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逾期爱》 楔子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哈哈……司副总,你不要这么严肃嘛!” “吴经理,我想知道这一次我们犁风堂之所以拿不到亚洲区代理权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偌大的办公室里,清脆娇柔的嗓音宛如黄莺出谷般动听,软哝轻细的声线撑不起严肃的气势,有如洋娃娃般精致梦幻的迷魅外表更带不出符合身分地位的威严。 司以若觉得好挫折。 真的! 为什么这些人老是将她当成一颗软柿子呢? 而且是很好“把”的那种软柿子。 “司副总,你别皱眉嘛,一看见你皱眉头,我整颗心都忍不住揪在一起了。” 你的心? 猪心吗? 司以若眨着灵动的双眸冷淡瞅他。业务部的吴经理即使已经脑满肠肥、顶上微秃,却仍然认为自己有足够的魅力迷倒她这个上司吗? 男人,有时候天真得让你怀疑他们是不是没进化? 按捺脾气地吸口气,她提醒自己拿出成熟美丽的女性该有的娴雅淡定。“吴经理,我一直很尊重你的工作能力。” 他显然将这句话自动转换成“我觉得你真不错,你要不要坐到我身边?”的意思。只见吴经理立刻解开西装外套的衣扣,一屁股坐在最贴近她的沙发上。 司以若颦了颦柳眉,“但是这一次业务部提出来的绩效成果实在令人失望。” “嗯哼。” 她的眉头蹙得更深了。他嗯哼什么,以为她在唱歌吗?再吸了口气,别忘了,优雅、成熟。“我不知道这段时间你到底做了什么——” “司副总,你知道你的声音有多好听吗?是男人最喜欢的温柔语调喔!” 她受够了! 只见司以若霍地站起身,葱白的双手交握在纤细的腰腹间,娇冷着俏脸居高临下地凝睇他。“吴先生,你被开除了。” “什么” “youarefired!” 挺直着腰杆将不敢置信的吴经理“瞪”出办公室,司以若这才颓然坐倒在刚刚的位子上。真累…… 突然,办公室右侧的昂贵木板墙轻轻发出“喀喳”一声之后迅速往旁边移动,露出另一个宽敞空间。 沙发上的司以若并没有抬头看,只是懊恼地低吟一声。 “你自己说,这是你今年开除的第几个干部了?” “奶奶……” “在公司叫我董事长!” “董事长。” 司以若喟了口气遣走周身的疲惫,伸手拨了拨粉颊边的凌乱长发,继而抬头隔着距离凝视犁风堂的最高领导人。 邵侬,她的奶奶,一个年近八十、长期以轮椅代步却依旧体力充沛的女强人。司以若一直认为,邵侬这个名字大概是奶奶全身上下最“罗曼蒂克”的部分,剩下的就是军人般铁的纪律与铜像般的不苟言笑。 “承认你做不来管理阶层的职务!” “我承认。” “按照先前的约定,你得辞去副总经理的职位,重新学习企业管理。” 早已习惯奶奶冷漠的、不含任何赘字的极简语调,现在的司以若已经不会再为此受伤了。 “知道了,我明天就递出辞呈。”应该是因为在奶奶身边的关系吧?平常的她说起话来并不是言简意赅的人,但是在奶奶的面前,自己仿佛也学会了“简短”的精义。 “然后呢?” 司以若悄然吸气,压抑心头翻涌的疲惫。“我会到其他企业应征高阶主管的秘书,跟在别人的身边重新学习如何经营企业。” “很好。” “谢谢董事长。” “岩园集团正在征人,你明天去吧!” 对话至此,司以若的心里终于忍不住涌起一股抗拒。“我没有权利选择应征的企业吗?” “听说那个集团的第二代正在争夺继承权,你如果顺利进去,会学到更多东西。” 意思是要她尽量踏入那种钩心斗角的复杂环境里? 轮椅上的邵侬眯起凌厉双眼睇了孙女一眼,瞟眼间仿佛隐隐带着深意。“别不高兴,也许你会在那里见到什么人。” 司以若虚应似的扯了扯唇角,不作声。 是啊,还会有什么人呢? 当然是一群钩心斗角的年轻有钱人啊! 第一章 阎奎自认自己不是一个生性孤僻、难以相处的人,但是自从他踏入阎家这个大家族之后,他总觉得在这里所吃的每一餐…… 气氛沉闷得像在守丧! “铿”的一声脆响,精致咖啡杯被放下来,敲响大理石的餐桌桌面。 “大少爷,请问您还需要再来点咖啡吗?”管家博叔立刻上前,殷勤询问。 “嗯。” 简短的单音搭配翻阅报纸的声响,气派宽敞的餐厅又陷入一片寂静。 睨了斜对面的年轻男子一眼,阎奎放下手中的刀叉佯装低头啜饮果汁,藉此掩饰自己探寻的目光。 阎诺,比他年长三岁的堂哥。英俊潇洒倒不至于,但也算得上是文质彬彬、风度翩翩。个性嘛……阴沉,总让阎奎有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当然啦,也许这只是自己的一种错觉罢了。 他跟阎诺在一年前压根就是两个世界的陌生人,彼此有缘做兄弟也是这一年才发生的事情。 简单一句话,两人不熟。 下一秒,“当”的一声,刀叉被搁置在瓷盘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夫人,请问今天的水果沙拉您还满意吗?” “葡萄柚太甜了,你应该知道我喜欢酸一点的。” 雍容的嗓音带点不容忽视的威仪,这就是他的婶婶程方茵,一个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女人。 但是自从有一次深夜被阎奎看见婶婶临睡前的素颜之后,他只能说…… 化妆品的力量真神奇! “阎奎,公司方面一切都还顺利吗?” 低沉和煦的嗓音打破了餐厅里的静默,被点名的阎奎停顿一秒,缓缓放下手中的玻璃杯,望向正在和自己说话的父亲阎章。 “还好,已经渐渐进入状况了,只剩一些小细节需要处理。”说话的当口,他毫不吝啬地朝自己的父亲露出一抹淡笑。 简单几个字来形容他的父亲,大概就是“忠于自我、无欲无求的老好人”。 阎奎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普通到不行的年轻小伙子,平凡家庭、小康背景,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只除了几年前母亲因为一场意外去世,让他们父子俩痛苦消沉了一阵子。 谁知道一年前的某一天,一个自称是律师的男人突然走进他们家,宣读了一连串不知所云的“遗嘱”,从那之后—— 阎奎,一个寻常的年轻人居然就从理财专员摇身一变成为岩园集团的继承人之一! 那一刻他才知道原来自己有个超级有钱的爷爷,只是因为当初老人家不满意儿子挑的老婆,就将他们给轰出家门。情节当然很老套,也许有钱人的想法都比较不创新,所以这种老掉牙的故事才会不厌其烦地一再上演。 总之呢,拜那一张可爱的遗嘱所赐,阎奎这才发现原来男人也有麻雀变凤凰那一套。 而他,则是从辛苦拚经济的小螳螂“咻”的一变,变成连甩个尾巴都能掷地有声的大恐龙。 一直保持沉默的程方茵拿起餐巾优雅地拭了拭唇角,淡淡地瞟眸睇他。“听人事部说,你今天大张旗鼓的安排应征秘书的面试考?” 大张旗鼓? “婶婶听到的说词是这样形容的吗?”阎奎抿了抿嘴角,那看似冷蔑又仿佛置身事外的高傲模样居然颇为迷人。“事实上我只跟人事部要求一个小型的会议室和几张桌椅,我还担心今天来应征的人会不会因为场面太寒碜而吓跑呢!” “儿子啊,老实说我太不懂你为什么还要花时间自己应征贴身秘书。” 唉,他这个单纯的爸爸!“因为我最近比较闲啊。” 这么荒谬的说词当然无法说服餐桌旁的其他两人,只见阎诺稍稍移开眼前的报纸,似笑非笑的扫了他一眼。而婶婶程方茵则面无表情的看了侄子一眼,推开手边的餐盘改为啜饮咖啡。 只有他老爸阎章毫不怀疑的买单,“这样啊,既然如此你就认真的去做吧,千万不可以存有打发时间的心态喔!” “当然了,爸爸。”阎奎举了举手中的玻璃杯,微笑凝视父亲。 这一年来的生活方式让他暗暗下定决心,如果成为一只深沉的闇狼才能在这个家族里生存,那么他就变成狼。 然后保护自己这个毫无防御能力的可爱父亲,让他就这么维持原有的单纯直到终老吧! “既然是你决定的事,我也不反对。”程方茵推开椅子站起来,姿态优雅的准备离席。“只不过人事部不是已经指派贴身秘书给你了吗?” “是啊,可能是我跟那些秘书处不来吧!” 因为他不习惯那些人总是随时将他的行踪回报给“相关人士”。 早餐时间就在程方茵离开的同时宣告结束,阎奎谢绝了管家博叔再来杯果汁的建议起身走出餐厅。正当他悠走在装潢华丽的长廊时,身后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你刚刚的借口烂毙了。” 阎奎没有回头,只是抿嘴和后来赶上的阎诺并肩走着。 “只有单纯的伯父才会照单全收。” 一听见这句话,双手插放口袋优雅迈步的阎奎终于仰头朗笑出声。 身旁的阎诺回以一抹淡然微笑。 “不如你来说说看吧,我亲爱的堂哥,你认为我亲自应征秘书的真正理由究竟是什么呢?”他噙起兴味浅笑,毫不回避的迎视阎诺的双眼。 阎诺挑了挑飒眉,“如果要有理由,那么肯定只有那一个。” “哦?是什么?” “因为之前的秘书都太丑了!” 阎奎的反应是顿了一秒,接着爆出大笑。“果然只有你了解我。” “没错吧?”阎诺加快脚步超越他,头也不回的挥挥手,“我看下一次换我亲自面试贴身秘书好了。” 凝视着堂哥离去的背影,阎奎站在原地双手环胸的扬了扬性感嘴角。 亲爱的堂哥到底想跟他当朋友还是敌人呢? 阎奎实在搞不太懂。 “我们离婚吧!” 周遭冰冷的温度让她呼出的气息在空气中漫成了一团雾,耳畔响起的低沉嗓音是那么的漠然…… 我们离婚吧! 恶梦…… 又是那个梦!为什么又作这个梦 司以若的呼吸随着这句话而骤然起伏,她越是慌乱急促的喘着气,弥漫在她视线里的白雾就越遮蔽她的眼。 怎么办?谁来帮她打散这片雾气? 她已经看不清楚那个站在她面前,冷漠地说着离婚字句的男人了。 “你把原本应该交给我的心跟感情都给了他。” 不是的!你误会了,我没有! “我没办法容忍这个!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我求你别这样歇斯底里、别孩子气,听我说话,信任我!好吗? “你忘了你说过要永远当我的女人。” 我没忘啊…… “你厌倦我了对不对?在你眼中,我是个只会无理取闹、还没长大的大学生丈夫是不是” …… “我放弃。我承认我们的生活步调已经完全不同,离婚协议书我填好了放在桌上,你找个时间签字吧!” ……好。 ***bbs.***bbs.***bbs.*** 司以若霍然掀开温暖的羽绒被,猛地从床铺上坐起身。 窗外的阳光在窗帘的掩蔽下仍透进一丝光亮,让她得以看清楚自己所处的地方,僵直绷紧的肩胛颓然垮下。 将疲惫的脸庞埋在摊开的掌心里,美丽的黑亮发瀑在棉被上圈成一帘黑幕,那画面更显出她的瘦削与纤细。 好累! 她吁口气,秀致的眉心深深颦起。 为什么会作这个梦?心情真差…… 司以若突然不想去岩园集团应征面试了!这个梦,过去那段回忆,对她来说就像是厄运的预兆。 不会顺利的! 就好比抽到一支下下签,向她预告接下来绝对不会是好事。 突然门外有人轻轻敲响门板。“小姐,老夫人要我过来提醒您该起床了,她要您别忘了今天要去岩园集团应征工作。” 司以若仰着螓首翻了翻白眼,有气无力。 “知道了。” 站到连身镜前审视自己疲惫倦累的身影,她停顿几秒钟,粉润的双唇缓缓抿起一抹慧黠娇笑,反身冲到衣柜前翻箱倒柜,寻找那一套弃置已久的黑姑婆套装。 ***bbs.***bbs.***bbs.*** 阎诺站在长廊的一端,看着另一边的尽头处聚集了一、二十名光鲜亮丽的妙龄女郎,一时间倒有人声鼎沸的喧闹感。 这些人都是来应征阎奎的贴身秘书吧? 那小子,艳福真不浅! 蓦然一抹纤细身影吸引阎诺的目光,留住他原本离去的步伐。越是将对方瞧个仔细,挂在他嘴角的微笑就越明显。 当一群天鹅里站了一只丑小鸭,不用怀疑,最醒目的绝对就是那只鸭。 好奇心驱使吧,他忽然很想知道亲爱的堂弟,那个自称热爱美女秘书的风流小子会如何对待这一只藏身在天鹅群里的丑小鸭? 于是阎诺迈开脚步穿过公司的长廊走进面试的会议室里,正巧是应征人员替换的空档。 坐在主考官位子上的阎奎一看见他,微讶地挑眉。 “没事。”他主动开口,“刚好经过,进来看看。欢迎吧?” 阎奎扬了扬性感薄唇,有些倦累似的拿下鼻梁上的细框眼镜。 “自己找椅子坐啊。” “不用,我站在你后面看一会儿就走。”阎诺双手环胸的睇了堂弟一眼,“你戴眼镜看起来还像个大学生。” “我书卷气息浓厚嘛。” “拿掉眼镜的时候就恢复野狼的本性。” “……” “野狼吃丑小鸭吗?” 停顿几秒,阎奎微仰头凝视堂哥。“你刚刚在办公室看了什么?冷笑话全集吗?” 他抿下嘴,一脸正经,“不对,是野生动物世界。” 两人瞬间对看一眼,彼此都有脸上三条线的感觉。 “阎奎先生,请问可以请下一位进来了吗?”工作人员小声地问。 他点点头,接下工作人员递来的面试者资料,顺手拿起一旁的眼镜准备戴上。 然而门扉开启的一刹那,当那抹纤瘦的身形映入他的眼帘时—— 手上的细框眼镜“咚”的一声笔直掉落桌面。 手臂环胸的阎诺看到堂弟怪异的反应,倍感兴味的挑眉。哦,敢情野狼早就认识丑小鸭。 “怎么了?” 震惊飘离的意志像是瞬间被拉回现实,阎奎意识到身旁堂哥的存在,立刻强迫自己回神,迅速重新戴上眼镜。 只是俊飒的脸庞倏地转为冷沉。 “没事,我只是突然被这位……”他瞟了基本资料上的姓名栏,“被司小姐的衣着吓了一跳。” “的确满吓人的。”阎诺点点头,不再说话。 阎奎重新调整镜框,昂起俊美下颚静凝眼前的女郎。“司小姐……司以若小姐,你很紧张吗?” 站在他面前,原本低垂着螓首掩去所有表情的司以若一听见这句话,只见她顿了顿,吸口气抬起头—— “我没有紧张!” 他噙起嘴角,“是吗?那很好。”镜片闪了闪,像是在隐藏他眼里淬射出来的冷漠。“司小姐,你最近死了老公吗?” 众人当场愣了一下。 当事人不觉得奇怪,只见司以若同样回以冷淡口吻,“我的基本资料写的应该是未婚。” “可是你一身黑衣黑裙,我以为你刚守新寡。”阎奎俊脸微扬,浅浅抿唇。“不好意思,误会了。” “无所谓,我知道有些人天生就容易被表象所迷惑。” 咦,这是面试时应有的对话吗? 所有人面面相觑,可是他们两人却露出一副再自然不过的模样。 “可以叙述一下你为什么想要来岩园集团工作吗?” “我走错地方了。” 阎奎点点头,看也不看她一眼。“这么凑巧,你的面试资料也送错地方,刚好送到我手上。” “你把它还我,我可以马上走人!” 司以若鼓足勇气凝睇他,却发现自己仍低估了眼前这个男人对她的影响力。 不会吧?她甚至无法直视他超过一分钟! 他变了好多。 却又好像没有变,嗓音仍然低沉,听在她耳里总有一种独特的迷醉魅力。几年了?她都不记得了……不,骗人!她知道自己在自欺欺人,她根本没有忘记! 没忘记他们已经分开三年了。 “你有在听吗?” 思绪有些飘移的司以若直觉地瞟动翦水美眸睇向他。 那双宛如黑钻般璀璨的眼瞳刹那间撞进阎奎的心坎里,竟让他一震,连忙赶紧回神。 “请问你刚刚问我什么?” 一直保持沉默的阎诺抢先开口,“他问你对于上司有什么特殊要求吗?” 阎奎侧转俊脸睇了堂哥一眼。 他耸耸肩,站太久了,没事干嘛! “没有特殊要求,”司以若尽力维持平稳冷淡的语气,“但是我希望对方能够对工作抱有高度的热忱,让我在他身边可以学到很多东西。” 阎诺摩挲下巴,颇为困扰的皱眉。“那么你还真的走错地方了。” 座位上的阎奎闭眼吸了口气,再度转头看堂哥。“你准备回办公室继续看你的野生动物世界了吗?” 我不是正在看吗? “你忙、你忙。”屈服于他的淫威,阎诺摆摆手,表示自己不再插嘴。 再次将视线调回司以若的身上,阎奎冷淡地瞥了她一眼,继而低头审视手上的基本资料。“司小姐的私生活复杂吗?” “很单纯。” “现在跟男友同居吗?” “我和亲人一起住。” “男友也算亲人吗?” 两旁的工作人员左瞥右看,望着这两人一来一往,对话太怪异,实在让他们无从插嘴! “你不觉得这些问题太琐碎了吗?”请问这跟应征工作到底有什么关系? “不方便回答是吗?”那么就是有了。 司以若怒瞪他一眼,冷声道:“我没有男朋友!” 阎奎定眼细瞧她愠怒的俏脸。 此刻司以若的脸色就跟她身上那套丑陋的套装一样黑,而这让他的心情没来由的大感畅快。 “看样子你似乎没什么耐心。” 哼! “坦白说,我对贴身秘书的第一个要求就是要有耐心。” “抱歉打扰了。” 司以若当场转身想走。 “最后一个问题。” 本小姐没兴趣听! “请问司小姐对于外遇有什么看法?” 她握住门把的小手突然停顿了下。 “司小姐?”阎奎的嗓音虽然轻,却很冷。 司以若缓缓转身面对他,掀起眉睫直视他的眼。 “你有什么看法,我就有什么看法。” ***bbs.***bbs.***bbs.*** 面试结束的隔天,双手插放在口袋里的阎诺站在公布栏前,将新聘任的人事名单看了又看…… 然后踩着愉快的步伐踏进堂弟的办公室。 “一群性感美丽的天鹅在你面前晃了又晃,结果你最后挑选的却是那只走错地方的丑小鸭?” 牛皮椅上的阎奎闭着眼揉了揉鼻梁,细框眼镜平稳地摆在桌上的右手边。“你何不想想,我这么做也许是有特殊用意的。” “哦?” 他睁开双眼睇视堂哥,“或许我是想要藉此机会扭转所有人认为我只爱美女的错误看法。” “嗯,这倒是一记狠招。”阎诺认同似的点头,继而似笑非笑的噙着嘴角瞅着他。“只是你不觉得这么做太委屈自己了吗?” 阎奎没有回答,只是推开椅子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沉默伫立。 委屈? 这个问题早在三年前就应该有人问他了! “我总觉得你跟那个故意扮丑的司小姐早就认识。”抛下这句话,阎诺噙着笑开门离去。 认识? 阎奎冷着脸从烟盒里掏出一根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 他们不只认识。 她是他的前妻! 第二章 再把这个女人抓回身边,是为了惩罚她吗? 阎奎不下百次的扪心自问。 因为想惩罚三年前她带给自己的椎心之痛,至今余恨未消的他难得逮到机会,所以决定将“可恶的前妻”留在身边藉机报复? 是啊,肯定是这样! 不然还会有什么呢? 难道会是因为爱? 难不成自己还爱着她?这个因为别的男人而离开他的女人。 不可能! 办公桌前的阎奎双手交握成拳抵住下颚,微眯双眼,以一种迷离神情静静瞅视不远的司以若。 那凝视教她连keyin键盘的双手都忍不住战栗。 这个臭男人到底想干么? 自己活像只被猎人牢牢盯住的兔子,未来堪忧。司以若闭上双眼吸了口气,又赶紧睁开,试着冷静地继续工作。 天知道此刻的她全身上下的神经有多么紧绷。 是恐惧吗? 不对,不是。 虽然那一场宛如儿戏般的婚姻只维持短短两年,但是他们算是青梅竹马,即使她大了他三岁,尽管两人在国中时也曾因为搬家而断了音讯,但是司以若仍然相信自己是了解阎奎的。 他的所做所为从不刻意让人感到威胁。 毕竟在离婚前后,即使阎奎盛怒误解她的情况下,他也从不让她感到危险恐惧。 那么自己此刻的战栗代表什么意思呢? 欣喜期待? 绝对不是! 像是受够了诡谲的沉默似的,司以若推开椅子站起来笔直走到阎奎的面前。 他交握的指尖轻抵双唇,微扬视线凝视她。 “你……” 眨了眨眼,刹那间司以若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有点陌生。以前的他会有如此深沉的表情吗? “你想说什么?” 她定定心神,“你没有其他的工作让我做吗?” “什么意思?” 撇开视线,阎奎从烟盒里拿出一根香烟却不点燃。 看见烟,司以若皱了皱眉。她讨厌烟味! “我进来工作已经两天了,可是你却只指派我做些文书存档的工作,难道没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吗?” “你看见我桌上有其他待处理的卷宗吗?” 司以若一愣。 没错失她脸庞上的困惑与错愕,只见阎奎讥诮似的抿起性感嘴角,将指间的那根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 她眨眼,怔怔地看着那团呼出的淡色烟幕笼罩他的俊脸。 从前的阎奎曾经露出这种阴郁的神情吗? 为什么她开始觉得眼前这个男人不是她熟悉的? “你想要其他的工作吗?” 司以若只是呆望他,没有回答。 “说得也是,这几天他们是有点过分了。” 阎奎优雅捻熄指间的淡烟,似笑非笑的睇了她一眼,旋即拿起桌上的话筒拨出一串号码。 她默默凝视他在电话数字键上流畅游走的修长手指。 这个该不会是她唯一真正熟悉的画面吧? 他们分开的这三年,真的让彼此改变这么多吗?熟悉的其实早已不再熟悉,以为没变的事实上早已经改变? 一瞬间,她仿佛尝到心里悄悄泛滥的心酸。 “喂,我是阎奎,业务经理在吗?把电话转给他,我有话跟他说。” 等待转接的空档,只见他悠哉率性的侧坐在豪华气派的办公桌上,飒眉微挑的睇着她。 那戏谑似的眼光让司以若直觉皱眉。 “你知道我在岩园集团的职称吧?” 她点头。 副总经理特助。虽然她还没完全搞懂为什么阎奎会在短短的时间里爬到这么高层的位置。 “没错,副总经理特助。”阎奎嘴角微扬,笑意却没有涌现他的双眼。“你知道吗,这个职称其实是个模糊地带——” 话筒里像是传来女秘书的声音,打断他的解释。 “不,我要他现在就接电话!你告诉他,我发现一件有趣的事,如果他这个当事人不想第一个知道,那么就由总经理亲自打电话告知他好了。” 司以若瞅视眼前那张意气风发的侧脸,原本有些望得出神,但是当他的字字句句敲进她耳里,她忍不住震惊—— 他这是在威胁业务经理吗? 那个单纯傻气的阎奎威胁别人 太过吃惊,她无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这个微妙的举动看在阎奎的眼里,不知怎的,他竟然笑了! 看样子,他真的变成一只深沉的闇狼了。 就连眼前这个曾经是世界上最贴近他、最了解他的女人都对自己露出如此震惊的表情,可见他转变得有多么成功! 呵,他应该将它视为一种成就吗? 可是脸上的笑容仿佛隐藏了不愿让人看见的讥诮与自嘲。 “喂?阎奎先生,请问您找我?”话筒里传来一名男子的声音。 阎奎悠闲转换坐姿,“罗经理终于有空接听我的电话了吗?” “呵呵,您别这么说,我刚刚是有点忙。请问阎先生说的有趣的事是指……” “在谈那件事之前,你是不是应该先告诉我,你为什么没有把这段时间该呈给我的资料报表拿过来?” “是吗?还没送过去吗?哎呀,我下面的人办事效率实在太差了!” 拿着话筒,阎奎冷冷地听着另一头的男人虚假唱戏。 被晾在一旁的司以若没办法将他们的对话听得全貌,只能凭阎奎的只字片语隐约猜测。 而这让她既迷惘又困惑。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形?他这个“副总经理特助”身分好像……怪怪的? “我从会计课的月报表里发现一件有趣的事。” 这句话成功的让虚与委蛇的业务经理闭嘴,专注聆听。 “罗经理,你有些私人报帐似乎不太仔细,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到呢?” “我马上叫秘书将卷宗送到您桌上!” “你确定吗?糟糕,这样子我恐怕没时间跟你讨论这件事。这样吧,我们刚刚说的就先暂时打住好了。” 挂断电话,阎奎笑瞅着司以若,两手一摊。 “see,新工作马上就上门了。” 她疑惑皱眉,瞅看那张俊笑的脸。 “你想得没错。在这里,你必须自己去找工作,而不是工作上门找你。” 司以若诧异扬眉。 他真的能准确解读她心里的想法? “当然,你所有的情绪都表现在你的脸上了。” 拜托,他都认识她几年了?更别提他们两人之间还有过去那一段亲密却失败的婚姻关系! “为什么你还要自己打这通电话,甚至用威胁的方式才能让其他部门将报表送过来?” 阎奎好整以暇地双手环胸,扬着俊美下颚默默睨着她。 这突如其来的专注凝视与安静沉默让司以若忐忑难安。 这是当然的吧?拜托,在两天之前,她完全没想过自己会再碰上他,甚至和他如此近距离的接触。 她以为自己早在三年前就告别了他、告别有关他的一切! “我突然不想告诉你了。” 司以若倏地一愣。 阎奎顿时心情大好,昂首朗笑的模样格外俊逸倜傥,一时间竟迷眩了她的双眼。 “你自己去找答案。”他朝她淘气眨眼,“然后由你来告诉我。” ***bbs.***bbs.***bbs.*** 她想走了。 离开岩园集团,远离阎奎! 他不再是阎奎,不是那个她曾经嫁过的单纯直率的傻小子。 现在的阎奎,是个曾经流落民间最后却恢复尊贵身分的财团继承人。如今的阎奎少爷会耍点小心机,懂得以迂回的方式达到他要的目的。 “咦,你就是奎先生的新任秘书?” 大部分女职员共同的反应是—— 先以敌意的目光将司以若端庄保守的衣着仔细打量一番,然后不排斥跟她攀谈。 尤其当她们知道她的年纪比阎奎还要年长的时候,原本流露出的敌视立刻转为友情,泛泛之交当场热烈讨论、话题不断。 “听说奎先生偏好高 性感的美女。” “他猎艳的名单比公司的财务报表还要长,名模、千金、女强人都曾经跟他扯上关系。” “她们主要的共同点就是年轻漂亮、身材火辣!” 司以若勉强扯了扯嘴角。 呵,那家伙的口味几时转变这么大? 年轻漂亮?身材火辣? 如此说来,他当初娶了她,岂不是天大的委屈? 真是不好意思,比阎奎还要年长又不是她的错,谁叫那家伙连投个胎都跑输她,能怪她吗? 再说,走的是御姊成熟路线,跟那些露大腿卖性感的黄毛丫头不同调。 司以若努力遏抑胸口翻腾的无名怒火,站在洗手台前对着镜子扑粉补妆。 “你们注意到了吗?奎先生的衣着打扮充满时尚感,高大的体格把他身上的名牌服饰衬托得更有品味,简直比杂志的男模特儿还要出色耶!” 拜托!司以若瞪着镜子,不以为然的撇撇小嘴。 以前那家伙穿的可都是路边摊卖的衬衫恤,标准的穷学生模样,跟什么名牌时尚完全扯不上边好吗! “我觉得奎先生笑起来好俊喔!” 是吗?他作梦傻笑的时候,那好笑的模样才会把你逗得跌下床哩! “有一次我在干部会议上看到他,一举手一投足充满男人的魅力,从那一次之后,我就完全迷上他了。” 天真! 那是因为你没看过他穿着平价内衣盘腿坐在地上剪脚指甲,嘴巴里还喊着「可以吃饭了没有?」的画面。那个时候的阎奎跟你说的男人魅力,可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司小姐,那么你对奎先生有什么看法呢?” 蓦地,女用洗手间里有七八双眼睛不约而同直盯着她瞧。 司以若对着镜子笑了笑,从容优雅的将蜜粉收进化妆包里。 “不好意思,我没有评判自己上司的习惯。” 众女一阵哗然抗议,“不要这样嘛!” “大家闲聊,刚刚我们都跟你说了那么多,该换你讲些什么话了吧?” 她迟疑了几秒,笑得娴静甜美。“我讲有什么用?反正从你们的讯息知道,我绝对不是阎奎先生喜欢的类型。” “那倒是喔!” “说得也对,问你也是白问。” 这些女人的反应真教人生气! 司以若可是拚命挤出御姊的优雅气质才压下怒气,没冲动的拆下眼前的大镜子砸扁这些瞧不起人的臭丫头们。 “对了,我听说奎先生跟你面试的时候,气氛跟谈话内容都很奇怪呢!” “咦?真的吗?” “对耶,我好像也听过这件事。” “有人怀疑你跟奎先生早就认识,这是真的吗?” 众人的目光再度落在司以若的脸上。 “我很想跟你们说‘对,我早就认识阎二少爷’,但是事实上,过去我的生活里完全没有阎二少爷的存在。” 话说出口,她怅然地抿唇。 她并没有说谎! 直到面试的那一刻,才知道“阎二少爷”究竟是谁。 “是嘛,谣言有时候都是假的。” “哎呀,反正传闻听多了还有谁会把这种事当真啊?” 这班七嘴八舌的女人纷纷向她强调大家都是好朋友,会常常去阎奎的办公室找她聊天,这才开开心心的离开洗手间。 走在返回办公室的途中,司以若不时望着两侧玻璃上自己的倒影。 她此刻的脸色很难看吗? 一定是刚才员工餐厅的中午特价套餐让她的胃不舒服的关系! 提出辞呈吧。 司以若实在不晓得自己待在这里到底有什么意义? 想离开当然不是因为阎奎的关系,而是觉得在这里根本学不到任何东西! 奶奶会对她感到失望的。 是的没错,她想离开是因为奶奶! 就这么办吧,反正在第一天上班的时候她早已经将辞呈写好了,就摆在抽屉里,拿出来扔在阎奎的脸上,直接转身走人。 坐在里头的阎二少爷早已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人! 推开办公室大门,司以若正想说话,座位上的阎奎睨了她一眼,倒先开口。“吃过午饭了?” “嗯,在员工餐厅吃过了。你现在才吃?”蛋包饭? “菊料亭刚刚才送来。” 啊,是呀,她怎么忘了? 今非昔比,以他如今的身分,即使是一个蛋包饭也必须是台北最顶级的日本料理店外送过来的才行! “我有话想跟你说。” 司以若看着他将精致的餐盒打开,令人垂涎欲滴的金黄色蛋皮摆在眼前,教人食指大动! 她记得他从以前就很喜欢蛋包饭,老是缠着她做给他吃。 只是没想到现在的阎二少爷仍然没忘记这个喜好? “你说啊,我在听。” 他没看她,低头从抽屉里拿出一罐艳红的玻璃瓶—— 番茄酱。 司以若只看一眼就知道。 这是阎奎吃蛋包饭的习惯。虽然被蛋皮包裹住的炒饭已经用番茄酱调味过,他仍然坚持要在薄薄的蛋皮上均匀涂上一层番茄酱。 他总是笑说这样才美味。 “嗯,好吃!”阎奎舀了一口,露出满足一笑。 她因为他的笑而直觉地抿唇。 “你想要来一点吗?” 司以若轻缓摇头。 “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说话的当口,他又低头在左手边的抽屉里翻找。 轻眨眼,司以若看着他拿出一个小罐子朝自己晃了晃。 “黄芥末。” 阎奎老是说这两种酱料混搭起来,意外的让蛋包饭更够味。 “你一定不知道吧,加上它味道会更棒喔!” “你不觉得这种吃法很奇怪吗?”她总是忍不住这么问。 “哈哈,你不懂得品尝啦!” 是的,他也老是这样回答她。 聆听着阎奎的朗笑声,司以若轻轻抿了抿唇。 吃蛋包饭,其实他还有另外一个怪癖。 “奇怪,我怎么找不到呢?摆在哪里了?” 她望着阎奎低头四处翻找的身影,转身走回自己的办公桌。 “你知道吗?” 不应声,她缓缓拉开抽屉。 他心不在焉的边找边说:“全台北市大大小小的日本料理店,不管是平价的还是昂贵的,只有菊料亭的蛋包饭最像你做的口味。” 闻言她顿了一下。 “是吗?”诧异到忘情的转头直视他。 “相信我,这是我全部试过之后的结论。” 她唇畔淡然的笑意扩大了,方才疑似胃痛而苍白的脸庞也映上一抹喜色。只见司以若伸手从抽屉里拿出一样东西,走到他面前。 “真的没有?难道被我用完了吗?” “喏,拿去。” 喃喃自语的阎奎抬头看她,露出欣喜的表情。 湿纸巾。 这就是他吃蛋包饭的最后一个怪习惯,将两种酱料涂抹在蛋皮上之后,他一定要用湿纸巾擦拭双手才能心满意足的开动! 他说这样子手指才不会黏黏的,妨碍他享受美食的心情。 “我受不了吃饭的时候两手还黏呼呼的。” 她知道。也就因为如此,她才开始养成随身携带湿纸巾的习惯。 “快吃吧。” 阎奎也不客气,大口大口享受口味独特的蛋包饭。 “你想跟我讲什么?”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等你吃完再说吧!” 司以若娉婷转身,准备去替他泡一壶热茶。 女人,就是这么矛盾的动物! 她可以有一千个、一万个离开这个男人的理由—— 却会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事而留下! 很不合逻辑吧? 这就是女人。 第三章 其实她一直把他当弟弟。 爱情是什么时候追上她的? 是因为她一直没防备这个弟弟的关系吗? 阎奎和她考上同一所大学的时候,那年她刚升上大四。那一天带他到大学校区认识环境,顺便参加系学会举办的迎新餐会。 “喂,时间还早,陪我去看mtv好不好?” 司以若深知他的个性,强势的他只是嘴巴上询问,实际上摩托车已经驶向西门町的方向。 他怪怪的,其实她有察觉到。 因为阎奎握着她的手的时候太用力,而且走路时也没有低头看她,就只是紧紧握着她往目的地走。 司以若当然觉得痛,可是没有说出来。 比起所有的不适,她更想知道他到底怎么了? 躺在软卧沙发上看电影时,阎奎怪异的情况并没有好转,她还以为自己靠在一块僵硬的石头旁边。 于是她悄悄退出他的怀里,以为他想独处。 没想到下一秒,他竟然像狂风席卷似的用力将她攫进怀里。 狠狠撞进他胸口的司以若痛得眼泪差点飙出来。 “你跟那个范静章是什么关系?” 她诧异,仰头看他。 却发现脸色僵冷的阎奎也正俯低俊脸怒眉凝睇她。 “刚刚在学校的时候我跟你介绍过了,静章是我的同学。” “静章?!” “他是我的好朋友,我这样叫他并没有错啊!” “他还真殷勤,还陪我们逛完整个学校。” “刚好碰到了嘛……” “后来他甚至赶来我们系上的迎新餐会凑热闹!” “就在他家附近啊。” 哼,借口还真多!阎奎气得差点没磨牙,“你看到我们学会会长对他的态度有多么热忱尊敬吗?” 司以若悄悄叹息,这家伙真的要气炸了。“静章连任了两届学生代表会长,人脉比较广。” 闻言阎奎果真僵硬到不行,全身的神经紧绷到最高点!“范静章就是学生会长?而你竟然在他身边当了两届的副会长却完全没告诉我!” “你忙着联考啊!再说我不认为这种小事需要特地拿出来说。” 仰头凝视他,翦水的眸光在mtv室里幽暗的灯光闪映下显得格外晶亮。 但是他却转开俊脸不看她,迳自起身开门离去,沙哑地扔下一句,“我出去抽烟。” 独自待在包厢里的司以若不记得自己到底等了多久? 他一直没再回来。 可是影片依然播放着,一片接着一片。 她知道,他仍然在外面。 只是不愿意进来。 司以若记得自己在睡着前好像哭了。包厢的冷气有点强,她蜷缩身子睡得极不安稳,直到一股暖源偎近她,惹来她一阵满足的喟叹。 “告诉我你跟范静章没有关系。” 吹吐在她脸颊上的气息,好舒服。 “保证你的心从来没有一刻离开我!” 这么温暖,不要走! 半睡半醒的司以若搂着他的颈子,只求他别把自己所冀求的温暖给带走。 模糊中,他开始亲吻她…… 司以若呜咽抗议他的粗鲁与强悍,而在他转为温柔缱绻的时刻给予热烈无私的回应。 渐渐地,他印在她唇瓣里的低吟和喘息让她为之迷醉。 她想聆听到更多! 来自阎奎的喘息,那么诱人,充满挑情意味。甜蜜回荡在她耳畔,像是给她最大的赞美与奖励! 能把阎奎挑起的,是她。 他喘息,因为她的吻! 他心旌情动、浑身紧绷,是她温柔抚摸的双手带来的魔力…… 阎奎知道吧?他一定知道的! 自己就是他最渴求的爱人。 被体内窜起的热浪熏得她意识都迷蒙了,亲吻变得大胆,对他的爱抚也饱含挑逗。她晓得如何向他索讨更多…… “老天!” 埋首在她颈项间的阎奎闭眼吐出一串听似懊恼又似遏抑的低吟声,备受撩拨的他紧抱着怀里极尽性感的可人儿,欲望在体内叫嚣,让他连说话都显得暗哑。 “你到底是睡着还是醒着?” 司以若紧攀着他,仰头在他怀里温柔甜笑。“半睡半醒着,我喜欢这样爱你。” “你别玩火——” “我不是小女生。” 司以若打断他的训示,轻启双唇含吮性感滑动的喉结。 他欲火高张的吟哦一声,撑抵在软卧上的手肘一时间竟支持不住自己的重量,倒在佳人身旁。 司以若埋首在他的肩胛下,悄悄藏起唇边飞扬的一抹笑。 她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纵使没有突破最后一道防线的实战经验,但是该有的知识常识她早就具备。 再说,亲密的爱抚与挑逗,他们不是早就尝试过了? “阎,你害怕吗?” 小手钻进他的衣服底下,轻柔如羽翼般的抚摸宽阔温热的胸膛。 “你在说什么傻话!” 他闭眼,咬唇忍住脱口而出的呻吟。 从来没有告诉她,其实自己爱煞她抚摸自己的方式。轻轻柔柔,每一个抚触仿佛饱含了款款深情,让他感觉自己被她深深地宠爱着…… 男人同样想受宠,却嘴硬的不肯说。 而她,他的爱人,察觉了这一点,并且无私的给他!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不敢动啊。”她依偎在男人怀里娇羞浅笑,怜爱似的仰首啜吻他紧绷的下颚。“你忘记怎么做了吗?” 可恶的女人!“少得意!没人告诉你男人的容忍是有限度的吗?” “我开始怀疑你是不是不记得我在你房里帮你家教的细节。” 闻言,阎奎俯首笑枕在美丽柔软的双峰上。 “当然没忘,我亲爱的家教老师,你教的每个动作我都记得一清二楚。” 其实以他的资质,想上哪一所大学就上哪一所,学历文凭对他来说根本就是探囊之物,哪里需要什么家教? 不过他十分乐意接受来自邻居姊姊的爱心教导。 每个星期二、五的家教之约,偶尔因为复习进度不足就需要星期六的“补课”。 地点是他的房间,教导的位置则是随性。 书桌旁甚至是书桌上,或是狭窄却柔软的单人床上……他当然是个好学生,但是大部分的时间却是阎奎反客为主的给予司以若一些“指导方针”,正所谓学海无涯、求学若渴,家教和学生同样好学。 “我都考上大学了,你还需要教我吗?” 趴伏在司以若的双峰上,阎奎温柔抚摸掌心下的高耸柔软,眷宠的啜吻她美丽潋滟的唇瓣。 “你不需要我了吗?” 他顿了下,直视她的眼,坚定的语气宛如箴言。 “永远都要!” 司以若扬起娇羞浅笑,毫不犹豫的投入他的怀抱! 那一天,那一夜,在播放沉闷电影的mtv室里,亲切的家教姊姊慷慨给予如愿考上大学的好学生最甜美的奖赏。 当阎奎深深进入她的那一刻,司以若屏住呼吸,紧攀着爱人的颈项感受初尝那份紧窒的幸福感—— 笔直而强烈的穿透她,深刻撼动她的心! ***bbs.***bbs.***bbs.*** 手机铃声响起,打破原本安静的办公室,阎奎和司以若迅速对望,他静默不语地看着她。 司以若率先撇开视线,按下手机的接听键。 “喂?” 听见电话另一头的声音,她直觉地瞟了阎奎一眼,压低嗓音微侧过身。“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我?” 不远处的阎奎并没有错失她规避似的神情与态度,这让他深邃的眼眸瞬间转为凌厉。 “我没忘,我的记忆力有这么差吗?你把我当七老八十的老太婆啊?”讲电话的她忍不住轻笑出声,“知道,下班后我会在公司楼下等你。” 接着,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迅速瞄阎奎一眼,“我看还是改跟你约其他地方好了,我如果记得没错的话,公司楼下不方便停车……嗯,好,就那里吧,下班见。” 挂断了电话,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敢望向阎奎的脸。 司以若提醒自己,她完全不需要觉得心虚啊! 心虚什么呢? 别的不说,她跟阎奎之间还有任何互信互爱的誓约吗?更何况自己拥有完全自主权,她当然能够自在不受拘束的跟任何朋友约会碰面。 只是…… 今晚碰面的对象身分太敏感,甚至曾经对他们两人的婚姻造成冲击与伤害,所以她下意识的不希望让阎奎知道。 是这样子吧? 沉默持续着,直到他先开口,“有约会?” “没什么,以前的旧同事吃饭碰面。” “让我猜猜看,我认识对方?” 司以若停顿一下,口吻轻轻的。“应该不认识。” 阎奎呷了口烟,状似悠哉而惬意。“那个人该不会刚好姓范吧?” 她不说话。 “要不要现在放你假,让你出去购物?” 司以若不解,颦眉仰头看他。 阎奎微扬嘴角,此刻的他看起来既开朗又坦然…… 与他内心深处狂嚣的森冷形成强烈对比! “你今天的穿著不太适合夜晚的约会吧?” 闻言,她低头看了自己一身深褐色中规中矩的套装及膝裙。 “毫无性感可言,完全激不起男人潜藏的欲望。” 不知怎的,她大为恼火。 “承蒙你费心,但是我跟那位同事只是单纯的聊天吃饭!” “范静章?” 司以若蓦然噤声,瞪着他。 阎奎的笑颜仿佛更灿烂了,“看来我猜对了。” “你怎么知道……” 诡异的,他并没有说话更没有做出任何企图打断她的举动,只是优雅地捻熄指间的烟头,却让她没有勇气再讲下去。 解释啊,替自己澄清呀! 她的嘴唇嗫嚅了半晌,却只断断续续挤出几个字,“我跟静章并没有……” “不用说了。” 她思绪杂乱的咬唇看他。 阎奎笑得朗飒,“准你早退,快去挑件性感的衣服吧!” “你是认真的?” “什么认真不认真,上司给你的福利,一般人都会开开心心的接受吧?” “你……你真的希望我穿着性感的衣服,在静章的面前挑起你所谓的‘男人潜藏的欲望’?” “我想只要是男人,都会喜欢异于往常的惊喜的。” 她想听的不是这个! 凝视阎奎仿佛毫不在意的倜傥侧脸,司以若没来由的从心底窜起一股气。 霍地,她冲动抓起手边的记事本走到他的办公桌前,颇具气势的与他隔着桌子对视。 “还不走?” 司以若暗自咬牙,努力挤出专业严肃的笑容。“我想在早退之前,至少该把工作交代清楚。” “不用了。” “请你耐心听,你会感谢我的。” 阎奎被她挑起兴趣,飒眉微挑。 “早上八点整,瑞林公司的二千金打电话找你,想问你什么时候要实践陪她逛街的承诺。” “她还当真啊?” 司以若忿忿地瞪着笑脸轻佻的阎奎。对方岂只当真,还认真呢! “八点十七分,一个自称kelly的模特儿说有事要找你,请你今天一定要跟她联络。她说你在半个月前就答应会找她出去玩,如果今天再食言的话,她就跟你断绝关系。” 关系?僵冷地扫他一眼,她倒想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 “哦。” “不过kelly小姐在下午三点又打电话来,说她多晚都会等你的电话,请你一定要和她联系。” 阎奎悠哉地看了看手表,“已经四点三十分了。” “是的,所以你该打电话给kelly小姐了。这是她的手机号码……” “我是说你如果再不去买衣服,跟范静章约会的时间就快到了。” 各说各话的两人忽然陷入一片静默,司以若身形紧绷地瞪着阎奎,他却撇开俊脸完全不看她。 毫无道理的,她突然感到一阵雾气涌进眼眶…… 绝不能在他面前落泪! 司以若悄悄吸气,倔强的不想让阎奎看见她掉泪而弱了自己的气势。 “另外还有其他十位女士来电要求你回复。” 捏握记事本的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花名册,司以若仿佛又重新经历当时接听电话时的心情,俏脸没来由的一黯。 小道消息说得没错,他猎艳的名单比公司的财务报表还要长! 别再想了,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她甚至连吃醋嫉妒的理由都没有了。要知道,身为贵公子的他现在交往对象的条件可没有一样她符合的! 自己早就不是阎奎想要的了…… “我把她们的谈话内容与电话抄在——” 阎奎蓦地转头看她,紧蹙的眉心说明了他此刻的烦躁不耐。 司以若索性不说了。 又睨了她一眼,他默然转开视线。 “我放在这里,你自己处理。” 她冷漠着脸色转身想走,却听见身后一个低沉的嗓音压抑似的响起—— “所以……你当初真的是为了范静章离开我?” 僵了僵,她忍住回头的冲动。 瞪着她的背影,阎奎等待任何一丁点声响传来。 像是理由薄弱但仍能对他产生影响的反驳…… 只可惜他却没有等到! “我先下班了。” 原本慵懒坐在牛皮椅上的阎奎霍地站起,隔着办公桌精准攫扣她的手腕。 司以若吓了一跳,仰头瞪他。 阎奎居高临下地细瞅她的每个表情、每个反应,知道自己吓着她了,只见他冷峻的脸色稍霁。 我不是故意发飙吓你的,所以别露出这种惊恐的表情好吗? 但是说出口的,却是完全不相干的话。 “把你的记事本拿走,我有她们的电话。” 司以若一愣。 原以为自己在阎奎的眼里看见很多复杂的感情,包括了懊悔与歉意,期待他开口说些什么话来打破令人难以忍受的僵局,没想到竟然是…… “是吗?那么请你记得和她们联络,这些女人都在等你。” 司以若甩开他的手,再也不想看到他,迳自走回自己的座位低头整理东西。 “既然你允许我早退,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直到开门走出这间办公室,她都不曾再看他一眼! 阎奎像个雕像伫立在办公桌旁,聆听她窸窸窣窣的收拾声,再听着开门关门的声响。 当周遭完全陷入静默,他抡起拳头砰然重击办公桌的桌面,所有东西都为之震动! 颓然坐倒在牛皮椅上,深深喟口气,阎奎疲惫似的摊开掌心抹了抹脸。 她变了。 从前只要他为了范静章吃醋发怒,她总是流露出急于解释的模样。虽然有时候辩驳的理由在他耳里听来着实勉强,可是那急切重视他的神情胜过任何言语! 他总是被她的表情与眼神说服一切。 直到那一天。 司以若就像今天这样,突然沉默、不辩解了。 那天是他们签字离婚的日子! 正当他陷入记忆深渊的时候,内线电话突然响起—— 是一楼总机的声音。 “阎先生,您的秘书司小姐刚才离开公司前有留话给您。” 阎奎心神一振,挺直肩胛。 “她说了什么?” “司秘书说她忘了转告您,有一位lisa小姐会在四点五十分上楼找您。lisa说她一个月前就和您约好了今天要一起共度晚餐。司秘书想提醒您,别忘了今晚的晚餐约会。” 阎奎恨怒的重重吸气,再度将脸埋进掌心里。 忽然,一个念头如电光石火般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让他不自觉地抬起头。 她刚才故作冷漠,一再提醒他与哪些女人的约会…… 该不会是在吃醋吧? 第四章 一座座白色的斗篷式屋顶遮蔽住深黑夜空,随风飘扬的薄纱幕帘、惬意温暖的柔软躺椅,这里的气氛很轻松,有异国风情的浪漫味道。 「你打算整晚都这样绷着脸吗?」 「怎么样,不行吗?」司以若没好气的瞪了对面的范静章一眼,继续低头用叉子拨弄盘里的义大利面。 「没有不行,只是多少有点影响我的食欲。」 「你尽量说笑吧,反正你有那种好心情!」 「是啊,跟阴气沉沉的你比起来,我现在简直是沐浴在阳光下。」 司以若皱眉,索性放下叉子专心瞪他。 要不是八九年的老朋友了,她真想推开椅子当场走人! 「好好好,我不刺激你了。」 戴着中规中矩的黑框眼镜,一副白面书生样的范静章笑着举手投降,喝口红酒润润喉。「你是怎么了?我还以为今晚出来吃饭会看到你满面春风的样子呢!」 「我没怎么样啊!」不再看他,根本无心用餐的她开始折叠起手边的餐巾纸。 「这么多年了,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 「什么?」 「每当你有心事,就会把手边能折的东西统统拿来折,不管是衣服、纸张还是毛巾手帕。」 她一愣,扔下那张餐巾纸。 改为静静喝水,仍然将视线瞟向远方,就是不看他。 「说吧!」 「什么?」 范静章忍不住笑出来,「说你跟阎奎发生什么事了?你老公又惹你生气了?」 「是前夫!」 他耸肩,继续享用美味的嫩煎牛小排。「法律上是前夫,但是在感情上你真的把他当过去式了吗?」 罗唆! 司以若忿忿地横了好友一眼,干脆招来服务生将眼前的餐盘拿走,反正她根本没有食欲。 「今晚你请客啊,我的血汗钱可不能让你这么浪费。」 「我没看过比你更小气的男人了!我奶奶每个月不是付了你大笔薪水吗,怎么你抠门的个性没有因为快速累积的财富而稍稍改变?」 「你小声点,万一有人因为我存款几百万而绑架我就槽了。」 司以若忍不住又瞪他一眼,「你今天心情很好?」 「是不错啊!承蒙你奶奶、我的顶头上司看得起,她今天又帮我加薪百分之三十,我没道理不眉开眼笑。」 「只要是我奶奶心目中的人才,她都不会吝于给予丰厚的报酬。」 「所以我们对于跳槽这件事就会更慎重啦!」 司以若叹口气,用手托着下颚。「我奶奶真的是个成功的女强人,光凭她能够在短短两三年内将犁风堂从原本的小公司变成如今的规模就知道,我怎么也比不上她。」 「别这么说,你们各自有不同的风采和能力。」 「也许吧!」她心不在焉,只当好友是客套回应。 范静章啜口红酒,笑睨她失落的模样。「我一直想问你,阎奎知道你们家早已不是当初的小公司了吗?」 「应该不知道。」 犁风堂的迅速崛起与扩展也是这两年的事,是在他们两人离婚之后。阎奎不晓得她身家背景的改变,就如同自己对于他摇身一变变成岩园集团的继承人之一,同样深感错愕与震惊。 「想当年你们两个结婚结得那么草率,吓倒了不少人呢!那个时候的阎奎根本就还是个稚嫩的大学生吧,你还不是照样开开心心的嫁给他?」 俏脸染上一层酡红,「是他跪在我们家大门口,说我如果不答应嫁给他,他就不起来。」 「这个理由你讲了好几遍,我还是很难相信。」 「你到底是谁的朋友啊?」 范静章仰头朗笑,「是真的啊!你自己也知道阎奎当年在大学校园里风靡了多少女生吧?就连外校的女学生也追到咱们学校来,轰动得连我这个毕业生都听闻他的风采。这么多漂亮辣妹倒追的抢手货会跪在你家门前求你嫁给他?还是在他身价最夯的时候?!」 「他真的这么做了嘛!」居然怀疑她说的话?真恶劣! 「太难相信了。」 司以若瞪了好友一眼,才道出最重要的因素。「因为那个时候我跟阎奎提分手。」 咦?第一次听说哦!「你这个策略叫做以退为进吗?」 「才不是!我是真的想跟他分手。」她托着下巴回忆从前。「就因为他太受欢迎,我受不了,所以决定跟他分手。」 「结果阎奎那个傻小子为了留住你,只好年纪轻轻的就签下卖身契?」 司以若终于忍不住拿面纸扔他。 「你说的好像所有好处都被我捞到了似的!」 「事实是如此啊。」 「哼,还提以前的事情干么?我想现在的阎奎根本没心思注意到我身上吧!」脸上流露出萧瑟感。 「哦?」 「现在的阎二少爷光是周旋在一堆年轻貌美的女人当中就快要分身乏术了,又怎么会有余力关心到我这个人老珠黄的前妻?」 范静章忍不住笑出来。 「你把自己形容成这样,我到底是应该附和还是该否定呢?」 司以若的反应是狠狠瞪他一眼。 短暂的沉默笼罩四周,山脚下的点点灯火看起来斑斓灿烂,桌面上熠熠闪烁的小烛光,让两人的脸看来格外柔和。 却依旧扫不去司以若脸庞上的忧郁阴霾。 突然她幽幽开口。 「我直到今天才知道,原来阎奎从来没有公开他曾经结过婚的事。」 她的嗓音太瘖痖,让范静章不由得放下手中刀叉专注望她。 「其实这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她吸口气,望着好友,勉强扯出一抹虚弱的笑容。「毕竟都已经离婚三年了,自然没有提起的必要,尤其是对那些年轻辣妹,你说是吧?」 「这才是让你今晚如此沮丧的主因吧!」 「我没有啊。」 「你是不是觉得你曾经存在的地位被阎奎否定了,即使那个『妻子』的身分已经是过去式?」 「我没有!」 下意识,司以若有些动怒了! 深知她的个性,范静章咽下嘴边的话,转个话题。 「那么他知道你今天的约会对象是我吗?」 「他猜到了。」 「他有什么反应?」 提起这件事,司以若心里的火气再度飙升,「他特地允许我早退,让我去买件性感的衣服引诱你!」 范静章差点忍不住笑出来,「看不出来他还是个通情达理的好上司啊!对了,你的性感衣服呢?」 「我穿了你就会想看吗?」 司以若反将好友一军。他想看的性感女人另有其人吧?何必装呢! 「说真的,你不觉得阎奎对你仍然有感情吗?」 「他是我前夫。」 「前夫又如何?只要两人之间仍然有爱,就有发展的可能。」 她的眼神在烛光照耀下闪了闪,接着俏脸黯然眺向远方。 「就算他真的对我有爱,那也已经逾期了。」 是曾经,一切都是过去了。 ***bbs.***bbs.***bbs.*** 「听说你的丑小鸭秘书罢工啊?」 坐躺在牛皮椅上,仰头凝望窗外阳光灿烂的阎奎根本不想转头。 「是不是有句话叫做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一直来?」 原本站在门外探头的阎诺闻言哈哈大笑,索性打开门板大剌剌的踏进来。 「看样子秘书小姐的缺席让你心情很不好喔!」 「我没差。」 西装笔挺的阎诺像逛大街似的在办公室里晃来晃去,皮鞋摩擦地毯的轻微唰唰声惹得情绪不佳的阎奎受不了。 「你看到了,秘书不在,别指望我会倒茶给你喝!有话快说,你到底想干么?」 「关心你嘛!」 阎奎冷淡地睨堂哥一眼,「你很久没跟我的鸡皮疙瘩打招呼了是不是?」 「确实是有点想念。」 堂弟的冷淡白眼丝毫不影响阎诺的好心情。只见他仍然东逛西晃,最后才踩着悠哉的步伐站在阎奎的办公桌前。 两人的视线迎面对上。 一个微笑,一个皱眉。 「听说自从丑小鸭秘书走马上任后,阎二少爷的红粉知己们就不曾再踏进这栋大楼里?」 「荒谬!从哪儿听来的?」 阎诺笑嘻嘻,「我的秘书从女厕里听到的。据说这个消息是由一楼的总机传出来的,接着迅速逐层往上爬升。」 「这种八卦你也信?」并附赠白眼。 「这你就不懂了,大企业的生态有时候其实满吊诡的,白纸黑字公布出来的消息未必正确,流传在众人之间的耳语有时候反而比较贴近事实。」 原本姿态闲散的阎奎顿了顿,缓缓坐直身,蹙眉迎视堂哥。 阎诺笑了笑,「我真惊讶,你到现在还不懂得要利用这种管道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 阎诺低头拿起桌上的纸镇随手把玩,似笑非笑的神秘表情与平常无所事事的公子哥模样截然不同。 「你听过一种理论吗?人有很多面具,其中一个是在上司面前戴的面具,另一个则是在下属面前的面具。人之常情是,当他在面对下属时所表现出来的性格比较贴近真实的个性,相对的也比较容易发现所谓的把柄。」 阎奎双眼微眯。 这是在暗示他,从那些下属的口中反而比较容易得知一些干部的真面目吗? 「哎,我好像说太多废话了。」 纸镇被轻轻放下,阎诺又恢复轻松调笑的表情。 「那倒未必,有时候废话也满有意义的。」 一瞬间,阎奎忽然觉得堂哥是有意协助自己,担心他仍然不了解岩园集团的高层生态,所以拐弯抹角藉机提点他。 会是这样子吗? 堂兄弟俩互相对望一眼,淡淡抿笑。 「既然丑小鸭秘书不在,那么我就去其他地方晃了。」 阎奎忍不住笑出声。「你每天的工作就是整栋大楼四处晃,用你的高级皮鞋擦地板吗?」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这叫做勤于巡视各楼层。」 阎诺走到门边,突然停下脚步。 「又怎么了?」 「业务部的年度企画案要进行内部比稿,你知道吧?」 「再过十天就要开始了不是吗?」 阎诺转头看他,「需要我调派几个人手过来协助你吗?」 「不必。」阎奎毫不犹豫的伸手否决。「反正那些人就算来了也只是敷衍了事。」 说穿了,整个岩园集团的干部几乎都是婶婶程方茵的人马,长久以来,众人一致拥护唯一的少主阎诺。对于他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第二位继承人,别提帮忙了,只要别扯他后腿,阎奎就已经阿弥陀佛了! 无所谓,反正他早已习惯这种孤立无援的情况。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懒得装出兄友弟恭的模样。」 阎奎闻言哈哈大笑,「是啊,别勉强你自己了。」 「好好珍惜那个丑小鸭秘书吧,别忘了她可是你在公司唯一的帮手。」 阎诺反身离开,门扉迅速阖上,阎奎的笑容也瞬间隐没。 唯一的帮手? 她吗? 不是吧?! 三年前,司以若对于「他的亲密爱人」这个角色都不愿意担任了,更何况是在三年后所有的感情都早已随风而逝的此刻。 现在就连当他的秘书,她都想落跑了。 帮手? 是啊,帮手。 是他的左手帮右手。 ***bbs.***bbs.***bbs.*** 果然! 在阎奎的眼中,她是个可有可无的人物吧? 自己无故旷职三天,人事部连一通电话都没有,可见得他根本没有通知人事部门她没来上班。 站在岩园集团的大楼底下,仰望这栋豪华气派的帷幕建筑,司以若叹口气从皮包里拿出门禁辨识卡。 其实拿这个大皮包出门实在没有意义。 里面除了辨识卡之外,就只有她的辞职信函! 司以若顺利进入一楼,直接走向电梯口。 晚上十一点五十分,大楼里除了警卫人员外,再也没有其他人了吧? 她就是刻意挑这个时候过来放辞职信的。 倒不是担心会遇上阎奎。 根据行事历,他的约会时间与员工的午茶时间同步,通常在下班之前就应该跑得不见踪影。 她选择这个时间来,只是不想笑! 不想因为遇见同事而必须勉强自己微笑,所以宁愿等到所有人都下班离开了,再踏进这栋大楼。 「咦,你怎么还在这里?」 跨出电梯的同时,司以若与巡楼的警卫正巧遇个正着。 「有点东西忘了拿,所以又折回来了。」 「这样啊,那么离开的时候记得把灯关阵。」 她点点头,继续往副总经理特助的办公室走去。 逐渐靠近,却发现阎奎的办公室仍然有灯光自门板的下方透射出来,司以若忍不住笑着摇头。 「这个守卫真有趣,记得叫我关灯,他自己却忘了。」 毫无防备的按下门把开门进去,灯火通明的光灿下仅炫亮了她的双眼,更让她大为震惊! 阎奎只是抬头看她一眼,旋即又低下头振笔疾书。 他怎么还在这里?! 「好奇我为什么还在公司?」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 「别再呆了,我都告诉过你,你习惯将所有的情绪表现在脸上,熟悉你的人当然猜得出你在想什么。」 司以若忽然觉得不服气。 他们两人之间好像只有她是透明的。而他呢,个性变得既深沉又难以猜测。 「你想拿什么东西给我?」 她又愣了一下。 阎奎分神地抬头瞟了她一眼,拿笔的手指了指她的皮包。「里面的东西,你不是要拿出来吗?」 「你怎么知道我有东西要给你?」 「你躲了三天不出现,来公司还特地挑这种只有老鼠才会出来打洞的时间,不就是有特别的原因吗?」 「既然你自认为了解我,那么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就算要我通灵,也要告诉我是关于哪方面吧?」 「关于你。」 阎奎顿了一下,仰头直视她。 司以若并不回避他的注视,安之若素的伫立在光源下,显得格外空灵迷人。 「我对你有什么想法,你知道吗?」 阎奎忽然放下手中的笔站起来,蒲扇般的大掌抵在桌面的两侧。「那么尔 呢?司以若小姐,你对我的了解又有多少?」 气氛静凝几秒。 只见她轻轻撇开脸庞,淡淡撒落些许哀伤。 「我不知道,我觉得自己不再了解你了。」 他微微扯动嘴角,笑得有些自嘲。「是吗?那真是太遗憾了,亏你还曾经是我的老婆。」 「你还记得我曾经是你老婆?」 阎奎听出她语气里的讥讽,却不回应。 「该不会是只有在我面前,你才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吧?」 「把话说清楚!」 「有什么好说?过去式的关系有什么值得提起的。」 他是这么想的吧? 所以才会对所有人都只字不提,没有人晓得女人缘极佳的阎二少爷曾经结过婚、有过妻子…… 而那个妻子就是她。 「过去式?」 刹那间阎奎只觉得胸口彷佛被重击一下,努力喘气,稳定表情和情绪。 司以若忽然觉得够了! 这种让彼此都受伤的针锋相对,与横亘在两人之间的紧绷窒息,她为什么要忍受这些? 结束它吧!不对,他们早就已经结束了,不是吗? 她咬着唇、噙着泪,低头从皮包里拿出辞职信,缓缓走向他。 司以若不知道这样的举动是错的! 只见阎奎猛然攫扣她的纤腰一拉,完全没有防备的她整个人狠狠撞进他的怀里。 又惊又疼的她瞬间泪花翻飞。 「你干什么?!」 「回答我的问题!」 「我为什么要?」 「你跟范静章是所谓的进行式吗?」 「不是!」 「说谎!」 「我才没有!」 震惊与错愕退去之后,满满充塞在司以若胸口的,是再度回到阎奎怀里的熟悉感和眷恋。 渐渐地,原本撑抵在他胸前的小手失去了抵抗的力道。 该将手拿下来,她知道。 真的,她晓得! 可是…… 双眼凝视他激动起伏的胸膛,视觉上的刺激却还远不及掌心下温热灼炙的触感来得有震撼力。 电光石火间,脑海里宛如播放电影似的迅速闪过无数画面—— 全部都是过去她曾甜蜜攀附在这具胸膛上,信手游移、尽享缱绻欢愉的亲密与放肆…… 司以若突然的静默,让原本激动气愤的阎奎也跟着安静下来,视线随着她的头顶往下落,停留在她那双宛如羽扇般美丽翘长的黝黑眼睫。 他咽了咽口水,觉得遍布全身的敏感神经仿佛瞬间都集中在她手掌下的那一处。 他紧绷了! 司以若感觉得到。 有些羞赧,因为空气中突然弥漫的暧昧氛围。也有些欣喜,因为知道原来阎奎对自己仍然会有反应。 感觉到他专注的视线,她仰起头—— 含着娇羞,咬唇与他对望。 「你有反应……这是在称赞我对你还有一点魅力吗?」 第五章 这女人八成是疯了! 阎奎抿唇轻笑。 居然会怀疑自己的魅力? 她难道不知道这段时间他每天望着她,脑子里嚣张乱窜的尽是一些十八限的马赛克画面吗? 「我可以不只给你这些反应,想尝试看看吗?」扬起性感嘴角,阎奎挑逗的问着。 司以若睐他一眼,「能让你有反应的,不只我一人吧?」 「哦?」 装蒜!「分开这三年,想必你已经阅人无数了吧!」 「比起我,你何不说说这段期间你又如何?」 她不悦地将手离开他的胸口。 「我就算再怎么放荡,也比不上你的等级。」醋劲快爆表了。 他立刻将她的手握住,拉回原位紧紧压覆。 「不准你放荡!」 「你有资格管我吗?」 司以若再度想甩开他的手,说什么也不想让他知道,她自从和他离婚后就再也没有亲密生活! 会被他耻笑吧? 让这位花花公子为自己的影响力洋洋得意! 彷佛她非他不可似的。 眼角忽地瞥见地毯上的一个白色信封,那是她的辞职信,一定是刚刚被阎奎拉扯的时候不小心掉在地上的。 她睇他一眼,抽回自己的手走开想去捡那封信。 「那是什么?」他也发现了。 「我要给你的东西。」 阎奎双手抱胸抿唇欣赏她腰肢款摆的妩媚背影……忽然很想念她身上的馨香,于是踩着步伐尾随着她。 地毯吸附了他的脚步声,所以当弯身捡拾的司以若突然被他自身后拦腰抱住时,她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蓦地噤声。 顶在她臀部上的坚硬是…… 她又羞又恼的想站起来,却没注意到桌脚,头顶咯了一下,整个人只差没狠狠撞上去。 当场眼冒金星。 「阎奎!」 「在这儿。」 他搂住司以若的纤腰,手腕稍稍使力,毫无困难的将她转进自己的怀里。「痛不痛?」 「你说呢?」她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听见头顶上飘落的轻笑声,司以若恼得连嗓子都哑了。「你到底把我当什么啊?」 「先别说话,躺一下会比较好。」 阎奎蓦地将她打横抱起,她还来不及惊呼就已经被他轻柔放躺在沙发上。 「你——」她忽然住了口。 眨着眼眸凝视阎奎侧坐在地毯上,温柔地伸手抚摸她的额头。 「有点肿,看样子你撞得挺用力的。」他笑了,性感扬起的嘴角显露难得一见的轻松。 司以若一时间竟有点哽咽。 这时候的阎奎,露山这种毫无防备的表情的他,就是当年和自己结婚的那个傻气鬼阎奎呵! 「你怎么了?真的很痛吗?」 瞧见她的泪,他关切地探近她。粗长的拇指轻轻滑过她的脸庞带走她的泪,温热的掌心再度抚向前额红肿的地方。 「员工休息室的冰箱不知道有没有冰块?我去找找看。」 说着,他正想起身离开沙发旁,却发现一个轻微的阻力,低头一看,她伸出纤白的小手扯住西装衣角不让他离开。 「你不是很痛吗?我去拿点冰块帮你冰敷一下。」 司以若没开口,只是咬着唇。 不知道怎么跟阎奎说,因为连她都觉得自己的理由很傻气—— 只因此刻的她不想看见他的背影,那西装笔挺、宛如时尚男模般的完美身形。 那样出色俊伟的阎奎和自己记忆中的他相去太远,仿佛截然不同的两人。如果再让这样的身影映入她的眼帘…… 刚刚那一刻,那个可爱的傻气鬼阎奎是不是又变回泡影,变成她回忆中才会出现的人? 居高临下的阎奎默默瞅视她。 「知道了,我不去拿,用手帮你揉一揉好了。」 他潇洒俐落地脱掉西装外套蹲坐在沙发旁,毫不掩饰自己此刻对她泛滥成灾的宠溺与怜爱。 黑钻般的灿眼、空灵却柔弱的神采,每当司以若拿着这种模样看他,总能在最短时间内让他软化成泥,挤不出半点抵御能力! 不过在嘴巴上欺负她的能力还是有的。 「我说你啊,要是把我的办公桌撞缺一角,看我不扣光你的薪水来赔偿。」 喝,居然这么损她。 「你还敢说!要不是你突然、突然拿你的……」 「拿我的什么?」 忽然欺近的俊脸太魅人、噙扬的嘴角太迷人,司以若在惊觉自己就要沉醉之前赶紧将脸撇开。 「你自己知道!」 她还在气恼自己这么容易就被他迷倒,却感觉到一股热气迅速凑近,一个眷宠的吻落在她吹弹可破的脸庞上。 她惊讶转头看他。 「你的腮帮子鼓得像河豚。」 讨厌鬼! 司以若气得想伸手拍他,却被他快手扣住,旋即直接低头封吻,强悍攫夺她嘟囔抗议的粉唇。 错愕与抵抗只在瞬间,当他灵巧地挑开了她的双唇长驱直入,她给予的是同样撼人的热情回应。 两人的呼吸变得粗浅而灼炙,虽然过往的缱绻缠绵在彼此心中仍记忆犹新,但是当真实体会的这一刻,依旧具有深刻震撼的魔力! 司以若的脑海里倏地浮现当年青涩的他们在mtv里,她第一次将自己献给他的画面。 没来由地泪眼婆娑。 「不希望我碰你?」 缓缓离开她的唇,阎奎的嗓音有着无法隐藏的瘖痖失落。 「不是的,不是这样!」她摇头,却忍不住抽噎。 「不是这样?」你表现的却是这样! 阎奎低垂俊脸,痛苦地闭眼吸气。 他撑抵在沙发上的拳头悄悄握紧,司以若看见了,咬着唇缓缓坐起身。 「你先走吧,我还有事情要忙。」 原本一度炙热燃烧的火花,就像是幻影似的瞬间消失无踪,剩下的是阎奎低头回避的视线和漫无止境的尴尬沉默。 「很晚了,你快走。」 司以若忽然伸手捧住他的脸,俯首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 正打算起身的阎奎瞬间震住了! 不过仍然没有抬头看她。 她彷佛无视他的僵直,游移的双唇继续往下,来到了性感的喉结和魅力结实的锁骨。 他悄悄吸气,没说话也没回应。 「你误会了,我不是……」司以若搂着他,轻轻哽咽。「不是你想的那个原因,我只是因为刚刚那个吻……」 「我吻得不够好,所以让你哭了?」 她在他颈边摇头,同时摇落一串泪。 「因为刚才那个吻,我才发现我们竟然已经分开了那么久。」 这句话让阎奎呼吸一窒! 他抬头看见司以若的泪眼婆娑,仅迟疑了一秒,两人的嘴唇在半空中迎向彼此,瞬间缠绵热吻。 阎奎发现自己的唇离不开她,呼吸在刹那间变得粗重而急促,为她卸去外衣的手几乎还在颤抖。 他很想笑! 笑自己居然表现得像第一次拥抱女人的稚嫩傻瓜。 但是当娇羞裸裎的司以若温顺地偎进他的怀里,他发现自己竟然有一刹那的激动哽咽。 他们真的等待太久了! 「阎,你确定我们要在这里……」 大方坐靠在沙发上的阎奎温柔笑搂着她。 「你不觉得我们从这里开始,其实也挺不错的?」 他笑望她羞怯依旧的容颜。 她娇羞抿笑,瞠了他一眼。 别表现得像是初次经历的傻女孩呀! 司以若一直暗自提醒自己,也看见了他眼神里的热切与渴望,咬咬唇,她伸手爱抚他引以自豪的骄傲。 聆听着头顶的沙哑呻吟,依偎在温热宽阔的胸膛里,她忽然觉得好满足,仿佛有种此生无憾的感觉。 不想再放弃他。 真的,不想再放手! 她爱恋地抬头,还没对上他的眼,就已经先迎接热情落下的吻。 缱绻,再缱绻。 「……难道还要我再等吗?」 她噙着甜笑吮吻他的颈项,私心的留下一个火红痕迹。 不是别的女人,而是她留的,这宣示所有权的印记。 「你等得不耐烦了吗?」 阎奎俯首深深看她,「这句话你在三年前就应该问我了……」 ***bbs.***bbs.***bbs.*** 他是无意间发现的! 所以别拿「偷窥」的大帽子往他头上扣。 有个花名在外的家伙整晚没回家,而他是个兄友弟恭的好堂哥,当然要赶快来公司看一下。 搞不好那家伙因为工作太累而瘫死在办公桌上,消息若是传出去,岩园集团还会因此上报,真是有够麻烦……啊,不是,是有够让人感伤。 所以他就难得起了个太早来看看。 哦,没办法再装下去了!这种说法再继续讲下去,他真要相信自己是个兄友弟恭的好哥哥了。 其实他是有点想泡公司转角那个早餐店的可爱小辣妹,早起是不得不做的事啦! 反正那小子的办公室刚好没上锁,就算上锁了,他手上也有警卫室的万用钥匙,总之他就是开门了—— 还好只开了一个小缝,否则岂只是长针眼而已。 臭小子,好恶毒的一招啊! 利用他高贵泛滥的堂哥情怀,将他七早八早的拐来这里,就为了让他看见「野狼上司与丑小鸭秘书赤身裸体,相拥成眠」的极a画面吗? 尽量小声的关上门板,阎诺边摇头边踱开。 就说自己也应该来办个秘书甄选之类的活动,好康说不尽哪! 不知道那个老是穿着可爱围裙在他面前晃的早餐辣妹,对于改行当秘书有没有兴趣?也不晓得她是什么科系毕业的? 只要不是幼保科,他都应该能找到让她过关的借口吧。 ***bbs.***bbs.***bbs.*** 「嗯,什么声音?」 睡眼惺忪的司以若揉揉眼睛,从阎奎的怀里抬起头。 仰躺在沙发上的他抿着笑,将覆盖在他们身上的毛料大外套重新拉整好,再温柔地为怀中的可人儿拨去颊边秀发。 「哪有什么声音,时间还早,再睡一会儿。」 一听见他说时间还早,倦累已极的司以若立刻又趴回他的温热胸口上,轻闭双眼噘了噘嘴。 我爱你。 「我知道。」 他轻笑,凝视她忽然瞪大的美丽瞳眸。 「我实在懒得再跟你说,你老是有把情绪直接表现在脸上的习惯。」 司以若恼地擂了他一拳,「在你面前我真的很吃亏。」 「快睡。」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或是你还有体力在上班之前再陪我来一次?」 她的反应是立刻装睡打呼给他看。 还来啊? 骨头都快被他操得散了架啦! 「不知惜福的女人!」 阎奎笑骂,修长的手指却止不住怜爱地频频拨弄她如瀑的长发。 视线缓移向办公室的大门,荡漾在唇边的笑容渐失。 刚刚曾经开启的小缝,和那一阵迅速远去的熟悉跫音…… 虽然出现的时间点令人有点匪夷所思,但那确实是高级皮鞋摩擦地板的声音。 第六章 「你是这样做事的吗?我给你加薪就是为了看你写这种垃圾企画吗?」 严厉的批判声自犁风堂的行政总裁办公室传出,虽然事不关己,外头的女秘书仍然忍不住瑟缩一下。 相较于外头的胆怯难安,站在办公室里正面被刮的范静章倒是一派轻松自在。 「不知道总裁觉得哪里不妥?」 邵侬瞪他一眼,「你没听清楚吗?我说它是垃圾!」 「谢谢总裁夸奖。」 她冷冷挑眉,皱纹松垮的老态并没有削弱她犀利的气势。 「这一次的企画案卖的就是资源环保的再生产品,单凭几个构想就让总裁充分了解我们产品的特性,这当然是对我的夸奖。」范静章沉稳回应。 「你再掰!」邵侬将企画案扔回桌面上,「给我拿回去修改!」 「好的,总裁。」他笑容不减的取走文件夹。 「去泡杯茶过来坐。」 「是,总裁。」 没多久,他端了两杯热饮过来。 轮椅上的邵侬先是看了看摆在自己面前黑黝黝的热饮,再瞧了瞧他那杯明显飘着浓郁芳香的瓷杯…… 「你的是什么?」 「报告总裁,是咖啡。」 「我的呢?」 「您的是精力汤。」 是毒药吧?乌漆抹黑的,汤上漂浮的也不知道是铁锈还是什么。邵侬瞪了他一眼,举杯啜饮。 「管家早上告诉我,说以若昨晚没回家。」 「哦?」范静章微扬嘴角,「也该是时候了吧?」 「她今天跟你联络了?」 「中午的时候曾经打电话找我谈事情。」 「聊什么?」 「谈挖角。」 皱眉啜饮精力汤的邵侬抬头扫他一眼,「说下去!」 「以若说阎奎在岩园集团孤立无援,刚好最近有个内部比稿的好机会,可以在众人面前展现实力,所以她希望我能过去帮忙。」 「这个丫头倒是算得很精,敢回头挖我犁风堂的人才?」 「您知道的,人才走到哪里都受欢迎。」 邵侬嗤了一声,放下手中的空茶杯。「你以前的脸皮就这么厚吗?」 「不,是被总裁的高薪给砸厚的。」 「少跟我耍嘴皮子!」 邵侬这一句低斥足以再让门外的秘书惊跳起来,但是范静章完全不受恫吓,迳自笑得悠哉自在。 「你打算怎么做?」 「我准备依照总裁的心意去做。」 有意思!「我的心意是什么?」 他微笑凝视轮椅上精神矍铄的老太婆。 「撮合那一对因为幼稚理由而离婚的夫妻,协助阎奎建立自己的名声,然后把那小子拉回犁风堂,继承您的事业版图。」 邵侬淡扫他一眼,口气冷淡。 「你不觉得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了吗?」 「我倒觉得我的领悟力较为杰出。」 废话!「留职停薪,直到你回到岗位为止。」 「总裁,这不公平啦!找就算身处异邦也在替您做事啊!」 「你搞清楚,你接下来是要去替岩园集团卖命,凭什么我犁风堂必须支付岩园的薪水?」想都别想! 范静章委屈撇嘴。 就算他再怎么伶牙俐齿、反应灵敏,有啥用?对方是他老板。 「滚下去,别妨碍我做事。」邵侬抓起拐杖威严地敲了敲地板,「你早点完成任务回来,犁风堂的薪水就早一天汇进你的户头,自己看着办!」 看着范静章关门离去的背影,她拿起桌上的卷宗继续审阅,嘴角微微扬起一抹难以察觉的浅笑。 要不是已经有了一个自己还算满意的孙女婿能当继承人,她倒是想收这个姓范的小子当干孙子! ***bbs.***bbs.***bbs.*** 「阎奎,你还不赶快起来!」 「你嚷嚷什么?我捡笔嘛。」 司以若羞恼低叫,「我裙子下面没有笔!」 「乱说,我才不是蹲在你的裙子底下找笔,我是蹲在桌子下面捡我不小心掉下去的钢笔。」话说得理直气壮。 座位上的她羞得想夹紧双腿,咬牙切齿。「你的钢笔在你桌上。」 「不是吧?我刚刚明明看见它掉在这里的,别吵,我再找找。」 喔…… 「你的手在摸哪里啊?!」 当那双炙热的蒲扇大掌宛如爱抚般的抚摸她秾纤合度的小腿,司以若隐忍心中泛起的战栗,努力维持平稳的气息娇斥。 「我以为钢笔勾住你的丝袜了嘛。」 「并、没、有!」 「我看到了,因为我已经把它脱下来了。」 他笑嘻嘻的从桌子底下往上探头,孩子气的笑容让司以若又好气又没辙。 「你疯了吗?现在是上班时间,随时都可能会有人进来——」 老天,这个邪恶的恶魔……敏锐地感觉到阎奎的大手正温柔地爱抚自己敏感的大腿内侧,她紧抓办公桌的桌缘,咬唇忍住差点脱口而出的轻吟! 「你的心到底是谁的?」 她微怔,低头看他,正巧对上他往上望的视线。 阎奎瞥了她一眼,继续专注抚摸眼前这双纤细美丽的双腿。「才跟我有所进展,就迫不及待的想将范静章拉进来搅和吗?」 哦,痛!居然这么用力的捏她。 是因为生气吧! 她就知道,在自己还没有向阎奎开口说出这个提议之前,就晓得这只醋桶一定会动怒。 「我找静章进来,是因为他有能力帮你的忙呀!」 「你认为我没有本事独自完成比稿?」 讨厌,大腿一定被他捏瘀青了啦!「我不希望你太累。」 阎奎似信非信的凝睇她。 说真的,他满惊讶自己竟然还能保持冷静,跟司以若蹲在这里讨论这个话题。 他不是应该掀桌子或是踹倒椅子板凳什么的吗? 藉此来宣示他的不满跟愤怒。 为什么又提范静章? 有必要把那家伙扯进来吗? 在他们两人重修旧好的此时此刻? 「我提议找静章过来,让他以特别助理的身分陪在你身边帮你,是因为我不希望你躲在办公室里独自加班到深夜,也不想看你孤军奋战、孤立无援的样子。」 「为什么不行?我有这个能力。」 「可是我会心疼啊!」 和她对视一秒后,阎奎将头栖靠在她的大腿上,轻轻啜吻她细致白嫩的肌肤。「跟范静章没有关系?」 醋桶!「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桌子底下的他跪坐在她的腿间仰起俊脸,仿佛在评估这句话的真实性。 这让司以若非常不高兴! 「难道你还怀疑我吗?我……」 蓦地一阵敲门声响起,办公室里的两人当场手忙脚乱。 就在司以若努力想把阎奎拉出办公桌外时,门忽然被打开—— 阎奎事不关己似的耸耸肩,又舒服窝回她腿间。 她狠瞪他一眼,吸口气微笑面对来人。 这一看,却吓了一跳! 「爸?!不,我是说阎伯伯。」 阎章在看见司以若的瞬间也愣了一下,但随即露出和蔼笑容。「媳妇,原来你也跑来帮阎奎啦?」 「阎伯伯,您别叫我媳妇,我跟阎奎已经离婚了。」 下一秒,笑容可掬的她蓦地轻噢了一声。 「你怎么了?」 「没事,撞到桌脚。」是你儿子掐我大腿啦! 「对了,阎奎呢?」 躲在桌底下吃我嫩豆腐。「刚刚有通电话把他找出去了。」 「这样啊,可能又是跟哪个女孩子有约。」 「嗯,可能吧。」 她眯起危险双眸,狠瞪桌底下一眼。 窝在桌子下的小老鼠急忙轻抚她的大腿,安抚讨好。 别碰我!司以若颦着柳眉想甩开他的手。 不过当然是无法如愿。 阎章似乎怕她介意,赶紧为儿子转圜。「跟你分开之后,阎奎可能是比较寂寞,所以才会常常跟其他女孩子出去。」 爸,别再说了!阎奎捂着脸好想开口求饶。 「虽然阎奎也曾经像昨晚那样没回家,可是他一定是跟朋友去打撞球,才会玩到忘记回家睡觉,你别担心喔!」 「打撞球?」 司以若睨了窝在自己大腿中央的阎奎一眼,语气甜美。原来他们闹腾了一整晚的活动叫做打撞球啊? 「阎伯伯怎么知道阎奎做什么去了呢?」 「我问过他呀,他都是这么回答我的。」 「哦,是这样啊……」 奇怪她怎么没听过人家用这种新名词来形容他们昨晚的事。司以若当场笑得更甜了,「我真好奇阎奎以前都跟哪些女人打撞球?」 honey,别再气喽,你都开始咬牙切齿了呢。 「他告诉我,他都是跟男孩子打撞球的。」 什么?!你这个同性恋! 没有没有,那是随口唬烂我老爸的。 所以你其实是跟女人去过夜喽?! 哦喔…… 司以若当场气得想踢死他! 「嗯,以若,你没误会阎奎吧?」 脸色微僵的她抬头,凝视曾经也亲密地喊过爸爸的阎章。 「我不太会说话,不知道会不会说得不清不楚,让你误会了。」 「伯父,没有,我没误会什么。」 司以若温柔扬起嘴角,记得在过去那段儿戏般的婚姻里,她曾经不只一次感谢自己能有这样的福分,有这么一位单纯的老好人当自己的公公。 「那就好!」阎章放心的笑了,「阎奎如果回来,叫他打个电话跟我报平安。」 「我会转告他的。」 微笑送走阎章,司以若立刻低头恼瞪桌底下的阎奎。 「你——」 「我相信你是想和我在一起的!」 她愣了一下,火大的想把他揪出来。「你确定?」 「你别生气嘛,人总有年少轻狂的时候啊!」 阎奎努力陪笑,企图用亲昵的爱抚来转移她的怒火,抚摸的尺度也越来越狂放大胆。 只是盛怒下的她尚未察觉他的邪恶企图。 「你是指跟我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吗?」 那个时候的他才称得上是年少轻狂吧? 蓦地,他修长的指尖亲昵地挑逗着她。「亲爱的,重要的是现在。」 司以若徘红脸颊,滑动椅轮想要往后退开。 谁知阎奎的动作比她更迅速,大手蓦地抱扣纤腰箝制她的行动。 「阎,不要这样……」 他的回应是凑近俊脸,温柔舔舐。 「阎……」 他轻笑一声,屈服了。 「亲爱的,又想找我打撞球了吗?」 ***bbs.***bbs.***bbs.*** 「看样子你根本不需要我的帮忙。」 「本来就不需要!」 一楼中庭的开放咖啡座里,阎奎一派悠哉潇洒的斜倚椅背,啜饮手中的咖啡。 坐在他对面的范静章相对的比较内敛,黑色的胶框眼镜塑造出一丝不苟的错觉,将所有的灵敏精明都隐藏住两只镜片的后头。 「你别怪以若,她太在乎你才会反应过度,和你是不是有能力并没有关系。」将手边的资料夹整理好,范静章也跟着悠哉地呷了一口曼特宁。 「你确定没有关系?在我看来,她更信任你的办事能力。」 范静章笑着放下手中的咖啡杯。 「如果让我来做,大概也是到你这样的程度,我不会做得比你更好。」 阎奎看出他眼神中的诚恳,于是坦然微笑接受。 「谢谢。」 「对了,关于市调的部分,我手边刚好有一个月前的资料,等会儿e给你参考,也许在数据引用上能够更加有说服力。」 阎奎朝他举了举杯,「先谢了。」 「虽然你的企画案已经做得很完美了,但是我还是要尽量帮上忙。如果让以若知道我只是坐在这里喝喝咖啡闲嗑牙,她会砍死我的。」 「你们两人的感情真的很好。」阎奎抿唇笑了笑。 「你到现在还会误会我跟以若的友情吗?」 「老实说,我和她签字离婚是个意外。」 点燃一根烟,阎奎深深吸了一口,烟雾蒙胧间仿佛有种沧桑感。 「三年前的某一天,我在学校听见几个新生聊起一个流传在学生会里的『浪漫传奇』,主角就是我老婆跟你。」 范静章想开口解释,却被他伸手拦住。 「回家后我大发雷霆,再度幼稚的吵着要离婚。以若可能是累积了很久的情绪再加上新工作让她疲惫,那一次她没有开口安抚我、向我辩解你们的关系,就这样,离婚协议书的印章就盖好了。」 阎奎转头看他,露出淡笑。 范静章吁口气,「以若应该不知道是我害她离婚的吧?否则她一定会把我大卸八块!」 沉默笼罩了几分钟,范静章忽然又开口。「想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个浪漫传奇流传出来吗?」 「不稀奇吧,那就是你们两人曾经相爱的证明。」 「并不是,你别把它想得太美好了,那纯粹是个幌子!」 这句话着实挑起了阎奎的好奇心,微微挺直身瞅着他。 「你老婆了解我的痛苦,所以愿意『牺牲她的情史』来帮我,我很感谢她,或许这就是为什么我跟以若能够当多年好友的原因。」 阎奎并没有发问或催促,这一点让范静章很感激。他慢慢啜饮一口咖啡,整理思绪才又开口。 「我很爱一个人,非常爱她,从小就爱她!可是即使我有满腔的爱意,我的爱情故事却很乏味,因为它是开始也是结束。」 转动视线望向阎奎,范静章笑得有些虚弱。 「我爱上自己的堂姊。」 阎奎吃惊的微瞠眼。 「我们之间的血缘关系让我的爱情才开始就已经结束,而我还遏止不了它。」 为什么一个人能够同时笑着,却又露出如此悲伤的神情? 阎奎发觉自己瞬间哑了嗓子,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当时家族里的人似乎也察觉到这一点,因为我非常优秀而且备受重视,所以堂姊在家族里的处境变得非常艰辛。你知道当大家以为以若是我的女朋友时,他们有多么高兴吗?我也是,我也很高兴,因为我知道自己保护了我最爱的女人,再也不会有亲戚拿一堆借口去找她麻烦。」 「以若从来没有告诉我这些,即使被我伤害误解,她也完全没有透露。」真不敢相信…… 范静章逸出空洞朗笑,「你现在才发现吧?你老婆比你知道的还要有义气。」 阎奎默默看着他。 很想问那位堂姊后来怎么样了?他们还有联络吗?他的爱情有进展吗? 但还是忍住了。 因为范静章方才悲伤的表情教人印象深刻。 无言的沉默笼罩彼此,直到服务生来替他们的咖啡续杯才打破静止般的世界。 「回去吧,」他低头看了看表,「你老婆可能等得有点心急了。」 阎奎点点头。正当他们准备推开椅子站起来时,身后一个声音穿插了进来。 「又让你拉拢一个帮手进来啦?」 阎奎静止了所有动作。 就算他认不出这个说话的声音,那双高级皮鞋摩擦地板的响声也足以让他猜出对方是谁。 一回头,果然看见阎诺噙着笑朝他们走来。 身后紧跟着各部高级干部,威风出巡的阵仗之庞大,让咖啡座里的其他小职员们纷纷离座走避。 范静章看了阎奎一眼,走到他的右后侧与他站在同一阵线,和眼前这群目光高傲的干部沉默对峙。 阎诺看似得意的微笑宣布,「我们参与比稿的企画案已经出炉了。」 「恭喜。」 「为了答谢我身后这一群劳苦功高的组员,所以请他们来这里喝杯咖啡,没想到会碰到你。」 阎奎淡淡抿唇。 罗织了所有高级干部并且将他们称为「组员」,整个岩园集团大概只有阎诺和婶婶有这等本事吧。 「你呢?」 面对堂哥的询问,阎奎但笑不语。 只见站在众人之首的阎诺笑得意气风发,「你不是也有意参加内部比稿吗?进行得如何?孤军奋战不容易吧?即使现在临时抓个帮手,问题是来得及吗?」 「多谢关心。」简单回了四个字。 阎诺撇嘴笑了笑,转头向身后的干部挥挥手。「大家先去找位子坐吧,喝完了咖啡,还要回去做最后的修改呢!」 没有人向阎二少爷开口问声好。 沉默不语的范静章,没忽略这个细节,凝视着所有人往不远处的咖啡桌走去。 正准备踱开的阎诺经过阎奎的身边,忽然停下脚步。 「你真的将全部心思放在企画案上吗?」口吻似笑非笑。 「什么意思?」 「依我看,你应该也花了不少体力在其他事情上吧?」语气调侃。 堂兄弟迅速对视一眼。 阎奎知道堂哥指的是他和以若的私情, 阎诺看着自己的高级团队问他,「后天的比稿,你真的行吗?」 「不劳你费心。」 「你看到我背后仰仗的实力了,相信这段期间你也已经完全认清你在公司的人脉地位。」 「你的重点到底是什么?」敌意般的对话并没有让阎奎动怒。只见他扬起嘴角,双手环胸笑睨堂哥。 阎诺温文的笑脸上始终隐现着一种刺眼的志得意满,宽敞的中庭咖啡座里他潇洒的两手一摊,背景是身后所有的高级干部。 「这些时间也够你看清楚自己的斤两,如何,你还想争取岩园的继承大位吗?」 第七章 「你不休息一下吗?」 放一杯浓郁的咖啡在阎奎的面前,司以若心疼地看着他显露疲惫的脸庞。 「你看你,连胡髭都长出来了。」 青葱般的小手温柔摩挲他曲线刚毅的下颚,胡碴刺刺的感觉划过柔嫩的指尖,却在他脸上留下了她无言的爱恋。 「像个流浪汉吗?」 抽空瞟她一眼,阎奎继续振笔疾书将最后一张投影片给处理好。 看起来既沧桑又浪荡,她喜欢! 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丑死了,你好像老了三四岁。」 他轻轻嗤笑,「看样子熬夜果然是美容的大敌。不过这样也好,这样一来就再也不会有人说我们是姊弟恋了。」 「你一定要这么拚吗?连三餐睡眠都不正常了。」 「好了,搞定!」 阎奎显然没怎么专心听她说话,她也不在意,捧起刚才那杯咖啡送到他面前。 完成工作伸着懒腰的他,难得露出撒娇耍赖的稚气模样。 「喂我。」 懒猪!她抿着唇将杯子移到他嘴边。 他不开口,伸出修长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唇。 笑得既暧昧又放肆。 司以若忽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再过不到半个小时就要举行内部比稿了,你还有闲情逸致搞这些啊?」 「奖赏。你都说我很拚了,当然要给我一些奖励喽!」 阎奎像个大孩子似的轻扯她的衣裳催促。 司以若无可奈何地瞠他一眼,含住一口咖啡俯身喂进他的嘴里…… 甜蜜的任务完成,阎奎却不想让她离开,大手紧扣她的后颈,濡沫以对,吻得深切浓烈。 许久,才允许她娇喘着离开他的唇。 当她回过神,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早已坐趴在阎奎的怀抱里,感受他瘖痖的嗓音在自己敏感的耳畔缱绻轻呓。 「你难道不知道你比咖啡更能提神吗?」 傻瓜! 司以若抬头难掩爱恋地啜吻他倦累的脸庞,忽然想起早上范静章跟自己提到的事…… 原来奶奶早就晓得阎奎在岩园集团?! 这么一想,甚至连她进来应征秘书职务其实都在奶奶的策画中吧! 「总裁希望你能说服阎奎接掌犁风堂的营运大权。」 由她来说服他? 「你我都知道,岩园集团根本不可能给阎奎公平的待遇,在这里,他只会得到打压和委屈,你不心疼吗?」 心疼!当然心疼啊! 「阎奎的能力我想就不用我多说了,凭你奶奶的精明与严格,阎奎能够成为她认定的接班人,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一想到范静章的话,司以若就不由得心中狂喜。 虽然很没有道理,虽然她非常渴望能够得到奶奶的认同。 但是当她从好友口中得知,原来奶奶认为阎奎比她更适合接掌犁风堂时,她没有生气,完全没有! 反而感到无比骄傲。 阎奎的能力备受奶奶的肯定,她觉得好骄傲! 「你在发什么呆?」 司以若眨眨眼,扬眸瞅他。 阎奎抱着她站起来,伸手抽回椅背上的领带放在她的手里。「快帮我,该过去会议室准备了。」 司以若柔顺地接下领带,仰着小脸为他打点衣装。 「阎。」 「嗯?」 你知道我们家也有个事业等待人继承吗? 正在做资料最后确认的阎奎对于他们的对话,其实有些心不在焉。 「为什么你会这么重视这一次的比稿?你想证明自己的能力,想得到岩园集团的继承权吗?」 他翻着资料夹,淡淡抿笑。 其实他知道自己获得继承权的机率是零! 这根本不需要怀疑。 那些干部倾向哪一边、婶婶私底下的小动作有多少,老实说他并不怎么care。 他做的这些努力,只针对一个人—— 那就是阎诺! 阎奎只是想证明给堂哥看,有本事继承岩园的并不只有堂哥一个人。 除了证明自己的能力之外,他也希望堂哥能够因此懂得惜福。提醒堂哥,从小被阎大少爷视为理所当然的继承权,其实也是有可能被夺走的!所以要珍惜,要更谨慎的守住这份事业。 「等我有时间,再告诉你这些事好吗?」 他微笑捏了捏她的脸颊。 「我只是想告诉你,其实你不需要这么辛苦,因为……」 「对了,说到这个,你知道早上范静章跟我说什么吗?」 司以若一阵紧张。「他说什么?」 「他跟你讲得一样,他说我不必这么累,因为有更轻松的选择。」 「哦?」范静章我爱你! 「那家伙问我有没有兴趣入赘?」 她的表情活像瞬间吞了一颗恐龙蛋—— 噎住了! 「那……你怎么回答他?」 阎奎迳自笑得开心,「我说这个提议倒是挺吸引人的。」 太好了…… 「我骗你的。」 司以若顿时愣住。 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他漾着宠溺俊笑,温柔轻捏她的鼻尖。 「我都有你了,还入赘什么啊?范静章那小子傻了!」 司以若此刻的表情仿佛刚塞进那颗恐龙蛋般的艰辛苦涩。 「再说我自己有本事,为什么要入赘?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为了什么千金小姐而离开你的!」 她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一般在这个时候,都应该说些感动啊、感谢之类的话……对吧? 「快走吧,时间到了。」 「阎……」 他拿着资料夹,对她伸出手。 司以若叹口气,抿起笑容走向他。 再说吧,一定会有机会的…… ***bbs.***bbs.***bbs.*** 「真搞不懂你爷爷临死前为什么还要把他们父子找回来?」 休息室里,一身昂贵名牌衬托优雅贵气的程方茵不耐烦地将手中的镶钻手机扔在沙发上,见儿子一副悠哉惬意的模样,她颦了颦眉头。 「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听见了,只是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你。」小型吧台旁,只见气定神闲的阎诺为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悠闲浅酌。「爷爷已经去世一年多了,我实在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他问答案。」 程方茵瞪了儿子一眼,伸手梳拢精致的发型。 「等会儿的内部比稿,你没问题吧?」 「干部他们都准备好了。」 「这次是彻底打败阎奎的好机会,只要能够当众证明他的能力远不及你,那么他在岩园集团的地位肯定会被边缘化,继承人的头衔就不可能落在他头上。」她睨着儿子,「你可要给我准备好!」 「上场吧,母亲。」 阎诺微弯身,态度恭敬地做了个「请」的动作。 程方茵看看他,叹口气起身。 「我为了让你顺利继承,暗中不知道花了多少力气在替你铺路。结果你看你,还是一副吊儿郎当、事不关己的模样!」 「母亲,有竞争才能展现真实力啊,不是吗?」 「哼,说得倒简单!你确定你有本事赢过那个平民王子?」 「如果他能力真的比我强,那么我肩膀上的担子不就轻松多了吗?」 「他想得美!事到如今,岩园集团还有他插手的份吗?」 程方茵取走儿子手中的酒杯,仰头一口饮尽!放下杯子,她仔细补了口红,旋即踩着高跟鞋优雅越过儿子的身边? 「我的工作呢,就是确保你会百分之百的获胜!」 阎诺微愣,皱眉。 「你做了什么?」 走在公司的长廊上,她惬意回身,笑得自信满满。 「我何必特地做什么?我的出现,就是你绝对会获胜的保身符!」 ***bbs.***bbs.***bbs.*** 司以若气得几乎全身颤抖。 这些人是怎么了? 脑子死了吗? 他们难道分辨不出哪个企画案才是最出色、最优秀的吗?! 她紧握粉拳,愤怒的视线将在座的十几名高级干部一一巡视,最后落在右前方的阎诺母子身上…… 卑鄙! 对于他们,她此刻只想得到这两个字。 前头的阎诺似乎感觉到她的注目,调转视线望向她。司以若鄙夷的目光太明显,他不可能错认。 但他却笑了。 她一怔,不敢置信之余,怒气更是无法遏抑! 蓦地,一只手轻轻捏住她的手腕。 司以若转头一看,发现范静章正在对她悄然摇头,用眼神示意。 这是意料中的事,你别出声,看阎奎怎么做! 但是…… 司以若几乎不敢望向身旁的阎奎,她怕自己一看见他的脸,就会忍不住当场心疼得掉泪。 不行落泪,那好像在跟这群人示弱似的,她绝对不能给自己的男人丢脸! 其实在场的人都知道阎奎获胜的机会是零。 就算事实摆在眼前,他一个人的企画案比众人合力完成的还要出色,可是那又如何?不会有人说实话的! 尤其足在程方茵的面前。 现在究竟是哪一方得势,结果明摆在那儿,没有人会跟自己的饭碗过不去。 「所有参与比稿的人都将企画案提出来了吧?」 程方茵神态优雅的环顾四周,笑容得宜。 「不错,都满有创意的,大家辛苦了。这一次我发现企画部有几个新人提出的想法满出色的,企画部长,你得要好好把握人才。」 座位上的阎奎静静聆听,脸庞始终保持温文微笑,自信优游的目光瞟向会议室的角落…… 视线落在低调现身的父亲身上。 阎章仿佛也感受到儿子的眸光,隔着距离朝儿子露出慈蔼—笑,接着坐在一旁小职员为他搬来的小椅凳,连连点头向对方道谢。 原本坐姿悠哉的阎奎慢慢地挺直身。 会议室里所发生的一切他都不会感到意外,唯独父亲阎章的出现让他困惑不解。 一个从来不曾干预过公司事务的老好人此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主席座上的程方茵戴着麦克风耳机优雅开讲,几乎将所有人都赞过了一遍,就是唯独没有提到最出色的阎奎。 让努力按捺脾气的司以若是越听越生气。 而一旁的范静章脸色也益发阴沉起来。 「那么,今天的内部比稿就到这里结束。阎诺,起来跟大家说一说你获胜的感言,也跟这些晚辈们分享一下你的创意感想吧!」 程方茵简单的几句话就让众人知道谁是优胜者,热烈的鼓掌声顿时响起。干部们的表情没有丝毫意外,倒是一旁出席的小职员们在拍手之前莫不同情地瞥了阎奎一眼。 阎诺噙着笑容推开椅子站起来。 掌声在瞬间益发热烈,他在所有人的注目下微笑吸了口气—— 「我赢了吗?」 众人错愕。 「你们真的认为我提出来的企画案是最优秀的吗?」 「阎诺?!」程方茵瞪大眼。 「母亲,老实说这一刻我实在高兴不起来,因为我发现我们的身边竟然没有一个敢说真话的人!这对于一个领导者而言,是多么可悲且危险的事情。」 众人此刻不仅错愕,而是完全无法反应。 阎奎不发一语,昂起下颚隔着距离凝视自己的堂哥。 你到底想干么? 阎诺回以一抹深意浅笑。 接着看,你会知道的。 「阎诺,不准你再胡言乱语!」 「母亲,这样的结果未免胜之不武。」 程方茵万万没想到站出来反驳她的,竟然是自己的儿子!极度震惊的她忘了维持一贯的优雅,当场推开椅子,伸手指着不远处的阎奎严厉叫嚣。 「难道你打算将继承权拱手让给那个半路杀出来的毛头小子吗?!」 阎章始终像个不起眼的小人物似的坐在角落,却选在这阵尖锐的叫喊声中站起来。 一直暗中注意父亲的阎奎也立刻起身。 程方茵马上警戒地转身看他,然后顺着阎奎的目光望向自己的大伯。 阎章在开口之前,甚至还不忘对自己的弟妹温和地笑了笑。 「阿奎。」 「怎么了,老爸?」 「你的事已经忙完了吗?」 「差不多了。」 阎章再度露出心无城府的笑容,满意点头。「那我们回家吧!」 「好啊。」 又是一个教人错愕的发展。 阎二少爷竟然潇洒得连桌上的资料夹都不拿,推开椅子就想离开。 在众人瞠目结舌的注目下,只见他俊飒地回过身,像是邀舞似的朝身后的司以若伸出手。 「不跟我一起?」 椅子上的司以若看看他,再瞟了瞟前头正对着自己温煦微笑的公公……心头也没来由的泛起一阵暖意。 「去哪儿?」 「老爸刚刚不是说了吗?我们回家。」 「还不快站起来?」 令人感到好笑的是,催促她的竟然是站在后头的范静章。 那画面着实有点诡异,他们四人像散步似的并肩住会议室的门口走去,完全没有落败者的颓丧之情。 司以若已经没有心思去思考其他人对他们究竟有何观感,目光始终落在阎奎牵握她的那一只大手上—— 好暖、好踏实!能够重新握住他的手,此刻她的心里只有满怀的感激。 「我说亲爱的堂弟,你是这样报答自己的堂哥吗?你甚至还没听我把得奖感言讲完呢!」 阎奎停下脚步,叹口气回过头。 「你还没玩完啊?」 阎诺笑嘻嘻的,「还没尽兴。」 他摆摆手,「那么你尽量讲,这里多得是听众,不差我一个。」 「虽然不差你一个,但是爷爷给你的留言你至少要听一下吧?」 爷爷?! 阎奎止住脚步,再回头,俊飒的脸庞多了一分严肃。 阎诺挑眉,唇边蒙着得意。 「你这下总算有兴趣了吧?」 第八章 「其实我早就看过你了,在你国中的时候。」 因为话题不适合在众人面前继续,所以阎家人离开会议室改为聚集在总裁的办公室里。 吧台旁的阎诺摇晃手中的酒杯说得轻松惬意,程方茵却是脸色铁青的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怒瞪着笨儿子。 「你在以前就知道我的存在?」 和父亲并肩坐在沙发上的阎奎皱起眉头,有些难以置信。 坐在他身旁的司以若知道此时此刻并没有自己置喙的余地,于是乖顺地任由他牵握自己的手,默然不语。 「我早就知道自己有个堂弟,这让你觉得很奇怪吗?」 阎奎讥嘲地扬起嘴角,「去年『初次』见面的时候,你震惊得从沙发上弹起来还差点踢断桌脚。」 啊哈哈……「有吗?」 「因为被你踢翻的热茶泼到了我的裤管,当场烫红我一块肉,所以我印象深刻。」 哦喔喔……「呃,我当时迷上夸张搞笑的肥皂剧,演技难免受到一些影响嘛!」 阎奎的反应是冷淡地看了看手表。 「你准备再扯多久才要进入正题?」 「是爷爷带我去看你的。」 这样进入正题,够快了吧? 阎诺正经八百、装模作样的表情惹来阎奎一阵白眼。 「不对,严格说起来应该是我跟爷爷在偷窥你,一个礼拜大概三次,每次偷窥半小时左右。」 这个人竟然还好意思摆出如此严肃的表情说着这么下流的话,教人真想拿弹珠弹他的眼! 「当时的你啊,发育得青黄不接的却还梳着头发想耍帅,那模样让我跟爷爷在车子里笑了好久,几乎每次都笑到肚子痛。」 弹珠在哪里?! 老公,珍珠耳环可以吗? 一旁的司以若努力忍着笑,为了表达自己的忠诚,甚至愿意出借耳环。 其实她了解阎诺所谓的「发育得青黄不接的却还梳着头发想耍帅」究竟是什么意思,因为那时候的她也有这种感觉。 幸亏他跟她结婚的时候,已经改掉那种低品味的坏习惯。 「爷爷说虽然隔着距离,但是他仍然想参与你部分的成长回忆。」 俊脸一阵青绿的阎奎扬起眼眸凝视堂哥。 「他问我要不要跟他一起去?当时我因为好奇就跟爷爷上车,从此之后偷空去见你就变成我们爷孙俩的秘密。」 「不可能!」程方茵拍桌站起来,「我跟你爸爸完全不晓得这件事——」 「都说是秘密了,怎么可能还到处说给你们听?」阎诺笑睨了母亲一眼,又将视线转回堂弟的身上。 与他投射而来的目光对个正着。 「你对我好奇什么?」 「也没有啦,前三次的确是因为好奇才跟去的,之后就……」 「就怎么样?」 阎奎忽然有种顼感—— 这家伙接下来吐出的话不值得期待。 果然! 只见阎诺不好意思的搔搔头,「其实是因为爷爷会买零食在车上边吃边等你,夏天是冰淇淋冬天是炸热狗,春秋则是糖葫芦比较多。你也知道我老妈严格啊,从来不给我吃这些平民食物,我只有跟着爷爷偷窥你才吃得到嘛!」 阎奎的嘴角抽搐了几下。 「意思是说,你们就像在动物园看猩猩似的,边啃零食边看我?」 脑海浮现那种画面…… 要他怎么感动得起来啊! 「话不能这么说,至少我们爷孙也按时去找你报到了嘛!」 「你是向零食报到吧。」 「那、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啊!猩猩又不是天天有新把戏,我们总得替自己找点乐趣吧?」 「那我还真是抱歉啊,居然没有天天表演新把戏娱乐你们。」 虽然这对堂兄弟大眼瞪小眼,但是…… 司以若真的好想笑。 只是笑出来恐怕会死在他们两人的瞪视下吧! 这两人约感情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到底是敌人还是朋友呢? 她抿着唇,心不在焉地聆听这对堂兄弟吵架斗嘴。蓦地,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笑容尽失! 如果他们堂兄弟感情很好的话,共同经营岩园集团并不是不可能的事,如此一来,她的犁风堂怎么办?! 希望阎奎继承的计画不就落空了吗? 毕竟跟岩园集团相比,犁风堂的规模根本无法与之比拟。 假如自己真的为阎奎着想,应该是要替他高兴吧?以他的能力,留在岩园更有发挥的空间…… 「你说爷爷知道我和以若结婚的事?!」 听见自己的名字被提及,司以若眨眨眼回过神,转头凝视他们两人。 「嗯,后来我到国外留学之后就没有再见过你,你的消息都是爷爷告诉我的。也因为如此,所以当我见到司以若的时候没有办法马上联想到你们两人的关系。」阎诺忽然深意地瞥了堂弟与他身旁的司以若一眼。 阎奎倏地皱眉,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过在某个差点害我长针眼的早晨,被我撞见了某一幕……我边走边逃之余顺便回想,就把你们两个的关系给串起来了。」 阎奎怒瞪他一眼。你给我闭嘴! 偏不要! 司以若望了望他们堂兄弟,伸手轻扯阎奎的衣袖,「阎诺说的是哪个早晨?」好像跟她有关系,可是她怎么都听不懂啊? 阎诺立刻兴高采烈的抢着讲,「弟妹我跟你说,就是——」 「你别听他瞎掰!」 阎奎牵起司以若的手,眼神扫了堂哥一记。 「既然你对我们两个的关系心里有数,那就好办了。亲爱的堂哥,我准备再办一次婚礼,你就送几栋房子来当贺礼吧!」 这一回换阎诺嘴角抽搐。 「我跟你很熟吗?」 「我们是亲戚啊,堂哥。」 「我们是熟到值得为对方脱裤子当家产的亲戚吗?」 阎奎冷淡地睇了他一眼,「看你诚意喽!」 诚意? 来人啊,拿个两百块的红包过来! 「好了,废话少说,爷爷给我的留言到底是什么?」 阎诺撇撇嘴,「爷爷说直到他病倒之前都没有机会亲自和你接触,当然也无法知道你的能力究竟到哪里,是不是有本事可以经营岩园集团,所以他把我从国外叫回来,要我代替他测试你。」 阎奎默默聆听,目光却不自觉地瞥向墙壁上那一帧祖父的遗照。 照片里的面孔,他始终觉得好陌生。 蒋公遗照都比这张照片来得亲切。 可是这样陌生的人,每个星期里总有几天,忙碌的他会抛开工作躲在车子里吃着零食,把他当猩猩观看的老人家—— 是他的爷爷! 阎奎眨着眼,轻声嗤笑。 臭爷爷,你怎么把自己的孙子当动物在观赏啊?! 「阎奎,爷爷的遗言就是如果你达不到我的标准,就在公司帮你找个肥缺让你衣食无虞就行了。」 程方茵指着自己的儿子,气得全身发抖。「你这个蠢材!你为什么不照爸爸的意思,给他一个可有可无的职务就好?」 「母亲,我认为阎奎是个人才,他也向我证明了这一点。」 「那又如何?!难道你真的要把财产分他一半吗?」 面对盛怒的程方茵,阎诺的脸上有着难得的成熟与严肃。 「爷爷很信任我,他认为整个岩园集团,只有我会公平的给阎奎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所以他才将这个重责大任交给我。」 他转头,与阎奎对望。 「我在爷爷的牌位前发过誓,绝不能让他失望!」 「……」 司以若听了大为感动,转头凝望阎奎。「你不说句话吗?」 要他说什么? 停顿几秒,他仰头凝视堂哥。 「你想要我冲上去抱你吗?」 阎诺的神情倏地变得严肃。「我只不过是偶尔想营造一下兄友弟恭的感觉,你有必要演得这么卖力吗?」 「我也觉得自己不需要如此牺牲。」 阎奎无所谓的耸耸肩,拉着身旁的司以若并肩站起来。 「肚子好饿,是不是该去吃点东西了?」 「咦……嗄?!」 她错愕地望着这对堂兄弟,然后被动的任由阎奎牵着自己走出程方茵的办公室。 迎面而来的是在外等候的范静章。 「静章,一起去吃饭?」 不知何时,阎奎和他已经成了感情颇佳的好哥儿们。 「吃饭的事先等等。」范静章停顿了一下,颇具深意地瞥了司以若一眼。 一看见好友这样的眼神,她没来由的感到一阵紧张。 「我刚刚接到我老板的电话,她满欣赏你的才华,所以想和你们岩园集团做生意并且指定由你负责,你的意思如何?」 什么?奶奶想找阎奎谈生意?! 司以若望着范静章,努力想从他那里得到些许讯息。然而也不知道他是故意回避她的视线还是怎么的,眼神就是不看她! 「当然没问题。你准备什么时候谈,打一通电话给我,我绝对奉陪!」 「谢谢你这么爽快,但是我还是得告诉你因为业务范围不同,再怎么说不是由我跟你谈,而是我的上司。」 阎奎拍了拍他的肩,「不管找谁来,我绝对卖你的面子!ok?」 「那我就先代替我的上司跟你说声谢谢了。」 直到此刻,范静章的视线才与司以若的眼眸交会。 上司,该你出马喽! ***bbs.***bbs.***bbs.*** 怎么会是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阎二少爷你好,这是我的名片。」 错愕失神的阎奎如梦初醒般的眨眼回神,将怔仲的视线调回眼前这个笑嘻嘻的中年男子身上。 他自称是犁风堂的资讯部长。 「阎二少爷,我是犁风堂的业务部长陈明,请多多指教。」 阎奎被动地点点头。 自我介绍后的气氛彷佛就僵住了。 主人像是要求大家罚站似的迟迟不请他们就坐,犁风堂的人尴尬互望一眼,只好自己开口。 「阎二少爷、副总,我们是不是坐着谈比较好?」 副总…… 阎奎的目光瞟向站在自己正对面的司以若。 没错,她刚刚就是这么介绍自己的职称,犁风堂的副总! 现在演的又是哪一出肥皂剧? 一身俐落套装的司以若迅速瞥了阎奎一眼,抿笑得体。「我们坐下来谈吧,阎先生?」 他的反应是铁青着俊脸砰然坐下。 司以若悄然叹息。 看来阎奎非常生气。 空气好像又僵住了,犁风堂的两位部长有些不安的搓了搓手,互相交换一抹眼神。 「怎么都没看到阎二少爷的秘书呢?」 翻译过来的意思是:我们来这里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人奉茶? 「秘书?」 阎奎冷冷地瞟了司以若一眼。 感觉他针扎似的目光,她又在心里叹了口气。 「我的秘书早上跟我说要请假。」 「哦,这样啊?」 「可是我还是看到她了!」 凌厉的视线又难掩忿忿地瞪了她一记。 「咦,难道是秘书跷班摸鱼被您发现了吗?」 「比这个还严重几百倍。」 「这样啊,那真是糟糕!」 「如果是不适任的秘书,二少爷恐怕要考虑换人才好。」 他的口吻依旧冷冷的,「这倒是个不错的提议。」 司以若几乎没有勇气看他。 她不是刻意隐瞒,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说啊! 「阎奎,其实我——」 他忽然无预警地站起来。 话都还没说到一半的司以若抬头怔怔凝望他。 「不好意思,我好像有些不舒服,请你们今天先回去好吗?我们改天再谈。」 阎奎! 凝视他冷漠离去的背影,司以若无心理会身旁两位干部的闲聊反应,懊恼地猛叹气。 他们两人的关系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现在又回到原点了吗? ***bbs.***bbs.***bbs.*** 「让您久等了,阎先生,我们总裁请您进去。」 他是久等了。 在这儿枯坐了三个小时,真皮沙发都被他的体温煨成暖炉了! 只见贵宾等候室里的阎奎峻着脸色站起身,在年轻秘书的指引下踏进那扇雕花大门。 「奶奶。」 办公桌前的邵侬用眼角扫了他一眼,继续批阅手边的文件直到结束后,才悠哉地取下鼻梁上的厚重老花眼镜。 「阎二少爷,你习惯半路认亲戚吗?」 难搞的老太婆!「奶奶,我为了见你一面,任由你的秘书安排了四天的时间才能够踏进这里,我们直接说重点好不好?」 「阎二少爷,你这是在跟我抱怨我这个小公司让你等太久了吗?」 「奶奶!」 砰的一声,邵侬用拐杖敲了地板一记,发出砰然声响。 「杵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过来推我一把。」 「是。」 阎奎走上前来到她的身后,握住轮椅的把手将她推到沙发旁的低矮茶儿。 「看样子你还没忘记推轮椅的诀窍。」 「谢谢奶奶夸奖。」 阎奎走到沙发想坐下,却被邵侬瞪了一眼。 「事情办完了吗?还不赶快去倒两杯茶过来!」 他暗自叹气,「是。」 直到热茶上了,茶点也布好了,他才坐下来吁口气。 而始终冷眼旁观、悠哉呷茶的邵侬还不忘睨视他,「怎么,让尊贵的阎二少爷倒茶准备点心,委屈你了是吧?」 「奶奶,你别再酸我了行下行?我只是很久没被你使唤了,需要几分钟的时间适应一下而已。」 「呵,听你那口气叹的,还以为你是不满我这个老太婆呢!」 「是有一点啊!」 「臭小子,诚实是吧?!」 「反正你都知道,我又何必说谎哄你。」 邵侬扫他一眼,捻起桌上的茶点慢慢品尝。 想当初这个臭小子也没啥本事,像只小蝌蚪似的为了学业相生活拚着傻劲硬干乱游。没钱没势的,却能让她颇为欣赏—— 就是因为他的率真和诚实。 「说吧,阎二少爷,委屈你捺着性子等了四天,想跟我说什么?」 「奶奶,你很明知故问耶!」 阎奎也不惧怕,挺直胸膛、做了很多人不敢做的事—— 皱眉瞪她。 「你以为翻个白眼就能吓倒我吗?」 他没心思跟她扯,「你快告诉我以若在哪里?」 「真没用,你泡的茶就是没有范静章泡的香!」 「奶奶!」 「哎呀罗唆,烦死了!那丫头那么大个人了,我还限制得了她吗?她跑去哪里我怎么知道?你这个死小子没看见我坐轮椅吗?难道我还追得过她啊?」 阎奎被一阵乱吼,委屈的撇下了嘴。 这个时候的他非但没了阎二少爷的俊飒气势,就连迷死人不偿命的潇洒倜傥也不复见。 「你快跟我说啦,臭奶奶……」他将脸埋进摊开的掌心里,懊恼的口吻透露着疲惫。 邵侬见多识广,才不将这一点小哀小痛看在眼里。 「你不是三不五时就吵着要跟她离婚?」 他愣了下,既无奈又无力的瞪她一眼。 「那是三年前的事了!」 「当时吵着离婚的是你,我孙女可没做错事。」 「我那时年轻不懂事嘛!」 邵侬眼神冷淡,「你现在就成熟了吗?」 「我……」 「是谁四天前叫以若不准再出现在他面前的?」 「是……」 阎奎一时语塞! 邵侬目光如利刃般扫去,「是谁啊?」 「当时我太生气了嘛。」 「所以我问你啊,你现在成熟了吗?」 答案太明显,阎奎连反驳的勇气都没有。 只好苦着俊脸,叹气。 「你应该记得吧?你们两个的吵闹儿戏我一直没有开口说什么。」 「所以你现在准备跟我从三年前的帐开始算起吗?」 邵侬拄着拐杖用力重敲地毯。 「别的老人可能只会回顾以往,而我才不屑做那种没意义的事!」 「那你现在到底想干么?」 凌厉的视线扫了阎奎一眼,「你决定不跟以若追究她隐瞒你犁风堂的事情了?」 「还没喔!」 他为啥下气? 以若明明能够告诉他的机会有这么多,她却始终紧闭着嘴巴不讲,难道她喜欢看他当众震惊错愕的蠢样吗? 她怎么能这样对他? 「我还在生气咧!」哼! 「那么你可以滚了,四天后再过来吧!」 「奶奶!」 「出去的时候记得重新跟我的秘书约时间,否则可能不只再等四天。」 「臭奶奶,你的心可以再狠一点没关系。」 「我就是心肠狠才能活得这么久,你不知道吗?常常看你们这种衰人相很有延年益寿的效果哩!」 阎奎当然还是被踢出来了。 对方是邵侬耶!铁石心肠的邪恶老巫婆,他就算再修炼个上百年也未必斗得过。 叹口气,阎奎坐进等候已久的轿车里,默然凝视车窗外飞逝而过的街景。 他是在生气。 是的,此刻他觉得如此疲累,是因为他还在生气。 气司以若的刻意隐瞒,而且非常火大! 她竟然消失了整整四天,无声无息…… 再度沉重叹息,后座的阎奎懊恼地将脸埋进掌心里。 怎么办? 他一直找不到她,怎么办才好?! 第九章 你想离开一会儿,出去走走吗? 想啊,她想! 阎奎盛怒的脸庞是那么骇人,司以若着实没有勇气面对。 只是,她不禁暗自回想,以前的自己有这么懦弱吗?曾经如此惧怕他的怒火吗? 好像有……又好像没有,她不记得了。 但是她知道为什么这一次自己会如此在意阎奎的愤怒。 因为这一份重新获得的感情让她倍感珍惜! 正因为重视,所以更承担不起任何打击或风险。而她也因此显得懦弱,在他面前变得不堪一击。 让阎奎冷静几天,他自然就会气消了。 真的吗? 那么他也会了解其实她并不是故意隐瞒他犁风堂的事吗? 这本来就没什么好隐瞒的,又不是作奸犯科。她只是找不到适当的机会跟他说明而已,真的没有其他恶意,他实在不需要如此生气啊! 那家伙真的说得太过分了,不是吗? 是啊,真的很过分! 竟然叫她走,还擅自辞退她在岩园集团的秘书职务。 他难道不知道盛怒下的他言行举止是多么伤人吗?! 真是个糟糕的孩子,直到现在还不懂得什么叫成熟。 哼,可不是吗? 看样子他还没有学会包容跟珍惜! 唉…… 你确定要和他在一起吗?想清楚了,也许以后还是会吃苦喔! 可是能怎么办呢? 她已经戒不掉阎奎这个人了呀! 他的形影、他的笑容、好心情和坏脾气……所有关于阎奎的一切,就像罂粟般融化在她的血液里了。 抽走他,也等于抽走她自己啊! 哎呀,你这孩子真的这么爱他吗? 别再说了,她也觉得又气恼又无力呀! 既然如此,就照刚刚说的,我们出去走走吧!给阎奎几天的时间让他消气,对你们两人都好。 司以若同意了,所以便拎着简单的行李离开。 只是当时踏出家门的她却怎么也料想不到…… 也应该算是被自己的公公给绑架了吧?! 是的,别怀疑,就是那个拥有好脾气的超级老好人阎章,居然只靠简单的三言两语就把她骗出国了。 出去走走,他少说了很关键的字眼:出「国」去走走! 现在还来得及说什么呢? 她已经身处在拉斯维加斯的五星级饭店里。 伸手拉上窗帘,也将外头车水马龙的景象给隔绝在外,司以若叹息着离开窗边颓坐在床上。 阎奎现在在做什么呢? 她离开台湾已经七天了。 整整一个星期的时间,他到底想起她几次呢? 往后躺倒在柔软的床垫上,她拉起棉被盖住自己,想藉此汲取些许的温暖。却发现不管棉被再怎么轻柔饱暖,也始终无法像阎奎的体温一样温暖她的身体,也暖和她的心。 相思…… 她这样算是相思吗? 不,不算!相思,是要彼此都思念对方。而她,只能确定自己的思念,却无法得知阎奎是否也对她同样的想念啊! 床上的司以若眨眨眼,有些昏昏欲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好像听见敲门声? 司以若掀开棉被起身,走到门口。 「什么人?」 「你好,我是饭店服务生,有位先生留言给你。」 她打开房门接下纸条反身走回房内,边走边低头看,蓦地,她整个人愕住。 是阎奎! 她既讶异又惊喜的飞快浏览上头的讯息…… 阎奎知道她在拉斯维加斯! 他追来了?! 再过二十分钟他搭乘的班机就会抵达达麦卡伦国际机场,要她立刻搭车过去跟他会合! 不假思索,司以若抓起椅子上的外套就往门外跑。 拦下计程车一路直奔机场,沿途的红灯让她焦心,挡在前头的慢速车辆令她生气。拉斯维加斯的交通有这么拥挤吗?全城的车子该不会都选在这一刻和她一起挤在这条大道上吧? 好不容易抵达机场,她忘记自己丢了多少钱给司机,是美金还是台币? 她真的记不得! 甚至忘了要把外套一并带下车,还是司机喊住她提醒她这件事。一瞬间她不知道自己该感激他的好意还是抱怨他耽搁了她的时间? 阎奎走出海关了吗? 迎面而来的出关旅客怎么像潮水似的全部向她涌来呢? 她看不见前面! 怎么办?找不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难道错过了吗? 手机,赶快用手机跟他联络!瞧,她竟然急切的没有想到这一点……噢,该死,她出门得太匆忙,根本忘了带,现在要怎么联络阎奎? 到底是在哪里错过的? 是她被司机叫住的瞬间?还是当自己还在路上塞车的时候,阎奎就已经踏出机场了?亲爱的他会在哪里等她呢? 也许阎奎跟她一样急着见到对方,所以迫不及待的冲去饭店了? 是的,一定是这样的! 游客仍然像浪潮般的向她蜂拥而来,司以若毫不犹豫的转身准备越过人群往门口奔去—— 蓦地,她看见一抹身影。 惊喜的泪花瞬间翻飞。 他在对她笑呵! 简单的行李就放在他脚边,俊美有型的头发有些凌乱,可是他在笑,双手环抱着胸口,高挑挺拔的身形一如记忆中那般出色完美。 整座机场大厅的光源都投射在阎奎的身上吗? 为什么她觉得他耀眼得有些难以直视? 突然阎奎朝她展开双臂,用眼神示意—— 你居然给我逃到这么远的地方? 喜悦的泪水刹那问夺眶而出,她毫不迟疑的扑进他的怀里。 我没有逃啊! 天知道我多么想回到你身边! 她在他怀里哭得激动,然而下一秒,她却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整个人僵住了,泪痕未干的她在阎奎的怀里缓缓抬起头…… 怎么了? 她一脸惊骇错愕。 为什么你的体温是冰冷的? 「砰」的一声,疼痛与巨响同时朝她袭来,她疼得吐出呻吟,用手撑起自己。 原来她在作梦。 刚刚的那一切都是梦吗? 自己竟然梦到都跌下床了,痛呀! 她慢慢地爬起身,蹲着坐靠着木质床座,伸手拉下棉被紧紧裹住自己泛冷的身躯。 想哭…… 好想他,好想哭! 「叩、叩。」 泫然欲泣的司以若整个人忽然静止,侧耳倾听。 敲门声又响起。 她跳了起来,有种梦境成真的错觉。 「什么人?」 等不及对方回应,她霍地打开房门。 「我打电话到你房间一直没人接,还以为你睡着了。」 阎章背着手站在门口,微笑的模样着实慈蔼。 「是啊,我好像真的睡了一下。」 她笑着,努力眨眼,想眨掉瞳眸里弥漫的雾气。 「饿了吧?我们一起到楼下的餐厅吃顿饭好吗?」 「当然好啊,爸,你等我一下,我去拿外套。」 反身走回房间,在阎章看不见的角度,司以若脸庞上的笑容悄悄退隐。 这才是现实! 此刻会来敲她房门的,绝不会是阎奎。 她抓起外套吸了口气,再转身,笑靥如花。 「爸,我们走吧。」 轻笑着亲密勾搂阎章的臂弯,她和自己的公公有说有笑,流露出来的是最愉快的微笑。 ***bbs.***bbs.***bbs.*** 真的会被这个女人给气死! 既然她这么会跑,怎么不干脆跑去北极算了。 握着拳头、站在床缘凝视被窝下沉睡的司以若,马不停蹄赶路的阎奎强迫自己尽快冷静下来。 「以若这孩子很努力的笑给我看呢!」 「爸,你下次绑架我老婆之前可不可以事先通知我?」 床边阎奎一脸不悦地瞪了身旁的父亲一眼。 两个人都刻意放轻声调,因为不想打扰了酣睡人儿的甜梦。 「她还不是你老婆。」 「很快就是了!」 这里是拉斯维加斯,刚好不缺吃角子老虎和教堂神父。 「傻儿子,出来聊聊吧!」 「我现在不想聊。」 他累死了,只想爬上床抱着司以若温存睡觉。 但是阎章却不走,依旧背着手杵在原地。 阎奎叹口气,率先走出房间。 他老爸虽然是有名的老好人,鲜少坚持什么,但是当他下定决心,却是二十头牛也拉不动! 「是亲家奶奶告诉你我们在这里的?」 「我求了她好几天。」 邪恶的老太婆!坐在轮椅上行动不便就已经这么难搞,如果让她双脚健全、健步如飞,搞不好酷斯拉就换她当了。 「我跟亲家奶奶都认为应该给你一点教训。」 「爸,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你儿子?」 「当然没忘,我疼你嘛!」 最好是! 害他从地球的那一端飞到这一头,为了抢机位还险些在航空公司的柜台前动手揍扁一个拎boss包的死痞子,差点让玉照荣登水果报头版。 「还气吗?」 阎奎愣了一下,「当然气啊!你知不知道我被你们两个老家伙搞得多累?」 「我是指你还气以若没告诉你她跟犁风堂的关系吗?」 「我、我现在没有心情想那些啦!」 「因为你这段时间满脑子只想得到她,是吧?」 阎奎咬着唇,赌气沉默。 他的思念,以及这段时间他的不安和折磨……老爸那么了解他,怎么可能不清楚? 何必要他亲口说! 「好吧,我也不问你了。我想亲家奶奶一定是确定了这一点,才会告诉你我们在这里的。」 「奶奶是在报复我三年前的幼稚离婚吗?」 「我想并不是。」 是吗?「那么老爸你呢?你这次竟然会参与这个计画,把以若拐到这里来的原因是什么?」 「我们想让你们两个年轻人学会珍惜。」 什么?! 「也许是因为你们还年轻……或许就因为你们太年轻了,所以才会轻言离别。既然如此,我跟亲家奶奶就干脆在你们严重争吵、彻底伤害彼此之前直接将离别送给你们!」 阎奎傻眼。 这、这是什么逻辑啊? 「你自己好好想一想。」 要他想什么啊? 他被这两个老人搞得一头雾水! 「想你这段时间的心情,不安、想念、眷恋……各种因为以若消失而产生的复杂情绪。」 阎奎沉默了。 的确,这几天他度日如年,因为这些思绪满满地塞在他的脑海里、胸臆间,怎么也挥之不去! 面对别人,他仍然能谈笑风生,就算在阎诺的面前,他也能和平常一样犀利,在嘴巴上丝毫不会弱了气势。 他看起来好像都很正常。 但是当独自一人的时候……他笑不出来! 眉头始终紧皱,原本压抑下来的思绪也开始骚动纷乱,好像它从来就没有散去,只是暂时垫伏,随时等着出来占据他全部的心思! 「傻儿子,爱情这种东西是看不见的,所以你必须透过这些复杂又矛盾的情绪去证明它确实存在。当你察觉到自己的心放在谁的身上之后,下一步就要学会去珍惜。」 阎章慈祥地拍了拍儿子的臂膀。 真的长高了呵!连给他拍个肩膀都觉得拐手,但即使是这样,纵使他有着一副颠倒众生、风靡众人的俊美模样,骨子里却还是个长不大的傻陔子! 「爸?」阎奎轻喊住准备踱开的父亲。「是老妈教会你这些的吗?」 「当然是她啊,不然她怎么会成为你妈呢?」 说得也是。阎奎暗嘲自己的愚笨。 他怎么忘了当年老爸就是因为跟老妈私奔,所以才会被爷爷赶出阎家,还因此付出了丧失继承权的代价! 「就算老妈已经离开那么多年,你仍然没忘记她教你的这些事?」 「你在开玩笑吗?我到现在只要想起她曾经因为一些小事就三两天不理我,我还会气得拿着你妈的照片跟她抱怨呢!」 阎章笑着摇头,背着手缓步踱开。 凝视父亲消失在长廊另一头的背影,阎奎忽然间好像懂得奶奶跟爸爸想要教他的到底是什么。 打开房门走进去,再度站在司以若的床边,注视她沉睡的容颜…… 他这才赫然发现,自己这回真的要好好感谢那两个老人家才行! 差一点,他又要犯下相同的错误。 三年前,自己因为不懂得珍惜、把任性自我摆在第一位,所以像闹剧似的轻易和司以若签字离婚。 明明还深爱着她,却成了她的前夫。 当未断的缘分领着他们相遇、再相爱,他以为自己成熟了。 事实上却没有! 骨子里仍是那个任性的会把彼此的关系逼到绝路的阎奎! 脱下外套轻轻爬上床,他忽然觉得自己必须马上碰碰她—— 好确定心爱的女人还留在身边,没有离开。 温暖的热源宛如空气般自然紧紧包裹住她,睡梦中的司以若满足地喟了口气,下意识的往阎奎的怀里钻。 「老婆?」 又是梦吧? 她遗憾地嘟了嘟小嘴,下一秒却又淡淡地微笑。 虽然又是一场梦,不过这一回的梦境却好真实,她仿佛还能感受到他亲吻自己发梢的甜蜜呵! 「我们以后一定还会再吵架吧!」 任由她在自己的怀里钻动然后安静沉睡,阎奎也在同时找到了最舒适的姿势,心满意足地拥着她准备一夜好眠。 「我答应你,在每一次争吵的时候,绝不会忘记为彼此留下和好的退路。」 因为重视她,所以愿意许下这样的承诺! 第十章 现在是怎样? 他看起来就是一副很适合被威胁恫吓的衰样吗? 阎奎坐躺在沙发上,窗外的黑夜就跟他此刻的脸色一样黑。 「你当然可以抛下犁风堂不管。」 这样啊,谢谢奶奶喽! 「反正你跟犁风堂根本没有关系,自然不能要求你做什么。」 老太婆英明! 「但是以若对犁风堂有绝对的责任。」 这个……他无法否认。 「如果你不继承我的事业,那么这个责任当然就要由以若来承担,我决定给她三年的时间,把她送到英国去学习管理课程。」 老太婆,你讲啥米?! 「我不会拆散你们,也不会给你们两个压力。」 我拜托你有脸再说一次看看! 「就这样。」 瞪着右手边正在悠闲呷茶的邵侬,阎奎的头顶上开始拢聚乌云。 下一秒,换左手边的阎诺上场。 「堂弟。」 阎奎开始想翻白眼。 噢,我求你不要露出这么严肃的表情,我会笑到肚子痛! 「你知道的,岩园集团不能没有你。」 一瞬间,阎奎只觉得荒谬。 他这辈子曾经如此受欢迎吗? 从来没有! 「你回想看看,你之前为了在岩园争得一席之地,花费了多少血和泪?」 阎奎伸手,冷冷一挡。 「不好意思,那个时候我只流口水。」因为打瞌睡的时间比较多。 阎诺愣了一下。 「怎么样,堂哥,你还有别的话要说吗?」 「等一下啦!」慷慨激昂的情绪被打断,必须再给他一些时间铺陈酝酿啊! 「阎家小子,」邵侬气定神闲放下茶杯,「你如果没有充分的理由说服阎奎,那么我们犁风堂就接收下来了。」一副她说了算。 此话让阎诺着急,更让阎奎不悦! 「奶奶,我的意见难道就不重要吗?」 他又不是猪肉,谁开的价钱高谁就拿回家剁吗! 邵侬冷淡开口,「那么你的意思是你准备让以若去英国留学喽?」 此话一出,阎奎和身旁的司以若迅速对望一眼。 两人十指相扣的双手更是握得牢紧! 「别开玩笑了,我怎么可能答应让你这么做?我们才刚刚在拉斯维加斯结婚而已耶!」 谁知道一踏进台湾就被抓来这里派彩。如果说继承事业就像是中乐透,那么他也未免太鸿运高照了吧? 阎诺拍拍桌子,「那么你的意思是要放弃爷爷的岩园集团喽?你决定辜负爷爷对你的期望?」 阎奎飞快地瞥了始终抿着微笑,坐在角落喝茶的父亲一眼。 「堂哥,你会不会太早激动了?我有这样说吗?」 「那你到底打算怎么样?」 头痛…… 「你们让我想一想好吗?」 他坐了十几个小时才刚下飞机,就算不体谅他的长途飞行也请考虑一下他还在新婚蜜月中,现在不该是要他贡献脑力的时候吧。 要贡献的也应该是体力。 而且对象是他的亲亲老婆! 所以这些人现在是在凑什么热闹?他们凭什么来瓜分他宝贵的体力啊?! 「你需要多少时问考虑?」 「至少先让我睡一觉恢复体力。」 这要求不过分吧? 而邵侬的回应是按下手机的快速键,「范小子,你现在马上帮以若订飞往英国的机票,明天出发。」 「奶奶!」 「老奶奶,你怎么耍贱招?」 邵侬似笑非笑的睨了阎诺一眼,「你还很嫩,小子。招数不怕贱,只要好用就好!」教你这招,一辈子受用。 「既然你玩得这么硬,我这个后生晚辈也不用跟你客气了。」 阎奎头疼得直想揉额头。 「我拜托你们别玩了……」 「堂弟,看招!」 闭着眼睛的阎奎睁开双眼,差点没从沙发上跌下来。 只见阎诺捧着爷爷的遗照严肃瞪他。 阎奎无力的想呻吟。 「你如果想背弃爷爷的事业,你自己亲自对他说!」 搞什么呀,「堂哥,你最近是不是又看了什么夸张的肥皂剧?」 「不是,是迷上了x台的八点档。」 难怪。 「剧情挺不错的,每天都有高潮,你有空可以看看。」 我看还是免了吧! 场面一阵混乱,阎奎头痛到想不出任何对策。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几乎毫无存在感可言的阎章忽然放下杯子站起来。 「爸,去洗手间走路要小心,别滑倒。」 「不是啦。」 「茶喝完了是不是?以若,再帮老爸倒一杯——」 背着手的阎章笑着打断儿子的话。「我知道我平常不是喝茶就是上厕所,只不过我现在有个提议,不晓得你们愿不愿意听听看?」 阎奎愣住。 有没有听错,他老爸会有提议? 「你们两位都别急着给阿奎安排重要的职务,现在先给他一些工作维持两边都hold住的情况。一段时间之后再来评量,看看阿奎的能力对哪一方比较有贡献,到时再做安排也不迟啊!」 邵侬和阎诺互望一眼,点头评占其中的可行性。 倒是当事人阎奎听了差点跳起来。 「老爸,你确定我真的是你亲生的吗?」 这个提议存心累死他嘛! 这代表不管是岩园还是犁风堂,他都不得不插手耶! 「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阎章这句话顺利将所有人的视线全射向阎奎。 惹得他难得嗫嚅,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以他现在疲累不堪的状况,脑袋没烂成一团浆糊就已经算很有本事了,哪里还想得出什么灵光的建议啊? 只是也不能这么草率啊,否则先累死拍遗照的一定是他。 「好,亲家这个提案可行,就照这个办法去做!」 邵侬一声令下,拍板定案。 阎奎哀号着躺倒在沙发上,惹来司以若一阵怜爱的拍抚。 两家人争着要他揽下经营权,这可是始料未及的事啊! ***bbs.***bbs.***bbs.*** 「老婆,今天是星期几?」 床榻上的阎奎眼睛还没睁开,一双大手已经在床上又抓又蹭的四处摸找。 趴卧在他身旁的司以若甜蜜地轻点他俊俏的鼻尖,「亲爱的忙碌先生,你今天是犁风堂的副总经理。」 他的反应是瘫趴在床铺上。 噢,又得在酷斯拉老板的魔掌下讨生活! 「还能再睡半个小时,乖,我不吵你。」 感觉如羽翼般的亲吻纷纷落在自己的发旋上、背脊上,双眼闭阖的阎奎露出满足傻笑,大手一圈就将司以若紧紧箍在怀里。 「我改变主意了。」 「什么?」 「秘书,麻烦帮我请半天假。」 司以若失笑,「啊?」 「我要请产假!」 她忍不住大笑,「你闹什么呀?」 银铃般的笑声在卧室里轻扬,阎奎终于睁开一只眼瞅视她。 一望见他性感邪魅的眼神,司以若只觉得浑身一阵酥软战栗。 讨厌,都嫁给他多久了,对于阎奎的魅力她还是一点抵抗力都没有,教她怎么能不气恼! 「我要协助我老婆生产,当然要请假。」 说话的当口,他造次的大手也顺势伸进亲亲老婆的睡衣里。 她娇羞地逸出一串轻笑,努力想阻止他攻城掠地。 「你别闹,早上有重要的会议要开……」 「取消掉!」 搞清楚,他是犁风堂的副总耶!除了老太婆能坐在他头顶上打雷闪电之外,其他的杂鸭杂鱼只有竖着耳朵听他劈雷的份!ok? 「问题是,不能取消啊!」 司以若努力在阎奎的袭击夹缝中求生存,只是闪躲似乎没什么用处。 这张床就这么大,再躲下去,她就要滚进床头柜里啦! 「你忘了吗?今天的会议就是犁风堂跟岩园集团合作贸易的细节讨论会,你是犁风堂的副总又是岩园的总经理特助,两边都不能没有你啊!」 所以才叫他忙碌先生嘛! 以前是他要去找工作,现在则是工作劈哩咱啦的猛往他头上扔,司以若如何能不心疼? 「两边都不能没有我?」 「是啊。」 所以你乖,该起床喽! 「可是我不能没有你啊!」 「我知道呀,我也同样不能没有……你……」 「如果老是不让我得到纡解,我会英年早逝喔!」 「并不会。」 她这个老婆在夜晚时分可是很尽责的。 拐不了她? 啧,换一招! 「假如你老是忽视我的需要,我可能会去寻求其他女人的『协助』喔!」 「你敢?!」 真敢,就剁碎了喂狗! 阎奎大手一摊,挑明了想摆烂。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司以若瞄了瞄时钟的指针,又瞟了瞟自己的老公,俏脸着实为难。 「唉,是不是有人已经对我厌倦?结婚也不过才短短五个月,喜新厌旧的速度未免太快了吧?」 她瞠了他一眼,「我哪有啊!」 「以前拖你上床,大家都很好配合。现在跟你要一下,理由借口一大堆……我可怜嘛,招数还没用尽就已经被嫌弃,就不知道外面的女人是不是也这样?我看我真的应该找机会出去试试看——」 司以若狠瞪他一记。 讨厌,这个臭男人就知道拿这一点气她! 「动作要快一点喔。」 「抱歉,那没办法!本少爷征战沙场多年,就是以耐力持久、越战越勇而闻名,叫我快等于拆我的招牌。」 「随便你喽!看你是要偶尔拆一次招牌,还是让奶奶跟阎诺联手拆了你的骨头,你自己看着办!」 「你怎么帮别人吓唬自己的老公?」 问题是还吓不软他,这样才麻烦嘛……噢…… 老婆,你真疼我~~ 好啦,为了能将她留在身边终结自己前夫的身分,叫他卖命也愿意啦!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