妹和湘云、薛宝钗听闻他近日精神不佳后纷纷过来陪着解闷。 一时间。 贾宝玉又活了过来。 再者便是东府那边秦小相公因为姐姐怀孕后时常过来。 得知消息的贾宝玉立即又把姐妹抛之脑后,恨不能天天盘在秦钟身上。 与秦钟还有小尼姑智能儿愈发亲密无间,总是三人出、三人进…… 且不提京中如何。 还不知道已经有两个庶出子女即将呱呱坠地的赵煦此时和林黛玉临近扬州。 在船上的三个月时光里。 为了解闷,赵煦每日都给小姑娘们讲故事,谈趣闻。 先前几位姑娘还很怕那十几名侍卫乔装打扮的保镖。 相处久了黛玉发现。 这些严肃冷脸的汉子们非但对她恭恭敬敬,还会不动声色齐刷刷低下头来表示尊敬。 未来准王妃。 忠顺王府的侍卫们哪会不清楚? 赵煦大费周章带来亲信,当然是为了之后在扬州与盐商周旋时————更方便暗中一网打尽。 “公子到扬州了!” 五月。 船终于到了扬州码头。 侍卫们先行跳下来安排车马,一行人直奔巡盐御史林府。 第152章 蹦出来的女婿 正所谓扬州盐天下咸。 这浑水里就没几条干净的鱼儿。 隆庆帝是知道的。 小贪归小贪,你若是超出了皇帝心里预算,不拿你开刀拿谁? 眼见着到了熟悉的宅邸面前,黛玉有些恍惚,赵煦拍了拍小姑娘的手:“进去吧,玉儿不是一直想念父亲?如今到了自家门口,怎地反而拘束起来。” 林府门口的小厮见轿车里下来的小姑娘似乎有些眼熟。 “小、小姐?” 年老一些的奴仆揉了揉眼,发现自家这小姐不但长高了不少,身子也多长了几两肉,激动地上前福礼。 林黛玉虚扶他双手:“禄爷爷快起来。” 这位禄爷子是林府为数不多的忠奴,是林如海父亲身边的长随。 便是林如海也要给这位老奴三分颜面。 “禄管家。” 到了自家地盘上,雪雁的腰板也挺了起来。 禄管家又把眼光扫到雪雁脸上:“这是、这是雪雁姑娘,哎哟——我老了,老眼昏花,险些没能认出来。” “我、我这就去告诉老爷!” 老管家激动地双手巍颤颤。 唉。 赵煦又被透明化了。 “一会我与妹妹去见林大人就行,雪雁你带着晴雯、紫鹃去安排一下客房。” 众人进入林府。 赵煦忽又拉住晴雯,故意落后几步悄声道:“爷要和林大人商量要事,若是你们收拾安排妥当了,紫鹃要去拜见也别急!把人给我留在后宅。” 晴雯不知爷拦着紫鹃做什么。 也不需要知道。 她只需乖乖照做便是了,笑吟吟道:“奴婢记下了,绝对不让紫鹃姐姐过来。” “听话!” 赵煦揉了揉晴雯的脸:“爷过几日带你们去扬州游玩。” 须臾。 林家客厅里传来两父女嘘寒问暖的声音。 赵煦又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直到里面黛玉的微弱抽泣声音停止,这才昂首挺胸走进去略微抬手道喜:“恭喜林大人、贺喜林大人!” 见赵煦进来,黛玉忙从父亲怀里起身,脸儿微红看了他一眼。 “玉儿你先下去吧,为父与他有话说!” 林黛玉乖乖去了。 林如海登时脸上严肃起来,眼前这位俊俏公子竟冒认林家亲戚,诓骗宁荣两府。虽不知他有什么理由,但这损害林家声誉的事儿也决不能容忍。 他可不信女儿的托词。 说什么这位赵公子是因为在湖里被雪雁误伤,想借着荣国府威名发家。 “赵郎中!你如何给本官一个合理解释?这样的作法未免将林家与贾府几代的交情都毁之一旦,何况还有———” “你、你特别关照小女又安了什么居心?” 显然赵煦对林黛玉不错,林如海都是从女儿口中得知。 没想到玉儿妹妹还偷偷帮他说了许多好话。 赵煦嘿笑道:“林大人别急,我这还有重要的事儿呢。” “什么重要事也要先解释清楚、否则本官绝不姑息,不能让贾家被你玩的团团转。” 这位林大人还真是… “林如海接旨。”赵煦清了清嗓子,从怀里摸出皇帝手写的赐婚圣旨。 厅里一时安静无比。 林如海怔了一会儿,忙跪下来双手伏低地面。 “林大人站着接旨便是。” 随着赵煦念出圣旨意思后,他把圣逾卷起来递给林如海。 “陛下的意思说的很清楚了,大人任期满后,回京城复命。到时候会亲自宣告文武百官正式替黛玉赐婚,现在算是约定!你家闺女可不许胡乱许给人家了!” “这……” 林如海受宠若惊,措辞婉转将圣旨举在头顶纳闷道:“下官愚女何德何能,得以入小王爷贵眼!?” “这么说林大人不满意本王这女婿了?” “嗯??” 林如海张了张嘴,吃惊抬头看向赵煦。 几乎瞬间就明白了眼前这位到底系何许人也! 这突然蹦出个身份高贵无比的女婿。 当真是受宠若惊、五脏六腑俱颤。 “下官谢天恩还来不及、臣领旨谢恩。”说毕又跪下去叩头谢恩。 赵煦虚扶他起来,两人相对而坐,这才继续说:“林大人不必惊讶我与玉儿妹妹情投意合,没有强迫的意思。” 这几乎等同御赐了。 还谈强迫不强迫?林家能拒绝么!? 但是见女儿先前谈及这小王爷的态度与神态,林如海相信黛玉确实对他没有反感的意思后才放心下来。 若没有摸透黛玉的女儿心思。 林如海差不多就认为是忠顺王世子单方面看上了女儿,强迫要娶! “林大人的病情如何了?” “无碍。” 林如海一派清风道:“谢世子关心,如今下官也算放下了一件心事,自当尽心为陛下清理扬州盐课贪污一案。” “林大人果然深受陛下看重,若不是陛下信任,怎会派你来。换作其他人,只怕已经同他们蛇鼠一窝,一起欺骗陛下了。” 面对眼前的小王爷,这几乎已经是女婿的事实,他自然没有要瞒着的意思。 “臣实在辜负了陛下厚爱!上任以来还无头绪。”林如海摇头苦笑:“按照旧制,朝廷延用了前朝盐引许可证,商贾想要贩盐,则需要从朝廷里买盐引。而这种旧制度导致了商人垄断盐场,为了利益,官商勾结,超出购买盐引范围。” “这些下官一直有所耳闻,却没能有证据,他们送来的盐账,经下官查询,实在找不到纰漏地方。扬州盐商总会势力太大,发展至今不可忽视。” “这样官商勾结的情况下,一到天灾人祸,盐价不够控制往上涨,导致贪腐之气日渐高涨。盐商贿赂官员、官员贿赂盐官,一层一层米虫在账目上面做手脚,导致朝廷盐税空缺,百姓受苦!偏那上面每年的盐税又都是正常数。” 说到这里林如海面色一苦:“下官无能,明知里面有贪腐假账,却实在看不出端倪。” 这弯弯绕绕的,把赵煦都给听糊涂了。 他想了想果决道:“甭管关系网怎么复杂!他们如何狡猾,跟这些贼臣奸商不必讲礼尚往来,只要他们贪污是事实,小王硬办、也要把他们的尾巴揪出来。” “我就不信刀架在脖子上,还有不要命的!官、小王随便杀不得、奸商我砍的多了。” 林如海心里吃惊,心道这忠顺王世子果真是个犯事惯爱用武力解决的主儿。 凡事都按照打打杀杀那一套来办事。 赵煦拍了拍桌面,有些温怒,旋即又平和下来看向林如海:“这次下扬州除了给林大人道喜,实则也为拿到盐商账本。” “本王先在这里给林大人升官道喜了!” “林大人事后,定能被陛下调任回京重用,到时候父女团聚在京中置办好宅子,本王还等着去你们府上迎娶玉儿。” “咳、咳……” 林如海咳了几声,直到现在他还没从闺女将来要成为亲王妃这件事情中缓过来。 赵煦关心道:“林大人这咳嗽病犯了几时?” 这林黛玉不用还泪,与贾宝玉的纠纷已经被他横叉一脚 。 那么林如海理应不会早逝了吧? 林如海毫不在意笑道:“常年下来的老毛病,玉儿如今有了归宿,我这心结也解开了一个。” “扬州事了结,林大人又少一桩心事,这病或许就能好转了。” 林如海笑道:“国事重要,个人身体算什么?” 第153章 翁婿之谈 “林大人可有什么理由把几大盐商请出来?” 赵煦看向林如海。 “只怕下官没法帮到小王爷。”林如海面色发苦。 其实自打上任扬州后,那些盐商隔三岔四邀请林如海去做客,想要拉入阵营。 偏林如海刚正不阿,公事公办。一副铁面包拯的模样断然拒绝了盐商们的刻意奉承。 如今要主动去邀请他们!? 那群盐商却又是好糊弄过去的。 “林大人不用左一句下官,右一句下官的说话,搞得特生分。咱们将来注定是亲家,一家人何必那么正规?” “使不得、使不得!” 林如海一板一眼纠正道:“君是君臣是臣、哪能乱了章法。” “随你吧。” 赵煦也懒得去劝说,这读书人就是犟的很。 但是他仍提醒:“咱们私底下你爱如何称呼便如何,但明面上可不能直呼小王爷!” “如今这赐婚一事陛下还没正式宣扬给百官,若是林大人咋咋呼呼声张出去,可叫陛下难办。” 毕竟忠顺王不是别家。 想要嫁给亲王府,至少林家要够格。 故此皇帝等着林如海完成任务回去有个理由升官,到时候作为朝廷重臣、一二品大员之嫡女的身份,黛玉也就足以配的上了。 不然的话。 即便文武百官没有怨言。 皇室内部成员也必定会认为此举不妥! 事关女儿的将来。 林如海这才点了点头。 现在谈正经事,赵煦突然有个疑问,前世和今生都非常想知道真相。 “林大人家里真有百万家资!?” 被问及家产问题,林如海一怔,旋即捋着儒雅的胡须朗声笑道。 “小王爷不会以为下官也是米虫吧?若是我与他们同流合污,只扬州这块肥缺,别说百万家资,便是一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也唾手可得!何况巡盐御史的位子?” “别看这官帽小,天下之赋,盐利居半。而在众多巡盐御史中,两淮是最大的产盐区。盐税是国家重要的税赋 下官这位子,这双眼睛、便是插在里面监视他们的。” “若是下官想贪污受贿、只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雪花银子就会源源不断送来林府。” 赵煦了然 ,一摊手:“这么说林大人家里没有几百万两的家产了!?” “非也。” 林如海摆正笑颜认真盯着赵煦。 这到底家里有钱还是没钱?搁我这里兜圈子猜谜语呢。 赵煦被林如海给说的云里雾里。 “小王爷可以在我府里查找,看看到底值几何。” “林大人别和我开玩笑了,咱俩家关系还需要绕圈子么!?” 赵煦就差直接明摆着说。 林如海你直白一点不行吗?多少家产将来不都是林黛玉的嫁妆?早晚都是小王的,藏着掖着做什么啊。 这老丈人摇了摇头伸出一根手指,正色道:“我们林家几代列侯,不说巨富之家,却也是极显赫的。当年族人有经商、有当官、有在海外发展的。只可惜到了我父亲那一辈,人才凋零,子嗣单薄。直系、也就只我这一脉了。” “我们林家向来不会亏待族人,凡是穷困无法生计的,我父亲都给置办了田产,安排营生,或出资给后辈读书。只可惜都不中用,银子花出去半数,也无力回天。” “现今祖上留下来的家业全在祖宅、田产、宅子里,若是全部发卖了 ,倒能凑出百万来,若是让下官直接拿出银子,却是没有。” 赵煦明白了。 家产全都投在不动产中。 那么简单一句话,非搁我面前绕了一圈。 林如海叹息道:“这些东西实乃俗物,但决不会让小女委屈等玉儿到了待嫁之年,全都充作嫁妆便是。” “除了这些、我那些珍藏的字画古董,孤本书籍,才是留着玉儿真正的宝贝。” 没有小王的横叉一脚。 别说那些不动产、便是字画古董 只怕等林黛玉一死 ,贾府也会卖个干干净净去补自家的无底窟窿。 “原来林大人早打算好了。” 林如海笑此刻内心深感计划赶不上变化之快。 已经随着皇帝圣谕全部打乱了。 他原本想着自己一心投入朝廷,没能力照顾独女,又深知久病拖累,早晚会倒下。 到时女儿只能托付给荣国府。 要让别人帮忙养女儿,将来给找户好人家,岂是一句外祖母就完事儿的? 林如海如何不懂,为了利益,手足兄弟都能反目成仇。 若是不给贾府好处。 他们怎会好生照顾林黛玉? 故此,若自己出现意外,那家业几乎就是明摆着送进荣国府,当作女儿的嫁妆和抚养费用。 不过现在。 “下官这副破身子,不早为玉儿打算好,又如何称的上父亲二字?” 赵煦打断他的话:“那可不行。” 林如海不解这话意思。 “林大人可要好生活着,以后享天伦之乐。” 赵煦想了想。 这林如海可不能死! 他还要靠这林如海将来回京任职,帮他笼络文官集团哩。 于公:林黛玉想要及第之年嫁入王府,那么林如海便死不得! 死了,林黛玉就不够资格。 于私:赵煦还需要林如海回京后打入中枢机构,也就是所谓的朝廷首脑集团。 这对于将来忠顺王府到底要不要造反,得到百官认可拥护很重要。 不是—— 怎么就想到造反了? 正确理解是。 将来太子登基如果想要对付忠顺王府,那么这位岳父大人的文官集团就可以极力反对 ,压制皇帝! 为此赵煦必须要让林如海活着,并且把他推向高位、入阁…… 忠顺王家势力大,是因为那些麾下忠诚的将士,还有弄庆帝的信任。 但是文官集团,将近半数的迂腐老臣可一直不喜欢嚣张跋扈的忠顺王。 赵煦绕开这个话题,继续回正题:“既然林大人没有理由请盐商出来赴约,那么就让我以工部郎中的身份邀请他们好了!” “至于理由……” “就以订亲如何?” 见林如海一副吃惊模样,赵煦解释:“赐婚的是小王爷,关我赵郎中什么事儿?再者赐婚一事儿又没宣告天下,本官还是可以来上门订亲的嘛!” 第154章 软柿子硬世子。 于是赵煦用工部郎中的身份写了帖子,分别送给了扬州四大盐商,以及扬州知府、都转运盐使司。 简约而又极致喜庆的帖子,都转运盐使司拿在手里显得特沉重。 当即便推了所有业务,命家奴将四大盐商请来家中。 盐商们也收到了帖子风风火火赶至运盐使杜宅便问:“杜大人,这工部郎中什么意思?要和林家结亲,给我们这些商贾下帖子作什么?” 其中一名盐商纳闷道:“有朝廷官员与我们捆绑,自然不嫌多。偏他是要和那冥顽不灵的巡盐御史林如海结亲,这到底应还是不应?” “难不成赵郎中也缺银子?想让我们出钱出力不成。这林如海也不是那等贪财之人啊,实在捉摸不透!” “会不会是个圈套?” 众人七嘴八舌,运盐使司杜明城冷笑道:“他赵郎中的营生还会缺银子!?千里迢迢跑来扬州,首先想着亲近咱们,这桩事儿倒是奇了。” 盐商之首的刘远秀靠近杜明城,低声道:“依杜大人意思这里头有诈了?” “那咱们就称病不去。” “不、不、要去!还有备份厚礼去。”杜明城皱眉沉声道:“他是官你们是民,哪有一点面子不给的道理?” “一个五品怕什么,往年下来的官,哪个比他低了不成?还不是被咱们拉下水收了好处倒戈一方。” 杜明城斜了这群盐商一眼沉着脸:“你们要真把他当无毛小儿对待,吃亏时可没处后悔去!此人年纪不大,脑子里的稀奇想法倒颇多,以帝之喜好,博帝之欢心,可见也是位心思缜密的。” “三日之后是在扬州鼎荟楼设宴吧?咱们就去瞧瞧他们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软柿子还是硬柿子也要捏一捏才知道!” “这些日子观察一下这赵郎中在扬州的动静,有什么喜好。若是能拉扯进来最好,若是和林如海勾结给咱们来阴的——那就解决掉!” 杜明城做了一个抹脖子动作。 谁也别想来动扬州的蛋糕。 上一任巡盐御史不就被他暗中解决了。 在回京的路上寻了一批土匪做的干干净净。 …… 赵煦能在扬州作什么动静? 自然是来旅游赏景的。 虽说林如海得知黛玉将来要嫁入亲王府,这和未婚夫见面,实在不合礼法。但拦不住这小王爷串门,何况他每日里都有公务,哪有多的眼睛盯住闺女? 故此林如海一出门。 赵煦就迫不及待领着晴雯掀开帘子,朝里面喊:“玉儿!” 只见黛玉眼含秋水,柔情默默,似乎有千言万语,最终成了几个字:“你怎么来了?”她放下手里的书,忙拿扇子挡住脸。 要知道昨儿林如海可是跟黛玉交谈了一些出嫁前的规矩。 其中重要的一条便是,尽量避免直接接触赵煦!!! 这等同在暗示林黛玉:那是你将来的夫婿、还没有过门怎么能经常私下见面?要避讳一些的,才不丢了礼数。 “咦!?” 赵煦故作狐疑:“难不成林大人没告诉你。” “爹爹告诉我什么了,你怎么来问我!”黛玉满面绯红瞪了他一眼。 “真没良心,之前还哥哥、哥哥亲热叫着,如今一回家里就嫌弃我了,连称呼都变成你啊我的!” 赵煦坐在旁边翘起二郎腿来,晴雯噗呲一笑。 “爷何必逗林姑娘、喔!要改成赵太太。” “什么赵太太、晴雯你跟他不学好,你们都不是好人。”黛玉又羞又急。 雪雁却是偏帮赵煦那边,“老爷都答应姑爷订亲一事儿了,姑娘及笄之年便要嫁过去的,如今可算修成正果!” “好丫头,你那么懂事,爷怎舍得你铺床叠被?” 见赵煦开起了小黄句,这句明显将来要收雪雁当通房的暗示,几位姑娘哪里听不懂? 也亏的林黛玉早已经长期被他的花心萝卜毒害,已经百毒不侵! 她不在乎赵煦身边有几位红颜知己。 小姑娘在意的是他不辜负自己一片心也就足以。 毕竟男子三妻四妾… 嗯,她又不是凤姐姐。 何况父亲也告诉自己,将来生为主母,第一条重要事儿便是忌讳妒。 作为大妇要容忍。 小姑娘突然心里乱跳,自己怎么也往那方面想了? 黛玉经不住羞起身便想逃离社死现场。 “我不理你了、又拿那些歪话歪诗来故意恼我” 赵煦抿嘴一笑,凑到小姑娘身边拉她坐下:“我都向林大人订亲了!正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妹妹想逃也不能够了。” 说完动手拉了拉黛玉的袖子。 林黛玉拿帕子掩住脸,挣了挣翻着白眼嗔道:“你拽着我,我能逃哪里去!?” 旁边的紫鹃心中即喜又酸。 林姑娘能有个好归宿她自是为之感到开心,赵大爷说一便是一,心里有姑娘,直接来扬州提亲。 宝二爷做什么了? 除了在林姑娘面前一口一句的关爱之外,也就剩三天两头的拿发誓当饭吃。 偏她出自荣国府,心里自然就把那边当做主子。 想到这里紫鹃暗暗叹气。 纵使老太太再怎么疼爱宝玉,想撮合两人,始终不敌林姑娘父亲一句。 难不成老太太还能越过林大人做主拆散鸳鸯? 赵煦还在跟林黛玉打情骂俏:“既然拽住跑不了,那妹妹还不认命?” “你还拉住我?” “我可恼了。”林黛玉伸出手来拍掉他的爪子。 “好、好、好!” 赵煦忙起身作揖打趣:“那我就不打扰玉儿妹妹学习三从四德的书了。” 林黛玉啐了一口含羞道:“好好的杜工部诗集,… 什么三从四德。” 登时反应过来又被赵煦捉弄了,直恼的跺脚,羞涩无限,用扇子将自己遮了个严严实实。 “你快出去!” “我当真不理你了。” 半响。 屋子里没有动静。 雪雁笑道:“姑娘、姑爷已经和晴雯走了哩。” 见黛玉咬着嘴唇瞪过来,小丫头吐了吐舌头忙躲在全程发呆的紫鹃身后。 第155章 扬州是个好地方 两淮盐区之所以如此富庶,原因之一在于淮南盐场的出产能力。 这里汇聚了来自四面八方乃至海外洋夷的商户。许多有钱人、官员也愿意将家落户在扬州这片富饶之地。 可是生活在扬州的穷苦百姓就愈发艰难,想要吃上好的盐买不起,劣质的盐都被黑心商掺杂了沙土,不吃又不行。 “爷、这味道怪怪的。” 晴雯在扬州馄饨摊子吃了一口,难以下咽,她抬头瞧了瞧左右食客,发现旁人吃的津津有味并没有觉得是东西有问题。 作为在荣国府娇生惯养的奴婢,每日里吃的都是精盐。 “唔!”赵煦忙喝上一口汤,剑眉立时蹙了起来。 原本觉得带晴雯来扬州逛一逛,吃路边摊是最有趣的,却不想从小锦衣玉食的精致胃,居然也不适应。 有酸酸的味道汤里面还有泥沙。 “别吃了。” 赵煦仍了一角不规则剪碎后的银子在桌面,约莫一两不到。 “公子和这位姑娘不吃了?” 旁边的食客母子见赵煦和晴雯碗里的馄饨几乎没动过,指了指。 “这东西怎么能吃?也不怕吃坏肚子。”晴雯心直口快努着嘴儿抱怨。 妇人笑道:“姑娘一看就是大富人家出来的,我们这些小百姓吃惯了。” “这里面是放的盐么?”赵煦问 忙着下锅的摊主赔笑解释道:“公子必是吃不惯盐布了,咱们买不起盐的百姓,一般都用盐布代替这调味。” “盐布?” 所谓盐布,乃盐坊中铺在盐床上接淋盐时沉淀下来的杂物用的一种粗布单。 煮东西时丢进去搅一搅。 也不知循环利用多少次了,难免会夹带一些别的味道。 作为盐产最富裕的地方,扬州普通百姓却吃不起盐。 这说出去倒是可笑。 “咱们去蕃厘[fān li] 观,赏花去 ,正值五月琼花盛开之时。” 赵煦拉着晴雯在扬州之地走马观花。 这两天的任务就是吃喝玩乐不办正事。 自己给扬州盐商和官僚下了帖子,他们会不观察? 唯一值得遗憾是林黛玉不能被他忽悠出来。 在他身后紧紧跟随十名保镖护航,别说有歹人想靠近,便是一只狗也要扭头。 晴雯不是荣国府土生土长的家生奴才,十岁前都生活在府外。 因过的穷苦,她也没机会能闲着去玩,童年几乎都在做女工挣银子养活自己中度过。 故此这趟来扬州小蹄子竟像脱缰的小野马,一路上瞧什么都特稀奇,买的东西挂满了全身。 听闻要去赏花,晴雯轻快跑在前面,扬起马面裙角,像只碧青色的穿花蝴蝶在人头攒动的城里飞来飞往。 一时小姑娘停在赵煦身边好奇道:“扬州蕃厘[fān li] 观,有荣国府的花园好看吗?” “各有不同吧。”赵煦敷衍着晴雯 ,真要他评论,显然是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但扬州历代以来抛开这些盐课贪污因素,倒是个风景宜人的好地方。” 打了轿车一路畅通来到景点处。 这里整个花园可谓是浓缩江南园林建筑美景之精华,令人流连忘返。 小桥流水、九曲碑廊,造型别致的琼花台与无双亭。 进入园中满院的琼花漂香,配上园中的各种树木,使人心情舒畅。 若不是来办事,赵煦还真想在扬州多玩一些日子。 “爷、咱们采一些装篮子里给林姑娘带回去。” “随你做主。” ……… 与此同时。 都转运盐使司杜明城问打探的眼线:“真什么都没干?” 眼线回忆道:“那位赵郎中今儿出府就带了一名奴婢,还有十来个护卫随行,早晨在扬州城里逛街吃东西,晌午打轿车去了蕃厘[fān li] 观。” 扬州知府看向杜明城,捉摸不透问:“或许这位郎中此次来扬州真的只是提亲,并没有别的什么隐情?” “继兄你断定的过早了!”杜明城摇了摇手:“万一他是在放松咱们的警惕呢?我瞧着那些护卫不简单。” “这有什么?” 扬州知府马继不以为意的笑道:“便是寻常纨绔子弟出门都要带四五个豪奴陪伴左右,何况这位小赵郎中?!” “你不是与那林如海当年是同窗么,近日可有同他联络?” 马继摇摇头:“我上任扬州当知府比他早一年,林如海刚来时我还亲自设宴迎接过,赠了一些名家字画,也就肯收这些,其它一概不取,难伺候的很。” “当官哪有不贪的?我看他是读书读蠢了!” 杜明城倒不担心对付同僚,而是那群见利忘义的盐商。 这些年与他们同流合污,各自都有把柄在手,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将扬州知府拉上贼船后,也就肆无忌惮起来。 他们这团伙已经成了扬州土皇帝。 可那群盐商背地里还藏了什么把柄,也就不知了。 为了捆绑在一起,盐商家里的子女多数都和杜明城、马继、其余盐官结了姻亲。 “今年的孝敬银子先放一放,我总感觉眼皮子跳的厉害。”杜明城站起身来在厅里踱步,沉吟片刻补充:“甄家那边每月都派大公子下来,你派人去拦一拦,暂时不要与这边接触。” 扬州盐商总会。 四大盐商同其余七八个小盐商坐在一起聚会。 四个头目倒不担心。 什么大风大浪没经过? 去年来的钦差大臣不也被他们用金山银山笼络住了? 但那些赚小银子的盐商们却惶恐不安。 四大盐商中黄岩脸上始终带着笑容,举着酒盏:“老弟们别担心,怎么越老越没胆气了?” “盐官他们出事儿若把我们踹出去当替死鬼怎么说?” 胆小的盐商作出一个抹脖子动作。 黄岩冷笑道:“那就一拍两散,谁也别想好过!”嘴上说的那么豪横,无非是为了镇住手下那一群盐商们别慌了阵脚。 他心里暗暗道,真个儿翻船了也不怕,舍弃扬州这群“队友”便是,自己可是有底牌留一命的。 这事儿连盐商之首的刘远秀都不知情。 那是救命用的———“护身符”。 有了这道护身符,抖落出去,上面那些拿过好处的官员拼命也会保住他。 不保? 那这一船的肥鱼都得翻。 黄岩甚至口出狂言冷森森道:“若其中没诈也罢了,等姓赵的一离开扬州,我还不信没有办法炮制林如海了!他不愿意收好处入伙,那就入江里去喂鱼。” 第156章 请鳖入席 “奴婢今儿才知道闲逛也能把人累死!”晴雯有气无力的蹲在路边揉膝盖骨,满眼乞求之色看向赵煦。 “谁叫你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去拿着。” 赵煦给身边的护卫使了一个眼色,立时就有两三个上前接替晴雯身上挂满的各色扬州零食。 没他的吩咐这些护卫可不会怜香惜玉。 晴雯脸上笑起了梨涡,挽着赵煦的胳膊:“明明是大爷说多买些给林姑娘带回去解闷儿,顺便给荣国府的几位姑娘带些扬州特产的偏还倒打一耙。” “嗯!?这么说还是我的不是了?” 见自家爷们儿宠溺地瞪了她一眼,晴雯吐了吐舌头。 “一会子回去你自去找玉儿妹妹她们说话,爷还有事情同林大人商量。” 差不多到了晚饭点的时候。 众人在扬州鼎荟酒楼点了一桌子佳肴,几乎包含八大菜系的招牌。 赵煦看了看这里的地形和环境。 三层角楼模式,左近挨着闹市,楼上能眺望扬州码头。 鼎荟楼明儿一天都被赵煦包了下来。 宴席设在三楼,时间为晚上7-8点左右。 他拉过一名侍卫悄声吩咐道:“明儿你们都守在楼下把门给锁死,听见暗号上来拿人!” “爷、明儿要来个瓮中捉鳖。” ……… 听闻小王爷要直接拿人,林如海惊出细汗:“这怕是不妥,抓拿朝廷重臣没有圣上授意、没有罪证就胡乱砍杀,未免太目无王法了!” “林大人观察了一年许久认为他们如何?可算得清官之流?” 赵煦笑道:“证据?当然要证据,明儿他们自己就会摆出来。林大人怎么看?” “本官手里无账、但心里有一本明账,他们确实狼狈为奸勾结在一起,只是如何骗过上面,下官就不得而知了。” “那不就得了!”赵煦双手一拍摊开:“既然林大人也认定了他们是国贼、你便是人证、我也是人证、明儿再让他们交出物证,该杀的杀该抓的抓,更待何时?做大事者不拘小节。” 林如海疑惑看向赵煦:“如果计划顺利,小王爷要如何做到让他们乖乖伏法,肯说出罪证?” 赵煦冷哼一声:“直接动手把扬州四大盐商抄了,如今国库吃紧,陛下要推动新政需要大把的银子往外淌,早晚也会拿他们开刀吃饱,本王提前给他老人家送上千万两的银子又怎么算罪呢?” “那都转盐运使司和扬州知府可不是商贾,说抄就能抄的,需有个合适理由。”林如海在客厅中来回踱步。 若是抄几个盐商也罢了。 都转盐运使司可是从三品的重臣。 扬州知府也是从四品。 未等林如海细究,赵煦继续说:“林大人只管等着看好戏,我自有法子让他们临场发挥,给自个儿扣谋逆大罪。” “对了!” 赵煦突然想起什么,在身上摸了半天才恍然,自己的玉佩在林黛玉那边儿收着,算了也不需要,忙道:“那些盐商手里的盐丁不少,到时怕他们不老实,来个鱼死网破,到时连累扬州百姓可就麻烦了些。” “扬州卫指挥使司系我父王麾下,驻兵约莫能有二三千能随时调用,这人信任的过,还请林大人秘密写封信派人送过去,用不着最好。” 次日晚上。 一切砍羊工作准备就绪。 扬州四大盐商以及略有代表性的各地盐商和盐官汇聚一堂。 鼎荟楼大堂堆满了东西,多的将门口都给堵住了,林如海笑着拱手邀请众人上三楼:“诸位同僚快上坐。” “恭喜林大人得一乘龙佳婿。” “可订下吉日成亲了?” 林如海委婉笑着陪同众人上楼:“小女还年幼,还有三年才到及笄之年,不急的、不急的。” “那是赵郎中急了?” “哈、早听闻林大人闺女天资聪颖,品貌仙逸,赵郎中若不先订下来吃颗安心丸,只怕就要和别家才子争破头哩。” “咦!?这主人翁怎么还没来。” 林如海朗笑道:“人有三急,诸位莫急,一盏茶的功夫也就到了,咱们先上去吃杯酒暖暖肚。” 众人围着大圆桌主次分明落坐。 杜明城领头举杯站起来:“林大人,往年若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咱们都是为朝廷办事,理应同气连枝才对。” 林如海回敬道:“只要是为国为民,凡事让林某问心无愧,杜大人有什么需要的地方,直说便是了。” “说到底我与如海兄还是同科进士,实在惭愧惭愧,却没有老弟豁达。” 扬州知府马继紧接着也站起来敬酒。 当官的拉完一车客气话。 剩余的就是盐商们轮流道贺。 方才进门时林如海无心瞥了一眼楼下客厅里的东西,随便单独拎一件出来,哪个不值千金? 真真奢侈至极。 这得多少民脂民膏?这些盐商在扬州盘踞十来年,只怕合起来的银两数目,都赶的上朝廷国库一年的税收。 怕还不止! 林如海面上风轻云淡,和他们相谈甚欢,主要聊的都是家长里短的话题。 扬州晚上系不夜城。 但鼎荟楼周边几乎被净场了。 楼上都是官员、富商,百姓扎堆看热闹,难免造成意外。 故此拿这理由清场还算说得过去。 他们又哪能知道,一个小小五品工部郎中,敢设那么大个圈子? 这是不敢想象的。 眼见着时间差不多了,赵煦才领着侍卫匆匆赶至酒楼。 里面正热闹着,大门被一推,赵煦腰间别着宝剑抱拳跨进来:“赵某来迟了!” 第157章 赵郎中翻脸未免太快了 “诸位大人无需客气快都坐下。” 主角一登场,戏台上又咿咿呀呀唱闹起来,锣鼓喧天。众人无感意外,继续融洽在里面谈天论地一点也不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的样子。 “这出戏唱的好啊!” 盐商之首的刘选秀主动讨好赵煦,将一枚鹌鹑蛋夹在他的碗里,笑着介绍:“赵大人尝尝。” “那我不客气了。” 赵煦浅尝一口,发现小小鹌鹑蛋之中裹满了鸡汁,里头还有各种珍贵药材的气息。旋即将筷子停在半空指着那盘看似不起眼的鹌鹑笑道:“这鹌鹑蛋是塞在老母鸡体内用柴火慢焖出来的、而母鸡早在数月前又用人参、当归、冬虫夏草、雪莲喂养。最后杀鸡取卵,只留这鹌鹑蛋是也不是?” “好、好、好!” 扬州知府拍手赞叹:“赵大人果然是会吃的。” 嗐! 这有啥? 不就是亲王府里平日吃的家常便饭么。 林如海的笑容逐渐冷淡下来,看着一桌子珍馐佳肴,叹气道:“太过奢侈了、太过奢侈了!” 在坐的盐商平日里吃的更夸张,一盘炒鸡舌,需要花费十几二十只半成年的小公鸡,只活取舌尖尖那么一点儿。 还有名曰金玉满堂的菜式。 只取活鱼儿腮下半寸一点指甲盖肉,共费几十条,配上鲜嫩豆腐,葱花做成一道鱼汤。 皇帝都不敢天天这样吃。 盐商黄岩似笑非笑看了一眼林如海,“林大人、这民以食为天,咱们老百姓活着不就为了口吃食?” 林如海心下腹诽:你们这叫老百姓?这叫一口吃食?分明是在啃食扬州百姓的血汗。 杜明城当即打了圆场,劲酒一圈问赵煦:“不知赵郎中这次打算在扬州待多久?我等也好敬一敬主客之道。” 说完给他夹了一块火腿炖肘子在碗里。 赵煦接过来吃了一口,软糯香甜,又压了一口酒在肚子里才说:“我这是公事儿私办,借着工部休沐才特特来扬州向林大人订亲,这亲如今也订下了,最多在待半个月。” “那么快就走?” 杜明城心念电转,脸上不动声色笑道:“本官也不知赵郎中喜欢什么?随便淘换了点字画当做随礼了。” 拍了拍手,跟随来的家奴递过来一卷画。 “哟!” “唐寅的春宫图?好东西啊。”赵煦眼睛一亮,这喜欢可不是装出来的。倒不是因为有多喜欢唐伯虎,就是单纯觉得画的真好。 “这副百寿字乃王羲之幼年之作。” 赵煦如获珍宝将两幅藏品捧在林如海面前:“岳父大人打打眼、你才是爱收藏字画的行家,我一个年轻人不懂欣赏,这两幅论银子卖少说不得万二八千吧?” “不止、不止!”林如海摇摇头,这等好东西沦落在这些人手里兼职糟蹋了。旋即正色科普道:“唐寅画已经很少了,他最擅长的便是侍女图,可惜流外稀少多数都收藏在皇家,更别说……” 林如海实在不好意思品论春宫图,话锋一转就品起了王羲之的书画。 “此等宝贝又怎能以金钱衡量!?” 杜明城又拍了拍手,这次从箱子里取出一卷用红布包裹的东西摆在赵煦眼前:“赵郎中、林大人再品品这副八十七神仙卷。” “这是?这是!” 林如海登时张了张嘴,不敢置信。 “画圣吴道子的八十七神仙卷?” 别说林如海震惊。 赵煦都颤了一下,怎么兜兜转转跑到杜明城手里去了? 后世里吴道子的真迹可是价值连城,随便一幅画至少能卖几十亿元。 唐代以后,历代皇帝及大部分文人骚客,都对他的画作十分推崇 就拿画家徐悲鸿来说,曾为了吴道子的这副《八十七神仙卷》,倾家荡产,连妻子的嫁妆都变卖殆尽,可见对其画作的执着。 “林大人若是喜欢?本官可以割爱。” 杜明城将吴道子的画推到林如海身边,诱惑道:“咱们都在扬州为朝廷办事儿,不管纲法还是盐引,大人今后可莫要为难他们了!”指了指盐商们。 明摆着贿赂? 林如海微微一笑推开画卷:“杜大人说的下官可就不懂了,若是遵法守法,我又怎么会为难他们?” 刘远秀见场面渐渐严肃冷清起来,赶紧笑道:“咱们一直都是秉公守法的良民,该交的盐税一点也没少,扬州每年的募捐会也没少了我们的身影。” “咱们该半点正事了!” 赵煦突然屈指敲了敲桌面,将众人目光吸引过来,似醉非醉的扫视盐官、盐商:“诸位也知道先礼后兵,礼我给了你们周全,现在谈兵。” “诸位也知道本官来扬州为了什么。” “将来拜堂成亲怎少的了林大人到场?但扬州的事儿不解决,林大人又怎么回京?” 扬州知府马继沉着脸问:“赵郎中这话什么意思?恕我们没听明白。” “啪!” 赵煦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盐税账目上你们是如何瞒天过海的?还有这些年贪污的银子总数,牵连的官员名单,最好乖乖指认出来,别等小爷一会儿发飙不给面子!” 众人面面相觑,齐刷刷看向都转盐运使司杜明城。 这人很冷静地站起来拱手:“林大人,这就是你家小女订亲宴?” “随口污蔑朝廷命官?大家撕破脸与你有什么好处、我要上奏朝廷、弹劾你们两人!” 还没说完,林如海冷哼一声打断他:“林某问心无愧便是在万岁面前仍然是这句话,但你们做了些什么?把持盐价,税收作假贩卖私盐,每年的朝廷银子竟有一半流入你们这些国贼腰包。” “你们这是非要拼个你死我给?” 林如海站在赵煦身边,连腰杆也挺直了,不吭不卑,正气凛然笑道:“念在同僚一场,若是你们写下认罪书,说不定万岁还能网开一面。” “少他妈胡扯!”扬州知府马继坐不住了,恶形恶状的喝问道:“你们有什么证据?没有证据本官也要联名杜大人上告朝廷。” 这时一言不发的盐商里有几个胆小的满面笑容上前拱手:“赵郎中、林大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就是些小人物,赚的都是总商他们吃剩的、这罪不至死吧?” 四大盐商之一的黄岩喝道:“江光景你这是什么意思?别被他们吓住了!一切有杜大人安排。” 叫江光景的小盐商也不看他,脸上无可奈何:“林大人你都瞧见了吧?小人不过混口饭吃的,可没资格参与他们的把戏。” “恕我等不能相陪。” “告辞!” 闹得不愉快,杜明城站起来要走人。 “我让你们走了吗?” “锵!”地一声宝剑出鞘。 赵煦挑剑横在杜明城身前阴冷一笑。 “无凭无证?你莫不是还敢杀人?当真是无法无天了,一个小小五品郎中、也敢杀三品大员!”杜明城气急败坏,身后的盐官以及家奴惊恐不安。 一位盐官不屑一顾,横在前面笑道:“我今天非要走出去,就不信以你一个小杂毛,还能翻天了!私杀朝廷命官,十条命也不够你们翁婿赔的!到时候家眷卖入教司坊,可别后悔去。” “我倒可以出银子解救几个,譬如林大人家里的闺……” “噗嗤……” 未等盐官说完后面的话,赵煦转身一挥刀,照着他脖子狠狠砍了下去。 那盐官的血飞溅在赵煦脸上,显得分外狰狞。 赵煦若无其事的擦去宝刀上的血迹:“就刚才那一句话,足够砍你了!” “还有不怕死的只管把脖子伸过来。” 旁边林如海抖了抖胡须。 显然和众人一样,也被震惊住了。 第158章 我让你走了吗 杜明城气的浑身发抖。 “你、你——你欺人太甚。” 扬州知府马继冷着脸,盯着地面已经躺尸的官员:“知不知道你犯了弥天大罪?别说你们翁婿脱不了干系,闹到万岁跟前,你们祖上有几颗脑袋砍?” 他冲京城的方向拱了拱手,又面对杜明城道。 “杜大人、万岁仁慈,一向明察秋毫,决计不会相信这等狂妄后辈。” “噢!” 赵煦扬了扬眉毛,吩咐林如海:“林大人方才听清楚了没?咱们开始记罪证吧。” 林如海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的从怀里拿出准备好让他们画押认作的本子。 盐商现在还没反应过来。 刚才一剑把盐官杀了? 真杀了!? 他们疯了不成? 马继和杜明城相视一怔,就听赵煦把玩着宝剑沉吟念道:“扬州知府马继,蔑视皇家、目无尊卑、还密谋造反!杜明城以及盐商都是他的同伙。” ?? “你污蔑!” “我对陛下忠心耿耿,何时密谋造反?何时蔑视皇家、又何时目无尊卑。无耻小儿,出口狂言。” “我定要上告万岁,抄了你全家!” 赵煦摇摇头,咂巴嘴笑道:“林大人听听、骂的多难听呀,他还要抄我全家哩。” “咳————” 林如海动了动嘴皮子,这小王爷当真有些——欺负人啊。 但马继确实已经祸从口出了。 “今儿没有写下罪证一个也别想出去咯。”赵煦指了指楼下:“我的人已经把下面堵死了,凡是走出去者格杀勿论!” “若是你们轻举妄动,试图召集盐丁闹事,那谋反罪证可就坐实了。” 赵煦举起酒盅狠狠往丢出窗外一咂。 “砰”地一声。 很快微暗的天空窜起一支窜天猴烟花。 在空中炸响。 “扬州卫指挥使已经听由我调遣,不需片刻便能包围这里。” “你们想好了、是认罪贪污、还是认罪谋反?” 杜明城吃惊一指赵煦道:“你怎么能调动卫所的兵将?我看是你赵郎中企图谋反。” 赵煦懒得跟他们费口舌,\\u0027再次抬起剑:“那我可全当反贼砍了?” “慢着!” 杜明城静下心来,脸色涨的铁青:“你到底是谁?万岁派你来的?” “你们刚不是要抄我全家么?” 赵煦玩味地笑着,指向京城:“我伯父在龙椅上坐着、我祖父也尚在、我父亲在忠顺王府听曲儿唱戏、我姨母在凤椅上、我堂哥在东宫。” 说完竟掰起了手指认真数起来。 “容本王想一想还漏了哪个。” “如今几位大人要以谋反诛九族,连坐宗亲的罪名来定,那我这嫁出去的姑姑永昌郡主也算。” …… 马继冷汗直流,方才他还直言要把林家女儿送去教司坊买回去玩乐! 那、那岂不是。 噗通一声,扬州知府已经吓得跪地,颤巍巍指着杜明城大喊:“都是、都是杜大人拉我下水的、每年他都贿赂我白银三十万两、还有、还有———” “下官举证、上任巡盐御史也是他指使杀掉。” 杜明城一吃惊,攥住扬州知府的衣领:“你胡说八道什么?即便是小王爷又如何、也不能颠倒黑白、诸位———只要我们心口如一、他就奈何——” “噗呲!” 赵煦忽地又是一剑。 “你、你。”杜明城控瞳孔逐渐放大,瞪着他,双手紧紧捂住流血不止的脖子轰然倒下。 若是刚才杀一个小盐官众人还能稳住心态。 但这可是都是盐运使,堂堂从三品的官,就那么一瞬间没了? “我愿意说、我愿意说!” 众盐商见事不对,立马跪下来,以头抢地争先恐后诉说。 赵煦首先问他们用了哪些手段。 盐商之首刘选秀诚惶诚恐擦拭额头大汗,看向都转运使司的尸体,浑身发抖道: “其中有部分是把运盐船队弄翻,然后将沉入水中没有殆尽的官盐捞起来存在仓库。 接着,由我们盐会的盐丁们,将盐充作其它日常品偷转运出境,再由杜大人开据官凭路引,为转运盐提供便利,逃避巡河官的检查。 最后、最后高价卖到盐荒的城县。” “王爷留我一命、这都转运使为了贪墨银子,教唆我们干的事儿。” 林如海听得眼睛都直了。 怪不得每年总会有那么一两回盐船在中途翻没的事故发生。 “草民盐商蒋广发指认扬州知府、每年寿宴,马大人都让咱们送孝敬银子,最低也需百条小黄鱼儿。” “你、好你个蒋广发!”扬州知府直气的后牙槽想咬人,愤恨而道。 “你们这些盐商在盐里参假卖出去,可不是我指使的!真真是黑了心的王八羔子、小王爷、这等害群之马可千万留不得!立马处决为民除害。” 盐商与盐官们互相揭短。 赵煦摊开手看向林如海笑道:“林大人瞧瞧、这狗咬狗的戏如何?” “好、好、好!” “这出戏当真好看至极!” 林如海双手颤动,肉眼可见的厌恶到了极点,笔下如有神助不一会儿就把众人罪状全写了下来交到他手里。 “诸位大人、盐商们?来画押吧,认罪了本王还能在万岁跟前美言几句,贪墨的银子全数充公,至少保一命留着,顶多抄家流放、若是冥顽不灵,可怪不得本王没给你们机会。” “小王爷、小王爷!” 就在这时,全程默不作声的盐商黄岩膝行到他跟前。 “草民黄岩有要事详谈。” 众人扭头看过去,都这时候了,还能有什么大家不知道秘密不成? “草民只求能远走他乡。” 流放去受罪?虽说的确捡了一条命,但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赵煦将他单独拎到屋子里。 这厮才喘着气,道:“草民早知有这一天,所以偷偷留有后手。” “我有一本册子,十年来记录所行贿官员的名单,每一笔都有详细记录,非但有内阁大学士在其中、还有不少皇亲国戚。知府大人和总商他们有家眷想保点香火,不敢道出,可小的胆大不怕、” 赵煦打量他:“难道你家里没有妻女?” “有!” “俗话说女人如衣裳,留着身哪愁没子嗣香火?” “若是小王爷能亲口答应放我一命,小的愿意双手奉上,这份名单册子他们都不知道,包括哪位大人来扬州玩乐,与哪位妓子相好,用赃银买了何家闺女当小妾,圈地私吞百姓田产,我都一一记录下了年月姓名,小王爷到时只需找出那些百姓对口,绝对属实。” 赵煦拍了拍手:“你倒是精打细算!东西藏在哪里?” 黄岩卖乖道:“小王爷还没答应草民呢。” “哼!”赵煦不满地站起来,“本王千金一诺还能诓骗你一介商贾不成?” “真的!?” “你说呢?” “那东西在草民家中祠堂,祖宗供炉里香灰中藏着。” 见赵煦不动声色沉默起来,黄岩跪地又磕了几个头:“那草民、草民可以走了?” 就在他转身之际。 赵煦抬手就是一剑。 “噗———小王爷、你——!”黄岩狠狠地瞪着赵煦,最后倒在血泊之中。 他无情地将剑身血迹在黄岩衣裳上擦拭干净,不屑道:“我让你走了么?” 第159章 甄家暂避锋芒 且说赵煦刚杀完黄岩,立即故作愤怒走出来:“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糊弄本王,原以为有什么隐情。” 说到半截他又打住嘴儿去瞧众人。 “这事儿还没完。”赵煦来到林如海身边,基础的情况已经处理了,剩余也用不上帮忙。 “烦请林大人这些日子多劳累些,调用卫指挥的兵马挨着他们宅邸搜查登记。本王今晚回去就给陛下写密函禀报此事,命王府侍卫快马加鞭赶回京城。” 至于黄岩家中的册子。 嗯…… 当然要捏在自己手里过目一下,选些能用的官辖制起来。 剩余的再亲自呈给当今隆庆帝。 一时楼下的侍卫赶上来将众人捆绑,又有扬州卫指挥使的兵马负责暂时看管。 林如海需要搜清了赃款再一并送回京城。 只是这位岳父大人若想尽快回京复命,只怕也没那么快时间。 光是查清这一堆商贾和盐官,少不得要费些时间,然后写完折子又要等着皇帝回复。 一来二去又是半年光景。 赵煦可不会陪在扬州待那么久。 这夜。 扬州闹的风风火火。 千人将士突然包围鼎荟楼,百姓又怎能不知? 当得知这些贪官被巡盐御史林大人抓捕,那叫一个拍案叫绝! ……… “出事了!” 江南甄家的大公子,甄衍与随行来扬州的亲信家奴站在暗角里紧紧蹙着双眉。 杜明城的手下拦截晚了,甄家人早来到扬州客栈住了一段时间。 也亏的提前来扬州,才让甄大公子亲眼目睹了盐商与盐官等同全军覆没的局面。 甄衍登时有些内急。 “准备快马、爷要连夜回去禀明父亲,你们留下两个继续看看扬州动静。” 甄衍只觉的有股寒气直从脚底窜进脑门。 也不知杜明城一群人有没有把甄家抖出去? “不过!” 甄衍沉吟着心想,盐课贪污一案甄家没有实际参与,只是变着法收了些别的孝敬银子。 即便牵连上问题也不大。 皇帝不至于因为这事牵连甄家。 何况宫里还有老太妃坐镇。 担心就担心在,会不会因为扬州贪污案把甄家其它事儿给细挖出来。 ……… 金陵甄家。 “一日前我已经收到杜明城的书信,没曾想变化如此之快。” 甄应嘉沉住浮躁的心,看着长子甄衍,纠结之下忙叫停一切正在进行中的事:“我吩咐处理的几件事暂时都退了,明哲保身为先。” “那荣国府的银子已经收了!咱们与他们几代的老亲家,也退回去?这点小事也办不好,甄家在江南还如何立足。” 甄衍有些不乐意,主要是荣国府送来的银子,他偷偷昧了不少。买卖官员又跟盐案没甚干系,何况还是朝廷暗地里“允许”的。 为了银子,皇帝也没办法。 但是现在国库渐渐没有以前那么吃紧,隆庆帝开始收线,拒绝了这一项荒唐的事儿。 朝廷以往允许卖的官一般都是虚职。 想到自家利用宫里的关系在卖实权的官职,甄应嘉的脸色略显阴沉:“愚蠢!” 他训斥长子道:“甄家又不靠这点银子立足,靠的是(老祖宗)甄老太妃,靠的是太上皇他老人家。” “荣国府送来的三万两银子立马退回去!他们若是不急,先存在咱们家也行。” 甄衍哂笑道:“那儿子这就给贾赦回信,兵部实缺的位子就说暂时没有,让他们在等一年半载。” “嗯。” 甄应嘉坐回榻上,手里端着茶盏顿了顿:“听说荣国府这回是帮大同府一个叫孙绍祖的买官?” “儿子听说过此人。” 甄衍嫌弃道:“要我说孙绍祖这人倒会插科打诨,在大同府小有威名,积攒了不少家资。出了名的爱色,且最爱打老婆助乐,三十不到已经续了三房妻子,都给他不分轻重打死了!” 甄应嘉摇摇头:“旁的事我们甄家不管,以后还是少与姓孙的打交道。” “宝玉再做什么?” 甄衍立即道:“在老太太那边儿同姐妹们谈笑。父亲可是要我去唤宝玉过来?” 谈及甄宝玉,甄应嘉肉眼可见的满脸不高兴,皱眉吩咐道:“不必唤那畜牲了!大不了关着他一辈子当个富贵闲人,总比出去惹事的强。你立即着手去办理荣国府的事,再给贾雨村写一封信,让他消安勿躁,答应举荐他,我甄某绝不食言。” “是。”一时甄衍领命去了暂且不提。 反过头来再说赵煦。 扬州盐课的事儿把林如海折腾的够呛。 忙着查赃款几乎没有空闲时间回府里用膳,索性就在衙里吃住。 光是几大盐商家里总共就查出来接近千万两的白银,全埋在地窖。这还不算,那些宅子、田地、铺子之类不动产业,合起来约莫也有好几百万两。 盐官家里则不至于那么夸张。 主要因为多数都拿去孝敬上面的官僚。 合计约莫查出来的现银黄金折算:达到五六百万。 清点这些赃银都能让林如海茶饭不沾,日夜不歇忙个大半月。 没了岳父大人监管黛玉。 赵煦就钻了空子时不时去“打扰”。 他手里抱着一只毛松松的纯黄中华田园犬,模样倒有些像柴犬,为什么买狗不选择猫呢? 赵煦觉的狗活泼(拆家能力强)。 能让林黛玉被动忙碌起来。 怎么没有二哈!? 想到黛玉每天追着小狗又气又急的满院子跑,他的嘴角不觉就咧了起来。 “让玉儿妹妹强身健体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元宝!” 赵煦揉了揉小狗的头。 “汪——汪———汪!” 元宝似乎听懂了他的意思,奶声奶气叫了几声。 “什么声儿?” 闺房里正在写字的黛玉听见狗叫,忙走出来探头,见到奶狗的一瞬间,她只有一个念法:(想撸)。 赵煦见林妹妹眼神里的渴望,便知道得了逞,当下把狗一放地面,笑呵呵道:“瞧我给你买了什么回来?” 元宝显然对林黛玉的喜欢强过了他。 四只胖乎乎的小短腿一个箭射,疯狂摇摆着尾巴,就冲林黛玉扑了过去。两腿儿直立不停弹性,那动作仿佛在说:“还不抱我!” 见色忘友的狗! 黛玉猝不及防被元宝抱住腿,有些不知道怎么处理,拿帕子掩住嘴急道:“你快把它唤走。” “妹妹今后是它的主子,你自己看着办。” “我又不曾喂养过。” “呀!” 黛玉惊呼一声,却是元宝直接窜到了罗汉床旁边,在床脚留了一个记号。然后就在房间里四处撒丫子乱跑。 “紫鹃、紫鹃、雪雁快出来。”小姑娘急的什么仿佛,对这新来的小家伙又恨又爱。 再两丫鬟合力围剿之下最终元宝才伏法,最后交到黛玉怀里抱着。 “这狗不易掉毛,是短毛的。以后我忙着公务没空来瞧妹妹时元宝可以陪你解闷。” 林黛玉莞尔笑道:“难为你费心,哪里就闷死我了?” 说完竟就不怎么理赵煦,和几个小丫鬟瞬间爱心爆棚,沉溺在撸狗当中。 正打算进去凑趣。 忽听林府有家奴来报:“门口来了位年轻公子,说是京城宁国府的贾蔷。” “我这就去瞧瞧。”赵煦调转了方向大步流星往林府门口。 林如海这真正主人不在府里。 那些家奴自然而然就把赵煦这“未来姑爷”当做了待客的男主子。 之前贾珍曾说过贾蔷得了吩咐跑去江南买戏子,赵煦腹内猜测:原本贾珍打算买回去自己享乐,眼见别院修起来,估计这些小戏子也就充公进去了。 难不成是那十二个? 第160章 假意买真心 却说赵煦走出林府,只见一面相俊秀,风度翩翩的年轻哥儿早已立在大门前。身边还有五六位陪同。 贾蔷同时也不动声色打量来人,略感吃惊。他没想到名声赫赫的赵叔叔竟是这般年轻的人。 走往江南以来,每天耳朵里都能听见百姓议论新学,还有街道随处可见的橡胶轮胎身影,以及脚下足力健都出自此人手笔,贾蔷就更觉得不可思议。 “贾蔷给赵叔叔请安。”他忙赶紧几步上前深施一礼。 赵煦虚扶他,眼睛盯住贾蔷笑道:“珍大爷时常念蔷哥儿的好,今儿我一瞧果真比蓉小子出息。” “你怎么想着来见我?” 贾蔷道:“侄儿奉珍大爷的命来江南采买女孩儿,还有一个女孩特殊些死活不去,她继母一顿好打,关了起来不给饭吃,让我明儿接人,听闻叔叔在扬州,所以有空来拜见。” “你有心了。”赵煦感叹一句,正要让贾蔷进去坐一坐,不想对方却邀请他去吃茶水。 盛情难却之下。 赵煦也只得答应,贾蔷身边的家奴中,几乎尽是宁国府的,只有两位年长一些的青年奴仆是贾琏的奶哥哥。能跟着来江南跑好差,全奈王熙凤一手安插进来。 原因无非是贾琏奶娘托情。 凤姐又不想在奴才面前露怯,故此先斩后奏就把两位“奶哥哥”塞进去。不过这等小人情贾珍也不在乎。 茶馆内。 “叔叔几日回京?” “半月有余吧。” 贾蔷有些可惜道:“侄儿还以为有幸同叔叔一道回去,等接到那女孩,估计我明天就启程回京城去了。” “既那位女孩不愿意,你换一个便是。”赵煦吃了一口茶,老神在在打量。同时忍不住好奇:“我怎么没瞧见你买的女孩儿?” “都安顿在客栈里呢。” 贾蔷嘿嘿一笑:“我们老爷特意聘请来教习,教唱练习。回京路上也不耽搁,到时一入府便能立即用上。全是体面标致的女孩儿,连戏名都取好了,总共十二个。” 听到这里赵煦来了兴趣。 主要是知道小戏子里其中有一个眉眼像林妹妹。 “最后那一个不愿去的是谁?” 贾蔷叹气道:“给取的龄官儿,祖籍苏州,跟着爹娘在扬州卖艺,她生母死的早,亲爹续了弦,家中无米下炊,继母生了儿子,便想着卖了她这拖油瓶换银子。” 想着两人将来的情愫,赵煦迫不及待问:“你见过她了?” “还没。”贾蔷一摊手笑道:“我又不急一时。” 赵煦却有心想破坏掉。 一想着龄官和林黛玉面相有几分相似,将来会和贾蔷勾搭上,就总感觉有点怪异的感觉。 仿佛翠云罩顶。 俗话说得好,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就在。 绿在贾蔷前面! 赵某人的道德底线从来都是不稳定的。 正谈笑着,忽见一生的尖酸刻薄妇人探头探脑前来,看清贾蔷后立马堆笑纳福道:“公子叫我好找。” “她肯去了?”贾蔷认出这妇人,颇有不耐地催问。 “这……” 妇人苦笑道:“她生来性情执拗,公子在给我三天时间成不成?” 贾蔷段然道:“那怎么成?我们明儿就要回京了。” “实在不行您就把她绑回去好生打上几顿,不怕她骨头硬!”妇人道。 贾蔷素来也是疼惜女孩儿的,当即便黑了脸撇过头哼了一声,道:“打坏了她还怎么唱戏?我们府里又不养残疾。” 这时赵煦忽地一拍桌子,吓得众人一个激灵,他冷冷对妇人道:“你也太无道理了,作什么要打她?”就因为不是你肚子里爬出来的。 妇人不敢回话。 “备车我去瞧一瞧。”赵煦站起身来,命令着妇人带路。 贾蔷一听十分诧异:“哪里需要叔叔费心?侄儿去劝一劝便行了。” “没事儿,我闲得!”赵煦截道。 一时便跟着妇人来到扬州乡下,那女孩果然被关在房中,捆在了椅上。那姑娘蓉色绝艳,绑着绳子勒出婀娜体态,双眉频蹙,两靥盛愁,颇具西子捧心之态。 赵煦第一眼瞧见,便似看到了林黛玉身影,若扮上戏妆,至少也有六七分像。 与晴雯眉眼的相似不同。 晴雯再骨。 她、龄官在皮。 龄官脸上,手上青一块紫一块,全是伤痕,见一位俊朗公子独自推门进来倔犟地委屈道:“我不去,凭什么卖了我。” 赵煦没有说话,上前替她松绑手脚,嘴里调笑道:“何苦来?如此这般折腾自己又有什么好结果。你家里绝了米粮,你爹又软弱只听信豺狼继母,哪怕逃过这一劫,将来说不定她把你卖窑子去当姐儿。” 龄官兀自吓了一跳,见绳索解开,欲站起来推开赵煦,却难以站立,刚一起身又坐了下去。 赵煦忙伸手勾住她的细柳腰,道:“果真是个犟骨头!你捆了几天?没吃东西哪来力气站住。” 龄官不答,睁大水灵灵的眼睛打量赵煦,心道:难不成买自己回去的便是眼前这位公子? 她带着确定口气质问:“你就是贾公子?” “我真公子、不是假公子。” 这话把龄官绕的云里雾里,奇怪看着眼前的公子哥儿。 赵煦又叫来她的父母:“这姑娘生的如此娇嫩,作父母的能下的心打她么?” 龄官他爹一把鼻涕一把泪跪下来磕头,“大老爷,我也不想。只是家中艰难,与其跟着我们受苦,倒不如卖去富贵人家有口饭吃。” 男人扫了一眼妻子,和他嗷嗷待哺的小儿子,狠下心来捶胸哭泣:“将来她恨我怨我这爹,我都认了。” 龄官含着泪。 她是自尊心特强的一个女孩。 虽不喜继母,但对于血溶于水的弟弟,还是有份宝爱。 不想弟弟受苦,又不愿自己卖去当奴。 纠结之下正难以抉择。 赵煦瞥见她眼里的一丝松动,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罢罢罢!” “她既不愿意去,爷也不难为你们了。”他从怀里掏出一百两银票拍在桌面:“先前给的那银子不用退,我在送一百两,权当给这位姑娘看伤病了,不过今后你们再敢动她一根手指头,我知道了定是不依!” 第161章 假意买真心2 且说龄官她父母见赵煦如此大方慷慨,非但之前预支的五十两银子不用还,平白送了一百两银票,且又不把闺女带走。一时之间喜的眉开眼笑。 那继母口里诺诺连声,怀里哄着幼子说:“公子吩咐的是,我们都记下了,再不打她半点,全由着她性子。” 赵煦点了点头,龄官他爹用袖子拭泪,呜呜地啜泣,继妻便悄悄扯了他恼道:“哭什么?还不给公子道谢!如今又不要你卖女儿了这是喜事,你倒哭丧起来了。” “以后是福是祸姑娘且好生过日子去吧。” 赵煦也不理会那夫妻两个唱黑白脸,又走到龄官跟前浅笑:“我瞧你生的像玉儿才见不得这些场面,如今可宽心了?你父母有银子度日,不会再虐待你了,我叫他们另买个女孩儿便是。” 说罢便准备转身走了。 他心里琢磨:以龄官高傲的自尊心 ,她应该会受不了。 若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也罢了! 便当做她的福气了。 龄官怔了好一会儿,她了解自己的父母。 银子使光了又会如何?她的爹爹只在乎弟弟,继母更是嫌她。 将来真会这公子说中卖去那些地方求生,倒不如死了的好。 只见龄官倏地跳了起来,咬着樱红的薄唇说:“你且等等儿!别走先别走!我去、我愿意去你们那儿,我到哪里以后就跟着公子了。” 赵煦背对着她笑了。 然后转身冷着脸道:“不是跟着我。”想了想又说:“是跟着几位姑娘。” 其实龄官也没说错。 这些小戏子会充入贾元春的别院。 那就属于元春的。 就是自己的! 赵煦审视地打量着她,龄官父母一时之间也惊呆了。 “你不是说笑吧?再仔细仔细掂量清楚了,没的到了京城又想念你的父母要回来,可就不能依你了!” 龄官昂起了头,捏紧拳头斩钉截铁地说:“我这人就看得自己重些,与别的女子不同,谁也强迫不了。若是我自愿去的,便是将来过的不好时也认命!公子当真想买我去,再拿一百两与我父母,全当这辈子为人子女的孝敬了,天涯海角我都跟了你去,再无反悔的心思。” 赵煦知道她是要与家里永远的告别了。 也瞧出她不甘自己的命运将来被继母随意安排。 再次仔细打量龄官。 凭她生的沾了林妹妹的面相,便值得再加一百两! “好!” 赵煦颇为欣赏地看着她:“如此,你父母弟弟在家,吃穿有靠。你走了也不再悬心,跟着我们走了,自有老妈子照应,好生跟着教习学戏唱曲儿。” 龄官笑道:“不过是供人娱乐,凭卖艺儿吃饭,我自己愿意去的,咱们走吧!”说完含着泪花去房子里待了一会儿,拎出个箱子,昂着头,头也不回的出了家门。 好个有脾性的女子! 这时门口等待的贾蔷等人见龄官出来,忙招手一乘小轿,请了龄官上去。还听见她老子娘追出来在哭叫。 “莫演戏了!” 赵煦不悦地拦住夫妻两个:“她如今不是你家女儿了,叫龄官!二百五十两,这辈子够你们家花销。”旋即翻身上了贾蔷拉来的一匹马。 “叔叔使了什么法子?”贾蔷瞥了一眼小轿中的龄官,方才瞧了眼他便觉得这二百多两银子买的值。 “没使什么法子啊!?”赵煦意味深长地笑道:“你们的事儿办完了就快回京城去吧,珍大爷还等着你。” “烦叔叔特意来这一趟了。”贾蔷陪笑着再次看了一眼龄官,又偷偷瞥了眼赵煦,莫不是两人私下里约定了什么不成? 第二日。 赵煦自晴雯身起来,看了看微蹙眉头,体力不支的小丫头。 “看来要再添个暖床的接替晴雯了,这日日专宠,都快揉碎了!”他首先想到的便是香菱,其次考虑的是平儿。 平儿且不急。 需要阴谋算计让王熙凤夫妻主动送来。 至于香菱就简单了。 薛大脑袋,好算计多了。 见赵煦坐了起来,晴雯忙睡眼惺忪的撑起身子,娇软轻声说道:“奴婢这就起来给爷打水洗漱。” “不必了!” 赵煦把她按下去继续睡,笑道:“你在眠一会儿,休息够了便去陪林姑娘。爷要去码头送送贾蔷他们。” 林黛玉这几日沉溺在撸狗当中无法自拔。 元宝受宠的程度已经超越了赵煦。 …… 扬州码头。 赵煦潇洒地跳下马,将一堆礼物递给贾蔷。 “这是我与玉儿妹妹替你们两府的姑娘、奶奶、太太买的礼物。” “叔叔破费了。”贾蔷示意家奴接着,两人拉了一些家常。 十二个小戏子已经在船上,有说说笑笑期待去京城荣国府享福见世面的、有舍不得离开家乡偷偷抹泪儿的,唯有龄官只依着栏杆儿盯着赵煦出神。 叫芳官儿的小女孩推了推她胳膊奇怪道:“姐姐不思念父母么?咱们这一走,可再也回不来的!” “思念也不中用!我瞧着这茫茫大江上漂浮的孤木,就想到了自己,也同它一样罢了。” “姐姐想的也太苦了些,咱们往好的一方面去想便是了。”顺着龄官眼神盯得方向,芳官儿也瞧了过去,掩着嘴儿笑道:“之前教习领着我们学唱思凡,我现在才懂这意思,姐姐就像那思凡的模样!” 龄官羞恼的瞪了她一眼,终怕别的姐妹打趣,搅的没意思,便推搡着芳官儿,一群青春可怡的小姑娘这才嘻嘻哈哈在船里追逐。 “叔叔可要早些回来。”贾蔷托起双手,深施一礼。 “快了、快了!” 赵煦抬手道别:“你们前脚刚走,指不定我就追上来了。” ………… 七月。 王熙凤喜得一爱女。 因是个姐儿,年龄还小未取大名。 东府的秦可卿和尤氏的肚子渐渐隆了起来,一个爱吃辣,一个爱吃酸。 府里都说这必是一儿一女凑了个好字! 象征两府喜上加喜。 这是福兆、福兆啊。 尤氏倒无所谓肚子里的是个姐儿,好不易“借”来的种,让她头一次有当母亲的感觉,心情变得极好。 秦可卿更是欢喜。 想着为“相公”生了儿子,他必定更宠爱自己。 虽说这私生子藏着掖着不好明说出去,到底也是他的长子,哪有不爱的道理? 同样是七月。 忠顺王爷上禀隆庆帝,打算退爵让位。 要把亲王爵位让给儿子赵煦。 自己打了一辈子仗,想等着抱孙子、孙女享受清福。 八月。 荣国府别院已经差不多完成了。 王夫人亲自下帖去请了西门外的妙玉入住荣国府。 九月。 赵煦准备带林黛玉回京。 与此同时。 尤氏老娘带着尤二、尤三姐生活艰苦,听闻“大姑娘”(尤氏怀了身孕),便打算举家去京城沾光,顺便要跟以前的皇庄张家取消二姐的亲事儿。 第162章 尤老娘嫌女婿 “林大人就送到这里吧。” 赵煦众人登上包的客船返回京城,见黛玉红着眼睛抹泪依依不舍,轻轻拍了拍姑娘的肩膀:“暂时的离别是不久后的团聚,玉儿别伤心坏了身体,叫林大人内心愧疚难安。” 黛玉极孝顺的一个孩子,听赵煦这般说,为了不让爹爹担心,立时就坚强的把眼泪憋了回去。 赵煦顺势将姑娘揽在怀里给了一个依靠,虽是有些不合规矩,这时候也就不必在乎细节了。 毕竟两人是过了明路的有婚约者。 回京的路程又是枯燥且无聊,这里且不细表。 ………… 却说张家父子原本已经闹僵了。 都说父子没有隔夜仇,这儿子不成器撵出家门自生自灭好歹已经三年了,如今冷不丁收到书信,亲家母带着未来儿媳上京来要谈祖上订下的娃娃亲。 故此张城只好去把在外胡混的儿子张华找回来,两人买了好些礼物,打听到尤老娘一家临时落脚租住的小宅院后,这才登门造访。 张华见尤老娘一家住的比他们家还寒酸,忍不住抱怨:“爹,不是说她们大姐儿嫁给宁国府的老爷续弦了么?好歹也是国公府里的亲戚,怎么住那么破个地方!?” “闭嘴!” 张城沉重脸下死眼瞪了儿子几下,劈头盖脸在外面开骂:“你是什么个混账东西?若不是你爷爷给你早早订了门娃娃亲,凭你这德性还想娶婆娘? 便是寡妇都不一定瞧的上你,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连寡妇都养不起还有脸嫌弃东,嫌弃西的?有个国公府的亲戚老婆算是你这辈子的福气了!” “切。”张华撇了撇嘴,一点没觉得捡了便宜,反而嘀嘀咕咕道:“咱家以前是皇庄头,替天子管田管肚子的!还不是尤家当年高攀了我们,有什么可豪横?谁家还能几辈子都富贵荣华不成?既然瞧不上我,偏还怎么让咱们去拜访,只怕是她家闺女生的丑陋或有什么隐疾嫁不出去,这才让我盘着。” “你、你——唉!” 张城气的直跺脚,连称家门不幸、家门不幸才有这等没造化的子孙。 “你在胡言乱语,今儿——今儿我就与你断绝父子关系。家里仅剩的几亩良田你也休想要,我便是卖了吃喝,两腿一伸曝尸荒野,也不需要你这孽障替我上香哭灵!” 张华听他老子说的这般决绝,顿时吓得不轻,那几亩田地加宅子好歹凑起来还有百两银子不等,他欠着一屁股外债,就等着拿老爹棺材板去补窟窿。 若是这老子不留给自己。 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赌坊地痞,到时讨债上门还不打死他? “儿子不敢再乱说了。”张华眼珠子一转,忙认错打了自己几巴掌,嘿嘿笑着。 见儿子终于有了一点人模狗样,张诚叹了口气,禅了禅衣裳,敲响了尤老娘一家临时落脚的宅子大门。 “来了、来了——催命呢。” 紧接着就听里面一阵脚步声,尤老娘拉开门缝往窥探,见是两个陌生男子,忙警惕道:“你找哪个啊?” “尤大嫂是我张城。” “是你!?”尤老娘险些没认出来,由里到外嫌弃地上下打量。 这张家怎么落魄成这样了?连件像样衣裳都没,寒酸样儿!都有补丁了还好意思穿出来。 她虽然只是张家没落,但往年想的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怎么穷也不至于…… 那门板嘎吱一声左右分开,尤老娘开门的力度已经显示了她的不满意。 张城虽有些尴尬,却还是往后退了几步,拱手道:“有些年没见嫂子了,嫂子过的如何?” “不好。” 尤老娘毫不遮掩地道:“我家老爷去世以后,我们孤儿寡母的又怎么会好过?若是过的好,也不至于上京来找我们家大姐儿了。”同时又把眼睛瞥向张城旁边的二十来岁年轻男子。 “这是犬子张华。”见尤老娘眼光扫过去,张城忙把儿子推上去见礼。 张华立马嘿笑道:“岳母大人,小婿有礼了。” 嘶! 这张家儿子怎么长这样了? 见到张华,尤老娘更是说不出的嫌弃,一瞧就是没出息的货。 她就两闺女。 何况两个闺女生的都是天姿国色,岂能嫁给这样的穷酸?将来她还指望有女婿养老,过富贵日子。 就这!? 还指望女婿能让她过好日子。 “进来说话吧,我差人给你们送信,正是要谈谈我们二姐与你家小子的婚事。” “叨扰嫂子了。” 张城笑着一张老脸,这才领着儿子进了尤家门,临了又拉住张华悄声叮咛:“你给我老老实实坐好了!一会子别东倒西歪,獐头鼠目的乱瞧。” “我省的了!” 张华不以为意的道:“若是她家闺女长的不俗也罢了,若是果真有什么隐情,儿子可不会娶。” …… “娘,谁来了?” 三姐儿推开窗户,往外张探。 尤老娘没好气将他推回去,嘴里埋怨道:“你跟着瞎掺合什么劲儿?没你的关系,是你二姐的亲家来了,我去跟他们谈事情你莫出来,也不许叫你姐姐出来,别便宜那对穷酸父子白看了去!” “妈妈这话说的?怎么不甘我的事儿?既是我将来姐夫,我自要好生把把关,免得姐姐稀里糊涂嫁了,将来受气受累。” “你这死丫头都叫你别捣乱了!”尤老娘瞪了三姐儿一眼,见张家父子脚步声已经跟上来了,两手猛地一拉,就把三姐儿的窗户给死死关上。 第163章 尤老娘嫌女婿2 “临时来的京城,也没个正经落脚的地方,多有招待不周的张大哥可别怪罪。” 好歹张家父子带着礼物上门,而不是两手空空,向来爱慕虚荣贪便宜的尤老娘这才扯上两三分笑容往客厅相让。 说是想让上座,实则连杯涩茶都没舍得给张城父子两个倒上。尤老娘讪讪的往主座上一落,直接将两条腿儿盘起来,正想试探张城家里还几个家资。 不想张城抢先开口打破尴尬气氛:“往年咱们两家走的近,尤大哥还在世时嫂子也是见过犬子,如今他年龄不小了,我记得你家二姐儿只怕也有十六七岁了吧?两个孩子的亲事……” “张大哥记性果然好。” “我们二姐今年十七了,我舍不得才留在身边。” “十七了啊!不小了、当年祖上说两孩子到了十五就礼成,若不是家里遭了变故,我早该来上门提亲的。”说完张城站起来深施一礼告罪。 “实在无言面对嫂子,不过总算也守住了十亩田,孩子们度日总归没有问题的。将来夫妻两个同心协力,苦尽甘来。” 尤老娘脸上的笑容愈发牵强,上下一打量女婿,再加上张家如今这惨状模样,她对两家祖上订的娃娃亲登时就不想作数了。 十亩田地就想娶了二姐? 如果继女尤氏没有嫁入宁国府,他未必不肯为了点田把二姐嫁出去。 可现如今…… 好歹有门体面的“亲戚”,二姐又怎能嫁过去? “这……” 尤老娘不过是个普通妇人,哪有张城口舌伶俐。 只能硬着头皮打岔道:“理是这个理,但当年两家的亲事儿都多少年了?又是口头上应下来的,我见张大哥这些年没有联络我们母女,以为是你们家孩子早成亲了。” “我们张家怎么会失言呢?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张城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站起来,听出尤老娘有悔婚的意思,心中略有不快但还是忍住气。 “这是祖辈订下来的,我却怎么敢胡乱让儿子去相看别家姑娘?” 尤氏闻言心中急的不行。 又找不到对应之策,忽又想到宁国府,忙无中生有的歉意道:“那可糟糕了、都怪我糊涂、都怪我糊涂了!” 张城不解。 尤老娘看了他一眼叹气道:“这却怎么好啊?我只当你们忘记了这门亲事,她姐姐(尤氏)听说二姐如今也大了还没个落户,便求着宁国府里的珍老爷给留意个合适人家。” “这……” 这次轮到张城心里急的不行了。 他一个落魄户,无官无权又无钱的,拿什么去跟宁国府抢儿媳妇!? 当下张城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不知说什么反转局势。 这时在一旁的张华受不了这气儿,早不耐烦地冷着脸笑道:“婶婶这话我不爱听了!正经夫家还没悔婚,二妹妹又怎能另嫁他人去?是丑是好也要我们张家相看后,提出作罢才算数,哪有女方想反悔的道理?” “什么是丑是好?” 尤老娘嗤鼻子道:“我们家二姐生的天姿国色,哪个敢说丑了?” 张城拉下儿子板着脸呵斥道:“不许这样和你婶婶说话。” “爹!” 张华没好气一跺脚,甩开他的手置气道:“人家明摆着嫌弃咱们了,我们张家还没嫌弃她们,她们反倒理直气壮的。” 于是把小混混的模样使出来。 “天姿国色?那也要看过才知道了!我还一表人才风度翩翩呢。” 张华也不胆怯的笑道:“若是瞧不上我们家,以前怎么不早点来张家悔婚,偏要今天悔婚?难不成二妹妹早许了两家!?怕我们张家知道,所以才等着你家大姐攀上高枝儿有撑腰的才来……” 张华莫名其妙猜中了尤老娘的心思。 这让尤老娘一时又不知该如何用言语说回去。 “哟!” 不想里间门帘突然一挑,一个身穿浅粉长裙的英气少女走了出来,精致骄傲的脸上虽带着笑容,但一双蓄含冷意的眼睛,却毫不避讳的盯着父子二人问道:“张家叔叔是什么意思?我姐姐的确攀上了高枝儿,有本事儿你们也去找个候门千金呀。” “不、不是这个意思。”张城忙站起来打量眼前的少女,心道莫非这就是“儿媳”?果然生的天姿国色,“你张华哥哥一时口快,姑娘莫跟他一般见识。” 那张华见眼前的少女惊艳无比,登时就怔在当场,仿佛被抽走了灵魂,嘴里不知不觉蓄满了口水,嘿笑着拿袖子一抹。 忙换了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拱手笑道:“张华见过妹妹!方才是我狗迷了心窍,胡说八道,妹妹可别怪罪。”说毕抬手给了自己几巴掌腆着脸打量。 “好妹妹你别恼、你别生气。咱们自小指腹为婚,天生一对儿的金童玉女,我张华除了妹妹哪个也不要,别说候门千金,便是当驸马也不稀罕。” “呸!” 那少女先是捏着帕子掩嘴儿乐的个花枝招展,旋即一冷脸叉着小蛮腰,啐了一口道:“哪个和你指腹为婚,金童玉女?也不先撒泡尿照一照自己的德性!还候门千金驸马爷,只怕她们瞎了眼,要不就是你白日做梦。” “三姐儿!” “你这死丫头都说让你别出来添乱。” 见尤三姐愈说愈难听,把张城父子两个臊的老脸通红,尤老娘忙窜下地上前扯住她,又讪讪对两父子解释:“这不是二姐儿是她小妹。” “哼~” 谁知三姐不依不饶,又挣着往前欺了几步对张华冷冷道:“我大姐夫是宁国府的珍老爷三等威烈将军,他们家都不敢称娶公主,却不知这位哥哥家中几等爵,几品官?” 第164章 尤氏母女施计悔婚 那尤三姐知道姐姐性子软弱好欺负,便早在里面偷听偷瞄,想看看这未来二姐夫到底值不值得姐姐托付终身。 却没想是这等人模狗样。 二姐将来嫁过去还能过好日子? 在家里二姐被母亲克扣银子首饰后,气都不敢喘的,倘若真嫁给这张华,还不知被欺负成什么样子呢。 故此她才出来蛮缠,想拿宁国府压一压张城父子,让他们知难而退。 张华被她追问的有些狼狈,心里雷打鼓似的慌张,刚才不过是逞口舌之快罢了,却怎么真敢去跟宁国府叫板? “原来是三妹妹。” “咱们一家人,三妹妹别动怒,我刚才说笑而已。” 尤老娘心里没底,大姐儿又不是她亲生的,会不会向着她们家说话还是未知数,她也不过是扯虎皮摇大旗。万一三姐儿真把张家父子惹急了,跑去衙门告状,宁国府不帮忙那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她们一家子刚来京中还未曾去宁国府拜见,就先惹出麻烦事儿求人家解决,哪有这个道理? 尤老娘忙拉了拉女儿,没甚底气的呵斥道:“你这丫头愈来愈没规矩礼数了!还不快回屋去刺绣。” “妈妈你别拉扯。” “刺绣是姐姐的事儿,我又不爱那些东西,我就爱舞剑!” 说着还比了一个手刀劈在张华的脖子上:“以后哪个欺负咱们,我就学江湖女侠客,一刀砍了他的牛黄狗宝!” 她这刁蛮语气和认真的模样倒把张华吓得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好个伶牙俐齿烈性的尤三姐儿。 饶是经过风雨的张城,还是被眼前犀利的少女惊了一会儿,瞥见旁边已经被小姨子吓破胆的儿子张华不禁摇摇头。 张城强忍着怒气道:“小侄女别担心,纵然犬子不懂事,我也不会亏待你姐姐半分,便是饿着你张华哥哥,决计不会让你姐姐受半点苦难,我可以发誓。” 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们张家虽然落魄了,但以往风光时也结交了不少达官贵人,我豁出这条老命,求也给你张华哥哥求份像样的差事,不会让你们家丢了面子。” “哪个要张叔叔赌咒发誓了?” 尤三姐说到半截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张华,又假模假样掩住嘴娇笑:“既张叔叔有把握,那且回去等这位要当驸马爷的张华哥哥有了份好差事儿再上我们家门也不迟的。” “我二姐姐一个女儿家都等得起,莫不成张华哥哥等不及?” 旋即就摆出一个送客的姿势。 尤老娘看在眼里,知道三姐儿的厉害,也不拉住她。 要真能把张家父子哄回去暂时不提亲事,给足了迂回时间,她好拉着俩女儿去宁国府求大姐儿帮忙也不迟。 对面张城的老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 等着送走俩父子,三姐儿已经回到了自己的闺房里正对着镜子涂脂抹粉,好似刚才没发生什么事儿一样。 “你这丫头!” 尤老娘劈手夺过她手里的胭脂,见里面已经被挖走了一大半,心疼的护在怀中恼道:“你姐姐好歹还会缝补些贴家用,偏你只会张开手讨东西。” “咱们家与张家好歹祖上还有交情,你几句话整的杀父仇人似的做什么?” “也不知妈妈说的是哪个父亲?” 尤老娘被怼的一时哑口无言。 “你疯了不成?你亲爹死的早,丢下咱们孤儿寡妇受苦受累,老娘若不改嫁尤家,你们姐妹两个还能活到现在?” 尤三姐又从梳妆台上拿了只素簪子往发髻上比划,嘴里不以为意的笑道:“我不过开个玩笑罢了,妈妈怎么还当真恼了。在说你也瞧见了那张华是什么德性,没见过女人似的露出贼样,姐姐嫁给他能有好日子?我说什么也不会让姐姐跟了他们张家!” 想起张华看见三姐之后,那双贼眼和哈喇子,尤老娘也知道女儿的话不假。但从她嘴里轻描淡写的说出来,尤老娘心下还是愈发窝火。 又愤愤地把簪子劈手夺过去,埋怨道:“这事儿可是你闯的!若是你大姐儿不肯帮我们,瞧老娘不打折你的腿。” “这有什么好难的?” 尤三姐趁母亲不注意,把簪子抢回去,好整以暇插好了,抬手整理有些散乱的鬓角道:“大姐姐不是刚上了身孕么?这嫁给宁国府多少年了,以前怎么没动静……我还只当是姐夫不中用,如今大姐姐肚子里有了依靠,人逢喜事精神爽,未必不肯帮这点小小的忙。” “我听闻蓉哥儿媳妇也是个心善好说话的,两个一起求,双份保险。妈妈还担心个什么?” “不过贾珍父子在外那些名声,……”尤三姐想了想又看向在旁边魂不守舍的尤二姐道:“咱们去了宁国府,妈妈可要看好姐姐。” 她倒不担心自己吃亏,对付蓉哥儿有什么好难,只管吓得那小子屁滚尿流。 珍大爷的话只要自己横了心不依,他也拿自己没法子。 何况如今大姐姐有了身孕,在宁国府的话语权自与从前不一样! 就怕二姐姐逆来顺受的反被人家甜言蜜语哄着摘了桃子。 “你这话说的!” 尤老娘剜了她一眼对二姐道:“别听你小妹瞎说,珍大爷客客气气的,早书信让咱们去宁国府做客了,便是真被瞧上又如何?给贵族做小老婆吃穿也不用愁了!” “姐姐别听妈妈胡说。”尤三姐横了母亲一眼,没好气地坐在二姐身旁抱着她胳膊道:“旁的也罢了,咱们要有骨气,大姐姐如今当了宁国府的主母,姐姐要真去当小老婆,岂不是戳大姐姐的肺管子?” “大姐儿才没那么小气!”尤老娘在旁边补了一句。 尤二姐满眼不解的望向妹妹,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她心里实则和母亲一样觉得当贵族小老婆没什么,起码吃穿不愁,不必为嚼用受苦受累。 经过穷苦日子的折腾,尤二姐真不想在回到以前吃咸菜时的惨样儿。想着大姐姐穿金戴银,出入有奴仆丫鬟使用,二姐就好生羡慕。 再瞧瞧自个儿,连套像样体面的首饰都没有。 第165章 三姐逗贾蓉、赵煦回京 且说就在赵煦携黛玉回京途中,尤老娘一家准备登门宁国府。 贾珍、尤氏忙吩咐备轿,打发贾蓉亲自去接,不过半日功夫已接了家中来。 那贾珍见着二姐儿,三姐儿时,已觉容貌出众,气度不凡。 当初见时还是尤氏刚嫁过来,不想一晃四五年已往,只觉从天上降下一对仙女儿般,喜欢的不知如何是好。 见到贾珍的眼色,尤氏便知不大好。但几年不曾和“娘家人”亲近,心中也是喜悦,忙叫人打点住处,就在东南角上有六七间房舍,原先空着,也甚宽敞。 贾珍带着尤氏亲自去给尤老娘请安,见姐妹两个穿着平常,珍哥儿笑道:“你与秦氏当着家,十月份天气开始转凉,拿上几匹布送些衣裙来,别让妹妹和老娘受委屈。” 尤氏捧着四五个月的肚子,拨了几个丫头过去服侍。 尤老娘笑的合不拢嘴忙说:“这府里哪能受委屈?派那么多丫鬟下人伺候,老婆子只能帮大姐儿照看照看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姑爷只管说出来。”说完看着尤氏的肚皮笑,说了一车的吉利话。 尤氏倒真被老娘说的心里美滋滋。 至于贾珍脸上的笑就有些耐人寻味。 那尤二姐见房舍宽敞华丽,一时好生羡慕,虽有些羞涩腼腆,却还是忍不住坐在床边掩嘴儿笑道:“咱们横竖闲着没事儿,也怪闷的,能帮着姐夫,姐姐时自然很好。只怕我们没这份能耐,办不好呢。” “一家子骨肉客气什么?” 贾珍愈看二姐愈是喜欢,却也不至于刚来就准备上手了。珍哥儿一惯爱软磨硬泡,糖衣炮弹哄着姑娘半推半就,直接强扭来的瓜,他倒不怎么受用。 “二妹妹太客气了,这府里没什么要紧事儿需要帮忙的。只管安安心心住下来,平时各处瞧瞧,照看一下也罢了,倒劳烦费心了。” 尤二姐笑盈盈地点着头儿,一面又低下头摆弄衣角,又抬眼来瞟贾珍。 “三妹妹呢?” 尤氏问。 一说三姐儿,尤老娘就泛苦赔笑:“方才还在呢,这丫头拴不住!” “秦氏害喜的厉害,三姐儿估计去那边瞧她了吧?”尤氏猜疑道。 果不其然。 尤三姐对贾珍由内到外的厌恶,又不好当面直说,一会儿功夫便说要去找秦氏。贾蓉见父亲那边不好介入,便在三姐儿身上下功夫,献殷勤。 秦氏因害喜的厉害近日恹恹的,粘在床上养着宝贝胎,御医都说她这肚子里怀的是个小子,府里都调笑:既是个哥儿怎么不爱捣腾?安静的像个小小姐儿。反倒是尤氏那边像没事儿一样,天天穿来穿去,活蹦乱跳,定是个顽皮的。 “我倒想起来陪三姨走动走动,偏手脚肿的一步也不想动哩。” 三姐儿忙扶她坐起来,“什么三姨不三姨的?倒把我叫老了,屋子里又没旁个,咱们只以姐妹相称如何呢?” 秦氏也爱她的直爽点头应了。 两人说说笑笑一会儿,约定到时看尤三姐舞剑,见秦氏有些乏了忙退出来 贾蓉见终于逮住单独相处的机会,屁颠颠跟了出来,两只手拢在袖子里,跟在后面嘻嘻地笑。 偏三姐儿性情豪爽,行为豁达,故意逗着贾蓉。 和他调笑时,便做出千娇百媚的姿态,万种风情,直哄的贾蓉灵魂出窍,心痒难捱,只以为这三姨是个好骗上手的女子。 “蓉小子你过来。”尤三姐姿态妩媚地从荷包里抓出几颗瓜子儿,故意咬开吃了一半,摊在手心里问:“你还吃不吃?” “吃、怎么不吃?三姨赏我的便是丢在地上也要吃呢。” 贾蓉猴儿上身似的蹿过去,一把抓住尤三姐的手。 三姐儿眉毛一立,瞪起眼睛把贾蓉推开,瓜子直接扔在地上骂道:“好没脸的混账东西!不过和你玩笑玩笑,你倒真来了。” 刚发完怒,又暧昧地一笑 ,用绣花鞋尖儿指着地面的瓜子,葱段儿似的手指在贾蓉面前一勾:“来啊捡起来吃呀!” 谁知那贾蓉竟真的弯身捡掉在地面的瓜子,吹了几下丢进嘴里,又贴上去乖觉笑道:“三姨,我只疼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瞧我不是吃了么。” 说着就要上来搂抱。 尤三姐故意张开手,喜的贾蓉眉眼上翘,嘴里连说:“我只爱三姨、好三姨、心里往后只你一个再无别人了!” 谁知三姐突然伸脚一掀,贾蓉几乎仰绊在地,又听尤三姐笑的前仰后倒,叉腰哼道:“我乏了!你给我出去,谁有功夫陪你玩。” 弄的贾蓉又恼又气又喜欢的不行。 只好腆着脸说:“我明儿还来陪三姨解闷。” 灰溜溜逃走,边走便嘀咕:“哼,那时你不依我,我只爱二姨一个去!” ……… 却说赵煦回京时。 已是十一月天,将黛玉几个安排车马送回荣国府,打着要去工部看一看的理由,转身去了忠顺王府。 迎面撞上琪官,赵煦停下来问:“你有什么进展?” 琪官忙跪地说:“奴这些日子都与荣国府的贾宝玉、薛蟠、还有秦小相公、冯大爷他们在一起。” “没有特别的了?”赵煦虚眯起眼睛盯着他,琪官抬头一瞧,立马低下头回话。 “不敢瞒着小王爷。” “最近倒是有个水月庵的小尼姑,唱与宝玉、秦相公厮混在一起,奴也知道些她们的事情。” 这一听不得了! 原来黛玉离京后,宝玉无趣,便和秦钟相约出府去顽,实则跑去找了小尼姑智能儿,三人待在屋子里一闹,就是几个时辰,谁知在里面干个啥了? 那暗喻的意思,赵煦怎能听不明白。 “很好!” 赵煦很满意琪官的表现:“再有什么进展,及时告诉孤,少不了你的好处。” 一面头也不回的去见忠顺王。 “王长史,怎么把孤的东西搬去主殿了?” 这路上不少侍卫忙里忙外,赵煦定睛一看,才发现全是自己的东西。 王长史见小王爷回来了,提着下摆小跑过来:“小王爷如今已经袭了亲王爵位,老王爷让咱们把您的东西都搬去主殿。” “啥时候的事儿!?” “小王爷去扬州时,老王爷面圣把爵过您了。” 赵煦一愣:“我父王都知道了?” 王长史嘿嘿一笑:“小王爷是指去扬州,还是抄盐商的事儿?” 得! 看来老王爷和皇帝全都知道了。 估计正等着自己过去。 第166章 不急 自己现在是忠顺王了? 按理说老王爷现在才四十多岁,正值壮年。 这怎么突然就把爵位给他了。 赵煦也不急着继承亲王,反正位子又不会长脚自个儿跑了。 正纳闷老王爷的作法,赵煦刚踏进正殿大厅里,就听见老爹浑厚的嗓音:“回来了?你倒是沉不住气儿的,等几年也等不了非要去拉一把林如海。” 等几年怕是黛玉他老爹直接躺在棺材板里了。 赵煦摆了摆手,示意周围看守的侍卫下去,来至老王爷旁边坐下:“父王年轻力壮怎么把爵位给儿子了?” “孤老了…” 老王爷叹息一声:“年轻时打仗落下的旧疾,刮风下雨疼的厉害,哪有心思再去管朝廷的事儿。” “如今孤把爵位传给你也好在家享清福,朝廷的事儿一概不管,有什么难处你自个儿拿主意。” 难不成老王爷是风湿病!? 这玩意儿的确折腾人。 赵煦琢磨着从怀里拿出小册子递给老王爷过目。 “你莫不是想把朝中老臣得罪干净咯?”老王爷斜眼夹了他一下,便把册子丢在案几上。 “儿臣哪有这个想法?”赵煦嘿嘿一笑,翻开册子里的名单,指着上面一排名字。 “陛下又不一定会全部处理,还不是杀鸡儆猴,儿臣已经把重要的官员摘出来了,剩下这些也没什么要紧。” 听赵煦如此说,老王爷才默不作声地点点头,半晌幽幽道:“你还年轻沉不住气,凡事儿不要做绝了!将来他们感激你的情时,说不准还有大用处。” “儿臣省得了。” “如今你才是忠顺王,有什么事儿就去找陛下。” 忠顺王抬头夹了他一眼没好气冷哼道:“原先他们荣国府如何,孤大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问。但现在既然那府里的女儿要嫁过来,那些狗屁烂灶的事儿最好不要传入孤的耳朵里。” “否则,亲家也不给面子!” 赵煦忙笑着道:“父王放心,那府里的腌臜儿臣都会处理干净。” “嗯,开春之际就把人抬回来吧。” 如今元春在老太妃和皇后身边尽孝,荣国府别墅已经修好了,等选个吉利日子便能浩浩荡荡回荣国府待嫁。 赵煦也打算好了,过几日便搬离荣国府。 毕竟元春要回来了,守着一个即将要出嫁,一个已经订亲的媳妇总归不好。 反正没事来走动就行了! 照样能窃玉偷香,不耽误事儿。 ……… 皇宫。 “好啊、好啊!” “不想这满朝文武都把朕当成睁眼瞎。” 隆庆帝重重将名单册往地面一掷,吓得寝宫里的太监们跪地,口呼陛下保重龙体。 皇帝转身坐回龙榻,拿起林如海的奏折:“一千三百万两,民脂民膏!既出于民那就要用于民,正好把这笔银子投入工学,你办的事儿如何了?” 赵煦站在中央拱手道:“臣已经着命府里的长史官去请四夷馆的占先生来担任新学府的校长。” “校长!?” 皇帝对这个新称呼有些看不懂。 “其实也就是祭酒的说法。”赵煦忙换了一种说辞。 隆庆帝连道三声好,又说:“既是新鲜的东西,那就用新鲜的官职,这个校长一职,就依忠顺王的意思去办了。” “这位占先生通各种西洋工业基础,会四国语言,人品也不错。臣与他有过多番接触,交给占先生陛下大可放心。” 谈完学府的事情,隆庆帝再次冷着脸一扫地面的册子。 太监会意忙弓着身子去拾起来,双手呈给皇帝,隆庆帝把名单从头到尾看得非常仔细,当他看到内阁也夹在其中,面露不悦,用红笔勾出。 “朕要用人,这些阁老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贪污的银子亏空不小,如果将他们全都赦免,岂不是让贪官污吏有侥幸心理?这无疑会助长贪污之风!” “朕本应该重加惩治,但念已成积习,姑从宽典。” 赵煦听出来了。 皇帝这是看菜下碟打算私了了呗。 大臣们要是还清贪污的银子,这事儿就算了,还不清的就当杀鸡儆猴处理了。 “陛下英明!”赵煦赶忙笑嘻嘻送上马屁。 “这是一本糊涂账,”赵煦道:“自何年开始贪污导致国库税务亏空,已难查知。如果陛下一一根究,责令赔补追查,那样一来,获罪的人太多了!只怕连太上皇在位时已经辞官归田的大臣们也都要抓起来审问了。” 隆庆帝点点头:“太上皇年间的亏空,已难追查,耗费时间太久。但朕在位期间如果不查,将来更没有办法稽查,积弊相因,对国家的财政、国计民生影响太大了!更重要的是,法纪将会荡然无存,朕岂能不为大乾江山久远之计筹划?!” “三年之内,务期如数补足……如限满不完,定行从重治罪。三年补完之后,若再有亏空这位,决不款待。” “着令刑部依法将扬州知府、都转盐运使、…… 押解回京。” 赵煦有些站立不住了,既然皇帝已经有了方案,他就没必要在里面周旋,讪讪笑问道:“陛下,有罚有赏。那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惩治扬州盐课贪污一案有功,是不是!?” “原来你等着这个?” 隆庆帝抬眼一瞪,旋即绽开笑容,捋着龙须道。 “朕还没罚你私自离京!先斩后奏之罪,你倒先替未来岳父求功来了?” 赵煦一点也不害怕皇帝,伏低做小,摆出侄儿的模样,一副求大伯的气势:“臣还不是为了陛下解忧,看不惯这些贪污纨绔之辈。” “你如今都成了忠顺王,果然同你父亲说的一样沉不住气!” 皇帝起身走到他身边,一甩龙袖赶客道:“去吧、去吧、朕知道了!等林爱卿护送赃款回京时,朕就兑换诺言。” 赵煦就等着皇帝赐婚那天,大摇大摆穿着亲王服去给黛玉惊喜。 不急、不急。 不远了,就快到那一天了。 “谢万岁!” 赵煦喜癫癫的正往后告退,不想隆庆帝一声叫住他,饶有兴趣的问:“朕,听闻你们工部司里买了几辆洋车在改良?那玩意儿出来了,记得给朕送一辆进宫里瞧瞧怎么个稀奇。” “陛下那叫自行车。” 赵煦心头欢喜,忙笑道:“臣这就去工部里看看。” 没想到齐永昌、马长有他们办事挺认真积极的 ,自己离开扬州大半年时间,已经把洋人的自行车雏形买回来,按照自己的图纸开始改造了! 他现在急不可耐要去工部,到时候骑着一辆自行车,还能在府里领着姐妹兜风。 那画面。 那场景。 一个字。 绝! 第167章 贾宝玉闹事 却说等赵煦到了工业司小院,一进门就见齐永昌几个同僚,正围着自行车比手画脚。 车子倒是造出来有些日子了。 只是没人敢上去尝试,就摆在院子里亮相,擦洗的干干净净。 “这劳什子自行车当真有赵郎中说的好?我瞧着怎么还不如板车好用。” “既不能驮重物,后面又只能载一个人,造价还死贵,是不是赵郎中这次看走眼了?” “年轻人嘛,也不是没有马失前蹄的时候。” 这所谓的自行车远比后世工艺差多了,没办法,就那么多材料。所幸皇家工匠的锻造技术属于世界顶尖。 论外观的精美程度还是不错的,细节部位,譬如把手都有雕花,前面的铃铛黄澄澄的跟金子一样,全身喷了黑漆。 有点像缩小版的二八大杠。 “诸位研究透彻没有?”赵煦的声音传过去 众人才回身讪笑着,仿佛刚才说的话全当了屁放出去。 “这东西光拿眼睛看有什么用?” 赵煦不由分说,直接跨上去,把脚蹬子勾到合适角度,然后一发力,趁着自行车往前飞出去的时机另一条腿已经上了车,在齐永昌几个惊诧的目光中,围着院子蹬了好几圈。 那速度快的跟一阵风似的,每次绕过他们身边时,都能感觉到风劲儿拍在脸上。 “奇!大奇!” “没想到这劳什子自行车速度也不差。” “这,赵大人怎么不会跌倒?” 赵煦一边遛弯,突然一个急刹车,潇洒一摆车尾,在地面划出一道浅痕,一只脚稳稳踩在地面笑道:“你们没事儿让一个人扶着后面多练习,骑顺畅了自然能明白其中的道理。” “这车我就拿走了,噢……对了,你们再给宫里送一辆过去。” 然后就看见赵煦潇洒的背影,扬长而去。 同时京城街道也因为这一道风景线,百姓目光陷入惊诧。 一个年轻公子哥儿骑着个铁怪物,在街道上疯狂按着铃铛,横冲直撞,谁见了不停下来叫声:“这特么什么怪物过去了!?” ……… 与此同时。 贾宝玉知道林妹妹回来后,未等姑娘整理好,便领着丫鬟风风火火杀了过去。 “林妹妹、林妹妹!” 那宝玉站在黛玉窗户口一瞧,半年不见,林妹妹感觉又长高了不少,眉眼间带着一些成熟。 宝玉喜从中来,凑到窗户口嬉皮笑脸的道:“妹妹可有想念我们?一别多日,倒又清瘦了些。” 见宝玉要进来,黛玉剜了他一眼,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道:“宝玉,如今我们也大了,若是姐妹在一处也罢了,单独相见怕是于礼不合。” 黛玉想着以前大家是表亲,亲近也是无可厚非,但如今家里已经给她订了亲,在这样同宝玉亲近又怎么可以? “妹妹这是怎么了!” 贾宝玉却不以为意,笑着走到门口,一声不吭抬腿就进了姑娘的闺房,黛玉闪身避开,继而又用冷冽目光逼退他笑道:“半年不见还是没出息,在这么着我可恼了!你快出去。” “好妹妹,我就说几句话。” 宝玉堆笑拦住黛玉去向,放低身段道:“咱们又不是旁人,何须那么生分?妹妹这一去扬州回来,倒对我三日不理四日不见的,可是我又哪里恼了你不成?” 不想晴雯从外面转过来,一见贾宝玉缠着林姑娘,便上前将他拦住往外推,嘴里埋怨道:“二爷如今不小了,怎么还冒冒失失的?若是毁了林姑娘声誉怎生了得?何况姑娘与我们赵大爷有了婚约,二爷这样怕是有些说不过去吧?” “婚、婚约?” 宝玉一听,登时骇的面色惨白,捂住胸口往后退了几步,直到背脊贴在门框上,才不敢置信的紧张起来:“这、这怎么可能呢!林姑父、林姑父怎么可能把妹妹许给了赵大哥?” 晴雯一听这话不乐意了。 她努着嘴儿冷笑道:“我们大爷哪里配不上姑娘了?怎么就不可能了!宝二爷若是不信,大可去问问紫鹃和雪雁。” 贾宝玉对晴雯的真话置之不理,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碎成了八瓣儿,于是扯着自己的头发,撒泼发疯似的红着眼睛对黛玉控诉道:“妹妹难道不明白我的心?可见我这一颗痴心都枉费了!我天天念着、想着、梦着林妹妹,只抽的泪也干了,心也空了,却不想………却不想林妹妹一点也没懂我。” 饶是被宝玉这疯狂动作吓得不轻。 幸而已经习惯的黛玉,反而鼓足了勇气,板着俏脸冷漠道:“宝玉你到底要说什么?若是这些没头没脑的混账话,那也不用再说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不等她说完。 宝玉忽地又一喜,急迫上来带着希翼追问:“莫不是、莫不是妹妹因为林姑父才不敢违命?” “宝二爷!” 晴雯一声严厉打破宝玉的幻想:“林姑娘与我们大爷情投意合,二爷到底在胡言乱语什么?” “你、你、你们……” 贾宝玉见自己一番掏心窝子,表露真情,却换来黛玉的冷漠与惶恐,直恼的五内俱焚,猴儿上身似的上跳下窜,又狠狠扯下通灵宝玉冷不丁摔在地上:“你们都来骗我、我、我先咂了这劳什子东西!” 黛玉见他又摔命根子,唯恐惊了祖母,下意识想去捡,却被晴雯伸手拦住。 见绝招也不管用,换不来林妹妹的关心与着急,宝玉彻底失了魂魄仿佛,一脚踢开通灵宝玉,捶胸顿足哭喊起来:“妹妹当真如此绝情!?这些年来我对你关怀备至,难道一点、一点也不在意?” “我、我…我现在就去找太太、老祖宗…这肯定不是真的! ” 说毕就抬腿要去问个清清楚楚。 这一幕可吓坏了晴雯和黛玉。 黛玉红着眼睛,咬着嘴唇不知如何是好,晴雯急的要去找赵大爷。 这订亲的事儿还没公布呢,就让宝玉大张旗鼓囔着要闹个满府全知。 不想宝玉刚出去没多远,袭人远远地看见他情绪不对,忙上来拉住他紧张道: “我的小祖宗!” “这是怎么了?高高兴兴的来找林姑娘,怎么……” “啊!二爷,你的玉呢?你的玉去哪了?” 第168章 慧袭人劝宝玉 贾宝玉本就属于全身上下也就嘴巴有勇气,当他置气出来时,其实心里已经打起了退堂鼓。 先不说林妹妹与那赵大哥的事儿到底真不真,若是让太太和老爷知道,自己赌气把玉给摔了,可怎么解释? 于是宝玉急步走到半截,一头是汗转身往廊下站着发呆,袭人叫了他半晌功夫也不搭理。 “我的小祖宗!” 见他头发乱糟糟,面色愁苦站在廊下抱着柱子受风,袭人急忙上前拿出自己的贴身汗巾子在他额头擦拭,嘴里半是心疼半是着急的问:“二爷这是怎么了?出了一身汗再受了凉,老太太可要心疼死,项上的通灵宝玉丢哪去了,奴婢去找。” 贾宝玉嘴里神神叨叨念着:“我不信、我不信…” 偏头躲开袭人的帕子,突然一咬下嘴唇硬邦邦道:“我要去问问太太,林妹妹是否、是否真的…” “太太这会子已经醒了吗?” 他这话虽在问袭人,实则心里也没底,如果真见了太太,能不能问出口来。 袭人对宝玉知根知底,便是不用猜,也知道二爷必定是跟林姑娘闹了别扭。 何苦来!? 当下忙上前扯着他,半哄半劝:“二爷便是有事要找太太,也先同奴婢回碧纱橱换身衣裳再去。” 先把宝玉哄回去,自己在联合麝月,碧痕她们几个合力逗这小祖宗。 “你别拦着我!” 袭人不拉扯他回去还好,这一哄,原本还有些担惊受怕的贾宝玉登时来了少爷脾气。 宝玉心里委屈的不行。 这府里哪个姐妹丫鬟不依着他?偏怎么来了赵大哥,事事好像都在发生了微妙变化。 找三妹妹探春时,她也时不时提及赵大哥。 找宝姐姐时,宝姐姐又总说赵大哥的营生,连姨妈都说他好。 便是不怎么说话的二姐姐和四妹妹都一心向着这外人! 自己哪点不如他好了?偏林姑父怎么就瞧上他,稀里糊涂就把林妹妹许了过去。 明明…… 明明自己才和林妹妹是天造地设一双金童玉女,连老祖宗都这般说。 贾宝玉越想越恼,登时就闹起了人来疯,一面避开袭人的拉扯,一面恨恨跺脚亢声发火道:“我今儿一定要去见太太!你别劝着我,你也犯不着来劝我。” 听他这夹枪带棒满腔怒火,袭人更不敢由着宝玉性子胡来了。 “二爷、二爷你要见太太,先…先把玉寻回来好不好?” 袭人急的脸儿都红了,偏又不敢声张出去。 若是府里知道这命根子丢了,还不急的阖府上下都不安灵? 贾宝玉愣了一下,下意识抬手在脖子上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来先前放大招之后不管用,又赌气一脚把玉踢出院子里了。 就连自己踢的哪个方向都不知道,也不知滚哪里去了,应该——应该还在府里吧? 他先是有些后悔,可扫见黛玉屋子时,却又一团闷气堵在胸口出不去,反倒破罐子破摔起来,梗着脖子满不在乎道:“那劳什子破东西丢了便丢了,只有你们拿它当个宝贝,还不如林妹妹那玉,要我说永远找不到才好,也省看见心烦!” “小祖宗。” 袭人恍似觉得天塌了一般,听他摆出混不吝的架势,愈发害怕担心起来。作为二爷的贴身大丫鬟,通灵宝玉丢了,太太和老太太必定先拿她问话。 但他又是最懂宝玉的,直急的顿足捶胸,含泪跪了下去:“二爷这些话跟我们说倒罢了,难道真见了太太、老太太也敢这般胡说八道?二爷是想要袭人死了才开心。” “这……” 贾宝玉原就存了豁出去的心思,但看见每日悉心照顾自己的袭人跪在身边,一时心都软了半截,伸手去扶:“袭人姐姐快起来,你、你别逼我。” “奴婢哪里敢逼二爷。” “可是、可是……” 宝玉支吾半天,见袭人咬死不肯起身,非要自己服软。一时又犯了痴病,丢开袭人的手,暴跳如雷的叫嚷着: “你何成不是要逼死我!?” “为了林妹妹、我如今什么都顾不得了!若是没了妹妹我与死了有什么区别 ,你快让开。” “我知道了、定是你们总在跟前提什么金玉良缘,伤了妹妹的心,所以她才———。” 见宝玉说的话莫名其妙,全不顾平日里温文儒雅的公子形象,袭人便知他准受了什么大刺激。 “林姑娘他怎么了?二爷说出来奴婢替你拿个主意。” 宝玉一听林姑娘三个字,顿时又哭了起来,抬袖抹泪道:“林妹妹她、她和赵大哥订了亲事了。” “这可不好让出去!” 袭人一听又惊又怕,唯恐被人听去,急的起身伸手去捂宝玉的嘴。 宝玉既是从晴雯嘴里听来的。 那准是没错了。 这可真是冤孽,只得满口哀劝:“二爷,林姑娘的婚事你可别在府里嚷,林大人自会和老太太提及,你这一嚷出去今后与林姑娘连亲戚都没得做了。” 贾宝玉如何肯听? 反倒越劝越不甘心,越拦着越跳脚,嚷着什么只是订亲而已还可以退亲,非要让老祖宗给搅黄了这门不配对的亲,连挣带蹿的,跟个窜天猴似的一瞬间冲了出去。 眼见拦不住,袭人急中生智,忙拿贾政当起了由头:“二爷、老爷这几日正高兴,别院修好了,请了一堆清客在东屋吃酒,若是问起来怎么好?既是为了林姑娘的事儿,更不该莽撞了,先找到玉,咱们在从长计议如何?” “我………” 听到贾政二字,宝玉果然刹住了脚,也终于恢复了一些冷静,太太的屋子就挨着老爷东屋。 倒不如说提及贾政,宝玉刻在dna里的害怕立即起了作用。 想比林妹妹,太太肉眼可见的更喜欢宝姐姐,倘若再因为妹妹丢了通灵宝玉,太太岂不是更不待见她了? 宝玉如醍醐灌顶,终于思想开明了,自己压根就找错了对象,理应去求老太太做主的。 一旁的袭人见这招果然有效,忙又乘热打铁拉着不情不愿的宝玉返回去找通灵宝玉。 “再说了。” “两府里谁不知老太太最疼二爷和林姑娘?若是丢了这命根子,只怕连她老人家心里也会恼林姑娘。” 贾宝玉的气势愈发萎了。 “罢罢罢!” 他一跌脚,叹气道:“我、我就…” “二爷快别恼了,那玉到底丢哪了?” 两人在外面找了大半天也不见那宝贝的影子 ,这时宝玉也慌了,忙喊来麝月,秋纹、碧痕几个丫鬟帮忙找一找。 第169章 大金主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袭人姐姐我找到了、我找到了。” 由内至外发出欢呼声的是宝玉屋子里的茜雪。 袭人顾不得那通灵宝玉全身裹满了淤泥,用帕子小心翼翼擦拭干净,喜形于色的捧给宝玉,忙给他带在脖子上后怕道:“可算找到了它,下回可不敢再拿它撒气了。” 贾宝玉刚才还着急帮忙找,后来就不耐烦了,拢着袖子旁观几位小姑娘在草丛里翻来覆去挖泥刨根,反在那说了一车丧气话。 失而复得后他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嘴上却仍是抱怨连天:“我都说这劳什子破石头不要也罢了,偏还要为了它累半天,如今又带着这东西像个枷锁似的不自在。” “二爷咱们快回去吧。” 麝月担心受怕的上前来劝,虽不知为了什么丢玉,但丢了命根子便是天大的事情,眼下好不容易找回来,可别再出差错了才好。 其它几个丫鬟也都巴不得回去,一会子人多了问起来,准会传进太太耳朵里。 只有贾宝玉还想着袭人方才的说辞,犹犹豫豫看向林黛玉的屋子,又用求助的眼神望着袭人:“老太太?太太她们……” “我的爷!” 袭人怕他在丫鬟们面前扯什么林姑娘的婚事,忙截住话茬:“二爷就可怜可怜我们,眼见着娘娘就要回府待嫁了,您就先稳一稳,咱们从长计议好不好?” ……… 谁知那树后藏着贾环。 听着宝玉和丫鬟们在那找了半天玉,那憋着的坏心思又蹿了起来。 撒开丫子就往贾政方向跑,添油加醋的嚷:“宝二哥刚才把通灵宝玉丢了,拉着一帮丫鬟找,好像是因为娘娘要回来的事儿烦心。” 这跟元春能扯上半毛钱的关系? 难道就因为拉着他给别墅起名作诗,这孽障便不耐烦了? 真真好大的胆子。 贾政心知这庶子说话不能全信,但宝玉置气丢玉,他却是信的不能再信。 于是乎,存周公一甩袖子,急走到能拦截宝玉的地方。 直到看见贾宝玉同一堆丫鬟走近视线内,贾政冷冷地一喝喊: “孽障!” “府里好好的喜庆气氛,你拉长个晦气脸是又想作什么妖不成?” 这一声熟悉的断喝,直接让宝玉定在原地,不敢再走一步,条件反射的垂下头成了鹌鹑模样,再不见刚才要豁出去的勇气。 “没、儿子没做什么。” “那你不在屋子里读书写字,又跑到后宅院子做什么?” 贾宝玉的脊梁愈发佝偻,打着颤儿讪讪解释道:“我听说、听说林妹妹回来了,就去探视……” “哼!” 贾政黑着脸,挥了挥袖袍示意袭人她们各自散去,然后转身对宝玉道:“愣着作什么?随我去陪相公们,别院里的牌匾还差几个,今儿想不出来瞧我不打折你的腿!” “你赵大哥从扬州回来了,不去接见,反去找姐妹厮混,明儿设宴你好生为自己的无礼赔个不是!” 听说又要给别院取名也罢了,怎么还要给“情敌”赔礼?宝玉鼻子眼睛几乎愁到了一处。 但一想到栊翠庵里的妙玉,他心里似又找到了倾诉的方向。 ……… “叔叔、叔叔!” 赵煦刚骑车经过宁国府,贾蓉先是一愣,确定是姓赵的无疑后,才上前来讨好。 “这、这是什么东西?”他先是好奇打量自行车,然后道喜:“叔叔去扬州还不知道吧?我母亲和秦婶婶都怀了身孕!” 嘶…… 赵煦倒吸一口凉气。 这怎么回来就突然当两孩子的爹了? 虽说他的确属于“暖渣男”,但也决计不是无情之人。 自己种的田当然要认。 赵煦脸上喜道:“几个月了?可曾有哪里不适的地方?” “五个多月了,御医把脉说一儿一女呢,母亲倒没什么不适,秦婶婶害喜的厉害些,我和父亲就等着叔叔回来给您报喜。” 知道贾珍父子这是想“挟天子以令诸侯”从他身上多讨好处。 可没那么容易! 这招对他赵某人来说不管用。 赵煦二话不说从怀里摸出一章银票,约莫能有四五百两,扔到贾蓉怀里:“多给秦氏买些补品。” 说是给秦可卿买东西 ,实则便宜贾蓉这小绿龟。 旋即拍了拍自行车神秘一笑:“瞧着这车子没?到时候也能从内务府里拿出活儿来卖,不过造价不便宜,我原本想着让薛家出银子,但好歹要给你婶婶她们母子多留些家资不是?” 画饼么,画一次是画,画第二次也是画。 反正贾珍父子愿意上道儿。 “叔叔意思?”贾蓉一时脸上大喜,再次把手伸在自行车上爱不释手的抚摸,按了按铃铛,那声音仿佛是银子哗啦啦的碰撞音,美妙至极! “走,咱们进去说话。” 赵煦也不磨叽,主要是头一回当爹,按耐不住欢喜,直接扛着自行车就去了宁国府做客。 ……… 听闻赵大爷这次回来又从工部里带来个能飞会跑的铁旮瘩,宁国府里的小厮和丫鬟都炸开了锅,纷纷跑到宽敞的院子里瞧稀奇。 宁国府后宅。 这些日子又老娘带着两闺女在府里好吃好住,过着神仙日子,真恨不能永远留在这儿。 但如何长期留在府里? 那自然要把心思花在女儿身上。 三姐儿… 算了,三姐儿那性格不恼了珍大爷便是阿弥陀佛。 也就只有二姐能迷住他们父子。 其实不然。 这些日子贾珍总会送金银手镯给尤三姐、尤二姐,但二姐的首饰基本都被尤老娘给贪墨了起来。 母女两个刚从尤氏、秦氏养胎的屋子里出来,就被银蝶拦了下来:“赵大爷刚刚带了一匹铁马回来,不用喂草喂水便能跑,亲家太太和二姑娘要不要过去瞧个稀罕?” 尤老娘这些日子东打听西打听,才知道府里的进账多半都仪仗这赵大爷。真金主就在眼前,哪有不去的道理? 她也不问二姐的意思,连忙点头道:“总听你们说西府的赵大爷如何神气,今儿老婆子有福分,自然要去瞧个稀罕。” 尤二姐的心思不在上边,她抬手摸了摸发髻上的旧簪子,幽怨的置气道:“妈妈自己去瞧吧,我今儿乏了不想去。” “多好的机会见识你犯什么傻?” 尤老娘有些急眼了,忙给女儿使眼色:“那铁马全京城只赵大爷有,你不想看稀罕?” 二姐自然想去瞧,他又何尝不想看看到底什么是铁马? 但尤二姐还是执意不肯去,嘟囔着嘴道:“我这样子怎么好意思见外男?” “你这丫头!” “我还能昧你的东西不成?还不是怕你丢了,替你保管着。” 见二姐时不时拨弄发髻,尤老娘才明白,这是想借着由头把贾珍送的首饰讨回去装个门面。 “好好好!” “一会回去我就还你总成了吧?” 尤二姐登时眉开眼笑,达到目地,这才掩着面去瞧那铁马。 银蝶看着母女远去,没好气掀开帘子,就见秦可卿和尤氏依在床边,织婴儿小衣裳,小肚兜。 “奶奶、太太!” “这亲家母她们来探亲,也不怕贾珍父子给吃干净,我看是存了心进狼窝。” 尤氏哪能不明白这继母心思。 但是她也无可奈何,摇头叹气道:“我现在有了肚子里这宝贝再不想管旁人的事儿了,到底不是亲生母亲姐妹,她们真要有那个意思我也拦不住,只别后悔便是了。” 秦可卿却担忧道:“我与三妹妹倒是投缘,反而不希望她掉进这泥潭呢。” “噗呲。” 尤氏掩嘴一笑打趣道:“三姑娘骨子里强势着,他们两父子不吃点苦头,可别想从她身上找好处,你要是担心,便把她推给你的好相公,亲相公咯?” 第170章 尤物当撩 尤氏母女赶到空地时,周围早已人满为患。 不拘是府里的丫鬟还是小厮,都围在那看铁马,若非两人算亲戚围观的主动让出空间,否则单凭肉身往里面挤,又如何能有一丝机会? “这车想要学会实则不难,肯下功夫就成,若怕跌倒了疼,在膝盖手肘处捆些棉布也就万事俱备了。” 等着终于拨开云雾见日月,尤二姐用扇子挡住娇容,一眼扫中正向贾珍父子展示自行车的年轻俊公子。 她不觉又抬手拢了拢鬓发,仔细打量这位年轻官老爷。 赵煦的打扮与平日没什么区别,只是身材挺拔,五官俊朗,气质超凡的他骑着自行车在贾珍父子面前反而衬的那父子俩看上去躬身驼背一脸献媚模样。 相比尤老娘的目光则同女儿不一样了。 到了她这岁数看男人不再表皮,而是荷包,只见尤老娘兴奋在二姐身边悄声道:“你瞧瞧这位大爷,跟天上的仙君似的,那腰上鼓囊囊的怕是揣了好些银票!随便抽一张出来,怕够咱们一家用几年。” 被老娘谈到银子问题上,二姐也讪讪点头,心想以赵大爷的财势,想要在京城最好的首饰铺打一套,只怕每天换着来也够了。 这样有财有权又英俊的男儿郎,不正是少女梦寐以求的? “蓉哥儿你上来。” 赵煦招呼蓉小子坐在后面感受,刚蹿出去,就把贾蓉唬了一跳,身子往后一仰,两脚王八似的翘起来晃险些跌出去,好在他手快,忙抓住赵煦的衣裳,不过这窘迫模样也看得尤二姐咯咯笑不住。 连贾珍也笑的摇头指着儿子骂:“蠢东西…哈哈…这自行车当真有趣。” 刚才赵煦已经跟贾珍谈好了。 之前轮胎主要给了尤氏,现在自行车的分红当然就属秦可卿。 贾珍虽心里不满意这决定,但是转念一想,秦氏名义上始终是宁国府的儿媳,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这父子俩当真想多了! 他们能考虑到这点,赵煦又如何考虑不到? 尽管多享福做些白日梦吧,将来抄家…… 不是。 现在不可以抄家了。 将来抄人,将你们俩父子摘出宁国府流放三千里时,这府里可就是自己儿子继承了! 肥水不流外人田。 赵煦捏着刹车,冷不丁突然来了一招神龙摆尾,直把贾蓉甩了出去,四仰八叉滚在地面。 周遭众人见状笑的合不拢嘴。 “蓉哥儿你怎么不抓牢?”赵煦单脚踩在地面,乐的看他笑话。 贾蓉揉着腚龇牙咧嘴站起来,苦着脸陪笑道:“叔叔骑的太快,我还没反应过来您就刹车了。” “珍大哥要不试试?” 贾珍见儿子那惨状,身子骨更比不得年轻人,当下哪里敢坐赵煦的黑车? 这厮莫不是故意? “我这一把年纪就不折腾了,赵兄弟这车子好啊,以后我们府上出去采办东西,管家都骑上他比坐轿子方便。” “这个不难。” 赵煦一拍自行车头,大包大揽道:“等工部批量造出来,两府里我各送几辆给他们学。” 众人还在议论这铁马,赵煦瞥见那家奴中的一点红,陌生面孔。 生的倒是一副我见犹怜。 比之秦可卿差了一些,仅仅也只是差一些而已,足以见得是尤物级别。 尤二姐对上赵煦赤裸裸的欣赏目光,忍不住偷偷相看几眼,忙又含羞垂下了头。 “叔叔那是我二姨。”贾蓉瞧在眼前嘿嘿凑到他耳边说。 二姨? 尤二姐、尤三姐她们来了? 赵煦哈哈一笑,转头对贾珍道:“珍兄府里来亲戚了也不告知?既是尤氏的两位妹妹,我又怎能不表示一番。” 贾珍嘴角抽了一下,皮笑肉不笑的客气道:“我这两位妻妹性格腼腆…” 他心里想着这两块肥肉你丫的不会也要跟我抢吧? 不妨赵煦已经贴在他耳边悄声道:“我怎么也是她们姐夫吧?珍兄可要斟酌着些来,莫要因为女人丢了金山银山!” 嘶! 这小子,欺人太甚。 就这般赵煦大胆走到尤二姐身边,略施一礼作揖道:“是尤嫂子的妹妹吧?这厢有礼了。” 尤二姐慌的有些闪躲。 尤老娘却是笑开了花,口中连道了几声,见外了、您客气了。然后就把二姐往前一推,佯怒道:“你这孩子还不给大爷行礼。” “见过赵大爷。” 二姐眼神闪躲,眉眼含情的看了一眼赵煦,忙又抬高扇子掩住羞红的脸儿。 “妹妹客气了!” 饶是尤二姐要比他年长几个月,赵煦还是恬不知耻口称着妹妹。 “我这里回来的匆忙,没带礼物,明儿我派人送几套首饰,给尤嫂子,蓉哥儿媳妇,还有两位妹妹一起置办了。” 尤家母女听了这话,不约而同的心花怒放。 “这怎么使的、让大爷破费了。”尤老娘一边推辞,一边笑的老脸菊花仿佛。 “尤家二妹妹要不试试这铁马?” “不、不了…” 二姐刚想拒绝,尤老娘忙把女儿推到赵煦身边,嘴里道:“我们姐儿胆小,劳大爷骑慢点多费心了。” 赵煦见她如此识趣,自然也不会客气,伸手捉住尤二姐嫩豆腐似的小手,轻轻拍了几下微笑道:“妹妹别担心,一会儿抱紧了哥哥的腰便是,若是摔了你只管打我骂我!” 可恶。 这家伙明目张胆占便宜! 贾珍看在眼里,偏又不能恼,只能在旁边笑着附和:“你就上去试试赵兄弟的车,摔不了。” 尤二姐被他攥住手,一时心如鹿撞,脚踩棉花似的,不知不觉就被牵扯斜坐在了车尾后面,那柔嫩的小手轻轻搂住赵煦的公狗腰,羞的险些要把头拱进赵煦衣裳里。 “妹妹抓稳了!” 赵煦双手一拉,直接将二姐的手用力环住自己的腰,这才一蹬车子蹿出了众人视线,围绕着荟芳园骑了好半天,故意放慢速度调情。 “妹妹几岁了?” “今年、今年十七了。” “噢……” 赵煦砸吧嘴,我也满十七了,不知月份上谁大谁小?管它,总之好看的姑娘都喊妹妹,年长的奶奶都喊姐姐。 这刚准备进一步了解,不想突然杀出个身段婀娜,手持宝剑的程咬金出来。 “呔!” “大胆狂徒,莫不是想劫走我姐姐。” 赵煦一个急刹车,尤二姐的脸直接撞上了他的背。 尤三姐噗嗤一笑挑剑横在赵煦眼前,非但没有上前见礼,反而一副盘查的口气:“你就是西府的赵大爷?” “想必是尤家三妹妹了。”赵煦也不怕,大方笑着看向她。 尤三姐直接绕到后面将二姐拉出来,似恼非恼的埋怨道:“姐姐怎么能胡乱跟男子搂抱?传出去只怕不好听!” “没有、赵大爷他不是、…我们没什么…” 尤二姐一阵手忙脚乱的摇手。 尤三姐直接横了赵煦一眼,拉着二姐就走。 赵煦见状不由得哑然失笑。 第171章 畅游大观园 借机撩拨尤二姐被三姐搅和了。 赵煦倒也无所谓,跟个丫头片子发火算什么能耐? 况且他看出尤三姐截胡时的语气跟唱戏似的在玩一样,自然没有计较。 不过敢拿剑挑向自己倒是耍够了威风呵! 且等着吧,日后——慢慢儿收拾这小蹄子。 原先去瞧瞧秦氏和尤氏,但想着自行车在两府造成新鲜,大白天必定很多人盯梢,只得晚上再去探视一二。 骑着自行车从宁国府绕到了荣国府。 现今两府花园都打通了,直接改造成了别墅。 规模比不得原着书里那般,却也是相当了得了。 园里该有的都有,譬如几位姑娘的秋爽斋,潇湘馆,怡红院之类。但是也少了原本有的凸碧山庄,玉皇庙、泥佛寺。 听闻姑娘们拉着黛玉去了稻香村,赵煦索性逛一逛园子,时辰还早,反正回去也没正经事儿。 不远处,贾环无聊之际脚下踢着石头正走过来,一面看见赵煦骑着怪物,好奇跑过来道:“赵大哥 ,你这是什么东西。” “你们府里叫它铁马,我管这叫自行车。” “自行车?有意思,赵大哥教我、教我。” 贾环见了喜欢的不得了,凑上来东瞧西摸,把刚才的不愉快全忘的干干净净。 献宝似的喜道:“赵大哥以前说的话还算数吗?我如今已经能抱动巨石了,再过段日子必定能稳稳抱起来走上几步。”说完还挽起胳膊亮出瘦鸡爪似的胳膊。 赵煦见这泥猴儿竟有这般毅力,反比只说不练的宝玉强上不少,对其倒有几分改观了,点头笑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贾环连连拍手,又在自行车周围转了几圈:“这自行车能在园子里骑,倒比走路省事儿多了。” 他上前摸摸把手又拍了拍后面座位。 瞧出他想试坐的心思,赵煦一只脚踩在地面,拍了拍座位笑道:“要不要试试?” “好、好、好!”贾环自然乐得如此,让他骑反而还不敢,但是坐在后面威风却是他巴不得的。撩起袍子,踩着石墩爬上后座,按照提示紧紧攥住赵煦的衣角。 “你仔细别摔出去。” 赵煦蹬圆了脚蹬子,车子猛地往园子中冲过去,随着下石桥速度更快上了一截,那刺激感让贾环先惊后狂,大呼小叫的惹来路过丫鬟,小厮频频侧目观看。 “这是什么爱物?” “刚才好像是赵大爷和环三爷过去了吧?” “哎哟,没瞧清,这是骑了个什么东西,像阵风似的。” 听见奴才们猜测惊讶的声音 ,贾环心中骄傲无比,难得能吸引大家目光。往年这等事儿一般都是贾宝玉耍威风。 “叮铃!” “叮铃!” 随着赵煦前面的铃铛开路,早有小丫鬟跑去稻香村七嘴八舌的禀报奇景,说是赵大爷骑着怪物,身后驮着环三爷风一般的冲这边儿来了。 “你这说的咱们也不明白,到底骑什么了!?” 史湘云最是好奇这等新鲜事儿,闻言已经按耐不住,下意识往赵煦他们的方向东张西望。 “云妹妹别急。” 探春笑着上前攥住湘云,生怕她马上就会蹿出去一探究竟。 林黛玉见状,不由拿帕子掩嘴儿噗呲一笑,有心想羞她几句玩笑话,刚想开口,旋即想到了自己和赵煦的关系今非昔比,又忙红着脸儿止住了欲脱口而出的小刻薄。 “这可奇了!” 宝钗看在眼里,笑盈盈转身来到黛玉身后,抬手捏了一下小姑娘的红脸,用团扇挡在前面悄声道:“颦儿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有什么秘密瞒着咱们!?” “宝姐姐也学会贫嘴了,那是宝玉胡乱取的,偏姐姐当真!” 黛玉故意转移话题,撒娇似的举起粉圈打在宝钗丰腴的胳膊上。 “颦儿恼了~” 眼见着双姝一追一逃的围在附近嬉闹,姐妹们也便跟上上前打趣。 “快让让、快让让!” 隔着八丈远,贾环已经伸长脖子叫嚷起来。 众姐妹忙退到安全地方,齐刷刷看向赵煦的方向。 赵煦一边捏着刹车放慢速度,一边以双脚擦地,一个甩尾打横稳稳用脚架住自行车,将贾环卸了下来。 “好玩、好玩、太好玩了!” “赵大哥快教我怎么骑它。” 贾环又跳又拍手在姐妹面前炫耀:“三姐姐你瞧见了吗?赵大哥这东西叫自行车,能在园子里横行无阻,若是我学会了,平日里用它代步,岂不方便快捷多了。” 探春点了点头,心道园子里不能骑马,平日想要去什么地方,稍远一点便需要坐小轿,一去一回要用多少人力? 若是这车子,只需一个人足以,省力省人还方便,当真是百利而无一害。 赵煦见众女都有些好奇的打量自行车,便支起车,站在旁边让她们好生上前。 其中就属史湘云最没有避嫌,姐妹还在叽叽喳喳讨论,她已经上前开始用手摸了一便,嘴里不停问。 这车子是怎么行驶的? 这车子骑着不会摔倒么,马车有四个轮子固定平衡,这东西才两个轮子。 不等赵煦一一解答,贾环自告奋勇当起了先生,虽然不是很准确,但是依样画葫芦照着赵煦之前给他解释的说了一遍,当中聪明的探春和薛宝钗已经大致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这时探春忍不住问:“赵大哥意思 ,这自行车要放在工部生产,然后卖出去?那寻常百姓买的起吗?” 探春的问题关乎经济,众女都没甚兴趣。 唯独薛宝钗认真听着。 “三妹妹多虑了。” 赵煦拍了拍自行车解释:“这东西造价的确贵,似这等车需要百两银子一辆,寻常百姓自是买不起。但大家族的管事儿,还有朝廷乡镇之间的报信员买它来用就很值得了。” “不过我的用意并非是只提供给富贵人家,朝廷人员专用。诸位妹妹别瞧它贵,一年下来节省的草料嚼用,肯定比马儿便宜,顶多换一换橡胶轮子,补一补轮胎。” “这是男子骑的,设计上用来驼些货物也使得。”赵煦指了指车中的一条实心直铁杠,补充道:“后面还有女子使用的轻巧自行车,供给妇女、或姑娘在宅子里玩耍。价格也就少了几分 ,还有小孩子骑的,后面多两个小轮子支撑。” “最后价格稳定,市场适应 ,还会出便宜一半的车子,那时候百姓家里省着点嚼用,存上几年光景 也是能买一辆的。” 探春道:“普通百姓买来做什么?” 赵煦又耐心解释,可用来上工载人,串亲戚啥的…… 众姐妹也就听个大概,没有要继续深究的意思,唯独探春和薛宝钗还在深思自行车里的门道和未来前景。 “我来试试。” 史湘云摩拳擦掌,一拍手笑道:“我胆子大,先瞧瞧这东西的新鲜。” “云丫头不可胡来!” 薛宝钗见史湘云准备抬腿儿上车,急忙上前拉住她,正色道:“妹妹又不会使这东西,倘若摔了可怎么好?” “这、我……” 史湘云也有些犹豫起来,虽然看着赵大哥骑上去很轻松,但是她又忍不住好奇:“它不是能驼人么?要不让赵大哥驼着咱们跑上一圈。” “男女授受不亲,云丫头你也太胡来了!” 史湘云仍旧不甘心,还想再说什么,已经被薛宝钗扯到了一旁。 “要不玉儿妹妹试试!?” 不等林黛玉红着脸拒绝,史湘云已经挣脱宝钗,蹿跳起来:“这使得!这使得!林姐姐总方便了吧?等她学会了,再教咱们也一样。” 第172章 你没资格反对 这里林黛玉却是没了往常的傲娇,反而鹌鹑似的闪躲,撞上史湘云以及姐妹们狐疑的目光,小姑娘只能毫无由头解释道:“一会儿出一身的汗怪难闻的,我不要坐它。” “是我骑它,玉儿只需坐着便是。” 林黛玉撅着小嘴嘟囔一句“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然后招呼小丫鬟拿来杯子,拧开盖儿从里面倒了一碗清肺化痰的梨水往赵煦面前一推:“你也喝上两口。” “好姐姐、好姐姐你就依了我吧,坐上车试一试,我瞧瞧看,等我学会专驼你们在园子里玩可好?” 史湘云抱住黛玉的胳膊,扭股糖似的撒娇。 “我不去,你要想去自己去,偏要捎带上我!” 黛玉说什么也不好意思坐在后面。 “哼!” “姐姐不去,我去。”这下没人拦得住史湘云了,直接豪迈地双腿叉地,坐在车后。 赵煦见小姑娘那么豁达,哪里还婆婆妈妈?只是湘云的坐姿实在有些和闺房小大姐格格不入,之前尤二姐好歹还知道侧坐注意形象。 “叮铃、叮铃……” 听见铃铛响,姐妹忙退开,一个个美目圆睁都等着史湘云试坐后回来说感想。 “快闪来、山大王来咯!”史湘云撒欢儿地吆喝,两人已经蹿出了老远地 ,只留下湘云银铃般的笑声。 “瞧这云丫头,怕是疯了!” 林黛玉还拿帕子掩了口鼻,与姐妹说笑。 薛宝钗无奈摇头,有心想劝上几句,可想到湘云的性格,也就偃旗息鼓了。 且先不管姐妹如何张望两人身影。 围绕着别墅里兜了一圈,湘云饶是觉得不过瘾,非要自己试骑。 赵煦哪能让生手直接上? 好说歹说才让她试着慢慢骑,自己在后面扶着,最开始像条蚯蚓似的歪歪扭扭,几次要倒地都被赵煦救回来,总算是有惊无险。 到底是云妹妹。 学习新鲜事物的天赋果然极好。 在他三百六十度保护下,已经能直线骑行。 史湘云一路按着铃铛,遇见丫鬟们嘴里还闲不住打趣:“快闪开——姐姐快闪开,要是晚了本山大王可要将你们绑回家去。” “平儿姐姐去哪儿?要不要我驮你去凤姐姐那?” 平儿惊呼一声掩住心尖,“了不得!云姑娘当真玩疯了,莫要摔着,我可不敢坐姑娘的贼车。” 用余光扫了一眼赵煦,她满脸娇羞,似想起了那荒唐一吻。 李纨跟在身边嗔怪道:“你这丫头也跟着胡闹,让赵兄弟跟在后边儿跑像什么样子?这铃铛声隔着老远我们就听见了,也不怕大家告你扰民!” “咯咯咯…” 李纨等身前响起湘云清脆的笑声。 赵煦也没办法。 这丫头果然疯的很,骑顺了当他透明似的,也不管自己在没在后面扶着,一个劲儿的蹬脚蹬子。 只能讪讪甩下一句:“嫂子别担心,有我看着不会摔了云妹妹。” … 吱。 史湘云也学赵煦一个急刹车,想要双脚杵地,却发现小短腿够不着。 毕竟这车子是按照成年男子造的。 赵煦忙扶稳车身。 她才顺势麻利的下车,林黛玉被她吓了一跳,上前扶住道:“你怎么自己骑上了?” 史湘云调皮的吐着舌头,对姐妹们道:“我想自己试试,便让赵大哥帮我扶着,没事儿,太好玩了。” 林黛玉丢给她一个白眼。 她玩的兴起,就想拉姐妹都去尝试。 除了探春有这份胆量,别的姑娘自是不敢的。 又听史湘云分享经验:“倒也不难,下次让翠缕扶着我多骑几次也就不需要帮忙了。”说完下意识看向赵煦,想要借几天玩玩。 “妹妹们喜欢便拿去玩吧。” 赵煦很大方的把车子让出来,贾环便蹿出去抢,被探春一把薅住。 “二爷、您慢点儿。” 不远处,贾宝玉刚回贾政魔爪里逃出来,听闻姐妹都在园子里,有心想来散心解闷儿,顺便在问一问林妹妹的。 见赵煦团宠似的被姑娘围在一起。 他登时心里不大痛快,想着林妹妹居然要嫁作人妇,而新郎不是自己。 一时就气血上冲,愤愤甩开袭人先跑过来质问:“赵大哥你怎么来这里了!” “我不能进来?” 赵煦觉得莫名其妙,不过在他们不知道身份之前,的确不方便进来。 毕竟是元春待嫁居住的地方。 “这是大姐姐的园子,赵大哥在府里与我们相熟也罢了,可是这地方又怎能随意进来?” 宝玉的嫉妒心一上来也顾不得什么礼数。 “府里也没说不让我进来观瞧。”赵煦轻描淡写道。 探春能听出宝玉的火药味,先前替他擦拭额头的汗,关心道:“二哥哥跑那么急做什么?” 贾环在旁边看得小脸铁青,心里啐道:“我才是你正经兄弟,也没见三姐姐给我擦汗。” “赵大哥当真要娶林妹妹!?”贾宝玉推开姑娘,上前质问。 他这话一出,满园皆惊。 “宝玉你、你在这里嚼什么舌根!”黛玉气的转身背过去,脸儿上红扑扑的银牙轻咬。 赵煦清了清嗓子,尽量显得和颜悦色:“难道还有假不成?” “不!” “我不同意。” 宝玉下意识脱口而出 ,红着脸嚷道:“必是林姑父糊涂了,妹妹还那么小,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嫁人呢?” “二哥哥!” “宝玉。” 迎春、小惜春还没反应过来,薛宝钗和探春已经嗅到火药味,忙上来拉住贾宝玉。 赵煦冷笑道:“你有什么资格不同意?宝兄弟是玉儿的长辈?还是亲兄长?或是生养父母?我犯不着和你犟嘴,宝兄弟将来等着吃喜酒便是了。” “我、我………” “我找老太太去。” 宝玉被怼的说不出话,一甩袖子离去,众女只能一拥而上去劝说。 见黛玉红着眼睛转身默默离开,赵煦一把上去牵住小姑娘的手,嬉笑道:“玉儿别怕,凭他找谁去也分不开咱们。” “呸。” 你快放开,已经叫姐妹看笑话了。 黛玉啐了一声,伤心倒不是因为受委屈,只是突然被宝玉嚷出来颜面多少有些挂不住,听了赵煦的话,心里又暖心不少。 第173章 窝心脚 荣嬉堂。 贾母正和凤姐儿、王夫人、以及李纨几位儿媳妇、孙媳妇坐在小圆桌边打骨牌。 老太太这些日子精神特好。 当中除了因为贾元春的头等喜事外,便是最不省心的大儿子贾赦被她狠心关在祠堂里之后,果然安分了许多。 也怨不得自个儿偏心。 老大实在愈发不像样子,半只脚都快入土的年龄,还整天一味想着娶小老婆,在外头胡混。 都已经抱了孙女,当了爷爷还不安生! 那孙子贾琏也是和他老子一个样,当爹了也不多陪陪凤丫头母女。 老二虽然有些死板,胜在听话孝顺。 “老太太,二奶奶出牌了,您快瞧!” 老太太有些眼花,忽听鸳鸯一声低语,忙拿起眼镜一看,立即伸手去拍王熙凤的手儿嗔怪道:“凤丫头你出了牌可不许反悔。” 王熙凤和鸳鸯、王夫人几个眉来眼去,合起伙来逗老人家开心。 故此凤姐儿伸手去抢牌,口里连称:“不成、不成、老祖宗我刚才看错了。” “哈哈哈,哪有看错的道理,这叫覆水难收。” 厅内传来众奶奶们的笑语声。 忽然之间,贾宝玉满头大汗,手舞足蹈的哭喊着,林妹妹闯进来。 贾母闻言骇了一跳。 “林丫头怎么了!?” “可是旧毛病又犯了,我让呸的丸药呢?” 跟在宝玉身后的丫鬟、姐妹们到了门口,却是不敢进去,只在边上紧张无比的干着急。 “老祖宗!” 贾宝玉一个扑倒,趴在贾母怀里放声大哭。 王夫人扯着他关心问:“这是怎么了?” “宝兄弟你先别哭,有什么事儿老太太在呢。” 王熙凤起身给了李纨一个眼神,两人忙把屋子里的丫鬟遣散出去,又走到门口询问三春,等人细节。 这一听皆是面面相觑不再说话了。 贾宝玉被老太太抱着摇了几下,目光先是涣散,既而失落落抬起头望着栋梁,好半响才僵硬把目光移到贾母脸上,泣不成声道:“老祖宗,我不要林妹妹嫁人,我不要林妹妹嫁人。” “宝玉,你说什么胡话?” 王夫人顿时蹙起眉毛 ,这孩子愈发没有体统,且不说林家丫头还小,即便讨论将来嫁不嫁人的问题,或是嫁给谁,也轮不到儿子宝玉随意讲出来的。 这点简单道理老太太理应懂得! 谁知老太太见不得宝贝孙子伤心 ,那哭的自个儿五脏六腑都碎了仿佛,一把重新将宝玉搂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部哄道:“不嫁、不嫁!将来等我的一双玉儿都大了,老太太我自有道理。” 听到这里,王夫人脸色登时有些难看。 正想插上几句别的,不想宝玉情绪又跟着激动起来,破涕为笑挤在贾母怀里:“老祖宗既如此说,咱们赶快给林姑父写信吧。” “急不得、急不得。你这般鲁莽,仔细明儿你林妹妹恼了再不理你。” 贾母笑呵呵,看着宝玉。 林丫头她固然疼爱。 倘若和亲孙子比起来,天平秤还是不由自主倾斜一点。 老太太自不希望外孙女将来远嫁异乡,唯一办法都是内销留下来。 “不、不!” 宝玉连忙摇头,站起来:“林妹妹、林妹妹已经和赵大哥有口头婚约了,离了妹妹我便当和尚去,再不娶旁的女子。” 说着他抬起两只手抱住脑袋,边揪头发边开始掉眼泪。 “宝玉!” “宝玉!” 王夫人心疼的了不得,忙擒住他自虐的双手,贾母更是捶胸顿足将手里的拐杖杵在地面质问:“谁说的、谁说的?老太太我没聋没瞎,为何不知道?” “哗啦———” 帘子被重重甩开。 赵煦站在众人面前,昂头道:“我说的!” 王熙凤和姐妹们本想在外头拦住他,却哪里抵挡得住赵煦身子 ,他力气大的跟头牛似的,中姑娘愣是拉不住。 眼见贾宝玉鼻涕眼泪直往身上淌,赵煦直瞅的恶心。 “玉儿瞧不上你是有道理的。” “堂堂男儿,没事儿哭什么鼻子?” “将来有什么难处,还指望你顶天立地条起大梁,只怕宝玉你早躲在角落里哭鼻子了,就如同现在一样!” 赵煦毫不吝啬把贾宝玉扁的一无是处。 “赵兄弟,你吃多马尿了!?老太太和太太都在呢。” 王熙凤赶忙上来打圆场,瞅着老太太和太太的脸几乎已经绿了,只怕这事儿赵兄弟得罪了府上。 “凤嫂子别拉扯我。” 赵煦推开王熙凤,直视贾宝玉:“是个爷们儿下来单挑啊!来啊!让你双手双脚也未必打的过我,你连自保能力都没。” “粗鄙———” 贾宝玉怔了半天,才愣愣吐出两个字。 “我、我又不是武夫 ,哪里会斗殴打架,何况那是莽夫的作派。” 宝玉红着脸争辩。 “你读书仕途也不如我。” “你营生买卖更不如我了!” 赵煦冷笑道:“莽夫?宝玉真是能说会辩,只怕贾府老国公棺材板要压不住了吧,我记得你们两府,最早就是武夫出身,这是连祖宗都忘了?” “放肆!!” 贾母终于忍不住了,用力杵了杵拐杖,喝声道: “我原念在你是小辈,又是林丫头亲戚才不与你计较。我们荣国府子孙如何,还不轮不到外人议论。” 王夫人也随即附和:“我家老爷待赵哥儿不薄,你这样未免有些恩将仇报!” 那贾赦被关在小黑屋不得外出。 听眼线禀报老太太那边出了乱子,心中大喜,终于寻着机会出来了,他一脚踢开门,熊啾啾领着家奴赶到,刚一进门口,就扯着嗓子大骂: “好个小孽障,倒教训起我们荣国府的子孙来了,你算个什么东西?莫说得了五品官,受陛下重用!那也是瞧在我们府里的面子罢了,真以为自己麒麟之子?” “如海是我妹夫,我那外甥女允不允你还不一定!便是将来不给宝玉,那也轮不到你!” 贾赦这老匹夫说的话太重了。 饶是贾母也没反应过来。 不过众人更没反应过来的是,赵煦突然抬起一脚侧身对准贾赦,直接送了他一击窝心脚。 只听嘭地一声。 那贾赦登时从门口又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外面院子里,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死过去。 “啊!!” 屋子里一阵混乱。 这下赵兄弟可真闯祸了! 王熙凤、李纨看向赵煦,姑娘们更是吓得直接缩在边上。 第174章 狂妄!就当我没来过 “你也太狂妄了!” 众人皆是呆若木鸡,只有贾母稳住了心气儿。 再怎么说她也经历了几代贾府内斗。 反应过来的王熙凤咬着樱唇瞪了一眼赵煦,大老爷再不是个东西,那也是荣国府的体面,你这一脚简直把府里的脸都跟着一起踢的稀碎。 “反了、反了、我们荣国府何时连个毛头小子也能欺负到家里了!母亲可要给老爷做主。” 邢夫人抹着眼泪,忙招呼家奴出去查看贾赦的情况。 贾赦被踢了一脚,死倒没那么容易死。 只是少不得又要滚回去躺几个月。 “我们一屋子孤儿寡母奈何不得你,这京城未必就没人能辖制。”贾母护着宝玉哆嗦着手中拐杖,恨声指挥王夫人:“还不去把你哥哥请来主持公道!” 贾母口中王夫人的哥哥自是四大家族的领头人,王子腾。 “媳妇这便亲自去王家。”王夫人斜了一眼赵煦,拉着凤姐儿就走。 赵煦也不怂,就站在那,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 “好啊,爷等着。” “一会儿还要以长辈身份 ,亲自教训宝玉!” 嘶!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赵哥儿连赦老爷都敢打,莫说一个贾宝玉。 这真是不怕横的就怕不要命的。 那贾宝玉登时把头缩了起来,眼神闪躲着寻求府里女人的庇佑。 “长辈身份教训我的宝玉?”贾母忍不住笑里带恨。 “即便你娶了林丫头,那也是宝玉的表妹夫。” 赵煦露出不明深意的笑容:“老封君说的没错,不过那是平民百姓的叫法,搁在我这儿,管你表妹表哥,哪怕是你爹也得矮我一头!!” 再说那不还有贾元春么? 论这层关系,他可是宝玉正儿八经的姐夫。 姐夫这个长辈教训宝玉还不够? 不够,那老子只能搬出亲王身份了! 话说得罪了便得罪了。 如果亲自认错。 到时他倒可以大人不记小人过。 毕竟还需要来贾府,“重操旧液”。 再者,玉儿就那么些亲戚了,看在这面子上也要宽恕几分。 以黛玉的性格,只怕会拦住他。 是你爹、是你爹、你爹、爹? 贾母脑海里一直回荡着赵煦的声音。 他爹可是史公在朝中的职位是“尚书令”。 这就了不得了,堪称文官之首。 堂堂当朝宰相级别的人物! 居然在个毛头小子眼里还要矮他一头? “你、你———” 老太太气得往后一仰倒,被鸳鸯快速扶住,稳稳落在椅子上顺气。 鸳鸯看赵煦的眼神既有惋惜,又夹杂了些恼怒。 赵大爷再怎么恼宝二爷,也犯不着把一家子都恼上,将来还怎么成亲家? “快别看了,都去园子里散散心,这里有长辈做主。” 作为“园长”,李纨见姑娘们着实吓得不轻,主动拉着她们躲到园子里去。 探春后怕道:“大嫂子,今儿怕是赵大哥要与府上翻脸了。” “反正不要连累到我就好了,依我的意思园子里也不清净,咱们不如去栊翠庵?”惜春对这些事儿不怎么上心,两府里她都挺失望的,反而巴不得能有震慑住亲人的出现,好歹能挽救。 要说迎春,遭罪的是她亲生父亲,偏她心里又谈不上伤心,反而有点幸灾乐祸。或许这种大逆不道,也只存在姑娘心里了。 “我去叫上林姐姐,这里闹得那么大,想必她哪里也得知消息了,还不知担心成什么样子!” 史湘云顾不得其她姐妹,去园子里骑着自行车,半吊子水平,边拿脚在地上滑,边尝试骑行。 至于东府那边早有小厮去请贾珍过来。 贾珍站在屋子里徘徊,去还是不去? 作为贾府族长自然要去撑场面。 可,那小子捏住自己的把柄和腰包,得罪了喝西北风? 如何两边不得罪? 贾珍唯一要做的就是去当和事佬。 最为担心的还是尤氏与秦可卿。 两人大着肚子在闺房里急的来回踱步 好几次都肚子对肚子撞在一起。 还是秦可卿能稳住心态:“太太别急,相公他惯是个能拿主意,顶天立地的汉子,纵然不可能没一点胜算就当莽夫!” “这等时候你还指望他冷静?”尤氏没好气一跺脚:“我瞧那冤家是为了林丫头上了火气,迷了心。他在京城没几个人脉,又没大背景,如何斗得过荣国府?” “贾府背后可是北静王、甄家、宫里的老太妃、太上皇!哪一个他惹得起?这可真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以为有当今陛下爱惜,就无法无法了。” 两府里担心赵煦的何止这些红颜。 那还有隐形的好一些姑娘。 譬如平儿、秦司棋,银蝶、瑞珠、龄官、晴雯。 共同特点嘛。 都是赵煦热恋成奸的内里人。 却说屋子里僵持不下,贾政在小厮禀报来意后,也急忙在工部告假,马不停蹄奔回荣国府。 且不提赵煦如何在屋子里舌战群妇。 贾琏惶恐不安赶到贾母这边,忽见自家老爷坐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喘气,身边还围着家奴和邢夫人,他猛地站住了脚,面色变了又变。 这当头要是提孙绍祖让他们还银子。 贾赦非把怒气发在自个儿身上不可。 也不知甄家那边怎么回事?突然就说兵部的缺儿暂时没有了,要等上一二年。 孙绍祖那厮的银子可都已经花了。 拿什么退? 非但孝敬贾赦的五千两花没了,连买官儿的几万两银票,也被贾赦私自扣押下来。 只怕他老爹早暗地里挪用了吧? 他心中无比懊恼,大有不想管破事儿的心思。 但眼下孙绍祖的事情哪里比的上府里出的大事! 正不由自主的打退堂鼓,后面突然来了一列人马,正是王子腾领着自己的亲兵护卫,与贾政在路上相遇,一同怒气冲天创了进来。 王子腾率先走在前面:“妹夫你们是读书人且不急,老夫倒要看看是什么小儿,敢在我们四大家族面前撒野!这是不把我京营节度使王某瞧在眼里,某领兵数万,什么阵仗没见过,刚从边关回来,我这一身杀气还没退散,我亲自去教训!” “跟我走!” 他大手一挥,军人威严的气质瞬间散发,腰跨大刀,雄鸡也似的走上门口台阶。 赵煦听见声响回头一瞧。 王子腾一愣,扭头拍了拍贾政的肩膀:“妹夫,此事就当我没来过!” 第175章 这是撞了什么邪! “王大人急着走做什么!?” 赵煦一声提醒。 众人才发现到了门口的身影正往外急步走。 贾母瞧见是王子腾,欲开口,还是停了下来。 外头丫鬟奴才都被遣散了。 屋子里只有贾母身边的大丫鬟,以及贾宝玉。 赵煦没有搭理老太太,转身走了出去,就见一脸懵逼的贾政和贾琏杵在原地不知所措。 贾赦更是看见他咬牙切齿,恨不能爬起来踹上几脚,只可惜能力有限。于是乎冲王子腾求助:“内兄你要为我做主!” 王子腾哪能接手这烂摊子。 原先他倒不曾来荣国府,且又被皇帝派了任务在边关巡逻,除非有重要事情他才好上书皇帝回京,譬如贾元春嫁人的大事儿。 故此王子腾回京后立马去了忠顺王府拜见老王爷。 在王府有幸看过小王爷的画像。 应该说现在的新一代忠顺亲王。 他看的一清二楚,那屋子里的赵子世,和画像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 “子世、子世!我真是糊涂了。” 王子腾嘀咕一句,瞪向贾赦。 “这事儿我管不了,你们自求多福。” “王大人!” 赵煦再一次喊住王子腾。 王子腾的脸刹那间白了一片,僵硬转过头苦笑,还未脱口喊出。 赵煦已经立了一根手指在唇边:“王大人可莫要乱说话。” “这………” “我今儿就是教训一下宝兄弟,王大人也有兴趣加入?” “内兄岂会同你一起胡闹!” 贾政是个文客,他不会粗鄙之语,更不屑动粗,只能走到赵煦身边没奈何叹气。 “贤侄、我们府上待你不薄,宝玉有什么过错,我这当父亲的会教导,你何必闹得几家不愉快?看在亲戚面子上我可以帮你说些好话,你就进去给老太太赔个不是。” 赵煦冷笑一声:“存周公下不去手,我不会怪你。但你不教儿子,总有人替你管教。” “哼!” 贾政一甩袖子:“算是我白赏识哥儿的才华了,大丈夫能屈能伸,你既不肯认错,怪不得我们荣国府欺负你一个小儿。” 贾琏上前愤怒道:“你也太高看自己了,我们二老爷已经好生同你讲理,你先伤了家父不说,现在还要如何?就不怕闹到宫里?” 对于贾琏。 赵煦都没空搭理。 “那就看看谁欺负谁。” 赵煦笑眯眯看向王子腾。 王子腾看了一眼贾政,又挺起胸膛恢复雄鸡模样,这让贾政松了一口气。 旋即又听王子腾沉声道:“宝玉是有些不知好歹。” 说完他转身去折了一根粗大的树枝递给赵煦。 “赵、赵…” 怎么称呼? 王子腾脑子一闪:“那就请赵大人代劳我这个当舅舅的好生管教宝玉!” “内兄?” “舅舅!?” 贾琏与贾政同时满脸诧异望着王子腾。 王子腾在路上已经知道大致内容,简单点就是贾宝玉耍小孩子脾气。 几个孩子情窦初开。 若只是这一点姓赵的就为此大闹荣国府,他大可名正言顺去教训。 可。 现在问题不再这点上了。 姓赵的身份不是单纯的五品官员,那林丫头便成了… 宝玉这是要干什么?抢皇亲? 荣国府想死别拉上王家垫背呀。 层次一下子拉到他王子腾,甚至背后世家都不敢过问的高度上了。 人家只是想教育一下宝玉怎么了? 教训整个荣国府也没问题。 贾政实在不明白,内兄为何转变的如此之快,急忙把他拉到边上。 “内兄,你这是做什么?我们荣国府的颜面已经扫地了。” “你们贾府颜面难道还有?那不早就霍霍没了。” 面对贾政的黑脸,王子腾摇了摇手,眼神很是坚毅:“念在亲戚面子上,只能说我也无能无力,我劝妹夫不要问、不要想、不要多嘴,去把老太太领出来,门关上,由着他消气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多想一想元春那孩子!!” “这、这、这怕是老太太不同意。” 妹夫怎么一点不开窍?自个儿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还没窥探出意思? 想想你的大女儿贾元春。 贾元春啊! 我这时候提及贾元春,这榆木脑袋怎么还没反应过来? 王子腾只能放弃贾政,来至赵煦身边拱手笑道:“赵大人在外稍等一会儿,王某亲自进去和老太太说几句话。” 看了一眼还处于宕机的贾政。 他又偷偷拿手在胸口画了一团东西。 这样也好。 关起门来揍宝玉,省的听一堆女人哭喊。 赵煦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贾政随着王子腾的手,下意识跟着在袖子里一画。 这图怎么弯弯道道? 那么长一根儿,蛇?? 骇! 贾政终于悟了过来,浑身一颤,抖着双手就要上前拜见。 赵煦抬手拦住他:“存周公何意?” “我、我…贾政是以糊涂…” 他脸上忽笑忽慌,眼色变了又变,最后实在不敢喊出来那两个字 ,转身也去树杈上折了一根粗树枝,咬牙切齿怒骂: “子不教父之过!” “我这便去亲手杖毙那孽障!” 贾琏和地上的贾赦张着一张鹅蛋嘴,怔在当场。 这是撞了什么邪!? 第176章 这孩子到底谁的? “这孩子是谁的!?” 秦可卿大惊失色,赶紧拉着弟弟秦钟来到眼前,甚至连一眼也没瞧留起头发,挺着大肚子的智能儿。 她还在为赵煦担忧。 冷不丁秦钟突然来宁国府,求姐姐做主给他和智能儿成亲。 秦业自然不肯答应独子娶一个尼姑。 那秦钟不过十三四岁,情窦初开,人又单纯如何分的清楚? 只怕喜当爹也未可知。 秦可卿深知水月庵的尼姑没一个好货,特别是她师傅净虚。 背地里干起半掩门老鸨子生意的尼姑庵,又怎会有干净尼姑子弟? “我问你话!” 见秦氏发火,尤氏忙上前宽慰:“你也注意点肚子里小的那一个,多大点事儿,就允了小钟儿纳她为妾不就成了!” “不成的、不成的!” 秦可卿摇了摇手,“我父亲这人很古板,万万不肯容忍,何况肚子里的孩子,不一定是秦家的种。” 听闻秦氏说出“野种”的话,尤氏面上一红,她们俩不也正怀着不属于贾府的孩子? 显然爱弟心切的秦可卿脑子里根本没有想到自身,伸手打了秦钟一巴掌,红着眼睛质问:“姐姐问你话,是不想你被人诓骗,若真是我们秦家的子孙,便是父亲要打死你,姐姐也会为你挡下来。” 这时智能儿突然跪地哭诉道:“奶奶不要责骂秦大爷,都是奴的错,你莫要逼问他了。” 秦钟爱的她了不得,见心爱的女子挺肚跪在地上,忙也跪在她身边磕头:“姐姐别再逼我了,便不是我的孩子,我秦钟也愿意照顾她们母子(母女)。” “你、你、———” 秦可卿气得仰倒,眼疾手快的瑞珠、宝珠忙撑住她后腰。 恰在此时正准备去荣国府和稀泥的贾珍在外听见,立即掉头进来。 那边浑水去不得,眼下府里有事儿走不开,正好当借口了。 他扬了扬下巴吩咐贾蓉:“这两府的笑话都赶着一起出了,去!你去后宅请亲家母,和你两位姨去园子里看戏,别让人看了笑话,再去西府那边儿跑一趟就说咱们东府自顾不暇,老爷我正忙的不可开交,心力交瘁处理秦钟儿的事!” 贾珍推开房门,冷眼瞥了一下智能儿。 那智能儿吓得浑身发抖,跪立不住,险些晕倒。 事关重大。 那肚子里孩子是无辜的。 秦可卿和尤氏初为人母,正是爱心泛滥的时候,见此忙人丫鬟去请大夫来照看着。 贾珍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威胁道:“你莫在我跟前装可怜,我们府里的太太和奶奶仁慈,但老爷我眼中可揉不得沙子!且说清楚了些,么要装糊涂,你那肚子里的东西,几时怀上的?小钟儿又几时与你同房?这期间的月数日子大夫可是能掐会算的!” 知道瞒不过去。 智能儿猛地一磕头,脑门上登时青了一片,心疼的秦钟忙拿手垫在地面,砸的他手疼心疼,只咬牙忍着。 智能儿被秦钟有情有义的做派大为感动 ,含泪望着他,两人默契无奈点点头。 就听她垂首秀愧道:“奴这孩子,说不准是谁的,也许是秦小相公的,也或许是宝二爷……” “啊!!!” 嘶。 贾珍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莫要胡说。” 他脸上表情不知是喜还是惊,都说贾府糜烂,也就西府贾宝玉还算堂堂正正,在女色方面算是个君子了。 却不想。 这贾宝玉果然也“性情中人”,还和秦钟一起…… “你是说宝兄弟也参股了!” 贾珍倏地站起来。 同时站起来的还有原本已经坐下的秦可卿和尤氏。 “你可莫要胡说。” “奴若是有一丁点谎言,死了下地狱,活着生疮烂脓。” 智能儿回忆那几次与宝玉、秦钟在外面偷欢过程,直言宝二爷与秦相公亲密无间,三人都是相见恨晚,故此也就、也就稀里糊涂(亲上加亲)爱叠爱,不分彼此了。 “这?”贾珍为难看向尤氏和秦氏,西府那边水深火热的,这时候把智能儿的事情往上泼,怕不是要把宝兄弟活活逼死? “我都说了不拘是宝玉的还是我的!我秦钟都认了,绝不会抛妻弃子。” 秦钟鼓着眼睛发誓。 “你这傻孩子!” 秦可卿早已经气过了,难为弟弟敢作敢为,可也不能背锅。 “那也要等孩子生出来瞧瞧像谁,若是你的姐姐替你做主,可若是贾家的种子,却怎么好瞒过西府?” 秦氏念头一动,看向尤氏。 自家的男人现在不就为宝玉闯货了?这时候把智能儿的事泼过去,自然而然就转移了目光。 虽然对智能儿有些残忍。 但她敢偷情西府宝二爷,便要承受欢愉之后的代价。 尤氏从她眼神里猜出了意思,欲言又止看向贾珍。 “罢罢罢。” 贾珍才不想管,他只想吃饱喝足睡美人。 何况往年西边一直压着东边,都是西府嚼舌根东府的隐私。 他倒也想尝试让东府嚼西府的八卦。 这样一来。 自家媳妇和儿媳妇将来丑事败露,有贾宝玉垫脚。 那不就是扯平了!? 大家谁也别笑话谁,都是一个窝子出来的贾家人! 德性都他妈一样! 第177章 祸不单行,晕了也要打 赵煦看见贾母出来时,已经被鸳鸯和贾政一左一右搀扶着。 老太太闭着眼睛仿佛晕了过去,但脚下却能走动。 装的!? 王子腾挥了挥手,示意亲兵退下去,往屋子里摇头叹息。 今儿宝玉这顿打是逃不掉了。 “还不把老太太扶回去休息。” 贾政板着脸吩咐,同时又让小厮在门口拦着,若是王夫人回来也把人领去屋子里休息。 至于这里。 没有吩咐任何人不准进来。 小辈都离开了,现场只剩贾政、王子腾。 就连吃了一脚的贾赦也被抬去医治。 “王爷、莫要脏了手,贾政亲自来!” 见周围再无闲杂人等,贾政同王子腾立马躬身拜见。 “王爷别动怒。” 赵煦努着嘴,打量两人,手里的粗条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拍在手中。 “别这样叫孤。” “你们这样,姑娘们以后见了孤,岂不是生分了?” “我以姐夫的身份教训贾宝玉有问题吗?” 贾政羞愧低下头,直涨的赤眉红脸:“我早该打死这孽障,省的害了家族。” “别!” “打死了宝玉,姑娘们还怎么看孤?老太太好歹是玉儿的外祖母,她老人家有个好歹,我家玉儿心善,良心又如何过得去?” 王子腾问:“依王爷的意思,?” “嗯!?” 他立马改口:“依赵大人的意思,宝玉怎么处理。” “政老爷、政老爷——王世叔也在。” 关键时刻,贾珍急急忙忙跑过来,在两人耳边说了几句话。 贾政闻言狠狠一跺脚,直接将手里的树枝一掷,取了门栓短横木板握在手中,不由分说已经冲进屋子里。 旋即传来贾宝玉杀猪也似的惨叫。 “老祖宗救我!” “老祖宗救我!” “三妹妹、四妹妹、宝姐姐…” “二姐姐,云妹妹,林妹妹我只怕要死了!” 赵煦一边听着美妙的旋律二重奏,一面听贾珍说细节。 这贾宝玉,挨打也叫姑娘的名字。 真没出息。 听闻那智能儿被秦钟花银子从尼姑庵里买了出来。 还在花枝巷置办了一间小宅子。 买宅子的钱,贾宝玉出了一半儿不说,那孩子也出了一半精力。 这事儿本来瞒着也就过去了,偏一个叫琪官的优伶吃醉了酒,把事情闹开了。 瞒不住,秦钟儿只能带着智能儿去了宁国府。 王子腾懒得再掺合进去,告罪一声慌不择路已经飞了出去。 琪官吃醉了酒? 赵煦不在乎细节,邀请贾珍:“要不要进去观看?” “不了、不了——。” 到了里面,只见贾宝玉趴在地面,浑身都是血迹,奄奄一息翻着白眼。 存周公可真下的死手啊。 他打的双手发颤,一屁股跌坐在地,要说心里不疼是假的。 但儿子不成才也罢了,还祸从口出,险些害了全族人的命,便是打死他也怨不得自己狠心。 他不能为了一个孽障,不顾全家死活。 “请赵大人继续!” 贾政见宝玉浑身无完皮已经晕死过去,撇过头不忍在看。 刚才怒火攻心他哪里顾得上什么地方可以打,什么地方不可以打?抡起短横木,挥在哪里便打在哪里。 “晕了还打么?”赵煦客气一句。 “打!” “打死这无知的孽障!” “晕了也要打,打醒了知道疼,才长记性。” 赵煦也不废话,点点头:“我这是为了宝玉好,口呼要抢亲王妃,不把陛下放在眼里。要是传出去,只怕元春第一个被赐白绫毒酒,蔑视皇家可是满门抄斩之罪!” “如今我亲自教训了也算一个结果,即便传出去我父王追究起来,也不至于罪太重。” 贾政忙站起来深施一礼:“王爷念情,贾政管教无方,打死干净。”说完他就转过头不再去看。 心里想着只要王爷消气便好。 这是宝玉自己作的孽怪不得旁人。 赵煦将宝玉踢了一面,琢磨下手的地方。 他这人特仁慈。 宝玉都已经被贾政打那么惨了,自己在下重手,还有没有一点人情味? 他还是孩子。 顽劣一点情有可原。 宝玉专情林妹妹成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能跟痴情比? 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人之常情嘛! 赵煦丢开手里的树枝,抬起一只脚,重重往贾宝玉裆部狠狠踩了下去。 只一脚足够以。 他甚至体验到了脚底传来的,立体物由短棍儿变扁的踩踏感。 贾宝玉喜获新称呼。 贾公公。 废物就要好好扮演废物。 “啊!!!” “老祖宗!” 这一声荡气回肠的震天惨叫,听得贾政身子猛颤。 比之自己方才教训宝玉这孽障发出的惨叫更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明明没有听见鞭打之声。 贾政想转过去看,却是不敢回头。 原本已经晕厥过去的宝玉,面色惨白,疼得他直接蜷缩成虾米。 “老爷别打了!宝玉再不敢了。” 紧接着又直接晕了过去,眼翻白目,口吐白沫,浑身抽搐不止。 这货下意识还以为他爹在教训? “我还没打,宝兄弟已经疼得再度晕厥。” “存周公也太严厉了些。” “我可下不去手,罢罢罢,谁让他是玉儿的表哥,元春的弟弟,我也就不打了。” 贾政这时才敢回过头,偷偷抹了一把眼泪,撇了宝玉几眼:“以往就是我太放纵了宝玉才酿造今天的祸事,是我害了宝玉。” 赵煦作出怜惜之情。 “宝玉是元春的亲弟弟,便是不看僧面也看佛面。” “多谢王爷开恩。” ……… 此时贾母寝室里。 隔着几处房舍她也能听见宝玉的惨叫。 不光贾母,整个荣国府乃至宁国府都随着宝玉的惨叫揪心似的着急。 “老二是真要把我的宝玉打死不成!” 贾母顿足捶胸,一把老骨头跪在地面,看着墙壁之上荣国公的画像,泪流不止:“子孙不孝,惹出抄家祸事,我这老婆子难辞其咎,只求宝玉尚存一口气活着也就足够了。” 老太太现在手还有些发颤。 若不是王子腾进来透露了重大秘密,她险些害了元春,害了荣国府。 成为贾府的罪人。 将来便是死了也无颜面对贾府祖宗。 “老太太您别伤心坏了身子,宝二爷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挺过去的。”鸳鸯跟着抹泪,扶起贾母。 贾母这时想起什么,赶忙吩咐鸳鸯:“多去瞧瞧林丫头,莫让我那外孙女担心。” 然而这时王夫人和凤姐儿从王子腾家里赶出来。 得知贾政痛打宝玉,她顾不得旁人劝慰,跌跌撞撞一路撕心裂肺哭喊着冲进荣嬉堂院子,刚到里间,看见地上满身是血的宝玉,身子摇晃几下扑倒在贾政面前。 “老爷,宝玉是我的命根子,你打死他就是要了妾身的命。” “看在妾身一把年龄,只余这么一个儿子,您就不要再打了!” 贾政赶忙扶起王夫人,痛心疾首道:“夫人快起来,这孽障闯的祸你不知道。” 王夫人扭头看向赵煦,又扑过去央求:“赵哥儿你劝劝老爷,别在打宝玉了。” “我已经原谅宝玉了,王夫人还是赶快去请大夫。”赵煦扶起她假惺惺安慰。 “老爷——。” “哼,你还不出去,都是叫你宠溺坏了。” “赵哥儿都不计较了,多大的事,老爷何必下此毒手?林丫头又没什么损失,宝玉一个孩子的戏言哪能当真。” “住口!” 贾政生怕不知情的妻子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喝声让人拽出去。 哪知王夫人护犊心重,心疼的掀开宝玉衣裳,只见里面血淋淋一片,皮肉已经粘在丝绸上分不开,她这一掀开直接连皮带衣裳被扯起来。 “啊!!”宝玉鸡死痛中,惨叫起。 “我的儿!!” 王夫人也惊吓过度,一头栽倒在宝玉身边。 “唉,慈母多败儿。” 贾政一跺脚不理会。 迎着赵煦出了荣嬉堂。 随之而来的便是王熙凤、贾琏、老太太派的丫鬟,处理现场狼藉。 无人不惊讶。 贾政出手之重。 凤姐夫妻无意中瞧见宝玉下身,直吓得双腿发软:“二老爷这也太狠了些,宝玉今后哪有女子肯嫁?快去请御医来。” 阖府上下知道宝玉挨打的事儿就没不伤心的。 连薛姨妈也赶着去探望姐姐。 当然除了赵姨娘。 此刻赵姨娘正倚在门边嗑瓜子,踮着脚等贾环那小猴儿回来给自己讲笑话。 第178章 上药眼 荣国府是待不下去了。 贾府关键灵魂人物都知晓了他身份。 继续住下去非但害了元春名声,连黛玉也受其害。 “爷,咱们出府住哪儿去?” 晴雯在房间里收拾东西。 赵煦从桌子上端起茶灌了一口,拧了拧小蹄子的脸,拦住她的手:“你还怕没地儿住不成?莫要吓破胆。也没你那么心急的道理,明儿咱们再走也不迟。” “我怕什么?有爷护着。” “咱们要走了林姑娘怎么办?” 眼下贾府里,老太太和贾政知道黛玉将来是王妃,哪会亏待他半分?只怕要捧在手心儿好生疼爱还来不及! 赵煦靠在椅子上翘起腿,“出府又不代表不和贾府来往了,想玉儿时咱们四条腿进门,谁还能拦着不成。” “噢!” 宝玉挨打都因为她嘴快泄露了爷和姑娘的婚事,可爷并没有怪罪自己。 晴雯心里如嚼蜂蜜。 贾府来了好些个御医替贾宝玉看伤。 伤筋动骨倒是小事。 总能养起来。 但那“命根子”却如何续的起来? 为此,贾府登时又传来哭泣,和老太太喝骂儿子的声音。 赵煦忍不住笑出声。 黛玉带着雪雁立在门口,整个荣国府都处在伤心状态,连小姑娘自己也微红了眼睛,再怎么,宝玉也是她表哥,恰好听见“虚伪”的赵煦笑声传出来。 惹的黛玉瞪着他,“你还笑。” 随后小姑娘身后又跟着来了探春、湘云宝钗几个。 她们不好进去看宝玉的伤情,只好来问问赵煦,当时情况到底如何。 姑娘们只知道二哥哥被老爷打的人几乎废了,到底哪里废,又没人肯说。 赵煦怡然不惧,转身拉住黛玉的小手:“玉儿误会我了,我笑是因为晴雯刚才笨手笨脚,明儿我可出府去了,毕竟咱们如今的关系不好再待。” “玉儿放心我三五天就来瞧你。” 闻言黛玉低下头,很小声嗯了一下。 晴雯:“…” 见姐妹来了,黛玉忙挣开赵煦的手。 探春含泪问道:“赵大哥,二哥哥伤的重不重?” “三姑娘放心没生命危险。” 探春的小脸都白了,宝玉那惨叫声现在还萦绕在她脑海里挥散不去:“二哥哥将来会不会断手断脚?” “这个问题!” 赵煦抓了抓脑袋,以贾母的疼爱,必会请来京城所有御医不惜人脉财力,全力拯救贾宝玉。 骨头又没打碎只是打坏了皮肉当然不至于断手断脚。 但第三条腿是他亲自下手。 肯定是恢复不了。 和断了有什么区别? “当然不会断手断脚。” 赵煦看了一眼薛宝钗,先下点猛药,恶心恶心她。 “不过,只怕等宝玉醒了,还会有一桩孽缘要惹怒老太太。” “是什么事儿?”贾探春急的拉住赵煦衣裳,又松开。 “这可不敢说。”赵煦作出难为情的样子。 “赵大哥你别藏着掖着的,难不成信不过我们?咱们不往外说便是了,真真要急死个人。”史湘云急的脸儿酡红出了一脑门的细汗。 见黛玉也一副急迫想知道的模样。 赵煦叹了一口气妥协道:“怨不得宝玉,他年龄小经不住诱惑,与秦钟、智能儿偷吃禁果,如今那小尼姑还俗,挺着肚子说、孩子可能是宝兄弟的。” “这、这怎么可能?” 探春头一个不愿意相信。 “我也不相信啊。”赵煦摇头,斩钉截铁说:“偏那智能儿发誓诅咒,说与宝兄弟确实有……” 小姑娘们都还是未出阁的少女。 哪里能听进去这些情爱场面,一个个面色煞白,又醉红。 赵煦微微观察薛宝钗,宝姑娘看上去面无任何情绪,用团扇遮掩住了表情,但眉间却能瞧见她轻微蹙起。 此刻薛宝钗心里五味杂陈。 她正琢磨让母亲考虑搬出荣国府,自家在京城有宅子,一来搬出去能看着哥哥薛蟠,二来最近荣国府这般模样,薛家夹在里面有些尴尬。 先是赦老爷和东府的毒案。 接着又是宝玉大闹林妹妹的婚事。 然后现在还听到了这样令人难以启齿的秘闻,这让她今后怎么面对宝兄弟? 再者。 这些事会不会对她选公主侍读造成影响? 她绝不是为了私人贪念。 而是担忧薛家未来。 住在府外,妈妈若是想姨妈了,大可坐马车随时来探望。 哪怕是偶尔在荣国府住个三五天在回薛府,这样往常往来也行的。 心中打定主意,宝钗的一门心思便全在这些上面了。 等着姐妹离开,赵煦递给林黛玉一个斗笠。 黛玉不明白意思。 他指了指园子方向笑道:“玉儿等我一会。” 不多时。 赵煦骑着自行车,飞快回来,拍了拍后面座位。 “上来!” “我领你出去逛一逛。” “今儿贾府气氛沉重的很,一会子宝玉疼得鬼哭狼嚎,吓着你怎么好?咱们出去散心。” “我不去。” 黛玉转身便走。 哪只身后突然被一双强有力的臂弯抱了起来,黛玉惊的六神无主。 “你、你快放开我。” “玉儿要不同意,那我可抱着你出府去逛咯!” 第179章 温柔只给姑娘 经过几番“搏斗”之后。 林黛玉看了看手里不算太丑的斗笠,再看看骑在车上冲她龇牙咧嘴的赵煦。 最后一咬银牙,将斗笠扣在头上,面纱能遮住自己的容貌倒让黛玉少了些紧张。 小心翼翼侧坐到后面,黛玉的手指轻轻捻住赵煦的衣角,借以稳定平衡。 这样能稳住么? 外面稍微磕碰一点石头,没准就跌下去了。 “晴雯你去拿个软垫子来给玉儿。” 待她重新坐好,赵煦反手将她手臂往前一抓,然后环在自己的腰上锁死。 “你!” “玉儿不想在街上摔成王八,那就抱紧了,反正别人瞧不见妹妹模样,有什么好怕的。” “你才是王八。” “对,我是亲王吧。” “什么青王八,白王八。”黛玉忍不住一笑。 此刻贾府重要一点的人物都围绕着贾宝玉。 哪有心思关心这边? “坐稳咯,出发。” 赵煦回头冲黛玉一笑,猛地一踩脚蹬子,两轮子立时飞速转了起来,如离弦之箭般一下子就蹿了出去。 “啊~” 黛玉被惯性突然一带,惊呼出声。 幸而她稳稳环住了赵煦,咬住下唇,在他腰上掐了一把。 “你是故意看我笑话不成!” “我有那么坏?” 出了荣国府,京城街道人流量就比较大了,要不是他技术好,几乎就要与行人撞在一起,只能把速度放慢下来。 而一路上的稀奇和热闹很快吸引了小姑娘的目光。 同时两人也以极快的速度吸引了百姓的目光。 “这便是工部最新研制出来的代步车?倒是有意思。” “用此物驮着美人儿倒别有一番风情,不知何时朝廷才会供出来卖。” “这小东西看上去不大,竟能驮两人?” 林黛玉刚放松,见行人指指点点讨论,原想将环住赵煦的手撤回来。但转念一想,倘若自己因此摔了下去,岂不是更惹人笑话? 于是暗咬银牙,又强行稳住忐忑的心情。 “玉儿想去京城什么地方逛?” 两人就这般慢悠悠骑逛在京城大街小巷,每经过热闹好玩之地,赵煦都会刻意停留下来让小姑娘看个够。 “这里原是义忠老亲王置办的宅子,后来拆了以后便成了私人别院,我记得好像是南安郡王家给盘了下来。” “这里是警钟。” “玉儿知道警钟有什么作用么?每个城镇都有,用来警惕危险,让百姓有时间准备。” “不过你放心,有我们家在,贼子休想踏进来。” 林黛玉望着九层高塔之上的巨钟道:“天子脚下,还能被贼寇杀进来?” “当然不会。” “但也绝非什么百分百不会发生,毕竟前宋……” 小姑娘眉毛一蹙。 赵煦哈哈笑道:“你别担心,真有异族侵略我们中原,自有我们男儿在前面冲锋陷阵,保家卫国的。” 黛玉眼瞧自己未来的夫婿一副意气风发,豪气冲天的样子,脑海中不由代入了少年将军的气概,旋即又浮现出了贾宝玉的形象。 过往她对这些经济仕途,国家存亡的概念并不在乎,觉得平平淡淡过日子便很知足了。 但是现在觉着。 男儿还是要有一些志气,总不能一辈子闲散富贵。 虽然这些想法不至于让她变得利欲熏心,但对比了赵煦与贾宝玉后,却明显价值观已经开始倾斜。 绕着京城街道四拐八弯,赵煦已经有些累的鬓角出汗,于是用脚支撑在地面,胡乱用袖子抹了一把回头冲黛玉喘着气道:“这附近都是商铺,咱们把车子推着走,下来逛一逛,吃碗甜水歇歇脚如何?” 黛玉瞧他一头汗水,心中自是心疼不已,不由伸出帕子在他额头鬓角轻拭,嘴角微翘笑道: “你拿主意便好。” “来碗绿豆汤,一碗银耳汤。” 赵煦领着姑娘寻至街边露天甜水铺。 选了一桌没人的位子相对坐下。 周围都是百姓七嘴八舌的谈笑声,小贩们扯着嗓子高声吆喝,这样坐在市井里吃东西,感受与百姓混在一堆,还是黛玉头一次体验。 竟不觉得怎么厌恶。 反而觉得这种感觉也挺好的。 等小二将两碗糖水端上来时,黛玉蹙着眉毛,明显有些不适应,打量着有细微裂缝,粗糙的糖水碗陷入犹豫的表情。 似这等已经裂缝的餐具,别说小姑娘有些不自在,便是贾府的奴才都嫌弃。 赵煦就很接地气了。 他直接端起绿豆汤,仰头一口闷了下去,见黛玉迟迟不肯下嘴便干脆将她那碗也一同薅在手里,“咕噜”一声喝了个汤渣不剩。 黛玉直看得皱眉。 此刻小姑娘也口干舌燥。 虽然一路都在坐车,并没有费什么脚力。 但是刚刚下车走了一段路,身子已经有了一些黏糊感。 “玉儿在这稍等。” 赵煦起身走到摊主面前,在食桌上一叠的碗中精挑细选,又亲自用水冲了三四遍,拿在太阳下一看。 觉得差不多了,又端着一碗银耳汤回来,摆在黛玉面前。 姑娘微蹙的眉毛渐渐放松,伸手接过银耳汤,稳稳当当放在桌上,这才拿起小勺子,勾起斗笠上的纱巾一角,小口小口开始吃了起来。 “姑娘果然就是矫情,哈哈哈哈!” 赵煦毫不吝啬打趣了一番。 当下黛玉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等吃了半碗左右,已觉大好的黛玉,便拿出帕子来,轻柔沾去唇边的湿痕,顺手递到赵煦面前:“不嫌弃的话,请用。” “多谢娘子!” 赵煦也不矫情,一把拿在手里往嘴巴胡乱一抹。 “呸,就没看你正经过。” 赵煦顺手又把一条帕子揣进袖子里,丢了一枚银子在桌面,对小二嘱咐道:“多的茶钱赏你了,给爷看着车子,一会儿来取。” “咱们去那边转塘画玩儿。”然后对黛玉展颜笑。 又被昧下一条贴身帕子,小姑娘撅起嘴,想唱两句反调嘲讽,却见一只手突然拉紧了自己的手,风一般似的跑出了茶摊。 黛玉的裙角登时飞扬起来,斗笠之下笑靥如花。 第180章 金陵案(1) “赵兄弟!” 就在赵煦领着姑娘转糖画,看杂耍时,他肩膀突然被人一拍。 转回头却发现薛蟠咧开大嘴,憨笑道:“我怎么听闻宝玉差点死了?” “宝玉要死了你还那么开心。” 赵煦一言,薛蟠登时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斜过眼睛去看他身边的林黛玉。 黛玉看遇见了薛宝钗的哥哥,小手紧张抓住赵煦衣角。 “这是?” 他原以为是赵煦在外边的相好,正准备打趣时。 赵煦截住他的话头:“你甭管哪个,你不去贾府看宝玉,这时候在外头胡逛什么?” “我不去,有什么意思?冯兄弟说柳二哥回京了,要给我介绍认识,在赖尚荣家摆了宴席,你去不去?” “几时摆宴?” 薛蟠道:“还早,莫约晚间时候。” “那行,晚点我再来。” 薛蟠一指酒楼:“那我在这儿高乐,等着赵兄弟。” 赵煦回答的很干脆。 旋即拉着黛玉进入四夷馆附近的洋人街。 饶是世家出身的林黛玉也未必见过那么多红眉毛绿眼睛的老外。 更别说那些眼花缭乱的西洋精巧小东西。 “这是什么植物?” 逛了大半日,小姑娘已经没有初入社会时那么紧张了。 现在已经能在赵煦身边,主动去洋人摊子边指东指西,充满了好奇。 “这是天竺火麻。” 这种东西本身带毒性,若是误食容易产生幻觉,意识不清。 红头阿三特别热情,一嘴儿的咖喱味蹩脚汉语:“公子可要买些回去种在家里?” 这玩意儿买回去若是鸡鸭吃了。 人在吃鸡鸭,和直接食用也没什么区别。 “我们不需要。” 差不多又逛了一个时辰左右。 赵煦身上已经挂了许多东西,黛玉激发了女人的购物天性,但是大部分都不是为自个儿买的。 “这给三妹妹带回去。” “小妹妹一定喜欢这种西洋颜料。” “云丫头喜欢古怪的东西,放大镜肯定如她意。” “我瞧二姐姐总喜欢闷在屋子里下棋,这西洋棋或许她也喜欢。” “宝姐姐喜欢什么呢?” 赵煦只管付账,对于小姑娘的碎碎念,统一回答:“你看着办。” 最后在夕阳西下之时,两人反回凉茶铺,蹬着自行车回到了荣国府。 紫鹃听雪雁说赵大爷领着姑娘出府时,一颗心都抓紧了。 时不时她就会在角门伸长脖子张望,连雪雁也看不下去:“姐姐别担心,有姑爷在呢。” 晴雯也在旁边笑:“大爷在照顾姑娘的心思上,比什么事儿都看重,姐姐只管把心揣肚子里便是,难不成将来姑娘嫁过去时,你也和老妈子似的,天天盯着?” 紫鹃剜了一眼两人,却又无言以对。 好在,很快她就盼望到了林黛玉的身影,巷子里赵煦骑着车子拐入梨香院的角门通过,紫鹃立马迎了出去。 “姑娘!” “紫鹃姐姐,快拿着东西。” 不等紫鹃问细节,黛玉已经下了车,抓了一把东西放在她手里捧着,又一一吩咐给姐妹们送过去。 “你去忙正事儿吧,我今儿很开心。” 黛玉转身朝赵煦一笑,挽着紫鹃和雪雁已经往里面走了。 “把车子给云姑娘和三姑娘拿过去吧。” 赵煦拉过晴雯,把自行车交给她。 这才准备去和薛蟠汇合。 赖尚荣是贾府赖大的儿子,没事儿就喜欢在家里办宴席,邀请世家公子吃酒看戏。 赖大他老娘,赖嬷嬷对于这个孙子的宠爱,不亚于贾母对贾宝玉。 显然是一个山寨版本的赖宝玉。 只刚一上酒楼二层,就听雅间里传来斗殴之声。 “嘭”地一声,一位锦衣公子被人踢了出来,嘴角淌着血渍。 “好你个狗才!” “敢打你仇爷爷,小子给我等着。” 那姓仇的公子愤然起身,抹去嘴角血迹,往雅间里一瞪眼摔袖离去。 旋即又见个大脑袋探出来,冲那公子离去的背景叫嚣:“你薛爷爷还没怕过谁!有胆子你再来打一场。” “咦!?” “赵兄弟来了,快进来吃一杯酒。” 赵煦嘴角一抽。 这薛蟠真是走哪,哪惹事儿。 里间,还有熟悉的人影。 卫若兰、冯紫英、以及蒋玉菡。 当中还有一位面如冠玉,英俊非凡的年轻男子。 此人便是柳湘莲。 再看见赵煦的一瞬间,蒋玉菡下意识起身就要拜见。 赵煦一个眼神扫过去。 这优伶立即会意,又不动声色坐了回去。 “赵兄快来,就等你一个了。” “冷二郎刚回京,我引你们认识一下。” 赵煦略一拱手:“幸会、赵子世。” “柳湘莲。” 赵煦好奇问刚才发生的事儿:“刚才动了什么肝火?” 冯紫英一拍桌子怒不可揭:“姓仇的小子非要来抢琪官过去陪酒,我们言语冲撞了几句,薛兄为了帮我出头,给了他一点教训。” 卫若兰解释道:“仇云飞,仇都尉的儿子,嚣张跋扈惯了,以为咱们是好惹的!” “别说那狗东西了,快来吃酒。” “一会儿咱们再去尚荣那小子家里高乐。” 里间正快乐。 殊不知仇都尉听闻儿子被揍了,气得好生了不得。 一个商户家的小子也敢出手打人? 真当他仇都尉家里是吃素的不成? “薛蟠!?金陵薛家又如何!” 仇都尉招来自己的心腹,没好气道:“拿上我的腰牌,在送一箱银子去揭一揭这小子的底,他在金陵名声那么差,老爷就不信没有把柄了!那群世家子弟惹不起,薛家我还能没主意了不成?” ……… 第181章 金陵案(2) “老爷、老爷查到了。” 仇家在京城的人脉很广,舍得花银子便没什么隐私能藏。 仇坚拢共花了五千两银票,在文官集团中得到了金陵贾雨村判的薛蟠假死案。 心腹小厮把消息一说,没想直接吃了仇云飞一脚,怒声埋怨:“这算哪门子消息?打死个乡绅小子有什么可查的,爷在京城比薛蟠打的人还少了不成?” 他老子仇坚横了儿子几眼,板着脸问:“老爷我的五千两就得了那么个水消息?” “不是、不是!” 心腹小厮顾不得腹部疼痛,赶忙从地上爬起来说:“张大人家的总管说以薛家在京城的亲戚势力,打死个乡绅倒也能忽悠过去,但是,她妹子今年要参选公主侍读。” 听到这里仇坚会意。 “爹什么意思!?” 仇坚眯着眼睛,屈指敲在茶几上:“公主侍读,他们薛家再想屁吃!有了官司底案背着,这好事儿一捅上去,直接就在执笔太监那销号。” “可荣国府如今与忠顺王家连了亲,” “你懂什么!?” 仇坚起身在厅内踱步半天,回过头对儿子道:“老王爷眼里最揉不得沙子,他老人家本来就不喜勋贵,若不是陛下开恩赐了婚,哪里轮的上他们家?” “这事儿捅给老王爷去,恶心恶心薛家,让荣国府和他们家产生芥蒂。只要王爷不高兴,贾府为了名声,和女儿顺利嫁入王府,还不把薛家赶出去。” “没了这依靠,薛家在京城的营生只怕不好过。” 仇云飞立即笑了起来,听闻薛家妹子长的不错,大拇指翘动:“对对对,还是父亲有主意。” “不过。” 仇坚驻足停了下来:“老王爷如今不怎么过问这些事儿,要看小王爷的意思了。” “那小王爷是什么秉性,父亲可有了解?” 仇坚摇了摇头,以他的身份哪能接触到?如今能接触到亲王府,还是一年前投诚过去,和王府长史官有些交情,才靠这层关系谋了个京城都尉的差事。 “带上贺礼,和我拜会你王叔叔(王府长史官)去。” 王府长史官平日在亲王府办事。 闲时一般都在自家府上。 在离王府不远的地方王进有自己的豪华宅院。 正所谓宰相门前三品官。 更何况是大乾朝数一数二的亲王家。 王宅。 “老哥哥!” 仇坚一进门,先就深施一礼。 “仇老弟为何行大礼?” 王进狭长的眼睛扫在父子脸上,心知肚明。无事不登三宝殿,但他这人有个毛病,喜欢照顾同乡,最念老乡情谊。 能帮则帮是他一贯作派。 “王叔叔我被人给打了!”仇云飞捂着脸,显得很委屈。 “哎哟哟,这谁做的孽?” 王进拉过仇云飞的手,只见云飞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半边脸都肿了起来。 “为了个优伶,被一群勋贵子弟给打了。” “哪个优伶?那么不开眼。” “小名儿叫琪官。” 王进一听,登时怔了一下神。 琪官啊?这不是老王爷派出去的香饽饽么。 最近这琪官实属有些骄傲起来了,让他假意和勋贵子弟亲近,他反倒还投入了真感情。 仇坚坐在旁边拱火道:“老哥哥,这琪官不是王爷胯下玩物么!?知道我们仇家如今是王府门客,竟然还不给面子,这是不把老王爷放在眼里 ,他这是谋了叛逆之心!我瞧必是薛蟠给了他诸多好处,那门眼儿撅起来不知道讨谁欢心了。” 嘿! 这两父子真会拱火。 王进为难道:“琪官是该死,回头我好生教训便是,但如今老王爷不过问府外之事儿,老哥哥我怕是无能为力。” “老哥哥喂!” 仇坚把带来的小盒子王茶几上一推。 “我知道老哥哥最爱吃家乡的鲜鱼儿,您老不嫌弃尝尝味道如何?” 王进抬手揭开盒子一角,里面整整齐齐磊着几十条金灿灿,黄澄澄的小黄鱼儿。 他只是瞧了一眼便将双手拢在袖子里,仰头咂嘴,你呢喃半天。 “老王爷不管这事儿。” “不过我们家小王爷没准有兴趣。” 仇坚脸上一喜,忙拉着儿子起身致谢:“老哥哥可能安排我们与小王爷见上一面。” “哈哈哈,老弟当真是能掐会算。” “还真是赶了巧儿。” 王进捻着几根小胡须,得意笑道:“我们小王爷明儿就在府上。” 王府的眼线消息灵通,赵煦要回王府的事儿早透露给了他们。 “老哥哥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与此同时。 酒楼雅间。 薛蟠搂着蒋玉菡调笑:“你还不把体己的曲儿唱一首给我们听听?” 那琪官喜欢男子没错。 但他是个十足的颜值控,却哪里能瞧的上薛蟠这种粗鄙之徒? 薛蟠是爱股之人,但也不是谁都敢惦记。 当中哪个公子颜值差了? 他最先便喜欢上了柳湘莲,但见人家腰别双剑,看似长的柔美俊秀,实则是正儿八经的硬汉男子。 因此也就偃息旗鼓,只敢在心里惦记一番柳湘莲的美色。 也就优伶这种下九流戏子能让他上下其手。 “蟠大爷,我吃多了酒,嗓子没法唱。”琪官敷衍着悄默声推开薛蟠。 赵煦将薛蟠拉扯过来,递了一杯酒:“薛蟠,你不是挺爱吟诗作赋?先把你的体己词儿献上来。” “他!?” “赵兄你可饶过咱们的耳根吧。” 卫若兰撑开折扇,苦着脸一笑。 柳湘莲一头雾水。 冯紫英连忙在柳湘莲耳边低语。 众人哄笑不止。 薛蟠脸上挂不住,他把酒杯往桌上一放,嘿笑道:“知道你们嫌弃,我还不乐意作呢!” 第182章 金陵案(3) 且说仇家父子与王长史商量定计后,便让人上报刑部。 一时仇云飞带着三五家奴往刑部报案,听闻牵扯到了荣国府亲戚,刑部的官员有些举棋不定。 “大人请过目。”仇云飞将王进的信物递过去,“王长史说,劳诸位先把犯人薛蟠给关起来查明,至于王贾史三家,自有忠顺亲王过问。” ……… 若论薛蟠这阿呆,别看他生的肥头大耳,但实在没几斤的力气。加上他没半点功夫在身。 能把仇都尉的儿子仇云飞打的鼻青脸肿,不过是仗着人多势众,大伙帮他出了些阴招,譬如冯紫英就抓住了对方双手。 酒楼。 “听闻赵兄功夫不错,冯某领教、领教。” 众人起哄。 “奉陪,咱们点到为止。” 冯紫英是神武将军冯唐之子,自幼习武,双拳上的力道颇为有名。 卫若兰提醒:“赵兄可要当心紫英的拳头,这小子认真起来,一拳头能打死牛!” “你们俩谁胜出后,我也参一个。”柳湘莲笑道。 “好、好、我最爱看比斗,特别仰慕英雄好汉。” 薛蟠此刻最为激动。 众人屏住呼吸,只见冯紫英一拳头直直轰出,试探赵煦的招数,而赵煦脑袋一偏,然后运起四两拨千斤的手法轻轻一推,紫英立马乖乖趴下。 “好一招借力打力!” 冯紫英叫了一声好,转身一个漂亮的回马枪,但赵煦仍然站立不动。 “嘭”地一声,赵煦一掌握住紫英全力一脚,“承让了!” “不打了、不打了!” “我认输了,赵兄非人哉,你们以后可别夸我力能扛鼎。我这一身拳脚功夫都被赵兄不费吹灰之力硬生生接住,可叫我丢人现眼。” 雅间里顿时热闹起来。 “我也手痒痒了。” 柳湘莲站起来,丢给赵煦一把雌剑,正打算切磋剑术,不料帘子被突然掀开 众人吃了一惊。 仇云飞突兀出现在面前,薛蟠气不打一处来,快步冲上去,口中骂道:“好个王八羔子还敢回来挨打。” “啪!” 帘子后又涌进来七八名官差,为首的一巴掌甩在薛蟠脸上,吆喝道:“来人,把犯人薛蟠押回刑部大牢。” “你们为什么抓薛蟠。” 冯紫英挺身而出。 仇云飞不屑一笑:“想知道?你们问他自个儿。” “我、我要见舅舅,你们放开我。” 薛蟠立马就怂了,众人哪敢强上?这可是刑部的官差。 “赵兄弟,你快回荣国府帮我。” 赵煦看着薛蟠被押走,这也根本不需要他回去报信,自有小厮去跑腿。 他几乎瞬间就想到了香菱的案子。 一琢磨,赵煦眼里闪光:“可以顺理成章将香菱讨过来了!” “诸位告辞,我要回荣国府一趟。” ………… 王夫人房内。 此刻贾宝玉昏迷不醒,全身贴满了药膏,王夫人守在他身边,以泪洗面。 恸哭道:“我的儿你要去了,我也不活了。” “姐姐你别担心,宝玉福大命大。”薛姨妈也心疼地拉起宝玉的手,拿帕子点着眼角的泪水。 薛宝钗见平日活蹦乱跳的表弟已无人样,心里也不大好过。 “姨妈要多保重身子,别伤心累坏了自己。” 其实王夫人更伤心的是宝贝儿子没了生育功能,这将来还如何继承家业? 一个没法延后的男丁,便是在怎么尊贵,也不能够了。 但她又实在不愿去相信那下作的小尼姑,肚子里怀的会是宝玉的子嗣。 王夫人伸手拉住宝钗,“好孩子,”心中突然有悟。 若是宝玉将来不中用了,以什么家业生活? 眼前妹妹一家不正是雪中送炭的最好解决方法。 她正琢磨开口,让薛宝钗如果落选了,就在贾府常住。 不想门口突然有丫鬟惊喊起来。 “太太、太太不好了!” 莺儿慌张跑进来。 薛姨妈大惊,站起来恼道:“出什么事儿了,你也太没规矩。” “刑部来了一堆官差,把薛大爷给抓走了。” 莺儿喘着气说。 “这是怎么回事儿?” 薛姨妈一听,糊涂了。 “那孩子难不成在京城惹了什么事!?”王夫人问。 “不是、不是——他们说好像是因为旧案。” 薛姨妈听到此处,一时间也没了主意,只坐在床边发呆,手捧着暖炉不停发颤。 “妹妹不要急。” 王夫人拉住薛姨妈的手,正好关心拉拢:“明儿咱们请哥哥打听,现在重要的是派人去刑部大牢打点通融一下,莫让蟠儿吃苦。” “金钏,你去把凤丫头夫妻找过来,这事还需要琏儿明天亲自跑一趟。” 回到梨香院。 薛姨妈这才哭天抹泪,把薛蟠骂了一通。 “这小畜生成日家惹事生非,要把我们母女气死他才甘心!” “旧事,金陵的事,姐夫和哥哥不是帮着瞒过去了么。” 薛宝钗扶着母亲默默地抹去眼泪:“现在埋怨哥哥也无济于事。” “太太!” “都是奴婢的错。” 香菱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怨不得你,你也是个可怜的,都是那孽障 我怎么就生了一个不要脸的畜牲。” 香菱听出薛姨妈在怜惜她,鼻子一酸,两滴晶莹莹的泪珠便滚了下来。 当夜下起了暴雨。 雨越来越大,夜色愈来愈浓。 宝钗的房中依然烛火明亮。 她斜躺在床上,看着烛光发呆。 莺儿见姑娘还没睡,便走进来挑了挑烛芯:“姑娘怎么还不就寝?要是犯了旧毛病又该如何?” “蟠大爷的事儿有太太和贾府老爷们做主,姑娘再聪明的一个人,到底是女儿家,外头事也没法子。” 宝钗不经意地轻叹一声。 这事只怕荣国府和舅舅王子腾也未必能平息了! 既然哥哥的事能被翻案出来,交到了刑部手中,说明没那么好办。 荣国府现在自身都处于水深火热,还有余力帮薛家吗? “姑娘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一时不想睡罢了。”宝钗看了看莺儿,淡淡地笑了笑。 第183章 金陵案(4) 第二日。 赵煦起来时,晴雯正整理包袱。 荣国府得知他今天要出府。 以贾母为首,贾政为辅携阖府上下,全部在门口恭敬迎接。 这阵仗让其余姑娘们有些没适应。 但其中原因未得到赵煦应允而不敢宣扬出去。 “玉儿我改日来瞧你。” 赵煦当着众人拉起黛玉的小手,同时扫过旁边挺着肚子的东府秦可卿,和尤氏几位,微微点头表示没有忘记她们。 “你在京城有下榻的地方吗?” “何止有,还不少呢。”赵煦咬着黛玉耳根悄声道: “你只安心住在外祖母家便是,等林大人归京,我来接你。” 因贾宝玉的事儿,老太太眼睛有些红肿,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 事关贾府的荣华富贵和元春顺利嫁入王府,她却还是挤出笑容,颤巍巍被丫鬟搀扶到赵煦身边:“都是自家人,往后您想来走动,直接来便是了。” “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莫要怪罪。” 眼见府里地位最高的掌舵人对赵煦奴颜婢膝,刻意讨好的模样,小姑娘们被瞒的一头雾水。 其实赵煦的身份几乎是半透明公开了。 两府里除了那些小姐、哥儿们还未告知,东府贾珍、贾赦、贾政和贾母、王夫人却是已经知道。 贾赦现在吓得主动躲去祠堂面壁思过了,生怕小王爷秋后算账。 贾珍则是半忧半喜,家里两个尊贵的野种,至少能让他临危不乱。 至于王夫人。 说生气,又不敢。 说高兴,又好像有些奇怪。 说不高兴,自己成为亲王丈母娘,还有什么不满意?可一向被她嫌弃的林黛玉又偏偏是亲王妃。 众人恨不能把赵煦捧在怀里迎出去。 “老封君见外了不是?” 赵煦虚扶起贾母,“若不是碍着与妹妹的婚事,我还巴不得住你们府里混白食。” 一一告别。 贾政这才携同贾珍、贾蓉、贾环、贾琏将赵煦迎进马车内。 “存周公请回。” 赵煦在车内掀开一角,随意挥了挥手。 贾政和贾珍立马躬身作揖,笑的灿烂无比:“慢走…” 第一次离开荣国府到外面居住,晴雯有些激动,同时又有些难舍府里的丫鬟们。 “你还怕寂寞?” 赵煦捏着她的良心揉了一把,晴雯娇羞躺在他怀里:“多少有些舍不得,以后想见她们可没那么方便。” “这个你不用担心。” 赵煦嘿嘿一笑:“将来都住咱们家,还和荣国府没区别。” “爷就会吹牛!” 晴雯抬起头皱了皱挺翘的小鼻子:“爷难不成要把府里的姑娘们全绑去咱们家?即便爷将来官拜宰相,那也不可能。” “你看可不可能!?” 马车缓缓驶入位于忠顺王府的大门前。 掀开帘子时,晴雯怔在原地,一把拉住赵煦:“爷,咱们是不是走错地儿了,这可不敢乱闯。” 赵煦打发车马回去,信步走在前面,晴雯躲在他身后,盯着门口那些侍卫,心尖儿都在颤抖。 “回家你怕什么?” “回家!?” 正当晴雯还在回味这句话的意思时,门口侍卫齐声声恭敬拜见:“王爷!” “王爷,” 早已经恭候在王府门口的长史官赶忙迎了上来。 “王爷,卑职有重要事禀报。” “去大殿。”赵煦回了一句,拉过晴雯,吩咐侍卫。 “你们领她去孤的寝殿,以后起居暂时由她负责,将原先的侍女撤去别的地方,今儿起她便是晴姨娘了。” 侍卫和王长史又立马对晴雯恭敬喊了一声晴姨娘(平妾)。 处于脑子宕机的晴雯,被侍卫领着去了,赵煦这才和王长史坐撵车赶往王府正殿之中。 “王爷,薛蟠不把老王爷麾下放在眼里,昨儿仇都尉来求见,还请王爷示下。” 赵煦坐在上首打量他,“原来薛蟠进刑部大牢是你搞得鬼?” “这可跟咱们忠顺王府没关系!” 王进知道,自家王爷和贾府成了亲家 连王妃都是人家外孙女,而薛家又和贾府是姻亲,他怎会蠢到给王爷带来不好的影响? 王长史垂首笑道:“仇家与薛家的恩怨,甘咱们王府什么事儿?!人是仇家举报的,人也是刑部扣押的,罪,也是事实,这又怎么怪王爷,王爷全然不知情。” 赵煦面色不善:“刑部打算怎么处理薛蟠的案子?” “刑部还未上奏,全凭王爷做主。” 赵煦想了想,似乎可以借这件事让薛宝钗欠人情。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便是孤侧妃的表弟犯错,孤也不好干预,不过问,不上奏,让刑部压下来,给荣国府,薛家施压!” 王进立即懂了小王爷的意思,将手里的旧案递到他手里。 “这是薛蟠在金陵犯的大小案件共三十八起。” 赵煦随手翻来一瞧,扶额尴尬。 这小子的事儿可真不少。 强抢民女都算小事儿了,打架斗殴的官司更是家常便饭。 不过这些都被薛家以金银摆平。 唯独香菱的案子比较棘手。 毕竟和仇都尉结了怨。 而仇家又在老王爷底下办事。 总不能厚此薄彼。 赵煦将底案一合上,沉默半响拿定主意。 “这事儿翻不起什么浪花,冯渊虽死,但当年薛家已经给予了其五百两安葬费,他们家也同意了结此案。” “问题主要在于,薛蟠假死案,贾雨村的误判!” “仇家便是抓住这条罪,想要让薛家不好过吧?” 王进垂首赞叹:“王爷英明!若是刑部真追查起来,即便过了多年,薛蟠仍然要问罪入监,正碍于荣国府和咱们王府的面子,现在按兵不动哩。” “少拍马屁!” 其实薛蟠打死冯渊一案,根本不足以让他问斩。 书里真正薛蟠大限将至,实乃打死了仇都尉儿子一案。 乡绅之子,和官员之子性质不同。 而那时荣国府已经败落了。 自然没人可以保薛蟠。 现在不同。 仇都尉儿子还没死。 只是冯渊一案。 他完全可以保住这呆霸王。 天下没白吃的午餐。 想要换薛蟠,自然要以宝钗和香菱当筹码。 他既要表现出救了薛家,又不能让他们知道,王府参与其中策划。 让薛宝钗一家感恩戴德。 赵煦当即也不矫情:“刑部,王府的人不露头,只传话。” 王进笑着来到他身边:“仇都尉想见您老人家一面,早上就在偏厅里候着,王爷若是不想见此人,卑职就赶他出去。” “带过来。”赵煦撇了王长史一眼:“你还在孤面前耍心眼儿?” “嘿,卑职哪敢。” 第184章 金陵案(5) 仇都尉父子进来时,还是头一次得见这位年轻的亲王。 年纪虽不大,看上去却给人不寒而栗的感觉。 赵煦皱着眉头道:“你们既知道薛家和贾府的关系,这么做岂不是不给孤面子?” “卑职不敢。” “卑职是给王府挣面子。” 仇坚垂首埋头,语气略显卑微。 “老王爷最厌恶这些勋贵子弟,偏他们知道我们是忠顺王的人,还刻意惹事。” 赵煦忍不住冷笑:“他们的确是胆子不小,可孤怎么听闻是你家小子先动手抢人?” “王爷、那琪官本来就是王府的奴才,犬子只是怕他与勋贵子弟走太近,恼了老王爷才出手拉扯。” “是这样么!?”赵煦转头看向一边的仇云飞。 他儿子仇云飞吓得已经不知如何表达方才整理好的托词,原本打算在王爷面前表现一番忠心。 偏他刚来瞧了一眼王爷时立马发现了不对。 这王爷是不是有点眼熟? 对了。 薛蟠他们在酒楼时,好像有印象。 仇云飞一个激灵,原来王爷早知道此事,而且还在旁边隔岸观火。 那自己和父亲编造的谎言岂不是全露馅? “你发什么愣?还不跟王爷说到底怎么一回事儿。” “我、这事——琪官,王爷恕罪。”仇云飞组织半天言语,最终啪叽一声跪了下去,当场就把仇坚搞得满头雾水。 仇坚顿时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这小子真不中用。 虽然不知王爷有什么想法,但瞧这小王爷似乎并没有怪罪他们的意思。 仇坚沉默半晌,忽的咬紧牙关一同跪在儿子旁边:“薛蟠打了犬子,就是打老王爷的脸,卑职还请小王爷做主!” “你的意思?” 仇坚道:“至少要让薛家伤筋动骨!” 赵煦抬手示意两人起身:“孤可不想管这些破事儿。” “王爷!”仇坚有些寒心,好歹自家也属于忠顺王门下,投靠过来虽然还没什么功绩作用,可小王爷也不能任由薛家打脸他家。 若是老王爷管事儿,早派人去问候他们全家了! “孤的意思。” 赵煦笑了笑:“打了薛家那岂不是也打了王府脸?孤的侧妃可是薛蟠的表姐。” “请王爷示下!” “蠢东西!” 赵煦没好气站起来瞪了他一眼。 “别打着孤的旗子,这还需要说明?” 赵煦将王府一个腰牌丢在地上,背着父子两人冷冷道:“拿着孤的东西去刑部办事,让刑部的人不准放薛蟠,不拘是贾府找北静王,还是联合其它国公的面子也不行,刑部敢卖他们面子,就是得罪我忠顺王府。” 仇坚大喜,果然王爷还是向着自己人。 “不过,人不准给我弄死了!要钱还是恶心他们几家都随你,玩够了就知足,好歹也是孤的姻亲家眷。” 赵煦盯了一眼跪在旁边的仇云飞:“薛家女人可别动,那是孤嘴里的肉。” 这些倒无所谓。 仇坚主要是拿回面子。 ……… 贾府三春院。 “蟠表哥怎会如此鲁莽?”从贾琏那里得知薛蟠被抓捕入刑部后,探春俏脸含煞的攥紧了拳头。 而听完姐妹们议论后,林黛玉也是抢先发言:“这好端端的怎么就得罪了人,只怕宝姐姐这几日担心坏了。” “可不是么,琏二哥哥出去打听,花了多少银子也没能去刑部探监。”史湘云不喜薛蟠,但知道是对面先挑事抢人 ,所以也情同起来。 “为什么不抓姓仇的?” “毕竟仇家是忠顺王的门下。” 湘云道:“这不是更好了?让琏二哥哥他们去求王爷,若看在元春姐姐的面子上,薛家和仇家说不得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不行!” 众姐妹一时有些不解。 探春蹙着眉头,道:“仇家是忠顺王门下,咱们家也和王爷有姻亲,若真什么事儿都去麻烦王爷,这不是让王爷两头难么?到时又如何看待咱们贾府?” “难道就不帮宝姐姐家里了!?”史湘云才没想这些。 姐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种话题到底引不起她们的兴趣,顶多为宝钗担忧。 ……… 贾母多精明一个人? 怎肯为了薛蟠把府里的资源人脉都豁出去,给一个薛大傻子求情? 但亲戚总要帮的。 否则外头议论起来,会说她们荣国府不近人情,连姻亲都不管不顾,将来谁还肯来投靠? 故此,得知薛家出事。 老太太先就让王夫人和王熙凤去安慰薛姨妈母女,又派贾琏在外东奔西走打听消息。 倒也不全是做戏。 贾琏是真没法进去刑部。 即便有几家勋贵愿意帮忙试探一下刑部的消息,最终也是无功而返。 刑部官员说了。 薛蟠的案子事关刑法疏漏,必须重视。 谁来也不中用。 顶多进去探监一盏茶的功夫必须出来。 这还是花了好些银子铺路。 这事儿把王夫人急的,荣国府帮不上忙 只能求助哥哥王子腾。 “蟠哥儿也太不省事了!那么多世家子弟,他去冒什么头。”王熙凤怀里搂着巧姐儿在王夫人和薛姨妈面前转。 “二哥怎么说!?” 薛姨妈抹着眼泪,感觉这一次儿子只怕不死也要脱一层皮了。 王熙凤立马叹气着说:“二叔还能有什么法子?什么招儿都使了,人家刑部也不卖咱王家的面子,我看若蟠哥儿若是当真被流放,那就花银子疏通一下,选个舒服点地方也算少受罪了。” “等过几年事情没那么重了,咱们在花银子给渡回来。” 这似乎是唯一法子了。 “当真没别的法子了?”王夫人拉着妹妹的手,跟着抹泪。 “一个宝玉,一个蟠儿,真真让咱们操碎了心。” “我的儿,他哪里能受的了流放之罪?”薛姨妈哭的几乎要晕过去。 至始至终薛宝钗都没发过言。 她心里无不着急。 但一个闺阁女儿家有什么法子? 如果有什么法子可以救哥哥,她可以舍弃一切。 “坏事了、坏事了!” 这时贾琏急匆匆揭开帘子进来,王熙凤走到丈夫身边,将巧姐儿直接塞了过去质问道: “什么坏事?你说清楚些。” 因为上回毒案风波她虽对贾琏生了隔阂,但夫妻两个在亲戚面前,总还需要维持一些恩爱和睦的体面。 故此贾琏不假思索立马接过巧姐儿抱在怀里。 众人吃了一惊,还以为薛蟠的案子又生变故。 他先撇了眼表妹宝钗,一跌脚抱着巧姐儿坐在椅子上道:“方才宫里和咱们有些关系的小太监出来说,因为薛蟠的案子,宝钗妹妹、宝钗妹妹被今年侍读选秀给除名了!” 王熙凤掩着嘴问:“这消息可属实?” “哪有半点假?就为这一个消息,那小太监生生从咱们家里讨了三千两银子呢。” 王夫人立马站了起来,极力压住自己的暗喜,表现出不可思议惊讶道:“宝丫头当真被除名了!” 这莫不是老天怜惜我的宝玉? 因祸得福了。 薛家没了支柱,自己只需要多和傻妹妹说些话,便能撮合宝玉和宝钗了。 宝玉他又不是一辈子无法生育。 也许总有灵丹妙药可以医治? 薛蟠要是流放出去,整个薛家资产全在宝钗身上了。 “啊!~” 薛姨妈这次直接晕了过去。 薛宝钗闻言,也是站了起来。 这可是薛家唯一出路! 第185章 金陵案(6) 【孤摊牌了!】 仇府。 “好了、好了、接下来就是咱们帮王爷了。” 听闻薛家吃了好一些苦头,仇坚大为畅快。 仇云飞却不怎么舒服:“爹、你的意思王爷最后还是要出手帮他们家不成?” “没眼力劲儿的东西!” 仇坚夹了儿子一眼,他们仇家是当了王爷的跳板,王爷想谋取人家闺女,这正是表忠心的时候。 若这时候还因为私事,看不清王爷的用意,那活该仇家起不来势力。 薛家已经不能选秀了。 这便是对他们而言最大的惩罚和打击! 薛蟠也在刑部大牢吃了苦头,挨了几夜的毒打,而仇家为此还吞并了薛家在京城的几家商铺。 还不够!? “王爷这是想当好人占薛家闺女。” 套路最是得人心嘛。 仇坚用点拨儿子的口气,笑道:“这几日荣国府为了薛家奔走,全被他们以各种理由拒绝。我也瞧出了这几家勋贵看似一条心,实则一点没有团结,真到事出关头,还不是拒之千里?说什么四王八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全为了利益当头。” “他们早晚完蛋!” “你等着瞧吧,马上王爷就要和刑部演一出大戏了。” ………… “爷这身衣裳真威风。” 赵煦穿着蓝色亲王服,头戴翼善冠,还有两月元春就回贾府了。 这时候就没必要瞒着姑娘们。 “在王府里要遵规矩。” 晴雯立马改口喊了一声王爷,这回出门却是按照亲王规矩来的。 期间繁琐不必上诉。 尽管已经减少了一半麻烦,但体面不能少了。 于是这呼啦啦出门光是车马就将街道占满了,行人避开。 就连晴雯坐的轿车搁在豪门里也是奶奶、太太级别才能享受。 当亲王家的妾。 比嫁入勋贵家里还威风。 ……… 且说荣国府内。 为第一次正式迎接王爷到来。 府里凡有官身诰命身份的都把自个儿体面装扮出来,两府上上下下合起来约莫两千多人,包括奴仆,小厮,焕然一新,眉眼俱笑等着忠顺亲王尊驾到访。 便是卧病在床的贾宝玉也不得不被贾政给拉起来,命人收拾体面。 宝玉倒有些不一样了。 近日躺在床上养病,嘴里总是频频爆金句。 说什么原就嫌弃自个儿污浊的男子身。 如今一了白了,倒也真正干净了。 姐妹来看望时虽也固态萌发,但更多时间,他更爱同惜春小妹妹一起讨论佛法,或者请妙玉来诵佛念经。 这边不知情的家奴丫鬟们翘首以盼。 “我还是头一次瞧亲王长什么样儿呢。” “小蹄子这可不能瞧,王爷来了你把头埋下。” “咱们家大小姐有福,连王爷都来到访,可见有多重视。” 荣国府有多喜庆。 梨香院就有多忧伤。 眼见着母亲在房间里焦急不安踱步半天,薛宝钗瞧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知其中必有隐情,忙施展出软磨硬泡的手段,追问母亲到底再想什么。 她自是知道母亲必定为了哥哥薛蟠的事。 但如今已成定局。 还能如何。 能保住命已经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薛姨妈气往上撞,难得表现出愤怒,然后又忍不住落泪,便将方才王夫人的意思讲了出来,但话到了嘴边儿,却又婉转了许多。 于是为了保持那点姐妹情谊,还有薛蟠需要后续贾府帮忙,叹气道:“你哥哥那事儿你姨妈说,她费劲心思托人通融官员,才换来个去修三年河堤的罪,然后又说你已经及笄之年,想和咱们亲上加亲。” 说话间,薛姨妈把手中的帕子扭成了麻花状,满眼都是对不起女儿的愁苦样。 “姨妈家帮了我们家那么多忙。”薛宝钗眼底闪过一些画面,下意识抬手抚摸耳垂上的首饰,心中微泛苦涩。 很快她便恢复以往的成熟冷静,拉着母亲的手含羞道:“这些事母亲做主便好。” “可宝玉……” 薛姨妈吃惊地盯着女儿,原以为宝钗会生气,但她表现出来的却是非一般女子才有的超脱淡定。 “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又怎么能为了你哥哥欠下的情,让你用一辈子的事儿去还恩?” “你是个有远见的孩子。” “宝玉都成这样了,你将来若是嫁给他 岂不是……” “你若是不愿,我去同你姨妈说。” 薛姨妈知道守寡的艰难。 更不愿看见女儿年纪轻轻就要步她后尘。 何况宝玉一门心思只有林丫头。 病好了以后虽不怎么犯痴,可瞅那模样看上去更瘆人。 薛宝钗没事儿时就会同姐妹去看望宝玉,如何不知道他的巨大变化? 不过想到自家现在的处境,心里稍有的犹豫也烟消云散,宝钗却还是欺骗自个儿替贾宝玉说情:“天下无难事,宝兄弟还年轻,也未必一辈子就那样,或许有洋药……” 她随口说了一句才忽觉不妥,彼此虽是亲戚,又隐约要结亲的意思。 但她一个待嫁闺中的女子,却怎好议论男人那些事。 正不知如何收尾,薛姨妈却已然愤愤道:“都是你那不成器的哥哥。”想着薛蟠还在刑部大牢受苦,一时竟又默默泣声起来。 “琏儿上回来跟我说,你哥哥在刑部大牢吃不好睡不好,吓得几日不说话,瞧着就像痴了一样。” “那暗无天日的地牢,哪是人呆的地方。” “你哥哥打的那位仇公子家是忠顺王门下,今儿小王爷要来,若不然我在同你姨妈说情让王爷出面……” “妈妈不可。” 眼见母亲病急乱投医,薛宝钗只得上前揽住她的胳膊,正色道:“这也是哥哥平日不检点,不然又怎会闯出祸事来?姨妈若为了这事儿去求王爷,贾府必定会埋怨,心里嫌弃咱们添乱。” “哥哥那一身倔脾气,经过这一次苦,说不定以后就大改了。” 不等薛宝钗说完,薛姨妈却又不肯放弃道:“或许王爷他并不在意呢?” 薛宝钗摇了摇头:“妈妈切不可因为哥哥的事儿,恶了两家几代的关系。王爷未必知道这些事。” 第186章 王爷进府 “嘎吱!”荣国府正门,沉重的两扇大门被奴仆缓缓推开。 从里面依尊位出来拜见迎接。 “老身与阖家上下恭迎王爷亲临。” 赵煦挥了挥手示意亲卫们就在府外候着。 贾母绽开笑容,被儿媳们搀扶着下跪纳福。 一把年纪还出来迎接跪着当真是辛苦她了。 贾珍和贾蓉佝偻着背跪迎,脸上笑容越浓,心中大赞自己当初卖妻求荣果然是正确选择。 贾政额头上紧张的出汗来,生怕宝玉一会说出大逆不道的话来。 眼前这位年轻人给他的压迫实在太大了,短短数日,曾还以“叔侄”关系谈古议金,摇身一变却已经高攀不起。 当然,那一声贤侄也不过是存周公当时一厢情愿罢了。 剩下的小辈男丁赵煦就没兴趣一一去瞧,姐妹和女眷还在荣嬉堂外迎候。 “老封君和贾员外何须如此行大礼,孤是以平日身份来访 。” 他嘴上虽是这么客气,却没有要扶起来的意思。 赵煦不慌不忙轻摇手中折扇,眯着眼睛在寻找几个熟悉身影。 贾政调整呼吸,抬头瞥了一眼身后的贾宝玉,幸好、幸好。 宝玉并没有作出什么祸事、说出什么歪话,而是埋着头发神。 王夫人偷偷看了一眼服侍在王爷身边的晴雯,下意识摸了摸右手上的金镯子。 晴雯周身绫罗绸缎,发髻上的金钗步摇、手腕上的珍贵珠宝、处处都光彩照人 ,一看就是宫廷里使用,寻常勋贵家庭想要佩戴,只能靠天家赏赐。 邢夫人更是羡慕的牙酸肉疼! 一个荣国府出去的下等丫鬟,竟比他这一封将军夫人还穿的体面。 早知他是王爷。 老爷当初就该直接把二丫头塞过去。 “一等将军贾恩侯怎么不在?” 贾母抬头笑道:“回王爷,长子贾赦久病不能起,还望王爷恕罪。” 这怕是躲起来了吧? 无所谓,反正赵煦也不想看见那玩意儿在眼前扫兴。 见王爷没有发怒不喜。 贾府众人松了一口气,大老爷这次倒是难得听话,主动去祠堂养病。 “姑娘们怎么不见!?” “孤,抛开王爷身份,也算得她们姐夫了,无需那么生分见外。” 听赵煦那么说,贾母自是欢喜。 “回王爷,姑娘和一众女眷亲戚都在荣嬉堂迎候。” 说毕贾母用丝巾点了点额头细汗。 “自家人怎么还跪着?起来吧。” 赵煦轻笑扫了一眼众人,端着姿态往荣嬉堂去了。 自家人? 只有您戏称自家人可以,咱们哪敢说这句话,传出去还不砍头? 您不让起来,哪个敢站起来? 贾蓉在心里嘀咕两句,这以后秦氏生个儿子出来,……噢不,是又给自己生了个小爹。 众人一走。 荣国府大门、二门的粗等丫鬟和家奴立时就炸开了。 “给我一巴掌,我有些迷糊。” “这王爷怎么瞧着越来越像赵大爷?” “蠢东西,那就是赵大爷,不对。那就是王爷!” “王爷这两年隐瞒身份再咱们府里做什么啊?” “当然是为了、我们大小姐。” “放屁,我瞧是为了南边林姑娘。” “林姑娘是你这小杂毛叫的?要尊称王妃。” ……… 荣嬉堂外。 姑娘们钗裙皆是一样,全部垂首站立。 站在最前面的是东府尤氏,大嫂子李纨和王熙凤。 然后按照辈分第二排姑娘们。 再就是艹字辈儿的媳妇秦可卿、外戚史湘云、薛宝钗、薛姨妈、 最后便是一堆丫鬟。 由于内卷们还不知道前面情况以及赵煦身份,故此林黛玉是站在宝钗身边。 按照规矩来看。 黛玉还未被天子正式赐名份,站在那儿也是合情合理。 “忠顺亲王长什么样子?会不会和传闻中,老王爷一样,骄横跋扈呀。”史湘云在林黛玉和薛宝钗身边,攥着两人不安分的小心翼翼说道。 宝钗见状笑了笑,悄声道:“说起来关于这新一代忠顺王的传言,在神京中也流传甚广呢。” “早年前在军中也是被冠以长胜王的称号,令周边财狼惧怕不已,听闻不苟言笑,是位严肃沉稳的男子。” “那倒没有意思,还不如赵大哥有趣儿!” 林黛玉忍不住嗤笑:“宝姐姐果然博学多才,见多识广呢,连外头传闻也有所知,我们就不知不能了。” 探春道:“我也在旧例邸报上听闻过这位小王爷,曾孤身一人带领队伍冲进敌营,擒贼擒王取首级。” 说完三姑娘眼里闪出崇拜的神情,身为天潢贵胄,原可以享受无尽荣华富贵的。偏这位王爷还要亲领兵,保卫国土。 若非如此当年又怎会受重伤瘫痪不治。 不过后来听闻好了,也算老天爷有眼吧,不知为何探春脑海里竟浮现出了熟悉的面孔。 “竟有这么厉害?”湘云睁着美目,越发期待一睹王爷真容。 黛玉小嘴儿轻翘,学着宝姐姐在史湘云肉肉的玉颊上捏了一把戏谑道:“云丫头难不成也想当王妃?” 一听黛玉伶俐的玩笑话,身后姑娘和丫鬟们都忍不住轻笑起来。 “林姐姐!”湘云直羞的啐她,“知道姐姐有了好姻缘,便是再来一个什么宝天王、贝天王也瞧不上眼。” 说起这好姻缘。 姑娘们自是羡慕不已。 “你们这些不省心的小祖宗,还在拌嘴儿呢,快把心收一收。” 王熙凤悄默声转到姑娘们身后,抬指一人额头戳了一下。 这嬉笑吐舌间。 忽听外头家奴急急跑进来大喜道。 “各位奶奶、姑娘、王爷和老太太她们正往荣嬉堂来的路上,快准备准备迎接尊驾!” 一时间气氛又庄严起来。 姑娘们再次将螓首低垂,心里直打鼓似的碰撞。 第187章 贾府众相 贾政先一步走进去,冲众女使了个眼色,又站在她们前面把腰深深弯下去。 脚步声越来越近。 贾母温和略带笑意的声音穿透过来。 “老身那些孙女们有福。” “能得到王爷厚爱。” “只怕她们一会没规矩。” 接着又是熟悉的男子声音朗笑。 “不打紧,就怕姑娘们拘谨,越发与孤生分了。” “你们不必跟过来了,各自下去吧。” 贾琏、贾珍、贾蓉等男丁笑着回了一句:“是,那我们就不打扰王爷雅兴,还请王爷赏脸留下来吃家宴。” “也好。”赵煦点头。 贾珍忙和贾政去商量到底是在东府准备家宴还是西府。 在场的姑娘,奶奶们齐齐蹙眉,低着头不敢抬起来。 心中也奇怪。 这声音太熟悉了! 能联想到一个无比熟悉的人,这也太恐怖。 怎么可能? 紧张的气氛弥漫在整个荣嬉堂。 “怎么都站在外面?” 赵煦一开口,作为胆儿最大的王熙凤抬头一看。。 饶是最临危不乱,善言巧语的凤辣子看见王爷面容也没反应过来。 众姐妹近距离听见熟悉的声音更不敢抬头了。 “还不行礼!?”贾政急了。 经贾政一提醒,姑娘们才反应过来,忙要跪下纳福。 “姑娘们就不必如此行大礼,何况秦氏与尤氏还怀着身孕。” “谢王爷。” 众女一个个抬起头,看清王爷的样貌后,着实吓得不轻。 “是赵大哥!” “真是赵大哥呀。” 赵煦本就俊朗不凡,如今换了一身威严尊贵的亲王盘龙服,瞧上去更是贵不可攀的样子,一时间姑娘们有点自惭形秽,反而拘谨着不敢说话。 贾母毕竟是真正的一家之主,于是在旁边笑着解释:“都是没见过世面的女子,在王爷面前失了礼数,王爷莫怪。” “哈哈!” “孤怎么会怪她们。” 赵煦将目光转到那一群柔弱女儿当中,细细打量一番。 便是最活泼可爱的湘云,此刻也少了那一份欢脱形象,捏着裙边,眼神里闪出无数问号。 探春咬着樱唇怔怔看向赵煦,在被王爷眼神对视那一刻又慌忙低下头,霎那间小脸通红。 赵煦被白眼扎了一下。 咱们林妹妹这是恼了。 “玉儿这是认不出我来了?让我脱了这身狐假虎威的皮。” 赵煦嘿嘿笑着,一面故意去扒拉身上的亲王服。 “可别!” 黛玉见此莫名心慌,下意识就伸出双手抓住赵煦解衣的动作,半截又后悔缩回去。 赵煦忙反手攥住她,忍不住打趣:“现在可认得我了?” “你!” 黛玉知她故意打趣自己,心中似喜似恼。 看见这一幕姐妹们登时绷紧的神经瞬间松懈了下来。 传闻中的长胜王好像并不是很吓人。 大抵是因为和他另一个身份在一起久了,产生习惯了? 尤氏和秦可卿身怀六甲快到临盆的日子,看着自己的骨血,赵煦有心想亲近,但毕竟那么多姑娘在不便于此。 于是乎刻意走到两人面前:“怀着身子就不要见外了,咱们进去屋里坐着说话。这俩孩子与孤有缘分了,等出生那一天,就让孤来取字如何!?”他转身询问贾母的意思。 “王爷厚爱我们两府感激不尽,是那俩小辈的福泽。” 瞧着秦氏和尤氏高兴的眼光,赵煦又一次张嘴:“既然如此倒不如孤认俩干儿子和干女儿,哈哈哈。” 赵煦心中得意。 名正言顺参与了自己骨血的取名,又光明正大让俩娃以后喊自己义父。 贾母吃了一惊。 不过显然高兴大过于吃惊。 凤姐儿羡慕的不行,认个亲王当干爹,秦氏和尤氏的孩子将来前途至少有保障了。 薛姨妈激动地攥住宝钗的手。 眼下王爷竟是赵哥儿。 那儿子薛蟠是不是有救了? 她扯了女儿几下,却发现宝钗无甚动静,也不知是怎么了。 “咱们进去谈话吧。”赵煦走在前面,众人随后进屋内。 这会儿湘云一脸笑嘻嘻的凑到黛玉身边:“我现在竟觉得不害怕了。” 众姑娘也都默默点头。 除了那身亲王皮,似乎赵大哥还是那个有趣的男子。 进入屋内,有了威严的长辈在,姐妹们饶是有再多话,也都屏声敛气。 赵煦和贾母他们谈了几句,就觉无趣,见姐妹们局促,忙打发贾母他们离开。 言语意思想和姑娘们单独叙叙旧。 等到长辈们离开后,众姐妹才像出笼的鸟儿一样,热闹起来。 湘云更是凑到赵煦面前,笑道:“素日我和探春姐姐常说,小王爷何等英勇,是我大乾朝的战神,若能见一面就好了。 没想到,大乾朝的战神居然在眉睫之内!那传闻可见也不能全信,说什么你是玉面阎王,杀人不眨眼,王爷一点也不可怕。” 赵煦笑着摆了摆手:“孤还是喜欢云妹妹叫我一声赵大哥,私下里你们还管我叫哥哥如何?” 姐妹们自然乐得其见。 湘云又问道:“边疆什么样的?军营的马儿是不是比京城的还壮实……” 话语之多赵煦一时间居然插不上话。 探春忙拉着兴奋的湘云:“云妹妹,你问得也太多了,好歹让赵大哥说声话。” 虽是这么说,探春其实也激动不已,恨不得问上一车子话,只是女儿家的矜持让她忍了下来。 探春自小就胸怀大志,幼年时常从宝玉那里拿到邸报看,上面报道小王爷的故事很多。 身处皇室娇生惯养却上阵杀敌的忠顺小王爷更是她幼时钦慕的“偶像”,只没想到“偶像”居然在身边不自知。 姐妹们闹着笑着,都是闲不住地叽叽喳喳。 唯有宝钗一句话也不说,有些怔愣地看着赵煦,只见他身着亲王服,神采飞扬,举手投足间皆是皇家贵气。 竟然是他! 怪道呢,到底是龙髓凤血,这般年轻有为。 宝钗握着团扇的手一紧,想起来刚才薛姨妈的话。既然他是忠顺王,那哥哥的事……若是不行,找林妹妹也可以的。 想到这里,宝钗对黛玉倒是有些羡慕了,有这样一桩好亲事,光看平日,王爷对林妹妹也是极上心的。 若她也有这样一门好亲事,或哥哥能学了王爷的万分之一,又何苦她母亲费心经营呢! 想罢,又想起当日归还耳环的事,脸上又飘了几分酡红。 怎么又想起这事了呢。 宝钗这眼神过于直白,赵煦想忽略也难,于是看向宝钗,回以一笑。 黛玉瞧见了,戏谑一笑,上前拉着宝钗的酥臂,打趣道:“今儿个你可要做东了,把我们姐妹都吓了一跳,连处事不惊的宝姐姐也呆了!” 宝钗回过神来,这才知道自己直白地盯着男子不妥,更何况还是忠顺王爷,忙嗔怪道:“你这丫头!” 赵煦应下来:“是该我做东,不光是你们,就是环哥儿他们也一样,还烦请薛妹妹回来知会薛蟠一声。” 这话一出,顿时有些冷场,宝钗的旖旎心思也烟消云散,眼里带着担忧,欲言又止。 赵煦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心下满意,面上故作茫然地问:“怎么了?我近日因回王府有太多庶物处理,没关注外面,难不成薛蟠还没回来?” 宝钗咬着贝齿却不好麻烦赵煦。 快言快语的史湘云忙道:“我听府里说,薛大哥如今还被关在刑部大牢呢。”她性子直率,瞧见宝姐姐难以启齿,才想要帮一把。 姐妹们忙又求救地看向赵煦。 “还在刑部?快和孤说一说。” 姑娘们七嘴八舌,将荣国府与薛家这些日子四处求关系奔波都说了出来。 美人们眼光闪闪,好像小鹿般,赵煦十分享受这种感觉。 于是故作生气一拍案几:“居然有这样的事?孤还以为荣国府可以解决,故此没放在心上,妹妹们怎么不早派人来告知,都是一家人还见外什么,孤这就去把薛蟠带出来。” 林黛玉绞着帕子笑道:“亏你还当姐妹们是自个儿人,瞒着我们来看笑话。” 赵煦解释道:“那不是为了身份避嫌,若是让旁人知道堂堂王府小王爷…成何体统?只怕孤就要被御史的折子参成山了。” 一时姐妹们都笑了。 赵煦站起来,看了一眼宝钗:“你们且等我好消息,孤这便先去刑部走一趟,不然这家宴哪里吃的安心!” 姑娘们哪晓得他做事雷厉风行,想站起来劝住,却见赵煦已经虎虎生威走出了荣嬉堂。 第188章 孤来审查 就在赵煦前往刑部大牢的路上。 几位刑部堂官也正在为此案发愁,薛蟠这事儿到底上不上奏? 案理刑部就可以直接处理了,用不着麻烦陛下定夺,偏这薛家又是荣国府的姻亲。 荣国府倒也罢了,主要问题在于忠顺王府的长史官暗地里给了他们警示。 说白了就是忠顺王要插一脚。 当中倒有特正义古板的官员坚持要翻案定罪薛蟠,上报内阁乃至陛下。难道王爷就可以不顾礼法,无视朝廷法律了么?! 王爷犯事他们不敢管。 可朝廷有专门的宗人府可以辖制皇室成员。 他就不信真能无法无天了。 其它堂官都不认同了,他们可不想得罪如日中天的忠顺王,何必为了一个商人子弟拿前途去纠正什么朝廷礼法!? 吃力不讨好还得罪一帮勋贵。 忽听门役禀报。 忠顺王大驾光临,众人才慌忙出外迎接。 “这谁谁谁?都是刑部能做主儿的官吧?” 赵煦下了辇轿指着眼前一群穿红穿绿带乌纱帽的官员。 很快刑部侍郎走了出来拱手道:“下官刑部侍郎徐…” “行了行了,说多了孤也记不住,徐侍郎是吧?” “正是下官,请王爷示下。” 赵煦打量眼前几个,放眼望去站在徐侍郎身后起码有四五人,看样子是站好队伍了。 在徐侍郎旁边,刑部尚书一板一眼走上来,拱手:“下官刑部尚书郑恭景。”这位头发花白,满身正气,此刻不给赵煦好脸色的便是里面唱反调者。 在他身后也有两人跟随。 这是打算跟我唱红脸白脸了? “王爷光临刑部可是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审理?”徐侍郎说完施了一礼。 赵煦回礼,“实话说来,孤正是要来查薛蟠一案,咱们边去大牢边说。” “王爷那地牢昏暗恶臭,里面都是些大奸大恶之人,恐玷污了您老人家的眼睛。” “这有什么打紧?” 不等众人反应,他已经抬脚往地牢入口方向去了。 官员们只好忙不迭跟在赵煦身后。 且说薛蟠被关入刑部地牢。 不过堪堪过了数日,从小锦衣玉食,没受过半点皮肉之苦的薛蟠便扛不住了。 整身形从膘肥体壮直接瘦了一圈,反给瘦出了点男子俊相出来。毕竟妹子薛宝钗乃冠绝百花之首,作为亲哥哥的薛蟠也不至于丑到哪里去。 只是两个眼眶凹了下去,配上深深的黑眼圈,以及嘴皮干裂脱皮。也就没那么凸现“减肥”后的俊相了。 薛蟠躲在角落里,四周黑暗潮湿。 身上的绫罗绸缎早成了污色,披头散发的好不凄惨。 不时会有老鼠虫蚁这些小伙伴溜出来在他睡的草席上窜跳,吓得薛蟠连觉也不敢睡,只能蹲在墙角打盹儿。 隔壁几间牢房时不时传来狱卒鞭打囚犯的惨烈声,薛蟠双手捂住耳朵,身体不停颤抖。 这几日他也享受了狱牢大餐。 不是抽打就是吊起来折磨。 现在一听见脚步声,就吓得大喊饶命、再也不敢、全然没有刚进来时,扯着嗓子叫嚣:我亲戚是谁! “起来、起来!!” 狱猝拿着鞭子用力抽在铁栏上。 “几位堂官和王爷来审查你的案子了,赶紧起来。” 薛蟠一听登时吓得不行。 “别打了、别打了、我都招了。” “冯渊不是我打死的,是我家豪奴打的,即便我强买了个丫鬟也罪不至死吧。”他哇地一声不禁嚎哭起来,直瞅的几名狱猝大笑。 “没卵子的怂货。” “有什么话儿跟几位堂官和王爷说去。” “王爷?什么王爷。”薛蟠满是黑泥的脸上流淌着泪,抬手用袖子一抹,那脸就花成了好几瓣儿看上去倒滑稽的很。 他心中一凛。 自己的事儿怎么还牵扯王爷了。 这下可真完蛋了。 正心灰意冷之际,脚步声渐渐近了,薛蟠忙缩到铁栏边拿眼睛去瞧。 “王爷请,那薛蟠关在最里面。” “他在金陵的事儿全都招了。” 赵煦蹙着眉头,心说这傻子把什么招了? “嗯,待本王亲自审问后无甚大碍在办理,毕竟人命关天,可不能冤枉一个好人呐。” 薛蟠还算冤枉? 还好人? 刑部堂官们听得嘴角一抽,面上和善,口称,“王爷是的是,咱们为民请命,自然不能冤枉一个好人。” 王爷不王爷的薛蟠不知道。 但他听见熟悉的声音,立即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薛蟠疯狂爬起来,冲到铁栏边,双手死死抓住,朝外面哭喊道:“可是赵兄弟?赵兄弟救我、赵兄弟快救我!” 那狱猝吃了一惊,吓得魂不附体,连忙一脚对准铁栏空隙将薛蟠踹翻在地,劈头盖脸啐骂:“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和王爷称兄道弟?我瞧你不但想死,还想满门抄斩!” 这一踹就把薛蟠给踹哑火了。 等来者站在监牢门口。 为首的刑部尚书郑恭景板着脸,一指薛蟠:“犯人薛蟠,本官再一次审问,你可当着王爷如何说清了,莫要想着蒙混过关,否则罪加一等!” “我、我都已经如实说过了呀。”薛蟠苦着一张花脸,抬头去瞧。 那些个刑部官员的中间站着个穿龙服的男子。 不就是自己的赵兄弟么? 薛蟠张了张嘴: “赵、赵………” 可一想方才狱猝踹自己一脚时,称呼王爷。 薛蟠登时一屁股坐在地面。 “慢着!” 赵煦突然打断刑部尚书,走到前面问薛蟠:“本王来审查。” 第189章 孤称之为医学奇迹 听闻忠顺王要亲审薛蟠,众官员表情各异。 “孤问你,金陵冯渊可是你出手打死的?” 对于这个问题薛蟠已经招认了很多次。 他不明白王爷为什么还要再问。 “王爷,草民没有动手啊。” 刑部尚书郑恭景,忍不住进言道:“没有薛蟠的命令那些奴才怎敢动手打死冯渊?” “正所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薛蟠你还狡辩什么?” 面对刑部尚书的逼问,薛蟠自知无力辩驳。只能求助性的看向赵煦,希望王爷看在两人有些交情的面子上帮忙说几句话。 赵煦不满地瞥了一眼郑恭景,瞋目道:“是孤审问还是你审问?” “徐大人!” 徐侍郎赶忙上前,奴颜婢膝的模样和尚书形成鲜明对比。 为此刑部尚书很不满意他。 心中大感,如今他们这些老一辈的实在艰苦,与同僚堂官们志不同不相为谋,拂袖哼了一鼻子气,偏过头。 “你可查清了薛蟠的案子?薛蟠纵容豪奴打死冯渊后,薛家是怎么处理的。” 徐侍郎哪里不明白王爷就是要捞薛蟠出去的? 但是又需要理由来翻案。 当下徐侍郎挺直身子正色道:“卑职已经连夜翻看了金陵的刑案。薛家豪奴误打死冯渊后,由贾雨村审理,两家当堂对峙,赔了五百两烧埋费,冯家也愿意就此作罢。” “而罪魁祸首拐子也判了斩立决。” 薛蟠立马抢白拼命点头,恨声道:“对对对,都是那拐子欺骗我。他原答应了要把那丫鬟卖与冯渊,转头又卖两家,我真不知道,还以为是冯渊想从我手里抢一时气急了才叫奴才教训。” “王爷!” 徐侍郎转身拱手道:“此案基本就是这样的情况。” “这也不对。” 郑恭景实在听不下去,“拐子有罪没错,可薛蟠知情后,非但不改嚣张跋扈,还是强买了那无辜的丫鬟。” “若是薛蟠当时将那女孩放走,也算减轻罪状,可此人好色成性,为了得到那丫鬟不择手段。” 怎么听着像影射了自个儿? 赵煦怎么听着怎么不舒服,不悦道:“孤到不认为收留那丫鬟有什么大错,据孤了解,那丫鬟被拐离父母时已过七八年光景,家中遭逢巨变,即便回去也是孤苦无依。何况薛家待她不错也曾询问那丫鬟可愿回去,那丫鬟自愿跟随薛家。” “怎么成收留了?王爷这是颠倒黑白!” “放肆!你敢污蔑本王?” 同僚们见大有不妙之感,忙上前劝说。 其实刑部尚书这老头也算挺正直的一个忠臣,赵煦也不想跟他交恶。 但摸着良心说话。 最该死的是拐卖小孩的人贩子。 郑恭景忍了一口气再次灵魂发问:“下官得到的消息却与王爷有出路,那金陵判薛蟠绞刑,证词上又说薛蟠得了绞肠痧已经死了,冯家才就此作罢,这案子才得以了结,如今他活生生站在这里又是何故?” “依本官的猜测,贾雨村必定与薛家有勾结,那贼官又与荣国府有关系,薛蟠被判绞刑,突然又得绞肠痧病死,未免太巧合了。” “噢。” 赵煦看向薛蟠,这小子被郑恭景说的脸色发白,可见是事实了。 “薛蟠之死而复生,孤称之为医学奇迹!” “医学奇迹??” 众人一愣,刑部尚书张了张嘴,又听赵煦一本正经说道。 “薛蟠的确因绞肠痧疼痛难忍晕死过去,救治他的庸医误判其死亡。” “而金陵知府得知消息后,通知冯家,两家就此化了,谁知那薛蟠摆在家中灵堂,腹内烂肠自己脱落后,不下两日便又奇迹活了过来。” “后经大夫开药化了腹内烂肉才得以保命。” “你们说这是不是我大乾朝,疑难杂症又一奇迹!” 刑部的侍郎和堂官们立即附和道:“正是此理、正是此理。” “奇迹、奇迹啊!” “王爷大才,这样一说,案子瞬间通透明了!” “薛蟠已判罪,又因病去世,此案已结,结案后死而复生理应不再担负罪名。” 赵煦盯着薛蟠,引导他问:“薛蟠此事是不是这样?”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薛蟠忙回答。 “你们!胡说八道。”郑恭景气得差点骂娘,可文人的休养还是让他忍了下来。 “还不放人?” 赵煦下巴一扬,吩咐解开薛蟠的大牢。 “老夫不同意。” “孤不需要你同意。” “王爷这是无视王法。” “孤一向遵守王法。”赵煦冷冷笑道。 堂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人到底放不放? “还要孤亲自动手?”赵煦寒光扫在徐侍郎脸上,他猛然一哆嗦,劝说尚书大人。 岂料郑恭景领着自己的战队,双手微颤:“本官要上奏朝廷,” 旋即拂袖而去。 “尚书大人、尚书大人!” 几位堂官追了几步,无奈返回头对赵煦苦笑。 “无妨,让郑尚书去告好了!”赵煦摆了摆手,心中了然。若不把这事儿推上去,又怎显得自己为了薛蟠被群臣啐骂的劳苦? 太轻而易举答成。 反而让薛宝钗觉得过于轻松,感激的心思也就少了一点味道。 出了刑部大牢。 薛蟠还没回过神来 ,好半晌功夫才突然跪在他面前,痛心疾首打了自己几巴掌道:“都怪那小蹄子不省心,早知如此,我当年还不如把她让给冯渊。” “王爷如今救了我,这条命我薛蟠今后随王爷处置。” “不必。” 赵煦高高在上打量这小子,无意道:“孤是看在荣国府姑娘的求情上才来搭救你,但香菱你可不能收房用了,孤方才说了薛家没有强迫她,你若收了那可就是司马之心路人皆知!” “我哪里还敢要那扫把星!” 薛蟠恨不得回去把受的牢狱之苦撒在香菱身上。 “回去我便撵了她去!” “蠢货。”赵煦毫不留情踢了他一脚,将薛蟠踹倒在地。 “孤得罪文官去捞你,你还要把人撵出去自生自灭?” “那怎么好?留在身边我心痒痒,撵了她又不行。”薛蟠坐在地上,脑子转不过来望着赵煦。 “这孤帮不了你,你且回去同薛夫人商量。” 赵煦怎能说出把香菱送来王府? 这事儿要薛家自己来。 他相信以宝钗的才智,应该知道怎么安排香菱才是最好的办法。 既不让香菱受委屈,又能给她一处好的容身之所。 经过这一事儿,荣国府自然不会接受,薛家在京城又没有旁的人托付。 谁救了她们薛家? 顺水推舟,答案呼之欲出。 第190章 姑娘们不在意 挥退薛蟠 ,赵煦又风风火火杀回荣国府。 进了正门后贾府一堆男丁,女主人又齐刷刷迎出来见礼。 赵煦麻烦地挥了挥手:“孤说了,没有外人在不要那么拘谨。” “王爷这规矩不能乱。”贾政施礼道。 “随你们吧。” 贾珍贴上来献媚:“戌时,在两府摆家宴 ,还请王爷赏脸。” “姑娘们这会子去哪了?” 贾政回:“都在戏园子里,看十二个新买回来的小戏子排练,因不知王爷喜欢听哪出戏,故此贾政就让她们选几出喜庆的。” 赵煦点点头。 “你们不必跟来,让孤不自在。” ……… 荣国府戏园。 除了王夫人、邢夫人忙着家宴安排。 别的姑娘女眷们都被邀去戏园子里看戏去了。 三春、湘云都看的很认真。 那戏台上咿咿呀呀唱个不停,十二个小戏子各有特色,正唱【唐王游月宫】。 唯独黛玉和薛宝钗有些心不在焉。 黛玉手里捏着荷包中的玉佩,看向戏台上的龄官。 这小戏子。 天底下容貌相似之人何其多,偏偏怎么就和我撞了相? 薛宝钗握着团扇时不时观察林妹妹的表情,见她蹙着眉头盯住龄官,有意靠近过去附耳打趣道:“王妃可需民女解惑?” 姑娘们都注意到了龄官。 更何况薛宝钗? “宝姐姐。” “还说什么金兰之交,宝姐姐果然也和云丫头一样。” 黛玉一下子红了脸。 今儿不知道被姐妹们打趣了多少次。 湘云还刻意在她面前纳福。 “我可听见了!” “林姐姐和宝姐姐又瞒着我们说体己的话儿。” 史湘云伸长了脖子过来,咕咕地笑。 王熙凤领着平儿在边上瞧在眼里,亏的她素日里待林丫头不错,将来有难处还怕黛玉不帮忙。 凤姐也来凑趣:“妹妹这心不在焉的模样,准是担心王爷了。哪里有心思看戏?这心阿已经巴巴向着外面飞了出去,只怕将来嫁进王府,也就不理咱们这群民女亲戚咯。” 姑娘们闻言都转过头来笑。 探春在心里羡慕的好生了得。 黛玉站起来,恼道:“凤嫂子欺负人,”她娇哼一声,竟是羞的脸儿滚烫,转身想要逃离。 “别走。” 王熙凤一把拉住黛玉,纳福道:“王妃妹妹恕罪,妹妹若是走了,一会子王爷回来可要责罚我们。” 姑娘们乐的阵阵发笑。 “你们、你们不是好人。” 二姑娘迎春的丫鬟里秦司棋长的最高大。 远远地司棋就瞧见赵煦的身影正往戏园子里信步走来。 想着彼此早已经知根知底,水乳交融。 秦司棋就一阵脸发烧。 她赶忙开口提醒道:“二奶奶,王爷来了。” 众姑娘忙站起来迎接。 “免了、免了!” 湘云笑着歪头问:“赵大哥这么快便回来了?” “我赶着回来听戏啊。”赵煦伸手在云妹妹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 看向林黛玉。 姑娘的脸直红到了脖子根。 赵煦摆了摆手:“都坐下吧。” 探春关注点不同,她略显得有些担忧:“赵大哥,薛表哥的事儿当真已经解决了?不会生出什么麻烦吧。” 要知道荣国府和王家都没办下来。 虽然以王爷的身份会很容易。 可到底会因此得罪一些官员。 同样关心这个话题的还有薛宝钗。 这时薛宝钗忽地站起来,端着扇子在他面前盈盈一福:“王爷待薛家的恩情,小妹没齿难忘。” 赵煦趁机扶住她的柔荑,感受一双手儿上传来的温度。 “薛妹妹快起来。” 被王爷一把抓住手,宝钗脸颊霎那间滚烫如火,冷香丸能压制感情,让她冷静下来。可现在却如何也冷静不下自己的心。 短短数秒时间。 赵煦已经松开了薛宝钗的柔荑。 这姑娘手心儿都出香汗了。 “薛妹妹、能不能容孤插在中间?” “摁?” 薛宝钗一时没反应过来。 赵煦指着宝钗和黛玉中间的位子笑。 “孤坐中间可好?”说毕已经转身,准备不等俩姑娘同意就一屁股坐下去。 “你坐那儿去。”黛玉红着脸,手指对面。 “孤就想挨着玉儿坐。” “你,那也不能,成什么样子?”黛玉瞧见姑娘们都睁着美目在笑,恨不能回家去将头埋在被子里。 此刻宝钗也慌张的不行。 他平日里没皮没脸也罢了。 如今成了王爷身份,更得寸进尺。 王熙凤见状,在旁边掩嘴笑:“妹妹还没过门儿呢,就寻思起调教王爷了。” 黛玉急道:“凤嫂子!我当真恼了。” “妹妹只管来撕我的嘴。”王熙凤故意把脸伸过去。 这一下子让暧昧的气氛又在笑声中稀释了过去。 赵煦一拍双手,“你瞧,姑娘们都不在意。” 他这话一出。 未出阁的女孩们都红了脸左顾而言他,有的讨论戏,有的挤在一起说体己话,总之都不好意思去瞧赵煦那边了。 姑娘们是真不在意,还是装聋作哑躲开。 大家都心知肚明。 说毕赵煦快稳准直接在黛钗中间挤了进去。 三个人就这样紧紧的贴在一起。 这样的亲密举动顿时让宝钗、黛玉面红耳赤,动也不敢再动。 哪有什么心思去看戏台上唱哪出? 二女各有心思。 一个虽然早已和赵煦有亲密接触,可当着姐妹仍变成了———蒸汽姬。 另一个除了刚才第一次手心实实在在接触男子外,现在是第二次。 何况这肩挨肩,腿挨腿的?比之手上接触,让薛宝钗更加难以平息心中情愫。 连呼吸也有些喘了起来。 姐妹们都一心二用在看台上的小戏子。 赵煦又开始不老实了。 “这样挤着坐倒挺暖和!” 他先将头伸在黛玉耳边,“告诉玉儿一个好消息,林大人已经受命回京了,不下三月就能抵达。” 旋即又把头贴在薛宝钗耳边,咬耳吐气如兰的道:“薛妹妹放心,你哥哥已经回家去了。” “多谢王爷。” 薛宝钗故作镇定,捏着团扇的柔荑,紧了三分。 那戏台上的龄官见自己心心念的男子穿着戏里常见的龙服,不免吃了一惊,怔在原地。 芳官推了推她急道:“姐姐别停下来呀,今儿咱们第一次登台现唱,可不能马虎出错。” 第191章 训三姐儿 这场家宴吃的满心欢喜。 赵煦安排晴雯先去黛玉那边儿待一会,临走时斜看了几眼香菱。 不为别的。 那贾珍邀请他去东府。 邀请是假。 两父子知道王爷念着尤氏和秦可卿肚子里的孩子。 席间上赵煦借着酒意,也不是头一回提及要认孩子的干亲。 贾珍哪能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推开秦可卿的房门。 见瑞珠和宝珠两个正在给可秦揉水肿的双腿,赵煦便挽开袖子,挥了挥手要顶替两人的意思。 宝珠是后来知情者。 得知赵煦是王爷后,秦可卿有恃无恐,索性也就不瞒着那宝珠了。 不然瑞珠总想托词支开宝珠也是一桩麻烦事儿。 宝珠红着脸,瑞珠早已经习惯地攥住她袖子离开。 “你且去把尤氏也喊过来,省的孤一会跑两趟。” “是、王爷。” 屋子里再没旁人了,秦可卿一面艰难的坐起身,一面依偎在赵煦怀里:“可卿倒要羡慕林姑娘的福气了,” 赵煦忙在她脸上嘬了一口,扶着秦可卿躺下,将她两条水肿的双腿放在自己身上,把握住力度揉捏。 秦可卿见他贵为王爷却肯亲手替自己捏腿,心里的一丝醋意,瞬间消散。 “你要想和孤一起,那我就让贾蓉写和离。” “不可这样!”秦可卿忙伸出手掩住他的嘴。 “这样非但坏了王爷名声,可卿又怎有脸进入王府呢。” 赵煦捏了双腿,又顺势捏脚心,半晌将脸贴在秦可卿圆鼓的肚皮上听里面的胎动,嘴里露出“老父亲”的欢笑。 “孤又不在乎名声。” “都听可儿的意思便是了,孤无论是普通百姓也好,亲王也罢,那不都是你的男人?是你腹中孩子的爹。” “瞧,这孩子还没出生就敢跟孤比拳交了!将来一定是位顶天地立的将才。” 秦可卿一只手抚在赵煦头上 ,一只手摸着肚子,满眼幸福道:“素日里他不怎么调皮,都说是个安静文雅的哥儿,今儿头一感受到王爷,倒不安分了。” “这叫血脉相连!” 赵煦得意道:“这小子知道外头是他爹,在跟孤互动哩。” “你说孤给咱们孩子取个什么名字?” “可儿有中意的没有?” 秦可卿忙笑道:“闲着没事儿时和太太胡乱拟了几个,都作不得数,正经的名字还要王爷来取。” 赵煦琢磨着一想,转头问秦可卿:“荣国府艹字辈后,排的什么字?” “妾身就不知道了。” 秦可卿笑道:“贾府至第一代水、代、文、玉、草已经延到五代,最小的一辈儿就是贾蓉他们。” “这倒麻烦。” 赵煦蹙起了眉头:“那就不用他们府里劳什子的辈分排了,孤来安排。既是个男孩儿,怀信二字。” “希望信儿将来心存远志,此名字出自《楚辞·九章》怀信侘傺,忽乎吾将行兮。” 秦可卿枕在他肩膀上默默念道:“贾怀信。” “是赵怀信。”赵煦在美人脸上轻轻掐了一把。 “将来等他大了告诉真相也无妨。” 男孩倒无所谓,若是闺女可就要防范点了。 特别是要在宁国府长大。 赵煦呲着牙花儿,尤氏肚子里是个闺女,会不会长成惜春那个性子? 不过听闻那孩子比秦氏肚子里的更爱折腾。 想必是个活泼的。 只怕会被宠成刁蛮小妮子吧。 “尤氏肚子里的孩子孤也想好了名字。” 赵煦一本正经很是满意道:“云喜,既见君子,云胡不喜。孤希望这孩子一生顺遂、荣华富贵、圆满安宁。” 正巧尤氏挺着肚子在银蝶的搀扶下走了进来,施了一礼笑道:“云喜就很好,只是这孩子的脾性,只怕要闹的我不安宁呢。” 赵煦不分彼此忙起身拉着尤氏坐到床边,用手在那肚皮上抚摸:“女孩有点脾气好呀,省的被人欺负了!将来学点功夫傍身,也做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军。” …… “秦姐姐、秦姐姐。” 忽听门外有女子的声音。 银蝶吓了一跳,知道是逗留住在宁国府的尤三姐一家,忙要去门那边儿拦住。 不想平日里三姐儿和秦可卿亲近习惯了 ,几乎都是直来直往来陪伴。 而府外早又被贾珍清场。 故此一路通畅无阻,尤三姐想也没想就推开门,准备来联床夜话。 “三姑娘、三姑娘!” 银蝶惊呼一声,尤三姐一只脚已经迈了进来,然后两只眼睛就看见赵煦大马金刀坐在床中央。 尤氏坐在床头边儿,秦可卿躺在他怀里。 “你们、你们……” 银蝶见状忙把门反手关上。 秦可卿和尤氏都慌的发怵,三姐儿这敢爱敢恨的性子,只怕要祸从口出。 谁知,怔了半天的尤三姐,忽地背手娇笑起来:“姐姐别担心,我就知道贾珍父子俩是没药性的炮仗,又怎能有这本事儿?” 三姐儿的眼睛在赵煦身上来回打量,嘴里讥讽道:“我只怕大姐姐和秦姐姐逃了虎穴又入狼窝!” 她上回才逮住赵煦想引逗尤二姐,自然知道男人都是一个德性。 哪里有她心中的那位好? 至从在戏台上见过那位男子后,三姐儿就成了疯狂爱慕者。 虽不知姓谁名谁。 但自己喜欢的就是完美无缺。 无论如何优秀的男子都不如他的情郎。 “三姐儿你不许对王爷无礼。”尤氏起身呵斥道。 尤三姐一听是王爷。 显然还是被唬住了,正吃惊间。 赵煦已经起身,一把将尤三姐抱起来放在腿上,高高抬起巴掌,朝裙子后面“啪啪啪”打了下去。 直疼得尤三姐哇哇直叫,夹着泪瞪住赵煦,她想动弹,却使不上力气。 赵煦那一只手按住她,别说想起来,便是动也十分艰难。 “我就替你姐姐好生管教。” “省的将来受不住打击害了性命。” “啪!” 尤三姐又羞又恼的咬牙切齿道:“便是王爷,三姐儿我也不怕的。” “啪!” “啊,你……” “你快放开我。” “啪!” 赵煦下手也算重了。 只怕三姐儿回去要红一片。 嗯,他一向是用撞红,这也算头一次用手了。 秦可卿在旁边求情道:“王爷就别责罚三姐儿了,他性子直率,不会伤害我的。” “孤不是怕她伤害你。” 赵煦冷眼道:“有孤在一天,就没人能伤害你们,我这是提前给这疯丫头增加抗压能力。” 第192章 薛家定香菱 听闻哥哥薛蟠已经回到京城薛宅。 宴席后, 宝钗便和母亲带着丫鬟在老太太跟前告罪一声,驱车回去看望薛蟠。 先不说母子三人如何抱头痛哭,连不怎么把喜怒哀乐摆在脸上的宝姑娘也默默抽泣几声,旋即她就收敛了情绪,忙叮嘱薛蟠以后不要再闯祸。 薛蟠瞧见香菱就来气。 那牢狱之苦是人能受的?若不是王爷搭救,只怕自个儿就要去修河堤了。 扫把星。 他几乎把胯间那条虫儿含在嘴上,句句都要往上喷一喷,恨不能跳起来打香菱几巴掌,踹两脚。 “够了!” 薛姨妈虽是心疼儿子受苦,却又如何摸不清道理? 这事儿能怪香菱么。 “妈妈护着她做什么?我看她就是扫把星,迟早害死我。” “啪。” 薛姨妈抬手就是一巴掌抽在薛蟠脸上,气的浑身抖若筛子。 “你既然要打她倒不如发卖出去,免得受罪。” 这一巴掌把薛蟠给打懵了,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叹气。 旋即他突然想到王爷临别时的话,忙苦着脸叫起来:“不行、不行、卖给旁人要是出了什么意外,那些官员非要逮住我编排。” 薛宝钗让旁的奴仆都出去,拉起地上跪着抹泪的香菱道:“咱们家只有买丫鬟的道理,何成发卖过?哥哥这句话倒算在理,香菱卖不得,这事儿刚过,风声还没消停呢,急着把香菱往外推,倒让有心的人又抓住哥哥把柄了。” “姑娘不要赶我走。”香菱攥住宝钗的袖子,苦苦哀求。 当下宝钗便询问哥哥与王爷之间的对话。 好从里面寻些消息。 薛蟠回忆着把赵煦那些言语一字不漏说出。 宝钗当即便明白了意思。 这样也好。 至少不会亏待了香菱。 也不怕受别的丫鬟欺负。 毕竟…… 将来林妹妹就是王府的女主人。 想到这里,宝钗心中莫名觉得苦楚。 然后脸儿一红。 莫非自己~ “香菱你可愿意?”宝钗拉住香菱的手,叹了一口气。 香菱平素里跟着宝钗走动,对林黛玉她们是了解的。 何况黛玉还算她半个老师。 “我、…” 香菱低下头,双手无处安放地捏着衣角。 “姑娘不会害我,只要不把我卖出去,香菱、香菱愿意去王府。” 宝钗怕胆怯,又好生安慰道:“你别担心,到时候林妹妹嫁过去时,便在她身边伺候着。” 香菱点了点头。 其实她更想跟在宝姑娘身边。 这时薛蟠又扑到妹妹脚边跪下自打嘴巴恨道:“都是哥哥害了妹子,让你没了入宫的资格。” “哥哥快起来。” 宝钗是为了薛家才想去宫中搏一搏,若是依她自己的心,并不希望去勾心斗角的深宫里熬成老姑娘然后被放出来嫁个好人家。 有志男儿。 想到自己心中的理想的夫婿,脑海中先是闪出了赵煦的画面,心脏也跳快了些,让她有些微喘,既而又生出了贾宝玉的脸。 薛宝钗登时蹙起了眉头。 “妹子不怪我了?”薛蟠大喜,站起来拍着胸脯赌咒。 “我还不愿你去呢,不一定非要去宫里磨练几年,才能嫁个好人家。” 想到这事儿薛姨妈忽想起姐姐的话。 要拿金锁和通灵宝玉编制一段佳话来迷惑贾母。 可现在儿子没事了。 她反而不想女儿嫁给宝玉。 若是宝玉完好无缺,她自然愿意,毕竟宝玉也是她亲外甥。 “你姨妈那里~” 说了半句,薛姨妈打住口。 薛蟠头一个反对道:“妈妈别把妹子往火坑里推了!” “我也知道姨妈想宝玉和妹妹好。” “但宝玉现在这模样,怎么配的上妹妹?” 薛姨妈没好气的打了一下薛蟠:“你这孩子好了伤疤忘了疼,你姨妈家帮了咱们多少忙?即便不能亲上做亲,你也不该这样说宝玉啊,宝玉就是不中用了,门外也一堆丫鬟姑娘赶着嫁给荣国府呢。” “妈妈别说了。” 薛宝钗打断母子两人的争执,心中乱成了一团毛线。 “让哥哥去休息,妈妈这些日子也担心不少,有什么事儿以后再说。” 瞧着女儿脸蛋红红,薛姨妈忙上前试探她的额头,“这么烫,可有哪里不适,心中可堵闷难受?” 宝钗摇头道:“不过喘嗽一些。” “你那热病的药丸吃完没有?” 薛姨妈知道女儿这是旧病犯了,需要吃冷香丸压制。 “妹妹那冷香丸还剩多少?我立马派人着手去准备明年的。” 宝钗忙从荷包里取出小瓶子,倒出一枚冷香丸含在口中。 觉得好了一些才镇定道:“倒能够用到明年。” 薛姨妈疑惑道:“往年这时节你发病最少,近来怎么反而频繁了些?” 这“热病”无非是人所求的各种欲望,久而久之产生成了难以治疗的心病。 薛家的操心事。 宝钗如何能让自己无欲无求。 她知道自己放不下家族重担,故此才难以痊愈。 当初那癞头和尚有意点拨过。 若想病稳定显少发作时。 最好不要轻易动欲。 情欲、权欲、财欲。 三大罪过。 特别是情欲也。 薛宝钗摇了摇头,下意识轻咬樱唇。 第193章 二十道折子 见尤三姐没了什么挣扎力气,赵煦才将她推开。 三姐儿将杏核眼一瞪,红头胀脸的道:“我也不想管姐姐的事,但是可莫要牵累坏了我的名节!” “哈。” 赵煦坐在床上不由笑道:“你们一家自打进了宁国府,外头多少眼睛盯着。从那一刻起,你们姐妹的名节已经不值钱了!孤还懒得管你,不过是看在可卿和尤氏的面子上给你提个醒。” 说毕,他轻轻拍了拍秦可卿的手,使了个眼神让她们好生说教尤三姐,然后甩开腿就离开了这脂粉地。 要想富先修路。 对于这个问题,水泥其实可以搞出来。 特别是坚固防御城堡。 鞑靼那边又有了新动静 ,只怕会卷土重来。 忠顺王府。 书房内。 赵煦随便吃了点粥就将筷子一扔,端起醒酒茶问身边侍立的王长史:“刑部尚书果然将孤参了一本?” “何止!” 王长史垂首道:“郑尚书还联合以往对老王爷所作所为不满的文臣,总共给上了二十道折子。” “有意思。” 赵煦握着笔杆在宣纸上写了几笔,“都掺了我们家什么事儿?” “说老王爷欺良霸女,奢侈过度,麾下武将过多对朝廷不利。”王长史瞟了一眼小王爷表情,见他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才继续说道: “说小王爷您助恶为虐。” 赵煦将毛笔轻轻放在笔架上,抖开宣纸满意看着自己的方案:“荒缪。” “他们管天管地现在倒管起我们忠顺王府来了!我父王要什么女子,还用的着强抢?” 不过,老王爷抢优伶倒是真的。 那也是威逼利诱,不全是硬抢来的,若他们不贪念富贵荣华又怎会上当? “奢侈过度?孤赚的银子想怎么花就怎么花,碍着他们狗屁的事儿。至于手握兵权不利朝廷,更是危言耸听!” 赵煦挑着眉眼,站起来看着王长史问:“你觉的咱家威胁到了朝廷江山安危了吗?” “当然没有!” 王长史深施一礼佩服道:“若没有老王爷当年领兵击退九边之乱,又何来大乾朝几十年的安稳?” “陛下将兵权给予老王爷,就说明对忠顺王家的信任。” “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赵煦点点头笑道:“你说的很对,如今内外不稳,陛下还需要我们忠顺王家对抗,又怎会听信谗言。” “想挑拨我们家与陛下的关系,真是可笑至极。” “那明儿上朝?王爷准备如何对付。” “做样子咯?总要给陛下个面子,不拘是禁足,还是如何,孤都得受着。” 挥退长史官,赵煦着命人让晴雯来服侍就寝。 ……… 大乾朝现在用来加固城墙用的材料还是青石砖与石灰沙土。 糯米熬制成粘稠汤,混合沙土和石灰,便成了粘合剂。 唯一弊端是用糯米太贵、真他娘贵啊。 用在国家上这可是很大一笔开销。 但是工期太长,成本太高,极难维修。 想比用水泥来代替糯米论。 水泥工费更便宜,工期短,运输便利。 新工学院的第一批学子毕业出来就能投放去边疆,参与交通道路等的工作。 用水泥混合石头,结实不易攻破,守城利器! 自从进入王府后,晴雯就倍感紧张。 荣国府这样的世家都充满了奴仆之间的争斗,更何况亲王府。 但事实是晴雯待了数日后才发现。 这亲王府并不曾像自己想象中那么恐怖。 王府很大。 约莫有两个荣国府地盘之宽,老王爷以及他的姬妾们根本不会踏足小王爷这边来。 有事儿时都是派王府里的内官来请。 而自家王爷这边殿堂服侍的女子几乎很少,正确来说应该是贴身服侍的少。 那些守在外面的亲兵侍卫除了不苟言笑,也没甚好怕了。 赵煦正在沐浴桶里净洗。 听到脚步声便知道晴雯来了。 不等她推开门,赵煦指了指毛巾的位子。 “过来替孤擦拭。” 晴雯忙从旁边架子上取了搓澡的毛巾,挽开袖口站在他身后从肩膀开始仔细轻拭周围。 差不多后背清洁干净后。 赵煦忙站起来方便更进一步。 “一会子受了寒王爷可别责怪奴婢。” 晴雯一努嘴儿,脸蛋红红的。 “爷这身子骨还怕受寒?!” 视觉中王爷发生了巨大变化。 晴雯的脸儿更加红润。 扭扭捏捏着。 赵煦站在浴桶里,直直怼视晴雯精致的脸。 几息后的简单前奏。 晴雯吐了吐小舌头,端起一杯温茶漱口。 “行了!” 忍不住拍了一下晴雯的小脸 ,拦腰抱起来走到里间的寝殿。 晴雯身体虽不如司棋,好歹也是久经考验。 ……… 半柱香过去。 看了一眼旁边小床之上睡得正香甜的晴雯,赵煦嘴角勾出满意的笑容。 继续拿出纸笔完成水泥的详细步骤。 “差不多够用了!” 第194章 和皇室打擂台,不自量力 赵煦在上朝的宫门口一下撵车,文武百官不由目视过来。 呼啦啦一片几十人都过来见礼拱手。 这回可算是见着新一代忠顺亲王了。 王爷贵为世子时就不怎么爱露面,即便出现,也不是普通百官可以见到的。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悄声低语,那些五品以内官职不上不下的,只能站在朝会最末尾,哪有脸面来和王爷攀谈。 没个一二品以上,内阁成员,乃至勋爵极品的好意思去和人家亲王谈笑风生? “王爷近来可好啊?咱们工部还等着您回去做主呢。”工部尚书李清河是最早一批知道赵煦身份的佼佼者。 “李尚书啊?这可不好说,孤近日来忙的事多了,交给工业司的那几位就行,有需要孤会派人通知。” 李清河老脸一笑,贴过来道:“今儿可有参王爷的折子。” “我知道。” 对面又是一位穿蟒袍的中年男子施施然走了过来,忙见礼道:“王爷英姿不减当年啊!” 赵煦回礼:“南安郡王身子骨可好?” “多谢王爷关心,还能上战场厮杀个一百回。” 四大郡王中肯出温柔乡去打仗的,也就南安郡王家里了吧? 北静王还年轻,文绉绉的青年,提笔风花雪月,没事儿和勋贵子弟私下拉帮结派差不多,就那绣花枕头能打仗? 另外两个郡王,一个年老昏花一个久病缠身。 众人边聊天边往朝会大殿走,路上撞见个穿米白蟒袍的俊秀男子,正是二十岁出头的北静王水溶了。 水溶淡淡拱手道:“水溶见过南安郡王、忠顺王。” 他眼睛扫在赵煦身上,忍不住赞叹夸了一通。 想到水溶和宝玉互相欣赏。 赵煦就觉得北静王肯定也是个肛肠主任。 迎面来的四个勋贵都是奔着忠顺王来拉亲近关系的。 分别是王子腾、镇国公府里的牛继宗、保龄侯史鼐、忠靖侯史鼎。 不过几家和北静王有世交关系,难免要嘘寒问暖一番。 “王爷。” 王子腾,和史家两兄弟,并排走在赵煦身边,苦着脸说。 “还请王爷救命。” “这是怎么了?”赵煦莫名其妙看向三人又没抄家救哪门子的命? 保龄侯史鼐苦笑道:“陛下决定外派我当使臣,出使茜香国。” “这是好事,史侯担心什么?”赵煦拍了拍对面的肩膀。 记忆里茜香国女王挺喜欢中原文化,与大乾朝建交,互送礼,保持长久贸易的话,里面能赚的地方太多了。 史鼐的堂弟忠靖侯史鼎说:“那么远的水路,就怕没命享受这好事儿了。” “也是。” 赵煦同意点点头,在海上航行几个月甚至更久,经历狂风暴雨都是常态。天气好时也罢了,若是天气极差时,随时都会因为自然危险而丢命,还可能遇见海盗劫船。 “各位自求多福吧。” 朝政大殿。 隆庆帝一脸愁然的看向殿下最前首的忠顺王。 多大点小事儿? 刑部尚书犯得着拉一伙人连夜上二十道折子? 还全都是弹劾忠顺王的。 皇帝有些嫌刑部尚书小事激大化。 偏这老头又是他当年的恩师之一,总不好驳了面子。 就这种世家子弟打死人的小案,每天京城能发生几十件,还需拿到朝堂来麻烦朕? 先将平常的国事宣布,任由大臣们自由发挥。 最后才将二十道折子故作不悦地丢在赵煦脚下。 隆庆帝脸色略沉重,抬手朝忠顺王一指:“二十道折子全是弹劾你忠顺王的。你可要跟朕好生解释解释!” 赵煦根本没打算和刑部尚书掰扯。 我直接把进度条拉到尾部。 “臣愿意受罚领罪。”赵煦扯着嗓子高声道。 皇帝对赵煦的做法很满意,小子很懂事儿啊。 刑部尚书有些傻眼。 和他想象的不一样,还以为王爷肯定会为了面子和自己争论。 然后自己在拿出搜集来的忠顺王以前干的坏事儿。 结果。 这小王爷不按套路出牌,怎么还没打擂台,直接认输了? “六部和几位内阁爱卿们怎么看待忠顺王干预刑部的事?” 隆庆帝冷着一张脸,突然问躬身站立在朝上的大臣。 裴大人今年已经七十多岁了,眼花心净,知道皇帝根本不想管忠顺王这件事,要他们出来表态是假,敷衍过去是真。 内阁裴老,一双手抖擞着上前拜道:“回陛下,老臣以为,忠顺王既然愿意领罪受罚,此事也应当揭过了,” 几位内阁成员点头私语。 谁没事吃饱了去和忠顺王对着干? 也就刑部尚书一根筋。 “陛下!!” 刑部尚书郑恭景三步抢上前激动道。 “这关乎法纪,不可不重视。” “若今儿王爷来我刑部带走一人,明儿又来带走一人,岂不是成了菜市场!” …… 隆庆帝挥手道:“朕知道了,那罚忠顺王禁足三月,好生在家面壁思过。” “臣谢万岁。” “退朝吧!” …… 刑部尚书张了张嘴,脸上一黑。 罚禁足三个月? 这算惩罚? 还有薛蟠的案子,陛下也不提及重新抓拿回案。 罢了罢了! 众人都摇摇头撇了一眼刑部尚书,唉,做官要学会变通嘛。 你跟一个亲王打擂台,谁敢帮你? 此事经过史家和王家在后宅里谈论。 自然就传到了荣国府。 姑娘们吃了一惊,没想到薛家大哥的事那么严重? 害的王爷被文官告了一状,如今更是被责罚禁足在王府。 赵煦会乖乖禁足在王府? 想什么桃子吃。 忠顺王禁足,与我工部郎中赵子世有何关系。 过了两日。 赵煦脱了那身亲王服,骑着马儿潇潇洒洒又出现在京城。 薛蟠早派小厮在亲王府蹲守查看,一看王爷出府,立马就眉开眼笑跟了上去。 “王爷、我在家里摆了酒席还请赏脸。” 这小子才几日功夫又恢复纨绔形象了?赵煦打量薛蟠一番,客气道:“你的伤可大好了?” “皮糙肉厚的补一补就回来了,多谢王爷关心。”薛蟠抓了抓脑袋,觍着脸嘿嘿说:“我母亲和妹妹说王爷帮了咱家那么大一个忙,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我想请王爷去我们家吃酒。” 赵煦心中一荡,故作淡淡的问:“薛夫人和薛妹妹也在京城薛府?” “我母亲和妹妹这几日都没在荣国府,因担心我在刑部大牢受的伤,所以非要见我好了才肯罢休。” 薛大脑袋没什么城府。 随便问几句话,他就能给你透露一车内宅消息。 譬如,薛蟠说自家妹子想搬出荣国府。 赵煦恍然。 第195章 孤是那等人么? 因有薛蟠陪同,赵煦也就没有避讳,然后被薛姨妈前呼后拥的迎进了客厅。 不过薛宝钗却没有露面。 也是。 未出阁的女儿家,身旁又没别的姐妹一起,自是不好坐在客厅里。 分宾主落座后,薛姨妈便歉声道:“我那不成器的孽障给王爷添麻烦了。”旋即抬手一指薛蟠。 “文龙,还不赶紧向王爷赔罪。” 薛蟠赶忙从椅子上起身,直接就跪在赵煦面前,叩了一个响头,大大咧咧地笑道:“王爷,我不会那些咬文嚼字的作派,请受薛蟠一拜!” “快起来、快来。” “这就显得生分了不是?” 赵煦笑眯眯虚扶起薛蟠,只见这大脑袋从袖筒里摸出张折叠好的泛黄纸,双手呈上道:“这是香菱的卖身契,王爷不嫌弃就拿回家当个暖脚丫鬟使唤。” “这是什么意思?” “孤救你出来,一是实在难抵姐妹们的央求,二是看在与你有些故交关系,难不成以为孤是看上香菱??” 赵煦故作生气,面露不善,忽地起身拂袖微恼道:“孤是那等事事谋好处的人么?搭救你,便是为了一个小丫头不成?” 薛姨妈一看王爷生气,登时就急了,赶忙瞪了眼儿子。 “王爷身边的美婢多不胜数,又怎会为了香菱那丫鬟,实在是我们家文龙愧对那孩子,想做些补偿。”薛姨妈也不知说什么补救好,只能病急乱投医的想一句说一句。 “胡乱送出去又怕香菱那孩子受委屈,以王爷的人品,我们自然相信的。故此才想出借花献佛,若是能收留她,也是香菱这辈子造化了。” 薛蟠也赶忙追上几步,他脸上略略露出不舍来,最后还是一咬牙道:“王爷、王爷我不是那意思,不、不、我母亲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什么你母亲意思,你的意思。 赵煦被他闹的脑仁一团线,不过他本来就是图谋薛家女子,戏演了一半,自要收回本钱了,故此一停脚转头狐疑看向薛蟠。 “看来是孤想多了!” “王爷多虑了。” 他下意识去接那身契,却不想薛大脑袋潜意识里还紧紧攥着。 最后薛蟠一溜手,丧着脸嘟囔道:“唉,都是这小蹄子狐狸精害我不浅,以王爷的龙气罩着,想必能压这扫把星。” “文龙!” 赵煦正有些无语,你们这些窝囊废物,但凡出了事儿就喜欢拿女人背锅。 旁边薛姨妈连忙呵斥了儿子一声,又冲赵煦笑道:“王爷别见怪,这孩子就爱胡说八道,香菱那孩子乖巧懂事,任劳任怨的。是我们家文龙没那个福气享受。” “妈妈就别一直说这些窝火事了。” 薛蟠也是极爱面子的,又拍着胸脯道:“往后我只跟着王爷,为了王爷两肋插刀,我这人别的没有,义气却是半点不缺!王爷,咱们去花厅吃酒去,我特意命太白楼的厨子来家中亲自掌厨。” “今儿不醉不归。” 见王爷随儿子去了花厅,薛姨妈才松了一口气。 因吃多了酒,那薛蟠登时脑子就不清了,大着舌头骂骂咧咧,冲赵煦抱怨:“王爷是不知道,我姨妈心可真大!他家宝贝儿子都成了破玉一块,竟还想害了我妹子的终身。” “没来京城前,我原以为荣国府有多牛气,却不过是表面光鲜,华而不实罢了。跑了那么多关系,还不如王爷你一句话中用。” 赵煦嘴角一抽特别无语。 虽说荣国府没能实际帮到你薛蟠,可人家存周公好歹也是真心实意,四处找人打听消息,帮忙跑上跑下的。 赵煦夹了一筷子秋季最肥美的蟹膏,浅浅吃了杯酒,才笑着道:“你这话就差了,荣国府在第一代鼎盛时期,那也是相当威风。” 薛蟠不以为意:“王爷也说是荣国公时期,若是把妹妹嫁给宝玉,还不如不嫁,我们薛家又不是养不起。” “你这就是醉话了!” 赵煦哈哈一笑:“若是让薛妹妹听见,只怕你没好果子吃。” “可不敢在我那妹子面前提及,家里我最怕她了!”薛蟠故作悄声的模样憨厚一笑。 “对了!” 薛蟠似突然想起什么,打了一个酒嗝道:“我母亲说什么牢里冤魂多,省的把脏东西带回家,让去那劳什子清虚观请位姓张的老道士做做法。” “是要去去晦气。”赵煦敷衍一句,继续吃酒,眼睛时不时往别的地方瞧。 自己醉翁之意不在酒。 两个大男人吃酒有什么意思? “噢?咦。” 听闻宝玉后来得了一块母麒麟还是公麒麟来着? 就是在清虚观张老道士那得到的。 和史湘云那一块为一对。 赵煦的双眼不觉眯了起来,思考要不要双线齐下? 或者三线并发? 四线开花? 与此同时。 香菱正抱着包袱在薛宝钗的闺房里,念念不舍的模样。 一会子王爷离开薛家,她便要跟着去了,跟了姑娘这些年,早有了感情。故此那水汪汪的眸子里顿时蓄满了泪水。 莺儿轻轻推了她一把羡慕道:“你这丫头作出这副模样 ,还以为要去受罪受苦呢。多少女子想去王府还去不得,姑娘为你找了个好归宿,你该高兴才是。” “我就是舍不得太太和姑娘。” 薛宝钗拉住香菱的手,莞尔一笑:“王爷时常去荣国府看望姐妹的,你想见我们时,还不容易么?又不是一辈子拘在亲王府里不见天日,快别哭了。” 说着拿帕子替香菱拭了眼角泪水。 又自嘲道:“说不准往后我们薛家还有求与你的时候呢。” 宝钗想的是将来香菱被王爷收用,也算为薛家多铺了一条路。 香菱呆呆傻傻的想也不想连忙开口应道:“姑娘有什么难处,只管说。” 薛宝钗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等着莺儿和香菱在耳室说些体己话时,宝钗默默一个人打开抽屉里的首饰盒。 拿出里面一对儿银杏耳环,痴痴地看着。 “姑娘我给你沏了一杯茶。”莺儿笑嘻嘻进来,瞧见宝钗在看耳环,好奇道:“姑娘不是最爱这副耳环?怎么又收起来了?” 宝钗双手微微一颤,但她旋即镇定下来,淡淡地说道:“有些不合适了。” 莺儿放下茶,走近了瞧:“哪里不合适了?这耳环最配姑娘,旁人若戴时,还显不出它的独特之处呢。” “噢,我记得香菱说过,姑娘这耳环曾掉了一只还是王爷送回来的哩。” 想到这里莺儿连忙捂住嘴哧的笑了起来。 “难不成姑娘……” “你莫要胡说!!” 宝钗脸上一红,忙啐了莺儿一下,将她推了出去陪香菱。 第196章 清虚观 等着到了散席的时候,薛蟠早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薛姨妈便推着呆头呆脑杵在原地,一副不知所措的香菱。 “傻丫头去吧。” “太太…” 香菱欲言又止,满是不舍得朝薛姨妈福了一礼。 坐在马车里。 赵煦见这丫头拘谨的厉害,不由笑道:“你不必怕孤,难不成孤以前在荣国府时会吃人?” “瞧你这小脸皱的好似要入地狱!” 因见香菱那巴掌大的脸上,五官几乎皱到了一处,赵煦忍不住在那颗胭脂记上戳了几下,问道:“你想跟着你们姑娘?” 那呆丫头不假思索就点了点头。 “不、不、不!” 旋即又忙将葱白的小手乱摇,解释道:“奴婢并非觉得跟着王爷不好,只是在宝姑娘身边习惯了,怕服侍不好您。” “这有什么不会服侍的?” 赵煦斜了一眼埋头弄衣带的香菱:“平日你怎么服侍宝姑娘的?” 香菱抬起头很认真道:“也没怎么服侍,就是倒茶、叠被暖床而已。” “那不就得了!” “服侍孤也一样,倒茶叠被暖床!” 赵煦玩味性的勾起笑意,香菱的小脸顿时就红了起来。 服侍姑娘的叠被暖床自然和男子不一样。 已经十五六的香菱早知道这点。 故此那颗胭脂记红的比脸儿还艳了几分,手上捏衣带的动作也因为紧张的缘故,加重了些力气。 若赵煦这时候突然袭击,去呵她鸽子窝的痒痒,只怕香菱会吓的跳起来。 …… 到了王府门口。 香菱像一只小鸡,低埋螓首跟在赵煦身后,颤巍巍进入亲王府正门。 路上一句话不敢说,连头也没敢抬起来过,好几次撞上赵煦的后背。 啧! “你这是要在王府当睁眼瞎了不成?” 香菱抬头怯生生的看了看赵煦,支吾道:“奴婢第一次进王府……” “习惯就好了!” “晴雯你也是认识的,跟着她熟悉几天,你就知道孤是多么的温柔可亲,哈哈哈哈哈。” 这丫头呆萌的可爱。 赵煦发出内心的“嘲笑”她。 “王爷怎么将香菱带回来了?”晴雯从寝殿迎出来,顺手接过赵煦的披风,忍不住好奇打量站在旁边的香菱。 赵煦两手一摊,摆出无奈的表情正色道:“孤算好人好事做到底,薛家出了这事儿只怕不好在收留她了。” “噢。”晴雯淡淡回了一句,倒不敢有意见。 对于香菱的印象在晴雯心中却是极好的。 不争不抢的性格,不似宝二爷身边那些一个个都想当姨娘。 只是香菱那温慢迟钝的性子又和她完全相反,下意识里晴雯仔细打量她的身材。 若是在以前,香菱论品貌和身段儿皆在自己之上。 但现在……有了王爷的物理生长,身段儿倒与香菱无差相几。 “姐姐既然来了王府咱们就是一家人。”晴雯大方的将香菱拉到身边。 赵煦吩咐道:“你在孤寝殿给香菱打扫间房出来,以后轮流伺候着吧。” 因九月中旬是宁国府贾敬的生辰。 一大早贾珍就派人送请帖。 赵煦当然不会事事以王爷身份参加。 所以派人回应是用的化名赵子世。 在让香菱熟悉几日。 便收房吧。 “王爷打哪儿去?” 王府指挥使彦光召集了一堆侍卫,恭敬站在门口。 长史官王进换了一身管家衣裳,手里拿着折扇,配合他狭长的眼睛,倒有那么几分惯会溜须拍马奸奴的架势。 本色出演呀。 “都把衣裳换了!” 赵煦不满地瞪了彦指挥使一眼:“孤被陛下禁足你们不晓得?” “常服骑马,孤要去清虚观。” 王进伸出手指在指挥使面前虚晃几下,摇头笑道:“我说彦指挥,学聪明点儿。” 彦指挥没好气的嘟囔嘴。 咱们只会抓人打仗,精的是手脚上功夫,哪像王长史啊,正儿八经文官出身,厉害的就是一张逢人说人话,逢鬼说鬼话的嘴。 清虚观,原本居住的是一群为富贵之家祈福的道士。 但里面的张道士却有些来头。 张道士早期不过是荣国府国公的替身,代替主子修道的奴才。 曾经太上皇御口亲呼为“大幻仙人”。 如今现掌“道录司”印,活了七八十岁高龄,又被隆庆帝封为“终了真人”。 这名气也就在京城越来越大。 有二帝亲封光环在身的张道士摇身一变。 从荣国府的私家奴才,成了连其它王公贵族也要尊呼一声老神仙了。 到了清虚观门口。 王长史就命侍卫去禀报。 从观中急匆匆出来一帮小道士,领头的道士脚步如风,眉须皆白,看上去仙风道骨的正是那张道士。 “王爷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 “莫要张扬,孤是来为父王祈福的,别惊动了旁人。” 赵煦摆了摆手。 “知道王爷来老道已经清了场。” 张道士深施一礼,赵煦顺势抬手扯住老头的白胡子,轻轻往下一扯大笑道:“你也是个滑头,搞这些虚的架势做什么?既已经清场,那就领路吧。” 老道士代替赵煦跪在三清面前烧香叩拜,三拜已毕,取过签筒摇了几下,抽出一支来,捋着胡须笑道:“王爷这是上上签。乃功名成就之象,凡事宜进大吉也。此签家宅诸事吉,求之顺遂。” “你这老头不会里头全是上上签吧?”赵煦又拧了一把张道士的胡须,假意伸手要去夺他手里的签筒。 张道士赔笑道:“王爷龙子龙孙,天生贵相,哪里需要老头弄虚作假。” “果然是老滑鱼!” 赵煦哈哈一笑,在他眼前虚点了几下,开口问道:“你这有什么开光的小玩意儿没?孤要寻几件,送给刚出生的娃娃用。” “有的有的。”张道士忙命小道士取来, 须臾便见这老头接过小道士的盘子,里面金光闪闪,十几件寓意吉祥的小玩意儿摆在里面。 赵煦要给尤氏和秦氏的孩子选礼物。 当然,还为了一件东西。 正是那托盘里面的一只金麒麟。 果然, 贾宝玉还没来拿走。 第197章 智能儿诞女,宝玉遭唾弃(上) “生了!生了!” “恭喜太太、老爷、是个小姐儿。” 宁国府。 稳婆怀里抱着一名女婴儿,献媚出来讨赏。 秦可卿给稳婆封了一个大红包。 又命丫鬟去服侍智能儿,炖些补品。 荣国府那边也得到消息。 但王夫人和贾母却是一点也不关心,甚至有些反感。 主要还是因为智能儿的身份太下贱了。 一个尼姑。 还不如下九流的家戏子干净。 故此连带智能儿生的孩子也一味瞧不上眼。 可好歹是秦可卿的弟弟,荣国府还是派人去道了喜。 回话的婆子说那孩子圆嘟嘟的脸蛋儿和眉眼,瞧上去确有几分像宝二爷。 于是乎,荣国府里贾母和王夫人顿时像吃了苍蝇粪便。 不知是该喜宝玉有后,还是该恼,宝玉唯一的子嗣居然是尼姑生的。 即便真是宝玉的…… 那也只要孩子不要娘。 贾宝玉现在不能人事,这说不定就成了唯一的子嗣。 不不不,宝玉总会好起来的。 待宝玉哪天真治不好了,再去要人也不迟。 只可惜是个闺女。 反观喜当爹的秦钟,却是自内心欢喜非常,小心翼翼从稳婆手中接过那女婴抱在怀里瞧个仔细。 因不敢告诉父亲秦业。 只能让姐姐秦可卿帮忙,留智能儿在宁国府里生完孩子,然后想偷偷成婚。 秦可卿和尤氏瞧着那孩子面相,相视一眼摇摇头,果然像极了宝玉。 秦钟却是不在乎。 当成自个儿亲闺女一样爱的不行,到底年轻,又是头一回当父亲,手舞足蹈的指着那孩子鼻子眼睛笑:“姐姐快瞧,这眼睛和嘴儿像极了智能儿。” 秦可卿和尤氏也快到了临盆的日子,眼里自然是母爱泛滥。 正欢喜着。 不想宁国府门口传来喝骂之声。 贾珍和贾蓉赶忙出去看吓了一跳。 原来是贾蓉的“老丈人”,珍哥儿的亲家秦业,不知从哪里得到儿子与尼姑偷欢生子的消息。 秦业提着拳头粗的棍子气的脸色发白,激烈抖着胡须。 “珍大爷、蓉小爷你们别拦着老夫!” “今儿我要把那孽障打死了干净,不好生读书,却做出蒙羞祖宗的事来,我还有什么颜面存活于世!” “亲家公别动怒,快去里面吃杯茶。”贾珍扶着秦业,命贾蓉去喊秦可卿,然后把人往厅里请。 那秦业一把年纪才有了秦钟这个小儿子,盼望着成龙。 没秦钟时以为这辈子就绝嗣了,才会收养了女儿在身边尽孝。 故此他待秦可卿比亲生的还要亲,几乎盖过了亲儿子秦钟,贾珍知道这点的缘故。 若是在以前他根本不需要这样亲力亲为对待秦业。 不过是一个小官,还已经告老归田,朝中更没人脉可利用。 时过境迁。 现在可不同了,爱屋及乌嘛。 谁叫这老头的闺女成了王爷暗宠? 秦可卿知道父亲来了,心中欢喜又担忧,生怕给他老人家气出个好歹来,不由瞪了一眼秦钟恨声道:“你先去看看智能儿,姐姐出去和爹爹好生商量!” 秦钟怕他爹不行,哪有不依的道理。 回到闺房内。 可卿对着菱花镜儿着意打扮,头上挽了个贵妃髻,插了几个金凤八翅的钗儿。身上穿着蜜合色宁绸百蝴穿花夹衫,对着镜子前后左右,照了又照,不禁微微笑了起来。 她是极爱美的女子,竟觉得容貌儿、体态儿、比那天上嫦娥还胜几分,一时有些得意。 似她这样绝色的女子就该配王爷那样的人才对。 即便现在怀着身孕没怎么涂抹脂粉,那也遮不住她的天生丽质。 待收拾得十分体面了,方出了房门,来到待客厅里,见到满头白发的父亲,一面忍不住扑过去抱住秦业胳膊开心,一面佯怒道:“爹爹若是因为小钟儿气的病情加重,女儿心中怎么能安。” “慢着些、慢着些!” 秦业素来宝爱这女儿,生怕他一个小官之女嫁给国公子弟难免受委屈。 如今见她在宁国府吃穿皆是一等一的自在,贾珍的态度又如此可亲,心中总算松了口气,拭泪道:“难得我儿这份孝心,如今你时常接济家里,请御医给我看病,我身子骨强硬着,还想抱一抱外孙,死不了!” 可卿也掏出一块绢子拭泪:“好端端的,爹爹怎么又把死啊活的挂在嘴边。” “钟儿呢?还不叫那孽障出来,以为躲在他姐姐、姐夫家里我就不会把他如何了?” 女儿安好,秦业便气不打一出来,站起身,寻找秦钟的身影。 “你也好意思藏在宁国府,没得把染了一身的下贱气传染给你姐姐。” “爹爹!” 秦可卿一声娇呼,又抱住秦业胳膊,忙把人给劝下来道:“这外孙和孙孙一次都有了,爹爹何故还恼?依女儿的意思,既然弟弟已经犯下大罪,也知道悔过,咱们何必棒打鸳鸯?不如………” “不如什么?”秦业立即瞪起了眼睛,“一个尼姑怎能嫁入秦家?祖宗的老脸都丢光了!” 秦可卿觉得也是。 秦家虽算不得高门大户,好歹他爹以前也是官身,再者又和宁国府沾亲,如果唯一儿子娶了尼姑,外头自然要说闲话。 一直不动声色的贾珍在旁边翘起叫喝茶,冷不丁提议道:“正妻不合适,那当个小妾倒也没什么。” “正是这个理!”秦可卿连忙接住话茬道。 “弟弟的婚姻大事,我这做姐姐的还能害了他不成?爹爹只管放心,小钟儿将来的妻子,女儿一定亲自给他安排一个门当户对的就是了。” 关于弟弟的想找户好人家女子。 秦可卿心想,到时和王爷商量几句,还有什么难得? 秦业喘吁吁撑持着站起来:“那、那…唉!就依女儿的意思,叫那畜牲出来吧!” “亲家公留下来用饭。” 贾珍忙起来吩咐:“你今儿别走,且尝尝我们宁国府的好伙食。” 一面派人去请秦钟出来。 第198章 智能儿诞女,宝玉遭唾弃(中) 且先不管宁国府如何。 却说这一日里。 赵煦用过午膳,便在寝殿里浅睡了一会儿。 手里搓着公麒麟反复思量如何制造一场类似木石前盟、金玉良缘的说法来? 还是不急。 等贾元春嫁入王府再说。 把一些想入非非的计划藏进`半斤’肉里,赵煦盘腿坐起来叫晴雯。 寝殿主卧里用来值夜的耳室中,晴雯和香菱正在午酣睡。 听见王爷唤人的声音。 晴雯抬手揉了揉眼皮,掀开金丝边儿的锦被,连衣裳也没来得及套,坦着红色小衣踩着鞋儿,美眸惺忪跑到床边问:“王爷可是要起来了?” “禁足期间孤又没正经事儿可做,正闲的蛋疼,过来!” 勾了勾手指,等晴雯把妖翘的身子横过来时。 已经遭遇了偷袭。 “好王爷香菱还在呢。” 饶是已经习以为常的晴雯,仍旧架不住在旁的丫鬟面前这般肆意。 “这有什么好害羞?香菱早晚也要过这一关,择日不如撞日,反正总有一日,就今日给她开窍了!” 赵煦咬着晴雯耳根子贼笑道:“你去把那丫鬟叫过来,孤教你们个乖!” 晴雯霎那间脸儿便红了,咬着嘴唇啐道:“青天白日的王爷就要行这等事儿、还让奴婢和香菱一起、…” “你还敢抗旨?”赵煦知道晴雯的软肋之处在什么地方。 只在房门口隔着薄纱帘子,磨磨唧唧的,半天不迈进去,不消一息功夫,那小蹄子便直呼要命。 于是踩脚棉花仿佛飘到香菱床边,拿青葱也似的手指戳了戳还在装睡的呆丫头。 要说方才晴雯那几声低低的羞哼虽轻如蚊啼,但已经清醒的香菱如何听不见? 其实在王爷唤晴雯时,她已经醒了,本要起身,却是晴雯已经翻身去服侍,便想着紧随其后。 哪曾想刚撑起来,就听见那边儿传来晴雯欲拒还迎的娇声。 这种声音往年路过薛蟠房间时,听过几回,她总是捧着红脸快速跑开。 现今哪能不知道方才王爷和晴雯是在做什么? “我、晴姨娘可有什么吩咐。”香菱红着脸期期艾艾说道。 “王爷唤你过去说话儿呢。”此刻晴雯也滚烫着脸,不由分说扯住香菱的手往里走。 “咱们在王府里,你还叫我晴雯便是,姨娘叫的我不习惯!” 香菱小声道:“那怎么行,王府有规矩。” “王爷即是王府的规矩只管放心。”晴雯恼这丫头怎地那么呆板,旋即又想着两人马上就要成为一起扛枪的亲密战友! 不免停下来拿眼睛打量香菱。 “怎么了!?”被晴雯盯的心里发怵,香菱以为自己脸儿上沾了什么脏东西,忙慌张伸出小手去擦拭。 “没什么。” 晴雯嘀咕一句,心说香菱果然在薛家养的润,和宝姑娘一样,都是极丰腴而不肥的身段儿。 “上来说话!” 赵煦拍着床沿,晴雯便以飞快的速度钻进被窝里,拿眼睛窥着香菱。 “奴婢、奴婢就在这里站着听王爷差遣。” 香菱低着脑袋,左右手儿紧张地互相在裙摆间掰扯。 半晌没有传来王爷的吩咐。 香菱心里更加着急了,突然一只手措不及防揽住她的腰,整个美人儿顺势就倒了上去,发出一声惊呼。 “穿小衣儿杵着不怕受凉?” “才来几日便病怏怏的模样,等去了荣国府,没得来薛姑娘还以为孤欺负你了呢!” 赵煦皱着眉头,言语表达不满。 手上却一把将她薅了进去。 …… 正是愚公移山之宏观。 精喂填海之奇观。 晴雯到底是久经战场的老炮手。 但她的队友却是一个菜鸟。 被中传来晴雯噗呲一连串压低声儿的笑音。 “你仔细翻下去。” 原来是香菱被多只手儿胡乱挠的禁不住羞痒。 “哎呀!” “爷,你抓的是奴婢脚。” 赵煦掀开被子一角,透露出些许光亮。 得见天日,手中捏着五根弯翘的嫩菱角。 背面白洁赛雪隐隐透出淡淡青脉来。 赵煦对准晴雯脚心就是一阵刺挠,打趣道:“你也就在香菱面前耀武扬威罢了!瞧爷不治治你!” 晴雯登时弓成了月牙儿的弧度,掀开被子喘气笑个不住,叠声求饶:“奴婢再也不敢了!快、快饶了我吧。” 那香菱缩在边上像只受惊小白兔。 “现在求饶晚了。” 赵煦像只猛虎,双手捏着被子一盖,大被同眠之乐不可与外人道也! …… 莫约过了许久。 空气中弥漫着汗香味。 香菱像只受伤的小猫儿躲在角落里,微微蹙着眉头,酣睡了过去。 “让她好生睡一觉。” 赵煦怜惜看向脸颊边还挂着晶莹泪痕的香菱,对晴雯道:“比你当初强多了,替孤打水来清洗。” 晴雯登时就把嘴儿不满地翘飞了。 瞧香菱那架势,估计歇一会儿就能下地,自己当初可是一天一夜都还疼着。 “让你将两件清虚观求回来的法器装好,可准备好了?” 晴雯一面替他穿靴子,一面答:“已经备下了,王爷一会子就要去宁国府么?” “孤才认了两个未出生的娃娃做干亲,总要表示一下,且有几日没有见玉儿了。” “王爷为了林姑娘,正要避嫌些才好,哪有日日都想去荣国府私见的道理?” 赵煦拧了一把晴雯的耳朵,嗤笑道:“愈发长本事儿了?” “行了,在王府陪香菱说说话儿。” 腋下夹上一个吉利的红木小匣子,赵煦出了寝殿,招来王府的长史官。 “王爷有什么示下?” 赵煦指着府里一片园地道:“孤书房里有张方子,命王府工匠抓紧了照办,先把咱府里的路都用上了,再把王府门外地面铺排上,效果好时,孤在禀奏陛下!” “记得那些粘土需高温烧,准备细沙,在将石灰石研磨成粉,倒入桶里加入一定比例粘土和水,还需将泥浆再次烘烤成泥块,再敲碎放去高温锻造。” 见王长史听得一头雾水,赵煦挥了挥手:“详细步骤孤都写了下来速去办。” 旋即骑上马前往了宁国府。 与此同时。 贾珍父子笑脸送走微醉的秦业,贾宝玉捧着新炮制的胭脂,正去找秦钟儿叙情。 第199章 智能儿诞女,宝玉遭唾弃(下) “小钟儿也算和智能儿修成正果了。” “倒不如在外给购所宅子,省的她将来在府里受气,当作外室养的话也就不在乎什么妾不妾的,一样能喊奶奶、娘子、太太。” 赵煦想到贾琏当初就是这样安排尤二姐,因此就提议出来。 “可外室生的孩子哪有正经名分?”尤氏打岔道。 “这有什么打紧?将来秦钟考取功名,秦老爷子欢喜,自肯由心的接纳,届时再把她们母子抬回来便是了。” 秦可卿听得频频点头,看向自家男人。 赵煦莫须有的咳了一声:“即便考不中,孤给他谋个官儿能难到哪里去?” 旋即话锋一转,将小匣子打开,分别从里面取出两块红布裹好的法器。 较大的放在秦可卿手心儿,较小的适合女孩儿搁在尤氏掌心,因笑说道:“这是孤特意去清虚观为孩子求来的,讨个吉利戴着也好,不爱戴时就悬在腰间也可。” “怀信这孩子,孤选了个貔貅,小孩子身体弱怕邪气的侵扰。貔貅乃神龙所出九子之一,镇压那些脏东西足够了。” 赵煦摸了摸秦可卿的肚子。 可卿托在掌心爱不释手,这其中意思如何不明白? 貔貅非但镇邪,寓意还吉利,更重要是因为有龙子龙孙的意思藏在里面。 “暖男”要当的彻底。 赵煦忙又解释尤氏手里那块玉质洁白细腻,形状可爱,琢得精巧绝,寓意健康长寿的长命锁。 “孤特意选了个玉质材料雕刻的长命锁给云喜,玉有灵性,温润柔和。” 尤氏问道:“过些天儿是敬老爷生辰,贾珍在宁国府摆家宴,王爷可要来?” “自然要来的。” 赵煦算着孩子出生的日期,推敲道:“孤以工部郎中赵子世的身份参加,况且你们即将临产,孤总要时时陪着,两府之间跨一只脚就过来了。” 两女幸福的再无别话。 听闻贾宝玉近来非但因为林妹妹的事愈发沮丧颓废,反而是一扫情伤,超脱凡尘的想开了,将自个儿打扮的红里透紫容光焕发的,常去栊翠庵听佛经。 只是举手投足之间更显女儿之态了。 “卧槽!” 赵煦暗暗惊呼一声,这厮缺了宝贝秧子,是要从双线插头,改门换庭成为单孔插座了不成? 他巴不得出去瞧个稀奇。 可一想,贾宝玉会不会由恨生爱,对自己这英伟俊男产生什么奇奇怪怪思想就觉得有些不自在。 希望不要被乌鸦嘴说中。 他赵煦求的是两山一门的宝妹妹,可非此一蚯一菊的“宝妹妹”也! 正奇思妙想之间。 贾珍求见,两人前后出了后宅。 “王爷肯赏脸,我这就派奴才和蓉哥儿去请家父回府。” 赵煦打断贾珍的想法:“不必如此,贾敬已经潜心修道,往年怎么过的就怎么办吧,再者孤是以工部郎中的身份,尽量别声张了出去。” “自行车的铺子已经盘下了,我们府里的几个管家已经会使那车子,不知王爷何时能操办?” 这水泥刚刚才开始试验阶段。 赵煦琢磨了一会儿方道:“工部今年已经开始量产,你们只管去取便是了。只是头一件事要叮嘱,那本钱可要给足工部司,毕竟是和朝廷合伙容不得偷奸耍滑。” “哪敢、哪敢!” 贾珍一叠声应下,已经笑开了花。 忙又问孩子生出来后办满月酒的事,两人说说笑笑一副君臣相欢的模样,慢步走到了通往秦钟和智能儿居住的院子小道。 隐约还能听见贾宝玉的声音。 “这小钟儿的语气听上去怎么有些恼了?” 贾珍狐疑地撇向远处。 “他们俩向来亲密无间,孪生兄弟似的粘连在一处不分彼此,宝兄弟养病时,小钟儿还去看望过几次。” 贾珍捻着下颚一撮胡须,绿豆眼儿似的眯起来看向赵煦。 “去看看不就得了。”赵煦一扬下巴,还没到院子里,便瞧见宝玉那一身大红大喜的衣裳在视线里晃动。 宝玉攥住秦钟的手心轻轻摸了几摸,脸上红了又白,白了又红。 白是惊白的,红是羞红的,一霎时露出许多温柔之态。 “秦老爷怎能因为智能儿便要打死你?” 宝玉一脸惊讶,似乎忘记贾政因为几句话就打的自己三魂不见了七魄。 若非用的全是金贵的天材地宝,又怎能康复如此之快? “这可好了,既然因祸得福,那咱们以后还像从前一样吃住睡觉如何?” 秦钟煞白着一张脸,第二次问宝玉:“我方才和你说的话都成了耳边风不成?智能儿那孩子若是你的,你打算怎么安置。” “这、这、咱们一体,你的便是我的,小钟儿养着也一样。” 宝玉脸蛋一红,饶是不敢相信秦钟会问出这种话来。 “这么说你是不打算认了!” 秦钟瞬间甩开宝玉的手,背过身子道:“宝二爷金贵,我秦钟高攀不起,以前是我不懂事,如今咱们也长大了,我还要养家糊口,奋志萤窗,埋头雪案。” “宝二爷放心,那孩子与你没半点关系,是我秦钟的女儿,以后还请二爷离她们母女远些,免得玷污了你的名声!” 那口中的秽气对着鼻子直喷,竟像吃了生葱大蒜的一般。 听得贾宝玉揪心般难受,斜着星眸,把秦钟觑了几觑,可怜两滴珍珠,竟不知不觉从秋波里泻下来。 “我何曾嫌你们了!” 宝玉两手揪着脑袋一顿毫无章法的乱捶,脚下更是接二连三的在地上跺,捶胸顿足在原地转了好几圈,指天发誓的哭恼道:“我若是有半点嫌你了便永世不得托生,来世给你当牛做马去。” “那你去老太太和太太那给孩子一个正经名分!” 秦钟转过脸,直勾勾盯着贾宝玉的眼睛。 “我……” 见宝玉一到关键就犯傻,他彻底看透了这贵公子。 不由的仰天嗤笑:“把你那些歪话狗屁发誓拿去哄你院子里的丫鬟们去,宝二爷再敢踏进这儿别怪我不客气了!” “小钟儿我真的没有骗你,是真心和你好。” 贾宝玉上前想去拽住秦钟的手儿。 “啪!” 不想秦钟反手一个耳巴子抽了过去,往地面啐了一口唾沫:“宝二爷属赖皮狗的?” 场面登时僵住了。 贾珍和赵煦也愣在原地。 第200章 失心疯真龙压癫凤(上) “鲸卿,你为何打我?” 贾宝玉捂着脸颊,脑袋有些宕机。 眼见着昔日蜜里调油般亲密的小钟儿居然打了自己,他脸颊上的烧疼,哪里及心里痛的厉害? “别叫我的小名儿。” 秦钟十分厌恶地直瞪着宝玉。 …… 一个是宁国府亲戚,一个是堂弟。 贾珍帮哪边都说不过去,犹豫半天,见场面冷静下来才转头询问:“王爷您看咱们还要不要过去?” “怎么不去。” 赵煦抬眼夹了他一下,可表面形象还是要在两府众姐妹跟前装装样子。 “咱们又没横冲直撞进去瞧见宝玉挨打,体面总算留住了。” 贾珍思量也是这么个道理,亏的方才没有嚷声呵斥,否则宝兄弟非但颜面扫光,传出去还无辜惹的西府那边怨恨上东府。 “小钟儿你和宝兄弟怎么闹别扭了!” 贾珍抄着手远远地喊了一声,足把宝玉二人吓的一怔,一个脸儿还煞白着,一个红里透着掌印。 宝玉赶忙捂紧半边脸,回过头去瞧,却见贾珍身边还有王爷。 他心中自是愧疚难安。 听闻因自己口出狂言,抢皇亲,差点害了阖府上下,王爷非但饶恕了,挨打后还送来金贵药材救命,宝玉一时就恨不能钻进地缝。 心说林妹妹天仙般的人物原是我不配,如今断了念想… 若是赵煦能窥听到贾宝玉的心声只怕要笑岔气。 这真是应了那句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珍大爷、王爷——我方才。”秦钟见王爷走来,忙要下跪请安,却被赵煦一把扶住手腕。 “孤若是穿那身皮时你们敬我也罢了,如今我寻寻常常一介普通子弟身份,还作这些虚的干什么?” 贾珍嘴角一抽。 不想宝玉突然截住了秦钟想要承认打了自己的后话道:“珍大哥和王爷误会了,我只是和鲸———秦兄弟发生口角,推搡间不小心撞上了他胳膊。” 他原脱口想喊出秦钟的小名儿,但一想方才,却是不敢再亲密。 “你也是,怎么这般不小心?”既然贾宝玉帮忙遮掩过去,贾珍自不想揭开这一层伤疤,于是故意敷衍过去。 秦钟倒有些后怕因为一时气恼打了凤凰公子,给姐姐惹来麻烦,低着脑袋道:我下次会注意些了!” “夫君,你在和谁争吵?” 在里间坐月子的智能儿从睡梦中惊醒过来,裹着头巾出来,一见门口立着全是贵人们赶忙就跪下。 秦钟再顾不得旁人,跑过去扶住智能儿。 “快起来、快起来!” “这时节行什么礼?”贾珍蹙着眉头嚷了两句,小夫妻两个又怯生生看向赵煦。 “这里是宁国府,你们珍老爷既然发话了,那还不起来?” 赵煦笑呵呵的不打算喧宾夺主。 宝玉看着智能儿,眼前一亮,她蓄起了青丝倒与从前不同。 只是那心思里也无半点男女之情。 丢下众人。 赵煦这才闲步走进荣国府。 过穿堂夹道,从东跨院后廊绕到南北宽夹道,北面是粉油大影壁王熙凤的小院。南边就是三春居住的抱夏。 紫鹃刚巧掀开帘子出来,瞧见赵煦的身影,纳福道:“奴婢给王爷请安。” “嘘!” 赵煦抬手禁音,指着黛玉屋子笑问:“你们姑娘可在里间啊?” “我们姑娘方才和三姑娘她们在园子里瞧云姑娘骑自行车,欢闹了一场,此刻正倦呢。” 紫鹃脸上飞红,以前就拦不住,现在知道身份后更不敢去拦他。 赵煦飞快走上台阶:“那就不要吵醒了,孤只进去安安静静坐在床边瞧瞧。” 他掀开帘子进去时却哪里见小姑娘在睡觉? 黛玉眉弯两月,目闪双星,一面抬手整理鬓发,一面嗔怪道:“这时候你还急什么?”说完连自己也忍不住有些臊的心发慌,连忙从床上起来走到书案前,假装要写字儿读书,遮掩自己的羞迫。 “怎么不急?” 赵煦凑前,俯下身子去看,不由笑道:“玉儿看的什么书?可是颠倒黑白正传?” 黛玉啐道:“什么颠倒黑白?分明是杜工部…” 旋即她注意到自己将书拿倒了,俏脸绯红,装腔使性地豁然起身,推搡着赵煦出去。 “你快出去!” “你还笑!” 赵煦仍然一脸笑容,反手攥住黛玉的柔荑:“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玉儿想先听哪一个?” 黛玉挣了几下,便放弃了,只那一双眼儿瞪他,撇过头问:“我才不要听你的歪话、谎话、瞎话。”脸上红润的可爱。 “好消息是林大人还有半月进京了!” 小姑娘果然转过头来惊喜万分,“爹爹真要到了?” 赵煦感觉手上黛玉的力度紧了三分。 旋即她顿时神色一慌,轻咬嘴唇,忐忑道:“那坏消息呢?可是关于爹爹……” “是啊林大人他。” 黛玉手上力度又增加了不少,蹙着眉头难安:“我爹爹怎么了?” 眼见就要落下泪来时。 赵煦笑了笑:“坏消息是林大人路过县府,当地百姓知他是个好官,非要留住吃杯酒,一时给绊住脚,只怕要延迟些日子了!” “你!” 黛玉挣开他的手,一扭身含羞道:“你坏死了,狭促鬼投生偏要来欺我。” 赵煦正扭股糖似的贴上去,打情骂俏一番。 外头传来奴仆丫鬟们惊慌失措的呼救声。 连带三春也急忙跑出去查看。 那些婆子丫鬟是从王熙凤院子跑出来的,边跑边大叫:“二奶奶要杀人了!二奶奶要杀人了!” 紧接着传来贾琏急急的召唤:“这夜叉星果然要谋害亲夫了,竟连我也要砍,当真是反了。” 众人一瞧,贾琏一半脸全是血,上面还有牙印,吓的更是不知所措,没头苍蝇似的乱撞。 这事儿还没查清楚怎么一回事。 不想,贾宝玉那边的奶嬷嬷,也发疯似的乱窜,见人就扑上去咬,大喊着:有人要害我!有人要害我!” 赵煦蹙眉。 纵观原着里,王熙凤发疯正是马道婆和赵姨娘使的鬼。 但贾宝玉怎么没事儿! 反而是他屋子里的奶妈妈? 这就奇怪了!? 黛玉担心看着外面道:“你、快出去瞧瞧,莫让凤姐姐做出傻事伤了自己。” 第201章 失心疯真龙压癫凤(下) 到了垂花门附近,就听王熙凤院子里的喧闹声愈演愈烈。 却原来是因她身份尊贵,旁的家奴小厮哪里敢上前抓扯。剩下的又是妇女、丫鬟、更拿发疯的王熙凤没办法了。 只能在李纨和邢夫人的吩咐下,找来一些防具将凤姐儿围住,做困兽之斗。 那贾琏方才就是因为小看了凤姐的厉害,原本想缓和夫妻感情,趁着她处理完庶物偷偷去伏个低,谁知刚爬上床,王熙凤突然醒来,反身就给贾琏压在身下朝着脸一口咬了下去。 更是一个耳巴子接一个耳巴子的抽,边打边骂:“好个小娼妇我要杀了你!” “你眼瞎瞎了不成?” 他再怎么好南风,也是主攻那位。 身上哪点像女子了? 贾琏也是气急了,还以为王熙凤没事找事,故意要跟自己掰扯。 但逐渐发现不对后直吓的拼命挣扎出来,平日里这醋坛子老婆,哪有这般怪力? 不想贾琏还没反应过来。 王熙凤又取了墙上贾琏的佩剑,一顿的在屋子里乱挥乱砍,平儿听见响动跑过来时,贾琏刚好跑出去,看见这等场面,也是吓的赶忙出去喊李纨她们。 “琏兄弟,只有你能去辖制凤丫头了。” 李纨和姑娘们希翼地望着人群里的贾琏。 “她连我都认不出的乱砍,先让人把手里的剑夺了!” 旁边小厮正在给贾琏包扎脸上的伤口,年轻奶奶们叹着气。 三春看了看身边的贾环、贾琮、贾兰几个小的都摇了摇头。 再想到贾宝玉。 只怕宝二哥即便在场,也吓的躲起来。 贾赦作为公公,自然不好来按压王熙凤,贾政一个文绉绉的更不堪用。 出了事才发现贾府里竟没个顶用的男子。 薛姨妈和王夫人一时慌了手脚。 “府里这么多人,竟没能出去辖制凤丫头的不成?” 薛姨妈担忧道:“好端端的,这孩子怎么发起疯来了?谁快出去抢了那危险的利器。” 众婆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能出手去辖制王熙凤的也就剩她们这群妇奴。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可二奶奶那疯癫样子,谁敢上去。 “怎么回事儿?” 赵煦抓住一个小厮追问详细。 “可了不得!” 那小厮手舞足蹈的比划,道:“晌午二奶奶用过膳,处理完庶物就去歇了会儿,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们琏二爷进去没多久,里面就打起来了,二爷为此还挂了彩。二奶奶拿着剑逮着个人就要杀要砍!” “啊!” 黛玉站在旁边反手掩住嘴诧异道:“好端端的怎么就要杀人了?可是琏二哥哥恼了凤姐姐。” “应该不是。” 赵煦摇摇头猜测:“即便贾琏不会真功夫,好歹也是个男子,哪有被王熙凤反杀的道理?” “你的意思凤姐姐中了邪?” 黛玉又一次惊讶,反而更担心了。 赵煦没有说话。 应该不是下蛊的问题?贾宝玉不是活蹦乱跳么。 但这事儿肯定和赵姨娘、马道婆有关系。 王熙凤和宝玉奶嬷嬷之间一定有什么关联才对,或许…… 先不管这些,赵煦赶到现场时,平日里恍若神妃仙子的王熙凤早成了一副“梅超风”的模样。 披头散发,山崩襟乱,半边香肩漏在外面,衣裙更像在泥里滚了一圈。 一头青丝炸得如刺猬一般。 正说着,王熙凤拔下头上玉钗,卸去腕间翠镯,都狠狠摔在地上。 拿眼睛瞪住众人,咬牙切齿的,捡起一块石头:“我要杀了你小娼妇!” “我要杀人、我要……” 一句话不曾说完,飞出来一样明晃晃、黑乎乎的物件,正砸在刚想冲出去制服她的奴妇脑门上。 “哎哟喂!” 那奴妇一屁股跌坐在地,疼得直娘叫唤,更是淌了一手的鲜血。 还没反应过来,王熙凤好不容易逮住一个敢上前来的,抬手就是一剑劈了下去。 “啊~” 奴妇差点儿吓晕过去,好在王熙凤不是很准,那一剑只是划伤了她胳膊。 吓的姑娘们花容失色。 “嫂子!” “二奶奶别啊!” 胆子大的鸳鸯则是趁王熙凤第二次出手时,将那奴妇拽回了安全地。 又是一堆人拿木板护在前面将她逼退。 正因王熙凤心智不清,力气虽然莫名暴涨,可疯癫跑起来,总是三步跌一步,故此才没真正伤到哪个丫鬟。 也就贾琏和刚才的奴妇受了伤。 众人都拿着锅儿瓢铲护在身前,更有拿木板之类的当挡箭牌,免得王熙凤冲出来伤了姑娘和奶奶太太们。 但这也不是一个办法。 还是需要直接拿下她才是唯一的法子。 探春看见赵煦和黛玉走来的身影,也顾不得规矩,转身提着裙摆跑过去焦急万分的道:“赵大哥,还请你过去出个主意。” 三姑娘那眼睛里的火热直要把他烧个干净。 姑娘们瞧见探春往后跑了,也都纷纷跟了过去,七嘴八舌。 “赵大哥你快出出主意。” 史湘云晃着身前的麒麟,也是个颇为豪爽的,不管不顾已经扯住他的袖子:“赵大哥武艺高超,指定能辖制住二嫂子的。” 赵煦一面不推辞的吩咐:“你们让人找捆绳子来。”一面不动声色撇了眼,端着团扇的薛宝钗。 似乎感觉到王爷的目光,薛宝钗有意矜持,除却盈盈欲流、时时关注的眼波外,看不出半点儿破绽。 “让王爷看笑话了。” 王夫人赔笑着前来见礼。 李纨和薛姨妈也上前连声拜托。 “王爷、你快救救二奶奶。” 冷不丁,一道倩影忽地跪在赵煦身前。 不是平儿还能是哪个? 妆容都哭成了花猫。 未等赵煦开口林黛玉已是上前搀扶她:“平姐姐快起来。” “你不说,我也会帮忙。” 赵煦补了一句,赞叹平儿果然是个好丫鬟。 却说赵煦先观察了一下,什么护具也不带,直接推开前排的肉盾活动手脚。 “绳子备好没?!” 胆子大的探春和湘云忙跟在后面:“好了。” 眼见着王爷来了。 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千军万马中都能活下来的小王爷,难不成对付不了二奶奶? “王爷当心,她有些不正常!” 贾琏捂着脸,心有余悸的提醒。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贾家好歹是武将出身,老一辈的哪个不是骁勇善战? 如今这些绣肠子弟连个马都不会骑,见都不会使。 他指的骑马自然是马上作战,而不是骑着当代步工具。 用剑,更不是别在腰间当装饰品,而是能出鞘杀人见血。 贾府现今这一群后代。 连个女人也控不住。 真真一屋子男人全成了废物! 赵煦心中嫌弃几句,却是已经飞身朝王熙凤扑了过去 “赵大哥当心啊!” “王爷仔细别伤着。” “你小心。” 姑娘们掩住心尖,屏住呼吸。 王熙凤见终于有猎物上前,“啊、我要杀人!”,“小娼妇拿命来!”从牙里蹦出几句看似威风的场面话,疯疯癫癫,抬剑就朝赵煦胸口刺来。 围观的众人齐声尖叫,胆小的更是捂住了眼睛。 黛玉双手死死捏住帕子,急的几欲晕倒。 探春则是蹙着眉头,双眼带着仰慕神色,不离赵煦半分。 内中迎春和惜春本就不善言语,俩姊妹双手紧紧攥在一起。 史湘云抱住旁边的宝姐姐,直紧张的小手下意识攥紧了宝钗,不觉中连抓着姐姐皮肉了也不知。 宝钗感觉到一丝疼,只是微微蹙了秀眉。 “哐当!” 就听一声脆响,王熙凤手里的剑朝赵煦劈来时,他略一闪身躲过,抬脚直接踢中了凤姐儿握剑的虎口。 这一脚踢的王熙凤手发麻,瞬间虎口就红了一片,宝剑顺势落在了地面。 紧接着赵煦又是一脚将宝剑踢到远处,奴妇忙上去捡。 王熙凤赤着三角眼要扑过去抢,趁她调转方向,赵煦不管不顾,直接泰山压顶,扑倒凤姐儿就在地面滚了几圈,又顺势扣住她的双手,双腿夹住她胡乱蹬的凤腿。 众人见王熙凤被制住,这才大喜松了口气。 可眼下这人叠人的场面。 还是王爷压着二奶奶…… 众人不由红了脸,场面不忍细看。 若是仔细点。 能窥见王熙凤衣衫不整,露出半只白腻,且鼓囊囊的良心来,而且还被王爷压实了。 “真是丢人,传出去二爷我的脸还搁哪?” 贾琏恨这夜叉星不但害他丢了男子雄风,竟还不顾体面与外男这般袒胸露肩抱在一块儿。 虽然知道王熙凤是因为失心疯,才做出这等有失妇德的事儿来。 可男人在私有物的占有欲上面,那份小心眼还是被琏二爷当面发挥的淋漓尽致。 邢夫人瞪了他一眼。 连老爷都猫起来,你这小畜生吃什么飞醋? 平儿却是早已经冲了上去替王熙凤整理好衣裳。 赵煦悄悄摸了摸她的手安抚:“你放心,你们二奶奶已经束手就擒了!” 平儿咬着银牙,半是感激,半是害羞的躲过他眼神。 贾探春不由恼了,这时候她们还傻愣着做什么? 连声催促身边的奴妇去帮忙,递上手里的绳子气骂道:“还愣着做甚?难不成要太太?和我们几个姑娘前去?” “不敢、不敢!” 奴妇们低头哈腰连告不敢,这才拿着绳子上前去帮忙,将王熙凤五花大绑。 临了。 赵煦从凤儿身上起,抽走平儿手里的汗巾子,满满当当塞了王熙凤一嘴。 第202章 谁要害二奶奶 且说王熙凤捆住后仍旧毛虫也似的在地面扭动。 那张伶牙俐齿的嘴儿虽是被赵煦塞满了,既不会伤害她自己的性命,也不至于咬伤别个。 但那一双含煞带媚的三角丹凤眼却是恶狠狠瞪住在场每一个,好似都和王熙凤有血海深仇般。 “你可有哪里受伤不成?”斜下里递上来一张帕子,却是黛玉凑到了他身边。 而三姑娘探春捏在手里的帕子却悄悄收进了袖子中,关心道:“赵大哥,凤嫂子可有大碍?” 赵煦接过黛玉的帕子擦了擦手上的尘土,环视众奶奶、姑娘、奴仆们道:“你们也太小看我了!” 显然她们还有些后怕,总不能一直捆住王熙凤,却又不敢解开。 “现在自然要先请大夫来给嫂子瞧瞧,至于其它的事儿,却是不急的。”史湘云蹙着眉头。 “我已经让鸳鸯去请了。” 李纨接过话茬:“出了这样的事情,自瞒不过老太太,琏兄弟先去禀告给老太太知道。” “那这里你们看顾着些。” 贾琏扫了一眼王熙凤,压着一肚子闷气拂袖而去。 那边贾宝玉的奶嬷嬷就比王熙凤好办多了,不需要顾忌什么身份,男女授受不亲,几个男仆很快就给捆绑起来。 须臾。 贾母在丫鬟的搀扶下赶了过来,先是连称告罪,劳动王爷受累,让王爷看了笑话之类的客气话,旋即就命人将王熙凤送去屋子里休养。 好在凤姐儿一会就没力气晕了过去。 过了没多久,大夫和僧道都请了来,也不知在里面捣鼓什么,搞得乌烟瘴气,贾宝玉又把栊翠庵的妙玉请来,一屋子僧尼巫道凑齐全了! 赵煦和姐妹们在花厅里吃茶。 姑娘们的心思都在王熙凤身上,瞧上去也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不过他心下却是古怪。 既没有按照原着剧情发展,贾环也没烫伤宝玉的眼睛,赵姨娘应该不会勾结马道婆吧? 不对。 即便不需要贾环烫伤宝玉的眼睛。 王熙凤和宝玉仍是赵姨娘心头最恨的两个人物。 赵煦下意识把眼光扫在贾探春的脸上。 若真是赵姨娘,自己倒不好捅出去,岂不是丢了三姑娘的面子? 她向来自尊心特强。 “赵大哥!?” 发觉王爷的目光在自己脸上停留了几秒,且目光里带着难言之隐,探春心中一凛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发生这样的事,其实她头一个也怀疑到了生母,且平日里去赵姨娘那,就常听见姨娘在她面前不分尊卑的咒骂宝二哥和凤嫂子。 府里恨二嫂子的奴仆不少。 但真正敢搞阴私的,大抵就姨娘一个了。 越想到这里探春越不安。 “噢,没什么。” 赵煦敷衍一句,问:“凤姐儿休息前,可有异常!?宝玉奶嬷嬷又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平儿回忆片刻道:“我们奶奶处理完庶物,命我去厨房给她拿盅,特意用文火炖一上午的鸡汤,没过多久就睡下了。” “鸡汤可有问题?” 探春忙追问。 “这倒没发现里面有什么。” 平儿补充道:“奶奶出事儿后立马就派人把屋子里都清扫了,剩余鸡汤也都拿去找人验过,没毒。” “王爷。” 这时贾宝玉院子里的袭人走过来,请示道:“宝二爷屋子,太太命我们仔细搜寻过了,也没什么可疑东西。” 黛玉抿着略薄的唇瓣沉吟半晌,方疑惑道:“宝玉可有吃什么东西?” “有的!” 袭人先是肯定,后又摇头道:“早上炖了些滋补的鸡汤,原是等宝二爷回来再吃,李嬷嬷见放着凉了,便自己给吃了。” “又是鸡汤!”黛玉抬眼看着赵煦。 其它姑娘却也不是傻的,经这一提醒立刻恍然道:“可鸡汤查验过没有问题,但好像又离不开这疑处。” 赵煦摇头:“说不准已经被汤汁吸收了!或者本来就无毒无味。” “这………” 众姑娘又都没了头绪。 赵煦霍然起身道:“事情不找出原因,下一回受伤的又是哪个?既然姑娘们担心,那咱们就去查一查!” “好啊、好啊!” 史湘云跳了起来,拍着手儿道:“我还没查过案子,这倒有意思。” 薛宝钗见她如此,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抱住湘云手臂打趣道:“瞧妹妹高兴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了天大的喜事,凤嫂子若知道妹妹那么上心,醒来时可要感动的稀里哗啦。” “宝姐姐!” 湘云脸蛋一红,知道自己方才表现的太过了一些。 ……… 贾府公用厨房。 姐妹们在赵煦的引导之下来到厨房里。 现在抄家似的,挨着命人翻了个底朝天,然后又把瓶儿罐儿什么的倒出来。 “三姑娘、我们真不敢下毒害二奶奶,您也瞧过了,厨房里没东西。” 厨房里的婆子们颤巍巍站在旁边,方才管家已经派人来折腾过一次了,如今王爷又和姑娘们来折腾。 丢在地上浪费掉的菜和肉。 那些撒一地的糖霜,真不要银子买啊? 到时候找谁补去? “倒出来。” 雷厉风行,做事果决的贾探春,指着一筐厨余垃圾问:“嫂子是说处理的鸡都在这里了?” “都在了。” 姐妹们在婆子的眼皮底下一一查看,丁点儿不放过。 除了鸡毛内脏,菜叶子,鸡蛋壳,却是一无所获。 “赵大哥,我们下一步做什么?!”除了对这新鲜事感兴趣的探春和湘云积极以外,二姑娘和四姑娘都是看热闹。 但当中探春的积极,或许还有一层别的意思,急需求证。 至于薛宝钗则看不出到底关心还是不关心。 “既然厨房没有线索,那就去别处看看。”赵煦捡来一根木棍,顺势挑破鸡胃,从里面流出一堆还未消化完的杂粮。 姑娘们一个个色变,拿帕子掩住口鼻。 倒不是有多臭。 而是那一摊,实在难以入眼。 “你等等!” 黛玉捏着帕子手一指,鸡胃里面掺合的碎渣。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姐妹们不认识那里面的渣果,但林黛玉却见过。 正好就是上回和赵煦骑自行车出府,在四夷馆洋人街,看见有蛮夷卖过。 “咱们府里的鸡鸭,都散在园中喂养,误食一些野果也不稀奇。” “难不成林姐姐认识?可是这东西有毒。” “府里没有带毒的野草野果,那些奴才每月都会清除杂草一次。” 赵煦和林黛玉相视一眼,都蹙起了眉头。 天竺火麻! 误食会使人致幻。 很符合王熙凤发作时的样子。 这肯定不是府里种的。 那必定是有人买进来,故意给鸡鸭喂了。 第203章 天竺火麻、探春起疑审姨娘 赵煦摇了摇头,眼神瞥了一眼贾探春。 这事儿不好明言。 若真是事关赵姨娘惹出来的。 只怕会伤了探春的自尊心,没准就此改变了三姑娘的一生。 黛玉会意,也停了想要说下去的念头。 面对姑娘们希翼的眼神,黛玉摇头道:“我也不确定,只是记得在哪里见过,或许是记错了。” 随后便有小厮来传。 老爷让姑娘们都过去一趟。 “王爷怎么来了?” 贾政诚惶诚恐的出来迎接,原本一张老脸已经黑成了锅底,转眼又笑成了菊花。 赵煦走到贾政屋子的正厅主位落座,抬手让众人不必拘谨:“贾员外的家事也是孤的家事,咱们到底要成为自己人,有什么打紧。” 说是这样说。 可到底自己的堂侄媳妇衣衫不整,袒胸露肩,丢了荣国府体面,贾政最在乎脸面名声,哪里能释怀。 心中饶是蒙羞,面上却是笑着道:“王爷说的在理,是贾政短浅了。” 旋即他一转头,又沉着脸质问贾琏:“老太太那边可报平安了?” “回二叔的话,老祖宗那边儿已经安抚睡下了。” 贾琏心中的羞耻不比贾政少半分。 他越想越气,越想越恼,甚至怀疑这凤辣子莫不是故意装疯卖傻,想要投怀入抱王爷的胯下? 贾琏一面观察二叔的表情,一面不禁悄悄看了眼赵煦,回话道:“该请的都请来了,说没什么身体上的大碍,只是得了癔症。” 大夫说没什么大碍。 贾琏就越怀疑王熙凤不想与自己和好,还因为毒波的事儿避开他的亲近。 即便真是癔症,那宝玉不也时常癔症,没一会儿就好了的?! 我看那夜叉星必是已经好了,故意恶心自己。 贾政把手一摆,嫌弃着道:“既然没什么大碍,就好生休养。” “是,二叔。” 贾琏满怀不爽的离开。 旋即贾政又对姐妹们说:“你们也都回去,莫要放在心上,若是凤丫头记不起来,就不要再提及!” 这时赵煦开口道:“你们府里的别墅已经修好了吧?闲着也是闲着,让姑娘们进去住着热闹一下也好。” “这怎么使的!?” 贾政忙站起来,以理据争:“她们偶尔进去逛逛也罢了,怎能坏了规矩。这是娘娘的待嫁别院,岂能让小辈女子鸠占鹊巢。” “无碍!” 赵煦浅笑道:“别墅修来便是让人住的,何必浪费?再者,元春回来也住不久,偶尔回一次娘家暂住罢了,难不成就荒废它了?” “既然王爷开口。”贾政严肃着扫了一圈姐妹们道:“那你们就去大观园里选一处院子住下来吧。” “至于宝玉,命他不准踏入大观园半步!” 听完最后这一句,赵煦才对贾政满意地点点头。 这才对了。 姑娘们闻言都点了点头,心中自是欢喜,随丫鬟回去收拾些衣裳用具。 屋子里再无别人时。 赵煦不耐烦听着这“侧妃岳父”在耳边念经! “姨娘你找老爷可有要紧的事?” 屋子里伺候茶水的玉钏见赵姨娘在窗户那探头探脑,不由蹙着眉头。 身为王夫人的贴身丫鬟。 她和姐姐金钏自然看不起赵姨娘。 “没有规矩!” “成何体统!” 贾政闻言,将个包黑炭似的脸转过去,当真看见自己的小妾在那疑神疑鬼的,恼羞成怒呵斥道:“还不进来见过王爷。” 赵姨娘直恨得那玉钏后牙槽都磨响了,听见老爷呵斥,更是吓的险些跌一跤,本能反应掉头就想一跑了之。 “姨娘快进去吧!” 谁知,玉钏已经出来请。 她只好硬着头皮,二话不说跪在赵煦面前,双手举起来拜了又拜:“王爷恕罪,我没别的意思。平日里老爷这时候都来我那屋休息,我见老爷迟迟不来,所以才过来瞧瞧。” “无知的蠢东西!” 贾政听的老脸一红一白,自己这小妾没文化,又是家生子,哪见过市面? 当即便纠正她的用词:“你何等贱妾,怎能在王爷面前自称?” “不知者无罪。” 赵煦再一次化解了存周公的尴尬。 那赵姨娘又怕又忍不住拿一双满是风情的桃花眼去瞧赵煦。 心中自然是懊悔不已。 暗骂三丫头不听她这亲妈的建议,早一步勾搭上王爷,还有王夫人女儿的什么好事? 她越是想就越觉得气! 明明是自己先看上这“女婿”的! 偏探春那丫头顾忌什么女儿家颜面,不肯去讨好。 现在知道后悔了吧? 一会儿必要把那女儿叫过来数落数落,想个法子补救才行。 这一时想到天大的好处,又把正事忘的一干二净。 她原本是想来看看贾政怎么处理王熙凤的事情,那疯婆娘竟没什么大碍,真是可惜! “还不快出去。” 贾政的一声低呵,又把赵姨娘的心肝儿吓的颤了几颤,忙退了出去。 哪知赵姨娘刚用手顺通了哺育儿女和丈夫的粮仓,斜下里一道影子晃了出来,吓的他倒退几步,等看清来人,扯着嗓子恼道:“你这丫头想吓死你亲妈不成?” 却原来是三姑娘贾探春,出去后看见赵姨娘的影子鬼鬼祟祟,又找了借口脱离姐妹们,悄默声跟过来埋伏在附近,等着姨娘出来再一举拿下。 探春将一根葱白的手指竖在唇边悄声道:“姨娘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好哇!” “有什么话这里说不得了?” “姨娘若是不想惹麻烦,最好回去再说。” 探春一点面子也不给这姨娘,只觉得心中发堵,觉得凤嫂子出事,肯定和姨娘扯了关系。 面对自己亲生女儿那副威胁口气,赵姨娘立时又摆出了生母的架势,一只手叉腰,一只手捏着帕彩旗似的扬:“你敢命令你亲妈!我的命真苦啊!” 这不顾体面的大肆喧哗。 令探春羞恼不已,一拉扯住赵姨娘的袖子往外走,冷着俊眼修眉道:“姨娘是想害死环哥儿不成?” 果然拿贾环最能镇住赵姨娘。 第204章 敏探春洞先机 因怕赵姨娘在路上胡搅蛮缠,不顾体面惹来旁人注意,故此探春将她一路的抱怨都当做耳旁风。 稍微有些过了时,探春才会忍不住提醒一句。 “哼!” 赵姨娘叉着蛮腰,花枝招展紧随其后,口里连道:“我当初怎么劝你来着?你还不信亲妈的眼光,现在可舒坦了,平白的把一块金子送那女人家去了!” “你要学着你亲妈,施展些女儿家的手段,凭他王爷还是平民小子,不早折服了。” “姨娘还请自重!” 探春停了下来,赵姨娘险些将傲挺的恩物撞在女儿背上。 “自重?” 赵姨娘把妖娆的身姿往前一挺,双手托起良心掂了掂:“这些虚的也就你们看重,吃进嘴里的才是要紧,难不成你还想着去烧宝玉的冷灶?” “你!” 探春气的跺脚,原想扬长而去。 可想到事情还没问清楚,她也不是为了和姨娘斗嘴来的,只能强忍着不快道:“我现在不和姨娘争论,等回了我的院子,自有一番道理。” 见女儿明显争不过自己,她心中一下子就顺了,“我还不是为了你和环哥儿好,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等离着探春的院子不远时。 侍书迎了出来,看见赵姨娘也在,聪明的她即便知道自家三姑娘有事儿要和姨娘单独讨论,于是只在门纳福,掀开帘子,送二人进去后便在外面望风。 “你把我领来到底要说什么?” 不等赵姨娘坐在探春的罗汉床上,三姑娘突然俏脸一白,转身死死攥住赵姨娘的手腕:“凤嫂子的事儿到底和姨娘有没有关系?” “你这丫头疯了不成?” “你、你在说什么。” 赵姨娘一愣,挣脱开手腕,揉着有些发红的地方,眼神闪躲坐在床沿边故作镇定,道:“你这没良心的,平日里有什么好的东西不紧着你兄弟和亲妈也罢了,却怎么还想把我们往火坑里推!?” 她心里有些发慌。 暗道这事儿就马道婆和自己知道。 三丫头又是从哪里查看出来的? “这时候了姨娘还不说实话!” 探春压着嗓音诈道:“我若是想害姨娘,直接去太太那里告发便是了,何苦还要来问姨娘?” “如今这府里旁人不知道是姨娘做的也罢了,若是王爷知道了…” “王爷怎么会知道!?” “王爷或许有些眉头了。”探春斜了一眼姨娘,这句话倒不是哄骗她。而当时林姐姐和赵大哥那交替的眼神,很显然有什么事儿隐瞒了下来。 姨娘在府里的名声和作派。 赵大哥在荣国府待了这些年如何不知道? 便是她这亲女儿都能怀疑到姨娘身上,何况是他。 赵姨娘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冷不丁吓的心头狂跳,狐疑看向女儿:“你别哄我,我可是你亲妈!” 不等赵姨娘说话,探春转身就往外走。 “站住、你站住。” “你这死丫头,当真要害你亲妈不成?” 赵姨娘这下急眼了,顾不得穿鞋子,光着脚追上去扯住探春。 “这么说真和姨娘有关系?”探春的脸一下子白了,驻足停了下来。 赵姨娘闪躲着三姑娘犀利的眼神,脸上表情已经出卖了她。 探春又怎会真去状告赵姨娘。 “好啊!” 知道掉进了探春的陷阱,她不管不顾坐在地上撒泼:“我怎么生了你这个没良心的女儿,还不如烂在x里!” “姨娘!” 探春难得妥协,充耳不闻赵姨娘粗鄙的言语,看着坐地上的母亲道:“妈妈把事情详细告诉我,女儿也好从中想个法子。” 十几年不曾听探春叫过一声母亲的姨娘,一下子就感觉心中异常温暖。 正所谓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每天私下里听贾环一口一个亲妈叫着,心中虽是欢喜,却怎敌这盼了十几年的三姑娘一声来的更高兴? “我、我也没把她怎么着。”赵姨娘从地面爬起来,语气明显已经缓和下来。 “姨娘还请说清楚一些。” 赵姨娘这才一五一十道出这些年受王熙凤的闷气:“我也是听那马道婆说,这什么蛮夷国的果子无色无味,即便是御医也不好查出来,知道那婆娘想喝汤,所以才丢在后山鸡鸭圈里让那些畜生吃了。” 见探春眉毛愈发蹙了起来,赵姨娘忙摇着手儿补充道:“我可没想杀人来着!马道婆说了,那东西人吃了不会有性命危害 ,只是会产生一时的癔症罢了。” “我不是念着东府那边大老爷马上过寿辰了么,这才想让那婆娘丢脸。” “姨娘真是糊涂!” 探春一跺脚,袖子里的双拳紧紧攥住:“那害人的东西还在姨娘屋子?” “我怎么敢留着?”赵姨娘忙摇头晃手解释:“全丢给鸡鸭吃了, 一点叶子也不剩。何况那劳什子天竺什么麻果,实在贵的了不得!你亲妈我舍了全部身家,花了五十两银子,才从马道婆那买来的。” “那马道婆的话姨娘也信!” 探春没好气闭着眼睛平静一下此刻紧绷的神经。 半晌,才咬啐了银牙道:“这事姨娘不要在掺合了。” 说毕转身往老爷屋子的方向去了。 赵姨娘追到门口,见探春往贾政的方位去了,朝她的背影嚷道:“你可不能害你亲妈!” ………… “王爷!?” 贾政坐在赵煦旁边,在他耳边轻唤了一声。 赵煦一个抖机灵睁开眼皮。 啧! 居然被贾政这厮念的睡着了。 他打着哈哈笑道:“贾员外方才说什么来着?” 贾政捋着胡须沾沾自喜道:“贾政,方才询问王爷的意见,对大观园里的匾额,宝玉题字可还满意?” “摁、” 赵煦嗯了一声,打开折扇:“不错,宝玉可造之材!” “只是。” “若有哪里不妥之处 还请王爷示下。”贾政心中欢喜,看来宝玉至少还有一处优点。 “怡红院就取的极为不好!” “依本王的意…” 赵煦将扇子一合,沉吟道:“逍遥居就极妥帖了。” 第205章 各有千秋的贾府女儿 “逍遥居?” 贾政品味这三个字,说实话在他心里只觉得一般,远不如宝玉取的怡红院来的更好。 但从存周公嘴里说出来时,却是一副知我者为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的模样赞叹:“简而遐逸方为上。” 只能说贾政拍的马屁实在太低级。 一眼就透。 赵煦拍着扇子畅然笑道:“不过是随便取的罢了,将来孤陪着元春回娘家正好住在逍遥居。” “王爷大驾,政自当携阖府老小扫榻以待!” 贾政激动地双手拢在一起,赶忙站起来行礼。 凡事儿最怕的就是脑补! 尤其放在贾政身上,已经能想象自己的嫡女元春被王爷厚爱的场景。 虽比不得外甥女黛玉将来的地位。 可,至少也不会太差。 “员外快坐下。” 赵煦压了压手,和这古板的贾政实在找不到话题可聊,在几乎冷场的同时,看了一眼屋子里的摆钟肃然起身道:“时候不早了,孤也准备回王府,贾员外不必相送。” 直到贾政给他送到门口,赵煦才瞎转着打算回去找林黛玉。 “赵大哥!” 斜下一棵大树身边。 贾探春蹙着眉毛压低了音量朝赵煦招了招手。 赵煦左右扫量,为了避开一群奴仆丫鬟恭维,他特意选了小道绕,却不成想这也能遇见探春。 不是巧合。 瞧三姑娘那神色,还有刻意压低的声音,明显不想让旁人注意。 她如何知道自己会走小道? 除非是一直在外面守株待兔。 难道她已经感觉到自己怀疑赵姨娘了!? 赵煦可以很确定探春找自己的来意,关于赵姨娘的几率起码在百分之80以上。 唉! 再怎么改变的红楼世界,一些基础案件看来还是会随机发生。 只是由下蛊还是什么来着?变成了天竺火麻至幻。 “三姑娘?”赵煦装出懵懂的眼神望着探春。 探春不卑不亢的还了一礼:“小妹想和赵大哥说几句话 ,还请赵大哥随小妹移步到方便的地方。” 旋即落落大方转身,衣裙飘动,走在前面。 这小姑娘! 真是遇事临危不乱。 怪不得原着探春嫁出去后 ,贾府最后的希望也就此湮灭。 赵煦根本就没打算管赵姨娘的事。 原本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现在探春主动要揭破。 那他也就勉为其难的接受把柄好了。 emmmm。 两人转入了大观园秋爽斋外面的沁芳亭里,不约而同放缓了脚步。 这时候贾政刚同意姑娘们搬入大观园。 故此现在里面还没什么人。 “赵大哥。”贾探春背对着赵煦。 少女怀情总是诗,在她内心深处,早已经被赵煦折服! 无论是传闻中英勇杀敌受伤瘫痪的大乾朝战神。 还是工部郎中赵子世。 赵煦所带给她的震撼无疑占据了姑娘以往对未来夫君的所有刻化。 但因为赵姨娘的事情。 自己庶出的身份。 探春一颗骄傲不服输的心已经颤颤如风中的草叶。 赵大哥不会就此看不起我了吧? 有一股自娘胎里带 ,又不愿展现给别人的自卑感在她心头升起。 “三姑娘有什么话就直说。” 贾探春突然转过身子,雪腮上浮起明显的焦虑之色,微微想了想她鼓起勇气,斟酌一下用词对赵煦道:“赵大哥是不是已经知道凤嫂子癔症的原因了?” “哦、三姑娘为什么这样问?” 不等探春再次开口,赵煦淡然笑道:“我也不过是有些猜测罢了,三姑娘这样问,难道已经掌握了铁证?” 贾探春修长的眉尖一蹙,诧异的看了眼赵煦,没想到赵大哥居然反过来套自己的话! 她是个极聪明的姑娘。 赵煦能这样问她,说明他的确知道了什么。 赵大哥可以赌、可以去猜测。 但是探春知道自己不可以。 她迟疑了一下 ,螓首抬起,正视赵煦的双眼:“不瞒赵大哥,我的确知道。” 赵煦吃了一惊。 没想到探春还真敢直接“大义灭亲”! “三姑娘果然是个胆大心细的。” 赵煦忍不住赞叹一声,“你是想来检举赵姨娘,还是想求情?” 听见赵姨娘三个字从赵煦嘴里说出来。 探春悬着的一颗心登时松了下来。 如果赵大哥继续跟自己打暗棋,她反而会不知所措。 探春也知道事情到了这地步只能听天由命,希翼发展会如自己所想。 她看着赵煦问道:“姨娘会如何?她一时糊涂,赵大哥能不能网开一面。” 原来不是大义灭亲。 看来三姑娘还是在乎亲生母亲的。 赵煦道:“这事府都只当王熙凤是中了邪得癔症,我又何必多管闲事?” 赵煦风轻云淡笑道:“既便三姑娘不来问,也是如此。” “我一向看重三妹妹的果决和勇气,难得你一个女儿家有这等气度。” “我又怎忍心三妹妹因为赵姨娘,失去原来的色彩?” 突然从三姑娘,又转变成亲密的三妹妹称呼。 一时让探春思绪乱飞。 来组织好的各种语言也成了无用功。 事情反转的似乎过于……轻松, 面对赵煦的赞美,探春闻言雪腮上立刻飞起两朵酡红,随即垂下了螓首。 既然赵大哥这边已经稳定了下来,那么只需要把姨娘做的事情遮掩干净,全当是癔症作祟,借着大姐姐元春即将回家的喜庆,府里也不会为此继续声张,也算能敷衍过去了的。 现在两人都没有说话。 空气弥漫着尴尬和一丝别样情绪。 毕竟还没有出阁,单独将人邀请来,若是被旁人看见,难免会有闲言碎语。 探春再次抬起螓首,眉梢羞意,眸中流辉,刹那间鹅颈胭脂榴红。一息女儿之态,便恢复了以往大气的三姑娘。 “如此,小妹在这里多谢赵大哥了。” 屈膝一礼而去。 第206章 中山狼堪为走狗 转眼十日。 在单号晴雯,双号香菱 ,周末同勤的值日安排下,赵煦养成了每天清早都要运动的习惯。 虽说晚上也运动几次。 但早上精力更满。 实在没办法。 他这人就是喜欢有规律的生活。 既健康,又能释放过于旺盛充沛的精力。 王府主要大殿外,譬如他的书房,演练场,或是常走的几条路,都被铺排上由碎石子掺合水泥形成的崭新灰色大路。 由于忠顺王府占地太过庞大。 十日功夫能把他主要用的地面铺上水泥,动用了不少王府人力。 “感觉还行。” “比后世差多了。” 赵煦骑着自行车在已经晒干的书房外,水泥路上飞速绕了几圈,然后岔腿儿支在地面问王长史:“你觉的有什么变化?” “王爷大才!” 王长史一如既往的嘴甜,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把马屁夸了再说。 他挑起大拇指道:“王爷这水泥当真绝了,即便是京城,路况好的地方也只是少数。更何况除天子以外的穷困城镇?居中多的还是些泥泞烂路为主,那路颠簸起来,若是骑自行车,还不如坐马车。” “现在可不一样,有王爷这水、水搅和的泥沙铺在地面晒干以后,平整如碧湖水面,丝滑畅通!这对于我大乾朝来说,若只是单单为了方便自行车,简直是暴遣天物,大材小用。” 赵煦打断王长史的大论,没好气道:“说重点!” “王爷此功为我朝的贡献,足以媲美太祖之绩。” “哈哈。” 赵煦忍不住抬手在王长史那张干瘦的脸儿上轻拍了几下:“夸大其词!” “下官说的句句属实。” 王长史双手作揖,深施了一礼:“王爷的水泥若能在几十年后覆盖我大乾朝全境,用在军事堡垒,房屋建筑,河堤……这将带来的翻天覆地变化,下官不敢想象。” 作为后世人,赵煦又如何不知修路的好处,水泥的更多作用。 要想富先修路。 短短几个字的深意不必详言。 石灰和粘土按三比一混合制成的水泥性能最好。 赵煦采用的则是名为,波特兰水泥的一种方法。 用石灰石和粘土为原料,按一定比例配合后,在类似于烧石灰的立窑内煅烧成熟料,再经磨细制成水泥。 “没让本王失望,将府里的工匠各赏十匹绸缎,五十两现银。” 赵煦在水泥路上走了一圈道:“参与铺路的侍卫和奴才宫女们也各赏十两银子。” 两句话就花出去七八千两银子,赵煦连带眼儿都不眨一下。 “老王爷那边怎么样!?” 王长史为难笑道:“老王爷他、下官不敢瞒着小王爷,您这水泥在烧制阶段,他老人家已经派人介入了!” “并且,还已经送信去了宫里。” 呃。 至打老亲王提前进入“退休”状态后。 他老人家就搬去了王府西苑侧殿一方世界中享受生活。 每日里不拘是去戏楼听曲儿唱戏,还是和姬妾打马吊,全然把赵煦放养了! 当真是王府一切大小事物皆不管,仍由儿子主张。 不过看似不管不顾。 实则老王爷对于府里的事情乃至外面发生的还是一清二楚。 就拿这水泥来说。 老王爷也是在第一天便知道了。 为此在看见水泥效果后,召唤来工匠写下过程,材料比例,然后大公无私 把水泥方法献给了他的亲哥哥——隆庆帝。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啊!!” 赵煦哑然失笑。 算了。 反正也是准备献出去的 ,只是找皇帝讨好处的主动权 ,成了被动了啊。 赵煦一阵唏嘘。 老王爷这宠哥狂魔。 比之雍正和他的宝贝十三弟那段关系还夸张。 “王爷、琪官儿出事了!” 正当赵煦心情不错的时候,迎面就听一名侍卫着急跑来禀报。 “怎么?他跑了不成?” 那侍卫黑着脸道:“这倒不是,咱们的人每天都暗中监视着他,即便琪官跑了也难飞出五指山。” “他是被一个叫孙绍祖的给肏了!” 赵煦依然稀里糊涂的,但他心里的火气已经上来了。 “好个东西,竟然敢动我们忠顺王府的奴才,因为什么事?” 听了半天他才知道其中的原因。 原是因为孙绍祖几次上门找贾赦问求职的事情都被拒绝了。 那孙绍祖碍着贾家即将要出嫁女儿不敢闹事,只得把火气压在心中。谁知今儿吃多了酒看见一个生的俊秀的优伶,正想发泄一些火气。 谁知看见那优伶居然和荣国府贾宝玉在耳鬓厮磨,当下便打定主意:你们家贪了我的银子不办事儿,那爷爷就要玩你们的东西当补偿。 “原来是这样!去把孙绍祖给孤绑回来。” 赵煦恍然大悟,心里气到想笑。 不过。 孙绍祖这匹中山狼还可以留着用,狼也是可以训成狗使用的。 “额……” 须臾。 蒋玉菡被侍卫先抬回来了,至于孙绍祖还正在前往抓拿。 “这怎么嘴里塞了茄子?肿成这样。” 他指着处于昏迷状态的琪官,那张肿成肥香肠似的嘴问,知情的侍卫。 那侍卫也是一脸尴尬。 “都是叫孙绍祖干的!” “这厮…” 赵煦忍不住唏嘘,比老王爷还残暴。 第207章 孤要你把江南甄家捅了 却说那孙绍祖在一家青楼被忠顺王府的侍卫抓拿后,才顿然醒悟自己犯下弥天大错。 软泥似的被捆绑押解进入王府,战战兢兢地上了一座雕镂,转过一张美人屏风,远远地看见位身穿衮服的年轻男子躺在榻上端着琉璃盏酒杯自饮。 孙绍祖心知那人是忠顺王,而且还是之前荣国府里的“相熟”。不等侍卫将他按下,已经上前跪地,不敢抬头,恭声悔恨道:小人不知那优伶是王爷的圈养奴才,实在罪该万死!” “的确该死!” 赵煦微一抬头,一双眼睛清清澈澈,看不出喜怒。 闻言孙绍祖吓得屁滚尿流,心想今儿不会把小命搭在王府了吧。 “王爷,都是那荣国府贾赦不守信用,诓骗了我的银子,小人才一时酒后发疯,误伤了那优伶。” “误伤?” 赵煦微笑道:“你这误伤的挺准,一前一后都被你伤的无完整了,蒋玉菡少不得要休养数月,本王还需要他办事,现如今谁接替这活儿?” “小人愿当王爷犬马!” “本王凭什么信你的忠诚?” 孙绍祖触碰到赵煦那藏威不露的目光,不知怎么背上直冒冷汗,只能连连磕头,声声求饶道:“王爷若是不信,小人可以起发誓。” 这怎么都喜欢动不动就发誓? 赵煦最不想听见这些虚伪的言语,摆了摆手不耐烦道:“孤要的不是这个,拿点实际的出来。” “江南甄家你可知道?”赵煦将眼睛眯成了月牙,微笑着问。 孙绍祖一听,那话中似有点余地,慌忙道:“小人知道,江南甄家是荣国府的老亲,他们家还有位老太妃,大姑娘嫁给了北静王。” “孤要你毁了甄家!” 赵煦一字一句的瞪向孙绍祖:“斩了北静王的左膀右臂!” 北静王祖上就和忠顺王府不和孙绍祖是知道的。 虽说甄家嫁了女儿去北静王家,但江南甄家和荣国府、与忠顺王没什么深仇大恨啊。 毁了北静王一家,不就是毁了江南甄家的根基,也会波及荣国府么? 孙绍祖想不明白。 这王爷都要和荣国府结亲了,怎么还搞他们家。 就因为顾忌这一点,他才没敢大肆去荣国府闹事。 见孙绍祖迟疑,赵煦忍不住嗤笑:“怎么,你不敢?” 高楼之顶,缕缕沁人凉风流过,孙绍祖心中一凛,头皮发麻,为了保命他很快就咬牙下定决定道:“敢、有何不敢、愿为王爷瞻前马后。” “好!” 赵煦开怀大笑,站起身来唤侍卫解绑,虚抬右手:“孙指挥快起。” 孙绍祖见状,心中荡漾,狗胆猛的壮了起来:“王爷可是要小人去江南刺杀甄家的人?” 赵煦笑笑不答,捏了个说书的腔调道:“非也、非也。”又接着说,“你不是让荣国府帮忙买官儿去了?可知道贾赦所托何人?如果孤没有猜错,正是江南甄家。” 孙绍祖吸了一口气忍不住问道:“这样会不会牵连荣国府的贾赦?王爷和他们结了亲……” “孤是和贾府女儿结亲,又不是和贾赦!蠢货。” 这忠顺王忽喜忽怒,和刚才甚不相同,孙绍祖心底不禁微微一寒,暗忖:正常的姻亲都胳膊肘往内拐,忠顺王却怎么还想害自己人?不过,他巴不得贾赦那匹夫着难,真真为大快人心,岂有不答应的道理? 等了一会儿,仍不见王爷发话,孙绍祖心里毛了,探问道:“小人愚钝,还请王爷示下。” 赵煦沉吟了一刻,面无表情地说:“你在拿五万两银子去求贾赦帮忙买官,这次你找他要甄家答应买官的亲笔书信才肯付完银子!以贾赦的贪婪,他决不会放过好处,而甄家与荣国府的关系,自然也不会怀疑出什么。” 孙绍祖悄悄咽了一口唾沫。 乖乖五万两! 这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么。 瞥见他那一丝肉疼的表情,赵煦忽又微笑道:“办好了事儿,孤还能少了你的好处不成?我们忠顺王府不养废物!将来荣华富贵,爵位高官,有孤在不比你去求贾家靠谱?” “谢王爷提拔!” 孙绍祖闻言,还有什么可不满。 别说五万两,哪怕要他去抢五十万两银子买个前程,他也心甘情愿。 ……… 等把元春娶回王府。 江南甄家,还是抄了吧。 北静王。 迟早将他这一门从四王八公里拔掉。 且先不提王熙凤因为癔症的事情,被王夫人顺理成章卸下了掌管家务的权利后,为此病上了一段日子。 是夜。 赵煦养足了精神准备作战,攥过香菱的手儿,笑吟吟道:“今儿是同勤值日吧?” 香菱红着脸支吾道:“奴婢、奴婢这就去叫晴雯。” 赵煦点点头,将大被铺开仍在地上,地面够宽,方便施展。 明儿要去宁国府参加贾敬的生辰家宴,今夜就留点余力。 …… 有了晴雯对比。 赵煦相信黛玉也可以养起来。 原先晴雯那病怏怏的身子,看似刀削的香肩与细细的蜂腰,稍微用力就散了的般。 实则养了这些日子后,竟是异常耐用。 ……晴雯屈跪在地。 第208章 庆寿辰宁国府.一 第二日。 赵煦睡到自然醒又带着俩姑娘做了一套体操。 正与徜徉在余韵当中的晴、菱耳鬓厮磨,旋即拍了拍晴雯让她先行抽离出去:“去打水来给本王擦身子。” 接着又与香菱窃窃私语:“今儿孤带你去宁国府,你也正好与薛家叙叙旧情。” 将香菱收入到王府,除了对她的一份喜爱,当中重要的自然是为了将来好谋划薛宝钗。 既然打定主意要多线齐发。 自不能半途而废。 这不能操之过急,徐徐图之,水到渠成最好。 香菱侧身环住赵煦,脸上红晕未退,用良心中间立体夹住他的胳膊,娇羞道:“奴婢也有好些日子没有见到太太和姑娘了。” “太太!?” 赵煦戏谑地盯着她眉间那颗胭脂痣。 一向迟钝又天真呆萌的香菱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你都成本王的通房丫头了,怎么还管薛家夫人叫太太?” 香菱自觉说错话,红着脸期期艾艾改口道:“薛夫人。” “想不想和晴雯一样当姨娘?” 赵煦这句话若是对别的奴婢说,旁人早高兴的手舞足蹈了。 不当姨娘的丫鬟不是好丫鬟。 不想当将军的小兵不是好小兵。 偏这小妮子总是语出惊人的道:“晴雯姐姐跟在王爷身边服侍的久,我却哪里敢奢望。” 赵煦哈哈一笑:“你昨儿服侍的也不错,柔软度挺好,还会劈叉?” 回忆起昨儿那些羞耻的高难度。 香菱先是连耳带腮红到脖颈,瞧着王爷在她身上游走,目光逐渐闪躲,继而抓住被子一点点缩进里面不敢出来见人,支支吾吾吐出几个字:“以前学过些杂技。” “真是受苦了,拐子就该施以酷刑!” 赵煦微动怒,知道香菱那句话的意思。 总不可能是薛家没事儿让她练劳什子杂耍,自然而然说的是当年拐子。 为了不让香菱去回忆那段黑暗的经历,轻轻拍着她的头安抚:“放心,跟了孤以后没人敢欺负你了!” 这世上除了薛家母亲待自己好,然后便是王爷了。 小姑娘感动的伏在赵煦胸膛上像找到了避风港似的有种安全感。 原本赵煦不想破坏这份温馨的气氛,偏香菱藏在被子里半天不肯出来,那一缕淡淡的呼吸吹在胸口,不自觉便又起了邪念。 于是轻拍香菱的头,就变成了往下推一推。 ………… “噗呲、噗呲、噗呲!” (咦,怎么还有语音?) 直到晴雯端着水进来,她才慌忙从被子里冒出来,不动声色的用嘴唇抿了抿周边的营养早餐点心。 赵煦揭开被子,笑道:“时候不早了,宁国府估计已经高朋满座了吧,替孤拿一套常服便成。” 然后站起来,任由两个丫鬟分割战场似的服侍擦身、穿衣之类的琐碎细活。 …… 照例,他骑马。 两个丫鬟坐着轿车。 至于随礼,随什么礼?他能赏脸去宁国府便是最大的寿礼。 等着到了宁国府,早有贾蓉,贾琏,宝玉一众小辈在门口迎贵客。 赵煦先让香菱去西府找薛家母女叙旧,让晴雯代替自个儿看望三春 ,湘云,黛玉,吩咐妥当才洋洋洒洒随贾蓉进入宁国府。 “王爷,我父亲特意命小子在这里接您老人家呢。” “为了不打扰您老人家高乐,单独设宴一桌,免得被旁的宾客叨扰。” 赵煦满意地点点头:“你父亲倒细心,秦氏和尤氏接生的稳婆可提前预备了?” “每日里好吃好喝侯着哩,就等母亲和婶婶临盆。” 那贾蓉一面回话,一面佝偻着身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宁国府的奴仆。 然而尽管贾珍为了避免世家巴结赵煦,已经提早安排单独的宴桌,但走后门的总是有的。 譬如赵煦进入天香楼附近的宴席场时,身材魁梧,精神抖擞的王子腾已经快步前来见礼,身边还跟着贾政。 “王爷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 贾珍在旁边献媚笑道:“今儿就由王世叔,还有政老爷,陪王爷好生高乐。” “怎么不见贾赦?这病还没好?” 听闻王爷问起自己的大哥,贾政诚惶诚恐的道:“劳王爷记挂家兄,原是要来作陪,被些陈年旧事缠住了脚,与孙家一位小辈交谈要事,特意命贾政来赔罪。” “不打紧、不打紧!” 赵煦笑哈哈一甩手道:“既有要事,那就处理了再来也不迟,本王岂是不讲理的那种人?” 宴席开场还有一刻钟的时辰。 且先不提宁国府这边。 荣国府.梨香院。 等贾敬的生辰家宴,以及元春回府嫁人毕,薛家母女便打算搬回在京城的宅子住。 饶是王夫人万般挽留,薛姨妈也不肯继续在荣国府叨扰。 拿照顾薛蟠这爱闯祸的孽障作由头,王夫人才无可奈何,千叮咛万嘱咐的让妹妹和外甥女即便搬出去也要常来常往荣国府陪自己解闷。 薛姨妈自然是应了下来。 王夫人才展露出笑容,但凡以后两府有喜庆的事儿,直接派小厮马车去接她们母女。 一点拒绝的空隙都不留给薛姨妈母女考虑。 荣国府的马车亲自到府上去接了,总不好推辞。 好歹这也是她的亲姐姐,便是不能当亲家,总不能断了姐妹关系。 “香菱!” 莺儿在门口,正掀开帘子,便看见香菱走了过来。 听闻外面莺儿喊香菱两个字,薛姨妈率先走了出去,慈祥和煦笑吟吟端详她上下好一会儿,然后拉着香菱往屋子里走。 “可还习惯?” 香菱道:“旁的规矩倒没什么,王爷待我很好。” 薛姨妈见她身段走路姿势与未出阁的少女不同,自然明白这是已经被收房了,既为这孩子开心,又忍不住探问:“到底我们没见过王府长什么样,哪里头规矩如何也不清楚。” “和荣国府没什么区别。”香菱想了想又觉得不对,王府的森严可不是荣国府能比的 ,只是王爷那边儿为了她们自在,没有拘束着罢了,于是慌忙摇着手儿和脑袋道:“也有些区别。” 薛姨妈被她说的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一会儿没有区别,一会有区别的。 唉! 这丫头就是呆呆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自古言:傻人有傻福。 “妈妈别光顾着问香菱,好歹让人先坐下。” 宝钗心中闪过一丝羡慕,面上笑吟吟起身,拉过香菱的手道:“她原本就生的腼腆,王爷开恩让她回来与咱们叙旧,偏妈妈怎么问这些有的没的。” “快坐下说话、坐下说话、我这一高兴就忘记了。” 旧主仆几个笑闹了一阵,聊了些家常且不细表。 第209章 庆寿辰宁国府.二 “当初那姓孙的在荣国府门外骂大老爷多难听?东府喜庆的日子,偏他怎么还有脸来。” 几位姑娘在迎春的房间里窃窃私语,而作为当事人的女儿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手里捧着太上感应篇。 “二姐姐怎么还看这些书!” 史湘云没好气的抢过迎春手里那本日日夜夜捧读的书。 换作是她们父亲被外人劈头盖脸的骂,早忍不住要嗤上几句才解气。 偏这位二姐姐好像天塌了都与自己无关似的。 “唉…” 贾迎春叹了口气,愁眉苦脸的道:“我一个姑娘家有什么法子,况且老爷的事又轮不到我们过问,唯有替他老人家多祈福便是我这个做女儿唯一可以做到得了。” 对于二姐姐的态度。 姑娘们只能恨铁不成钢,却也无能为力,到底还是大老爷先做的不对。 这时林黛玉和惜春也迎了上来,嘴里笑道:“方才鸳鸯姐姐已经来催了,咱们快去东府那边入席,怎么不见宝姐姐的身影?” “林妹妹又说我什么呢?” 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薛宝钗的声音,只见她快步赶了上来,紧随其后的便是香菱。 宝钗挽住黛玉的手腕道:“香菱刚才还念叨林妹妹这位老师。” 众姑娘们齐齐看向香菱。 一个个都上前又拉住这呆丫头问东问西,说以后想要结诗社可就难了。 黛玉惋惜道:“可不是,宝姐姐也要走了,香菱也不在,以后联诗社岂不是少了几分味道?” 说完两只小手儿一摊开。 “没了宝姐姐这竞争对手在,林姐姐岂不是能独占鳌头,再无敌手?” 史湘云打趣道。 宝钗顺势捏了捏湘云的小脸笑道:“林妹妹的才华,便是有我在,也难能赢她一回,倒是云丫头你每次做诗都古灵精怪,能接上你的句子已是阿弥陀佛了。” “宝姑娘能随时来府上做客,我们王爷也经常进荣国府看林姑娘,到时带上香菱不就可以结诗社?” 晴雯在旁边的一句快言快语,众姑娘们又各带心思看向林黛玉,把小姑娘看的脸儿通红。 “小祖宗们!” “怎么还没过去?老太太都催了几次。” 李纨带着素云走进来,姑娘们这才蝴蝶似的往东府女席而去。 ……… 东路院。 自打王熙凤因癔症被王夫人夺了掌家权利,起初倒也自得其乐,无事一身轻,难得享受了一回真正的富贵闲人。 但得知贾琏的态度,又恼的牙根痒痒。 那贾琏不知道疼人也罢了,却怎么还吃起了飞醋!? 他在外头什么脏的臭的都往肚子里吞,惹一身脏病怎么说?还有脸来嫌弃自己。 王熙凤越想越羞恼,一拍桌子赌气道:“琏二爷怨我不守妇德,哪日叫我真给他来顶实的帽子可别后悔!” 原本是一句赌气的话,偏在王熙凤脑海里已经锁定了拿来绿贾琏的对象。 要说当日得了癔症后还记得什么,实则王熙凤清醒后自己也是迷迷糊糊闪过一些画面。 大致记不清了。 但是被王爷扑倒抱在一起滚了几圈却是…… 特别是那半露n子,被王爷实实在在压住更加记忆犹新。 若不是被王爷用胸膛压住遮挡,还顺便帮她提上衣裳,指不定内里春光已经被旁的下贱小厮家奴看完了。 她二奶奶还有什么颜面?还不如找根绳子吊死得了。 王熙凤暗咬银牙,精致的脸上蓄满了羞恼。 “奶奶又说胡话了。” 平儿从床底抽出一个小匣子,解下腰间的荷包,从里面拿出把小钥匙打开,随手将旺儿媳妇刚送来的放印子契书放在里面,微微叹息。 二奶奶就是太要强。 这些损阴德害人的事儿,怎么劝也劝不了。 平儿忍不住道:“二爷只是一时气上心头,奶奶当时拿着剑差点儿砍到他呢。” “我还巴不得砍上那没良心的几刀!” 不等平儿为贾琏说两句好话,王熙凤就在梳妆台前拿着凤钗边在发髻上比划,边冷笑:“我嫁来荣国府做的那些得罪人的事儿,还不是为了他们家的无底窟窿,偏一有点做错,就卸磨杀驴了!反成了人人嫌弃的过街老鼠。” “太太是准备让三姑娘学着管家吧?” 平儿藏好小匣子,上前接替王熙凤的手,往凤姐发髻插上凤钗道:“大奶奶顾着兰哥儿抽不得身,二姑娘又是大房的,除了三姑娘能胜任也没谁了。” 王熙凤点头,摇头道:“我也一直看好三妹妹,只是她不知道管家的难处,必要被那群婆子刁难住,何况她一但掌家了,那边儿还有位更难缠的呢!”说完用下巴指了指贾政那边姨娘居住的方向。 “唉!” “三姑娘也有难处,但凡她是太太……” 说到这里,平儿止了语言。 忽见外面王善保喜滋滋地跑过去,凤姐奇道:“难不成大老爷赏了他什么好差儿事,这高兴的。” “听闻是那姓孙的又去找了大老爷。” “上次不是在外骂的大老爷恨不能剥了他的皮…这怎么又好了?” 王熙凤狐狸看向外面。 “去叫个小厮打听打听!” 须臾。 一个小厮领着王善保进来回话。 说那孙绍祖也不知和大老爷在屋子里谈了什么,老爷一改之前态度,简直把他当亲儿子一般看待,要亲自领那孙绍祖去东府吃宴席呢。 还说什么再有办不成,也不会亏待姓孙的,扬言结亲家。 至于办什么事儿王善保就不知道了。 他只在门外候着,屋子里只有贾赦和邢夫人以及那孙绍祖。 王熙凤和平儿吃了一惊! 大老爷是疯了不成? 二妹妹好说歹说也是荣国府的千金,那姓孙的眼见就要奔三十,还死过原配妻子。迎春要是嫁给他,岂不是成了续弦? 第210章 庆寿辰宁国府.三 反过头来再说宁国府。 因同宗同源的关系,西府那边儿的男主子自然要来赵煦这边宴席见礼陪酒。 看着贾赦与孙绍祖其乐融融相伴而来,赵煦的嘴角不期然地翘起来。 他已经能想象到,届时自告奋勇替皇帝去江南抄甄家后,北静王想发作又拿他没法子的嘴脸。 贾赦为贪银子好处,不知不觉把江南甄家给卖了。 而甄家也会因为太信任这几代的老亲,把罪证送到自己手上。 还不止! 这事儿不但会把荣国府老亲甄家给卖了 ,贾赦也会因此惹火上身。 到时,他便能借他人之手杀掉贾赦。还能保证不会让姑娘们怀疑,而对自己产生怨恨。 虽说这大老爷在荣国府本就是人憎狗嫌的存在,到底乃袭爵的真正“当家者”众人在面子上还是给他留足了。 大伙都挂着笑容。 当然除了一个人,正是站在贾政身边的宝玉却一脸义愤填膺的瞪住孙绍祖。 要知道他和蒋玉菡告别后,那优伶便被孙绍祖找上门…… 事后惨案,更是有宝玉的长随李贵相告。 贾宝玉捏着拳头,饶有一种想要拼命的冲动,似琪官这等于自己趣味相投,心心相惜的男子,怎能被孙绍祖粗鲁对待? 他把眼光看向赵煦,百思不得其解。 按理琪官是忠顺王府的奴才,但王爷怎么不替他伸张正义! 仇人就在眼前,竟让那厮上前见礼。 看到这里,贾宝玉更是气的暗暗跺脚,自己这窝心脚若是能踹翻孙绍祖也算为琪官解气了。 不过他也就在脑子里幻想罢了,嘴里嘀咕道:“这姓孙的蛮不讲理,光天化日欺辱琪官也罢了,大老爷却怎么还把他给带过来了!真真晦气的紧。” “大喜的日子,你这孽障丧气个脸嘀咕什么?谁是琪官!!” 贾政斜着眼横了宝玉一下,宝玉立即垂下头如斗败公鸡,道:“没、没什么。不过是一个、一个优伶。” “优伶?” 贾政登时气不打一处来,这孽障好了伤疤忘了疼。 怎么、怎么就不长记性? 阖府上下大喜的日子他却想着一个优伶。 不过长辈贾敬的生辰家宴,他怎么好当场训子,存周公只能压着火低声呵斥:“回头我再跟你这畜生算账!” 且不说宝玉又泄了气。 赵煦阴恻恻的眼神瞥了眼旁边陪酒的贾珍,暗道:别急,一个一个来,不拔除干净扫清害虫,宁荣两府怎么给他便宜儿子们? “让那十二个小戏子唱起来!” 眼见着主要世家宾客到齐了,贾珍忙吩咐赖升让小戏子登台。 一面是男席,另一边儿是由几十架屏风隔开的女席。 宁国府也有家养的戏子,不过论姿色却是比不上放入大观园里的这一群贾蔷从江南买回来的。 戏台上咿咿呀呀。 宁国府登时热闹喧天。 唱了三出喜庆的戏,贾珍又命放炮仗。 若大的天香楼道场,高朋满座,负责烟花的小厮抬着一筐一筐的鞭炮往顶楼上走,几十个奴仆挑着长杆,挂着炮仗,接着便是噼里啪啦足足响了二三十分钟才罢休。 姑娘们一个个捂住耳朵,嘴里喋喋不休,有指着小戏子议论的,有拿帕子掩住口鼻遮挡炮仗弥留下来灰烟的。 贾母怀里搂着林黛玉,难得开怀大笑,又对旁边的王熙凤哄着说道:“你身子还未大好少操劳些,让三丫头跟在身边学学。” “老祖宗说的是。” 王熙凤口不由心的捏住帕子笑道:“我正巴不得三妹妹来帮忙,孙媳妇儿我呀才有功夫时常去您老身边讨茶吃。” “再有,珍大嫂子和侄儿媳妇快生了,我好过去沾沾孕气,看看两个小家伙。” “你啊、你啊、少来我跟前逗嘴,想吃我屋子里的茶可不容易,你这破落户也别吓坏了小家伙才好!” 老太太指着王熙凤打趣,说的一群姑娘和奶奶们都掩嘴直乐。 “那把巧姐儿也带过来给我们家云喜当个伴。” 尤氏小心翼翼呵护着肚子接过贾母的话。 “我也喜爱巧姐儿,到时候婶婶可一定要在我们宁国府多住几日。” 秦可卿算是两府里真正欣赏,也最懂王熙凤的女子。 出了那样的臊脸事儿,她既心疼凤姐儿,又叹息她被夺权后藏在心里的恨意,而还要故作镇定,强挂笑容讨一家子欢心的艰难。 王熙凤面上古井无波,却将眼光下意识看向了男客席最尊那一桌用四面屏风遮起来的位子。 赵煦夹起一片鱼脍,蘸了蘸料,放入口中,忍不住眯起眼睛。 滑嫩爽口,东府的厨艺还是相当可数可点。 王子腾双手递来一杯葡萄红酒,笑眯眯道:“王爷喜事将近,下官敬您一杯酒。昨儿上朝,陛下和皇后娘娘已经裁定日期了,估计过了宁国府敬老爷的寿辰,宫里队伍差不多就能送元春回府。” “王大人的消息果然灵通!本王被禁足,却没法进宫看望皇后。” 赵煦将杯中葡萄酒,一饮而尽。 众人脸上不分轻重地一抽。 您要是能被禁足。 那现在搁宁国府吃席的是人是鬼? 说完王子腾又看向一旁的贾政:“元春这孩子原早该回来的,偏甄老太妃舍不得,便多留了些日子。” 贾政自是又替女儿说了一堆场面话,然后笑的合不拢嘴。 面对王子腾、贾珍、孙绍祖、贾赦等,的祝贺,存周不免高兴的多吃了几杯酒,一扫方才贾宝玉给他带来的晦气。 这些祝贺比酒水还容易醉人,让贾政头晕目眩,内心早欣喜不已。 “一会子吃过酒听完曲儿,咱们再去消磨消磨时辰,我在靶场备了些平日里的耍子,早听闻王爷当年在战场的勇猛事迹,素有一弓六箭不落空的威名,可要叫我们开开眼。” 贾珍卖完乖又命小厮将贾蓉找过来。 正与贾琏那一桌吃酒的贾蓉听闻父亲找他传话,把嘴里的一块肥腻羊尾吞下去,用帕子擦了擦嘴边油渍,忙不迭站起来急步过去。 “你母亲那边伺候的怎么样!?” 贾蓉躬着身子道:“母亲正陪着世家官员的夫人们,秦氏陪着西府老太太和一家子的婶婶、姑姑们吃酒。” “一会吃完可要好生安排,让老太太她们到园子里散散步。” “是,儿子记下了。” 因有王子腾和孙绍祖以及贾政、贾赦在场 。 贾珍突然想到了什么重点。 一个是妻子,一个是儿媳妇,照顾两边合情合理,但怀着身孕总要有几句关心的话叮嘱,否则也太奇怪了。 而且,这真爹还在现场,做做样子表示表示总是好的。 贾珍用余光看了一眼在听台上唱戏曲儿的赵煦,清咳了声,给“外人”做戏,对儿子道:“你母亲和媳妇大着肚子,也莫要操劳过度,多派些丫鬟跟在身边照顾好了。 在抬两顶小轿代步,若是累着一点半点儿,牵扯动了胎气,仔细老爷我踹出你的牛黄狗宝!” 第211章 庆寿辰宁国府.四 女孩子们个个粉妆玉裹,打扮得桃娇李艳,燕瘦环肥,一时也难述尽。 吃过家宴,贾珍等忙着恭送世家好友,因宁荣两府花园已经融会贯通打造成了大观园,故此姐妹们消食散步的地点,自然而然选择了园内。 史湘云蹬着自行车,驮着探春风一般飞了过去,急的薛宝钗、林黛玉和丫鬟们在后面叮咛仔细别摔伤。 ……… “贾员外怎么醉成这样?” 贾琏和宝玉一左一右扶着已经烂泥似的贾政苦笑道:“二叔高兴,想不醉也难。就连我父亲今儿也……” 赵煦下意识扫了一眼被贾珍搀扶的贾赦,老匹夫怕是以为孙绍祖这韭菜又给自己白白割了五万两沾沾自喜。 “还请王爷移步到狩猎场。” “不急!” 赵煦摇了摇手拒绝贾珍的邀请,淡然道:“本王散散步,消化一会儿积食再去也不迟,你们且先送政赦两位回西府休息。” “那下官先行去候着王爷了!” 王子腾施了一礼,大步流星往狩猎场去了且不提。 在通往荟芳园进入大观园不远处,赵煦抬头望见园中天空飘着的几只风筝,斜下里突然就闪出两条身影。 其中一个眉清目秀的倒认识,正是宁国府的贾蔷,在他右边的年轻男子看上去与贾琏岁数相仿,却一脸儿的青春痘,且神色略带猥琐。 “贾蔷给王爷请安。” 那年轻男子也跟着贾蔷请安:“荣国府——贾瑞给王爷请安。” 原来这青春痘男子便是贾瑞。 此二人拦路出现,却有些让赵煦意外,按照书中剧情,贾瑞现在不该说又尾随王熙凤么? 对凤姐儿情有独钟的贾瑞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非但舔的一无所有,还丢了性命。 唉! “你们两个有什么事?” 这时就听贾瑞笑道:“沾了王爷的福气,珍大爷许我在宁国府办些差事儿,小的特意来致谢。” 这关我什么事儿? 赵煦听得莫名其妙,旁边贾蔷开口道:“因,娘娘要回府,两府里添置装扮需要人手,珍大爷就派了瑞大叔的差,可不就是沾了王爷的福气。” 这也能拍上马屁? “那就好生办事,本王还有事便不久留了!” 打发走两个不重要的角色,赵煦特意让他们往通往园子的反方向走,不信这样贾瑞还能撞见王熙凤。 也算为你小子捡回一条命。 且说赵煦脸上微醉,心中兴致阑珊往园中走,又见花丛小道里绕出一个美影儿来,正是王熙凤。 凤姐儿方才告别贾母,一个人进园子,想这些日子也够糟心,难得今日这样消闲,且慢慢散一会儿再过去。 她正慢慢儿走着,却猛然从假山石后面走出一个人来,不是赵煦还能是哪个? 他这正是接替了贾瑞的活儿。 “平儿怎么没陪着凤姑娘?” 王熙凤猛吃一惊,脸上还弥留着酒后的酡红,将身子往后一退,脑海里就闪过癔症时的画面,又听他凤姑娘叫着,羞意爬满了玉颊半恼半笑道:“王爷可是吃醉了酒说胡话?我这一个破门妇,怎称的一声姑娘,没得叫人听见笑话!” “王爷躲在这里做什么?” 赵煦从袖子里变出一朵时鲜的花儿摇在凤姐儿面前:“这假山后的花开的极艳,打算摘一些给玉儿送去。” 听闻这身份高贵的王爷竟舍得下身份,亲自爬上爬下替林丫头去摘花,凤姐儿一时直羡慕的不行。 那贾琏怎就不会关心哄女子开心? “本王倒与凤姑娘有缘了不是?” “怎么还胡乱称呼!” 王熙凤是个聪明人,见赵煦还故意这般姑娘叫着,如何不猜个八九分? “若是叫一声贾夫人岂不是显得老了?若是称一声凤嫂子,怕贾琏没那福气,你说本王怎么叫才好?” 赵煦往前走了两步,将花儿放在凤姐手中:“那私底下称一声凤儿如何?” “呸!” 王熙凤惊慌地往后再退了一步笑道:“王爷越说越没正经了,仔细我找林丫头揭你的短呢。” 要说她不恼自然是假的。 但赵煦不是贾瑞那种可以随意拿捏的男子,便是她想怒也不敢表示出来。 且这份恼怒里,又莫名其妙参杂了一些别样情愫,让王熙凤心乱如麻。 那双清清澈澈的眼睛似乎能窥进她衣襟内,王熙凤不禁抬手用花护住身前,柳梢眉略一挑的转移话题。 因向赵煦含笑说道:“怪不得把我们家姐妹都哄了去,王爷这嘴是吃了蜜蜂屎不成?” 赵煦这是彻底放飞自我了! 如今身份都在荣国府公开,除了在姑娘面前装一装正人君子以外,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你猜的真准,本王除了你们一府的姑娘外,还念着凤儿你的好呢。” 王熙凤听了这话,身上已木了半边。 王爷这是明目张胆引逗自己了? 真真是色胆包天。 不过之前自己面对贾琏时,不是还妄想报复!? 王熙凤心中啐了一口,自己何时成了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若此刻当真投怀送抱,岂不是让王爷看轻了自己?真拿她是软柿子,随意搓圆捏扁不成? 不过能迷住王爷,她心中的那份从小养成的骄傲又在逐渐放大。 “我还有事儿,就不与王爷闲聊了。” 她从赵煦身边慢慢儿的走了去,一面妩媚风情的笑着回过头看。 “王熙凤啊、王熙凤!” 赵煦摇摇头,凤姐儿这眼神和动作,果真是天然的小妖精,又迷人,又马叉虫:“且看本王拜倒你的石榴裙,还是你掉入我的的狼窝。” 凤姐儿故意的把脚放迟些,非常自信,似她的魅力,任何男人也逃不过。 回头一望,却早没了赵煦的影子,心里方才落下一块石头,旋即又是一抹失望之意涌上,猛地一跺脚暗自思忖:呸,哪有猫儿不偷腥的! ………… 还想跟我玩欲擒故纵!? 赵煦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 狩猎场。 “王爷,快请快请!” 贾珍、王子腾、孙绍祖急步迎了上来,拿手一指场地中正骑着马张弓射箭的白衣男子道:“柳湘莲和薛蟠刚来,要与王爷比一比骑射呢。” 薛蟠神思恍惚地替柳湘莲拿着箭筒,一副痴痴迷然的模样。 “本王也许久没有狩猎了,正好活动。” “牵马来!”孙绍祖亲自牵来一匹纯黑西域战马,两人默契相视一眼。 七八个宁国府小厮去准备,推着十几个大铁笼子出来,将一些野物放了出来四处逃窜。 园中本就有许多野生动物,为了姑娘以及府中太太、奶奶安全。 狩猎场早提前圈围了起来。 赵煦翻身上马,持弓就朝柳湘莲飞奔过去:“湘莲,许久不见!” “吁!” 柳湘莲忙勒住缰绳,转身抱拳:“湘莲见过王爷。” 贾珍、王子腾、薛蟠见难得看王爷与柳湘莲斗箭术,不由分说也翻身上马,赶着捧场。 要让他们这些养废的子弟骑着马张弓射箭移动的活物倒是难了一些,但骑马跟在后边跑一跑还是没什么好难得。 除了孙绍祖有些真本事能骑射,但为了突显王爷,他也只能藏拙跑在贾珍众人身边。 殊不知那狩猎场的后山林中,早闻的消息的尤三姐,正双目闪烁,藏在半米高的茂密林中,等待那只见过一面便朝思暮想的柳湘莲。 第212章 庆寿辰宁国府.五 “各二十支箭,看看谁狩猎更多。”贾珍等众人在身后讲解规矩:“王爷二十支箭尾涂了赤色,湘莲则为墨色。” “我等在后面负责计数。” 赵煦与柳湘莲并行在原地。 随着小厮一声“哐当”锣鼓音落。 “驾!” 一声清厉的声音响起,通身俊黑的战马扬起铁蹄,泥土飞溅,赵煦已然把身后之人甩开距离。 赵煦双腿用力夹紧马腹,保持身体平衡的同时,左手抬弓,右手从背后箭筒取出一支箭搭在弦上。 马儿奔跑的巨大动静,以及身后贾珍他们时不时用铜锣惊吓后山的野物,草丛里阵阵晃动,惊叫着逃窜出鹿、狍子、野猪、野兔。 一个黑影从山中蹿出,几下翻滚,冲入视野。 赵煦定睛一看。 这是一头成年野猪。 他耳根微微一动,注视野猪即将逃窜的方向,手指一松。 “嗖!” 利箭破风,快准狠射穿了那飞奔逃窜受惊的野猪,直中猪眼透过脑骨。 那野猪来不及反应,几声凄厉惨叫,应声倒地,四肢抽搐一阵后,只余下温热的鲜血。 “王爷当真好箭法!” 身后传来柳湘莲的长笑,他驱马上前,拍着手掌,由心赞美。 “王爷先拔的一筹好兆头。”贾珍竖起一根手指,计数。 “湘莲你来。” 柳湘莲也迅速找到目标,快速搭了一箭。 赵煦只觉耳边有破风划过,然后就见一只野兔命中,从小山坡滚了下来。 “你也不差。” 又有无数吼声传来,这下子整个后山都为之震颤。 “野猪数量是不是有点多了?” 贾珍眉梢一挑,转头看向身后徒步跟着捡猎物的家奴。 野猪毕竟不是一般动物,具有较强攻击和破坏力,要是数量太多,一时惊恐乱窜,难免狗急跳墙破栏而出,到时候吓到园子里的女眷们就不好了。 “回大爷,没啊。” 小厮战战兢兢回答:“总共就放了十只野猪。” “这声音怕不止吧?” 孙绍祖在旁边插话。 的确,整个后山都为之震颤的力量,至少多一倍野猪。 “这!” 薛大脑袋咧开嘴,讪讪道:“我怕王爷和柳兄弟不能尽兴,所以多放了一笼。” “………” 赵煦只笑笑无所谓道:“湘莲,看来咱们要使出真功夫了,不速战速决,怕是要生出事来。” “驾!” 赵煦一夹马肚,面色冷厉,再次拉满弓挂弦,身后柳湘莲紧随其上,两人一左一右联合猎杀。 “嗖。” 一支黑尾利箭出弓,瞄准一头目露凶光,长牙野猪。 这野猪体型极大。 比刚才那一只还强壮,速度也是极快。 非但没有害怕,反而见势往两人正门扑过来,柳湘莲那一箭射在它腿上,“嗷嗷”吃痛叫了一声摔在地面,几番挣扎又扑了上去,张开獠牙巨嘴,仿佛要把马上的柳湘莲生吞活剥。 “湘莲小心。” 那只野猪已经飞扑到了柳湘莲身前不足三米远。 这时候搭弓来得及。 但很考验心理素质,不能急不能慌。 “来的正好!” 柳湘莲哪里会虚,从背后抽出一箭。 薛蟠骑马跟在后面看的那叫胆战心惊。 贾珍则是放缓了速度,躲在孙绍祖和王子腾的马后。 不过,赵煦比柳湘莲速度更快。 他当机立断,不给野猪反扑的第二次机会,挂了一箭,转向右侧,瞄准野猪的心箭。 这只箭直接从柳湘莲耳边擦过 ,与肌肤差之分毫。 若是箭术差者,只怕真就伤到了柳公子。 众人身子一僵,大气不敢喘。 “嗖!” “嗖!” 两只箭几乎同时射了出去。 “嗷呜~” 野猪在半空重重摔了下来。 黑色箭射中了它的肚子,红色那只箭射中了它的心脏。 见野猪抽搐一阵不再有任何反应,小厮才敢上前查看。 “如何?谁先射中?” 贾珍后怕着问。 “没看清楚。” “王爷和柳公子出手都太快。” 孙绍祖下马抽出两只箭,已有答案,转身面对众人笑道:“王爷更胜一筹,红箭给了野猪致命伤,在心脏位置。” “柳某甘拜下风。” “继续!” 赵煦一挥手,两人再次飞骑出去。 不一会儿功夫,箭筒几乎见底了。 柳湘莲驱马赶上来 伸着脖子瞧了一眼赵煦的箭筒,又回头数了数自己的:“王爷中了七只野猪,三只鹿,五只野兔,还剩五支箭。” 他拍了拍自己的箭筒,豪爽笑道:“我中了五只野猪,四只鹿,二只狍子,三只野兔,还剩六支箭,王爷可要当心被湘莲反超了。” “孤,不是那等输不起的,你要当真能赢了本王也无妨。” “还剩八只野猪在逃。” 赵煦在前跑,谈笑风生间,抬手从后背抽出三只箭,一并挂在弦上。 黑马追逐着几只野猪四处乱窜,杂草,树林,对于骑马狩猎者来说是很麻烦的障碍,对于猎物来说,则是极佳的掩蔽体。 赵煦将精力全部集中到一点。 眼睛对准箭身,三支箭的方向略微调整。 嗖、嗖、嗖。 三只齐发,接着又是一阵凄厉惨叫。 几只野猪失去平衡滚地不起,后边儿跟上来的贾珍,及捡猎物的小厮赶紧跑上来拾到马背上绑好。 “好!” “大开眼界。” “王爷箭术果真了得。” …… “还剩五只野猪。” “三只。” “两只。” “最后一只野猪必定是在下囊中之物了。” 柳湘莲兴奋在头,一时畅快无比。 “那可不一定!” 赵煦当仁不让,两人同时往林中搜索最后一只放出去的野猪。 ……… “呼!” 那林中巨石后的尤三姐,掩住心尖,激动的浑身发抖,她紧紧攥住粉拳,为自己的情郎打气。 “柳郎加油。” 那柳湘莲察觉石后,有什么东西在晃动,心中一喜,高声道:“王爷,这尾彩可属于湘莲了。” 他急忙勒住马儿调转方向,直奔巨石附近,坐下大白马扬起前蹄,一声嘶吼,向在提前为主人欢呼。 柳湘莲搭先拉弓,瞄准了躲在石后窸窸窣窣发出声响的位子。 眼见柳湘莲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尤三姐心中欢喜异常。 她忍不住克制自己的手脚,想要站起来与柳郎相见。 “嗖!” 那支无情的冷箭已然出弦。 尤三姐,见爱郎的箭对准了自己,慌不迭惊叫一声。 “不好!” 众人一听,发现是女子的声音。 却那里是什么野猪。 “是三姐儿。”贾珍惊的险些从马背上摔下来。 “啊!” 柳湘莲也吓坏了,想补救一时也来不及。 第213章 庆寿辰宁国府.尾 “不知死活的小蹄子!” 赵煦是万万没想到,尤三姐能痴迷柳湘莲疯狂到尾随。 就因为场地要狩猎,飞箭怕误伤宁国府奴才,所以才清了场不让人踏足。却哪知反而给三姐提供了钻空子的机会。 她就见过柳湘莲一面,若没人提及这号人物,湘莲连尤三姐姓谁名谁都不知道。 简直为爱痴魔了! 不是恋爱脑是什么? ……… 也正因赵煦与柳湘莲几乎是在同一条线上,有机会把伤害降低到最小的只有他了。 众人惊愕的短短几秒时间内。 殊不知赵煦早已经在箭放出去的同时,连马带人已经飞扑向了尤三姐最左近的地方。 柳湘莲那支冷箭瞄准了尤三姐的胸口位置, 赵煦犹豫不得半分,抬手张弓挂弦,一箭射出,与柳湘莲那只近在咫尺的冷箭相撞。 “锵!”地一声,铁箭头碰撞擦出火星子,柳湘莲那只箭被改变了轨迹,往三姐儿的肩膀擦过去。 “啊。” 尤三姐被箭穿过衣裳袖子,鲜血随着手臂淌了下来。 赵煦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际,翻马过去,看到尤三姐趴在地上,脸儿吓的惨白,透过破碎的手臂衣裳口,窥见里面皮肉不断淌出鲜血。 “没伤到骨肉。” “只是擦破皮肤,一厘米深的口,半寸长,感染也是了不得!” “尤小妹!?” 旋即连忙将三姐儿扶将起来,靠在自己胸口,唤了几声。 那三姐眼神发呆,还在望着柳湘莲的影子,像失去了魂,嘴里呢喃道:“柳郎、柳郎、是不是柳郎?!” 这时候还特么发花痴? “你发昏了不成?想男人想疯了!” 赵煦抬手就是一巴掌,不痛不痒拍在她天灵盖上,尤三姐顿时回过神来,看清抱住自己的男人,立即改变了态度,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再次惊叫一声晕了过去。 “本王救你这疯婆娘一命,还瞪我?” “ 这器量比痔疮还小!” 正是她这声惊叫。 贾珍、柳湘莲、薛蟠、孙绍祖、王子腾才反应过来。 由于是宁国府尤氏的妹妹,除了贾珍这“假姐夫”能跑过来查看 ,其它人只在远处焦急的等待。 “王爷,如何了!?” 赵煦将三姐儿抱起来:“无碍,没伤到要害,还是快请大夫来上药,以免感染了伤口。” 那柳湘莲恼恨不已,抬手抽了自己几巴掌,“都怪我的不是,顾着与王爷一较高下,险些害了一位姑娘的性命。” “柳兄弟哪能怪你。”薛蟠心疼的了不得,赶忙抓住他自责的手,解释:“这宁国府三姐儿是珍大嫂子的妹妹,我听宝玉说,三姐性子直,胆儿大,惯是个不怕事儿的,今天偷偷来狩猎场,想必是为了一睹王爷风采!” “唉!” 柳湘莲重重叹了一口气:“若是王爷的红颜知己,那柳某罪过更大了。” 王子腾也安慰道:“柳贤侄不必自责,好在没伤害要害位子。” 柳湘莲心中虽懊恼自己好胜心强,却也慢慢释怀,若是旁的大家闺秀,怎会偷偷躲进来观看男儿骑射? 这尤家小妹作风豪爽胆大却不是一般女子可比,同时他下意识把目光看向了贾珍。 以宁国府的名声他是知道的。 除了门口石狮子,还有哪点干净的地方? 想要获得王爷青睐不使点手段怎么成? ……… 尤三姐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呀。 赵煦略加思忖,抬了抬眉毛吩咐贾珍:“三姐儿受伤的事儿不要惊动了园子里的姑娘,免得她们担心,本王抱她去尤老娘那边就行了。” “这怎么使的!” “让王爷亲自抱三姐,她哪来这个福气。” 贾珍原本想说叫几个奴妇来,却不想被赵煦一瞪眼:“难不成你抱?” “不、不、我不是哪个意思。” 可当赵煦靠近尤老娘一家小院时,他发现这屋门禁闭,里面传出尤二姐和尤老娘的吃酒的对话。 宁国府家宴。 按理尤氏一家子也会去吃席才对。 原来宁国府是命小厮把菜肴单独摆了一桌在她们屋子? “尤家二妹妹可在!?” “在的。” 里面尤二姐应了一声,忙掩开门缝查看,却见是王爷。 二姐有些酒意了,偏着红馥馥的脸,底下头。 赵煦直接用脚把门踢开了些,“快把床收拾出来,三姐儿受伤了!” “呀!” 尤二姐,这才抬头发现他手里还抱着自己的妹妹,担心的往前追问:“王爷,三姐儿怎么了?好多的血。” “被箭伤了胳膊,没有生命危险。” 尤老娘放下筷子,赶忙出来迎接 ,挂着笑脸,发现小女儿受伤,也是一脸惊讶。 在得知尤三姐私自跑去狩猎场,尤老娘气不打一出来,边是抹泪边是骂道:“不省心的,我就知道早晚出事儿,三姐儿这是被姓柳的勾了魂。” “她姐姐(尤氏)晓得姓柳的小白脸会来,才不让她去家宴,省的一会子不顾女儿家身份去缠着人,我明明让她好生在院子里,偏怎么一不留神就飞出去了。” 赵煦一面将尤三姐放在床上,一面道:“行了,大夫一会就来。” 尤二姐坐在床边替妹妹盖好被子,滴下几颗珍珠,摇着头儿低声道:“藕丝不断莲心苦,分明一见怕魂销,三姐儿怕是唯他不嫁了。” “你别担心。” 赵煦趁机拉起尤二姐香喷喷的柔荑安慰:“她若果然爱煞了柳湘莲,本王去问问小柳的意思便是了!” 旋即他一皱眉警示:“不过,以小柳的期望,未必会接受三姐儿的。到时候被拒绝,只怕三姐儿会想不开自寻短见。” “怎么会!” 尤二姐兀自吃了一惊 ,旋即见王爷还攥住自己的小手,竟不怎么抗拒,微咬着嘴唇,把脸偏了。 第214章 抄江南甄家,认真的 入秋。 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奉命回京。 查抄扬州盐商贪污一案,给隆庆帝敲了个醒。 鱼养肥了,就该宰了。 而之前一直碍于太上皇颜面没有激进的动作,现今老皇帝一日不如一日,眼看撑不住多久时间,隆庆帝开始蠢蠢欲动。 林如海的精细得到了皇帝的极大肯定,升都察院左都御史,正三品。 辩明冤枉,为天子耳目风纪之司。凡大臣奸邪、小人构党、作威福乱政者,劾。 不经调查直接启奏皇帝。 “爱卿请起,今后可要好生看管忠顺王。” “朕已经拟好了赐婚圣旨,可是说话算话了?” 林如海谢恩告退后,赵煦才得以发话。 “陛下!臣有话。” 隆庆帝轻笑一声,把那些亏空的奏折随手丢在地上:“不少官员已经填补了,朕开恩给了三年期限,剩下的不是哭穷就是装病,朕不杀鸡儆猴看来是震慑不住了!” 顿了顿,又抬头问:“有什么话直说。” 赵煦略一琢磨,立刻答道:“臣有眼线,证实江南甄家这些年以权谋私。荣国府贾赦在当中做转手。” “荣国府贾赦?”隆庆帝沉吟不语。 显然对这些事情早已经心知肚明:“依你的意思?朕该派何人办理此事。” “臣愿出马效力!” 看出皇帝的迟疑,赵煦随即又说道:“陛下不必为了我们忠顺王府操心,臣要娶贾家女儿不错,但决不会徇私枉法,一切公事公办。” “只怕江南甄家知道后会转移赃款,故此臣提议,由臣带锦衣府的人马,让他们分批提前下江南待命。” 隆庆帝和赵煦交换了一下眼神,他早想抄了这些世家,显然忠顺王愿意当匕首,自然乐得其见。 “荣国府既然牵扯其中,朕网开一面,若是贾赦认罪,朕念在他祖上功绩,只除爵留府。” 留命?那是不可能的。 皇帝留贾赦一命,必然还是照顾了忠顺王府面子。 赵煦面上不作声色,心中已有让贾赦必死的法子。 好在皇帝很快意识到,忠顺王即将与贾元春行婚,即便再怎么蠢蠢欲动,也不急于一时。 “你娶侧妃在即,且等婚后再秘密下江南办事。” “况且还需和督察左都御史林大人商量爱女的吉日。” 叔侄两个谈完密事,隆庆帝哈哈一笑,突然说起了水泥:“你那方子,朕已经命宫中匠人烧制了,且瞧瞧脚下。” 赵煦低头一看,才发现脚下踩着平整的水泥地。 隆庆帝越发笑的欢畅,倾斜着身子略有得意:“朕已经发令,将水泥推广下去,沙土购买朝廷拟沙引,与民同利。当中你的功劳朕不会亏待,这水泥与橡胶产品,也算相辅相成了。” 啧! 好处无非就是分红。 不过他赵煦又不在乎别的什么奖励,位子已属亲王,没得再升,搞这些也是为了更好的生活水平。 再升那只有坐龙椅了! 君臣二人足足聊了一个多时辰,才脱身离开。 要抄江南甄家自然不能泄密出去让荣国府知道。 甄家与荣国府有利益关系。 故此这事儿一个字他都不会对旁人提及。 …… 回到王府,赵煦让王长史带信去了锦衣府交给傅青。 抽调百人先下江南。 等娶了元春,他赵煦在去也不迟。 而林如海回京的消息,荣国府自然得知,黛玉这几日估计要随父搬走了。 但宁国府尤氏和秦可卿生产又是一场欢宴,自然要等吃了喜酒在走,同样怀着这想法的还有薛家。 ………… 第二日一早。 吁! 几辆车马,停在忠顺王亲王府门口。 林如海掀开帘子从马车里出来。 “老爷我们不先打理京中的宅子,好接姑娘回来吗?” 京中林宅荒废多年,打理需要一段时间,考虑到宁国府即将有喜事,故此林如海并不着急把女儿接回来。 赵煦在书房里翻看一些海外杂书,耳边听着晴雯讲前些日子在宁国府,吃贾敬寿辰家宴所听来的趣闻。 肩膀享受香菱的揉指按摩,忽听侍卫禀报,说林大人到访王府。 “快请!” 丢下杂书,赵煦起身往外走。 “小王恭喜林大人高升!”赵煦笑呵呵上前,微微拱手表示尊敬。 好歹是准老丈人了,这时候王爷身份也就不必讲究。 林如海回了一礼,又麻烦侍卫客气说:“还请诸位将这些抬进去。” 侍卫们见王爷没有发话首肯,哪敢上手。 这十几个大箱子抬进王府做什么? 赵煦眉毛一挑疑问道:“这是做什么?” “小女的部分嫁妆。” 林如海捻着胡须笑道:“这些都是林家几代积累下来的薄产,与我乃是身外之物。下官亏欠女儿太多,只能尽力补偿,全作玉儿嫁妆,迟早要送入王府,不如先放王爷这,岂不是更妥当!?” 旋即他补充道:“出嫁所需下官已经安排妥当,况有皇后娘娘赏赐,……” 赵煦一面将他往议事厅里请,一面笑道:“既然林大人有所安排,小王也不推辞了。” 半晌见老丈人愁云满面。 “林大人还在担心什么?难道怕本王会亏待玉儿?” 林如海摇了摇手:“王爷多虑,下官只担心小女薄弱,无法管理好王府。” 原来是担心这个? 赵煦哈哈一笑,摇着手道:“这就不必担心了。” “林大人久不在玉儿身边,小王与你说说情况吧。” “ 后宅之事将来自有两位侧妃协助。玉儿这正妃实则不需操劳什么,只负责相夫教子足以,况她身子一日比一日好,旧病也不怎么复发,本王还是相信玉儿的能力。” “旁的地方或许会有勾心斗角,但本王府里决不允许此事发生!后宅争宠夺位,更不必担心,都是玉儿相熟的姐妹,知心知底,即便当真有什么不愉快,玉儿她作为王妃,后宅一切自由她作主,本王决不会偏袒哪个,薄了她这王妃面子。” 林如海点点头,那一丝担忧才得以松口气,看来小王爷是真心待玉儿。 吃了一口茶,赵煦就开始打起了老丈人的八卦。 “林大人多年未娶,可还有再续弦的打算?这林家总要有男丁继承吧,要不要再生个小子。” 林如海脸色一红,这王爷当真有些接地气,旋即仰头笑了起来。 以岳父大人生而儒雅风流貌,便知年轻时也有不少红尘往事。 岁月这把杀猪刀看来并不会对任何人起效果。 虽已四十年龄,林如海仍然是一副才气自满的模样。 除了身子有些虚。 咳、咳…… 林如海红着脸道:“玉儿有了着落,我唯一心事已了,况有病缠身,今后打算一心都放在朝廷上,哪有余力续弦,怕耽误别家女子,不敢奢望这些,比不得王爷身强力壮啊。”意味深长叹息一声,又打量起赵煦。 这倒不假。 他可身强力壮了。 第215章 生了!刘姥姥进不去 一晃又是四五日,宁国府传来好消息。 尤氏生的一女重六斤七两,秦可卿果然生的一个儿子,足有七斤半,称的上大胖小子。 亏得俩孩子五官几乎都倾倒了母亲一方才不至于让贾珍父子当场被揭穿绿毛龟的身份。 大观园.蘅芜院。 这天早上天微亮,薛宝钗刚起身洗漱完,就听外面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她无奈叹口气,迎出门外嗔怪道:“你们两个丫头一早就在园子里打闹,还没见到人,我呀就听见铃铛响了,仔细大家说你们的不是!” “咯咯咯…” 史湘云没心没肺的笑着将自行车停稳,吐了吐舌头道:“怕你们没起来,我特意一路按着铃铛,方才经过林姐姐的潇湘馆,还有二姐姐,四妹妹那边时才被数落了,连宝姐姐也要打趣我们。” 后面的探春则是轻快跳下车道:“宝姐姐可准备好了给孩子的礼物?” 薛宝钗边替两个姐妹擦拭额头上的细汗,边笑道:“小孩子的东西无非用些长命锁吉利的小物件儿,早备下了。” “姐姐原来早备下了,倒显得我们不上心。” 身后传来林黛玉主仆几个的声音,这回却是黛玉替宝钗说话,不过话里仍然改不了略带打趣的意思:“云丫头这可错怪了宝姐姐,姐姐哪回不是有心的?倒是你,临时抱佛脚。” 史湘云骑着车子绕到黛玉身边,刮了刮小鼻子道:“果然是因为林大人回京了,我瞧姐姐越来越会噎人了。” “好个云丫头!” 黛玉伸手去拦住湘云的去路,不想那丫头属泥鳅的,左闪右躲,蹬着自行车满园子逃窜。 追了几步,林黛玉便败阵下来,拿帕子掩住口鼻,嘴里闲不住的打趣:“快别骑了,这园子里的灰土都叫你扬了起来,喜酒还没吃,倒先吃了一嘴儿的灰。” “我看你这几日是玩疯了!” 史湘云的两个叔叔都去了海外,荣国府变成了她第二个家。 相对于在二叔史鼐家里的拘谨,在荣国府反而自由许多,故此她那天性才时时刻刻都忍不住要洒脱出来。 林黛玉丢给她一个白眼,挽着宝钗,结伴去贾母那里请安。 史湘云则驮上探春将两人甩在身后,回头扬声道:“那我先去瞧瞧二姐姐和四妹妹收拾好没。” 等着史湘云和探春出了大观园,突然被袭人和麝月拦了下来。 “史姑娘、史姑娘留步!” 史湘云见是袭人,忙停下来蹙着眉头纳闷道:“姐姐这时候不去伺候宝哥哥,怎么来找我们了?” 袭人听了这话不由苦笑道:“二爷如今大了,不怎么需要我们服侍,都是李贵在跟前。” “这不听说要去宁国府,闹了别扭说什么也不去,说什么怕见了故人心烦意乱,躺床上称病不见客呢。” 探春不由皱了皱眉,二哥哥自从病好以后,习性的确大有所变了,可袭人是他身边最得宠的,如今也不爱沾染了么? “故人!?” 史湘云眨了眨眼睛,在脑海里搜寻宝哥哥在宁国府的故人。 似乎除了秦氏的弟弟以外,宝哥哥对宁国府并没有什么喜爱的地方。 今儿秦氏和尤氏大喜的日子。 秦钟儿夫妻两个自然要来祝贺一番,难不成两个闹脾气了? 贾宝玉和秦钟的事,姑娘们自然不怎么知道内幕消息。 “那我去劝劝二哥哥!”探春不由分说从车上下来,眼见三姐姐要去,史湘云只得一同搭伴。 且不提荣国府如何。 作为亲爹,赵煦一早就起来梳洗打扮。 对了。 也不知道尤三姐如今怎么样了。 自己那番警示,尤二姐和尤老娘有没有告诉她? 像柳湘莲那样洁傲的男子怎会愿意接受长期住在宁国府,厮混在贾珍父子身边的女孩儿。 即便是干净的也不干净了。 赵煦也算因为尤氏和秦氏的缘故,对三姐仁至义尽,替她隐晦问了柳湘莲的意思。 人家只说了一句话:高攀不起。 嗐,不就是明说了没那意思么。 他枕在香菱丰软庞大的良心中心,伸出两大长腿让晴雯穿靴子。 若是不仔细看,还以为他长了三个头。 香菱脸上微红却已经习惯了,掰着几根白玉手指数:“王爷替两个小娃娃备下的礼物,晴雯姐姐都装在马车里。”说着就把一系列东西一件儿一件儿的报备出来,生怕落了什么。 晴雯是个直肠子,似有意似无意的扫了眼香菱身前的资本,泛着酸,撅着嘴儿白了她一眼道:“你也用不着在王爷跟前说,难不成我是那种粗心大意的?” “我没有那意思。”香菱手头一起拨浪鼓似的摇晃,赵煦的头就分别遭遇到了,两球夹击。 直撞的他脑仁晕,忍不住打圆场:“行了、行了、你们俩那么爱争,倒是把力气花在刀刃上,光磨嘴皮子了,也不见真用到嘴上功夫时哪个耍出花招来。” 这一句话噎的两丫头都面红耳赤起来。 ……… 却说刘姥姥领了外孙板儿,拉着板车上一堆从地里摘的时鲜瓜果,一为感谢荣国府的赵大爷留儿媳妇在橡胶作坊干活,二来是祝贺两府的大喜。 板儿他娘也争气,吃苦赖劳,如今已经当了小管事,连他男人也在作坊里混的风生水起。 只是当到了荣国府正门就吃了闭门羹,还被守门的奴仆数落打趣。 “给老爷们纳福。” 刘姥姥跪在门口讪讪解释道:“我一个乡下老婆子,实在没见过世面,不知道赵大爷是、哎哟!怎么成王爷了,打嘴!打嘴!” 那守门的奴仆趾高气昂地站在台阶之上,拿鼻孔对刘姥姥打趣道:“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你还跑来丢人现眼做什么,满嘴里喷些什么屎尿,还敢直呼赵大爷,别说王爷如今和我们荣国府成了亲家,便是没有,你这等乡下人也不配来这里。” “老爷说的在理。” 老姥姥也不恼,她活了一辈子,知道尊卑规矩,双手合十又拜了几拜,口中笑称:“是老婆子莽撞了,原不该来这里打扰老爷们的雅致,我只问一问周瑞家的嫂子住哪儿,这一车的瓜果,我托她带去成不成?” “什么破瓜烂菜的?” 那奴仆嫌弃地看了一眼,不耐烦的甩袖子驱赶:“我们荣国府不差几个歪瓜裂枣,你赶紧的拉走了,别脏了我们的地儿!” 这时赵煦的马车停了下来,他穿着米白色的常服,潇洒打开折扇。 几个守门的小厮眼尖,哪里顾得上和刘姥姥扯闲,一把推开她老人家,眉眼俱笑的迎上去,一面打千儿,一面行礼:“王………” 一句未了,赵煦已经甩开扇子挡住他的嘴,指着已经起身退到板车边上的刘姥姥和板儿问道:“怎么回事?” “是个乡下老婆子,想来我们府上攀关系,撵都撵不走,奴才这便给她们打发的远远的,省的碍眼。” 不想,赵煦一脚将他踹翻,不悦道:“狗奴才,爷还没说要撵人,你倒替主子作主了!?” 第216章 便宜儿子宝贝娘 见着恩人的刘姥姥远远地就跪下纳福,赵煦冲俩祖孙招了招手儿,那板儿年龄小,却是个淘气的,忍不住拿眼睛躲在姥姥身后去瞧。 “莫要冲撞了王爷,板儿快磕头。” 赵煦指了一个小厮过来道:“你且带这位姥姥去找周瑞家的,依本王的意思,既是府里大喜的日子,有客来哪有赶出去的道理,且留下来吃几杯喜酒了。” 一面让刘姥姥起来。 刘姥姥咂嘴,忙念佛道:“往年天天菩萨、佛主的拜没见个真儿,今天倒是老婆子福气,遇见个真佛了。” 赵煦从怀里摸出个小玩意儿递给板儿笑道:“这孩子倒实诚,快别磕了,没得来旁人以为孤欺负个孩子作乐。既磕了头,就拿个彩头玩去吧。” 那小东西看上去只有拇指大小,玉制的豆角,对于刘姥姥一家来说却是横财一笔。 刘姥姥只是千恩万谢的,便跟着小厮走了角门去找周瑞家的嫂子。 被一脚踹翻的奴才跪在地上不敢吱声,这种狗仗人势的,荣国府太多,他也没个心思都去管。 “还愣着做什么?把本王马车里的东西都抬去东府。” 一甩袖子便从正门进去,直接往宁国府找秦可卿。 “王爷。” 贾珍父子俩迎出来接住,伸手往里让:“说是我们东府的喜,不过老太太昨儿吃了凉有些不适,闹了肚子不便走动。故此摆在西府那边儿,只一家子热闹,没有请外人。” 这倒也是。 贾珍得了便宜孙子和女儿怎好请外人来凑绿色光景。 贾蓉也忙敲边鼓,边笑吟吟道:“婶婶和我母亲要做月子,孩子刚出生又吹不得风,也就只能暂时在西府那边儿让一家子热闹热闹,我父亲的意思,怎会亏了王爷体面,等满月酒的时候,必定大操大办!” 等到了宁国府花厅,赵煦客气几句,探问道:“姑娘们可都来看望过了!?” “早上来过了,送了些东西刚走。” 贾珍接过话:“王爷安心,再没旁的人来打扰。” ……… 要不说有句话叫为母则刚呢? 自打秦可卿和尤氏诞了小崽子,在赵煦面前也涨了几分脾气。 这“家庭地位”显然从第一,直接掉到了孩子后面。 “怀信这小崽子没把可儿你折腾的厉害吧?”赵煦上手就在婴儿摇篮里揪了一把儿子肉嘟嘟的小脸,小家伙睡得正香甜,皱了皱眉毛眼看就要张嘴哭喊。 秦可卿忍不住埋怨道:“哪有这样待儿子的?王爷不心疼,我可要心疼坏了!” “我更疼你,这小崽子有的是机会疼,眼下可儿才是要紧,快躺下多恢复些力气,我特意从王府带了好些药材给你和尤氏补身子用。” “一口一个小崽子的!”秦可卿嘴上抱怨个不停,但心里却是暖洋洋的。 这时尤三姐不知何时倚靠在了门边,先纳福,然后就开始追问柳湘莲的事儿。 秦可卿待她如姐妹,知道三姐儿的性子,倒不怎么恼,反而让过来坐着说话。 赵煦心下腹诽,尤三姐真是意志坚强,嘴上却故作难为道:“小柳行踪不定,本王哪能随时随地打探他的消息?” “姐夫好歹是王爷,手底下多少人马?找个人有什么难办,小妹在这里先谢姐夫,再帮我打探打探!” 好嘛,明目张胆姐夫都喊上了。 秦可卿在旁边掩嘴儿笑道:“王爷就看在尤姐姐的份上,帮三姐儿留意留意。” “他若还是执意不肯娶,要以事业为重呢?” 这句话赵煦已经说的很委婉了。 谁知恋爱脑上头的尤三姐不以为意的笑道:“柳郎以事业为重当然是好事,那我便在家里守着,一年、三年、十年,缝补赚些银子,柳郎需要的时候,便拿去。” 尤宝钏现实版? 说实话,赵煦都不想搭理这疯婆娘了。 毕竟尤三姐是真的疯! 若是柳湘莲当着她面拒绝爱意,只怕三姐儿真会做出什么事。 那就让柳湘莲离的远远好了,到时候让他去海外! 于是略一犹豫,赵煦便道:“那本王有时间打探打探,小柳接下来会去哪里。” 留下三姐儿和秦可卿在屋子里聊些小孩子的话题,赵煦转眼又来到了尤氏坐月子的屋子里。 银蝶此时正守在尤氏床边,听脚步声抬眼去看,见进门的是王爷,摇了摇尤氏的胳膊欢喜道:“太太,王爷来了!” 怀着孩子时,秦可卿天天脚肿腿肿的不便走动,尤氏反而来去自如。 现在生了孩子后,俩人却反了过来。 尤氏在她的搀扶下,勉强坐了起来,抬手指着旁边的摇篮道:“云喜、云喜在摇篮里,王爷快瞧瞧。” 赵煦只是略看了一眼便直接走到床边扶她躺下,捧起尤氏的手关心道:“这丫头,本王就说是个顽皮的,在肚子里倒安分守己,一出来先就折腾她娘了!以后看的日子多着,哪有你重要?” 若是别的世家,一般都是先关心生儿子生女儿,生了儿子还好,母凭子贵。偏自己生的是个丫头片子,王爷仍然还是宝爱自己先,尤氏心中一暖。 要不说这后宫难开呢! 总不能有了新人忘旧人吧。 这渣男也有暖渣男之分。 虽说赵煦有演的成分在里面,可要真论起来,但凡其它男子穿越到这花花世界,又有几个把持的住,去做那专情的正人君子!? 两人贴在一起腻了会儿,赵煦临走前才伸手到摇篮里捏了捏女儿的小脸。 “云喜和怀信都随了娘,瞧这俩兄妹五官俊的,哪儿是贾家的种?” 真要认真去细瞧的话。 怀信随秦可卿长相,到不怎么容易看出父系基因。 但这闺女云喜,那小鼻子却是和赵煦一模一样。 ……… 啧! 说实话。 其实他更喜欢闺女,这小棉袄希望以后不要漏风了! “这小肚兜是你给孩子做的?” 赵煦指着摇篮里放着的孩子肚兜问。 “我和可卿也给孩子做了好些衣裳,鞋袜,不过都是夏季穿得,里面的贴身衣裳倒还没亲手缝制哩。” “那这是?” 赵煦拿起来细看,这手工足以和晴雯相比了。 “是云丫头送来的。” “噢,原来是云妹妹,难怪了这等手巧。” 说到这里,尤氏忍不住脱口小道:“几位姑娘和宝兄弟方才也来瞧过云喜,宝兄弟为此还让云妹妹给“她”制件肚兜呢,亏她不害臊,把那丫头说的脸儿都红了!” “林妹妹忍不住说了宝兄弟几句,就把宝兄弟羞的抬不起头来,亏得宝钗妹妹在中间打圆场,否则指不定又把喜庆闹成了悲剧呢。要说这几个兄妹,从小一起玩到大,以前多好,现在竟这样生分了,到底为何!?” 当然是为了避嫌呗。 一个个都是待嫁的年龄,谁还跟宝玉腻歪? 若不是看在亲戚面子上,只怕早撵了宝玉去别的地方,别说大观园不许进,估计连三春院子都不准踏足了。 … 赵煦一脸儿的嫌弃:“宝玉那么大了,还穿肚兜?这啥嗜好,倒不如给他整个尿不湿穿上,玉儿怼的妙啊,若是本王在,让宝玉直接穿上在大街上亮一圈,瞧他以后还敢不敢找姑娘要肚兜穿了!” “宝兄弟从小都穿的,姑娘哪个不知道?” 尤氏乐的看王爷一副吃飞醋恼的模样。 第217章 刘姥姥好活儿当赏(上) 且说刘姥姥得见了王熙凤,顺便又给她的大姐儿取了个小名,凤姐高兴之余,听闻王爷特意留下姥姥吃酒,知道贾母喜欢热闹,就亲自领了过去。 “老太太,东府那边珍大爷说了,等您老人家身子好些,过去吃酒。” 贾母冲儿媳王夫人摆手道:“罢了,老婆子凑个热闹就好,免得一身病气过给了刚出生的奶孩子。你们带姑娘和小辈在外头花厅摆几席酒,大家一起团聚,乐一乐吧。” 邢夫人趁老太太高兴,忙把侄女要上京的事儿说了:“我那哥哥带着一家投京了,外头宅子还没置办好,两夫妻倒也罢了,只是我那侄女。” 老太太打断她的话,知道大儿媳想什么,瞥过头应允:“我喜欢女孩儿,多一个无非多双筷子罢了,赶明儿到了京城,就让那孩子进府与迎春住一块吧。” 这里,李纨带着人不到半顿饭功夫,一切都已备齐。 半路见王熙凤领着个老婆婆过来 ,拉住她的手儿笑道:“昨晚你已经夸下海口,要让老太太乐,今儿可准备的怎么样?没的说嘴打嘴,叫人说凤辣子病一场成了会吹牛的。” “你瞧瞧她。” 王熙凤将刘姥姥推上来,道:“这位姥姥走过的路,比你吃的盐还多,肚子里有趣的事儿只怕说一晚也说不完的,我领了她去,你便知道了!” 刘姥姥见了李纨连忙问好请安,说:“大奶奶一早这么不得空闲,人逢喜事精神爽呢。” “我还巴不得闲,还不都是这凤丫头要养病闲不出手来,平白让我操累。” 王熙凤拉着李纨打量刘姥姥,笑道:“如何?这下你可没的怨了,这位姥姥是个能说会道的,保管哄的老太太开心。” 咬着李纨耳根说了几句悄悄话。 李纨一指头戳在凤姐儿额头上:“你少作孽!姥姥大把年纪,你还捉弄她取乐一大家子不成?” 凤儿正要解释,刘姥姥却开口道:“阿弥陀佛,我这一辈子还没见过天宫长啥样,今儿得了王爷恩典,能来奶奶们的府里见识,也是我和板儿的造化。大奶奶这句话说差了,我年轻时也爱唱爱跳,那时候家里穷,哪有闲工夫摆弄这些个,如今借二奶奶的光,也乐上一乐,一举两得。大家高兴了,我也高兴。” “你听听、你听听!” 王熙凤兰花指掐着腰,手里高高扬起帕子得意道:“大嫂子可冤枉我了吧?这难道是我的主意,故意要让姥姥献丑不成,是姥姥心中早就有成算了。” “你也别太过了。”,李纨又问板儿去了哪里,凤姐儿便说让平儿领着去吃东西,和巧姐一处耍了。 凤姐儿拍了拍李纨的肩膀:“大嫂子就别杞人忧天,哪里就真的苦了姥姥?回头我让平儿包些布匹,东西,什么的酬谢她老人家帮忙。你可别走漏了风儿,过会子自有我的安排,你且先照应。”说着便领着刘姥姥去了贾母的院子里。 彼时。 黛玉、湘云、三春、宝钗、宝玉一行人说笑着正往贾母这边来。 赵煦从另一头赶着巧撞上姑娘们:“本王就说一路上隔着老远地就闻着花儿香,原来是姐妹们。” 黛玉挽着宝钗的手白了他一眼,动了动嘴皮子,一语双关的笑道:“路上那么多花你也没闻见,难不成是我们这儿有什么奇香?” 赵煦下意识看了一眼薛宝钗。 偏史湘云还要从中道出真话:“林姐姐说的定是宝姐姐身上冷香丸的香味了!” “我这香,哪里比的上妹妹活泼天真。”宝钗伸手在湘云腋窝里挠了几下,掩去尴尬。 赵煦打着圆场道:“咱们进去说话,站外头做什么。” 一时便有丫鬟禀报,贾母和薛姨妈、王夫人、邢夫人忙起身来迎。 “免礼、免礼!” “一家子,总那么生分,本王可在也不来你们荣国府了。” 贾母笑道:“瞧老身这记性,不中用了,王爷快上坐。” 赵煦摇了摇手:“抬个凳子来,本王挨着玉儿她们就行。” 拉了拉黛玉的袖子,不妨小姑娘羞涩地挣开他的手,往贾母怀里腻歪了过去。 “谁和你坐一块儿,我挨着老祖宗。” 贾母乐的合不拢嘴,搂着黛玉,刚想招呼宝玉来左边怀里,话到了喉咙,却突然觉得不合适了,于是带着笑意招呼宝钗、湘云坐下,又对扎在人群里的宝玉道:“成日家到处跑,也不跟你母亲请安,还不坐过去。” 王夫人立马将宝玉揽在身边,爱抚个不停:“你大姐姐就要回家了,到时肯定要考你学问的,我瞧你怎么交差!” 宝玉笑道:“大姐姐小时候教我读书写字,那些我早背上了,”说完又腻歪在王夫人怀里,瞧着一屋子花花艳艳,似把所有烦恼都抛开了。 女儿家怎么看怎么好,偏自己怎么不能托生成姑娘! 罢了罢了,只要心中有意,形式上是男是女又有什么介怀? 贾母瞧了瞧左右,便问:“可恨这凤丫头 ,昨儿还说不恼我偏心向着琏儿,夸下海口逗我开心,这会子倒躲得不见了影儿!她必是还存着怨呢。” 黛玉笑道:“老祖宗不用急,凤姐姐一会子便来了。” “玉儿什么时候能掐会算了?” 赵煦伸长脖子,腆着脸讪笑道:“快来给本王算算,你几时嫁入王府!?” “你在扯嘴皮子,就快出去。” 林黛玉脸儿一红,剜了赵煦一眼,忙把身子藏在贾母怀里。 逗得屋子里的姑娘们一阵羡慕一阵嬉笑。 果然不多时。 王熙凤领着几个小戏子和一位老婆婆进来,那老婆婆带着漆黑眼镜,头上插着一朵极其鲜艳硕大的花 ,身上穿着名贵的绸缎儿,颜色搭配的有多俗气便多粗气,一进门险些跌倒,顺势拜了下去:“给府里的奶奶、太太、姑娘、王爷们纳福!” “嗯!?”赵煦砸了砸嘴巴:“这是要演哪一出。” 这一跌,又没跌下去,反而弄的洋相百出 连花儿都掉了,衣裳也撕破了口子,“刺啦”一声,整个屋子都听见了! “噗嗤!” 史湘云一头歪在宝钗怀里,捧着肚子笑:“你们快瞧,你们快瞧,这位老婆婆的扮相,活像个大彩鸡。” 宝钗也忍不住拿团扇遮住口鼻,噗呲一声笑出来。 “二嫂子是要来唱戏么?”探春抱住迎春,指着王熙凤道。 “这身衣裳!”小惜春皱了皱眉毛,双手托腮沉吟道:“好像是平儿姐姐的吧?” 整个屋子里顿时一片笑恼 ,贾母指着王熙凤笑的喘不过气:“哈哈哈哈,凤辣子,你又作什么?还不快扶着那位老婆婆。” 第218章 刘姥姥好活儿当赏(下) 【两章合一,】 这里贾母问了一些刘姥姥的情况,乐的与上了年纪的交谈。 “这位姥姥扮上这相,是要演戏还是唱曲儿,若是能让一屋子姑娘们高兴,本王重重有赏。” 刘姥姥双手拜了拜,原本黑俊的脸蛋抹了一层腮红,一张嘴笑起来,便是不说话,也逗的屋子里的娘们儿乐开怀。 “家里得了王爷恩惠,日子一年比一年过的富裕,老婆子哪里还敢要什么赏赐。” 王熙凤不依道:“姥姥只管开口,皇帝还有金口玉言一说呢,咱们这位王爷,营生遍布大江南北,随便弹一指甲盖出来也够普通人家过一辈子,王爷的话,怎么也算银口玉言,说出去可返不得悔!” 凤姐儿饶有深意地瞄了一眼赵煦,似为那天找回场子般。 “什么银口玉言,凤辣子你快少说两句,没得来打嘴。”王夫人在旁边搂着,鼓着眼睛打量刘姥姥的宝玉。 邢夫人在不起眼的旁边站着,微微耸动肩膀,不屑一顾。 王熙凤虽是她儿媳妇,但两人从来都不是一条蚂蚱上的。 谁让那王熙凤有亲婆婆不巴结着,成日家往二房献殷勤?如今得意了,别管什么亲姑妈,表姑妈一套,你不中用时,不一样被人家明着暗着给下了权,还乐的出来? “琏二夫人这张嘴儿果然厉害!” 赵煦表示叹服,摇着扇子喜喝道:“好,本王就银口玉言,姥姥一会儿要什么赏赐都允了。” 王熙凤心中一羞恼,忍不住暗暗啐道:“前儿还一口一个凤儿,凤姑娘的叫着,今儿就成了琏二夫人,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一面王熙凤又走到贾母身边,屈膝纳福,赔了个不是:“我就知道老祖宗必定抱怨我的,我可在外头都听见了。谁叫我昨儿多吃了几杯酒,赌了誓,想来今日肯定要臊脸了,我也不怕丢脸。谁知遇上这刘姥姥,现在借花献佛,老祖宗请吩咐吧。” 贾母指着那些丫鬟笑道:“你安排了什么好戏,只管叫她们说来吧!我和你太太,薛姨太太都听着,先让刘姥姥坐下吃杯茶水。” 史湘云看了半天,指着上了妆的龄官道:“那不是活像了林姐姐的小戏子么?” 众姑娘脸色微微一变,都看向了黛玉。 这傻丫头。 赵煦从中和稀泥道:“那小丫头叫龄官,眉眼倒有些像你林姐姐,但气质和神韵哪里比的上!?不过是东施效颦罢了。” “本王觉得倒更像晴雯。” 探春点着头儿一面观察黛玉表情,见林姐姐似乎并不在意,附和道:“天底下容貌相似的人多了,能和林姐姐沾了几分相,倒是龄官的福气。” “姨太太想听一出什么戏?”贾母笑吟吟转头问旁边的薛姨妈,同时又询问刘姥姥的意见。 “老太太您做主就好,不然由着她们自己说好了。”薛姨妈客气一句, 这时刘姥姥接过话,先是拿眼睛扫过那几个小戏子,嘴里砸吧道:“哎哟哟,这府里的姑娘们已经是天仙儿下凡了,连几个丫头也生的那么俊,叫老婆子我看花了眼,便是随便唱上两句也比天上飞的百灵鸟好听。” “我这群孙女都上不得台面,没有姥姥说的那么好。”贾母谦虚着回了一句,人家夸自家孩子优秀,当然要贬几句,不能显得太自得。 芳官站出来歪着脑袋卖乖道:“那我们先给老太太、王爷、太太们说一出梁太守,乱点鸳鸯谱的故事,倒有趣儿。” 贾母看向赵煦。 “那说来本王听听!” 赵煦略一思忖,便说:“本王不是个爱听曲儿啊故事的,你们随便由着来,总有新鲜,说好了有赏。” 芳官便眉飞色舞,绘声绘色说了起来 ,众人也觉的颇有趣味儿。 那龄官时不时抛个余光扫过来,赵煦都看在眼里。 这些小戏子都争着表现,等贾元春嫁过去,她们作为元春嫁妆的一部分,自然也要去王府,若是能提前得到王爷青睐,说不准能当姨娘哩。 黛玉听完芳官的故事,颇为恼道:“这鲁家的婆子倒是缺心眼,算来算去倒把自家女儿给赔了去。” “多亏太守是个好官儿,通情达理,成全了那对痴情男女,不然要惹出多少人命来?”薛宝钗轻轻摇了摇身前的扇子,对史湘云说道。 “这天底下有几个好官?也就在书里编造一说罢了!” 宝玉讪讪开口,却恼了林黛玉,要知道林如海在黛玉心中一直都是为国为民的好官形象,伟、光、正! 难道在贾宝玉心里,父亲也沦为他心中认为的奸官一列? “宝玉,你怎知没有好官了?”黛玉也没惯着他,直接问了回去。 赵煦心里美滋滋,悠闲地吃了口茶看热闹,我家玉儿就是小嘴儿能叭叭。 叭叭死你。 “以我所知,所见、就没几个好的。”宝玉涨红了脸,不敢拿正眼去看林黛玉。 “你能见识几个?”黛玉穷追猛打。 小辈儿们打趣,在贾母眼里乃是天伦之乐的享受,倒也不怎么在意。 眼见这一对表兄妹,莫名其妙要恼了,王夫人却和贾母心态不一样,那可是将来的亲王妃,连忙拧了拧宝玉的脸:“你这当哥哥的怎么反而和一群妹妹犟嘴上了,也不嫌臊!” 史湘云盯着王熙凤,道:“凤姐姐藏着什么,还不快摆出来让老太太乐。那位姥姥都扮好了,我们等着呢。” 贾母一听,指着王熙凤催促:“可不是,别糊弄我这老婆子。” 李纨拉起王熙凤,转着圈打量:“大喜的日子,你这长孙媳妇儿怎么没扮上!?别夸下海口哄咱们。” 王熙凤笑道:“别扯你娘的臊!我是孙媳妇儿,你难道不是?” “我可没本事夸下海口。”李纨和王熙凤对了一下眼神。 凤姐勉为其难的道:“既这么样,先请姥姥唱一段儿,替王爷和老太太解解闷!”说完,刘姥姥已经站了起来,走到中央。 那刘姥姥戴着墨镜,瞎子过河似的,颤颤巍巍伸出手,摸着路。 贾母忙叫鸳鸯过去扶着,对王熙凤埋怨道:“还不快把姥姥那西洋镜摘了,仔细摔了脚,必是凤丫头搞出来的鬼。” “我说天儿怎么黑的那么快哩!” 刘姥姥摘下墨镜,眼前豁然开朗,一拍手笑起来:“敢情还是大白天哩。” 还没开始表演,众姑娘们已经忍不住笑了场。 凤姐儿在一边鼓气,说:“姥姥只管唱来,不用害怕。” 大家都聚精会神等着看表演。 唯独赵煦暗戳戳地伸出一条腿儿来,用鞋尖尖踢了踢黛玉的绣花鞋。 小姑娘蹙了蹙眉,把鞋子往裙子里略微缩藏起来,拿帕子挡住脸,回头用那上挑的眉毛怼了怼赵煦。 “你又捣鼓什么?” 赵煦在她耳边悄声道:“这姥姥故意扮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说一会子本王赏什么?” “关我什么事儿?”黛玉眨了眨眼睛,俏皮一笑:“还有能难住你的不成?” “这话说的!” 赵煦故作板起脸来,“怎么不关你的事儿,你可是忠顺王妃,本王再有本事,还不是要听玉儿的话。” 黛玉脸上一红,撇过头悄声道:“你先坐好了,堂堂王爷扭来扭去像什么样子了!” “小王遵命。” “哈哈哈哈~姥姥这衣裳不合身,一会儿快换了,都是凤丫头这狭促鬼。”身边突然传来贾母健郎的笑声,黛玉也顾不得打情骂俏了,假装把目光看向了中央,实则脑子里全是赵煦那些挑逗女儿家的情话来。 真真要臊死人了! 刘姥姥道了个万福,又对大家笑,张开嘴儿露出豁牙,门牙上还沾了大青菜叶子:“我从小儿也爱说说唱唱,如今老了,牙也快掉光了,声音又难听。虽则如此,今儿府里有喜事儿,还替王爷和老太太、奶奶、姑娘们说一段。” 只见她边说边搔首弄姿,时而扮演一个老乞丐,时而扮演看客妇女,还兼年轻男子:“从前有个开面馆的青年遇上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讨食,那青年不理,待客人吃好了,他才端着锅底走到乞丐面前打趣。” “你要想吃,叫我一声干爹!客人们都笑,那乞丐一把年纪,都能当你爷爷了,也不怕折寿。” “那老乞儿刷地一下脸色发白 ,只是肚子实在太饿,跪下喊了一声干爹。” “干爹,赏儿子一碗汤面吧。” 说到这里,刘姥姥故意卖官子的问姑娘们,等大家猜了个七七八八,她又继续道:“谁知那青年的父亲回来 ,眼前一亮,那老乞丐不是他干爹么?怎么这副模样了!赶忙上前扶起老乞丐,原来年青人的爹,早年经商遇上过强盗,得亏有这乞丐搭救便认了干爹,不想如今这副光景了。” “老乞丐苦着一张脸说,自己老无所依,饿的不行,得亏遇见这位好心的“干爹!说着一指他儿子。” 史湘云已经忍不住拍手称快:“这下好了,让他欺负老伯伯,这下他老子还不揭了他的皮!” 刘姥姥继续道:“青年他爹一听,火冒三丈,抽了鞋底就揍,他叫你干爹?老子叫你什么?” 众人一听,都大笑不止。 姑娘们歪七扭八躺在一处。 赵煦掏了掏耳朵,完全get不到笑点,难道是自己幽默细胞太少了? 王熙凤又请刘姥姥再说一出“王婆骂鸡”。 也不知是哪个小丫鬟真去抓了只公鸡来塞进刘姥姥手里,她竟学着雄鸡高唱,佝偻着背:“公、公、公。” 双手叉腰,摆动身姿,把插了大红花,抹了胭脂水粉的黑脸,扬起来,似【新疆脖子舞】那样左右摆动。 满堂之人,无论是太太,还是贾母,丫鬟、奶奶、姑娘无不捧腹大笑。史湘云连吃进嘴里的茶水都喷了出来。 一向矜持的林妹妹已经笑岔了气儿,趴在贾母腿上只耸的肩膀一阵一阵颤。 就连薛宝钗也抱住了探春,几个姑娘前仰后合,哪里见过这等卖丑,学公鸡叫的?何况刘姥姥那一脸妆容,也能让人忍俊不禁。 贾母好容易按住自己的老骨头,指着凤姐儿,喘着气笑道:“还不让姥姥歇住,这些把戏你想出来的吧?” 鸳鸯、琥珀早不由分说,拉过一把椅子将刘姥姥按在上面坐好,倒了一杯酒水。 “刘姥姥,快吃口茶,都是凤丫头叫你这样逗我们大家乐的吧?” 王熙凤一拍大腿儿,道:“老祖宗只说让你乐,可没说我不准找帮手!” “猴儿,你既然受了姥姥的助,更要罚酒了!看我饶你!” 贾母一边乐,一边让丫鬟给她端了一大碗酒水。 这时赵煦发话了,“刘姥姥好活儿当赏,本王手头没什么把件儿,不妨这样,你女婿和女儿在作坊里就在升一升,小管事儿便当总管事儿如何!?” “哎哟哟,这大恩大德,怎么还得上,老婆子谢过王爷。”刘姥姥听了,自是欢喜,拜了几下就被鸳鸯搀扶起来。 “这有什么好难。” 赵煦指了指姑娘们:“她们都爱看姥姥说故事,往后本王邀她们去王府耍乐时,你也去见识见识如何。” 刘姥姥比了一下荣国府,张着嘴惊为天人道:“这府里都宛如天宫仙界了,王爷那还了得!” 等闹了大半天,外面开始摆席,众人才围着刘姥姥出去吃酒。 期间,王熙凤如何逗大伙且不提。 直到散席,鸳鸯和平儿送刘姥姥出去,带了一堆礼,又是一番千恩万谢。 “玉儿不会吃醋吧!?” 天擦黑,在准备回王府之前,赵煦陪林黛玉在大观园【逍遥居(怡红院)】旁边的蔷薇花架前散步消食。 赵煦拉了拉黛玉的小手,紧紧攥在一起。 小姑娘转过头,明知故问的道:“我吃什么醋了!?” 第219章 元春回来了 且说两人停留在逍遥居旁的蔷薇花架边,赵煦目光闪闪很认真盯住黛玉道:“玉儿也知道,我身为忠顺王,家里如今单传,将来必定是要妻妾成群,以延续香火的。” “不久后,元春便要嫁过来…” 话语留在这里顿了顿赵煦看着黛玉似笑非笑,似醋非醋的表情。 “怎么?难道我是那等拈酸吃醋,不明是非的人不成。”黛玉咬着帕子痴痴的看着他。 “我是怕你一个人为王府开枝散叶累了身子。” 上前攥住小姑娘的手,脸上大写的尴尬。 也不知能不能忽悠小姑娘过去。 “难得你为我考虑的周到!”,黛玉看着他,略带看穿那点小心思的噗嗤一笑,“三妹妹,宝姐姐,云丫头你待如何?”随手一扬正好将帕子打在赵煦的脸上。 赵煦没防备,正好碰到眼睛,挤眉弄眼的“哎哟”一声。 黛玉掩着嘴儿,戏谑道:“对不起,我一时失了手。” 忙上前双手捧住赵煦的脸关心:“让我瞧瞧,伤到没有!”那双心的眼神中带着羞怯,却要装作若无其事。 赵煦嬉皮笑脸的,趁机又捉住黛玉的双手,一把将小姑娘搂在怀里:“眼睛倒不成伤到,若是玉儿吃醋,那本王可要伤到五脏六腑治不好。” “谁和你拉拉扯扯!”黛玉一阵脸红,挣了几下便放弃了。 眼瞧着气氛,月色,场景都不错。 赵煦正准备低头啃住那张樱桃小嘴儿,不想被黛玉发现了他的贼心思,银牙轻咬,忙将小脸儿偏了过去。 “你别胡来,成亲后,我…” “吧唧!”赵煦二话不说,小嘴儿暂时亲不到,脸蛋还是可以的。 黛玉先是一愣,随后拿帕子遮住滚烫的脸啐道:“不理你了。”转身逃也似的往潇湘馆去亦。 ……… 是夜。 孙绍祖被王长史领进花厅,先是一通行礼,随后将袖子里的书信双手递上道:“王爷这是贾赦给孙某的,他与江南甄应嘉的通信。” “信中说明了,甄家会在兵部给我安排一个五品的实缺儿补上,末尾还有甄家大公子,甄衍的印章。书信中甄应嘉父子更是提及询问贾家,往年寄存在他们那儿的银子,要不要用?” 赵煦拿着那封信,在花厅里踱步走了一会儿停下来。 锦衣府和仇都尉已经先后去江南待命了,时刻关注着江南甄家。 他们想要转移财产怕是不可能。 除非。 泄露了机密。 不可能。 要抄江南甄家的事儿 ,是他忠顺王和皇帝秘密办的。 林如海这位岳父大人知道,锦衣府知道,仇都尉知道,便此在没别的人了。 这几位都是心腹,仇家急于表现,怎么可能出卖消息。 赵煦把眼神盯向了孙绍祖,难不成通过拿甄家卖官的证据,让这厮猜出了点什么? 孙绍祖他敢!? 难不成是贾雨村发现了蛛丝马迹。 “放心吧,本王亏待不了你。” 赵煦拍了拍孙绍祖的肩膀:“跟在本王身边办事,权利还比不过兵部一个五品位子?” “王爷接下来要孙某做什么?” 赵煦听了,却只是微微颔首,然后笑道:“有了这份投名状,你已经是本王的心腹了,现在派你去监视贾雨村的一举一动。” “一定不让王爷失望!”孙绍祖忙拱手道:“卑职在金陵时,与贾雨村也有些交情,故此接近他不是难事儿。” 赵煦点点头,再没有别的语言。 王长史立马将孙绍祖请出花厅,他才开始整理原着的情节。 按照原着情节,甄家被抄的前几天就得到消息,然后将大部分赃款转移了出去。 首先荣国府便悄悄接受了一部分。 其余赃款去了何处,原文中便没有发现了,“王长史!” 送走孙绍祖的王进立马垂首侍立在他面前,“请王爷示下。” “派些暗哨盯住北静王家里,看看有什么动静,特别是江南下来的人与他们家接触,更要仔细了。” “本王奉皇命,过些日子要秘密下江南办了甄家。” 顿了顿,又转身问道:“荣国府的聘礼,和林家的聘礼可备齐全了?” 王爷的婚姻大事,王长史不敢怠慢敷衍,正色道:“下官已经禀明了老王爷,亲王妃那边内务府已经在备吉日下聘,至于迎娶荣国府侧妃娘娘,内务府正在进行安排,等先林家与王府裁定了,再派人送去。” 这样办确实还算合理。 即便是先娶侧妃,也不能绕过去正妃那边。 主要还是黛玉年龄偏小了些。 一般订亲后,并不会马上嫁过去,光是走流程就需要花大半年的时间。 接下来的日子赵煦都在王府里盯着奴才们铺水泥。 一直等待贾元春回府那天。 迎娶侧妃没有那么麻烦,以至于王爷都不必亲自去迎接。 到了十二月。 从宫门浩浩荡荡出了八俩马车,两列禁军侍卫护航,领头的六宫太监夏守中骑着马,扯着公鸭嗓子喊道:“都给咱家仔细点了,车里的东西都是老皇爷和太妃,皇后娘娘赏赐的,若是磕碰坏了一点儿,把你们脑袋搬家了也不够赔。” 一早,宁荣两府上下得知侧妃娘娘出宫,全顶着风寒守在正门口。 当然为了避嫌,以及正妃的地位,黛玉则前一晚便被林家的仆人接回了自己家中。 王子腾与贾政、贾赦站在最前面。 史家两位侯爷不在京中,派了妻子前来。 此刻贾元春正襟危坐在马车中,表面上瞧不出喜怒,实则心中已经开始慌乱了起来,藏在袖子里的双手,紧紧攥住帕子。 没有比回家更高兴的事儿了。 一去宫门便是六七年,家中老祖母,母亲,父亲,兄弟姐妹的样子也只留在离家那一年的记忆上 不知宝玉长大没有? 母亲和父亲,老祖宗身体可好? 姊妹们又是如何光景了。 想着再过一会儿就可以见到亲人,元春不觉高兴的红了眼睛。 但此次回家身份已经是大不相同了,为了照顾王爷的体面,即便在高兴,也不能过于激动。 抱琴偷偷掀开帘子一角,看着京中熙熙囔囔的闹市,忍不住兴奋道:“娘娘,马上过了正南街咱们就能看见宁荣街了!” 她回头一瞧,发现自家姑娘,正那帕子点去眼角的泪花,不由纳闷道: “娘娘怎么哭了?咱们回家了呀!咱们终于出了那不见天日的皇宫,这不是您心里一直盼望的吗?” “我是高兴的。” 贾元春用帕子抹了眼泪,破涕而笑:“我现在有些紧张,脑子里时时刻刻想着亲人的容貌,一会子见了老祖母她们,也不知和记忆里还是不是一样的。” “宝玉和姐妹是不是和小时候一样?!他可每日里认真读书写字了,幼时我叮嘱教导的那些话儿,也不知他记不记得。” 抱琴埋怨道:“娘娘就是心太善了!这些年咱们在宫里受的委屈,您就不计较了?白天强颜欢笑,晚上以泪洗面,夜里睡着了都喊着她们的名字!” “可她们哪里为娘娘着想过,只一味关心您在宫里受没受宠,偶尔送的消息进来,也不是关心您的身体好不好,而是打听旁的事儿。如今好不容易出来,娘娘可要多为自己着想了,万万不可再把荣国府放在第一位。” 抱琴在宫里多年,已经习惯了人情冷暖,她看的通透,提醒元春道:“娘娘出宫门这一刻起,已经是忠顺王的人,言行举止,代表的都是王爷的体面,要以王爷为重。” 贾元春点点头,整理好面容,端正坐着:“荣国府到底是我的亲人,哪怕他们当初把我送去那见不得人的地方我也没怨言。今后你可不能在没大没小了,咱们相依为命多年,我自不会计较。” “姑娘!” 抱琴噘嘴,气的翻白眼,连尊称都忘记了。 荣国府那些亲人,除了有血缘关系,还有什么用? 六七年不管不顾,只想自己的荣华富贵,若不是她和娘娘小心谨慎,步步为营,不争不抢,没准已经死了百八十回了。 元春见她嘟着小嘴儿,轻轻撇了一眼,推搡她笑道:“这些年委屈你了,知道你为我好。” “姑娘。” 知道元春心软,抱琴立即投降,两人的目光心思随着离荣国府越来越近,也打鼓似的跳不停。 第220章 四春俱全 “今儿元春回荣国府了吧?”赵煦满头大汗,提着长杆,正在赶海。 心中琢磨,出嫁至少四个陪嫁丫鬟,贾元春的贴身大丫鬟抱琴不必说,那剩下三个会在荣国府里挑选谁? 他有心想把司棋内定进来,依元春她母亲王夫人那边,估计会把金钏玉钏两姐妹添进去。 不知道鸳鸯能不能。 平儿的话,身份还有些麻烦。 “早上有内务府的太监来,说是今儿中午就能到。”晴雯从被子里冒出脑袋,喘着气回话。 “可巧林姑娘也回家了呢,奴婢这里还有一首诗,原本想请她斧正斧正的。” “你光想着诗,快搭把手,我实在累的了不得!” 香菱刚说了一句话就被晴雯塞了进去帮忙扛枪。 且不说忠顺王在床间如何与晴雯、香菱切磋牌艺。 这日。 荣国府内,香烟缭绕,花影缤纷。 说不尽的太平景象,富贵风流。 宁荣两街的百姓皆站在门口前,远远地踮着脚,伸长脖子看那由皇宫出来的车马。 “荣国府的大姑娘回家了!” “虽只是侧妃娘娘,可里面的荣耀包含了老皇爷,和太妃的宠爱哩,便是正妃娘娘也不一定有这份殊荣。” “王妃出嫁时会有当今陛下和皇后娘娘的赏赐,哪里不如贾侧妃了!?” 百姓有一句没一句的扯闲话。 明里人都知道,一个侧妃其实为老皇帝和太妃看中,一个王妃则为当今皇帝和皇后钦点,这其中两任皇帝的父子间软较量,要说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随着老皇帝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有心想要维护昔日旧臣,只怕也无能为力了。 “咱家给老封君,贾员外,贾将军一众太太,奶奶们道喜了!” “夏公公同喜同喜。”贾母笑的合不拢嘴,对身边的儿子们使了使眼色。 贾政刚把袖子里准备好的一堆红包抽出一角。 为首骑马的夏太监翻身下来,拱了拱手,拿出圣旨,众人跪下听旨。 直到把皇帝说的一些客套流程讲完,宫里赏赐的大小物件点清,夏太监才招呼贾府众人起身,吩咐随行的侍卫将箱子抬下来。 “公公进去喝杯茶水?” 流程走完,贾政才有功夫顺势把红包散了出去,倒也不用藏着掖着。 大喜的日子,这种红包收的合理,夏太监和那些抬东西的小太监,侍卫自不会拒绝,直接收入囊中。 夏守中摇了摇手,眯着眼笑道:“咱家也想进去吃杯酒水,皇命在身可不敢耽搁了,还等着回去给老皇爷回禀。” 贾府众人笑着送走护航元春回来的人马,这才把目光盯向轿子中。 “请娘娘下轿。” 贾母在儿子的搀扶下,激动地走到轿子边。 “老祖母!” 贾元春听见轿子外,心心念念的声音,早已经忍不住,等抱琴刚刚掀开轿帘,她直接扑了上去,娘们儿几个搂在一起又喜又悲的先哭个不住。 “母亲!” “父亲!” 她环视身边围住自己的亲人,忍不住落泪道:“元春不孝,没能在父母身边尽做女儿的责任。” “好孩子、进去说话、进去说话!” 王夫人眼里,心里全是这宝贝大女儿,这一刻仿佛光环都在她身上。 人人都羡慕她生了一个能做王爷妃子的女儿。 “姨妈、表妹、”一行人边走边笑,元春先是跟薛姨妈和宝钗母女聊了几句,然后又摸了摸惜春的小辫子,对三妹妹探春笑了笑,对二妹妹点点头,这些姐妹和自己离开荣国府时没什么大变化,只是个儿长高了,容貌越来越生的俊俏了些。 最后才又问:“宝玉怎么不见来?” “宝玉他不得进大观园,姑娘们都在这里住着,娘娘又要在里面待嫁,他一个男子不方便来,怕坏了规矩。” 贾政十分官方的解释,眼里压不住父亲对女儿的思念,却又不能表现出来。 “政、以及两府男丁,就送娘娘到门口,不便再进去。娘娘若是想召见宝玉,还请娘娘先休息两日,再见不迟。” 贾政、贾赦、贾珍一众男丁就在入大观园门口止步。 贾元春被一群人前呼后拥,进的荣国府,直接去往大观园,先去了栊翠庵拜菩萨。 妙玉稽首相迎。 见这尼姑超凡脱俗,容貌清丽,元春问了一些情况,叹了一会儿,赏了一串迦南念珠,一部宫制金刚经。 这妙玉住进大观园后基本不怎么见人,除了姑娘们去做客外,等同于与世隔绝般。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多高深莫测。 实则那妙玉是在躲避王爷! “姐妹们平日里都做些什么?” 探春上前道:“回娘娘,偶尔我们在园里结诗社。” 贾元春一听,登时来了兴趣。 她从小读书习礼,自然也喜欢这些,只是常年在皇宫里,根本没有时间和心思去吟诗作赋。 史湘云从栊翠庵边摘了一支梅花,献宝似的送到元春手里,“娘娘,园里就妙玉师傅这里的梅花开的最娇艳,沁人肺腑,时有暗香袭鼻。” “她还有旧年珍藏的雪水,咱们在这园子里品诗,喝上一口独特的好茶,那才叫神仙日子。” 贾元春不觉点头称赞:“真乃好地方,只是未免太过奢侈了。” “嗨,这算什么?”王熙凤在旁边,扬着帕子道:“原本计划的还要大些,这已经是缩减后的样子了。” 李纨也道:“倒不至于荒废了,以后娘娘回娘家时,还能用上,平日里也不会闲置,让姐妹们住在里面添些人气。” 听闻是忠顺王爷的意思,贾元春才没有继续责备。 “还是叫我大姐姐吧,眼下还没去王府,不用太拘谨了。” 史湘云头一个改了称呼:“大姐姐,咱们去联诗好不好?” “依云妹妹的意思!”元春宠溺地在湘云额头戳了一下。 “我看还不如玩天黑请闭眼。” 探春提议道。 贾元春回过身子,“这是什么牌戏?” 姑娘们嬉笑不止,见大姐姐疑惑的样子,史湘云忍不住笑道:“姐姐没玩过,那是赵大哥研制出来的牌耍子,只可惜林姐姐不在。” 薛宝钗挽住湘云的胳膊,摇摇头,莞尔一笑:“你就爱这些打打杀杀的游戏,一会儿又要疯了!” 元春很清楚黛玉表妹为何不在,妹妹今后是王妃,她又即将出嫁,怎好待在一起? 这不和规矩,也不合礼法,更会乱了尊卑。 避嫌才是应该的。 方才娘们儿聊天时,她也在老祖母口中了解,姐妹说的赵大哥是何许人也。 元春不由脸颊一红,想到了当初在宫里被王爷捉弄。 难怪王爷对自家的事情了如指掌。 原来一直在荣国府里。 一群人又坐上了游船,往正中间的主殿去了。 由于贾母年龄大了,不便跟着东奔西走的,故此又被王夫人,邢夫人搀扶回了荣国府里安排。 趁着娘娘还在园子里游玩,先把住的,穿的,用的,一应俱全准备好了。 第221章 为陪嫁各处八卦 荣国府后宅。 “你把太太赏的喜钱都捎回家去。”金钏忙过自己的事,把妹妹玉钏拉到房间里,取出一个鼓囊囊的荷包。 玉钏满眼都是羡慕之色,掂了掂荷包,听声音里面金瓜子,银瓜子显然不少。 虽然大姑娘的婚事儿,府里都得了赏钱,她和姐姐同为太太身边的丫鬟,按理待遇差不多。 偏只有姐姐被挑中,要作为大姑娘的陪嫁去王府,于是玉钏从心底有些嫉妒。 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道:“姐姐现在要离开荣国府,太太身边只剩我一个大丫鬟,要做的事儿就多了,忙里忙外,哪里离得半分?这些银子,姐姐自己捎回家好了!” 说毕,酸里酸气的看了金钏一眼,转头就走。 “你这丫头,回来!” 金钏没好气追上两步,扯住妹妹玉钏的袖子恼道:“我还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太太做的决定,你以为我自己愿意的。” “哼。” 见姐姐得了便宜还卖乖,玉钏忍不住讥讽道:“姐姐既然不愿意,倒是早说呀。我知道你还念着宝二爷。” 玉钏冷哼一声,打鼻腔里喷出好大的阴阳怪气。 “谁说我念着宝二爷!” 金钏被揭穿遮羞布,却是不愿意承认,抬手在玉钏额头上,不重不轻地戳了一指头,正色道:“你以为去王府就飞上枝头当凤凰了?且不说到时多少丫鬟争着当姨娘,你且算一算,一个侧妃便是四个陪嫁,将来两个侧妃,还有庶妃 ,……” “我去了还不是当个丫鬟,你这赌气吃醋的给谁瞧?” 玉钏也知道姐姐说的很在理,偏心里就是酸的不行,但是又能怎么样?大姑娘四个陪嫁,抱琴一个,金钏一个,鸳鸯一个,琥珀一个。 其中琥珀和鸳鸯姐姐都是老太太身边调养出来的,老太太为了讨好王爷,给元春增加身边能用的,连得力助手鸳鸯都舍出去了,太太舍了姐姐又有什么好奇怪。 “你呀你!” 见妹妹还撅着嘴不说话,金钏也不管她愿不愿意,直接把荷包塞到了玉钏手里,苦口婆心的说道:“你往好的地方想,太太身边除了我们姐妹,还有哪个丫鬟用的称心?将来宝二爷那边成亲,太太肯定要派个过去当姨娘的,你不是更有机会了!” 玉钏下意识捏住荷包,三分意动七分不满的反问:“便是当了宝二爷姨娘又如何?还不是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了,咱们当丫鬟涂的为什么?还不是肚子里有个姐儿,哥儿,将来才有依靠。” “你!” “你这死丫头悄声点,叫太太知道还不揭了你的皮,二爷那事儿府里如今可是禁忌,可不敢再提及了,也许将来能治。” 玉钏嘴上嘀咕着,心想治好又如何? 宝二爷心思都不在女子身上了,明眼人谁瞧不出来。 与此同时。 大观园蘅芜院里。 因为林黛玉不在,史湘云就和薛宝钗最为亲近了,若是林姐姐在,她倒不好讨论这些阴私八卦。 迎春和惜春对这些八卦没什么兴趣,一个捧着太上感应篇若有所思,一个从妙玉那里借来宫制金刚经翻看。 毕竟元春姐姐的婚事儿在林姐面前议论,感觉怪怪的。 众人都不提。 唯有心直口快,天真烂漫的史湘云会哪里敏感点哪里。 史湘云一边挽紧宝钗的胳膊,一边伸着脖子看她刺绣,嘴里不闲的道:“老祖宗这回倒真舍得,竟然把鸳鸯姐姐点了出去,往年她老人家可离不得鸳鸯一时片刻。” 薛宝钗停下手里的针线,含笑接过她的话:“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娘家陪嫁,自要挑选最好的。老太太既让鸳鸯去,那更说明元春姐姐的重要了。” 薛宝钗心思缜密,荣国府把最好的都给了贾元春,自然是想她能在王府掌握更多权利,管理王府庶物,没有得力助手怎么行? 先嫁去王府的好处不用明说! 等贾元春熟悉了王府庶物,得心应手之时,便是林妹妹这正妃嫁过去后,元春姐姐交权,也诸多麻烦了,光是王府下人习惯的规矩和用人,都会改变。 旁边史湘云却没想那么多,闻言点点螓首,还想再说什么,却是被薛宝钗掐住了欲言又止的话头。 到底她自己心里也不想提及这些。 听宝姐姐转移话题,谈论起什么缘法,命里,经济仕途,她心下只觉得没趣的很,可平日里又佩服宝姐姐,不好摆出宝二哥那种臭脸。 “你们都在这里呢!” 正没趣,却见三姑娘探春挽了一个剑花 ,潇潇洒洒走进来。 “三姐姐何时习剑了!”史湘云一个激动站起来,“快让我瞧瞧,你怎么舞剑。” “我刚才大姐姐那边过来,大姐姐在亲手缝制出嫁用的东西,不便打扰,一时闲着没事儿,便找二哥哥讨了把宝剑摆弄摆弄。哪里真会舞剑了!?” 薛宝钗忙站起来,将探春按到椅子上落座,又端了一杯茶在她手里,打趣道:“三妹妹近日看那些邸报上面的军情都快入痴了,难不成妹妹是要学花木兰,替父从军?当那巾帼女英雄不成?” “嘘!” 探春脸儿一红,做了个禁声手势,悄声道:“好姐姐,你们别嚷出去,叫老爷太太知道,我又要吃排头呢。” 史湘云再次讨了个没趣,嘟着嘴咕噜噜转动大眼睛,半响突然提议道:“对了,咱们是不是该去看看鸳鸯姐姐,琥珀姐姐?这些年情分,若是不表示表示,太冷淡了些,等着去了王府,可不容易再见了。” 探春犹豫道:“理是这个理,可二哥哥那边。” 惜春也在旁边连连摇头:“这一下子府里去了好些,二哥哥肯定要难过,咱们还去祝贺,岂不是更伤他的心了?” “这有什么?难道都不嫁人,围着宝二哥打转不成?” 史湘云不依不饶的道:“鸳鸯姐姐毕竟不是寻常丫鬟,咱们都是当姐姐看待,送一送,表示一番有什么?” 众人举棋不定,都把目光看向了薛宝钗。 薛宝钗微微一笑,放下针线起身道:“袭人、平儿、司棋她们都去看望鸳鸯了,于情于理,咱们也不好装作不知。” “还是宝姐姐看的通透。” 史湘云一喜,跳跃着抱住薛宝钗似海中小舟般摇来摇去颠个不住,直扭的宝钗上下不舒服,抬手护住隐约要从里间脱跳出来的玉桃,没好气道:“赶明年,我那宝琴妹妹上京,你们俩疯成一块,还让不让人活了!” 第222章 北静王 锦香院作为京城勋贵子弟最爱光顾的温柔乡,其背后的幕后“老板”正是北静王水溶。 进了锦香院,便感受到一股热闹喧天的气氛迎面扑来。 赵煦不是第一次光顾这里,这次不但有侍卫护航,还带着孙绍祖和蒋玉菡。中山狼要去江南查贾雨村,临行前赏个脸陪他来吃酒也不亏了什么。 二来,也是因为蒋玉菡当初被孙绍祖“重伤”,同属一个阵营,自然要和解。 蒋玉菡虽不怎么待见这凶神恶煞的粗胚汉子,可王爷开口,又怎敢拒绝。 “上次那事儿都是误会,琪官你给孙指挥敬杯酒,握手言和。” 见王爷让蒋玉菡这受害者道歉,孙绍祖作出一股目瞪口呆的模样,直惊呼出声,忙站起来道:“这怎么使的!上回是我吃多了马尿,一时脑子发热,欺负了王爷的身边人,和该我道歉赔罪才是。” 说完他端起一杯酒,主动给琪官赔礼。 “孙指挥言重了。” 蒋玉菡接住酒杯,一口吃了,脸上不喜不怒。 话锋一转,赵煦便让蒋玉菡去唱上一段儿给孙绍祖饯行。 旋即进入正题道:“荣国府的贾赦,近日可有找你?” 孙绍祖一面眼睛发光盯着蒋玉菡,一边讪笑道:“王爷放心,那贾赦被我哄的团团乱转,恨不得叫我一声姑爷,对于拿走甄家书信一事儿,只字不提。” “噢?与甄家秘密通信,那么重要的事儿,他竟然愿意交给你?” 孙绍祖吃了一杯酒得意道:“给了几次银子花,这老东西现在拿我当自己人,丝毫没有警惕之心,卑职不过谎称用信买个安心,他便当真了。” 贾赦竟然心那么大!? 看来倒是自己高估了这厮。 微微一笑,赵煦对孙绍祖很满意,品了一口酒,轻声笑道:“本王就需要孙指挥这样的人才办事。” 将酒杯落下,平静看着孙绍祖道: “陛下如今招揽身边人,只要你尽心尽力,本王也不是不可以推荐。” 这番话刚落,孙绍祖便大喜。 赵煦立即交代他,“与荣国府大婚后,本王要下江南,到时需要孙指挥去给贾赦透露消息。” “请王爷示下!”孙绍祖顿时来了兴趣,洗耳恭听。 “你且通知贾赦,便说江南甄家事发,陛下已派本王秘密下江南查办,荣国府少不得会牵连上。” 孙绍祖眼睛一亮,猜测道:“王爷难不成想给他们家一条活路?” “是死路!” 赵煦面色一冷,“甄家事一动身,朝廷便会派龙禁卫包围荣国府调查,本王要你事先告诉他们,是为了让贾府人人自危,逼得贾赦以死谢罪。” “你到时借口得到消息,非但买官事黄了,且朝廷还知道,要清算此事,你再去找荣国府要说辞,逼一逼他们还银子,否则鱼死网破。” 他在皇帝那已经得到了会宽恕荣国府的事,自然不会告诉孙绍祖。 至于贾赦,肯定不敢死。 但荣国府为保住全家性命,到时可由不得他了。 孙绍祖听了个大概,正当要献忠心时,雅间的房门被敲响,蒋玉菡停了曲儿去开门,一位身穿锦袍,形容秀美的公子哥出现在眼前。 “郡王!” 蒋玉菡惊呼出声,脸上洋溢出一片欣喜之色。 “水溶兄怎么来了!?” 见是北静王水溶,赵煦立即停止与孙绍祖的对话,起身相迎道。 “大同府孙绍祖见过北静王。” “无需多礼,本王也是闲来出府与百姓同乐,听闻忠顺王在此,特意来吃上杯水酒。” 这水溶消息倒是灵通。 不过锦香院是水溶的营生,能打听到赵煦在此也不奇怪。 赵煦上前一步,亲热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热络无比道: “这四王八公,从开朝传到现在,虽说我们两家祖上发生了小小变故,让咱们生分了一些,可到底小辈没什么愁怨,彼此该化解才是。” “忠顺王所言极是。” 心思婉转间,水溶和煦一笑,满面春风道: “王爷与荣国府结亲,小王在这里道喜了。” “忠顺王赏脸锦香院,得让水溶好好做个东道才行。” 赵煦心中哂笑。 在我堂堂正统亲王面前,你配哪门子自称王爷!? 听北静王如此热情好客,赵煦没说什么,倒是孙绍祖有些意外,玩味地撇了一眼水溶。 “蒋玉菡,你给水溶兄唱段儿贵妃醉酒。” 那优伶一开口,便把北静王和孙绍祖给迷了进去。 “好、好、好一曲贵妃醉酒。”北静王天南地北的戏听了没有成千,也有数百,和老忠顺王一样,都属于痴迷戏曲的。并且水溶一直有和蒋玉菡暗中亲近,拉拢的关系在。 但在赵煦面前,他却装出第一次见琪官的模样。 水溶忙取出自己的扇子,递上道:“你叫什么名儿?唱的倒是不错。” “小的叫蒋玉菡,小名儿琪官。” 北静王水溶拉住琪官的手,笑道:“原来你就是名震京城的琪官,闻名不如见面,果然不同凡响。” “水溶兄要是喜欢,本王赏你好了!” 赵煦一副看戏的样子,微笑道。 “君子不夺人所好,水溶怎好要王爷的心头好。” “呵,不过一个戏子罢了。” 赵煦摆了摆手,命琪官亲自来给水溶斟酒,添茶。 要说北静王无缘无故跑来只为攀交,他是不信的。 难道探听到了什么消息? 跑来套话的不成。 毕竟江南甄家算他的老丈人。 偏聊了一车的话,也没见北静王说到点子上,这就让赵煦有些摸不到头脑了。 “听闻北静王近来又招揽了一些奇人异士?” 孙绍祖开口问道。 “不过一些跑江湖的,算不得奇人异士。”水溶撇了一眼孙绍祖,压根儿看不上他这等粗人。 从水溶眼里瞧出了鄙夷之色,孙绍祖心中也是大为不快,挤出心不甘情不愿的笑容,“能被王爷看中的,必有过人之处。” “噢,没想到水溶兄还是个爱聚贤的。”赵煦笑眯眯盯着北静王,话语中大有质疑的意思。 北静王哈哈一笑,谦虚道:“本王一介富贵闲散人,爱些个江湖趣事,倒让忠顺王看笑话了。” 两人心照不宣,一番和平相处下来,北静王便先告退了。 不得不承认,这位北静王还真是藏的够深啊。 只是孙绍祖少不得在他面前捅刀子,不得不提醒道:“王爷可莫要被北静王虚假的表面骗了才好!这位祖上可是和义忠老亲王走的很近,” 赵煦听得又是一怔,万万没想到面前这位中山狼消息倒是八面灵通。 但孙绍祖贬北静王,卖忠顺王的情,他得领,放下酒盏,赵煦温声说道: “上一代的恩怨,老皇爷已经开恩不追究了,当今陛下也网开一面,水溶哪有别的什么心思?孙指挥多虑了。” 第223章 荣国府嫁女 “王爷快起来了!” 一早,便有晴雯,香菱,一堆丫鬟们忙里忙外的。 香菱将他的婚服前前后后检查了好几遍,见没有什么疏漏的地方,才拍着胸脯道:“今儿是迎亲的大好日子哩,王爷怎么还赖床了。” “王爷哪有急的日子?”晴雯掩嘴咕咕地一笑:“我看也只有林姑娘嫁来时,这位爷才会上心!” “王府筹备的怎么样了?” 赵煦打了一个哈哈起身,要说迎娶侧妃,又用不着他亲自去迎,何必那么早起来坐着? “府里已经预备好了,喜气洋洋一片呢,老王爷在大殿等着王爷呢。” “我父王已经去大殿了?”听到老王爷已经等着了,赵煦才一股脑爬起来,赶忙穿好衣裳。 这老爷子不是不喜欢荣国府么。 怎么对娶儿媳妇那么上心? 谁知他刚到前殿,就被老亲王往后脑勺拍了一击,横眉毛瞪眼睛的道:“大喜的日子,你也懒惫不堪?定是昨儿又和房里的丫鬟胡闹了!” “本王是要抱孙没错,可也要先抱上正统的。你近日做了好些大事,迫不及待便想整治那几家了?”老王爷口中正统的孙子,当中也指侧妃所出。 对于老王爷的话,赵煦不敢藏着掖着,讪笑道:“早一日整治也是整,儿臣也是为了不想增添麻烦。” 老亲王瞄了他一眼正色道:“下江南的事儿你且注意些,指不定有人早暗中在半途埋伏了。” “儿臣谨记。” 随后,父子二人便进入了大婚事宜。 亲王结亲比较复杂,皇室会派使者去女方家里册封,好在侧妃比不得正妃,少了很多麻烦的步骤。 等老亲王说完这些,赵煦已经两个脑袋都大了。 一身红色喜服,坐在大殿里等待。 虽说不必去荣国府迎亲。 但是一会儿荣国府送亲队伍到了,他还是需要去王府门口迎一迎的。 不过现在还早。 按照吉时,估摸着要下午三四点的样子。 侧妃婚房内,门口晴雯和香菱也是早早站在那里候着。 荣国府。 早上一起来,大观园里的姑娘便飞上飞下。 王熙凤、李纨、三春、湘云、薛宝钗几人笑呵呵围着贾元春打转,准备给她梳洗上妆。 赖大家的老母,赖嬷嬷一边讨喜,一边催促众姑娘:“哎哟哟,给各位姑娘、 奶奶们纳福了,眼看这吉时快到了,可马虎不得,还让老身领着娘娘去沐浴吧。” 此时贾母,和贾政,贾赦忙着在前厅里接待前来祝贺的亲友世家,从早上起来,那脸上的笑容就没停止过,几乎一直在躯身做一个请的姿势。 荣国府热闹的程度,不减当年老国公和史母的大婚现场。 贾元春在鸳鸯,抱琴,金钏,琥珀,四个陪嫁丫鬟以及两个婆子的服侍下,羞怯褪去衣裳,步入洒满花瓣的温热浴桶中。 密不透风的屋内,加上水里的热气,和元春脸上的红晕交织在一起。 “柚子叶、松木、添福添寿,讨个好彩头,花草香气,能让娘娘体带芳香,与王爷恩恩爱爱。” 婆子往桶里添加各种带寓意吉祥的东西,边说边笑。 今儿四个陪嫁丫鬟也穿的相当喜庆。一个个脸上红彤彤的,仿佛能掐出血来。 等贾元春从桶里站出来,鸳鸯和抱琴一左一右提着侧妃大婚礼服(非正色),抱琴、金钏在后面牵扯尾部。 一件一件穿好了,下一步就要梳头。 王熙凤和姐妹们早在房中等待,只瞧元春一身喜庆的大婚服,衬上那端庄富贵的气质,硬是把侧妃,穿出了亲王妃的架势。 “见过娘娘!” 凤姐儿带头上前见礼,元春刚羞涩地扶起这边,三春那边由湘云开始又在捣乱。 “娘娘今天真好看。”小惜春眨着眼睛,盯着大姐姐目不转睛。 “难道娘娘只有今天好看不成?往日不好看了?”史湘云上前揪了揪小妹妹的辫子,拿她打趣。 探春则羡慕不已。 无论是大姐姐的身份,还是所嫁之人,都是她这辈子梦寐以求的东西。 嫡出的身份,以及嫁给自己仰慕的对象。 同样和三姑娘有一样心思的还有时时刻刻保持冷静的薛宝钗。 她面上虽微笑着不露任何羡慕之色,但心里却早已经触动万千。 “娘娘快张嘴!” 不多时,贾元春已经规规矩矩坐在梳妆台前,王熙凤接过鸳鸯端来的饺子,亲自喂到她嘴边儿笑道:“吃一颗饺子,日子美美满满,吃第二口饺子,将来多子多福,第三口饺子,预祝白头偕老,不离不弃。” 元春浅浅咬了一口,又被姑娘们团团围住,你一句我一句的。 至于梳头,这些都有规定。 可不是随便那位婆子都能上手,必须要府里最长寿的老妈妈,这活儿自然交给了赖大的老娘。 也就是贾母当年身边的贴身大丫鬟。 赖嬷嬷如今比贾母还长一两岁,且儿孙满堂,孙子赖尚荣还当了官,又因贾母的恩典,她也早脱了奴籍,给娘娘梳头的任务,再合适不过了。 赖嬷嬷将元春乌黑的青丝顺在手里,一边用玉梳,从头订顺到尾,一面朝未出阁的姑娘们笑呵呵解释:“这梳头也是有讲究的,当年我跟着老太太出嫁到荣国府,便在身边记了些。没想到今儿有福 ,能给娘娘梳上一回。” 这时史湘云将姐妹拉到一边笑道:“元春姐姐嫁去王府,赵大哥不是邀请了咱们过些日子去王府做客么?一会子来迎亲,要不要出点难题为难他?” “你这丫头疯了不成!”李纨在她脑袋上点了一下。 宝钗笑道:“王爷未必会来。” 史湘云正想问为什么,元春温柔说道:“王妃出嫁时,王爷才会亲自迎接呢。” “那就先饶了他一次,等林姐姐出嫁,咱们在好好考验。” 史湘云立即又来了兴趣,众姐妹只是摇摇头。 “一梳,梳到头,富贵哪用愁。” “二梳,梳到头,多子又多福。” “三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有头又有尾,和和美美共富贵。” 第224章 成婚 到了吉时。 亲王府一众侍卫皆穿着清一色喜庆的淡红色衣裳,红压压一片几百号,直接蒋门神似的威严站在门口。 身后又是一堆迎亲的丫鬟撑着红伞,一个个吃了蜜糖般洋溢出笑容。 赵煦一身亲王婚服,身前挂着大红花,意思一下骑着白马等候新娘子。 吃瓜的百姓们架梯子的架梯子,踩板凳的踩板凳,无不费心思,就为看一看亲王娶妃是个怎么场面。 当然少不了得喜钱。 王府里的长史官,抬着箱子,不当钱使,大把大把撒在街后路边,惹的百姓一阵哄抢。 “瞧见荣国府的送亲队伍了!” 王长史在街头打了一眼,赶忙跑回来,双手一拍:“放炮仗!” “噼里啪啦。” 炮仗一响,整条王府大街顿时就弥漫在红色花海中。 荣国府送亲那边儿。 为首的贾宝玉和贾琏等一众男丁,也是骑着大马,贾珍瞧离王府不远了,忙回头吩咐队伍:“快敲锣打鼓吹响亮些,包上喜银,不能让荣国府丢了体面。” 王府门口摆着火盆,众人翻身下马抱拳行礼。 “恭喜王爷。” “恭喜王爷。” 贾宝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大喜的日子,赵煦可不想看见他丧着一张脸。 “不用多礼了!” “王府摆了送亲宴,几位进去吃杯酒。” 赵煦摆了摆手,示意送亲的几位贾府代表进去吃酒。 然后立马跟着贾元春去了老王爷面前敬茶。 至于荣国府贾政那一辈,自然不会来,且也用不着来,毕竟那边还有亲戚世交要陪着。 早有王府的嬷嬷牵着贾元春的手,跨过火盆,身后鸳鸯几个,低着头,也是一副害羞嫁人的模样。 “跨过火盆,日子越过越红火。” 有专门主持婚礼的司仪在旁边引导。 老亲王端坐在上首,喜的胡子都要翘起来了,现在瞧儿媳妇,哪哪都顺眼。 特别是那前凸后翘的身子。 一看准能生大胖小子的!三年抱俩,五年儿孙满堂。 “去吧。” 老亲王一挥手,这儿媳妇敬完茶,也差不多礼成了,便由嬷嬷领着去侧妃新房等着。 鸳鸯几个到此刻还有些手抖。 一晃眼,竟就从荣国府来到了王府,今后可就成了王爷的通房丫鬟了。 ……… “见过娘娘。” 到了侧妃殿门口,牵着婚服的鸳鸯几个,看见熟悉的晴雯和香菱跪迎着,忙提醒盖着红喜帕的元春。 元春微微颔首,扶着嬷嬷对两人道:“快起来,” 又示意赏了喜钱。 这里用不着晴雯和香菱伺候,但前来拜见侧妃的礼仪却是不能少的。 将新娘扶到凤床边坐下,侍女们端上酒菜,笑眯眯退到门外,屋子里就只剩四个陪嫁和贾元春了。 安静的连一根针落下都能听见。 鸳鸯和抱琴相视一眼又低下头,左右各两个护花使者,站在贾元春身边,五人彼此之间,似乎都能听见对方砰砰砰乱个不住的心跳声。 这一等仿佛一个世纪。 赵煦却在前厅里陪几大郡王,国公吃酒。 这些官面上的应酬真是想不搭理也不行。 期间细节暂不赘述。 却说外面天色几近擦黑时,王长史才负责送走荣国府的送亲人员。 而赵煦这里也差不多应酬完了四大郡王,又匆匆回到老亲王面前,两父子长话短说交代了些有的没的,这才得空让侍女沏杯醒酒茶漱漱口。 ——— “娘娘可觉得口渴?” “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贾元春盖着红喜帕,只是摇了摇头,大家族出来的女儿家,又怎能不懂规矩?便是肚子饿了一下午,腰背酸的不行,也必须正襟危坐。 五个姑娘在婚房里差不多待了两个时辰,陪嫁丫鬟倒罢了,还能站着活动活动身子,或是在门口打探打探。 而贾元春则只能一动不动端坐在凤床。 洞房里相对无言,鸦雀无声,与外面喧闹的庆贺,仿佛处于两个不相关的世界。 也不知过了多久。 随着外面声音越来越不可闻,几个姑娘才开始紧张,特别是鸳鸯。 她到现在还觉着恍如在梦里,原本打算一辈子伺候在老太太身边,不拘是将来外嫁出去,还是被打发给荣国府的小厮,哪怕剃了头当姑子都想过。 就是没料想过居然会成了元春的陪嫁去了忠顺王府。 鸳鸯悄悄掐了自己的手心一把,感受到疼痛感,又偏头瞧了眼蒙着红盖头的贾元春,然后一屋子红烛喜字,才回神发现,这一切居然都是————真的! 和她有同样感觉的还要金钏。 明明以为自己侍奉太太多年,将来会被赏赐给宝二爷当屋里人,谁曾想糊里糊涂,竟跟着大姑娘嫁来了忠顺王府。 金钏用力摇了摇头,警示自己:今儿起,我是王爷的人,可不能在想宝二爷。 “王爷还快来了!” 整个屋子里最为清醒的便是抱琴了。 “快别发呆了。”抱琴推了推旁边的琥珀,几个姑娘登时乱了手脚。 这都是第一次当陪嫁。 到底要干什么,没哪个清楚。 “姐姐在瞧瞧王爷到哪里了。” 抱琴蹑手蹑脚走到门边,从缝隙里正打算一瞧。 “嘎吱~” 赵煦突然推开门,抱琴险些跌了出去,好在他眼明手快,顺势揽住了她纤细的小蛮腰,嘴里调笑着说道:“把你们急的!” 屋子里登时都安静了。 抱琴脸上一红,忙垂下头纳福。 见赵煦满身醉气,鸳鸯主动上前倒了一杯茶水,有些害羞的道:“王爷先吃口茶润润嗓子。” 赵煦往屋子里一瞧问:“都还没吃东西吧?!头一晚用不着你们伺候的,哈哈,真想伺候本王,也要过了贾娘娘的良辰吉日。”说毕挨着在鸳鸯,抱琴,金钗,琥珀四个陪嫁丫鬟的身后拍了拍。 啧啧。 肥瘦弹性皆不同。 赵煦一口将醒酒茶吃了,丢给抱琴,等几个含羞出去了,他才抓起桌面上的一根金杆子,醉醺醺走到贾元春面前,弯腰往红帕子下面看了看。 贾元春心下一紧张,双手紧紧攥住帕子,一双红色绣花鞋不自觉靠拢。 “爱妃久候了,可要吃杯茶水?” 元春闻言,娇躯微微一颤,极力压住自己的紧张,红晕满面的道:“妾身不怎么渴,多谢王爷关心。” “也好。” 赵煦嘿嘿一笑,“既不吃茶,一会儿有爱妃滋润的时候。”手上杆子往上一挑,那遮羞布瞬间飞了出去。 惊的贾元春低呼一声,“啊!”旋即又侧过娇脸,羞答答说:“妾身服侍王爷。” 赵煦忙搂住她的纤腰,直接就扑倒在凤床上:“待本王来一层一层替爱妃解去束缚。” 元春顶着赵煦那灼灼的目光,含羞颤声道:“王爷,且等一等!” “春宵一刻值千金,这还等什么?” 赵煦一愣,旋即看向元春将玉指,指向红蜡烛,然后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张干净的素帕子垫在身下,羞声道:“王爷,那、那把蜡烛熄了吧。” “熄了本王怎么能看见爱妃!” 赵煦哪里肯依她,乌漆麻黑看不见身子, 还有什么意思? 不等贾侧妃反应,太压了上去,… 第225章 琴与箫 贾元春虽不曾展现过出色的治家才干,胜在细心谨慎,且有鸳鸯这位擅长管理的好手在,故此赵煦就把王府里的庶物暂时交了一部分给她处理。 短短数日光景,那些王府繁琐麻烦的支出,进账,皆被整理的明明白白。连一向不喜荣国府的老王爷也因此对贾府调养出来的闺女交口称赞。 这日晚。 赵煦从皇宫回来 ,取下灰狐大氅,香菱和晴雯一个上来接住披风,一个递上暖手的炉子,期间顺带撩拨一下两个丫鬟。 毕竟贾元春嫁进来后,又添了四个陪嫁。 正所谓狼多肉少。 难免就不能均匀分摊精力了。 但不用工具,拿手照顾一下还是可以的,以免让她们产生负面影响因此觉得冷落了旧人。 “王爷可要先用膳?”晴雯烫红了脸身子轻,躲开了攻击 但任捏任搓的呆香菱却是含羞草似任其施为,最后他才厌厌的说道: “我在凤藻宫与皇后娘娘吃过了。” “贾侧妃她们去哪了?” 晴雯指着王府园子的方向:“娘娘用了膳,到园子里消食去了。” 他掰着指头算道:“若是催促一下内务府加快进度,本王应该明年便能娶正妃了。” 晴雯忍不住哂笑道:“爷才成亲不足一月,这便又想着林姑娘了。侧妃娘娘如今已经嫁进王府,听闻荣国府老太太又派人去林家将林姑娘接过去小住了。” “噢?她们动作倒挺快!” 香菱补充道:“原本婚嫁那天薛家住了一日,听闻要接林姑娘,二太太索性又将宝钗姑娘也一并派人去接了。” 姑娘们又团聚在大观园拉? 赵煦不以为意,毕竟元春嫁走后,再把林黛玉接过去玩就没什么好尴尬了,而且贾母为了家族延续,现成的亲王妃大腿又怎舍得放弃? 那可是自己的外孙女,接过去玩,小住几日并不会惹来什么非议。 看着晴雯那副打趣自己的“嚣张”模样。 赵煦忍不住在她额头戳了一下。“本王想的东西多了,你懂什么。” “行了,我这会儿去园子里看看元春,你们且各自回去歇吧。” 整个忠顺王府共有东西两处大园,不比荣国府小。故此他让侍卫抬来一架自行车,蹬着脚蹬子悠哉悠哉闲逛。 所过之处亭台楼阁,山石古树无数,更有西洋建筑与中式结合的艺术石雕,大有前世逛圆明园的那种感觉。 园中奢侈,光是随处可见摆在路边的花盆,都是前朝古董,论金钱价值,没有八百也有几千。 这些东西皆在王府有专门负责记录的官吏,想偷走?显然没那么容易。 不知不觉骑到一处凉亭外,赵煦刹车远远地聆听,只听有丝丝缕缕,若断若续的琴音飘来。 他心中微动,琴、棋、书、画作为四春的贴身丫鬟,所取名儿也对应了姑娘们所擅长的。 这琴音自然应对了贾元春。 虽然赵煦对音律的造诣可以说是狗屁不通,但听着能让人身心舒服的曲子,显然元春在琴艺上还是相当出色。 他将车子别在树边轻放,然后悄默声,往琴音的方向靠拢。 琴声愈来愈清晰,响亮。贾元春坐在梅花树涧边的玉石上,面对澄澈的泉水,正在专心抚琴。 一身华贵昭君套,背面曲线动人。旁边侍立着两名丫鬟,鸳鸯和抱琴。 鸳鸯在丫鬟里算高挑的,故此一眼就能猜中,至于抱琴,赵煦上过几次手,测量过型号大小,从旁边一观,【圆锥形】不是她还能是哪个? “好!” 赵煦突然拍着巴掌赞美:“爱妃所弹何曲,让本王来与你琴瑟和鸣。” 这一声喝叫,琴声戛然而止。 惊醒了专研在琴谱里的贾元春,不觉回头去看 ,发现王爷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身后,不免羞的满面绯红,忙一揖弯膝纳福道:“妾身多年不曾习它,一时来了兴致胡乱弹了几曲,中间忘了些调子,故此断断续续,让王爷看了笑话。” “爱妃这曲若都是笑话,那本王不会弹曲儿的,岂不是弹棉花了。” 说话间,他已经踏着青叶,穿行花间,来到了元春身边,搂着她腰坐下来,口里笑称道:“来来来,本王抓着爱妃的手儿弹,一定不同凡响。” 元春雪白的俏脸上染了一层红晕,秋水似的眸子里自带万分柔情。 抱琴见王爷如此宝爱娘娘,心中自然高兴,替主子炫耀道:“我们娘娘自小便通各种音律,当中古琴更是一绝,在宫里时,连太妃娘娘都时常唤我们娘娘过去抚琴几首呢。” “抱琴~” 元春羞涩地嗔了一句,也太夸张了。 鸳鸯是个明白人,忙拉住抱琴,对赵煦微微福身道:“娘娘昨儿交代的事妹妹可忘记了?且与我去找晴雯和香菱对一对账,免得漏了些什么。” 等两个丫鬟一走,赵煦便轻柔抚摸着元春的柔荑:“爱妃可会凤求凰?” 贾元春螓首轻抬,蛾眉颦笑略含羞意的明眸与赵煦热情的双目对撞。 让他心中一荡:这能忍得住? 二十年来辨是非,榴花开处照宫闱,三春争及初春景,虎兕相逢大梦归。 作为皇宫里的牺牲品,现在却因为他的出现,改变了一生。 赵煦不及多想,抓住她的手儿就往琴弦上弹了一下,清脆的音律荡漾在心间。 元春开口请罪道:“妾身未能准备好,有碍耳观,请王爷恕罪。” “哈哈无妨!” 赵煦淡然一笑:“天然之音最是动人心境,这样很好,本王很喜欢。”旋即松开美人儿的手,仍由她发挥。 琴音如流水般悠然响起,时而舒缓,时而轻细,似述说了女子得脱囚牢,获得自由的愉悦之情。 一曲完毕,赵煦携着贾元春起身,咬耳说道:“爷有一管乐器,音律简单却寓意深远,爱妃可会?” 贾元春暗羞,随着赵煦出了亭台,任由这风流王爷牵着她的手,搂着她的腰穿过园林,飘飘然进了园中一处雅静的屋子。 期间品箫论琴不可与外人道也。 第226章 打鱼前戏 “若是想姐妹了,爱妃大可邀请她们来王府玩几日。”经过一番动作交流后,赵煦坐在床沿边看着元春。 贾元春从屋子里翻找出帕子,一面仔细替他擦拭,她虽想念姐妹,但刚嫁来王府,又怎好提议,于是微微摇头道:“妾身娘家的姐妹们自幼养在后宅,未怎么出去见过市面,只怕坐客王府会心生胆怯,妾身其实也并不是太思念亲人。” “不,你想。” 赵煦顺势将脚翘起来,好让元春方便穿靴子,嘴里嘟囔道:“孤过些日子要办公事估计要短暂时期回不来,你在府里闲着也是无趣,倒不如让她们来陪你解闷。” 原来王爷是怕自己孤单了。 贾元春心中一暖,既然无此,那她更不能让王爷操心了。 “妾身无碍,若实在闲时,倒不如把王府账本,王爷那些营生再细细算一次。” 啧~~ 见元春没上钩,他也不好继续说辞,一个熊抱将她裹进怀里,往陡峭的地方四处啃了几下。 赵煦得意笑道:“孤在皇宫时就说过,你逃不出我的五指山,现在可是做了“暖脚丫头了?” 贾元春羞窘的想要扯上小衣,又怎敌的过他铁齿铜牙紧紧嘬住? 没奈何她只好咬着红唇隐忍了一会儿,气喘吁吁的道:“天色不早了,王爷还有公务,可、可不要再因为妾身、耽搁了。” 这一说倒提醒了赵煦。 “对对对!” 他一拍脑门,停止了准备和贾元春的返场。 倏然起身在屋子里踱步走了几圈,捏着下巴道:“这出去办公事固然重要,但工业司里的营生要出口海外也不能忽略了。陛下要我先把这事儿给工部交代清楚,还有还有,新学府的第一批技术学子名单要划分到六部留用!” 听出事情的重要性,贾元春忙穿好衣裳,催促赵煦先回书房忙正事。 眼瞧着贾元春有些微颤的勉强支撑起身子,他马上过去扶住道:“再急的事,本王也不能丢下爱妃。” 看来元春还没适应各种高难度。 到底是娇生惯养的身子,坚持不了一会儿就垮了。 不过没关系。 这种事儿,日久天长的。 总有一日能锻炼出来。 在赵煦半推半哄的情况下,元春最终放弃抵抗,侧身坐在了那自行车的后座。他尽量绕行用水泥铺过的小路,倒不至于颠簸。 等到了侧妃院子,鸳鸯、抱琴立马迎出来接住,元春强忍着双腿异样,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一步一生莲,款款回到了侧殿。 里面琥珀和金钏早已经准备好了沐浴,这些且不提。 赵煦匆匆折回书房,单留晴雯在旁边端茶倒水,研墨铺纸。 然后挽起袖子,淋淋洒洒把工业的橡胶营生安排。 既然要出口海外。 那就先走周边较近的国家,譬如安南国(越南),真腊(柬埔寨)、倭国。 至于欧洲,暂时不考虑。 主要是路途太远,风险过于大了。 新学府不知不觉已经两年,第一批纯技术的学子差不多可以出师。 这其中有修建专业,枪械护理改良,交通维护,较为简单的物理、算术、云云。 成绩前三者,当初给了承若,会授予七至九品的官职。 蚊子腿再小也是肉。 赵煦翻出新学府官员给皇帝的名单,参考几百名学子的综合能力,最终勾选了三人,又密封起来,这还需要皇帝裁决封赏。 其实营生和学府已经走上正轨。 为了让皇帝有参与感,他这忠顺王大可不必事事都勾一笔。 偏当初皇帝指名道姓让他管理。 算了。 无非是花费点时间和笔墨。 一边感叹,一边奋笔疾书,半个时辰的功夫赵煦就所有公务搞定,密封起来。随即站起身,伸了个拦腰。 回头看晴雯时,才发现这小蹄子已经趴在案几上小鸡啄米似的打瞌睡。 “走了!” 赵煦拍了拍她的肩膀,晴雯揉着眼睛,也伸了伸胳膊,扩展开两个大灯,打着哈切道:“王爷这会子去娘娘寝殿,还是回自己的主殿?” 估计已经甜甜美美睡了,赵煦怎忍心又去吵醒,让她服侍? 几乎不用思索,便断然道:“回主殿歇了。” ……… 连着数日,赵煦都在皇宫和王府,两点一线来回忙。 按照时间来算。 锦衣府和仇都尉的人马差不多已经到了江南金陵,在暗中观察监视甄家。 差不多要去收网了! 只等他动身离开,孙绍祖那边差不多也要去荣国府给惊喜。 即便荣国府想让林黛玉和贾元春帮忙,那时他这位王爷已经公办离开了。 不过,在离开京城前。 他还是要去荣国府打一头。 当然是为了维持和林妹妹的感情,还有看望秦可卿和尤氏,已经两个小娃娃。 如果有机会能单独撩拨一下薛宝钗和探春 ,自然就更好了。 至于贾迎春和小惜春。 一个太小暂时养着,一个实在太懦弱,根本不用费心思。 转眼间,赵煦就想到了王熙凤。 有点难度。 …………… 却说,邢夫人的侄女,邢岫烟一家上了京。 邢岫烟的父亲在老家赔了本,想要来攀自己妹妹这门豪亲戚。 荣国府最近人逢喜事精神爽,又有贾宝玉从旁助攻,邢小妹自然而然住进了大观园,同贾迎春住在一块。 而得知当年邻居妙玉师傅也在大观园时,邢岫烟难掩激动。 史湘云好不易等到林姐姐和宝姐姐都来了荣国府,哪肯放过在开诗社的提议。 贾宝玉跃跃欲试,手舞足蹈的为诗社命名,一会儿主张叫红梅诗社,一会儿叫海棠诗社,一会儿又觉得竹兰更妙。 谁知要去栊翠庵,他登时又沮丧了。 只因贾政以男子不便入园的理由,不准宝玉进去。 之前去找妙玉讨论佛法,都是丫鬟进去将她请了出来,在三春住的老地方。如今姑娘们打算在风景更好的园中办诗社,一时就把贾宝玉给算漏了。 且不提宝玉因为无法参与,只能带着奶哥哥长随李贵出府去散心。 赵煦穿了一身常服,这时也正往荣国府的路上而去。 第227章 柳湘莲杀人了 “王爷、王爷留步!” 却说赵煦正当转入宁荣大街之时,斜下里突然闯出个花花绿绿的公子哥。 这一声急呼,当街拦马的冲动,惊的马儿险些扬蹄将来者踹飞。 冒冒失失的花花公子正是薛蟠。 让他意外,以薛蟠的胆子,刚才居然没被吓的跌倒,只是倒退了几步脸色有些发白。 “出什么事儿了!” 薛蟠手脚并用比划道:“祸事、祸事了!唉。”说完他急的一跺脚,让赵煦误以为是其母薛姨妈遇到变故,又或者是薛宝钗发生了大事。 毕竟在薛蟠生命中,估计也只有母亲和妹妹他最在乎。 赵煦冷静的目光往他脸上一凝:“到底发生何事,你跟个娘们儿似的磨叽什么?” 想着以往被当众嘲笑没种、狗仗人势、软柿子、没本事。薛蟠就气的够呛,若非想扬眉吐气,展示自己豪情仗义的优秀品质,他怎敢私藏朝廷嫌犯? 但现在想一想,薛蟠就有些后悔了,主要听了妹妹去荣国府前的分析,将事情说的十分严重,倘若被查出来,可是要连受罪, 但薛蟠又不忍心让小柳受罪。 故此见这位王爷眉毛一立,对上那冷清清的眸子,舌头顿时便软的不成样子,结巴悄声道:“杀、杀人了!” “你他妈又杀人了?” “别拿这破事来烦本王。” 赵煦没好气的勒住缰绳,昂然转身而去。 当他是慈善家了不成? 薛蟠怔愣了一会儿,连跑带解释的追上去,急急说道:“王爷误会了,误会了,不是我啊。” “是冷二郎、柳兄弟!” 此言一出赵煦皱着眉头放缓了马步。 要说柳湘莲这小子,他还挺欣赏的,潇洒天地间,独来独往,不惧权贵,风流快活。 重要的是小柳有些功夫,还挺仗义,是红楼里他认识的人物中不多的真汉子。 而且上次当着秦可卿的面,他信誓旦旦答应了尤三姐要帮忙询问柳湘莲近况。这回要去荣国府探望旧人,三姐儿肯定会询问打听。 略一犹豫,赵煦还是忍不住好奇问:“柳公子他杀了何人?” “还不是那些狗官!” 薛蟠倒也并不避讳,攥着拳头愤愤道:“柳兄弟在花楼有个相好的姑娘,前几日被个官暗中收用了,若是你情我愿倒也罢了,偏那狗官抢要那女子,而且还给折磨死了,柳兄弟得知后,一时气不过,怒发冲冠为红颜,夜里潜入狗官家里将他一剑给杀了!” “柳兄弟是个明理人,他只杀了狗官,那府里的不相干都没伤及一分,但看见他行凶的家奴很多,第二日便上报了大理寺,已经下发了海捕通缉令。” 薛蟠说的脸红气喘,一点不带犹豫的全盘托出:“昨晚他邀了我与冯紫英、卫若兰几个吃酒告别,说是要亡命天涯,但水陆两道都被严加查验,层层把守了,” 说到这里,他心虚地瞄了一眼赵煦。 “所以,我自作主张……先把柳兄弟藏我家中了。” 杀朝廷官员! 这特么薛蟠还敢收留藏家里? 不过以薛蟠的脑子,怕是当时没想那么多,只为了蓝颜性命担忧。 薛蟠之所以想到自己,估计是薛宝钗临走前提示了什么。 无非仗着自己亲王的身份,不管去哪里,都没人敢拦下盘查。 那么,就能轻而易举把柳湘莲带出去,不至于到时候牵连到薛家了。 “死的是谁?” 赵煦皱着眉毛,调转了马头。 荣国府晚点在去,还是先去薛家看看柳湘莲。 倒不如把小柳一同带去江南,在送的远远,免得尤三姐惦记。 薛蟠沉吟半响,含含糊糊道:“好像是翰林院,朱启龚修撰。” “翰林院的官?!” 赵煦听闻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官不大,只有六品而已。 但是翰林院在朝廷的地位可不小,相当于现在的中央书记处。 历朝历代,举考试均由翰林官主持。 形成座师制度,文脉与人脉相互交织,使翰林影响延伸至各个领域。 这可是一个威望相当重的清贵集团! 历史上从翰林院出来的大佬数不胜数,譬如张九龄、白居易,苏轼 、欧阳修、王安石、宋濂、方孝孺、张居正,皆是翰林中人。 可见翰林院是个出大佬的地方,不是什么人都敢招惹的。 旋即一个重磅消息更是惊的赵煦目瞪口呆。 薛蟠一脸苦相,狠狠抽了自己两巴掌,差点哭出来道:“若知道那朱什么修撰是梅翰林的学生,打死我也不敢沾染这事!怎么办王爷,若是被查出是我包庇了柳兄弟,你说我堂妹宝琴与梅家婚事,会不会因此…….” “梅翰林?薛宝琴?!”赵煦暗暗一思考,好像薛宝钗的堂妹,的确和梅家订过娃娃亲来着。 这事儿当真是巧的不能再巧。 原着中隐隐约约就有因为荣国府倒了,梅家不想在结亲,有退亲的隐喻在里面,但又拉不下面子,找不到合适理由,难不成是因为这件事发了,正好给了梅家合适借口? 赵煦当下也懒得去多想,“我与柳公子也算相识一场,不至于见死不救。也罢,先去你家见见他再想办法不迟。” 第228章 梅翰林 梅翰林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前天还在翰林院夸赞学生朱启龚青出于蓝胜于蓝,结果两日不到,活生生的人竟然已经冰冷的躺在棺椁中。 他绝不肯信朱启龚利用官帽强收了花楼女子。 虽说青楼的女子乃下三流,在文官眼里死了就死了,如同一个玩物。但这明显有损于翰林院的名声和文人的作风。 故此梅翰林认为,必定是那下贱的妓女想要飞上枝头当凤凰成为官员家的小妾,而不择手段,结果没能如愿,才与朱启龚发生了争执。 是了、是了、一定如此。 那下贱女子恼羞成怒,作出什么过激行为,才导致他的学生错手害死了她。 偏她的相好半夜闯进自己学生朱启龚的宅子,一剑将人给杀害了。 而官官相护历来如此,更何况他们怎会解开自己的遮羞布? 于是翰林院整个体系不约而同站在了梅翰林这边,不假思索就相信了他的说辞。 这日下午,梅翰林从翰林院两袖带风的回到家中,刚坐下吃茶,就见管事急匆匆自外面进来禀报。 梅翰林心知必是他派出去查找凶犯有了线索,眉宇间急迫想要知道凶犯藏匿在何处。 这些天大理寺派出去的官差在京城搜索了几日都不见线索,那凶犯似人间蒸发般。 “如何?” 管事一边拿袖子抹汗,一边道:“果然如老爷所料,大理寺只在周边破庙,各处青楼查访根本无济于事,那贼子肯定藏在旁人家中了。” 梅翰林只想知道答案:“到底藏在哪家?竟如此胆大,包庇凶犯。” “小的也不确定。” 那管事小心翼翼道:“那凶犯会功夫奴才们在城里乔装打扮搜了几日也不见人,且他犯了法,必定会带着斗笠示人,实在不好确定,若不是朱家奴才给的线索,说贼子随身携带两把雌雄宝剑,奴才这才发现疑似贼子的人。” “只是疑似!?” 梅翰林当即就沉了脸,往茶几上重重拍了一下,站起来道:“你们就没瞧清楚了!” “绝对没错。”那管事生怕老爷责怪到他头上,猛地抬袖子擦汗道:“有那两把宝剑,奴才敢保证,必是凶犯了。大理寺根据朱家人的画像,已经查明凶犯乃京城保定伯爷家的柳家公子,俱官差信息,那两把剑正是柳家祖上代代传的,柳公子肯定随身携带。” “屁的柳公子!” “哪来的什么保定伯,那老黄历早二十年前的事儿,他们家爵位已经断了一代,姓柳的贼子无官无爵,如今就是一介平民百姓。” 梅翰林气不打一处来,柳家祖上也曾是勋贵,且一直和他们文官本水火不容。 “凶犯、凶犯。”见自己一时口误,管事忙改了称呼。 只是一脉单传的柳湘莲,在父母双亡后就此败落。 留下的家资也被他败个精光,如今一个人天涯海角四处游荡。 大理寺的官差去柳家扑了空,只能封了宅子。 “本官只要确定的答案,没有疑似,藏何人家里了?” 那管事犹豫半天,架不住老爷犀利的眼神,只能含糊道:“小的根据那两把剑特征果真寻的一个像凶犯的,他、他夜里买了酒,就往薛家去了。” 梅翰林一听这话,不由一愣:“哪个薛家?” 管事扫了几眼老爷的表情,讪讪道:“是、是咱们家小爷订亲的那户皇商薛家直系一脉。” “他怎么敢的!” 梅翰林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恼怒着就要叫人去捉拿,走到门口又沉下脸往回走了数步,迟疑问道:“薛家是荣国府的外亲,不久前,荣国府才出了位娘娘。” “可不是么,小的也因为这关系,才没敢贸然进去捉人。” 管事的暗暗松了一口气。 再面子与威严的双重斗争之下,梅翰林还是选择了翰林院的体面,斩钉截铁道:“那又如何,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乃是天经地义。本官可以念在薛家小儿是被凶犯蒙在鼓里不与计较。” 梅翰林慎重考虑,怕到时候当场捉拿贼子出现意外,抓错了人的话,岂不是和薛家闹了不愉快吗? 当然,如果抓对了。 那这一切就不足为惧,哪怕扯上荣国府,他也能分庭礼抗,不落半点理亏。 “你带着一伙人以同薛家商量婚事为由,进府里搜查,若是确定了,立马通知大理寺逮捕凶犯!” 管事的犹豫道:“可咱家小爷是与薛家另一脉的小姐有婚约,并不是主家这边儿啊。” “蠢货!” 梅翰林气的抓起茶盏砸向地面,吓的管事身子一颤。 “那薛蝌家里孤儿寡母,他妹子的婚姻大事,自然要上京城与主家商量,由主家操办,既然如此,直接寻京城薛家有和问题?” “你且说,梅宏旭(梅翰林之子)已到了年龄,男儿成家立业乃根本,而她们家姐儿也十三四了吧?让薛家那边提早上京,两家好商量亲事。” “爹!” “薛家那位美人儿要上京了?” 这时一声男子兴奋的声音传进来。 就见,厅外突然摇摇晃晃走进来一位白面公子,醉醺醺的欢喜道:“我听闻当年爷爷给我定的这门娃娃亲,那薛家女子貌若天仙,比之她堂姐还要出色几分,可是真的!” 来人不是梅宏旭还能是哪个? “孽障!” 见这唯一的宝贝儿子流里流气,毫无半分书香门第的气派,简直和街头地痞、纨绔子弟没区别,梅翰林直恼的一口气险些喘不过来。 劈头盖脸指着他鼻子,叠声骂道:“好个孽障,我让你读书考功名,你、你又去哪里胡混了?” 梅宏旭翻了个白眼,往旁边椅子歪七扭八的躺着,懒散道:“儿子还需读哪门子的书?爹你是翰林院的官,举荐我去国子监不就成了?” “举荐你去国子监臊老夫的脸不成?” 梅翰林横眉瞪眼的看着这混账儿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气:“老夫门生无数,各个都是科举正途出来的,你想进国子监去?好歹考个秀才,免得把梅家的脸都丢光了!” “考秀才?” 梅宏旭不以为意的笑道:“那些勋贵子弟也无秀才之名,都能去国子监,凭甚到我这里便不行了。” “凭你是是我梅靖璋的儿子,便不能清清白白去国子监丢脸!” 梅翰林不容置疑的道。 知道和古板的老子争论不过,梅宏旭当下嬉笑着起身,拉住梅翰林的手卖乖道:“儿子给爹赔个不是,等儿子成了亲,娶了薛家美人儿,一定用心读书,考个秀才、不不不,给爹考个状元回来,光宗耀祖,让老梅家风风光光的。” 旋即就露出真实目的,探口风道:“薛家妹妹可是要上京了,住在哪里?儿子好亲自去拜见未来岳母和小舅子。” “这里没你的事!” 梅翰林却是不肯透露公事,赶苍蝇似的将儿子打发走。 第229章 睁开你的狗眼(上) 跟着薛蟠进了薛府后。 刚巧看见柳湘莲提着酒壶,竟在院子里赏景,这一幕直把薛蟠吓的不行,抢步走上去半是埋怨,半是担心道:“柳兄弟,你该不会才出门回来吧?外头可到处有捉拿你的官差。” “这有什么打紧?” 柳湘莲先只背着薛蟠在赏花,没注意到赵煦,无所谓道:“我来去自由惯了,还没人能把我如何。” “湘莲,你倒是一个人无忧无虑,可若是被查到岂不害了薛蟠一家子?” 赵煦的声音传过来,柳湘莲才一梦惊醒似的猛然回过头。 “王爷!” “王爷可是来抓捕柳某的?”柳湘莲丝毫不慌,仍旧站在那里。攥起酒壶往嘴里倒了一大口,爽快道:“是我考虑不周,不能连累薛兄弟,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王爷要抓要锁我也不反抗了,这件事与薛兄弟无关。” 薛蟠方才还迷失在小柳豪气喝酒的绝世容颜中,一听这话,登时又感动的稀里哗啦,回过神一跺脚急道:“柳兄弟,难不成你以为我会出卖你?” “你也太小瞧本王了!” 赵煦不满的嗤鼻子道:“朱启龚杀害无辜女子自然有罪,但也轮不到你来处罚,但本王今儿不是来抓你的,而是以朋友的身份,拉你一把。” “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柳湘莲察觉失言,非但误会了薛蟠,甚至还冤枉了王爷,一时羞愧的无地自容。郑重地抱拳道:“我在这里给二位赔个不是了,还请饶过柳某的失态。” “走走走,咱们进去说话。”薛蟠哪里会介意,连道自己没有生气,顺便还帮赵煦原谅了柳湘莲的冤枉,一把攥住他的袖子往里间大厅迈步。 赵煦四下观察,心中有股不祥预感。 这柳湘莲当真潇洒惯了,杀了人竟还敢大摇大摆出去。 即便他戴着斗笠,遮住容颜,但这样会不会更引人注目了? 倒不是赵煦的担心多余。 虽则京城有不少侠客剑士、江湖好汉最爱这种打扮,但有几个能似柳湘莲这般身姿挺拔,体态贵气的游侠儿? 即便遮住脸,也挡不住小柳那一身桀骜不驯的气质。 当然。 如果是他赵某人这般,也是能与柳湘莲不分伯仲的。 但柳湘莲有个致命缺点。 那便是随身携带那两把祖传的雌雄宝剑。 若是眼尖心细的官差,在京城多注意那些江湖侠士的佩剑,很容易便能把藏身在人群里的柳湘莲认出来。 可赵煦又对那些常年懒散,偷奸耍滑的官差很了解。 他们才不会认真去排查可疑人物,不过是走走过场,回去跟官老爷交差罢了。 但也架不住一群虫里面,混着一只狐狸。 柳湘莲太随意了! 到了大厅,薛蟠和柳湘莲已经摆好了酒碗,等候赵煦多时。 柳湘莲忙站起来,一边利落的作出请,一边说笑道:“我结交的江湖朋友多了,还是头一次认识王爷这般身份,能够与我等草民平交,不拘礼节的,今儿我先敬两位三杯酒。” “跟我们两个,柳兄弟还用的着管什么礼数?” 薛蟠哈哈一笑抢着上前敬酒,邀请赵煦坐下。 赵煦先是用手指着柳湘莲放在桌面的两把雌雄宝剑:“你出门都带着?” “丢了性命也不敢丢了它们!” 柳湘莲无比自豪的拿起其中一把雄剑,郑重介绍道:“当年太上皇亲征西域时,我爷爷还在爵位,挂着先锋将军一职,同老皇爷还有忠顺老亲王在西域杀了百来回,就是用的这把剑。” 说完雄剑,他又抚摸着另一把雌剑道:“至于这把雌雄,乃是我爷爷思念祖母,特意打造时时刻刻陪在身边的。” 薛蟠一听这话便羡慕的不行,吃了几杯酒,努力摆出一副雄壮的模样道:“柳兄弟这两把宝剑意义非凡,当真是万金不换。若是我有你这等功夫,也想尝试四海为家,逍遥自在的生活。” 他说话不过脑子。 赵煦和柳湘莲自不与一般见识。 倒是那柳湘莲洒脱的紧,在酒桌嬉笑怒骂贪官污吏,大肆议论朝政与海外异族。 聊的兴起,他倒还站起来唱了一段儿小生的戏。 都知道柳湘莲是个把唱戏当兴趣爱好的,故此也见惯不怪了。 “好、好、好!” 薛蟠连叫三声好,激动地站起来给柳湘莲递上一杯酒:“外面那些名角儿优伶,给柳兄弟提鞋都不配。” 然而这时。 门外一阵急促的拍门声,令三人登时醒了酒。 “这个时辰会有谁来?!” 赵煦拿出怀表看了一眼,接近六七点用晚饭的时间。 “我去开门。”薛蟠一点安全警惕都没有,大大咧咧站起来,只当是相熟的朋友,或是母亲和妹妹派荣国府来的小厮给自己传话。 “别急!” 赵煦一把扯住薛蟠,蹙着眉头道:“本王先与柳湘莲去里间回避。”顺手将桌面的三个酒杯,碗筷给收在手里,只余下一个薛蟠用过的餐具在桌面。 柳湘莲倒也没怎么在意,临走前还抓了一瓶酒壶,在他眼前晃了晃笑道:“王爷,咱们去里间继续吃酒,不醉不归。” 前脚两人刚离开,薛蟠这时也打开大门,随即双目一瞪,看了半天也认不出面前六七个男子是哪个。 “你们?” 梅翰林家的管事儿,嘴上的八撇胡微微一动,拱手笑道:“想比这位便是金陵皇商,薛家家主了吧?” “是我没错。” 见眼前的憨相男子很爽快承认,那管事才提及来的目的:“我等是代替梅公子,来与薛家主商量婚事儿的,要当面问清楚了。” 薛蟠在旁的事情上糊涂,但关乎堂妹婚事,还是上了几分心。 “这倒是不巧了,我母亲与妹妹尚且不在家中,有什么事儿容我禀报,两家在坐下好生商量不迟。”说毕他就准备闭门不见客。 “慢着!” 那管事一只手拉住门,客客气气笑道:“薛家主莫要让我等回去交不了差呀,梅家与你们薛家可是祖上联姻,我家公子和老爷叮嘱,一定要问清楚了,若是因此恼了,这婚事有了什么变故,却就得不偿失。” 一听这狗奴才竟然威胁自己,薛蟠哪里肯忍,当下攥起拳头欲挥,刚起了冲动念头,他便又清醒过来。 使不得! 这是堂妹薛宝琴的婚事。 婶婶一家,如今只有堂弟薛蝌在操持家业,一直心心念念能与官宦世家的梅府早日定下婚事,好有个倚仗。 若是因为自己冲动,毁了这门亲。 那他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也无颜面,再去面对薛蝌一家了。 薛蟠瞪着眼没好气道:“也罢,有什么重要事儿你们去花厅里与我先说,回头我在告诉母亲,派人写信给堂弟一家便是了!” 那管事这才换上笑脸,作揖赔罪道:“如此,我们便叨扰了。” 谁知那六七人进门后,有两个轻功极好的练家子,走着走着竟就不翼而飞。 而冬季天色黑的较早,薛蟠又一向不花心思在这些粗糙的奴才身上,自然没有注意到少了两个。 第230章 睁开你的狗眼(中) 那边,薛蟠正与梅府管事谈及薛宝琴婚事的安排以及订亲事宜。 这里。 赵煦打算让柳湘莲随自己去江南,届时再从金陵码头坐船去海外躲几年,等风头小了再回来。 其实并不需要那么久。 只需大理寺查明真相,若是朝廷念在他家祖上曾经的战功,柳湘莲或许能得到些恩典,罪不至死。 但赵煦并不希望这小子继续留在京城。 “扮成王爷的侍卫?” 柳湘莲的眉头愈发皱的更深了,扬言道:“天南地北难不成没有我柳湘莲的容身之所?那些海外洋夷地方,吃不惯住不惯,况且语言不通。” 赵煦也不急着回应,一气将杯中酒干了个底,这才缓慢说:“你天南地北都闯过了,为何不去海外开开眼界?”饶有深意的瞥眼小柳,他略带激将道: “难不成你是害怕去陌生地方?唉,你害怕也正常,毕竟人生地不熟,一个大男人担心害怕也是常事。” 一听这话,那柳湘莲果然憋不住,拱了拱手,有些脾气的笑道:“害怕?王爷这话说差了,我柳湘莲至娘胎落地那天就个胆大的,连死我都不在乎,洋夷之国算什么东西!” “是条汉子!” 赵煦竖起大拇指,推上一壶酒。 “喝酒!” 柳湘莲随手拿起又多添了两杯,两人商定好一起下江南。 为了保险,赵煦让小柳到时换上亲王府侍卫的衣裳,戴上面具,若有人好奇问,大可已生的丑陋,或是长了不能见风的疮为理由,基本就万无一失。 “王爷仗义相助,柳湘莲…” 突然。 屋顶上似有猫儿走过的轻微响动。 若是寻常练武的未必能发现异常,但他是何人? 他赵某人可是被“强化”过的。 赵煦摆了摆手打断柳湘莲说话,抬了抬头看向屋顶的瓦片,然后指向里间屋子,示意他进去。 见王爷举止异常,柳湘莲还没反应过来。 “你定是被发现了!” “这怎么可能?我不能连累薛兄弟,等王爷下江南时,柳某再与您汇合。”柳湘莲大吃一惊,准备立马从后门逃走。 却是被赵煦一把给抓住了右手,“你把雌雄宝剑留下。” 旋即补充道:“既然能跟到这里来,说明他们十有八九确定是你,本王有一拙计。” 说毕就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柳湘莲二话不说,当下就把宝剑留下。 赵煦拿着两把雌雄宝剑,大张旗鼓回到吃酒的房间里,“哐”地一声重重放在桌面显眼的地方,自顾自饮。 而柳湘莲却是从其它小门偷摸摸溜了出去。 两个梅府请来的江湖侠士,蹑手蹑脚跳到屋顶,打算一探究竟。 只等揭开瓦片时,看里面果然背坐着一位身材高挑,绫罗绸缎的公子哥儿。 “刚才不是有两个男子说话的声音,怎么就剩一个了?” “那柳湘莲风流潇洒,即便没落了过的也滋润,谁让小白脸生的好看,倒贴的娘们儿可不少。青楼的女子非但不收他银子,还拿银子给他花呢。” 两个江湖游侠儿羡慕嫉妒的紧,这长的帅果然有好处。 “换个位子看看模样。”一个游侠拿出通缉令上面的画像,想要努力对照。 “瞧这身量和气质应该不会差吧?” 赵煦故意把身子侧了方向,撑开扇子遮了个大半脸,让他们猜。 天色已经渐晚,加上烛光并不算太明亮,故此想要看清他的长相,除非面对面仔细打量,不然可没那么容易。 其中一个突然兴奋道:“三哥你看是不是那两把剑!” 叫三哥的侠士从怀里拿出梅府绘制的图纸,认真分析剑柄花纹,长短及颜色。 “没错是那一对鸳鸯剑了。” “据传柳湘莲两把剑乃祖传之物,不离身半寸。” 两人目光灼灼盯住赵煦。 这可是大肥肉。 逮住凶犯非但大理寺有赏金,梅翰林还会另给一笔丰厚的报仇。 “别让他跑了,盯紧了,我这便去通知管事儿的。” “还有一个人在耳室,会不会是同伙?” 叫三哥的不以理会的道:“你管闲杂人等做什么?” 算着时辰,柳湘莲估计已经跑远了,赵煦才悠然将最后一点酒灌入口内,抓起两把剑起身走出了薛家。 …………… “确定了?” 去通知梅府管事的游侠儿在耳边悄声交代两句,管事儿心中一喜,当下也不继续逗留:“薛家主,过几日我们老爷在亲自下帖,打扰了!” 说毕领着众人匆匆离去。 “狗杂碎。” 薛蟠狠狠地啐了一口,他还急着和柳湘莲、王爷吃酒呢,结果被这奴才秧子绊住脚,有一句没一句的胡扯。 胡扯半天还没说到点子上,只一味让堂弟一家赶快到京城。 催那么急做什么?梅家公子又不是要死了,打算冲喜,不然至于急的么? 却不想他刚返回去时,柳湘莲和王爷都不见了人影。 却说盯梢赵煦的那名游侠一路留下记号,一路尾随。 赵煦戴着斗笠,骑着马儿悠哉悠哉的,就等着他们现身。 这也太慢了。 支援的人马还没来么? 半是等待“逮捕”自己的人马,半是闲逛,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什刹海。 什刹海边上有许多画舫,晚上去泄火、展现精益求精技术的公子哥络绎不绝。 想比画舫那边儿,对面的赵煦,他那就幽静许多了,仿佛是两个世界。 “站住!” 随着身后一声暴喝。 梅府管事儿已经领着六七个家奴赶了过来。 在身后尾随的游侠儿这时也跳了出来,拦住赵煦,嘴里笑道:“好叫你知道,爷爷我飞天鼠的外号不是白叫的。” “凶犯柳湘莲,还不揭开斗笠,投案自首。” “啪啪啪啪。” 赵煦骑在马上看一群小丑,巴掌拍的响亮,不由冷笑道:“好一个飞天鼠,果然是鼠辈。” “你们当真敢拦我?” 带头的管事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从袖子里掏出个大宝贝,高高托起扬声道:“瞧见没,我这穿云箭发出去,大理寺的官差马上包围这里,任你长了翅膀也难飞,识相的就跟我们回去,少受些皮肉之苦!” “那要看我的剑答不答应了。” 赵煦身子前倾,玩味地一笑。 至始至终,他赵某人可没承认过自己是柳湘莲。 而是他们一厢情愿认为自己是凶犯的。 有雌雄双剑又如何? 难道就不能是本王看上了柳湘莲的宝剑,施计抢来的么? 当然这一说辞是为了后面撇开帮助凶犯小柳的嫌疑。 那么以下犯上堂堂亲王该如何? 该死!!! “岂有此理。” 管事一听,早料到柳湘莲不肯乖乖就范,幸好他带的奴才都有些拳脚功夫,这小子果然还是要靠武力拿下才成,于是双手往前齐下狠厉道:“给我拿下凶犯。” 第231章 睁开你的狗眼(下) 且说众人拦住凶犯,虽见他戴着斗笠,看不清是何心态,想要以一挑七。但不知怎生回事,竟让人心底生出一阵阵寒意。 “管事儿,你们且先歇歇手脚,让我试试他的把式。”叫飞天鼠的侠客一番话说的豪气冲霄,听得周围个个胸中血气翻腾。 任他柳湘莲功夫再强,双拳也难敌群围,便是耗也能耗光力气。 “看飞鼠兄了,倒也省的我们出手!” “飞天鼠在江湖里号称,来无影去无踪,想要抓住他,那可比登天还难。” “噢?有那么厉害?”梅府管事对江湖之士不怎么了解,但听带来的练家子们议论,登时心中又多了一份信心。 “管事不知道,飞鼠兄的轻功在京师也能入前十的,只要凶犯抓不住他,还不是被逗着玩。” 梅府管事笑道:“那我可要好生瞧瞧了。” 一脸得意看向赵煦。 当然,如今不需要通知大理寺支援,凭自己抓住凶犯,那无疑会让他在梅府大出风头,还会得到诸多好处,赏识。 并且自家梅老爷因协助大理寺缉拿凶犯有功,一高兴,说不准放了他的奴籍,那就赚大发了。 听到这里,赵煦握紧了手里的雄剑,心忖道:这些江湖游侠儿只要有银子,不论好坏的活都接,一剑杀了便杀了!” “出招吧。” 飞天鼠还挺江湖道义的站出来。 “用你的脖子来接!”赵煦斥喝一声,动了身子,真是疾如流星,飞天鼠根本没反应过来,赵煦已经到了他面前。幸好另一名游侠提醒,他才脚尖轻点,忙闪身躲了过去,吓出浑身冷汗。 这凶犯轻功竟在他之上。 只觉眼前一花,那凶犯竟已闪到他面前。 “有意思。”赵煦刚才可以直接砍了他脑袋,但并没有刺出那一剑,而是试探其功夫到底如何。 什么江湖榜前十? 简直狗屁,此人也就闪躲功夫有些技巧,飞天鼠。 倒不如说他在偷鸡摸狗,跳来跳去,灵活平衡度的训练上下了许多苦功夫,比普通人强罢了。 然后借着打乱敌人步伐,耗光力气,最后下阴手 。 谁知赵煦逗着飞天鼠玩了几回合,形势忽起了变化,他手里剑式,越来越快,快的几乎看不见出招。 只有一条白蛇影子,在众人眼前飞舞,飞天鼠根本接不住招,只能左右晃动脚步来闪躲。 “是把好剑,凶犯剑也使的不错。”其中的游侠忍不住赞叹,同时在旁边帮飞天鼠找,赵煦的破绽。 但由于赵煦出手太快根本没法分析找出丁点破绽,他也只能喊,小心两个字来提醒。 眼见赵煦的剑尖直刺他的咽喉。 飞天鼠似吓坏地一歪,手上用剑乱挥,竟无意给他挡了回去,立马滚地翻了几翻,拉开安全距离。 赵煦笑道:“果然是个浪得虚名,算你运气好,刚才那一剑竟叫你胡乱躲开了。” 飞天鼠气的脸通红,江湖之人,名生尤为重要。 “再来!” 他不服气地爬起来,挑剑指向赵煦。 这回可不想在跟他们玩了。 他赵某人还想回去抱美人儿。 周围的人越看越奇怪,只见飞天鼠的剑影渐渐消散无踪,剑招也慢了下来,仿佛手里不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而是一把重不堪负的巨剑。 飞天鼠额上也冒出了汗,样子狼狈不堪,偏偏凶犯的剑就像黏住了自己,怎么也甩不开。 十几招后,飞天鼠肩膀上便着了赵煦一剑。 “飞天鼠不是他的对手!” “童大哥快出手吧。” 姓童的咬牙跳了出去,“飞天鼠我来帮你搭把手。” 飞天鼠此时脸上汗水越来越多,眼中已露怯色,连使许多狠招想要脱身,却无一次成功,反徒然令身上多了许多剑伤。 “想逃!” 那飞天鼠见童兄弟一剑飞刺进来,帮助自己,突然大吼一声,竟以断下一只手的代价脱出了战圈,以最快速度飞奔逃命。 “童兄小心,此人功夫甚是古怪!” 感觉身后有剑气呼来,赵煦身子一闪,连看也没看,抬脚往身后侧面踹出去,正中姓童的手腕直接踢断了他手骨,旋即从靴子里拔出匕首,全力朝飞天鼠逃跑方向投掷出去。 谁知那飞天鼠向安全位子奔了数丈,竟突然身首异处,大鼓鲜血从断裂开的脖子处喷了出来,硬生生倒地不起。 众人无不动容,要知道那飞刀投掷出去的力量,能把逃跑中人的脑袋割断,这已经超越了正常范围。 而且还是在童某的妨碍下,竟还命中了。 画本里的剑仙都不敢这样写。 “快、快放信号箭。” 梅府管事总算看出来了,这凶犯刚才都是在逗猴子玩,他原有能力轻易解决的,偏要做戏。 姓童的被踢中一脚,不敢继续作战。 谁给的消息? 说他喵姓柳的小子有些功夫,但不至于强到离谱。 这还不离谱? 在和飞天鼠交战中,自己飞刺过来,他竟看都没看一眼,直接预判了将他踹飞。 “睁开你们的狗眼!” 赵煦揉了揉手腕,将剑收入鞘,冷笑道:“活动筋骨差不多了,本王觉得这游戏不好玩,回去告诉你家主子,眼睛不要,就挖了当炮仗踩!” 说完就把斗笠揭开。 “这?这不是柳湘莲啊。”管事只觉站在雪地里,冷的一时有些喘不过气。 他瞪大了眼睛看向眼前和柳湘莲身形有些像的年轻男子。 盯错人了!? 但找错目标,还不足以令他浑身发寒。 真正原因是刚才那句话里,出现了“本王”两个字? 当今四王八公里。 最年轻的北静王,生的阴柔俊美。 和眼前的根本不是一个类型。 其他郡王,年龄匹配不上。 那么剩下的只有一个年轻王了。 那便是袭王爵位的,宗室亲王家———忠顺王那位! 嘶。 管事倒吸一口冷气。 他恶狠狠斜瞪着还没死的童老三,真被这两个不中用的害死了。 “狗奴才,还不滚过来。” 赵煦喝骂一声,不等管事反应,那些奴才已经跪了下去连连求饶。 “王爷饶命。” “王爷不干我们的事,我们啥也没干啊。” 梅府管事膝行爬到赵煦脚下,一个劲儿抽打自己,后悔道:“小的不知是王爷,不然给我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啊。” “我看你们胆子大的很!” “居然行刺亲王,怎么?梅翰林要造反啦?” 梅府管家吓出黄汤来,这王爷污蔑可比他还厉害,怎么还能扯上造反呢? 赵煦高高在上看着管事,丢下宝剑:“去给本王杀了那人。” “啊?” 管事儿的哪亲自杀过人,他身子一颤看向重伤的童老三,咬牙站起来,捡起宝剑走了过去。 “管事儿你做什么!” “咱们说好的,你这还有什么道义。” “噗呲!”不等童三说第三句话,管事已经双手举剑,刺进了他的心脏,心中暗道:“老弟,各自保命重要。” 杀完江湖游侠,管事又噗通跪下来,膝行爬到赵煦跟前解释道:“王爷饶命,我等也是抓拿凶犯心急了,并没有别的意思,只因那剑,惹出的误会。” “误会?” 赵煦冷笑道:“本王眼里可没误会,误会,挑衅孤的狗东西,已经冷了!”他玩着柳湘莲的鸳鸯双剑撇了一眼飞天鼠和童三的尸体。 ,戏谑道:“原来这两把好剑是凶犯的?分明是本王花重金,找人买下来的,既然属于本王了,他跟原主又有什么关系!” “是、是、是、这鸳鸯剑怎可能会是凶犯的 ?分明乃王爷的东西。” 管事忙不迭颠倒黑白,狂擦汗,手上卖力扇自己巴掌。 差不多了。 至少梅家暂时会停止搜寻柳湘莲。 刺杀亲王,能让梅翰林吓坏一段时间。 这管事回去少不得还要被梅翰林打骂一通。 那管事如何不知道,这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第232章 久违荣国府 “王爷。” 贾元春见王爷回来,迎上去接住他的大氅,却突然发现他箭袖处被划破了口子,惊讶地掩住嘴关心道:“王爷可是受伤了,鸳鸯快去请御医。” 鸳鸯刚转身就被赵煦一把抓住柔荑。 她羞怯的红着脸,尽显柔态。 “没什么事,出门时不小心刮破的,这两把剑放库房里去。” 贾元春在面前他倒不至于逗奴婢,而鸳鸯也是知趣的,捧着雌雄双剑,给贾侧妃留下空间。 “处理庶物可辛苦?”赵煦在元春脸上嘬了一口。 “妾身份内之事…” 她刚说半句就被眼前风流王爷给强行封了樱桃小嘴儿,好半天险些喘不过气。 元春喘着香气,伏在他胸膛,怪害羞的道:“王爷在府外操劳了一天,妾身服侍您回寝殿换身衣裳。” “本王一会儿才要操劳呢。” “重任交给你了。” 到底已经不是新人。 贾元春哪里不懂,自家王爷一语双关的在说什么羞话? 当下就把一张富贵花似的脸儿开艳了满颊。 赵煦得意之间,搂着贾侧妃回了寝殿,然后享受贾氏无微不至的照顾,换了套寝服。 两人相拥在床上聊了一会儿体己话,痴闹半晌,愈发亲密无间。 元春不一会便进入状态。 她平日外在贤惠端庄,实则内媚娇软,这让赵煦惊喜不已,一时便把别的姐姐妹妹暂时抛空,使出真本事儿。 直到蜡烛燃尽,火苗悄无声灭了。 才结束这场战役。 赵煦之前爱护晴雯和香菱时,都不曾这般返场多次。 她红着脸唤抱琴去拿崭新的被子,小媳妇似的藏在赵煦身后。 抱琴进房后见王爷坐在床边吃茶,身上全是汗水,放下被褥便去打了热水来给他擦拭,余光中瞥见娘娘两鬓微湿,弱无力的样子却是心疼不已。 羞羞怯怯向赵煦请求道:“娘娘身娇体贵,还求王爷适度。” “哈哈!” 赵煦接过帕子胡乱擦了一把,拉过抱琴在怀里拧了几下:“你这丫头倒会心疼人,本王哪日闲了给你开脸,等尝到甜头,你便说不出这些话了!” 懵懵懂懂的抱琴,到底没亲自验证过,不过听自家娘娘一忽儿求饶,一忽儿声音略露高兴,她也有些拿捏不准。 在隔壁听了大半天,心中早已经是萌动。 抱琴羞的不敢抬头,又不敢挣扎,只觉浑身有些发热。 却是贾元春含羞开口道:“王爷要多保住身体。” 赵煦调笑几句,便把抱琴给松开,搂着再也不想动弹的贾元春,边说些哄她高兴的情话,边打趣:“爱妃该瘦的地方瘦,该胖的地方也不吝啬,孤恨不能当勤劳的采蜜蜂呢。” 贾元春羞态媚极,玉指掩住他胡言乱语的嘴,虽知道不如林妹妹在王爷心中的地位,但能这般被宠爱也没什么遗憾了。 ……… “嘘!” 第二日天刚亮。 赵煦打算去荣国府,昨儿突然状况耽搁了,只能今日再去。 他伸出手指摇摇头对进来服侍的金钏、琥珀、道:“让贾侧妃多睡会儿,不必叫醒服侍本王。” 见金钏魂不守舍的样子,赵煦想起来这丫头以前似乎一心想给宝玉当姨娘来着。 “怎么?在王府不习惯?” 金钏一听,吓个不住,连忙跪下来摇头:“奴婢只是有些想父母和妹妹,没有其它事瞒着王爷。” 要知道陪嫁过去的四个丫鬟里。 鸳鸯姐姐已经被王爷开过脸了,抱琴也是迟早的事儿,而琥珀虽不曾和王爷过分亲密,可好歹也时常在别的地方出过巧力。 当中唯独自己有些被排挤了。 金钏知道以前在荣国府,王爷对她和宝玉的事情有些了解,故此才会嫌弃了。 半是委屈半是解释道:“奴婢身在忠顺王府,是王爷的丫鬟,心里便只有王爷。” “孤又没说你不忠。” 赵煦不喜不怒抬手示意金钏起身,张开双臂由两丫鬟穿衣裳,洗漱一番后才突然回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她,旋即大步流星离开寝殿。 ……… 因为邢岫烟的到来,林黛玉对这位姐姐一眼便喜欢上了。 邢岫烟家里虽不怎么富裕,来荣国府时穿着也朴素,甚至大冷天也没件像样的御寒衣裳。 但这位邢姐姐并不是个爱财贪富贵的,在这如幻如梦的大观园中,能保持清醒,没有迷失其中,自爱自怜,这样的邢姐姐如何不让人心生喜爱,欲结金兰? 这日早上,林黛玉难得没有懒在床上,而是坐在案前想了几日的联诗。 探春妹妹和湘云妹妹商量要在栊翠庵办诗社,一为庆祝故人相逢(邢蚰烟、妙玉)二为姐妹团聚。 故此。 林黛玉迫不及待想要创作一首好诗,争个好彩。 光是一个宝姐姐便旗鼓相当,如今又来一个邢姐姐也有诗才,湘云是鬼才,三妹妹急才,妙玉师傅总是出其不意,想要胜过这些姐妹一头,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姑娘、姑娘!” 雪雁欢快的跑进潇湘馆喊了几声,也不见黛玉反应。 “姑娘、姑娘、王爷来了!” 见黛玉轻轻咬着笔杆,微蹙眉头,雪雁便知道这姐儿又为了诗发愁,于是用手推了推黛玉的肩膀,重复道: “姑娘——王爷来荣国府看您了。” 黛玉当下回过神,不觉便站了起来,欲迎出去。 “谁要他来看了!” 黛玉心中期盼,哪好意思明说,红着小脸儿一努嘴,咬着略薄的淡唇,扯开话题:“先不提他,我正要去找邢姐姐帮我参详参详新诗。” 说着逃也似的往迎春那边跑,生怕撞上赵煦。 “汪、汪、” 黛玉刚走至门口,床底下的元宝听闻动静,兴奋地跑出来,在姑娘脚边儿打转。 雪雁笑道:“王爷送给姑娘的小狗,原本让暂时养在咱们家,偏姑娘不放心,非要带进荣国府里,如今倒好了,走哪跟哪,那耳朵尖的针落下都能听清楚。” 元宝疯狂吐着小舌头,祈求黛玉能给它抱起来。 “对不住了,今儿可不能带你。”林黛玉向对小孩子一样摇了摇手指,也不管元宝听不听得懂。 “栊翠庵的妙玉师傅可容不下你。” “汪!” 元宝仍旧在姑娘脚边,两只梅花小掌压住黛玉的绣花鞋,电风扇似的狂摇尾巴。 这样可爱的毛茸茸小东西。 试问,有哪个小姑娘对小土狗憨憨可爱,祈求抱抱的模样,会忍心拒绝? 黛玉坚决的一颗心,一点一点被攻破了,忍不住抱起元宝,“狠狠” 揉了揉它的脑袋,娇嗔道:“只一回,下回可不能了!” “汪!” 元宝这次的叫声变成了欢快。 第233章 情罪 梅府。 “蠢奴才你是怎么办事儿的?” 梅翰林劈头盖脸指着管家口吐芬芳,那么多双眼睛,怎么就认错人了呢? “老爷这也怪不得奴才,只怕是上了忠顺王的陷阱。” 管家声泪俱下辩解,回到梅府又上演了自打嘴巴子的苦戏码,这才勉强消了梅翰林的怒气。 “哼!” 梅翰林双手背后,脸上毫无血色,在厅内踱步转了好几圈也没找到对策。 就在早晨退朝回府时,他还在翰林院同僚面前谈笑鸿儒,信心十足的保证,会抢先大理寺捉拿到杀人凶犯。 谁想短短一晚上,没抓到凶犯也罢了,竟还得罪了忠顺王。 不过从奴才口中得知,那忠顺王似乎并没有要深究的意思,他才得以松口气。看来亲自替门生报仇的执念,只好暂时搁浅一段日子。 但从这次被忠顺王算计后,梅翰林却对薛蟠心存了埋怨。他深知凶犯与薛蟠有关联,否则也不会巧到自己前脚去抓人,后脚忠顺王就在薛府里了。 不能拿忠顺王如何 ,一个薛蟠还能翻天不成? 看来与薛家堂族的婚事要慎重考虑了,即便要履行诺言,也必须让他们难堪,低三下气求着梅家娶他们闺女,否则不结也罢,商人之家,高攀官宦子弟本已经给足了体面。 且不说梅翰林如何气恼着想要拿薛宝琴的婚事出气。 荣国府能得到消息王爷,宁国府自然也能第一时间派人拦截。 “给王爷请安。” 贾蓉佝偻着身子,深施一礼,眉眼笑的眯成一条缝:“王爷可要去瞧瞧义子义女,俩娃娃已经会牙牙学语了。” “怀信和云喜近来可乖巧啊?”听闻自己的野生儿子和闺女的消息,赵煦心中一动,血脉相连,哪有不亲的道理? 要想把王爷从荣国府“劫持”到东府坐客,贾蓉如何不懂拿亲生骨肉来引诱? “蓉哥儿!” 这时贾琏也忙从荣国府赶出来迎接,看见贾蓉在大门前与王爷交谈,一张笑脸立即冷了三分。 “二叔。”贾蓉腆着脸又给贾琏打招呼,贴着他耳根子悄声道:“琏二叔行行好,我父亲交代了,请不回王爷,回去要踹掉我的肠子呢,就借半个时辰,明儿我给叔叔赔罪。” 贾琏虽不喜,但从贾蓉眨眼的表情里已经明白,这赔罪里少不了风花雪月。可他也是尊长辈意思来的,只能先把场面话明摆出来,等赵煦这位王爷做选择。 “我父亲和叔叔、祖母、已经在二门等候王爷多时。” 说实话他是想先去看怀信和云喜的。 “姑娘们这会子做什么?” 贾琏道:“林表妹她们去了栊翠庵,我叔叔和祖母,一家子太太、奶奶都在等候。” “用不着等了!” 赵煦又不是来找这一家子唠嗑的,自然没兴趣去听奉承的讨好话,当下便直截了当道:“让她们各种忙去,用不着拘谨,本王一会儿直接去大观园。” 随后指着马车上的东西。 “这是元春挑给姐妹们的东西,叫人搬下去发了。” 马车箱子里无非是一些诗词歌赋,精致的小物件。 赵煦没有继续多说,示意贾蓉开路,直接就往宁国府去了。 “唉!” 贾琏在背后叹了口气,当初若不是自己那老子得罪了王爷,如今又怎会被嫌弃,反让东府那边捡了大便宜,与王爷更加亲近了! 这一深究,他脚心立即生寒窜到了脑门。 如今宝玉已经是正儿八经的王舅了,将来自己脑袋上的爵位,到底还保不保得住? 一,他无儿子。 二,老子又得罪过王爷。 三,自己又没亲子妹给当靠山。 “真真晦气!”贾琏狠狠一跺脚,愈发厌恶贾赦当初的作为,同时又恼王熙凤这夜叉星,到现在还跟自己阴阳怪气。 作为荣国府的琏二爷,明明他已经当着丫鬟,不顾体面拉下脸来赔罪了好几次,那妒妇仍然不肯束手就擒,努力和他生个儿子出来。非要拿生了病,害了血山崩当借口。 怎么就全是跟自己唱反调的? 连庶出的妹妹贾迎春也是个不擅言语讨好王爷的。 可见长房今后,当真要被二房给压下势力了。 旋即他又把眼光撇向殷勤的堂侄贾蓉,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这到底是东府还是西府嫁了女儿? 怎么就先去亲近东府那边儿了呢。 贾琏是怎么也没想明白,这其中的弯弯道道,深深浅浅。 “王爷稍坐,我这便让母亲和秦婶婶把怀信和云喜抱过来。”贾蓉松垮垮的拢着袖子行礼,不一会儿就见银蝶、宝珠以及瑞珠两丫头出来端茶倒水。 多日未见,几个丫鬟喜笑颜开,争先抢后的说小哥儿如何牙牙学语,小姐儿又如何调皮捣蛋,不过几个月大的奶娃娃,能淘气到哪里去? “本王给他们送去的木马可喜欢?” 银蝶笑道:“喜欢、怎么不喜欢?哥儿天天都要和小姐儿抢呢,自己的那匹木马不要,偏喜欢姐儿的那匹小木马。” 赵煦哈哈一笑:“怀信比云喜还大上几个时辰,倒学会欺负妹妹。” 若要按照荣国府的辈分来说,云喜是怀信的小姑姑。 宝珠递上一杯茶,掰着手指头算:“昨儿我们小公子已经会张口说咿咿呀呀两个字了,还会母、母、的叫,哄的奶奶开心了半日功夫。” “我们小姐儿可聪明了,奴婢手里藏着糖让她猜,一次就能猜中,为此太太夸小姐儿长大的才情必定不输给荣国府那边的姑娘!” 见宝珠夸秦可卿的儿子,作为尤氏的贴身丫鬟自然不能让太太的女儿落下风。 赵煦光听着她们议论就觉得幸福满满,只可惜不能一天天见证孩子的长大。 “给王爷请安。” 不多时。 贾珍领着尤氏和秦可卿来到大花厅。 赵煦的目光率先注视着两个女人,其次才是她们怀里的孩子。 “坐下说话。” “让本王抱抱两个义子。” 一家子团聚的温馨场面,贾珍多少有点尴尬。 讪讪笑着站在旁边,也不知两眼睛转个什么,赵煦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本王不会亏待贾将军,你且先去忙别的事儿吧。” “那贾珍先退下了。” 贾珍忙行了一礼,这才潇洒离去。 没了这绿毛龟,秦可卿和尤氏便自在多了,毫不避讳坐在赵煦身边,给他讲些孩子的趣事。 赵煦抓住两孩子肉嘟嘟的小手往自己脸上挠,喜爱的不行,恨不能直接给“偷”回去。 秦可卿调侃打趣道:“王爷要是喜欢,让元春娘娘快生一个。” “嘿!” 赵煦搂着秦可卿和尤氏哄道:“瞧你们说的,孤又不是那种喜新厌旧的,即便将来子女再多,怀信和云喜都是庶长子和庶长女,我还能亏待他们不成?” “怀信叫父王。” “云喜快叫一声父王。” 两孩子见赵煦扮鬼脸逗他们,直乐的哈哈大笑。 赵煦怀里一左一右分别坐着两奶娃娃,一个在他身上胡乱抓,一个伸出小肉爪扯他的下巴。 “这才多大啊!” 尤氏掩嘴乐道:“能咿咿呀呀说几句还要看他们乐不乐意呢。” “粑、粑——” 这时怀信伸出小手要让秦可卿抱,初为人父的赵煦作为现代人灵魂,还以为儿子再叫爸爸,激动地指着孩子道:“瞧,这小子都会喊爹了!” 秦可卿赶忙接过儿子,宝珠在旁边噗呲一笑:“王爷,小公子是要出恭。” ……… 就在赵煦逗儿女为乐时,住在宁国府的尤三姐也正往这边赶,只为打听暗恋的柳湘莲一切消息。 这些天她出府可都看见了通缉令,为此茶饭不思,为情郎担心受怕。 若不是母亲和二姐拦着,只怕尤三姐为了情郎消息,敢硬闯忠顺王府。 与此同时。 荣国府那边,薛蟠正找母亲,把梅翰林的事告知。 第234章 为了柳郎都值得 梨香院。 “不知道的还以为梅公子不中用了,赶着让堂妹上京冲喜呢。” “你这孽障胡说什么?” 薛姨妈伸手捶了一下薛蟠,没好气的啐道:“梅家公子怎么也算你未来的堂妹夫,哪有这样咒骂的,你是希望宝琴守寡不成?” “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看梅家不顺眼,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当初还不是我爷爷借银子给他们家,梅家才得以发迹!” 对此薛姨妈也有些疑惑。 这薛宝琴和梅府公子的娃娃亲,好些年都不曾听他们家主动提及,突然要让上京谈婚事,的确有些捉摸不懂梅家要做什么。 “你婶婶家也是苦命的!” 薛姨妈叹了口气,忍不住有些眼红,紧紧攥住帕子道:“你们父亲去的早,没两年宝琴父亲也因为海难没了,咱们还有荣国府,王家可以依靠。 他们有什么?就盼着梅家这门亲,偏这些年梅家都没动静,我当初还以为这亲事儿多半要黄了,却不想他们又急着要你妹妹家上京。” “说不定梅家是看表姐嫁给了王爷,想来巴结呢!” 薛蟠扬了扬下巴,一副与有荣焉的感觉,同时又偷偷看向妹妹薛宝钗,也不知自己能不能当王舅。 那贾宝玉都可以,他妹妹也不输表姐元春。 对于梅家之前的做法他到现在还耿耿于怀。 就算他家老爷不来,也该让梅公子上门,那身份才对等,偏派个奴才秧子与家主谈婚姻大事,看不起谁呢? 而知道哥哥来了,薛宝钗本要去栊翠庵与姐妹汇合,也只好让莺儿先去告知一声,略晚点再去找她们。 比起和姐妹们闲聊诗词,她更关心哥哥到底把事情处理的怎么样,那柳公子还在不在薛家藏匿? 但听了半天薛蟠都没提及柳湘莲的事,反而各种抱怨梅家。 薛宝钗心里猜出了六七分,不由暗暗苦恼,梅家多半不是真心冲着宝琴婚事来的,而是随便寻了个借口去薛家查柳公子。只怕又要平添许多烦恼了。 但为了让母亲宽心,她嘴里却笑着道:“哥哥不是也说了,梅府管家只是提前来认个门,日后他家老爷会亲自登门拜访。” 薛姨妈犹豫道:“可你婶婶痰症未好,这般急着上京只怕会加重病情。” 宝钗因就道:“薛蝌今年也十五了,他是个极谨慎细心的,若真要提前上京,想必可以照顾好婶婶母女俩个,再不济,不是还有我们家在么?” 听了女儿这话薛姨妈才稍微松了口气,叮嘱薛蟠少去惹事,旋即起身去找姐姐王夫人,而薛宝钗也往大观园去了,且不提。 ……… 返回来再说宁国府。 贾珍在花厅外间闷闷续了几杯茶,才见赵煦从里面出来,于是急忙摆出笑脸相迎,开门见山的道:“王爷也知道,我们府里虽比不得西府那边开销大,可到底添了两口娃娃,吃穿皆是最上好的东西,贵也就贵了些个。” “两个娃娃能用多少?” 赵煦不满的盯着贾珍,知道他这是想要银子。 “原本有轮胎和自行车的营生足够花销,可大半银子都投进大观园里了。” 贾珍诉苦道:“今年冬天,庄子上的乌进孝说收成不好,只怕明年我们宁国府要清苦了些,但绝不能苦了两个孩子。” “本王可不会白给你银子!”他伸出五根手指笑道:“不过可以借给你五万两。” “这———” 贾珍一时犯难了,他原本想用两孩子讨些银子花,可没计划是要从赵煦那里借的。 “怎么?” 赵煦吃了一口茶,屈指敲打桌面,挑眉道:“看在孩子的份上本王不算利息,若是旁人想借,本王还不乐意!” “轮胎和自行车赚得银子,她们母女、母子够花销了,又能使宁国府几个钱?” 贾珍垮着苦脸,一副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丧气模样。 正所谓要想狗腿子卖力总要给根骨头。 他又不缺那几个钢镚儿,正想对贾珍伸出橄榄枝,谁知门口突然传来尤老娘火急火燎的喝骂声。 “站住、你这死丫头给我站住!” “妈妈别拦着我,今儿好不容易王爷来,我必定要问清楚柳郎的情况。” 贾珍眉头一皱,这三姐儿当真给惯坏了,偏他就喜欢得不到的东西,尤三姐越是拒绝,珍大爷越是觉得有趣。 “无妨!” 该来的总要来,赵煦无所谓地挥了挥手,示意贾珍出去他来解决。 尤家母女三人刚进门就齐齐跪倒,尤老娘最是爱慕虚荣的一个人,此刻如同霜打了的白菜,边叩拜边请罪:“王爷恕罪,三姐儿不懂规矩。” 旁边尤二姐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低眉顺眼的绞着帕子,唯独三姐蹙着眉毛似天不怕地不怕,开门见山问:“王爷,外头传言可是真的?” “没错。” 赵煦连一丝犹豫都没:“柳公子杀了官,如今是朝廷的凶犯。” “听见没你这死丫头!?”尤老娘登时吓的脸上褶子都多了数层,上手去拧三姐儿的耳根子:“那姓柳的小白脸如今是杀人凶犯,可见不是什么好人,你还要去倒贴?要不要点脸。” “妈妈别胡说!” 尤三姐躲开老娘的攻击,红头胀脸,咬牙切齿的,仿佛面前的不是亲生母亲,而是杀夫仇人般:“别人冤枉柳郎也罢了,我是决计不肯相信他会滥杀无辜,妈妈若在污蔑柳郎,我却是不依的。” “怎么?” “你还想为了野汉子打我不成?”尤老娘立即把鱼眼睛瞪起来。 “行了、行了。” 见母女几个吵起来,赵煦头疼地摆了摆手。 “三姐儿你快别说了。”尤二姐偷偷瞥了眼赵煦,楚楚可怜的双眼示意母亲和妹妹别失了规矩。 “我偏要说。” 尤三姐好不容易逮住王爷来宁国府,怎肯放弃机会? 尤老娘见状一愣,下意识问:“你还想说什么,说不定那小白脸早死外头了。” “柳郎若死了我也不白活。” 只听尤三姐冷笑:“我知道妈妈留在宁国府想什么,传出去只怕好说不好听!你和姐姐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反正别连累坏了我的名声。”旋即意有所指地看向自己的二姐。 她深知姐姐一味乖巧听从母亲的话,且也是个容易受骗,禁不住诱惑的女子,虽有心想保护二姐,但现在为了柳郎,她却挤不出心思去关系别的人了。 尤老娘当然知道小女儿在说什么。 赵煦也清楚,这老太婆差点就把“半掩门”的生意刻在脑门上了,巴不得有身份的男子占自家姑娘的便宜,那一辈子的晚年生活就有了保障。 如今当着王爷的面子被尤三姐戳破,直气的恨不能跳起来,刻意装糊涂诉苦:“王爷你快听听,我一寡妇养活两姐妹不容易,这没良心的小蹄子,为了个男人竟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 “柳公子的确还活着。” 尤三姐激动不已忙追问:“真的?他现在何处?” 这时赵煦飒然笑道:“出了人命自然不会留在京中,只怕要在海外躲些年了。” 尤家母女两个听闻柳湘莲逃去了海外,天高地远的,三姐儿一个弱女子总没法跟过去了吧? “还活着就好。” 尤三姐也松了口气,阴专为晴的道:“既还活着,我就等柳公子回来。” “他都不认识你!” 赵煦嘴角一抽,要说三姐儿痴情,还是说她恋爱脑? “本王劝你还是死了心,柳湘莲家里虽落魄了,但家风严谨,他曾跟本王说过,决计不会和宁国府的亲戚沾染上一点关系。” 尤三姐将杏核眼一瞪:“我清清白白的,柳郎不知情,等他回来便晓得。” 她又哪里没猜到赵煦话里的意思?旋即就告诉母亲和姐姐,急迫道:“我们明儿就搬出去。” “要搬你自个儿搬!” 尤老娘不容置疑地白了一眼三姐,在宁国府好吃好住,还有奴才丫鬟使唤,干什么出去受苦? “没别的事儿本王还要去荣国府。” 等赵煦戏谑地看了眼三姐儿,便潇洒离去后,尤老娘忙追出院外推销自己的二女:“王爷、王爷、您别和三姐儿一般见识,我们家二姐还是很听话懂事的。” 也不知王爷听没听见,她咬牙切齿回了花厅,叉腰瞪眼道:“死丫头,这回总算趁了你的意!王爷好不容易来趟宁国府,光扯那小白脸做什么?” 尤三姐好整以暇理了下裙子,慢条斯理的道:“妈妈和姐姐想攀高枝我不拦着,但你们也别妨碍我和柳郎双宿双栖。” “大难临头各自飞,只有你上赶着去倒贴!” 尤老娘气的两眼发黑,一面呼哧呼哧喘着气,一面咬牙切齿咒骂道:“别想的太美好,没听见王爷说?人家都不认识你,我看你是疯了!到时候别乐极生悲,最好那小白脸去海外翻船,死在异地。” “妈妈!” “柳郎现在不认识我,将来便会认识我,我和他是天注定的鸳鸯命。” 尤三姐一下子便恼了,扬声打断母亲的话,冷冰冰质问:“我说了柳郎有意外,我绝不独活,难不成妈妈是盼着给我收尸?” “你、你你……” 尤二姐劝左不是,劝右也不是,只得叹气柔声道:“你们快别吵了,省的叫别人看笑话。” 两下里这才偃旗息鼓。 第235章 栊翠庵忆往昔(上) “哟。” “给王爷请安了。” 且说离开是非之地,进入大观园时,赵煦看见前面盈盈漫步的王熙凤正从里面出来。 瞧她面色虽不如往日红润白腻,却也不是病怏怏的模样。 不是听闻凤姐儿近来血山崩,身子虚弱异常? “凤姑娘不多在园里逛逛?” 王熙凤见左右没别的人,这厮居然又调侃自己,大方且淡定地捏着帕子扬道:“我又不识几个字,去了也是白搭,王爷这是刚从宁国府过来的?” “去看了看义子义女,凤姑娘要喜欢,本王也可以让巧姐儿认孤当爹。” “呸!”凤姐儿在心里暗暗啐了一口,干脆叫宁国两府的小辈都认爹得了。 脸上却笑吟吟夸赞去:“我那侄儿媳妇也是个厉害的,当家后把东府打理的顺顺当当,不像以前尤大嫂,是个软柿子被人搓圆捏扁,菩萨肠子做的管不住奴才。” 凤姐话到此处,也不想回忆以前的宁国府,那叫一个荒唐无度,没的叫人恶心。 就连贾蔷的来历都有传言,说是贾珍和贾蔷母亲——— 可不是搓圆捏扁么? 赵煦在心里暗笑,不由打量王熙凤。 果然是宛如神妃仙子,这是别的姑娘无法比的,倒不是单指容貌上,而是整体身材,气质和个性。 贾琏当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倒也怪不得贾琏,谁让王熙凤这种女人需要更强的男人才可以镇压?! 至于贾琏,缺了一点男人的刚硬味。 王熙凤被他瞧的心慌慌,眉宇间似恼似怒,但一双润唇始终微微上翘挂着笑意。 “听闻凤姑娘最近身子不好,本王府里有许多珍贵药材,不妨明儿让元春给你备一些如何?” 提及身子不好,王熙凤就想到贾琏,忍不住嗔了一眼赵煦隔山打牛的怨道:“你们男人就是这样,好时如胶如漆,不好时当破枕头丢掉。 我如今人老花黄,又害了不见光的女人病,琏二爷巴不的我死了,好休妻另娶呢!”说着说着,她竟还似真的委屈一般,哭一阵子,又抹了眼泪。 这就是胡说八道了。 怎么就人老花黄,分明是润口生津。 赵煦心里跟明镜似的,这凤辣子演技一向不错,岔开话题打趣:“那平儿怎么办,岂不是爬你头上了?这样好了,哪日里贾琏真要欺负凤姑娘,只管告诉本王,我头一个不饶他,再把平儿接本王府里。” 王熙凤一时听愣了,啐道:“他敢!”然后又调侃道:“原来王爷是在这里埋伏,平儿那蹄子当真有那么好?你们都当宝贝似的抢。” 明人不说暗话。 赵煦直接点了点头,又补充道:“你这凤辣子调养出来的丫鬟哪个不好?身段儿都叫你喂熟了。” 凤姐听出王爷在调侃她和平儿晚上的秘密,当下红了脸,似笑非笑道:“这是要去找林丫头?我也不耽搁王爷的正经事了。” 赵煦眼光如炬,丝毫不遮掩对她的贪婪之色,撑开扇子凑脸过去,在凤姐儿耳根子边吐气:“以后要是荣国府烧不上灶,只管来忠顺王府,本王给你留着暖炕。” 王熙凤心跳加速,拉开一段距离,故作镇定娇媚笑道:“王爷可别拿我开玩笑,哪一日府里当真容不得我,我就卷了铺盖去忠顺王府一坐不走了!” “荣幸之至。” 大开中门欢迎。” 赵煦背手一笑,信步而去。 进入大观园。 他随手拉了一位丫鬟问姑娘们可都在栊翠庵。 那姑娘叫茜雪,生的水灵灵一双眼睛,个儿不高,看上去好像刚刚哭过。 见王爷问话,茜雪先行了一礼,忙抹了眼泪低头说:“回王爷,姑娘们都在栊翠庵听妙玉师傅说佛法。” 上回他才狠狠欺负了妙玉,这会子去面对面,那小尼姑会不会,当着姑娘的面揭穿自个儿衣冠禽兽的真实面目? 好在赵煦天生脸皮厚,只犹豫几秒便断定那妙玉必定不敢说出此事。 尼姑的名声由不得她说。 这时他才注意到眼前的小姑娘,“茜雪?” “回王爷,奴婢是叫茜雪。” 是给贾宝玉的奶嬷嬷喝枫露茶,然后被赶出去的那个丫鬟? 最后贾府败了,宝玉被关押,还去看望宝玉的那个小丫鬟茜雪? “你是宝玉屋子里的?” 茜雪点了点头:“二爷让我去栊翠庵找妙玉师傅借些手抄的佛经。” 绕过这些不重要的,赵煦来到栊翠庵门外,里面笑声不断,他已经分辨出说话的都有谁了。 探春比较爽利,惜春声音还有些稚气,李纨这个园长的埋怨,玉儿逮住人就怼,湘云憨厚的大笑,还有薛宝钗成熟稳重的解释,孤傲高洁的妙玉口宣佛号,除了一个腼腆的回话声不熟悉。 应该就是邢岫烟了。 只听林黛玉羞恼道:“嫂子若嫌弃,快还我的茶,偏学了凤姐姐,嘴里吐不出一句好话。” “你们快评评理。” 李纨搂住林黛玉,伸手摆弄她的小辫子,掩嘴笑道:“我哪句话不好听了?妹妹是舍不得那好茶,看来送茶的人才是关键。” 小惜春跑到宝钗身边,笑眯眯问:“林姐姐这是恼还是羞?” “四丫头你也不学好。”黛玉挣开李纨伸着帕子欲打。 薛宝钗起身拦在中间,劝解道:“再说下去,只怕妹妹今儿就要离场了。” “你们两个!” 黛玉羞的一跺脚,急的在姑娘当中逮过去逮过来,大家也都围着她打趣。 刚来的邢岫烟有些不明白,史湘云见此在她耳边悄声说了几句,加入战争道:“往年林姐姐总要笑话我口齿不清,把二说成爱,如今我们也挑着你喊,潇湘妃子,潇湘妃子,倒真应了那名儿。” 贾探春笑呵呵道:“咱们不是来商讨诗社的么?” 李纨揉着头,被一群姑娘们闹的天旋地转,“赶明儿林妹妹先嫁出去,再把你们都嫁出去 ,我就清净了。” “大嫂子!” 姑娘们难得异口同声,脸上火烧烧的。 唯独贾迎春这个不爱说话的,只笑眯眯坐在角落里看姐妹打趣。 对于她来说,如果一辈子这样倒也算幸福了。 同样有些愁苦的还有妙玉,她看似一副高高挂起冷漠脸,实则心里羡慕这些姑娘,腹内又酸又悲,极力克制自己不能多想凡尘俗事,双手合十念了几句:阿弥陀佛。 “大嫂子愈发不正经了!” 黛玉羞的小脸通红,转身欲走:“我还是趁早离了这地清净。” “姐姐快回来。” 探春追出来拉住黛玉的手。 史湘云在后面刮着小脸羞道:“离了我们这,林姐姐好赶着去忠顺王府。” “云丫头!” 黛玉“哎呀”一声,羞的在地面一跺脚,拿帕子盖住脸羞恼道:“我真走了。” 这一刚气恼恼要冲出去,迎面就撞进赵煦的胸膛里,吓的黛玉险些惊叫跌倒。 赵煦稳稳搂住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笑道:“本王来的不巧了?我一来妹妹便走,是何缘故?” 第236章 栊翠庵忆往昔(中) “你这人一点也没长进,还是贫嘴贫舌。” 林黛玉白了他一眼,慌张躲进姐妹当中。 “你们别拘谨啊,该怎么玩还怎么玩。”赵煦看向三春、湘云、薛宝钗,顺手把落在椅子上的团扇拿在手里把玩。 余光中瞧见角落里的妙玉正蹙着柳眉瞟他,旁边还有位衣着朴素却落落大方的少女,乃是邢夫人的内侄女邢岫烟。 阵阵香味从团扇里扑鼻而来,宝钗顿时有些面红耳赤。 “我们别理他,三妹妹不是要商讨联诗吗?既在妙玉师傅这,那就请她取个诗社的好名儿。” 黛玉挽着一言不发,初来乍到有些腼腆的邢岫烟,嘴里无比嫌弃赵煦,但内心却是极其高兴的。 探春捏着帕子起身道:“姐姐这话再理,栊翠庵妙玉师太为主,我们反而是客,由她定名再好不过。” “阿弥陀佛。” “我看之前邢施主取的就很好了。” 妙玉低着头念了一声佛号,脸上无任何表情,仿佛赵煦这位王爷不存在,实则她慌张到五脏六腑俱颤。 毕竟来荣国府时,贾府上下的姑娘和贾宝玉都当她是冰清玉洁不沾俗尘,精通佛法佛理的世外高人。 若是这位王爷揭开与她之前在庙里的那段往事,姑娘们还如何看待她?会不会把她当作那些腌臜寺庙的小尼姑一样。 妙玉怕是真的怕赵煦,但那桀骜孤僻的性格却也是天生带来的,她见忠顺王大马金刀坐在椅子上摇着女儿家的团扇,柳眉不觉间蹙在一起,登时觉得栊翠庵沾了男子臭气,变得不干不洁了。 只能说这小蹄子内心戏想多了。 赵煦又怎会哪壶不开提哪壶,去自爆黑料?! 当然,如果姐妹们不在,那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好姐姐,你以前当真和妙玉师傅做过邻居一起读书写字么?”史湘云一脸好奇,欢快地蹦到黛玉和邢岫烟的面前。 其它姐妹也很好奇。 似妙玉这样的尼姑一般人很难接近,却唯独愿意教邢岫烟读书写字,可见邢家妹妹相当优秀了。 “是妙玉师傅慈悲,不嫌我时常打扰,肯悉心教些书本。”邢岫烟很谦虚的说道。 邢岫烟以前家里贫苦一些,租在妙玉旁边,虽日子清淡,可好在相对自由。现在寄人篱下,在荣国府无甚熟人,几乎和贾迎春一样深居简出是个小透明。 和妙玉有些交情,但并不能作为她在荣国府的人脉关系。 孤傲的妙玉说白了肯教邢岫烟,当时也是带着同情的眼光和心情,并非同等身份交朋友,把她当作知己。 但由于邢岫烟的人品和才情,却很快与林黛玉成了手帕交。 故此不等史湘云追问,黛玉便替邢岫烟答道:“以邢姐姐的聪慧才智,妙玉师傅当然愿意有这样的邻居做伴了。” 姑娘们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商讨个不停。 赵煦就坐在那里,走心走肾。 大后宫啊,当真是大后宫,这一屋子莺莺燕燕各有特色。 要开诗社,银子自然成了问题。 往年都是姐妹们凑银子,或者找王熙凤投资。 但如今凤姐儿被霸权了,她身子最近又不好,姑娘们也就不好再去叨扰王熙凤。 可若每次都让薛宝钗包揽了吃喝,又觉得过意不去。 “姐姐不提大太太还好!” “一提我便来气。” 史湘云突然拔高音量,义愤填膺的替迎春和邢岫烟打抱不平:“昨儿我去找二姐姐,不曾想看见大太太随便寻了个理由克扣了二姐姐的月钱,这便也罢了。竟连邢姐姐的二两银子也要克扣。” “不干太太的事儿。” 贾迎春连忙替邢夫人遮掩,口不对心说道:“我平日里又没什么开销用处,让太太替我收着也是合情合理。” “姐姐!” 史湘云见迎春实在拉不动,只能憋着一车话,噎了回去。 “好了好了,知道云丫头你一片好心,可我们今儿是商讨诗社。”宝钗站出来打圆场,将史湘云拉扯到旁边坐下。 邢岫烟精致的五官上显出羞愧难堪之色,想到自己一家如今要靠姑母,一时也只好主动替邢夫人开罪,和迎春一样,把问题都拦到了自己身上。 “多大点事儿啊?!” 这时看客赵煦突然开口道:“不如去本王府里开诗社如何?你们元春姐姐这几日正念叨,香菱那丫头也巴巴想着诗啊词的。”说到这里,他从袖子中取出几张银票,忙又趁热打铁:“这回就在栊翠庵,下回可要赏脸去王府了!” 办回诗社顶多五十两撑天了。 王爷居然动不动就摆出二三百两的银票。 姐妹们毕竟年轻识浅,不曾见过多少尔虞我诈,又怎么会知道去了王府,就等同进入狼窝了?先是被赵煦的温柔体贴唬住,又被他慷慨解囊,去了燃眉之急而感激高兴,心下登时就信了他九成。 赵煦虽不会霸王硬上弓强占了姑娘。 可去了王府就没那么多闲言闲语,想要戏逗哪位姑娘,还不是他忠顺王掌中之物? 妙玉不禁打了个寒颤,面露惧色。 “多谢!” 林黛玉大大方方笑着上前将银票捏在手里,摊开小手冲姐妹道:“王爷资助办诗社,若是咱们不领情,岂不是拂了他的面子?” “我只当是林姐姐资助的。”史湘云戏谑地打趣。 黛玉虽有些羞恼,这次却没有强辩。 到了晚上时姑娘们方散去 赵煦陪同黛玉一直走到潇湘馆,期间只顾着赏月,两人没有谁先开口。 虽说黛玉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两人会发生一些小小暧昧什么的,可真到了独处时,却仍旧不肯婚前做出不合礼法的事儿,上回只是嘬了一下脸,已经足够过分。 见赵煦并没有做过分的动作,林妹妹暗地里不由松了一口气,忽地俏生生站在潇湘馆台阶前,一只素白小手虚搭在门板上,转头笑道:“天已经晚了,我便不留你,还请王爷早些回府。” “妹妹这般见外?不请我进去吃杯茶?” 赵煦原想着先叙一叙久别重逢之情,不想还在组织一些土味情话,就听林黛玉将他拒之门外。 “你要想吃茶,我进去给你包上一些。”说着黛玉径直转到里间。 赵煦大概扫了一眼屋子里,紫鹃和雪雁她们还没回来,自己的媳妇儿不占点便宜回去,像话么? 当然不像话了! 于是这厮竟也不问自进,将房门轻轻一关,如同大灰狼盯着上了小绵羊。 第237章 栊翠庵忆往昔(下) 林黛玉似早料到赵煦不会乖乖听话,眼见他挑帘子从外面进来,只是淡淡一笑也不答话,伸手捻起紫砂壶往里面舀入些茶叶,然后又从小水壶里注满滚水。 “招待不周你不嫌弃就将就些。” 赵煦径直坐在主位上,一副喧宾夺主的做派翘起二郎腿:“我哪会嫌弃妹妹沏的茶?” 黛玉白了他一眼,抿着涂了胭脂膏的水润朱唇,给赵煦倒了杯茶,正要说什么,却听赵煦端着茶盏认真道:“本王特意来跟玉儿妹妹告知,后儿我要奉命出去公办 ,有些日子回不了京。” 黛玉手里的帕子一瞬间成了麻花状,两弯罥烟眉微微蹙起,盯着赵煦欲言又止半晌,才吐出几个担心的字眼。 “要去很远?可曾有危险?” 在听闻赵煦说会随身带侍卫,并且以他的功夫,危险系数几乎很小之后黛玉捏着帕子的手才渐渐松懈了。 那一双含情目微微上扬,又打趣几句来缓解担心的情绪。 “都是人生肉长的,难不成还能刀枪不入。” 赵煦眨眼盯紧了林黛玉笑道:“玉儿妹妹大可不必担心,虽说不至于刀枪不入,但本王这副身子距离铁打钢铸也不远了。等闲没七八个高手合攻,根本近不了我的身。” 直到盯得黛玉有些不好意思了,于是索性趁热打铁起身搂住姑娘,好一阵甜言蜜语,欲擒故纵的把戏都使上了,才得以一亲香唇。 与此同时。 紫鹃下意识往里探头张望,方才回来的路上听闻姑娘和王爷回到了潇湘馆,但此刻里面静悄悄的,她却是不敢贸然进去了。 以姑娘的性格自然不会做出婚前出格的事儿,可架不住王爷———于是不无担心暗暗焦急道:“怎么一点声音都没?可别出什么乱子才好。” “姐姐在门口做什么?!” 雪雁的突然出现,吓的紫鹃忙转身捂住她的嘴,指了指里间悄声道:“别惊扰了王爷和林姑娘。” “姐姐放心。” 雪雁点了点头,紫鹃才松开她,又听雪雁肯定道:“王爷最是尊重我们姑娘的,断不会行那些事。”顿了顿,她忙红着脸指着里面:“姐姐和我只需要大大方方唤一声便是了,没准王爷在和姑娘商量要事。”说完不管紫鹃同不同意这个提议,便往里面喊了声。 “姑娘。” “莺儿姐姐给您编了花篮,要放屋子里还是外面?” 雪雁刚说完,里间突然传出一声羞鸣,声音并不大,但那股极力压抑的喘息,却还是清晰传递给了门外的丫鬟。 两丫鬟心中一紧,面面相觑,到底谁也不曾经历过,到底怎么个情况,又如何得知? 紫鹃率先一跺脚急道:“这可不成!这可不成!便是得罪王爷,挨顿皮肉之苦,我也要进去瞧瞧。” 说着便往里面边走边请安。 “哗啦”一声,帘子被掀开。 紫鹃见赵煦出来,忙红着脸低下头道:“奴婢给王爷请安。” 雪雁在后面偷偷用余光扫里间,这时她也有些提心吊胆了,生怕看见林黛玉衣衫不整,或者用被子掩在床上的模样。 “呼!” 待雪雁看清里面,林黛玉捏着帕子掩住水润朱唇,一副正襟危坐,提到嗓子眼的心才得以松了下来。 “本王不在的日子,把你们姑娘照顾好了。”说毕就转身走了。 紫鹃和雪雁对视一样,走到黛玉面前,忍不住去看细节。 那黛玉似没注意两个丫鬟到了近前,一动不动,也不知在想事情,还是走了神。久久捏住帕子掩盖小嘴儿不肯放下来,倒是那一张粉嫩的玉颊上布满了红晕,连烧到了耳根脖子。 “姑娘!?” 都是林黛玉的贴身丫鬟,身份不比旁的,紫鹃满是疑惑地轻轻推了一把她的细肩唤了几声。 直到第三声林黛玉才反应过来,扬起一只素白的小手,眼神闪躲害羞道:“他走了没?” “王爷已经走了。” 雪雁还想问姑娘嘴儿怎么了,为何一直遮掩。 紫鹃比她年长两岁却是恍然间明白了姑娘为何遮掩,再配合刚才羞鸣的意思,哪还有不懂的道理? 忙扯住深究的雪雁道:“你去厨房让柳嫂子顿些营养汤,”旋即又问林黛玉:“姑娘晚上要吃些什么?是这会子吃 还是歇一会儿?” 黛玉脸色前所未有的红涨,嗫嚅道:“一会子在吃也不迟,我现在有些乏先睡一会儿,你们等会再来叫我。” ………… 入夜之后。 赵煦意犹未尽的捏着嘴上了马车,回忆方才屋子里的唇枪舌战,林妹妹的小舌儿果然香软滑腻。 虽然有些直梆梆的支棱。 但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兽性。 鸳鸯、抱琴、金钏、琥珀早在王府前殿等候多时了。 见王爷心情不错,忙扎堆似的迎上去,往元春的侧殿牵引。 毕竟四个陪嫁再怎么各有心思,但统一战线都是一致的。 那就是在正妃娘娘嫁进来之前,让王爷多给侧妃娘娘注入一些能量,好怀个小公子傍身。 正妃娘娘倒也罢了,那地位不可能撼动,也不会分了宠爱。但将来还有好几位庶妃娘娘,到那时,想要加满油,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毕竟王爷又没三头六臂,横生多的枝节,哪能一次照顾的过来? 赵煦心中邪火半上不下,半路挨个抱着啃了几口,才询问道:“你们娘娘还没就寝呢?本王不是交代过了,不必等候,若是困了就先睡的么。” 鸳鸯道:“娘娘今儿不怎么困,理了些账本,说等王爷回来过目。” “辛苦她了。” 赵煦半是埋怨半是尘怪道:“你们也不劝着,身子要紧。” 走到门口,又打量四个丫鬟,伸手点了两个:“天色不早了,琥珀和金钏先回屋子里歇去吧,这里有鸳鸯和抱琴伺候就行了。” 金钏肉眼可见的有些沮丧,琥珀倒是天真一些,她眼皮子早打架了,拉着金钏福了一礼便去了。 赵煦在鸳鸯和抱琴耳边低语几句,两个丫鬟脸色腾一下就红了。 “本王今儿在荣国府吃了些酒心情不错,一身的力气只怕使不完,怕你们娘娘受不住累,可要你们两个搭把手呢。” 第238章 穷途末路 且说在王府歇了一日。 赵煦派心腹侍卫前往柳湘莲留下的住宅位子去送衣裳,并且相约明日清早于码头同行江南。 贾元春美眸慵启,强撑着起身服侍。 赵煦忙按下她在脸蛋儿上嘬了口,“这些事奴婢伺候就行,快躺着多睡会。” “这怎么使的。” 元春将小衣披挂好,毕恭毕敬的替他穿好内裳,半跪着套进鞋子柔声道:“服侍王爷乃妾身份内之事。” 既然她想亲自服侍便由着她好了。 金钏小心翼翼进入侧殿,今天值日的换成她和香菱。 见王爷和侧妃已经起身,赶忙上前服侍。好在鸳鸯和抱琴昨儿晚上伺候完已经回自己的耳室,才得以让她松了口气。 赵煦指着元春整理出来的衣裳吩咐:“抱去沐浴室。” 金钏是又喜又羞又慌,至少王爷亲自点了他伺候沐浴,那机会也不是没有了。 又和贾元春温存了片刻,他才甩着腿去洗澡。 “王爷觉得水温可合适?” “还行。” 金钏先将房门合上,脚上似粘了胶,既兴奋又害怕,轻飘飘挪到浴桶前,脸上涨的鲜红,两眼睛不敢往里面瞧,只取了搓澡用的帕子,软无力在赵煦背上擦拭。 “你早上没吃饭不成?” “不、不、奴婢用过膳了。” “那就用点力道,这越搓本王越痒。” 赵煦腾一下从浴桶里站起来,转过身子面对金钏道:“抬个凳子,本王在外面坐着你方便些,以免把水给弄脏了。” 原本就紧张不行的金钏,突然瞅见恶龙抬头,直唬的双手一颤,险些往后跌倒。 “哈哈哈!” 赵煦忍俊不禁,便从浴桶里跨了出来,抓住金钏的手往把柄处握牢,坏笑道:“本王教你个乖,熟能生巧,好生洗习惯后便不怎么怕它。” 金钏一张脸红的晚霞仿佛,努力把目光聚拢在重点位置,素白的小手微微颤抖,见那东西竟还会膨胀跳动,生生受了亿点未知领域的震撼。 “不错!” “孺子可教也。” 直到金钏手酸口胀,赵煦才让她舀水出来冲洗,又跨入浴桶里泡了半晌。 “王爷。” 这时门外香菱轻轻敲了敲门,金钏难掩羞涩,似偷了汉子般慌忙整理面容,双手一拉开门问:“可有什么事?” “倒也没别的事,早膳已经备好了,姐姐去歇会儿,这里交给我。” 香菱是个没心机的女子,她是真心想要替换金钏帮忙伺候。 但金钏却觉得这呆丫头想要来争宠,立马正色道:“一会子你受了风寒怎么好?我这里伺候王爷就行。” “姐姐衣裳都湿了。” “若是不回去换衣裳,倒真会病出好歹来。” 香菱上下打量她,愈发让金钏心虚。 “我、我不怕冷的。” “行了行了,都过来伺候本王穿衣。” 金钏忙献宝似的抢过去抱起凳子上换洗的衣裳,“王爷平日里穿的常服,每一件晴雯都仔细裁剪过。” 香菱则准备好了玉梳,两个一前一后,分工明细,由着她们捣鼓半天,赵煦才虎虎生威到了老王爷的院子请安。 ………… “去江南都准备好了?” 老亲王捋着刺猬胡,再三交代,又把自己装短火铳的木匣推到他跟前。 “以你的功夫本王自不会担心,但这把家伙还是揣身上防身,以备万一的好。” 大乾王朝普通百姓可以拥有少数冷兵器,不超过朝廷规定的数量即可。 但火铳这种杀器民间却是不可以私藏的,即便是勋贵家庭,武将官员也绝不行。哪怕上战场时,分派下去的热武器都会报备统计,以便回收。 除了忠顺王家里有几把。 可见这火铳在大乾朝的地位和珍贵程度。 赵煦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这东西精准度和射程都极差,远不如明朝时期。关键在冷兵器为主的世界,就显得它高大上了。 只不过朝廷火器营暂时还造不出更先进的火铳,这些都是工匠摸索了好些年,才仿造海外依样画葫芦出来,且过程还颇为艰难,想达到量产? 至少在十年内不可能实现。 故此整个大乾朝的热武器,拢共有三四百把,只够装备一批火铳士兵。老式大炮也是从远洋重金买回来的,只有三座。 不过,在赵煦眼里就不是什么难事儿了。 他脑子里有书库。 只需把稍微改良,能在这时代造出来的枪炮图纸花些时间和功夫画下来,到时候不怕皇家工匠整不出。 “儿臣记下了。” 赵煦把这铁疙瘩揣进怀里别着,怎么都觉得不舒服。 又重又沉还冷冰冰。 这身上一下子盘了两把枪。 ————— 且说几个月前,其实甄家已经得到北静王妃的消息。 一时间整个甄府乱成一锅粥,惶恐不安,但木已成舟,皇帝要办他们家又能怎么办?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皇帝要抄了你们家,甄应嘉还必须带全家等着,然后全心全意接受,跪下来谢罪。 从北静王妃信中得到消息,这次南下大概率会是忠顺王领旨查抄贪污一案。而作为甄家嫁出去的女儿,北静王妃能送信回家,已经算是对娘家仁至义尽了。 他的丈夫北静王虽准许了这事件,但基本把自个儿从里面摘的干干净净,并且告知,如果送信事发,也是她北静王妃一意孤行和他北静王没关系。 甄府大公子急的冒汗,“爹咱们怎么办?娘娘那边看来是撒手不管了。” “能保住命就是烧高香了,还想怎么样!?” 甄应嘉咬了咬牙,此刻也是愁眉满面,北静王这女婿两手一摊不管,东宫那边太子倒喂了一颗安心丸,让甄家暂时牺牲小我,将来他登基会加倍奉还他们。 当然前提是。 甄家无论如何,也不能把和太子的事儿说出来。 否则别说帮忙。 到时捅刀子也不一定了。 甄应嘉也是走投无路,愿意赌一把。 只要留着命就能翻身。 将来太子登基,他便可以重返朝堂。 “那银子怎么办?不如趁忠顺王还没来,运送出去?儿子倒有几处地方,譬如与我们世代老亲的荣国府,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 这些年里外里内经手的大大小小事,都是他甄衍在操劳,家里积攒了多少银子他最清楚不过了。 “蠢才!” “你以为银子送的出去!?” 甄应嘉低声呵斥道:“陛下既忍不住要拿我们家开刀,会不提前部署好?只怕外头暗处全是眼线埋伏,只要我们稍有一点动静,全暴露无遗了。” 他老爹要带着全家等待降罪。 虽不至于砍头死罪,但牢底起码要坐穿了。 新君登基,大赦天下之时,或许能如父亲所言,太子看在以往的情面上会释放他们,在委以重任。 可这事儿又不是百分百的。 万一太子到时翻脸不认,且当今皇帝正值壮年,要等多久去了? 甄衍却不愿意,这会子满脑子都在想,怎么逃出去。哪怕逼良上山当土匪,也总比去大牢里蹲着强,当了一辈子纨绔子弟,享受了半生的锦衣玉食,如何受得了苦日子? 第239章 斩断 因同柳湘莲相约南下,第二日赵煦轻装出发,携带三十名王府侍卫直接到了大通桥码头。 刚从轿子里出来,就见小柳穿着侍卫服坐在码头边一家露天凉茶铺。若不是这身皮,只怕搜寻凶犯的京城官差已经给他拦下盘查了。 当然,柳湘莲会在金陵渡口转乘去欧洲的商船,并不会和他一起去查抄甄家。 “草民的双剑就暂时托王爷保管了。”彼此照了面,那柳湘莲也不是个磨叽的,官差会不会发现他倒无所谓,他最担心的则是祖传之剑。 让陪伴柳家几代家主的双剑随自己去远洋冒险,不是明智之举,若是遗失丢弃在蛮夷之地该当如何? 那他死了都没脸见祖宗。 “你放心。” 赵煦笑着同他踏上官船,边走边笑道:“你若要拿回去,本王无二话,既答应帮忙保管,绝不会弄丢的。” 等在船舱摆好酒菜的地方分别主次落座,侍卫们五人一组侍立在船身四周时。 又特意强调尤三姐:“上回你伤到的姑娘可曾记得?本王不是听薛蟠说,你想寻个世间绝美的姑娘当妻子,三姐儿却是个美人胚子,料来再过一二年时间,离绝美也不远了。” “尤三姐!?” 柳湘莲听完眉毛微蹙,有些震惊,又有些惊讶,最后迟疑道:“尤家三妹妹那不是王爷的红颜知己么?如此说来,倒是我乱点鸳鸯谱猜错了。” “哈哈。” 赵煦爽朗笑了一声,摆着手接话:“是误会,也是缘分。尤三姐对你可是一见倾心,岂不是正合适了?” “她是宁国府的亲戚,那府里的风评我再清楚不过了!” 柳湘莲一本正经严肃道:“柳某的确发誓要寻个绝美的姑娘当妻子,若是此生寻不到,宁愿这辈子不娶,也决不能辱没家门。” “可尤家三妹妹非你不嫁!” 赵煦当然不是为了撮合他们两个,在为尤三姐说好话,但也不能刻意背后捅刀子。 于是只能避长扬短的笑道:“她的确有些活泼外向,是个敢作敢当的烈性女子。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为了见你一面,不顾母亲姐姐反对,非要闯入狩猎场,这等痴情女子你当真不动心?” “这…” 听王爷这般说,柳湘莲心中确实有点心动,也钦佩尤三姐几分。 但沉吟片刻之后,他却还是摇头道:“祖宗有训,柳某只能辜负三妹妹的情意了,况且我如今乃朝廷钦犯,若是接受这缘分不是害了她么?” 别看他自己生性浪荡,风流潇洒,但在婚姻上还是绝对保守的。 换而言之就是。 男人可以周游在众女身边那叫风雅潇洒。 女子周游在男子身边那叫水性杨花。 哪怕这个即将成为妻子的姑娘当初只是生活所逼,与男人逢场作戏,并没有发生什么深入浅出的戏码,但身体接触的调戏总免不了。 特别对象还是贾珍父子。 那更不可能接受了。 当然这种心理状况任何一个男子都不能忍受,包括赵煦自己。 “你当真不心动?” 赵煦喝了一口酒,饶有深意地看着柳湘莲,在宁国府他可以肯定尤三姐绝对还是女儿家。 必定他给贾珍父子打过招呼了,但柳湘莲肯定不会这样认为。 看来心动还是压不过尤三姐可能不是“新洞”的思想了。 “实在难以承受尤妹妹的情意。”柳湘莲双手抱拳道:“劳王爷有机会告诉三妹妹,柳某不是她值得托付的男儿,还请另寻佳婿。” “本王也不强求你们。” 赵煦瞄了他一眼,放下酒杯为难道:“偏那姑娘几次苦苦相求,料定你会瞧上她,若本王告诉她你拒绝的意思,只怕还不肯尽信,倒冤枉本王骗她了。” “那如何是好?” 他就等着柳湘莲说这句话,于是趁热打铁出馊主意:“这样,你写一封信与本王,回京之时由本王转交尤三姐,内容则……” 赵煦轻轻用手指敲打着桌面,思忖片刻,恍然道:“有了!既要断的干干净净不误姑娘的终身幸福,那自然要狠绝一点了,只是要委屈一下柳公子。” “王爷但说无妨,能不耽搁三妹妹的一辈子,我损失点有什么打紧?” 听他这样大度,即便不愿意娶尤三姐,也愿意为她考虑牺牲自己。 明明可以撮合一对原着的意难平,结果还是要拆散。 偏想起尤三姐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俏脸,他就有些不舒服。 对! 我又不是媒婆,凭什么要撮合? 尤三姐太张狂了,必须磨磨她的性子,说不定这也是救他们两人一命也未可知。 如此一来柳湘莲也不会因为三姐之死而忏悔削发遁入空门。 而尤三姐也不会因为知道柳湘莲是因为嫌弃她不干净才悔婚而自刎。 “倒不会损失什么。” 赵煦开口道:“你写自小家里就定了娃娃亲,与那女子青梅竹马,两厢情愿,这辈子只和她双宿双栖,再不会娶别人 ,愿与三妹妹结拜为异姓兄妹。” 这足够损招了。 愿天下有情人终成兄妹! 赵煦忍不住大赞自己的馊主意,如此一绝。 柳湘莲颇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这倒是个法子,就依王爷的办。” 说完他毫不犹豫拿起侍卫递上的纸笔,大手一挥,零零洒洒写了半张宣纸,又盖上可信度为百分百的柳家私章,最后郑重交到赵煦手上,又拱了拱手。 “拜托王爷了!” “举手之劳而已,不谈儿女情长,来与本王吃酒。” 两人把酒言欢又谈起海外列国,从言语中,赵煦看出柳湘莲实也是个想为国出力的男儿郎。 特别是经常听闻海域被侵犯,他就恨不能抛弃风花雪月,奔赴战场。 但即便要去从军,也只能当小炮兵开始看人脸色,柳湘莲一向心高气盛,哪里能忍低三下气的? 何况那些军营乌烟瘴气,也不是他心向往之地。 “你可愿跟着本王!?” 赵煦抛出橄榄枝,礼贤下士举起酒盏:“跟着本王何愁建功立业?早晚有你为国家出力的时候。” “信的过本王你就喝了这一杯酒。”他眼里全然没有逼迫的神情。 “王爷严重了。” 柳湘莲吃了一惊,猛然站起来,双手接过酒盏:“柳某荣幸之至。” “爽快!” 第240章 自危 与此同时。 赵煦那边南下没几日光景。 朝廷里就派太监来传旨意,大致内容则轻描淡写说江南甄家有贪污国库嫌疑,已经在彻查,而荣国府似有牵连,为了还清白,自然免不了查一番,问当事人一些话了。 虽主要不在荣国府。 但有牵连,这无疑把贾府上下吓的不轻。 传话的小厮跌跌撞撞跑进贾母的院子,被王熙凤当场拦截呵斥:“没有规矩的狗奴才,大呼小叫做什么?你说清楚了,哪位公公来的?接待贵人的又是何人?” 那小厮立马跪地磕头,叠声求饶:“奴才一时慌了,是宫里的夏公公,琏二爷在接待。” “到底何事?” “奴才听了一半,二爷就让我过来。” “好像是江南甄家犯事儿了,宫里要派官差来我们府里问话。” 贾政脸色一白,忍不住起身追问:“犯什么事可清楚?” 小厮一知半解的道:“因为贪污。” 存周公一向不问黄白之物,也最不喜管这些,对家里的买卖生意更是糊涂的。 这事儿一般都是大房里兄长和侄儿贾琏在奔波,于是又问邢夫人:“嫂子可知道些什么?” 邢夫人早吓的不行了,双腿软的烂泥仿佛,被丫鬟搀扶着,慌忙摇手:“我、我哪里知道老爷的事,外头这些,我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只怕多嘴一句,老爷便要打折我的腿。” “唉!”贾政叹了一口气,知道问大嫂也是病急乱投医。 贾母不悦地看了邢氏一眼,瞬间找到出气点,劈头盖脸啐骂道:“素日里你最是贤惠不过了,贤惠的过头了!两夫妻睡一张床一个枕头偏像隔了河,竟一问三不知。” “儿媳知错。”面对母亲的出气,邢氏只能千依百顺的答。 见她生性如此顺从,贾母一时也没发难点了,荣国府一屋子管事儿的各房当家人,都不约而同静了下来。 原本喜气洋洋的后宅,贾母还正在与王熙凤、李纨、王夫人、邢夫人、贾政商量,贾元春派人来说,要请姑娘们去王府坐客呢。 这正打算商量日子让姑娘们去和元春联络一下感情,不想就横生了糟糕事。 最后还是主心骨贾母发话,命赖大立刻去忠顺王府问元春。 等到赖大快马加鞭去了忠顺王府得到元春的回应,他又急惊风似的赶回来。 因心系娘家,贾元春只能先说些安抚的话,毕竟这事儿她根本不知情,连自家王爷就是这次查甄家的主手,也是王爷走的那一天才告知。 当中并没有提及会牵连荣国府。 想来,王爷并不知情。 王熙凤听赖大口诉元春的话后,嘴角上扬,双手一拍缓和气氛的说了一车好话安抚贾母以及众人的情绪。 “我看是太太和老祖宗多心了!” “朝廷要派官差来查,来问话,便来问这是了。” “这亲还是当今陛下点的,总不会不顾忠顺王的面子,想来也正是因为我们家与甄家是老亲,为了避嫌才走个场面而已,必定不会刻意为难。” 经过王熙凤插科打诨的一套分析,贾母等人才稍微点点头,认同她的说辞。 千错万错,即便糊涂了些做错点事儿又如何?好歹王爷是荣国府的孙女婿,不、应该是双重女婿(外孙女婿)身份 ,潇湘馆还坐着林妹妹这位未来王妃,王爷不看僧面看佛面,总要袒护他们一二的才对。 总不至于大义灭亲吧?普通勋贵之家还知道偏袒家生奴才,这可是姻亲! 最该死的就是贾赦。 王熙凤暗暗啐了一口,丹凤眼里不自觉溢出了煞气,公公贾赦比起她的贪婪狠百万倍。 她贪,害别人的命。 贾赦贪,害的是阖府一家子。 平日里龙精虎猛,上了岁月还惦记美妾俏婢,出了事立马就卧病不起,口宣久病缠身不能自理。 宁国府暂时没有牵扯其中,足以让贾珍也担惊受怕的不行,连日来对待尤氏和秦可卿生的孩子百般呵护,直要当祖宗供上。 在贾珍心中,两个野孩子就是最好的护身符。 若是祸及宁国府,那孩子自然也不会免于其难,王爷总不可能狠心到连亲生骨肉也弃置不顾的? 他想了千百个往年与西府贾赦勾连的银子来往,似乎并没有搭线甄家。 万幸、万幸! 不过。 宁荣两府又岂知,这正是他忠顺王计划的?想要一箭双雕去除甄家,再割了贾赦。 且说荣国府如热锅上的蚂蚁,全府之人吃不好,睡不好。 王熙凤的说辞有用是有用。 但明儿朝廷派官差来盘查时,当真查出什么如何是好? 身正不怕影子斜。 问题这身子他就不正,又怎么可能会不斜? 贾母派赖大问了几次长子贾赦,有没有和甄家银子来往的把柄,贾赦都咬死不肯承认。 也认定了他和甄家这些年的交易,都是正儿八经,来路明确的。 毕竟和甄家有“做生意”的事情,没有贾母这个当家女主子的首肯,贾赦他们也不敢瞒着,当然做什么,贾母就不得知了,但也能猜想其中少不了民脂民膏。 为此贾母才会问有没有确实的把柄。 知子莫若母,儿子什么德性,贾母比谁都清楚。 那把柄言意,正是来历不明的银子。 而他们不知道则是,孙绍祖也正在奉命来找茬的路上。 ……………… 京城茶楼包间。 “你可莫要冲撞了贾府里的姑娘!” “我们王爷特意交代过了,只要逼一逼贾赦就成。” 王府长史官王进,站在孙绍祖面前,指点江山的道:“这回办好了王爷少不得重用你,我瞧着你也是个人才,千金买马骨的道理懂么?就看你值不值王爷花千金了!” “多谢王大人提醒。” 孙绍祖搓着手,恭敬道:“我巴不得看贾赦难堪,他坑了我好几回银子不办事,硬当我傻子玩弄,这回不给这老不死点颜色瞧瞧,我还配是裤裆里别着鸟货的男子?” “很好!” 王进瞥了一眼孙绍祖,暗道:狗奴才你也配我们王爷高看?当枪使了都不知道。 第241章 得志便猖狂 “太太,姓孙的又找上门了!” 二门外的小厮连滚带爬跑进院子,一脸惊恐道:“他还带了几个凶汉,扬言要找我们大老爷讨账。” 王熙凤斜了一眼邢氏,怎么好事不上门,坏事传千里,不由恼道:“他还敢打上门来不成?真当我们荣国府是摆设,你只管朝他脸上招呼嘴巴子。” “奴才不敢。” 那小厮顿时缩成了乌龟,姓孙的在大同府出了名的凶恶,且此人还是武官世家,即便没有这些因素他也不敢上去逞能,当下苦着脸解释:“他说手里攥着我们荣国府的生死。” “这话何意??”众人闻言暗暗吃了一惊,再没哪个敢轻举妄动。 贾母重重一顿拐杖,身心疲惫的吩咐贾政:“别在外头嚷的扫了体面,带姓孙的去你兄长那院。” 后宅的姑娘们听闻这两件大事后也顾不得在大观园里吟诗作赋了,全聚在一起担心。 那孙绍祖在门口一副抄家的模样,趾高气昂对着门里骂:“不久前你们大老爷还当我亲兄弟好女婿一样对待,如今我来讨银子就翻脸不认了?” “别人怕你们荣国府我可不怕!” “实话告诉你们,甄家的事儿我也听说了,正巧了不是?你们大老爷有点小秘密在我手里,爷要是不高兴了,这东西指不定明天就能摆在查询的官差眼前。” 荣国府正门一左一右缓缓推开,贾政领着贾琏赶忙出来,见孙绍祖气势汹汹的模样,叔侄两个挺直的腰杆瞬间微微弯了一些。 “贤侄有什么话进去说,别嚷了、别嚷了!” 贾政和和气气出来说话,孙绍祖却是一脸煞气,直把佩刀抽出来砍在地面作势:“还我二十万两银子,不然没完!” “你们荣国府肚子大本事儿小,办不好事还差点连累我扯上官司,幸亏买卖没成,否则就坐实了,害苦我也。” “二十万?” 贾琏听得瞠目结舌,他老子和孙绍祖的事儿他是知道的,第一次买官几万两搞砸了,贾赦又诓骗了姓孙的五万两, 前前后后也没超过十万两,好大的口气竟翻了一倍不止。 别说十万两,荣国府现银连五万两都没有,每年铺子营生的分红,也要等时间到了才拿的到。 除非把一些祖宗留得产业田铺卖了。 孙绍祖冷笑道:“谁是你贤侄?别扯关系,现在你们荣国府被甄家牵连,大伙都巴不得撇清关系,快将爷爷的银子还来。” 贾政见他软硬不吃,又气又怕,脸色涨红半天憋不出一句话,让他这位文绉绉的学者来和粗鄙武夫交流完全是鸡同鸭讲。 “你莫要胡说!” 这时贾赦远远地被家奴扶着走过来,喝骂道:“老夫何时欠你二十万?” “白纸黑字,你敢不认账。”孙绍祖恶狠狠的瞪住他,从怀里抽出一张信封,贾赦一看,立马吓的魂都飞了,伸手去抓却是被孙绍祖闪身躲开笑道:“值不值二十万?” “你、你你………” 其实与甄家买官通信的原件早被孙绍祖送给了赵煦,他手里拿的里面不过是空白的。 贾赦登时没了刚才的气焰,一甩袖子摆烂道:“你到底要怎么样?” “大兄!” 贾政在旁边看的莫名其妙,一向目中无人的哥哥,怎么突然就斗败公鸡似的。 “二十万,一分也不能少。” “没有。” 孙绍祖牛眼一转,荣国府拿不出银子他知道,但也知道贾赦这老东西喜爱收藏古董,收集了半辈子,宁愿卖老婆都舍不得卖他的死宝贝。 若是将他一屋子的宝贝拿到手献给王爷…… 且要了贾赦收藏的宝贝,肯定让他很难受。 “没有拿东西抵账!”孙绍祖一步上前揪住贾赦的衣领,将一张凶神恶煞,吃人仿佛的嘴脸凑到他面前,双目一瞪:“今儿非要还银子,不然你们一家子都别好过。” “你、你不怕恼了王爷?我们可是和忠顺王连了亲。”贾琏灵光一闪,这才想到了便宜王爷 。 “哈哈哈?” 孙绍祖丢开贾赦,突然笑道:“大老爷做的事儿恐怕王爷也庇护不了,再说那都是二房的福气,与你们大房什么相干?” “你!” 原本泄气的贾赦一听大房不如二房,登时不痛快了,扫了一眼无辜的贾政,顿足恼道:“罢罢罢,这点小事还需劳烦王爷不成?你看上我屋子里的什么宝贝,只管去挑选,随便一件不起眼的藏品,都是上千上万的,选十件足以。” “我全要。” 孙绍祖一手握拳,贪婪道:“十件怎么够买你们全家性命?” “全要?那怎么成。” 贾赦瞬间急道:“你这等同要了我的命,十件宝贝,再把迎春嫁给你,咱们也算亲家了!” “大兄不可。”前面还说的挺正经,突然扯到侄女上,贾政忍不住开口劝解。 说实话,孙绍祖却实有点心动了,但他知道贾府的姑娘不能打主意,于是犹豫半天不开口。 “什么不可?” “当老子的要嫁女儿乃天经地义,即便是母亲也不能阻拦我的决定。” “你、你怎么说的出口,竟拿女儿来抵账?”贾母被一众丫鬟,媳妇搀扶着走出来,杵着拐杖扬声道:“老身虽是女子,好歹也是一品诰命夫人,更是生你养你的母亲,我还没死!” “儿子不敢。” 贾赦、贾政两人见贾母亲自过来,立马上前搀扶赔罪。 虽是嘴上不敢伏低姿态,但贾赦脸却黑着,心里是一点不服气。 “我看你眼里在没我这个当娘的了!” 贾母重重一顿拐杖,环视四周,最后目光落在孙绍祖身上。 “孙指挥。” 贾母心平气和对孙绍祖淡淡道:“有什么事儿坐下来好生解决,何必要闹成世家好友变成仇人的地步?” …………… 与此同时。 大观园,蘅芜院。 短短一上午的时间,姑娘们都苦着脸,就连史湘云这样的开心果也忍不住伤春悲秋,姑娘们如此,那些贴身丫鬟自然更提不起精神了。 薛宝钗、林黛玉、史湘云、邢岫烟虽不受牵连,可又怎么忍心看姐妹受苦。其实真要论起来,大事扯不上,但日常里的生活肯定会受牵连。 譬如薛家就靠着贾府在京城盘根。 若是荣国府出事了,薛家这块大蛋糕,自然要被京城其它勋贵给吞并。 史湘云也如此。 她两个叔叔如今在海外,也需要荣国府的人脉周旋。 “我料定那姓孙的不敢乱来,等会派小厮来问问,姐姐不必担心。” 探春瞧着迎春有些担心便上前安抚。 贾探春起身往外张望了两眼,正准备派个小厮去前院听一听,忽就见有婆子大呼小叫,一叠声嚷道:“哎呀,可了不得了!大老爷要把姑娘许给那孙绍祖。” 却原来那婆子是贾迎春的奶嬷嬷,她派儿媳在前院听了一会儿,只听了半截就往回透露消息。 “什么?!” 探春和屋子里的姑娘都是一惊,继而全部站了起来,同时又忍不住看向贾迎春。 第242章 两处风景 “姐姐别听这奶妈子胡言乱语!” 林黛玉横了一眼迎春的奶嬷嬷,半抱半倚在二姐姐身边宽慰:“纵是大舅舅糊涂,外祖母却是头一个不同意的。” 贾迎春只是攥紧帕子默默低泣,当真要嫁给孙绍祖的话,她也只能认命。 “林姐姐说得对。”史湘云也立马站出来,不悦地看向那婆子质问道:“老祖宗可也同意了!” “这———” 奶嬷嬷支吾半天,“我也是听我那媳妇说的,不知老太太在没在,但大老爷的确说了要把二姑娘嫁给姓孙的那个武夫。” “你话都没听全就来危言耸听!”探春不由恼了,也不顾的奶嬷嬷的体面呵斥。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又怎忍心看她遭此劫难。 “咱们在这里干着急也无事于补,不妨出园子去问问二嫂子如何?” 薛宝钗揽住探春,趁机化了这一场小闹剧。 —————— “这怎么使的!” 住在贾母院子内,毫无自知之明的贾宝玉,本就因为解不开妙玉的一句佛语而牢骚不断 ,却突然从袭人嘴里,听说了大伯要把二姐姐嫁给孙绍祖的消息。 他登时把笔往桌子上一掷,一跳三尺高,怒冲冲嚷道:“他生的那么丑陋,粗鄙不堪,凭什么娶二姐姐?我不同意二姐姐嫁给他。” “小祖宗你别嚷。” 面对宝玉暴跳如雷,无事忙爱管闲事儿的性子,袭人瞬间心生后悔告诉他。一边解释一边哄孩子似的道:“二爷别急,这也只是大老爷单方面的意思,老太太还没同意呢。” “一家子已经为这些事操碎了心,二爷就别添乱了,这些乱人心智的佛法佛经可不敢再读,将来二爷成家了,总要为家业、父母、妻子着想。” “成家又怎得?!” “成家就不能做喜欢的事了?若是这样,倒不如不成家了!” 贾宝玉打断了袭人的苦口婆心,越说越激动,梗着脖子质问:“早先说好了的,只需我在家里做个闲散人,不与姐妹厮混,便允我看这些书,如今我都不和她们说笑了,却怎么连和妙玉师傅讨论佛法也不成?” 见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袭人也是无奈,正要再劝。姑娘们已从大观里出来,欲望老太太那边去问问王熙凤,不想就让她们听见贾宝玉的一堆大道理。 林黛玉冷笑道:“你冲袭人发什么火?真要有理 ,干脆去二舅舅面前辩一辩就是。” “我、我……” 贾宝玉恍如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正所谓曾经有多痴迷林妹妹,如今就有多害怕。方才的气焰霎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颓然站在那。 半晌忽又叹道:“到底凡尘俗事难理清,我、我不管了!”说着他抬手摸了摸头顶的发髻 ,一时恨不能找把剪刀把这烦恼的鬓毛剃干净,学着东府敬老爷遁入空门。 不不不、应该是搬去妙玉那里,一辈子青灯古佛相伴。 袭人忙笑着解释:“林姑娘误会我们宝二爷了,他没冲我发脾气,也是担心二姑娘才气恼使了小性子。” 姑娘们都对宝玉这副心态叹气,唯独六亲不认的贾惜春,却难得上前安慰宝玉:“哥哥莫急,二姐姐的事儿还没敲定呢。”说完忍不住看向姐妹们,反常的帮腔道:“为什么姐姐们都不喜欢佛法经书?我却觉得很好,能净人心智。” “这话没错。” 探春拉住小妹妹的手摇头道:“可看这些东西也要有度,若是一味痴迷了进去,却不是什么好事。” 贾宝玉别的都好,就是爱钻牛角尖,但他这副自暴自弃颓废的样子,显然不是值得托付终身,和作为薛家后盾的人选。 薛宝钗嫣然一笑道:“宝兄弟也是担心二姐姐,与其在这里争吵,倒不如去找二嫂子和大嫂子问清楚了。” 贾宝玉一声不吭,只得跟在姑娘后面,愈发觉的和姐妹的心越来越远了。 且说姑娘们找到王熙凤经过一打听,才知道大老爷的确说出了要嫁二姐姐的话,幸好老祖宗及时赶到。而那孙绍祖也并没有答应,只是要让大老爷把一屋子收藏的宝贝交出来。 贾赦自然心疼了半天也不愿松口答应。 他从小到大别的爱好没有,唯独爱收藏这些孤品古董宝贝,每一件都当老婆似的,时不时要拿出来爱抚半天,戴着老花镜一点一点看。 直到孙绍祖把那信在贾母面前晃了晃,说了与甄家买卖官的把柄后,贾母才不容置疑,让贾赦立马把东西搬出来。 最开始贾赦是宁愿死也不肯全部交出,想与孙绍祖展开讨价还价的戏码,但这厮根本不上道,转身就欲往外走,扬言不用等明天官差来荣国府盘查,今儿他就去奉送罪证。 这一举动,贾赦立时就软了下来。 直到让家奴搬了两马车的古董,贾赦直恨的孙绍祖连后牙槽都咬啐了。 且等这事安全度过了,瞧大老爷我如何惩治这狗东西! 贾赦在心里暗暗发誓,心疼的看着孙绍祖把古董拉走,早晚要全部讨回来,不、不能便宜姓孙的那孽障,到时候非但把自己的宝贝拿回来,还要把孙家的姬妾都送过来解气才行! ————— 荣国府暂时渡过这一段危机。 且明儿还有盘查等着,于是贾府开始了自查,不妨哪屋子,包括丫鬟那边也都派人好生翻箱倒柜看看,有没有甄家往年送来的东西。 特别是贾宝玉那屋子。 往年他最爱送一些小物件给屋子里的丫鬟,那里面就有甄家送的礼。 当然。 最担心的还是王熙凤。 她那屋子里藏着一箱子的放利钱押票,交给旁人自然不放心。 这事儿她连丈夫都瞒着,只有平儿知道。 想了想,王熙凤决定让平儿领着来旺半夜去找自己的哥哥王仁帮忙暂时藏一藏。 让来旺单独去她自然不放心,还是需要平儿陪着旁边看着才成。 自己的亲哥哥总不能害自己?! 与此同时。 忠顺王悠闲的与柳湘莲在船上下棋。 “将军!” 赵煦一枚黑子落在一群白子中间,杀的白子无路可逃。 柳湘莲夹着一枚白棋,摇摆不定,无论这枚棋落在哪里,都是自寻死路。最后只能把棋子丢在盒子里大大方方认输道:“王爷棋高一筹,柳某甘拜下风。” “哈哈!” “胜败乃兵家常事,方才你不是也赢了本王一局?” 第243章 窝里横 贾赦丢了宝贝当夜脾气暴躁的很,非但把屋子里的姬妾都鞭打了一次,顺带连邢夫人也不免吃了几巴掌。 饶是在屋子里“大丈夫”了,但贾恩侯还是觉得不顺气。 那姓孙的竟瞧不上迎春,扬言直白道:府里二姑娘太文静了,丝毫没有乐趣。 也是。 男人都喜欢鲜活的女子,怎会喜欢躺着如一块死肉的? 对自己女儿的性格,贾赦也是了如指掌。 在空荡荡的书房里转了半天,瞧哪都不舒服,平日里一抬头,壁上挂的就是名家书法,一低头,就有古董花瓶,在瞧藏品架子上空空如也时,贾赦当即心就死了一半。 “去、去把迎春给老爷叫过来!” 贾迎春被王善保家的叫过去后,没一会儿就听里间传来她的嚎啕大哭。 这姑娘往日里针扎一下都没反应,突然大哭,确实有点反常。 这把王善保家的吓坏了,忙跑去告知贾母。 姑娘们知道二姐姐被大老爷叫去后,也是一颗心都捏紧了,探春首当其冲,守在大老爷院子外面,见王善保家的急急忙忙出来,拉住她询问。 王善保的焦急道:“三姑娘可了不得了!大老爷让二姑娘进去后,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话,里面一阵打骂。” “什么??” 探春一惊,以往大伯再不喜二姐姐,可也不会上手打她的。 毕竟只有教训儿子的道理,没哪个大家族会亲手打女儿家,这等事儿一般都是母亲操劳。 一个厉声从探春背后追问:“这是怎么回事?二妹妹素来乖巧听话,对长辈言听计从,怎么会无缘无故惹恼了大老爷。” 来人正是王熙凤。 她刚刚送走平儿和来旺出去办事,回到东跨院时,就听见探春和王善保家的谈话。 王善保家的不确定道:“我也不知道老爷打没打二姑娘,但姑娘在里面哭的伤心却是真的!” 若只是微微哭泣也罢了。 按照贾迎春的性子,当真受了委屈,也只会悄悄呜咽。 但又怎么会嚎啕大哭呢? 倒不是探春觉得惊讶,连王熙凤也受到了震惊。 显然是二妹妹受了天大委屈,一时憋不住才爆发了! “还杵着做什么?” 王熙凤立马掉头往老太太的方向走:“快去请祖宗。” 凤姐儿对姐妹们的照顾,到底还是有一份真心。 听闻此事后。 连二房里的王夫人也坐不住,贾迎春虽是长房子女,但从小都跟在她那边长起来的,若真出了什么事儿 ,她肯定也要在老太太面前吃挂落。 于是二话不说,带着儿媳妇李纨,侄女王熙凤,庶女贾探春先就往贾赦那里去一探究竟。 刚走上台阶,就听房间里传出贾赦的咆哮声:“你如今大了!竟敢忤逆老爷我的话不成?” “我、我、你不答应也不成,便是绑了,也要送过去换回老爷我的宝贝!”说到激动之处,贾赦咳嗽不止。 “大哥仔细身体!” 王夫人快步推开门,就见里面一片狼藉,板凳椅子什么的都被贾赦踢的东倒西歪。 贾赦佝偻着身子,气的眼突脸红,邢夫人则坐在椅子上哭,脸上还是红肿的。二姑娘迎春则跪扑在冰冷的地面,抽泣不住。 众人都被这场面吓的怔了一会儿。 探春和王熙凤立马上去将痛哭的迎春护在怀里宽慰,幸而见她身上并没有伤处,这才松了一口气。 “二妹妹究竟犯了什么大错,竟让大伯动怒?”李纨提了提气,实在心疼平日里本就是小透明的迎春。 “老子教训儿女还需要什么理由不成?!” 贾赦恢复了些力气,又暴跳如雷,一蹿一蹿的嚷道:“我们大房的事儿,还轮不到二房指手画脚 ,今儿我非要让这不孝的东西知道些厉害,否则她连谁是他老子都不知道了!” 说完又不屑的瞥了一眼王熙凤 ,阴阳怪气的道: “儿子的心长歪了,这女儿再不管教,只怕也从长房里歪到别处去了。” 这话说的不但戳中王熙凤的肺管子,连王夫人也暗暗黑沉了脸。 “混账东西!” “二房不配指手画脚,难不成你连我也不放在眼里了!” 众人闻言,心中一松,却是贾母在史湘云、林黛玉、薛宝钗几个的搀扶下,杵着拐杖赶过来了。 “儿子不敢。” 贾赦黑着脸,不情不愿的见了一礼。 “我看你没有什么不敢的!” “甄家那么大的事儿还没结果,你又不安份了,非要把我气死了才罢休。” 贾母重重一顿拐杖,走过去扶起迎春,替她抹了眼泪,既心疼又无奈道:“二丫头到底怎么回事,你且说给祖母听听。” “老祖宗!” 刚被扶起来的贾迎春突然又噗通跪倒在地,边拿帕子抹泪,边抽抽噎噎诉苦道:“孙女平日为人如何老祖宗是知道的,无缘无故,怎敢惹怒老爷。” 贾母点点头。 众多孙子孙女中,二丫头她关注最少,但也知道这孩子最是好欺负的,平常连大声说话都不敢,又怎么会惹恼长辈? “实在是老爷、老爷要逼着我嫁给孙家,还要让姓孙的将老爷的东西当彩礼送回来。” 贾赦偏过头也不否认的道:“儿子不过是想化干戈为玉帛,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何况也不会委屈了她半点,那孙绍祖家里本就与我们祖上有交情,身上更有世袭的官职,迎春嫁给他,过去就是当家主母,哪点不好?” “孽障!孽障!” 贾母把一口老牙咬的咯咯作响,抬拐杖指着大儿子骂道:“我先前跟你说的都当耳旁风了不成?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要脸的东西!” 众人见老太太恼的都要背过气了,忙围上去七手八脚的,一个顺心口,一个拍背,口里连声安慰着。 贾赦听了这话,侧目冷笑道:“我知道母亲早看我不顺眼了!” “我看如今这府里是容不下我了,堂堂爵位继承人,连女儿亲事都做不了主,将来这位子,想必我也是不能做主的。”贾赦嘴里嘲讽着,眼神却瞥向了二房的王夫人。 “孽障!” 贾母厉声打断了他的“真话”,指着外面道:“滚去祠堂、给我滚去祖宗那跪下!你要再说这些忤逆的话,老太太我用不着等明天官差盘查 ,这就换上一身诰命衣裳,去宫里面圣、去找皇后娘娘告个忤逆之罪!” “儿子一时急了。” 贾赦不满的走到门口,回过头道:“请母亲也摸着良心问问,到底是不是那样想的。” 说着灰溜溜往祠堂去了。 这一夜恼的本就如临大敌的荣国府更是雪上加霜。 —————— 该来的总会来,第二日一早,荣国府正门的小厮忽听街口传来隆隆的马蹄声。 众人见状都觉得来者不善,那些骑马的清一色黄褂子,奔着荣国府而来,这正是龙禁卫。 领头的禁卫长翻身下马,扬声喝道:“我等遵皇命,奉旨来请荣国府一等将军贾赦面圣!” 奴才们大惊失色。 只晓得会有官差来盘查甄家之事,可没听闻风声大老爷还要去皇宫走一遭。 瞧这些龙禁卫的面色,显然不是什么好事儿了。 这架势,大老爷去了皇宫还能活着回来么? 荣国府里的贾母听闻后,暂时也顾不得长子在祠堂面壁思过,先就派贾政、贾琏几个出来迎接,紧接着又让管家去把贾赦放出来。 贾政只觉手脚酸软,张了张嘴正要替兄长问些话,不想身后的贾赦早没了昨晚的雄样,像条死猪似的,被儿子贾琏搀扶出来,有气无力的问道:“是哪位皇爷要召见我?” “自然是当今陛下!” 那禁卫长不咸不淡的催促道:“贾将军跟着我们走一趟,在万岁跟前把话儿说清楚就没事了。” 贾政连忙冲那禁卫长拱了拱:“还请大人多担待点。” “自然。” “我们只是奉命行事,别的也不管。” 那禁卫长一笑,一扬手道:“来啊,给贾恩侯绑了!” 几个龙禁卫立即冲上去按住失神的贾赦,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被五花大绑按进了马车里。 直到兄长被绑,贾政和贾琏才堪堪回过神来,然后就看见贾赦从轿子里奋力伸出脑袋,冲家里人喊道:“老二、老二、快让母亲救我!” 说好的只是来盘查。 怎么一言不合就强制绑人呢? 贾政颤巍巍的双手止不住发抖,原本还想说些官面上的客气话,但到了嘴边儿才发现自己根本不善交谈。 那贾琏就更不中用了。 他此刻脸色煞白,唯恐牵连自己,若不是扶着二叔贾政,俩叔侄互相支撑,贾琏只怕早已经瘫软在地。 若是贾赦在宫里认罪,那一手经办的他,自然难辞其咎。 那禁卫长扬声让手下回去复命,又调遣二十名龙禁卫,分别站在荣国府各个角门处看守,拱手笑道:“贾员外不必担心,这些都例行公事,等万岁问完话,我们的人马查清了,自然会撤走,暂时委屈府上,未有结果之前,府里只进不能出。” “你、你们……” 贾琏见事情越发严重,终于壮着胆子质问。 “我们与甄家清清白白,陛下也没定结论,偏你们急着要把我们府上禁锢了不成?” “贾公子言重了!” 那禁卫长淡然道:“我只是奉命办事。” 说完又是一拱手,对贾政喧宾夺主的做了个请的手势:“劳请贾员外带路,好让我等进府盘查询问。” 第244章 倒了又没倒完 那些只负责守在角门处的龙禁卫虽不会四处走动,无疑还是让贾府姐妹们有些不自在。 “也不知几时撤走。” 史湘云原本喜欢用过早膳就骑着自行车逛,偏这回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故此到了潇湘馆时,满脸蓄着怨气。 “快进来。” 林黛玉横了她一眼,捏着帕子替湘云擦拭鬓角细汗,没好气的道:“这些话你也敢随便说,当心叫那些侍卫听见。” “原以为二姐姐针扎一下都没反应,谁成想昨晚却敢当面忤逆大老爷。倒叫我重新认识了她,换作我也是不依的,那姓孙的是什么人?两面三刀,凶神恶煞,二姐姐若真嫁给了他,那可没处后悔去。” 史湘云回忆昨晚发生的事,叹着气和林黛玉进入了潇湘馆内。 “再软弱的女子被逼急了…” 林黛玉先把湘云按在椅子上坐稳了,转身替她沏了一杯茶,这才话锋突转继续道:“希望大舅舅这回能逢凶化吉。” 虽然黛玉很不情愿将唯一的两个舅舅,其中一位往坏处想,但毕竟她不是个自欺欺人的女子。 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这位大舅舅贾赦在荣国府都是一惯娇纵跋扈的主儿,可想而知,以往在外面又是如何仗着荣国府威名,作威作福的。 二姐姐这回也算为自己挣下了一条活路! 想到自己的未来,还有林如海对她的疼爱,黛玉一时觉得比起荣国府姐妹,已经是很幸福美满了。 史湘云并不知道林黛玉将自己和府里的姐妹比较了一番。见她良思许久,只以为还在担心贾赦被带走的事儿,便也跟着颓然道:“即便贾府祖上功绩再高,也不能帮大老爷减罪。” 说完史湘云捧着茶盏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脚尖,有老祖宗庇护的二姐姐都难逃婚姻,作为从小父母双亡的她,将来又会被叔叔许给哪一家? 两人各想各的,一时就陷入了沉默。 却说那禁卫长在花厅里单独询问一些话,又被领着去贾赦正房里翻箱倒柜的检查,最后在库房里拿刀挑了半天,也没能找出点什么实际与甄家贪污的罪证。 若是做的太过分了便是不给忠顺王面子,这一点他还是知道的。 不想刚和贾政出来,就听正门处传来其它龙禁卫的声音。 “你们是何人?!” 晴雯从马车里跳出来,双手插腰喝问道:“我们娘娘连回娘家看看也不成了?” “是忠顺王府的车马?”那几名龙禁卫立即变了脸色,恭恭敬敬站在边上笑道。 “怎么敢。” “姑娘误会了,我们也只是奉命办事。” 话音刚落,禁卫长就急忙走了出来,扬声道:“不得对贾妃娘娘无礼!” “怪不得他们。” 贾元春在几个丫鬟的搀扶下缓缓下了马车,“咱们一切从简的回来,又不曾打着忠顺王府的名号,几位大人没瞧出来也正常。” 禁卫长松了一口气拱手道:“娘娘深明大义。” 贾政在边上插不上嘴,双手忍不住在袖子里激动地微微颤动。看着嫡女回家,总算感觉到了一丝安全,他内心虽是异常高兴,但面子上却仍旧客客气气说着官方的话,一面邀请贾元春去贾母院子里。 贾母众人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这位出生荣国府的侧妃娘娘等来了。虽不至于改变当今陛下的决策,可好歹在荣国府里,那些龙禁卫就不会太为难她们了。 眼见一身雍容华贵的贾元春几乎扑到老太太面前欲跪下磕头,贾母不等孙女开口,抢先扶着她的双手,半矮身的屈膝福礼颤声道:“使不得!娘娘使不得!” 王夫人攥着帕子顾不得擦去眼泪,将元春扶着,满眼都是骄傲地看着女儿。 “老祖母。” “母亲。” “父亲。” 贾元春双眼蓄泪,环顾这些亲人,略带哭腔道:“家里一切可还好?” “还好、还好。”贾母哽咽道:“只是你大伯他这次只怕凶多吉少了 ,都是他平日不检点,自作自受。” 老太太心知肚明,偏心二房是一回事,但手心手背都是肉,真要看着老大送死,当母亲的又怎么会没一点内疚和心疼。 但比起整个荣国府的存亡。 舍弃大儿子也是在所难免的事儿了。 等贾元春坐在上首位子后,她才替赵煦解释道:“实不瞒老祖宗,这次南下查甄家的乃是我们王爷,但王爷他并不知道荣国府也牵连其中。” “我们知道。” 贾政抬手擦了几下眼睛,落下几滴泪来,道:“王爷走了将近数日左右,陛下才派人来查问。” 站在后面一直不说话的贾琏一点都不觉得悲伤,反而担心自己受牵连,到时候莫说继承爵位了,只怕会因为他老子犯事儿连坐。 “现在说这些也无事于补。” 贾母长叹一口气,“甄家的事倒也罢了,只担心你大伯以往作的那些孽,让陛下盘问出来。” 贾元春忙宽慰一屋子担惊受怕的长辈,说什么祸不及亲属,只要不是甄家的事儿牵连,大伯父个人私事倒不至于连累荣国府。 其实她倒也猜对了。 当今太上皇还在世,隆庆帝根本不会把整个荣国府给灭了。 即便不看在老皇帝的面子上,当今皇帝也要看在侄儿的面子上,故此不会做的那么绝,但叔侄两个早已经为荣国府定好了罪,除爵留府,归还甄家这些年与其合作的脏银,不予追究。 说白了就是贾府爵位已经到头了,只能算世家,再也不能称国公府,宅子给你们住,那牌匾要拆了。 …………… 话分两头。 却说贾赦被龙禁卫带入皇宫面圣。 还不等见到龙颜,这贾恩侯一路便晕厥了好几次,最终在侍卫半抱半拖的状态下,才软跪在皇帝面前。 “你可知罪!” 贾赦一听,面色变了几变,忙颤声着回话:“臣、臣不知犯了什么罪。” “自己看。” 隆庆帝腾地一下子站起来 ,重重将一封信丢在贾赦身边。 贾赦只看了一眼就再次晕倒,心中怒骂那孙绍祖不守信用,明明他已经把收藏的宝贝双手奉送了,没曾想居然还是遭了他的圈套,想必上回威胁的那封信件,是伪造的假证据了。 真真是狼子野心! “臣、臣一时糊涂。” “臣知罪,求万岁看在祖上,饶过臣一回。” 隆庆帝冷哼一声,对于荣国府这群没用的后辈子孙他都懒得拉拢,若不是看在忠顺王的面子上,他现在就可以斩了这老东西。 正想先降罪再减罪时。 不想住在东宫那边的老皇帝突然派太监过来传话。 隆庆帝早才想到老皇爷和甄家老太妃会插手此事,闻言脸上故作不高兴,口里却忙传那太监进来回话。 “启禀万岁。” 老皇帝身边的太监见礼后,口传话道:“老皇爷请万岁看在宁荣两府祖上曾经的功绩,即便有什么罪过,也酌情几分。” 贾赦一听当即磕头朝东宫方向拜了几拜。 这举动让隆庆帝心中很是不舒服。 要谢罪也是先谢他这位当今皇帝,真是糊涂虫,怪不得荣国府一代不如一代了,眼睛是被狗屎糊住了不成? 隆庆帝闻言略微不满地一挥手:“朕知道了,让父皇少操心,多养身子!” 第245章 甄家不可能留(一) 三月。 赵煦的船到了江南金陵。 安排柳湘莲转乘去海外之后,他才领着几十名王府侍卫打算与锦衣府的傅青汇合。 原本就有微服私访的意思在里面,却不想他的船刚到码头,江南的官员几乎全员出动,黑压压一片把码头占满了,就差拉着横幅欢迎。 谁他娘说古代消息闭塞? 看来他这“钦差”从京城离开后,消息就直接被金陵官员摸通了! 为首的金陵官员贾雨村作为代表率先站了出来。 无他。 其它金陵官也知道,贾雨村和荣国府的关系,让他出来再合适不过了。 其它官员只能又酸又嫉妒的赔笑着说一些场面话。 “金陵知府贾化恭迎王爷多时。” 那贾雨村心中五味杂陈,当时在船上怎么就看走眼了。 赵煦摆了摆手,不耐烦的质问道:“谁准你们来迎本王的?多管闲事。” “都给孤滚回去办你们的正经事。” 金陵的官被忠顺王一声低喝吓的不轻,抄甄家这样的大事他们自然不知道内幕,但王爷下江南,还是花银子打听到了。 本想着来讨好一二,却不想话还没说两句,就吃了闭门羹。 贾雨村不慌不忙拱手道:“王爷一路劳累,作为金陵父母官,贾化自当略表心意,不妨到下官府里歇两日。” 这贾雨村果然是个胆大心细脸皮厚的。 赵煦扫了他一眼,挥退其它惶恐不安的官员,唯独留下贾雨村冷笑道:“想必你是知道本王来江南的用意了!” “下官不知道。” 贾雨村装着明白装糊涂道:“王爷难道来江南是有重任的?” “哈哈。” 赵煦先是一笑,继而眉毛一挑,指着贾雨村道:“现在孤就让你知道。” “实话告诉你,孤是奉命来查抄甄家的,正好了,既然你是金陵父母官,那就协助本王彻查甄家一事!” 贾雨村本就是两面三刀,吹风两边倒的狡猾之人,眼见荣国府不中用了,他早想换一门大腿抱,来这里的目的,正是为了表忠心的。 当下也不推辞的深施一礼:“王爷有用的着下官的地方,贾化自当尽心尽力。”说完往后退了一小步做出请的姿势,邀请赵煦去家里暂住数日。 赵煦招过一名侍卫,附耳吩咐他去汇合锦衣府的人马,这才坐上贾雨村准备好的轿车,前往了雨村家里下榻。 ———— 金陵甄府。 甄府大公子甄衍,脸色惨白,焦急地在屋子里转了几圈:“这可怎么好老爷?忠顺王已经到金陵码头了,那贾雨村真是喂不熟的白眼狼,竟背弃我们。” “慌什么!” 甄应嘉吃了一口茶,淡定道:“为父不是告诉过你了么?甄家只有忍辱负重才有翻身的机会。” “不拘是贾雨村倒戈,还是四王八公见死不救,咱们只剩要保住性命,博一博了,等到太子登基……” 大难临头了! 父亲怎么还想着这招烂棋? 实则甄应嘉不慌是假的,但作为甄家的主心骨,他若都支撑不住,一屋子老小还怎么活? “宫里边老太妃可有消息。” 甄衍回话道:“暂时还没收到消息,只怕也等不到了。” “唉!” 甄应嘉长吁一口气,吩咐道:“将府里的一应东西都清点出来吧。” “父亲这是要双手奉上银子了?”甄衍吃了一惊,这不是把罪证送给忠顺王么。 “不然怎么得?” “真想过几日等王爷来家里抄个鸡飞狗跳才舒服?” “我也是为了你母亲、祖母、妹妹、宝玉他们能有个好结果,不至于跟着我们受罪。” 偏这时候了,父亲还只想着为甄宝玉留后路,到底谁才是嫡长子? 甄衍心中实在不服气。 这些年在外辛苦奔波的都是他。 如今大祸临头,即将担罪受苦也会是他。 凭什么享福都是甄宝玉? 父亲为了让宝玉他们能不受牵连,竟让他这长子承担一切罪名。 凭什么? 就因为甄宝玉会哄老祖宗开心?! 因为甄宝玉长的更像祖父,所以就能安然无事? 看出长子的不满,甄应嘉苦口婆心辩解道:“你弟弟年龄小本就没有参与外头的事儿 ,留着他东山再起也是甄家的双重保障。 咱们父子受罪入狱即便等不到太子爷登基,也能指望宝玉奋笔疾书考取功名,重振家门,再者你祖母和母亲年龄大了,更受不了牢狱之苦,作为长子,这是你的责任。” 指望甄宝玉那废物!? 甄衍由心而发忍不住讥笑了。 宝玉出了厮混在姐妹里,还有什么用,他能考功名,猪都能上树。 “父亲怎么能指望宝玉!” “难不成指望你?甄老太妃最喜爱宝玉,为父可以保证,宝玉他一定不会受牵连的。” 甄老太妃可是甄家老祖宗的亲妹妹。 两兄妹感情最好了。 而宝玉长的像少年时的老祖,即便保不住甄家,老太妃也一定会为宝玉求情。 甄应嘉瞪了长子一眼,颓然坐在椅子上:“你着急个什么?王爷若是个贪的,或许收了银子,还能帮着在陛下面前说些好话,他若不愿意收银子也罢,既然万岁下定决心来查我们甄家,自然已经有了实证!” 当爹的已经这样说了,他还能怎么样? 但是甄衍并不放弃为自己找活路,略一思索,他还是开口小心翼翼的道: “儿子听闻忠顺王是个贪美色的。” “咱们甄家的妹妹论姿色和才华,不差荣国府分毫,若是……” 甄衍不由地往后宅方向看了一眼,试探性着道:“不妨把几位妹妹送出手。” “孽障。” “你怎么说的出口?” “那都是你的亲姊妹、堂妹们,你不为她们着想也罢了,竟还想靠她们出卖色相,来为你保全性命?” “说出去我的脸也臊光了!” 他甄应嘉再不是个东西,也不至于把甄家女儿都当妓子一样送给王爷玩乐。 何况府里的姐儿都是母亲手心里的宝贝,说是这样说,但甄应嘉还是闪过了一丝犹豫,很快他就羞愤自己存着这样的想法。 第246章 甄家不可能留(二) “夫人、夫人!” 那贾雨村恭迎至府门口,亲自扫榻将忠顺王请进家,不等丫鬟奴婢禀报,便张嘴唤着内妻娇杏出来拜见。 只见一位长相素丽的妇女,牵着个三四岁壮实的小男孩儿忙从屋子里转出来。 “爹、爹我要抱。”雨村见儿子顽皮可爱,伸了伸手想接住,但王爷在跟前却不好表现出慈父溺爱的模样,一时忍住,立即威严道: “快见过王爷。” 娇杏本是甄士隐家的奴婢,生的水灵,脾性温柔,被雨村看中以后便决定要娶,待雨村高中回来倒也没做负心人。 听自家老爷谈及眼前的贵气年轻人乃是堂堂王爷,娇杏自是好一阵吃惊,忙拉住儿子跪下见礼。 “去准备一桌菜,打好酒过来。”贾雨村吩咐道。 赵煦点头对母子两个说:“你就是贾知府的妻子娇杏。” “民妇正是娇杏。” “甄英莲可听过!?” 一提这个名字,贾雨村心中一颤,那娇杏突然又跪了下去忍不住抹泪道:“何止听过,是我当初服侍过的甄老爷家小闺女。” 娇杏这反应。 看来贾雨村并没有告诉他金陵那件事。 “英莲她母亲现在何处?” 娇杏道:“封夫人在甄老爷云游以后,无米维持生计,只得回老娘家去了,民妇也曾多次求我家老爷去探听夫人的消息。” 贾雨村忙接过话茬道:“王爷不知,我这夫人念旧念情,听闻封夫人在娘家过的不如意,常托我接济一二,甄老爷待我有恩,便是内妻不说,也是雨村该做的事。” 只怕是为了遮掩明知恩人女儿下落,碍于四大家族威严,和攀高枝,而装作不认识后,良心过不去做噩梦,让自己内心稍微好受点吧? 赵煦看破不说破。 “贾知府,你娶了个好妻子啊!” 赵煦摆了摆手示意娇杏起身,扬声道:“本王有个婢女,听闻身世倒颇有些像甄士隐的独女,既如此有缘,我那王府多一位婆子厨娘也没什么打紧,你且问问封氏愿不愿意同本王回京与女儿团聚。” “当真如此?” 娇杏不敢置信地张开嘴,半晌双手合十,念了半天阿弥陀佛。 旋即才喜极而泣拉着儿子离开,去张罗酒菜。 那贾雨村在酒桌上讲习诗文,谈锋所及,不免因自己怀才不遇,伤时骂世 ,任意挥酒,经纶满腹,一派气度不凡,有几分傲气,毫不保留展示自己的才华。 期盼着赵煦能看中他这匹好马。 “贾知府面相倒不像读书人,不把那些陈规陋习放在眼里。” “本王倒对你有一点新看法了!” 赵煦吃了口酒,若有所思。 “那明儿查检甄家,本王就指派你为先锋官了。” 贾雨村大喜,忙站起来施礼。 ———————— 话分两头。 三个月前,荣国府乱成一锅粥。 贾赦被削爵,荣国府被摘匾至此换成了贾府,琏二爷同知的官儿自然也丢了。 并且父子俩还需入狱三年,这重弹消息传回,贾母直接晕了过去,众女眷也是陷入一片悲伤中。 当天就直接将贾赦、贾琏抓捕进了天牢。 这已经是当今皇帝看在忠顺王的情面上酌情降罪了。 京城天牢。 孙绍祖使了些银子给狱卒,精神抖擞的傲首挺肚往关押贾赦的地方去了。 贾赦不比别人。 好歹是国公之后。 似这等犯人一般都是单独关押。 孙绍祖能进来,自然是赵煦早已经为他铺好了路。 昏暗的牢狱里酸臭无比,大老远地就听见贾赦撕心裂肺的咆哮。 “母亲快来救我!” “你娘是不会来了,你爷爷我倒来了。” 孙绍祖哈哈一笑站在贾赦面前。 “是你。” “恶贼。” 贾赦发疯似的冲到铁栏边上,死死抓紧铁柱,眼里布满了血丝,早没了当日贵族老爷的气派,顶着鸡窝浑身怒抖。 “你继续骂、继续骂。” 孙绍祖露出阴沉沉的笑容,将一张凶脸凑近,急的贾赦拼命伸出胳膊想要去抓,却始终就差了那么一点距离。 “你、你你。” “老爷我将来出去不会放过你的。” “定要把你这畜牲剥皮抽筋,咳、咳咳咳……” 孙绍祖手中的扇子猛然一合,闻言冷笑连连:“怕是贾恩侯没这机会看见明天的太阳了!” “你什么意思?” 贾赦吞了口唾沫强行压下翻滚的肺腑,也没继续去骂孙绍祖,喘着粗气质问道:“老爷我只受三年牢狱之苦便可出去,你、你到底话里何意!?” 他已经感觉到了不对劲,可也万万没想到孙绍祖是来送自己归西。 何况这里乃是天牢。 “贾恩侯别急!” 孙绍祖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不紧不慢打开牢房。 贾赦吓得忙一屁股跌坐在草席上,颤声质问:“你、你进来做什么?” “姓孙的你怎么有钥匙?” “贾恩侯的老花镜都脏了。”孙绍祖弯腰捡起贾赦已经坏了一边的西洋眼镜,抠出一面镜片呵了口气,边用袖子擦上面的灰尘,边说道: “王爷让我给您带句话。” 贾赦这才大惊失色,抬头道:“你什么时候攀上了忠顺王?” 话说到半截,忽见孙绍祖闪到了他身后,一只手死死环住他双手,另一只手捏着镜捂住了他的嘴。 “嘘!” “不要说话。” “谁让你不知好歹得罪王爷。” 孙绍祖要杀我! 孙绍祖居然敢闯天牢杀我! 不、不不,是忠顺王要杀我。 贾赦眼里全是惧色,呜呜半天喊不出一句话,但是求生的本能让他竭尽全力挣扎起来。 “您一路走好。” 孙绍祖一抬手,一个斜插,顺势就把那一枚薄如利刃的镜片插进了贾赦的喉管,动作迅捷有力,准确击杀。 贾赦还没来得及反应,就侧着身倒下,栽倒在孙绍祖旁边。 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以免和尸体相触,拿出手巾擦了擦手,将镜片丢在贾赦的手里。 “办好了?” 这时一位天牢的官员跑进来看了一眼。 “剩下交给大人了。” 那天牢的官员咳了一声,说道:“孙指挥念旧情来看望贾赦,不想送酒菜进去后,这贾赦在牢里关了数日,早性情大变,一时竟害了失心疯,欲扑咬孙指挥,拿镜片伤人,却刺伤了自己。” 这理由破洞百出。 但是无所谓了,不过是说给别人听的,今晚把人给烧埋,骨灰盒子送还给贾府。 什么证据都没有。 第247章 甄家不可能留(三) “什么!?” “贾赦在牢里暴毙身亡了?” 消息传回禁卫长耳中时,又成失心疯成了暴毙身亡,他不禁瞪大了眼睛,表现出不可思议。 贾赦私生活本就不堪,早听闻此老爷曾经还中过花毒风波,一时忍受不了监狱非人生活引发旧疾身亡倒也不算什么离奇事件。 “万岁可有旨意。” 传话的太监扯着公鸭嗓子轻声叹道:“万岁仁慈,既然贾赦已经自食其果,特宽恕其子贾琏以带罪之身回家守孝。” 说白了就是贾赦已经死了,原本三年牢狱之苦,加上守孝三年,贾琏就不必在天牢里待着了,而是拘在贾府里守罪守孝。 不想消息刚传进贾府,忽就听东路院那边儿哭声震天。 那禁卫长也不至于太冷漠,喝令道:“都撤了!” 与此同时。 眼见老太太刚从昏迷中醒过来。 孙儿贾琏却披麻戴孝跪在塌下,手里捧着个盒子,其身后更是邢夫人、贾迎春、以及各方小辈们都跪齐了。 东府代表贾珍、贾蓉等也都跪在后面。 “母亲,兄长他去了。” 贾政抹了一把眼泪,恼恨道:“儿子早该劝着兄长和琏儿平日检点些,不至于招来大祸,如今让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是儿子的不孝。”说完重重磕了几个响头。 “怪不得你们。” 贾母有气无力,眼见的精神愈发疲惫,抬手让儿孙起来,正想找鸳鸯扶一把自己,陡然才回过神,那孩子已经不是荣国府的丫鬟了。 好在袭人早些年也是在老太太身边服侍长大的,瞧出贾母的意思,赶忙上前扶在身边,好让老太太坐稳。 百年家族。 现在已然不敢自称国公府。 而只能称之为贾府。 加上长子之死,双重打击之下,老太太瞬间又老了十岁。 “都怪我纵容了你兄长。” 贾母叹息一声,悲伤到深处早没了眼泪,抬手虚揉了几下眼睛,转头对刚从天牢里放出来的贾琏道:“不想你父亲竟就……唉,这都是他的报应,先和你叔叔他们去安排丧事,毕竟乃待罪之身,一切从简。从今往后你也要安分守己和凤丫头好生过日子了。” “亲朋好友也不必请了,给忠顺王府的元春娘娘告知一声便好。” 到底不是寿终正寝。 即便发出帖子让世交好友参加贾赦的丧宴,估计也不会真正来几个。 与其丢脸给人看,倒不如一家人关上门给操办了。 贾琏其实一点都不觉得悲伤,没有贾赦的日子,等三年待罪之期过去,自己就能入住东路院主房了。 虽然没了爵位继承。 但他仍然还是长子长孙,家业继承仍旧属于他拿最大份。 至于和王熙凤好生过日子? 那还是算了吧。 毕竟刚死了亲爹,贾琏还是极力做出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由来旺、赖大搀扶着起身,边哭的昏天暗地,边肾虚似的双腿发颤退出去。 贾珍在旁边安慰贾政,一想起贾赦这位堂叔,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唏嘘,勾起以往一起吃喝玩乐的回忆。 贾蓉缩着脖子望向琏二叔的背影,心中羡慕的了不得。 何时他老子贾珍才暴毙? 那到时候整个宁国府还不由着自己随意霍霍。 贾赦一案至此告落。 继续说江南甄家。 …………… 在贾雨村府上住了一日,清早时,王府侍卫便汇合了锦衣府的人马在外待命。 金陵城内一时喧闹不止,一夜之间突然多了上百名飞鱼服的侍卫,任谁看了也知道要发生大事。 “王爷请上马。” 等赵煦和贾雨村一左一右骑着高头大马,他手一挥,装备精良的锦衣卫加上王府侍卫立即像条长龙,威慑了整条官道。 甄府小厮连滚带爬,急着上报:“老爷、老爷不好了,锦衣府的人马好像是冲着我们府来的。” 甄府里的一众奴才、奶奶太太、姑娘们俱是一片哭声。 “知道了。” 甄应嘉长吁一口浊气,早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但真当这一切来临时,还是架不住双腿发颤,几次站不住脚。 “甄大人别来无恙!” 不等甄应嘉和长子甄衍,以及一屋子老小出去迎接,贾雨村先一步进来拱手笑道:“下官金陵知府贾化,协助忠顺王爷来问问甄大人一些事。” 贾雨村客客气气,姿态上没有表现出任何狗仗人势的模样,但愈是笑容可掬,愈显得他两面三刀。 这等小人伪君子! 甄应嘉心里暗骂,数月前这贾雨村还几次奴颜婢膝的上门讨好甄家,以求升官发财。 不曾想才过多久? 他竟转身投入了忠顺王的怀抱。 “甄家自当配合王爷调查。”甄应嘉强挤出笑容。 须臾。 身后的兵马鱼贯而入,个个凶神面煞,直将甄府给包围的滴水不漏,吓的妇人丫鬟们躲进屋子里,再不敢出来了。 紧接着就走进来一位仪表堂堂,威风八面的年轻公子。 不是赵煦还能是哪个?! “见礼什么的就免了,孤又不是来做客。” “甄大人知道孤来做什么的吧?” 甄应嘉以及甄衍、成年的甄府男丁赶忙跪下,诚惶诚恐的苦笑道:“万岁明鉴,微臣是冤枉的。” “孤都还没宣旨。” “甄大人看来很清楚嘛,这就急不可耐开始撞天屈了?” 甄应嘉的脸都白了,但还是硬着头皮道:“微臣已经听到京城贾赦的消息,实在冤枉,定是我的仇家陷害与我们甄家,王爷不可尽信。” “对对对!” 见老爹临死还想挣扎一下,甄衍赶忙抬起头,应声道:“王爷可莫要信了孙绍祖那等恶汉,此人想通过贾府的关系,让我父亲帮忙,我们家早言辞拒绝过一次,他定是心生怨恨了,才设计陷害我们家。” 贾雨村在旁边捻着胡须冷笑道:“依甄大人的意思,贾赦之言,也是胡说八道了?” 甄应嘉死到临头还一口咬死不承认。 赵煦早料想到他们会无力叫几声,不然直接举双手,任尔鱼肉,也太放弃抵抗了吧? 他点点头,一字一句对甄应嘉笑道:“你说的没错,但还是要由孤查证一番再论,到时府里那些金银财宝,但凡有一处说不清道不明来处,可别怪本王不给面子了!” “给本王搜!” 赵煦一声令下,锦衣的人马立即分头行动,按房查抄。 他则搬来一张凳子悠闲坐下,翘起二郎腿:“万岁他老人家开恩,念在甄家妇人女眷众多,罪不至牵连,那些不相关的,等孤查清没有罪,自当归放了,至于有罪的,那可要充入教司坊了。” 甄应嘉一时脸色煞白。 第248章 甄家不可能留(四) “好个狐狸,狠该抄了!” 赵煦用脚踢开侍卫抬出来的十几个大木箱子。 那里面金金银银,层层叠叠竟看的人眼声星星。 “给这地儿也撬开。”他一跺脚下,有空感,刚才坐着倒不怎么觉得有猫腻。但来来回回在屋子里东摸西瞧的后便发现还有暗格。 只见中侍卫找来铁铲,不管三七二十一,顺着堂屋撬的四面八方坑坑洼洼,又挖出好些个小匣子。 “甄大人家里果然是宝贝。” 锦衣府的官差将甄府里的东西全登记下来点算,递给赵煦过目。 “这些家资全加起来都快赶上一年的国库税收了啊?” 略带笑意看向甄应嘉父子。 甄衍头一个禁不住了,立即磕头道:“王爷饶命。” “王爷这些都是甄家几代积攒的财富,并非是贪墨的赃银,若是王爷不嫌弃,竟可全数带走。” 甄应嘉磕了几个响头,伏低做小,但和长子的态度却是大不相同。 我要是收了银子,这老狐狸到时候咬我一口怎么算? 赵煦眯了眯眼睛。 即便皇帝伯父可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心里肯定会产生芥蒂。 何必!? 他忠顺王又不缺那些个银子用。 赵煦冷笑道:“你以为孤会信?当谁三岁小儿唬?这些里面要全是甄家祖上的财富,孤把名字道过来写!” “今儿一天也查点不净。” “将各处守好了,别晚上溜走了阿猫阿狗什么的。”他扫了一圈屋子里的甄家奴仆,甄应嘉父子俩,“到时孤还要押贪官回京复命,若是胆敢跑了的,直接杀无赦。” 赵煦起身,命甄应嘉进耳室说话,又看了一眼甄衍吩咐侍卫:“将甄公子带去单独的房间,孤一会子要问话。” 刚一进去甄应嘉噗通一声便跪了下来,膝行到赵煦脚下,全无刚才豁出去的模样,苦苦求饶:“小王爷,求您给我们甄家一条活路,你要什么我都答应。”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赵煦拍了拍他的肩膀:“甄家富贵了百年足够了,如今不过是把恩典退还回来,若是甄大人懂事儿,说不定陛下看在老太妃的面子上,还能从轻发落。” 说毕,赵煦阴恻恻嘴角微翘,在他耳边提醒。 “如果甄大人愿意供认四大异姓郡王里有参与,一切好说,譬如北静王水溶你这好女婿是不是一直在参与呢?!” 甄应嘉身子一颤,他最大的根基就属太妃、还有北静王妃和太子了。 随便出卖哪一个对甄家都是万劫不复。 用脚趾想一想也不可能供认。 “唉。” “小王爷!” 甄应嘉叹了口气,直面承认道:“犯官都认了 ,这些年敛的财富的确都是民脂民膏,都是我的主意,至于旁的人,绝无相干,王爷也不必在细问了。” “贱骨头。” 赵煦哼了一声:“你以为把罪全揽到自己身上,孤就抓不住水溶的尾巴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王爷可不能污蔑犯官与北静王。” “是不是污蔑你自己清楚!” 这老狐狸当真咬死不放了,不过总有害怕死的。 “孤在给你一次机会。” 赵煦指着屋子外面:“甄家的确不至于满门抄斩,但别以为躲过这次,你们家就能东山再起了,孤一会儿寻个理由,说甄宝玉冲撞孤,伤了孤,然后我再砍了他你觉得有没有难度?” “你!” 甄应嘉惊恐瞪大眼睛,颤抖着连说话也有些不稳,开始结巴:“王爷、王爷怎么能对无辜的孩子出手。” “还嘴硬。” “你若是供认北静王,甄宝玉和一屋子的妇孺不就没事儿了?” “孤给你一柱香的时间好生想清楚了!” 赵煦哼了一声把门关上,命侍卫把守,转身走进关押甄衍的房间。 甄衍被五花大绑着,嘴里塞了破布,呜呜啊啊的不知在说什么东西,看见赵煦进来,跟条虫似的疯狂扭动。 “解开。” 刚一松绑,甄大公子一头就磕了下去,大喊冤枉:“王爷这些都不是我的主意,银子的事儿我不知道,草民只负责办老爷交代的事情,别的一概不知情啊。” 好个孝子。 赵煦坐在椅子上,也不管这厮如何抱着他腿求饶,拿起一只玛瑙杯观看,半晌才微笑道:“甄公子你还想诓骗孤?你爹他都招了,这些年贪污的民脂民膏,全是你甄衍亲力亲为,并且连北静王都牵扯其中。” “供罪书写上吧。” 赵煦命侍卫拿出一张宣旨,在他面前写了几行字,旋即抓住甄衍的手:“往年去京城与北静王他们联络的都是你甄公子,孤已经和你父亲谈妥,只能委屈你一个人为甄家牺牲了。” 甄衍看见宣纸上的白纸黑字,当即就色变,承认贪污的事一直和北静王有牵联?并且幕后就是水溶在操办周转?他的手猛地一缩回去,咬牙切齿的攥紧了拳头,低喝道:“不可能、不可能!” “王爷你在诓我。” “这可由不得你做主了!” 赵煦强硬扯过他的手,就要往上面盖个章。直吓的甄衍使出浑身力气挣开,一屁股跌坐地上发抖,嘴里直嚷道:“别、别逼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些,不是我干的。” “小王爷我不想死。”甄衍回过神来,直接抱住赵煦的双腿求饶。 “你画押了本王就保你一命。” 饶是吓过头,他也仍旧保持了几分理智,拼命摇头:“不、不行。若是画押才是死罪。” 赵煦转而轻笑道:“那就转过来,甄公子大义灭亲,供认甄应嘉与北静王勾结贪污,以下犯上如何?” 说完把那张宣纸抽出来捏在手里,在甄衍面前晃:“是让甄应嘉供罪砍头救一家子命,还是让你甄大公子砍头?!” “孤给你一柱香时间好生想清楚了!” “看好他。” 赵煦冷哼一声推开门走了出去。 第249章 甄家不可能留(五) 贾雨村将暗格里的东西打开,翻开一本小册子指着里面内容给赵煦看:“王爷过目,这还有几处要紧的。” 赵煦沉思半晌,只看了一眼。扬州盐课问题已结,但甄家也在从中获利的事儿却在账目里记载的清清楚楚。挪用的盐课大部分可以一直追查到上一辈献给义忠老亲王,这一项,便成抄家定论。 非但贪污银子的事儿。 这里面还牵扯了几桩人命官司。 思索到此节,赵煦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甄应嘉可想清楚了?” 贾雨村愕然之中收好账册,就像捧着自己升官发财的宝物:“下官进去劝告了几次,只怕他铁了心不肯承认与北静王勾结。” “不急!” 赵煦微笑道:“整个甄府总有怕死的,孤就不信全是勇士,真有这份团结,这些勋贵又何止富贵百年就散了?” 贾雨村不禁冷笑,这回合该自己踩着甄家的棺材板跳出金陵之地,在京城大展拳脚了。 首要的便是去替王爷撬开他们的嘴。 既然甄应嘉不行,那就再恐吓一下甄府大公子。 贾雨村踌躇满志,心中忍不住大笑。 幸亏当时自己谨慎小心,并没急着去投靠甄家。 无论贾雨村怎么想也无所谓,赵煦早做好了打算,皆时回京路上,让锦衣府自己的人半路把甄应嘉父子解决了。 理由既简单又无懈可击。 无非就是半路他们父子抗旨逃脱,威胁到了忠顺王的性命安全,才不得已先斩后奏。 绝不留后患让他们东山再起。 毕竟原着里,甄宝玉后来又考取功名,振兴了甄家。 而甄家情况和荣国府几乎相同,也就那么几只米虫,只要斩干净了 ,那些剩余的女眷和旁系纨绔子弟,根本不足为惧,翻不起浪花。 赵煦只想要北静王的把柄。 如果从水溶岳父甄应嘉这里得不到,那再想抓住一点,可就不容易了。 虽说并不抱什么希望。 但总归还是试试看,也许有意外收获也未可知。 “走,咱们去瞧瞧另一位宝玉。” 甄家可比荣国府还富丽堂皇多了。 赵煦从垂花门进去,一路穿过花园林子,来至后宅中。他手一直按在腰间那把短铳上面,若有不开眼,胆大鼠辈敢轻举妄动,立即给他吃一颗弹珠那么大的花生米,省的脏了手脚。 路上连个丫鬟都看不见。 全躲在房间里,倒有些个只露出两惊吓的眼睛偷偷从门缝中观看。 好奇的赵煦环顾四周,不知甄家有没有“林妹妹”,“宝姐姐”一样的人物? 他刚走上甄老太太正屋的台阶,立马有两个大丫鬟掀开帘子,就听姑娘颤声通传:“外头来人了。” “无礼!” 贾雨村怒目指着那丫鬟道:“没见过市面的奴才,见了王爷也不下跪行礼?” “嗳!?” 赵煦挥了挥手打断雨村,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不知者无罪。” 随即里面就是一阵惊呼,脚步衣裙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缓缓走进堂内。 只见里面装潢布置与荣禧堂有异曲同工之处,流光溢彩,洋洋奢华,连那些常见的桌子椅子边儿上都是镶金嵌玉。 这等豪华。 都快赶上亲王制了。 “老身见过王爷。” “见过王爷。” “给王爷请安。” “给王爷纳福。” 满头银发,浑身富贵的老太太领着一屋子女眷上前屈膝纳福。 赵煦扫了一眼。 甄家三女,可对照贾府三春,皆是明艳动人,难得人间佳色。 啧。 这些秀色可餐的女儿家若流入教司坊,被一群粗汉官吏玩弄,倒是可惜了。 “无须多礼。” “本王奉命办事,只要不与你们相干,罪不至于牵连。” 甄府的女眷多是被吓到了,低着头看着裙角,一副受惊小鸟似的不敢说话。 当中也只有甄老太太还有些胆量,即使甄家马上要倒了,她也表现出从容淡定的笑容摆在赵煦眼前。 如此看来。 老太太心里也跟明镜似的。 只要甄老太妃还在世,甄家还是有一线希望翻身。 这里的希望。 自然就全部寄托在了甄宝玉的肩膀上。 赵煦坐在上首,微微一笑:“孤听闻你们甄家也有位衔玉而生的公子,怎么不见?元春的弟弟,贾宝玉与他有双生的传闻,快领出来叫孤好生瞧瞧。” “宝玉的表妹生病,他们自小儿的感情好,见不得他那妹妹一点受罪,跟着也病倒了。” 甄老太太解释道。 “噢?” “那么巧!?” 赵煦狐疑的看了一眼甄母,倒表现出生气。 “是府里哪位姑娘生病?” 甄老太太摇头叹息,眼神里也流露出一丝伤感:“是老身女儿的孩子,姓苏,名玉儿。” “苏玉儿?” 这他喵也太凑巧了。 人家荣国府有位黛玉,这边有位苏玉儿了。 难不成还真和林黛玉也长相挂钩不成? 赵煦愈发来了兴趣。 不过听甄老太太说,她那位外孙女大限将至,估计也撑不了几日。 “王爷想看看宝玉,三丫头你去叫你哥哥过来。” 赵煦眼睛一扫。 随即看见女眷里一位清爽干净,眉目英挺的少女站了出来。 身上穿着缕金百蝶穿花褙子,湖蓝色儿的轻纱长裙,一支坠珠儿的金钗挽着少女发髻,眼睛十分灵动。 这是甄府的三姑娘。 甄忆婕。 三姑娘也鼓起勇气打量了眼前的年轻王爷。 倒说不上传闻中的那么恐怖。 反倒有一种书里走出来的文雅感觉,眉宇间全是贵气。 三姑娘虽然知道这次家里必遭大劫,但真要论起来,甄家是冤枉的?是无罪的吗? 当然不是了。 心死莫过于无声。 即便甄家三姑娘想救家,也无能为力。 她不是男儿身。 无法为家族力缆狂澜。 如今也只能寄托希望在二哥哥宝玉身上。 只希望他在甄家出事后能发奋图强。 于是甄忆婕不得已略带苦涩的娇声道:“请王爷稍等,民女这便去叫二哥哥过来。”声音清脆如黄莺在啼。 这是一个和贾探春一样的少女。 英气、勇敢、有才华。 赵煦端着茶盏,眼神锐利的看着她。 “你就是甄家三姑娘?过来些让本王好生瞧瞧。” 三姑娘一愣。 和王爷对视一眼,忙低下头,脸颊羞如红霞。 甄老太太似察觉到了王爷对三丫头有些意思,愕然之间,忙给甄忆婕使了个眼色。 第250章 甄家不可能留(六) 那甄宝玉听闻王爷召见,心中颇为不耐烦。七魂六魄全牵挂在苏玉儿身上,舍不得离开半步。 在丫鬟和妹妹劝说之下,才不慌不忙穿戴整齐,拧着眉毛,面无喜色的叹气道:“偏叫我过去做什么?” “二哥哥别说胡话了!” 甄忆婕连拽带哄,才把这贵公子给扯出姑娘家的闺房。 好似天塌了都与这甄宝玉无关。 他心里唯一牵肠挂肚的便是病怏怏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倦容满面的苏玉儿。 甄宝玉跟着三妹妹走进垂花门,转过紫檀架子,大理石屏风,再转过一厅,方到了老太太院子。 到了台阶前他反而又犹豫着回头。 “二哥哥!” 瞧见甄宝玉要打退堂鼓,甄忆婕忙拦住他的去向,英挺的眉毛略微一挑:“这时候了,哥哥就别使小性子。” “唉。” 甄宝玉一跺脚,既无可奈何,又不忍看三妹妹为难,只能苦笑道:“罢罢罢,我去还不成么?” 赵煦正与甄老太太扯些无相关的话题,一面见帘子掀开,走进来个白玉琢成似的公子哥儿。 如何形容呢? 大脸盘子,生的白白胖胖,红红润润。 别说。 还真像贾宝玉。 这古时候就喜欢男孩儿生的白胖,才显得富贵。 甄宝玉一见上面端坐着年轻王爷,并非什么凶神恶煞,心中已是十分高兴,一扫方才的不耐烦,连忙三步并两步走上前作揖:“宝玉见过王爷。” “这就是甄宝玉?” 甄老太太笑道:“我这孙儿顽皮,让王爷看笑话了。” 赵煦招了招手,示意宝玉上前,仔细打量半晌,心中暗自盘算道:甄宝玉怎么处理?让他乖乖去出家。 却不想那甄宝玉,突发奇想的反好奇道:“我听闻荣国府也有位林妹妹,真的和我们府里的玉儿生的一样么?难不成她们原本就是一体,在天上托生下来的。” 众人听了不免大吃一惊。 赵煦面上不悦:“你这话何意?” 甄宝玉竟没看出王爷不爽,反而奇思妙想,自顾自的道:“若真是同一个人便好了,想我这妹妹久病不愈,…” “住口!” 老太太忍不住喝声打断。 这才让甄宝玉回过神来,扫见王爷布满阴沉的脸。 想桃子吃? 你的玉儿挂了,来惦记我的林妹妹? “哼!” “你好大的胆子,莫不是把本王的王妃,与你的好妹妹幻想成一人了?” “你想做什么?” 屋子里的女眷登时吓的不敢说话。 甄宝玉低着头,嘀咕道:“我、我只是…” “只是也不行!” 赵煦打断他的话,兜头就是一盆冷水:“甄家都要倒了,你这富贵闲人还只想着姑娘,看来你们家所托非人。” “为什么倒了?” 甄宝玉哪里关心这些俗物,颤巍巍反驳道:“不过是些黄白之物,还回去就是了。” “这可是抄家。” 赵煦一句话说的宝玉顿时涨红了脸。 才发现事情的严重性。 这些天家里都瞒着他,本就因为苏妹妹的事儿,甄宝玉都快疯魔了,若是在知道家中发生变故,刺激之下做出什么傻事来,那还不要了老太太的命。 “抄、抄家?”宝玉往后退了两步,转过头去看老祖母和一屋子的姐妹,婶婶们。发现她们都低下头,偷偷抹着眼泪。老太太更是肉眼可见的有些悲伤,他急忙走到甄老太太身边,半跪着,捧着老人家的手问: “王爷说的可是真的?!” 甄家三姑娘点点头:“二哥哥,你别激动,罪不至连累无辜女眷的。” “我们家到底犯什么大罪了!竟闹到要家破人亡的地步。” 得知王爷来的目的可不是善茬。 甄宝玉一时就把刚才的欣赏变成了厌恶,但到底对方身份高贵,他又不敢表现出来。 赵煦喝着茶,眯着眼睛笑道:“孤给你指条明路。” “按道理女眷不至于牵连,但你甄宝玉是主犯的嫡次子,是要连坐其中的。若是你肯出家归佛门,不在问凡尘之事,万岁指不定也就饶过你这条小鱼儿了。” 这话直接要斩断甄家崛起翻身的希望。 甄老太太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忍不住面色僵硬道:“王爷,纵然甄家罪不可赦,但宝玉他是无辜的。老身会去求宫里的老太妃娘娘,难道连一点根苗,王爷都要忍心抹杀了不成?” “求天王老子也不成。” 赵煦伸出一根手指头:“甄家当年勾结盐商,侵吞盐课,此罪可杀。” “串通勾结地方官吏,欺上瞒下,包揽词讼,草菅人命,此罪二杀。” “买卖朝廷官职,私自结交边疆官员,此罪三杀。” “意图谋害巡盐御史林大人,与义忠老亲王余孽有交易,图谋不轨,其心可诛,此罪四杀。” “区区江南甄家,强占民田,肆意圈地,这府里的建制规模超纲超常,快比上我们亲王府了!要做什么?想当王爷还是当皇帝啊?此罪五杀。” “还要孤说下去么。” 赵煦每说一条,老太太的脸就愈发黑了一层,直到第五罪说出来时,已经全身开始发抖。 这不纯纯污蔑? 甄家哪敢当皇帝,只不过是提前想投资太子,未来的皇帝而已。 “我、我、我不信。” 甄宝玉哪肯相信平日里教导他的父亲,会是他最厌恶的大贪官。 “证据全在账目册子上。” 赵煦站起身,“想活命的趁早把哪点毛剃干净了!” “孤要是明儿看不见你出家。” “连带你一起押回京城受审杀头!” 甄宝玉直接一屁股跌坐在地,但一想,若是妹妹离我而去,独自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倒不如出家的痛快。 老太太已经面色苍白,眯着眼睛喘气。 这是要亡我们甄家了! 甄忆婕突然跪在赵煦面前,咬着银牙求道:“王爷别逼二哥哥了。” “孤这是救他,何来逼他一说?” 赵煦哂笑道:“不是孤要逼你们家,而是你们甄家到底想什么,甄家的存亡,就在你们自己如何选择了!” 老太太闭口不谈。 看来还是不愿意放弃让甄宝玉读书仕途,重振甄家。 话不投机半句多。 赵煦笑了笑,不再说话。 问站在门外等待的贾雨村,“那边可考虑清楚了?” 雨村赶忙走进来拱手:“方才已经有侍卫通传,甄衍愿意招供,只是碍于王爷在谈事,下官不敢冒昧打扰您老人家。” “甄家还是有看的清现实的!” 赵煦转身,饶有兴趣地看了一眼跪在身下的三姑娘:“孤晚上就在你们家歇了,要是宝玉通透了,大可来派人来禀报,明儿可就没机会了。” 这话里的意思,似透明,又似没有说明。 第251章 甄家不可能留(七) 说实话,甄宝玉无疑和贾宝玉一样,都是叛逆期的少年,同样对仕途经济,难以接受。 长辈越逼着他们走上规划好的人生,越要反方向而行。 但话说到这里。 甄宝玉比贾宝玉强上不止一倍。 这位公子好歹在家败落后开始痛彻心扉,发奋图强,努力把活在水深火热的亲人们从黑暗中救赎回来。 而我们的贾宝玉却是大彻大悟索性撒手不管了。 一句抛弃凡尘。 把自身责任丢的干干净净,管你好姐妹,好婶婶过的如何艰难,只要我看不见,我就是不相干的人员。 他甚至连努力一把的思想都从来没有考虑过。 “你办的很好。” 赵煦躺在罗汉床上,手里接过贾雨村递上来,甄衍供认父亲与北静王的罪证词。 这些都是口头罪证。 北静王未必会认,大概会以甄家污蔑来辩解。 而皇帝也不会因为片面之词拿罪北静王。 虽然皇帝很想削了北静王的爵。 但这个理由不够充分。 不过,至少能让北静王与甄家产生芥蒂。 无论真真假假。 心里总会膈应,那点微乎其微的信任也就慢慢瓦解了。 “那王爷是否明日押解贪官父子回京?” 赵煦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赃款都清点好了?甄家参与者共计多少余人。” “容下官清算。” 贾雨村忙从怀里拿出小本子勾勾画画半天,略走上前,捧着写满名字的名单道:“除甄家父子以外主谋,旁支亲戚前前后后参与贪污的有二十三人,内中这些亲戚家的夫人、太太、以甄家名义收买官吏者,余七人,还有这府上的管家三个,也贪墨不少银子,下官一并都清点了。” “好啊!” 赵煦突然坐起身子,拍打着扇子讥笑道:“甄家的奴才比贾府还厉害,竟贪墨了上百万两的银子,这还是奴才?简直成土财主了。” “听闻这些管家奴才在外置办的宅子,那房契都快压不住了?” 贾雨村点头,嗤之以鼻的说道:“何止,王爷请过目。” “金陵各大妓院青楼,酒馆,赌坊、背后都是甄家奴才的。这里还有三处庄子,是薛家二房原先的祖业,都被他们暗地里弄到手了。” “薛家二房?” 赵煦的眼睛眯了起来:“薛宝琴她们家。” “正是此家。” 贾雨村头头是道的充当起了解说。 “薛家二房是走海贸生意的。家主去世以后,生意便交到了其子薛蝌手里,他们家没有底蕴厚实的姻亲帮忙,家业自然而然要被侵吞。” “若不是长房薛蟠家里往年帮衬着些,只怕早落魄了,如今也好不到哪里去,在金陵待不住,正要去京城投奔长房家。” 赵煦斜了一眼贾雨村,半褒半贬的笑道:“不愧是金陵父母官,看来你对金陵本土的世家,了解颇深。” 正谈着要紧事。 这时门外传来轻飘飘的敲门声。 那么晚了。 赵煦一时就想到三姑娘。 她是个聪明的女子,自然能想到最后王爷的眼神有什么意思。 宵夜甜汤,这不就赶着送上来喂了? 贾雨村特别识趣,忙以有些账目遗漏为由,匆匆拜别。 赵煦故作正经的起身,装模作样拿起房间内的一只古代茶壶把玩不住,嘴里淡淡道:“何人这般夜深了还来打扰本王清净?” “民女有要事相告王爷。” “嗯?进来。” 甄忆婕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仿佛看眼前的一切都是模糊的,小心翼翼推门而入,连头也没抬,直接跪在赵煦身边。 “有什么话就说。” 她银牙一咬,心下又羞又愤,直涨的耳朵根都红透了,好容易鼓起勇气抱着最后希望恳求道:“还请王爷放过二哥哥。” 同时又惧怕,万一王爷折辱了自己,又食言而肥,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 真要让她重新选择的话。 她还是会毫不犹豫牺牲自己,来拯救甄家崛起的渺小希望。 故此想到这里,甄家三姑娘闪躲羞涩的眼神莫名减弱了不少,一双顾盼神飞的大眼睛更是直视着赵煦。 就这样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 她自我感觉已经过了一个世纪。 然而。 赵煦却仍然拿着紫砂壶把玩,似乎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自顾自倒了一杯茶,赞许道:“好茶壶,倒入白水竟能化作清淡的茶水。” “王爷!” 甄家三姑娘又颤声道:“请王爷放过我家二哥哥。” “你这话何意?” 赵煦终于有了反应,转过英俊的脸,不悦道:“孤哪里害宝玉了不成?这甄家犯的错俱是事实,坑害了多少黎民百姓,难道就是对的?” “让宝玉出家不正是帮助他躲过牢狱之苦?” “真的只是让二哥哥出家?”三姑娘只信了赵煦三分,七分则是觉得忠顺王要赶尽杀绝,背手出阴手。 “难不成你要让本王发誓?!” “你有什么资格。” 赵煦一点情面不给,转身大马金刀坐在塌上。 “民女不敢。” “若是王爷信守承若,民女、民女定好生报答。” “如何报答?” 赵煦这时嘴角才微微咧了起来。 虚的都别来。 咱就喜欢干脆果断的姑娘。 说着,赵煦直接把她抱在怀里,裹在塌上,逗了个湿度合适:“那就让本王领略领略三姑娘的报答。” 第二日。 尽管甄老太太死鸭子嘴硬,到底还是担心宝贝孙子,不等她开口,前院已经传来惊呼。 “宝玉、宝玉他削发了!” 却原来昨儿甄宝玉一时去看望苏玉儿后,愈发没了生机,指天发誓要同妹妹一起受苦受累,最好吃斋念佛,只愿妹妹能好起来。 若是妹妹好不了。 他便一辈子当和尚去。 这干脆的操作,直接把府里的女主子吓的哭天抢地。 那甄宝玉还不觉得如何,先是问了父亲和哥哥的情况,得知押解回京后并不会直接斩首,而是关押,才暗暗松了一口气,悲伤了一会儿,紧紧也就是一会儿功夫。 他便就问起了姐妹,顶着大卤蛋头,一个个不嫌累,挨着跑去安慰别人。 “三妹妹呢?!” 他这剃了头发,平日里最紧张着急的无疑是三妹妹。 但今儿一早他的消息都传遍了。 却唯独不见三妹妹出来。 他嫂子抹着眼泪答道:“昨儿听闻吃坏了肚子,夜里又做了噩梦,全身乏力。我一早去看过了,脸上煞白煞白的,说肚子疼,偏又倔强的很,说什么也不让请大夫。” 甄宝玉还想去看三妹妹,却被嫂子们推着去看甄应嘉。 “宝兄弟留步。” “还是先多陪陪老爷,这家里如今都……呜呜呜……” 甄宝玉面色愈发苦闷。 第252章 甄家不可能留(终) 他赵某人承诺女子从不食言。 既然答应只让甄宝玉当和尚不会要其性命,那必定做到。 说白了。 甄宝玉对他又没威胁。 只是不想给他将来考科举做官的机会而已。 一入佛门。 这科举仕途可就与甄宝玉无缘了。 因此可以说,赵煦白赚了三姑娘一晚,数次。 甄家三姑娘投桃相鲍。 本王自当精尽全力帮助一二。 如果她愿意,将来困难时,大可上京当个外室。 不过要强的甄家三姑娘经过一夜“成长”,似乎还做不到,“认贼作夫”。 无所谓。 赵煦又不差一个半个。 甄家要抄。 宅子自然要被查封。 这一屋子无辜的女眷因三姑娘的牺牲,换来了能栖身的小宅子居住,不至于流落街头。 剩下的,赵煦则不管了。 一时甄应嘉和甄衍都被锁了起来,父子两人心中都有怨。 甄应嘉瞪了他半晌,方恶狠狠骂道:“好没出息的东西!我之前是怎么交代你的?早知你胆小如鼠不堪重用,当初就该着实打死。” 甄衍无话可说。 被他老子一瞪,便不敢言语。 但心中却是不服气,既然要死一个背锅,凭什么让他去?如今自己认罪父亲,留的一条命在,对于甄家来说不是很划算的事情么? 只能说赵煦可没承诺会留着他的命。 不过是答应会照顾一二。 几位太太、奶奶、夫人们已被几个侍卫吓的走了真魂儿,忙三步两步,一溜烟躲进老太太的房间。见老太太无声低泣,妇人抽抽搭搭道: “母亲可怎么好,咱们家里以后还怎么过日子?” 其中有耍小聪明的孙媳妇悄声道:“既要抄干净,宅子几日后也要封,老祖宗何不把重要的东西,收拾几样藏一些起来,等王爷走了,也好度日。” “这会子往哪里藏?” “到时候撵出府时,专门看守的番役会搜身检查。” 一时,听外面侍卫喊王爷来了。 众女眷又哭喊起来。 这次可是真要抄家锁走甄应嘉父子一干人等了。 侍卫们摩拳擦掌,吆喝着、嚎叫着、如狼似虎,目中哪里还有人?早一个个拿起封条,枷锁,把甄家上上下下抄的一干二净。 “五日功夫。” 赵煦站在堂屋中,盯着跪在地面的甄应嘉父子两人道:“五日内,甄家与案件不相干的女眷们尽早搬离,否则一并当嫌犯抓拿。” “府里的奴仆有罪者,女奴直接押入教司坊,男奴边疆修城塔挖沟渠。无罪者,由金陵知府转卖别家。” 此时,主子们的房屋基本查抄干净了,姑娘、哥儿的房间连一些名贵家具,侍卫们也没放过。 贾雨村眼观八路,瞧见一个奴才急匆匆从茅房里出来。 他来茅坑边,喝道:“站住!”着命那奴才将马桶盖子打开瞧。只闻一阵阵恶臭扑鼻。 “捞出来瞧瞧。” 那奴才不敢违抗,脸儿已经吓的惨白,顾不得脏臭遂伸手入马桶内捞了几圈,苦涩道:“官爷,没、没有什么啊。” “哼!” 雨村从鼻子里哼了一气,“老爷我要是查出什么好歹来,叫你脑袋保不住。” “还有没有?” 那奴才知道瞒不过贾雨村的火眼金睛,愈发没了骨头似的软坐在地,战战兢兢,再次伸手去捞。 从尿粪中捞出了两件金光闪闪的东西, “好大的胆子!” 贾雨村这时刷地变了脸,顺手便给奴才一个耳光,“胆敢私藏赃银,果然不要命了。” 旋即让人拿去冲洗干净,送到赵煦面前。 原来这是一对纯金镶玉的麒麟,每只足有一斤多重。 赵煦特嫌弃。 果真视金钱如粪土。 这可是货真价实,屎尿里的金钱。 “拿走、拿走!” 听闻是府里一个奴才偷偷藏起来,打算等官差走了带出府。 看来这样的小心思府里还有很多要钱不要命的奴才干。 赵煦板着脸道:“把那奴才抓去边疆当苦力,一辈子不得回来。再派些人,把这府里 ,园子里,各处茅房,装潲水桶的腌臜地儿也查一查。” 不多时。 果然又从那些污秽不堪的地方查出许多金银珠宝。 待四处查抄完毕,将内中女眷撵入后面家庙暂住,这才押着一连串犯事的,耀武扬威,出了甄家大院。 ………… “这可了不得!” “金陵百年之家一夜之间,怎么突然倒塔了?” “还能有什么?难道他们甄家在金陵还不算一方土皇帝。” “听闻来抄家的是一位王爷。” “哪个是王爷?我怎么没瞧见。” “你以为王爷是菜市口的大白菜?还能让老百姓随便见的?” 甄家门口的百姓挤破头,垫着脚,伸长脖子看热闹。 然。 他们想一睹王爷风采。 却不知,赵煦就站在侍卫当中。 不过,身上既没有穿亲王服,自然没人把他当做亲王看待了。 那看热闹的百姓里站着一位白衣少年,容貌清秀,身材和中。 少年身边的奴仆叹息道:“富不过三代,道德传十代,这金陵大家族就此没落了。剩余的王、史、贾、还有我们薛家,可不能再步他们的后尘。” 老仆说最后薛家时看了一眼少年,略带惋惜补充道。 “小爷若当初读书走科举,我们二房也不至于虎落平阳被犬欺,好歹当初祖上也是紫薇舍人,官宦世家。” 那少年正是薛家二房的薛蝌。 薛蝌苦笑道:“忠伯,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若是每天捧着圣贤书,家里产业一概不管,只靠母亲和妹妹操劳,还算的什么男子?岂不是让父亲失望了。” “家里准备的怎么样?我母亲的痨病可好些了。” 老奴惋惜道:“夫人已经大好了,只是舟车劳顿,又不惯坐船,这一路怕是不好受。” “那就多备些晕船的药丸。” 薛蝌最后看了一眼甄府,领着老奴消失在人群里。 却说甄家已经到了最后一步。 押犯官上京。 家中女眷都被撵入家庙里暂住,等留下来的贾雨村,以及官差查点清楚,五日后便要搬出去。 一家人哭作一团,甄应嘉的妻子哭的气断声嘶,搂着甄宝玉说:“如今只这个儿子,他若有三长两短,我也保不住了,咱们娘俩儿好歹一齐去吧。”说完大哭不止。 老太太心烦,众人一旁相劝,道:“宝玉能有什么相干?必定没事儿的,太太还是放心的好,王爷不是已经承诺了,回京替宝玉说些中听的话儿。” 甄夫人哭着,怨着,心中甚不自在。 宝玉都要当和尚了。 这儿子有和没有,还有甚区别!? 甄老太太半晌才发话:“几位姑娘当初定的婆家,只怕要反悔了。” 甄家三位姑娘一时听了面如死灰。 这时三姑娘却是抢先跪在老太太身边,咬着银牙坚定道:“老祖宗放心,咱们一家子在外面还不至于饿死,孙女这辈子不嫁人,陪在您老人家身边伺候。” “还有大姐姐在!” 三姑娘不肯嫁人,老太太心里明了,她如今身子都舍了去,哪家还敢要的? 有色胆只怕没命享受。 谁去沾染,那不是绿了王爷么。 甄家三姑娘虽不至于,一日恋上王爷。 但是。 女子最不能忘的便是,通往她深处第一个男人。 “对对对。” 甄夫人忙想起了长女,“若不然,咱们去京城投靠北静王妃。” 第253章 干净了 因急着回去见林黛玉。 抄完甄家,赵煦一众人不作久留。 直接押着甄家贪官去往金陵码头。 不久前还赫赫扬扬,不可一世的甄家,就这么倒了。 金陵百姓还在震惊中,将以往的甄家作为饭后谈资。 贾雨村这会儿骑着马赶到码头,见到忠顺王便拜,喜笑道:“恭喜王爷为朝廷除一大害,还了江南百姓一个公道。” 赵煦站在码头边眺望风景,旁边侍卫们忙着抬箱子,甄应嘉一干犯人则被捆在甲板上,随意丢在地面。 “好好干!” 他微笑着点点头,表示对贾雨村的看好:“甄家后面需要处理的,本王就交给贾知府了。” “多谢王爷抬举。” 贾雨村笑的胡子都快飞了起来。 “这有什么好谢,你是玉儿的老师,本王自会提携。” 贾雨村还当真了。 忙把林黛玉如何聪明毫无掩饰表达出来,以前教她读书写字时,总能举一反三,若不是女子,将来读书科举,只怕又是一位状元之才。 恨不能把黛玉是他学生的事儿刻在脸上给赵煦看。 “这是谁家的船?赶紧的挪开,别挡着我们启航。” 这时旁边传来侍卫的呵斥。 赵煦转头看过去,只见他的官船旁边还停着一艘商船,上面挂着薛字的旗号。 “马上、马上、官爷容我们一息时间,我家太太和姐儿的轿车快到了。”薛家奴仆见这些侍卫不好惹,忙吓的躬身驼背,拼命卖笑。 “管你什么姐儿、太太的,没瞧见我们这身皮?” 锦衣卫的仗着一身飞鱼服,天不怕地不怕,耽搁王爷回京才是大事。 “对老百姓不要凶。”赵煦微微一笑,招过一名侍卫道。 “碍不着什么事儿,本王还想站站地儿,一会子登船,可要好几月枯闷了。” “是。” 那侍卫应了一声,便也不管薛家那边。 贾雨村再三拜别。 最后才不舍不愿地翻身上马而去。 看着雨村,那意气风发,扬鞭离去的背影,赵煦心中好笑。 还真以为本王会重用你?! 你和孙绍祖一样,都是一次性垃圾袋,装完乐色就要丢的。 “吁。” 一辆马车停在不远处。 领头骑马的少年正是薛蝌,他先从马背上下来,三步并二步走到马车边,掀开帘子,笑着说了几句话。 然后赵煦就看见马车中探出一只雪白的玉手,跳下来个身穿桃红裙的少女。 模样与薛宝钗有几分相似,但性格却完全相反,不拘是动作还是神态都显得那小姑娘异常活泼。 “母亲我们到了。” 紧接着便有一位穿着朴素,衣裳颜色暗淡的妇人,边拿帕子掩着嘴,边伴随着咳嗽,在薛蝌和少女一左一右搀扶下,走出马车。 这就是薛宝琴? 薛家老仆见主子可算到了,连跑带急的过去。 薛蝌一听自家的商船挡住官船,立即扶着母亲上船,好尽快挪开出口的位置。 “是近日甄家的事儿从京城来的官差么?”薛宝琴好奇的伸出小手,横在秀眉间往赵煦这边看过去。 然后就看见了赵煦也正在打量她们。 小姑娘抿了抿嘴儿,好奇盯着赵煦看了半晌,心中猜想:那公子莫不是认识我们? “快别耽搁了官差他们。”薛母生怕惹麻烦上身,催促女儿赶紧上船。 薛蝌也担心码头乱,毕竟妹妹是未出阁的女儿家,久待下去让旁的男子瞧,总归对名声不太好,何况他们此次除了上京找婶婶庇护外,还为了宝琴与梅家的亲事。 “我就瞧瞧而已嘛。”宝琴吐了吐粉舌,对于这些世俗,她本就不怎么在意。 主要因为以往父亲还在时,总带着她大江南北,海外四处游历。故此早养成了大大咧咧的性格,一点儿不怕惹人非议。 在海外时天天抛头露面,还与洋人交谈,那些洋婆子穿的比中原开放多了,自己与她们比,这些算什么打紧? 但在薛母眼里。 女儿家抛头露面,不顾形象,这可是很严重的大事,倘若传进梅家耳朵里,只怕惹了未来亲家不高兴而悔婚。 “哥哥你说那位公子会不会就是王爷?” “我看婶婶信里提及过,那位小王爷以前在荣国府居住过一段时间,会不会是宝姐姐告诉过他,我们的事儿?” 薛蝌看过去,眉毛一蹙,对妹妹的天真示以摇头,好笑道:“王爷怎么会有兴趣了解我们家?何况堂堂王爷,此时或许早在官船上了,又哪会站在外面给老百姓瞧稀罕的?也许是随行而来的世家公子。” “王爷怎么就不会给百姓瞧了?或许忠顺王他亲民,再者常言书里都道,这些皇家喜欢微服出巡。” “书里微服出巡的多为万岁爷!”薛蝌宠溺地轻轻敲了一下妹妹的头。 “我倒觉得他就是认识我们。”小姑娘嘟了嘟,一副女人的直觉最准的语气。 旋即她远远地,很有礼貌给赵煦行了一礼,然后又像小兔子似的蹦跳上船。 “这小丫头倒满可爱。” 赵煦不由得笑了起来。 随后回京的路上,他的船尾便是薛家的商船。 有时总能看见小姑娘站在船头眺望,眼神里充满了对京城的期待。 …………… 夜晚风很大。 冻的甲板之上的甄应嘉父子两人瑟瑟发抖。 赵煦像恶魔一样出现在他们跟前。 用脚踢醒甄应嘉,冷漠道:“你们不用去京城受审了!” “王爷什么意思?” 甄应嘉从梦中惊醒,错愕看向忠顺王。 恍然间,他明白了什么,瞪大眼睛喝问:“难不成王爷要私杀命官?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本王从不信什么阴司报应!” “更不怕妖魔鬼怪。” 赵煦抬眼点了一名侍卫,那侍卫直接用抹布塞住甄应嘉的嘴。 除了眼神里的无限怨恨,他只能任人鱼肉。 “王爷、王爷、我可是听话了。” 甄衍这时吓的不行,即便全身捆绑住,他也奋力挤到赵煦脚下求饶。 “王爷答应过,会留我一命。” 赵煦一脚将他踢开,冰冷道:“本王只说照顾你少受罪,何时要留你一命,当真可笑至极!” “堵上。” 紧接着侍卫又给甄衍把嘴堵的结结实实。 赵煦毫不犹豫从怀里摸出短铳,对准父子两个的脑门:“别急,你的好女婿北静王早晚会来阴曹地府陪你。” 遂吩咐侍卫:“告诉后船舱的其它犯人,甄应嘉父子晚上企图跳江逃跑,险些刺伤了本王,以被就地正法,他们若是也敢效仿,格杀勿论。” 在甄应嘉两父子一惊恐一愤怒的对视之下。 “砰。” 夜里传出两声闷响。 江河里登时翻起两股浪花。 第254章 双簧 将近仲夏。 赵煦的船只才到京城大通桥码头。 观望薛宝琴一家离去,他这才吩咐锦衣府的人马先把剩余嫌犯押回去,而自己则进了皇宫面圣。 ————— 泰仁宫。 隆庆帝放下手里的茶盏,然后用大拇指和食指捻动眉心。 这侄儿当真是给了他好大一个惊喜。 竟,先斩后奏。 把甄家父子给砍了! 连尸首都没给保留下来。 怎么给甄老太妃和太上皇解释? 这件事儿他承受的压力比之年轻的忠顺王强出十倍不止。 就刚刚东宫太上皇那边,老太妃因听闻甄家父子被就地正法,已经晕厥了过去。 太上皇气的牵扯出旧疾。 忠顺王倒正趁了他的心意。 他早不满意江南甄家和北静王,本打算慢慢折损它们的左膀右臂,却不想忠顺王干净利落给整齐活了! 唯一让人不满意的地方,就是煦儿不该亲自动手。 好在理由还说的过去。 “唉!” 隆庆帝叹了一口气,流出鳄鱼的眼泪:“何至于此、何至于此?想甄家曾为朝廷作出多少贡献,祖上又有开国之功,竟一时糊涂,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朕又不是无情无义之人,他们若悔过,便看在太妃面子上,朕也绝不会要他们命啊。” “偏他们糊涂了!” “竟险些伤了忠顺王的性命。” 隆庆帝心知肚明,凭甄家父子又怎么可能伤的了忠顺王,但这些场面话是说给满朝文武百官听的。 “还跪在地上做什么?这事你有过,却罪不在身。” 赵煦配合着唱双簧,从地上起来解释道:“都怪臣一时不察,审问甄家父子时,不知短铳什么时候被甄衍给顺了,擦枪走火之间,才不得已造成…” 北静王的脸很黑。 但是他却插不上话,或者说沉默对待就是最好的避嫌。 隆庆帝干脆起身走到赵煦身边,接过那把短铳,往事不禁涌上心头,喃喃道:“这是太上皇当年赏赐给你父亲和朕的。” 正感慨着。 都察院左都御史,林如海扬声道:“万岁!” “既然甄家贪污的事已成事实,按律也当斩,忠顺王不过乃无心之失,且为朝廷做了好事,这赏罚相抵,依臣看不予追究最妥。” 有林如海这位准岳父站出来开头一枪。 其它文官武将纷纷开始站队。 而四王八公,还有其他和荣国府亲近的勋贵,几乎也都站到了赵煦这边。 譬如国子监祭酒,李纨之父,李守忠。 永昌驸马。 镇国公牛家,东平郡王、南安郡王。 看来这两家亲结的不亏。 至于西宁郡王和北静王这俩憨憨。 赵煦算是看出来了。 和其它几家国公一样,处于中立。 应该是太子的忠犬。 到底忠顺王家的势力更大,而且皇帝明显也是偏帮赵煦。 两叔侄一唱一和。 一个白脸一个红脸的,但凡不是傻子都瞧出来了。 再傻也不至于还强着帮甄家出头喊冤吧? 甄家又不是真的冤枉。 那些罪证和赃银都快把一间屋子堆成小山了! 只能说从开始,结局已经摆在这了。 隆庆帝摆了摆手,沉着脸对赵煦道:“既然爱卿们帮忠顺王求情,朕就不允追究了,但这事儿太上皇那边可帮不了你!” “臣谢万岁。” 赵煦根本不惧甄老太妃。 她最大的能耐无非就是在太上皇枕边吹吹耳旁风,娘家都倒了,唯一还能依靠的便是北静王这孙辈婿。 而太上皇和赵煦什么关系!? 打死连着骨头。 老皇帝又怎肯为了旧臣要自己亲孙子的性命。 他老人家只是身体不行了,又不是脑子瓦特了。 不过这一次甄家覆灭。 甄老太妃伤心过度,只怕撑不了多久便要去世。 赵煦琢磨着怎么去东宫那边负荆请罪。 且不细表。 —————— 贾府那边草草办了贾赦的丧事。 日子总要继续过。 转眼之间, 从赵煦去江南到回京。 晃眼的时间,就过了四五月。 夏季天气燥热的紧。 众女都在大观园的凉亭躲清闲,王熙凤却是里里外外忙的不可开交,穿花蝴蝶似的各处周旋,一张巧嘴儿也不得半点空闲。 托赵煦整死贾赦的福。 凤姐儿又夺回了掌家的权利。 那心里叫一个痛快! 毕竟死的是自己的公公,协助操办丧事,自然要王熙凤两口子出大力。 而贾赦一死,王熙凤可算是在没辖制她的了,邢夫人这位名义上继母,没了贾赦撑腰就是纸老虎。 王夫人便不好在这紧要关头还攥住管家权利不放。 好容易府里上上下下安排停当了,王熙凤揉着有些酸胀的胳膊回到花厅,让小红给倒碗茶来,忽就见平儿已经端着一碗绿豆汤走到了身边,笑道:“奶奶可得闲了!?” 小红眼明手快,立马接过平儿手里的绿豆汤,递到凤姐手上,嘴里快言快语的道:“平姐姐劳累,快让我来伺候奶奶。” 平儿倒不与她争这些,仔细打量这丫头,倒是个聪明伶俐的。 “这府里哪件事儿少的了我!?” 王熙凤用汤勺一拨里面软糯的绿豆瓤,微微抿了一口,只觉微甜清凉,火气瞬间就解了不少,嘴里自得道:“之前三丫头管家倒有些成效,有宝丫头她们当参谋将军,还不至于亏损了,但那些婆子可不好管。” “还是奶奶有能耐,凭她们是哪位姐儿的奶嬷嬷,也越不过您的坎儿。” 小红笑着又接过王熙凤手里的绿豆汤。 “这冰镇的甜汤可给园子里的姐妹也稍带了?” 平儿道:“我刚才那边回来,都备上了,姑娘和大嫂子她们还惦记你过去热闹。” “我才不去!” 王熙凤捏着帕子似恼实笑的虚晃一下,“她们没安好心,哪是惦记我过去?那是惦记我荷包里的银子哩!” 旋即她又追问道:“今儿姨妈和宝妹妹她们来府里做客,听闻是薛宝琴一家子到京了?” “可不是。” 平儿压着嗓子,指着东路院道:“咱们府里虽不如从前,可到底还有王爷撑着门面,姨太太领着她们来,也是想罩个体面好嫁女儿给梅家。” 正说着体己话,忽就见周瑞家的匆匆寻了过来,王熙凤忙起身问:“可是太太有什么吩咐?” “薛家二太太一家子到宁荣街了。” 周瑞家的笑道:“老太太那边刚派人传话,让二奶奶去迎一迎。” 王熙凤眉眼一笑,伸出手搭在平儿腕处,忙道:“说曹操曹操到,先去见姨妈和太太。” 走了几步又回头对小红吩咐:“那绿豆汤用冰给我镇着,过会子还要喝的。” 第255章 好多个妹妹啊(上) 荣禧堂。 薛姨妈听说弟妹一家已经到了京城,不由惊呼出声:“不是来信说,要先把染坊里的陈年积货清空出去再来拜见么?” “来了就多住些日子,营生哪天处理不是处理?” 贾母正和王夫人闲话他两个史家侄儿的事,昨儿史家两位夫人来传话。 说两位侯爷已经安全到达茜香国,海上虽经历了几次大浪险些把船掀翻,好在有惊无险。 冷不丁听见旁边亲家姨太太惊呼,不由转过头好奇道:“可是遇着什么麻烦了不成?” “让老太太您看笑话了。” 薛姨妈见贾母主动问起,只得不好意思的笑道:“我这兄弟家里原是主走海贸营生的,染了好些布匹,只可惜命薄,丢下一家子去了,当年蝌儿那孩子太小,弟妹又不善这些生意上的事,故此成品闲置在京中的仓库多年,若在不处理,只怕全坏了。” “我当是什么难事。” 贾母故作不悦的板起脸来:“都是一家子亲戚,能帮的上就帮,多个人也多个主意,干脆叫她们娘几个住我们家,热闹一些日子。” 最近这霉头太多。 总要添些新鲜事物进来冲一冲。 亲戚串门,它也属于一种添喜庆的事儿。 贾母的话正中薛姨妈下怀,但还是连道了两声,不敢叨扰。然后顺势答应下来,一面吩咐小厮去通告薛蟠接待,一面又让人去园子里叫宝钗提早做些安排。 毕竟薛宝琴母子可住进贾府。 但薛蝌进贾府拜见后,却是不方便留在这里,只能跟着薛蟠一起住京城宅子。 旋即王熙凤便领着平儿进来“讨嫌”了。 “就让薛二婶婶住在宝妹妹往年待的梨香院好了,一来可以和姨妈作伴,二来也清净,至于宝琴那丫头,只怕会粘着她姐姐去园子里的蘅芜院。” 对于王熙凤的安排。 王夫人点点头肯首了, 然后凤姐主动担任起了迎接薛蝌一家的领头羊。 平儿匆匆去往大观园凉亭去传讯。 等到了附近,就听里面一片嬉闹,旋即又响起林黛玉的娇嗔:“邢姐姐别信三妹妹,无事献殷勤,她必定不是良医,我瞧着倒像个刺客。” “林姐姐多疑,看谁都像刺客,或许她自己才是坏蛋。” 这是来自史湘云的反驳。 “云丫头你到底投不投?我反正弃投了。” 这是静观其变的薛宝钗。 “我、我还是信林妹妹一回吧。” 邢岫烟到底头一次玩这什么新牌游戏,有些腼腆。 面对邢姐姐的百分信任,黛玉骄傲地翻了一个白眼给史湘云,嘴角微翘。 平儿拨开围观的一群丫鬟挤进去,笑着打趣道:“大暑天,也不怕晒着了!姑娘们快歇一歇。”旋即冲薛宝钗招了招手。 “宝姑娘,薛家二太太到宁荣街了。” 林黛玉插了一嘴,忍不住打听道:“可是宝姐姐常说的那位堂妹家?” “正是呢。” 史湘云将手里的牌面一丢,已经挽住宝钗的胳膊,兴奋道:“听闻这位宝琴妹妹周游列国,见多识广,比之宝姐姐的才学又如何?咱们先别玩这牌了,一起去瞧瞧。” “你啊!” 薛宝钗宠溺地在史湘云肉嘟嘟的小脸上捏了一下,莞尔道:“才学如何我不敢评论,但要论起疯癫,云丫头和宝琴,可算是要相见恨晚了。” “还有比云妹妹更急的呢。” “是谁?”史湘云闪着水灵灵的眼睛看向贾探春追问。 探春在旁边冷不丁打趣:“还有谁,自然是二哥哥了。” 史湘云小脸一垮,娇憨着哼了一句:“我当是谁,原来是宝哥哥,便是三姐姐不说,我们也知道,这府里的姐妹,二哥哥哪有嫌多的?” 小时候她口齿不清习惯把二说成爱,但渐渐长大,也慢慢试着改过来,只偶尔一时高兴还会糊涂罢了。 果然姐妹们出了大观园,准备去老太太那边等着瞧一瞧薛宝琴。 正好撞上贾宝玉急不可耐的往外跑,袭人还在后面追,捧着一件大红色披风道:“二爷等等、二爷好歹把披风带上。” 宝玉听闻府里又要来一位新妹妹,立刻把书本丢在床上,两眼放光的追问:“宝姐姐的堂妹是怎样的人,可比得上咱们府里的姐妹?” 远远地,薛宝钗无奈苦笑。 这宝兄弟经历了那么多事,竟还是长不大。 也不知是说他天生如此,还是烂泥扶不上墙? 林黛玉在一旁撅着嘴打趣:“宝姐姐的妹妹自然不能是俗物,只怕一来就把我们给比下去了。” 好在半路上袭人还是把贾宝玉给按住了。 苦口婆心劝道:“二爷别急,老太太已经派人去接了,咱们还是去荣禧堂静候如何?一会子撞上老爷可怎么好。” “这……” 宝玉一听贾政的名字,又愣在原地,但眼睛却是早飞到了贾府之外。 一位走遍大江南北,周游列国的少女,会是何等形象?肯定比府里的姐妹更有趣,必定不是个思想封闭的俗物,没准与自己的心境一样,那岂不是真正的知心知己? 宝玉一边幻想,一边把薛宝琴的模样按照宝姐姐的五官拼了个七七八八。 “二爷还想什么?” 袭人见贾宝玉又魔怔了,忙拉扯住他的袖子往老太太那边走。 宝玉就像一具笑尸,脸上洋溢着微笑,身子却是僵硬无比,像提线木偶似的被袭人拉着走了。 薛宝钗见状又暗叹一声,幸而当初妈妈没有答应,姨妈那件事。 众姐妹到达荣禧堂时。 贾宝玉见姐妹们那一刻,兴奋地想要一个个嘘寒问暖。 但想着这些年姐妹都在大观园,独把自己留在原先居住的贾母院子,一时心又死了大半。 偏他向来是个丢三忘四的,很快这股不愉快,就被姐妹的谈笑声冲淡了。 于是牛皮糖仿佛,粘着薛姨妈追问宝琴的人品相貌,全然不顾姐妹们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你们瞧谁来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王熙凤已经领着薛家二太太和薛宝琴到了荣禧堂门口。 而薛蝌则是在外面被赶来的薛蟠,还有东府贾珍接待住了。 贾宝玉忍不住站起来,鼓起两眼睛使劲往帘子那看。 霎那间。 一道娇俏可爱的人影被王熙凤牵着手进来。 直让宝玉瞬间石化了。 第256章 好多个妹妹啊(下) 眼瞧着王熙凤身后那灵动的少女,贾宝玉忍不住上下打量,竟一点不比府里的姐妹差,甚至单论五官来看,这位新妹妹更在黛钗之上,或者略点些异域风情。 倒不是宝玉踩七捧一,说句公道的,薛宝琴五官有点假混血儿的感觉,在感官上却是很新鲜。 但就是幼了一些,真要比起宝姐姐,还是差了那么点前凸后翘的味道。 等薛宝琴年岁略长,到时自然也就更胜她姐姐薛宝钗了。 这也是她给贾府众姐妹的第一印象,不免拿来与薛宝钗对比。 “快过来我瞧瞧,这孩子怎么生的这般水灵,叫人看了就忍不住喜欢。” 最难以抵抗长的好看的姑娘除宝玉第一外,贾母就排在了第二。 问过一些生活,习惯,老太太便拉住薛宝琴不肯撒手了,对她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只恨不能这是贾府里的女儿。 贾宝玉则躺在老太太怀里笑嘻嘻竖起耳朵,听这位妹妹的故事,比谁都认真,那双炙热放星星的桃花眼,比之当初黛玉初进府时更热情。 “这位妹妹我好像…” 宝玉刚开了个头,史湘云便忍不住截住他的话,伸出小手在脸上刮了刮,娇笑道:“宝哥哥难不成又见过了?” 贾宝玉心虚地看了一眼旁边坐着的黛玉,见姑娘们都好奇打量他,登时就噎住了,把个大脸盘子憋的通红:“我又没说见过,只是这位妹妹倒像画儿里的那些金发碧眼少女。” “我这头发天生如此,偏淡了些,还有些卷。”宝琴笑着解释。 其实她的头发颜色是纯天然的,还有自然卷,也没有混血基因,有些姑娘天生发色偏淡了一些。 “怪不得宝兄弟。” 凤姐儿在中间打圆场,佯装羡慕道:“若是光看背影,和那一头微微卷的头发,我都差点儿以为是海外的姑娘呢。” 贾探春在林黛玉和薛宝钗中间不由对姐妹们叹道:“倒真应了林姐姐那句话,宝姐姐这堂妹一来,便把咱们比下去了。” “三妹妹缪赞了,她如何当的起这话。”薛宝钗笑着替妹妹谦辞几句。 倒不是她嫉妒自己的堂妹,而是觉的不好太出风头。 “不是还有位宝姐姐的堂弟么?” 贾宝玉左右坐不住,像是有根针扎在他屁股上,扭了半晌,终于站起来四处寻找薛蝌的身影。 虽然他很喜爱生的好看的姑娘。 但今非昔比。 毕竟少了一条重要的宝贝挂着,对女儿家的热情,自盖不过好看的少年郎。 “我的儿你别急,你姨妈在外面和宝琴母亲说些体己话,薛蝌在隔壁,你珍大哥和蟠兄弟在问话。”王夫人见老太太喜欢宝琴几乎盖过了宝钗,心中略有些担心,好在这丫头已经订亲,显然不可能拉郎配。 “快领进来我瞧瞧。” 贾宝玉急不可耐,贾母又一惯宠爱,于是忙让人先把薛蝌带过来。 于是薛宝钗主动起身,走到荣禧堂外面,不多时便领着一位眉清目秀的少年,轻轻推到宝玉身边,介绍道:“宝兄弟,这是我二叔的儿子,薛蝌。” “薛蝌见过世兄。” “见过老太太,太太,姐姐妹妹,婶婶,嫂子们。” 薛蝌打了一个罗圈揖,恭恭敬敬对着一屋子的人躬身一礼。 “你今年几岁了?” “可曾读过书?” 面对秀色可餐的翩翩公子,贾宝玉登时把薛宝琴忘的一干二净,便不自觉想要亲近。心道:谁知宝姐姐的亲哥哥生成那样,而堂弟却一表人才,倒活像了他才是宝姐姐的亲兄弟一样。 薛蝌被贾宝玉盯的有些发怵,虽然早听闻这位贾公子有些独特,但这种看他的眼神,难免有些不自在。 于是忙讪讪地退了一步,脸儿有些滚烫。 贾宝玉拉住他的手,热情道:“咱们自家人何须这些俗套,快来我身边坐下。”一面又好奇问薛宝钗。 “宝姐姐这兄弟与我到底谁年长一些?!” 薛宝钗笑道:“他比我小一岁,比宝兄弟大上几个月。”(ps:前面说过 年龄有调整,这里薛宝钗15只比宝玉大一岁,林黛玉则13岁了。) “噢。”宝玉点点头,正要喊一声亲昵的薛二哥。 薛蝌却抢先笑道:“若以年龄未必妥当,还是跟着姐姐称呼更合适。” 贾府里的人都觉得薛蝌这孩子会做人,这样两人都以宝兄弟,薛兄弟相称,既不占了便宜,又不拉低贾宝玉的辈分。 这样一比较,他还当真更像薛宝钗的亲兄弟了,都是善言巧语,能说会道的。 贾宝玉愈发喜爱这对兄妹,眼珠子一转,转身扑到贾母耳边细语了几句悄悄话。 贾母听了直乐,忍不住捧着宝玉的肉脸,精明的指了指他的鼻子,又看向宝琴道:“你便不说,我也要把这孩子留下来的。” 说完便对王夫人道:“让亲家太太一家子也别走了,先在园子里住几天,宝琴这孩子我瞧在心里愈发喜爱,这么着,宝钗也留下住几日,好陪着她妹妹解闷。” “染坊里的事儿,还有梅家那边再怎么急,总也得容她们娘几个修整几日。” 贾母发话,王夫人自不好拒绝,只能笑着应下,起身去找自己的妹妹薛姨妈商量,顺便唤走王熙凤去安排。 宝玉得了逞,立即猴儿似的欢呼一声,不管不顾拉住薛蝌就往外面走,嘴里急道:“你可会骑自行车,走,我领你见识见识,等你学会了,咱们一起去外面逛。” “唉!” 薛蝌冷不丁被他一拉,踉跄几步,不由暗暗摇头,当初婶婶瞧上这位贾府公子时,母亲还羡慕堂姐找了好姻缘。 如今看来,这样一位跳脱的公子哥儿,未必是姐姐的良缘佳婿了。 而贾宝玉一走,姐妹们便拥着薛宝琴说说笑笑,黛玉频频打量这位妹妹,见她生的仿佛洋娃娃般可爱,竟也忍不住上手拧了拧她的脸。 “宝琴妹妹不妨住在我的潇湘馆。” “妹妹若是不想安生,只管让这疯丫头住你那。” 薛宝钗在一旁笑着拉过堂妹的手,解释道:“她自小被我叔叔惯坏了,是个闲不住的,只怕叨扰了林妹妹,我要不管着她,还不定闹成什么样子呢。” “那好、那好、我也住宝姐姐的蘅芜院!”史湘云一听,拍着手儿叫好。 林黛玉翻了一个白眼,努了努嘴儿道:“我难道还嫌她不成?”说完又伶牙俐齿,带着小刻薄打趣湘云:“我连云丫头都忍受的了!” “为什么偏带上我?你坏!”史湘云不依,伸出手就去呵黛玉的鸽子窝。 一时就打闹起来,看的贾母笑的合不拢嘴,指着她们笑骂。 “依我的意,都别争了,先来我那住两日陪我解闷,然后你们在领去安排。” 贾迎春坐在旁边,和惜春小妹妹,邢岫烟左看看,右看看,不禁都笑了。 “就依老祖宗的意,到时候我们去找妙玉师傅如何?”史湘云扑到贾母怀里撒娇。 莺莺燕燕,让人眼花缭乱。 且不细表。 反过来再说忠顺王赵煦。 在太上皇那边挨了一顿臭骂,夹着尾巴出了皇宫。 刚一出宫,那尾巴就直愣愣翘了起来。 先回王府瞧瞧贾元春,晴雯,香菱,鸳鸯她们几个再说。 然后再去荣国府。 第257章 真.日常系列一 回到王府,赵煦兴冲冲赶至贾元春的宫舍,直接将她搂在怀里,变戏法似的拿出个小盒子推在元春面前,连声催促道:“快瞧瞧本王去江南给你淘换了什么宝贝。” 贾元春低头扫了两眼盒子里精致的首饰,躺在他怀里温柔道:“王爷赏赐的物件儿妾身都很喜欢,” “喜欢就好。” 赵煦顺势捏了一下半边圆墩儿,嘴里没正经的嘿笑:“本王还担心自己眼光俗,爱妃不喜欢呢,既这么说,那玉儿她们肯定也中意了!” 当着元春的面谈及其它姑娘。 她并不觉的有什么,毕竟自身格局在那,若真为这些小事儿拈酸吃醋,那老太太当初也白教导她了。 故此,贾元春微微含羞,尽量不把全身重量压在王爷腿上,稍一前倾抬高,便使赵煦更方便操作了。 她拿起小盒子里的珍珠项链,细瞧究竟有何特别之处,半晌红着脸点评:“这每颗珍珠都饱满圆润,光泽度也极好,大小和粉紫色更是千年难得一见。” “不过是人戴的东西罢了,再怎么珍贵绚丽,也要看戴在谁身上,如爱妃这般,才能衬托它的好。”赵煦毫不吝啬赞美。 元春的好地方,都是平日里一笔一划解锁挖掘出来的。 她容貌虽不及黛钗绝色,单论身段气质的话,艳冠三春无须质疑,而且才情学识也不必多说,主要在于她知进退,晓世情,懂“生活一些特殊乐趣”。 咳、咳… 元春肯在那些方面曲意逢迎,还能显出少女娇羞之态。 这就很难得了! 说白了就是。 明明动作很荡,但表情却很纯。 见贾元春点评珍珠项链中途没了言语,赵煦回过神来,才发现她神态早已经连喘带迷了。 而赵煦也从言语上的赞美,转变成了实际行动。 弄了一掌的潮。 因想着晴雯、香菱、鸳鸯她们自进王府以后,无论在生活还是吃穿之上,皆是尽心尽力铺排,晚上自不免又添加了几分兴致。 …………… “这就是王爷研发出来的自行车?” 贾宝玉拉着薛蝌来到以前的园子,不等他炫耀自己苦练的车技,薛蝌眼里就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好奇。 抢着上前从把手打量到后车座,深表佩服的道:“我在金陵时就曾听闻京城兜售的所谓自行车,不想今日终于见到了真身!” “要是我们薛家也能贩卖就好了。” 因这自行车除了内务府在卖以外,授权出去的目前只有宁国府秦可卿有权利进货。 倒有金陵和其它省的有钱公子哥从京城买了,运回本地。 贾宝玉没想到自己献殷勤半天,却不及王爷的一件死物让薛蝌更高兴,虽有不满,不过在他看来,王爷如今都成自己“姐夫”了,便也没有在意的道:“你要喜欢这劳什子车,明儿我求珍大哥送一辆给你便是了。” “怎么好让珍大爷破费。” 薛蝌听了有些不好意思。 这车子在京城可是奢侈品,似这种造型独特,各处细节满满,精雕细琢的公子哥儿玩物售价都在二百两银子往上。 他家里作为商贾,二百两银子还是能拿的出手,但现在二房已经不如以前了,又怎舍的乱花银子就为图一乐? 故此听贾宝玉随随便便就要送他一辆价值几百两的车。 表示了震惊。 且还不是贾宝玉自己的,而是让人家宁国府贾珍送。 薛蝌再次拒绝,郑重道:“宝兄弟真不用了,我平日闲的时间少,哪有机会去学。” “宝琴妹妹一定喜欢啊。” 贾宝玉老神在在,摇头晃脑的喜笑道:“我这车素日里也骑的少,多是三妹妹和云妹妹在使,宝琴妹妹到时肯定也会嚷着要学,不信我们打个赌。” “若是你输了,便不许在拒绝我的好意。” “宝兄弟误会了。” “我并非想喜爱这车,只是在想别的。”见宝玉热情似火,他赶忙作出解释。 心下却十分无语。 觉的和这位凤凰公子完全没有共同语言。 他根本不喜欢谈论吃喝玩乐,而是更在意经济仕途,振兴薛家。 大部分心思在自行车上,根本不是为了想玩,却是想赚银子。 作为一个本该意气风发的少年,他幼年丧父,不得不竭力支撑家业,几年来在这行业里摸爬打滚,凡事都亲力亲为。 比之堂哥薛蟠来说。 他已经把家业经营的不说十分好,也有七分。 贾宝玉在一旁听的索然无味,愈发烦闷,连热情也减了几分。 心道这薛二郎明明生的风流潇洒,不爱诗不爱花儿,却怎么满嘴都对营生感兴趣,当真无聊的紧。 于是贾宝玉听的脑袋胀痛无比,干脆随便寻了个理由,撇下薛蝌,叫小厮把薛蟠找来陪着,自个儿却是脚底抹油,又溜到贾母那边打算与宝琴妹妹左右相依。 “薛蝌呢?” 半道上却被薛宝钗拦下来。 薛宝钗开着玩笑,半真半假的质问宝玉:“宝兄弟不是领着我那堂弟去了,却怎么走时一双,回来只有你一个?” 贾宝玉脸上讪讪的,抓耳挠腮想了半天,总不能说自己嫌他不对胃口,所以没了兴趣才撇下的吧? 见他犹犹豫豫的样子,宝钗心中已明白了大概。 自己这堂弟别看性格腼腆,实则少年老成,若薛蟠能有他一半上进,又何须她一个女儿家操持家业? 宝兄弟了解后会不喜也在她的预料当中。 “嘿嘿。” 贾宝玉傻乐了一会儿,对上宝姐姐似恼非恼的眼神,有些胆怯。 于是两手一摊,索性摆出自己才是受害人的苦瓜样,“宝姐姐有所不知,薛兄弟一见车就谈营生,偏我又不懂,直听的头胀眼花,只好去请蟠大哥陪着了。” “原来是这样。” 薛宝钗用扇子掩嘴一笑,给了宝玉台阶下:“大暑的天儿,别晒着了,宝兄弟还是随我进去坐坐。” “我正有此意。” 宝玉还以为自己瞒过了薛宝钗,又嬉皮笑脸的。 本以为贾宝玉经一致长一智。 多多少少能长大懂事一点。 紧接着就见,宝玉把全身挤进贾母的怀里,像个长不大的婴儿似,一双眼睛粘在宝琴脸上一动不动。 这时恰好姐妹们询问宝琴往年做的旧诗。 薛宝琴活泼开朗,自是大大方方朗诵了几首在海外时填的几首略带唐诗宋词风格的佳作。 “这个好、这个好!” 贾宝玉毫不吝啬的从贾母怀里腾一下子站起来,巴掌拍的不断,对姐妹们赞美道:“以往与姐姐妹妹们比诗我总是垫底,总说你们独一无二,天下有几个能比?如今才知道我这是井底之蛙。” 听他又在胡言乱语,姐妹们忍不住都笑。 若不发出这样的言论。 那才不像贾宝玉了。 “二哥哥非但是井底之蛙,还糊涂了!” 林黛玉却在旁边抬手掩住嘴打趣:“以往你还说宝姐姐乃百花之首,冠绝天下,如今宝琴妹妹来了,又该摆哪里?!” “这、这……” 自己不过想夸一夸宝琴妹妹,偏林妹妹怎么总跟我不对付? “妹妹这张嘴呀,真真能把人噎死!”薛宝钗掩嘴一笑,替宝玉打了圆场。顺势又对贾母道: “老太太可千万别把她惯坏了,要不将来嫁人,却只怕一时适应不来。” 这话说的挑不出毛病。 既表示了贾母对宝琴喜爱的认可,又提醒了宝玉,我这妹妹可是已经订了亲事的。 “唉。” 贾母拉住宝琴道:“这孩子我喜欢的紧,怎么偏就许了人家,倒是我没那福分。” “我瞧着也喜欢。” 王夫人也立即快刀斩乱麻,指着薛宝琴,对贾母笑道:“母亲这话差了,许了人家一样能当您孙女儿,我认这孩子当干女儿不就成了?” 第258章 真.日常系列二 却说临近用晚膳的时候。 薛宝钗对姨妈王夫人,找了个回去换衣裳的理由,才得空抽身转至母亲和婶婶暂住的梨香院。 她先是牵挂婶婶的病情,问短了什么,好命莺儿去备足,又询问梅家约在几时? 薛二太太到底是妇人家,又久病缠身,心有余而力不足,这些事都是儿子薛蝌在操劳。 夫在夫大,夫不在,儿大。 于是,薛宝钗又陪着母亲和婶婶聊了一些家常便告辞到了外间,打算问问薛蝌。 “这酒吃多了伤身,还误事,你可莫要贪杯。” 因见薛蝌从东府回来时一脸醉醺醺的,宝钗便知,定是自己哥哥薛蟠教唆,他才盛情难却,以堂弟的人品,平日里不怎么喝酒。 “宝琴要住在园子里,你跟哥哥回京城的宅子之后,可千万不能跟着胡闹,更不要与他接触的那些狐朋狗友走的太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道理,不用我说你也知道。” 薛蝌一一恭声应了。 在他心目中,一向以堂姐为榜样。 毕竟似他这等自由的男儿,要独自支撑家业已属艰难。 何况是女儿家家的堂姐。 至于堂哥,薛蟠。 不说也罢了,堂哥管理营生,不亏本已是阿弥陀佛,难道还指望他赚银子? 宝钗坐在榻上,手里捧着茶抿了一口,又问:“两府里的亲朋你可都认清了?” “见过了。” 薛蝌回忆薛蟠领自己见的两府男丁,又对姐姐一一确认道:“东府那边留着胡子的是珍大爷,个子矮一些的是蔷哥儿,个子略高一些的是蓉哥儿,我都记清楚了。西府这边琏二哥哥,环哥儿,……” “姐姐理一理我可说错了哪个?” 一时要记那么多人,宝钗还担心他记不住,却不曾想薛蝌对每个的样貌和身材特点都掌握了,不由感到欣慰。 “还有位、还有位、不过只怕我也没那福气见!” 这时薛蝌却似突然打了鸡血兴奋的说。 “若论两府里我最想结交的,自然要属王爷了,以为在金陵听说书的提及,我还当都是拍马屁夸大其词,但如今那些真真切切的功绩摆在明面上,我才是真服了! 王爷不过才十七八,比我年长不了几岁,却是我这俗辈不敢相提并论的,只怕古往今来,似这样的男子,也不好找出第二个、第三个。” 听堂弟对赵大哥连连称赞,推崇备至,薛宝钗一时也有共鸣,不觉牵动藏在心底的丝丝情愫,剪不断,越理越乱,像一颗小石子投入湖中激荡起层层波纹,越扩越深。 感觉自己脸上有些酡红,宝钗忙打岔道:“别只顾着王爷,梅家那边可联系了?” 谈及梅家的事,薛蝌登时酒就清醒了一大半,当下忍不住迟疑道:“不瞒姐姐,母亲虽一直想攀上梅家这门亲,但我总觉的他们家现在未必瞧的上咱们。”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倒不是妹妹哪里差了,而是我们家必定乃商户,门不当户不对,又没贾府这样的姻亲撑腰。” “按理来说应该不至于吧。” 薛宝钗摇摇头,似梅家老爷这样出身翰林院的世家,最在乎面子。 倘若只是因为单纯觉的薛家门槛低了而提出悔婚,多多少少会影响名声,于他们有什么好处? 名正言顺的悔婚还不影响自家名声,除非是薛蝌家里犯错。 对于婶婶家,她再了解不过了。 哪能犯什么错? 听堂姐分析了半天,薛蝌才松了一口气:“梅家那边我早派家奴去送信,问什么时候可以上门拜见,还没消息。” “不急的。” 薛宝钗莞尔道:“你们刚上京,便如老太太说的,再怎么急总要给点时间修整,在拜见也不迟。” 中间没了正事,便随便提了几句贾宝玉。 而想到这位贾公子当初被婶婶看好,有意想撮合堂姐,薛蝌就觉得幸亏没成。 真要成了的话,那岂不是误了姐姐终身? 若是没有接触贾宝玉,他决计不会说出这等没轻没重的话。 但今天实实在在了解贾府凤凰蛋后,薛蝌便觉的,这样没上进心的男子,不正和姐姐心目中的良婿相反么? 以堂姐的志向,才学,品貌,心中抱负,又怎能瞧的上眼? 难道就因为出身和皮囊? 姐姐也不该是这样肤浅的女子啊。 “你在想什么呢?” 见薛蝌发了一会儿呆,宝钗笑了笑,递给他一杯解酒的参茶。 “没、没想什么。” “在想仓库里挤压的布匹,哥哥席间答应帮我脱销出去。” 薛蝌心虚地接过茶,却哪里敢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宝钗闻言皱了皱眉头。 说实话,他可不信哥哥薛蟠能办好此事。 “便是哥哥帮着,你也不能离开半步,还是跟在身边掺合最好。” “我知道。” 对于不信任薛蟠,薛蝌与薛宝钗都是一致的。 但架不住薛大脑袋非要把活儿揽到身上,并拍着胸膛保证,肯定帮忙卖出去,还不亏本赚一笔。 他好歹是薛家长房兄长,薛蝌哪有拒绝的道理?心中微微一叹,只希望别真的出事才好。 与此同时。 梅家也受到薛蝌一家到京的消息。 并且还住进了荣国府。 梅翰林略有不满,上回自己的学生死于非命,这账还没和忠顺王清算呢。 当然。 梅翰林只是嘴上威风,明面上可不敢跟忠顺王作对。 但想着叫薛家二房上京来谈亲事,本就是打算找理由悔婚的,如今贾家横叉一脚,忠顺王难免会影响这事儿,只怕要另作打算了。 还是先拖一拖。 找到应对之法。 “来人啊!” 梅翰林喊来几个心腹管家,“给薛家公子回个信儿,老爷我近日公务繁忙,议亲的事儿,暂时压后。” “还有,叫我那孽障少出去拈花惹草,免得败坏老爷我的名声,仔细我打断他的腿。” 梅府管家刚应下转身,又被他拉住,思量几息道:“盯着薛家这些日子有什么动静,你在去库房拿些银子,没事儿通一通贾府的奴才,打听打听有用的消息。” “记住了!” “无论是薛家大房,还是二房,消息都要传回。” 没有可靠消息,又怎么好从中作梗,名正言顺破坏这门亲事儿? 第259章 青青草原 “你打算接手染坊?” 眼见离着宁国府不远了,赵煦却被薛蟠当街拦住了,听他说起一堆商业抱负。 薛蟠指着西南方向的街口道:“我堂弟家的染坊停置了好些年,光把积货卖出去有些可惜,倒不如接手下来继续运营。” 难得他脑子灵光了一回。 “那你会染布么?” 赵煦咂巴嘴颇为嫌弃:“而且京城可不比金陵,盘龙卧虎的百年老字号便有三家镇着,你想要分一杯羹?” “染布有什么好难,堂弟家以前就能聘请会染色的工人。” 以前能聘请到是因为薛家当家男主子的人际关系,现在拿什么请。 比银子多?! 银子又怎么敌的过权力。 那些老字号背后可都有权贵分红。 反正他不看好薛蟠这样打算。 薛蟠嘿嘿一笑,用手抓着大脑袋道:“所以我才想找王爷一起合作。” 哟呵。 这小子几时变聪明了? 见王爷不为所动,闲步往宁国府走。 薛蟠也立马跟上他的步伐,始终落后点距离,“只要王爷肯入股,我拿一点就够了。” “你问过宝钗她们意见了么?” 赵煦顿足下来,转身看向薛蟠。 “外头的事儿问她们做什么,有我做主便好了!” “我妹妹到底是女儿家,实不瞒王爷,往年都是我太混账了,如今痛改前非。” 薛蟠一撅嘴,显然不想继续让妹妹帮忙扛家业,又想挣一回面子。 “再议吧。” 赵煦没打算一来就答应,也没明摆着拒绝。 两人一前一后,这才进入了宁国府。 贾珍父子边往里面请,边陪笑道:“本来我还以为王爷去了江南回来,要修整几日才会光临我们两府,却没想念着念着,您后脚便到了。” 赵煦自然知道贾珍如此殷勤是为了什么,西府发生那么大的事情,险些被抄家,连赦老爷都挂了,此时此刻还不赶紧抱着他的大腿,岂不是傻? 当下摆手道:“自家人,手心手背都是肉,自然要来瞧瞧你们。” “王爷可要看看怀信和云喜?” “最近又长胖了不少。” “可讨喜了。” 贾蓉大喜,接过他老子的话,对着赵煦谈论起孩子。 薛蟠这个局外人哪里知道内幕。 被贾珍有意支开到花厅去吃酒,赵煦便忙着去找秦可卿。 宝珠、瑞珠、以及尤氏的丫鬟银蝶忙迎出来,众星捧月一般将他带进正房客厅。 刚进去,便见尤老娘正抱着云喜,扮着鬼脸逗孩子开心,旋即两眼放光,把尤氏的闺女轻轻还回去,立马扯着二姐、三姐迎面跪倒:“老身给王爷请安了。” 赵煦摇头一笑,径直在主位坐下,冲母女三人抬手:“不要见外,本王来瞧瞧义子义女。” 尤二姐含情脉脉的,一副望眼欲穿。 三姐儿也十分热情。 只是她的热情与二姐不同,盼着赵煦告诉他柳湘莲的消息。 瑞珠几个丫鬟忙把秦可卿、尤氏手里的孩子抱过来。 到底是自个儿的种。 赵煦爱的不行,怎么逗也不撒手。 都说女儿是小棉袄。 抱在怀里一直冲赵煦咯咯咯的笑。 至于这儿子。 只能说,活泼、调皮、想抽! 年岁不大,把儿都还没毛,就学会上手拧人了。 直拧的他眉开眼笑。 “这回本王从南边儿回来,带了几套首饰给秦氏、尤氏、当然也少不了尤家二位妹妹。” 赵煦抬手一指自己放在桌面上的盒子。 听闻有自家闺女的份。 尤老娘几乎要从眼里伸出只手来,往前探着身子,贪婪的笑道:“这怎么好让王爷破费,只怕花了不少银子吧?” “王爷赏的母亲只管替二位妹妹收下便是了,别显得太见外。” 尤氏笑着回,这继母什么品性她是知道的。 三姐对这些首饰兴致缺缺,如今只在乎柳郎一人,但眼下没有单独询问的机会,于是强行忍了下来,心不在焉陪着聊了些题外话。 等丫鬟们送这一家子捧着首饰离开,赵煦才左秦右尤在手,颠的好一阵地动山摇。 “我这二妹妹看来早晚要成王爷的囊中之物。” “都用不上使什么手段,那丫头便能乖乖待采。” 尤氏半酸半叹气的道:“倒也苦了她们两姐妹,摊上这么一位母亲。” “哈哈。” 赵煦明知故问的笑道:“那你是希望本王收用了她,你们一对儿尤物齐齐整整,还是希望本王拒绝?” “呸。” 尤氏腻在他怀里伸手欲捶,抬起来捶下去时便成了拧痒痒,买好气的道:“这两府都快叫你这贼汉子偷光了!” “相公要能偷到二嫂子那才叫能耐哩。”秦可卿掩着红唇打趣,她与王熙凤的感情最好,也深知凤姐儿为人,必然不会做出这等红杏出墙的事儿,故此才调侃了一二句。 “这有什么好难?” 赵煦两手用力一拢,直抬的两对良心颤动, “没正经!” “孩子还在摇篮里看着呢。” “怕两小崽子看?牙都没长齐,他爹娘亲近又有什么?” 这时秦可卿谈及正事:“三姐儿一时盼着柳公子的消息,王爷可知情。” 赵煦收回白日宣淫的心思,正色道:“柳湘莲犯事早遁走了,不过本王倒是收到一封他的亲笔信,是交给三姐儿的。” “当真!” 秦可卿替尤三姐高兴道:“可是事儿成了?” “只怕高兴的太早。” 赵煦摇摇头,转面对尤氏道:“本王倒觉的小柳拒绝的可能性更大,依三姐儿的性子,信里内容若果真不如她的意,只怕会生出意外,这几日你们多盯着她一些。” 说毕将怀里的信交给了尤氏。 自由她转给尤三姐过目。 毕竟柳湘莲那封绝情信是他忠顺王建议的。 肯定不会成功撮合了! 又在屋子里腻歪了一会儿,临走时又逗了逗孩子,赵煦才起身去西府那边。 话说薛宝琴上次远远地见过一面了。 不出意外。 因该住在大观园了吧? “司棋?” 等赵煦进入西府时,却看司棋红着眼睛,咬着银牙,一脸心事往家中小院赶回去。 秦司棋的家在贾府外围的奴仆房。 贾府里大管家们都是有单独的院子,她外婆,外公,作为邢夫人的陪房。 待遇自不一样。 得空时,这些姑娘身边的大丫鬟便能请示回家。 “有人欺负你了不成?” 半道赵煦突然闪现出来,将司棋吓了一跳。 她忙拿袖子抹了眼泪 ,遮遮掩掩的,似很怕赵煦知道一些什么事。 那模样就像小媳妇偷了汉子。 脸上又红眼神又闪躲。 半晌,她才转过身子背对着赵煦道:“王爷多虑了,奴婢没有事。” 骗鬼呢? 这睁眼说瞎话有点水平好不好。 眼睛都红肿了,还没事? 赵煦不说话盯着她,盯的她心里发麻。 秦司棋担心表哥蟠又安偷偷回来的事泄露出去,会被府里打杀。 故此才不敢对王爷说实话。 或者说,她正纠结到底要不要对王爷说。 如今潘又安躲在她母亲家里。 求爷爷告奶奶希望婶婶看在亲情面子上放过他和表姐,成全她们双宿双栖,远走高飞。 司棋之母自然不肯。 又担心赶不走潘又安,惹火上身,连累自家。 从母亲那的到消息的司棋心内五味杂陈,随便寻了个理由,就从迎春那里赶了出来。 潘又安撇下自己偷偷逃跑的那一刻什么也没留下,两年时间,哪怕派人回来留下一句话,她也认了。 偏他这般胆小一去俩年没有踪影。 如今还有脸回来让自己与其私奔。 要让司棋做到狠心举报蟠又安,看着表哥被府里五花大绑送官,自然不可能,她又怎会如此绝情。 毕竟曾经也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但看到赵煦这一刹那。 那股纠结立刻释然了。 青梅竹马又如何?说什么都晚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现在她已经不可能跟潘又安远走高飞。 想到这里,秦司棋突兀跪了下来,最终还是吐露实情低着头,死死咬住嘴唇道:“又安他回来了!” 第260章 好马不吃回头草 司棋这朵烈花本王都在嘴里嚼用数次了。 蟠又安这小子居然敢回来想绿老子? 怎么可能? 虽然心里颇有些不悦,但他怎会表现出来。 司棋既然愿意说出这些话。 足以证明了她好马不吃回头草的决心。 “本王过去瞧瞧。” 赵煦二话不说,调转方向打算要去司棋家里。 “王爷饶过他一条小命吧。” 司棋带着哭腔长跪不起,拉住赵煦的裤管求饶道:“婶婶家就那么一根独苗了,王爷便当不知情,奴婢给您磕头了。” “这是什么话!” 赵煦温怒道:“本王会把一介奴才看在眼里?” “你要再跪着不起引来旁人注意,那潘又安必死无疑了。”说毕将她拉起来偷偷拧了一把脸,笑道:“再说你是本王收用的女子,要跪也不是这会儿,得空再跪着———也不迟。” 原本还伤心的司棋听王爷没羞没臊的说些荤话,一时脸上滚烫无比。 “还不走干甚?” 赵煦催促着她走,两人从角门出了贾府。 “王爷。” “嗯!?” 赵煦愣了一下,因见司棋的脸色颇为难看,于是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又安在外省隐姓埋名做了些小生意,但却远远不够还橡胶原皮的银子,如今知道官府有他的抓捕文书,才偷偷回来想要托我母亲,给我赎身。” 府里姑娘身边的贴身大丫鬟可是想拿银子赎身便赎身的? 若是没有出事,贾赦也还在世的话。 倒真有可能被贪银子的赦老爷卖出去。 但现在? 想桃子吃呢。 赵煦不由好笑道:“他知道你…?还愿意赎身娶你?” “你是怎么跟他说的?” 这话的意思让秦司棋皱了一下眉头。 连她自己也清楚。 如今她都是王爷收用过的女子了,怎能一女侍二夫的道理? 她对感情始一而终,不是始乱终弃。 何况对表弟潘又安的那份情,早在当年他丢下自己逃跑那一晚就心死了。 “有什么好说的!” 司棋停了下来,双手紧紧攥住拳头,在袖子里不断用力捏的指节逐渐发白,饱满的胸膛极速起伏着,咬牙切齿看向自家小院的方向:“当初连衣冠冢都给他埋好了,奴婢已经当他死了。” 虽然说的那么坚决,看她那紧张的恼怒的样子,就知道潘又安突然死而复生跑回来的事儿对她打击不小。 毕竟这小子纵使再怎么胆小。 但居然敢跑回来还想赎司棋足以证明,是真爱了! 噗。 但真爱怎么架得住从天而降的横刀夺爱。 赵煦又看了眼司棋,开口道:“一会本王在隔壁屋子里,你若是处理不好在把他领来见我,只一次机会!” “他若想掉脑袋吃牢饭,就待着吧。” 司棋欲言又止,最后咬了咬牙挺直胸膛往前走,忽又回头郑重强调:“奴婢觉非那等水性杨花的女子,在我心里又安已经死了,他只是亲戚家的表弟而已。” 说着已经先一步挑开帘子进去了家里。 因听说婶婶要告发他。 蟠又安唬的什么似的,彷徨不已,当下就有心要出逃。 当然。 若是能带着表姐一起逃跑就好了 想,表姐待自己一往情深,她一定会毫不犹豫与我远走高飞。 她当初连死都不怕也愿意同我共生死,如今只是一起私奔又算什么。 蟠又安想到这里,才战战兢兢继续留在司棋家里,等着表姐回来。 司棋她娘既不敢声张,又拿又安没办法,只能连吓带唬的道:“你到底走不走?要死别连累我们家,我可告诉你,一会子人多了别说一家子亲戚没照顾你,到时候我可不会留情。” “婶婶!” “我见一面表姐就走。” 蟠又安忙不迭屈膝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般带着哭腔道:“婶婶自小看着我长大,我带表姐的情意难道会亏待她不成?求婶婶开恩,放我和表姐走吧,我这里的银子全都孝敬您老人家。” “不是这个理!” 司棋老娘虽爱财,但更惜命。 她父母是邢夫人的陪房王善保家的,大老爷没了,琏二爷虽成了长房男主子。 但毕竟还是待罪之身。 故此,父亲王善保和母亲就成了得力助手,大太太也愈发有发语权了。 如今正是她们家在大太太跟前露脸出力的时候,更不能在节骨眼上出事。 若是被其它管家知道了。 还不乘机夺权? “不是这个理!” 司棋之母再一次强调道:“司棋是二姑娘的贴身丫鬟,那是作为陪嫁的。她外婆外公当年花了好些力气才把她安排到了姑娘身边服侍,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 “再者,让我们司棋跟你远走高飞,名声还要不要了?你怎么敢想的,再说这没脸的话,信不信我立马打死你。” “你还敢回来?” 这时秦司棋的声音突兀传来,蟠又安一激动,忙屈膝跪行过去,哭天抢地的道:“表姐、表姐、当初是我的错,我回来了。” “司棋你怎么还真回来见他?。”司棋她母亲刚开口,便被她抬手打断。 “我如今身子已经不洁了,你还愿意娶我?” 这话一出,司棋她娘险些昏倒。 旋即她又想,或许这是女儿唬蟠又安离开的由头,不然以女儿的脾气,府里谁能白占她便宜不成? 蟠又安听这话似有缝隙,觉的表姐在考验自己的真心,不管真也好,假也罢。 他赶忙抬手用袖子抹了眼泪,忙又拉扯住司棋的袖子吐露真心:“我不在意、我不在意、表姐待我不离不弃,我又怎会在这些地方嫌弃。” “可我在意!” 秦司棋面色一冷,身子一侧甩开蟠又安的手,红着眼睛道:“你当我是什么?是那等水性杨花的女子?我既心里有了别人,便不会瞒着你,你还是走吧。” “怎么可能。” 蟠又安受到了很大的刺激,短短两年而已,能抵得过自己与表姐从小长大,青梅竹马的感情? 表姐一定在骗自己。 “那个男人是谁?” “表姐,你告诉我,你在骗我。” “那你告诉我,你芳心许给了谁!” 秦司棋咬着薄唇怒斥道:“你不必知道,还不快走?留着一条命离开京城,这辈子别回来了,找个女子生儿育女,也算为家里留点香火。” “你快走啊。”司棋见蟠又安仍然不肯起来,直接上手把他往上一扯,猝不及防的惯性下,又安没有重心,身体猛地往前扑在地面,狼狈不堪。 这小身板哦还想征服高大的司棋? 赵煦在门口看的直摇头。 “那个男人是我!” “好大的胆子,竟敢与本王收用的女人暗通款曲,是欺本王帽子带的不够正,要帮扶?还是嫌本王的刀不锋利了?” “这、这这这这………” 秦司棋、蟠又安、司棋她娘,三人登时愣在当场,宛如晴天霹雳。 “王爷。” 司棋直接跪倒在赵煦面前:“您放过又安吧。” “女儿啊、这?你不是在和娘开玩笑吧?”司棋她娘连身子骨都软了,不敢置信。 那是什么人物? 堂堂亲王。 怎么可能看上自家的奴婢丫头? 这身份地位不匹配,但老婆子心里却还是忍不住高兴。 害怕是一回事,高兴是另一回事。 她忙屈膝跪倒替女儿说话:“王爷您别误会,又安这小子与我们家司棋没什么的,老奴这便报官,告诉太太去。” “娘!” 司棋却是直接一声低喝喊住了母亲。 “你还想带她走?” 赵煦没有管这老太婆,而是直愣愣盯着蟠又安问话。 这会子他还没反应过来。 出去二年时间,赵大爷怎么变身成了王爷? 看见这位爷出来时,他已经心灰意冷了,若是旁的奴才小厮他还可以争一争表姐。 但若是工部郎中的赵大爷,那还争个什么? 而,听婶婶和表姐喊他为王爷时。 蟠又安险些吓的尿裤子,双手抖如筛糠一般,回过神的头一件事便是连连讨饶,拼命磕头。 赵煦等他咳的头破血流,鼻涕眼泪横飞,这才又问:“你赚了多少银子回来?” “小的、小的、小的……二、二百两。”又安结结巴巴不敢抬头,将藏在靴子里带味儿的银票立马取出来。 “小的、小的都给王爷,求王爷放我一条生路。” “谁稀罕你那臭银子?!”赵煦嫌弃地看了一眼。 然后就从自己袖子里又摸出五百两,直接丢在地上。 这操作让秦司棋和她老娘都没看明白。 潘又安赎罪的银子不收,怎么王爷还丢自个的银子出来? “加上本王的银子,七百两。让你家私底下交给王熙凤帮你清了官司,然后有多远滚多远,在让本王瞧见你出现在京城,那就丢海里喂鱼去!” 这奴才偷主子银子的旧案,只要主家撤销证实他死了,再以贾府的身份地位,一般官儿都不会收好处的。 你不说、我不说、 故此这七百两等于白送了王熙凤。 王熙凤悄默声得了银子,怎么可能不高兴? 自然不会说出蟠又安回来过。 “我……” 那蟠又安抬头看了看表姐,发现司棋早背过身子,又看看地面的银票,一双眼睛红的恐怖,像是熬了几天夜,布满了红丝。 “嗯!?” “你什么你,还不死心?” “刷,”地一声,赵煦抽出配剑,横在蟠又安脖子上冷冷道。 “既然你横了心要死,那本王就大发慈悲送你上路。” “别别别别!” 这下蟠又安捡银票的速度,出奇的快。 他慌忙捧起银票,又磕了几个头,夺门而出。 “王爷、老奴、老奴先退出去。” 司棋她娘也吓的不行,现在这场景,怎么好留? “好了,这不就解决了?” “这人啊还是只怕死的,本王还要去找玉儿,你自己善后。” 赵煦微微一笑,站在秦司棋身后。 秦司棋忙抹了眼泪,这才回头对赵煦屈膝行礼道:“多谢王爷不与又安计较。” “他还不够资格让本王计较呢。”赵煦随意地摇了一下手。 “王爷帮他结了官司,奴婢在这里替又安谢过。”说毕就又要屈膝行礼,眼睛仍然还红红的。 不过仔细分辨应该不是为了蟠又安哭。 估计是因为自己帮又安解决官司而感动??? 赵煦有些不悦了,伸出胳膊横在她陡峭的胸前 ,直接抬住两个大车灯。 “你又不是他什么人,为何替他谢?” “奴婢、只拿他当弟弟……没有那意思。” 见这丫头信以为真他恼了,赵煦突然一笑,直接将美人儿楼在怀里。 “本王一向待自己人很好,这有什么好谢的?” “要谢也不是这么个谢法。” “不、不成的!这里不成的王爷!” 司棋原本正感动,直到这风流王爷上下其手,捣鼓的她全身没了骨头似的,才由伤转羞,欲拒还迎,半推半抱的被赵煦扯进了房间里。 片刻功夫的时间。 方才拉扯蟠又安,显得特别高大强壮的司棋,在赵煦手里,立即就软成了面团,除了小嘴儿不配合 ,全身都在迎合进退。 “王爷这里不成的!我娘还在外面、不成的!” 赵煦笑道:“正所谓好马不吃回头草。” “回头草有甚好吃,本王这有更好的仙根。” 第261章 行动派与口派 潇湘馆。 因突然加入了和史湘云一样活泼好动的宝琴妹妹,黛玉几乎快把这些年存的力气全耗光了。 上午就被她们拉着逛园子,又是摘花,钓鱼,到了下午时分再也坚持不住,便回到潇湘馆睡了一会儿。 眼见到了用晚膳的时间林妹妹还没起的打算,紫鹃更是主动让雪雁,连拉带哄的服侍她起床穿衣。 嘴里说道:“睡多了对身体也不好,姑娘再怎么困,也要吃点东西垫垫,总不能空着肚子。” 等林妹妹穿戴整齐坐到梳妆台前,紫鹃一面给她梳理头发,一面往发髻上戴钗儿什么的,冲镜子里正臭美的姑娘笑道:“姑娘比往年刚来时成熟了不少,也开心了不少,常言道快乐多了,病也就渐渐好了。” 雪雁在旁边收拾,嘴里抢道:“也亏的王爷关心,时常送了许多珍贵的药材,那些可都是宫里使的,寻常人家哪个有福享用?便是这府往年里过节,宫里才赏回来一点儿 ,还舍不得吃 ,拿来供上。” “这有什么好比的!” 听雪雁拿两家比较,紫鹃立刻顶了一句。 不过刚说完她就有些反悔了。 便是再怎么亲近自小长大的贾府,那也没有即将跟着姑娘嫁去王府那边关系更亲。 娘家与夫家比较。 自然夫家更重要了。 “都一样。” 林黛玉抿了一下胭脂红纸,略薄的樱唇显得水润水润,一左一右各拉住两位丫鬟的手道:“两边都对我重要,这会子我也睡够了,咱们出去走走。” “那姑娘要去蘅芜院宝琴姑娘那边,还是就在湘竹林散散步!” 林黛玉微微摇头,蹙着秀气的眉毛淡淡道:“快饶了我吧,我倒是想去看看二姐姐。” 也是。 迎春家里最近出的事儿太多了。 先是大老爷犯错去世,然后又是琏二爷待罪在家守孝,之前更是险些入了狼窝,嫁给孙绍祖。 如今长房里虽没有贾赦辖制,也正因为少了这位大老爷,大太太和琏二爷更加肆无忌惮。 至少贾赦不在乎小银子,也不会克扣姬妾的吃穿。 现在大太太是宁可杀错也不放过,再来便是琏二爷,虽是关在府里,但每日吃吃喝喝,玩的耍的一样不差。 这般的状况下,迎春的处境自然就很艰难又尴尬了。 紫鹃忍不住叹气道:“也就三姑娘和林姑娘愿意去那边看看了!这几日听侍书和绣橘她们几个议论,二姑娘依旧每日守着那本,太上感应经,一天都不说上三句话,便是司棋故意激她几句,也不闻不顾,我瞧那种书太多了也是害人,未必有好处。” “二姑娘和四姑娘倒凑成了一对。” “胡说什么?” 林黛玉病西施似的横了她们一眼,就在丫鬟一左一右保驾护航般走出潇湘馆。 这会儿姐妹们估计都还在蘅芜院里闹腾。 于是打定主意便往迎春的方向走,走上翠烟桥,临挨着探春的秋爽斋,又从蜂腰桥,转至了缀锦楼(有的版本叫紫菱洲)。 不想刚走到那边,就看见赵煦和司棋从李纨的稻香村那儿绕过来。原本莹白如玉的小脸上立刻浮起两团嫣红。 有心退避三舍,可赵煦也已经瞧见了她 ,正挥着手打招呼呢。 自己又怎好莫名其妙的躲着他? 再说,他又岂会乖乖听话? 林黛玉略一迟疑,还是主动迎上去,背手笑道:“哟,倒是巧了!哥哥怎么会在这里?” 旁边的秦司棋却全身都控不住的别扭。 如今正主在面前。 她就跟偷了汉子的小媳妇似的,脸上红滚滚,连平日里的嚣张都散的干干净净,反倒一副拘谨乖巧模样,给黛玉行了一礼匆匆往迎春园子里跑了。 “司棋姐姐怎么了?怪怪的。”雪雁带着狐疑的眼光看向走路有些不自在的司棋,心道莫不是路上崴了脚,被王爷看见,所以王爷才好心,送她回二姑娘这边? “什么巧不巧?”赵煦没有理会丫鬟,而是直接上前攥住黛玉的小手道: “这叫心有灵犀,一点通。” “我念着妹妹想着妹妹,觉的你会来这边,所以就来了!” “呸。” 黛玉笑着啐了一口:“油嘴滑舌。” 赵煦并没有特殊癖好,喜欢什么病态美。 偏林黛玉将这种独特美态发挥到了淋漓尽致。 如今她病早大好了。 但常年的柔弱状况却是习惯了。 弱柳扶风,摇摇欲坠似的。 让人忍不住想要呵护。 “说正经的,哥哥怎么会在这里?” 面对林黛玉的质问,赵煦两手一摊:“还不是为了躲着薛大脑袋!他想和本王合作营生,但一想妹妹与宝钗的金兰之交,本王这就不好开口拒绝,才寻了个理由躲进大观园里清净。” 哟西! 这也不算瞎话,至少一半参真是吧? 听到关于宝姐姐的哥哥事儿,林黛玉并不意外的微微点头。 毕竟有宝琴妹妹这个“大嘴巴”在,他家的事,乃至薛蟠的事儿,都瞒不住。故此黛玉也猜想到了,是宝琴家里的营生交给了宝姐姐哥哥在帮忙打理。 想到宝琴家里如今不容易,黛玉欲言又止盯着赵煦。 “我知道妹妹在想什么!”赵煦毫不犹豫,直接撸猫儿似的在黛玉的头顶揉了几下,直到给撸出静电,立了几根毛炸起来,小姑娘才恼了。 躲开他的咸猪爪,闪着精灵般的眼睛道:“你要是不嫌麻烦的话,就帮帮宝琴妹妹家里吧。” “这话说的!” “什么麻烦不麻烦?” 赵煦宠溺地笑道:“玉儿妹妹开口,本王还能拒绝不成?” “依本王看,要做就做大了!” “染最好的布,供应给皇室。” 京城里的染布坊,最大的一家是为皇室提供衣裳,像他穿的亲王服,乃至妃子、皇帝的一切,几乎都是周家布庄提供,内务府筛选后送进宫里,由专门纺织的宫女们手工制作。 一旁的雪雁忍不住惊呼:“那不是和夏家一样威风了!?” 夏家就是包揽了皇宫的桂花酒、桂花、搞点,总之能用上桂花的东西,基本都是夏家在提供 ,差不多等于垄断。 “没想到你这小丫头也知道夏家。” 雪雁撅着嘴道:“这有什么好奇怪 ,莺儿姐姐提过 ,夏家与薛家祖上是姻亲,那夏家姑娘论亲了喊,还是薛大爷的表亲哩。” 其实就是薛家当年庶出的一个姐儿与夏家一房男丁结亲过。 不过夏家那一房庶出男丁也早没了,如今主家,就夏老太太和夏金桂,明面上差不多属于绝户。 赵煦又转头拉住林黛玉的小手叮咛:“妹妹如今身子虽好了,也要适量运动,别总赖在床上。” “你不用说我也知道。” 林黛玉小脸一红,让他攥住小手也不挣脱,下意识偏转了螓首,露出一段儿藕白的脖颈道:“这会子我还要去看二姐姐,你要有正经的事儿就快去吧。” 赵煦看出林妹妹这是害羞了。 立马在她小脸上飞快一吻,让健步如飞逃离了大观园。 黛玉秀眉一蹙,还没来得及啐上一口,说上几句刻薄的话儿,却已经连影子都看不见了,直气的将帕子拧成了麻花,一跺脚飘也似的往迎春院子里躲。 “唉!” 紫鹃叹了一口气,双方都订亲了,理因避嫌才对,王爷反而越来越“嚣张。 这等不合礼法的场面,连她都已经见麻木了。 雪雁目送赵煦英俊挺拔的身影消失,忍不住笑道:“还是王爷待我们姑娘好,姑娘说什么,王爷都立马答应。哪像宝二爷,一惯只会口上答应,手脚不动,” 毕竟自小在荣国府长大,而且在没有王爷出现前,紫鹃也一直是宝黛粉。 有心想反驳一下。 但想了半天,似乎找不到宝二爷行动的一次。 算了,…… 第262章 给点颜色开染坊 那就与宝姑娘谈亿万生意! 不是。(正文开始) 第二日清早。 因答应了林黛玉看顾一下薛宝琴家里的营生,故此赵煦直接派人通知薛蟠商量,地点就定在梨香院。 倒也不全是因为黛玉几句话而已。 多多少少有点私情在里面。 京城周家染坊背后是西宁郡王在撑腰,这一块肥肉垄断了十几年。 而西宁郡王与北静王那边亲近。 因此。 这肥肉赵煦他还非要从北静王他们嘴里抢过来吃掉。 却说。 原本不喜参与经济仕途的贾政得知后,竟也难得重出江湖,顺便还把贾宝玉给提溜过来旁听。 反正这小子都废了,存周公如今也不指望他 只求学个本事儿在身上,将来不至于温饱都混不起吧? 贾宝玉一听要去谈经济,立马就发作了,先是抱着脑袋一顿捶的喊这儿疼,那儿疼的,然后又直邦邦躺在床上,将书本盖在面上,索性装死清净。 袭人和麝月她们在旁边干着急,求爷爷告奶奶,催促这贾公子赶快收拾好出去,外头政老爷还等着。 “不去、不去!” 贾宝玉表现的厌厌疲惫,翻了一面身子,一条腿还搭在床沿,看着地面发神道:“左右我也听不懂,何必还要我去受苦受累?” “二爷这话说的轻巧。” 袭人无奈之下只能坐在旁边温声细语的开导:“老爷也是在乎二爷,才想让您去听一听里面的门道,将来成家立业了,总避不开这些。” “宝二爷要不去,老爷责问起来怎么好?”麝月叹了一口气,与袭人对了对眼神,还是要去找太太才行。 贾宝玉偏是那等拉着不走,打着倒退的性子,见她们又拿贾政威胁,登时便恼了:“又不是没挨过老爷的打,便再打一回又能怎得!”虽是说的这样豪气冲天,但心里实则已经开始妥协了。 最后他灵机一动,翻身坐起来,二话不说往贾母的方向走。 “二爷这是去哪?” 宝玉讪讪回头笑道:“昨儿答应老祖宗陪他解闷,只怕不能与老爷一起过去受教了!” “唉!” 袭人叹了一声,只得去跟玉钏告知。 贾政听了,眉毛仿佛都要烧起来,最后也只得连骂几声小畜生,拂袖而去。心中也打算另起炉灶,改日看看兰哥儿的表现,至于环儿…… 罢了罢了罢了! ……………… 原本薛蟠还摇头晃脑,与堂弟薛蝌吹捧自己说动了王爷合作,眼见姨父贾政板着一张黑脸进来,客厅里的气氛登时异常冷静了。 因有贾府里的长辈在场,薛蝌略显拘谨的坐在薛蟠旁,他本还期待王爷一会儿来,无比兴奋,乍一瞧存周公,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端坐在那,显然心情不大好。 于是薛蝌也不敢贸然开腔了,于是拉着堂哥袖子悄声道:“哥哥,这政老爷莫不是,不高兴我们家与王爷走的太近!?” “你多虑了。” 薛蟠坐不住,在凳子上偷偷扭来扭去,似有百只虱子在身上爬似的讪讪笑道:“依我看必是宝玉恼了姨父。” 一听关于贾宝玉,薛蝌登时便释然了。 这时莹儿走了进来先给屋子里的人把茶泡上,又伏在薛蟠耳边细语了几句。 “她们怎么来了?” 薛蟠皱了皱眉毛,妹妹也太不放心自己了。 原来薛宝钗怕哥哥听不仔细,便要让莺儿在这里伺候。 虽然还有靠谱的堂弟薛蝌在场。 但一想到堂弟对王爷的崇拜,怕他一会儿到时也糊涂了。 说白了就是让莺儿听了到时回去复述给宝钗听,她好从中参详。 总之多个心思总不会有坏处。 薛宝琴暗暗向堂姐打听王爷的事迹,心下不由好奇,能获得林姐姐芳心的男子,到底生了何等模样。 先前听姐妹们说起王爷,那是坏的好的,褒贬都有,到底信哪个,宝琴却是迷糊了。 到底是风流潇洒,英俊不凡,文武双全了? 还是油嘴滑舌,拈花惹草,爱欺负人? 薛宝琴年龄与小惜春接近,与冷冰冰的四妹妹不同,她还带点萌萌的夹子口音,任谁见了她,也忍不住对这可可爱爱的小丫头揉上一把。 薛宝琴一脸娇俏可爱,饶是宝钗也不忍心拒绝,将妹妹推到黛玉身边笑道:“你要问我,我哪里有林妹妹清楚?” “林姐姐,你说一说嘛!”小可爱又抱着林黛玉撒娇。 “怎么突然问起他?”林黛玉奇道。 宝琴便把在金陵听说书的把小王爷事迹都重新,绘声绘色说了一遍。 林黛玉这才恍然,掩嘴笑道:“江湖那些话也不可尽信,多是夸大其词。” “怎么会呢?” 宝琴觉的信息差似乎有点跨度太大,难以接受,忙追问:“以三千兵卒对抗鞑靼的一万确实有点夸张,但王爷率领军队,几次扫荡边疆战乱总是真的吧?” “这自然了。”这次给予肯定的确定同样仰慕赵煦的三妹妹探春。 说到半截,探春不知不觉竟也忘我的谈论起那些当年战场上王爷的英勇事迹,并且还打算一会儿分享收藏的报邸给宝琴。 宝琴听的啧啧称奇,忍不住叹道:“听姐姐们这般夸奖王爷,连我也羡慕了,希望梅家的哥哥也能这般有能耐,还体贴人便好了。” 林黛玉忍不住发笑戳了一下她的手,打趣道:“你这丫头不知羞,偏怎么扯上梅翰林家的公子了?难不成你急着想要嫁过去?” 薛宝琴虽有些害羞脸红,但却一点不避讳。 “这有什么好羞的?” 她不以为意的道:“我这次进京本就是要与梅家哥哥商量亲事儿的,何况咱们女孩儿谁不想嫁个如意郎君。” “你最小,却是最热急的!”史湘云一把抱住宝琴,直拿脑袋在她暂且平平无奇的胸膛里拱。 若不是薛宝钗及时阻止了这越聊越远的话题,只怕她们几个便要上天了! 话分两头。 且暂时不论姑娘这边如何讨论赵煦的长长短短。 却说赵煦从马车里下来后,便和鸳鸯、金钏、几个分道而行。 以往都是带晴雯和香菱来贾府。 但想着鸳鸯和贾母的感情不错,和府里的平儿、袭人、也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姐妹,故此才带了过来叙叙旧情。 顺便又明里暗里告诉鸳鸯,替自己给平儿带些礼物。 那意思在明确不过了。 自家王爷怎么还惦记上琏二爷身边的通房丫鬟了? 鸳鸯自不好过问。 又总觉的两人暗地里肯定有什么不可言表的关系,一会子好好问问平儿。 再来便是金钏了,她一回贾府,王夫人更是亲自迎接,首先打听的自然便是女儿元春肚子可有动静了之类的? 旋即才是给一颗糖拉拢金钏。 “你是我身边调养出来的,有元春在,你们相互扶持,将来怀上一个哥儿姐儿的机会自比旁的丫鬟多,后半辈子还愁什么,只管享福去了。” 金钏听的直浮想连连,王夫人说什么,也就答应什么。 第263章 挖墙脚我最喜欢了 贾政在厅里坐了一会儿也不见王爷,本就对经济仕途不感兴趣的他,也生发出了打退堂鼓的想法。 于是又以一副长辈的口吻站起来吩咐几句,便匆匆逃离现场。 果然贾宝玉是亲生的。 这姨父前脚刚走,薛蟠就忍不住开始放飞天性,拉着堂弟薛蝌不由皱眉道: “我跟你说,梅家那公子不是好货!” “你当我最近闲着?去青楼是为了自己高兴不成?为了宝琴的亲事,你婶婶让我多打听,还真得了一些消息。” “梅公子隔三差五就爱玩一些洋婆子。” “年纪轻轻把身子都玩坏了!” “要知道你哥哥我当初差点儿因为赦老爷害了脏病。”说到这里,薛蟠心有余悸,下意识看了看左右,还好客厅里只有莺儿在旁边服侍。 薛蝌心不在焉,陡然听哥哥突然谈论起自己未来的妹夫,有些诧异:“可梅家乃书香世家,怎会纵容梅公子生活不检点?” “这有什么好奇怪!”说着薛蟠挽起袖子,将风月场所的所见所闻一字不差全告诉了堂弟。 薛蝌知道这堂哥是个混人,说的话最多只能信一半,又强行替梅家公子分辩道:“少年风流倒也没甚,只要他品行端正便足够了,何况这乃祖上定下来的,咱们这些小辈也不好擅作主张。” “狗屁!” 薛蟠咬牙切齿的打断了他的话:“等堂妹嫁过去将来只怕后悔也没处诉苦,就如同我妹妹当初差点儿和宝玉————若真成了,那才是守活寡误终生!” 这话薛蝌倒是认同。 毕竟贾宝玉当初被家法打成“太监”的事儿,有薛蟠知情,便瞒不住。 都成太监了自然无法与妻子琴瑟和鸣,生儿育女,还谈什么美满幸福。 刚还在说宝琴的婚事,下一秒薛蟠突然啃着大拇指发痴:“你们都谈婚论嫁了,当哥哥的我自然不能落下风,前儿你知道我在街上遇见谁了?” “谁?” 薛蟠笑道:“夏家妹妹,桂花夏家那个,我就看了马车里一眼,现在都忘不掉她那勾人的样子,可妖娆妩媚了,像朵桂花似的香喷喷,与我家还有姻亲关系呢。夏家太太还夸我龙精虎猛!” 呃。 这把姑娘形容成香喷喷也就堂哥了。 薛蝌正无语,赵煦走了进来:“都到齐了?” 两人立马停止闲话站起来行礼。 “真是他!” 薛蝌在心里实实吃了一惊。 这位王爷,不正是当日弃船登岸,妹妹说的那位公子么? 赵煦坐下莺儿倒了一杯茶,接过茶碗的瞬间,悄默声用手指敲了敲她的滑嫩嫩手背:“怎么是你在这里服侍?” 莺儿脸上不由一红,也没瞒着道:“姑娘让奴婢在这里伺候,担心我们爷遗漏了什么。” “还是宝姑娘考虑周到。”赵煦点了点头,倒也没有在意。 切入正题,赵煦直接和他们两兄弟谈论,打算参与一年一次的【天下第一布】比赛。 公平较量。 只要能压过周家的布,那么进入内务府,供应给朝廷就不难了。 若是不公平的比赛。 譬如周家利用西宁郡王的身份走捷径。 那么到时候他这忠顺王再站出来。 “王爷当真要盘活薛家染坊!?” “天下第一布,这———我们家连老匠人都请不到。”虽然对于王爷的话,薛蝌略显震惊和兴奋,但还是有些不太相信。 “这个主意好、这个主意好。”薛蟠一听登时来了兴致,站起来拍着胸膛打包票:“要做就往大了做,反正我头一个支持王爷,需要银子、人手的地方只管开口。” 赵煦略微琢磨了一下,这个世界没有的染布方法。 回想之前穿的淡黄色亲王服,还有皇帝、太子、太上皇他们穿的明黄色龙袍,官员的官服、以及大乾朝很难染出的稀有颜色紫色,诸如此类,在他的现代染色方法里便不是什么难事。 “只管放心。” “染色一事本王有计。”他撇了一眼薛蟠两兄弟,吩咐道: “你们一个负责去买京城三家最好的成色布,一个复责把染坊运作起来。等一切妥当了咱们便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 回到王府,赵煦自然把和薛家合作的事儿告诉了贾元春。 无耻的把帮忙薛家的事儿又顺便叩在了元春身上,叹气道:“罢了,爱妃也用不着为难,左右都是亲戚,薛家还是你正经的姨亲,难不成本王坐视不管?” 说着便探头在元春脸上狠狠嘬了一口。 “王爷~~” 见自家王爷如此疼爱她,贾元春感动的把头枕在赵煦肩上,半响才又温柔说道:“我那表弟虽然不是个省心的,但薛家二房尚算靠谱,只希望王爷别让这些庶物操心,不然元春也要内疚死呢。” 说着她又忍不住叹了口气:“我那弟弟宝玉,原本和宝丫头也算金玉良缘了,只可惜———其实妾身很看中宝钗那孩子,样样都很好,就是心气儿高了些。” 啧啧啧。 这时候了,还想着帮宝玉拉红线。 赵煦装糊涂打着瞌睡,一把将贾元春撩翻,嘴里调笑道:“爱妃刚才说什么来着?本王没听清楚。” “妾身说宝钗她——” “嗳?先别说旁人,天儿都晚了,咱们也该就寝了才是。” “晴雯、晴雯!” “快给你们娘娘那些软垫进来。” “再把本王书房柜子第三排里的黑色匣子抱来。” 那匣子里是赵煦最近收集来的各种小物件,闺房助兴之用,什么金角儿、银角儿?螺旋角儿?咳咳———不必详细。 赵煦一边喊着耳室里的晴雯,一面将贾元春紧紧裹进怀里,狗儿似的贴上去乱嗅,“爱妃今儿好香啊,让本王尝尝抹了什么胭脂。” 贾元春被他拱的腻歪歪黏糊糊,喘不过气来,慌忙挣扎道:“使不得王爷、妾身还没沐浴。” “一会子咱们两个洗鸳鸯浴岂不是正好?” 贾元春拗不过他,只得半推半就的应了,却又顾忌晴雯一会儿进来,于是羞道:“王爷等晴雯走了、走了再………” “羞什么?” 赵煦嘿笑道:“一会儿让晴雯帮把手。” 第264章 周氏布匹不咋地 “王爷当真要去周家布庄?” 赵煦在京城最大一家三层阁楼面前停了下来,上面招牌写着周氏布庄。 薛蝌属于生面孔,领着他来考察敌情比薛蟠靠谱的多。 “在外面叫赵公子便好。”赵煦刷地一声打开折扇,示意他先进去。 店小二很热情。 见是两位衣着不凡的公子哥,好茶好果子立马端了上来,嘴里滔滔不绝介绍。 “二位公子是买布,还是做成衣?我们家的布可是天下第一,连宫里头都采买。您摸摸看,又细又软,冬暖夏凉,颜色纯正。” 赵煦直接了当道:“最好的是哪种?要宫里边儿用的。” “哟!” 这话一出,那个伙计一呆,脸上带着笑。 “公子莫不是要做官服?” “公子别打趣小人了,这不都是朝廷内务府的事儿么,外头哪能私造。” 薛蝌在旁边道:“怎么宫里用的布只能朝廷用,就不能做老百姓穿的衣裳了?” “倒也能做,就是价钱么……” 这话赵煦逗乐了,忍不住拿扇子没好气敲了一下店小二的脑袋:“瞎了你的狗眼,你瞧我们两个是买不起东西的么?只管拿出来掌掌眼,若是不值当,仔细爷拆了你们家招牌。” 见公子脾气那么大,店小二不敢怠慢,立即去后面招呼掌柜的来应酬。 “王爷,不会露馅吧。”薛蝌有些心慌,毕竟头一次光明正大的跑去同行店里探情况。 赵煦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慢条斯理端着茶盏抿了口笑道:“这京城多少人口?似这样的店,每天接待的官宦世家多的数不清,哪能全记住模样?再说你们少有到京城走动,更是生面孔了。” “至于本王。” “若不是西宁郡王亲自出来,没有个三四品以上的帽子,还没有福气见本王呢。” 也是。 谁家亲王没事扮纨绔子弟在大街上溜达? 想都不会想到这上面去。 即便有相熟的,也没巧到姥姥家,刚好来周氏布庄对吧? “二位贵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这时,一个胖乎乎的掌柜快步迎了出来,大声道:“换茶、换上好的供茶。” 店小二赶紧撤走刚才的茶水,沏了一壶香茗过来,给赵煦和薛蝌各倒了一杯。 那掌柜拱手道:“在下周氏布庄的大掌柜,姓许。”与店小二不同,许掌柜跟着东家接触的达官贵人多,眼睛就尖了。 能来店里买宫用布的。 那家里头怎么着也得有位能有资格上朝的官老爷。 然后他推了一个盒子过来,里面只有帕子那么大一块鹅黄色小布块。 “二位公子掌掌眼,这种鹅黄色宫用的布匹如何?” 薛蝌拿在手里先摸后仔细观察。 无论是成色还是做工,材料以及颜色,都比往年他们薛家做出来的要好上许多倍。 看来人家周氏布庄却是有自己的独家染色秘方。 “这色儿确实不错。” 赵煦点点头,仍然不满意地道:“可否掌掌眼正黄色的布匹?” 呵! 掌柜吓了一跳。 那可是供给皇室用的。 你们看了能咋地?还敢穿出去不成。 虽然有些嘲讽,脸上却是讪讪笑着解释:“公子这不是打趣人么?这哪能拿出来 便是我们东家,也不敢造次。” “看来这天下第一布也是浪得虚名。” “爷,还想跟你谈桩上千金的大买卖,没看着实力,那就没得谈了。” 然而这掌柜眼睛猛地一睁,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二位当真来谈生意?不是买布的。” “骗你做甚?” “倒也不是不能看。”若能替主子多接几单大买卖,冒点风险又算什么。何况只让他们进里间看一眼,还能少块肉不成? 赵煦和薛蝌对视一眼。 两人被请到阁楼里,掌柜神神秘秘从暗格中取出专供皇室用的黄布。 还没裁成衣裳的半成品正黄色布,能窥见诸多细节,这是成品不能比的。薛蝌家里又开过染坊,再不济,多多少少也能看出一点门道出来。 周家能发达,就是因为他家祖上的染色配方,黄得透彻鲜艳,没有杂质。 似薛家以及其它染坊的黄色多用栀子染出来的,黄是足够黄了,但是颜色单薄不够明亮。 赵煦看了一眼薛蝌发呆的神情。 看来这差距不是一般二般的大。 便是整个京城,也没有一家能比周氏的更纯黄。 但在他的眼里。 这块黄布就不咋地了。 包括皇帝和太上皇穿的成色龙袍。 够黄、够纯、够亮、 但绝对达不到金黄色,那种太阳底下能亮瞎眼的程度。 而他赵煦可以做到亮瞎大伙眼睛。 槐米汁配上明矾染出来的布非常明亮,能给人一种金黄的感觉。 到时候内务府举办丝绸大赛时,薛家拿出金黄丝绸来,高下立判,用脚趾头都可以想到,内务府还有织造府会立刻抛弃周家的纯黄布。 “不愧是天下第一布!” 赵煦拍着扇子不吝舍的赞美:“果然有些东西,回头我就派管家来订,越多越好,咱们家是要拉去外省用的。” “这!?” 不是立马给定金的么? 许掌柜有些傻眼,你们俩人模人样,仪表堂堂,也不像来逗乐子的啊。 赵煦两人前脚刚走。 许掌柜也不是吃素的,立马派小厮打听,跟踪,又回头通报给东家。 虽然被跟踪了。 但赵煦无所谓,与薛蝌谈笑风生。 “薛家真真狡猾!” “听闻他们家要盘活染坊,给他们看了又如何,看了又不一定能染出来。” 许掌柜道:“他们看宫里用的布,难道也想参加天下第一布的比赛?” 周氏布庄的少东主翘着二郎腿,不以为意的笑道:“我祖上这方子传了四代,还没有哪家有能耐拿走,便是被他们参详了一二,那不还有西宁郡王照顾么,担心什么。” “等等!” 周氏少东主突然站了起来,双眼一眯,戏谑道:“他们要真拿出黄布,咱们将计就计,薛家染坊开工,那不是却染匠么,送一个面生的过去,到时候自有爷的算计。” “爷要让不开眼的薛家偷鸡不成,蚀把米!” 第265章 极致的恋爱脑姑娘 “怎么样,可顺利?” 京城小巷口。 薛蟠亲自领家奴驾着马车等候,见王爷与堂弟来了,径直坐到了车夫位子旁边,挑开帘子。 “周家的布的确很好!” 薛蝌憋了半天,不得不承认自家比不上,面上也有些丧气。 “找家酒肆进边吃酒边说话。” 不等赵煦开口,薛蟠已经拉着两人往酒楼方向去了。 见薛蝌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赵煦笑了笑:“不必担心,本王有个古方,染出来不比他家差。”旋即便把槐米汁配明矾的法子告诉薛二郎知道。 “金黄色!?” 薛蝌大吃一惊,这颜色可没瞧见过。 唯有黄金此物才能有这色。 “和金子一样亮眼!?” “你回家去找心腹家奴多染几匹试试便知,比例方面需要你们摸索,没问题吧?” 有了王爷的肯定。 只需多花点时间琢磨配方比例,这点辛苦算什么。 薛蝌本想站起来深施一礼,无奈在马车里不方便,只能红着脸激动说道:“王爷待我们薛家的大恩大德,薛蝌在这里多谢了!” 小恩小惠罢了。 赵煦根本不在意。 外头驾车的薛蟠没有兴趣听里面的谈话,而是扯着杀猪似的嗓音,唱了俩段儿戏曲,嘴里遗憾道:“也不知柳兄弟平安到海外没有,我倒怪想念他扮的小生了!” “大通桥码头那么热闹?” 等马车路过,大通桥码头时,薛蟠伸着脖子好奇道。 不用这呆霸王说,薛蝌和赵煦已经能听见嘈杂的议论声。 掀开帘子一瞧,人群密集,只见有位俏生生的背影,站在巨石上,望向远方。 “姑娘有什么难处先下来说话。” “这是要寻死?” “那么好的花儿,死了多可惜。” 薛蟠别的地方不行,那看姑娘的眼睛可是跟开了透视眼似的,他立马瞧出了那是宁国府尤氏的继妹,三姐儿。 “王爷、是尤家三姑娘。” 赵煦也是一愣。 咋地? 还真要轻生了, 三人将马车停在边上,哪还顾得上吃酒,薛蟠嚎着嗓子推开百姓,不想撞的一位锦衣公子往前跌了几步。 “狗东西你推什么!” 薛蟠也受不了气,扬起沙包大的拳头顶回去:“推你怎得!” “在推大爷试试?” “试试就试试!” “哥哥,这时候了还争什么。”薛蝌赶忙上去给那位紫袍公子作揖赔罪。 “公子多有得罪,那姑娘是我们认识的,堂哥一时情急,才冒犯。” 梅家公子原本瞧上尤三姐的美色,想英雄救美,乘虚而入,谁知人家三姐儿压根瞧不上,理都不带理。 眼下有美人儿的家眷来了。 不正是好机会。 “误会、误会!” 梅公子立马摆出彬彬有礼的模样拱手道:“这位姑娘也不知道遇到什么难事,今儿本公子瞧她在路上失魂落魄的,担心出什么意外,这才跟随了来,谁知她拿着宝剑不让人靠近,直接站到望夫石上面了。” “再下梅翰林家的公子、梅玉郎。” 原来这就是薛宝琴的未来夫婿! 众人皆是一怔。 薛蟠倒在青楼远远地看过几次,只是刚才恼了,一时怒上心头,才没有认真打量。 “是梅家哥哥。” 薛蝌惊喜万分,又忙一揖:“再下薛蝌。” “薛、薛蝌??!” 梅玉郎没想到路上想白赚个美人儿,竟还能遇上未来小舅子,一时脸上讪讪的。 等着他们去找王爷身影时。 才发现,赵煦早挤身到了最前面。 “什么玩意儿?” 赵煦看着尤三姐的背影,失恋的打击有那么严重? 何况这不就是单恋么。 这时,只听三姐儿悲鸣一声:“柳郎你怎能如此待我?” “做什么、赶紧下来!” “有那么赶着倒贴的?人家不要你,还巴巴求着,要是那么犯贱想送出去自个儿,爷给你开开窍。” 赵煦这一吼,吸引来的目光登时又涨了不少。 “你、你是什么东西,也配惦记我的身子?” 尤三姐一恼,情绪激动不已,旋即转过头 发现是王爷。 但此时恋爱脑上头的她连命都不在乎了,哪在意什么王爷不王爷的。 当下她双手叉腰,眼泪八叉的咬着红唇啐道:“你也不是什么好货!哄的了别人、哄的了姐姐、却哄不了我。” “柳郎怎么会绝情与我?” “定是你从中作梗。” 好家伙。 这也能让她猜中。 女人的直觉真够狠的。 赵煦哪能承认,脸不红心不跳的:“少了男人还不能活了?先给爷下来,看我不抽你。” 豁! 人群里登时沸腾了。 没看过这么劝人活命的。 这是催命来的吧? “公子,你怎么能逼这位姑娘呢?” “我呸!” 尤三姐又恨恨地啐了一口,突然仰天颠笑,既妩媚,又悲情。 旋即瞪了周围男人一圈,冷笑:“天下男子多是负心人。” 这人家柳湘莲都没和你开始。 负啥心了。 不等赵煦开口找机会给她拽下来。 尤三姐已自望夫石上纵身一跃。 冷不丁听到噗通一声水响,紧接着周遭尽皆哗然。 “快救人!” “快救人、愣着做什么?” “有会水性的没有?” 薛蟠在边上奋力呼喊,脱了靴子正打算舍身取义,到了水边他才发现自己不通水性,又是一阵捶胸顿足的惋惜。 那么好看的美人儿。 柳兄弟不要,我薛蟠可以接受啊。 好一通鸡飞狗跳,熟悉水性的船员,才把竭力挣扎,不想获救的尤三姐拉到水岸边。 谁料那三姐儿不撞南墙不回头,呛着水,张牙舞爪喊着:“离我远点、别碰我的身子、” 一面又把自己给深水区里扒拉。 饶是通水性的船员也架不住这一顿折腾。 险些把自己小命搭进去。 “这娘们真是有毒!” 赵煦叹了一声,只得自己跳下去,一把抓住尤三姐埋进水里的衣领,提出了水面。 她灌了一肚子水,又奋力挣扎,此时已经没了什么力气。 “砰!” 赵煦照着她后脑勺直接来了一巴掌。 三姐儿顿时安静了。 “三妹、三妹!” “三妹使不得、你别做傻事。” 那得了消息的尤二姐一家听闻妹妹要轻生,带着斗笠焦急在岸上呼喊。 第266章 土是土了点 赵煦一面让薛蟠两兄弟去找附近的大夫,一面将尤三姐抬进马车,手很自然搭在尤二姐削肩上宽慰两句。 尤老娘一家如今住在宁国府左近巷子里,宅子是尤氏提供。 又将一张大额银票塞给二姐,作为给三姐儿看病,买补品的嚼用。 尽管瞧出了二姐对自己有意。 但他并不急着偷香窃玉。 送走这一家子,三人索性边走边聊,赵煦道:“你们俩兄弟回去琢磨琢磨方子,有了成效再拿来本王瞧瞧,行了、去吧。” 丢下薛蝌、薛蟠。 这才回到王府,处理完正经事几近天黑。 率先便的到府里长史官的禀报。 说蒋玉菡最近出府以后,回来的时间也越来越晚。 往常出去一周就会回忠顺王府。 然后是一月回来一次。 最近几乎三个月才出现在王府。 这模样,很像要跑路的样子。 不过是一个优伶。 他倒不在乎跑不跑的。 利用价值就那么大,琪官这些年提供给忠顺王府的消息几乎到了瓶颈期。 再也没有什么惊讶之处。 譬如神威将军冯唐、冯紫英父子暗中在替北静王做事儿。 这是一个优伶能提供给赵煦最好的消息了! 至于其它勋贵子弟之间吃喝玩乐的事情 ,他根本没有兴趣关注。 休息片刻。 赵煦神神秘秘领着几个侍卫,往忠顺王府后山园子里去了。 “布袋子和网兜带上了?” 王长史一个文绉绉的汉子让他提笔写字,出谋划策倒不难。 但若爬上爬下在蚊虫多的山石洞里施展抓虫的本事儿,却实在难为他了。 王爷抓那么多流萤做什么? 长史官心中狐疑,抓了抓满脸的红包。 半炷香的时间。 差不多装满了两个大布袋。 赵煦提着成果,袋子里的流萤仿佛像一个纯天然的灯笼,闪着青色荧光。 自己之前答应连天上的星星都摘给黛玉,这不兑换承诺了么? 女孩子哪在乎是不是真的星星。 土是土味了点。 这不香么。 …………… “雪雁!” 回到贾府大观园。 赵煦没有直接进去找林妹妹。 而是一把抓住在潇湘馆门口收被子的雪雁。 “啊!” 小姑娘抱着被子吓了一跳,发现是王爷来了,正要往屋子喊,却被他捂住了嘴,笑道:“本王在湘竹林那准备了好东西,把你们姑娘带过去。” 雪雁拼命点头,忍不住好奇道:“王爷可是又给我们姑娘买了什么稀奇的小物件?” “好丫头。” “说出来就不惊喜了!” 虽然王爷神神秘秘的不肯说,但既然是给姑娘买的礼物,雪雁自是满心欢喜的应下。 黑夜中。 赵煦就见一抹微弱的灯笼下,林妹妹如弱柳扶风般飘飘然走了过来。 流萤袋子就藏在身旁的草丛里。 小姑娘也不藏着掖着,见到赵煦便抿着小嘴儿,伸出一只素白的小手讨东西:“给我的东西在哪儿呢?” “这儿呢。” 赵煦直接将自己的一双略大手掌覆盖在林妹妹掌心。 “你这人!” 林妹妹横了他一眼,下意识转到赵煦身后去找,笃定这冤家定是把东西藏在背后。 “你在弄鬼儿我可回去了。” 小姑娘撅着嘴儿,白了他几眼,然后眼睛扫到赵煦脖子上,发现有几处被蚊虫叮咬后凸起的红包,不由凑了脸过去瞧,捏着帕子心疼似的问道:“都抓出血痕了,你也不让晴雯他们抹点药。” “何止这里被咬了。” 赵煦故意将袖子挽起来,“妹妹瞧瞧。” 不想林黛玉刚近身,他便一把将小姑娘搂在怀里,紧紧抱着。 “本王抱着玉儿,百毒不侵。” “呸。” “你快松开我。” 林妹妹缩在他怀里,紧张害羞的情绪却是半点没有改善。 “妹妹别动。” “本王抱一会儿就好。” 赵煦见林妹妹放弃抵抗,又将她裹紧了些,指着天上的月亮:“上回妹妹想要夜空中的星星,本王可没本事儿。” 听他还记得自己随便一口戏言,黛玉轻轻有胳膊肘在赵煦胸口捅了捅,道:“我不过随便说说罢了,天上的星星在美,终究不是凡人能触及。” “这怎么成?” “本王可不能失信妹妹。” 赵煦又在林妹妹脑后勺蹭了蹭,然后一本正经蒙住她的眼睛:“你先把眼睛闭上。” “你在胡闹我可当真不依了!” “正经的。” 林妹妹心中一阵狂跳,脸上从刚才开始就一阵阵发热,虽然不信这冤家会老实,却还是乖乖闭上了眼睛。 赵煦赶紧去把装满流萤的袋子拿出来,解开上面的结,往她周围一散。 萤火虫散发着淡淡荧光,围绕在林妹妹身边飞舞。 “天上的星星摘不到,人间的精灵却是能为妹妹效劳。” 林黛玉轻轻睁开眼睛,煽动着翅膀的萤火虫就像吹散的星星,荧光闪动,照亮了附近。 姑娘既惊又喜,顷刻间便流露出少女的活泼,忍不住拿扇子去扑,“是流萤!” 这等哄女孩子的小妙招。 林妹妹如何招架得住?这一刻她才恍然明白了,赵煦那一身的红包是怎么来的。此刻的心境充满了甜蜜和感动,不觉眼神痴痴望着他。 美眸中的情意几乎快溢了出来,藏也藏不住。 赵煦忍不住抱住她的腰身,心神俱醉。 “玉儿。” “嗯?” “咱们快一点成亲了吧。” 黛玉靠在他胸膛,羞涩抬起头,还未开口,恍然间,两片儿唇已经贴了上来。 良久唇分。 小姑娘才恼着轻轻捶了他一下,没好气白了一眼,突然有些忧伤起来:“小时候,母亲也给我抓过流萤。” 赵煦揉了揉鼻子,知道小姑娘一时睹物思人,想贾敏了,于是对着天上正经道:“岳母大人放心,小婿以后就代替您老人家好好疼玉儿,每年夏季都给她摘星星,直到她牙齿掉光了,满脸都是皱眉,头发也秃了、再也扑不动了,我在让您孙子、曾孙子、曾曾孙子、天天扮成流萤,变着法儿都她开心。” “越说越不正经了!” “你才满脸皱纹、牙齿掉光、头发秃了!” 林妹妹瞪了他一眼,忍不住噗嗤一笑。 似乎想到两人以后真成了这般模样,还同小孩子般疯疯癫癫的。 那岂不是成了老顽童? 第267章 黄金丝绸 就在薛蝌得到配方回去验证之前,他是没想到如此简单的东西,竟然真的染出了纯金般亮丽的黄色。 他对着阳光痴迷地看着这片金黄色的丝绸,仿佛怎么也看不够,足足好一会儿才感叹:“父亲在世时,曾花多少银子去请那些德高望重,有着几十年经验的染工,但他们一辈子也没能染出这样上等的丝绸。却不想王爷随随便便的几句话,却是别人一辈子都奢望不了的。” 听到薛蝌的话,旁边管家内心震撼之余双手不停颤抖,也是十分惊喜。 薛家只要拿下供应给朝廷用的专权,无疑是就此崛起了。 虽然不至于同其它勋贵,乃至大官商比,至少挽回了祖上留下来的皇商名号。 这金黄色的染料制造过程非常简单。 前世赵煦就爱看一些杂七杂八、天工开物、古代工艺之类的闲书。得了穿越者的福利,他对那些记忆都清晰无比,将槐米放在水中熬煮,黄色的汁液熬出来后去掉渣子。 黄色底料就出来了,然后加入明矾继续熬煮,这样普通黄色就演变成了炫目亮色的金黄色,宛如金子一样。 “好东西!” “好东西啊!” 管家连赞两声,爱不释手的拿在阳光下细看:“这种金黄色染出的丝绸,不仅在颜色上超越大乾朝市面上所有的黄色,而且在丝绸的湿牢度上也极其出色,染过之后的丝绸几乎不会出现败色的问题。” 薛蝌将染好的丝绸用匣子装好,打算去贾府找堂姐看看。 要说他那堂哥薛蟠。 这事儿别提了。 薛霸王只是嘴上出力,真干活儿时早躺在女人怀里吹鼓了。 用他的一句话来说。 “你们只管安心回去染,王爷说能染出金黄便一定能成,何必还要我参与。” 却说薛宝钗和母亲得知二房里染出了极其难得的黄色丝绸,也是跟着高兴了好半天。 虽然薛蟠家里是嫡出的长房,薛蝌父亲乃庶出,哪怕分了家,关系也一直很好。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薛字,名利都是绑在一起的。 再怎么打响名号。 那不都是皇商薛家么? 薛姨妈先是抱怨了几句儿子丢下事儿不管,紧接着又夸赞薛蝌有担当能吃苦,既而又发愁道:“参选天下第一布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可咱们哪里争得过西宁郡王?” “要不,还是退一步好了,挣个名声也够了,何必抢了人家的饭碗。” 向来事事求和求稳的薛姨妈下意识把余光看到了宝钗身上。 比起母亲,薛宝钗显然更冷静一些,也并不想就此放下专供朝廷这块大肥肉。 现在薛家皇商的名号,有名无实。 内务府给薛家的买办经常都是拿一些边角料,这还是看在四大家族的面子上。若没有贾府和舅舅王子腾撑着脸,薛家这些年,只怕早被踢出皇商的地位了。 若这次能得到皇家肯定。 薛家的地位才是真正意义上站了起来。 很快她便分析出了这件事的重要性,摇头道:“妈妈担心也是正常的,周家布庄的背后真正东家乃西宁郡王。那西宁郡王听说是极霸道的一个人,必然不会拱手相让。” 果然风险很大。 薛姨妈不由眉毛微蹙:“那依你的意思是同意我的话了?” 薛宝钗再次摇了摇头嘴角抿起一丝微笑。 “妈妈可忘记了谁?” 她思索片刻,向堂弟求证:“王爷可是答应了你们,此事他会出面?” “姐姐不信可以问哥哥。” 薛蝌点头认真道:“染坊布庄的生意,我与哥哥商量好了,股份基本都给了王爷,我们薛家只要名声和本金。” 说白了相当于赚一百万,赵煦拿90万,躺着赚钱。 但对于商人来说赚钱放在第二位,名声和地位才是最重要的。 没有名声和地位,哪怕你有再多的家财,早晚还不是成了别人口袋里的粮食,为他人做嫁衣? 薛宝钗家里如今就是这现状。 即便知道上京来依靠贾府和王家会舍出去很多银子,但求一个稳定,不被其它勋贵分食。 “既然有王爷的承诺,那就依他的意思办吧。” 薛姨妈是个没主意的妇女,连女儿都认同了冒险,她只能叹道:“但愿不会惹出大麻烦来。” 旋即她又高兴着把王夫人要认宝琴当干儿女的事儿告诉了薛蝌。 意思很简单。 有贾府太太当干娘。 梅家再怎么不开眼,也不会明目张胆悔婚,那时得罪的可就不是薛家了。 还得罪了贾府。 得罪了姐姐这位亲王侧妃的生母。 听出伯母无意中拿王爷炫耀,薛蝌倒不意外了。 与其说梅家因为顾忌贾府不会悔婚。 倒不如说是不敢得罪忠顺王。 在薛姨妈心中,宝琴毕竟是夫家那边儿的亲侄女,更何况薛蝌之父临终前还苦苦相求她,希望长房看在哥哥(薛蟠之父)的面子上能照顾一对儿女。 她这个做伯母的又怎会不希望宝琴嫁的好? 二房也是可怜见的。 弟妹身体不好,家里只有薛蝌在支撑家业,宝琴又小。 “这倒还在其次!” 这时薛宝钗突然又提醒:“你哥哥那边千万要看管好了,在参选之前可不能让他做出糊涂事儿来,届时被有心人钻了空子,咱们即便手里有在好的牌,也无济于事。” “是极、是极、千万不能让你哥哥犯浑,他一向嘴里没把门!” 薛姨妈说着便起身召唤同喜同贵,去把薛蟠给找回来叮咛几句。 以呆霸王那吃醉酒就喜欢胡乱乱语的性格,还不把薛家染出金黄丝绸的事儿到处宣传张扬? 这要让周家知道了,还不想方设法打听秘方,从中作梗。 其实这事儿怪不到薛蟠头上。 因为就在薛蝌家里染坊开工时,周家那边早花了大价钱安插了自己的人。 有钱能使鬼推磨。 与此同时。 贾府园子里。 几个难得相聚的大丫鬟在一起谈笑。 奉贾元春的差遣,鸳鸯和金钏几位带着些补品回到贾府看望老太太和王夫人。 而鸳鸯的这次目标实为王爷替平姑娘传话的。 第268章 惦记了不少 鸳鸯提着补品寻到王熙凤院里,却听说二奶奶不在,正好称了她的意。 平儿便把东西接到手里,嘴里打趣道:“这倒是稀客了,你怎么想到来找我们奶奶?” “我是专程来找你这小蹄子的!” 因从小一块长大,鸳鸯与平儿的关系最铁,故此那些看似轻蔑的称呼,并不会让她感到生气。 “找我做什么?” 平儿反问着一把将鸳鸯按到椅子上落座,替她端了杯茶水道:“我这奴婢丫鬟还有替金姨娘效劳的事不成?” “呸!” “贫嘴贫舌,我可没抬姨娘。” 鸳鸯顶了一句,正想把来意说明,不想外面王熙凤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一面吆喝着平儿倒茶水解渴,一面就看见鸳鸯也在。 鸳鸯把贾元春的事情先说出来打幌子,又刻意夸赞凤姐儿几句道:“我们娘娘让给这府里带些补品,特意给二奶奶多捎带了,说奶奶操持家里辛苦。” “哟~~” 王熙凤别有深意的扫了眼平儿,嬉笑道:“让娘娘费心了,这些东西我也用不上多少,还是给老太太送过去。” “有什么话还要瞒着我不成?” 凤姐儿多聪明一个人,知道鸳鸯来的目的可不是单纯送点东西。 鸳鸯琢磨着一想。 王爷有意惦记着平姑娘,便再怎么着也绕不开真正的主子王熙凤。 这凤辣子不开口,说破天也不会放开平儿。 于是她也索性丢开手的道:“哪里敢瞒着二奶奶?我们王爷说府里庶物太多,只娘娘一个人忙不过来,所以想借平儿用用。” 说出这句话时,连平儿也暗暗吃了一惊 ,她当鸳鸯找自己有什么私事,却没想是这种,登时就有些慌神,忙解释起来,她并不知情。 “只怕这是刘备借荆州有去无回吧?” “王爷想要平儿,让他自个儿来说情。” 王熙凤掩嘴一笑,拉过平儿啧啧称奇,半酸半埋怨的道:“你这小蹄子当真是人见人爱,琏二爷都没惦记着吃上两口,倒让王爷起了心思。” 平儿撇嘴:“我就天天跟着奶奶身边,奶奶都还拿我当贼,生怕被琏二爷粘染了,哪还敢奢望往外面跑?” “你们王爷近日在做什么?” 王熙凤一面照镜子补妆,一面伸手接过平儿递上来的凉茶,无奈道:“史家两位老爷要回京了,听闻这次去茜香国的路上遇见了海盗,着实吓得不轻!” 鸳鸯闻言摇头笑道:“朝廷派史家老爷去,这次回来有惊无险,想必会被重用了?” “嗨!” “重不重要倒是一回事儿,两位侯爷胆子都吓破了。” 寒暄几句闲外话,鸳鸯这才把自家王爷掺合薛家二房染坊的事儿里里外外说清楚。 王熙凤倒想插上一脚占些便宜,但这又不是自己姑姑、薛姨妈家的主营生。而是二房宝琴家里的,她便是再贪银子,也不好张那个口。即便要开口分点红,不献出点好处,就凭那风流王爷的性子,会白白给她占甜头的么? 凤姐儿瞧了一眼平儿,莫不是当真要把这丫头舍出去换好处? 只思考了片息时间她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平儿这小蹄子掌握了她多少秘密? 怎么能放出去。 现在是一根藤上的蚂蚱,放出去可就没绑在一起了。 除非这根绳子拧麻花似的打成死结。 想到这里王熙凤脸上莫名一红,暗暗啐了一口,怎么会想到勾搭王爷? 那不成了水性杨花,不守妇道。 但一转眼想到贾琏这些年的所作所为,王熙凤心里的羞愧又渐渐少了许多。 “行了,你们难得聚在一起,我就不打扰了!” 王熙凤起身看了眼两人,笑着走出了院子。 等她一走,平儿便没好气的拉过鸳鸯,嗔怪道:“你怎么当着二奶奶说那些话?” “说什么话了?” 鸳鸯故作装傻的一问。 “呸!” “还跟我装上傻了,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平儿白了她一眼顿足骂道:“往年你还跟我说大老爷时常惦记你,不是打算一辈子守在老太太身边,或者当姑子去么?如今被王爷收用了,我看你这小蹄子是食髓知味,舍不得那白汤了。” 鸳鸯只是笑着。 并不恼平儿说这些荤段子的话。 反而还借题打趣道:“白汤在好,也要喝的上,你在二奶奶身边这些年,白浪费了多少青春?琏二爷是指望不上,难不成打算不嫁人,还是等着二奶奶给你寻个小厮家奴放出去?” “你就说实话,到底对我们王爷有没有那层意思,我也好回话。” 要说没那意思怎么可能? 平儿脸上一热,两人私底下都贴过嘴儿了,还要怎么言明? 可话到了嘴边,平儿赌气道:“我命里无福,哪敢奢望被奶奶放出去?横竖这辈子就这么稀里糊涂过了,守着巧姐儿长大,离了男人,难道我就不活了么?” “咦?” 鸳鸯从她话里听出了一些意思,忙乘热打铁的笑道:“那命里有福,你就答应了?” “你又扯哪去了?” 两人拉拉扯扯,来回打趣,诉说衷肠。 反过头来在说赵煦。 这会子他也没闲着,鸳鸯攻略平儿,而他却在荣禧堂,攻略“贾母”。 贾母见自己亲手栽培的嫡孙女时时刻刻惦记娘家,自是欣慰无比。老太太捻着玛瑙手串笑着说道:“阿弥陀佛,也亏的娘娘记挂我这老太婆,这府里就没一个让我省心的!” 自打赵煦成了贾府女婿,老太太对赵煦是越看越喜欢,同时心中也跟明镜似的亮堂。 如今贾府在走下坡路,肉眼可见的一日不如一日,就盼望着贾元春快些诞下个小公子来。 不说别的。 元春乃皇家赐的亲王侧妃,在宗人府里登册过,就属于正儿八经的王府副女主。 只要忠顺王家势力不减,一直被当今陛下重要,光是这层关系在。 元春将来生下儿子,哪怕亲王爵位指望不上,但侧妃所出的庶长子,王爷还是可以让朝廷,皇帝,给儿子封赐郡王爵位的。 郡王这种天花板级别的勋贵身份。 搁在以前贾母都不敢想。 但一想自己的亲外曾孙将来是位郡王,那已经老了的腰板立马就支棱起来了。 然后一想,林丫头将来生的儿子又是亲王爵位继承者 ,那支棱的腰板,一下子又硬成了钢板。 第269章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 “不值什么、不值什么。” 赵煦故作大气的摆摆手,这才简单询问几句贾母的身体。 那些珍贵的野人参,雪蛤、灵芝、搁在王府都要发霉了。 平日家,他又用不上。 拿来送人情正好,而且听闻贾府仓库那些药材,早在贾元春修建别墅时,给偷偷往外发卖凑银子了。 故此想要用药时,都是王熙凤瞒着老太太去府外买。 贾母心知肚明,碍于面子才没有询问管家的王夫人,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无形中又给凤辣子解了一道生活所需的燃眉之急,不知她将来拿什么谢恩? 赵煦在心里暗笑,单单只拿平儿抵债,恐怕是不够了吧? 就在老太太款待忠顺王的同时。 小冷猫贾环也急惊风似的飞奔到了赵姨娘的屋里。 之前赵煦答应过这小子。 若是他能搬动园子里的那块巨石,那就勉强教他习武。 皇天不负贼心人。 贾环在别的事儿上不认真。 唯独在超越贾宝玉的方面上,比谁都有恒心。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锻炼力气。 还真让他把超出能力范围的巨大石头给搬了起来,虽说不至于当玩具一样抱着飞奔,但总能搬在怀里,走上两三步。 为此,贾环兴奋的什么一样。 “母亲、母亲!” “我成了、我成了!” 一进门他就喜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五官乱飞,揉着小胳膊炫耀道:“园子里的那块石头我能搬动了。” 旋即贾环就拉下一张臭脸,哼哼唧唧坐到椅子上,荡着双腿道:“本来我想去找王爷,偏门口的奴才秧子给我拦住,不让我进去!” “哪个?” “哪个不开眼的奴才,敢拦着我环儿?” 赵姨娘登时便恼了,从椅子上腾地一下子站起来,扬着帕子,往门口蹿骂:“你也是个没出息的。她是奴才你是主子,几句话便把你唬住了?你怎么不照她脸上啐几口?” 原本还气鼓鼓的贾环,听母亲让他啐那拦住自己的丫鬟,刚才发脾气的声音登时降了八度,委委屈屈的道:“反正我是不敢啐太太身边的玉钏姐姐,母亲要是有这能耐,你倒是上去啐她。” “玉钏?” 赵姨娘鼓了鼓喂养大一双儿女和丈夫的胸膛,没好气的转移火力,顺手拧在贾环的耳根上骂道:“呸,没出息的东西,就会指示你娘去,不就是个丫鬟,瞧把你吓得。” 说白了。 赵姨娘也不敢随意得罪玉钏。 虽然只是一个丫鬟,但那是王夫人身边的。 少了一个金钏,她妹妹玉钏便代替了姐姐的位子,非但包揽了太太的一切事物,话语权也更大了。 以前贾府丫鬟三大巨头。 袭人、平儿、鸳鸯。(替补金钏) 鸳鸯和金钏当元春的陪嫁走了以后,玉钏自然而然就顶替了上去。 而王夫人还要仰仗金钏好生辅助贾元春。 待金钏一家,还有亲妹妹玉钏,自然就更重视了。 但赵姨娘一惯是死鸭子嘴硬,只好哄着贾环道:“不就是个丫鬟,在怎么得宠,还能越过主子不成?你姐姐不是在帮忙管理家务么,我这就去找三丫头评理。” 谁知贾环更不领情,当下撇嘴道:“太太有当王妃的元春大姐姐撑腰,你找三姐姐有什么用?何况她一向又不偏帮我,何必自找没趣儿。” “怎么没用?” 赵姨娘雄赳赳的叉腰道:“太太的女儿能爬上王爷的床,我生的难道就不成了?” …………… 再说贾母屋子里。 赵煦特意来邀请姑娘们,届时他和黛玉大婚,好让三春、湘云、宝琴、宝钗、乃至邢岫烟都去林府凑个热闹。 一来林黛玉没亲兄弟姐妹,出嫁大喜的日子,总不能冷冷清清的吧? 毕竟贾元春出嫁时可是热闹了好一会儿,姐姐妹妹都围着打转祝福。 二来,他也好借机把姑娘们拢聚在亲王府留几天。 在林家接完亲。 贾府的姑娘们自然就跟着送亲队伍去忠顺王府了。 贾母虽是答应了,可也不放心一群小辈没了尊卑,惹出闹笑话失体面的事儿。故此便亲点王熙凤、李纨两位嫂子陪同。 至于王夫人那些长辈也就不必要去王府了。 贾府男丁? 压根就没考虑邀请去王府吃喜酒。 何况贾府也会庆祝外甥女出嫁,在家中摆宴席,发帖子给世家,所以就没必要在跑去忠顺王府。 鸳鸯从平儿那里回来,作为跟在老太太身边长大的奴婢,贾母自是拉着说了好一会儿掏心窝子的话。 “怎么说?” 赵煦吃了一口茶,不由问起结果,鸳鸯回到她身边侍立时,咬着耳朵悄声笑着道:“还能如何?平儿自然千肯万肯的,只是二奶奶那边未必肯放手。” 至于贾琏。 不值一提罢了,这位长房公子连王熙凤那关都过不去,因此也就直接忽略他这位男主子了。 彼时。 赵煦和贾母还有王夫人几个贾府长辈对坐谈笑,他也毫不吝啬表演着虚情假意。 而三姑娘探春那边却是风风火火从秋爽斋赶到了赵姨娘院子里。 听闻这不省心的亲生母亲为了点小事儿,执意要让她去找太太的贴身婢女玉钏的麻烦,探春一时便恼了,遣散姨娘身边的小丫鬟出去,又命侍书在外面守着。 然后脸上登时变色,脱口道:“姨娘好歹有个轻重,我只是暂时帮着二嫂子管理账目,又不曾真的管家,便是由我管了,也绝不会青红皂白不分。玉钏难道做的不对么,太太和老祖宗又没召见,谁敢私自进去?” “那我不管!” 赵姨娘知道理也要搅三分,谁让她是三姑娘的亲妈呢? 于是没好气的道:“反正那小蹄子没规矩,你弟弟难道就不是正经的哥儿了?凭甚一个奴才丫鬟也能欺负,再说了,环儿马上就要有出息了,与你将来还不是有好处,你就不能帮帮忙牵牵线?” 探春从她话里听出了些意思。 说到底,宝玉是指望不上,她原也没有指望贾环能帮衬。 但王爷当初毕竟开了口。 又怎会哄骗环哥儿? 便是当真一时戏言,只要这时候提及,他自要认了的。 环哥儿若真的肯努力,她又怎会不为弟弟高兴? 赵姨娘见她没了言语还以为探春连亲弟弟的前程也不在乎,忍不住横眉追问道:“你到底去不去,总得给句话吧?环哥儿不配去,你总配了??” 探春仍是不答。 这下她可真有些慌张了,于是柔和了语气,打出感情牌:“也不要你去求王爷,只是开一句口,说环儿已经能抱动石头了,别的听天由命如何?” 探春这回终于有了反应,却是不急着马上答应赵姨娘去办。 她在屋子里来回踱了两圈,突然问道:“环兄弟当真每日都在练习?” “当然是真的!” 赵姨娘见终于说动了她,连忙扭摆了起来,夸大了道:“你弟弟何止每日练习,吃饭都顾不上,连梦里都喊着要习武为国为民当大将军 ,才不辱没了祖宗的威名。” 三姑娘眼底尽是不全信,面上却缓和下来,斟酌道:“其如此,我便当回讨人嫌的去问问赵大哥,只是什么时候有机会,什么时候再去,姨娘可千万看顾好了环兄弟。” “这感情好!” “不用你说,我每天把这小兔崽子绑在腰上,不信他还能闯祸了。” 赵姨娘见她如此上道,喜的连连点头。 第270章 夏金桂 回到忠顺王府,赵煦并没有去折腾贾元春,奴婢房那边守夜的是香菱。 “不去贾妃那儿了。” 赵煦转回头一摆手,吩咐道:“走吧,瞧你困的。” “嗳。” 香菱脆声应了,正要带头往赵煦的主殿里面去,却瞧见王爷偏离了路线,忽又站住了脚,羞涩道:“那里是奴婢和晴雯姐姐的屋。” “没错啊!?” 赵煦半点不以为意,难不成他想宠幸哪位奴婢丫鬟,还需要通知她们一声做准备么? 做什么准备。 晴雯又不是没经过吃过的。 王府这种级别的通房丫鬟一般都有单独的小院,对于晴雯她们的喜爱,赵煦自不会亏待哪个。 两人进到里间,就见正北的罗汉床上,晴雯已经和着小衣憨甜睡的正香。 “奴婢给您打水来擦洗身子。” 香菱轻声细语,生怕给爆炭晴雯吵醒了,赵煦老实不客气的往床上一坐,由她脱掉靴子,道:“你晚上也别回屋了,就在这里凑合睡。” 双飞燕的意思不用说明。 这丫头能明白,应了一声扭扭捏捏离开。 啧。 香菱这姑娘。 来王府这么长时间了,在房内那方面仍然放不开。 赵煦脱外衣的声音惊醒了晴雯。 晴雯拥着被子坐起来,迷迷糊糊揉着眼睛,见是王爷,就要披外套起身伺候。 “你睡你的,这里有香菱忙。” 晴雯病怏怏地噢了一声,依旧有些迷糊的望着赵煦,像在梦里还没醒似的。 直到香菱兑了洗漱的热水进来伺候,她才用涂满寇丹的修长白嫩手指连打了几个哈欠,又重新躺了回去。 赵煦只是淡淡一笑。 这姑娘们性格都不一样,若全部拘谨着规规矩矩,那和ai机器人有什么区别?连,性趣都会大打折扣,只要对自己忠心,其它他倒也不在乎了。 等洗漱完,赵煦撩开被子躺好,又拍了拍自己身后空白的地方。 香菱立即用他洗剩的干净热水擦拭一下身体,蹑手蹑脚钻进了被窝里。登时左右都是沁人心扉的胭脂粉儿味。 原本睡得迷糊正香甜的晴雯,冷不丁被身后翘了一下,登时便清醒了。 ………… 转眼过了半个月。 这些日子薛蝌家染的金黄丝绸,赵煦已经了解,虽比不上前世配方比例染出来的更炫目,但也差不多八九不离十了。 竞争天下第一布完全没有问题。 于是便着手命他们上报织造府,参选今年的朝廷供布。 也就是三天后在京城,内务府举办的南北丝绸大会。 至于为何上报的那么晚。 主要也是为了不引人注目,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等这事儿敲定以后。 赵煦便要去林家正式下聘提亲了。 他自然是藏着王爷身份,跟在薛蝌两兄弟边上当参谋。 “保证旗开得胜!” 薛蟠已经按耐不住激动,边迈开六亲不认的步伐,边神气十足的说道:“一会子咱们把参选的丝绸交上去,我做东道,请王爷去什刹海吃酒。” “哥哥,吃酒先不急,还要回去支会婶婶一声。”薛蝌打断道。 京城商会大楼。 赵煦三人刚走上去,里面已经坐满了来自南北的丝绸大商。 最前排的位子便是京城三大丝绸、周、齐、吴家的负责人。 负责接待这些参选的是内务府的官员,还有织造府的官。 至于官品。 无非是一些六七品小官罢了。 但对于商人来说,这些专管着他们吃饭的家伙就是上帝! “夏家太太。” 那薛蟠眼睛跟装了定位器一样,那么多丝绸商,他偏偏一眼瞧见了后排里的中年妇女,跟女婿见了丈母娘似的立马贴上去打招呼。 而三人不知道的则是。 夏金桂实则也混在这里面。 但她到底是未出阁的女儿家,故此是作男装打扮,一双妩媚的眼睛四处打量公子哥儿。 夏家小姐,自小娇生惯养,也生的一个毛病,就是特爱色。 这里的色,自然就是见了英俊帅气的男子,恨不能撩开裙子,张开腿那种,天生带来的荡! 大多数商贾都认识这位呆霸王。 并不在意这位干啥事儿也不成的纨绔子弟,各自聊各自的。 只有周家少东冷笑着看向他们三人,眼里迸出不屑。 薛蝌前去上交匣子里的金黄丝绸。 要等到了午时,截止参选后,评选的官员才会打开丝绸商们的布,开始挑出前三名。 赵煦没事儿在商会楼里转悠,楼层有三层,一般二楼三楼都是来看热闹的富贵闲人,所以他也成了这部分。 “哎哟喂~” 忽地听见一声娇滴滴痛鸣。 赵煦转身一瞧,却见个粉面公子捏着素白的玉手,轻轻揉着额头。 他身后还有三四个奴仆打扮的彪形大汉。 不用细看容貌他也知道是个女扮男装的。 这碰瓷,故意的? 三楼明明就没几个人看楼外风景,那么宽敞的地方也能撞上自己? 除非这女子是个瞎子。 但那双妩媚处处够人的浪蹄子风情,又岂是瞎子? 赵煦并不敢兴趣。 他爱色没什么好藏着掖着,但不爱这种明目张胆四处勾引男子的,似这等女子,给丈夫戴绿帽的几率几乎是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 不过。 这浪蹄子生的还真不差。 有着花柳之姿,肌肤胜雪,身体里散发出淡淡的桂花香气。 “这位公子没伤着吧?” 赵煦客客气气,含笑作揖。 夏金桂还了一礼,拿着一把精致的折扇,翘着兰花指,娘里娘里气的道:“都怪我的不是,只顾着去瞧外面的风景,却没注意到公子在前面。” 她恨不能把眼睛贴在赵煦脸上,似有似无的打量,心道:这位公子好生英俊,比之薛家那蠢货,简直云泥之别,便是连那薛蝌也比不上。妈妈也真是糊涂了,怎么会有让我和薛家结亲的念头? 原本她相中的是薛家二房的薛蝌。 二房虽不如长房,背后有四大家族,胜在人家长的好看。 但现在遇见赵煦,夏金桂又把薛蝌抛之脑后,嫌东嫌西了。 倒不是薛蝌差劲了。 而是除了外表,赵煦还有一种天然的贵气。 “若是伤着了不如去找大夫来瞧瞧?” 赵煦见她仍然揉着眉心,心想这小娘们儿可真能装。 却见这夏金桂嘴里说着无碍,身体却很诚实地往他身上一倒,将个水做的身子软在赵煦怀里,揉着额头虚弱道:“兄台且扶我去那边儿坐一坐,怕是天热了些,中了暑。” 若是男子。 这强人锁男,投怀送抱的动作,赵煦早飞起一脚给他揣下楼了。 对于这等骨子里的浪货,他是真的不喜欢,故此微微皱眉,将她固定好原位,往后退了几步抱拳道:“抱歉,我还有要事,既然这位公子没什么大碍,又带了家奴在旁,我就不打扰了。” 说毕,赵煦飞快下了三楼。 这没准是桃花劫而不是艳遇。 赵煦前脚一离开,夏金桂身后的家奴便啐了一口骂道:“什么不开眼的小子,竟不领我们小姐的情,能来这里的还不是商人子弟,神气个什么,咱们夏家可是京城数一数二的皇商,谁高攀了谁还不一定哩。” “呸!” 谁知夏金桂非但心里没有因为家奴帮她直言辱骂而舒坦,反是凶神恶煞,目露凶光骂道: “驴牛射出来的贼王八,瞎了你的狗眼,竟敢辱骂姑奶奶瞧上的公子!” “那是你这狗奴才能随意骂的!姑奶奶我都舍不得骂。” 夏金桂扬手就是一巴掌,呼的那家奴原地打转,又是惊恐又是委屈,却不敢多言半句,立马跪地磕头求饶。 第271章 贼喊捉贼 却说到了午时。 因楼底下都是臭男人。 夏金桂根本没有兴趣下去凑热闹。 随便点了几个家奴去寻找打听赵煦,便从另一边坐轿子离开。 夏家不需要染布吃这行里的甜头。 单凭桂花,已是垄断了。 之所以央求母亲带她来这里。 无非是因为听闻薛蝌会到场,但刚才见了赵煦,又哪会继续为薛二郎倾倒了? 织造府的官员便把参选的丝绸公布在各大布庄商眼前。 绿袍织造府的官员抬手压了压现场,不苟言笑的打开桌面上其中一个箱子,上头贴着卫家字样:“你们也是知道规矩的,那便从卫家开始,这一件黄绸粗糙,线头杂乱,逐选。” 豁! 下面坐着的商贾冷嘲热讽,不少看笑话,或是同情。 “卫公子,你们家几年以来也没长进啊,要是染不出够资格的黄丝绸,何不染别的?干嘛非要来争这块肥肉。” “卫家染黄料不行,可好歹墨色也算登峰造极了。” 薛蝌目不转睛盯着自家箱子,再过三人便到他们了,那激动的心情连双手也不觉颤抖起来。 旁边周家布庄的少东主斜眼瞟了一下他,阴阳怪气的笑道:“你们薛家不在金陵待着讨生活,偏怎么来京城?好像染色这一块,并不曾听闻你们有出色的地方。” “那又怎地?” 不等薛蝌开口,呆霸王已是不耐烦的嚷道:“就许你们开染坊造丝绸,咱们还碰不得了?” “肃静!” 制造府的绿袍官猛地一拍桌子,对于这种场面,他们已经见怪不怪。 商人之间争夺利益再常见不过了。 但他们知道周家背后有西宁郡王,故此也偏心偏肺,帮腔道:“若是在扰乱我们筛选,还请离开这里。” 薛蟠张了张嘴,憋了一肚子气,只得一跺脚甩袖子坐下。 “这是周家的金黄丝绸!” 此刻, 织造府官员打开周家的箱子,从里面取出一条金黄色明亮的丝绸,众人不由得啧啧称奇。 连那官员也愣了一会儿忍不住抚摸打量:“好色、好料、好工,周家不愧为年年胜出者,总能给我们惊喜。” “金黄色!?” “这可比市面上的黄色丝绸颜色更纯正。” “周家什么时候研制出来的?” 薛蝌和薛蟠,以及赵煦都没想到,周家居然也做出来和他们一模一样的金黄丝绸。 “这怎么可能?” 薛蟠头一个站出来,指着那丝绸道:“你们哪里来的?” “笑话!” 周家少东站起来用扇子指着呆霸王薛蟠冷笑道:“我们周家祖祖辈辈都是开染坊的,这金黄染方,也是老祖宗传下来,本少爷日日夜夜参详琢磨,不久前才领悟了祖宗留给子孙的染色方。” “倒是你们薛家,在染色这一行里就是白手,怎么好意思开口?” 被周家一带节奏。 其它商贾也都以奇怪的眼神看向赵煦三人,纷纷开口劝解。 只是那劝解的口气多多少少带了一些讥讽。 没办法。 呆霸王薛蟠名号响彻南北。 谁不知道他这号纨绔子弟,除了生意,其它玩乐样样精通。 “我说薛家公子别来丢人现眼了。” “咱们都没想着来争第一,周家这回真比不过,那可是金黄丝绸。” “对,这颜色比历来的黄色都纯正。” “周家金黄丝绸一出,天家那边还会穿别的?” 薛蟠一蹦一跳地瞪着牛眼啐骂:“放你姥姥的屁,周家偷了我们的东西。” 对于呆霸王的说辞。 哪里有人肯信。 这时薛蝌寒着一张脸正想开口。 赵煦打断他,悄声道:“咱们方子泄露出去了!” “你们染坊都是自己人?” 薛蝌愣了一下,突然脸色有些惨白道:“是了、是了、定是这里出了差池。重要的步骤都是我们家老仆,但因为染色这块,我们薛家不善长,故此逼不得已需要在外招经验丰富的染工。” “可加入明矾这样重要的一步,我们都没让旁的参与。” 赵煦摇了摇头。 不对。 肯定是泄露出去了的。 用脚趾头也能想到,只是到底怎么泄露就不知道了 ,除非抓住奸细:“招了多少外工?” “四个。” 薛蝌立即补充:“要不我立马派人回去查看。” “来不及了!” “这周家有备而来,想必人早跑了。” 这时织造府的官员捧着薛家的箱子,此时又想起了周家少东的声音 “慢着!” 周公子望着薛蝌兄弟,愤怒道:“大人明鉴,若是小的没猜错,薛家应该也是与我们周家一样的金黄丝绸。” 此话一出四下皆哗然。 “做生意讲究诚信、和气、公平竞争,薛家想参选天下第一布没问题,但他们不应该偷走我们老祖宗留下来的染料配方,这可是周家的命根子!” 绿袍官员打开箱子,发现里面的确也是无比珍贵的金黄丝绸,惊讶道:“果然一样。” 周公继续委屈说道:“这位薛蟠在金陵的名声大家可是有目共睹的,凭他的本事儿,能研制出金黄丝绸?薛家如此不要脸,见所未见,大人可要为我们做主。” 旁边的周家奴仆跟着道:“大抵是薛家羡慕我们周家,所以派人偷偷学了去。” 薛蟠和薛蝌以及他们带的家奴,脸上都是愤怒的。 偏局势一边倒。 哪怕说破天,也没人愿意信金黄丝绸是薛家研制出来的。 “我肏你姥姥的!” “分明是你们周家不要脸盗取我们的新染料。” “你可有证据?”周家公子冷笑一声,那嚣张模样,薛蟠恨不得上去踹他几脚。” “那你有什么证据说我们薛家偷周家配方!” “就凭你薛蟠的名声,还需要证明什么?” 赵煦用最快的速度冷静了下来,想着怎么翻盘。 这时那织造府的官员哼了一声,转身对周家道:“本官又不糊涂,方才还纳闷以薛家的实力,怎么可能造出罕见的金黄色,原来是偷了你们周家的,放心,本官一向公正,薛家革除参选名单,报官处置偷。” 周公子忍不住得意看向薛蝌:“大人英明。” 什么东西。 也敢和周家抢皇粮吃。 “且慢!” 赵煦拦住准备将薛蝌兄弟叉出去的衙役。 询问上面的官员。 “既然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那不如现场染色,比一比谁更胜一筹了。” 这话一出。 在场的官员和商贾脸色稍稍有些怪异。 周家确实精通于丝绸染料,否则他们的丝绸也不会供应给皇家十几年没被人顶替,当然其中也少不了西宁郡王的撑腰。 这事儿做的绝。 不但白白抢了薛家金黄配方,而且还能名正言顺把两兄弟送进牢狱。 周公子寒声道:“事情已经明显了,还浪费什么时间?等入狱,他们自然就招了。” “急什么?”赵煦笑道:“虽然薛家百口莫辩,但想要证明配方是你们偷来的却轻而易举!” 接着他问周公子:“周家精通染色,那么哪一种色最难?” “哈哈。” 周公子摇头失笑:“这也需要问?在做的那位不知道。” 底下的商贾纷纷笑着道。 “周公子说的没错,染色里,自然是紫色最难。” “用紫草根染出紫色,行家皆知。” “但想要染出更出色的紫,大乾朝还无人能及,这比金黄色丝绸更难上一层。” “那就没问题了!” 赵煦临危不乱,朝那官员道:“薛家就与周家比染紫色,谁染的更出色,便能证明金黄配方出自谁的手了。” “就在此地、一家一个单独的房间,采办需要用的东西如何?” 第272章 石蕊地衣 毕竟这事要拿出证据。 而织造府的官员只能以少服众勉强答应了比试。 周家少东自不会觉得门外汉能胜过他们这种老字号染坊,当下故作大气,将扇子一收道:“那就让你们薛家输的心服口服,免得说我周公子欺负了你们!” 薛蟠呛声着道:“等你赢了再说少跟薛爷爷扯皮。” “那好。” 赵煦摸出怀表看了一眼:“两个时辰为限,一较高下,真相大白时入狱的可就是你们周家了。” 织造府的官员在桌面上插了两炷香。 不等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谁输谁赢,两方已经各自领着家奴出去采买需要染色的材料。又分别在大会里隔出两间房,作为薛、周两家比试的场地。 毕竟染色工艺都是各自的看家本领,一向不外传,也也不会让同行看到核心秘方的。 赵煦没有第一时间去加急买材料,这事儿交给了薛蟠,而他则带上薛蝌去往了花鸟市场。 在所知的领域里,有一种苔藓便是紫色染料的最好引子。 原本紫色不想那么快显出来,想等薛家把黄布拿到手,后面再抛出。 但周家既然那么不要脸,玩这一出阴的。 那就让他们好好见识见识开挂的实力。 石蕊地衣,它遇酸变成红色,遇碱变成蓝色。 中国传统色彩之一。 用石蕊作染料便可以染出蓝色、紫色。 遗憾的是,知道的人并不多。 多生于岩石表面的细土层上,高山地带。 但也能在寻常地方发现它们的踪影。 多是猎户、农户卖野味时,顺带给这些动物装上的粮口之类,经常混着杂草一起装了进去。 十八世纪有位英国佬发现了它,从此以后石蕊地衣统治了染色行业长达百年之久,一直到化学工业合成的颜色出现,才退出了主导市场。 赵煦就是来碰碰运气,要是没有再出去找一找,在相应的市场,或者草药店。 “王爷,咱们来这里做什么?!” 薛蝌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急的直发愁。 金黄色已属稀罕了。 现在却突然要比试什么紫色。 王爷到底知不知道,紫色比金黄色更难染? 便是他这半吊子水平的门外汉,以往跟在父亲身边闯南走北时,时常听闻紫色如何如何难于青天。 黄色能染出来,只是颜色深浅明亮问题。 可,这紫色一直未被染色行内攻破。 便是大乾坤现有的紫色布料,还是蔷香国那边儿交换来的一种香草挤出来的紫色汁液染成。 “找一种植物,你听着。” 赵煦把石蕊地衣的模样悄声告诉薛蝌,两人分头行动寻找这个秘密武器,不拘是药材铺里,还是农户带进城卖的草药里,总之能寻到它身影的地方,全部不能错过了眼。 而现在属于炎炎夏日。 更省去了晒干的一个步骤,不消一会儿功夫 ,这顶头太阳便能把这些植草晒成干。 除了石蕊地衣,赵煦还需要找到煤灰 ,这就很简单了,灶台里多的是。 还有最后一味材料。 尿。 没错就是尿。 不多时,果然找到了一些晒干了的石蕊地衣。 因为被当做杂草丢弃在边上,薛蝌没好意思白要农户的,便拿一两银子全买了回来。 两人回到商会 ,赵煦又去后厨里找了一把炭灰。 这时薛蟠也领着家奴现买了染缸,白布,一应所需的东西。 周家的动作很快,早已经关门造车了。 普通不怎么显色的紫色丝绸,只需要花大价格买茜香国的特殊植物便行,京城有四夷馆,买海外的东西很方便。 剩下的是周家染色秘密,这就不知了。 一楼的商贾看客早不耐烦了,不是垫脚伸脖子偷瞄,便是悄声议论。 当中夏家的太太心中却是柔肠百结。 这薛家要是出事了,连姻的念头还是早早打消,省的把夏家连累上。 若不是看在薛家亲戚攀上了忠顺王,又怎肯把宝贝闺女许给呆霸王? “磨细一点。” 赵煦站在屋子里指挥免费劳力呆霸王。 这次为了保险。 整个过程只有薛蝌、薛蟠和他在进行,其它家奴全部守在门口。 初始两兄弟还自暴自弃,以为王爷随便找了杂草来应付,反正有身份在,还怕他们为难薛家么。 直到看见赵煦那认真,严肃的一张冷脸。 他们二人才发现,或许王爷是真的有把握? 薛蝌愈发崇拜这位年轻的王爷了,到底是哪里学来的本事? 怎么什么都精,什么都会。 这还是正常人类么,也太妖孽了。 “磨细的石蕊地衣粉末倒入铁锅里,再把炭灰撒下去。” 等薛蝌小心翼翼把两味引子倒进去时,薛蟠瞪大了眼睛,一怔。 只见,忠顺王把裤腰带解开了。 然后撒了一泡尿进去。 “愣着做什么!?” “搅匀啊。” 薛蝌抬头也发现了这迷之操作,张了张嘴,忍不住脱口道:“难道,这也是?染色需要的秘方?” “对,少了它还不成。” 薛蟠脑子一激灵,龇着牙花乐道:“是不是只能龙子龙孙的尿才成?” “乌龟王八都成,不信你来一泡?” 那薛蟠呆愣一点没反应过来 ,二话不说解开裤腰带,依样画葫芦,无比舒畅道:“这以后朝廷大员穿的紫袍官衣,岂不是都有我薛公子的尿?” 这种话也只有薛蟠能没心没肺说出来,为此薛蝌只能扶额暗叫:委屈婶婶和堂姐这些年了。 熬煮了一段时间以后。 很快,赵煦他们就得到了很纯粹的紫色。 再用明矾提亮。 他敢拍着胸膛保证,茜香国生产的紫布,都没有那么纯正。 用石蕊地衣,成本低廉,还能染出靓丽纯粹的紫色。 比起目前大乾坤。 不,应该说整个世界各国染色里。 都是略高一筹的。 然后,赵煦拿起一片白色丝绸放进染色小铁缸里反复寖泡,达到均匀上色。 那紫色一出来。 薛蟠已经兴奋地一蹦三尺高,若不是薛蝌及时捂住他的嘴。 只怕整个商会都能听见他的狮吼功。 还剩半柱香时间。 三人神神秘秘来到后厨,找了块干净的石板,将染好的丝绸放在上面暴晒。 这鬼天气。 起码快达到40c了吧,简直能两块生蛋烤成熟蛋蛋。 赵煦扯了一下裤子,真想回去吃一碗晴雯熬的绿豆粥,躺在元春大灯上,再让香菱用扇子,对着冰块给自己扇扇风,降降火。 当然。 降火的方法还有很多。 暂且不谈。 ——————— 第273章 赌那么大! ——————— “我就说他们是贼喊捉贼了!” “大人何必还给他们一次机会?” 此时,周家已经率先拿着紫色丝绸出来了。 周家少东主将紫色丝绸摊在手里,供织造府的官员和在场的商贾观看。 因为有独家秘方提亮,他们染出来的紫色的确比市面上的成色好许多。 现场拍马屁的声音滔滔不绝。 除非参选的商贾,里面还混杂了许多中间商,从这些原厂手里买成布,拉去偏远的地方贩卖。 周家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正因为周家一直霸占了朝廷的供布,因此无比骄傲,想跟他们家合作,没点好处和关系都别想谈。 “不愧是天下第一布。” “我早猜到结果了,薛家如何跟周公子比?这不是拿鸡蛋砸石头,不自量力么。” “这紫色够正,朝廷一二品大员穿的朝服想必都是以往周家提供的吧?” “那还用说?!这不明摆着的事实,要不是为了看薛家笑话,我早去如意楼吃酒了,谁愿意在这干等。” 织造府的绿袍官很是满意,拍了拍周公子的肩膀赞许:“果然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当年你祖父的手艺,看来你继承了,没辜负本官对你们周家的期望。” “大人缪赞了!” 周公子深施一礼,客气道:“我们周家也不是仗势欺人的,毕竟是老字号,若连这点心胸都没有,才叫失了体面。” “说得好、说得好!” 那绿袍官员连赞两声,忍不住感慨:“真相差不多要出了,如此一来本官也算公正严明。” 毕竟薛家背后还有贾府。 他也不想因为此事连累了自己,而这事儿明着偏帮周家传出去影响织造府的名声。 最好的办法还是让薛家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既然他们要自己献丑。 便是忠顺王追究起来,他也是公事公办,明察秋毫,没有冤枉哪个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周家紫色丝绸上。 其中有商贾发现了细节。 “这紫色好像比往年的更为亮眼?难不成周家又研制出了新配方。” “当真如此,在屋子里还没瞧仔细,周公子拿到窗户口借着光亮现在一看,果然颜色深了几分。” 见众人终于发现了精妙之处。 周家公子折扇潇洒一开,往前走了几步高声炫耀道:“的确是我们周家新研制出来的配方,效果比去年更进了一层,原本想等着喜庆节日献给朝廷,”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可惜道:“谁知我们周家被贼反咬一口,还是那句话,凭本事论高下。” 听周家说要等着节庆日献给朝廷,故此市面上才没有售卖。 底下人才连连点头,恍然大悟。 也有不少羡慕的同行,面如死灰。 看来想要追上周家至少要花十年功夫了。 这种极难 ,极珍贵的紫色一出市面,周家非但又要大赚一波,名声也会跟着上涨,如此一来这天下第一布庄的称呼,别在想被旁人摘下来了。 这是周公子的底气。 他心气高,又无比骄傲自满。 才会没经过家族商量,直接把准备大节日献给朝廷的惊喜提前公布了出来。 织造府的官员还捧着周公子递上来的丝绸细看,这紫色当真优秀。 他虽然不是行家,好歹在织造府当官,看的病多了自然也会懂点医术。 欣赏能力还是绝对有的,特别是对颜色鉴别上,织造府的官员几乎都有一双巧眼。 周公子给家奴使了使眼色,这时一位瘦高奴才,低头哈腰走到官员跟前,赔笑道:“启禀大人,薛家偷我们周家配方的事儿小的一清二楚。” “噢?说说看。” 那奴才义愤填膺的捏紧拳头,一跺脚叹气道:“都是我那徒儿,手脚不干净被逐出师门后,改名换姓转投了别家,这是我亲传弟子,无不隐瞒,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小人刚得到消息,这叛徒已经卷行礼跑了,不少人看见他从薛家后面鬼鬼祟祟溜走,经面貌确定,百分百是我那徒弟。” “必定是他泄露了周家秘方。” 说毕,那家奴转身跪在周公子面前,上眼了一出苦肉计,打着耳巴子央求:“都是小的害公子的秘方被泄露出去,公子要打要罚全凭做主。” “快起来!” 周公子微微皱眉,连忙扶他起来,恼怒道:“做什么?你在我周家干了二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者也不是你的意,我怎么会怪你?” 无疑这一波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引来无数好评。 哐当! 赵煦那一间屋子被推开。 薛蝌和薛蟠用一层白布裹着里面的紫色丝绸出来了。 看着官员手里的丝绸,薛蟠的自信心又上来了,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想要嘲讽,他往地面狠狠啐了一口,冷冷道:“什么东西,也配叫紫色?” 这口气狂的。 周家的人直恨的咬牙切齿,但明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 不等他们反驳几句,下面看客的已经开始帮腔 。 “薛蟠,你这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不撞南墙不回头啊。” “怎么抱着白布出来,不会没染出来吧。” “啧啧,在里面待那么久,想必思考怎么躲避牢狱之灾。” “诸位慎言,薛家大少爷可是有贾府亲戚,有王爷撑腰,即便坐牢也会放出来的。” “咱们可没亲戚能攀上亲王,还是少说两句,免得狗急了咬人。” 薛蟠哪里能听的这些辱话,当下挽了袖子,直接夺步上前,扯住一位讥讽的公子哥儿衣领,那眼睛都快瞪进人家嘴里了,“狗囊的东西,在说一句试试?薛爷爷今天打的你满地找牙。” “住手!” “这里岂容你大呼小叫,还想行凶不成?” 一看这不靠谱的堂哥又惹事,薛蝌只能上前赔礼。 “大人,我兄长是个直肠子,你多多包含。” “若是我们薛家输了,拿官问罪绝无二话。” 这薛家二郎彬彬有礼的作派,又有比赛在前,那官员只能摆了摆手作罢。 “哼!” 薛蟠哼了一鼻子气,不情不愿松开那已经吓软的公子。 织造府的官员最厌烦这些纨绔子弟,仗着家里背景强,胡作非为。 但他又不得不羡慕,正因为巴结不上这些勋贵背景,才只能转向有利于自己的周家。 周家一直都在孝敬他,每年送了不少银子,逢年过节还会上门拜见。 如此“有为青年”他怎么不喜欢? 何况,周家用了几代资源人脉,攀上了西宁郡王。 比起去攀交薛家,在连上贾府,最后得到忠顺王青睐,这里步骤太多了。 没有周家更方便。 这就很双标了。 “这就是你们要比试的丝绸,本官三个时辰前可是听得清清楚楚,他————说要和周家比染紫色的。”指了指站在中央默不作声的赵煦。 “正是紫色。” 赵煦淡淡一抿嘴,走到官员面前。 无数双眼睛都看着他手里捧着的一方白色布。 “丑话说在前头。” 赵煦画风突转,冷哼一声看向周家:“若是薛家赢了,周家布庄以后不准出现在京城!” 豁。 现场再次一片哗然。 赌注那么大? 这不是断人家祖上几代辛苦打拼下来的财路。 第274章 看碟下菜 “这分明就是没安好心!” “怎么可能是薛家二哥哥他们偷了周家的秘方?” 与此同时。 大观园里的姐妹们聚在一起,因贾环时常带着舅舅赵国基出府,所以就打听到了丝绸会的消息。 而贾府小厮便第一时间把里面发生的事,前前后后告诉了府里男丁。 有宝玉那张大嘴巴在,自然最后又落入了三妹妹耳朵里。 贾探春下意识看向了林黛玉,便道:“此事倒还不一定被周家得逞,听闻赵大哥提议要一对一比试染布。” “王爷哪会染布?” 史湘云略一迟疑又看向了薛宝琴道。 黛玉听三妹妹口述半晌,旋即就皱起了眉头。 显然姐妹们都被云姑娘一句话给梗咽住了喉咙。 “嘻嘻。” 见素日里的好姐妹难得被自己难住,她掩嘴一笑,用胳膊肘挤了挤林妹妹,又宽慰起大家:“赵大哥做事一惯捉摸不透他的想法,既能提出和周家比试的要求,足以证明他胸有成竹。” 林黛玉点了点头,笑着搡了她一把:“我哪里是担心他?倒是宝琴妹妹,方才三妹妹不是说了,外头那些不分青红宅白的,偏胡乱嚼舌根子,把薛家当成了贼,连带妹妹也一并损骂,欺负姑娘算什么本事?倒把礼义廉耻丢的干干净净,妄为男子了。” “好姐姐。” 宝琴当下愈发觉的林姐姐待人真心,反手攥住林黛玉的手。 “有你这一句话就够了。” “等真相揭开,我的清白不就回来了么?” 虽然平日里小嘴毒辣了一点,但真到了姐妹有难处时,她却总是率先关心在姑娘身上。 史湘云插了一句:“妹妹只管放心,有林姐姐一句话,赵大哥便是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帮你狠狠教训那帮无理取闹的绣肠公子哥儿。” “咯咯…” 贾探春爽朗一笑,促狭道:“咱们往后可都依赖林姐姐了,快快坐下,吃我们一杯茶,正所谓拿人手短,得了孝敬,今后可不许抵赖了。” 说毕就合伙其它姐妹将黛玉稳稳当当按在椅子上,又是奉茶又是捏肩,照顾的无微不至。 听三妹妹当着姐妹的面,拿她打趣。 林妹妹气的要跳起来呵她的痒,忙闪身躲到了薛宝琴身后,边绕开探春和史湘云的围剿,边戏谑道:“偏不吃你们的茶,若是宝琴妹妹的便依了!” “林姐姐。” 史湘云故作一恼,“姐姐真真是偏心偏肺,我可不饶你了。”说完就猛猫似的扑上去,与林妹妹又闹做了一团。 好半晌消停了,黛玉才提醒薛宝琴道:“这事儿可跟宝姐姐说了?” “想必姐姐是知道的。” 薛宝琴略微一摇头,用玉葱似的指头,戳着下巴道:“这件事毕竟关乎我们薛家,以姐姐的蕙质兰心,应该早有小厮回转了消息。” 正如薛宝琴所料。 薛家一直有派小厮全程汇报。 薛姨妈和薛家二太太担心也是正常,当时听到两兄弟要被当贼问拿入狱,险些吓得她们心肝飞出衣襟。 连忙又让家奴再去打听。 好在王爷急中生智,要比试一场辩真假。 虽然稍微松了一口气,可比染紫色,登时又吧心提到了嗓子眼。 两人忙让丫鬟去问薛宝钗的意见。 毕竟家里无论大大小小的事情,几乎都是女儿宝钗做主,有她分析,总比家奴含糊不清要更放心些。 “我们姑娘知道了,姐姐只管禀明太太不要担心,省的气累坏身子。”莺儿送走薛姨妈身边的婆子,回头看见薛宝钗正端坐在梳妆台前,对着菱花镜,整理项间的金锁。 果然,自家姑娘总能冷静面对不利于薛家的事儿。 换作寻常女子,只怕早担心的掩面哭泣了。 其实薛宝钗也是极担心的。 但她不能表现出来,母亲一向把她当做依靠,若自己都焦急,她们又怎能安心? 再者。 她也相信王爷(赵大哥)不会胡来。 只需要静静等着结果便是了,再怎么担心,她们这些姑娘又如何能帮上忙呢? 薛宝钗微不可察的叹口气。 心中略想: 本来婶婶就有旧疾,要是薛家大房先乱阵脚。扯出病来,反倒给堂弟他们添加忧心。外头那些舆论虽然可恨可憎可气,但她更相信清者自清,虽是如此,却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毕竟妹妹有亲事在身上,梅家这等官宦世家最是看重名声。 莺儿忍不住凑上去问道:“姑娘,你说大爷他们能染出丝绸么?” 见薛宝钗没有反应,她又清了清嗓子换汤不换药:“姑娘,你说王爷他真能染出紫色的丝绸么,那金黄色已经比市面上的好上数倍,若再染出紫色,那织造坊可要变天哩?” 薛宝钗手上的动作微微一滞,不过很快就又继续整理起了头饰。 等到收拾齐整,长身而起时她才正色道:“王爷见多识广,自小又接触过西洋人,或许得到一些常人不知的秘方也未可知。那新工业学府的占校长,不就是他相熟的朋友?” “姑娘说的可是占士邦先生。” 莺儿激动的比手画脚,两眼帽星光:“我听闻这位占先生以前在四夷馆任教,精通天文地理,医术、在海外他们的国家是位非常受人尊敬的什么传士。” 薛宝钗莞尔一笑,纠正道:“是传教士,与我们中原的佛教、道教有所不同,但都是慈悲心肠的。” 说着宝钗从梳妆台上抄起一把牡丹争艳的团扇,径直出了蘅芜院,朝着林妹妹的潇湘馆方向行去。 虽然已经搬出了贾府,但架不住姨妈盛情难却,母亲陪着婶婶住回了旧居,梨香院。她才在蘅芜院里久待了些日子。 好在,如今想什么时候回京城薛宅住,都是很方便的。 ————— 返回来再说赵煦。 此刻商会大厅里炸开了锅。 薛家捧着白布出来也罢了,怎么还有底气骂周家的丝绸不是东西? “这就是你们周家用尽全力,祖上传下来的秘方,所染出来的紫色?”赵煦丝毫没有给好语气,直接开口不善的问对方。 “怎么样,是不是服输了!” 周公子瞥了一眼站在他面前的英俊公子,看穿着打扮,应该是勋贵子弟,那就是他这种商人子弟不好得罪的了。 薛家兄弟还真是财大气粗。 以往便听闻那薛蟠时常用银子招待一些勋贵家的子弟,找来一二个撑腰,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故此周公子语气也稍微和气一点。 当然这是针对性的,若是和薛家两兄弟对峙,同为商人子弟,他却是一点不肯低头。 “这位公子提议要帮薛家比试紫色,如今东西倒是拿出来给我们掌掌眼。若是拿不出,官差可要把薛蟠、薛蝌当贼抓入狱牢了。” “不知所谓!” 赵煦冷笑了一声,接过薛蝌手里捧着的白布,对在场所有看客们说道:“我说了,周家染出来的颜色也就算件能和紫色沾边的东西,根本不算真正的紫色丝绸。” “你们拿出的紫色,可是周家最好的?” 周公子不假思索正色道:“当然是最好的紫色,除非薛家能拿出比我这更亮,更深,更纯的紫色,不然你们就是小贼。” “承认就好,免得说我欺负你。” 赵煦勾出阴冷的微笑,双手捏着白布两端轻轻一抖,亮出里面葡萄似的紫色:“现在比比,薛家这块紫色丝绸如何?” 所有人目光都努力凑了上去,然后发出不可思议的惊叹。 “这怎么可能?薛家拿出的紫色竟比周公子的更亮丽。” “浅紫好染,但深如葡萄紫的却很难,即便是茜香国的配料,也极不容易染的更深入色。” “那么说,薛家没有…?” “那是周家污蔑?” 众人越说越小声,都瞥向了闷声不发的周家人,以及傻眼的织造府官员。 周公子眼睛一缩,一眼便判断出,赵煦拿出来的紫色丝绸赢了,赢的没有一丝悬念。 怎么可能? 薛家到底有什么配方,非但染出了金黄,连纯正的紫色竟然也不费吹灰之力。 这可是染色届里一大难题,竟被轻而易举攻破。 难道他们家得到了什么上古传下来的宝贝染方!! 周公子心中惊愕嫉妒。 没想到薛家还藏着掖着,有比金黄色更好的紫色配方。 他咬着牙,脸色发白,十分紧张看向一旁的织造府官员方大人。 于是恬不知耻,向那官员拱手道:“大人,我瞧着两家紫色差不多啊,根本分不出胜负,指不定他们薛家又是从哪里偷学来的。” 豁。 这睁大眼睛说瞎话。 便是在场所有看客都是染色届的白痴,也没法子帮腔了。 一眼能分辨的东西。 “臭不要脸的!” 薛蟠这回不让着他了,一拳头轰出,打了个偏,没好气骂道:“孙子,有本事别躲!染又染不过我们,打又打不过,赶紧回家抱你娘的乃吸几口,长了本事在出来显眼,没得叫人恶心!” 这骂的多难听,又带颜色的脏话,让大厅里的看客忍俊不禁。 那官员此刻也左右为难,帮周家又会太明显,但薛家紫色明显比周家更好,总不能门外汉眼瞎,他这位鉴赏丝绸的官员也瞎吧。 于是,他灵光一闪,重重咳了一声,忙让官差拦住薛蟠,没好气道:“你如何证明紫色配方是你们薛家的?” “这!”薛蟠一时哑口,“这有什么好证明,周家染不出,是我们胜了!” 周公子躲过一劫,气的脸红脖子粗,“粗鄙,你想杀人灭口不成?杀了本公子,好洗脱薛家偷周家秘方的嫌疑,当真可笑。” “你、你你。” 饶是一惯和气的薛蝌这时也恼的结结巴巴,组织半天语言,终于还是没能骂出来。 对于周家的无耻作风。 赵煦早有预料。 周家染的紫色太笨重,没有灵气,显得死气沉沉。 任何东西最怕比。 而他的紫色,深邃灵动,完全不在一个级别之上,将周家那块丝绸衬托的俗不可耐,直接碾压了。 “判吧!” 赵煦直接看向那官员:“还需要比较么?织造府的眼睛总不能颠倒黑白。” 顿时,周家的脸色一阵抽搐。 织造府的小官看看现场,又看看周公子,这到底怎么算胜负。 “那就、那就以薛家暂胜一筹,……” 这句话明显还是在帮周家。 周公子登时燃起了希望,这意思还要在比一场不成? “你是哪个手下的?帽子还要不要了!”赵煦一时恼了,跟老子没完没了是吧?本王想公平赢了周家不给机会,非要老子亮长枪? “你这草民竟敢非议朝廷官员!” 那绿袍小官心里那个气,世家子弟怎么了? 世家子弟也不能随便张口闭口要摘我的官帽,只有天家才有这能耐。 这时,商会门口走进来一波侍卫。 周公子眉眼俱笑,顾不得那小官,快步迎上去,奴颜婢膝躬身道:“朱都尉您怎么亲自来了?可是王爷有要事吩咐?” 那绿袍小官转头一瞧,也忙迎上去作揖,左一句朱大人好,右一句朱大人辛苦了,完全把赵煦等人视若无睹。 现场再一次哗然。 这下好了。 即便薛家有理也要无理了,谁让人家西宁郡王派心腹来撑腰子? 赵煦皱了一下眉头:西宁郡王那老东西竟然咬死不松这块肥肉? 第275章 西宁郡王也不给面子 红楼梦中四大郡王,以东南西北封号。 原着里只透露了北静王水溶,以及东平郡王穆时。林黛玉进贾府第一天,就在荣禧堂看到了东平郡王穆莳给贾家写的对联。 下面一行小字,道是:“同乡世教弟勋袭东安郡王穆莳拜手书”。 故此四位异姓郡王对应的大概是金木水火四个姓。 西宁郡王必然姓金,南安王应该是姓霍。 当然这些都是网上的论证。 本觉的还是可以取用。 (正题。) 西宁郡王麾下朱都尉虽是姗姗来迟,却是给周公子展开了巨大的羽翼保护。一面听闻整个事情的脉络,姓朱的便招呼织造府方大人问话。 “这有什么好比试的?” “难道你不知周家染的布供应了朝廷十许载,深的宫内喜欢不说,连我们王爷也多夸赞,仅凭他们几个片面之词,未免太过儿戏。” 方大人闻言微微颔首,解释道:“原也没必要比试一场,只是为了给周公子一个清白,维护祖传的配方才出此下策。” 薛蟠和薛蝌听了这话,忙拿眼睛瞪住,官字两张口,颠倒黑白乃常事。却没曾想如此不要脸,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 几人正私下里打算快速了结这件不足为道的小事,一旁赵煦的声音突然响彻整个商会大楼。 “你是西宁郡王的狗!?” “没错,再下……” 那朱都尉刚开口,瞬间脸色变了几变,怒目金刚似的扫过去打量寻话的公子,当下不由恼道:“便是荣国府又如何?他们家的主子还不敢口出狂言,凭你个纨绔子弟还想出头,这是不给我们王爷面子了!” 赵煦淡淡笑道:“西宁郡王家如今袭爵一代的是金伯宏?我没记错的话,到他儿子时,郡王爵位已经到顶了,难怪都快五十的老家伙了,还舍不得把位子传给子孙。” “别说是他本人的面子,便是他爹他爷爷,不给又如何?” 朱都尉瞬间傻眼了。 没见过这么狂妄的后生,他颤抖着双手指向赵煦,转头对织造府的官员怒斥道:“听听、你们听听、此人竟然辱骂西宁郡王,该当何罪?还不速速抓拿贼子。” “这可怪不得本官了!”姓方的织造府官员摇摇头,往前走了两步示意官差锁拿三人。 不等薛蟠急的跳脚准备自爆赵煦的身份。 “啪!” 地一声清响,赵煦抬手就是一巴掌呼在西宁郡王麾下,朱都尉的脸上,直接将他掀翻在地,懵圈了好半晌没反应过来。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指我?” 周公子怒了,这不要命的纨绔子弟 ,家里好歹能耐?连西宁郡王也不放在眼里,当下拱手对着皇宫方向道:“你们薛家太无礼了,我要禀明王爷,上书薛家、贾家?还有你!” “啪!” 赵煦又是一巴掌将这弱不禁风的周公子扇倒。 “有你出来说话的资格?给你脸了。” 现场登时一片目瞪口呆。 全都吓得不敢说话,只拿一双双好奇的眼睛瞪住赵煦。 “你、你你你。” “给我抓住他们。” 朱都尉这时反应过来了,拔出佩刀,指挥织造府的官差:“这群人反了!” 赵煦也不废话,用下巴扬了扬示意薛蟠他们带家奴上前,准备揍人。 “大胆。” 薛蝌上前一步,在赵煦面前深施一礼:“王爷,让您受牵连了。” “王、王爷?” “什么王爷、哪位王爷?” 朱都尉愣了愣,那些正准备上前拿人的官差脚上像被粘住胶水,哪敢冒然行动。 “自然是忠顺亲王了。”薛蟠这时可拽了,挺着腰杆,雄赳赳的骂道:“来抓、你们来抓爷爷试试,看看是谁反了。” “给本王打!” 那朱都尉和方大人瞬间惨白着一张脸,哐当一声丢下兵器,立马跪地磕头:“小的不识好歹,瞎了狗眼,不知王爷尊驾在此。” “哎哟。” 不等他们说完一整句话。 薛蟠照着周公子的脸,先就飞身踹了一脚。 直接把人给踹出了门外。 这还不止。 没有赵煦发话放过他们,周公子一边痛呼哀哉,一面爬进来求饶。 不想他刚爬进来,又被薛蟠一脚踹在下巴处,生生飞出几颗牙齿晕了过去。 “嘶。” 朱都尉一咬牙,看着惨兮兮的周公子,恨的不行。 西宁王爷养的一条狗咬谁不好,偏咬上了忠顺王。 “王爷、是我们王爷看走了眼,没想到养了这一条瞎眼狗,非但污蔑您和薛家,还出口不逊,小的回去立即禀明情况,将他活活打死干净,好给您出一口气。” 赵煦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扫到薛蟠和他家奴身上,冷冷道:“发什么愣?给本王好好打,让这群不开眼的长长脑袋。” “嗳!” 打人什么的薛蟠最爱了。 二话不说,带着家奴便上前,拳脚相加。 朱都尉虽然是个习武之人,可眼下哪敢还手,只能任凭薛蟠一群人狂殴打。 好半晌打的面目全非了。 赵煦才示意薛蟠留手,抬脚踢了一下半死不活的朱都尉和只挨了两拳,已经连连惊叫蜷曲在地的方大人。 “现在知道怎么判了,?” “知道、知道。” 织造府的官员双手护住脸,惊恐万分。 要知道眼前这是忠顺王,他哪还敢明目张胆帮着周家说话?那不脱了裤子倒贴上去,还嫌慢。 只能怪自己走了霉运。 大好的机会没有把握住,反而还得罪了这活阎王,当下磕头如捣蒜般诉苦道:“下官也是遭受了周家欺瞒,才听信了贼子的话,自然是薛家赢了,薛家无论是金黄色丝绸 ,还是无与伦比的紫色,当堪天下第一,再无敌手的。” “薛家这是名正言顺获胜了周家,凭本事论高低。” “哼!” 赵煦抬手一巴掌扇飞他的官帽,那帽子就跟滚地球似的在地上了溜了一圈最后落在,中央特显眼的位子。 “身为朝廷官员,为了个人利益居然颠倒黑白,本王定要让督察御史林大人好生,查查你们的底细,看看有没有贪污。” 督察御史林大人? 织造府的官员吓得浑身哆嗦,那可是专门查办京官的存在。 更何况。 林如海正是忠顺王的“岳父”。 这里里外外,一家人,还不由他们说了算? “王爷冤枉啊!” 这一声哀嚎,方大人直接吓晕了过去。 旁边半死不活的朱都尉索性装哑巴,少说少错。 回去没准还要挨西宁郡王一通骂。 平白无故给王爷招惹了麻烦。 赵煦回头一扫,才发现在场所有看客早已经不知何时跪在地上。 他又不是皇帝。 用不着这样参见吧?! 不过大家乾朝有规定,接见亲王,平民百姓是需要叩拜的。 “都起来。” 赵煦抬了抬手,没有心思关心他们。 薛蟠可打过瘾了,揉着有些发酸的双手,嘿嘿笑道:“我手早痒痒了,下次还有这等好事,王爷可一定要叫上我,我这辈子还没打过官呢。” 至此至终。 冷眼看戏的薛蝌都没有参与动手,反而见堂哥打的太过狠厉时,还上前拉一把。 “你们跟着去登记供应丝绸的事儿,本王功成身退!”赵煦吩咐薛蝌几句,这才从侧门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他前脚一走。 薛蟠这里就被商贾们给团团维护了。 “我就说薛家是冤枉的,你们偏不信。” “薛家两位公子几时有空?我们德胜布行,想跟你们谈一谈生意。” “没想到忠顺王原来生的这样、薛公子你们可吓坏咱们了!” “原来是王爷的配方,难怪如此惊人,我看王爷那模样,就知道非常人能比,周家真不要脸,抢东西抢到王爷头上了,活该、呸!” 那些方才还暗地里帮腔周家的,立马调转枪头,对着灰头土脸昏厥过去的周公子啐唾沫。 “简直是我们染届的耻辱。” “偷学别家秘方,如同杀人父母,断人财路,不要脸。” 薛蟠几时得到过这样多人的夸奖? 当时就耀武扬威,大大咧咧自得起来,宣扬自己与王爷关系铁的不能再铁。 夏家太太此时看薛蟠亲切的不行,忙挤开众人喜道:“贤侄、贤侄、可让我担心坏了。” “夏婶婶。” 薛蟠迎了上去,摆了摆手道:“这算什么,倒让婶婶担心了。” 夏金桂之母双眼一转,既然薛蟠与王爷关系不错,那把女儿许给他也不吃亏。 “我正想与你母亲商量,我家金桂如今不小了,我瞧着贤侄一表人才,倒是可以托付终身之人。” “真的!” 一听能娶夏金桂,薛蟠眼睛都直了。 “我明儿就告诉母亲。” 这事也算尘埃落定。 薛家的丝绸供应给织造府。 赵煦又能每年进账一大笔财富,未来生活越来越朝着美好发展了。 第276章 迎亲前奏 却说梅家一直瞧不上商贾之女。 碍于没有发迹之前得到薛蝌之父帮助,这才定下了婚事,后来他考中科举,一步登天成了人上人自然觉的门不当户不对了,但又不好无故悔婚。 本来这次薛家参选天下第一布让梅翰林觉的有机可乘。 得知他们家偷周家秘方时,外面散播谣言,毁坏薛家名声的幕后黑手便是出自梅翰林之手。 效果是极好的。 现在外头世家子弟都在议论纷纷。 说商贾之家地位本就在士农工商排在末尾,偏还手脚不干净。 这样的世家,哪有能力教养好一双儿女?只怕薛家的姑娘们,也一定好高骛远,不是贤妻良母的类型,只怕是母夜叉也未可知。 传来传去。 便越来越离谱了,有的甚至说薛家姑娘生性放浪,没准早不干净了,谁娶了她们,迟早戴绿帽当王八。 好在只是议论的薛家二房子女。 至于长房薛宝钗那边,倒没有受到多少殃及。 毕竟薛蟠家里不同于薛蝌家里。 一个是嫡出之脉。 一个是庶出之脉。 一个家里有四大家族、乃至王爷这样的亲戚帮衬。 一个只能靠粘长房的光独撑家业。 没有可比性。 人都是欺软怕硬的,嘴巴长在别人身上,想要这件事儿消停,一时只怕没那么容易的了。 虽然达到了目的。 但梅翰林是万万没有想到,怎么哪里都能遇上忠顺王掺一脚? 不过眼下他们都把重点放在薛家被污蔑偷染方的上面,还没有事后准备调查谣言之事。 饶是如此。 梅翰林却仍旧被吓得不轻,唯恐查起来牵扯出他,丢了名声还丢了官帽。 结果战战兢兢了几日,却迟迟不见薛家有任何调查的动静。反而他在事业上蒸蒸日上,还屡次得到皇帝赞许。 一来二去,他渐渐也便飘飘然了。 看来进入内阁,也是早晚的事。 既然将来要成为内阁成员,那更不能娶商贾之女了。 “爹,咱们什么时候去薛家提亲?” “儿子想快一点得见薛家妹妹。” 梅翰林正捋着胡须畅享未来前景,不想儿子梅玉郎吊儿郎当掀开帘子,一脸急不可耐的抱怨。 “这要拖到什么时候?” “混账东西!” 梅翰林拍案而起,越看这小子越不顺眼,梅家怎么就出了这么一个废物?读书不行,习武不行,偏练就一身酒赌性子。 可谁让年近半百的他只有这一根独苗。 “唉。” 梅翰林没由来叹口气,指望儿子延续一门文官的宏愿是不成了。 只有盼望着孙子出生好生栽培。 “娶什么娶?!” “这辈子也别想娶商贾之女。” “省的败坏老爷我的名声,毁了我的官路。” 梅玉郎不以为意,往边上椅子一落座,不悦道:“外头谣言父亲也信?偷秘方的分明是周家,早真相大白了。” “那又如何?” 梅翰林吹胡子瞪眼道:“这事他们清白,未必其它的事儿就清白了,庶出的商贾之女,能有什么见识和教养?娶个门当户对的官宦之女对你才有好处,与子孙后代更有利益!” 那梅玉郎并不在乎什么门当户对,他只喜美色。 听闻薛宝琴生的美艳不可方物,跟瓷娃娃似的,与洋妞还有几分挂相,他更心急火燎了。 但他老子已经斩钉截铁准备悔婚,梅玉郎也不敢当面反驳,毕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母摆在前头。 “若薛家当真有污名,儿子不娶便是了,可父亲现在也没把柄毁亲,何不让我先娶了他家闺女,得了手,再休妻也不迟。” 呃。 儿子这脑回路。 可真比自己还狠毒。 梅翰林没有言语,此事也就暂时揭过去了。 ———— 忠顺王府这边也没闲着。 一早。 林黛玉便和紫鹃以及雪雁,在贾府嫂子们小心呵护下,送上了马车,回到自家在京城里的新宅。 毕竟今儿赵煦要去林家与岳父商定迎亲的日子,作为女主的林妹妹,即便这等重要节点不能出来见面,却还是必须要待在家里的。 赵煦乘坐亲王制撵车,身后紧随着保驾护航的侍卫,前面两匹高头大马则是王府里的长史官,以及王府都尉,震慑百姓。 既已经下过聘礼,朝廷宗人府也派过天使去林家,所以这次前去商定日子,并不算太浓重。 按理这事儿吧应该家里长辈去。 可算来算去,赵煦家里的长辈派谁去都不合适。 老王爷不管事。 让皇帝去? 让太上皇去? 昨晚就这么想了一柱香的时间,才毅然决定自个儿去了。 想那么多繁琐规矩干嘛? 只要不是大逆不道,谋朝篡位,他、忠顺王便是规矩! 赵煦刚到林家门口,连一只脚都还没落地。 不想,突然从林家四面八方的角门里涌出黑压压一群亲戚,猪突狼奔似的抢上来拜见,这个说草民是林大人父亲的堂弟。那个说自己的爷爷是黛玉祖父的庶兄,更有七大姑八大姨。 看着眼前一群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实则都已经和林家出了五服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 赵煦当时两个脑袋都大了! 这些以往散落在各地的林家旁支后代,原本已经不怎么和嫡出这一脉联系了。 后来听闻林妹妹成了准王妃。 林如海高升成了三品督察御史的京官后,才从各地急忙奔走了几个月,赶着回来认亲戚,攀高枝。 在古代族系很重要。 相当的重要,一个家族旺不旺,就看祖庙祠堂建造的好不好,有没有修族学供子弟们读书科举。 这些亲戚回来一个是想找林如海商量重修林家族堂,让林如海当族长,把子弟们召集在一起,互相帮助。 二来,自然是想沾光。 而我们的都察御史林大人自然希望,林家在旺盛起来,于是便高高兴兴答应下来了不说,也暂时收留了这一群落魄的族人亲戚。 俗话说得好。 伸手不打笑脸人。 赵煦这位王爷,又怎好意思打人家的脸? “起来、快起来———” “既然都是林家的亲戚,本王也就不怪你们的无礼了。” 这一路被众星捧月的迎进林家大宅。 岳父林如海也忙笑迎了出来,而他也不例外,身边被围的水泄不通,差点儿跌了个猝不及防。 虽是有些狼狈。 却架不住岳父那张年老又显得喜气洋洋的脸上笑开了花。 第277章 迎亲前奏.2 一进花厅,赵煦发现里面还是扎堆满了林家亲戚。 啧。 书里可没说林家还有那么多亲戚的。 果然是十年寒窗苦读无人问津,一朝出名天下皆知。 只怕林家祖上十八代能沾边的七大姑八大姨全部都来认亲了吧? 理论上这里百分之九十都不算正经的亲戚,只是沾亲带故罢了。主座上自是林如海和赵煦。 至于下首客座上的几个中年男子代表,经岳父大人介绍,他才敷衍点了点头。不过是林如海祖父那一辈庶出的后代,没什么好稀奇。 但对于林家来说。 这已经算挨着自家血脉不远的近亲了。 也就在赵煦扫了一遍厅内后,其中有个中年男子满面堆笑的起身见礼:“草民林氏族人之后,林伯阳再这里给王爷请安了。” 赵煦微微一摆手,笑着道:“免礼。” 有人率先冒头,其它族人也紧随其后,笑吟吟作自我介绍,恨不能把家里儿女全部拉到王爷面前溜一圈。 这一前一后花了足足半炷香的时间,才听完这群人的介绍。 “好了,无需再客套什么,都坐下说话。” 赵煦主要来的目的是为了和岳父大人商量迎亲的好日子。 可不是为了来听他们自我介绍的。 一说要娶亲王妃了,这群亲戚表现的足比林如海这位亲生父亲还激动,出谋划策,大包大揽要帮忙,都不在话下。 “那就定在下月中旬迎亲如何?” 顿了顿,林如海又道:“下月酷暑熬过去,也不至于让宾客们劳苦,秋季又寓意丰收吉祥,林家摆上半月流水席招待亲朋,玉儿她外祖母那边也会一同摆席宴请,至于王爷府里有什么安排?” 这可是大动静了。 林妹妹结个亲,林、贾、赵三家庆祝。 足以见证亲王妃的身份地位在他们眼里的重要性。 一直闲聊到晌午用膳。 这群亲戚才纷纷离开客厅,林如海留赵煦吃酒,一面命家奴速去准备。 不多时。 又见许多官员来访祝贺。 赵煦却懒得出去接受他们的拜见,寻了个上茅厕的理由,往林家园子里去游荡了一会儿。 “雪雁快过来!” 那矮矮小小可爱的身影从一片竹林里游出来,赵煦一眼便认出了。 “王爷,您怎么在这里?” 雪雁一阵惊呼,王爷不是应该和老爷商量姑娘的亲事么?怎么一个人逛到园子里来了,难不成迷路了? 赵煦伸手捏了捏小姑娘肉嘟嘟的脸,问:“你们姑娘呢?” “在园子里栽花除草呢。”雪雁不假思索,便直接告诉了赵煦林妹妹的动向。毕竟在她心里,王爷已经是“姑爷”了,而自己也板上钉钉是将来的通房丫鬟。 哪有通房丫鬟不向着自家男人的道理? 再这种自我认知的思想上,雪雁明显比紫鹃更透彻一些。 毕竟一个属于原生态贴身丫鬟,一个属于后来塞进去的。 “走,领本王过去瞧瞧。” “那可不成。” 饶是呆呆傻傻的雪雁此刻也明白,不同往日,在贾府里也罢了,现在可是在林家。 姑娘乃待嫁之身,怎么能随意领王爷过去见面。 怎么遭,也要等的迎亲那天。 也就只有一个月,王爷这都等不及了。 小姑娘先是一愣,继而红着脸忙转过身子,欲作逃跑姿势,闪躲开赵煦的眼光:“奴婢这会子还要去给姑娘拿些解暑的茶水。”说毕,行了一礼就跑。 “站住!” 赵煦嘿笑着一把扯住小姑娘的手,从怀里摸出一副耳饰塞到她手心,连哄带骗的道:“本王要一个月见不着你们姑娘了,要是害了相思病,你可是罪魁祸首。” “怎么便成了奴婢害的?” 雪雁惊呼一声,忙拿双手捂住嘴,咬着嘴唇辩解:“又不是奴婢拦着不让王爷见,只是我们老爷说,这些日子要将规矩,不能失了礼数。” 这小笨丫头。 赵煦气的一甩袖子,给她惯迷糊汤:“瞧瞧、你这丫头怎么不会转弯?怪道别的丫鬟都说,明明你才是姑娘的心腹,偏被贾府后来的紫鹃占了位子。” “你不说、我不说、咱们悄悄过去说几句话,谁知道了?” “便是有人知道了,谁还敢嚼本王的舌根子不成?” “可是、可是我们老爷吩咐了……” 雪雁一张稚嫩的肉脸上充满了纠结的表情,看了看手里的耳饰,又想起紫鹃姐姐这些年与姑娘的感情几乎快超过了自己这个从小陪着姑娘一块长大的。 心里到底还是有一些不服和好胜心。 女人嘛不管多多少少,总有一丝争强好胜的天生心思。 眼见小丫头有些松动了,赵煦忙上前捏住她的柔荑,在雪雁手心里挠了挠痒痒,画饼道:“本王可记着你的好,等你们姑娘嫁过来时,我也是先紧着你比紫鹃早一步抬姨娘。” 雪雁小手心痒痒的,心里暖热热的,不自觉便流露出了小女儿之态。 这个保证可太诱惑人了。 谁能抵抗得住。 说白了,她虽是林黛玉的陪嫁丫鬟,属于林妹妹的“嫁妆”一部分,可到底,将来还不是王爷做主的? 而她们这群丫鬟的命运和幸福,也都捏在这个男人手里。 是想成为赵姨娘将来诞下姐儿哥儿的,还是成为无儿无女被冷落的周姨娘,雪雁心中登时豁然开朗。 “上道!” 赵煦见她咬牙低头应了一声,这才笑眯眯拍了拍小姑娘的头。 “既然本王上了你的道,将来肯定紧着你先润。” 却说雪雁一路小心翼翼,领着赵煦到了园中,逢人便解释。 王爷想去园子里瞧瞧花儿什么的。 林黛玉细喘微微,薄弱的削肩之上扛着一把花锄,抬手整理散乱的鬓角间,突然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子正往她这边走来。 林妹妹看到赵煦先是一愣,柳眉微蹙间拉过雪雁,背转了身子,娇羞埋怨道:“我叫你去给我倒碗凉茶,你怎么把他领到我这里来了!?” 赵煦嬉皮笑脸的上前攥住林妹妹的手反问:“妹妹这是嫌弃我了不成?” “你!” 林黛玉抬手作势欲打,赵煦却是眼疾手快,忙又擒住她另一只小手笑道:“莫要怪雪雁,是本王一时想来瞧瞧,才威胁她的。” “美媳妇终究要见丈夫。” “本王想来瞧瞧即将过门的妻子,有什么过错?” 林妹妹脸上登时又红了几分,将赵煦那点花花肠子尽收眼底,翻着白眼没好气瞪了一会儿,才极力抽回那双被紧紧攥出了微微细汗的小手。 赵煦见黛玉羞恼着不答,拿出帕子替她擦去手上的尘土,又叹气道:“我就是想玉儿了,你不会真的怪罪我无礼之举吧?” “谁说我怪你了?” 林妹妹下意识脱口而出,然后便后悔了,忙低埋螓首。 “哈哈哈。” 赵煦哈哈一笑道:“这么说你是盼着我来瞧你了?” “谁盼着了!”林妹妹一恼,红着脸撇过头不去瞧他,甚至恨不能现场挥动锄头,挖个坑将自己和花儿一起藏进里面。 赵煦说着就将怀里的东西送到了林妹妹眼前:“你瞧瞧这是什么?” 初时,林妹妹还羞恼着不想理会,直到瞧见他不停在自己眼前晃动手里的精致玉坠,才不由奇怪的发问道:“这是给我的?” “不给你、给哪个?” 赵煦细心的替林妹妹戴在天鹅似的脖子上,正色道:“这是我母妃的遗物,是我祖母的嫁妆,只传儿媳妇的,当今皇后的那一块,便传给了太子妃,本王这枚,除了林妹妹还有哪个有资格不成?” “呀~~” 林黛玉一下子珍重了起来,捧着那坠子小心翼翼的打量,心中自是感动,嘴上却不肯放软:“你别在这里耽搁久了,爹爹那边一会子该派人寻你了。” 最后才抬起头,含羞传情地盯着赵煦:“你放心、我会好生保管母亲的东西。”那母亲二字虽是说的细不可闻,但赵煦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赵煦立马抓住她的柔荑:“咱母亲的东西妹妹可要保管好了,将来还指着你亲自传给儿媳妇!” “你!” 听见就好了,干嘛要说出来羞人? 赵煦迎着林妹妹的白眼,得意一笑,这才依依惜别。 第278章 水火夫妻 “你外甥女要出嫁了,当舅舅的总该表示。” “母亲放心,这点道理我还是省的得。”贾政一边点头应承,一边开口询问府里送什么才显得情意重又不失体面。 金银珠宝什么的充门面倒是可以,问题贾府也拿不出多少,最终老太太让在库房里选一些贵重的,除此之外,又突然红了眼睛,转头对王夫人道: “一会儿你派人去我屋子里,箱子里有些敏儿旧时的诗稿和小物件,原本我留着睹目思人,还是给我那玉儿送过去吧,这些是她母亲的东西,由着她保管我放心。” 王夫人应了便吩咐李纨与王熙凤,千万小心那些旧物,老太太当宝贝似的藏了那么多年,同时心中也有些发酸。 可见当时的贾母对唯一的女儿贾敏是多么的宠爱。 这时王夫人精明的眸子流转,思忖间微微一笑,罕见的主动开口提议道:“母亲,媳妇听闻王爷府里显少使用奴婢,想必是用的不趁手,要我看,外甥女出嫁咱们送几个乖巧聪明的丫鬟过去帮忙?” “外甥女身边就两奴婢,她自小在我们这儿生养长大都是知心知己的,林家那边的奴才又不相熟,哪里用的称心如意?” 贾母立即明白了王夫人的意思。 多点自家出去的奴婢,也好帮衬着贾府,何况林黛玉是自己外孙女,从贾府挑选奴婢当陪嫁,不算过分要求。 紫鹃和鸳鸯不就是这里出去的? “这府里哪还有可堪用的丫鬟?”贾政瞥了一眼妻子,同时把贾府剩余的奴婢过了一遍。 贾母则率先想到了袭人。 袭人无论是性格还是能力都是贾府里数一数二的。 论忠心程度也绝对可靠。 可,那已经给宝玉当屋里人了,那孩子又如何肯答应。 旁边的王熙凤听后,美眸一亮,明澈的丹凤眼立刻闪过一抹灵光,先是银铃般的笑了两声,然后才道:“太太这个主意极好,王爷府里缺人,林妹妹又缺几个陪嫁,咱们顺水推舟,礼轻情意重。要不,我把平儿送出去?” 贾母及众人吃了一惊。 虽说那丫鬟是贾琏屋里人,可这府里谁不知道王熙凤咬着不松口,二爷和平儿可谓有名无实。 除了袭人以外。 这府里确实就平儿能力最强,能把居中协调的事情办的妥妥贴贴,不但被府里主子称赞,连那些奴才也都对她十分尊敬。 “不行!” 没等老太太说话,贾琏已经挑开帘子,垮着一张黑脸怒视王熙凤: “平儿是我的通房丫鬟,我不开口,你不能自作主张。” “更何况,哪有送姬妾的?” “怎么送不得了,那是我的陪嫁丫鬟!” 王熙凤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美眸中闪烁寒芒,争锋相对道:“二爷身边服侍的还少了不成?” “你!” 贾琏被王熙凤呛得脸色涨红,冷不丁直接跪在老太太面前:“老祖宗和叔叔替我做主,这婆娘欺人太甚,我这面子还要不要了,要送平儿可以,从我的尸首上踩过去。” 他心中着实气闷。 外头女子再多,这母夜叉也不让自己抬回家,如今身边能收用的只剩下一个平儿,若是便宜了外头,他琏二爷的子嗣问题怎么解决? 找王熙凤。 狗屁,那婆娘都不让自己亲近! 也不知还留着她做什么,早晚休了回金陵。 当然这话贾琏也只敢在心里豪横,除非王子腾死了,凤姐儿娘家没人了,否则贾府无论如何是不会同意休妻的。 “够了!” 原本好好的心情,被贾琏给搅和了,贾母不悦地重重杵了一下拐杖:“大喜的日子你这孽障不去好生面壁思过,又来我这里做什么?” 旋即贾母又转头训王熙凤:“你也是,夫妻要和和顺顺的,琏儿敢欺负你,自有我这个老太婆做主。” “老祖宗,你怎么还偏着她!”贾琏不服不岔地一撇嘴。 “孽障,还不住口。”贾政呵斥道。 贾琏这回却是铁了心的道:“要送平儿也可以,除非这夜叉星同意让我再娶姨娘。” “老祖宗你看看琏二爷,他如今是嫌弃我了,想我嫁到贾府任劳任怨,对内努力伺候姑婆,对外打理庶物,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谁?” 王熙凤被贾琏气的脸色发白,豆大的眼泪扑簌簌而下,一半是演技,一半也是真情流露。 这让荣禧堂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小辈的嫂子们说不上话,当叔叔的贾政又不好干涉小两口的私生活问题,一时都等着贾母拿主意。 “好孩子你受委屈了!” 贾母对于王熙凤的喜爱不假,但也是掺合了王家的势力,利益思忖之下缓和道:“他敢嫌弃你,老太太我头一个不同意。”然后又冷眼对贾琏道: “还不哄你老婆去,非要气死我不成?” “哼!” 贾琏从鼻子里哼出浊气,一甩袖子,不情不愿的起身对王熙凤赔礼:刚才是我说话重了些,二奶奶不要恼,可要我说,你也不能太要强了。 王熙凤拿帕子委屈地擦了擦眼泪,也不和贾琏说话。 这爱搭不理的更让贾琏恼火不已。 “好了、好了,你们的事儿自己思量,我不管了。一个个都是向我讨债的促狭鬼,几时才让我彻底省心?” 贾母叹了口气,揉着有些发胀的额头,缓缓开口道:“都出去吧。” 回到凤姐的大院。 贾琏仍余怒未消,直接躺在床上,哼哼出气,指着王熙凤骂道:“好狠心的婆娘,如今都不叫我碰了,你这是要绝我的后不成?防我像防贼似的,只许你不论小叔子弟弟侄儿的拉拉扯扯,就不许我和女人亲近 ,这是哪门子的道理,又是哪家定下的规矩?” “放你娘的屁!” 凤姐当时就跳了起来,柳眉倒竖的拿起身边一个花瓶就砸在贾琏脚边,吓得琏二爷瞬间从床上滚了下来。 她伸出三根兰花指,对天发誓的冷笑道:“行的端坐的正,我但凡和别的男子做了什么龌龊事,立即遭天打雷劈!二爷呢?老爷那边留下的姬妾,还有外边不要脸的浪货,经过你手的有多少?成日家没皮没脸的胡混,别以为我不知道二爷打了什么主意,天雷劈脑子五鬼分尸没良心的下流种子,除非我们王家死绝了,否则别想休妻!” 虽然曾经生出过红杏出墙的想法。 可那到底只是精神出轨。 肉体之上,她王熙凤可是干干净净,容不得贾琏侮辱半分。 “你、你你你你。” 贾琏听得暴跳如雷,喝道:“你今儿既然不让我好过,那咱们都别好过了!反正如今家里的爵位早干净了,索性连这家业也不要了,都给宝玉去,我也没个儿子,还留着做什么。”说完夺门而出,王熙凤忙往前追了几步,巴掌狠狠拍在门上。 “你站住。” “你给我站住。” 那贾琏正气头上,哪里肯听半句。 第279章 身不由己 自打贾宝玉从双向插头被迫成为单孔插座以后,对袭人也没甚了兴趣,反而时常请栊翠庵的妙玉给自己讲佛法,一二来去,便心生了去除烦恼丝的想法,这把袭人给唬的接连几日吃不下饭。 毕竟她一门心思都在当姨娘上面。 可如今即便当了姨娘又怎地? 没个儿女傍身,晚年一样悲苦,还不如普通丫鬟。 到底伺候了宝玉这些年。 人都是有感情的,何况花袭人有个毛病。 那就是跟谁身边她就忠心谁。 最早跟在老太太身边,她一心只为贾母着想。 后来又跟了史湘云一段日子,便费心费神都在为她着想。 袭人屡次劝解宝玉不听,甚至恼了宝二爷,说出气话要把她撵出去。 这让她忧心忡忡无可奈何之下,走到了王夫人房外,犹豫了半晌,方才掀了帘子进去。 王夫人正在榻上休息,上回金钏跟着王爷回府时,他偷偷塞了几包助兴的药,好让元春早日怀上龙子龙孙,此刻正捻着佛珠,求送子观音一索得男。 突见袭人进来,手中的念珠放在茶几上,笑着问道:“宝玉这些日子在做什么?” “回太太的话,二爷这些日子是有认真读书,可………” 袭人想了想,跪下道:“奴婢不敢瞒着太太,实在为了二爷好。那些书不是经济仕途,而是佛理禅机,书倒是好的,可二爷若不节制,一味痴迷了进去,怎么得了?” “你说什么?” 王夫人立即站了起来,“是谁让宝玉看那些东西的?” 见袭人面色难看,她忙拉着袭人的手:“我的儿,你知道些什么尽管和我说。” “是栊翠庵的妙玉师傅。” “哼!”王夫人不悦地恼道:“我好心好意请她来府里,不曾想却教坏了我的宝玉。” 转念一想,她心里登时生出了想把妙玉送进忠顺王府的想法。 可以直接隔绝宝玉接触这些佛理禅机。 但一头想到,妙玉并非是贾府买来的,而是请上门的。 这里性质不同,则是自由身。 是走是留全由妙玉自己做主,贾府无权利干涉。 故此,即便王夫人寻个理由把妙玉撵出去,也捆不住贾宝玉生生世世不出门去找她。 可如果,把妙玉送去王府。 宝玉就不能再见到的。 怎么把妙玉送过去,这就有些费神费力了。 除非能设计让妙玉成为贾府的尼姑。 “难为你为宝玉费心了!” 王夫人再次拉着袭人的手,满脸慈悲的笑道:“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 —————— 忠顺王府。 为了下个月的亲王妃风风光光顺利嫁入王府。 这些天府里张灯结彩的开始做准备功夫。 连不曾跨出大院的老亲王,也难得监督起了流程,脸上喜气洋洋的。 当今天子和皇后、太上皇、以及东宫太子,依次序都送了大礼,来王府赶着送人情的官员,几乎把赵煦家的门槛都踏破了。 把赵煦累的够呛。 “你昨儿又拉着妻妾胡闹了半日!?” 老亲王吹胡子瞪眼的一阵数落,眼见着马上要迎娶正妻了,这儿子不省把力气留用,这些天反而愈发生龙活虎的。 连他这往年风流惯了的老王爷都要甘拜下风。 赵煦瘫坐在椅子上,抬手打了几个困气,说来也奇怪。 最近怎么越战越勇了!? 即便有外挂强化身子,如同长了八个肾。 可也不至于~ 非但一身精力用之不尽,反而跟打了鸡血似的。 若不是因为知道自己基础属性非常人。 赵煦差点以为是自己出了毛病。 倒是苦了晴雯、香菱、鸳鸯、抱琴、和贾元春。 轮番上阵才堪堪满足了他的变态欲望。 身不由己、真的身不由己啊。 “噢。” 赵煦笑着解释道:“或许正是儿子太高兴了,所以夜里睡不着多吃了几杯酒,这才没由来的胡闹了几日。父王不是等着抱孙子么,儿子正在努力。” “孙子是重要!” 老亲王板着的一张脸缓和了几度,语重心长的道:“那也要先紧着诞下嫡世孙才行,有了嫡孙子,后面你想生多少,本王都喜欢。” 正是因为老爹这一句话。 他娶了贾元春之后,才每次都把精力外留。 其实这有点对她们不公平。 毕竟在赵煦心里,嫡庶都是亲生的子女,他一样当宝贝疼爱的。 若是老王爷知道他在东府留了庶出长子,赵怀信。 只怕会被打一顿。 然后逼着贾府把孙子拿回来,留孙不留母。 正想着有的没的荤荤素素,老亲王突然开口询问:“迎亲的你安排好没有?” “儿子已经派长史官去相告了。” 赵煦掰着手指开始清算:“与儿子一同前去林家迎亲的有,永昌公主府里的徐子凌、南安郡王的儿子霍斐、定城侯的儿子谢良,锦乡伯之子韩奇,父王觉的有什么纰漏的地方?” “我听闻你打算向皇帝借五军营里的火器两百把?” “儿子想着迎亲那天放炮仗不够神气,若是一路鸣枪,岂不更威风?” “胡闹!”忠顺王没好气地一拍案几,肉眼里瞧见他的心疼。 “知不知道火铳来之不易?朝廷都紧着用,你这无知小儿竟用之玩乐添趣?本王当年为了从洋人那买回来这些东西供我们研制,花了多少心血?” 这,赵煦哪能知道。 听老王爷说起这一段心酸泪,赵煦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老王爷闭着眼睛不置可否。 赵煦不死心。 若是循规蹈矩的婚礼,那有什么意思? 他还打算搞四个轮子的铁皮假“汽车”当迎亲队伍。 骑马有什么稀奇。 将马车打造成人力蹬着跑的铁皮汽车。 那才叫新鲜。 因为他这破天荒的新奇想法,工部尚书李清河这几日都熬成了国宝。 按照忠顺王的想法,还有送来的图纸,直接买了二十俩豪华马车改良,外观尽量符合那长长方方的形状,外面用铁皮包裹。就连轮胎都比自行车宽了数倍。 这且不提。 在临近迎亲的半个月之前。 贾府里的姑娘也都乘坐马车,在王熙凤、秦可卿、尤氏、李纨几位嫂嫂们的带领下,扎堆闹进了林黛玉的家。 说白了。 她们相当于后世的伴娘姐妹团。 第280章 林府姐妹垂钓 却说大婚逼近。 林妹妹这些日子待在闺房里,险些把自个儿闷坏了,没什么情致儿。 往日里在贾府习惯了姐姐妹妹围绕,不是吟诗作对,便是赏景烤肉,总有聊不完的话儿,做不完的事儿。 如今孤零零被拘在家里倒有些怀念。 一时想到要嫁为人妻,不免心中又是紧张、又是高兴的。 突听紫鹃揭开帘子迎了进来,脸上藏不住的喜道:“姑娘、姑娘快瞧瞧是谁来了!” “是谁来了?” 林妹妹从书案边的椅子上倏地起身,忙拿一双满是期待的眼睛去瞧门口。 不等看清外面的影子,便听见一串熟悉的银铃,大大咧咧笑了起来。 她用书本掩着樱唇一惊呼,欢喜道:“是云丫头。” “林姐姐当真好耳力。” 史湘云头一个挑开帘子,欢挑着上前攥住黛玉的手,左瞧瞧、右瞧瞧的打量。 身后紧随进来的还有贾探春、薛宝钗、薛宝琴、迎春、惜春、以及邢岫烟。 害的林妹妹以为自己脸上粘了什么不成,一直被史湘云瞧的有些恼了,才轻轻搡了她一把娇啐道:“你瞧什么?在不说,我可恼了!” “我瞧着姐姐身体都快赶上宝姐姐了,可见往年的旧病好的差不多了,可怎么一副忧虑模样?难不成是担心当新娘子,做人妇。” “呸,你胡说什么!”林黛玉一脸的俏红,忙又去拉住薛宝钗、探春、宝琴几个,忍不住笑道:“我是想你们了,如今一个人在家里倒有些不习惯。”旋即看了看门口,又追问起来。 “怎么不见凤嫂子和大嫂子她们?” 探春解释道:“老祖宗担心姐姐,想,林姑父到底是一个大男人,诸多女儿家的事倒底不方便。故此让我们姐妹来陪着,二嫂子她们都是过来人,自然帮着处理大婚的庶物,为了撵走晦气脏污,连妙玉师傅都来了呢。” “我刚巧来时的路上瞧见姐姐家园子里的池塘,不如咱们钓鱼去如何?”史湘云本是欢脱的性子,林黛玉也正闷的有些烦了,当然想与姐妹们乐一乐。 遂挽着姐妹们走出闺房,一面说道:“今儿我也想出去散散。”一面吩咐雪雁和紫鹃去端些茶水糕点、还有钓鱼用的工具过来。 一路上四姑娘的心思却在妙玉身上。 在府里她经常去栊翠庵找妙玉解佛理禅机,对此道颇为上心。可究竟贾府规矩多,总要遮遮掩掩的,如今在林姐姐家里,自然不必担心被那些乱嚼舌根子的鱼眼婆子告状。 于是张嘴问道:“咱们为何不请妙玉师傅过来一起垂钓?反正婚嫁的事儿她又帮不上忙。” 邢岫烟也想和昔日旧友续“师徒情”。 偏那妙玉生性桀骜,言语里似有瞧不起她的意思,觉得邢家妹妹不如当年穷困时来的“高贵”。 竟也和市井小民一样,贪图荣华富贵,依附贾府里享乐。 自小出生富贵之家的妙玉又如何能理解邢岫烟家里的难处。 “妙玉师傅哪里在意身外俗事,一心向道,咱们又何必破坏她的道心?”探春心里其实不怎么喜欢妙玉,实则因为宝玉为此生出了当和尚的心思,连带她这位庶妹也觉得,与这等人接触久了竟不是好事。 非但宝玉如此。 便是最小的四妹妹惜春,竟也表现出了对僧僧道道的向往,可见那些佛理禅机也并不是一味引导人积极向上的。 薛宝钗笑道:“还是槛外之人悠闲,再不像咱们这样人家,有许多烦恼。” 林黛玉也笑着打趣:“怪道四妹妹喜欢妙玉师傅,原来已把那些世俗之物抛到脑后去了。” “我可不想为那些事儿自寻烦恼,还是妙玉那里清净。” 史湘云上前揪了揪小妹妹的小辫子,往她身后轻轻推了一把道:“你难道不嫁人了不成?那倒可惜了妹妹生的这样娇俏可爱。” “云姐姐!” 姐妹们一路嬉闹打趣,不多时已到池塘边绿荫之下。 薛宝琴像只脱缰的小野马,登时便蹿了出去,指着池塘里泛起的涟漪欢喜道:“你们快瞧瞧,鱼儿真多,咱们别只顾着说话,一忽儿倒把它们全吓跑了。” “妹妹倒是有一颗天真烂漫的心。” 邢岫烟拉着宝琴,生怕她一不小心掉入池塘里。又瞧她自内心的那副开心模样,心中不免叹了口气。前儿薛家生发出那么大的事,生为女子,清白受损,是何等绝望?不想宝琴妹妹竟能如此看的开,愈发小看她了。 若换作是自己,只怕一时都走不出道德礼法的折磨,而饱受折磨。 须臾。 林府的奴仆在紫鹃、雪雁的带领下,端了时鲜切好的水果,沏了几壶茶。放在池塘边凉亭石桌上。 探春忙从紫鹃手里接过钓竿,安上钓饵,率先投入池塘。 一会,那白色的浮标已在水面上左右摆动,被拖了下去。 史湘云便叫道:“鱼儿上钩了,快拉竿吧!” 姐妹们忙上前帮忙,拿网兜,扶腰的、帮忙看水中情况的、各司其职,有条有序,其利断金。 那鱼儿挣扎了半晌,再无余力。 “咚”地一声,溅起水珠子,荡的水面一圈一圈散开波纹。 果见一只三寸长的小鱼儿被提出水面,阳光下,照的那鱼鳞闪闪发光。 姐妹们愈发兴高采烈,纷纷加入钓鱼比斗,扬言今天要吃一顿全鱼大宴,就使自己钓的鱼儿才显得有趣儿。 薛宝琴看向堂姐宝钗的水桶,里面竟已经有了两三条小鱼,还有好几只小虾。 直到旁边一条小鱼儿又被拉上岸,在紫鹃的帮忙下,林妹妹这才笑了起来,得意撇向史湘云:“今儿真是好运当头,连鱼儿也向着我了 。”说着又将竿子垂了下去,还不到一口茶的时间,便又钓起了一条。 “林妹妹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有王爷的龙气庇佑,凤体护身,小鱼小虾不请自来,也跟着沾沾光呢。” “我倒为什么林姐姐今儿这般厉害了!原来是这个理。” “嘻嘻~~这是林姐姐的主场,那些鱼虾自然要给几分薄面。” 这边薛宝琴钓起一条金色儿的鲫鱼,探春上前帮忙往草地上拉。众人见那鱼儿在线上乱板蹦跳的,都喜的拍起了手儿,都言差点儿忘了这里还有一位准新娘子。 这叫金鱼跃龙门。 吉祥着,寓意宝琴妹妹将来的夫君,定是状元之才,不正是应了书香世家的梅家公子? 莺儿赶忙上去捉,一不小心,鱼儿板到了池塘边,只这么一跃,又跳到池子中去了。 史湘云急得跺脚大声嚷道:“可惜、可惜!好不容易钓起一条金色小鱼儿,却又没了。” 探春打趣她道:“你别尽瞅着人家,瞧你,还没钓起一条来呢!” “别急、别急、这鱼儿总会来的。”湘云挽了挽袖子,笑说道:“瞧瞧我的手艺,不消一会儿功夫,自会钓起几条来。”说着将鱼竿用力甩到池塘中心。 却是半天鱼儿也不曾上钩。 这里黛玉、宝琴、宝钗、探春她们都已经钓了好些鱼虾。 又等了一会儿,眼看湘云浮标有些儿动,正说要拉,却是被一股狠力连着鱼竿也险些反拽下去。 “我必定超过你们了!” 史湘云乐的双手紧紧攥住了鱼竿,说:“鱼儿多又如何,我这肯定是条鱼大王,侍书、侍书快帮忙。” “云姐姐我也来帮你。”小惜春瞧了半天,忍不住上前扯住史湘云后面的衣襟,生怕她给拽下池塘。 “来了来了!” 众姐妹巧目已盼。 那水中“大王”已渐渐浮出庐山真面目。 “噗~” 一只王八被猛地拽了出来,飞在半空,重重砸在草地上。 姐妹们一愣,随之而来的便是捧腹大笑。 林妹妹双手扶住小蛮腰,直乐的削肩抽耸道:“还说鱼大王,倒是带了一个王,不过是只大青王八。(亲王吧)” ————— “阿嚏!” 赵煦在王府里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大热天的,谁骂我? 第281章 全是套 忠顺王府。 赵煦才得了片刻功夫歇脚,就有宫里的内监上门请安。 “启禀王爷,奴才奉万岁的旨意,召您进宫。” “这个时辰?”他回头看了眼殿内挂的西洋大摆钟,开玩笑道::“要不你去跟皇上说,孤明儿再去宫里请安?我这午膳都还没来得及用。” “哎哟喂~” 那内监哭笑着一张脸,跪地磕头:“求王爷怜悯,别拿奴才当乐子了。这万岁要召见,奴才要请不回去王爷,今儿也只有提脑袋回去。” “那么严重?” 赵煦不由笑道:“什么要紧的事儿,你跟孤说说?孤大喜的日子将近,万岁总不会出难题刁难吧。” 内监摇摇头:“奴才哪敢揣摩万岁的心思。” “起来吧!” 赵煦轻轻踢了他一脚,也不继续开玩笑了。 想了想,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估计因为大婚要到了,请自己进宫续续叔侄感情? ———— 寿宁宫暖阁。 跪拜已毕,皇帝从御案后走上来,对赵煦抬了抬手,笑道:“你推荐的那位占校长不错,给朝廷养了一批有用之人,再不是那等读死书的迂腐派。这份举荐功劳朕给你记下。” 赵煦凑过去小声问道:“皇上,您召见我入宫,不会就是为了夸赞一句吧?侄儿连饭都没用,就急急忙忙赶着来了。” “太上皇病情严重了!” 皇帝突然低沉着,眉宇间似透有高兴,却又明显带着悲伤。 赵煦皱眉。 要说太上皇病重,若是突然驾崩。 那无疑掌握在他老人家手里的一部分权,就会归还到皇帝手里。 可到底是父子。 难怪当今天子说不上高兴,又谈不上悲伤一副纠结模样。 “那我一会去瞧瞧他老人家。” 皇帝转过头笑道:“说不准有你的好处,御林军要交由你来统领。” “不要!” “侄儿哪有那么多闲功夫?” 赵煦斩钉截铁拒绝。 御林军,那可是护卫皇宫安全的。 有刺儿。 统领了御林军,相当于皇帝的脑袋交到了他忠顺王手里。 这哪是天大的好事? 分明就是太上皇这位爷爷要坑孙子。 皇帝微笑道:“太上皇若执意要给你这个权,你还抗旨不成?” 赵煦几乎跳了起来表示忠心。 “皇上,我都多久没上过战场打过仗了?您就不怕御林军被我带歪了,就像孙猴子养马,弼马温,全养的不中用了。” “不要、绝对不要!” 果然皇帝的笑容渐渐收敛了起来,转为严肃:“当真不要?但只有把这位子交给你们忠顺王家,朕才安心。” 他伸出五根手指晃了晃:“五万御林军,马虎不得!” “那侄儿更不敢接手了。” 皇帝眼中闪过阴冷,“你还必须要,御林军关系到整个皇宫的安全,关乎朕每次出行的身家性命。” 赵煦哪能不明白这位子的重要性。 万一出点事儿,全扣忠顺王家里怎么算? “等你大婚后朕计划要去铁网山狩猎,政物暂时交由太子处理,皆时邀请了四大郡王,”皇帝看向赵煦,一口气似堵在喉咙梗了半天才继续。 “朕需要你来斩忠奸。” “所以这御林军必需由你带领。” 赵煦突然明白了,正色道:“皇上意思,狩猎那日会是个圈套,借机———?”他作了一个抹脖子动作。 这是趁老皇帝病,要了他旧属的命啊。 皇帝这圈套不但要测试四大郡王,还在考验太子,顺便看看自己这个忠顺王忠不忠心。 若是真有趁机造反的。 他忠顺王到时候,是带领御林军救驾,还是黄袍加身,坐收渔翁之利? 皇帝自然不会把生命全部托付给他。 暗地里不知早又派了另一队人马,哇!这坐龙椅的果然腹黑。 但是这个时候,他忠顺王自然不能退缩。 赵煦立马跪地谢恩:“臣一定不负陛下所期!” “哈哈哈。” “快起来,” 见赵煦答应了,皇帝才笑着亲自扶他起身。 刚出了寿宁宫。 就看见裘世安一脸褶子的冲赵煦躬身笑道:“太上皇圣旨,召忠顺王进见。” 赵煦一指头顶的太阳,笑道:“裘公公等久了吧?大暑天儿的,怎么不派个小太监来。” “哎哟~~” “奴才命贱,皮又厚,那些个小东西哪配来请王爷。” 裘世安在前面引路,一面恭喜道:“奴才要恭贺王爷了。” “怎么说?” “王爷即将大婚,这是一喜,第二件事儿,老皇爷有封赏。” 赵煦亲切地拍了拍裘世安的肩膀,笑骂道:“你倒是会说话,怎么?太上皇要赏赐孤什么,难不成又要给孤赐婚,这回孤可要好生想一想,娶谁家女子了。” “呃………” 裘世安抽了抽嘴角笑道:“能被王爷相中的女子,是她们的福气。” 除了跟太监调笑几句以外,他一直在琢磨。 上回抄了甄家。 几乎把他们家赶尽杀绝了,老皇帝不会要跟自己算账吧。 还有甄老太妃,这位在老皇帝枕边吹风扇火的。 赵煦深吸一口气,警惕着走进东宫,太上皇所居住的万寿宝殿。 老皇帝正躺在椅子上和甄老太妃说体己话。 “忠顺王觐见。” 太监裘世安扯着公鸭子一喊。 老皇帝先喝了一声:“让他现在门外跪好,等朕想问话时,在传唤。” “嗳!” 赵煦乖乖跪好,闭目养神。 这几日在王府忙上忙下的,还真有些乏了。 等了半日。 也不见老皇帝开口,就那么跪着跪着,竟身子一歪,侧身睡再了地上。 旁边守着的宫女和太监大惊失色,慌忙上前查看,还探口鼻。 不知道还以为忠顺王中暑昏过去了! “王爷这是睡着了?” 一个大胆的宫女,惊呼出声。 “叫那小子进来。”老皇帝突然开口,裘世安忙提着衣摆跟老皇帝说明。 “这混账子孙!” 裘世安急忙跑出来喝令旁边的小太监:“愣着作什么,还不赶快唤醒王爷?” 赵煦也没想到这一跪几乎就是大半个时辰,起来时膝盖骨都有些发麻,赶紧进了正殿里面重新跪好,一面偷偷打量太上皇的气色。 太上皇面色红润。 但这是病态,并不自然。 而且五官也有些歪斜了,比往日清瘦了不少。 在老皇帝旁边半躺的甄老太妃状态则更加不堪了。 几乎快瘦成了皮包骨。 真是同病鸳鸯。 貌似原着里,这两夫妻也是一前一后驾鹤西去的。 正想着有的没的。 太上皇在裘世安的搀扶下,艰难站起来冷笑道:“你在皇帝面前也是那么没规矩的?” “孙儿哪敢。” 赵煦嬉皮笑脸地抬起头:“孙儿这几日累的狠了,方才才不自觉困了过去,绝没有不把皇爷爷不放在眼里。” “朕看你就是翅膀硬了!” “连甄家父子都敢先斩后奏,是皇帝准的?” 果然是算账来了。 赵煦把头一摇:“是甄家父子抗命拘捕,险些害了孙儿性命,这才不得已……” “你当朕是三岁小儿?” 老皇帝猛地咳了几声,叹气道:“甄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即便有罪,也要回京审问,你、你、你竟然——” 第282章 不想取章 名啊! 面对太上皇的质问。 赵煦都是东拉西扯,最后才侥幸绕过了这个话题。 太上皇的笑容很淡看起来很奇怪,大概是因为病因,五官有些歪斜:“你很聪明。” “谢祖父夸奖。” “既然你那么聪明,也应该猜到朕让你来做什么了,皇帝都跟你说了?” 赵煦斟酌着用词,一副轻松模样:“孙儿能得到皇上信任,自当尽心尽力。” “都快成婚了还是这般惫懒的样子!”太上皇瞅了他一眼闭上眼睛,揉着太阳穴说道:“以前上阵杀敌的那股狠劲儿去哪了?” 那不是换了个芯儿么。 “你大婚,朕也没别的赏赐,御林军就交由忠顺王家里掌管了。” 赵煦赶忙磕头谢恩。 这才如蒙大赦,一溜烟儿跑了。 从皇宫回来,赵煦急匆匆的回到自己王府,一路坐辇车过正殿,就到了元春的寝殿。 “恭迎王爷回府。”地上莺莺燕燕跪了一排,领头的正是贾元春。看着熟悉的娇颜,赵煦方才觉得身心放松。 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草窝。 虽然这草窝有些豪华。 “起来、起来!”赵煦笑着扶起贾元春:“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元春羞涩的低着头:“王爷交代妾身暂时掌管王府庶物,妾身勉力操持,唯恐办的差了让王爷失望。等着姐姐嫁进王府———” 赵煦伸手捂住元春的小嘴儿,大方搂着她香了一口:“玉儿自小尊重你这位表姐,你若一口一个姐姐的叫她,反而让她不自在了,依本王看,以后还是就叫王妃好了。” “这样不合规矩。” “本王就是规矩。”赵煦不容置疑的纠正:“王府里空置的院落可曾命人打扫出来了?届时姑娘们可要来做客。” 元春笑道:“一应所需都备齐了,离园子也近。” 园子里搭建了不少葡萄架子。 他一时便脑抽想到了金、瓶、梅里的场景。 有意思。 赵煦挽着元春,金钏和鸳鸯掀开帘子。 “今儿本王也累了,就留在侧妃这里就寝。” 金钏捧来一杯参茶。 元春红了脸,接到手里亲自喂到赵煦口中。 最近这参茶补的有点狠啊。 赵煦怪怪地撇了一眼金钏,茶倒是没毒。 有毒他早察觉了,就是比之往日总感觉哪里不一样了! 加上这几日的“不停机”勇猛表现。 他立时便明白了其中的猫腻。 无所谓的摇头一笑。 看来这后宅里为了巩固地位,除了花样上各种满足,旁的助兴也一点没有落下。 透着窗外皎洁的月光,元春淡妆玉润,容色似梨花一般,一排白玉似的贝齿,如一弯皓月,齐整可爱。 又温文尔雅,仪态万方,十分蕴籍脱俗。 “王爷在看什么?” “看我美丽的侧妃啊~” 元春羞的低下了头,不住的扯手指儿,又翻起眼帘对赵煦娇怯地一笑,目光如水一样流转,甜美、多情。温柔得像一片绿茵,温言细语带着羞态:“王爷可要妾身为你抚琴一曲?” “如此甚好,本王也许久没听爱妃抚琴了!”元春忙福了一礼,正准备起身去拿古筝,早被赵煦再次搂入怀里:“又闹这虚礼了,本王可不要你这样,抱琴你去拿娘娘的古筝过来。” 一时抱琴领命去了。 然后将古筝交到赵煦手里,就那么抱着,元春抚琴,赵煦“敲鼓”。 夜里。 鸳鸯、抱琴几个难免有池鱼之灾。 话说。 贾府里的姑娘们去到林妹妹家里时,对园中一切都感到十分新奇。 林家并不像贾府那般奢侈。 但在布局之上,却又是那么清新脱俗,令人如沐春风。 因此姑娘们央着小妹妹惜春将园子里的景色画出来。 “四妹妹画累了,也该歇歇才是。” 贾惜春回头一瞧,是宝姐姐摇着团扇,抿着微笑正看着那画儿上的山山水水。 “宝姐姐,还不快帮帮我,这只翠鸟我老画不好它。” 薛宝钗一面看她画画,一面指点着道:“这荷花倒很不错 ,只这翠鸟有些呆滞。妹妹用心太过,下笔拘谨,自然便不生动了。” 惜春丢下笔,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抱怨道:“林姐姐她们倒去快活了,偏丢下我作画,姐姐怎地没去?”遂叫入画过来收拾纸笔。 “我啊~” 薛宝钗莞尔一笑,挽着小妹妹道:“天气怪闷的,出了一身的汗,我天生体热,可不敢陪那几个疯丫头了。” 惜春下意识往宝姐姐那日益增长的饱满地方偷偷看了几眼,旋即又对比自己那不起眼的小春笋。 被四妹妹看的脸红,宝钗忍不住拧了一下她,转移话题道:“咱们不妨到凉亭里歇歇。” 只一会儿功夫。 姐妹们都回来了,叽叽喳喳,说个不休。 王熙凤和李纨、以及秦可卿、尤氏也一并笑吟吟走了过来。 凤姐羡慕地抱住林妹妹,故意嘟起了嘴儿道:“嫂子们这里跑断了腿,累断了气呢,妹妹也不拿出体己的茶给我吃上一口?” 尤氏一把拉过林妹妹抱住,搡开王熙凤笑骂道:“好妹妹你可别信这破落户,她巴不得忙,闲下来便浑身不自在,就是劳碌命!” “扯臊!” “我倒想闲着,”王熙凤摊开双手:“这里哪样少的了我?若不置办的妥妥贴贴,只怕回去老祖宗又该怨我不上心了。” “你们听听!” 李纨一听,笑说:“这凤辣子说的好生可怜,好像我们都在旁边闲着似的,她这是让我们背恶名儿,咱们可千万不能饶恕她才是!” 大家都笑了起来。 林黛玉命人准备了桃花酒,又端了一些吃食。 史湘云这时已经抓起一只油炸斑鸠,嚼了起来,一面对林黛玉说:“林姐姐这油炸的斑鸠味儿倒香,惹得我顾不上礼节,便先尝了。” 王熙凤也拿上一只,说:“这会子,早饿了,我也尝尝,好解解馋。” “你们喜欢吃它,便这样说,如此我也吃上一只!”贾惜春也忙拿上一只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可不能落下我!”薛宝琴净了净手,拿了两只,递上一只略大的给贾探春。 林黛玉一向不吃这些油腻的。 知道史湘云几个爱吃,才特意准备了。 又为宝姐姐,迎春、李纨、秦可卿几个准备了清淡的。 第283章 姑娘们的报复 转眼过了三日。 这日天不亮,赵煦就给热醒了。 晌午时京城里闷热的跟蒸笼似的,即便他命晴雯在殿内四周摆满了冰盆,仍然没有多大效果。 “给王爷请安了!” 一时门外有几位贵公子来求见。 分别是永昌公主家的小侯爷徐子凌。 南安郡王的儿子霍斐(这几位郡王爵位到头了故此下面继承会降级,就不能称呼世子)。 定城侯的儿子谢良。 最后锦乡伯之子韩奇。 这几位顶级贵族圈子里的纨绔子弟,在幼年时与赵煦有些接触。 算的上“朋友”二字。 当然那也只是年少时的感情。 后面虽然没怎么联系,却不妨碍赵煦找他们当伴郎团。 而收到忠顺王的邀请这几家自然毫不犹豫答应了下来。 长史官将他们领进门,赵煦放下手里的冰镇乌梅汤起身边往外面走边询问:“走走走咱们到园子凉亭去说话,都准备好了迎亲的事物?” 徐子凌提议道:“我昨儿寻了家酒肆店,虽然不如鼎泰丰的煎炒出彩,但冷拼凉菜却别具一格,咱们倒不如去外边?” 面对这个表弟的建议,赵煦看出他是待不住王府,或许以往被老亲王教训狠了? 外甥怕舅舅这件事。 徐子凌倒和薛蟠有相同之处。 因这家酒肆离忠顺王府不算太远,赵煦也没拒绝。 “哟~” 那家酒肆的小二认出了徐子凌几个常客,忙堆笑从里面迎出来,奴颜婢膝躬身道:小侯爷、公子斐、小伯爷今儿来的倒早,是按老规矩,还是点菜?”说毕那位小二嘻嘻笑着看了一眼陌生客的赵煦。 “这位爷有些面生?” 即便不认识,也知道能和这群顶级勋贵子弟混在一起的家族势力必定强大。 “就老规矩好了。” 徐子凌先按照以往点的随口说了一句,又在菜单上指了些主菜,这才搡一把那店小二,笑骂道:“多嘴多舌的作甚?少不了你的好处,喏!接着,伺候好了。” 店小二稳稳接住一块白花花的五两银子,喜笑颜开的叠声道:“小侯爷只管放心,一定安排妥帖。” 赵煦径直往雅间最尊贵的位子坐毕,剩余人这才一一落座。 “王爷的意思我们都懂!” 南安郡王之子,霍斐信心满满地拍着胸膛道:“不就是迎娶王妃时的过关斩将么,这些天咱们几兄弟,已经把婚娶能考的问题都翻阅了,绝对不会让王爷您出糗。” “那可不一定!” 定城侯的儿子谢良蹙眉,琢磨了半晌看向赵煦。 “王爷之前不是说了,贾府那位妹妹才华不浅,又怎会出简单的问题考王爷?” 锦乡伯之子韩奇不以为意的喝了一杯酒,曲指敲打桌面道:“那又怎地?女子才华在高,能高过状元、榜眼、探花那些万千学子里杀出来的佼佼者?” 赵煦揉了揉眉心。 他让贾府姑娘去林家当伴娘团没错。 千算万算,却是漏了薛宝琴和史湘云这两个鬼灵精。 若不是上回带着鸳鸯她们去贾府,雪雁和司棋两个“奸细”给他偷偷泄密,说届时娶林妹妹时,几位姑娘要拦在闺房门外出难题,否则他还被瞒在鼓里呢。 事到如今,赵煦也只能承认是自己大意了! 这种迎娶新娘前的小游戏,也瞒有趣儿的。 他并不介意陪着几位姑娘们玩上一会儿。 好在林黛玉有姐妹团,他也有兄弟帮。 这种事落在徐子凌身上即可。 别看他平日吊儿郎当不着调,但是办起事儿来还是挺认真 。 这几个家伙仗着权势和财力,短短几日功夫,就把京城以往几十起的婚嫁答题,全部抄录了下来。 “不错办的很好。” 赵煦接过徐子凌的小册子翻开细瞧。 第一页都是洞房花烛夜之前,新娘拷问新郎的诗词、典故对答。 与此同时。 林妹妹的闺房内。 以史湘云为首,几位姑娘围在一起掩嘴偷笑。 探春道:“这样好、这样好、还是云妹妹鬼主意多,既增加了热闹,又有趣儿。” “这里也有宝琴妹妹的功劳,她走南闯北见识颇广,好多有趣儿的问题都是她想出来的,若不说出答案,连我也蒙在鼓里。” 宝琴笑道:“这些问题说难也不难,实则是考脑子转的快,答案往往不能向正经的方面去想。” 说白了就是脑筋急转弯。 “真真是疯丫头!难为她想出这样的招来,若是我恐怕十年也不如她一日。”薛宝钗浅笑摇头,对于堂妹的突发奇想,连她也有些吃惊。 “嗨!” 王熙凤搂住害羞的林妹妹一拍巴掌赞同道:“王爷平日里欺负咱们,迎亲那日可要全讨回来,不让他吃一点苦头,可不许娶走妹妹。” 李纨摇头道:“你们啊…快饶了他吧,耽误吉时,只怕王爷不急,咱们林妹妹先就恼了。” “大嫂子!” 林妹妹举着帕子轻轻打了一下李纨,蹭地站起来,嘤嘤嘤了几声,跺脚道:“大嫂子也愈发不正经了,往后我可不敢找嫂子讨教诗词了。” 秦可卿酸溜溜地又将黛玉揽入怀里搂住,伸指拧了一下她酡红的脸蛋,一语双关笑说道:“妹妹若不去找大嫂子,倒可以时常来我们东府,王爷是怀信和云喜的义父,妹妹自然是义母了。” “你们、我当真不理你们了!”林黛玉慌忙推开秦可卿,这下子又被尤氏趁机捉到怀里按下。 “难不成妹妹想赖账?” “王爷都亲自认下了两个娃娃,妹妹这当主母的岂能不照顾一二?” “好了、好了、别顾着打趣。”王熙凤起身吩咐道。 “王妃新服可都让丫鬟们仔细检查了?包括翡翠的挂坠、银质的发簪、金丝的头环可有什么纰漏的地方?” 这里紫鹃开口道:“奴婢们这几日每晚都检查了一遍,不曾遗漏什么。连我们姑娘应戴九翟冠,青色鸾凤纹霞帔,玉带,玉圭,都专门派了奴才看守。” 说起这亲王妃才配资格佩戴的九翟冠,姑娘们无不羡慕。 而且当今天子还破例。 亲王妃戴九翟冠,着红色大衫上面还有龙纹,按制大衫应纯色无纹,或者凤纹。 亲王的婚礼仪式,除了六礼之外,还要行合卺、朝见、盥馈之礼。 前往东宫太子处,行四拜礼仪。 东宫妃立受二拜,答二拜。然后亲王与王妃要回拜王妃父母之类相当复杂。 但由于皇帝偏爱忠顺王家里,故此其中很多能省的几乎都给省了下来。 暂不细表。 第284章 潇湘妃子(1) “王爷,这时候天刚亮要急也耐着性子,且安心坐着到了吉时再出发。” 晴雯和鸳鸯几位丫鬟将赵煦按在椅子上,忙乎着穿戴齐整,亲王婚服、亲王冠什么的检查了三四便没发现一点纰漏,这才放过任姑娘们鱼肉的赵煦。 “孤哪里是急!?” 赵煦起身对着穿衣镜看了半天。 不由自恋道:“怎地一个帅字了得!” “外头迎亲的队伍可按照本王吩咐准备妥当了?” 晴雯掩着嘴儿咕咕地笑道:“几位王公贵族子弟已经候上了,还有火铳队伍,一路派喜钱的,撒花儿的、吹拉弹唱、都备齐了,王爷不信问问香菱,她刚还出去瞧过。” “奴婢看过了,外头好些个铁皮马车,倒怪稀奇的。” 赵煦拧了一下呆萌的香菱,纠正道:“那是本王改的人力汽车,以后没准不用脚蹬,那铁疙瘩便能自己跑起来。” “不用人力马车怎么行驶?”香菱歪了歪头,想了片刻竟不得要领,这可比诗词歌赋难多了。 “自然要蒸汽机、发电机、一步一步…”话至半截,赵煦看姑娘们愈发懵圈了,只好停下来。 按规矩亲王已娶侧妃,贾元春也需要一同前去,有些礼节是需要做做样子的。介于两家都是亲戚,元春又是黛玉正儿八经的表姐,这些繁文缛节就省了吧。 迎娶王妃因还有一些时辰才出发,赵煦按耐不住,只得把徐子凌抄录来的新婚答题翻出来再背一次。 希望这几位鬼机灵姑娘能按照套路出牌,选些他押中的题,省的臊脸。 反正到时候实在答不出。 咱,身为亲王。 文的不行,那便用武的呗。 抢。 这日迎亲的大喜日子。 林府自然也是张灯结彩的好不热闹。 非但旁支族人准时到了府里帮忙,连林如海都没歇过一口气。 大清早他便在大厅接待亲朋好友,以及朝廷同僚,整个人笑得合不拢嘴,几乎还礼的双手就一直拢着做请的姿势。 好不容易闲了下来。 一会儿功夫,贾政携贾母以及王夫人、邢夫人,贾琏、宝玉、贾珍、薛姨妈、薛蟠两兄弟等子弟也到场了,把最体面的诰命服穿了出来。 自然又是一番客场话。 林黛玉闺房内。 王熙凤、三春、大嫂子她们围着林妹妹打转,左一句福气右一句天仙儿似的赞美,直把林妹妹夸的天上有地上无 。 “各位姑娘、奶奶快些准备吧!”林黛玉的奶嬷嬷,笑的眼睛眯成了月牙,一边扶着自家姑娘去沐浴更衣,一面催促王熙凤她们准备为黛玉上妆。 约莫过了半柱香时间。 林妹妹在紫鹃和雪雁的帮助下,里三层外三层的穿好亲王妃喜服,这才被奶嬷嬷又领到闺房里的梳妆台面前坐好。 姐妹们早等不及了。 林黛玉一进门,王熙凤瞧着她一身华贵的王妃服,便笑着上前屈膝行礼:“民女见过忠顺王妃,给娘娘请安了。” “二嫂子快起来。”饶是已经羞的脸至耳根都红成了一片,但这个时候了,林妹妹也不矫情,大大方方接受这礼。 “那我也给王妃行礼了。”史湘云有样学样,忙福了一礼。 这一下子便牵动了整个屋子里的姐姐妹妹,丫鬟奴仆。 那一声声给王妃行礼。 直盘旋在林妹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扶起这位姐姐,那位妹妹又拜下了,扶起这位嫂子,那边又躬身了。 “你们再拿我打趣,我可赶你们出去了!” 最后林妹妹只能又羞又恼的发起了不痛不痒的怒火。 “林丫头这是恼了,还是高兴?啊~~~现在要叫王妃才对。”薛宝钗前倾着身子,扇子轻轻点在林黛玉琼鼻上,说毕往后退了几小步,盈盈一拜。 “好姐姐!” “连你也这样和我生疏不成?”黛玉忙抓住宝姐姐的双手,撒着娇道:“若在外面讲规矩也罢了,如今屋子里只有我们姐妹,你们在这般没意思,我可真真要恼了!” “我的王妃娘娘,今儿大喜的日子,可不能恼。”黛玉的奶嬷嬷连忙呸呸呸了几口,将晦气话都吐了出去。 “林姐姐今天真好看。”还是惜春小妹妹天真单纯,仍然有些没改口。 “除了今儿,平日难道就不好看了?”史湘云和薛宝琴抓住惜春言语上的漏洞,一顿输出。 等着打闹一会儿。 闺房里才开始办正经事。 譬如大婚应该要做的一些,吃饺子,梳头、上妆、… 最后才佩戴王妃冠。 林妹妹一动不动坐在那儿,由宝姐姐她们打扮。 薄施粉黛,只增颜色,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扉感,营造出一种纯肌如花瓣般的娇嫩可爱,又不失成熟端庄。 “这还是林丫头么,快让嫂子好生瞧瞧,啧啧啧啧~~竟比画儿上的还美,倒让王爷捡了宝去。” 王熙凤酸溜溜的打趣,逗的姑娘们都嗤嗤笑了起来。 ————— “王爷,都备好了,保证顺顺利利把王妃娶回府里。” 徐子凌几个今儿都穿的特体面,一样的蓝袍锦服,腰别宝剑,头戴金冠,论颜值也是个顶个的英俊,四人往那一站都可以出道了。 “诸位辛苦了!” 赵煦哈哈一笑,一身大红色衮冕婚服,显得神清气爽。 到了迎亲吉时。 亲王府的侍卫便开始清道。 百十来位奴婢撑着红伞,一个个吃了蜜似的表情贼甜。 最前面是红压压一片火铳卫队,举着枪杆朝上,等待口令齐鸣。 中间则是赵煦的红漆铁皮人力汽车。车头挂着大红花,两面由徐子凌他们骑马护航。 然后是敲锣打鼓,奏乐放炮的队伍。 最后边还跟着十几俩载着彩礼的马车。 “放炮!” 随着王府长史官一声喝叫。 整条王府大道立时喧闹震天,噼里啪啦的,只剩下火铳和炮仗的声响。比之老百姓过年还要热闹几分,一路上更是留下了长龙般的红色纸屑。 亲王结亲就是豪气。 负责路上撒喜钱的王府官,站在马车上,也不看一眼箱子里,只管往外不停泼银子便是了。 当真是花钱如流水。 那些站在边上围观的老百姓争破头皮,抢着沾王爷的喜气,见手里抓的硬疙瘩不是金瓜子,便是银豆儿,喜得又是一阵跪拜。 林府众人早望眼欲穿。 小厮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在门口张望迎亲的队伍。 “老爷、快了快了!” “王爷的迎亲队伍再转两个弯儿,不到一里,就能到咱们这了。” 林如海面色红润,左右是贾府亲戚,身后是林家族人,全都肃立站在大门口。 “快,快将两道的百姓疏散开,莫要出现踩踏受伤。”林如海一边吩咐家奴把迎亲的道路空出来,一面让奴婢把喜钱派给两边的百姓。 不多时。 浩浩荡荡的队伍出现在林如海众人眼前。 赵煦率先从马车里掀开帘子,拱手笑道:“岳父大人久候了,孤没有延误时辰吧?” “不敢、不敢。” “时辰刚刚好、刚刚好。” 林如海微微躬身还礼,“王爷,小女今后就拜托您了。”一面将赵煦迎进大门,一边让族人招呼亲朋好友们去花厅里开席吃酒。 除了几位“参谋”公子,还有奴婢丫鬟之外,迎亲的队伍基本停留在林家府外,只等着王爷将新娘抱出来,立即打道回王府。 第285章 潇湘妃子(2) 【考教:1】 因接到林妹妹以后还要入宫朝见。 故此赵煦直接领着几位参谋将军,虎虎生威,往林黛玉的闺房去了。 婆子丫鬟得了赏钱,欢喜着往边上让,有的偷偷打开红包看,发现里面竟夹着六片金叶子,更是高兴的连道百年好年。 林妹妹的闺房紧闭。 几位王公子弟整齐喊道:“开门、开门、快开门、新郎前来迎新人、你家见了我们来,怎可关着那大门。” “哈哈哈,还挺顺口。”赵煦哈哈一笑,也扯着嗓子在门口喊:“爱妃,快开门啦?本王来背你上花轿。” 嘎吱一声。 紧闭的房门被拉开。 首先出来的是一身浅红色喜服的紫鹃和雪雁,见王爷身后还有四名陌生公子,登时小脸儿都红了起来,期期艾艾着说:“我们姑娘给王爷设了几道题,请王爷先答上来。” “快快把你们的招数都使出来!” 徐子凌在旁边聒噪鼓动。 “我们王爷文武双全,还怕你们几道小小考题,赶紧的别耽误了洞房花烛。” “春宵一刻值千金!” 霍斐贼兮兮地笑道。 林府里的奴婢和婆子喜滋滋站在旁边看热闹,时不时掩嘴议论几句。 “咱们家王爷今儿可威风了,瞧那身绣满龙纹的衮冕服。” “这才是金童玉女,天造地设的一双,我家姑娘有福。” “呸呸呸,今儿起要改口叫王妃了。” “可不是么,今后咱们林家的出门在外,也是有身份有体面得了,宰相门前还三品官,王妃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那儿子将来娶妻,那家里不说有爵位,至少也得书香世家,否则不是臊了王爷家的脸。” “就你家那傻儿子?能娶着媳妇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论起亲戚关系,我们家比你们亲近多了!” “呸,再远的血缘又如何?那不都还是林,老娘不信一笔还能写出两个林。” “哟,瞧瞧那是雪雁吧,往年来京城时,她还是个小娃娃,连我腰身都不到便跟在王妃身边伺候,如今愈发生的乖巧了,屁股是屁股,……” 雪雁瞥了那一眼多嘴多舌的妇女,小脸涨的红布佛,这心里就更紧张了。下意识伸手捂住身后的尖俏。 紫鹃左看看右看看。 心,道:房间里都是未出阁的姑娘,王爷怎地这般胡闹,把陌生公子领到闺房门前来了? 她在雪雁耳边悄声道:“你且进去让姑娘们把面纱带好了,可莫要让旁的男子瞧了去。” 须臾。 蒙着面纱的史湘云跳了出来 ,眉眼含笑,十分俏皮可爱的乍开两条丰腴有肉而不肥的手臂,拦在赵煦面前笑道:“王爷想接走林姐姐可先要过我们的一关。” 赵煦作揖:“妹妹倒显得生份了,你若叫一声姐夫,本王便应了你。” 旁边徐子凌起哄道:“对对付、叫声姐夫听听,不然我们王爷可要硬抢了。” 史湘云嘟着嘴儿横了徐子凌一眼,还不等她开口,旁边的韩奇、霍斐、谢良纷纷打头,调笑起来。 “先叫声姐夫才行。” “总要公平吧,咱们可不能眼睁睁瞧着你们欺负王爷,叫声姐夫不过分吧?” 赵煦背着双手,微微笑道:“咱们今儿不论身份,只讲亲近。贾府里的姐姐妹妹,都和本王的玉儿沾亲带故,叫孤一声姐夫,合情合理吧?!” 史湘云本就是大气的,故此她只扭捏了片刻,便屈膝搭着双手福了一礼:“姐夫、那我可要考你了。” “中听、中听!” 赵煦掩藏不住欢喜,伸出一只手,挑衅云妹妹:“有什么招儿妹妹只管使出来,看本王今儿如何在胭脂粉里过关斩将,抱得美人归。” 身后助威的王公子弟喧闹道:“今儿好叫几位妹妹知道知道忠顺王的厉害,定要杀你们个片甲不留,” 闺房里的林妹妹凤冠霞帔端正坐好,因盖着红盖头,从外面看不出心情,但一双白嫩豆腐似的双手,却紧紧绞着帕子。 薛宝钗和探春、在她旁边陪着解闷,还有薛宝琴几个顽皮的在门缝那观察情况。 “妹妹不必紧张,云丫头在外面拦着。”宝钗笑了笑看向旁边跃跃欲试的王熙凤。 “姐姐我去给你瞧瞧外面如何了。”小惜春跑到薛宝琴身边,一个叠一个的探望。 “真真不害臊,还不快回来。”李纨毕竟是大嫂子,小辈儿们胡闹也要有度,这些姑娘和王爷待习惯了,愈发大胆。 王熙凤叉着腰,助纣为虐的一笑:“嗨,什么害臊不害臊的?难得今儿高兴,由着她们来便是了,再说了,这出嫁可是一辈子一次的事儿,不给林妹妹把把关,给王爷一点苦头吃,那怎行?” ————— “云妹妹你想好没有?” “妹妹要想不出来,这一关可就算本王侥幸过了。”赵煦故意抬脚往前走了几步,很快就被史湘云往后推了出去。 “姐夫急什么。” 赵煦乐了,忍不住笑了几声,指着自己道:“妹妹就不能放放水?通融通融,我好歹也是亲王。” 史湘云很是认真的转着灵动大眼睛说:“王爷也不行。” 旋即又补充一句:“亲王也不行、姐夫也不行,输了可要认罚三杯酒。” “姐夫不许动!” 史湘云的问题都是宝琴给出的,她一时忘了大半,于是飞快跑进闺房,不一会儿又信心满满的,双手背在身后,像极了监考的老师,盯着班里最差的学生一般:“我有了,姐夫且听仔细了。” “这鬼机灵!” 赵煦指着史湘云对身后的公子们解释:“本王这妹妹是里面最古灵精怪的一个,今儿你们可要替我参谋、参谋了。” “姐夫过来。” 史湘云招了招小手,赵煦见她神神秘秘的从身后拿出一张白手绢摊在他眼前。 手绢一面竟印了好些个胭脂点,像落在白绢上梅花。 “这是什么意思?”赵煦接过手绢,有些打懵,顺便拿在鼻子处嗅了嗅。 好香。 而且上面胭脂点的香味还都不一样! 这时徐子凌上前伸长了脖子瞧,手里敲着扇子猜测:“莫不是要让我们王爷来个点睛之笔?!” “我看不是作画那么简单,难不成要给几点梅花赋诗一首。这有什么好难,王爷的诗才可是天下皆知的。” 史湘云见公子们都猜错了,胜算在握的,忙招呼紫鹃端了一坛女儿红,亲自倒上三杯酒:“还请姐夫猜一猜,这里面的胭脂点,哪一个是用林姐姐的脂粉点上去的。” 第286章 潇湘妃子(3) 【考教:2】 赵煦没想到这群闺房里的姑娘们竟能出如此刁钻的问题。 难度倒不是很难。 但答错的话,就显得他对林妹妹不上心。 好比后世蒙着眼睛猜女朋友,猜错那不得一顿胖揍? 虽然林妹妹不至于那么暴力。 但那亿丢丢特有的小刻薄却是无法避免的。 还是女儿家时可以矜持优雅。 谁能保证婚后成人妻的林妹妹不会旧账重提,拿小拳拳捶自己? “这……” 赵煦犹豫了几分钟,悄悄拉住史湘云的袖子附耳笑道:“好妹妹你给本王提示一点点,告诉本王,玉儿今天用的脂粉与姐妹相同,还是不相同?不然,平日里贾府姑娘用的脂粉都是公中统一采办,这不是为难本王吗?” “嘻嘻。” “我就知道姐夫第一关就不中用了!” “我可不告诉你。” 史湘云推开他,转过身子端起酒杯,得意的笑出声:“不中用、一点儿也不中用,既如此,那我给姐夫三次机会,若是都答错了可不依的,必须罚酒。” 看着云妹妹那俏皮可爱得逞的模样。 险些他就沉迷在一声声姐夫当中了! 叹了一口气。 赵煦无可奈何地拿手指在她额头虚点了几下,然后认真瞧里面的关键处。 这时永昌驸马家的小侯爷,徐子凌上前在他耳边,不确定的提醒:“王爷表哥,我母亲当年出嫁时,好像皇亲用的嫁娶东西都是宗人府特供,这脂粉应该也在其中。” “那又如何?!” 赵煦蹙了蹙眉毛,平时他又不关心这些鸡肠子小事儿。 旋即又茅塞顿开。 将手绢拿在鼻子处,反复嗅了一个遍。 首先胭脂粉这些东西。 一直都是茜香国每年进贡,那里生产香料。 与中原花瓣制作的胭脂粉还是有些差别的,不是天然淡淡的香气,而是浓郁的、略带一丝草药味儿。 “这点胭脂如果本王没猜错,是宝妹妹手笔吧?”赵煦指着手绢偏右地方的一朵梅花状脂粉印记,“宝妹妹在下笔点脂粉时,遗留了少许冷香丸的气味。” “我闻闻。”史湘云嘟了一下小嘴儿,显然被赵煦猜对了。 “果然如此,宝姐姐常年吃冷香丸,连诗词笔墨衣裳都会沾染不少,但姐夫还没猜出林姐姐的,这可不算。” “这是惜春妹妹点的,有一点儿蜡香味。” 史湘云一跺脚:“倒是我疏忽了!四妹妹整天在屋子里点香,解佛经,那胭脂膏,日日都侵入了味。” 果然。 虽然贾府姑娘们用的胭脂都是统一的,但细节里,私人夹带的则彰显了她们不同之处。 史湘云见他一一排除,又猜对了几个,不免着急凑上来催促:“姐夫你快点,后面还有好些题,耽搁吉时进宫,可怨不得我们。” “想扰乱本王的思路?我可不会上当。” 赵煦一边指着剩余脂粉点,一面笑道:“还剩下三个了!”于是虚晃一指头,在三个印子上飘忽不定,选来选去,眼角余光却始终在观察史湘云的表情。 当选到错误,犹豫要点下去时,云妹妹明显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于是又划到下一个,湘云上勾的得逞消失不见,不可察觉的蹙了蹙眉毛。 最后又点到第三个印子,“我看这个必定………” 史湘云忍不住激动地要拍手庆祝。 哪知赵煦又突然收回手指,戏谑地一笑:“这个必定是探春妹妹的妙笔了,本王觉的玉儿那个在第二个位子,有些许药草气味,香气更浓郁一点。” 这个味道就很像蒋玉菡送给宝玉的汗巾子,都带有异国香气。 “姐夫如何发现的!?”史湘云睁着好奇的双眼,之前她们也都闻过,倒觉的香气混合在一起了,这些细小的差别很难发现。 赵煦顺手在她额头戳了一指:“不是妹妹告诉本王的吗?” “我?”史湘云反手指了指自己。 “本王也不告诉妹妹,”赵煦得意地扬起下巴,旗开得胜,好兆头。 助威的公子团们兴奋地吹着哨子。 气氛。 接亲的气氛那必须给到位。 “王爷威武!” “王爷这闻香识美人儿的本事,可算是怒火纯青啊!” “抬走、抬走,下一题是哪位姑娘?” 赵煦一时得了意,摆出耀武扬威的嘴脸,对着黛玉闺房缝隙里偷看的姑娘们。 这时蒙着面纱,却架不住一头略带异国发色,头发有些微卷,梳着少女发髻的妹妹走了出来。 笑容很是灿烂,跳到赵煦身边先是惊讶、好奇打量:“是你啊!” 薛宝琴还是头一回得见忠顺亲王。 原来这位大名鼎鼎,林姐姐的夫君,竟然就是当日码头的英俊公子。 “本王没猜错的话,你是宝琴妹妹?” 薛宝琴赶忙福了一礼,“王爷,可答的上我的题?” “叫姐夫。” 赵煦笑着纠正她的“错误”喊法。 旁的贾府姐妹叫姐夫合情合理也罢了,怎地自己也叫姐夫? 见小姑娘呆呆萌萌的模样,赵煦不由得一乐:“妹妹若是喊玉儿一声姐姐,那自然要叫本王姐夫了。” “出题吧。” 薛宝琴在原地故意走了几步,一转身,裙摆跟着飞扬,她俏皮伸出三根手指发问:“小妹斗胆问问姐夫,什么是三从四德?” “这有什么好难的?” 赵煦正要回答时。 旁边南安郡王之子,霍斐跳出来冲薛宝琴,反问:“妹妹是不是问错了?王爷怎么能回答这个,这是女人遵守的规矩。” “对极、对极!” 韩奇拍着扇子,调侃道:“这问题留着王爷洞房时问王妃岂不有趣?” 薛宝琴摇了摇头,使着一肚子鬼机灵,掩嘴笑道:“男人如何不能回答?可见你们虽贵为王公子弟,眼界却狭窄了,小妹以往跟随父亲在真真国时,那里的男子便要遵守这规矩。” “非也、非也。” 徐子凌上前摊开双手,辩解:“这位妹妹话说差了,真真国乃女子国家,怎能与我们大乾朝相提并论?” “如何要扯到男女之事?女子就一定不如男子了么?”薛宝琴一时也上了头,和徐子凌争执不下的反驳:“且这只是一个小游戏,又不是真要王爷如此,我想王爷的气度才不像你一个小!” “你、你你你。”徐子凌一气,登时大笑起来:“有趣、有趣、这位妹妹口才好生了得。” 三不三四不四的赵煦倒不在意。 房门一关。 闺房之乐时,谁在意呢? 如果林妹妹想反骑而上,他自然不会介意。 咳、咳…… 谢良笑道:“不就是三从四德,谁不知道,这就是送分题。” 赵煦摆了摆手,不在意道:“迎亲重在一个气氛和高兴,你们也不要纠结男女之事了,都是自己人耍耍乐子罢了,对了———三从四德就……什么来着?” 徐子凌自告奋勇上前给他讲了一遍。 赵煦不可思议盯着他,叹了一口气,拍着徐子凌肩膀:“难为你了子凌,居然记得那么清楚,想必家里的娇妻不简单吧?” “咳!” 徐子凌尴嘎地眨了眨眼,凑到赵煦耳边无奈道:“那是我妻子?是我母亲,我父亲每回惹了她生气,都要背上三四次才行。” 这一说,周围登时忍不住笑出声。 理解、理解。 毕竟是尊贵无比的皇室公主。 驸马听话,合情合理。 第287章 潇湘妃子(4) 【考教:3】 “宝琴妹妹出的题恐怕没那么简单吧?” 尽管赵煦借机套话。 但有点小聪明的薛宝琴却始终不肯透露半点。 她仰着脑袋,胜券在握的模样,小脸儿红扑扑绕到赵煦身边,一指林黛玉的闺房:“姐夫答错可进不去里面,必须罚酒,喝完我们准备的方能一见。” 赵煦硬着头皮把常规的三从四德说毕。 薛宝琴高兴地拍着小手跳了起来:“错了、错了、先罚三杯,还有两次机会。” “不就是罚酒么!?” 赵煦大大方方接过一碗酒,仰头就闷,丝毫没有犹豫,朝宝琴竖起大拇指:“妹妹这问题果然刁钻的紧,显然不能以正常思维来看,下次本王也去真真国领略一下女儿国的风采。” 几位王公子弟头皮都抓破了。 很快三次机会全军覆灭。 宝琴伸出四根手指,转着圈看了一眼在场的公子,最后才说出答案:“在家要依从姐姐,在外要服从姐姐、争吵时要顺着从姐姐,四德:夫言、夫德、夫容、夫功,” 赵煦立马截断她的话,打趣:“这个夫功本王肯定没问题!” 宝琴小脸一红,咬着下唇羞恼了他一下,语气加重解释最后的夫功:“丈夫要有一等功。” “噗呲。”霍斐忍不住一笑:“连我也以为,这夫功是指。” “啧啧啧啧,斐兄,看破不说破,人家还是未出阁的女儿家。” 斐兄太下流啦,我好喜欢。”韩奇故意贴烧饼似的抱住霍斐的胳膊。 谢良更是朝众人嫌弃地一搭嘴:“那么多规矩,这真真国的女子若到了我们中原,怕是要老死闺房,哪个敢娶?这不是娶一头母老虎回家受罪么?” 周围的婆子和丫鬟都憋着笑出了声音。 “你们、你们真真坏死了!”薛宝琴被一群公子调侃的急跺脚,双手捂住脸,背过身子娇羞不已。 赵煦上前踹了霍斐一脚。 徐子凌也上前踹了他一脚。 “怎么样,还没答完题?”迟来的薛蟠没有机会进到后宅这里,只能在前厅酒席间和宝玉贾珍一干人讨论。 “刚有丫鬟来回,这才第二关呢。”贾琏瞥了一眼薛蟠,见这厮穿的无比风骚,一身绿油油,印着铜钱纹的衣裳,系着少女粉的汗巾子,怎么看都嫌弃。 可谁让薛大脑袋有银子花。 出去吃喝,贾琏还要仗着薛蟠买单,故此也就笑脸迎人了。 薛蟠一见琏二哥强颜欢笑,心知肚明,看来二哥要和二嫂子和好如初有些困难了。 于是又把目光瞥向旁边的贾宝玉。 贾宝玉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手里端着酒杯,嘴里迷迷糊糊不知在念叨什么佛经,半晌才吃了手里的酒,叹气道:“这佛法世界原比我想的难多了,也只有妙玉师傅能参悟其中,似我这等愚民,杂念太多。” “唉!”薛蟠叹了一口气。 这表弟真是愈发不中用了,偏要牛角尖似的专研这些僧僧道道。 “反正又看不着,咱们继续喝酒?”找不到合适,薛蟠只能看向贾珍父子。 这两绿毛龟父子与贾琏宝玉则不同了。 贾珍举杯恭喜道:“我听闻蟠兄弟你也要定亲了?” “是夏家姑娘吧?!”贾蓉和贾珍对视一眼,贼兮兮笑道:“小侄先恭喜薛叔叔,听闻夏家姑娘也是难得绝色。”他心里想着,等薛家叔叔娶回家不再府里时,自己也和父亲上门领略领略婶婶的技术。 以贾珍父子爱花天酒地的性子,又如何不知道夏家女儿的人品。 那可是一个天生的浪货。 ————— 与此同时。 黛玉闺房里史湘云哈哈一笑,对坐在床头紧张害羞的林黛玉道:“林姐姐可听见了?他们欺负宝琴妹妹呢,姐姐日后可要好生约束王爷,让王爷教训教训他们才是,瞧还得意不得意!” 林妹妹哪里能听进去这些。 紧张的帕子都绞成了一团毛球,耳里、脑子里、全是赵煦的声音和样子。 “你们也太坏了,出这些个刁钻的问题。”薛宝钗哭笑不得,若是她,必然不会说出男子三从四德的话来。 也亏的自己这堂妹自小接触异国风情多了,被二叔惯坏了,才如此。 “我这里还有一道难题,保管王爷答不上来。” 薛宝钗听了史湘云的怀招,摇摇头,在她脑袋宠溺一点。 “你们啊、你们啊、当心以后嫁不出去!”李纨又气又好笑,也不知这群小姑子是什么下凡,竟都一肚子坏水。 史湘云拉住林黛玉的小手撒娇:“林姐姐可不能偏帮着王爷,免得他以后欺负了你。” “哥哥才不会欺负我。”林妹妹低垂螓首,声音又小又害羞。 “好个林丫头,姐妹都在帮你,你倒先护着他了。”王熙凤假意生气。 不多时。 旗开得胜的薛宝琴推开房门进来。 姐妹们便围上她问东问西。 “轮到三姐姐去了。” 史湘云推了一把贾探春。 今儿探春穿了一身天蓝色的衣裳,显得特英气。 她回头对姑娘们一笑,带着骄傲和自信。 贾府的姑娘果然个个绝色。 三姑娘探春一出场的气质便吸引了这群王公子弟。 虽是蒙着面纱只能看个大概。 但那周身不输男子的气质,言谈举止且又大大方方,很难不吸引人。 当中便有韩奇略有好感地对赵煦,打听:“王爷这位妹妹姓什么?可有小名儿?家里可曾订亲?” “去去去!” 赵煦赶苍蝇似的推开他:“这是你小子能打听的?” 这贾府姑娘都是本王内定了。 凭你们想来分桃子吃? “三妹妹可要放过本王。” 赵煦作了一揖,含笑道:“可莫要出些刁钻的难题。” “我们可都听见了。”探春扫了一眼刚才戏逗宝琴妹妹的公子们,挺着胸膛,道:“王爷方才可是信心十足,小妹可不能放水。” “叫姐夫。” 探春表情一滞。 霎那间小脸儿便红了。 她伸出四根手指:“倒也不难,请问王爷这四书是哪四书?” “哈!” “这未免太简单了,连蒙学的孩童都能答上。” 徐子凌不以为意的摆脸子道:“但凡读过一天书,都知道四书,便由本公子替王爷答好了,这位妹妹听好了。四书乃、论语、孟子、大学、中庸。” “这次总不能和三从四德一样胡闹了吧?” 贾探春莞尔一笑,对徐子凌福了一礼,摇摇头:“这位公子答错了。” “怎么可能?”霍斐站出来打抱不平,唬着脸道:“你们这题都是自传自说的吧?这叫我们怎么想,对的错的都叫你们说了算。” 三妹妹眼里哪有这群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那一双顾盼神飞的灵动双眼,只盯着赵煦。 她从容淡定从桌子上端了一杯酒,递到赵煦眼前。 “愿赌服输。” 赵煦也不磨叽,一口仰尽。 “三妹妹现在可以说答案了?” 探春道:“成婚后吵架要输给姐姐,争理要输给姐姐,玩游戏时也要输给姐姐,最后哪怕有理也要输给姐姐。” 众人恍然大悟。 现场一阵悄声议论。 “原来是四输,不是四书。” “这分明就是咬文嚼字,扣字眼呢。” “贾家的小姑娘们都不简单,有才气,还机智,怪道外面求娶的公子往年把他们家门槛都踩破了。” “那又如何,国公家的小姐,光是门当户对,便能拒绝天下一半的男子了。” “啧啧啧,小声点,那是以前,现在早不是国公府了。” “你这就不知了,西府没有国公招牌,不碍着东府还有。” 赵煦闻言哈哈一笑,拱手叹气:“本王算是服气你们了,这准备的东西都成了白搭,完全不在妹妹们的计划里,甘拜下风,这罚酒罚的心甘情愿。” 接连喝了不少酒。 赵煦已经有些意醉了,看三妹妹的神情,非但多了欣赏,也加了一些情意。 探春自然瞧出了,躲着他的眼神。 后面又派了大嫂子李纨。 李纨倒没为难赵煦,出了一出规规矩矩的问题。 经过熬夜翻小册子的背诵,赵煦自然对答如流。 第288章 潇湘妃子(5) 【考教:4】 最后一个登场的自然是牡丹之首的薛宝钗。 光是那曼妙身姿便引得无数公子尖叫。 这让一向传统的薛宝钗羞涩不已。 恨不能转身回去。 可,宝钗和林妹妹早是金兰之交。 又怎能不给妹妹面子。 于是硬着头皮,无视贵公子们的起哄,对着赵煦行了一礼。 白月光、朱砂痣。 赵煦对于宝姐姐自然不会拱手相让任何人。 这也是唯一,没有让叫姐夫的。 毕竟薛宝钗比林妹妹年龄稍长,叫姐夫就不合适了。 叫妹夫更扯蛋。 “宝妹妹,给本王一条活路,可不要再为难我了。”赵煦从怀里拿出洋表,故意在薛宝钗面前一晃。 “妹妹瞧,再过一刻钟便要去宫里了,这可不敢耽搁了,不信你看看。”说毕,下意识要抓薛宝钗的手去拿怀表。 宝钗羞的侧转了身子,用团扇抵开他的手,难得展现出少女活泼的一面,拉长了语气,抿嘴儿笑道:“啊~~我可不能背叛林妹妹,倒也不为难王爷,这是林妹妹出的题。” 说着便让紫鹃去找纸笔。 “何必那么麻烦?” 赵煦故意伸出一只手来打趣:“既然是玉儿出的题 ,还请宝妹妹就写在本王手心儿里,我好记在心里。” 什么手里、心里? 肉麻死了。 身后的王公子弟不觉身躯一抖。 不是。 往年那个战场上勇猛无敌的活阎王去哪了? 这还是忠顺王? 怎么像变了一个人。 薛宝钗一时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更觉羞红,不能再由着王爷的话往下说了,他这人一向不正经。 等紫鹃拿来文房四宝。 宝钗才说出要赵煦作两首诗词来的题。 “什么诗都行?” 薛宝钗点点头,抿嘴笑道:“林妹妹说,王爷只管写两首便是。” “果然还是本王的玉儿心疼本王。” 众公子顿时松了一口气。 这可难不倒王爷。 赵煦开心道:“都给本王热闹起来,赏、赏银子。” 看热闹的婆子丫鬟一听又能的赏钱,那热闹欢喜的喜气,直要炸穿了前厅。 花厅里陪着同僚吃酒的林如海笑着问,府里的小厮:“王爷还能迎出玉儿?” 林府小子乐道:“老爷有所不知,王爷被贾府的姑娘绊住了脚。” “哈哈!” 林如海捋着一撮胡须摇头失笑:“也就王爷肯陪着她们胡闹,让婆子去提醒,莫要延误进宫的吉时。” “老爷放心,有分寸的。” 且说赵煦在薛宝钗一闪一闪的大眼睛注视下,脑子飞快运转思考抄哪首诗词。 既然是喜庆的日子。 自然不能抄一些伤春悲秋的诗词。 “仅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 “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赵煦盯着薛宝钗:“第一首就这两句足以 ,还请妹妹转达玉儿。” 听赵煦念完两句,薛宝钗竟痴了一刻,跟着默默回味,已经开始纸笔抄写。心中感叹,这两句倒不似寻常的风格韵律,更像自成一派。 “有味道、有味道、我虽然不懂诗词歌赋,但觉王爷比那些文绉绉书生更直白。”有公子吹捧道。 众人因问。 “王爷第二首可有什么大作??” “第二首来个赞美王妃的如何。” “我觉得可行。” “这才叫夫妻乐趣。” 赵煦当着众人笑道:“王妃疼本王,本王又怎会让她失望?” 说完已经朗朗上口又来了几首。 薛宝钗抄之不急。 同时又震撼,这王爷肚子里到底藏了多少诗才? 最后迎着赵煦热情的目光,宝姐姐脸热含羞的回到林妹妹闺房。 “过关咯!” “迎亲娘咯!” “回家洞房生小子了!” 这群王公子弟口没遮拦起哄。 赵煦提着衮冕服下摆,走上期待已久的林妹妹闺房。 前脚刚推开门,便被一股软力又推搡了出去。 赵煦一愣。 居然是王熙凤。 这凤辣子,痒痒了是吧。 早晚本王也刁难刁难你。 却见神妃仙子王熙凤白了他一眼,抬手扬起彩旗似的帕子道:“王爷别急、这样的好事儿,怎么能缺了我呢。” “有完没完了?” 徐子凌已经挽开袖子,雄赳赳叫嚣:“还让不让我们闹王爷的洞房了?我还等着听墙角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 “子凌,亏你想的出来,听王爷墙角?那你可是天下第一人了。” 王熙凤叉腰笑骂道:“仔细你们的皮,还想偷听墙角。” 若是贾珍父子在场。 肯定会拍着胸膛啐他一口:就你还想成为偷听墙角第一人? 我贾珍才是第一个敢偷听亲王墙角的男人。 非但偷听王爷墙角。 那可是拱手相让自己的媳妇、儿媳妇换来的“荣誉”。 赵煦可不惯着王熙凤了。 转身对兄弟们振臂高呼:“你们说,本王还让不让了?” “不让、不让!” “等久了没有?” “等的黄花菜都凉了。” “想不想回王府吃喜酒?” “想!” “自然想。” “那你们说本王该如何做?” “抢!” “哈哈哈,抢王妃了。” “抢!” “哈哈哈,对。那就抢王妃,本王当回贼,这便把王妃给抢出来。”赵煦哈哈一笑,又转身对王熙凤道:“贾夫人听清了?他们可等不及了。” 呸。 什么贾夫人。 王熙凤暗暗羞恼地啐了一口。 “那可不行。”王熙凤叉着腰不让进去,但显然她高估了自己,和看低了赵煦的厚脸皮。 “那可得罪了!” 赵煦甩了甩胳膊,众目睽睽之下竟然直接将王熙凤扛了起来。 “你!” “王爷你快放我下来,叫人家笑话去了!”王熙凤直羞的不行,张牙舞爪的,时不时拿手儿去拧他腰杆上的肉。 “你欺负我,一会子林妹妹可不饶你。” “快放下姑奶奶,啊~~~~” “笑,谁敢笑啊?”赵煦才不搭理像美人蛇一样的王熙凤,由着她扭动,反正不撒手。 这女人不老实的上手拧人?他自然以礼还礼,悄悄往她股之间拧了几下。 感觉到敏感的丝丝痛感。 王熙凤更恼了,直恨不能活吞了赵煦。 他怎么敢的?他怎么敢当着那么多人,这样戏耍自己? 就不怕外面知道了,他的名声还要不要? 自己这贾府琏二奶奶声誉还要不要!!! 赵煦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笑容。 在场的都是自己人。 贾府的男子没一个在场,谁知道? 除了自己人便是林家婆子和丫鬟。 她们自然也不会去嚼舌根子。 那还不由着赵煦胡作非为? ———————— (还有两章,妃朝见、和洞房、睡了睡了,搞定大婚,就写梅家剧情、还有铁网山狩猎的了。) 第289章 潇湘妃子(6) 【妃朝见。】 当赵煦扛着王熙凤踢开新房时。 王公子弟们则在外面守着,里面他们自不可能进去。 屋子里的一众姑娘们被唬了一大跳,眼睛一个赛一个圆睁,登时都把脸儿给羞红了。 “还不放开我!” “得罪了,哈哈。”赵煦轻轻将王熙凤放在地面,瞅着她恼怒的表情发笑,扫了屋子里姑娘们几眼,这才冲着端坐床沿的林妹妹作揖:“玉儿久等了,本王来接你回家。” “姐夫你怎么这般胡闹,把二嫂子给…” 史湘云咬着樱唇,饶是再怎么活泼,也被刚才一幕给震惊的三观皆碎。 “不得已出此下策。” 赵煦一面狡辩,一边打量林妹妹:“你们都给本王出难题,再这么下去,何时能娶走玉儿?” “那也不能~” “他就是故意给我们下马威的!”王熙凤咬牙切齿,但面儿上却通红。 赵煦笑了笑不再解释,再次将目光聚在林妹妹身上。 林黛玉盖着红喜帕,外套王妃婚服,内里套着绢红衫,佩戴天宫锁,子孙袋,凤冠。 下摆则是红裙、红缎儿绣花鞋。 “各位姑奶奶可饶过王爷,莫耽误吉时。”黛玉的奶嬷嬷将林妹妹扶起来,毕竟是大婚的日子,姑娘们这时也不计较什么规矩,喜笑颜开的退到旁边。 “玉儿我们去辞别林大人。” 赵煦上前将林黛玉的手携在一起,几乎听不见她的回应。 大概是太害羞了?! 等出了新房。 外头又开始起哄,不过正经时刻,他们也不能过度胡来,全部走到府外候着。 那边林如海得到消息,立马回到大厅里,亲朋好友腾出位子。 林妹妹站在父亲面前含泪听从教诲。 林如海抹了一把泪,喜极而泣,握住女儿的手:“无须挂念为父,如今你已嫁做人妇,自当事事以夫家为首。” 然后把黛玉的小手交到了赵煦手里。 “岳父大人放心,本王一定不会让玉儿受委屈。” 本来新娘出嫁由父亲送出去,或者兄长背出,但赵煦直接把林妹妹抱了起来。身后紫鹃和雪雁忙牵着尾服,门口撑着红伞的侍女早准备好了,等王妃一出来,便迎了上去。 “还请姑娘些先回王府吃席,本王和玉儿朝见后在来作陪。” 被突然抱起来,黛玉紧张地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微微颤了几颤,将头靠在赵煦的肩膀上。 “玉儿今天怎地不说话?” 林妹妹仍然没有回答这厮,但手上却轻轻拧了他几下作为回应。 “哈哈!” 撑伞的侍女和丫鬟们一边撒红米,一边说些吉利话,一直到王爷把王妃抱进娇子里为止。 “起娇子咯!” “王爷我们可等着你回来吃酒。” “今儿不醉不归,喝到天亮为止。” 这里,王公子弟们骑马,领着贾府姑娘、薛蟠几个先行去忠顺王府吃第二排喜酒。 赵煦则领着林妹妹入宫朝见。 且说林黛玉被送进花轿后,心中紧张忐忑不安,毕竟第一次进宫面见皇后,以及后宫各位妃子。 盖头下拭去和父亲告别的点点泪花,听着外面热热闹闹的声音,感觉一切都不真实。 自己真的嫁给他了? “玉儿别紧张!” 正想着七七八八,红盖头突然被赵煦掀开了一点。 黛玉一惊,忙拍开他的手,娇嗔道:“做什么?!” “掀盖头啊。” “奶嬷嬷说,要去了新房才能揭开。” 听着赵煦嬉皮笑脸的玩笑话,林妹妹才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赵煦与她十指紧扣,故意道:“玉儿这时候想反悔可不行了,今后都是我们赵家的媳妇,跑到天涯海角也不成。” “谁后悔了?” 黛玉红着脸啐道:“一点儿也不正经。”说完竟不觉笑了出来,倒减少了一丝紧张。 赵煦打量一身王妃服的黛玉,衣裳相当合适,且勒的身材没有丝毫赘肉。该凸的地方凸,该俏的地方俏。 虽然盖着红喜帕,但还是能朦朦胧胧看见赵煦在打量自己。 黛玉含羞恼道:“你瞧什么?” “自然是瞧玉儿的身子 ,啧啧,我如今才知道,妹妹养好了病以后,这愈发要比肩薛家姑娘了 ,瞧瞧,这身姿简直比天仙儿还……嘶…” 赵煦油嘴滑舌的,还没说完,林妹妹涂满寇丹的手指便掐了过来。 “你可正经一点。” 赵煦又把林妹妹拉入怀里抱着:“本王一直很正经,今儿你便是我的妻子,是王府的女主子了,有什么瞧不得?本王不但要现在瞧,以后每天都要瞧,时时刻刻都瞧。” “噗嗤。” 林妹妹撅嘴着一笑,“原来你还关注着宝姐姐。” “这好好的怎么又扯到她们了?”赵煦镇定自若,道:“本王不比较比较,又怎能看出我家玉儿是最好看的?” “呸,你又来了。” “我才不听你的胡言乱语。” ————— “王爷,马上入宫门了。” 外面长史官低声提醒。 “知道了!” 赵煦立马坐好,林黛玉紧紧抓住他的手,身子都在打颤儿。 听闻不但要见皇后,以及妃子,还要去见太上皇。 太上皇会喜欢自己这个孙媳妇么? 一时林黛玉担心的都快哭出来了。 “别怕,妃朝见是皇室的规矩,皇后娘娘她人很好很温柔的,一会子见了玉儿,肯定喜欢。” “至于别的妃子喜不喜欢,有什么打紧?她们还没资格议论本王的王妃呢。” “若是太上皇不喜欢我呢?” 赵煦安慰道:“本王喜欢就够了,祖父他老眼昏花了,丑的也能瞧成美的。” 林黛玉破涕而笑:“人家正担心,你还逗我,你才丑。” “对对付,本王丑。” 两人在马车里互相依偎进了皇宫。 凤藻宫。 一个头戴乌纱花帽,额缀团珠,身穿团领窄袖紫袍的女官纳福请安道:“皇后娘娘请王爷和王妃进去朝见。” 赵煦将林妹妹迎出娇子,问那宫女:“这盖头取不取?” 那宫女嘻嘻一笑:“王爷不必担心,奴婢们会扶着王妃,这盖头一会儿见了皇后在揭不迟。” “啧!” 赵煦撅嘴不满:“本王还没揭,先让皇后娘娘揭了,是何道理?这妃朝见不该等着孤洞完房,第二日再接见么。” 女官解释道:“王爷说的是这么个理,但也有先例,说明皇后娘娘喜欢王妃,迫不及待想要先见一见了。” 这倒是个会说话哄人开心的奴婢。 旁边有些紧张的林妹妹又拧了他一下。 “王妃、请随奴婢来。”说罢扶着林妹妹朝皇后寝宫去了。 两人刚进去,就听见皇后温柔的声音,招着手儿道:“快来让本宫瞧瞧,是什么样儿的姑娘,把我们煦儿给迷的神魂颠倒。” 黛玉忙上前行礼:“黛玉给皇后娘娘请安。” “好孩子不用讲礼。” “快坐本宫身边来。” 皇后娘娘拉着林妹妹坐在凤榻边,细细打量,果然生的精致可爱,又吩咐女官:“去把其它妃子唤过来。” “你还在这里做什么,本宫又不会抢了你的王妃,还不去见陛下?”皇后笑着瞪了一眼赵煦。 赵煦赶紧叫冤枉:“姨妈有了玉儿便烦我了?” 皇后哂笑道:“明知故问。” 第290章 潇湘妃子(7) 【洞房花烛:一点也不疼的。】 妃朝见一直等到所有需要接见的完结,赵煦领着林妹妹出宫时,几乎已经天黑了。 索幸有皇后娘娘给黛玉撑腰。 这场亲王妃拜见后宫嫔妃时,才不至于让小姑娘紧张害怕。 而那些嫔妃除了极少数不喜欢忠顺王家,其它几乎都以皇后马首是瞻。 那位不喜的,便是吴贵妃。 当初和贾元春一起入宫当秀女的。 后来省亲中也提及过这位妃子。 出了皇宫。 这才马不停蹄直奔王府。 府里还是热闹非凡,王公子弟和贾府公子,以及另一边儿的贾府姑娘们欢声笑语,都时刻提醒赵煦。 今儿和林黛玉成亲了。 下了轿子,又是一堆奴婢、晴雯、鸳鸯她们将林妹妹扶着进新房里等待。 期间又有贾元春拜见林妹妹。 到底是亲表姐,黛玉自然能免则免了那些繁文缛节。 赵煦则去席间吃酒。 直被徐子凌,还有薛蟠几个闹的醉了七分才肯放过。 等跌跌撞撞进了婚房,就见陪嫁丫鬟都跪下给自己行礼。 赵煦摆了摆手,“你们出去歇会儿,这里有本王。” “一会儿交杯酒,还有一些规矩,奴婢们需要伺候着。”紫鹃红着脸道。 “没事,本王亲自来。” 把丫鬟笑着推出去,然后把房门给关了。 里间只剩重新蒙着盖头,坐在床上的林黛玉。 烛火下黛玉盛装凤服,眉笼轻烟,眼含清露,衬的脸儿似桃花,赵煦不禁看的入痴。 黛玉羞的低下头,轻声啐道:“还没看够呢?” “玉儿莫不是急了!” “怎么能看够,本王可一早便瞧上你了。” 两人含情脉脉对望,眼中只有彼此。 赵煦拿起桌面上的玉杆,摇摇晃晃走到黛玉面前,:“玉儿,我要揭盖头了。” “嗯。”黛玉小声回应。 随着玉杆轻轻一挑,盖头下自是一张绝美可人的俏脸,眉宇间存了几分羞涩。 此情此景,让赵某人难得想起了一句词儿,于是戏谑的吟唱:“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龙子凤胎,若说没情缘,今生又怎会入洞房?” 林黛玉忍不住噗呲一声笑出来 ,忙用手背掩住樱桃小嘴,嗔怪道:“前一句还罢了,后面几句一点儿也不正经,偏是你胡编乱造。” 赵煦一屁股坐到她身旁,嬉笑道:“怎么不正经了,再者,若是洞房时还正经,孤岂不是成了柳下惠?” “什么柳下惠?”林妹妹睁着美目,闪着好奇的眼睛。 “柳下惠就是……” “呸,讨厌。” “嘿。” “一会子见识过了,玉儿便不讨厌了。” 赵煦与林妹妹四目相望,瞧着那精致的脸儿,忍不住往双唇嘬去。 林黛玉急忙避开,撑着赵煦的胸膛,含羞起身道:“还、还没有喝合卺酒呢。” “哈哈,对对对,本王一见玉儿便忘记了。” “来,本王抱你过去。” 赵煦立马将黛玉抱起来,来到桌前,斟满两杯酒。 “玉儿喝了这杯酒你就是我的妻子了。” 黛玉接过,吃了半盏已有微微醉态,煞是好看。 赵煦一饮而尽。 遂又拿起一把金剪刀,在各自鬓边绞下一缕青丝,绾成结放入小红布包里。 赵煦牵着黛玉的手对视半晌。 两人同时忍不住噗嗤一笑。 黛玉白了他一眼:“你笑什么,一点儿也不正经。” “本王笑你好看,玉儿又笑什么?” “我笑你那傻样儿,像块木头。” 赵煦又抓住林妹妹的手,认真道:“孤第一次见你,便下定决心要娶你。” 黛玉笑道:“原来你一早便图谋不轨了。” “何止图谋不轨,本王这是处心积虑!” “呸!”黛玉满眼温柔,“我早知道你不安好心了。” “那你还着了本王的道?” 渐渐地两颗心靠近,互相嘬在了一起。 良心唇分。 黛玉微微细喘,羞恼的推开他。 突然又被拦腰抱了起来,一声惊呼:“啊~~” “此时不入洞房,更待何时?”赵煦把林妹妹摆在床上,正准备脱去一身的累赘时。 黛玉眨了眨眼睛推开他:“我有几句话,你听不听?” “一百句也听。” 赵煦伸手又去解,却是被黛玉一把按住手,笑着啐道:“这般猴急,偏不让你得逞。” “王妃快说,本王听着,急得很呐!” 黛玉伸出一根葱白指头,认认真真道:“以后有什么事儿可不能瞒着我。” “中!” 赵煦握住她的手指儿发誓:“我瞒着老王爷,也不瞒着玉儿,若是不守信用,便叫我………” “哪个要你发誓了!”黛玉急忙捂住他的嘴,瞪着眼打断他:“那你可喜欢宝姐姐、三妹妹她们?” “喜欢。” 赵煦直白道:“姑娘们都是极好的,哪能让人不喜欢?但本王绝对最爱玉儿。” 黛玉面红耳赤,幽幽道:“我就知道。” “玉儿吃醋了?” 赵煦赶紧搂住她哄道:“玉儿要是不喜欢,那本王便不喜欢了。” 黛玉笑道:“我又不是妒妇,如今经历了这些事,见惯了凤嫂子她们,也看开了。只要你心中有我,别的我也不怎么在意了。” “好玉儿。” 赵煦立马又吻了上去,搂住她,那双咸猪手自然不老实了。 黛玉生性怕痒,忙抓住衣领,求饶道:“好哥哥,你别~~~” “什么好哥哥,要叫好相公,好夫君。” “玉儿我们休息了吧。”赵煦嘿嘿一笑,把手儿从小笼包里抽出来。 “玉儿?” 黛玉羞的推开他,转过身子解衣裳,又偷偷从枕头下拿出一方素白的帕子垫在中央,又把床上的什么枣子、花生、桂圆、莲子,通通拂手里,装入小荷包,最后连耳根也红了。 林妹妹从解开层层婚服,被拥入被子里,四唇相交的第一秒就开始大脑宕机了。等到赵煦松她时,从上到下已经软成了烂泥,没有丝毫力气挣扎,最后在他胸膛缓了一阵子,才勉强恢复了神志。 “玉儿,本王要……” 她的嗓音充满了紧张,下意识紧紧抱住赵煦的公狗腰,两弯笼烟眉尾蹙,抿着涂满胭脂膏的水润朱唇,轻轻咬在他的肩膀上。 感觉到自己太紧张,用力抱住赵煦的力道却又悄默声松了几度。 “玉儿不要怕。” “这种事儿慢慢儿的来,也就没那么疼得。” “我知道。” 听完赵煦的话,林黛玉原本紧张的表情,明显缓和了不少。 只三个字再无下文了。 找准时机。 赵煦循循渐进而发。 “啊!” 先是林妹妹极力压抑住声音,咬唇哼了一声。 “啊!!!” 第二声则是赵煦的惨叫。 (累趴了,明儿休息一日。) 第291章 不想和你说话。 与此同时。 在隔壁耳室里的紫鹃、雪雁以及奶嬷嬷却是担心了自家姑娘乃至整晚都没睡好。 林妹妹那么娇弱,平日里针扎一下都能红眼睛的,哪能忍受的住,成妇之痛? 即便咬一咬牙忍过去了。 那也一定疼死了吧? 想到这里,紫鹃心神便更乱了,恨不能代替姑娘去受这皮肉之苦。 不对。 “ 呸呸呸,什么皮肉之苦,大吉大利,百无禁忌。” 她默默在心里暗啐了一声,不由的脸儿就滚烫如火。 奶嬷嬷是过来人倒也罢了。 毕竟紫鹃两个姑娘还未经人世。 特别是昨晚那一声惨叫。 惊的两丫鬟险些站起来要去查看究竟。 一直到了第二日早上。 紫鹃心有余悸地坐起身,不无担心道:“咱们王妃自小儿的身子骨就娇弱,昨儿晚上,不会、不会出什么事吧。” “我也担心,听闻女子都要经过这一遭,忍一忍就过了的。”雪雁红着脸道。 两人都齐刷刷看向奶嬷嬷。 “理是这么个理,可老婆子我昨儿怎么听着王爷叫的更惨呢?” 王嬷嬷蹙着眉毛看向雪雁两位丫鬟,想要探讨一下,这才恍然发现,都是还未开脸的小姑娘,婚前只听过念过夫妻之事,又哪里尝试过? “几时了,去服侍王妃不就能看个清清楚楚了么?”王嬷嬷笃定道,然后催促两丫鬟赶紧动身。 ———— 王妃寝殿内。 紫鹃和雪雁蹑手蹑脚凑到窗台底下,想要探视里面的情况。 可窗户严严实实的根本看不清里面,何况寝殿那么大,别说看,就是想听个声响儿都不一定能听着一两句。 “王爷待王妃那么好,应该不会…” “也不知里面起来没有,咱们做奴婢的又怎好贸然进去打扰?” 雪雁踮着脚尖,伸了伸脖子,最后放弃道:“依我的意思,咱们还是在门口候着,一会儿王爷醒了,自然会传唤。” 紫鹃也认同了她的话。 当下两人沉默以对,魂不守舍的,顶着黑眼圈守在门口。 恰好晴雯从旁边走过,不无奇怪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等王爷传唤呗。”雪雁回嘴道。 紫鹃心知晴雯是过来人,忙将她扯到边上问那些羞人的话。 “我、我怎么知道!” 晴雯虽经过见过了,但又怎肯当着其它丫鬟的面,说出自己的战绩?反而还恼了,瞪向紫鹃嗔怪道:“姐姐想知道,日后王爷宠幸时,不就知道了。” “你这丫头,那么久了还没改脾气。” 紫鹃没好气地一跺脚,几人都没了说话的兴致。 而晴雯还要忙着去给贾元春送东西。 一会王妃醒了,先去拜见老亲王,然后元春她们便要去敬茶给黛玉。 赵煦在床上伸了伸胳膊,便喊外面:“来人!” 立时门外的紫鹃和雪雁急忙忙进来,率先却是凑到床边去瞧林黛玉。 好在林妹妹此时睡了还没醒。 看那模样,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 两姑娘松了一口气,这时才瞧见赵煦那白花花的身子袒露在外面。身上,处处都是抓痕也罢了,连肩膀都还遗留了咬痕。 特别是王爷那嘴。 怎么下嘴唇都肿了? “嘶~~~” 发现两丫鬟盯着自己,赵煦抬手揉了揉嘴,吩咐道:“让厨房里给王妃准备些爱吃的菜,熬些滋补的汤来。” 一时两姑娘红着脸领命出去。 赵煦这才又滚回来被子里,拥着正面朝里侧身的黛玉。 “还装睡?!” 见林妹妹一动不动,赵煦在她最怕养的地方挠了几下。 “好玉儿,是本王错了。” “痛在你身,疼也疼在我身,嘶~~” 说着,赵煦便又揉了揉嘴巴。 昨儿原本步骤安排的正好,为了缓解黛玉的紧张,前奏的情趣都花了将近三十分钟。 他也喝了一个水饱以后。 可谁知道一发入魂时,林妹妹没忍住疼,下意识便直接咬住了他的嘴唇。 “活该。” “谁叫你骗我的,明明…” 黛玉转过了身子,拿被子遮挡住红扑扑的脸,剜了他一眼啐道:“这会子我不想和你说话。” “真不说话了?” 赵煦小心思一动,旋即就抱住黛玉,双手不断往上攀爬,直到搂住那一晃便颤巍巍跳动的白玉宝塔时,林妹妹才忍不住,羞鸣出声。 直到紫鹃她们端来滋补的汤,他才停止逗弄林妹妹,接过碗,摆手道:“你们先在外面候着,等孤哄好了王妃再进来。” “玉儿起来吃点东西。” “我现在肚子一点也不舒服,哪里吃得下?” “多少也垫点。” “来,张嘴,啊~~~~” 林黛玉全身都是酸软的,哪里肯坐起来,赵煦把勺子递过去时,竟傲娇的又缩回被子里。 真是个可爱的姑娘。 “那本王喂王妃吃咯?” “你放那儿,我一会儿起来再吃。” “一会都凉了,对胃不好。” 片刻之后,赵煦伏在她身上,双手一左一右捧住林妹妹既害羞,又略生气的脸蛋儿。 在她惊慌之中,对准了小嘴儿。 林黛玉以为王爷又要和她亲近,虽然很害羞,但却没有拒绝。 谁知,那人参鸡汤随着赵煦的嘴,一点一点喂到了黛玉嘴里,她下意识吞咽了两口,才突然想起了昨晚两人的亲密交融。旋即似爆发了,倒拔垂杨柳的怪力,手足并用的推开赵煦,将身子探出床头,干呕了一阵子,羞恼瞪向他。 “玉儿怎么还嫌弃上了?” “昨儿就那处地方,玉儿最放松。” “你,你还说!”林黛玉依旧伏在床边,眼里续满了小怨妇的表情,恨不能再咬上赵煦几口解恨。 “你先出去。” 赵煦摇摇头,毕竟头一次经历,自然会害羞。 等再来几天以后。 “好,那我先去拜见父王了。” “你们进来服侍本王穿衣。” 紫鹃她们这才好意思进来,一进门,便看见王爷大大咧咧坐在床头,吊儿郎当的。 下意识想要闪躲。 可毕竟已经是王爷的通房丫鬟了,两姑娘咬咬牙,这才正视那恐怖的东西。 穿戴整齐,赵煦前脚一走,紫鹃上前扶起还有些犯恶心的黛玉,想问上几句。 头一天不至于就怀上的吧? 不然,姑娘怎么一直犯恶心呢? 可话到了嘴巴,却是不好意思提及,万一是她猜想的那种事儿,叫王妃怎么回答? 林黛玉脸色前所未有的红涨,好在都是她身边知心知底的,最后闷声吩咐道:“紫鹃,你把那帕子收起来。” 紫鹃心领神会。 忙掀开被子去搜寻那白色的手绢,直看见上面印有斑斑红色梅花帕子,她几乎用生平最快速度收了起来。 “王妃,你可是哪里不舒服?” 雪雁毕竟比紫鹃小几岁的,见自家姑娘不舒服,难免关心两句。 “你别问了!” 林妹妹一时又想起了昨晚的事儿,羞的把头埋进被子里,险些把自个儿闷死了,才不得不冒出脑袋,喘了两口气道:“我没事儿,你们别问了,现在几时了?” “这会子刚到卯时。” 紫鹃道:“辰时王妃还要去给老王爷敬茶,这会子还早,要不在躺会儿?” 第292章 本王感到震惊(1) “怎么样,给老王爷请安了?!” 赵煦从书房里走到殿时,见紫鹃正收拾餐具,随口问道:“是不是没那么可怕。” “倒也说不上可怕。” 紫鹃回想了片刻当时的情景,道:“老王爷看上去威严,但对王妃却显得很和蔼。” 怕是对未来的世孙期待,由此爱屋及乌吧? “本王就说嘛,父王他只是对外人有震慑力,对内里自己人,那心善良着。” “走走走咱们进去瞧瞧你家王妃在做什么。” 赵煦一面了解她们的习惯,好让府里照办,一边走进黛玉的寝殿。里面雪雁忙迎上来沏了杯香茗。 “本王原就想着把香菱或者晴雯分配给你们王妃,还有那十二个小戏子,若是有喜欢的便调过来用。” “贾府的姑娘们住在西苑华禄殿吧?你们去说一声,既然来了王府就多陪陪王妃留几日,不急着回去。” 紫鹃自动忽略了后面的问题,而是蹙着眉毛,晴雯那脾气调到王妃这里还不天天和她们闹别扭? 还是香菱好。 那姑娘不争不抢,一门心思只对诗词入迷,正好陪王妃解闷儿。 不等紫鹃给出意见。 这时正殿内传出林黛玉慵懒娇俏的声音,听她在里面道:“以前我在老太太那边儿住时,便觉的晴雯对我的脾气,不似别的丫鬟扭扭捏捏。” “那可是块爆炭!” 赵煦走进去,看见林黛玉正整理书架上从林府带来的诗集。忙从背后抱住她细柳条儿似的腰身,笑道:“你就不怕晴雯口无遮拦?” 旁边侍立的紫鹃脸上立刻布满了红霞,慌忙低下头。 “真性情总比虚假要好。” 林妹妹抓住他不安分的双手,骤然红了脸,生硬的转移话题:“你也成了无事忙的大闲人不成?怎么又回来了。” “本王刚刚新婚,总要度几日蜜月才去办正经事儿吧?”说着目光又往黛玉肚子探究,摸着那平坦的小腹。 “何况与你在一起也是办正经事儿。” 黛玉含羞带俏的斜了眼赵煦,忍着新婚带来的疼,迈开几步,推搡他出去道:“姐妹们在西苑等着我,我就不陪你了昂~” “啧!” “都嫁人了怎么不把本王放在第一位?” 赵煦酸溜溜的丧着一张脸。 这时。 贾元春和鸳鸯、金钏、抱琴、她们已经在厅里候着了。 黛玉一时听元春姐姐来了自己寝殿,忙领着紫鹃她们去见。 只是瞧见昔日里的表姐毕恭毕敬端着茶在她身前跪倒,素来对亲情比较看重的林妹妹,一时还没能接受身份的转变,嘴里忙急着道:“姐姐快起来、使不得那么大的礼。” “应该的。” 元春和赵煦几乎同时说了一句。 然后他就上前笑嘻嘻地把林妹妹按在椅子上坐好,“什么使不得?这是应该的,你是王妃,元春是侧妃,私下里你们如何称呼本王不管,可这新婚第二日的敬茶,可不能坏了皇家的体面。” 黛玉听闻关乎皇家体面,这才借过元春敬的一杯茶,浅浅抿了口,旋即就扶着她起身,互诉衷肠。 “这以后王府里的庶物由玉儿安排吧。” 元春道:“妾身正要说起此事,”说毕招呼鸳鸯取出王府的对牌,正要交给黛玉时。 黛玉却推脱道:“元春姐姐已经熟悉了,也管理的有条有序,短时间内,我未必就能胜任,还是由姐姐处理吧。” 赵煦在一旁点头:“既如此,王妃说什么便是什么,反正这后宅的事儿,本王一概不管,你们都听她安排就行。” 等着林妹妹携手贾元春去西苑找贾府姐妹后。 赵煦又被长史官叫去了老亲王面前。 —————— 两父子一个板着脸,一个吊儿郎当的。 不等老亲王开口,赵煦便翘着二郎腿问:“父王,陛下计划的铁网山狩猎计划,您是不是也知道?” 老亲王点头:“孤曾多次告诫陛下,不要挺身走险,四王八公虽是根深蒂固,却也是一盘散沙不足为惧,清除他们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顿了顿又道:“不过陛下却急着要提前用早谋划好了的计划,看来是太上皇身体有变,撑不了多久,担心没了依仗,那群勋贵结党谋反,所以在太上皇尚且在世时,立即斩断他们的后路。” “就不怕计划赶不上变化?!” 赵煦听完不由摇头,虽是前世得知四王八公最后都惨败了,可如今这不是原着了,会发生什么危险,谁知道呢? 别把自个儿搭进去了。 说着又压低嗓音问:“那陛下还要考验我们忠顺王家,儿子如何应对?” “哼!” 老亲王从鼻子里哼出一气,狐疑盯着他:“怎么?什么如何应对?难不成你还想造反?” 旋即他敲了敲案几,给出四个字:“独善其身。” “咱们家不掺合那张龙椅的事儿,没什么好坐的,本王当年就瞧不上,哪有这逍遥王爷当的自在?” 赵煦嫌弃地偷偷撇了一眼便宜老爹,您清高、您高尚、您当初连皇位都让了, 当今陛下又不是神仙能长命百岁。 将来你们两兄弟,眼睛一闭,两腿儿一伸,棺材一躺。 我这逍遥王还能当的自在? 太子还不削了我啊。 “父王和陛下关系好当然这样想了,儿臣和太子殿下重来没有什么交集。” 听出儿子这一句意味深长的抱怨。 老亲王闭着眼睛叹气:“都道是福祸相依,咱们家既承了这独一无二的富贵权力,自免不得将来要受些因果,若实在被逼无奈,你且做去吧,孤这几十年征战沙场,所收麾下都是忠心不二的,只你一句话,他们赴汤蹈火,都随你生死。” 赵煦忙起身给他斟了杯茶,笑道:“原来父王早给儿臣养了后手?儿臣只是胡乱猜测罢了,未必就会走到那一步,或者将来太子还要倚仗儿臣也未可知。” “但愿如此。” 老亲王岂不知隔辈差的危机。 他也不想忠顺王家里,再将来他躺棺材那一天,就此绝后。 当下将那杯茶一饮而尽,定了定神起身道:“铁网山狩猎那日谨慎为好,要知道四大郡王手里都还握着兵权,一人之兵不足为惧,若是勾连起来,那数目也不是可以小瞧了的,这东西历任皇帝都想亲自抓牢!” “儿臣省的。” “行了,早日让孤抱上世孙才是正事。” 说着老亲王挥了挥手,便径直先行离开了。 铁网山狩猎在明年开春去了。 不急。 赵煦半路准备去西苑,却突然撞见了长史官风风火火跑过来。 “出什么事儿了?” 王长史躬身,道:“王爷,薛家二郎和梅家公子打起来了。” “谁?” “薛家二郎,薛蝌啊。” “薛蝌和梅玉郎!?” 赵煦略一震惊。 若是薛蟠和梅玉郎打起来他倒不意外。 但薛蝌为人很谨慎又一向和气不惹事,何况梅家公子还是他未来的妹夫,怎么会无缘无故打起来? “属下也不知内里的情况。” “听闻是因为一个姑娘。” 为了一个女子?这就让赵煦更懵圈了。 不至于吧,薛蝌长的挺秀气的,又腼腆,按理不会去逛青楼。 王长史指了指王府大门外:“薛蟠那小子说的,现在就在外边儿。” “走、瞧瞧去!” 第293章 本王感到震惊(2) 薛蟠在外面焦躁的等了半刻钟,才见赵煦从王府里面出来,忙迎上去,张了张嘴,又唉声叹气的。 “你倒是说啊!” 赵煦最见不得这婆婆妈妈的性子。 “实在难以启齿。”薛蟠咬着牙,额头的青筋突突直跳,又忍不住狠狠甩手,最后握着腕子呲牙,怒道:“罢罢罢,我也不怕丢这脸了。事到如今,只能算自认倒霉,当了绿王八,我当时要在现场,还不拆了那对奸夫淫妇的胳膊。” 啧啧啧。 这话题赵煦立刻就来了兴趣。 但他还是迷惑不解:“不是薛蝌和梅玉郎打起来了么,怎地又成了你当绿王八?难不成……” 赵煦一时便想到复杂的三角恋关系。 譬如。 薛蟠在青楼喜欢的姐儿和梅玉郎偷上了,然后那姐儿其实爱慕的则是薛二郎? 贵圈真乱啊。 “不瞒王爷,是我上月当订亲的未过门媳妇和梅家公子勾连在一处了!我堂弟正巧去梅府询问宝琴妹妹的婚事,然后撞见了从后面偷偷溜走的夏家姑娘!” “薛蝌当时便追问了梅家公子,谁知那厮用宝琴的婚事威胁,于是竟就动了手起来。” 薛蟠哭笑不得的道:“王爷又不是不知道,我这脾气,一听闻此事便去夏家问个究竟,那婆娘咬死不肯承认,还倒打一耙数落我的不是!” 震惊。 赵煦直觉的震惊不已。 这夏金桂原着见薛蝌长的英俊,便想勾引二叔,谁知竟还在外面儿有别的相好。 “原来是这样。” “那薛蝌怎么样了?” 薛蟠瞪着猩红的眼睛激动道:“梅家奴才众多,吃了些亏,现在在我府上养病,宝玉在那边儿陪着,可不敢告诉我母亲和妹妹们,还有婶子有旧病,更不能让她担心。” 贾宝玉又跑去凑什么热闹? 噢,也对。 宝玉关心薛蝌也是正常的。 毕竟这厮对男色毫无抵抗力。 听他这一说,赵煦反应过来。 以梅翰林爱面子的性格,宝贝独子惹出这样的丑事儿,必然会想法子瞒天过海,保住自己的声誉以免受损。 没准已经在策划颠倒黑白了。 薛蟠沉默了,好半天才挤出一句:“因怕此事影响染布坊供应给皇家的丝绸,所以我才来找王爷商量。” 的确。 要是这件事影响大了,肯定会让朝廷知道。 梅老爷作为翰林院受人尊敬的前辈,那张嘴随便编造几句谎言,外面学子不自觉就抱团靠拢站队了。 到时候你一言我一句的编排薛家。 这供应皇室的丝绸。 没准还真就成了黄花菜。 “不急!”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赵煦断然道:“先看梅家如何应对这件事。” 薛蟠点头:“我这就去告诉堂弟,这绿王八的亏,瞧我不找补干净。”说完就急惊风似的要赶回家去。 “回来!” 赵煦没好气再次喊住他:“这事儿早晚梅家会贼喊捉贼,你最好找机会告诉家里一声,有点心里准备。” ———— 忠顺王府西苑【华禄殿】。 作为临时供给贾府姑娘们居住的殿院,这里原本是十分幽静的所在,又紧挨着王府园林。 不过自从几位姑娘和王熙凤她们客居再此地以后,里面的欢声笑语便打破了这份幽静。 姑娘们正在园子里赏景色。 黛玉在紫鹃、雪雁的陪同下也闻讯赶了过去。 史湘云摘了一只极鲜艳的花儿摇在手里,瞧见林姐姐满面春风不自知的款款而来,又见她虽竭力掩饰新婚后双腿走路的微微异样,忍俊不禁。 王熙凤和秦可卿、尤氏都是过来人,凤姐儿忙上前扶着黛玉,当下拿一双精明的眼睛打量半响,用手半掩嘴唇,轻笑道:“王妃妹妹人面桃花相映红,倒比云丫头手里的花儿还娇美,成了亲的女子一看便和未出阁的姑娘不同。” “亏你说的出口!”李纨素白的脸蛋一红,急忙把王熙凤拉到一旁,编排:“你当初嫁进贾府时,比妹妹还不中用,白瞎了凤辣子的称号。” 秦可卿笑道:“婶子这是外强内干,力气都使在别处了,哪还有余力伺候琏二叔叔?”说完摊开一双手儿,莞尔一笑。 未出阁的姑娘们听得皆是红了脸。 即便没尝过。 也知道嫁人后要经历的那件头等大事儿。 “她心里那点花花肠子我最是清楚了,你们不知道凤辣子的弱处吧?” “快搭把手架住这破落户。” 尤氏给姑娘们使了使眼色。 王熙凤登时色变。 那可是她的敏感禁区,别说触碰一下便受不了,真要猛地捣鼓那弱点,只怕能飘飘上天。 旋即左一个拉住凤姐胳膊,右一面史湘云抱住她双腿,尤氏伸出指头便上前呵王熙凤的肚脐眼儿。 “哎哟~” “饶命、饶命~~” 王熙凤顿时痒的花枝乱颤,像条美人蛇似的扭股。 “好嫂子,你在贫嘴贫舌讨人嫌,我可撵你出去了!” 林妹妹似恼非恼,羞得没脸见人,抱住身边的宝姐姐。 “民妇知错了、给王妃赔个不是。”王熙凤立即装模作样的屈膝行了一礼,尤氏这才放过她。 眼见王熙凤被姑娘们群而攻之,黛玉拍着手儿,大仇得报似的笑道:“瞧嫂子还打不打趣我了?” “不敢、不敢了。”王熙凤装作认识的样子。 薛宝钗轻摇小扇,目不转睛注视着林妹妹,款款念道:“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说着咯咯一笑,又拧了拧黛玉如桃花般粉艳的脸:“妹妹愈发明艳动人,连我这女子都动了心。” “宝姐姐!” 林黛玉急忙抓住薛宝钗轻拧的手,顿足羞恼道:“凤嫂子开玩笑也罢了,偏姐姐也跟着取笑我!” “我不过说了句实话罢了,哪里就取笑妹妹了?” 薛宝钗口中依旧打趣,心下却隐隐有些羡慕,这里羡慕林妹妹的且止她一位姑娘? 但秦可卿和尤氏虽有羡慕,却也并不为此醋味横生。 毕竟私下里赵煦对她们注满的爱意,也丝毫不比林妹妹差多少。 况且还有小东西傍身。 光是这一层血缘关系,王爷就不可能抛弃她们母子四人。 宝姐姐的倾慕是藏在心里压抑着,不肯轻易表白的。 三姑娘探春的爱慕是不敢说。 至于史湘云对赵煦的欣赏,那是一览无余能在肢体上展现出来的。 对于姑娘们的心理活动,以及日常表现,薛宝钗总能捕捉到常人不易发现的细微之处,对此只能暗暗叹息一声。 哪个女儿家能拒绝这样的夫君? 且不论这尊贵无比的王妃身份,便是王爷对林妹妹那份用心和爱护,已经超越了众多男子。 男尊女卑的概念放在王爷身上显然不存在,没有那种约束感的林妹妹,反而更能释放天性。 而现实却是,基本所有男子都存在这种观念,不会在意女儿家的想法。 一时想到王爷以往对她种种挑逗。 宝钗不由莞尔失笑。 第294章 本王感到震惊(3) “这畜牲活该打死了干净!” 梅翰林好不容易压下满腔怒火,瞅着跪地一脸醉意的独子喝问:“你这孽障不在书院里好好攻读,偏生要去偷鸡摸狗。不节制也罢了,怎么还招惹了薛家未过门的媳妇?” 梅玉郎也是热血方刚的年轻子弟,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何况那夏金桂确实生的妖娆妩媚,如何把持的住腰间三尺剑? 如今知道闯了大祸,立即醒了三分酒,哭丧着脸道:“这也怪不得儿子,都是那夏金桂先引逗我来的。” 梅翰林虽气的恨不能打死这孽障。 可谁让他年过半百,就只这一根独苗,当下拍案而起,怒不可揭的啐道:“好不知羞的女子,和薛蟠当真是天作地合。” “现在怪玉郎有什么用!?” 这时候梅夫人从里间转出来,连忙将地上的宝贝儿子拉起来,心疼的护在身边,嘴里不满道:“薛家什么德性?上回敢在梅府行凶,若不是有奴才在,玉郎还不知要遭受怎样的毒打,这亲事我看不提也罢。” “亲事。” 梅翰林好容易反应过来,本想骂一句慈母多败儿,但脑子里却突然想到了,可以利用此事来完美退亲。 他正犹豫,旁边梅夫人早有了为儿子开脱之法。 梅夫人伺机而言:“外头谁看见我家玉郎和夏家姑娘的丑闻了?咱们府里嘴严,凭薛家两兄弟说破天,也未必肯信。何况区区商户,能有多少威信,还能比的过老爷堂堂翰林院的地位?” “夫人的意思?” 梅翰林闻言微微颔首,又瞪了儿子一眼,拂袖道:“等这事儿解决了,我再收拾你这小畜牲。” 眼见丈夫暂时放过了家法处置儿子,梅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冷笑道:“现在外面不是还没风声?想必薛家也是顾忌与我们家的亲事,老爷何不先发制人,散布消息,说薛家二郎与堂哥未过门妻子有勾连? 咱们在让那些不明真相的书生学子造势,舆论一出,薛家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这样不干不净家生出来的女儿,又怎么能嫁给我们梅家,这时候提出退亲的话,外头也不会说是我们梅家薄情寡义了。” “可夏家那边呢。”梅玉郎突然问道。 “那还不好办?” 梅夫人双手一拍,“这谣言又不是我们散出去的,夏家要怪,也怪不到咱家身上,你届时再去哄哄那女子,说退亲了薛家,将来事情消停了,再娶她过门当太太。” “那怎么行!” 梅翰林一听,这还了得。 两家虽然都是皇商,可好歹薛家姑娘至少他们自己清楚,那是有才华、有见识、绝对干净的。 但那夏金桂。 已经定亲了,居然还能和儿子偷情。 这样人品的女子,娶回家还不是一个祸害精? “你就是死脑筋读书给读傻了!” 梅夫人毫不避讳的瞪了丈夫一眼,质问道:“玉郎口头上的承诺又算不得数,这等大事,还不是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行?不过是哄一哄那夏家女子,与我们站在一条线上罢了。” “能行么!?”梅翰林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好歹是读书人,书里哪有教这种事儿?只能再次讪讪看着妻子。 “怎地不行?” 梅夫人笃定道:“那夏家女子爱慕虚荣,心气儿可高了。我早打听到,她原本就不满意家里给订下的这门亲事。” 且说梅翰林拿定主意之后。 第二天便邀请了国子监司业朴宰范到家中做客。 要说彼此的交情。 也算是打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世交兄弟。 还是同一年科举中榜的。 一个进入了翰林院、一个进入了国子监。 “朴老弟快坐。” “梅老哥邀我来,这是有什么急事?” 两人见礼落座之后,梅翰林本该寒暄几句,但他如今为了声誉和官途,已经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 生怕薛家会忍不住在他们之前闹上门。 于是开门见山的诉苦:“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说到这里,梅翰林脸上涌出恨意,攥住拳头道:“朴老弟也知道我们家祖上曾经落难,一时举步艰难,当年薛家救济的事儿吧?为此订下了下一代的亲事,可如今,唉…………” “老哥哥也算是知恩图报了!” 朴宰范闻言点点头,“这事儿到如今也是一桩美谈,说老哥哥你重情重义,一若千金,中举后不忘初心,不曾嫌弃薛家商户的身份。” “不敢。” 梅翰林拱了拱手,然后脸色忽的一沉:“实话不瞒宰范老弟,只怕我们梅家要食言了。” “这要从何而谈啊?”朴宰范略微一吃惊。 “是我那未过门的媳妇兄长,与自家未过门的嫂嫂…” 说到这里梅翰林停了下来,下意识观察朴宰范的表情。 不用说的太清楚。 懂得都懂。 “当真?” “岂有此理!” 果然,那朴宰范立时拍案而起,他最痛恨那些扒灰爬墙的。 这个痛,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梅翰林也是深知的。 因为朴宰范的生母,便是因为当初爬了叔叔墙,为此上吊了结了生命。 而朴宰范也被骂了十多年的野种。 后来中举以后才渐渐抹掉了这段不堪回首的黑历史。 “老哥哥莫急。” 朴宰范站起身怒目道:“好对狗男女,这样的人家,又如何配的起我们?” “可毕竟对我们梅家有恩。” 梅翰林故作委屈,叹息道:“薛家姑娘还是极好的,这事儿与他又不相干。” “如何不相干?” 朴宰范似乎代入到了自己,恨得咬牙切齿:“她薛家不干不净,她自个儿就能独善其身了不成?” “老哥哥,你难道想毁了玉郎世侄的前途?被读书人耻笑一辈子?” “那依朴老弟的意思,梅家要当负心人了,这传出去,岂不是自毁前途。” “而且忠顺王妃与薛家沾亲带故的,怕是激怒了王爷,更不好过了。” 朴宰范略一迟疑,脸上显出几分得意之色,冷笑道:“老哥哥糊涂了,若操作得当,足以保住名声,还能让她们家自食其果。” “王爷又如何?” “王爷他在高贵,总不能跟天下学子作对吧。” “噢?” 梅翰林霍然起身,两眼放光的追问:“敢问老弟有什么好法子?” 朴宰范却没有直言,而是卖起了关子:“敢问老哥哥在何处任职,我又在何处?” “我明白了!” 梅翰林先是面露疑惑,继而忽又狂喜。 这法子显然与妻子的狠毒之招,有异曲同工之处。 事情一但闹起来,仗着天下学子的支持,便是忠顺王想掺合进来,也不一定能扭转乾坤。 想到这里,梅翰林不得烦恼尽去,笑道:“这事儿梅家颜面保住了,我必得好好宴请朴老弟。”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朴宰范笑道:“咱们两家情谊,还需说这些客套话?” 第295章 古代花边新闻(上) 马车里。 梅翰林与国子监司业朴宰范各自坐在一边,掀开车帘打探外面的情况。 此时外面各大凉茶铺,以及周边的百姓,学子都在议论薛家的花边新闻。 经过一番“妖言惑众”污蔑薛蝌的传闻在书院慢慢传播,如今已经有了巨大成果。 非但在各大书院热火朝天。 这一股花边新闻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甚至连走街串巷的货郎,都能唱上两句,以此事来调侃,吸引百姓询问,来增加自己的营生。 朴宰范和梅翰林相视一眼。 听着外面的议论,满意地点点头。 “你们听闻没有,薛大脑袋未过门的媳妇,和二叔搅和在一起了。” “当真?哪里听来的消息。” “岂能有假,那夏家姑娘在家里哭天喊地,怨恨薛大脑袋不中用,说是二叔勾引了嫂子,为了颜面,薛家不肯承认。” “这可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睡了自家人。” “只委屈了梅公子,好端端的书香世家,原本娶薛家二房之女已经属于她们高攀了,偏搞出这种没人论的混账事。” “那薛家的姑娘又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他兄长勾引嫂嫂,当妹子的又能强到哪里去?你们不知道啊,人家在贾府住了一段日子,贾府公子什么德性,她能好?” “哟,那薛家两房的姑娘看来都娶不得了,谁娶谁当绿王八。” “这可不行,不能让梅公子受这等委屈,咱们好歹都是读书人,哪能叫一个商户欺负。” “没曾想薛家二郎平日里看上去憨厚老实,却原来是斯文败类。” “据小厮透露的消息,亲眼看见薛蝌和夏家姑娘肉虫似的滚在一处,被发现后,仓皇而逃。” “哦,那到底是薛蝌引逗了未来嫂嫂,还是那夏姑娘勾引了二叔?” “管他作什么,谁勾引谁都一样,一个巴掌,拍不响,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走走走,今晚咱们就去薛家丢粪,为梅公子讨回一个公道。” “绝对不能娶薛家之女,否则读书人的颜面都扫光了!” ——————— “怎么样?” 朴宰范淡然的一指外面情况:“现在刚起势头,用不了三日,薛家就彻底废了。不用咱们出马,那些愤怒的书生和妇孺便能用唾沫淹了他们家。” 如今箭在弦上,也由不得梅翰林后悔去了。 梅翰林对他施一礼,感激道:“老夫这回颜面可算保住了,宰范老弟,走我请你吃酒去。” —————— 薛家。 贾宝玉大惊失色,急忙跑到薛蝌旁边,急道:“了不得了!了不得了!方才李贵告诉我,外头到处在传是二郎你与夏家姑娘…” “什么!?” 薛蝌一听,猛地咳嗽几声,艰难撑起身子,红着眼发狠道:“好阴狠的招数,这不是要毁了我们家,我一个男子名声差点也罢了,可姐姐和妹妹还没出阁,若因此事耽搁一辈子,叫我怎么安心。” “你先躺下。” 宝玉忙将他按下,也急的在屋内团团转,半响又坐回去拉着薛蝌的手安慰:“他们都是道听途说,未必天下人全肯信。” 薛蝌正要答话。 不想顿时屋子里飘来一股恶臭。 薛蟠一下子从门外蹿了进来,脸上还有沾有些粪便,顾不得擦,挽开袖子就找东西,嘴里叫嚣道:“天杀的狗才,王爷说的果然没错,我这就去一把火烧了梅家!” “哥哥使不得!” 看见堂哥一副惨样,脱口问道:“哥哥这是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外边那些书生瞧见我,便拿粪水和烂菜叶子打砸,若不是我跑的够快,只怕全身都污秽不堪了。” “他们还嚷着要梅家休妻!!!” 说完,薛蟠抬手嗅了嗅,登时觉得无比恶心,立马叫豪奴:“他奶奶的,真当我薛蟠好欺负不成,那些书生我记着是谁了,这便带人打死去。” 休妻? 宝琴妹妹都还没嫁过去。 何来休妻一说? 退一万步,也只能算退亲。 但因为这种腌臜事儿被退亲,与休妻也没什么区别了。 将来妹妹要再想嫁一户好人家显然没有希望。 虽然气的恨不能打死梅玉郎。 但薛蝌还是理性占胜了恼怒。 他再次坐起来,连刚才的怒火都消了三分:“哥哥千万不要鲁莽,这样反而更会激怒民众。” “那如何办?”薛蟠一下子泄气了,颓废坐在椅子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外面辱没咱们家吧?这缩头乌龟的气,我可不想受。” “那宝琴妹妹他们知道此事了么?”贾宝玉下意识捂住鼻子问道。 “外头闹的沸沸扬扬,咱们薛家都成了饭后谈资的笑话,王爷府里想必也早听闻了此事。” 薛蟠说完又站起来,越想越气的道:“不成,我坐不住了,那夏家婆娘如今躲在家里不肯见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说我们俩兄弟合伙欺负了她。梅家不让我出气,我去一把火烧了夏家总行了?” “使不得、使不得!” 这次阻拦薛大脑袋的却是贾宝玉。 宝玉想去紧紧抱住薛蟠,但闻着那一身屎尿混合味,立马又退回了原处,嘴里央求道:“蟠大哥你别为难一个女子,夏家姑娘也许有什么苦衷。” “放屁!” 薛蟠瞪着贾宝玉恼道:“宝玉,你究竟帮哪一边的?怎么见了女子胳膊肘便往外拐。” “我、我……” “我不是那个意思。” 贾宝玉结结巴巴,颤声说了半句,尴尬的脸色潮红,最后只得一叹气跌坐回去。 “罢罢罢,左右我说不过你。” 薛蟠用鼻子哼了一气,但最终还是压住邪火,看向堂弟:“你先养好身子,我在去打听打听,瞧瞧是谁的嘴没把门,散播的谣言。” 其实两兄弟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但没有证据。 唯一的证人便是夏金桂。 可,夏金桂又怎么会承认与梅玉郎偷情的事儿呢。 现如今夏家不承认。 梅家又倒打一耙,显然两家已经密谋合伙了。 【端午节快乐。】 【明儿走亲戚,吃酒席了,大伙是不是也忙着。】 第296章 古代花边新闻(下) 华禄殿.宝钗住所。 薛宝钗坐在梳妆台前怔怔出神了好一会。 以往家里出现难题时,她都会竭力稳定自己的心态,寻找一条完美的解决方案。然而如今外面的舆论已经似大火蔓延了森林,根本没法瞬间扑灭。 何况这次还有殃及池鱼的迹象。 虽说对于她的评价,还不至于坏到不可挽救的地步,但无疑让宝钗有些不甘,却又对此事显得分外苍白无力。 难道薛家当真要万劫不复了。 至此,薛家的女儿只能嫁作农夫,耕地织布? 这时候,厅里传来史湘云和莺儿说话的声音。 唉! 薛宝钗微微一叹,收敛好心情,这才起身迎到了外间。 “怎么就妹妹一个人?” “宝姐姐。” 史湘云二话不说,先就紧紧抱住了薛宝钗,仔细端详宝姐姐的脸,见她还是平日里的模样,才松了口气:“姐姐可听外面的传闻了?当真可恶,怎么能污蔑女儿家的清白。” “三姐姐和嫂子她们去看宝琴了,我离宝姐姐最近,怕你难受,便先紧着来瞧瞧你。” 薛宝钗见状便忍不住笑了:“难道我就是那么脆弱不堪?” “我自然知道宝姐姐沉得住气。” 史湘云拉着宝钗往罗汉床上并肩坐下,悄声道:“可我瞧得出宝姐姐心里一定也不好过。” 薛宝钗微微一怔。 旋即暗暗夸赞史湘云,没想到她平日里大大咧咧,偏能瞧出她内心的真实情绪。 当下摇头苦笑:“不好过又有什么法子,嘴长在别人身上,我总不能让全天下的书生学子都闭嘴吧?” “我知道。” 史湘云闻言点点头:“可也不能坐以待毙,咱们几个姐妹不如想想法子?” 薛宝钗闻言笑了两声,起身道:“就你主意多,先不说这些,去瞧瞧宝琴妹妹吧,这件事她才是真正受委屈的。” —————— 宝琴居所。 姐妹们都抱着满是委屈的宝琴安慰。 屋子里唉声叹气的,就听二奶奶站起身道。 “我说怎么着?!” 王熙凤站在屋子中央,戏谑恼道:“要我说,和该朝着那贱蹄子脸上狠狠踹上一脚,也就是蟠兄弟了,那浑身的蛮劲儿都使去哪儿了?这时候到当起了缩头乌龟。” “堂哥也被蒙在鼓里。” 宝琴帮着薛蟠说了一句,王熙凤拿腔拿调的一甩帕子:“我原就觉得夏家不合适,偏姨妈怎么就准了这门亲?想必是蟠兄弟瞧上了人家,不依不饶非要往上靠,这可好了,白惹一身骚,还连累了妹妹的名声。” “你就少说两句!” 李纨拉过炸毛似的凤姐落座,又让丫鬟倒上几杯茶给她润嗓子,这才问道。 “姨妈她们怎么样了?” 宝琴道:“母亲和婶婶在贾府,想必也知道了。” “要不咱们去问问林姐姐!?” 惜春提议道。 “不好给姐姐惹麻烦的。”听闻要麻烦林黛玉,薛宝琴忙把头摇的拨浪鼓仿佛,见姐妹都为了自己的事儿愁苦,她勉强挤出笑容,欺人欺己的笑道:“其实我也并不怎么伤心,真要毁了这门亲事,没准还是一桩好事儿。” “对对对。” 秦可卿忙接下话:“知人知面不知心,那梅公子能做出这样的混账事来,显然不是个好的。” 正说着话。 外面传来林黛玉的声音:“我说呢,原来妹妹已经想开了,难为我担心了一早上。” 林妹妹挑开帘子,一面抬眼打量姐妹们,一面无奈道:“想来是我白白错付了?” “好姐姐!” 宝琴立马过去挽住黛玉的胳膊,撒娇道:“那些人如此羞辱我和宝姐姐,难道林姐姐当真要看我的笑话?” “我不过是开开玩笑罢了。” 林黛玉伸手在她脸上轻轻掐了一把,戏谑道:“我方才怎么听妹妹笑说,这亲事儿毁了也好?看来妹妹不怎么伤心呢。” “姐姐就知道拿我取笑。” 薛宝琴只不依的拿头去顶黛玉的肩膀:“我那不是为了让你们别担心么,若知道姐姐记挂,那我现在就伤心给你瞧?” 说着嘤嘤嘤的假哭了几声,一时逗的屋子里的姐妹,嫂嫂们哭笑不得。 “这丫头果然是个没心没肺的!” “可不是,出了这样的大事,咱们担心的寝食难安,她倒还有心思和我们打趣。” “快让我瞧瞧,你那心是什么做的?” 正嬉闹着。 薛宝钗和史湘云也赶到了这里。 姑娘们围在一起,对此事的反击,最热心的还属史湘云和贾探春。 毕竟这两位姑娘都有“侠胆”。 但怎么反击,却又不得而知了。 渐渐地,众人还是把目光放在林妹妹身上。 林黛玉沉默了半晌。 用什么法子帮宝琴妹妹和宝姐姐洗脱污名,她暂时也没头绪。 但心里却是想着晚上回去和王爷商量。 “既然是外面传出来的谣言,咱们不如效仿?” 探春提议道。 史湘云也附和:“先入为主,可那些学子书生已经全信了梅家公子的无辜,我们又找什么人帮忙?” “试试总可以的。” 探春冲宝姐姐正色道:“姐姐何不让薛大哥他们也在外面找一批人,揭露梅家的丑事,我就不信全都是眼瞎的不成?” “不妥。” 宝钗摇摇头。 暗暗感叹,以哥哥往日在外面的名声,又有几个肯信他的? 堂弟又是这次背锅的主要角色,避嫌还来不及,宝钗思忖片刻道:“要想压下去,除非还有比这更戏剧性的话题。” “这我可听不懂了!” 史湘云纳闷道:“宝姐姐的意思,既然他们是造谣,那我们仿效他们?” “理是这个理,可真要做起来可有些难。” 一时屋子里又陷入了沉默。 —————— 且不说姐妹这里如何讨论。 赵煦早猜想到了梅家会反过来污蔑。 只是没想到,他们居然会用舆论来造势。 现在势头一边倒。 “是谁在往薛家泼脏水?” 他在书房里走了几步,板起脸问王长史。 王长史躬身道:“卑职查了,谣言最初是从鹿山书院传出来的。那几个书生,还是梅玉郎的狐朋狗友。” “这些文人圈子都是相通的,一日不到,便传进了国子监。” 王长史小心翼翼瞅了眼王爷,低声道:“还有造谣薛家这是仗着王爷您的面子,才如此不要脸的胡作非为。” “这把火还烧到孤身上了!?” “也是那群酸书生说的?” 王长史摇头:“这倒不是,他们哪里敢非议王爷。” “是从翰林院里传出来的。” 这暗地里有嘲讽忠顺王的意思了? 有本事上奏皇帝啊! 光用嘴巴说算什么本事。 看来梅翰林始终没有忘记,他那得意门生被柳湘莲一件杀之,而怨恨上了自己。 估计这些话也是从他嘴里暗暗透露出来的,目的就是让文臣对他这位忠顺王不满。 赵煦一边翻动案几上的书,一面好笑道:“论饭后谈资,他们还想跟我比?”他脑子里顿时想到了某某金、瓶、梅。 要不本王写一本书,然后全国发行。 男主角:西门玉郎。 女主角:夏金莲。 第297章 此书一出,谁与争锋 是夜。 赵煦在贾元春那边用过晚膳,便往林妹妹的寝殿而去。 要说制造花边丑闻。 西门那本名着最合适不过了。 既有娱乐效果,又能直观表达。 甭管是真是假了,只要能让百姓谈论,在整个大乾朝流传起来,不比薛蝌那点事儿更刺激? 到时候谁还讨论薛家这点不够看的花边。 不过堂堂亲王竟然跑去写y情小说。 这就有点奇葩了。 古往今来,奇葩的王爷、皇帝还少有? 光是老朱家那后代出的个个人才都够吹了。 以此来看。 赵煦就觉得自己还算清新脱俗。 “王爷,外面的传闻当真有那么严重?”他刚一进殿内,就听雪雁追问。 “这还能有假不成?” 赵煦随意敷衍了一句,就去寻找林妹妹的身影。 黛玉见他来了,转身端着茶壶亲手为赵煦斟茶,但那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却明显暴露了她对薛家姐妹的事儿也十分上心。 “仔细烫了手!” 因怕这傻丫头只顾着想心头事而伤了自己,赵煦忙上前替换她的手,自己沏了一杯茶摇头道:“咱们夫妻两个何须藏着掖着的?玉儿可还担心宝琴家的事?” 林黛玉听了便不再掩藏,转身落在床沿边幽幽一叹:“宝琴妹妹平素最是天真烂漫的,又对这门亲事上心,却不想还是错付了。偏此事与宝姐姐无关紧要,也因此牵连上了不少,都是一起长大的姐妹,哪个受苦,我都看不得。” “玉儿就是心善。” 既然早准备好了会出手,赵煦便坐在她身边,搂个满怀,在林妹妹吹弹可破的脸蛋儿上狠狠嘬了一口,故作生气瞪眼斥道:“这些王八羔子,竟敢让孤的王妃心里难受,那孤也要让他们十倍百倍难受才使的,至少要扒了一层皮!” 这句维护的话林妹妹心中受用,但还是用小拳拳在他胸口捶了几下,不由瞪大美目,嗔怪道:“我何时要你扒了人家的皮?” “那不扒皮?” 赵煦摊手:“那你说怎么办,本王照做。” 林黛玉默然不语。 要知道办法,她就不会闷闷不乐了。 她本来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或许以往会暗地里与宝姐姐的才华争个高低,吃吃小飞醋什么的。 但真到了姐妹受苦受难的时候,便又发起了慈悲心肠。 想到这里,她不经意间主动环住赵煦的腰,探问道:“薛家兄弟与你本来就有营生上的来往,如今他们陷入谣言风波,你可有什么应对的主意了?” “这个啊~” 赵煦挠了挠脑袋:“有初步想法,玉儿是想本王用粗的,还是精细的?” “呸!?” 这句话黛玉还没吃透意思,当下便想到了歪处,猛地撑着赵煦胸膛抬起头剜了他一眼啐道:“人家和你说正经的!你要在使坏,今儿就去元春姐姐那屋。” 啧。 “别人巴不得天天把相公缠在腰上,偏你还往外推,是何道理?” 赵煦将她重新固定到了怀里,下意识把手溜向林妹妹肚脐之下,略表失望的狐疑道:“难不成是来那个了?” “还没到那日子。”黛玉有些羞臊,微微摇头,顺势又靠进来赵煦怀里。 毕竟女子来月葵的事儿属于污秽,有不吉利的意思在里面,哪怕面对最亲的枕边人,也不好提及的。 “那还等什么!” 听闻林妹妹并没有来那可恶的月葵。 赵煦直接来了偷袭,将黛玉给拦腰抱起来,往床中央滚进去。 先是一声惊呼,紧接着便传来林妹妹,循循渐进的羞鸣喘息。 由于她体力不胜别个。 因此,赵煦显少让林妹妹主动出力。 她身子轻盈,各种摆弄造型,倒不怎么费力。 初时黛玉并不敢放太开。 经过他每日每夜的教导【强行】,甜言蜜语【口舌并用】的哄骗。 林妹妹才一步一步的沦陷。 且不细表。 第二日一早。 赵煦先宽慰累坏了一夜的林黛玉,并保证会给梅家一个教训,让她不必为此费神费力,免得给自己忧出一身病来。 最后在林妹妹非天生,逐渐要发展成傲挺的人类初粮上轻轻咬了一口,这才起身唤紫鹃进来服侍穿衣,直接往书房里走,着手准备写出史上“最”伟大的艺术品出来面世。 ————— “王爷、这样有失您的身份啊!” 王长史侍立在旁边研磨,两狭长的眼睛睁圆了,死死盯在书稿上。 金、瓶、梅。 这书名倒普普通通,没看出什么特别之处。 但随着男主角西门玉郎,偶遇夏金莲开始,剧情就一发不可收拾的直往下三路走了。 这分明就是一本纯纯的xx话本! 当然。 嘴上不停劝阻王爷,但王长史的眼睛却是很诚实的往下看。 赵煦不可能把剧情从头到尾,罗里吧嗦写完。 只能精彩的地方,尽量缩短了来写便是。 王长史心里纳闷。 王爷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 啥时候还有这样的才华了? “王爷,您还真是才华横溢啊!这话本若是卖给书斋和青楼,至少比以往那些书生才子写的更精彩,不不不不、何止精彩,简直是无人匹敌。” 赵煦抬头横了他一眼,玩笑道:“你方才不是还说有失身份?!” “刚才卑职以为只是一本普普通通的情话本,现在看来,足以称为天下奇书的榜首。” “马屁精!”赵煦哈哈一笑,继续回忆里面的精彩细节。 然后写到夏金莲为了与西门玉郎双宿双栖,毒害自己的丈夫————蟠大郎。 等等! 这样写有点不顾宝钗的颜面了。 那就改一改。 赵煦又把蟠大郎,微微一改。 写成了—————文大郎。 薛蟠表字【文龙】。 “好狠毒的婆娘!” 王长史看的怔怔入神,看到夏金莲准备毒杀丈夫时,已经忘了这只是一本小说,愤愤不平的一拍桌子发怒。 “爱慕虚荣、攀附权贵、偷野男人也罢了,竟要下毒手害死自己的丈夫,这种女子应该浸猪笼、五马分尸、才足以平民愤。” 王长史那代入感特强。 以至于愤怒拍桌是,让赵煦毛笔一抖。 他皱了皱眉毛。 看着一滴墨水落在白面书册上。 赵煦停下了笔,定了定心神。 王长史还等着看下面剧情,不由催促道:“王爷,您怎么停下了?” “咳!” “来人呐。” 这时,门口进来两个侍卫抱拳道:“请王爷示下。” 赵煦用下巴指了指王长史,淡淡道:“叉出去!” 王长史一愣。 “别啊!别啊!” 意犹未尽的被侍卫请了出去。 第298章 此书一出,谁与争锋2 “什么淫词艳曲,亏你写得出来!” 黛玉惊呆了,翻看几页前面倒还只是正经的介绍西门玉郎的家世,后面却开始走了不正经的偷香路线,林妹妹立马手上一飞,将这本绝世名着给掷到地面,小脸羞的直冒热气。 “这可是替薛家遮丑的王牌。”赵煦理直气壮的,又把半部名着拾起来。 毕竟全书再怎么省写,也不可能短短一晚上就给抄齐整了。 这书他打算在京城书局印刷出来以后每周连载。 连笔名都想好了:逍遥笑笑生。 林妹妹不可思议地看看他手里的原稿,又白了他一眼:“里面也太…不堪入目了。” “太直白是不是?” 赵煦嘿嘿一笑:“玉儿文采好,要不你来润润文章?” “呸,我才不写这些腌臜的东西呢。” 无所谓。 赵煦在黛玉屋子里坐了一会儿,念道:“这世上的人总归跳不出七情六欲,打不破酒色财气,愈发迷的深,到头来同归于尽。虽说酒色财气,财色二者更为厉害,偏是人就会栽跟头。” “孤这书主要就是醒世警言!” 黛玉掩嘴笑道:“我怎么不信呢?” 接下来他这几日都在王府里勤奋码字,完全不知疲惫。 无情码字机。 一天二三万的速度,连自己都傻眼了。 当然几乎百分之八十都是照抄原着内容,只有仅仅二十出自改编。 另外,增加了夏金莲很多原着没有的浪荡剧情,让她比潘金莲更牛b,尤其是她的私人部分描写,赵煦恨不能每一根脚趾头都写的清清楚楚,绝对“逼”真。 由于写的太过入神。 赵煦“脑袋“都充血了。 当然西门玉郎更不能放过了,简直就是大y魔,上到七八岁,下到八十岁都不放过。 而家道中落,只能经商的文家公子,则是塑造的有多可怜就多可怜。 首先就是孝顺。 然后兢兢业业赚银子养美丽老婆。 写完一部分还需要找读者看看,但他在林妹妹这里已经吃了闭门羹。 有心想让王熙凤掌掌眼,评道、评道。 或者秦可卿和尤氏也行。 算了、算了、 最后赵煦还是找来王府里的内官和侍卫们先过瘾。 王长史捧着书,看的津津有味:“这些艳色部分写的太好了啊,卑职光看上面的文字,几乎就浮现出生动的画面,王爷您怎么会写这些?” 特别是夏金莲倒挂葡萄藤那里的剧情。 王长史顿了顿,斜向王府园子中,好像园中王爷也命人栽种了许多藤架,难不成是为了这口? 赵煦仰望天空。 是啊,本王为什么会写这个? 因为这是本王前世的副业。 呸,不是。 赵煦高冷的笑道:“孤以前跟随父王上战场时,俘虏了不少蛮夷,没事儿就让他们说故事解闷,跳个舞,有什么好奇怪?听得多了,自然也就会写了。” 一周之后。 在赵煦精疲力尽之下,终于写完了第一卷。 总共二十万字。 这还不够震撼,万万不够。 咱们主打就是一个真实。 接下来,他让王长史找到京中最好的画师,听闻是宫里请回来的,还是皇帝的御用画师,是个老外。 画的也是西洋画。 西门玉郎按照梅公子的身高,模样,一比一刻画。 夏金莲,则自然是按照夏金桂的模样来的。 总不能说古代也侵犯肖像权吧? 这世界外貌相似的太多了,谁说本王这书里是污蔑他们? 王长史再看过成品以后明显有些发懵,这西洋画可太逼真了,丝丝缕缕,都一清二楚,粉的粉,黑的黑,连褶子都看的条理分明。 赵煦还让薛蟠过来认一认。 “王爷,为啥这女人的面孔,我有点眼熟?” “你在仔细瞧瞧。”赵煦神秘地一笑。 薛蟠拿手挡住下面,只余女人的面貌,恍然大悟:“我知道了,脱掉衣服险些没认出来,只看面孔,都很像夏家姑娘啊!” “什么夏家姑娘?这是巧合!” 赵煦瞪了他一眼,心里知道就行了,说出来就不打自招了哈。 “对对付巧合。” 薛蟠越看越上头,忍不住叹气:“似这等荡妇我最是喜欢,偏是未过门的妻子,若换成别人家的,那可正如了我的意。” 啧啧啧。 谁不喜欢惦记别人家的媳妇啊? 赵煦鄙夷了他一眼问:“最近薛家如何了?” “还能怎地?”薛蟠指了指自己的头,只见他全副武装,大夏天把自个儿包成了粽子,无比怨恨的咬牙道:“我和堂弟一出门,便有人泼粪,如何都不敢以真面目见人了。” “担心什么。”赵煦指点道:“让他们得瑟几日,过几天便是他们出丑了,速度要快,务必将这些刊印出来。” 到时候梅家收到这份礼物不知道会不会太惊喜? 赵煦相信京城男子看过这本小说插图以后,再看夏金桂和梅公子时,都仿佛没穿衣服一样。 薛蟠迫不及待将原稿卷在腋下:“这书实在太好了,今儿晚上我可要仔细看看,夏家这婆娘我们家已经退亲了,她还讹了我五万两银子,不再补点回来怎么行。” 那么这本y情小说会火嘛? 答案是自然的。 古代本就没什么娱乐设施。 看话本也是贵族公子们打发时间的兴趣爱好,促进血液循环。 谁家还没私藏几本禁书啊? 贾珍那屋子里就能搬出两大箱子的淫书、淫具。 何况这可是金、瓶、梅。 此书能够将高雅届、低俗届的男人一网打尽。 不识字的那不还有插画可以看。 这可是宫廷画师的手笔。 绝对真实、三d效果。 说句正经的,抛开这些俗剧情,此书文学价值也极高,否则当年也不会差点列入四大名着了,代替它的自然是红楼梦。 但这也是无数男人心中的名着。 九月初八。 薛家的丑闻越闹越烈。 梅翰林委婉拒绝了三次,最终还是假意惋惜了与宝琴家的婚事。 言辞里多是斥责儿子梅玉郎,处处维护薛家,还主动发声,让世人不要谴责薛家,薛家也是受人诬陷。 这一来成功退亲、二来还给自己戴了高帽子,更是被书生们推崇。 第299章 难以入目,但很有文学价值 “本官明年便要迁任了!” “这是怎么回事?” “学生全捧着读下作的东西,简直伤风败俗。” 国子监司业朴宰范重重地将一本刊印有风月内容的话本掷到桌面上。 而且他发现里面的西门玉郎和好兄弟梅翰林的独子一模一样。 不! 这就是冲着他们来的反扑。 短短几日功夫,这些风月刊已经出现在京城各大书斋,根本拦不住、根本毁不完。 旁边的国子监祭酒李守忠望着同僚半晌,道:“书写得不错!”末了又补充,“比起外面的俗刊来论,这本里面还是有许多宋时的人文风情价值可考究的,宋的史书民间记载缺失严重,如果此书内容有一半作真,已是了不得!” 什么? 朴宰范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身为国子监的老大。 李守忠非但没有跟他一起斥责这本书,竟然还赞美不已。 这可是下流的颜色话本。 朴宰范觉着自己找错了人,谁说一向古板正直传统的李大人为公平对待? 分明还是胳膊肘往内拐。 毕竟荣国府的长孙媳妇李纨,便是李守忠的女儿。 但司业朴宰范不敢造次,只能睁圆了眼睛,惊愕道:“祭酒大人!这可是下三流的艳本,咱们身为天下学府之首,怎能容忍这等东西流传,败坏学生的品性?” “只要是文字便有可取之处。” 李守忠转过身子强调:“不,非但有可取之处,本官觉的是写的非常之好,天下艳本何其多,自有存在的道理。” 朴宰范更加一愕。 这可不像以往的祭酒大人。 要知道在他印象中,李守忠家教相当严格,对于子女的教养也是极高的,时时刻刻遵守三从四德。 现在一个特传统的老古板,站在你面前,跟你说:艳本好、艳本妙、艳本呱呱叫,鼓励年轻子弟不要光看表面,尝试深究里面的文学艺术。 这简直撞了鬼! 李守忠继续道:“这位逍遥笑笑生,在揭露财色的人性本质上,可谓看的相当通透,表面上处处都是艳色之笔,但细看之下却又每每彰显了人性贪婪,算是一本醒世警言了。” “可那些插画、不堪入目、伤风败俗!”抛开文笔,朴宰范逮住其中的另一处,以理据争。 “插画更乃一绝了!” 旁边另有同僚翻开此书赞美:“这是西洋画,与我们中原的山水不同,讲究的是一个真实性,而咱们的书画讲究意境。再者,此书插图画工,足以堪比御师了。” 荒缪。 简直太荒谬了。 虽然朴宰范很生气,但不得不承认,当时他拿到此书时,看见插画也膨胀了。 仅仅读了几万字,里面每一段,每一句,都勾住了男人的灵魂,一发不可收拾。 这样的笔锋、这样的文字、这样的情节勾画,到底是谁出手了? 倒不是说祭酒李守忠只看美好不看粗俗一面。 当天他就给宫里的万岁分享了! 这一分享不要紧,万岁裁决个主意就行。 可这一分享就出大事了。 当今皇帝四十来岁,不似他兄弟老忠顺王是武练子。 所以一夜之间身体完全被掏空。 旋即皇帝的宝贝小箱子里又多了一本收藏,听闻还是连载,这不得让太监给盯着? 皇帝都痴迷艳本,还需要裁决么。 这书出自于逍遥笑笑生。 此人是谁? 整个京城都不知道、又好像知道一点线索。 毕竟插画里面的人物太形象生动了,而与梅家,夏家有牵扯的只有薛家。 你要说薛大傻子能写出这东西,那狗都可以申请上国子监了。 薛家二郎? 此子虽然比他堂哥强上好些,但文笔也没有高深到这地步。 那是谁?! 反正和薛家脱不开关系。 当今皇帝不反对此内书进入学子的视线? 当然不会反对了。 这种东西本来就是民间娱乐品,有什么好反对?要是这都不行,那青楼楚馆早关闭了。 国家也要靠这些行业征收税的。 艳色情节也是为了文学造诣的需要。 正因为有皇帝的暗暗许可,李守忠才说出了这些与他为人相反的话。 自然也免不了一点亲戚关系上的偏帮。 朴宰范,恼道:“大人,我不反对这书,可里面的插图必须整改。” 说了一扯话,李守忠根本不想搭理这厮。 与此同时。 京城各大书斋。 金瓶梅一出,就卖断了货。 但闻名而来买书的公子哥儿却是络绎不绝。 眼瞅着书斋门槛都快挤破了,掌柜的哭笑不得,立刻迎了出去,拱手致歉道:“诸位公子本店刚刚上架一批别的话本,要是不嫌弃,可以先解解馋,里面可谓是婉转缠绵,不会差哪去的。” “还不是一些俗套的书生才子配佳人,哪有金瓶梅刺激。” “正是,兄台有所不知,金瓶梅里的插图不但勾魂,文中还有许多闺房新花样,是我等没见识过的。” “爷真他娘羡慕西门玉郎!那金莲可真他娘的骚,浪蹄子。” “嘿嘿你们不觉得西门玉郎神似那谁么,连名字都对了一半。” “虚!知道别说出来,说出来便没意思了,这几家最近可是火水不容。” “不过说真的,里面的插画让人受不了,我兄长残疾多年,昨儿一看,居然站起来了。” “离谱!离天下之大谱!” 公子们嘴角不屑一笑,阅色无数的他们,光看书名便能知道里面是什么狗血文了。 某些大家闺秀也时常偷偷买才子佳人的禁书。 可金、瓶、梅不是简单的才子佳人。 有些胆子大、死了男人的豪门寡妇,只是晚上偷偷翻开几页。 心脏就开始砰砰直打鼓似的。 真的、好刺激啊! 太艳俗了,但是还想继续看下去。 不行、不行。 于是这些寡妇心中犹豫了几秒,狠狠把书丢在地上,踩了几脚。 最后又藏在被子里自导自演起了凤凰飞。 梅府。 “混账!混账!” 梅翰林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气的三高顿时飙升,当场就把朴宰范差人送来的话本给撕的粉碎。 什么西门玉郎? 只差把他儿子直接扣在上面了。 他现在出门,那些书生都会指指点点的,表情里多带看笑话和讥讽。 闹的一向爱面子的梅翰林告假在家,都没去翰林院上班儿。 这要多亏于赵煦还给这本书添加了角色。 譬如西门玉郎的老爹。 一位身材矮胖,宝贝才半寸的官老爷。 岂有此理,太侮辱本官了。 “我那孽障去哪了!”梅翰林瞪向府里的小厮, “回老爷,小爷他一早出去了。” 听闻儿子竟然不在府上,梅翰林只想到了一个地方。 青楼楚馆。 梅翰林气不打一出来,着命家奴带上,家法道:“给我打折他一条腿绑回来,省的丢人现眼。”说毕,忙让人去请国子监的司业,朴宰范商量。 夏家。 此刻梅玉郎趁夏家太太不在,溜进去与夏金桂偷情。 梅玉郎事后搂着夏金桂躺在床边,甜言蜜语哄着。 娶是不可能娶她的。 但是可以当外室养啊,毕竟夏金桂生的不差,身材又绝顶,哪个男人受的住这骚蹄子? 同时夏金桂也在心中算计梅公子。 正宫是必须要当的。 她夏姑娘好歹也算京城一只花。 如今便宜了这细狗,又坏了名声,自然要咬死不松口。 否则竹篮打水,一场空。 到时候到哪里哭去? 细不细的倒无所谓,反正外面粗壮的可不少。 突然。 夏金桂的丫鬟宝蟾捧着一本书,急惊风似的,拍门叫道:“姑娘了不得、姑娘了不得了,快瞧瞧。” “作死的东西!” 夏金桂火冒三丈,双手拉开房门,衣带不整的,抬手就是一记耳巴子,扇的宝蟾跌倒在地,嘴里啐道:“你撞客了不成?青天白日家的吼什么,生怕不知道姑奶奶金屋藏娇了?” 梅玉郎瞧着宝蟾生的也灵巧,怜悯道:“好人儿,你怪她作什么,先问问什么事要紧。” 夏金桂如何不知梅玉郎惦记碗里的。 她转头媚笑道:“爷现在倒心疼她了,方才也不心疼心疼我?”旋即瞪了宝蟾一眼,接过她手里的话本,搔首弄姿,又扭到了梅玉郎身上坐着,娇手一摊:“我又不识字,你且瞧瞧,读与我听。” 第300章 此书甚好(上) “宝琴妹妹的那件事儿压下去了!” 史湘云正红着脸和薛宝琴几个嬉闹,冷不丁见探春掀开帘子从外边进来。 “你怎么知道的?” “这不刚得了消息,我来时路上遇见王爷听说的。” 薛宝钗见状,便从床沿边起身,放下手中的络子,顺手掏出帕子替探春拭去鬓角的汗渍,笑道:“妹妹快坐下说话,瞧你这一身的汗。” “不碍事儿。” 姐妹都问如何压下去的。 偏那些风月话本又不好谈起,但外面闹的沸沸扬扬,故此大家还是有点猜到了。 毕竟这些日子在王府,时不时会听到侍卫们调侃几句。 什么穿衣服、没穿衣服、金莲毒夫的话题。 “咱们去问林姐姐或者王爷如何?”史湘云提议道。 “这时候怎好去打扰林姐姐他们,指不定又要紧事儿。”薛宝琴摇摇头。 “那咱们去问问二嫂子她们?” “这也不妥。”探春指向外面:“二嫂子和珠大嫂她们准备后儿回贾府了,现在正忙着。” 薛宝钗上前两步,拿葱白似的指头往史湘云眉心一戳,摇头失笑:“你就安生一些。” 听着探春缺三短四的信息,她很快拼凑出了外面舆论的始末。 总之。 那些风月话本似乎和梅夏两家撇不开关系。 略一犹豫,薛宝钗便轻摇团扇笑道:“妹妹们你一句我一句的,你们说的不累,我听的倒有些渴了。” 迎春闻言,主动去替姐妹们倒茶。 反正旁的事儿她又插不上嘴,只能做些微不足道的,增加一点点存在感。 史湘云小脸顿时一垮,叹气道:“你们难道就不在意,外面舆论怎么压下去的?听闻梅老爷都被这事儿给气出病了,宝琴妹妹大仇得报,大快人心!” “瞧你高兴的。” 因在王妃殿里耗费了不少精力,林妹妹午后补了半个时辰的觉,这才慢条斯理的与姑娘们汇合。 探春见林姐姐这副娇弱模样,不禁想起了一句诗词。 侍儿扶起娇无力。 当下她的脸不由得便红了。 不过,林姐姐身子骨虽比不得她们,但明显比以前好太多了。 特别是嫁作人妇以后,肉眼可见的某些地方都猛增了。 “林姐姐,你怎么这时候才来?”薛宝琴像只粘人的小猫,一下子蹿出去紧紧裹住黛玉。 黛玉笑道:“我来迟了?难不成错过了什么好事儿。” 探春思忖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林姐姐,梅家的事儿是不是王爷帮忙给打压下去的?” 这一问,大家都看向了林黛玉。 黛玉闻言点点头。 那本绝世名着,她可是知道的。 并且还翻开几页瞧过,虽然没瞧仔细就给飞了出去,但只看一眼便臊的脸通红。 黛玉心中不由羞啐王爷怎么给她看这些个,还问她拿主意。 可面对姐妹们期盼的眼神,她自然也不好瞒着,最后只得拐弯抹角的回答:“前几日王爷是有跟我提及过,想必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看来是真的了。” “那风月话本也是王爷写的不成?”史湘云,红着脸问。 这句话林妹妹却是不好回答了。 看黛玉那沉默的样子,又没有第一时间否认。 姐妹们都心下有知。 探春则很淡定的将英眉一挑,替赵煦辩解:“梅家无理在先,王爷不过是以牙还牙,写的什么也不重要了,只要能让他们自食其果便很好。” “三妹妹说的在理!” “自古恶人自有恶人磨,本王且当回恶霸好了。” 赵煦不请自来,掀开帘子走进去,径直往旁边椅子落座。 说到这里,他扫了一眼屋子里的姑娘,道:“你们也别老惦记这事儿了,免得坏了心情,依本王看,该怎么开心怎么来,把王府当自个儿家一样不要拘束,若不然多陪玉儿几日在回去?” 姐妹们自想多留在这里与黛玉说笑。 “得空再来也一样,我叔叔他们回来了,要先回家才行。”史湘云没玩够的一脸遗憾。 “我也要回去看望母亲。”宝琴的母亲有旧疾,这些天也担心着。 至于贾府的姑娘。 虽然老太太巴不得她们多和这边儿亲近,却也不好多有叨扰,只能王熙凤她们打道回府时,一起回去。 黛玉不舍。 于是约定好了,重要节日,都把姐妹接过来聚一聚。 这样一来屋子里的众人再无二话。 —————— 反过来再说梅玉郎。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这是要毁掉我啊!” 梅玉郎接过来一看,顿时气的火冒三丈,一把将话本给撕成了粉末。 夏金桂有些不解,甚至还恼道:“让你说与我听,偏怎么就撕了?” “看、看个屁。” 梅玉郎咬牙切齿,那些插画艳色也罢了,偏还有强人锁男的剧情。 而且他西门玉郎还是被骑的那位。 呸,什么西门玉郎。 分明就是… 夏金桂披着小衣,将那地上零零碎碎的图画儿拼凑起来看了个大概。 里面一丝不挂的女子。 不正是自己的脸儿么!! 画上的自己,比平日里的她,更放浪形骸。 “谁、谁写的?” 夏金桂先是一巴掌又扇在宝蟾脸上,旋即生生捏住她的脸颊肉,直接扯了那丫鬟起身骂道:“好个吃里扒外的小蹄子,竟拿这些东西回来故意气我,瞧我不打死你。” “姑娘饶命。”宝蟾一头磕在地上,哭天喊地的叫屈:“姑娘我也不知道谁写的,奴婢也是听闻了消息,才让府里的管家去买的。” “不成、不成、我要回家问父亲。”那梅玉郎先是怔了一会儿,恼了一会儿,突然醒悟过来,连衣裳裤子都来不及穿戴整齐,直接从夏家连滚带爬冲了出去。 只是刚出门,就被梅府的管家逮住。 梅玉郎一惊,忙叫住:“快,来的正好,给小爷牵马来。” “爷,对不住了。” “我们也不想的,这是老爷的吩咐。” 那管家歉意一声,示意身后的奴才上前,不由分说,先就家法伺候,一鞭子抽在梅玉郎身上,抽的他哇哇直叫。 “反了、反了。” “你们敢打小爷,瞧我不揭了你们的皮。” “哎哟,别打了、别打了。” 第301章 此书甚好(下) 且说这本惊世名着一出。 立即杀的全国男女片甲不留。 这些日子。 京城各大书斋加急刊印,也根本无法满足供货。 那些高雅的正直书生,有些尚且还保留了羞耻之心。 本想买来观看之后加以批判。 可谁知。 刚看到封面时,他们就义愤填膺,还准备闹到国子监,乃至官府,要求烧毁这些禁书。 简直庸俗不堪。 以往的艳本好歹会隐匿一些,遮一点二点,不至于全部暴露。 这本、金、瓶、梅倒好。 连毛发都看的一清二楚。 这像话吗? 再看看书名,一点意境都没有,一点文人骚客的韵味也没有。 哗众取宠,艳媚低端。 这些书生抱着伸张正义的心理,在酒楼里围做一团,翻开了第一页。 看完第一章,他们眉头紧锁。 这位西门玉郎公子,家世不错,还是官宦子弟。 看完第二章,他们精神奕奕,大赞其笔墨深厚,并且对宋时的民间了解宛如亲身经历一般。 里面的市井文化精细到了生活方方面面。 特别是吃食文化。 茶艺文化、基本都是巅峰。 以往这些在史书里他们倒看过,但并没有此书这样详细。 神了! 接下来,夏金莲的出场就两极反转。 书生们虽然看的咬牙切齿,但却不受控制的,欲罢不能。 脸上无比嫌弃。 但内心已经开始动摇了。 当然,里面还有一些直接倒戈相向,支持这本书推行的,直接拍案叫绝。 好。 好书。 太好了这书。 简直精妙绝伦,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这等文字,和富含前朝文化的故事,还有里面的诗词都是无可挑剔的,能写出这样大作的,应该是哪位隐士大能者? 如果单纯艳本来定义它。 那才是侮辱了文学。 看完文字,书生们翻到了插画。 其中一个书生,胸口不断起伏,猛地将这本书仍到地上,寒声道:“什么破书,真真是庸俗不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完全用下流的文字和插图吸引世人眼光,并且还是以梅家公子的形象,真是下三滥的手段。” 其它人这才恍然大悟。 看笑话的,愤怒的、倒戈相向的,七嘴八舌开始议论纷纷。 “我就说眼熟,原来是梅公子。” “对对,写艳本也罢了,可把梅公子画进去,显然写书之人的品性有多坏,践踏人性道德,公然挑衅,简直可诛。” “我就不同意你们这话了!” “谁说是梅家公子了,此书第一页便写明了,纯属虚构、如有雷同不可当真。” “我也支持逍遥笑笑生,天底下长的相似的何其多,今儿有西门玉郎、明儿有王宝强、后儿出个欧阳、如果都要强扯上梅公子,那要扯到何年何月啊?” 不管外面闹的多激烈。 赵煦都充耳不闻。 反正,梅家不敢出来见人了。 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百姓们一谈起此书,就要想起里面梅公子和夏姑娘的脸,自动代入。 甚至有些喊岔了名字。 直接喊梅玉郎为西门玉郎,直气的梅公子仰头就倒。 夏家直接连夜搬回了金陵老家。 梅翰林告病假,打算博取同情。 眼瞧着瘫软成一坨的丈夫躺在床上无病呻吟,接着又是宝贝儿子一瘸一拐被抬回家,梅夫人坐在床边哭的肝肠寸断。 梅翰林心烦意乱,听妻子又在旁边鬼哭狼嚎,不由怒从心发踹起一脚,就给梅夫人踢了下去,骂道:“哭什么哭,老爷我又没死,都是你出的馊主意!” “这能怪我?” 那梅夫人一惯嚣张跋扈,不顾疼痛爬起来与丈夫撕打,一哭二闹三上吊的。 “我还不是为了你们父子好,没良心的,我明儿就和玉郎回娘家去,省的被你活活打死,我可怜的儿……” 说着一头扑进梅玉郎的怀里,母子两个都委屈的不行。 眼见妻子的情绪不对,梅翰林也不敢得罪太深了,毕竟岳父还是他的恩师,不看僧面看佛面。 梅翰林忙软了三分,宽慰道:“咱们是被冤枉的,你们母子放心.过一段时间,世间就不记得这事儿了。” “爹!!.” 梅玉郎下意识甩开母亲,发苦道:“这书已经卖的热火朝天了,只怕暂时熄不了。” “这里有你这孽障说话的份?” “还不滚回去跪祖宗祠堂,非要老爷我把你另一条腿打折了不成?” 被老子一凶,梅玉郎登时又缩了回去。 梅翰林哪能不知道? 不过是宽慰母子罢了,朴宰范已经告诉他,这书连国子监的祭酒大人都赞同了,明摆着朝廷不管这些鸡皮绿豆的小事儿。 还能怎么样? 忍呗。 那逍遥笑笑生出自与亲王府。 明面上,他也不敢去硬碰硬。 梅翰林叹了一口气,心道:老王爷家里果然多谋士,竟然以舆论反将军了他们一把。 这些日子花了一大笔银子和人力,总算查清楚逍遥笑笑生出自于忠顺王府之后。 梅翰林报仇的心,早被权势给压下去了。 说白了他就是心大胆子小。 至于薛家。 退亲的目的倒是已经达成。 只是这代价。 似乎太大了! ——————— 再说贾府女儿们。 至于王熙凤和姑娘们为何要赶着回贾府? 听闻是东府里的大老爷———贾敬,生命垂危,眼看要不行了。 说白了。 这位修仙的俗家道士,是自己给自己吃丹,毒死的。 常年服用那些含毒量极高的矿物质,不死才奇怪。 但为了好听。 贾府自然宣称是大老爷得道升仙,抛弃肉体,直登仙界了。 要说两府里真正还存有一丝伤心的,也只有贾母和贾瑞的爷爷、贾代儒,这两位老人家。 亲儿子贾珍和亲孙子贾蓉? 除了抹抹眼泪假哭以外,更多的则是琢磨着贾敬那道观里值钱的东西。 而这次,妙玉也被王夫人刻意请了过去。 司马昭之心,王夫人自知。 妙玉的性情和模样在西府这边一直多有夸赞。 似这等难以征服的女子。 让贾珍和贾蓉父子动了邪心。 贾敬好歹是贾府唯一的进士。 他突然病危的消息。 赵煦作为姻亲,自要去慰问一番,以示亲近。 顺带看看儿子和女儿。 再有就是,“拯救正副钗儿”的计划,要继续进行。 这次轮到谁了? 第302章 腌坏、腌坏滴。 “阿嚏!” 贾宝玉碧纱橱里。 袭人和麝月几个正忙着拿鸡毛掸子抖房里的灰尘。 闲下来也偷偷议论东府的事儿。 大老爷得道升仙,那是说给外面人听得,内里人谁不知情啊? 何况苦修得道倒也说的过去。 偏大老爷当道士时,身边也有不少年轻的小道童伺候。 更者。 四姑娘不就是当初修道时生下来的? 大老爷死的时候脸色乌青,表情狰狞,瘦的皮包骨似的脱了人像,哪里像升仙? 分明就是惨死。 “别嚼舌根子了!” “这些是我们能议论的?”袭人用袖子擦拭鬓角边冒出的细汗,一面观察门外有无旁人。 若是被心怀不轨的听了去。 首先受处罚的便是她这位大丫鬟,其实宝二爷如今地位虽不如从前,但好歹也是一位爷们儿。 不对。 好歹也是一位主子。 三四等的小丫鬟们可都盼着她们出错,然后取而代之。 麝月纳闷道:“姐姐怕什么,咱们这儿清净的很,哪里有人过来把关?” 说的也是。 宝二爷“失宠”后,往碧纱橱这边跑的小丫鬟和小厮都少了许多。 反而环三爷和兰哥儿那屋子里多些些献媚的。 即便如此。 老太太还是爱着二爷的,愿意养着他这位无事忙的闲孙子,只要老太太还在世,二爷的地位再差,也不会短了衣食住行。 转念一想,袭人瞬间就通达了。 觉得太早放弃宝玉似乎有些不理智了,暗地里感叹一声笑着招手道:“先别说这个,你快搬张高凳子来,帮我扶着些,我看看梁上还有没有灰。” 等麝月过来帮忙扶着凳子时,她下意识又问:“二爷怎么没在屋子里?” “平常不是姐姐时刻跟在二爷身边么?” 麝月反问了一句,半猜半狐疑道:“或许是在栊翠庵那边儿吧?自打我们娘娘嫁去王府,林姑娘成王妃以后,那园子也就准二爷进去了。” “姐姐又不是不知道!” 麝月没好气的嘟起嘴,连声抱怨:“少了与姑娘们的拌嘴,二爷就迷上了佛道,时不时要去请教。” 袭人闻言也是面露困苦之色。 这事儿她也不止一次劝过宝玉,但都被当成了耳边风,最后迫不得已才告诉王夫人。 眼下里妙玉过几日便要去东府为大老爷佛道超渡肉体。 这是王夫人提出来的。 袭人就觉的太太是不是计划了什么? “你说……” 这时麝月拿胳膊抵了抵袭人的小腿,压着嗓子悄声道:“妙玉师傅平日里冰山似的一个人,除了对我们二爷客气以外,贾府里的爷们儿谁不嫌弃?难不成是瞧上……?” “你别瞎说!” 袭人连忙阻止她的异想天开。 要知道宝玉什么情况,她可是最了解的。 妙玉能亲近二爷,或许正是因为贾府里除了姑娘以外,男子里就宝二爷的工具最“安全”了。 不会对她造成伤害。 况且宝玉本就有些慧根,生的又清秀,妙玉也喜欢美好的事物,对着一个好看的人讲佛理,总比俗人要愉快很多,故此与二爷谈的来也就不奇怪了。 ———— 宁国府。 临近下午五点,贾珍迷迷糊糊醒了酒,见屋子里没人,便踩着鞋子下了地,一边儿活动身子骨,一边扬声招呼道:“人呢?都死哪去了!” “在呢、在呢。” 不想头一个冒出来的却是儿子贾蓉。 贾蓉披麻戴孝,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老爷可有什么吩咐?” “你爷爷死了,你那么高兴作什么?是不是哪一天老爷我死了,你要唱上一曲儿庆祝?” 贾珍嫌弃地瞪了他一眼。 说实话,他老子爹死了,别说儿子高兴,他那心里头也是倍儿开心极了。 至少每年能节约不少开支。 想想以往。 老爷修道的开支,可都精贵着。 如今每年能省下几千两的银子,如何不高兴? 但明面上他还是板着脸问:“尤氏她们可安排车马去接了?这两天就要作法事了,亲朋好友可都派去送帖子宴请了?” “儿子都安排妥帖了。” 听闻贾蓉的话,贾珍这才想起了什么,补了句:“男女有别,西府那边叫妙玉的师傅来时,要单独安排个清净的屋子。” 贾蓉等的就是这个。 当下忙嘿嘿笑道:“肯定不会被人打扰,老爷只管放心。屋子里都会熏香,一点异味都没有。” 道出熏香这两个字时,贾蓉的表情特猥琐。 贾珍满意的点点头,撇了他一眼:“少不了你喝汤的时候。” 这妙玉他早惦记上了。 只是以往这女子都在西府住着,根本没机会上手。 如今真是天助我也! 没曾想,婶婶居然安排她到东府帮忙诵经超渡。 尼姑贾珍不是没尝过。 馒头庵里的那些小尼姑都是赶着往他腿上攀,早腻歪了。 而且头上无毛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妙玉可不同了。 一想到这带发修行的尼姑生的清冷动人,贾珍大拇指不由得开始捏搓。 越有挑战性的他越激动。 足以把秦可卿的遗憾,全部注满在妙玉身体里。 顿时他脑子里便浮现出,吸入迷香散,穿着百衲衣、手持佛尘的妙玉,通体粉嫩,躺在他面前布施快乐。 那感觉一定很畅快。 不过。 不知怎么的,贾珍的左眼皮一直在跳。 莫名其妙就想起了王爷。 他嘴里喃喃自语道:“总不会这次,他也跟我抢了吧?” 贾蓉在旁边听得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追问道:“老爷再说谁?” 贾珍因问:“你可听闻、王爷和那妙玉有什么牵连没?” “并没有。” 贾蓉十分肯定的笑道:“若是有什么,儿子也不敢做这些个事,老爷放心,那妙玉在西府除了和宝二叔能谈得来以外,就没单独会面过别的男子。” “而且那府里就没几个真心喜欢她的。” 这些消息的确十分可靠。 当然,指的是妙玉不受待见。 贾蓉经常两边跑,周旋在贾琏、王熙凤、宝玉身边献媚。 能打听的自然就很多了。 贾珍听了这话微微颔首,旋即又笑道:“既然你已经安排妥当了,那就快去准备准备。” 一时毕。 贾蓉才招呼管家赖升去处理贾敬的事儿。 因府里要设置灵堂,总需要些时间。 故此贾敬这位升仙的,现今还躺在道观里,天气又热,若没有大量冰镇着 ,只怕都能臭哄天! 也正因为这原因。 这场丧事办的特急,也就比当初贾赦死时,体面了一丢丢。 第303章 孝出强大 若说存周公哪天突然暴毙了,林妹妹或许会毫不犹豫去贾府为亲舅舅烧炷香。 那到底是隔了一层关系的宁国府。 而且东府的名声。 便怎么也生不起亲近的心思。 直系亲属,作为亲王妃去瞧瞧是人之常情,但贾敬死了就没必要。 人可以不在场。 东西到就够了。 林黛玉在与晴雯、紫鹃说话,眼见赵煦汗津津的进来,忙命晴雯出去打水,又拿毛巾上前给赵煦擦拭。 “大暑的天你也不怕晒着?” 凑到面前,林妹妹就闻到赵煦身上淡淡的胭脂粉味儿,到底是个王爷,总不可能只粘着她一个天天儿深入浅出的亲近。 哪怕是他想,自己也吃不消! 有了“自知之明”的林妹妹并没有为此真的恼了,但嘴上仍然有些小飞醋脱口而出:“我说呢,大暑的天儿也往外面跑,原来是在别处绊住了脚。” “那不是送尤氏她们出王府么。” 赵煦扯开外面一层的外套,好方便黛玉伸手进去擦拭。 送王熙凤她们坐马车离开倒是真的。 只是,离开之前,他顺便还给秦可卿和尤氏多送了点精制礼物。 林黛玉闻言已经信了七八分,赵煦临危不乱:“玉儿可要和本王一起去宁国府做做客?” “我倒是想去看看老太太。” “宁国府那几日肯定人多手杂,只怕不方便。” 确实不方便。 怎么也是女子,还是堂堂亲王妃。 哪能随便让外面的客人看见? 哪怕是隔着屏风坐单独的女席,也会引人瞩目。 瞧出黛玉的犹豫,赵煦搂着她,不以为意的笑道:“不想去就不去了,有本王出席,给足了他们贾府面子,若是想念老太太和林大人,你领着些丫鬟侍卫,随时去看望便是,本王又不拦着你。” 说完,又悄悄伸手捏了捏林妹妹那蜜桃儿似的墩墩,满眼希翼的问:“擦来擦去还是一身的汗味,王妃可要与本王来场久违的鸳鸯戏水?” 林黛玉虽然已经从少女成就了人妻的属性,但毕竟新婚燕尔,这上面尚且放不开手脚。 平常都是晚上朦朦胧胧的也罢了。 现在青天白日的,哪个要与他鸳鸯戏水了? 于是十分绝情,反手就把赵煦推出自己的身边,寻了个要准备东西送去宁国府的理由,领着晴雯几个便逃之夭夭。 ———— 赵煦失望的摇摇头,看来还是去找贾元春好。 元春好啊! 自己说什么她都不会拒绝。 顺便在叫上鸳鸯、金钏、琥珀几个。 刚走出黛玉的殿楼,迎头就撞上王长史。 “王爷,贾蓉求见。” 赵煦有些纳闷,这小子不忙着他爷爷的丧事,跑王府干什么? “把他领到戏楼里来。” 且说贾蓉趁着出府去料理贾敬的丧事后,愈发觉的靠老子不如靠王爷。 如果把消息卖给王爷,岂不是能获得他的信任?将来有了油水的好处,那肯定头一个想到自己。 要说他透露给贾珍的消息可谓是半真半假。 妙玉确实没有与别的男子会面过。 也没有与王爷有什么交集。 没有交集不代表王爷不会惦记。 凭王爷那贪色的脾性,肯定也想尝试一下俏尼姑的。 与其献给老爹。 那不如献给王爷。 这叫一鱼两吃,到时候王爷要,老子还能霸占着不让? 还怪罪不到自己头上。 简直完美。 到了忠顺王府角门,贾蓉被一个俏婢女领进,又有衣帽周全的小厮儿抬轿子过来代步。 一路上只见那亭台楼阁峥嵘轩峻,树木山石葱蔚洇润,气派远比宁荣两府巅峰时期还耀眼夺目。 还没过二门,就见十几个面色俊冷的侍卫,鹰鸠似的盯着自己,贾蓉不禁心里狂打了一个寒颤。 走走转转好一会儿才听人报: “宁国府小爷,请下轿。” 贾蓉出轿,抬头便看见一座雄伟的九层戏楼。 王府里的小厮不咸不淡,指着楼上:“王爷正在楼上,小爷自行上去便是。” “嗳。” 贾蓉乖乖地应了一声,战战兢兢上楼,转过几张西域美人儿屏风不由驻足停留观瞧半刻。 到底是亲王度。 果然气派了得啊。 这些西洋琉璃屏风价值连城。 想当初,东府要请客显摆时,他还需要求爷爷告奶奶的去求王熙凤借她的嫁妆——琉璃屏风。 二嫂子的那面屏风与王爷戏楼里的比起来。 简直就是巴掌铜镜和穿衣镜的区别。 光是大小。 二嫂子家里的就比不过了。 在别说什么画工,这些西洋美人太逼真了,简直和最近火热的艳书,金瓶梅如出一撤。 质地更没法比了。 虽说都是琉璃,二嫂子家里顶多属于进贡给朝廷的舶来品,皇帝可以随意赏给臣子。 王爷这家里的就属于独一份。 贾蓉几乎羡慕的快把舌头伸到屏风上去舔舐了,最终依依不舍离开。 等进入戏楼正堂时。 早有几个熟悉的小戏子在上面卖力的哼唱。 可不眼熟么。 这些小戏子就是宁国府当初派贾蔷去南边儿采买回来的。 远远地,他已经看见身穿亲王服的赵煦躺在美人榻上,摇着扇子,哼着小曲儿。 贾蓉忙上前跪下请安,恭声道:“小人贾蓉见过王爷,尊我父亲的命,亲自给您送帖子。” 赵煦和声道:“不必多礼,你父亲倒是细心,本王备了酒水,入座吧。” “王爷可知道西府的妙玉?”出来的急,贾蓉可不敢耽搁久了,让贾珍发现,于是急不可耐,直接开门见山的引导着赵煦截胡。 “噢!?” 赵煦听得心中一喜,这小子神神秘秘一个人跑来,果然藏着腌臜事儿。 “此话怎讲?” 借着烈酒下肚壮胆,贾蓉忙答:“西府那边儿请了妙玉来我们东府,为我爷爷诵经,可巧被老爷惦记上了。” 赵煦一愣。 这可够孝顺的。 你老子惦记上了,你还给我通风报信? 赵煦也收起往日在姐妹面前的道貌凛然,露出一副有情趣的样子:“本王听闻此女孤傲怪癖,连永昌驸马家的面子都不给,怎么?如今在贾府住惯了奢靡日子,连性子也递减了,她肯去?” “自然肯去的。” 贾蓉解释道:“是宝二叔求了几次情,她才肯去。” 宝玉? 赵煦略有不爽。 这妙玉,竟看的上宝玉,也瞧不上本王? 看来上回的力度不够。 第304章 肉还是要吃的 此后一刻钟的时间里,贾蓉都在竭力表现忠心,把愿意卖父求荣的计划,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说白了就是让赵煦截胡昏迷的妙玉,直接来个生米煮成熟饭。 似这等劣质的收女过程。 他却是瞧不上眼的。 赵煦轻轻抚着下巴上青涩的短须,看着像在认真听他叙述,可实际上却在另外寻求个更妥当的办法。 鱼肉到了嘴边自然是要吃的。 可怎么个吃法更舒服,就需要再考量考量。 反正他赵某人又从来没说过自己是什么正人君子,菩萨佛主下凡。 贾蓉是那种典型的墙头草,八面玲珑又会来事儿,当龟公角色他以往干的就不少。 譬如。 原着当中,他先是卖人情帮助贾琏求娶尤二姐,实则心里惦记二姐嫁出去当外室后方便他时不时去偷。 这时贾蓉也说到了尾声,赵煦却板着一张脸:“本王要个女子何须用强的?丢人现眼。” “王爷意思!?” “你且把这些话回去告诉尤氏和秦可卿,让她们身边的丫鬟去偷偷告知那尼姑!” “什么。” 贾蓉一下子站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 王爷非但不吃这送上门的肥肉,还要通知那尼姑。 “你激动什么。” 赵煦淡定着,勾了勾指头。 贾蓉像条听话的狗,马上将头凑了过来。 “等那尼姑知情后,肯定会觉得大受欺辱,以她目中无人的性格,必不罢休,那贾府她就待不下去了!” 说到这里,赵煦的脸色略一沉,自得喝了一杯酒。 “以你父亲的性子?他会放过那尼姑?” “自然不会的。” 赵煦又问:“那尼姑出了贾府,没了庇护所,岂不是更给了你父亲机会?” 贾蓉立即笑眯眯道:“没曾想,王爷比我这做儿子的还了解,以老爷的脾性,必定会软硬兼施,派人去骚扰那尼姑,直到她肯乖乖服软就范为止!” “那这时本王出场,再吃掉这盘菜,岂不是更好?” 既不当恶人,还卖了尼姑的恩,最后还保她贞洁。 贾蓉此刻才想通透了王爷的计划。 “不过。” 赵煦轻笑一声:“你总算有功,本王记下便是了!” “多谢王爷、多谢王爷。” 贾蓉还以为没法讨个情,正打算另辟蹊径,忽听王爷承了他的好意,自是又满脸笑容的深施一礼。 这龟孙子! 赵煦忍不住暗暗骂了一声。 连自个儿老子都能出卖,这憨货真够可以的。 ————— 目送贾龟孙离开。 赵煦起身转到了林黛玉屋子里。 见紫鹃正给黛玉洗脚,他便自告奋勇,挽起袖子上前。 “王爷这可使不得!” “您精贵着,怎么能作我们奴婢的活儿?” 他这动作给紫鹃吓了一跳。 放在寻常勋贵家里,老爷要给太太洗脚,都是很难想象的。 何况这还是王爷。 赵煦不以为意,上前在床沿边蹲下,抽出一条小凳子,嘴里打趣道:“精贵,自然精贵,别人求之不得的东西,可放在你们姑娘这里就没什么打紧了,谁让本王疼她呢?想什么时候要这精贵的东西,都满足,满满的全给她。” 紫鹃还没反应过来。 林黛玉却是啐了一声,忙把嫩菱角似的玉足从金盆里抽出来,躲着赵煦抓捕的手,一面用裙子挡住,一边对紫鹃道:“你别听他胡言乱语,横竖不理便是了。紫鹃,快拿帕子来。” “本王来、本王来!” 赵煦上前夺过帕子,强横着一把抱住林妹妹的两只嫩足,放在自己的腿上一阵裹缠,一面笑道:“怎么样?可准备好了送去宁国府的东西。” 黛玉见挣脱不过,又听他谈起了正经事,心中也便甜滋滋的任其施为。 “四妹妹倒是可怜。” 惜春呱呱坐地时便没了生母,如今又没了父亲,以己度人的角度来想,林妹妹立即产生了些伤感。 贾惜春? 那小姑娘心冷着哩。 更别说贾敬这父亲也从来不管不顾。 没有一点父女情,那小姑娘又怎么会伤心? 心中寂寞肯定是有的。 “那不还有你这位时时刻刻念叨她们的姐姐么?” 赵煦给她擦干双足,顺势往旁边一坐,嘿笑道:“你要担心那小姑娘伤心,干脆宁国府丧事办完,就把姐妹们都接过来散散心。” “这肚子怎么还没反应?” 不想继续谈论宁国府的事儿 ,赵煦话锋一转,又把手搭在林妹妹平坦的小腹上问:“最近可有食欲,有没有想吐的感觉,或者别的事?” 黛玉微微脸红的摇摇头,不自觉间,也把手儿放在小肚子上,抚摸了几下。 “这倒没有,王妃近日睡得好吃的香,心情好了,连食欲也倍增哩。”雪雁突然掀开帘子进来,插了一嘴。 “不急、不急!” 赵煦宽慰了一句,“缘到,他自然投生到咱们家。” “不过。” “既是我与玉儿的嫡长子(女),未来的世子,自然不能马虎了,这名字,可要好好斟酌一下。” 黛玉笑道:“你有什么好字儿,且说来与我听听。” “嘿,倒是不瞒着你,本王确实有几个中意的名儿,不过还需在斟酌斟酌,若是生个姑娘,那便由玉儿你来取如何?” 黛玉忙道:“取个小名儿也罢了,正经的我可不敢做主,也作不得数,需征求父王的意见。” 这倒是。 怎么把老王爷给忘记了。 这嫡长子、嫡长女的名字,老王爷那边肯定要出面的,哪里能由他这当亲爹的做主? “唉,” 赵煦故意失望,“那本王想的名字岂不是都作废了,父王到时候一口拒绝,全成了白搭。” “难不成你还想越过去?” “仔细你的皮!”黛玉学着王熙凤的口气,掩嘴笑了几声。 “好啊,你敢揭了我的皮。” “本王现在先教训教训你!” 赵煦说着,便张牙舞爪,欲扑上去。 林妹妹见他作势要来呵痒,只好求饶,两人亲密无间,在床上连滚带爬的打趣了好一会儿,黛玉已经消耗了大部分体力,最后将头枕在赵煦腿上,手上摆弄着鬓角小辫儿,柔声道:“名儿倒是其次,我只希望孩子以后健健康康长大就好,别的什么,倒不强求。” “谁还敢欺负他不成?” 赵煦轻轻抚摸着黛玉的青丝,这些问题根本不需要担心。 作为王妃,黛玉生的无论男女,都是尊贵无比的。 含着金钥匙出生都说的太普通了。 这倒也不是说庶出的孩子就不中用,会受气了。 毕竟他又不是别人。 孩子,都是自己的。 庶出,嫡出都爱,也不会委屈哪个 。 嫡出继承爵位,庶出的儿子们,他也会尽量给寻个安生立业的出路。 侧妃生的孩子,将来至少要争取郡王。 庶妃的孩子们国公,侯爷,不在话下。 妾、婢、生的,最差也得求个将军不是? 第305章 不辞而别 却说贾蓉回到宁国府,先到上房贾珍处禀明事情办妥,便又请示调遣人手。 那贾珍自不理会,于是让他交给秦可卿和尤氏去办,这正如了他的意。 贾蓉笑嘻嘻地敲响秦可卿房门,隔着窗户道:“老爷说让婶婶调遣府里的奴才,着手办太爷的丧事。” “知道了!” 秦可卿对着镜子瞧了一会儿,见贾蓉还没走,因笑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还请瑞珠姐姐出来。” 这里瑞珠抱着怀信小哥儿哄睡了,才轻轻放进摇篮,见奶奶点头,她十分警惕掀开帘子,请了贾蓉到耳室里说话。 初时她得知贾珍惦记了西府妙玉倒不觉得怎么。 毕竟两父子的德性,她们东府里哪个不知道? 但听到贾蓉居然让她去通知妙玉,瑞珠实实吃了一惊。 贾蓉改邪归正,良心发现了? 还是说这是一个圈套? “不瞒姐姐,其实这是王爷要我办的。” 瞧出瑞珠表情里的不可信,贾蓉嬉皮笑脸的拢着松垮垮袖子,央求:“可莫要让老爷知道,是我告诉了你们,不然非打折我的两条腿。” “原来是王爷想要拉一把妙玉。” 果然那假尼姑不是省油的灯,连王爷也被迷住了心窍。 她心中有些微微吃醋。 瑞珠恍然大悟,淡然道:“你回去吧,我省的了,这便去告诉奶奶和太太。” ————— 妙玉处。 “妙玉师太,我们珍老爷专为你清扫了一间僻静的屋子诵经。” 面对来羡殷勤的贾珍姬妾,妙玉却正眼也不瞧她,冷冷说:“我不去,这里就很好,凭他们说破天,我也只在这家庙诵经,念够了七日便离开。” 那姬妾细细打量,想,这带发修行的假尼姑果然生的标致齐整。怪道有些儿脾气,必定从小酿坏了,偏老爷就喜欢这种难以驯服的。 若是办好了此事。 老爷肯定重重有赏,苦口婆心劝了半日,也不见妙玉挪动一下。 “姨娘也在呢!?” 这时,瑞珠却也掀开帘子进来,一掩嘴惊呼笑道。 “是瑞珠姐姐啊。” 那姬妾虽不知道王爷与秦可卿她们的勾当,但却晓得贾珍这些年对她们转了性子似的百依百顺,故此也不敢托大,喊了声姐姐。 瑞珠不咸不淡地瞥了一眼妙玉,拉着姬妾,至旁边道:“我们奶奶要和师太商量一下诵经超度的事儿,姨娘可还有话要说的?” “没有、没有。” 那姬妾赶忙摇手,身子往后退:“我不过来替老爷瞧瞧有什么没置办妥当之处,既然奶奶有要紧的事儿,且先去忙正经的,我晚一些再来也不迟。” 等那姬妾一走,瑞珠便往地上啐了一口。 “蛇鼠一窝!” 妙玉看的莫名其妙。 瑞珠其实也见不惯她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见妙玉闭着双眼,嘴里念念有词 ,似乎当她不存在,瑞珠忙上前夺了她的经书。 .妙玉不理,只瞪了她一眼,又继续口宣佛号。 瑞珠先是关了房门,这才淡漠道:“算是我们奶奶和王爷白瞎了心,似你这等孤傲的女子,活该受罪。” 妙玉睁开眼,又怎么牵扯到了那登徒子,她心中好奇,却没有追问,又闭上眼睛。 “真真是个怪人!” 瑞珠气的一跺脚,开门见山的笑道:“死到临头了,还装什么佛门清高?” “姑娘请说。” 妙玉终于有了反应,叹息一声,站起身。 “那绿王八父子出了计谋,说要将你……我可是冒着风险来告诉你的,若让他们知道,要揭我的皮呢!现在可知道东府的乱了吧?” 妙玉一听,几乎站立不住,摇摇晃晃半响才说道:“你说的话儿可是真的么?” 瑞珠指着自己的嘴:“我们奶奶若骗了你,我嘴上长个大疔疮,何苦来,我白白儿哄你不成?因为我们奶奶和太太心善,这才帮王爷传一句话,若是别人,何必管这事儿。” 妙玉只觉眼前一片昏黑,真有些急了,以贾珍父子的秉性,这种欺男霸女的事儿必定不是说说而已。 她咬的樱唇快沁出血来,低声道:“宝二爷不知道么?” “宝二爷!?” 瑞珠毕竟是赵煦的人,正所谓爱屋及乌,自己爷们不喜欢的,她自然也嫌弃,撇着嘴儿笑道:“你还指望宝二爷不成?他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何况这种见不得人的事儿,你还打算告诉嘴没个门儿的宝二爷。” 妙玉下意识摇摇头,这种丢脸的事儿与其说出去,倒不如死了干净。 瑞珠便扶住她,说:“我看王爷待你挺上心的,何不去王府暂避?那样贾珍父子就奈何不得了!” 妙玉不说话。 等屋子里在没别人了,她才去找来自己的贴身丫鬟(也是师妹)。静月进她惊惊慌慌,忙问:“发生了什么事儿?” “你别在问,咱们收拾东西,马上离开才是!”妙玉将贾珍的计划一一告之,静月吓得面无人色,呆了半响,说:“不好!师姐,那咱们是回西府那边吗?” 妙玉摇摇头。 两府挨得那么近,那贾珍岂会善罢甘休? 至于接受瑞珠的提议。 怎么可能? 那不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妙玉略一思忖,便道:“我们还是回牟尼院,师傅圆寂,也该去守着她老人家。” 她这莫名其妙,突然一走。 非但扫了西府那边颜面,更让贾珍愤怒不已。 无缘无故,怎么会不辞而别? 肯定是知道了什么。 贾珍立即派赖升的去查,等府里丧事儿一过,瞧老爷不逮住她。又跑去王夫人面前,委委屈屈哭诉。 王夫人心中高兴,面色平静如水,捻着佛珠:“你不说我也知道,这关乎我们两府的体面,她若再回来,必是不收留的。” “怎么会!” “妙玉师傅又怎么会不辞而别,她定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不成,我要去找她。”贾宝玉站在王夫人身边怔了半响,突然一跺脚,昂着头就打算往外走。 “站住!” 王夫人呵斥道:“你忘记老爷说什么了?” “可,可她无缘无故的离开。”宝玉低着头,不敢去看王夫人。 贾珍冷笑道:“什么无缘无故,她必定是在府里听了些风言风语,嫌弃了我们,这才一走了之,宝兄弟,咱们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难不成是怪我的不是了?” “珍大哥,我不是这意思。”宝玉连忙摇着手,涨的大脸盘子通红。 ———— 妙玉离开就能安稳度日了么。 自然是不可能的。 赵煦已经安排了面生的去盯着,牟尼院,妙玉以往的家当,早被搬的一空如洗,现今连他们师傅留下的尼姑庵,也已经被鸠占鹊巢。 靠着身上的首饰钱财。 她们主仆两人还能熬一段日子。 并且还要躲避贾珍骚扰。 等时日一到,弹尽粮绝之时,便是赵煦收网之日。 第306章 预言家贾宝玉 大观园,秋爽斋。 惜春坐在椅子上怔怔出神,心不在焉的摆毛笔。 妙玉是她向往的导师,可现在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却不辞而别,这让惜春怎么也想不明白,到底谁得罪了她不成? 可一向在乎体面的妙玉怎会连招呼都不打,就偷偷走了? 听到门口传来姐妹的声音,她下意识抬起头,见是三姐姐探春和史湘云姐姐蹙着眉毛从外面进来,忙起来追问:“姐姐可是打听到了妙玉师傅的事?” 探春和史湘云和妙玉接触的都不多。 对佛理禅机并不喜欢,和妙玉能交心的林姐姐如今又在忠顺王府。方才她们去找了宝玉,二哥哥像死了仿佛,瘫在床上,任谁唤他都不理,嘴里只重复一句:“都走了、都走了、看来谁也不会守着谁一辈子!” “唉!” 贾探春摇摇头:“妙玉师傅去了宁国府后就离开了,二哥哥也不知情,或许妹妹可以去问问你嫂子?” 她这里指的是惜春真正的嫂子。 贾珍续弦的妻子,尤氏。 谈及去宁国府,惜春瞬间色变,蹭地一下子站起来,不悦道:“我是不会去那边儿的,我清清白白一个姑娘家,省得被他们连累了!” 听闻惜春这一句话。 几位姑娘似乎已经猜疑到了妙玉离开的原因,相视一眼,又暗暗垂头叹气。 妙玉那么孤傲洁癖的一个人。 似东府那边,外边传闻只有石狮子是干净的,估计妙玉师傅受了什么刺激,或者… “咱们找人出去打听不就好了?!”史湘云灵动的眼珠子一转,提议道:“二哥哥可以出府,不如叫李贵去找找,万一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总算相识一场咱们也尽点微薄之力。” 不等大家赞同,探春先就摇头:“你又说胡话了,太太本就不喜二哥哥与妙玉走的太近,如今还让他出去找,那不是弄巧成拙?” “这!” “那咱们写信给林姐姐?” 史湘云又咋呼起来:“林姐姐昔日与妙玉谈得来,以王府的能力,找个人还难嘛?” 探春又摇摇头:“不是这个原因,找人自然不难,难得是她如果故意躲着咱们,那就不好找了。”其实在三姑娘心里,对寻找妙玉并没那么上心,毕竟惜春妹妹和宝玉这些年接触佛理禅机太多,明显已经痴了进去。 这可不是好事。 或许三姑娘对旁人冷漠了一点,但对亲人是最在乎的。 如果少一个妙玉,可以让二哥哥和小妹妹不再痴迷佛理禅机,她宁愿妙玉一辈子也不要再出现! 说着三姑娘又怅然若失的一笑:“其实走了也好,二哥哥如今大了,总不能天天只顾着这些不切实际的。” 惜春蹙着眉毛点头,但话里的意思却和三姑娘完全相反:“姐姐说的对,走了也好,妙玉师傅在外修行才不会被拘束着,在我们这府里又怎么算修行?这样一想,我反倒羡慕她了。” 说完不经意间露出羡慕之色。 如何自己也可以做主,离开这是非之地,云游四海的修行…… 史湘云听得噗呲一笑,伸手在小妹妹脸上刮了下:“难不成你也想出家去?妹妹生的乖巧可爱,只怕去出家也不得安生清净!” “姐姐胡说。” 惜春哼了一下,满脸羞红地躲开史湘云二次袭击,噘嘴道:“真有那一天,我只白天出去,又不夜行,谁还能白天掳走我不成?” “那可不一定噢。”史湘云俏皮地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 “这倒是!”探春闻言不经意间咬紧了银牙,抓住惜春妹妹的手,警言劝解道:“妹妹可不能有这想法,要知道世上衣冠禽兽的男子数不胜数,看上去斯斯文文,实则暗藏祸心,咱们一个女子,真要单独出去了,那如同待宰的羔羊!别说朗朗乾坤天子脚下,就在这府里都不安全。” 见三姐姐看似恼了,惜春乖乖闭嘴不敢再说羡慕妙玉的话。 “三妹妹、三妹妹!” 就在这时。 贾宝玉跌跌撞撞,披头散发的突然推门进来,满头大汗的惊恐道:“了不得了、了不得了、妙玉姐姐她、她、……” 姑娘们都吃了一惊。 “她怎么了,二哥哥别急先吃口茶。”探春见宝玉满头大汗,拉着他坐下,既无奈又心疼,让史湘云倒了一碗茶。 宝玉接过茶碗,仰头喝的连茶渣子都吃了一嘴,也顾不得擦,焦急的比手画脚,悲痛万分道:“妙玉师傅她受欺负侮辱了,被好些个臭男人……” 探春、惜春和史湘云皆是震惊。 “怎么会…” “妙玉姐姐当真,她那么自洁的一个人,受了这般侮辱肯定是不能活了!” “怎么办啊?咱们能做什么,可知道她现在,在哪里么。” 探春冷静下来,忽觉不对。 二哥哥这些天都关在家里不曾出府,他又怎么会知道。 见贾宝玉发神,叨叨个不停,探春摇晃他胳膊,等他稍微回了神,才迫不及待追问:“二哥哥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可靠么?” 贾宝玉猛然间惊醒,又结结巴巴起来。 “二哥哥快说啊!” “我、我方才做了个噩梦。” 众人表情一滞。 闹了半天,原来是你在做梦?!! 姑娘们虚惊一场,暗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都担忧地撇向贾宝玉。 偏宝玉却信以为真,倏地站起来愤愤道:“我就知道你们会摆出这种表情,可这个梦太真实,一定是个提示,妙玉她、她肯定会遇到什么麻烦的,不行不行,我一定要出去找她!” 探春见状忙拦着道:“哥哥别激动,太太已经不喜了,你这时候生着病,闹着要出去找她,反而适得其反,到时候老爷知道了,咱们帮不到妙玉也罢了,就怕反而给她添麻烦。” “那怎么办?那怎么办?” 贾宝玉扼腕在屋子里急的天团乱转,旋即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瞬间又葛优瘫了起来。 ————— 西门外,牟尼院。 一个陌生的中年尼姑双手合十,对站在门口的妙玉和静月冷冷道:“二位居士,实在抱歉,小庙容不下那么多人,还请另寻他处修行。” “这明明是我们姑娘师傅留下来的地方,你怎么霸占了?” 静月哭着脸,夺步上前与那尼姑争论。 妙玉整个人都僵硬了,但清美的脸蛋上,却表现的不悲不喜,一言不发,双手合十看着师妹与她理论。 “阿弥陀佛。” 那尼姑一声佛号打断静月,甩了一下佛尘笑道:“二位居士是否忘记了?这尼姑庵当初是你们师傅故友允她住的,圆寂那天,自然后人要收回,何来霸占一说?” “那我师姐东西呢?师姐父母留给她的那些东西!!” 静月脸蛋瞬间发白了,两人回到牟尼院才发现无家可归。 “什么东西?” 那尼姑冷眼看了静月一下,“阿弥陀佛,贫尼接管这里时,什么都没有。” “胡说,你胡说。”静月气的上前走了几步,红头胀脸的抹干净泪珠:“明明放在师姐房里的床底下,一箱子,一大箱子!” 要知道妙玉父亲曾为当朝大员。 收藏的珍宝之多,每一件都价值连城,当初妙玉在栊翠庵住时,不过带了几套茶具而已。 “二位居士不信可以进去看看。” 妙玉合十的双手不觉颤抖,柳眉也微微蹙了起来,最后却是不咸不淡道:“阿弥陀佛,静月我们走吧。” “可是师姐,你的东西。” 等静月回头时,才发现妙玉已经转身潇洒走了。 第307章 忙着新书上架更新不定(抱歉) 【别打脸,作者靠英俊的脸吃饭。】 且说等小师妹静月追上妙玉时,见师姐仍然一副铁石心肠,不觉有些发苦和无奈。 “师姐咱们可怎么办?!” 静月除了是妙玉的师妹外,实则还是贴身丫鬟,且是这世上已剩,唯一知道妙玉真实姓名的。【姬玉】【调皮一下。】 妙玉古井无波的道:“先找个客栈落脚再做打算吧。” 小师妹又犯难了。 姑娘自小锦衣玉食,哪怕出家时也不愁吃穿。 她是奴婢丫鬟出身自然知道在外存活的艰难,何况还是两个弱女子。 如今家没了,父母留的东西也不翼而飞。 做什么打算?银子又哪里来? “可是师姐我们没有银子。” “干脆回苏州?” 妙玉在下山的途中顿足停了下来,双手不觉在腰间找寻,眼底尽皆是羞怒,否决道:“你忘记师傅的话了?” 静月这才回想起来,师傅当初留给师姐的最后一句遗言:“你衣食起居不宜回乡。在此静居,后来自然有你的结果。” 小姑娘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可咱们没地方去了,得罪宁国府还能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待在客栈里,每日的花销,吃住上哪去找银子?” “无妨。” 妙玉解下腰间的玉佩,又顺势抹掉手腕上的红玉佛珠,冷冷地递给静月:“我还有些身外之物,一会子你拿去京中变卖,咱们再盘下一家小庙便是了。” —————— 与此同时。 宁国府。 贾珍在屋子里逗鸟儿,见儿子贾蓉回来,开门见山的问:“办的怎么样了?!” “回来也的话都妥当了。” 贾蓉佝偻着身子,嘿嘿贼笑道:“儿子打着我们府的威名,已经把牟尼院给盘了下来,那老尼普空又是当初馒头庵的,手里多少把柄被我们抓着?还不乖乖听话!” “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贾珍面色一冷,转头盯着贾蓉啐道:“你嘴里也塞了茄子不成?还不快说来。” 贾蓉吓了一跳,低眉顺眼的瞅瞅贾珍:“那骚尼姑留下的东西,在儿子去的前几天,普空老尼说,夜晚被一群黑衣人抢走了” “抢走了!?” 贾珍兀自一惊。 谁还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原本想着熬一熬妙玉,在软硬兼施吃下这口肥头,顺便截了她的东西。 那些东西可不便宜。 合计起来,估计也有几万两银子。 现在就这么不翼而飞了。 贾珍脸色一黑,也就宁荣两府知道妙玉走了,能打这些财宝主意的最大嫌疑贾赦,也早上了西天。 那么就剩下贾琏夫妻了。 总不可能是政老爷吧。 咦,不对啊。 “老爷,你说那伙人儿是不是强盗?” “放屁!”贾珍立马往儿子脸上啐了一口唾沫:“强盗不去惦记官员家,盯着破尼姑庙做什么?他们又怎么知道里面会有财宝。” “那会不会是普空那老尼姑藏了?” 贾珍眼珠子狐疑着,摇头道:“她没拿过胆子敢昧下老爷我的东西!” 贾蓉心里的花花肠子在乱打转,老爷不知道了吧?这肯定是王爷找人截胡下来的。 “对了!” “怀信和云喜最近怎么样?” 老爷这时候关心便宜“女儿”,和“孙子”作什么? “都好着呢,婶婶和母亲每天都抱去西府那边,老太太喜欢热闹。” 贾珍点点头,吩咐道:“这可是咱们手里的王牌,你可仔细着。” “儿子晓得。” “王爷最近忙着随驾去铁网山狩猎,北静王几家也去了吧?” 贾蓉道:“可不是么,万岁喜爱狩猎,每隔几年都要去,这次非但邀请了北静王几位,连王家世叔也在列。” —————— 第二日清早。 忠顺王府。 这次去铁网山,慢着一月,快则半个月。 赵煦前前后后忙着打暗线,先是调集了锦衣府人马,又抽调御林军。这些队伍提早埋伏在了铁网山不远处的小镇子里。 估计北静王他们也有些忌惮。 做好了万全准备,毕竟往年皇帝可没这般突发奇想,邀请他们。 昨儿晚上他把外出的消息告诉了元春、黛玉,和一屋子的丫鬟们。 为此姑娘们都特担心。 赵煦将帘子用钩卷起,推了推身边的黛玉:“玉儿你怎么哭了?” 黛玉擦了泪珠,啐道:“我哭我的,你理我做什么?” “又使小性了不是?” “难道是昨儿本王弄疼你了。” “呸!” 林黛玉翻身坐起来,羞恼着剜了他一眼,不拘哪里,上手就拧了赵煦几下:“枉我担心了一晚上,偏你还说这些没正经的!” “嘶,痛。”赵煦一把抱住林妹妹,哄孩子似的保证道:“不就是去打猎么,一个月就回来了。 又不是上战场,再说本王这一身的功夫谁能害死我不成?” “不许说!” 黛玉急着在他胸口捶了一下,恼道:“什么死啊活的,你要死了,我也不活了。” “嘿嘿。” “你刚才还不准我说死字,这会儿你又怎么提?本王要罚爱妃!爱妃要是想念本王,那咱们多温存温存?” 赵煦嘿嘿一笑,伸手就往林妹妹薄如蝉翼的内衫里找补,索性得寸进尺准备低头去咬着她… 黛玉脸上一阵火烧,也被他撩拨的有些动情,半推半就的都准备来一场,清早健康运动时。 紫鹃端着水,挑帘子从外面进来。 “呀!” 这丫鬟红着脸急忙跑出去,蒸汽机似的守在门外一动不敢动。 这一叫黛玉猛然地醒悟过来 ,慌忙推开赵煦,手脚并用的将他踹下了床:“你别闹,青天白日的,一会子我还要去找元春姐姐商量要事。” “你不是也要忙着准备么?”黛玉那刚哭过的小脸上还挂着泪痕呢,现在却俏皮的盯着他。 善变的女人! 啧。 赵煦不由面色一垮。 第308章 变天了(1) 距离铁网山狩猎的日子渐渐近了,这几天赵煦放下了心思,专心陪着一家子说说笑笑。 先在鸳鸯那儿看着她和晴雯交流刺绣,又陪着香菱念诗,听着贾元春树下抚琴,让金钏琥珀几个剥水果,挽着林妹妹在花圃小路散散步。 看似闲散实则忙忙碌碌,竟没一点私人空间,比当初去工部还累! 在京营准备的王子腾却是突然回京拜访。 赵煦匆匆回书房,命王长史将王子腾领进门。 “王爷。” “王大人坐下说话。”赵煦让奴婢倒了两碗滚烫的茶水,示意守在门口的侍卫顺便关上房门,这才略微正经的开门见山问:“王大人此次前来是问狩猎的事儿?” “王爷英明!” 王子腾抱拳行了一礼,转身落坐,先是盯着那茶碗盖儿思忖数秒钟,才表明来意。 “不知王爷认为这次狩猎是否安全?” “这是何意?”赵煦揣着明白装糊涂,微眯着眼睛反问:“有王大人的军营护在万岁身边,还能出什么差池不成? 王子腾摇了摇头浅笑道:“卑职只是担心这次狩猎人数多过多,难免混入些闲杂人等,若是惊了圣驾难咎其辞。” “你做好自己的工作本王保你王家无事!” 赵煦冷下脸来,认真盯住王子腾,话里带话的道:“王大人在官场多年,这点儿都拎不清,当真是越老越糊涂了不成?别走了弯路害人害己!” 王子腾似瞬间明白了什么,这次来王府的目的就是为了探清,到底万岁是真狩猎,还是假狩猎,那狩猎的目标又是谁。 毕竟在前几日。 北静王和一些勋贵都下过帖子找他。 言语里多有拉拢的意思。 王子腾哪能不明白,北静王这一伙人是着急了! 若放在以前,他说不得早已经加入了他们的战队。 可如今。 四大家族有忠顺王当门面,又何必走而挺险? 太上皇一日不如一日,眼看就不行了,现在几乎是躺在床上,不能语不能动弹,谁庇佑他们。 不想被当今皇帝清算,只有早日表明态度才行。 “看王大人的样子是想通了。” “卑职多谢王爷教诲。” 送走王子腾,门外又有侍卫说宫里来人了。 赵煦淡定自若预备接旨。 戴权站在殿内,笑道:“王爷,有圣上口谕。” “万岁命忠顺王后日随驾铁网山狩猎。” 赵煦让戴权进去坐下吃一杯茶,居高临下的笑问:“这回又是太子殿下暂时掌管政务?” 戴权凑到他身边,悄声道:“哪回万岁出门儿,不是由太子殿下接替。不过这回太子前天生了风寒病了,不太重要的事儿都由皇后娘娘暂时处理。” 病了? 这早不病晚不病的。 “真病了?!” 戴权一愣,这生病还能有假的不成? 他可是亲眼瞧见,太子殿下卧床躺了几日,身子还烧着。 “太子日益操劳这才病倒。”戴权笑眯眯回话。 “行,本王知道了!” ——————— 与此同时。 北静王府。 水溶面色凝重,看着下首坐的神武将军冯唐、冯紫英父子。以及理国公之孙一等子柳芳,齐国公之孙威镇将军陈瑞文,治国公之孙威远将军马尚,沉声道: “这次恐怕要出大事了!” “我们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否则就和甄家一个下场。” 众人都噤若寒蝉。 冯唐苦道:“难道就没一点回转的办法?” “万岁早想清算咱们了,不过是时间问题。” “唉!” “可若是失败,这可是株连九族的祸事。” 北静王冷冷笑道:“难道什么也不做,就不会抄家灭族了?这哪儿是狩猎,分明就是鸿门宴,等着咱们去送死。”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老皇爷现在护不住咱们了,陛下铁了心不给我们活路。” “成败在此一举,拥太子登基,立新主!” 北静王点点头分析道:“太子与我们利益绑在一起!咱们造反拥他登基。本王之前怎么说的?你们各自出一千兵,全部换成义忠老亲王的人马,埋伏铁网山,清君!成了,就推到反贼身上,败了,咱们就死。”说毕咬破手指将血滴在杯中。 数人犹豫了半晌跟着照做。 “成败在此一举。” ————— 太子寝宫。 “不、不我害怕。”太子满头大汗,翻身从床上爬起来,急着眼唤道:“快传太子太傅进宫。” 侍女吓了一跳,忙进来查看,柔声道:“太子爷,您还病着快躺下。” “滚开!”太子一叫踹翻侍女,那侍女瑟瑟发抖爬着躲出去。 “快找太子太傅进来,我有要事!” 不一会儿。 身在太子殿的陆思恒赶到寝宫。 太子立马扑上去,抓住他的胳膊,不成器的哭出道:“太傅真要那么做?若是被父皇知道了,我、我怎么办?” “殿下、殿下!” 陆思恒叹了一口气,稳稳扶住太子颤抖的双臂,一狠心咬牙道:“殿下早知今日,当初何必与北静王他们勾连,静妃娘娘如今怀孕五个月,太医诊断是位小皇子!太子是想被废储,还是赌一把?” 太子瞬间失魂,落魄倒在椅子上:“可若是北静王他们失败……” “万岁重亲情,不会杀太子殿下的,您可是他亲儿子。” “太傅,要不我们告诉父王!或许、或许还能被宽恕。”太子突然又站起来拉住陆思恒的手。 “你说,父王是不是早知道我与淑妃娘娘…………” 陆思恒听了这丧气话不由摇头。 “不成!” 他苦口婆心安慰太子。 “太子殿下即便认错,将所有事告诉了万岁,难道认为一定能保住太子之位?可别忘了万岁如今还年轻,静妃娘娘肚子里又有了小皇子,殿下不再是唯一的皇子了,只要事儿成您就是新君主了!” 太子殿下有色心有贪欲,唯独没有熊胆,连自己老子爹的嫔妃都勾搭了,合伙北静王他们圈地贪污银子,走私货物的事儿还少? 当时的霸气哪去了? “那、那就依太傅的意思。”太子双眼无神,一屁股又跌坐回去。 到了后日。 赵煦左手拉着贾元春,右手拉着林黛玉,用眼神照顾了一下鸳鸯晴雯、紫鹃、雪雁……丫鬟,依依不舍的道:“孤离开一个月,这家里可拜托你们了!” 贾元春泪眼婆娑地依靠在他怀里:“王爷放心,妾身会好好辅佐王妃妹妹。” “玉儿。” “你不说我也知道。”黛玉红着眼睛,强挤出微笑:“你只管安心,我没事儿,平平安安回来便好。” 赵煦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嬉笑道:“王妃吩咐,本王照办,保管回来时一点皮毛都不伤着,非但不少块肉,还要长的白白胖胖回来!” “噗呲。” 晴雯忍不住一笑:“人家去狩猎,王爷难不成坐享其成,就等着吃野味?” 赵煦假意生气瞪了她一眼,指着鸳鸯:“鸳鸯,你去撕了这小蹄子的嘴,愈发没规矩了!仗着有玉儿,现在倒敢打趣本王!” 晴雯立马飞到黛玉身边吐了吐舌头。 一番和众女温存片刻后。 赵煦翻身上马,一挥手,只携带了数十名侍卫:“出发.!” 第309章 变天了(2) 圣驾从京城起行前往铁网山狩猎,浩浩荡荡,绵延数里开外。 光是随行的宫女太监就数百,也有几位得宠的妃子,前后护驾的京营兵马数千,全在赵煦和南安郡王督领之下。 赵煦麾下亲兵一色黑盔银甲,腰配弓箭刀剑,日行夜宿,寸步不离隆庆帝车马。路上他都不动声色暗中仔细观察附近可藏兵马的地方。 离铁网山越近越发谨慎。 这山头连绵不绝,谁知哪座孤山里就埋伏着歹人? 前面的北静王一行人与王子腾说说笑笑,潇洒自若间半分看不出慌乱。 难道万岁猜错了? 这次他们不会行动,但他们要是按兵不动,可就只能等着被宰杀了! “王爷。” 旁边的南安郡王悠游自在,有些无聊的找话道:“家妹仰慕王爷已久…她今年满十五…” “什么意思?” “本王家里可没正妻位,难不成郡王是想把妹妹嫁给孤当侧妃?” 赵煦嘴角一抽,调侃南安郡王:“南安王太妃十分宠爱小郡主,只怕不同意吧?” 虽说南安郡王语出惊人。 不过,赵煦还是很乐意和他交谈。 毕竟与他儿子霍斐关系还是不错滴,而且已知站队皇帝的勋贵里,最先表忠心的便是南安郡王家里。 然后是史家,忠靖侯史鼎。 既然四大家族几乎都巴着自己过活了,那么史鼐、史鼎两兄弟,估计也不会再犯傻了吧。 南安郡王叹了口气道: “我这妹子是当初老父王在世时和母亲晚来得女,宠坏了!在府里哪个敢得罪她,估计只有王爷这样的才能降伏了,况且女大不中留早晚要嫁人,若是王爷有意,…” “没意。” 赵煦直接拒绝。 南安王太妃可不是老蚌生珠么,你儿子都和我一样大了,妹子才十五岁~ 当姑姑的比侄儿还小两岁。 似南安郡王这种四十不到,小妹妹才十几岁的很常见。 宁国府贾珍父子与惜春不就是现成例子。 路上无聊,赵煦打听道:“上回驱除海盗,南安郡王立功了啊,本王这里恭喜了,怪不得万岁狩猎,四王里唯独带了你和水溶。” “哪里比得过王爷。” 南安郡王诚实地笑道:“与王爷比起来,我们又怎算得宠?” 算你这“中年大叔”识趣。 赵煦腹诽,心中又想。 南安郡王哪天打仗失败了被活抓了,皇帝为了捞他一把,是不是打算让他妹妹去和亲? 然后南安王太妃舍不得小郡主远嫁,于是让世交荣国府的女儿贾探春顶替?! 不会吧。 于是赵煦看南安郡王的眼神,逐渐眯了起来,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霍王爷,以后打仗仔细点。” “?” 南安郡王一脸问号。 天色渐黑。 狩猎队伍最后在离开神京百里外荒野扎营。 随驾来的御厨,宫女们开始忙着准备膳食,那马车里日常生活用具,皆俱全,说是狩猎更像郊游。 北静王一伙人在火堆边围坐在赏夜景,谈笑声不绝于耳。 赵煦翻身下马在附近照例巡视,不敢怠慢。 一个内监跑过来:“王爷,万岁宣您进账问话。” 到了万岁营帐,只见隆庆帝左右各坐着两名仪态芊芊的嫔妃,一肥一瘦,好不快活。 具体叫什么反正赵煦不知道。 应该挺得宠,就那狐媚子脸儿哪个男人不宠啊? “给忠顺王赐茶。”隆庆帝笑着招呼赵煦坐下。 “走了一天你也累了,陪朕坐下说说话儿。” 赵煦礼毕,坐在旁边捧着茶,目不斜视。 皇帝问道:“你父亲的病怎么样了?” “除了下雨天老毛病会犯,别的倒没什么,如今脾气也渐渐好了。” “朕,为你父王请了不少名医都不中用,都是年轻时随太上皇亲征,留下来的旧伤。” 旁边较为瘦弱的妃子笑盈盈,掩嘴儿道:“老王爷脾气渐好,只怕是等着抱世孙,忠顺王还不与王妃努努力。” 皇帝也笑,旋即指着赵煦鼻子:“爱妃这话没错,我看这小子是要快点努力了,正妃,侧妃都娶了,身边一屋子丫鬟,还没能诞个小子出来?!” “臣等着小皇弟出生也不迟。”赵煦看着皇帝心情好,打趣了一句,毕竟公主再多,对于皇帝来说都没多一个儿子重要。 万一太子有个意外。 那龙椅可就后继无人了。 反正赵煦与太子关系一般般,甚至未来有相杀可能性,他就不太希望看见太子独大。 这太子再也不是唯一的皇子了! 也不知这位太子堂兄,内心是如何的滋味。 谈及静妃怀着小儿子,皇帝龙颜大悦,多少年了,常年吃药终于有了收获。 另一位稍微丰腴的妃子,嫣然微笑道:“忠顺王不过才十七,哪就着急了?” “不小了!”皇帝哈哈一笑,八卦道:“西宁郡王当年他这般大时,儿子都牙牙学语了。 “还有、还有诸将军他这般大时,家里的小子都扎了堆,能组建一支蹴鞠队了。” 赵煦嘴角一抽。 姓诸的那么能生,生一窝? 这得同时嚯嚯多少姑娘,才能让姓诸的,十七八岁,儿女扎堆? 不过。 貌似他自个儿家里女人也不少。 倒不是赵煦不中用。 而是为了给林妹妹撑点体面,多些安全感,想先诞下个嫡长子(女)在放开了馕袋大面积播种。 至于外面偷生的自然不算。 “陛下喝口茶。” 这时旁边身材瘦一些的狐媚子脸的嫔,端起玉盏,放在唇边吹了吹,用金勺搅开上面的茶梗,整个人软无骨似的侧在皇帝身边,一口一口亲自喂皇帝。 啧。 这狐媚劲儿,细枝结硕果当真大!难怪伯父带着她来。 那么大的累赘不怕走路摔倒? 赵煦咳嗽了两声,低下头不去看。 “忠顺王可是受了风寒?!”那位身材丰腴的嫔妃关心道。 “没事儿,就是刚才喝茶呛了一下。”赵煦尴尬地抬起头笑道:“有劳娘娘关心了。” 隆庆帝喝了茶,这才对两位嫔妃道:“两位爱妃且先暂避,朕有话与忠顺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