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明末》 第1章 死而复生,遭遇鞑子 北风瑟瑟,数九寒冬。 凛冽的寒风,舞动着零星的雪花,横扫着遍地的枯草,若隐若现一两具僵硬的尸体。 大明北直隶永平府地界,一支七百多人艰难行军的队伍中。 陈修远蜷缩在马车上,紧了紧被吹开的衣领,拉了拉身上覆盖的羊皮袄,试图保存住仅有的温暖。 “不对……不对呀?” 怎么回事?自己应该在船上或者在医院里呀? 他的脑袋急剧的疼痛感起来,两种思维记忆在脑海里碰撞,脑浆像要是被吞噬的感觉,又像百万蚁虫在脑海里乱撞,痛痒难熬。 陈修远紧咬牙根,努力的控制着,前世的记忆在脑海里浮现。 桃花岛外海,阳光灿烂,海风拂面。 微醺的陈修远,站在船舷边上,轻摇着手里的红酒杯,欣赏着迷人的景色。 突然! 吹过来一阵邪风,将甲板上的遮阳伞吹了起来,遮阳伞横向漂移,不偏不倚撞向了的陈修远。 在甲板上众人的惊呼下,毫无防备的陈修远,掉进了大海里,掀起了一朵浪花。 被捞了上来后,他有清醒意识,甚至能听到医生的说话,有人要继续抢救,有人说没救了,他心里嘲笑道: “一群庸医!……” 睁开眼。 就到了这苦寒之地,变成了一个十七八岁,弱不禁风的青少年。 已经半天了,陈修远恐惧、迷茫不知所措,自己二十一世纪的灵魂,竟然来到了明朝。 马车缓缓前行,车旁几个年轻的步卒,不时的投来关顾的目光。 “嗒嗒嗒” 马蹄声由远而近,一侦骑斥候飞奔而来。 “报!千户大人,前方六里处有个寨子。” 陈汉秋,鳌山卫浮山所守御千户,奉命北上勤王。 陈汉秋这点做的不错,仅有的十几匹战马,都配备给打探情报的侦查斥候,除了自己和李云彩,其余一律步行。 做侦骑的也是自己的家丁、家仆,还有收养的孤儿,他们的根儿就在陈家,不用害怕他们骑着马跑了。 “寨子情况如何?” “寨子遭鞑子抢劫,已经没有活口,只有二百多老幼尸首!” 陈汉秋看了看天色,再有一个多时辰天就黑了,鞑子来了一次,一般就不会再来来了。 “进寨宿营过夜!” 几百人的队伍,加上十几辆车,歪歪扭扭来到寨门口。 放眼望去满目疮痍,血腥味和黑烟四处弥漫,男女老幼的尸体东倒西歪横在地上,个别地方还着着火,噼里啪啦的作响。 整个村子尸骨累累,一群黑老鸹在寨子上空盘飞,没有火星的地方还有个别老鸹在啄食,惨不忍睹。 东虏鞑子入关,就是一伙强盗,金银财帛、粮食牲畜什么都抢,还有成年丁口、大脚女子,也掠到关外为奴,而其他老幼病弱皆是杀掉,以消减大明的国力。 陈汉秋无奈的叹息着,外有东虏肆孽,内乱流寇为祸,大明的天下风雨飘摇……。 “二弟,这东虏真是丧尽天良!” 看着被鞑子祸害的百姓,陈忠凝重的望了望,只是叹息了一声。 陈汉秋接着说道: “让百姓们入土为安吧!” “是!” 陈忠应了句,就带人去找铁锹和锄头。 陈修远从车上下来,跺了跺被冻的麻木的双脚。他大概知道了,自己重生成了千户陈汉秋的儿子。 看着冷风中麻木的陈修远,陈汉秋严肃的眼神,变的慈祥温暖起来,柔和的说道: “华儿,跟着邵哥儿去你二叔那儿帮忙!” 陈修远没有言语,“嗯”了一声,就跟着陈邵去找陈忠,看着二人离去,陈汉秋心里愧疚。 “唉!这两个可怜的孩子!” 看着两个孩子远去的背影,陈汉秋回忆起往事。 陈邵是二弟陈忠之子,当年遇到他二人时,陈邵才两岁多,陈忠浑身是伤,背着儿子在街上插草标讨饭。 夫人是菩萨心肠,看着小陈邵心生怜悯,于是陈汉秋就收留了陈忠,几年间跟着自己鞍前马后,剿匪捕盗,数次性命交关的情义,亦仆亦弟。 自己有了儿子后,夫人认陈邵做义子,来给儿子做玩伴,如今都十七岁了,也许是自己上辈子造的孽,这孩子只长身体不长心智,如同八九岁的孩子。 习字练写都成,就是心智不开沉默寡言,自从妻子过世后,就一刻也离不陈邵他们。 爱子心切的他,勤王北上也带了傻儿子,嘴里从来没有说过孩子傻,但是内心...唉! 想到这些事,陈汉秋心里就不住的叹息。 找了间完好的民房,陈汉秋脱下盔甲,坐在堂屋的椅子上,不长时间亲卫送来一杯热茶,退了下去。 半个时辰后,陈忠清理完尸首,来到堂屋内。 “二弟,百姓们的尸体都处理好了吗?” “老爷,基本都入土安葬了!” 陈忠一直把自己的位置放在仆人上的,虽然陈汉秋称呼他二弟,又是自己儿子的义父,但是自己最初是陈府收留的乞丐。 当初如果老爷和夫人没有收留,儿子定会夭折,自己也不会多活了这么多年,老爷称自己二弟,陈忠从没有妄自尊大,一直称呼老爷。 忽然一声急促大喊: “报……!” 紧随着一侦骑慌忙进屋,走向前来半跪禀报。 “启禀千户大人,村东方向七里外,发现鞑子骑兵,大约两百人正朝寨子杀来。” “再探!” 陈汉秋心里苦啊!在这寨子还没稳稳神儿歇歇脚,这天煞的鞑子又来了。 赶紧召集大家,来到他这充当临时军帐的宅院。 一众将校到齐,陈汉秋用商量加命令的语气对李云彩说道: “李兄,你守寨子西门,我来守东门,可好?” 寨子东门残破不堪,相反西门却完好无缺,寨内百姓惨遭鞑子屠戮,估计也是在东门被鞑子攻破的。 李云彩心里想着,陈汉秋这厮还算识相,回复道: “谨遵大人钧令!” 付千户李云彩带队出发后,陈汉秋也率人赶往东门,院内又安静下来。 东屋偏房内,陈邵麻利的给陈修远套上棉甲、系上搭扣,又将罩在他脑袋上的头盔正了正。 然后双手抓住陈修远瘦弱的双肩,严肃的说道: “华儿乖,听话!哪儿也不去,在屋里等着我!” 看着陈邵英气的脸庞,陈修远使劲儿的点了点头。 陈邵整理一下自己的衣甲,背上强弓挂上箭壶,抓起桌子上的雁翎刀,出门前又嘱咐道: “记住!呆在屋里,哪儿也不准去!” ………… 付千户李云彩带着部下来到西门,骑在马上慌慌张张的,指挥家丁催促着军户兵丁关上寨门。 虽然西门的防备良好,寨墙和大门都很坚固,但是看着手底下的一帮身着破烂鸳鸯战袄,手拿残破兵器的部队,他可没有信心守住村寨,心里面开始琢磨起来。 一个计划正想如何实施的时候,寨子外的矿野里出现了两三骑的东虏,策马“哒哒哒”的溜达到了西门一箭之地外,也不靠近也不远去,在那儿晃悠。 “他娘的,来的真快!” 寨墙上李云彩心里面咒骂着。 李云彩心里焦虑不安,想跑又怕军法,而且没有足够的马匹,遇上鞑子大队骑兵九死一生。 想守又怕守不住,鞑子一个冲锋,就能穿寨而过。 “这个陈汉秋死球怎么偏偏选了这么一个寨子宿营?完了,快让人家两头堵了。” 李云彩自言自语,他的亲卫家丁也是焦躁不安,不时寨内寨外来回的张望。 这些年东虏鞑子数次进犯,大明九边的精兵强将打流寇还行,对上东虏鞑子则是屡战屡败。 九边的精兵都不行,卫所的军户兵,连流寇都打不过还打鞑子? 李云彩不由地后悔起来,自己这次从山东到永平府,想的就是有个履历,再花钱买个军功,走一走姑父的关系网,升官发财。 可到了这儿局势不受控制了,这次遇到真的鞑子了,咋办? “李宁可、李峰!” “在!在!” “你二人去东门那边盯着点,有什么情况速来报我。” 东门。 陈汉秋指挥部下从寨子里寻找门板和木料,加固被损坏的寨墙和大门,大家刚把拒马障碍挡在大门口,便听到远处传来了“哒哒哒”急促的马蹄声。 近了,连马鞭抽打马儿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东门外远远两个明军服饰的骑兵,正疾速策马向寨子疾驰而来,后面几十步距离,鞑子大队人马在追击。 这两个人身上被射中羽箭,血迹斑斑可见,两人拼了命的抽打战马,风驰电掣般朝寨子冲过来。 “弓箭手准备!” 两人离村寨越来越近,因为马匹在降速,所以追逐的敌人也是越来越近。 “搬开拒马、放箭!” 两个人到了门口的瞬间,陈汉秋下令放二人进寨。 两个明朝军士一前一后,骑马突进了寨门。 “吁...!” 战马打着响鼻,口鼻喷着热气,浑身是汗的急停下来。 陈汉秋一挥手,自有兵丁前去协助二人下马。 两人是蓟镇总兵唐通的属下,去山海关公干,遇到从喜峰口翻山而来的鞑子。 把总李夏领着一亲兵侥幸逃脱,其他兵丁尽造鞑子屠戮。 被鞑子骑兵追击的李夏,三个魂儿飞走了俩,侥幸逃进了寨子,稳住自己神儿,心惊肉跳的言道: “陈大人,鞑子兵威器利,如果不是遇到大人您,李某的一条命也要交代这儿了!” “李把总不必客气,鞑子野战的确厉害,为今之计我等只有坚守这寨子,寻找机会撤回永平府。” 陈汉秋又看了下二人的伤势,两人的棉甲优良,一看就知道是上等货,防护得力,箭矢插入不深,拔出箭矢上了金疮药,便无大碍了。 吩咐了手下几句细心照顾后,便让人领他俩找间民房休息。 与此同时,在后面紧紧追击,一百多白色盔甲的鞑子骑兵,已经来到了寨门一箭之地。十几个弓箭手纷纷张弓搭箭,躲在拒马墙后面攒射放箭。 箭矢“嗖嗖嗖”朝鞑子飞去,军户兵丁的弓箭手臂力小,弓也不是强弓,箭矢飞到敌人身边时力道已泄。 鞑子举起骑兵用的小盾牌格挡,连盾牌都没有插上,甚至于有的箭矢射在了身上,同样被鞑子兵的软甲挡住,纷纷掉在了地上。 只是少数家丁亲卫用强弓射出的箭失,给鞑子造成了些许伤害,鞑子人人有甲胄在身,没有造成致命伤。 鞑子骑兵抖缰驱马,在寨前兜了一个弧圈,又停在了寨门外,不过在弓箭的射程之外,为首的一个头目注视着寨门口明军。 “牛录大人,这不是我们昨天入宿的寨子吗,让属下带人冲进去,保证一个冲锋就冲夸明狗。” 鞑子正白旗下的一个牛录,看了看说话的乌克台,什么时候才能长点脑子,只知道冲锋砍杀,旗内有多少旗丁才够用。 “乌克台进攻村寨会造成伤亡,应该把明狗逼出来,寨子的西门没有损坏,我在这儿佯攻,逼他们在西门撤退,你带人去寨西设伏,等你们做好准备,我们就开始进攻。” 第2章 被流箭射中 不长时间,鞑子就开始试探性进攻。 坦白的讲,这些鞑子自幼苦练射骑,勇猛善战,平时耕猎为民,战时披甲从征为兵。 “嗖嗖嗖……!” 一阵箭雨疾风而至。 军户兵只穿着破烂鸳鸯战袄,盔甲几无,箭雨下十几个兵卒被命中,没有立刻毙命嚎叫连天,其余的连反击都忘了,双腿瑟瑟发抖,个别军户一股热流顺腿而下。 “放箭,放箭!” 陈汉秋的亲兵护卫之一,李正大声的叫喊着。 命令没能减少大家的恐惧,不少兵丁不时的扭头向后张望,鞑子的箭矢不停的飞来,终于有些人坚持不住,转身朝寨子里面跑去。 李正领着几个亲兵,看了陈汉秋一眼,得到确认后,抄起腰刀堵住了后退的兵丁。 “大人有令,后退者死!” 口令没能阻止兵卒后退,李正等人手起刀落,斩杀了三个人,才压住了后退的人潮。 瞬间这些平时耕种土地的军户,才知道这是在打仗,后退逃跑要行军法的。 看到了地上的三个脑袋,眼睛还都睁着,露出恐惧的神色,不禁要想为何要从老家来这永平府。 在李正等人的威胁下,大家又战战巍巍的回到了寨门口。 明军与鞑子对射,鞑子人人有甲,伤亡几乎没有,明军可惨了,大多没有甲胃护身,不时有人中箭。 这个缺医少药,医疗技术底下的年代,一个小伤的感染,也会因为缺乏医治而伤了性命。 外面杀喊震天,民房里瘦弱的陈修远,抖抖身上十几斤的盔甲,还行!活动还算自如。 来到这里已经几个小时了,陈修远好像更加清醒了点,他默默地想这是真的吗? 两世的记忆重叠,让他有些蒙圈,这亦真亦假的感觉让他无所适从,自己两个记忆都叫陈修远,只是在这里是姓陈、名修远、字兴华。 “镇静!镇静!自己要镇静!” 他心里自言自语道。 外面寨门的杀喊声,打破了陈修远的静思,心道:好歹自己也服了两年的兵役,还害怕几个鞑子不成? 陈修远寻觅着,看看空荡荡的房间,连个防身的兵器都没有。 经不住好奇心驱使,陈修远还决定出去,顺手拿起农家洗衣用的棒槌,偷偷来到寨门附近。 只见寨门几十米外,一百多身穿白色盔甲的鞑子骑兵,正对着寨门骑射攻击,军户兵丁不时有人惨叫倒地。 没见到冷兵器近身肉搏血肉横飞的场面,却见到了鞑子齐射,箭矢如蝗般飞来。 东虏鞑子弓强箭利,陈修远还没看清局势,只见一个黑点,发着刺破空气的响音,子弹般朝自己飞来。 陈修远下意识的想要躲避,这世羸弱的身体,加上沉重的盔甲,还没完全转身,箭矢即到。 “我靠……啊!” 随着一声凄厉的尖叫,在盔甲侧面搭扣缝隙处,箭矢刺进了陈修远的腰肌,瞬间疼的陈修远浑身打颤。 陈修远的叫声,吸引了前方据守寨门的人,几个和他年纪相仿的人,迅速跑了过来,嘴里叫喊着: “少爷……”。 七手八脚的把他抬到寨里面的民房里。 鞑子为了减少伤亡,只是与明军对射,没有冲锋破寨,但也造成了明军很大的伤亡,李峰看到这儿,两腿不停的打颤。 与李宁可眼神交流了一下,在后面偷偷溜走,跑到了寨子西门。 “大人,鞑子的弓箭射的又远又准,东门已经死了十几人,连陈汉秋的傻儿子都受伤了。而且鞑子骑兵人人棉甲铁甲护身,咱们肯定是挡不住冲杀。” 看到李云彩眉头皱的厉害,李峰接着说,不过声音小了起来,小的只有两人能够听到。 “大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呀,您看,门外的几个鞑子也去东门了,这是我们的机会,大人您的性命要紧,咱们不是鞑子的对手,赶快撤吧!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李云彩看着二人,心里将他们家人问候了一个遍,这两个软蛋,鞑子还没冲进寨子,就跑了回来。 李云彩还在考虑,不是他不想走?如果东门没守住,或者陈汉秋战死了,他会毫不犹豫的撤走。 “大人,您赶快拿主意吧!” 寨子东门喊叫震天,嚎叫声砍杀声穿过街道传到西门,而西门却是出奇的安静。 李云彩不说话,手下的家丁亲卫也就停止了言语,只剩下心里的打颤。 军户兵丁们就更差了,好在北风凛冽,不好分辨他们是在冷风中冻得瑟瑟发抖,还是在东门口传来的惨叫声中紧张颤栗。 “报...!” 一个传令兵跑步而至。 “千户命李大人遣一队人到东门支援!” “知道了,回去禀报陈大人马上就出发。” 传令兵起身回返,李云彩巡视了一圈手下旗官们,没人与他对视,李云彩点名道: “靳百户……”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李峰向前两步跪下截住道: “大人?……” 李云彩知道这李峰还是原来的意思,众人面前不好明说,思虑片刻的李云彩,作出了一个阴险计划——逃跑! “靳百户你迅速带领手下支援东门!” 李云彩心里面寻思着,靳东来和陈汉秋的关系不错,不能带着他跑。 等靳东来带着人赶往东门后,李云彩又命令道: “寨墙低矮难以守卫,我等现在出发到永平城求援。” 听到李云彩的命令,余下户兵旗官心里窃喜,动作迅速,不等官将催促,打开寨门后,一溜烟的跟着李云彩跑了出去,连留守寨门都没有剩下。 靳东来带人赶到东门,情况惨不忍睹,鞑子组织了几次小规模的冲锋攒射,东门口已经一百来人伤亡倒地,受了伤的户兵惨叫声,还有空气中的血腥味,让一众兵丁恐惧不已。 此时鞑子刚退去,陈汉秋留下陈忠指挥抬走伤员,搬开战死的户兵尸体,重新布置防守,又吩咐人前去西门,嘱咐李云彩注意鞑子声东击西。 然后慌忙到寨子里,看看儿子的伤势。 东屋里。 陈邵正守着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陈修远。 陈汉秋走进看了看,儿子腰间侧身还插着半截箭头,后半段箭羽已被剪断,没有其他伤痕。 “邵儿,怎么回事?随军的郎中呢?” “义父,我俩刚才嘱咐好华儿,就去寨门帮忙,谁谁知道华儿也偷偷跑了过去……呜呜呜呜” 说着说着陈邵哭了起来。 鞑子没有再进攻,安排好寨门防御,陈忠也急忙忙赶来,责备的问道。 “别哭了,华儿到底是咋回事?” “我也不知道,往日里华儿胆子最小,也很听话,遇到打杀叫喊声,就会躲起来,谁知道今日……呜呜呜呜呜” 陈忠正发火道: “你还有理了?让你保护好华儿,你就是这么保护的?华儿有个三长两短,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陈汉秋看着躺在床上的陈修远,眉头出着虚汗,半醒的状态,劝慰陈忠道: “别说孩子了,也不都是邵儿的错!” 片刻,一个在药铺呆了两年,半吊子随军医师来到了屋里,给陈修远检查了伤势。 “大人,公子腰间中箭,应该是无大碍。不过这箭头要取出来,公子身子薄弱……” 陈汉秋这个老行伍当然知道,这拔出箭头就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箭头多带有倒钩,如果硬拔的话,会遭成严重的二次损伤,通常会在箭伤上切开丁字口,然后将箭头取出。 这是个好办法,但在没有灭菌技术和抗生素的时期,陈修远依然会有极大的风险。 况且鞑子歹毒,喜欢用蘸过牛羊粪便的箭矢,也就是毒箭,中箭后容易感染夺命。 “必须尽早取出来!” 陈汉秋给郎中下了令,然后就开始准备。 大家固定住床上的陈修远,然后由郎中动手…… 陈汉秋转过不忍目睹,只听陈修远惨叫一声,昏死过去。 “大人,取出来了,已经敷上金疮药!” 陈汉秋扭过头,看着床上昏过去的陈修远,虚挥了下手后,道: “你和邵儿在这里守护华儿,不要离开。” “是是” 两人回答后退到一边。 这时,前去西门传令的人跑了回来。 “报……大人,西门没有人了,李大人不知所踪!” 李云彩带兵逃跑了,一个晴天霹雳击中了在场的众人。 “这个王八羔子!” 陈汉秋心里咒骂着。 “二弟,这里有邵儿在,你赶快去东门,我带人去西门查看!” 说完不等陈忠回话,出门带着靳东来和自己的亲兵卫队,向西门疾驰而去。 此时的西门,寨门大开,寨墙上空无一人。 靳东来带人关好大门,上了寨墙,看到陈汉秋满脸愤怒,同时也庆幸,鞑子此时此刻没有从西门进攻。 少时,绕路而行的鞑子骑兵,出现在了寨子西部,没有朝寨子而来,而是朝相反的方向奔去。 陈汉秋明白了,这是在追击李云彩,想到鞑子骑兵野战的厉害,哼!李云彩!不听号令,咎由自取。 不多时! 西门几百米外,李云彩领人拼命朝寨子跑来,鞑子骑兵尾随追杀,不时有兵丁被砍杀倒地。 旷野上出现了一边倒的屠杀,只剩十来个亲信家丁,围在李云彩身边。 刀光剑影迎来无送往,李云彩听着身边的人不时的惨叫倒下,人越来越少,他看着寨墙上的人影,大声的呼救起来: “陈大人救命!” 回答他的是鞑子骑兵的弯刀,寨门还是安静的关着。 一个亲兵忽然下跪投降,又有两个下跪,鞑子没有及时住手,第一个下跪的同时,被鞑子兵砍下了脑袋,喷涌着鲜血滚落地上。 剩下丢了魂儿的家丁纷纷跪地,鞑子才陆续收手,看着自己的亲信都跪在了地上,李云彩犹豫了一下,下了马也慢慢的跪了下去,迎接他的是一阵阵狂妄笑声和蔑视的眼神。 十来个人被鞑子绑了双手,绳子另一头绑在了马鞍的得胜勾上。 鞑子驱马小跑后面拽着李云彩和他的家丁们,不大会儿咧咧歪歪跑到寨门外。 陈汉秋站在寨墙上望着李云彩等人,心里面悲愤交加。 好好的寨子不守卫,却要逃跑,野外你能跑的过鞑子骑兵?害得这么多儿郎送了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这时门外传来了生硬汉语喊话: “寨子里头的人听着,给你们一柱香的时间,开门投降,你们和这几个被俘的还能活命,否则破寨后鸡犬不留!” 陈汉秋听着鞑子生硬的喊话,瞅了一眼李云彩,头盔不知道掉哪儿了,蓬乱着头发遮挡了半张脸,跪在寨门口瑟瑟发抖。 陈汉秋本想说些什么,想了想没有张嘴。 空气如同凝固了一样,安静的度过了一段令人窒息的时间。一个鞑子骑兵在寨子外高声的叫喊道: “时间已到...!” 鞑子注视着站在寨墙上的明军。 “这就是你们拒不投降的下场!” 于此同时,在李云彩等人身后的鞑子兵手起刀落,十几个人头颅,喷涌着鲜血滚落在地上,李云彩和他的亲兵护卫们,身首异处命赴黄泉了。 对于他们的行径一了百了,也许是一种解脱,但对寨墙上的明军却是一种心理上的震撼,因为他们知道也许下一次,被砍的就是他们。 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走,大家心里不由地都抽搐了一下。 几只乌鸦在寨子上空盘旋,偶尔几声凄厉的嘶叫,寨子……安静还是安静! 天色渐晚。 寨墙上明军没有出声,鞑子也没了言语。 鞑子砍了李云彩等人的脑袋后,没有攻击寨子,而是远远退去宿营。 第3章 逃命永平府 入夜。 寨内生起了篝火,寨外远处也闪闪发光,陈汉秋站在寨墙上向远处张望着。 凝视一阵便下了寨墙,嘱咐好两门的守卫和寨内的巡逻事仪,就疲惫不堪的又回到了入宿的宅院。 走到东屋脱下沉重的盔甲,儿子躺在床上,床边陈邵寸步不离的守护者,见到陈汉秋进来,忙起身说道: “义父!” 陈汉秋没有言语,挥挥手示意陈邵下去。 陈邵又看了一下躺在床上的少爷,转身出去到偏房去了。 看着躺在床上的儿子,陈汉秋严肃冷峻的目光变的慈祥温暖起来。 听着儿子匀称而无力的呼吸,这一刻陈汉秋无比的内疚自责起来。 儿子虽然憨厚少语但和他母亲一样心地善良,军旅征战难免死伤,自己可以坦然接受,但儿子幼小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对的起死去的夫人。 他越想越后悔,悔当初没有能够下决心,让儿子留在山东老家,虽父子远离然性命无忧,陈汉秋纠结在无尽的悔意之中。 “大哥” 陈忠的声音将陈汉秋拉回了现实,陈汉秋在思虑中,一时没有发现陈忠进来,扭头看了陈忠一下。 “二弟,鞑子没什么动静吧?” “没有,李正带人趁夜色摸到鞑子宿营处,鞑子也睡觉了,不过夜哨警戒不少。” 也只有李正有这个胆量了,陈汉秋思量着鞑子的意图,陈忠接着说: “大哥你去休息一下吧,华儿和寨子里有我哩,我看华儿吸气匀称,应该是无大碍,休息一段时日就好了,你莫要担心了!” 陈汉秋看了看儿子,转身对陈忠道: “好吧!你也去休息吧,外面有李正和老靳呢,明天...明天估计又是一场血战。” 翌日,天灰蒙蒙的亮了。 寨子里守卫的卫所兵丁蜷缩在女墙根,冻得浑身发抖,紧紧揣抱着长枪,抽吸着发红的鼻子站了起来,靠着女墙向外面了望着。 寨子外面一如既往安静无声,偶尔有一两声野鸟的窥叫打破宁静,然后又恢复如常。 吃过饭一众人围在陈汉秋身边,讨论着鞑子人马的行踪和意图,出人意料的都没有了出寨的声音,昨天李云彩的下场,给大家了巨大的心灵撞击。 本来李夏二人要先行一步的,二人都有军马,目标小且速度快,但是无奈李夏箭伤未愈合,只好和大家一样,守在寨子里。 大家七嘴八舌向陈汉秋发表着自己的意见,现在突围的过几日再走的,坚守待援的,突围去迁安城的,坚决去永平府的,各有各的道理和优势。 坚守待援是不现实的,大家在朝廷眼里,没有那么重要。 据陈汉秋这几年对官军的了解,对阵东虏鞑子败多胜少,守城都没有把握,城外野战一触即溃,更别提出城支援友军了。 李夏的发言更证实了他的推测。 “永平府只有从内地调来的营兵,没有九边的精锐,让他们出城浪战,只能徒伤了他们的性命,各处主官是万不可能派兵的。” “老靳你带人把东门设的拒马障碍重新加固。李正,你带两人侦测鞑子去向。” “是” “遵命” “我等在寨子再守一天,等李兄弟侦得了鞑子情况再做计议。” “遵命” 众人挺直身体异口同声回答,陆续散去。 时间过的特别慢,在焦急中缓缓的溜走,直到黄昏侦骑斥候才回来,没有找到鞑子的踪迹。 陈修远开始发烧,这荒村野外的少医缺药。高烧不退,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虽然鞑子不知所向,陈汉秋决定冒险,明日一早转进永平城。 清晨,吹着冬日干裂的北风,几百号人,夹杂着十几辆骡马车出了寨子,紧急的朝永平府行去。 队伍速度很快,没有人催促,兵丁们自发扬起鞭子,驱使骡马加快步伐,相互鼓劲。 队伍中间的一辆平板架车上,躺着一个青年,身上盖着被子。 道路颠簸不平,车夫尽力的掌握着车身和骡子,走平缓的路面。 驾辕另一处坐着一小青年,照看着躺在车上的人,不时的拉拽着被颠簸抖开的被子。 行进点距永平府三十里的地方,午时已过人累马乏队伍的速度降了下来,纷纷拿出来早上分发的干粮,边走边啃食起来。突然远处飞奔疾驶来一侦骑: “敌袭!敌袭!” 本来就不整齐的队伍变得更混乱起来,亲兵们纷纷拔刀呵斥,维持着散乱的队伍。 没能用辎重大车组成防御工事,远处已经阵阵尘土飞扬,传来了急促的“哒哒哒哒哒哒”马蹄声。 鞑子骑兵转瞬即到,无奈陈汉秋只能组织阻击,为突围争取时间。 几个年轻人,冒着鞑子骑兵的箭雨,催促着马夫赶车脱离大队,朝永平城的方向疾驶。 战场上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声音越来越低,一行人离战场越来越远。 因为鞑子骑兵的肆孽,官道上几无人烟,只有北方在吹打着干裂的树枝和野草。 小半个时辰后,永平府城的轮廓,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陈邵叫停了战马,对着大家说道: “文抚和柱子照顾少爷进城,我们回去接应老爷。” 陈文抚点点头说到: “千万小心!” 看着几个人调转马身,朝来时的路上疾驶而去,陈文抚二人驱赶马车,来到了城门外。 ………… 陈修远高烧昏睡了一个多月,永平府的大夫都找了遍,各种药方都有尝试,就是不见效果。 一早,陈文抚就又去请大夫了。 床上的陈修远,今天开始有了些意识,耳边隐约听到两个人在唉声叹气说话, “少爷这么长时间不醒咋办啊?” 另一个道: “忠叔正在为少爷袭职百户的事跑门路,花了那么多银子,唉!不花这银子,我们跟着忠叔回老家多好。” “你咋这么没良心,老爷对我们那么好,没有老爷你早就饿死了,少爷虽然没有醒,但是少爷没死,你怎么说那么缺德的话,难道你想扔下少爷回老家?” “你胡咧咧个啥!我啥时候说扔下少爷了,我扔下少爷?你看!” 边说他边扯开衣服,胸膛上露出两处刚愈合的刀口,左臂上还有一个箭伤。 “跟着邵哥、老爷和东虏拼命时我退缩过吗?邵哥和老爷都没了……” 说着说着他眼圈红了。 “听老爷在世时说过,那些个当大官的贪人钱财,心黑的狠,我怕他们收了钱不办事,还不如带着少爷回老家去,买上等的药材医治少爷。” “朝宗哥你别难过了,我以为你要学李正他们呢,丢下少爷攀高枝去。” “别提那些个白眼狼,老爷对他们恩重如山,视若家人,老爷刚去逝尸骨未寒,便做出背弃陈家的事来!” 两个人来言去语断断续续飘进陈修远的耳朵,这些天一直靠参汤补药将养身子,使他感觉口干舌燥,努力的张张嘴想说“渴死我了,让我喝点水,”但最终只说出了个“水”字。 两人好像没听见,还在说着话,陈修远使出吃奶的劲又说了一个字“水”这一个水字打断了两个人的谈话,同时扭过头来看床上的陈修远,只见他们少爷已经睁开了眼睛,头努力的向外偏了偏看着他俩说到: “水!” “水?哦好好好,小柱子给少爷倒水,我去告诉忠叔去” 说陈朝宗跑了出去,去找陈忠了,陈保柱慌忙去倒水。 陈保柱端着水进来,扶陈修远半躺在床头,才将水杯送到他嘴边,喝了一口水,嗓子被水滋润了一下,口干舌燥的感觉没有了那么严重,整个浑浊的脑子有了些清醒。 又多喝了几口水,喝的有些急,被水呛到了一下,陈保住忙帮他捶背,边捶边说: “少爷,慢点喝,慢点!” 缓缓劲,陈修远开始观察他所在地方,一间古色古香房子里,很整洁干净。 陈修远高烧退了已经醒来,陈忠非常高兴,看着虚弱的陈修远,陈忠又想起大哥和儿子来。 大哥掩护邵儿战死,后来邵儿也战死,华儿还一直高烧不退,把永平府里的大夫都让他找了个遍,各种的开方取药,依参汤续喂。 华儿卧床,秦指挥使从中作梗,战事迟迟不予上报,依华儿无指挥管理军户的能力为由,拒绝让华儿袭任千户。 大哥所在的鳌山卫下千户所,虽然这些年卫所军户逃匿,管理糜烂,吏治腐败,但经过这些年的努力耕耘,也有了七百多军户家庭,几千亩地有半数良田,大哥也有私田几百亩上好水浇田。最关键的是千户所有一项收入让人眼红——煮盐。 陈家在千户所海岸边海水含盐度高,于是收拢流民熬盐贩卖收利获丰,虽然上下打点花费利润小半,仍然让他人因利觊觎,卫所上层地方政府盐使官吏,有些势力的人物都有些眼红嫉妒,前来敲竹杠打秋风。 陈汉秋战死沙场,陈修远长时间昏迷不能视事,引起诸卫的无限遐想,托关系走门路的打听事的把鳌山卫指挥使的营门都踩烂了。 其中最有势力的有两方,登莱巡抚的远房亲戚秦凤亭,现任灵山卫付千户。还有山东世家大族孙家孙之季,也就是后来大明鼎鼎的大汉奸孙之獬的堂弟。 还有就是鳌山卫各所的千户付千户,有要平调有要升迁。各方势力竞逐之下,事就拖了下来。 “大夫您快点” “不要慌,欲速则不达” 院子里传来了两个人对话,紧接着一个年逾六十的先生,被陈文抚扯了进来。 走到陈修远的床边,便给他号上了脉,片刻又有一个童子挎着一个药箱进了来。 老先生姓张名耀湖,人送字济世先生,是永平府有名的大夫,前段时间到迁安城行医,今日刚回永平府,就让陈文抚给请来了。 “大人,公子脉象平和,应该无碍了。” 听张耀湖这么,大家都很高兴,少爷终于算是好了。 “公子初愈,身子孱弱,我开些滋补的方子养身!” 张耀湖到桌边提起毛笔,龙飞凤舞的开了方子,吹了吹湿墨后,交给了陈忠。 “柱子,去药房抓药!” 陈忠吩咐完小柱子,双手做揖对张耀湖道: “多谢济世先生,文抚给先生付诊金。” 送走大夫,陈忠和陈文抚返回屋子里,朝宗他们正围在床边。 “文抚照顾华儿,等小柱子回来煎药,朝宗随我去指挥使营房。” 陈忠说完便领着人出去了,陈修远闭着眼,迷迷糊糊半睡半醒,脑海里开始回忆。 陈修远出生千户之家,父亲陈汉秋世袭罔替的千户,为人仗义,对下属军户还算可以,没那么苛责,在千户所威望颇高。 陈修远从小沉默寡言少语,有自闭症的症状,不喜与人言语,心地善良。 明朝军人低贱,军户官员更是比文官底下,朝廷历来以文驭武,防备武人做大。武将被称为武夫,难听点的称呼叫丘八,军户世袭罔替,到了千户的级别的子女才可考文试,入秋闱。 但是一般的武人后代习文还是受到歧视,县衙府院的宗师不屑于收为弟子。父亲陈汉秋费了老大劲寻了个被割了功名的破落户举人,给陈修远开蒙习字。 后世的陈修远从小在姥姥家长大,小时候调皮捣蛋没少挨堂舅的臭揍,逢年过节时才能见到自己的父母。 父亲是个海军军官,母亲是军医,自己十三岁时,父亲所在舰艇执行任务时出了事故,父亲牺牲了。 姥姥姥爷带着他去部队给父亲送行,母亲在见到姥姥时哭成泪人儿,陈修远虽和父母生活时间短,但此时此刻想起父亲的点点滴滴,还是眼圈红红的难受。 大三的时候,患抑郁症的母亲车祸去世,后来老爷姥姥也魂归天国。受到了失去亲人的打击他,学业逐渐荒废。 毕业后找了父亲生前的部队,去当陆战队士兵,服了两年兵役。 转业后自主创业,公司刚有起色,发了一笔小财,繁忙劳碌的陈修远,给自己放了一个假,豪华游轮第二天,失足坠海来到了这里。 第4章 伤愈后的无助 陈文抚和小柱子守在陈修远的床边,两人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不时的窃窃私语打断了陈修远似梦似真回忆。 他这一个月来只进了些流食续养,中午折腾了会,胃口被打开了,肚子开始抗议...饿了! 饿醒了!努力睁开沉重了的眼皮。双手摁住床上,想要半坐在床上,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陈文抚和小柱子瞧见他醒了想坐起来,慌忙的过来帮助他。 陈修远让他们扶起坐在了床上,小柱子边托住陈修远边兴奋的问道: “少爷,还难受吗?” 他腰上的箭伤在坐起来时拉扯的有些疼,不过还好能忍受,陈修远用力扭头看了看小柱子,张张嘴说道: “还好!” 陈修远自己都差点没听见自己的声音,太小太细了,这世时的他个头长大了,身体瘦弱纤细,声音略微带童音。他努力的又说道: “柱子,给我弄些吃的,太饿了,” “好!少爷你稍等,我去做粥,” 说完,小柱子高兴的往外走,走了两步又对陈文抚说: “文抚哥看看忠叔回来没有,刚才好像听到朝宗哥说话声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房门。陈修远观察了一下房间。 房子是土木结构,右手边有一个小门连着一个房间。左手边应该是西,有个方形桌子四周有四把椅子,桌上面有一套茶具,一看便是明清的样式,简约实用。 屋子的大门在南面,木制两扇对门虚掩着,隐约能看到外面的门帘子。 一阵脚步声传来。门帘子被掀开,陈忠带着陈朝宗等人进屋里,陈忠满脸疲惫但也止不住欣喜,紧走几步来到床边。 “华儿,伤口还疼吗?” “好多了二叔!” 陈修远声音很低,他说完后一屋人更加喜悦,窃窃私语起来。 片刻小柱子用托盘端了两碗进来,一碗汤药一碗粥。 少爷饿了,大夫嘱咐要吃药,索性两碗都端了进来。 “少爷,先喝粥还是先吃药?” 陈修远还没说话,一股中药味袭来。这要是先吃药还有胃口喝粥吗?他正要说先喝粥,只听二叔陈忠说: “华儿,先吃药吧!” 陈修远腹诽,早晚能差这一会儿,心里这样想但还是点点头没有言语,接过碗仰头喝下汤药,古人云良药苦口利于病,利病不利病不知道,苦口是真苦口,真苦啊! 陈忠在房间里呆了一会,嘱咐了几句便回到了前院客厅里,文抚跟着其他人在后院。到了客厅陈忠的脸色又苦闷难看起来,陈文抚看到陈忠脸色不好,便宽慰起来。 “忠叔,少爷看来已经没事了,修养一段时间应该就好了”” “唉!是啊” 陈忠叹气的回道,又想起大哥儿子,悲伤又涌上心头。特别是大哥去世,按朝廷规制华儿该世袭千户之职,现在奸人做梗,华儿的诰身认命一直不发放。 从卫指挥使黄大人到指挥佥事、卫镇抚,还有督师的兵部随员,他几乎跑断了腿。 大哥走后,他一个千户所镇抚百户人微言轻,银子送了不少,就是袭职的认命文书下不来。 这世道,当你弱小时,周围都是敌人,都想踩你一脚,当你强大时,周围都是朋友,你一声令下,争抢着给你卖命。 陈文抚也知道陈忠是因为少爷的官身之事在上愁,那些个官老爷只收钱不办事,还有几个人恨不得少爷一睡不醒,他们自己人去做这户所的千户,霸占陈家的财产。 出兵打仗没有带多少银子,少爷看病要钱,买滋补品要钱,在军营不方便租房子要钱,忠叔为少爷袭职上下打点又是钱。可恨这些个大官们吃人不吐骨头,拿钱不办事。 陈文抚和尚武、尚臣、尚承、尚德、朝宗还有小柱子是陈家收养的孤儿,从小好学聪明,心思缜密,陈汉秋为陈修远和陈邵请私塾开堂授课,他们几个时常被陈汉秋安排去旁听,识的了一些字。 “忠叔,他们再不办事,我和文抚他们闯进军营大帐,找他们说理去,少爷都好了,他们有什么理由拖延,朝廷没有王法了吗?老爷和邵哥为朝廷战死沙场,朝廷这样对待我们陈家。” “胡闹,这样不是给了他们借口,不说华儿袭职的事办不了,就是你们几个也要被军法从事,万万不可!” 陈忠大惊,这几个孩子从小被陈家收养。山东土匪响马遍地,百姓苦不堪言,又加上孔有德做乱叛变投虏。那几年山东地界烽烟四起,百姓流离失所,大哥的夫人菩萨心肠,看失去亲人的孩子可怜,每次出门回来都会带孤儿回来。 如果不是夫人鲜有外出估计领养的更多,这些个孩子来陈家时太小,甚至于不知道自己姓氏,便都姓陈,他们从小在陈家长大已经把陈家当成自己家了。想到这些他接着说到: “你们几个千万不要闹事,照顾好华儿才是你们当务之急。我再去筹些银钱,再跑跑门路,定会把华儿的事办下来。” 陈文抚不再言语,陈忠接着说到: “我一定要把华儿的事办好,你们几个要照顾好华儿,有时间去义庄给老爷上上香,老爷和邵儿的事,华儿要是问,就慢慢的告诉他,行了文抚你去后面看看吧。” 陈忠说完,大哥和陈邵的事不免引起他的忧伤。陈文抚出去后,陈忠便思虑起来,虽然户所的千户和锦衣卫千户比起来有云泥之别。 但是这个官身比起一般百姓来说可是一个护身符,他可见多了破家的知县和灭门的知府,陈家几世单传,宗族的力量薄弱,没有士绅的力量,再没有这官身,陈家的家业就是一挨宰的羔羊,砧板的肥肉。 衙门口可是有理无钱莫进来,可现在在永平府,银子已花了七七八八,银子送了几百两,就是各种推脱不给办,想到这儿他下了狠心借银子再送。 永平府城内有个鲁商王守业,原本去口外贩货,运去茶叶,盐巴等,回时收购皮货。 在明朝能做到跨省生意的人身后都士绅官府做后盾,厉害的有藩王的关系,要不本身就是士绅一族,大商人和统治阶层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个商贾兖州府人去千户所收购过私盐,和陈忠有一面之缘,陈忠打算明天去拜访他。 陈忠是镇抚百户,在永平府是客军,可不敢在外面过夜让人抓到把柄,于是他又吩咐文抚他几句就回军营了。 陈文抚他们是陈家的家丁,明末的家丁有的在军籍有的不在,明朝军士地位底下,陈汉秋便没有让他们入军营为兵,打仗时又带着他们,这也算是家丁的特色吧。 陈修远坐躺在床上,喝完了粥饭。小柱子收拾碗筷出去后,他就开始琢磨起来了,现在是明朝!还是在混乱不堪的明末。 崇祯十七年李自成攻克北京,崇祯煤山自缢而亡,但坐天下的不是李自成,而是大汉奸吴三桂打开山海关,便宜了鞑子野猪皮。 东虏抓住了汉族内乱的机会,十四万辫子兵入关,野猪皮竟然成功入主中原,剃发易服建立满清。 后来就是文字狱毁灭中华之心,华夏文明随之断代,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恢复战国时期刺客之勇伐,春秋时代的百家之灿烂。 怎么办?招兵买马打鞑子。他心里自己说了声“笑话”,自己一个十七八岁的孩子,能办到改变历史,他自己都不相信,谁会追随一个十七八岁的人,豁出性命去打鞑子,自己的千户老爹都做不到。 想到这儿他忽然发现,自从他醒来,他的父亲和邵哥都没来看过他,他们去那儿了? “吱扭” 门被打开了,小柱子进来了,径直走到床边。陈修远双眼目无表情的直视着小柱子,足足有一分钟,看的小柱子心里发毛。 “小柱子,我爹和邵哥去那儿了?怎么没见他们?” “老...老老爷……” 柱子哼唧半天,没说出话来。 “少爷,我去找找他们。” 说完小柱子便跑了出去,一股不祥的预感充斥到陈修远的脑子里,父亲和邵哥怎么了,自己病刚好他们该第一时间来看自己的呀?他开始乱琢磨了起来,刚想到也许战场上受伤,行动不便,难道...。 两世时的记忆让他有了两世意识,他自己都感觉自己有点人格分裂,记忆里两世的父亲长的很像,现在想想都能感觉到亲人温暖的感觉。正想着这些事,屋外传来几个人走步的声音,父亲和邵哥来了? 门是开着的,小柱子出去时慌张没有关门,陈文抚和文成,尚武尚臣尚承,尚德,朝宗,小柱子几个人鱼贯而入。 几个人走到床边便齐刷刷跪了下去,也不说话,陈修远心里明白了,父亲和邵哥肯定是出事了。 陈修远的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陈文抚抬头看了看陈修远,想说些什么话,张张嘴没说出来,又低下了头。 良久。 看着跪在地上的几个人,和自己年龄都差不多,上下一两岁,都跟自己一起长大的。 陈修远止住了眼泪,哽咽的说到: “文抚你们都起来吧,我父亲和邵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给我说说。”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起来。陈文抚年龄最长,同龄的也是他月份大,隐隐是几个人的小主心骨,见没人言语便流着泪说: “少爷,你伤刚好,别太伤心。” 见几个人没有起来,陈文抚跪着说让他别太伤心,他心里已明白了七七八八。 “文抚你们都起来回话,别跪着。” 几个人又互相看看,站了起来,其他人还是沉默不语,陈文抚便把陈修远高烧不醒时,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说到老爷的抚恤和陈兴华袭职的事,还有其他亲卫家丁攀高枝与陈家若即若离,显得特愤慨与不满。 “你们先出去吧!让我自己待会儿。” “少爷?” 几个人同时说到,都没动身。 “我没事,你们都出去吧。” 见陈修远坚持让他们出去,几个人退了出去。 “吱” 门关住了,房间里只剩陈修远一人,空旷落寂。 陈修远一个人半躺床上,两眼呆滞,思绪万千。该何去何从今后怎么办?又想了很多,毫无头绪。 虽然他有四百多年的记忆,三十来岁的成熟的逻辑思维,但又一经历失去亲人的打击,让他一时感觉无所适从。 他有个二叔,还有几个忠心的小伙伴,又能做什么呢?明末的大地风云滚滚,历史的脚步沉重而悲壮。 农民军像一个脱缰的野马在中原大地上横冲直撞,他们不事生产烧杀抢掠,从干旱陕西抢到河南,使得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北方又处于小冰川时代,农作物欠收,老百姓以树皮草根充饥,更甚着易子而食。 辽东建奴鞑子与维京海盗无疑,脱离明朝统治后,野蛮凶残屠杀辽东汉人,辽东汉人要不成为满人的包衣奴才,要不被屠杀,要不逃避到内地,逃荒路上九死一生。 东虏组建八旗,后又收降叛军叛将组建汉军八旗,扣关攻地抢掠京畿直隶。 流寇和满清鞑子,这两路势力好像约好的一样,你方唱吧我登场,直到把大明王朝拖垮打烂。农民军鼠目寸光,激怒吴三桂开关,自此辫子兵入主中原。 这都是大势,细则他也弄不清。明朝王室达官贵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形容这时期最是贴切,他一时无法止住自己的思绪,越想心越凉,汉人内斗内行,外斗外行。 自己打烂了国家,给了少数东虏鞑子机会,后世满清愚昧无知,懦弱无能,打压剥削汉族人千方百计。 逃人法,圈地,易发易服,大兴文字狱,阻碍科技发展。对待列强软弱无力,竟然说出“宁与友邦,不与家奴”的话来。 陈修远痛苦的思虑着,直到后半夜时分,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第5章 高息借银 清晨,院内梧桐干巴的树枝上,几只鸟儿吱吱唧唧的叫着。 陈忠点卯后,便请了假,回到陈修远租住的院子。陈文抚几个也早早地起来,打拳锻炼身体,清理院内卫生,见陈忠到来,便凑了过来。 “华儿还没睡醒,我就不看他了,你们几个在家看好华儿,文抚你跟我出去。” 陈忠吩咐好他们几个,便带着陈文抚,去拜访在永平府的兖州商人王守业。 陈修远昨夜睡的晚,到了巳时才醒来。他慢慢的坐起来,两个多月没动,腿上的箭伤没好利索,浑身上下也没有劲。 坐在床上四处看看,想找到自己的衣服,本不想惊动别人,无奈没有看到外衣在哪里,于是就呼喊小柱子。 “柱子!” 小柱子早上起来后,就一直守在门口,听到陈修远在唤他,就赶忙进了屋,看到少爷已经醒了,半坐在床上。 “少爷您醒了,身体好些了吗?饿不饿?” “好多了,柱子我的衣服在哪里,给我拿来。” 小柱子见陈修远要穿衣服起床,医师先生说过,要少爷多休息,虽然他也认为那个先生医术不精,但要少爷多休息这一条他认为非常正确。 陈保住认真的说道: “少爷,大夫说了,您的多休息,别起床了,饿了吧!我去给你做饭去。” 说完小柱子转身想走。 “柱子!” 陈修远声音提高了些,小柱子被陈修远的叫声停止了脚步,扭过脸看了一下,似乎有些怒意的陈修远。 陈修远缓一缓对小柱子说道: “柱子,把我的衣服拿来,我已经不碍事了,起来动动好,生命在于运动,哦对了,再拿套内衣来。” 小柱子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去拿了衣服。陈修远想自己穿衣服,柱子执意不肯,在小柱子的帮助下陈修远穿好了衣服,洗漱一下,梳理好发髻,小柱子扶着他一拐一拐出了房间。 已到了三月份,但明末时代的小冰川时期依然寒冷,一阵寒意扑面而来,陈兴华止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他一只手紧了紧衣领。东方的一轮红日在灰蒙蒙的天空里无力的散发着光辉,稍微能感到一丝丝的,自我安慰似得暖意。 陈修远在后宅的小院缓慢的散步,和小柱子说些话,问了自己昏迷不醒时一些事情和细节。 知道了父亲救助邵哥受重伤不治而亡,邵哥也身中数箭去世,付千户李云彩逃跑中鞑子伏击。 他依稀知道这李云彩平时跋扈的很,李家姻亲出了个进士,任即墨知县,是李云彩的姑父。李云彩的姐姐又添房为兖州府推官的小妾。 李家虽然是军户世家,但有了这两层关系,身份陡然高贵起来,这次北上应该也是走走过场,捞一个升官的资历,现在死在这儿,李家肯定不能善罢甘休。 在后宅小院走了会儿,陈修远忽然问道: “柱子,父亲的灵位在哪里?” “在前厅!” “哦!走去前厅。” 小柱子扶着陈修远向前厅走去,陈朝宗正好迎面而来,得知他们的意图便跟了他们回走。来到前厅门前,院子里尚武、尚臣正在打扫院子,尚承、尚德在大门的小门房充当临时门卫。 陈朝宗去喊他们,说明原委,几个人都快步走过来,走到陈修远身旁,大伙都没有言语,自觉的都弹弹衣服上的灰尘,正正衣领,扶扶头上的方巾。 进了门入了大厅,厅内摆设简朴大方,没有雕梁画柱,简约别致。 对门方桌,两旁一边一椅,桌后靠墙的条几上摆放了陈汉秋和陈邵的灵位。 几人在陈朝宗的指导下,祭奠陈汉秋和陈邵,拜祭的仪式陈修远不太懂,依稀记得是神三鬼四,也就是神要三拜,祖宗先人要四拜,和现在差不多。 拜祭完,几个人围着陈修远嘘寒问暖,关心身体起来,陈修远一一回答。 听着陈修远的说话,几人心里高兴不已,心想这下好了,少爷的病好了,等身体好些便可以回老家了。 几个人叽叽咋咋的兴奋的讨论着,陈忠从院子外面进来,看到他们刚祭拜完,自己就上了香,祭拜大哥怀思了一下儿子。 完事看到陈修远还在厅内站着,看了一眼然后对众人说: “都去忙自己的事吧,华儿过来我有事跟你说。” 众人散去,陈修远被小柱子扶着跟着陈忠向大厅东厢走去,东厢摆放着待客的桌椅。 陈忠和陈修远坐好,小柱子便出去烧水沏茶了。 “华儿,你父亲和邵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二叔,我知道了,今后定要寻东虏为父亲和邵哥报仇!” 陈忠没有发现陈修远眼睛里的悲伤,只看到了坚毅的仇恨的目光,他感觉华儿病好了后,整个人有很大的变化,眼睛告诉他很多,没有了以前的呆滞,取代的是深邃而坚毅,感觉陈修远一夜之间突然长大了。 “华儿,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当紧是你父亲的抚恤和你官命诰身。” 接着陈忠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讲,今天一大早陈忠去拜访王守业,王守业的官场关系错综复杂,非常了解这里面的道道。 他不认陈忠的借据,也不要陈家熬盐产业的抵押,那些都是镜花水月,万一陈家没能守住千户之职,盐业定是不能保全。 所以他要陈家少主人,亲笔书写以田地抵押借款,限时还款,如未能还款,他便收回田地。 如果陈修远不能袭职,又借了银钱,到时候陈家可要一日落败。 听了陈忠的叙说,陈修远心中无限感慨,国家都混乱不堪成这样了,一帮贪官污吏还争权夺利,想要吃了他陈家。 王守业更是趁火打劫想放高利贷,无商不奸啊!转念一想,无利不起早,商人趋利,只要不通虏贩卖情报军资,也无可厚非,但图人钱财,夺人家产的贪官污吏,才真正的该杀。 自己无权无势,不世袭父亲的职位,便是一升斗小民,在这明末的乱世,存活也许无忧,但要有所作为当真不易,想了想便对陈忠道: “二叔,我去见这个王守业,应了他的条件。” “好,华儿,借来银子,我再多跑跑衙门,就是把腿磕断了,也要事情办好,” 陈忠想起了大哥陈汉秋临走时的嘱托,他心里默默地坚定起来,华儿醒来后的变化,让他很是欣慰。 两人又说了些话,陈忠没有深谈陈汉秋和邵儿的事,怕陈修远心里难受,约好明早去王守业那里,便回军营了。 翌日清晨,陈忠早早从军营回来,领着陈修远带着陈文抚和小柱子便去王守业落脚的客栈。 虽然节气已是早春,但天气依然寒冷,天空黯淡,太阳散发着无力的光辉。 永平府上破败的街道,路上稀少的人流,让陈修远感受到明末时代的北方荒凉,大街上垃圾遍地,偶尔有骑马的官军穿街而过,尘土飞扬。 时间不长,小柱子和陈文抚搀扶着身体虚弱的陈修远,一步两晃的跟着陈忠来到了客栈。本来陈忠要给陈修远雇佣一定小轿,陈修远坚决不要。 客栈名曰永安客栈,永平府最大的客栈,经营住宿,餐饮。几人与店小二说明来意,便在前厅等待店小二去后院通传,不一会儿,一个和小柱子年纪相仿的少年跟着店小二一起过来了。 “陈老爷,陈少爷,我家老爷有请” 几个人在小斯的带领下来到王守业的的客房,王守业四十多岁,身体微胖,眼睛闪着商人精明的目光,一阵客套寒暄后便直入主题。 陈修远没有讨价还价,拿来宣纸提笔蘸墨写下了抵押借据。一千两现银不是小数目,有六十多斤,不方便提拿。陈忠吩咐小柱子和陈文抚去租马车来。 王守业心道,这陈家少主到是豪气果断,后悔没有多加些利息,转念想想,比一般的印子钱利息也是要高的多了。 这次出外走货经商,因为特别重要所以亲自出门,原本要去宣府镇的,他在兖州总兵有门路,寻了官军凭证与路引准备从宣府贩些马匹回山东,贩马可是高风险高收益,蒙古马匹几两银子到了山东几十两,十倍的利润,不容他不重视,所以亲自前往。 早些年的时候,王守业在宣府走通一条商路,由山东收购棉花,和少量盐茶以及布匹贩运到宣府,然后运回皮货与银子。 他没有能力进入蒙古内贩卖与收购,只好与山西范家交易。 铁器与茶利润更大,但山东产茶少,铁器贩卖与资敌无疑,他守住了自己的心里防线,严禁自己商号贩卖铁器。 这次去往宣府镇,因宣府镇东路闹兵变催饷银,道路交通被乱兵阻断,幸好他提前得到消息,如果冒失前往有可能财货两失。 不得已只好来到永平府碰运气,这辽东兵将的德行他早有耳闻,从军营里弄出粮食物资贩卖得利,甚至于兵器马匹也敢贩私。 由于第一次来永平府,路数不熟悉,这几天手下人正在拖关系找门路。运来的货物倒是贩卖了七七八八,买马匹的事耽搁了下来。 这儿不比宣府镇购买马匹容易,都是在暗中交易,量也不大,手下人在探路,他便有了闲暇,于是没有抬臂端茶着急送客,和陈修远聊起天来。 “王员外走南闯北见识多广,不知道和外邦人打过交道吗?” 陈修远试探性问道 “在天津卫倒是见过几个,红发白面奇装异服。” 聊天中陈修远了解到,这时候的海贸相当发达。福建广东海贸繁荣,镜澳也就是澳门已经被葡萄牙人租借建立贸易点,也有大的海商跑去菲律宾和西班牙人贸易。 中国主要出口茶叶、丝绸、瓷器赚了来大量白银,进口商品很少。倒是买来了西方的火炮,也就是红夷大炮,早些年聘请葡萄牙人在山东铸炮,后来让孔有德叛变连炮带技术都给了东虏鞑子。 西方人还带来了稀罕物件座钟和玻璃极其稀少,王守业只是听商业伙伴说过自己也没见过。 在王守业东一句西一语和陈修远的攀谈下,陈修远已然对这个时代的海贸了解了七七八八。 两人谈话间进来了一个青年,王守业忙介绍。 “这是犬子金毅,这是陈家少主。” 王守业互相介绍,陈修远和王金毅忙对面施礼,互道兄好。 王金毅素面黑发,五官端正衣冠得体,互相问候后便站在一旁。 虚言客套几句后,小柱子禀报进屋。 “少爷,车马已备好了!” 陈修远和陈忠眼神交流了一下,便向王守业告辞。陈文抚和小柱子把银子装上车,几人左右走在车旁向回赶去。 “父亲,陈家也算是忠君爱国的将士,借银的抵押和利息是否...” “你不懂,看看陈家是否能过这个坎,能过,这一千两不算大事情,他家的田租和盐利承受的起,不能过的话...别人吃肉我们也可以喝些汤。” 富有正义感王金毅,这时候也不赞成父亲的做法,但他也无可奈何。 第6章 兵备道衙门 出了趟门,银子倒是借到手里了,可身体虚弱的陈修远,又躺在床上了。 待小柱子煎好药服侍陈修远服下后,陈忠便召集大家到一起,把大夫的话又着重讲了讲。 “现在华儿卧床不起,但去兵备道衙门不能拖。” 没办法只能自己、文抚和朝宗去了,三人再次嘱咐小柱子他们几句,便向兵备道衙门而去。 永平府兵备道衙门坐落于西城,距离他们租住的宅院不远,三人一炷香的功夫便到了衙门口。 陈朝宗于门岗禀报来由,陈文抚又奉上了碎银一两,其中一个人便进去禀报了。 这银子让陈文抚心疼,一个募兵普通兵卒的月俸才不到二两,加上各级上官克扣挪拿能到手一两就阿弥陀佛了,而且欠饷严重,这是募兵在九边重镇的待遇,卫所兵没有饷银,世袭军户义务打仗。 这时期战乱频繁,大量百姓流离失所,食无所依,募兵变得容易,加上朝廷财政紧张,军饷又比同期低了很多。 这高高的台阶,朱红的大门,三人第一次在这么高的衙府求见,心里面祈祷,但愿这银子没白花。 兵备副史的外甥李夏,正在后院陪舅母说话,听的下人禀报,听到有陈姓三人前来求见,心里便明白七七八八。便与舅母告辞,不大功夫来到门口。 这衙门不是自己的府邸,没有舅舅的允许,他可不敢迎三人进府,几个人相互行了礼,李夏做主一起去酒馆谈话。 进了酒馆找了雅间坐下,陈忠便迫不及待的问到: “李将军,我家陈老爷的事情,兵宪大人可已知晓?” “陈百户言过了,鄙人还称不上将军二字,只不过是练军把总。” “李兄不必过谦,如今朝廷募军练兵,我等户所兵久不堪用,李兄在军营定会飞黄腾达前途无量。” 两个人谈话间,小二进来招呼,点了几个菜要了一壶酒,小二唱菜名而出。 见小二出了门,李夏知道陈忠心急陈家事情,便说道: “陈将军之事列位不要心急,陈家与我有救命之恩,我一定尽我所能办妥。昨日我已经将事情说与舅舅,他已答应过问此事,一两天就应该有消息了。” 听到李夏这般说辞,三人心中大定,李夏如此说应有了八九成把握。 陈忠心中暗喜,说道: “兵宪大人过问此事,我们陈家之事定会顺利办理,我们是客军离家甚远多有不便,只能给兵宪大人付些茶水钱,等回到鳌山卫一定重谢!” 陈忠说便给陈文抚眼色,陈文抚接过话茬言道: “对,定不能让李将军跑腿受累,我家少爷已准备好了纹银八百两,择机请李将军开道府后门,差人奉上茶水钱。” 李夏一听,知道陈家所言非是客套,真心送礼。有心收了银子,但转念一想陈家对自己有救命之恩,自己的命还不值这些银子吗?再说舅舅已答应过问此事,无言其他。定定心神,对陈忠答道: “陈百户言重了,陈家与我有救命之恩,休要提那银钱之事,难道我的命不比这银钱重?陈百户放心,此事定能顺利办妥。” 几个人边吃边聊,相互敬酒推盏,一直到了中午时分才散了席。李夏回兵备道衙门等消息去了,陈忠三人结伴回家。 兵备道衙门内杨梅山办理好当天的公务,衙门杂事自有书吏办理,杨梅山起身准备去后衙想起外甥李夏的事来,便唤来书吏。书吏闫庄孝闻讯而来,见闫庄孝进来,杨梅山问道: “造办处是不是出缺一督办?” “回兵宪大人,正是。李督办调任山海关了。” “哦,造办处不能长时间无人主事,你可有人士举荐?” 这造办处可是个肥差,大把的银子流入,兵器盔甲的置办和粮草军饷一样,都是主官亲近之人才能任职。里面的弯弯绕绕闫庄孝心里门清,昨日大人的外甥李夏前来,听说兵宪大人要他留下,李夏现职把总任个督办绰绰有余,这两年多有武职任督办的先例,想到这儿便说到: “回大人,练军把总李夏可任此位,李把总在阵前战功多有耳闻,对兵器盔甲了解详细,任此位再合适不过。” 杨梅山心道聪明人就是会办事,此人值得提拔教导。 “好!你去行文办理吧。” 这闫庄孝正要转身离去,听到杨梅山又问: “闫书办你可知晓客军山东鳌山卫兵马的情况?” “回大人的话,山东鳌山卫军马三千人来援,实际也就不到两千人。户兵训练糜烂,号令不齐,与东虏作战遇敌即溃,战力底下,驻扎永平徒费粮草无甚大用。” 这闫庄孝早看这帮丘八不顺眼了,整天在城内校场乱乱哄哄,不懂礼节孝敬,只知讨要粮草兵仗物资。 “哦!看来要行文兵部退了山东军,他们是户所兵没有饷银,不比募兵不要饿死人,如有粮草便调配一些,你们要多多安抚不要出了乱子,有一个姓陈的千户战死你可知晓?” 闫庄孝这才明白,原来大人是问陈汉秋的事,他略知一二,看看杨梅山的神情。 察言观色是下属的必修课,他看到了兵宪大人想知道真相的意思,说到: “回大人,卑职知道一些” 随后闫庄孝便把陈汉秋的事说了一遍,事情大概他还是知道的,陈汉秋战死沙场,有一弱冠儿子昏迷不醒,卫所那帮人便起了心思,想打陈家主意。 这两天听说陈家少年醒来,依然没有给陈家办理抚恤和袭职的行文送抵兵备道衙门,在军营扣押。又将鳌山卫指挥使黄尚品回乡丁忧的事,一并禀报给了杨梅山。 杨梅山略略思虑后开口说到: “你去把陈汉秋的卷宗取来,尽快办理好,然后交于李夏。” “是!” 闫庄孝遵命退出公房,衙门口发生的事岂能躲过他的耳朵。听说这陈家与李夏有救命之恩,虽说公文交于李夏与制不合,但这是兵宪大人拿他当自己人,才让他办理。 和李夏有接触也是自己的好运来了,他可是兵宪大人的外甥,给他办事就是给兵宪大人帮忙啊! 闫庄孝把所有的事情都向后退了退,出门便去军营拿了陈汉秋的卷宗,军营内卫指挥使黄尚品不在。 指挥同知巴结他都来不及,更别说阻挠了。这就是大明文官的优势,军队打仗时,由文官定方略,武将按着方略打就行。文官控制钱粮,军功勘验,武将其实被阉割了的。 碰到卢相升孙传庭、袁崇焕、甚至洪承畴这样的督师还好,如碰到不知兵事还瞎指挥的文人监军,士兵们和国家可倒了大霉,那些临时看了看孙子兵法的文人,指挥战斗能打胜仗?萨尔浒战役就是例子,几倍于东虏鞑子让人家打败。 回到衙门闫庄孝便将陈汉秋死因战报和卷宗与近期公文一并上送兵部,并有兵备道衙门正式出讣告与陈家。将讣告交于李夏,和李夏闲扯几句便回家去了。 ...... 下午陈修远高烧减退,兀自醒来。他心里想一定要锻炼身体,看着自己这世的身板。也不错,就是稍瘦了些,底子还行。叫来小柱子,穿好衣服。 “柱子镜子在哪里?” 陈修远想照镜子,看看这世的形象。 “少爷,铜镜太贵了,咱们家里又不是没有铜镜,忠叔没让买!” 铜是贵金属,官府铸钱都缺铜,更别说铸造铜镜了。这个时代铜镜价值不菲,就是在后世铜器也不是寻常物品。小门小户根本就用不起,只有士绅官僚家庭才有。 陈修远有些失望,心里道,唉!照个镜子都不容易。 着好衣服,陈修远想出去转转,小柱子坚决不让。两人正在争论时,陈忠和陈朝宗进来了,了解了事情原委,最后同意让陈修远多穿点衣服再出去。 出了门,空气清新,陈修远感到身体顿时爽利起来。 “柱子你回去把卧室的窗户打开通通风,换换空气,等我回来再关上。” 说完陈修远和陈文抚陈朝宗向街上走去。永平府不大,是陈修远醒来后第二次出来,街道并不宽敞,行人也不多。 两旁各种店铺,贩卖与衣食住行的物资居多,如布铺粮店、油坊还有车马行,当然少不了当铺,杂货店。 几人进了一家杂货铺,这店名起的好,叫万货全。坐落在十字路口,人流量多些。 店铺有三大间,货架子摆放各种商品。陈修远有意要看看这时代的铜镜透光度,能不能清楚的看清人像。 因为他有个计划,烧制玻璃制作镜子,看看有无前途。叫伙计拿来了一面铜镜,自己在那里端详,店内几个顾客,有男有女不时投来不解目光。 陈朝宗腹诽,少爷这是怎么了,从租住房跑到这就为照镜子,再说哪有男人喜欢照镜子的?少爷睡了了这么多天,难道这脑子睡出毛病了?陈朝宗小声跟陈文抚说道: “文抚,回去后要不要请大夫给少爷看看,你看这...” “不要胡说,少爷只是照下镜子有什么病!” 陈文抚小声回复陈朝宗后,朝前走几步,来到少爷身旁。对陈修远说道: “少爷,我们买下回去看吧。” 陈修远回头看了下陈文抚,摆摆手做的个不要说话的手势,然后对柜台后的伙计说道: “这铜镜多少钱售卖?” “您手中的那面七两银子,这边的三到五两不等。” 陈修远手中的稍大些,目测直径有二十厘米,也就是六寸左右。按他这两天了解的银子的购买力,这绝对是奢饰品。 “七两银子!七两。” 见陈修远口中小声念叨,你店伙计言道: “客官,我店里是最公平的价钱了,整个永平府就数我家的铜镜质地最好了,你看这铜镜能清楚的您的脸庞来,我敢说除了我们店,永平你找不到更好的铜镜了。” 店伙计在卖力的推销,陈修远心里鄙视,忽然之间感觉有点来到了售楼处的感觉,价格这么贵,这时代还没有提成这一说吧? 应该是有色金属不易开采,制造困难价钱才居高不下,看来制造玻璃卖与士大夫和地主老财们应该有利可图,陈兴华又看了下,还于店伙计。 “太贵了,我看看别的吧!” 看到少爷看了好长时间,又听到少爷说贵,陈文抚小声说道: “少爷,你如果喜欢就买下吧,我们带了银子。” 陈修远看了陈文抚一眼没有说话,示意他也不要多言。 陈修远又看看货架上的物品,一个水囊吸引了他,要来看了下。做工考究精美,囊嘴还有铜的镶边纹饰。 “这水囊价值几何?” “二十五文”店伙计见陈修远把玩了好长时间铜镜,最后不买心里有些不高兴,没好气的回道。 一阵讨价还价,最后二十一文钱一个,陈修远买了六个,他还想买些肥皂之类的,但这时期没有,只有皂角和简单加工的澡豆,比起后世时肥皂这效果可不是一般差。 三人出了店门,小柱子刚好过来,陈朝宗便把水囊交于小柱子拿着。 陈修远又买了些纸张墨块,便和几人往回走,走走停停这时节依然是昼短夜长,天快黑时才到家里。 回到临时的家里才知道李夏来过,带来了陈修远父亲陈汉秋的讣告。官府正式讣告一发,陈家的抚恤和陈修远袭职的事便走上了正规程序。 李夏在家里和陈忠边喝茶水边等陈修远和陈朝宗,左等右等不来,后半晌才离去。走前跟陈忠言道,送往兵部的公文今日已发送,兵部的批复公文短则六七日,长则半月到永平府。 余后的几天里,陈修远早上起来拉着陈朝宗他们一起锻炼身体,下午和他们一起习字。 一连几天中午陈忠催促陪伴陈修远去兵备道衙门求见,光门岗都花了六多两银子,最后也没有见到杨梅山。 李夏被任造办处督办,肥差一个,回老家接母亲来享福了,当然这也是杨梅山的主意。 过问陈家之事,是还陈家对李夏的救命之恩,但陈忠想让陈修远攀上兵备道杨梅山的关系,是万万不能的,一个卫所候任的千户,杨梅山哪能看在眼里。 十日后,经过几天的锻炼加上陈修远的土豪食补,他的身体恢复了七七八八,明显比以前健壮了,陈朝宗几个因伙食的营养提高也更健壮了。 陈忠没少说这几日花费太多了,被陈修远以身体健康不找医生看病少花医药费的说法给顶了回去。 二月十九日,兵部公文到永平府,陈修远接到去兵备道衙门的通知。 第7章 王家订货 中午,小柱子给陈修远重新梳妆打扮一下,便在陈忠、陈朝宗和陈文抚的陪伴下去了兵备道衙门。 兵宪大人杨梅山和李夏都不在,闫庄孝帮他办理的官方事宜。陈忠很失望没能见到兵宪大人,陈修远道心里暗喜,至少不用磕头了。 五品武官千户服,一面铜制牌子,陈汉秋的抚恤金都摆放在陈修远的面前。 千户、百户都是明初军户制度下的产物,明前期军户是国家军队的核心,千户百户也就是世袭的军官。 明中后期,军队主要来自对平民的募兵,军户已经等同于贱民,这时候千户、百户、指挥之类的就成了军官的军阶了,比如一个参将,同时还可能还会有一个千户的官衔,但实际上并没有统辖千户的意义,而鳌山卫的中左千户所是为数不多的有实际统辖权的户所了,这也是各方妒忌这个位子的一部分原因。 陈修远收下物品银子,和闫庄孝官场客套一番。 陈汉秋战死后一直没有安葬,在陈修远昏迷不醒时陈忠做主火化,这需要很大的勇气。 古时候虽然有火化的先例,但入土为安还是大众的做法和传统,极个别的情况才会火化然后把骨灰再入土。 现在陈汉秋战死沙场为朝廷卖命的抚恤金发放,陈修远顺利袭职,回乡葬父的假期也给一并准许了,永平校场军营内也是刚刚得知消息。 鳌山卫奉调北上是从浮山所、雄崖所各抽调半数军户兵丁前来,与东虏鞑子遭遇,千户陈汉秋付千户李云彩战死,兵丁死伤过半,陈汉秋的后事,上官久久未与办理,两个多月来军营内死气沉沉。 陈家少爷也是昏迷不醒,谣言四起,有人感叹陈家从此以后不再风光,陈家的部分家丁也转投他人另谋高就。 有人可怜陈家的傻儿子以后咋办?这时候突然传来陈家的傻儿子袭职千户,也不知道是哪个庙门放光显灵。 鳌山卫指挥使黄尚品不在营内,指挥佥事周萍暂时掌管军营户兵,指挥佥事乃为指挥使之助手,一般分掌训练、军纪。 周萍是个老好人,又快到了致仕的年纪与世无争。 这周萍多方打听,了解到陈家是走了兵宪大人外甥的门路,善有善报啊! 陈忠带着陈修远来到军营内,拜见了指挥佥事周萍。 周萍安慰一番,便准了陈修远回乡葬父再正式任职的事,同时准了陈忠的假。 小柱子在家里特兴奋,终于要回浮山所了。陈修远从军营回来后与陈忠商量一下决定买几匹马,他们有三匹,身材矮小,速度不快,想要路上走快些,必须买几匹辽东军马。 这年头社会混乱,盗匪横生,又有流贼作乱,路上定会不太安全。陈修远和陈忠、陈文抚,陈朝宗带着银子出去去找王守业的路子买马。 王守业已经和山海关的军头搭上关系,有正常渠道买的也有从军营偷偷买的。七七八八弄了一百多匹,这年代马可是奢侈品,和后世的豪车差不多,好的俊马更是豪车中的豪车,花了他近两千两银子。 马匹已经够了,再淘换一些皮货,准备几天王守业便要返回山东。这日,王守业正在客栈盘账,下人禀报上次来的陈修远来访。王守业放下账簿,示意下人请人进来。 这陈家难道是还账来了?听说陈家走的兵备道衙门的关系,也不知道陈家哪个坟头冒了青烟,顺利的在众人都觊觎的目光中,办好了袭职之事,听说还没怎么花银子。 现在还账行是行,不过也得按约定的三个月后的数目还,不然不就白忙活了吗?到嘴里的小肉片岂能再吐出来。他正琢磨着怎么应付,陈修远和陈忠进了客房。 “王东家生意兴隆啊!” 陈修远边走边说,王守业起身相迎,对于一个户所千户他没有必要出门相迎,如是一个文官,哪怕是品级再低也要重视,大明两百多年的依文驭武文贵武贱深入骨髓,那怕现在的乱世也没有能改变对文官武官的待遇和看法。 王守业拱拱手笑道: “陈小哥晋袭千户,可喜可贺!今日怎么有空闲到我这里来了?如果是银子的事,不忙,这不是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吗。” 陈修远心里想,这三言两语就阻止了提前还款的事了,如果自己想提前还款少付利息估计也是够呛,这商人就是商人利益优先。 “王东家请了,在下这次拜访并非偿还银子而来,银子的事按借据来办理。在下前来是给王东家谈一笔生意而来。” “哦!愿闻其详。” 下人已上了茶水,王守业押了口茶说到。 “王东家知道,我们户所兵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大明现在以募兵为主,想添置几匹马是难上加难,所以想走走贵商行的路子。” “现如今这军马可贵啊!也不好弄货源,自从东虏鞑子起兵后,先后征伐蒙古科尔沁各部落,对马匹管理日欲严密。” 贵?再贵也得要啊!无论是中国古代历史,还是欧洲古代历史,骑兵扮演着重要的角色,骑兵对步兵有着碾压性优势。 “唉!贵也要添置些啊!先父就是吃了马匹少的亏,砸锅卖铁也得要买些。希望贵商行能多多优惠。” “好,我和你们陈家也打了几次交道了价钱好说,不知陈千户是在哪里接收?” “这次回乡葬父,车马简行,只二叔和几个随员,现买几匹其他希望能够在浮山所接收。” 正在谈话间,有王守业的下人进来在王守业的身边耳语几句,随即退去。 “王东家如有事,我们下午再谈。” “无妨,只不过是生意上的小事。陈千户在浮山所接收的话,价钱...” 王守业考虑了一下。 “价钱就和刘大人的一样吧!马绝对是上好的军马。” “好,” 随后陈修远又从王守业这里订购了粮食,还有碱也就是天然碱。这时代已经用上碱蒸馒头了,只是不知道它还有其他的作用。 买粮食事先没有和陈忠商量,害得陈忠一直使眼色,这时节青黄不接粮食价格高,要买也得秋后买呀,粮价低一些。 可陈修远可模糊记得历史上这段时间,两畿、山东、河南、浙江、湖广一带,大旱,蝗虫起。 当时山东等省连岁告灾,给事中左懋等督催漕运,道中驰疏言:“臣自静海抵临清,见人民饥死者三,疫死者三,为盗者四。”李青山遂率领民众起义,阻断漕运,明廷大震。知道这些他当然要买粮食,这粮价只能更高。而且要多买,回去后还要走别了路子多搞粮食。 用在王守业这儿借的银子买王守业的物品,在这时代也算是资本的充分利用了。粮价二两银子一石,定了一千石,碱九文钱一斤,要了一千斤。加上马匹四千多两银子的生意,陈兴华付了一千两银子的定金,双方写好字据。 在客栈的后院有王守业收购的一部分马匹,更多的在城外租的庄园里,雇佣大批人手看护。 陈忠常年和马打交道,在后院挑选了六匹马,付了现银。十九两银子一匹,这可是比在家里接货便宜多了,足足便宜十来两,没办法,你没渠道买到,你没能力运到。 对于陈修远的乾刚独断陈忠心里既高兴又害怕,高兴的是华儿失去父亲真真的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和看法,而且还是不顾一切的去实施了。 害怕的是他一意孤行,如果不听劝阻决断失策的话,陈家就完了。这不前些日子刚跟他讲了陈家的现况,陈修远便挥霍起来了。 陈汉秋和夫人在世时,省吃俭用,凡事亲历亲为,极少雇佣家仆。家里现在只有一个老仆人福伯,是陈修远姥爷家的家仆人出身,陈修远姥爷家人丁不旺,只有陈修远母亲这一个女儿。 陈修远姥爷姥姥去世后,福伯便来到了陈家。当年陈修远母亲的堂弟还和母亲争姥爷家的财产,最后田地庄院归了堂弟,母亲只得金银细软。陈修远知道了家里还有银子后,便大手大脚起来。 几个人牵着马回到租赁的小院,尚武尚臣尚承尚德还有小柱子正在收拾行李,陈忠吩咐朝宗把马安置好,又让陈文抚去买些马料来,便和陈修远进了厅房。 “华儿,你买这么多粮食干什么呢?还有马匹和碱面,我们用不了这么多,而且现在这季节粮食又贵,咱们家里的粮食就够咱们用两年的了。” 陈忠当着别人的面自然不会驳了陈修远的话,陈修远现在是陈家之主,要给予他一言九鼎的威望,但是到了两个人的时候还是要提醒一下的,免得他做事鲁莽决策误了他自己和陈家。陈修远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 “二叔,在你看来现在世道如何?” 陈修远没头没脑的问题让陈忠一怔,陈忠寻思了一下回答说道: “世道,唉!中原流寇肆虐,东虏鞑子时常杀进京畿一带抢劫,天气寒冷干旱农作物欠收,受苦受难的都是老百姓,听说陕甘一带连年干旱无雨,粮食绝收,百姓流离失所易子而食。能走能动的都加入闯贼活命,陕甘一带吃完,就冲出潼关到了中原。” 陈忠想想接着说道: “听人言,现在的天子皇帝,勤于朝政,生活节俭,一登基就搬倒了阉党一派,都说大明中兴有望。” 说了这么多,陈忠自己都有些不相信了,这都十多年了,怎么大明越来越乱,东虏鞑子和流贼越来越有做大的迹象了。他也就是听别人说说,自己是不甚了解。 陈修远想到,依陈忠的眼光看到这些已难能可贵。看到陈忠正一脸不解的看着自己,不知道是对自己为何问他问题的不解还是对问题本身的不解。陈修远说道: “二叔你说的对,现在是乱世之兆。陕甘连年干旱受灾,农民以草根树皮充饥,到了河南有人不堪受饥饿吃食观音土,已到了易子而食的惨像。朝廷不思赈灾,或者没有钱粮赈灾。而地方官僚还是索取税银贪墨钱粮,官逼民反,造成流寇加重灾难,这其中必定天灾人祸两者具有。东虏鞑子又隔两年突入京畿抢劫财货粮食,俘虏牛羊丁口。内有天灾、流寇外有东虏鞑子,这大明朝......。” 陈修远还没说完,陈忠便挥手阻止了陈修远封建社会一个人随便评论朝廷有抄家灭族之祸。 陈忠心想华儿说的是不错,这十来年了。朝廷围剿流寇,但流寇越剿越大,战力越来越强。东虏鞑子更别说了,自己所知道的大明就没一次打败过建奴。这世道是怎么了? “在这乱世中,最重要的就是人和粮食,有了人和粮食,一切都不是问题。二叔,回老家后我想招募流民屯田练兵护卫桑梓,练出强军出兵东虏为父亲和邵哥报仇。” 陈忠想想,华儿说的也对,这乱世人和粮食最重要,手里有粮心中不慌。 “华儿,二叔我读书不多,但这道理还是懂得,说透了就明白了,二叔一定支持你。” 俩人又接着商谈了一下回家的事情,尚臣前来叫二人吃饭才停止了谈话。 第8章 密谋 第二日一大早,众人收拾行李,然后跟房东退租,交割完毕后,便出发回山东老家。 行走的路线昨日已商量好,出永平府向西到天津卫,然后向南进入山东地界。 鳌山卫距永平府有一千五百里左右,按陈忠的估算大约他们得半个月才能到家。 每人一匹马,还有两匹马驮着行李,大家都是全副武装,这年代路上可不太平。人吃马嚼的,两匹驮马竟然比人骑的马载重还要多。 出了永平府后,看着两匹驮马跟不上大家的速度,陈忠让大家把路上用的,还有干粮等各自带着,以减轻驮马的负担。 天气还是有些冷,这明末的小冰河时期影响力真不小,这时节小草本应已长出嫩芽,柳树迎风而绿,可现在都是光秃秃的,没有一丝的生机。 虽然骑着马,但也不能长时间奔跑,别说马儿受不了,人也受不了。陈修远和陈忠想的一样,可不能回到了山东,几匹马都跑废了。 陈修远后世骑马的机会很少,只是偶尔和生意伙伴去马场过几次,对于马匹速度有一些了解,行走的话时速六七公里,快速奔跑的话四五十公里,这是短距离跑,长距离马儿肯定受不了。 这时期的马匹,没有后世科学喂养训练的好,身材没有后世马匹身材高大健美。陈修远实验了一下,现在行走的话四五公里左右,跑的话估计在三四十公里。 陈修远他们从永平府出发的一天后后,永安客栈的王守业哼着小曲,兴致盎然的翻看着账本。 王守业十分高兴,本来他这次准备去宣府和大同贩货,无奈路途遭遇兵乱,只好转道来了永平府,到了永平府亏本不至于,但利润没有了那么大。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疏通了永平府当地兵备道的关系,军马的采购又有了着落,还有陈家小子的借银和订货,这次利润也就足够了,他心里美滋滋的,心想平时烧香拜佛的香油钱没白花。 王守业心里盘算着,再有几天,等需要的皮货备齐,就打道回府回山东。他琢磨着皮货生意,心不在焉的翻看着账本,长随王劲进屋禀事也没发觉。 “老爷,早饭预备好了,” “嗯?哦!” “老爷,您在这儿用饭还是在外面?” 王守业有时喜欢在客栈的大厅吃早饭,听听当地的人文趣事,所以常随有此一问。是将饭菜端进客房还是端到大厅里,弄错了又要挨训。 王守业想了下,说道: “走,去大厅吃。” 王守业合上账本,起身径直出了客房,长随随后而出,关住了房门。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大厅的后门口分开,王守业到大厅里坐下,他的长随拐到后厨,让店伙计端饭菜到大厅。 大厅里的一个靠窗口的位子,王守业一个人坐在那里用餐,长随王劲在一旁伺候着。客栈的早点对外开放,当然一般的平头百姓是不会来到饭店吃早饭的,来的大多是公门和经商之人,衙门口的捕头师爷书吏,沿街开店的老板掌柜。 王守业细嚼慢咽的享用着早饭,一阵嘈杂的声音把他的目光引到了大厅的门口。 只见一身材魁梧的大汉,身穿整齐的盔甲,被几个军汉拥簇着进了门,不时传来几句下流低级的黄色笑话和笑声,吸引了整个大厅里的人的注意。 秦凤亭!对,是山东灵山卫的秦凤亭,登莱巡抚曾樱的远房亲戚,这秦凤亭和李云彩是的连襟,现任灵山卫付千户。 “他不是去山海关公干?怎么在永平府了呢?” 王守业心里诧异着,不经意间二人四目相对,秦凤亭投来了埋怨的目光,王守业起身相前迎去: “秦大人什么时候回来永平府的,怎么也不招呼在下一声,好给大人接风。” 两人早就认识,深交倒没有,但很熟悉,王守业做生意的缘故,官场之上交友广泛,登莱巡抚也有关系。 秦凤亭来永安客栈也有一些找王守业晦气的意思,虽然王守业的身后势力颇大,但自己也不惧他,消遣他几句出口恶气。 “哪敢惊动王老板呐,怕王老板的银子都借出去了,没钱招待我等啊!” 王守业心里想,感情是因为借银给陈家小子的事,这是特意来客栈找我的了。 哼!什么东西,一个粗鄙的丘八军汉,如果不是曾抚台的关系,自己都懒得理你。 “哈哈哈!秦大人说笑了,走,秦大人我们雅间用饭。” 王守业转身又对王劲说到: “照顾几位军爷在这里吃好” “是,老爷!” 长随王劲应了一句。 能随秦凤亭出来吃饭的也不是寻常兵卒,定然是秦凤亭亲信家丁,王劲自然不会怠慢的。 王守业和秦凤亭一前一后进了雅间,王守业脑子飞快的寻思着,是谁把他借银给陈修远的事给透露了出去的?只有自己身边的人和陈修远的人知道此事。 自己的人?不会的,都是跟了自己好些年了的,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应该有分寸,也没有透露出去的动机,陈修远的人?这他就心里没数了。 两人落坐自有小二前来招呼王守业点了一些酒菜,小二出去回复厨房。 秦凤亭首先说话发难。 “王老板你做事一点也不给兄弟面子啊!全不看我们以前的交情,不够朋友啊!” 王守业心想,什么交情朋友的,给我来这些屁话,但场面话还要说: “秦大人,言过其实了,兄弟借钱给那陈家小子无非是因为兵备道衙门李夏的关系。对了,秦大人知道李夏这个人吗?” 王守业把陈修远的事的时间顺序倒了一下,把李夏的出现放在了借银的前面,虽然不怕得罪秦凤亭,但是不得罪人最好。 “李夏,哼!听说是永平府兵宪大人的外甥,也是个孬种,云彩遭鞑子围攻,他不救援径直溜走。” 秦凤亭面露恼怒之色,但在永平府他拿李夏毫无办法。 “秦大人,在永平府你我都在兵备道衙门的管辖之下,实不相瞒我为登莱军营和刘帅购买的军马就是走的兵备道衙门的关系,得罪不起啊!” 王守业将自己摘了出来,将借银给陈修远的事,说成了自己的无奈。 “唉i我那云彩老弟死的冤啊!陈汉秋见死不救,战场上坐视部下被围战死,就因为云彩平时与他不和,陈汉秋以官职压人,云彩看不下去。 这是蓄意的报复清除异己,皇天有眼陈汉秋贪污腐化懦弱无能,死在了荒村,以后不能再误国误民。云彩的死不能因为陈汉秋死了就一了百了,哼!陈家家小儿得付出代价,回到山东再找他算账。” 王守业的脑子高速的转着。这秦凤亭可不是什么好伺候的主,仗着有曾巡抚的关系,欺男霸女夺人财产丧尽天良的事没少干,这陈家可是要倒霉了。 陈家小子在我这借了银子,又定了不少的货物,这两件事情做完,自己也会挣不少银子。 转念一想,如果陈家小子现在没了,自己白得了定货的银子,还有手里的借据,回得到更多,王守业狠狠心,说道: “到了山东,陈家小子千户所为官一任,就是正宗的官身,秦大人要报私仇不容易吧!也许这小子命薄,这回山东的路上流寇土匪强盗乱民要了他的命,为云彩兄报了仇,到不用秦大人回到山东再找他的晦气了。” 秦凤亭听到王守业的言语,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只道陈修远路上死于非命,哈哈一笑。细一琢磨满脸络腮胡子的他露出来了凶狠狰狞的目光来。对王守业的称呼都变了, “王老弟,俺老秦就是一个大老粗,多谢提醒。” “秦大人,我可什么也没有说。” “对对对,王老弟什么也没说,我也什么也没做。对了,王老弟我手头的马匹少了些,能否借几匹马?” 王守业心道你不用我的马匹,我怎么安插人手呢。 “秦大人说的哪里话,当然可以,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这些马匹都是登州军营和刘大帅的,用完当完璧归赵,否则刘帅那里我可吃罪不起,还有,我得派人看着马。” 末了王守业还有一丝丝威胁,倒不怕他赖账,怕他把马匹给跑废了。 “好,只要王老弟肯借与我马匹,派几个人都行,事不宜迟,我这就派人去你那里选些马匹。” “秦大人,再忙也要吃饭呐!吃了饭不差这一会儿。” 小二早已在两人谈话的间隙,将饭菜端了进来。 秦凤亭心里有事,风卷残云般吃了饭,饮了两口酒,便将亲信薛城叫进来,对他交代了几句,便回军营招呼人手去了。 大厅内还有两人留下和薛城一道去选马,王守业叫来王劲,对王劲交代一番后也回客房了。 主人休息去了,剩下的事要下人具体办理,王劲和薛城互相认识了一下,王劲便领着薛城去选马。 永平府军营校场内,秦凤亭吩咐亲信秦浩去招罗人手,自己则到指挥使大营请假。 请好假的秦凤亭,回到自己的住处,自言自语: “哼!陈家小儿,这回要了你的小命,你老子的抚恤金和在王守业那里借的银子都是老子我的了,你家的产业老子也要霸占!” 秦凤亭正在做着春秋大梦,他的心腹之一秦浩进了来。 秦浩是秦凤亭的近房侄子,长的尖嘴猴腮,从小到大坏事做尽,抢人财货,奸辱妇女等等无恶不作。 “叔父,人都召集起来了。都是身手不凡干净利落的人手,遵叔父吩咐,大都是我们在山东网络的绿林好汉。” “嗯,知道了,你把他们带到城外和薛城汇合,等一下我也去城外,给你们说说这次的任务。” 永平府城郊的一破败的长亭外,二十几个人歪歪扭扭的站在有些返青的草地上,五六匹马在一旁打着响鼻。 秦浩正在向永平府城的方向张望着,只见两个人骑着马正向他们这儿赶来,近了,正是秦凤亭带着一随护而来。 秦浩忙招呼众人抖抖精神,列队站好。虽然队伍参差不齐,没能横平竖直,但也挺胸抬头有了几分气势。 这些个亡命之徒都是自己在山东时收拢的,有马匪悍徒,命案在身的强人,监狱里捞的死刑人犯等等。 秦凤亭到了众人面前,下了马,扫视了一下众人。 众人都看着他,等着他发话,被秦浩召集到这儿,说是秦大人有要事要他们办理,事成之后有重赏,但具体事情他们还不清楚。 “都听了,把你们召集过来,是有一件事情让大家去做,本官有一个仇人现在正在回山东老家的路上,看着这小儿活蹦乱跳的,本官咽不下这鸟气,你们说该怎么办?” 大部分人都蒙了,大人的仇人是谁?有聪明的有心人,按这段时间里永平发生的事,推断估计是陈家。 大家纷纷叫道: “活剥了他,给大人报仇!……” 秦凤亭养这些人,说白了就是给自己干黑活的,不然他们怎么能拿几倍的银子,每日里好酒好菜伺候着,关键时刻能下狠手。 “好!送他去见阎王。但这是本官的私仇,并非公事,现在谁不想干提前说,莫要到时候才临阵退缩推三阻四!” 秦凤亭扫视了一圈,众人都不言语。大家都不是傻子,现在退出能有什么好果子吃,严重的可能被灭口。 有些人是第一次叫来办私活,以后就成了大人的亲信之人,况且这种事奖赏向来丰厚。 “很好!你们都是本官可倚重之人,事成之后本官重重有赏,每人十两银子。” 秦凤亭刚说完后,远处薛城和王劲驱赶着二十来匹战马,正向这边行进。 王守业的亲信王劲随队而行,秦凤亭把秦浩和薛城叫到跟前嘱咐了一番,又将王劲喊来与秦浩相互认识一下。 嘱咐完毕后,秦凤亭一马当先,二十几个人上马出发,绝尘而去追赶陈修远。 第9章 借银子给流民 两天后。 陈忠看着骑术不精,疲惫不堪的陈修远,快马加鞭奔波了一个大早晨,心里有些心疼。 “再有约有一百五十多里,就应该到天津卫了,多半天的功夫就能赶到,华儿休息一下,吃些干粮吧!” 原本准备在马上用饭,小柱子眼尖,远远的看见前方有一个亭子。 陈修远便带着大家向亭子赶去,路边一个茅草亭子,破败不堪。 茅草亭连着一个小路,远远的路尽头处,像是有一个村子,残垣断壁的不知道还有没有人居住。 陈修远也没有兴趣去探知一二,明末时就是这个样,兵祸匪患加上鞑子入关抢劫,百姓流离失所,不能正常生产生活都是次要的,时常身家性命都不能保全,乱世如此。 众人下马,松了马鞍的绳扣,让马儿的肚子松弛下来,小柱子从袋子里拿些豆子散在草地上,让马儿啃食。 朝宗和文抚收拾干净,陈修远和陈忠进了亭子。 众人边吃边聊,不大会儿,警戒的陈尚武喊道: “少爷、忠叔有情况!” 陈修远定的规矩,任何时候、任何地方,必须有人值班警戒。 由陈文抚排班,开始陈修远要求除了忠叔,所有人包括自己都要排班警戒,轮流站岗,后因为大家强烈反对才作罢。 开什么玩笑,让少爷和我们一起站岗,少爷说到天边去也没有这个规矩,这是陈朝宗在商议时的发言。 陈修远和陈忠顺着陈尚武手指的方向,远远的看到,远处的大路上有一群人由北往南而来。 陈修远心里寻思着,自己来时和他们一个方向,速度比他们快,路上怎么没有遇到,想来应该是从小路并到大路上来的,看看离自己的距离,一会儿还来不到亭子这儿。 “华儿,咱们快些吃几口,等他们近了好戒备起来。” “好!” 陈修远和陈忠急了几口,又喝了几口水。 陈修远看了看小柱子,小柱子也是刚吃完,擦着油嘴。 “柱子,把马鞍弄好!” “是,少爷!” 小柱子回应着话,朝啃着荒草和豆料的马群走去,尚臣和尚承也随之而去。 三人紧紧马鞍,顺了顺挂在马鞍上的刀剑,将放在地上的行李驮在马上,在整理行李的功夫,远处的人群已经接近了他们。 三人将马匹牵到大路上的一侧,占据有利地形,大家都收拾了一下,走到大路上,每人接过自己的马缰绳。 人群更近了,只有十几米远,这群人大约有个一百多,男女老少,破缕烂衫,精壮汉子也不少,占了一少半,个别人穿的还不错,这是明末流民给陈修远的第一次印象。 人群中的精壮汉子,眼睛闪着精光,盯着陈修远他们的行李包裹,像是要用眼睛来享用包裹里的食物,但大多数人,都是呆滞的目光,几个小孩子依偎在母亲的怀里,偷偷的朝陈修远他们看着。 陈修远打量着他们,这些人人也看着陈修远他们。 人群有一个人,四十来岁,穿着文士长衫,隐隐感觉是这些人的主心骨,这个人也在观察着陈修远他们,不时的有人在他耳边耳语。 此人叫徐林,十几岁年纪轻轻便中了秀才,但是后来几次参加乡试,屡屡落第,到三十多岁时绝了中举的心思,在蓟州他也没多少田地,妻子耕种几亩薄田,他则在村里的私塾学堂教学。 蓟镇乃九边之一,兵比民多,大战小仗不断混乱不堪,今天抓民夫,明天催税饷,民夫到了军营和到劳改队差不多,修营房挖坑护寨运粮喂马而且是无工资的,甚至交战被当做炮灰用,侥幸活了下来,战争结束了都不让你回老家,继续让你在军营内做牛做马。 被抓民夫的都是壮年,换句话说,是家里的壮劳力,家里的顶梁柱,被抓民夫的家庭苦不堪言,甚至于垮塌,多少家庭因为这样家破人亡。 税饷就更别提了,官府的税吏兵丁,哪一个不是如狼似虎? 徐林所在的村子遭了兵灾,鞑子犯边一次比一次厉害,能抢的都抢了,人丁钱财牲口布匹,临走前一把火把村子烧了个干干净净,徐林一家跟一猎户去山里挖野菜,侥幸躲过了灾难。 这群人很复杂,有受灾活不下去的百姓,有辽东不堪满人压榨奴役,千辛万苦跑到关内的光头汉人,也有蓟镇上的逃兵,甚至还有关外投降满清孔有德汉八旗逃兵。 这群人能集中到一起,徐林是唯一一个有文化的,这时候人们的识字率低,文人受追捧,一个秀才老百姓便认为是天上的星宿下凡,大家都服他,说起来一条一条的长篇大道理,结伙这些天来也没有出什么乱子。 徐林心里面想着事,旁边的蓟镇逃兵二虎子在他耳边耳语: “徐先生,咱们的干粮银钱支撑不了几天了,是不是朝这帮人借点?如果他们不借,哼我们有二十几个会动家伙的,他们才八个人!” 这二虎子边说边朝他身后的人使眼色,几个精壮的汉子加快速度朝前移动。 徐林心里苦笑,这那里是借,分明是抢,徐林也不怪二虎子,二虎子人不错,作战勇猛,砍了几个鞑子,本来该立功受奖。 但上官把功劳记在了本家亲戚的名上,二虎子去找营官理论,不但没有得到安抚,反而挨了军棍受了罚,官字两个口,说不过! 他是在老家山东被募的兵,鼓动几个要好的,跑出军营返回老家。 一路上已经有两次了,为了大家不饿死,葛二虎他们抢劫行脚商人,但徐林立的底线是不能伤人,但真动起手来,就不是徐林能控制的了。 徐林看了看陈修远他们,能不动手尽量不要动手,真能讨要些来,自己就能劝二虎子他们。 徐林定定神,大步向前,走到陈修远他们跟前,双手抱拳做揖。 “打扰了诸位!” 说了一句,受了圣人教诲的徐林,前来讨要脸皮一下子红了起来,为了大伙结结巴巴接着说, “我等家里遭了灾,前往山东投亲靠友,已经...已经两天...两天没没没进食了,能...能否...” “看你是文士打扮,怎么会流落至此,你们是哪里人?” 陈忠问道, “蓟镇的” 两人谈话间,这群人中的几个精壮汉子,已微微超过了陈修远他们,陈修远知道如果借不到,这群人估计准备用强硬手法了。 “小柱子,给他们两袋干粮!” 陈修远看了陈忠一眼,然后吩咐了小柱子,小柱嘟嘟囔囔的拿了干粮给徐林送了去。 陈修远又对徐林说到: “先生,贵姓?” “多谢,多谢,免贵姓徐。” “可否问徐先生几个问题?” 徐林接了两袋干粮正想回走,又听到陈修远的说话,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忙回答道: “知无不言!” 两人正说着话,二虎子凑到跟前,看了看两袋干粮,又看了看陈修远他们。凑到徐林耳边言语道: “徐先生,我等人数这么多,才两袋干粮,太少了。再说说,让他们多让些出来,为了我们能挨到莱州府,不行就...” 没等他说完,徐林就截住了话茬,扭头小声说道: “不可妄动,当初大家结伙去山东时可说的清楚,路上一切都听我的,不行咱们便分道扬镳。” 二虎子心里鄙夷不屑,不弄些吃食银两,大伙都得饿死在半路上,还到什么山东。 不过还是听了徐林的话,一来,他对文人是很崇拜的,在家里老娘说过,秀才是天上的星宿下凡,自己小时候放牛,把牛往草地一撒,就跑到村里私塾去趴窗户根,老秀才教学子读书,咿咿呀呀甚是好听,只可惜自己家穷,交不起学费。 二来,这一路上千里迢迢有个文士逢关过卡的,文人还是有些特权和优势的,还需要仰仗。 再看看陈修远这些人,虽然只有一个是老成持重,其他的年轻人,岁数不大但一个个壮如小牛犊,还带有武器,看着他们还算是识相,也就没了硬抢的心思。 二虎子接过了干粮,回转到了自己人群里,朝向前走的几个人,打了个隐蔽的手势,几个精壮的汉子便稍稍退了退。 和徐林的交流,陈修远大概了解了这群人的来龙去脉,当然也不会太详细。 人群中的几个孩子让陈修远有了恻隐之心,用后世时的话说,他们是祖国的花朵,初升的太阳,世界的未来,但现在他们能正常成长甚至于活下来都难。 “徐先生,孩子是我们的希望,一定不能让孩子饿着。” 陈修远边说边朝陈文抚招手,陈文抚知道,少爷和逝去的夫人一样,是个软心肠,忙迎了前来: “少爷?” “文抚给徐先生十两银子。” 一句话让徐林和身边的小柱子,同时张大了嘴巴,远处的二虎子也隐约听到了陈修远的吩咐。十两银子,当兵一年实领银子有十两也就阿弥陀佛了,这个小官人还真大方。 “使不得,使不得!” 徐林慌张的说到,刚才是讨要,现在是推辞,人的心理说变就变,你要人家给不给,判断人家如何。人家送你,你要不要判断你如何。 一阵推辞后。 “这样吧!徐先生算借我的,等你们到了莱州府,有了银子再还我。” 见陈修远的态度坚决,徐林依了陈修远,从陈文抚的手中接过了银子。 在徐林的坚持下,他还写了字据借条,之前的两袋干粮也再借据之中,在二虎子看来还有更可气的,徐林写完后郑重其事的要求二虎子和陆猛一起签字画押,一阵子讲道理摆事实,君子有道,礼义廉耻,嗡嗡翁说了一大堆。 两人人心里这个别扭啊!刚才差点硬抢,现在变成被硬写借据签字画押,谁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现时报,反过来了。 两人拗不过徐林,在自己的名字上按了手印。 徐林拿了借据,又走到准备出发的陈修远面前,双手毕恭毕敬的递到陈修远胸前,陈修远心里感慨,文人毕竟有自己的风骨。 正色的对徐林道: “徐先生,真的没有必要,如果日后发达了有机会到了鳌山卫,我们再欢颜详谈。” “唉!有什么发达的希望,能顺利到达莱州府,投靠我那远支三叔,有口饭吃已经是奢望了,” 说到这里,他感觉到自己太惨了,怕陈修远害怕他没有能力还银子,这年代,只有一借据,没担没保的。 “不过,请放心,我徐林一定想方设法,哪怕卖身为奴一定尽早还钱。” “徐先生言重了,还是那句话,如果投亲不成,尽管来鳌山卫来,富贵也许没有,但是温饱还是能保证的。” 两人推让片刻,陈修远见他是真心实意,借据不收不行。便接过了借据,递给的陈文抚,然后双手抱拳: “徐先生,告辞有机会鳌山卫再见!” 陈修远等人打马而行向天津卫方向奔去。对于陈修远借钱给这些流民,大家颇有微词,在陈修远背后嘟嘟囔囔。 徐林看着陈修远一行人远去,心里面有些失落,也有些感慨。 徐林正发感慨思绪万千时,二虎子和陆毅凑了过来。 “我说徐秀才,这账我是不会去什么鳌山卫去还银子的,要不是看他们是练家子,我和老陆都准备动粗了,这些人抵进一看便是练武出身,又是什么卫的,定是官军,徐秀才你是知道我等的底细的,万不能去什么鳌山卫的。” 这二虎子大大咧咧的无赖说道,陆毅点头赞成道: “是啊!徐先生我等历尽艰辛从关外逃来,在蓟镇差点被官兵砍了脑袋去领赏,亏了徐先生和二哥帮忙周旋,才活了命,不能再和官兵有瓜葛了。” 二人都眼睁睁的盯着徐林,等着徐林的说辞。 徐林心里明白,自己有小恩于二人,二人在府城路卡被抓,大家都没有路引官凭。 路卡一文吏与自己有一面之缘,徐林见二人并非歹人,又是同去山东,使了银子与那官员好说歹说才放了大家过关卡。有这层关系这去山东的路上,大家定能够听自己的安排,但到了莱州府定会各奔前程。 这些人能够干什么呢?无非就是看家护院什么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两位不要多想,我定不会要求二位亲自去还银子的,但欠账还钱天经地义,到了山东,我等手头宽绰了,我自己去跑一趟,就行了。” 二虎子心里别扭,还是要还钱呀?这徐秀才真是一根筋,山东那么大,也许这一辈子也没有和那小官人见面的机会了,还还什么钱呢?有了钱还不如喝酒吃肉快活。 第10章 天津卫买枪 陈修远等人爱惜马力,没有一直快速奔跑,临近中午的时候,众人到达京杭大运河河边。 没错,陈修远已经远远的看见了由南向北行进的漕运大船上的风帆。 这季节河面上风力小,已经隐约听到了河工的号子声。 沿着河边的路众人打马行进了一柱香功夫,远远的看到了一座城池——天津卫。 卫的建制虽没有行政职权,但有一定的土地、城堡及屯田、数量较多的民众,屯田的军士及军属和政事、军政及屯政。 随着人口增加,商业发展,事务繁多,词讼纠纷发生,天津卫所已不能治理这个军民混杂的商业化城市,明廷在天津陆续因事设官、设衙,建学,或将外地官、衙迁津理事,万历以后军户逃亡严重,天津建军镇募兵,设总兵。 快到卫城的时,路上行人多了起来,行脚商人进城贩货,樵夫农民入城购物采买。 天津卫已经很繁华,城池内已经容不下人口的增长,在城池的外边已发展成集镇了,客栈,酒肆,店铺一应具有,只是比城内的档次稍低了些,达官贵人,富商士绅是不会在城外入住的,城外的大都是小商小贩或囊中羞涩的游历士子的选择。 进入城外的集市的街道,因为行人颇多,陈修远一行人下马步行。 陈修远后世时来过天津一次 只知道天津的大街都是什么西北东南向,西南东北向。甚少有正北正南的正东正西,都是斜的,容易让人找不到方向。 “二叔,咱们就在这儿寻家客栈入住,明天再走吧?” 陈修远眼睛看着一家小客栈 ,本来陈忠是不想在天津卫停留的,现在才中午,穿城或绕城而过还能多走个百来里地,尽早的赶回老家。 但看看陈修远一路马不停蹄的赶路,这孩子哪里受过这罪,但一路上没有叫过苦喊过累。 长时间骑马可是个受罪的活,记得自己最早跟着大哥练习骑马杀贼时,只半天大腿根就磨出了血,后来经常练习训练才好了些,文抚和朝宗他们都是在大哥和自己的从小训练骑马与砍杀,能受的了长途跋涉。 华儿可是一路坐马车从老家到的永平府,现在骑马走了一天半,真真的难能可贵了。 陈忠慈爱的看着陈修远,平静的说道: “好!不过这城外的客店太过简陋,华儿咱们还有些银子,去城里面寻家吧。” “二叔,简陋不怕干净卫生就行,况且我们一起进城,加上马匹多有不便。” 陈修远正说着,陈文抚插言道: “少爷,你和忠叔加上小柱子进城吧,我们几个在这儿寻个旅店,明天再汇合一起出发。” 陈文抚说着话,陈朝宗便紧走几步,赶到陈修远的身旁要牵走马匹,以防带马儿进城不便,陈修远摆摆手,拒绝了陈朝宗。 “二叔,我们一起都住在这城外吧!找个干净些小店,也能节省银两。” 陈修远没有回答陈文抚,对着陈忠认真的说道,他是真心的不想去城里住,银子倒是其次 不能和大家伙分开了,在一起热热闹闹,说说笑笑增进感情,更能培养大家对自己的亲情与忠心。 陈忠看看陈修远,又看看陈文抚他们知道他们的心思,陈文抚他们认为城里面条件好,想让华儿和自己到城里面住。 他们都长大了,华儿再不是以前,什么事不关心,也不说话的孩子了。 “好吧!听华儿的,我们都在这城外投店,文抚你和柱子去问旅店有无空房间。” 片刻,文抚和小柱子返回,寻得旅店谈好住费食费。大家在他俩的引领向前走了十几米,来到了一个客栈的门前,有小二引朝宗他几个牵马到后院马厩,陈修远和陈忠他们由正门而入。 客栈不大,陈文抚定了两间上等客房给陈忠和陈修远住,又要了间多人间大家伙住,其实就是大通铺,他们都是被老爷夫人收养长大,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老爷给了姓氏名字,但尊卑有序主仆有别,这儿除了单间就是大通铺。 陈修远进了单人间,看了一看,一张床,屋里还摆了一个桌子两把椅子,简约干净挺好。小二走到桌子边,给茶壶加了热水,说了一段吉祥话,末了来了句: “客官,有事您吩咐” 便出了房门而去,中午大家在客栈的进门大厅里用了午饭,忠叔毕竟四十多岁了,又喝了几口酒,回客房休息去了。 陈修远打算去城池里面看看,陈文抚陈朝宗和小柱子陪行,其他人待在店里面,照顾马匹收拾房间。 四个人进了城内,车水马龙熙熙攘攘,行人旅客小贩走商,如果不是都穿着明朝时的衣饰,真是像到了后世的大集镇,除了卫生条件差些,真有些后世时繁华。 几个人走马观花,时间不长便到了大街的西半部,一个布店映入眼帘,“永兴布庄”。 其实刚才经过过几个店铺,没有这个装修精致高档。 这时店里面传来了英语的声音,甚是好奇,这时英国佬都跑到中国来了?现在不是什么荷兰西班牙葡萄牙厉害吗? 在英语的吸引下,陈修远不由自主的拐进了店铺。 这店铺的面积很大,低端棉布麻布高档的绫罗绸缎应有尽有。 在丝绸柜台的前有三个人,两个洋人说话声音有些高,像是在争论什么,另类一个汉人小声的和店掌柜说着什么。 陈修远他们走进店内,陈朝宗跟小柱子不时看看那俩红发和黄发的鬼佬,又嘀嘀咕咕的说笑。 陈修远仔细的听两人的英语说话。 原来两个人在争论,说白了就是吵架,这两个人一个个葡萄牙人,一个是英国人,明朝叫他们弗朗机和英吉利统称西夷或番邦。 葡萄牙叫特维斯,一个海商,英国人叫约翰德普,皇家海军退役,退役后也做了海商,在中世纪说是海商,其实都兼职做海盗,打不过你就交易做买卖,打得过就抢劫做海盗,所以他们都是海盗商人。 两个人在加勒比海认识,特维斯先到了镜澳,也就是澳门。发了笔小财,然后给约翰描写了东方的富有和发财机会的信,富有冒险精神的约翰便带领着自己的船和水手来到了东方。 本来特维斯和广东海盗谈好了生意,让约翰从西方淘换军队换装剩下的枪炮卖给他们。 然而在约翰他们的船到镜澳前,福建总兵郑芝龙已经出兵剿匪,福建广东附近的海盗被打的分崩离析,不成气候了,海盗的多年积财也被郑家水师缴了去。 买卖的下家没有了,约翰到了镜澳就对着特维斯大发牢骚。购买军火的钱不够,他还贷了款,在加上船员的工资,路上的花销。 不远万里经历了波涛巨浪来到了东方,运来一船货物,却没有了收货人。 在镜澳呆了十来天,一个从天津来镜澳贩货的商人许嵩明给他们带来了好消息。天津镇要制造大炮守城,以备不时之需。 明朝时广东的铸炮质量最好,这人与天津总兵府的关系不一般,此人来镜澳交易货物,第二任务就是购买大炮。 许嵩明和特维斯以前有过买卖交易,在镜澳和特维斯碰到后,两人一拍即合,然后约翰的商船跟着许嵩明的福船买了郑家的海旗来到了天津。 本来挺好的事情,可到了天津卫后,大明官军只要火炮,火绳枪要了很少一部分,除了他们自己备用的,还剩余三百多枝。 陈修远进了店后,这约翰还是跟特维斯叽里咕噜的说着火绳枪如何卖出去的事,这个时代明朝懂英语的很少,未来“大英帝国”还没打败西班牙跟荷兰,东南亚是荷兰和西班牙的天下。约翰知道没人懂英语,所以大声的和特维斯用英语讨论吵架。 听了一会儿,明白了他们大约的意思。火枪可是好东西,冷兵器战争与热兵器战争的分水岭,热兵器的标志,忍不住用英语插了一句话。 “对不起!两位!听两位谈论有火绳枪出售?”陈修远用英文不太流利的说道。他的话语震惊了两个番商,包括番商的翻译和在场的诸人。 约翰和特维斯惊讶的看着陈兴华,眼珠子都快被瞪了出来。不怪他们惊讶奇怪,英语这时代还不大语种,大英帝国还没能横行世界,东方人几乎没有人能听懂,就连他们的翻译也不懂,所以约翰才和特维斯用英文发牢骚。 愣了会儿,特维斯叽里咕噜的用葡萄牙灵山岛语跟陈修远说了一些话,这下可把陈修远难倒了,他不懂。 只好用英语回答: “报歉,先生,我不懂葡萄牙语,只是懂一些英语。” 特维斯和约翰可是真纳了闷了,葡萄牙语都不懂,会说英语。 纳闷归纳闷,约翰顾不上招呼翻译,直接用英语跟陈修远谈起了火绳枪: “亲爱的先生,我是有一批枪支要出售,质量上乘,价格公道,请问您要买多少枝?” 陈修远正要回答约翰的话,特维斯打断了陈修远,对着陈修远道: “这位先生,这儿不是谈话的地方,如果您真有意购买枪支的话,不妨我们换个地方谈。” “好的!” 众人来到街道上,特维斯和他的翻译交流了一下,他的翻译便和陈修远沟通在哪里谈生意,顺便也开始打听陈修远的来路。 “公子,请问仙乡何处,在哪里发财?” 陈修远没有回答,而是把自己的官方认凭千户铜牌解了下来,交给了翻译,那翻译一看“鳌山卫前守御千户 陈”。 “原来是千户大人,在下有礼了。” 知道了陈修远的身份后,那通译急忙施礼。陈修远也问了他的贵姓仙乡和两个西夷的情况,那通译一一回答,通译广东人,名叫谭杰森,镜澳出生,两个西夷一个葡萄牙人一个英格兰人。 通译将陈修远的身份告诉了特维斯和约翰,约翰的眼冒出来了精光。 特维斯也很高兴,刚才他还认为约翰太他妈的冒失,军火买卖那有那样谈判的,对方身份不明,这儿不是镜澳,也没有在大海船上,对方是强盗土匪咋办? 刚才谭杰森看陈修远铜牌的时候,他也瞄一眼,这玩意不似假的,那么陈修远也不是假的,一个户所千户买火炮火枪也就合情合理了,买卖有希望了。 前方不远处是一个茶楼,特维斯和谭杰森邀请陈兴华几人到茶楼谈话,而陈修远坚持要看看货物。 几个朝城外的港口走去,路上陈文抚开始埋怨起陈修远,说什么银子不多了,火枪都是摆设,经常炸膛,卫所里的军户兵胡四就被炸瞎了眼,还有什么买火枪浪费银子,嘟嘟囔囔一条条一道道。 明自万历朝以下,吏治腐败,朝廷各部门贪污腐化成风,官方的造办衙门也不能幸免,偷工减料以次充好,火枪也当然一样,打制的火绳枪到了战场,没放几枪就炸膛,士兵都不敢用。 埋怨归埋怨,但陈文抚不会逆了陈修远的心意,看着陈修远兴奋的样子,也不忍心再劝阻了。 古大沽港口,海河与大运河在这里交汇,自隋唐以来便是北方的船运便利所在,元明更甚,元明时疏通京杭大运河,变海运为河运,明成祖迁都北京后,南京短暂的政治中心又到了北方,南粮北运尤为重要,海运风险大,漕运成了很好的选择。 不长时间陈修远随约翰他们来到了港口,水面上停泊了二十几条船,稀稀散散的帆船或桨舟,各式各样固定在码头的木桩上。 码头的苦力努力的装卸货物挣些工钱养家糊口,在这个乱世,这儿倒是一个贸易繁忙的景象。 港口的西北侧靠近海河口的地方,一艘船与众不同,虽然离其他的船只较远,但是依然能看出来比所有的船只都大,船帆用的是软布,一个三桅杆大海船,排水量目测应该有四百吨左右。 不知道是岸边的水深不够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海船停泊在离岸边远处的地方,没有和其他船只一样,靠着岸边栓在木桩上,船侧有一个小船和海船系在一起。 第11章 天津卫买枪2 陈修远好奇,在特维斯和约翰招呼海船上的水手的时候,小声的询问谭杰森。 谭杰森扭脸小声的说道: “这港口的水深足够,是约翰刻意将船停泊在那里的。” 说完,谭杰森狡黠的望着陈修远。 陈修远明白了,这是这两个鬼佬怕明人黑了他们,不停在岸边,有了情况给自己一个反应的时间。 陈修远心里腹诽,屁的反应时间,这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应该是他们做习惯了海盗,总拿自己的心思来揣摩别人的想法。 海船边的小船已经划到了岸边,大家上了小渡船,来到了大船旁,在这艘船的身旁,船体的巨大给了众人很大的震撼。 小柱子和陈朝宗都没有见过大船,惊的他们张大了嘴巴,陈文抚倒是有些见识,前年和老爷去了一次登州水寨,见过登州水师的战船,当时他感觉水师营的福船就是世上最大的船了,没想到这艘船比他见过的要大。 爬了软梯上了船上,陈文抚在陈修远耳边小声说道: “少爷,这船比登州水师的福船都要大!” 看了看又说道: “没有福船上干净利落,到处都是从桅杆上垂下来的绳索。” 陈文抚有些兴奋给陈修远介绍着他对船只见识的一知半解。 甲板上稀稀拉拉有十来个水手在忙活着什么,或红发或黄发,穿着对于明朝来说了奇装异服。 其中有人穿的一看便知是西方人的军服,陈修远后世没少看电影,对于中世纪的西方海军已有定的认识。 陈修远注意观察了一下 ,船的两侧各有五六个用红油布盖住的物件 ,应该是火炮,武装商船,典型的武装商船。 陈修远在甲板上仔细的观看着,这时候四个人从甲板下的仓室里上来,抬着一个大木箱,约翰和谭杰森扭头招呼陈修远几人过去。 水手们打开箱子,露出了里面的火绳枪,用油纸包裹着。 约翰尼德普拿起两把火枪,扯下油纸后,给陈修远和陈朝宗一人丢过来一把。 在他看来陈朝宗长的高大威猛,应该是陈修远的护卫军官。 陈朝宗以前跟着老爷还真放过几枪,因工部下发的火枪质量不好,火枪炸膛导致兵丁受伤后,陈汉秋就将火枪收了丢进了库房。 陈朝宗看着手里的火绳枪,枪管厚实,有着幽亮的金属光泽,一看便知是精铁打造,比工部造办处做的不知道要好多少。 陈文抚和小柱子也凑到他身旁观看着,陈朝宗不停的给小柱子介绍着。 陈修远把玩着,注意了火绳枪的枪管和火门,虽然擦了很厚的防锈油,但他还是看到了用过了的痕迹。 “约翰先生,这枪不是新的吧?” 陈修远的疑问让特维斯和谭杰森有些吃惊,如果陈朝宗说出来,还合理一些,陈朝宗一看就是个舞枪弄棒的,皮肤黝黑四肢发达有力。 特维斯毕竟在镜澳呆了一年多的时间,对大明的官场有一定了解。 这个千户官长的白白净净,一看就是一个承了祖上的荫德,世袭的军官。应该是吃喝玩乐无所不知,对于军械定是一窍不通,买了火枪也是聊胜于无罢了。 “尊敬的千户大人,您说的对!这批火绳枪虽然不是全新的,但他们是最好的,鄙国的皇家卫队的装备用枪,因为宫廷卫队要换装武器,所以刚刚使用了两个月就被替换了,我可是花了大价钱,走了宫廷军需官的关系才搞到这批枪的。对于您来说,买了这批火绳枪,绝对是正确的选择。” 这约翰倒是说了一半的实话,枪是没有用多长时间,装备部队才三四个月,只是在训练时用过,但根本不是什么宫廷卫队而是一般的军队火枪。 陈修远当然也不操心什么宫廷什么的,枪好用价钱便宜,他就会狠狠心买下来,但是得让他们走海路运到鳌山卫。 “约翰先生,这枪的最大射程和有效射程是多少?” 这句话让约翰和特维斯对陈修远更加佩服起来,人不可貌相。 约翰看了一下特维斯眼里的纨绔子弟千户官,对于特维斯的判断是一千个鄙视。 “千户大人,这枪的威力非常大,最远可打到一百丈左右,三十丈破甲杀敌。” 陈修远心道,有些夸张,一百丈三百多米 ,向前抛射还差不多 ,百米破甲估计也达不到,根据史料分析火绳枪七八十米破甲,枪管,火药精制的话也有可能。 在陈朝宗的介绍下,陈修远明白,这些枪比明朝官府造办的要好。 陈修远的心里已经倾向于要购买这些武器,刚才在来的路上了解到,这些鬼佬是走海路而来,回去的时候也会走海路。 走运河的话对于他们来说,受制于人太不安全。这时期的航海还不太发达,大多都是沿着海岸线航行,他们回去的路程正好经过鳌山卫。 本来陈修远还打算试枪的,在船上不方便,也就没有过手瘾。又从箱子里面随意拿了两把出来看看,质量都一样。 特维斯提议船尾的船长室喝杯茶,这特维斯在中国待久了,了解人情世故,陈修远等人也验看了货物,该谈正经事了。 因为陈修远在布店里无意中听到了约翰和特维斯的谈话争论,把价钱压到了极限,五两银子一把。 特维斯也是使出浑身招数和陈修远唇枪舌剑,最后的谈判结果,六两半银子一把外加部分火药铅丸,送货的鳌山卫。 陈文抚和陈朝宗回旅店拿三百两银子的定金,陈修远在船长室内和约翰他们随意谈着,大部分时间是约翰说着自己的航海故事,特维斯不时的插话解释。 这时期西方的造船航海业发达,从发现的新大陆美洲和东南亚、印度攫取了大量财富,攫取财富的过程中又进一步发展了造船与航海,在被殖民地的民众的血泪中良心发展。 陈修远注意到,船上的个别水手腰间别着一把短火枪,便询问约翰先生短火枪有没有货,价值几何。 出乎陈修远的意料,短火绳枪很便宜,因为枪管短容易制作,但射程近威力不大,军队不大装备。 约翰先生从柜子里拿了一把短枪递给陈兴华,这倒把陈修远惊住了,是一把不用火绳的遂发短枪。 端详着手里的遂发短火枪,陈修远心里痒痒的,短火枪射程小,威力不大,但适合近战。这些海商兼职着海盗,跳帮混战短火枪成了不二选择。 约翰显然是看到了陈修远兴奋的眼神。 “尊敬的千户大人,这是法兰西最新式的火枪,不用火绳发射,只需要轻轻的扣动扳机,铅弹便能发射出去。” 约翰尼德普边说边拿过枪比划起来,当陈修远问他这枪有多少枝的时候,约翰尼德普是一阵的尴尬,这些枪是船员水手备用的,只有十几枝。 从陈修远的眼神里,不出约翰的所料,陈修远对这些遂发短火枪十分感兴趣,迅速提出来了购买的意向。 “尊敬的千户大人,这短火枪只有几枝,是我们防身用的。” “这样吧,约翰先生 ,我们的买卖合同不变,但是火绳枪的数量变更一下,至少给我十支新式短火枪。价钱吗?我也不讨价还价了,和火绳枪一样。” 约翰和特维斯考虑了一下,价钱倒是可以,同意了陈修远的要求。 “尊敬的千户大人,您真英明,虽然新式的火枪价格昂贵,不过为了我们的友谊,我们同意了您的要求,十支新式短火枪,多了真的没有了!” 陈修远一直把玩着遂发短枪,枪管的打制,龙头击发的簧片,木制品的枪身,还有固定枪管与托木的箍条。 购买合同由谭杰森书写,葡萄牙语汉语各式一份。 三百枝枪和部分火药价值近两千银子,陈修远预付约翰方二百两定金,约翰方交付十支火绳枪和十枝新式短火枪和部分火药铅丸作为样品,余下的货物和银两在鳌山卫交易。 双方合同完成,约翰从柜子里拿出来了香槟,提议庆祝一下,陈修远也很高兴,端起了酒杯和约翰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陈修远这几日如散财童子,旅店的客房里,陈忠正独自一人黒沉着脸在房间里来来回回的度步,思虑着:大哥拼命挣下这家业不易,不能让华儿给败了! 半个时辰后,日头西沉陈修远坐着马车才回到了旅店。 旅店斜对面的小茶馆里,一个精壮的汉子,坐在临窗的位子,慢悠悠的喝着茶水,注视着陈修远三人。 给马夫结了车钱,将装火绳枪的箱子抬下来,放在了大通铺房间。陈朝宗询问了陈修远后,迫不及待的打开了箱子,拿出了长短火枪出来给大家讲解使用方法。 陈修远看着大家兴奋的样子,心道:天太晚了,有时间的话,领着大家到郊外放几枪就好了,光动嘴!啥时候也是纸上谈兵假把式。 陈修远正琢磨着,陈忠进了门,大伙都被火枪吸引了注意力,没有发现。 “尚承,今天该谁轮值?” 大家都被陈忠愤怒的声音,吓了一跳,纷纷缩着脖子扭头看着陈忠,然后又看着尚承,在大家的目光注视下,尚承声如蚊鸣的答到: “该我!” “大声点,没听到!” “该我!” “你值班能耐大呀!都值到屋里头来了?还不去值你的班!” 陈尚承慌忙跑了出去,到客栈的门口流动执勤。 陈修远看到陈忠发火,忽然想到,回来后准备先去跟二叔说这火枪的事,这一到客栈和大家一起谈论火绳枪,有些兴奋给忘记了。 陈忠发火一定的原因是因为陈修远,但陈修远作为陈家的主人,陈忠是不能对他呵斥的,只好对陈尚承大发雷霆。 陈忠转脸看看陈修远道: “走,到你房间里去,我有些事情跟你说。” 陈忠的语气不太高兴,陈修远和陈忠一前一后来到了陈修远的单间里,陈忠便带着一股邪气,生气的开始说道起来。 “少爷,你能耐大了,干什么事情,也不用跟我商议了,陈家现在也用不到我了,等到了山东,我便辞了户所的差事,搬出家里。” 陈忠说完,也不顾及陈修远,气鼓鼓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陈修远知道,这是在生他的闷气呢,他走到桌子旁倒了一杯茶水,然后递到陈忠的面前。 “二叔说的那里话,你是我父亲生前结义的兄弟,是我叔父,那里能称呼我少爷呢?我还想多活几年,为父亲和邵哥报仇,您可不能折我的寿!” 听陈修远提到了陈汉秋和邵儿,陈忠心里一阵的叹息,语气也稍微缓和了点。 “你还知道你父亲?大哥和夫人辛辛苦苦挣的家当都快让你挥霍光了,说你什么好呢?华儿,你这是玩物丧志,听文抚的意思,你准备花两千两银子买一堆破铁管子烧火棍?” 陈忠喝了口水继续说道: “华儿,你有所不知,那鸟铳没甚用,也就听个响,还时常的炸膛伤人,当初卫所下发的鸟铳因为炸膛伤人都让你父亲锁在了武备库房里。” 陈修远知道,这大明朝走到这个时代,吏治腐败军械糜烂,造办处也是贪污成风,下发造办鸟铳的银子是一层层的刮皮缩水。 十两银子的军械最后变成了一两银子制造,所以工匠只能减料减工,没办法出的武器大多劣质,但西方人造的火绳枪质量还是可靠的。 “二叔,您消消气。我知道鸟铳不行,经不了火药铅丸的发射,偷工减料质量劣下。但西夷人的鸟铳,也就是他们说的火绳枪,质量还行没有炸膛的忧虑。虽然他们番邦的不遵教化,但人家的武器还是做工优良,没有偷工减料的,我和朝宗他们都仔细看了。” 陈忠看着陈修远,听着有理有据的讲解,仍然是对火绳枪不屑一顾。 “华儿,你不懂!这鸟铳的威力没有那些鬼佬说的那么大,有些还没有箭矢的射程远,虽然价钱和弓箭比差不多,但是在战场和弓箭比的话就差远了,你开一枪人家都射了八九箭,怎么和人家对战?” 说到这儿陈忠的语气已经缓和了好多,指示陈修远坐在椅子上谈话。 “这次就算了,以后有什么事情,交代给我办理,不要跟着朝宗他们胡闹,二叔我好歹也快五十岁的人了,经历的事情多些,有些事情能够给你把把关。” 陈忠三言两语把错推到了陈朝宗身上,陈修远是家主,是不能有错的。 陈修远心里断定,一两天内朝宗他们肯定要得到一顿教训呵斥的。算了,不跟二叔掰扯火绳枪和弓箭了,以后有机会让事实说话吧。 第12章 预谋的截杀 天津卫的一家客栈里,秦凤亭住三楼天字一号房间,对着秦浩下了死命令,活口一个不要,只要人头。 秦浩领命回到一楼,吴老六等人正围坐桌子旁,大口的喝酒啃着肉,热热闹闹快活不已。 秦浩一边喝酒一边说话: “吴老六,昨晚上快活了吧!” 被叫做吴老六的人,“嗞”喝了一口酒,用手抹了一下嘴巴道: “回秦爷的话,多谢秦爷的赏,嫩的都能掐出水了,这城里的比乡下的就是好!” “我说吴老六,可别光顾着快活了,把大人交代的事儿给忘了!你们大家一样,到时候可要尽全力。” “哪能呢?秦爷您放心吧!大伙儿有分寸。” 一圈人七嘴八舌的回答着,坐在角落里的王劲鄙视的望着这群人,这群人一路上在他眼里就是一群土包子,见有人朝他这看,收了眼神喝起酒来。 “大家都听了!” 随着秦浩的重语气说话,屋里的杂音少了些,众人都静下来听他讲话。 “昨个儿,三狗子已经找到了他们入住的客栈,大家伙奔波了这么长时间了,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所以就离他们远些,大家也可以乐呵一下,大家享受了不能忘了大人交代的任务。” 秦浩喝了口茶,接着说道: “现在三狗子带着李四海,还在那里看着,我已经让王禄去路上寻动手的地点,等王禄回来,咱们就出发,此事必须一击即中,拿到他们的脑袋领赏,否则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变得严厉阴险起来。 “秦爷,您就放宽心吧,既然找到了他们,那还不是手拿把钻的事儿。” “秦爷,找到他们,这件差事就成了!” 余下众人七嘴八舌的连奉承带回答,众人纷纷议论的时候,房间的门被打开了。 一目光猥琐的精瘦汉子进了屋里,走到桌子的跟前,端起一杯茶一饮而尽,平了平身形对秦浩说道: “秦爷,王某在去往山东的官道上,寻得一个绝佳截击的地方。” “别他妈大喘气,说说在哪里?” “秦爷,那地离这儿大约三十里,有一段路两侧都是密林,杂草灌木很多,只有中间的道路可以行走,到时候前堵后追,定让他们插翅难逃!” “好!王兄弟此事一成,我在秦大人那里给你请功!” 秦浩言毕又在屋里头扫了一眼,接着说: “吴老六你带着十个兄弟跟着王禄先行一步,到地方做些拒马木桩,以防万一。余下的人在这儿等消息,一但三狗子传来话,咱们就出发,撵在他们后头,到地方再动手。” 秦浩布置行动计划,就到一个更高档的客栈,向秦凤亭汇报。 吴老六便领着十来号人出发了,剩下的人在旅店内,等待三狗子的消息。 ………… 陈修远众人吃过早饭,结了房钱旅费,从后院牵了马匹便出发。 此时的城外街道上人流已经多了起来,南来的北往的说不上熙熙攘攘,但已经人流颇多。 众人刚从客栈出来,便有一个人从对面的的茶铺,匆忙起身离开,另一个人,便在陈修远等人离了有一些距离后,起身结账跟在了陈修远他们后头。 街道上人多,大家伙没有能骑马而行,众人牵马行走至街口少行人的地方,才纷纷上马朝着去山东的官道行去。 上了管道,经验老到陈忠感觉到了异常,凑到陈修远身边说道: “华儿,有一伙人从咱们出了街口,就一直不紧不慢的跟着咱们。” 陈尚武听了陈忠的言语便紧张起来,今天该他警戒值日,刚才光顾着听少爷说这燧发枪的威力和使用方法了,把这警戒的事儿给忘记了,听陈忠一说,便停了马儿,驻足回身观望。 “尚武,不要停,继续走!” 看到陈尚武停了马步,陈忠急忙招呼他,然后凑到陈修远的跟前说道: “如果这些人是针对我们的,等一下冲突起来,你不要瞎跑,呆在大家中间,听我指挥。” 陈修远下意识的点了一下头,几个人继续前行,不过放慢了速度,后面的那伙人,似隐似现直到完全看不到了,大伙才松了一口气。 越离天津卫城远就越不安全,土匪路霸,流民就会多起来,甚至中原的流寇骑兵,也会来到这没有遭过兵乱而稍微富裕的地界打打秋风。 基于刚才的情况,陈修远吩咐陈保柱他们几个把所有的遂发枪都装填好弹药,又装填了两枝火绳长枪,只是没有戳破火门引药。 大伙继续前进,道路旁的树木多了起来,越向前走树木越稠密,以致于在路两边形成了密密的树林子,跟着颜色干黄的去岁杂草,在春风里摇曳。 和永平府来比,这儿新出的嫩芽刚刚钻出草心,远远的看到一丝丝若隐若现的绿色。 道路低洼而两侧稍高,路边的树木随着地形高了起来,越走官道两侧的树林越密,陈忠走过一次,去年奉调永平府就是从这儿过的,不过就是方向不一样,他瞧一瞧众人 ,吩咐大家道: “朝宗尚臣你俩在前,尚武尚承你们两个断后,我们尽量快速走过这一段路。” “是...” 大家都应了声,分开队伍打马小跑了起来。 陈尚武和陈尚承在大家后面,没多远就发现了后面马队,仔细辨认后分析就是原来跟在他们后头的那伙人。 陈尚武还是不紧不慢的控制马力小跑着,让陈尚承快速向前面赶去,禀报少爷和忠叔。 陈尚承快马加鞭半柱香后撵上了陈修远他们,急忙说明了情况。他刚刚讲完,陈尚臣从前方返回,同样报告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在前方几里处,树林渐渐消失的地方,有一伙人拦住前去的道路,十二三个人人有马,现在前面驻足观望。 短时间内的两个消息让陈忠的脑子有些大,心道:什么时候这天津附近也闹起了马匪,在这段树林杂密的官道里两头堵,应该是在天津卫的时候就盯着了的。 “大家加快速度向前走,让贼人们前后接上,咱们就麻烦了!尚承你也别回尚武那儿了,和大家一起向前走。” 陈忠边说边扬起马鞭,抽打马加速奔跑。陈兴华的坐骑是大伙中最好的骏马,他一催促加力,片刻追上陈忠。 “二叔,尚武自己在后面行不行?要不还是让尚承去尚武那儿有个照应。” 陈忠骑在马上高速的奔跑着,听到陈修远大声的询问,侧脸大声说道: “华儿不必担心,我早已吩咐尚武,事不可为时,尚武会前来与大家汇合,当前重要的是前面的劫匪,想来他们是一伙的,必须击破前面的劫匪,我们才能跑出这儿。” 陈朝宗正和前方十几步远的劫匪对峙谈判,后面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哒哒哒哒哒哒,越来越近,瞬时陈修远等人赶到了陈朝宗身旁。 大伙看了看情况,这伙劫匪十来个人,人人骑马,以黑巾蒙面手持刀枪利刃,凶神恶煞般拦住了道路。在他们前面砍到了一棵树木,横在了路上,树枝横生估计连马儿也不好跳过。 “忠叔,少爷这伙人堵住了出谷的道路,也不动手也不搭话。” 陈忠大概齐明白他们是想等待后面的人上来一齐动手,陈尚承跟陈朝宗说了陈尚武的情况,陈朝宗立时明白了,急忙道: “忠叔、少爷动手吧!” 陈忠看了的大家一眼,他还是报有一线希望,这些人通些江湖道义,舍些钱财安全通过这谷地,于是言道: “不可妄动,我上前会会他们再说”。 驱马前行喊话道: “前面的朋友,我等是山东鳌山卫的,现在赶回老家,不知道为何挡住我等的去路?” 陈忠的问话声后,看到对方两个人交头接耳,小声的说话,陈忠接着说: “山水有相逢,陈某愿交下各位朋友。” 一扬手。 “这里有五十两银子,添做各位的酒钱,望各位让出路来。” 这伙人就是秦浩派来前面拦截的,此时此刻他正带着另一半人马在后头追赶。 这伙人的头头是王禄和吴老六,伏击堵截的地方是王禄挑选的,两人听陈忠的一番话,交头接耳商量了起来。 “六哥,秦爷他们还没到,这伙人来的到挺快,咋办?” 吴老六看了看陈忠等人,扭脸对王禄说道: “王兄弟,咱们十几个人,他们才他妈的七个人,我看不用等秦爷他们了,咱们现在就动手,收了这头功,你看怎么样?” 王禄瞅了瞅陈忠等人,也就陈忠一条汉子,其余的都是一帮小孩,稚嫩的脸上都显示着若有似无的恐惧之色,只有一个先到这儿的那个年轻人有些壮实,其他不值一提,再说你不动手人家也会动手冲阵的。 “王某听六哥的!” 吴老六听到了王禄的回答,又看了看身边的众人,高声对陈忠道: “朋友就他妈的不要交了,留下银子和马,走着过来,老子让你们过去。否则的话” 他扬扬手里的刀 “就跟老子的刀说话吧!” 吴老六的话一说完,引得他身后的人一阵的尖叫。 “对对对,六爷说的,下马留下银子走着过来,否则爷们的刀白的进去红色的出来。” “快点!别他妈的磨蹭,否则爷爷们就改变主意了,” 对方骂骂咧咧,陈朝宗哥几个气的牙齿打颤。陈忠知道要下决心了,不能再浪费时间了,后面的歹人已到就更危险了。他朝后示意一下,陈文抚策马前走几步。 “文抚,等一下我们冲阵,你和小柱子无论如何也要护着华儿冲出去,冲过去后不要管我们,直接前行不要停。” 陈文抚坚定的点点头,没有言语。只是又紧握握了握手里的雁翎刀。 陈朝宗就在陈忠的身边,知道这是要动手了。 他大喝一声: “贼子拿命来!” 他双腿一夹单手控制,一马当先冲了过去。 马术精湛熟练也就是陈朝宗、陈忠和陈尚武了,陈尚武在后面,只见陈忠和陈朝宗策马跑到横在道路树枝的前面,人随马行马领人意一个跳跃,从树身的上方飞了过去。 吴老六等人还没反应过来,陈朝宗和陈忠在半空中一举刀劈砍了下来,吴老六是个老兵油子了,见过的场面不少,没有慌乱忙举刀格挡,陈忠的刀借马力,在吴老六的举刀格挡之下还是砍进了他肩膀半寸有余。 陈忠抽刀横劈,这一气呵成的动作,速度急快。吴老六肩膀吃疼,来不及用刀格挡,但保命的本身还是有的,一个侧身滚落马下,侥幸逃了一命。 吴老六身边的那个人就没有这么好运气了,被陈朝宗一刀劈开了半个膀子,倒在了地上吱哇吱哇乱叫。 吴老六就地打了几个滚,远离了陈忠的刀锋。单手撑地站了起来,对他身边的人大喊道: “弟兄们抄家伙上,弄死他们,一个不留!” 喊完话后,王禄等人将陈忠和陈朝宗两人半围了起来,纷纷操刀与陈忠和陈朝宗厮杀起来,而吴老六悄悄的溜到了后面,疼的满头大汗,自顾自的从怀中掏出金疮药,给肩头几乎露出骨头的伤口敷药。 陈尚臣、尚承、尚德和陈文抚在后面撵上去,几人的骑术不行,跳不过去。在陈朝宗和陈忠和对方厮杀的同时,陈尚德、尚臣跳下马,合力将树木挪到一边。 随后陈文抚和陈尚承策马奔驰到陈忠身边,支援他俩。对方的两人个人看到陈尚臣和陈尚德还在地上,由于下马挪路障,武器还在马鞍的得胜勾上,见有便宜跑马冲过来劈砍。 陈尚德在前头,躲避不及,被一刀砍到了胸前,顿时血流如注,身体向后倾倒,被陈尚臣一把抱在了怀里。 陈尚臣动作迅速的将陈尚德拉到马儿的后面,用马匹的高大身体阻断敌人的攻击,顺手从马鞍上拿到了自己的刀。 两个匪徒也快速绕了过来,前面的举刀便砍向陈尚臣,一边护着陈尚德一边应付敌人的攻击,陈尚臣瞬间被动,毫无招架之力。 看到了陈尚臣有危险,小柱子手持短刀,策马前来救护。由于走的急,自己的骑术不行,差点从马上摔了下来。等小柱子加入了厮杀混战之时,陈尚臣已被匪徒刀做剑用刺中了胸膛,倒在了血泊之中。 陈尚德看到陈尚臣为了护卫自己,被匪徒刺中前胸,挣扎着站稳身子,挥刀将匪徒的前马腿双双砍断,噗通一声,敌人从马上摔了下来,一个狗啃屎栽在了地上。忍着胸口的疼痛,陈尚德一刀将其的脑袋砍了下来。 由于用力的缘故,陈尚德胸前的伤口更加疼了,撕心裂肺的疼感让他牙齿打颤满头大汗。一口气支持他砍杀了对方后,一个踉跄坐在了地上。 小柱子和另一个匪徒捉对厮杀,明显的不是人家的对手。三招两式后就处在了下风,仅凭着一腔的勇气和对手厮杀。 陈文抚在靠前面的地方和陈忠一起,虽然对方人多,但应为陈忠和陈朝宗勇猛过人,一时的没有处于下风。陈文抚明白,时间长了,后面的匪徒撵过来,他们还没冲出去的话,就凶多吉少了。 “少爷,少爷,快走到前面去!” 陈文抚用力格挡开了敌人劈过来的大刀,扭脸对着陈修远就是大喊, 看到陈修远一脸的茫然,骑在马上纹丝未动。他一边避开对方的刀锋,紧张的对陈修远接着叫道: “少爷,你到是快跑呀!再不跑,大家就都跑不了了!” 第13章 火枪的威力 刀光剑影亡命无我的厮杀,鲜血淋漓的场面。 一个十八岁的躯壳,原本懦弱无语接近自闭症的青年,身体里又有了后世生活在和平温和的国度的人的思想。 虽然后世也曾入伍参军,受过训练参加过演习,但这等面对面的冷兵器厮杀,脑海中一点预料提前量也没有。 一时间这个今生后世的结合体,傻傻的愣在了马上,一动不动,脑海中细胞霎时全无,只留下了一片空白,陈文抚的喊叫声让他从宇宙的缥缈无垠中回到了现实。 看着眼前的厮杀,陈修远只是紧紧的握住了手里的刀,不知所措。 喊了两次后,见陈修远还是不动,陈忠晃过对方的攻击,瞅准其中一个敌人的空挡,一刀划去对方的前胸,那人一闪身体躲避开,但刀还是劈在了手臂上。 陈忠以一敌二,又有旧伤在身,身形招式速度皆不如往日,砍伤敌手的同时闪避不及,自己的肩膀也受了轻伤。 陈文抚见状,撩开敌人前来助力。陈忠回望了陈修远一眼,见他还没有动身,焦急的叫道: “华儿,还不快跑,你等什么?快!” 陈忠的这一嗓子彻底把陈修远叫醒了,他大吸一口气,松开刀柄将刀挂在马鞍上,抓起遂发枪,戳破火药流到引火门,扳回龙头火石,瞄准正与小柱子厮杀的匪徒。 “嘭”的一声,一阵的火烟。随即传来了匪徒中弹的惨叫声,陈修远瞄准的是胸膛,由于紧张铅丸打中了脖子边上。 倒地的匪徒手捂着流血的脖子惨叫连连,小柱子一下腰,一刀刺进了他的胸膛,顿时毙命。 拔出刀来,陈保柱正准备厮杀就近的另一个,只听的“嘭”的又一声,又一个匪徒中弹落马。 这次铅丸直中心脏,立时毙命惨叫声都是那么的短暂。 两声枪响,近距离五米左右的射击,立时要了两个人的命。处在不远处的匪徒和陈忠等人都不由自主的暂停了战斗,有人惊讶有人惊恐,匪徒们隐隐有了退意。 在最后面的吴老六见状,高喊: “兄弟们别让他再续上火药,上去先把他做了!事成大人重重有赏,事败大伙都难活命。” 吴老六喊完,愣住了的其余七个人一时顿悟,对呀!这火枪虽然没有用过,没吃过猪肉,见过猪跑。 火枪开火后不能连续打枪,得再续药。趁换药的功夫,迎上去短兵相接是最好的办法。 如果失败,回去难以活命让他们七人的退却之意霎时全无,把手里的刀剑又攥紧了些。三个对付陈忠陈朝宗和陈文抚,剩下的四人朝陈修远这儿袭来。 陈尚德、小柱子陈尚承并列在陈修远前面,手持刀刃守护着陈修远。初春时节黄豆大的汗珠滚落下陈尚德的脸庞,伤口处的疼痛让他难以忍受。 他站在地上,手扶着旁边陈尚承的战马,颤抖的凝视着袭来的匪徒。 驮着行李包的马儿在陈修远的右后方,在吴老六喊话下,对面的几个悍匪冲来,陈修远策马碎步后撤,来到了驮马的边上。 四人已经接触到了陈保柱等人,两个人与陈保柱和陈尚承厮杀起来,剩下的两人朝最后的目标——陈修远杀来。 两个壮汉驱马小跑几步瞬时接近了陈修远,陈修远此时已将手中的短火枪放入驮马的袋子里,又拿出来了一把装好火药铅丸的遂发枪。 此时两个匪徒已经来到了跟前,正欲举刀劈砍陈修远,陈修远慌忙拿掉遂发枪火门上的挡纸,瞄也没有瞄一眼,朝着其中一个人“碰”的一枪。 一股白烟之后,铅丸击中了对面的其中一人的左胸,遂发枪近距离射击的威力很大,一个鸽子蛋大小的血洞在对方身上形成贯穿伤。 对方戛然而止一人应声从马上倒下去,另一个人愣了片刻,举刀劈向陈修远。 陈修远还没来的及从马袋里换枪,便看到对方的刀朝自己劈来,因为在马上,行动不便下意识的用遂发枪去格挡,铛的一声,对方的刀砍在了遂发枪的枪管上,蹦出火星来,震的陈修远的虎口微微发麻。 对方抽回刀,调整身形又是一刀,刀锋朝向陈修远的脑袋横扫而来。 遂发枪的枪身太短,短兵相接难以占上风,陈修远手拿遂发枪一时难以竖挡,只好弓腰驼背马上俯身低头,那厮也是个好手,将刀身压低 眼看陈修远要吃。 千钧一发之际,陈尚德不顾胸口的伤痛,一个跳跃从对方的侧后方跳起来,在对方要砍到陈修远的刹那间,抱住匪徒将他从马背上扯了下来。 陈修远感觉一光影从头上如闪电带着冰冷的凉气而过,紧接着看到一团头发和发簪掉落在了地上。 伸手一摸凉嗖的脑袋,头顶的头发齐刷刷的被刀锋削落,惊的陈修远出了满身的冷汗 ,小心脏是紧张的狂跳个不停。 陈修远做了个深呼吸 看到陈尚德将对方拽下马,两人倒地,陈修远将遂发枪放于驮马袋上,顺手摘下得胜勾上的雁翎刀,转身朝倒在地上的匪徒投挣而去,深深的刺进了匪徒的后心。 陈尚德艰难的爬了起来,使尽了最后的力量,在敌人的后脑脖子上补了一刀后,自己也无力的倒在了地上,无力的喘着气。看了一下无力的陈尚德,陈修远也无暇顾及。 他靠近了下驮马的位置,从枪袋里又拿出了两把装好火药铅丸的火枪,将其中之一挂在了马鞍边的挂钩上,策马前行几步拔出了刺入匪徒后心的带着鲜红色的雁翎刀。 陈尚德躺在地上,无力的望了陈修远一眼,从他坚定的眼神里,陈修远受到了鼓舞。 滑膛枪的精度太低,陈修远为了更好的击中对方,又驱马向前行进了几步。 陈尚承和小柱子正和对方捉对厮杀,陈保柱体力技术皆不如对方,此时此刻只有招架之力,毫无还手之功。 瞅准一个空挡,陈修远瞄准与陈保柱厮战的敌手,果断的开枪射击,“碰”的一声,铅丸击中对方的要害,应声坠马倒地。 又听到一声放鸟铳的声音,看着李二狗的身体应声坠地,已经爬到马上的吴老六,心里又颤抖了一下。 他受伤不算太重,但是善于保命的他没有驱马上前帮忙厮杀,久在战场里和以前江湖上混命的他,第六感特别灵敏,感到不妙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溜边。 此时的力量对比吴老六知道自己一方毫无优势,秦爷带的人手还没到来,生死瞬间之事。 就在他琢磨怎么办的时候,又有自己这边人受伤落马,吴老六心一横,事无功成回去,秦凤亭定要自己命,现在搏命八成也是立时无有,第三条路亡命天涯吧! “弟兄们,风紧扯呼!” 喊了一句,也不管余下的王禄等人听到了没,自己是拼命抽打战马的屁股,一流烟朝远方跑去。 王禄此人在秦凤亭手下做护卫之前是个老江湖了,是个出了名的混混,什么下作手段都能使的出来,身上时常备些蒙汉药、生石灰粉之类的。 听到吴老六的叫喊,顺手朝胸前衣服内摸出石灰粉,朝着陈忠等人撒去,和另外两个人使了眼色,策马扭头便跑。 和陈保柱、陈尚承厮杀的匪徒同样想找机会逃跑,挡开陈尚承的刀锋,骑马跳到路边上,用刀刺马屁股,马一受疼拼命朝前飞奔。 陈修远举起火枪瞄准的同时,那人骑马已经跑入石灰粉雾之中,等石灰粉雾清晰一些的时候,匪徒已经跑了有一段距离。 “少爷,开火!打死那厮!” 陈尚承在下了马,在地上抱着陈尚德,愤怒的朝逃走的匪徒凝望着,沙哑的呼叫着陈修远开火。 陈修远也想开火击毙他,但火枪的射程和精度太近,现在开枪,铅丸都不能打那么远的距离。陈修远下了马,两步走到陈尚德的跟前。 “尚承,太远了,火枪打不到了。尚德怎么样了?” 这时候陈忠和陈文抚也下了马来,步行走了过来,陈忠仔细看了一看陈尚臣和陈尚德的伤势,对着陈修远摇摇头。 陈尚承一直在哭,小柱子哭了会猛然注意到陈修远的头,头顶的头发都没了,都能看到头皮了,惊的他一身冷汗。 “少爷,你没受伤吧?” 他边说边站的高高的,瞧着陈修远的脑袋,瞄了会没发现伤痕。又问道: “少爷,你真的没受伤吧?” 陈修远苦笑了一下,朝着陈忠和小柱子回到: “二叔,柱子我没事,身上没有伤,就是掉了些头发。对了柱子,你把其他的火枪都装好火药 ,以备万一,尚武的后边还有一伙人呢!” 陈保柱去装填火药铅丸,陈尚承和陈文抚搭手将陈尚臣陈尚德抬到路当中障碍的南边,陈忠和陈修远两人又将树木杂枝横在的路上,用来阻碍陈尚武身后的那波人。 陈朝宗此时接应陈尚武,谷地的深处已经隐约能听到马蹄声。 “华儿,一会儿等朝宗和尚武回来后,我们三个断后,你们先走,他们人多不能再和他们拼命了。” 陈修远看了看陈忠,又看了看其他人还有地上的尚德尚臣,坚毅的摇了摇头。 “二叔,我们还有长枪鸟铳,射程远威力大,等会先用鸟铳打,近了再用手铳打,多杀几个为尚臣报仇!实在不行再走不迟。” 看着陈修远有条不紊的说着话,不容置疑的目光,陈忠点了点头。这遂发短枪的方便、快捷和威力是他没有见识过的,不用火绳只需抠动扳机便可发射,的确不错。 不像鸟铳,长长的火绳缠绕在身上,射击时将火绳固定在龙头上,然后点着,不停的还得用嘴吹,防止火绳熄灭。 官道深处的马蹄声越来越近,陈修远给大家讲解火枪的射击要点和使用方法。 一会儿就远远的看到陈朝宗护着陈尚武朝这里奔来,他俩身后有十一二个人在追逐。 近了,陈尚武的手臂上插着一枝羽箭,红色浸满了袖子。 众人都拿起了火绳枪,点燃火绳,等敌人再近些。 陈尚武和陈朝宗放慢马速,从路边的没有障碍的缝隙通过,来到了障碍的这边,调转马儿列在陈修远等人的身后。 陈修远看着敌人越来越近,差不多距离的时候,他扭头看了陈忠一眼。然后高声命令道: “都听了!预备——开火!” 陈修远喊完话,自己抠动扳机,龙头夹着点燃的火绳向前翻滚,撞入引火药池。 “碰碰......” 五声参差不齐的鸟铳开火声响起,五人的前方腾起一阵的硝烟,暂时遮挡了几人的视线,但耳边仍传来了远处的两声惨叫。 烟雾稍散,视线里看到了对方的轮廓,陈修远仔细的观察着,刚才的五枪齐放,命中一个,现在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命中马匹一个,因为对方一匹马倒在地方,而人仿佛没事儿,在地上打了个滚站了起来。 这时候对方的队伍停止了前进,心里数了下,十二人,倒一个,地上站一个,其余的都在马上。 其中的一个人面蒙纱巾,不得其庐山真面目,其他都是满脸横肉匪气连天的样子,在陈修远这边的鸟铳的震慑下,心有余悸和满心不甘。 秦浩,的确是秦浩他们。 这时的秦浩,在众人当中仔细的观察着陈修远这里,没有看到吴老六他们,只看到了地上横竖着的几俱尸体,依稀可以辨认是自己的手下。 秦浩琢磨着,怎么回事?吴老六哪儿去了,他妈的!不是交代好了,让他等着一起动手吗?误了叔父的事,定要了他的命。 不见吴老六和王禄他们,秦浩也是左右为难,没有吴老六等人在前面堵截,想要抓住截杀陈修远很难。 难也要办,差事办不好,自己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想到这里,他高声对左右说道: “弟兄们,他们的就仗着鸟铳,不能让他们再续上火药。我和吴老六等人约好了,一有响声,吴老六便会来这儿汇合。冲过去剁了他们,我给大家伙报功,大人重重有赏!” 这堆人在秦浩的蛊惑下,嗷叫着朝陈修远等人冲了过去,只有这两人没有动,而是搭弓射箭。 “嗖嗖”两支箭朝着陈修远飞来,转瞬即至,陈忠就在陈修远的边上,手持雁翎刀,“铛铛”两声,将箭矢格挡开。 大家将火绳枪丢在地上,陈修远小柱子和陈尚承拿出来了遂发短火枪,其他人则拔出刀来,准备迎战。 在秦浩的鼓动下,对方的马队已经到了十几米,到了短火枪的极限射击距离。 近了,陈修远还是没有下令开枪,这滑膛枪的准头太低,所以陈修远要尽量近距离射击,以求达到最佳的效果。 时间一秒一秒而过。 “柱子,尚承瞄准!预备——放!” “嘭嘭嘭”三声枪响起,只见对面十来米的敌人,中枪了两个人,惨叫着从马上摔倒坠地。真是一群亡命之徒,在又被击毙两个人的情况下,还是嗷嗷乱叫的冲了过来。 敌人的速度很快,也许是要利用比较快的速度跳越过挡在路上的障碍。 近了,“嘭嘭嘭”这遂发短火枪也是给面子,没有一枝枪哑火,相当于顶住脑门射击,只见跑在最前面的三个人应声倒地。 一团硝烟正好在树枝障碍的上方形成,造成对方冲刺的瞬间迟疑。 陈修远和陈尚承,小柱子驱马稍退半个马身,更换上续好了火药铅丸的遂发枪。 身后的陈朝陈和陈尚武顶了上来,手握雁翎刀,准备短兵相接。 哒哒哒哒!重赏之下,真有骑术好功夫好的策马翻过树木障碍,这两人人随马行,在马落地的刹那间,手持钢刀顺势劈砍下来。 跳过障碍的人,开始应该是冲着陈修远来的,现在陈修远退后的些,陈朝宗和陈尚武举刀相迎,只听得“当啷”两声,两人硬生生的接下了对方的劈砍。 敌人的劈砍力道巨大,随马势而下,少说几百斤的力道,也就是陈朝宗他两能接的住,换成柱子尚承他们 ,接不接的住还是是两说着。 “嘭”一发单响。 陈修远迅速瞄准抠动扳机,铅丸击中对方的腰眼,惨叫立时坠地。看到击中了一个,陈修远策马后撤,来到了驮马边上。 定定神,将短火枪放在了袋子里,急忙忙抄了枝装填好了火药的火绳枪。 第14章 反杀 秦浩和另一个弓箭手在远处不时的放着冷箭,陈忠身旧伤在身,反应没有了那么灵敏,一时不慎,肩膀上又中了一箭,再远处那个蒙面人骑在马上,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冷峻的观望着一切。 陈朝宗和陈尚武合力厮杀,从路中间跳过来的一个劫匪,其他人路边上阻止敌人进攻,不长时间对方招架不住,被陈朝宗一刀劈开了膀子,杀猪般惨叫着坠地打滚。 秦浩的箭术还算不错,一箭射向陈朝宗,陈朝宗躲避不及 ,箭矢擦着左臂飞驰而过,划破了皮肉,渗出了鲜血。 两个弓箭手是个大威胁,陈修远心里思虑着,手里也没有闲着。 他点燃火绳,举枪远远的瞄准了其中一个弓手 ,这是火绳枪的有效射击极限了,他调整了一下呼吸,稳稳火绳枪,扣动了扳机。 “嘭”的一声枪响。 火药的爆燃压力让铅丸高速的从枪膛射出,撕裂开空气朝对面流星般飞去,击中了一人的左胸,钻进了心脏,他手中弓箭不自主的落地,身体也随即坠马。 秦浩看了看坠马的手下,又看了看前面,处于劣势的己方,他是怎么也没想到,陈修远他们有如此的犀利火枪,不需要点燃火绳,而且威力巨大。 此刻,逃命的意识占据了他全部的脑海,死道友活贫道。 这小子也没有知会前方的人,兀自登上马朝回转的方向跑。 于此同时,远处蒙面人看到秦浩逃跑,也是紧接着调转战马。 “嘭!” 又是一枪,没跑太远的秦浩,也摔倒马下,而那个蒙面人越跑越远。 马蹄声让和陈忠等人厮杀在一起的这几个人,纷纷抽空子扭头偷看。 完了,甭说吴老六他们听到这儿有动静,回来这儿夹击了,连秦爷都被对方给打了一枪,生死未知。 一直蒙面的王八羔子也跑了,连招呼都没打,自己几个还在这儿拼命。 几个人交换下眼色,纷纷脱离战斗,策马扬鞭不顾一切拼命逃亡,陈朝宗等人可不想放过他们,驱马追去。 “朝宗,回来!别追了!” 几人刚跑了十几步,陈忠便把大家给叫了回来。 “穷寇勿追,现在两边都有贼人逃去,小心他们会转回来拼命,现在大家把这儿处理一下,看看有没有还活着的,问问他们是什么人。” 陈朝宗去圈子外围警戒,陈尚承和小柱子处理尚臣和尚德的遗体,擦拭干净,平放在地上,用布料盖了起来,然后去帮陈文抚打扫战场。 已经咽了气的,将他们口袋里的银钱铜板和身上的饰品通通收集起来,还有两个没死的,都是腹部和手脚受伤,躺在地上哼哼。 陈文抚在秦浩身上,搜出了一块玉坠和铁牌子,铁牌子上有文字——灵山卫。看到了牌子上的字,没有理会小柱子的询问,直接朝陈修远和陈忠的方向走去。 陈修远扯着干净的布,刚刚给陈忠和陈尚武包扎好伤口,又拿来了水囊,让二人喝点水。正和陈忠说着话,看见陈文抚一脸凝重的走了过来。 “少爷忠叔,看这个...” 陈文抚走到陈修远跟前,将带着些许血迹的牌子递到陈修远的手里。陈修远看了下牌子,又给了陈忠,陈忠端详了下,说道: “看来,这伙贼人不是草寇土匪,这铁牌不是假的,劫匪定是灵山卫秦凤亭手下人扮的,想要了我等的性命。” 陈忠又看了一下铁牌子,对着不远处陈尚承叫道: “尚承,把那两个活的压过来!” 陈尚承应了声,两个人被拖了过来。 “跪下!” 陈尚承根本不理会他们的伤势,也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时间,一句“跪下”之后,一脚踢在了其中一人的膝盖后面,只听得噗通一声,被踢到的人撕牙裂嘴的叫着跪倒在地上。 “你们是什么人?谁让你们来的?” “说...” 大家都随着陈忠的问话,加重语气问道,跪在地上的两个人,鼻青脸肿满身血迹,相互看了看,又低下了头。 秦凤亭派出来的人,大都是他的亲信,也有一部分江湖亡命之徒,如吴老六等人。 有的人是身家老小都在秦凤亭的治下,这部分人是绝对不敢对秦凤亭不忠的。 两个人都不说话,陈忠看到其中之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伸手接过陈尚承手里的刀,没有任何征兆的,手起刀落砍下了,没有发抖人的脑袋。 鲜血飞溅了匪徒满身,无头的尸体倒向了,跪在地上的另一个人,他尖叫了一声,下意识的向边上躲避。 “你们是什么人?谁让你们来的?” 陈忠将刚才的说的又重复了一次,看到了伙伴儿的尸体和滚在一旁的人头,内心被恐惧占满,同时没有了同伙间的相互监视,这家伙哆嗦着交代了自己所知道的。 这两伙人的确是秦凤亭派来追杀陈修远众人的。 当陈修远问他那个蒙面人是谁,这家伙的确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些马匹不是军营内的,战马是秦凤亭的侄子秦浩,和那个蒙面人一起带过来。 “秦浩是谁?” 陈修远问道,只见那人朝身边指了指,就是刚才被陈忠砍头的。 李云彩战场逃跑,秦凤亭却将他的死,怪罪在陈家头上,让陈修远和大家怒火攻心。 “秦凤亭在哪里?” 陈修远愤怒的一问,让这人身体一抖,眨了一下眼后,就低头不语。 陈修远已经有了猜测,估计秦凤亭也从永平府过来了。 “如今,不如把知道的都讲了,然后才有机会活命!就算你不说,我放了你回去,秦凤亭能饶了你吗?” 秦凤亭派出来的人,大都是他的亲信,也有一部分江湖亡命之徒,如吴老六等人。 多数人是身家老小都在秦凤亭的治下,这部分人是绝对不敢对秦凤亭不忠的,恰好这人其中一个就是。 但人都是有求生的欲望,况且这人也不傻,这次事败,吴老六他们可以亡命天涯,自己就算回去也没有好下场,而不说立即就是死。 陈修远也不给他思考的时间,接着说道: “你的家小也许在秦凤亭治下,但你如果能早与秦凤亭回到灵山卫,或者秦凤亭回不到灵山卫,这就是你的生机!如何选择你自己决断!” 犹豫再三后,这家伙开口了。 “秦大人现在天津卫东来客栈等消息!” 得到信息的陈修远和陈忠,到远处商议。 “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各位大爷饶命啊!” 说完,就不停地磕头求饶,瞬间就将眉头磕出了血。 而看着忠叔和少爷不再理会,陈尚武持刀过来,那人见陈尚武动手。 “你们说话不算...” 惊恐万状嘴里的话还没说完,陈尚武就手持单刀,刺进了那人的胸膛, “净是些老掉牙的理由,狗日的,谁说要饶你性命的!” 陈尚武将雁翎刀从对方的胸膛里拔出来,用对方的衣服擦拭,嘴里说着话。 不远处。 “二叔,这人说这些马不是军营内的,依您看是怎么回事?” “华儿,这些战马的确不应是军营的,二十多匹马,依秦凤亭的权力,不可能调动,他自己也没有。” 两个人开始琢磨起来,这年月除了军营内,其他地方不可能有这么多战马,民间的马匹少的可怜,短时间也聚集不了这么多,只能是...两人同时想到了。 “二叔,你说会不会是...” 陈修远试探性的问话,得到了陈忠肯定的答复。 “会!除了他那里,别的地方,那秦凤亭去那里弄这么多马。现在想想,虽然那个蒙面人骑在马上,但是还是能够看出来和那王守业的长随身材很相像。” 陈修远仔细的回忆了一下: “对!就是他 ,那人眉头上有个肉瘤,我刚才远远的看到那个人仿佛眉头上也有一个。” 仔细想想,现在一切都明白了,李云彩的死让他的亲戚秦凤亭恨上了陈修远 。 王守业是想吞了陈修远买粮食和马匹的银子,还能凭借据去陈家讨债,可谓是一举两得。 于是两个人狼狈为奸,出人出马想出来这个半道追杀的好戏来。 但现在陈修远却想到,和王守业还不能挑明,粮食比王守业可重要的多,等自己的实力大了,再寻王守业不迟,但秦凤亭? “二叔,我们怎么办?” “华儿,无非是两条路。一是官府报案,二是血仇私报!” 听得陈忠的意见,陈修远考虑一下,对陈忠言道: “二叔,粮食比王守业重要,回去后便着人去他那儿催促,现在放他一马 以后等我们力量大了再算这笔账。至于秦凤亭这次事败,他也不会收手!……” 陈忠看着陈修远,心道:华儿这孩子真是变化太大了,往日里不谙世事沉默寡言,外人眼里的傻小子,昏睡了几十天,一下子变的聪明伶俐,思虑深远起来。 这次对于火枪的认识让陈忠无比的惊叹,如果没有华儿的火枪助阵,现在的情况他是不敢想象。 看着陈修远说的头头是道,看着长大了的陈修远,他肯定的点了点头。 “华儿说的不错,王守业的势力也很大,也是不容易对付。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华儿咱们先咽下去这口恶气,来日见了王守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至于秦凤亭,他现在孤身在天津卫,不如永绝后患!” 处理了最后的一个匪徒后,几个人等着陈忠和陈修远的吩咐,只见陈忠和陈修远在不远处商谈了一会,便朝这边过来了。 陈忠和陈修远走到大家跟前,看着大家,又看了看陈修远说到: “可以确定是灵山卫的秦凤亭派来的,目标当然是华儿和我们大伙,那些个逃走的估计也不敢回去复命。” 说到这儿陈忠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接着说道: “秦凤亭这次事败,不会就此打住结束,为华儿和陈家的将来,我决定返回天津卫,寻秦凤亭算账永绝后患!” 众人正在火头上,尤其是受伤了的陈尚武。 陈尚武性子比陈朝宗还直,听见陈忠的话,立马吵吵要回天津卫,其余大家也都纷纷请缨。 “好!记住,大家只有拧成一股绳,团结起来,才能不受外人欺辱。老爷和夫人走了,以后华儿就是我们的主人,大家都去天津卫,谁来保护华儿?况且天津卫人多眼杂,到处都是兵丁捕快,人多了倒不好行事!” 看大家都不再争先恐后,陈忠开始分配任务。 “柱子、文抚还有尚武留下来照顾华儿,我带着朝宗和尚承去天津卫。” 听到没有自己,陈尚武正要争辩,只听见远处的陈朝宗朝这里喊话。 “少爷,忠叔有情况。” 陈修远吩咐陈尚承和小柱子,把打了枪的空枪都装上火药。然后几个人手持武器,骑着马来到陈朝宗身边的时候,远处的一群人已经远远的慢吞吞停了下来。 陈修远观望远处的人群,判断应该是流民性质的,和陈忠交换了一下意见,派陈朝宗和陈文抚前去打探和询问。 二人打马小跑朝人流奔去,不大功夫陈文抚回转而来,策马来到陈修远和陈忠身边说道: “忠叔,少爷那群人是我们前天遇到过的,就是那个徐先生。” “徐林!是他们,怎么多了这么多人?” 陈修远疑惑道。 “好像是又有一些活不下去的人加入了他们,准备去山东讨活命。” 但凡有一点办法,中国人都不愿意离开自己的家乡,国人的故乡情节最浓。 天气干旱赤地千里人祸不断,官府压榨横征无度,家无余粮,留下饿死在家里,出门饿死在外头 ,一些胆子大的便出去碰运气。 唉!陈修远心里感叹。 彼此已经有了一面之缘,双方的戒心也就没有那么大了。 尤其是流民中的葛二虎等人,他们虽然才过来,不过看看地上的尸体,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早上路上两拨人马,二十几个精壮汉子,而这儿十几具尸体,和倒地死去的战马,加上陈修远手下身上的血渍,傻子也知道怎么回事了。 自己在上次还欲欲跃试,要抢了他们,现在想想后怕不已,幸亏当初听了徐秀才的话,否则躺在地上的,也许就是自己里了。 陈忠观看这些流民的神情,尤其是葛二虎他们这些青壮,已经没有危险了,于是迅速和陈修远交流一下,事不宜迟迟则生变,为绝后患,他带着陈朝宗和陈尚承,迅速前往天津卫。 第15章 收陆猛 陈忠他们出发后,小柱子和陈文抚在一些青壮的帮助下,哭着掩埋尚臣、尚德的尸体,而其他的尸体,则是抛尸荒野。 看着地上躺着的战马,陈修远对徐林道: “徐先生,这匹死马指挥人屠宰一下,找个地方支锅埋灶 煮了让大家吃了吧!” 徐林欣然同意,急忙招呼人去做,几个手脚麻利的人,满脸兴奋的开始屠宰分割。 众人忙活着,陈修远和徐林交心谈话,最后陈修远诚恳的说道: “徐先生到山东投亲靠友,在下不便多言,然现在世道混乱不堪,如果亲友不在,不如到鳌山卫去,我陈家虽然不是世家大族,可给你等提供三餐温饱,还是可以的!” 听了陈修远的言语,徐林是诺诺连声,徐林又不是憨人,人家给指了一条活路,陈公子面相也不是凶恶之人,徐林是连连道谢不止。 他心里明白,他们这群人到了山东安稳的地界,也许就会相继散去各奔前程了。 山东有自己的“前程”吗?徐林自己都不相信,也许比蓟镇要好一些,想要找到桃花源?那只不过是古人的畅想罢了。 这天下都是一样的,也许到了最后,还得是陈公子给一活路,想到这些,徐林对着陈修远说道: “陈公子的金玉良言,鄙人一定谨记于心中。” 陈修远望着徐林道: “徐先生这一路千里之遥,那两位壮士相伴左右,徐先生要多多依仗了。鄙人也是离家在外,心有余而力不足,帮不上大忙,现家有要事为顾,否则便可和先生结伴同行了。” “陈公子过谦了,您出借的银两已经帮上大忙了,鄙人定会铭记于心。” “言重了!言重了!” 两个人来言去语的谈话间,陆毅已经凑到了边上,便停了谈话。徐林以为陆毅找他有事,正欲开口相问,只见陆依近前来,冲着陈修远磕头便拜。 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这大道理的话,陆毅说不出来,但世道混乱以强者为尊,依附于强者生存,是每个人潜意识的思路。 陆毅看的明白,这陈修远就是他心中的强者,跪在地上恳求道: “陈公子,我等几人自小被鞑子掳去 ,亲人老幼被鞑子残害,到了辽东...” 陆猛正欲接着诉说自己的悲惨经历,陈修远却站了起来,他后世的思想让他无法面对别人的磕头跪拜。 以前也只有在网络新闻里听到过跪政府高官或跪资方老板的描述,又或者在电视剧中看到,当面前近距离一个七尺汉子朝自己跪拜,陈修远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冲击,陈修远身体微抖,站立着看着陆毅。 “使不得,陆兄,你先起来再说!” 陆毅看到陈修远站了起来,他又看看两旁坐着的陈忠和徐林,跪在地上接着说道: “我等几人十几岁在鞑子进关抢劫时被虏到辽东,受尽了旗人的欺负和奴役,鞑子根本不拿我们当人,实在没法活了为了给亲人报仇离开辽东,我们几个在文先生的带领下杀了旗人伪主和旗丁,千辛万苦来到了内地,文先生不幸离世。后又被官兵捕了要拿我等的人头邀功请赏,多亏了徐先生仗义相救 我等无以回报。” 陆毅停了停,瞅了瞅徐林 接着说道: “陈公子,陈公子您菩萨心肠,相助于我等,慷慨解囊,力退歹徒。现...现我等...陈公子我等意卖身于陈公子。” 陆毅狠狠心说出了意欲追随陈修远的打算,怕陈修远不愿收留,插标卖身投靠的话也说了出来。 当然他也有些想法的,如果陈修远答应于他,自卖自身的银子送徐林一些,此去山东几百里之遥,又多一些银子傍身方便。 陈修远听了陆毅的话,对于一个后世人来说,平等、人权的思想深入人心,不由得惊讶又尴尬起来,一时的不知道如何办才好。 陆毅此时跪在地上,睁着双眼注视着陈修远,等待着陈修远的回答。陈尚武在一旁一直观察着陆毅,相由心生陈尚武看的出来,此人是一个忠义之人,和自己也对脾气。 “少爷,别让陆兄弟在地上跪着了,赶紧让陆兄弟起来吧!” 陈尚武的话让陈修远从尴尬中回过神来,急忙搀扶陆毅起身,陆毅是个大老粗,大字不识一个。因为陈修远没有明确收留于他,仍不起身。 “陈公子,我等几个人真心希望投奔于您,望您收留我等,上刀山下火海,只听您一句话。” 那有见了才两面就收小弟的事,怎么着也得考察考察,见陆毅不起身,陈修远有了一个好主意。 “好!陆兄弟,你们几个人我陈修远要了,这样行了吧!赶快起来!” 听了陈修远的话,陆毅也纳闷,这回答的口气怎么像被逼的。 在陈修远诚意的搀扶下,陆毅起了身,陈修远对他道: “陆兄弟会医治马匹吗?” 虽然陈修远问的问题有些偏离主题,但陆毅还是下意识的回答道: “会,一些个小病小伤都没问题。” “好!这样啊!你们几个人我陈家收下了,从今天起吃船用度,每月例钱都会给各位,具体的等二叔回来,给你们交代。现在有个事情,我陈家在山东有些田地,种地佃户人手不够。” 说到这儿,陈修远朝人群那里看了一看,徐林和陆毅都随着陈修远朝那边望了望,陈修远接着说: “徐先生算是我的朋友了,这些人到了山东,无非也就是寄人篱下。我是这样想的,两匹受伤了马,留给你们,伤养好了 你一匹,徐先生骑一匹。你们协助徐先生将流民安全带到山东,至于到时候有不想投我陈家的,悉听尊便。这样对陆兄弟你们也好,到了山东你们再正式的加入我陈家,当然你们也在路上看看别的家主,好好的考虑考虑。” “公子说的哪里话,我等几个人虽然不识字,没上过私塾,但也知道忠义二字的。” 见陈修远同意了,陆毅他们从此有了安身之处,徐林也非常高兴,一路而来这陆毅人品能力,他也是看的清清楚楚。 “恭喜陈公子!收得几位壮士。” 吩咐陆毅去给柱子帮忙,两人来到一边,找了干净的石头坐下谈话,从徐林的口中,陈修远也大致了解了,陆毅他们这些人的操守品德。 …… 秦凤亭虽然身材高大,但早被几房小妾掏空了身体,这次行动他非常有把握。 秦凤亭下了死命令,活口一个不要,只要人头,事情办岔了,秦浩提头复命。 一个痴儿、几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秦凤亭完全没有看在眼里,就一个陈忠还让他有些重视。 双拳难敌四手,况且自己的手下都是功夫了得好勇斗狠之人,对付他们必定手到擒来。 信心满满的秦凤亭,美滋滋的喝着小酒,在客房里等着秦浩的消息,殊不知危险已经来临。 陈忠三人来到客栈,探得秦凤亭还在客栈,于是在他旁边要了房间。 在永平时军营内,人员众多纷杂,能把自己的亲信认全,就了不得了。秦凤亭虽然于陈忠相识,但陈朝宗他们就根本没有印象。 了解情况准备就绪后,陈朝宗扮成店小二在前,陈忠和陈尚承在后,敲开了秦凤亭的房间。 房门打开一阵酒气扑来,陈朝宗没有给秦凤亭说话的机会,右手攥匕首捅进了他的胸膛。 微醺的秦凤亭,被突来袭击惊醒了一身汗,随即胸口的撕裂让他不能忍受。 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正要惨叫时,被跳进来的陈尚承,从后面死死的捂住嘴巴。 陈忠则是关住了房门,然后快意的看着秦凤亭道: “秦大人!你的手够黑啊!我家老爷已经战死沙场,你却要对我家少爷下黑手,真是用心歹毒!” 秦凤亭怒瞪着眼睛,被捂住的嘴巴,咕噜咕噜的叫着,陈忠没有让他开口,接着说道: “图谋陈家!哼!朝宗,把他的脑袋割下来,拿回去祭奠尚德和尚臣!” 秦凤亭怒目圆瞪,一万个不甘心,一切都徒劳无功,陈朝宗毫无怜惜的将他的脑袋割了下来。 用布包裹好秦凤亭的脑袋,收拾一下身上的血渍,三人没有退房,直接就出了天津卫。 两个时辰后,陈忠他们从天津卫返回,带回来了秦凤亭的人头。 三人回来时,天将晚,山谷深处篝火早已经生起来。 马肉已经煮好,众人拿着破碗破罐围着炖肉的铁锅,炖马肉的香味四溢,人群的嘈杂声大了起来,但仔细听还能听到众人吞咽口水的声音。 三匹战马飞驰而来,引得众人侧目而视,陈修远等人上前迎接,陈朝宗跳下战马,手持秦凤亭的头颅道: “少爷!这是那厮的脑袋。” 陈修远明白陈忠的意图,于是对着大家道: “咱们先祭奠尚德、尚臣,然后再吃晚饭!” 陈修远发言,众人当然没有异议。就是众多的流民,也迫于陈修远义正词严的威势,纷纷站在一旁,让出路来。 享用人家的恩赐,当然要尽自己的情意。陆毅他们不用说,就是葛二虎他们,也是随陈修远一起祭拜尚德和尚臣。 陈修远将秦凤亭的头颅,放在陈尚臣和陈尚德的坟前,庄严肃穆的行了祭拜大礼。 礼毕后,陈修远吩咐开饭。 久未食肉味的流民,早被马肉的香味勾的馋虫在肚子里乱窜。一个个注视着冒着热气的破铁锅,眼睛里放着光,仿佛要用眼睛食用这一大锅马肉。 “都往后退!没点秩序,都往后退!不听指挥的今天就别吃饭了!” 二虎子的一个手下高声的呵斥着,手里也没有闲着,拿了一个木棒,对着一个不长眼的流民挥手便打,一棍子打在了那个人的肩膀上。那汉子光顾着观赏铁锅里的马肉了,肩膀一吃疼才反应过来,吱哇乱叫的缩进了人群里。 维持好人群的秩序,一个人在二虎子的指挥下,拿了勺子先给陈朝宗和小柱子他们盛了马肉,小柱子和陈朝宗他们自然拿了多个器具,包括陈忠和陈修远他们的,还有徐林的。 满碗肉带着尖,像是要溢出来似得,引的人群里一片羡慕的目光。 盛完陈朝宗他们的,开始盛徐林的家眷的,然后是二虎子陆毅和他们手下的,最后才是人群大部队的,肉不多但是汤管够。 只见众人端着碗,折了树枝做筷子,叽里咕噜三口两口便将有些烫嘴的肉片子吞咽进肚子。掌勺的还没将所有人第一碗盛完,吃的快的就在等第二碗了。 有不开眼的挤进前面的队伍,被二虎子眼明的手下发现,一顿棍棒伺候,惨叫讨饶着溜回队伍的尾巴边。 大队人群的不远处又分了三部分,二虎子陆毅他们和手下一块儿,陈朝宗哥几个在一起。 陈修远、陈忠和徐林又分了出来单独用饭,边吃边说陆毅的事,看看陆毅他们这些精壮汉子,陈忠欣然同意。 陈朝宗哥几个还好,二虎子他们就显得热闹闹起来了,甚至还喝着些劣酒吆五喝六的热闹非凡,夹杂着黄色的小笑话 不时的传出粗鲁的笑声来。 这些个小团体都是满碗的马肉片子,陈修远自我感觉自己怎么也吃不完。但人群里的就少了,有的人已经喝到了第三碗掺了水的肉汤,肉不够,汤来凑,汤不够,水来掺,没办法僧多粥少。 陈修远起身离坐,小柱子慌忙起身来,示意小柱子坐下后,他端着碗朝肉锅附近的人群走来。 人群里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正正泪流满面的喝着肉汤,旁边也个二十来岁的男子正在劝导着什么。少年很俊秀,陈修远特意看了下。 陈修远凑到他俩的跟前,才听得了两人的话语大概。原来两人是兄弟两个,因为肉食不多,哥哥爱护弟弟将自己的那份给了弟弟,弟弟不同意,最后在哥哥的呵斥下才肯吃哥哥的那碗。 “小兄弟,来来来,我的吃不完都给你吧!” 听到了陈修远的话,那哥俩陈注意到,一个衣着讲究干净得体的少年公子来到了身边。两个人顿时不知所措,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 陈修远也不管那少年同不同意,一手抓过来少年半空的碗,将自己碗里头肉食全部倒在了他的碗里。 这少年一时惊讶的不知所错,眼神里加带着些惊恐,接过碗后像木头般矗立在那里。 他的哥哥在一旁也惘然若失没有了言语,陆毅在远处早已经看到情况,几步凑了过来。 “我家少爷赏给你的,去吃吧!一定要记住我家少爷的恩德。” 得了陆毅的话,兄弟俩如捣蒜般点头退去,到一边哥俩分享美食了。 陆毅用了“我家少爷”,有意和陈修远靠近关系,也有提醒陈修远的意思,现在我陆毅已经是你的人了。 他也明白在主人陈修远的心里,自己不可能和陈朝宗他们一样,只能靠自己日后的表现了。 跟陈忠商议后,陈修远又将从尸体身上搜出来的散碎银子给了他一些 ,当做一路上的盘缠花费。 陆毅心中感慨不已,刚刚给人家磕一个头,自己都感觉太突兀了,没人介绍引荐,只有一面之缘,勉强取得人家同意收留,就给银子的道理来,哪儿找这样的东家来,他心里忽然之间有了一个主意来。 “少爷,您着急回山东,要我助徐先生,不能时刻跟随您,又拿了您的赏,心里难受。我有一个堂弟叫陆猛,就是脑子迟钝,但是为人忠义,身手不错。我想让他先一步跟随您,也好您在路上多个助力,您看如何?” 被人叫做少爷,这些个天来陈修远已经有些习惯了,但又被新人这样称呼,心里面还是稍微有点别扭。这心里一别扭,陈修远的城府又不深,立刻显现在了脸上。 陆毅立马感到了陈修远丝丝不满之色,陆毅变了声调,腰弯的更厉害了。 “少爷,我没别的意思。想着此处距山东还远,路上不太平,陆猛虽有些憨,但忠义无双,身手了得,在少爷身边也好时时护卫安全。” 陈修远似乎明白了陆毅的意思了,估计是怕甩了他,放个人在自己身边,感觉保险一些,想到这儿陈修远温和的说道: “好吧!你把大家都叫过来,我也话跟他们说。” “是,少爷!” 听到了陈修远的肯定,陆毅的一颗心放在了肚子里。 第16章 陆毅的任务 扭头看了看自己的弟兄 ,都已经吃完了饭,正眼巴巴的朝这儿张望。他招招手,言道: “都过来,东家有话要说。” 能在辽东鞑子的剥削压榨下活下来的汉子,身体素质都不错,就是瘦弱了一些。四个人快速走过来,挨着陆毅形成半圆,立在了陈修远的面前。 “陆毅应该都跟你们说了,我已经同意你等入我陈家做事。” 陈修远目光庄重环视着这五个汉子,言毕众人皆是点头诺诺。 “我陈家在山东鳌山卫,这里乡间野里的,也没办法给诸位置办行头了,家里有些荒地和作坊,需要人手。所以我让陆毅带着几位协助徐先生 ,将这些无助的流民护送到山东,这也是几位第一次为我陈家做事,希望几位能尽心尽力,如能顺利完成任务,到时候我给诸位庆功发赏!” 陈修远停了下,看了看他们,接着说: “当然,诸位也不是正式入我陈家,这次做事就算双方互相的考察与试用,到了山东我们再进行正式的入我陈家家门。” 几个人连声诺诺,也有表忠心的,言道:定会尽心尽力。 远处二虎子和他的手下,在窃窃私语交头接耳。 第二天一早。 陈修远准备出发,陆毅将陆猛领了过来。 陆猛的确如陆毅所说,面相上就带着些憨傻样,刚刚陈修远观察到,大家都回应了自己的讲话,唯独他的嘴巴连张都没有张,看来的确是“惜字如金”。 陆猛的身材高大,身上穿着的破烂,似隐似现露出来了宽阔的骨架 ,长期的营养不良让人看着瘦弱不堪。 在陆毅的指导下,陆猛一头磕在地上,冲着陈修远便拜,口中念念有词,说着陆猛刚刚教会的言语。 “少爷在上,我陆猛今个拜少爷为主,今生今世追随少爷,如有二心,必遭天谴。” 陈修远会意的笑笑,抬手虚扶让陆猛站起来。陆毅满心欢喜,自己这个兄弟今后算是有了吃饱饭的地方了,这算是正式的入了陈家了,也给自己到山东后添了一些助力。 “陆猛,我们收拾好就会出发,你跟陆毅道个别。” “是,少爷您以后叫我猛子就行。” “好,你俩说说话,我去跟二叔商量一下行程。” 陈修远说完便向陈忠的方向走去,看到陈修远离开了一段距离, 陆毅开始教导陆猛起来。 “猛子,咱们从小父母被害,被鞑子虏获到辽东,受的罪你也知道,吃不饱,穿不暖,鞑子对咱们连牲口都不如,陈公子是个仁义之主 ,入了陈家今后两餐有了着落,你可要好好把握,好好表现。” 陆毅的郑重其事不容置疑的声调,让有些憨傻的陆猛变得坚毅起来,不苟言笑立正矗立在一旁,仔细的听着陆毅的教诲,不时的点着头。 “你这次先一步跟着陈公子走,是为兄好不容易争取的,路上一定要听陈公子的话,还有要听那个年长的陈二叔的话。路上如果遇到土匪歹徒,一切听陈公子的,让你打谁你打谁,记住保护好陈公子,只有保护好陈公子,才能保护好自己的饭碗,才能吃饱饭穿暖衣。” “哦!” “给哥说一下我最后说的话。” 陆毅怕他记不住,便让陆猛重复下自己说的。 都说一边,还真有点难为陆猛,不过只说最后一句,陆猛眼睛朝上翻想了想,张口慢吞吞的说道: “一切听陈公子的,让你打谁你打谁,记住保护好陈公子,只有保护好陈公子,才能保护好自己的...饭碗,才...能吃饱饭。” “是让你...算了,记住一切都听陈公子的!” “我记住了,哥!” 陆毅领着他的笨兄弟,来到了陈忠和陈修远身边,将陆猛交给了陈修远后,便跟陈忠和陈修远磕头拜别。 陈修远将缴获秦浩他们的兵器给了陆毅一人一把,这样就和二虎子他们几个逃兵的装备看齐了。 有了些许争执或路遇歹人,说话行动便有了胆量和底气。 又嘱咐几句后,又跟徐林道了别。 “徐先生,去山东的路上,陆毅跟随于你,互相照应,希望前途一路顺风!” 几个人配双马,策马远行而去。 徐林两次遇到了陈修远他们,第一次陈修远仗义疏财,第二次陈修远他们遭遇劫匪,血雨腥风之间,让徐林惊叹不已。 如今这世道越来越有乱世的景象了,乱世已起就是这些个手拿刀把子的天下了,文贵武贱的世道就要改变了。 “徐先生,咱们也招呼大家出发吧!” 陆毅的声音将徐林的思绪,从远处陈修远他们的背影中拉了回来。徐林感觉自己想的远了,定定神,轻咳一下,拿出了文人的风采。 “人生聚散离合,此事自古难全。陆壮士,葛壮士招呼大家,咱们也出发。” 有了徐林的发话,二虎子的手下和陆毅的弟兄开始高声的吆喝起来。 “起来!起来!都他娘的别在地上坐着了,都起来,出发了!” 人群大部分都麻利的站了起来,有收拾自己的破烂行李的,破被破褥子之类的。 有收拾公家物件的,徐林在集市淘换而来铁锅马勺。 叮叮当当不多功夫收拾完毕,比前几天的确快多了,这是因为大家明白,昨天那个秀才老爷给大家说明白了。 以后出发前行再有撵不上的,就不能再跟随他了,自谋生路去,跟着他的必须听他们指挥。 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乱哄哄的世道,独步单行哪里来的生路。 别说豺狼虎豹,就是这路上土匪歹人、强人劣绅就是他们天大的威胁,一不小心壮年被抓去做苦力,送到深山老林皮鞭下挖矿生死无论。女孩子被卖到青楼训养,一辈子命运坎坷 ,再小的男童卖人与奴。 大家身上也没有几个大子,也没有路引,朝廷禁止普通老百姓流动,出入各地区要官府开具证明信,也就是路引。 现时代粮食奇缺,普通老百姓家里口粮难觅,大多野菜草根充饥,讨饭也不成。就算没有前边的事,也会被饿死。 人群有个山西逃难来的,说了些陕西发生旱灾的事。人群里已经传开了,陕西河南饿死的人成千成万,甚至出现了人吃人的事,不跟上大家被当成了两脚羊 ,去了地府也不能投胎转世。 也不知道是谁说的,前面走的那个年轻的老爷怕大伙饿死,给了徐秀才十几两银子。 真是个大善人,有的人已经琢磨,到了有立足之地的地方,定要给那个年轻的老爷供奉长生牌位 。 跟着秀才老爷走,有饭吃还有几个身带功夫的人保护,众人都怕那里做的不好,被撵出去人群,挣着表现自己。 陆毅和二虎子两人,威风凛凛的扫视着人群,企图看到那个不长眼的落后分子,好揪出来羞辱体罚一番,立立威。 不过让他俩很是失望 ,大家都动作麻利,行动迅速。 两人对视一眼,扭头异口同声的对徐林道: “先生,都准备好了。” 徐林望了望,点头示意。二虎子手下一人嗓门洪亮 ,得到二虎子的指示,高声喊道: “大家都听了,走了走了,都跟着走,谁跟不上就别跟着了。” 打头的是二虎子和陆毅各一个手下前面带领,腰上挎着刀,吆五喝六趾高气扬的。 徐林则和一个人群中的青年边走边谈,两人都没有提拿行李,步伐相当轻松。 二虎子和陆猛在稍后的位置并行,身后是二人的几个兄弟。 “陆兄弟,今日拜入陈家得偿所愿了!” 听二虎子一言,陆毅心里的确高兴,这以后到了陈家的日子,就有了依靠,不用饥一顿饱一顿的风餐露宿了。 他明白自己老家的村子当年被鞑子一把火给烧了个干净,不像二虎子回到老家,虽然父亲和大哥去世,但还有老娘和弟弟妹妹,两亩薄田。 给地主老爷再抗个活挣些钱,一家人平凡度日。 “二虎哥,这都是托了您和徐先生的福,我们哥几个从辽东逃来,又被官兵捕获,多亏了您和徐先生仗义相助,否则早被那些狼心狗肺的东西给杀良冒功了。大恩不言谢,日后兄弟定当重谢。” “兄弟言过了!” 两人迈着步,不时的朝人群中看看,又瞧了瞧走在前面的徐林。看着徐林和那个长相清秀的男子谈话,耳边隐约传来知乎者也酸腐气息的对话。 “我说陆兄弟,你说他们累不累?说个话,孔曰孟曰的弯弯绕绕,脱裤子放屁多费一遍手,那有咱们利索。” 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哈哈!...笑个不停。 虽然对于徐林和那人的谈话方式不屑,但对于他们的尊重,心里还是有的。二人后面的手下,也哈哈大笑,就被二虎子教训了几句。 “都甭笑了!没有徐老爷的运筹帷幄,那有你们现在的日子!” 二虎子大字不识见个,喜欢听说书的,竟然用到了“运筹帷幄”这个词,自己都羡慕起自己来了。 再看他身后的几个人,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想想刚才嘴里的吃食,都闭上了嘴巴。 “陆兄弟,你拜的那个少主人,我看也是个识文断字的,但那个年长的陈忠,我一眼就可以断定是官军出身。” 二虎子停了下,陆毅下意识的点了下头,二虎子接着说道: “陆兄弟,我在军营内混迹了三四年,对于里面的规矩可是门清,军规可多,动不动打军棍,插箭游营 甚至砍头。还有当官的喝兵血、吃空饷、霸占部下的军功,那可是一套一套的。” “二哥,陈少爷和陈忠说了,到了胶东不让我们当兵,只在陈家看门护院。” 陆毅没有进过大明的军营,听二虎子讲的一套一套的,耿直的他不知所措,好在陈修远许他们做护院。二虎子看了下陆猛,笑着道: “陆兄弟你别怕!虽然军营军法严苛,但也得看主将的为人如何,军法虽多也得人来执行不是 。还有就是当兵才能吃饱饭,这就需要经验和眼力,打扫战场,设卡收费,筹粮筹响等……” 说到这儿,二虎子趴到陆毅的耳朵根边小声道: “打劫过路的富商,杀几个百姓当做土匪或鞑子去领赏,上官为了自己的功劳也会默认。” 看到陆毅的眼神,转不弯来二虎子停了停,看着行进中的人群,深吸了一口气。 “陆兄弟这些天来,我也看出来了。你是一个良善之人,军营内的诸多龌龊之事你做不来的。做不来怎么办呢?在军营内只能战场上立军功,那可是九死一生。” 涉及到生死,二虎子的语调沉重起来,陆毅知道一些二虎子的事情,也听到他讲他同乡的故事。 二虎子的一个同乡,和二虎子一样,被征兵后奉调到蓟镇,功夫不错身手了得,为人正直无私,与鞑子作战勇猛,被上官分了大部分军功,做了个小头目,最后战死沙场。 临死前身上仅有五两碎银,交给二虎子让他带回老家。凭他战场的功劳就是五十两也少,可都被当官的昧了去。 二虎子自己也是一样,所以鼓动几个人,逃出军营回山东老家。 大队人群继续走着,乱哄哄的夹杂着呵斥之声。 “二哥听你言,我是吃不了军营的饭了。不过陈少爷许我们都在陈家,不入军户,不进军营,为陈家看门护院。听陈忠言陈朝宗他们几个都不是兵丁,也是陈少爷的护卫,没入军籍。我琢磨着陈家应家大业大,我们几个正好入了陈家讨碗饭吃,大福大贵咱们也没有奢望。” “是啊!陆兄弟,咱们这些个粗鲁之人,大字不识得几个,只有一身的力气和身手。按道理做官发财只有一条路——从军,可现在这世道,这些个没有良心的官老爷,哼!” 一想到军营内的龌龊事,二虎子气就不打一处来。缓缓气接着说: “不入军营,在人家高门大户做个随从护院也挺好,吃喝不愁遇到机会还能讨到主家的赏。陆兄弟,说不准啥时候我在家混不下去了,还要仰仗你给介绍介绍入陈家,到时候你可别不认我等兄弟!” “二哥说的哪里话?兄弟义不容辞。” 陆毅一边说话一边双手做拱,眼睛里头的坚定目光让二虎子感到没有交错人,是个知恩图报的汉子。 人群在不停的行进,早春的风吹的呼呼做响,虽然已是二月初,冬天的寒冷还是没有退去。 旷野中徒步行军的人,大多满脸风霜,水分流失而又不能及时补充造成嘴唇干裂,陆猛和二虎子几乎是同时添了下嘴唇。 “他娘的,带着这帮人,何时才能到老家呀?” 二虎子发了声牢骚,伸手接过来身后的水袋,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又递给了身边的陆毅,陆毅瞅一眼人群,面带愁容,不知该说些什么,叹口气,举起水袋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陆毅不知道自己新认的主子是什么意思,如果仅仅是菩萨心肠,赠送给徐先生的银钱,已经充分表达了他心装黎民百姓的悲天悯情。 而他却非要把这些个离开了家园的,无依无靠的流民收留。这些人三教九流成分复杂,大多数人底细不明,也不好管理。 听二虎子之言,虽然山东屡遭动乱,但是人口依然巨多,在家门口招募人口垦田不比远处来的流民强?乡里乡亲的知根知底的。 陆毅想不通,也想不明白,索性就不想了。先完成入陈家的第一个任务要紧,说白了算是自己纳的“投名状”,要做好了给陈家少爷留个好印象。看着慢吞吞行进的人群,陆毅大口吸了口气,提提精神,紧走两步和二虎子并肩前行。 第17章 救人 陈修远众人风餐露宿连赶了三天路,没有放马疾驰,只有一路小跑。 走马观花的从山东的西北方横穿到了东南方高密地界,也就是后世拍摄红高粱的地方。 山东地界经过孔有德的叛乱,加上历次东虏鞑子入侵抢劫早已破乱不堪,一个行将就木的末世王朝吏治必然腐败,朝堂上粉饰太平推卸责任。 地方上对百姓敲骨吸髓剥削压榨,山东的耕地半数掌握在各个王府和孔府手中,加上地主官吏,而且他们还不用缴税,沉重的税负就都落到了自耕农和大多的租地的佃户身上。 辽饷、剿饷、练饷将山东百姓们逼的家破人亡,距离变成流寇只有一步之遥。 距离鳌山卫越来越近,陈修远我的心情越来越激动,也有一些也有些忐忑。 在这明朝末世,天灾不断,吏治腐败,流寇肆虐,满清鞑子,入关抢劫,杀人放火,抢夺人口财物,陈修远骑在马上,莫名的,心情沉重起来。 陈修远越来越明白,自己是两世为人,灵魂莫名其妙的,抢占了这儿的陈修远的身体。 虽然他不是学习历史的,但他也知道扬州十日、嘉定三屠,还有阎应元在江阴的八十多天抗击清军,城破,江阴百姓,尽遭屠杀。 自己虽然拥有后世的知识,但是,历史的车轮浩浩荡荡,自己一个卑微的平凡之人,能阻挡得住天下大势的趋向吗? 陈修远在思量着,他甚至在考虑,是不是需要,造一些大船,现在去殖民美洲?打的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虽然显得没有骨气,但是也为中华民族开拓了新的领土,虽然,一百年,几百年以后,有可能形成别的国家,但最起码大家都是炎黄子孙。 陈修远正在意淫着,陈忠放慢放慢了马步,凑到陈修远的跟前。 “华儿,前方有一个小村子,我们去跟百姓买些吃的,然后大家休息一下,再赶路。” “好的忠叔,你来安排吧!” 远处一个破败的小村在马儿的行进中越来越近,众人行进到村口,远远的听得村中嘈杂,夹杂着女人的哭泣声。 不大工夫,从村里出来了一辆马车,马车后面还跟着四五个如狼似虎的壮汉。 赶马车的人,面露凶相尖嘴横眉,马车上的另男子,用手按着一个被捆绑着的年轻的女孩,女孩长相清秀、明眸皓齿,但穿的破破烂烂,一看就是贫苦家的孩子。 “娘!娘!” 女孩不停的哭叫着娘亲,不远处有一个五十多来岁的老妇人,在浪浪苍苍的跟着马车,哭叫着。 “英子,英子!” 跟在马车后面的四五个壮汉,看到老妇人追了过来,于是停下脚步,挡在了老妇人的前面。 老妇人亦与这些壮汉刚接触,就被壮汉们打倒在地,几个人三拳两脚就将老妇人打的只有出气儿,没有进气儿了。看到老妇人倒在地上起不来了,几个壮汉又向马车行进的方向追去。 事情就这样发生在众人的眼前,大家皆是愤怒难平,都不由自主的攥紧了手里的缰绳,陈修远看了看大伙,又跟陈忠对视了一眼。 陈忠压住心里的怒气,给了陈修远一个稍安勿躁,不要多管闲事的眼神。 这一路上,百姓流离失所乞讨为生的事情见得多了,能帮就帮。但这次的事情截然不同,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劣绅地主欺压良善。 这类人树大根深,关系复杂,能不招惹他们,就尽量不招惹他们,还有一百多里就到鳌山卫了,陈忠的意思是大伙尽量不要惹事上身。 在陈忠的示意下,大伙都靠到了官道边,眼睁睁的和那伙歹人对视而过。 “娘!” “英子!” 村口传来了几声急促的呼喊声,只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壮小伙,手里攥着锄头,飞奔着朝倒地的老妇人跑去。喊了几声娘亲后,站了起来,又朝那一伙歹人追来。 刚越过陈修远一伙人,刚追上马车一伙人,就和护着马车的几个壮汉缠斗在了一起。 这个瘦弱朴实的农家子,那是那几个如狼似虎的壮汉的对手,也许是为自己壮胆,少年的尖叫声,和马车上女孩的哭喊声,交织在一起。 不大工夫,那少年便像一个倒了地的沙包一样,被那几个如狼似虎的状汉按在地上殴打。 陈修远一行人,一边向村口行进,一边不由自主的频频回头观望。 接近村口的时候,村口一摇,一部分从村里赶来的人,其中还有几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 但从他们呆滞的目光里,可以看到他们的麻木不仁,也许大家已经习惯了做温顺的绵羊,习惯了逆来顺受,习惯了官府劣绅,地主强人们的欺压,大家都显得无动于衷。 陈修远忽然想到了鲁迅先生写的小说,呐喊。陈修远看了看村民,又扭头望了望大家,忽然他坚定的跟大伙说了一句: “转回去,收拾那帮土匪,救回那个姑娘!” 他边说边调转马头,一马当先的狂奔而去。余下的陈朝宗等人,赶紧驱马尾随而进,陈忠看了看陈修远的背影,轻微的摇了摇头,然后也朝陈修远的方向调转马头跟了过去。 等陈修远他们快追上这伙强人的时候,他们已经和那那名少年脱离了接触,只见那名少年痛苦的躺在地上,满脸是血的呻吟的。 陈修远加快马步,抢在这伙强人的马车前边,兜了一个小圈,几个人勒住马的缰绳,挡住了这伙人前进的方向。 “哪来的鸟人,胆敢管二爷的事,活腻歪了不成?” 坐在马车上控制女孩儿的汉子,是这帮强人的头儿,看到陈修远他们挡住了他们,大声的赫斥道。 陈修远没有答话,一旁的陈朝宗回道: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胆敢强抢民女,今天这事儿,老子管定了,放了这女孩!” 边说话陈朝宗,还用手拍了拍自己的刀鞘,看到陈修远他们人多,各个配着刀剑。 那个在马车上的汉子,愣了一下又张狂说道: “知道我们是谁吗?我们是李家堡的人,你们是外地人不知道,济南镇的总兵官知道吗?那是我们二爷的表姐夫,你惹得起吗?识相的赶紧闪开,不要惹祸上身,否则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陈朝宗听到他们这样说,总兵官对于他来说,像大山一样的存在,不由自主,气势上就矮了一截。 陈修远可不管这些,管他是拉大旗扯虎皮,还是真会惹祸上身,这个事儿我自己管定了,于是不紧不慢的说道: “不管你后台是多大的官儿,但也有王法能管他,” 陈修远知道这伙强人不会轻易罢手,看了看身边的自己人,似乎对于远在天边的总兵官有一些怯意,于是乎,她坚定的对身边的人说: “动手,好好教训这帮混蛋!” 这李家堡的人,平时都嚣张惯了,在这一带都是属螃蟹的横着走,平时报上李家堡的名号,凡夫俗子都乖乖的闪开,哪有这样不给面子的。 看到陈朝宗他们几个人下马过来,于是都从马车上拿了刀棒,哇呀呀的叫喊着,和陈朝宗他们打了起来。 这几个恶奴堡丁哪是从小在军旅中长大的陈朝宗他们几个的对手,三下两下便被陈朝宗他们打趴在地。 柱子犹不解恨,对着倒在地上的恶奴捡起木棒,抡圆了用力的敲打,此起彼伏的杀猪般的叫喊声在空气中穿梭,传到了不远地方的村口人群里。 迷茫麻木的村民惊讶的张着嘴巴,看着不远地方发生的这一切。 “他们把李家堡的人给打了” 千百年来中国一直秉承着皇权不下乡的传统,李家堡在众人的心里,可是比皇天大老爷还厉害的存在,村里大部分的土地都是李家堡的李老爷的,收租、捐税、徭役都是李老爷一言而断。 这些过路的人怎么敢对李老爷的手下动手呢?虽然李老爷的手下要抢走葛家丫头,但也是事出有因,年前葛大娘生病借钱看郎中,现在还不起帐,李家堡才来抢人。 远远的看着李家堡的人挨打,大伙几乎都惊掉了下巴,个别人不相信似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仔细看了看,听了听。 片刻后,陈文抚上了马车,把小姑娘的绳索解开,扶小姑娘下了马车。 但陈修远众人走到那躺在地上少年的身边时,才传来李家堡几个恶毒的叫喊声,陈修阳扶起倒地上,扭头看了看远处李家堡的人,仔细听他们在讲些什么。 几个人边放狠话,边上马车。其中一人扬起马鞭,赶着马车狂奔而去。和陈忠一样,陈修远不相信他们只是在放狠话,两个人默契的对视了一眼,要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坊、乡里、社是明朝地方的基层组织。为了编造黄册和赋役的征调,强化对基层的统治,明朝于洪武十四年(1381年)开始在县以下建立严密的基层组织,在城内设坊,近城设厢,乡都设里。 规定以110户为一里,选丁粮多者l0户轮流为里长。其余百户编为l0甲、每甲设甲首1人,负责地方民政、“教化”和赋役。又规定每税粮万石为一区,选交粮量多的地主为粮长,专掌田赋的征收。 不过明末这些都成了虚设,统治乡村的是宗族、士绅、地主,这个破落的小村子竟然设有里长,当然也是士绅地主的代言人。 在陈朝宗帮助那个少年和女孩安葬他母亲的时候,众多衣着破烂的村民拥簇着一个,干净利落,穿着长衫的中年男子迎着陈修远走了过来。 干净利落,目光有神,一看就是一个识文断字之人,这是陈修远对他的预判。 “几位客官打李老爷的人,可是为我们村惹下了天大的祸事,这让我们村是如何是好啊?” 听到此人如此似问非问的语气,陈修远不由自主的发了怒气,他强压住心头的怒火,瞄了一眼此人,问道: “你是何人?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你不管也罢了,怎么如此言语?” “本人是这里的里长。” 介绍完自己,里长便说了李家堡来抢人的前因后果。 原来年前那女孩的母亲,葛家王氏得了病无钱医治,便向李家堡的人借了五两银子医治,印子钱利滚利,现如今已变成十多两银子。 这让一贫如洗的葛家如何能还的起,当初借银子的时候签了字据,过时不还,以女抵债,这里正娓娓道来,讲述事情缘由之时,人群中便有一两人嘟嘟囔囔的反驳。 “什么以女抵债?我可听葛家老三说了,他是要去李家堡做十年的仆人,现在来抢他的妹子,还不是欺负他们娘仨不识字!” 听到人群中有人如此的说辞,哪里长顿时满脸愠色,回头用一双锐利的双眼寻找说话的人。只见那出言之人,即刻缩了脑袋,藏在了人群里。 听道这儿陈修远心里明白了,那借钱的字据,以女抵债肯定是有的,就是让葛家签借据时,故意念做去做工。 官字两个口,自己是说不过他们的,自己虽然也是个官,但这儿也不归他管,现在跟他们讲道理,也讲不出个所以然来。 “强抢民女,目无王法还有理了?” 愤怒的说完此话,便跟陈忠一起去寻陈朝宗他们去了。 村边道旁老葛家的祖坟地,看着草草埋葬的母亲,葛家老三和妹子哭的昏天暗地。 葛家一些邻居在一旁帮衬着,此时陈修远和陈忠赶到了。 看到陈忠他们赶到了,邻居们忙招呼葛家老三从坟头起来磕头谢恩: “多谢几位老爷救了俺妹子,俺做牛做马俺一定报答老爷们的恩情!” 突逢大变,这个淳朴的农家少年已经没有了刚才怒火冲天的愤怒,只剩下了心里的仇恨和一丝丝的恐惧。 不难想象,没有经历过世面的农家少年,母亲死了,哥哥在外从军生死未知,自己又在鬼门关上走了一趟,此时的无助、恐惧和仇恨,让陈修远听到了他声音里的一丝丝颤抖。 陈修远心里想到,这俩人肯定不能在这儿呆了,李家堡的人随时都有可能再反转回来,那时候这兄妹俩个人的命运就不敢想象了。 这少年可能会被折磨而死,也可能会被绑到矿山做九死一生的矿工,女孩就更惨了,卖人做小妾、奴婢或者买到妓院。陈修远心里叹息了一声。 “这儿你们兄妹肯定是不能呆了,他们随时都有可能再回来找你们麻烦,这样吧!你们兄妹二跟我们走吧,到我府上做事,一日三餐我还能是管得起的。” 那少年和女孩听了愣住了,没有什么反应。毕竟年纪这么小,从来没有离开过本地,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大集镇上去买东西。突然让他们两个到外地去,两兄妹都有些茫然。 还是他们上了年纪的邻居,反应的速度快,赶紧招呼这兄妹两个磕头谢恩。 第18章 回到浮山所 在大家的帮助下,草草安葬了母亲,今后怎么办?对于未来,这兄妹俩也没有什么希望。 还是他们其中一个邻居比较见识多,这邻居是一个小货郎,走南闯北,虽然没有出过山东,但也是稍稍见过世面。 催促着他们回家收拾东西,跟着这伙儿恩人赶紧离开离开 知道那李家堡的人不会善罢甘休,肯定还会回来找这兄妹两个的麻烦。 其实这兄妹俩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些许铜板和一两件破衣服,就是他们可以带走的全部家当了,这对可怜的兄妹俩,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依靠的归宿。 本来陈修远还想和村里的里长辩论一番,甚至他都想好了,辩论时的说辞。 但在陈忠的建议下,他们选择了另一条小路,迅速出了村子,然后拐一个弯儿,再朝大路官道上行走。 就在他们刚刚从另一个方向上了官道,离村远去的时候。另一侧,李家堡的李二爷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怒气冲天的带领十几个堡丁家奴朝村子赶来。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长着三头六臂,竟敢敢管我里嘉宝的事,还打我李家堡的人。” 李二爷骑在马上越想越气,越气越怒,不由自主的加快了马儿的步伐。 这帮人马进了村子,村里马上就是鸡飞狗跳,哭喊连天。 寻不到葛家的兄妹两个,村里便遭了殃,就连那主事的里长也挨了李二爷的几鞭子,然后怒气没有发完,就放火烧了葛家的房屋。 他那如狼似虎的手下,回去的时候却没放空,逮了几只鸡鸭回去打牙祭。 葛家兄妹没有骑过马,陈修远安排葛家妹子和忠叔一起,葛家老三便和陈朝宗一起。众人远远的听到了村里的嘈杂声,不一会儿又看到了,村里冒出浓烟。 葛家兄妹两个知道,家已经被李家堡的人毁了,也许这辈子都不能回来了。 兄妹两个默默的流着泪一颗仇恨的种子在内心深处生根发芽。 洪武三十一年五月,朝廷设鳌山卫,下辖右、前、后三个千户所,其中前所设置在浮山寨,称“浮山备御千户所”。 众人赶了一天的路,围绕着胶州湾转了半个大圈,终于在黄昏的时候赶到了浮山所。 起初浮山所东西宽403米,南北长422米,周长约1500米,占地约17公顷。要抵御倭寇,自然要有坚固的城墙,浮山所城的城墙高约8米,厚5米,以夯土筑成,外面还包了青砖,城上还砌有雉堞(矮墙),从城外看上去颇具规模,威武雄伟。 从万历时期起,卫所开始破败,天启年间,朝廷再无银钱拨付修葺城墙,现如今卫所已破败不堪,有些地方城墙塌陷,后经陈汉秋集中人手修葺,也只不过是筑起了土墙,而包砖就没有这个能力了。 城内有十字大街,可跑马、行车,官署就设在十字大街的交叉口西侧街北。 夜幕就要降临,少有行人来往的所城,早早关闭了大门。 今日轮值的周顺,领着几个慵懒的军丁,在城墙上萎缩着。 春寒乍暖,不时有凌厉的北风吹来,对于这些衣着破烂,没有严格执勤上岗的军丁,他也只是在心里叹气了一声,还能怎么样呢? 看看自己穿的和他们一样,一身的鸳鸯战袄,几年来都没有换发过。 周顺正想和大伙一样,蹲坐在城上的矮墙后,忽听了远方依稀有马蹄声传来。 他要重新站了起来,使劲的向远方眺望了一下,自己听的没有听错,有一队人马,正朝所城赶来。 “快!都起来,精神点儿!有情况!” 听到周顺的招呼声,五六个军丁,慢慢悠悠的站了起来。 各自握了握自己手中的兵器,两个弓手,三个铁枪,周顺自己握住了腰上的佩刀。 “哒哒哒哒哒”距离所城二十步的距离,这队人停止了前进。 “城门今天是谁当值?” 黄昏时分,光线暗淡,看不清来人的面容,只能看到这些人的大概轮廓身行,但是这浑厚有力的声音,周顺一耳就听出是谁来了,他赶忙确认了一声: “敢问是陈镇抚陈大人吗?今天是在下周顺当值。” “是我!城上是老周吧?” “陈大人,今天是在下当值,陈大人稍等,我马上下去开门!” 因为所中有军户北上抗击鞑子,其中就有自己的儿子海生,所以周勃很留意朝廷的邸报,隔三差五的就央求着户所的书吏,念朝廷邸报给他听。 从朝廷的邸报中得知,千户大人陈汉秋在和东虏的交战中阵亡,军户兵丁,伤亡惨重。 现在看都陈忠他们回来,急于知道自己儿子消息的他,招呼左右,飞奔下城开门。 几个人拿起门闩,“吱吱吱嘎嘎”迅速打开了年久失修有着几个破洞的大门。 第一时间周顺就想询问自己儿子的情况,可看到陈修远身着孝服,背着千户大人的骨灰,一脸的沉重。 陈忠他们都是一脸的风霜,尽显出来疲惫之色,到了嘴边的话,他又咽了回去。默默的站在一旁,注视着这队人马穿城而进。 无数个疑问在周顺的心中升起,“怎么就陈少爷他们几个回来了?其他人呢?自己的儿子呢?怎么还有一个女子?”疑问归疑问,他也不敢贸然的追上前去询问。 “这么多天都等了,也不在乎这一天的时间明天一问就啥都知道了。” 周顺在心里默默地告诫自己。 陈修远一行人有没有去千户官衙,父亲战死,自己虽然袭了千户的禄位,但兵部的文书和鳌山卫对自己差事的正式认命还没下来,所以他们直接回千户官衙附近的陈府。 安静的陈府因为陈修远他们几个的回来,变得人声鼎沸起来,纷纷凑上前来。 看到陈修远一身的孝服,在福伯的带领下,四五个人跪在地上,痛哭着老天的不公老爷的英年早逝。陈修远和陈忠眼里已经没有了泪水,毕竟陈汉秋已经死去了多日。 陈忠安抚着福伯,把他从地拉了起来,其他人也随着福伯站了起来。 福伯注视着陈修远,眼里满是关爱和怜悯,这孩子命苦啊,小姐走了,姑爷又战死了。以后这孩子早咋办呢?想到这些,福伯不由自主的上前抓住陈修远的双手言道: “孙少爷,你受苦了!” 然后眼里就是无尽的泪水,福伯真挚的感情彻底感动了陈修远,鼻子一酸,忍不住的流下了眼泪。 感觉有千言万语想说,但这一刻他怎么也说不出话来,费了老大的劲,才说出两个字来: “福伯!” 泪水代替了语言,陈修远紧紧的抓住了福伯的手。 “朝宗、文抚先把马儿牵到后院。” 看到福伯和陈修远四目对哭,陈忠便吩咐陈朝宗他们先照顾好战马,又对着正在流泪的福伯道: “福伯,大家多半天都没有进食了,想必华儿也饿坏了,赶快吩咐人做饭吧!然后……” “对对对!看我都老糊涂了!王洪快去备饭。” 福伯一辈子先是在陈修远的外公家,然后又在陈府,虽成亲但没有留下子嗣,老伴过世后,便在老家找了一个近门的子侄到身边,就是这王洪。人道也机灵,听了福伯的吩咐,麻利儿带着人去准备饭菜去了。 陈修远、陈忠和福伯三个人一前两后进了堂屋正厅,熟悉而又陌生的房子,让陈修远心里有了一丝丝的归属感。 正厅的椅子他没有坐,他也不习惯坐,陈修远坐在了西侧的椅子上。 “忠叔、福伯你们也坐下,” 福伯还是老样子,坚持礼数,坚持不坐。陈忠看了看福伯,也行没有坐下。 “福伯、忠叔这是在咱们自个儿的家里,没有那么多的伦道!你们不坐下,我也只好起来了。” 陈修远边说边起,看到陈修远如此,俩人喊了“华儿”又对视一眼,便都坐了下来。 商量明日布置灵堂事宜,大小事情一应采买都交给了福伯,陈忠是千户所的振抚官,明日到官衙报备才得回来。用过晚饭,陈修远草草洗了澡便去自己的房子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多天的骑马赶路路,不太适应的陈修远非常疲惫,一觉睡到大天亮,前厅的忙碌声叫醒了陈修远。 穿好衣服,洗漱完毕,他径直来到前堂,看到小柱子他们正忙碌的布置灵堂。 “柱子!你怎么没有叫醒我?” 看到陈修远起来了,小柱子忙请安。 “少爷早!” 陈修远回了声“嗯”,然后又问了柱子: “柱子,都这点了,你怎么不早叫醒我?” “少爷!我们几个都是福伯叫醒的,福伯特意吩咐了,不让喊少爷,让少爷你多睡一会儿。” 听到陈修远的责备,小柱子有点委屈的说道。 “嗯,大伙都忙吗,柱子你过了。福伯呢?怎么没看见二叔和福伯?” 小柱子来到陈修远身边,回话道: “福伯去请老爷的棺木,忠叔去官衙报道了估计等一下就回来。” 陈修远一下,感到自己的记忆力怎么变得这么差?这不是昨天商量好的吗?难道是这几天累的,自己的记忆力变差了。 忽然他有一个莫大的危机感,如果因为别的什么事情,自己完全失忆了,不记得自己以前所掌握的知识和科技怎么办?这是个严重的问题。他考虑着,自己默默的对自己说: “看来自己要把自己知道的用笔记下来了,俗话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过了这一两天就开始。” 正思虑间陈忠回来了,见过礼,领着陈修远到后堂,给陈修远详解这葬礼的规程。 周顺今天不当值,起了一个大早,来到海边划上自己的小舟,寻思着打几条大鱼,换些钱来给陈府丧事上礼。 明朝虽然也禁海,但远没有到清朝的片帆船不得下海的程度,主要是为了御倭,防止海商勾结倭寇。 对于海边生活的百姓,管理上还是松懈的,从天启以后已经疏于管理放任自流了。 周顺的运气不错,没费多大的力气,便打上来了几条大鱼。返回岸边绑好舟缆麻绳,去集市换了银钱,买了礼品便朝陈府走去。 此时的陈府大门口左侧已经挂上了招魂幡。(招魂幡,为亡人引路去西方极乐世界)福伯领着几个人在门口迎接前来吊孝的亲朋故友。 周顺是陈汉秋的属下,奉上自己的哀礼,在下人的引导下进入灵堂,行了大礼上了敬香。 守灵的陈修远对自己的鞠躬答礼,周顺鼻子一酸,流下了两行热泪。 陈大人生前是对自己有恩的,虽然自己是个小旗官,又会下海捕鱼,但生活依然贫困。记得那一年儿子九岁时生病,非常严重不是陈大人施以援手的话,也许儿子就会夭折。 看着陈修远,周顺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海生也是这样的年纪,想到海生周顺不自主的愣了一下,又看看陈修远旁边陪着的朝宗他们,眼神不住的游离起来。 “周叔!” 陈朝宗站起来,凑近周顺的身旁,想要告诉周勃海生的情况。 灵堂里的声音很乱,戏班的哀乐和道士颂念的超生经,填满了整个大厅,于是陈朝宗便把周顺领到了院子里人少的地方。 “周叔,海生没有事儿,老爷战死的那天,海生也受伤了,臂上中了一箭,但是给上给敷上了上好的金疮药,已经无大碍了,来的时候我听说:周大人带领他们旬月便回转鳌山卫,不出半月海生一定会回来的。” 周顺仔细的听着陈朝中的每一个字,听完后,心里平静下来。知道了儿子平安,紧锁的眉头稍稍有了一些舒展。 “朝宗,你们几个一定要照顾好少爷,我先回家一趟,晚会儿再来陈府帮忙。” 周顺别了朝宗又在府门口和福伯告别,就匆匆的赶回家去。家里的妻子和女儿昨晚上唠叨了一夜,紧催着周顺去陈府打探儿子的消息。 这下有了儿子确切的消息,心里有事脚步也就不由自主的快了起来,用平常2\/3的时间到了家里,告诉了老伴和女儿,海生平安的消息。 第19章 累人的白事儿 陈修远在灵堂守了一日,灵堂之中,烧纸焚香、道士诵经,夹杂着众人前来祭奠,一天下来,让陈修远苦不堪言。烧纸焚香的烟熏火燎,害得陈修远的眼睛像兔子一样熏红得生疼。还好经过一日时间,距离陈府比较近的陈汉秋生前好友亲朋,大都已前来祭拜。 黄昏时分,小柱子陪陈修远回到自己的房间。 “这罪可真他么不是好受的!” 陈修远在心里面吐着槽。 “少爷!明日就没有几个人来了,少爷您在永平已经给老爷守过灵了,明天人少了,就不用一直在灵堂里守着了。” 还是柱子明白自己的心意啊,虽然如此,但是在礼数上不能让别人说出闲话了。 “怎么能这样呢!柱子,你不要胡说。” “我没有胡说,在前院我路过忠叔和福伯时,他们两个在那里商议这样。说明日人少,少爷身体羸弱,经不起折腾,无人就让朝宗哥、文抚哥他们几个顶着。” 听着柱子一本正经的讲解,陈修远也就释然了。口干舌燥的他才懒得再和小柱子说些什么,现在唯一的就是想喝水,真是渴的要命。 “柱子去给我拿壶水来。” 知道少爷口渴了,柱子连忙转身而去。陈修远坐在椅子上,伸手把孝帽摘了下来,放在了桌子上。 哎!自己重新活了一次,明末清初的乱世,福祸不知,难以测预。 灵魂出窍穿越而来,借了身体但倒霉的是原任的父亲战死沙场,陈修远也认了,毕竟原本的残存意识还有一些。但让他挂孝守灵的做了两次,自己心里还是真有点抵触情绪。 柱子拿来了茶水,给陈修远倒进茶杯。顾不得有些微烫,陈修远端起茶杯,咕咚咕咚一口喝完。一杯不够,他看了一眼小柱子,让他倒水。茶水还稍微有些烫,看着少爷一口气喝完,震惊中的小柱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干涸的嗓子,让陈修远懒得再多说一句话。一把抓过茶壶,迅速倒满茶杯,自顾自的将茶水猛灌进肚子,这一刻,久旱逢甘霖的感觉真是爽利,陈修远长长吐了一口气,稳了下心率。 “柱子,等下给我找些纸笔来,毛笔要小一些的,纸要订成册的。” “少爷,您书房……” “不要多问,要你找你就去找,哪来的这么多问题!” 陈修远书房的文房四宝是不缺的,但就是毛笔有些大,没有小个头的,加上自己不太灵巧的手,写字写的太慢了,也浪费纸张,他已经考虑是否需要造硬头笔了。 “哦” 夜幕徐徐降临,烦躁纷杂的白天逐渐远去。白日有些生机的所城慢慢的变得冷清起来,冉冉而升的炊烟和贫乏而单调的食物,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陈府的诵经声逐渐消失,只剩下灵前的长明灯,在闪烁着跳着小舞,观看灵堂里的众人。 用过晚饭,陈修远在灵堂里守候到了戌时的末期,九点不到左右,由福伯和陈忠安排大家守夜代替陈修远。 小柱子跟随陈修远来到书房,心明眼快的他点上蜡烛。光线照亮书房,陈修远一眼就看到了小柱子准备好的纸笔。他迫不及待走向前去,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拿掉头上的孝帽: “柱子,给本少爷研磨。” 哭丧了一天的脸,终于看到少爷阳光灿烂的样子,小柱子被陈修远感染,高兴的回道: “好嘞!少爷。” 一支小号的狼毫毛笔拿在手中,掂量掂量,左看右看,蘸饱小柱子研磨的墨水。拿起架势认认真真在书册的扉页写了四个字。 “随身笔记” “少爷写的真好看!怎么这些字都缺胳膊少腿?” 小柱子长期跟着陈修远侍读,也认得几个字的,按照现在的说法,也算能识文断字粗通文墨。所以看到陈修远写的简体字,感觉少了好多笔画,才有此一问。 对于文字的简繁之争,后世也是由来已久。简体字,没有繁体古字的神韵、灵觉,一味的方便,丧失了许多,但是汉字简化起码方便,更便于大众传播,普及教育。 陈修远心里想着,顺其自然吧,反正自己用简体,麻烦漂亮的繁体字留给其他人研究。 他没有回小柱子的话,答非所问的说道: “柱子,去吩咐人烧些热水,晚会儿我要洗澡。” 支走了小柱子,书房安静下来,陈修远的思绪到正途上来。 他想了好多,崇祯是个好皇帝吗?满清入关能阻止吗?如何阻止?李自成进京当皇帝如何?开关放满清入关之前的吴三桂……胡思乱想,思绪万千填满了陈修远的整个脑海。 陈修远自己苦笑一下,捋了捋思路,憋出来了一句话,自言自语道: “抑郁症都是闲出来的!” 捋捋思绪回到正题,脑海里冒出一句话。 “枪杆子里出政权!” 枪从哪儿来?谁来拿枪?为什么拿枪?对呀!造枪或买,招募人手,训练成军。 打谁呢?打满清打李自成?然后呢?他被自己的胡思乱想吓了一跳。 自己对自己说,“你想的太多了!”不管是哪一方面,都是一个世纪大工程,不是随便说说就能实现的,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现实残酷的,他默默的告诉自己,脚踏实地记下自己脑海中的知识,使用这些知识才是自己应该做的。 “蒸汽机”有了蒸汽机就可以制造蒸汽轮船,前世当过海军的他忽然有了这种想法。但现实又打碎了他的梦想,现在连手工业都不发达的乱世,怎么可能让他完成这样的梦想,他制止不住自己发散的思绪。 “少爷,热水准备好了,您要现在洗吗?” 小柱子的书房外的话声,叫醒了陈修远不现实冥想。 “稍等,我等一下就过去。” 这儿是实实在在明朝,一个农耕经济占主导的社会,一个刚刚有资本主义小芽苗的社会,自己再崇高的理想也的脚踏实地,超出这时代的工业品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的。 任何工业,科技都是时间经验的积累而成,自己也许不会走弯路,但想直接造出一架飞机来,是绝对不可能的,也许后世的管理、军事训练可以借鉴一下。 想到这儿,陈修远在笔记本上郑重的写下了: 军队的组织和训练。 万事开头难,等鳌山卫任了自己的实职,就开始自己的计划。 泡了热水澡,舒舒服服睡了一觉的陈修远,做了一个可怕的梦。 梦到满清鞑子的骑兵,将自己的步兵杀的大败,骑兵的进攻把自己的军阵冲击的七零八落,一名鞑子手里的马刀将要劈到自己的时候,惊的一身冷汗的陈修远弹簧般坐在了床上。 记得后世一个战友曾经说过,中世纪步兵唯一能打败骑着畜生的骑兵方法,就是让他们跑不起来。 也不知道战马是如何得罪了他,将战马说成畜生。但他的结论陈修远是赞成的,只穿着内衣,陈修远到书桌上写下了刚刚的心得。 第二天,丧事依然进行着,所有的事情都重复着昨天的程序。灵堂内道士在卖力的诵经,戏班吹奏着哀乐,左邻右舍在陈府忙前忙后,只是今天来灵堂里祭拜的明显的少了。 “福伯,该来的人基本都来过了,依我看,早让大哥入土为安吧!” “二爷,还有一家没有来,咱们陈府的亲家还没有到。” 福伯从陈汉秋那里论,从来都是称呼老爷的结拜兄弟_陈忠为二爷,时间长了陈忠也就习惯了。 “对对对!我说怎么老是感觉缺什么人,福伯,谁去报的丧?” “王洪” “王洪!” 陈忠提高几度声音,一身青衣小帽,二管家打扮的王洪,放下手中的活计,急忙跑了过来。 “二爷” 叫了声二爷,双目观望了一下福伯和陈忠的脸色,便矗立垂目,等待着他们的份付。 “王洪,我问你,昨个上午是不是你到即墨赵府送的消息?送到了吗?” “回二爷,昨日上午我一早就赶到了即墨的赵府,但没有见到赵老爷和赵府的管家,门房不让进,只好将讣告交给了门房。” 陈忠和福伯相互看了一眼,心中不免微微的震惊。 常人而言,封建礼数,唯死者尊。亲家公去世,赵府的赵老爷连面都不露,赵府出了什么事吗?两人心中顿生疑惑。但还是面不改色的说道: “知道了,你忙去吧!” 陈忠心里有些忐忑,这门亲事在夫人在世时就定了下来,这么多年了,两家从来都没有失过礼数,今日这事里面透着古怪。 福伯似乎看到了陈忠心中所想,边走边说安慰道: “二爷不必多想,兴许是赵府出了其他什么要紧的事,今日不到,也许明天就到了。” 时间在慢慢的流逝中,早上的日头准时跳出海面。小柱子叫起了两次陈修远才艰难的从床上起来,洗漱完毕,换上孝服,来到灵堂。 昨天晚上为了写他的鸿篇巨制~随身笔记,熬夜熬到了三更天,眼圈微红尽显疲惫之色,一脸的萎靡不振,浑身无力像是虚脱了身体。 陈修远心里面自语道:这时代缺医少药,卫生条件差,今后可得注意,让疾病缠住自己,可就白来了一遭。 陈修远的状态被陈忠尽收眼底,心疼起来,自从大哥和儿子阵亡,陈修远就是陈忠唯一要呵护和“效忠”的人了。 “华儿,这会儿没有什么外人,先去房间里休息吧!有事情让柱子叫你。” “没事儿!二叔,我顶的住。” 福伯也前来插言: “听话少爷,回屋去,这儿有二爷和我呢!” 听人劝,吃饱饭。回到房间,本来准备在床上假寐的陈修远,不一会儿便睡着了,直到中午才自然醒来。 北方的一般停灵三日,也有停灵七天的。 时间到了第三天的下午,让陈忠和福伯左顾右盼翘首以待的赵府始终没有来人祭奠。 福伯在心里腹诽着,这赵家也太不守礼数了! 自从赵文进前年中了举人,架子越来越大,自己有一次去赵府,就领教了什么叫做盛气凌人。真让人闹不明白,怎么学问越大,就越不懂事? “算了!不等了,福伯按先前所定明日出殡,让老爷入土为安。” 福伯叹了口气,望着陈忠点点头: “好吧!我去安排。” 陈府出殡的阵势比起小老百姓是要豪华的。 仪仗队的阵容和排列顺序按大殡而言:开路鬼,左右各一大头鬼,铭旌,其后是一对大锣,一班吹鼓手,几对官衔牌,一堂红彩谱,一顶返魂轿,再就是几个“大座”,包括灯亭、炉亭、花亭、香亭、影亭,每个大座前有一堂与亭绣片相同颜色的八顶绣花大伞,八挂香谱。 大座是由十六人一班抬着,两班人,每人发新毛巾一条,打执事的孩子带刘海箍,发新鞋一双。接着是花圈、挽联、匾额、送殡的亲友、客人、纸活、带孝的亲、族、雪柳、孝子(有用孝幔遮住的)。 棺杠是三十二杠,两班轮替,打响尺,指挥换肩、停止、前进、换班等动作。此人在行进当中还有一套“行话”以示众人。杠夫穿绿驾衣,黑红平毡帽上插一鸡翎,米黄套裤。 大杠前是一顶大红绣花伞,半副木制鸾驾。杠后又是半副鸾驾。最后是陈府内眷所乘的白轿、马车。 整个队伍行进较慢,有时大座还要“路落”,某一大座压住阵角,待前边执事走远,抬起大座在这段一两丈远的路上跑步前进,头儿口喊“落……”,跑起来讲究步子齐,亭子不歪不掂。 茶桌在出殡经过的路线当中,由总管派人与商号联系,在其门口设茶桌,为队伍供应茶水。另有茶房给孝子、内眷等送茶水。 路祭这是由亲友送的一个起脊穿堂路祭棚,行列停棚前,将遗像供桌上,并摆祭席一座。孝子在棚内跪陪行礼,众送殡者顺序拜礼。后回到队伍继续前进。 整个出殡的流程被一中执事们精细运作,庄重而肃穆的葬礼终于在午后顺利完成。 作为孝子的陈修远一一拜礼了前来参加丧事的亲朋好友和执事帮劳者,像木偶般被指挥了一天。 晚上,哭丧了整天的陈修远的确累坏了,躺在床上合衣呼呼睡去。 第20章 陈家外庄 头七已过,陈府度过了最为悲凉肃穆的几日。人声嘈杂、颂词绕梁、哀乐灌耳的日子过去了。 整个陈府又回到了原来的状态,早晨,陈修远起来,仆人们正在院子里打扫卫生,看到陈修远起来都慌忙打招呼,然后继续忙活,陈修远走到别院,陈忠已经领着朝宗他们几个打拳练身。 说起这个院子,还是陈夫人在世的时候买下的。那时候收留陈朝宗他们,刚好陈府隔壁的王员外迁居到即墨县城去住,留下了这个府院无用要转让出去,陈夫人做主盘了下来。 修葺一新,两府间院墙开了一个拱门,当做陈忠他们和一些个临时帮闲的人来住。陈修远围着院子里面的小场地开始慢跑,运动筋骨,调节自己的状态。 “嘿!嘿嘿!” 陈忠是个刻板之人,督促他们几个一丝不苟。耳边不时传来,陈朝宗他们打拳的喊声。 陈修远一直没有参与他们练拳,自己独自跑步,直到福伯差人来叫陈忠和自己用饭,才停止了跑步。 古时候的一般人家是不吃早饭的,都是早起后,便下地劳作、上山砍柴或做工。 这样,一是刚睡了一晚,早上不怎么饿,二是节省粮食,古时候物资匮乏,不是什么家庭都很富裕。吃早饭的都是官家、士绅地主、有钱的富商等。 用过早饭,由陈忠陪着,陈修远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骑了高头大马,两人并行往鳌山卫而去。 一路上陈修远展望未来,想象着自己,成为浮山所实职千户以后的宏图大业。 鳌山卫是海防工程,始建于明朝洪武五年,当初是为了抵御倭寇袭扰,而修建的沿海军事重镇。 它起源于明代特有的军民合一的管理体制。 卫所制度是明朝的一种主要军事制度,为明太祖所创立,其构想来自于隋唐时代的府兵制。按照明太祖朱元璋的设计,“跨府设卫,连县设所”,鳌山卫由当时的莱州府管辖。 两人进了卫城,来到指挥使司衙门。交了门口岗哨的跑腿碎银后,就老老实实的在衙门口的旁侧静等传唤。 过了好长时间,那前去禀报的卫兵才出来传达消息。 “陆大人请您进去。” 卫指挥使黄尚品、指挥俭事还在永平府,剩下指挥同知陆良寿留守。听得门岗传话,陈忠便和陈修远一起迈步前行,却被门卫给拦住了。 “同知大人说了,请陈修远陈大人进去,烦请这位大人在此等候!” 两个人扭头对视一眼,虽然陈修远这段时间变化很大,不像以前沉默寡言木讷无声,变的聪明善语起来,陈忠还是有些不放心。 “华儿,同知大人和你父亲关系不错,没事的,和大人应对要礼数周全。” 陈修远深吸一口气,弹弹自己的千户服,步伐沉稳的进了衙门。 卫兵领陈修远到偏厅,随手止住陈修远,自己前走两步弓腰在门前禀报: “禀大人,陈修远陈大人到了。” “进来吧!” 官衙偏厅内,一身材微胖、美髯红光、身穿官服的中年人坐在偏坐上。 陈修远紧走几步上前,心中一万个草泥马,面不改色的行了大礼。 “卑职参见大人” 在太师椅上,陆良寿官腔十足的的回了声: “免礼,看坐” 陆良寿的语气委婉一点的接着言道: “令尊的事本官已知,征伐东虏战死沙场实乃吾辈楷模。令尊在世时,与本官交情匪浅……” “大人……!” “贤侄不必多言,你的来意本官知晓,兵部的文书已然下达,虽然指挥使大人不在鳌山卫,但已有书信来到,说是卫内一切官员调度任免,等指挥使来后再做定夺,所以你的事情,须等些日子黄大人来了,才能向吏部报备正式上任。” 陈修远想说些什么,但陆良寿的话像卡在他喉咙里梗刺,堵的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贤侄放心!先回去熟悉一下户所情况,等指挥使大人来了,到时候我一定会多多美言,让贤侄尽早正式上任。” 说完这些话,陆良寿端起了茶碗。门口候着的下人很是贴切晓意,移步近身陈修远。 “陈大人,请!” 陈修远准备了好多官场语言,都没有机会说,就被请了出来,习惯似的抱拳施礼后,迷迷糊糊的出了官厅。 “陈大人,我们老爷说了,他一定会尽力的!” 仆人带着迷一般的微笑,说完这些话,点了点头便转身回去了。 卫所官衙门口的陈忠,等来了一脸苦涩的陈修远,从他的脸上,便知道了事情的大概。 回家的路上慢慢吞吞,只言片语之间,陈忠就明白了事情缘由。 陈忠不知是该喜还是忧,没有实职只有一个千户的虚位,陈家的未来一定是会没落的,但这兵荒马乱的世界,倒是不用应令出征了,大哥就是出兵戍边丧了命。 前人讲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也许就是这个道理。军户世袭制是朝廷历来的制度,一时半会儿他们敢改了这规矩,陈忠一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一路无话,回到家里后,陈修远迷迷糊糊的脑袋才转过弯来。 这是要自己给他们几个送礼呀!那仆人的笑容分明就是告诉自己——银钱说话才好使。 一个拥有后世巨量信息知识的灵魂,被现在的土包子给欺负了,心中一万个不甘,这让陈修远也更加了解了现实。 晚饭后,陈朝宗他们各司其职,排班值日轮岗。陈修远将陈忠和福伯叫到了自己的房间,二人入座后,陈修远把指挥同知陆良寿的意思给陈忠和福伯仔细的讲了一遍。 “忠叔、福伯你们说说看,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怎么办?” 福伯是刚刚知道,再说他平时里主要是管理陈府的家里事,对官场上的事不是太了解,猛然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扭头看着陈忠,等陈忠发言。 “华儿,官场这事儿,我也说不好,他们肯定是想要银子,但是从来没有听说不送银子,咱们世袭罔替的军户不让袭职的。这可是从高皇帝就制定下来的制度,我想他们不敢违背的。” 听了陈忠的话,福伯似乎也明白了一二,心中有了些底气。 “二爷说的对,祖宗的制度,高皇帝的昭命量他们也不敢违背,顶多就是阻挠一下,这千户所的官衙,迟早还是咱们陈府的。” 福伯顿了顿,接着说道: “二爷,要不然咱们就给这陆同知送些银子?等指挥使大人来时也好运作此事,让少爷能尽早上任。” 提到了黄尚品就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在永平府发生的事,大哥战死后,华儿昏迷不醒,黄尚品是吃几家的银子,故意隐匿战报,不报于兵部。 后来华儿苏醒,走了兵备道的门路,才拿得大哥战死沙场的抚恤,陈忠越想心越气但是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他平复一下情绪。 “陆良寿以前和大哥关系不错,虽言人走茶凉,但这层关系还是要用的,我看要不就给他送些银子,华儿福伯你们看呢?” 陈忠讲完和福伯一起看向了陈修远,在他们眼里,虽然陈修远年纪不大,阅历不深,但最后的决定还是要陈修远来拍板定案的,毕竟陈修远是陈府的一家之主。 陈修远略做考虑,他是十分反感的,在前世就是这样,有些事不能这样做,做了反而能助长这种社会不良习惯。 哎!但现实骨感的很,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无钱别进来,只好缓缓地带些无奈的说: “就按二叔说的吧!但不能送的太多,咱府上的银子还有其他用途。” 夜已渐深,三人又谈了些府上的琐事,陈忠和福伯便回房休息了。 于后几日,陈忠去千户所点卯任事。陈修远便在福伯和陈文抚他们的陪同下,熟悉千户所下辖各屯堡的情况。 各堡中有军户、匠户、灶户等供官府差遣使用,发月粮。在明初明代的卫所制,以军屯保证其自给自足,由世袭保证士兵来源,所以封闭、保守是其突出特点。 明代大多数卫所,都建立了完备的军屯制度,卫所军士部分守城,部分屯种,要求基本上做到自给自足。 卫所制的这一特点,是与明初特定的历史条件相适应的。多年战乱,使明初出现了大量荒闲土地,政府得以进行土地的再分配,把大量土地直接划归卫所管辖,军屯有充分的保证。 “军士屯田是古代中国政府解决军队后勤补给的主要措施。明初,由于常年战乱的影响,经济凋敝,百废待兴丞需征薄赋行轻徭,与民休息。指望百姓赋税供养庞大军队是不可能的,自养是唯一的办法。 为了供养庞大的军队,明朝政府承袭了元代军屯的遗产,并将之扩大化,在全国绝大多数卫所开展屯田,力求实现军粮自给。 但军户制度更是一种非常操蛋的制度,明朝的开国皇帝朱元璋亲自规定,只要是当了军户的,除非是经皇帝特许或官至兵部尚书,否则任何人都不得自行改籍。 比如你是军户,你的儿子也一定要是军户,那万一没有儿子呢,这个简单,看你的亲戚里有没有男丁,随便拉一个来充数,如果你连亲戚都没有,那也不能算完,总之你一定要找一个人来干军户,拐来、骗来上街拉随便你,去哪里找是你自己的事情。 军户的地位更是十分地下,各级官吏甚至一普通生员都可以任意役使军丁,克扣月粮。 卫所田地被权贵豪强,军官文吏私占,没有了田地耕种的军户,还要受上官奴役、沙场搏命,明中期后军户逃亡的现象十分严重﹐明朝的官府曾多次派人勾补逃军,甚至专门设有御史处理军户逃亡及勾补军伍事宜。 明朝中后期以后,军户制度更是形同虚设﹐募兵渐渐成为明朝官军的重要来源。 陈修远一行人走马观花的跑了三天,基本转遍了千户所的辖地,用现在的话说,叫深入基层调查研究。 做好了心里准备的陈修远还吃了一惊,各堡都是一片破败的景象,由于干旱距离水源远些的地方,到处都是撂荒的土地。 男女老少破衣烂衫,骨瘦嶙峋,比乞丐强不了多少,只有几个百户和旗官的人家还像是那么一回事。 起码见陈修远这个待任千户时,还能穿上一身好的行头。 本来的“万丈雄心”也被残酷的现实重重地一击,心中只剩下残存的小火苗,他问自己,心中星星之火还可以燎原吗?只剩下苦笑。 骑在马背上,天神交流的陈修远,一时走起神儿来。 “少爷,再向东走七八里就到咱们自己的庄子了。” 陈文抚的提醒,让陈修远回过神来。 “福伯,现在庄子里,谁在主事?” “王洪” 看看天色,日头西坠。 “今天我们不回去了,走去庄子。” 陈修远一马当先,几个人扬鞭策马朝庄子奔去。陈家的庄子在浮山所的东南方向二十里左右,崂山脚下,依山傍海,陈汉秋和夫人在世时所建设。 陈汉秋和其他官吏一样,也置办了众多的田地,只不过手段良善一些,当然大头还是侵占军田和开荒的居多,后来为了便于管理租中的佃户,便在这里建了庄子,陈汉秋夫人喜静,经常在此小住。 一炷香的时间,几个人风尘朴朴的赶到了。 蓝砖红瓦朱漆大门,虽有些破旧,但依然带着些官家气势,几颗刚发了嫩芽的老柳树矗立在门的两侧。 由于没到春忙的时节,庄子内的事务不多,陆猛虽有些瘦弱,但是人高马大,又不善言语,问急了易燥,怒火瞪眼的,一般人看了心里犯怵有压迫感。 于是王洪便叫陆猛去看大门,其他人等各司其职,自己则到老家堡收账。 陆猛被王洪分配在大门口站岗放哨,一日平安无事,倒是挡住了几个来庄子借粮的佃户。 眼看快到了傍晚,远处传来了马蹄声,让陆猛提起了精神。 第21章 海盗 日头西挂天将晚,寂静的远处,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陆猛伸长脖子瞧了瞧,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手中的雁翎刀。这刀还是少爷赏赐给自己的,军中制式很是锋利。 一队人马由远而近,渐渐的看清楚了人的脸庞。 陆猛紧缩的眉头舒展开来,随而变的笑若鲜花,不知内情的人都会感觉很诡异。 陈修远他们近了庄门,陆猛小跑向前,拱身言道: “少爷,您来啦!” “嗯!你小子在这儿!我说呢这几天怎么没有看到你。去!领着朝宗他们把马拴好。” 吩咐完,陈修远和福伯进了庄子,庄子严格遵循中国四合院建筑规则,内外两进院落,中轴线布局,左右对称,除主院外都带有偏院,有严格的上下偏正之分,明显地体现了儒家等级森严的秩序。 进了大厅,陈修远一屁股坐在了主位上,福伯和陈文抚站在两旁。 福伯在陈修远再三的要求下才坐在那边偏位上,不消片刻就有人端茶进来。葛家妹子还不太适应这样的工作,笨手笨脚的给陈修远上了茶。 “红英,去给福伯和文抚也来一杯,可渴死我了!” 红英唯唯诺诺小心翼翼的下去了,她可不能出什么错,管事王洪说了,不勤快,不听话,不老实要被逐出陈府的。 陈修远的脑海里,他是不知道庄子的情况的。对于有自闭症的陈家少爷,如果了解庄子的情况,那倒成了一个怪事。 以前不知道,不等于现在的陈修远也不需要知道。恰恰相反,现在的陈修远急需知道庄子的现状,有多少人,多少地,多少房子,多少佃户,成丁的有多少人……等等。 “福伯,以前我少不更事,不知道庄子的情况,跟我说一下吧” “是,少爷。咱们陈府这个庄园占地大约二十六亩地,有房子,马厩,库房,粮仓等,姑老爷在世时还在后院修了习武场。 庄外咱们陈府的田地有两千多亩,其中水田有一千来亩,因这几年干旱,旱田大多已经撂荒。其他具体的就要王洪来说了,这两年一直王洪在这管理着。” “哦!” 陈修远仔细的听着福伯的叙说,心里默默的思考着。陈文抚知道,现在的少爷和以往不同了,感觉像忽然长大了一样,于是起身说道: “少爷,要不我去账房把账本拿来,您看看?” 陈修远考虑着还没作出决定,后世时他跟同伴开过公司,贸然的查公司的账目,容易引起下属反感猜忌和员工思想的混乱,这事应该王洪主动汇报情况才对。 “算了吧!看账本太费劲,还是等王洪来了汇报下就行了。” 言语间红英和另一健妇前来上茶,胆子小的红英央求着新认的姐姐来仗胆,一人一托盘一杯茶给福伯和文抚分别放在了茶几上。 “红英,王洪去哪儿了?去把他找来。” 红英低头不语,心跳加速,少爷的问话回答不上来,是不是要挨罚呀!支支吾吾的矗立在地上。 也不怨红英,他的确不知王洪去了哪里,只知道他出了庄子。她无奈的望了望身边的李姐,满脸的哀求之意。 这李姐倒是知晓王洪行踪,随即麻利的答道: “回少爷的话,王管事和账房先生去西边的董家堡了。” “知道了,他们回来后让他们来这一趟,少爷有话问他们。哦!对了,去把少爷的睡房收拾一下,今天少爷不回去了,下去吧。” 福伯不紧不慢的吩咐着,看看陈修远的神色,没什么可以补充的了,示意红英和李姐下去工作。 董家堡。 此时的董家堡内,是哀鸿遍野鸡飞狗跳,哀求声哭喊声连绵不断。一伙海盗正在堡内李府,杀人放火抢劫财物,遇到反抗的非死即伤,远远的望去火光冲天。 王洪和账房一人骑了一头毛驴,因为海盗没有发现他俩,从董家堡侥幸跑了出来。 两个人一人一手一个小木棍,高频率的摔打着驴屁股,颠颠的朝陈府的庄子跑,边跑回头看着黑烟滚滚的董家堡。 离庄子很远的地方,王洪就拼命的叫喊: “陆猛!陆猛!去把庄内的人都集合起来,有盗贼!” 在颠簸的毛驴背上,连续喊了数遍陆猛都没有弄清他说的是什么。 把王洪急的来到陆猛跟前的时候真想扇他几个耳光,但看看他粗犷的身体,狠狠的叹了一口气,吩咐他关上大门就赶紧进去召集人了。 王洪的咆哮声引得庄子内人顿时紧张,慌乱无章的集合你推我搡的,甚至好多家丁仆人都没有拿武器,掂着扫把跑了出来,一堆人拥挤不堪东倒西歪的站满了院子。 陈修远听到王洪的呼喊声,和福伯文抚也是第一时间出了房间。看到如此这般情景,心中气愤脸色凝重,还有有朝宗他们几个已经整齐划一的站在了客厅大门的台阶上,心中略感安慰。 王洪的注意力全在集合的人群这边,没有发现陈修远到了,吩咐起防御来倒是麻利: “和上次一样,去库房拿兵器,然后该堵门堵门,该上墙上墙,决不能让贼人进了庄子,谁要在这时候偷奸耍滑,小心我剥了他的皮。” 呼啦一声人群散去,纷纷奔向库房拿兵器,这时候王洪才注意到陈修远他们几个在大厅的门边上望着他。福伯也在,黑着脸站在陈兴远身边,王洪赶快上前拱身叩首。 “少爷,您来啦!赶快进房间,小的决不会让贼人进来的!” 对于王洪的忠心,陈修远还是信任的,但对于他防御马匪海盗的能力,是持怀疑态度的,知道详细的情况后更是大失所望。 通过王洪的描述,陈修远了解到,吃过中饭,王洪和账房去董家堡收账,收账到董老二家的时候,听到村内乱声四起,一伙强人冲进了村子。 在街道上玩耍董老二的小子哭喊声跑回家里,言道一伙人手拿刀枪正在抢东西。 幸亏董老二家在村边,王洪没有听董老二的劝阻,藏在他家的地窖里。 没有等董老二一家藏好,就和账房有一人一头毛驴发疯似的向陈家庄子飞奔。 “他们是马匪还是海盗?” 陈修远这几天也了解了一些,这地界小股的盗匪很多,马匪、土匪、些许破了产的渔民海盗,但都不成气候,没有陕西河南那么乱。 “回少爷的话,不是马匪!在董家堡没有听到马蹄声和马的嘶叫声。” 陈修远明了,这俩人如果是马匪他们才不敢骑着驴跑回来,定会找个犄角旮旯躲起来。 既然不是马匪,他们就没有这么快的速度来到庄子,也许他们就根本没有计划来到庄子,是王洪风声鹤唳杞人忧天了。 但防护意识还不错,就是下人们的素质和秩序好低了点。 “福伯,你留下来,其他人跟我去董家堡。” “少爷,太危险了,让文抚他们几个去吧,” “无妨的,几个毛贼没事的,何况我们几个有战马,真有危险自保有余。再说了,我是世袭的千户,保一方平安也是我也职责,福伯放心就是。” 吩咐庄内的守护任务,已至黄昏,几个人骑马朝董家堡奔去。陆猛和王洪两个人心情截然不同,骑上了马的陆猛像吃了兴奋剂似的,撒欢儿跑在陈修远的边侧。 而王洪则犹如怨妇状,骑着毛驴远坠在队伍的后边,刚离开又要回去,的确是不太乐意。 董家堡虽然称之为堡,但这时期已经千疮百孔,已经不是真正意义的堡了,年久失修四面透风堡墙塌落。 堡内一李姓人家,是李付千户的近支,奉族上阴德是个百户。这几年在李云彩的帮助下,强占军户的田地,霸占山林,放高利贷……等等,有传言还勾结土匪。 堡内的军户敢怒不敢言,有了急用需求,大多去陈府的庄子周转。 一伙海盗二十多人闯进堡内,普通的穷军户虽有些糊口保命的粮食,入不了他们的法眼。 李家的富饶早已经打听好了,是他们的主要目标,进了堡后直奔李家。 死气沉沉的村堡被突然而来的海盗们打破了寂静,李家的当家人四十多岁的李云邦,为庆祝上午得了一计划外收入,和小妾喝醉了酒,海盗们进村时,正在床上抱着小妾,快活过后美美的呼呼睡着大觉,做着春秋大梦。 护院家丁被赏了酒喝,此时此刻正借着酒劲在偏房里耍钱,吆五喝六的甚是热闹。 李云邦的内弟在李家做管事,拼命的召集人手,然而也是功亏一篑,二十几个海盗拿着五花八门的凶器,在李家还没有关闭大门的时候冲了进来。 “兄弟们!是公的,一个喘气的都不留,杀!” 满脸络腮胡的凶狠汉子高声叫喊,双眼通红目露凶光。随着他的喊声,二十几人鱼贯而入,凶相毕露逢人便砍,见人就杀,不时李家就成了地狱之象。 惨叫声,哀求声…… “大哥,咱们只是图财,伤这么多性命干啥?还是按来时说好的,只抢财物,遇见反抗者杀,无反抗就绑起来好了。” “二弟,这时候不能有妇人之仁,留着他们将来找咱们报仇?” 说话间,有一个孩童迎面哭着跑来,恐惧中不辨方向,直奔络腮胡而来,这络腮胡心黑手辣,手起刀落一刀将男童给劈了,溅了刚刚劝说“二弟”一脸的鲜血。 功夫不长,两三个身手敏捷的护院跳墙而逃,李云邦被惊醒还没穿好衣服,就被破门而入的海盗,一斧子劈在了脑袋上,一命呜呼。 至此李家只剩下一些个妇孺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哭丧求饶,没有了反抗者。 海盗们套上李家的马车,将李家银两财物,甚至死人身上的饰品,一股脑儿都装上车,又装了少量的粮食,十来个人护送马车向海边赶去。 余下之人,绑了没有灭口的妇孺,又在附近人家搜刮些钱财,手拿肩扛狂悖的朝海边退去。 小半个时辰后,陈修远他们在王洪的领路下来到了董家堡。普通的穷苦百姓家还好一些,个别的人家冒着黑烟,大部分还是无恙。 此时街道上空荡荡的,仅有的几个人,被海盗砍伤躺在地上哀嚎着,多数人是在自己家里藏了起来。 很明显海盗们已经退了,陈修远吩咐王洪等救治伤者搜索堡内,自己则带着文抚和其他人朝海边追去。 寂静的黄昏夜幕已经慢慢降临,陈修远他们赶到海边时,只剩下一匹孤独的马儿不时的踢弹着蹄子,马车上的财物已经让海盗们搬卸一空。 “吁吁!” 大家止住马儿,远远的看着已经启航了的海船,光线晦暗,远远的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 “文抚,这伙海盗来头不小,竟然有这么大的船。” “是的少爷,以前还没有听说这儿有这么强的海盗。看他们的船像大号的福船,水师才有的。” 骑马是不能撵战船的,况且也不知道海盗的人数和实力。陈修远凝视海面逐渐消失的海船,心中无限感慨。 什么时候才能有自己的大船呢?这是什么时期?是海上大发现时期,哪个民族有一流的船队,哪个民族将会屹立于世界。 几个人折返回董家堡,不想还有一个意外收获。王洪和尚武、尚承他们在董家堡李家搜救伤者的时候,无意间抓住了一个海盗。 海盗们搜刮财物的时候,这家伙色心大起,将被绑住的李家小姐,弄到柴房,一时的兴奋忘我,等海盗们撤退了,他还在柴房里巫山云雨。 尚武和尚承来到李家时,正好与这斯碰个对面。这斯拿起滴血的斧头,见了陈尚武,瞬时抡起斧头便砍。 幸好陈尚武反应机敏,躲过了这突然的袭击,而后慌忙拔出刀来与之厮杀。 陈尚承倒是光棍,在一旁端起短火铳,近距离瞄准海盗。 “彭”的一枪! 击中了海盗的大腿,在这斯痛苦的嚎叫声中,找来绳子将他捆了结结实实。 第22章 意外之财 本来海盗们走了,街面上已有了些胆子大的人,在自家门口张望,这突然而来的厮杀声和一声枪响,又让百姓们又重新躲了起来。 “说一下吧!你们是哪里的?有多少人?你们的寨子在哪儿?谁出的主意来董家堡的?” 陈朝宗几人点起了火把,看着面前跪着的海盗,陈修远不紧不慢的问话。 贼眉鼠眼的海盗偷看了一眼陈修远,又低下头沉默不语。 陈修远朝尚武看了一眼,“啪啪”陈尚武上手就是两马鞭,狠狠抽在他的脸上,这斯脸上顿时间显现了血红的“x”号,杀猪般的叫声随之而来。 “别打了,小的招,小的招!” 这伙海盗原来是登州的水师,领头是个把总,因犯了军规,又得罪了上官,就怂恿手下和几个狐朋狗党三十几个人,偷了水师战船下海为盗。 董家堡靠近海边,海盗中原来有一人之前是个货郎,来过董家堡,也知道李家的富裕,建言来此抢劫的,从海盗的嘴里得知,他们还没有固定的落脚处。 温饱思淫欲,饥寒起歹心。 这伙海盗却不是因为这些,却是违反军纪下海成贼,抢劫财物杀人越货,杀人放火奸污妇女,已经没教育原谅的必要。 想到这些,陈修远给陈尚武打了个手势。 陈尚武抓小鸡似的,抓住这斯的衣领就往大街上拖拽。这厮拼命挣扎着,高声的叫喊着。 “爷爷,饶命啊!我都交代了,要言而有信,不要杀我啊!” “我什么时候答应饶你不死了,像你这种奸污妇女罪大恶极之徒,不活剐了你,已经便宜你了!” 陈修远看着这斯哀求的目光,停了下,接着厉声说道: “尚武,看在他老实交代的份上,给他一个痛快的吧!” 海盗被陈尚武拖到大街上,手起刀落麻利的结束了他的性命。 这一切都看在了王洪的眼里,他不住问自己,少爷这是怎么了?以前木讷寡言、心地善良怎么变得如此……,如此的果断狠厉,一条人命一言而决。 走了神儿的王洪忽然想起来,自己有事情要向陈修远汇报,靠近陈修远对着陈修远的耳朵,小声的说道: “少爷,刚才我跟尚承在李家的卧房里,发现了一个地窖。地窖里有不少银子,粗点了下,大概有两千多两。” “哦!” 陈修远一惊。 “海盗们走的急,没有细细的搜索,只是把李家的库藏银子,还有每人身上的穿戴抢走了,没有注意到卧房的暗格地窖。” 王洪用狡黠的目光望着陈修远,等着陈修远的答复。 陈修远看着从柴房,拖出来的李家小姐尸体,心中感叹,唉!自古红颜多薄命,财帛动人心! “这……人多眼杂” “少爷放心,李家人非死即伤,男丁都死于非命,只有李家一个族侄,剩了半条命,现在躺在偏房里,由三个幸存的女眷照料。” 王洪扭了一下,直伸着的脑袋,又重新凑到陈修远的耳边。 “少爷,这银子咱们不取!也会便宜了所城李府的那帮王八蛋。我想了,用李家的马车运走,回来时拉个郎中来,给这受了重伤李家侄子瞧瞧伤,别人看不出什么的。” 王洪说完就站在一旁,静等陈修远的决断,陈修远快速的思考着,他知道这事不能迟疑,堡内的百姓会逐渐出门查看情况。 看王洪坚定的目光,朝他点了点头。 “你领着朝宗他们去,要快!” 陈修远带着小柱子和陆毅去了偏房,去看看李家受了伤的侄子,顺便给王洪他们打掩护。 等到李家的马车,朝堡外疾驰而去,陈修远才吩咐人叫来董家堡的总旗,表明自己的身份,布置了后事安排,才和众人打着火把,深夜里才返回自家的庄子。 翌日。 陈修远日头高照才从被窝里钻出来,昨夜里陈修远很晚才睡下,如何应对现时期的混乱不堪的世道,如何拥有自己的力量,已经在他脑海里有了一定的计划。 一直在屋外等起的红英和另一个丫鬟,听到陈修远起床的声音,忙进来要服侍他穿衣叠被,被陈修远无情的撵了出去。 良好的习惯不能丢,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再说如今的陈修远,也不习惯穿件衣服也要别人伺候,他迅速叠好被子洗脸清牙。 封建社会思想的人等级化严重,尊卑分明。虽然王洪知道,少爷自从老爷去世后,行事作风变化很大,但第一次跟众人和陈修远吃饭还是很拘谨。 用完餐,陈修远吩咐王洪将庄内所有人集中在院子里,丫鬟厨娘、家丁仆人加上苦力一应众人,三十多人乱糟糟的站在了院里,陈文抚他们几个站在了台阶上等待陈修远。 陈修远和福伯出了正厅,站在了台阶上扫描一下院内众人,院子里声音才逐渐平息。 “文抚你们几个也下去排成队站好。” 等他们几个站好了,陈修远清了清嗓子,开始了讲演: “大家应该都知道了,昨日一伙凶残的海盗冲进了董家堡,将李家男女老少屠辱殆尽,金银财物,抢劫一空。董家堡离咱们这儿有个八里地,我就想问大家,如果这事儿发生在咱们庄子咋办?” 底下一阵阵的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说的很热闹,无非就是拼命之类的一些豪言壮语。 “我相信大家都会如你们说的一样,拼命保卫陈家。保陈家就是保自己,如果陈家没了大家又能去哪里讨生活?大家都知道,这几年朝廷吏治腐败,又逢干旱天怒人怨,陕西河南京畿一带民不聊生,饿死的百姓成千上万,即墨县上个月也饿死了三百多逃荒乞讨的百姓。” 停顿一下,陈修远接着道: “咱们这地界马匪打家劫舍,海盗上岸抢劫财物杀人放火,掠夺绑票时常发生,这就要求大家团结起来,保护自己。这次王洪就做的很好,发现海盗及时回来组织大家防御,虽然海盗没有来我们庄子,但他也是立了大功的。我决定奖赏管事王洪六两银子,账房五两,昨天随我去董家堡的每人三两,等下账房去领,有奖就有罚,昨天所有男丁都集合起来各就岗位了,还有一个人没有及时的集合,不听指挥。” 说到这儿,陈修远看看底下站着的吴世有。 “吴世有!这个月例钱减半,下次再犯逐出陈家。” 陈修远的决定事先跟谁也没有说,一通话出来,包括福伯在内都没有回过神来。吴世有底着头,一言不发,心里直叫苦。 干嘛跟王洪斗呢,他是大管家福伯的侄子。其实这吴世有在陈家年头长了,王洪来了没多少时间就当了管事,也是叫他心里不平衡,才有次一出。 “大家也都别愣着了,该干嘛干嘛去,散了吧!” 众人各怀心思的散去,陈修远领福伯他们几个进了大厅。 “福伯,刚才说的事,你来尽快落实,这庄子还有府里除了咱们陈府的人,另外雇佣的长短有多少,能不用的尽早辞退,毕竟不是咱们陈府的人,鱼龙混杂不好管理。” “嗯!没多少人,” “咱们陈府的规矩我看需要再重新完善一下,主要的是安全和多劳多得,弄好了给我看一眼。” 大伙都有点愣神儿,少爷这是怎么了,海盗袭击了董家堡,把少爷吓到了?应该不会呀,在天津卫遇到截杀的时候,也没有看到少爷害怕。 大伙儿都在思考,陈修远可没有停,接着说道: “朝宗,咱这庄子人不少,但关键时刻能用的不多,这次海盗血洗李家,倒是给我们提了个醒,我打算让你们几个留在这儿当教练,集中庄内的男子趁着农闲训练训练,居安思危真碰上了李家的事,咱们也好自保。” 这事陈朝宗可不敢轻易答应陈修远,因为天津卫的事,回来后陈忠特意叮嘱过,他们几个要时时刻刻寸步不离的跟着少爷,保护少爷的安全。 “少爷,忠叔说了,我们几个要时刻跟着你。” 其他几人也是随声附和,陈修远想了下说道: “那好吧这样,朝宗、尚武和尚承留在这儿,其他人跟我回所城。” 没人说话,陈朝宗他们三个基本上默认了。 “行了,你们都下去吧,我跟福伯还有王洪说点事儿” 大家都下去后,陈修远让福伯和王洪都坐下,仔细的听了王洪说庄子的详细情况,不时的思考点头。 王洪还是有本事的,将这儿管理得井井有条,田租、借贷、用工都很出色,但天灾难避一些旱田已经撂荒。 “少爷,去年老爷在的时候就想开渠引水,但工程量大,老爷和您又奉调北上,此事只好不了了之。如果真的把水渠挖好了,咱们那几百亩旱田就成良田了” “嗯”陈修远附和着,心中也在思虑,这建造引水工程可是个大事儿,需要很多人手,陈修远的本意是想等陆明他们来了再做,也不知他们来到这儿会不会误了农时? “修渠的事先放放,现在最重要的是防御土匪海盗。福伯我见咱们庄里的兵器老旧不堪使用,你们议一下,多采买些,重点购置弓箭,如果有鸟铳最好,可远距离杀伤来敌。” 听到陈修远要买弓箭和鸟铳,王洪心里一惊,提醒道: “少爷,鸟铳弓箭虽好,但是太贵的弓要三四两银子,好的鸟铳就就更贵了,要五六两!再说了咱们的兵器虽然老旧了点,但守住庄子打退土匪海盗他们绰绰有余。” 福伯从陈忠那里知道,自从老爷过世后,少爷就成了“花钱能手”。在永平时借钱从大商人王守业那里买了粮食和马匹,出手阔绰一次花的钱几乎是陈府一年的开销总额。在天津卫又跟红夷人定了火铳,按日子这几天都该到货了。 作为陈府的老人,陈忠和福伯定了攻受同盟,一定要节制陈修远的大手大脚,陈府的家底并不厚,经不起陈修远如此的挥霍。 虽然少爷不是花钱吃喝嫖赌,但这样的行径依然是他们眼中的“败家子”。 “少爷,银子用的太多了,咱们陈府没有这么大的财力。再说了,这马匪海盗的自由官府去剿灭,咱们现在守住庄院即可。少爷也成年了,以后花钱的地方颇多,现在应该节省。” 福伯和王洪说的都对,此乃太平盛世的守成之道,也是中国老百姓历来的勤俭持家之术。然而现如今,陈修远却有不同看法: “福伯你们说的都对,但银子在库房藏着,自己没有可用的武器护卫,人家知道了就会来抢,到时候可是人财两空空了。” 虽然这理有些歪,但福伯竟然说不出歪在哪儿,听着还挺有道理的。看到陈修远很坚定,福伯只好委婉的说道: “少爷,这样吧!等回去跟二爷商量一下,再做决定好不好?” 陈修远一琢磨,是呀!得跟二叔说一声,省得二叔心里落埋怨。 “好吧福伯!弓箭鸟铳先不买了,其他的按原来说的办,还有咱们庄子只有一个铁匠,只会打制农具,这样不行,多雇佣些铁匠瓦匠,把庄子再修补修补。” 这些都是小开支,福伯和王洪一起回道: “好” 福伯和王洪出去后,陈修远感到有些落寂,自己也进了静思之中。董家堡李家遭此大难,大家也只有一些叹息,或者巧妙的得到一些利益,然后呢?大家继续的按部就班,在原来的老路上继续了无生机的走下去。 肉食者鄙,未能远谋,这也许就是封建思想的状态,封闭守旧遵循祖制,从来都是中庸之道。 喝了一口红英端上来的茶,顿了顿才发现小柱子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身边。陈修远知道福伯和忠叔是为自己好,包括王洪也是,他们都是用这时期的一普通人的思维考虑事情。 “哎!干点事,比自己当公司老板时阻力都大!” “少爷!您说什么?什么公司老……?” 陈修远的小声嘟囔,让小柱子听了个迷迷糊糊半音不全。 “柱子,你去收拾一下,下午咱们回所城。” 第23章 赵府退婚 等待是最考验人耐心的事情了,也是最磨人的事。 等着被实授千户的期间,陈修远连日来将浮山所地界基本转了一个遍,对于所城以及周围有了大概了解,内心里也有了一定的规划。 盐业、渔业和农业在他的计划书中有了计划,开矿、造船和织布也有了设想。 这几天陈修远的心里痒痒的,整个就是一个跃跃欲试的状态。 不怪他这样,有过开公司的经验,再加上千户官的权力,他相信要不了多久,浮山所就会发展起来,就会挣好多银子。 有了银子,什么事就好办了,后世有个说法,打仗其实就是打钱,政治斗争的中心是经济。 明朝亡国的原因是什么?有人说是天灾大旱流民四起,有人说是人祸吏治腐败党争伐异,有人说是外族入侵汉奸卖国,当然也有人说崇祯猜忌群臣刻薄寡恩。 这些都对,但不是最大的原因,最大原因是明朝晚期的财政完了,国库没有银子了,拿什么赈灾?拿什么发军饷? 如果不是为了等待鳌山卫的消息,陈修远早就去陈府的外庄了,规划一下如何挣钱,亲自指挥庄丁们的军事训练,对于朝宗他们这个年代的训练水平,他是持怀疑态度的。 陈忠一早就去了鳌山卫,去打听陈修远千户任命的事,鳌山卫指挥使黄尚品复任了,陆良寿那里送了银子,本以为有陆良寿的推动,这事应是很大把握的事。 但今天得到的消息依然是待定,甚至陆良寿都没有见他,只是让一个下人,知会了陈忠一声。 更令人生气的倒不是这一件事儿,中午回来的路上,碰到即墨赵府的管家,正要去浮山所请陈忠到赵府一叙。 即墨县赵府是陈府的亲家,这时候邀请陈忠去赵府,陈忠心中顿感疑惑,大哥葬礼赵府没来人,这才过了几天,有什么事?陈忠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到了赵府后,赵大举人和韩贤甫两人,苦瓜着脸坐在大厅里,见陈忠到来虚施一礼就又坐了下去。 这韩贤甫是即墨县的守城千总,和陈汉秋相熟,是几年前陈、赵两家订婚的穿针引线之人。 看到两个人的黑脸,陈忠给自己打了预防针,肯定不是什么好事,静静神不卑不亢的和两人见了礼,见礼后赵举人就不言语了。 封建社会受儒家思想的影响,订婚是很讲究的,门当户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但定了亲,严格意义上来说,女方就成男方家的人了,有法律依据的。 单方面退婚是不可能的,就算是两家协商,也是对地位低的一方是一个侮辱。 本来陈家和赵府算是门当户对,可现在陈汉秋战死沙场,赵文进前年又中了举人,这一来二去陈府就配不上赵府了,门不当户不对。 客厅内很静,静的恨不得能听见掉在地上绣花针的声音,屋子里很诡异,不长的时间让人感觉压抑无比。 这养气的功夫,武人到底是不如文人,韩贤甫清咳一声: “陈振抚,前天……” 看着陈忠注视着自己,等待着下文,韩贤甫捋了下思绪,又接着说道: “前天,赵夫人携小姐去清云观上香,清云观道长的师兄游方到此。其人修为极高,能卜凶吉,赵夫人请求其为小姐问了一卦。” 韩贤甫看着面无表情的陈忠。 “本来小姐是,凤冠霞帔诰命夫人之命,一生平安荣华富贵之运。夫人又请教了兴华和云静的八字和吉时,那道长看了大吃一惊。言道,两人断无姻缘之命,若牵强结缘则两人一生奔波流离多灾多难。” 陈忠虽然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也不知道赵夫人卜卦是真是假,他只知道这赵府是要退婚了。 大哥刚过世,这赵家真是欺人太甚了,陈忠黑着脸一言不发,心中无比的气愤。 韩贤甫自己也不知道这赵夫人是否去过道观,一切都是赵文进说给自己听的,但他又能怎样呢! 当初陈守备虽然是一行武之人,但赵文进也只不过是一个秀才,虽有些远亲在朝为官,也不算有什么高门大户。 自从赵文进中了个老举人,身价陡然的高升起来,他家的一些高官厚禄的远亲也能牵上线走亲戚了。 大明朝文贵武贱,文人有同窗、同年、恩师、同乡、同僚关系网络复杂,又有相互扶持的老传统,而且还控制着舆论,随便一个秀才就能把游击参将给弄臭了,自己才几斤几两。自己保的媒,自己还得…… “陈振抚,这也是没有办法。这姻缘也不能强加,不能害的贤侄和赵小姐的一生。你我都是陈大人的结义兄弟,是贤侄的长辈,不能眼看着两个孩子往火坑里跳啊!”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陈忠很生气也很无奈。本来想着不退婚,有婚书在手,你们能怎么着,去打官司?你赵府不要脸面我们就奉陪。 但转念一想,这韩贤甫将卜卦的事,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自己也犯了嘀咕,再说,这事儿最后还得要修远来拿主意,于是乎说道: “赵大人,韩大人这婚事…” 陈忠刚说到“婚事”两字,一直一言不发坐在上坐,眯着眼如菩萨低眉状的赵文抚突然发话,截断了陈忠的说话。 “退婚的事,就这样定了!” 赵文进自从中了举人后,说话是越来越有气势,一锤定音拍板定案,像是要练习做官的威风。 也不奇怪他这样,韩贤甫和陈忠两个武夫在他眼里还真是不够分量,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再说了,自己知书达礼如花似玉的女儿,怎么能嫁到陈府,给一个父母双亡的痴儿做妻子,这可是要耽误云静一辈子的幸福! 虽然自己贸然退婚,输理在前,可也不能在他们面前掉了威风,即使陈汉秋还在,也不会退缩半步,丢了文士的气节。 退了就是退了,不怕他拿着婚书去衙门告状胡搅蛮缠。 说了一句既蔑视又斩钉截铁的话后,赵文进就端起了茶杯。 在大厅伺候的赵府管家眼力劲很好,随即就对韩贤甫和陈忠言道: “二位,请!” 面无表情的韩贤甫和内心气愤的陈忠站了起来,草草的朝赵文进施了一礼,变告辞了。 赵文进连起身回礼都没有做,可见这朝代文人对于武人天然的心理优势。 大门外,两人登上了战马,看到陈忠欲言又止,韩贤甫无奈的说道: “陈兄,鄙人也算是陈守备的至交好友。陈大人为国捐躯,留下弱冠贤侄,我必会多多帮衬。原本这赵文进中了举人,也是对贤侄以后的仕途助力,可是这……” 韩贤甫叹了一口气,接着说: “事已至此!唉!陈兄,我想尽量不要跟赵府闹僵了,闹僵了对于贤侄以后更加不利!” 言尽于此,陈忠始终是没有说出什么。 日头西落,陈修远可把在外面跑了一天的陈忠盼了回来。没等陈忠歇歇脚,陈修远便让小柱子把陈忠请到了自己的书房。 “柱子快去给二叔端茶来,二叔请坐!” “嗯”陈忠应了声。 陈忠看着陈修远满脸期盼的神情,他有些不忍。但有些事情早晚华儿要知道的,瞒是瞒不住的,他也有权利知道。 “华儿,卫指挥使衙门还是没有消息,再等等吧。” 陈忠观察者陈修远的反应,看到了陈修远一脸的失望。 “华儿,咱们也不急于一时,凡事凡事要从长计议……” 听到陈忠磕磕绊绊的劝导,陈修远知道,是自己他急切了,而且表现的一览无余,不善于隐藏自己的想法,这对于以后的自己来说,这缺点是及其可怕的。 “忠叔说的对,是我太着急了。” 小柱子进来给二人上了热茶,站在了一边。陈修远对于鳌山卫的行政拖沓深感无奈,一直这么等下去浪费时间,不行绝对不行! “忠叔,明天我要去庄子看看,没啥事的话,我就在庄子呆几天,如果咱们在王家定的粮食马匹到了,就让他们去庄子交割结算。” 按时间这王守业的商队应该近日抵达的,洋鬼子的话早过了日期,所以陈修远就没有提他们。 看到陈修远要离开陈府,陈忠本来不想现在告诉他关于婚事的事,对孩子打击太大了。但是如果陈修远在外庄呆着,赵府来人怎么办? “华儿,还有件事,关于……关于你的婚事。” “婚事怎么了?” 陈修远无脑的问了声。 “唉!是这样……” 陈忠慢慢的将赵家的意思讲了出来,当然也包括赵夫人和赵家小姐道观卜卦的事情。 赵府的事陈修远也知道一些,他那个未来的老丈人,中了举人后眼高于顶,连父亲的丧事都没有来祭拜,也没有派人来。 那赵家的小姐自己也没有见过,更不了解其人,只是听说,自己的未婚妻赵云静,长的亭亭玉立知书达礼,是即墨县有名的小美女。 但毕竟两个人没有交流,更没有什么感情,两人只是在各自心里有所臆想,所以这事在他心里没有分量。 这个时候要退婚,却是对自己的侮辱,陈修远深呼一口气,尽量做到宠辱不惊,这时代如果自己不同意,赵家单方面退婚不可能的,但强扭的瓜不甜,陈修远也不想赖着赵家,心里冷哼着:现在你对我爱搭不理,将来让你赵家高攀不起! 看到陈修远没什么过激反应,陈忠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他就怕此事对陈修远打击太大,从此一蹶不振。 “华儿,这两天还是不要出门了,也许鳌山卫的公文和赵府的人,这几天就会来了。” 陈修远对赵府的印象很不好,脑海中出现了一句后世流行的话,现在你对我爱答不理,将来我让你高攀不起。 “行吧!二叔,我在家再多等几天。” 如果赵府退婚之事算是祸的话,那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第二天上午,赵府的管家和韩贤甫结伴同行来到了陈府。 一阵的沉闷寒暄礼让后,众人在大厅按次序入坐,韩贤甫首先打破了厅内的尴尬无语。 “贤侄啊,昨日之事,想必你已经知晓了吧。” 陈修远不好回应什么,只是不动声色的坐着。陈忠都欲开口说话,被更加急切的福伯抢了先: “韩大人,老奴没有读过书,但俗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怎么能因为一个游方牛鼻子老道的三言两语,就将公子与赵小姐的婚事给拆了呢?” 韩贤甫知道,这算命卜卦之事都是赵府管家告知自己,其中有什么蹊跷,自己也是无从所知。 听到福伯的诘问无从回答,只得将目光移到赵府管家的身上,那管家到机灵,答道: “此言差矣!清云观道长的师兄,神通广大人称之为神算,所算无不灵焉,给小姐算过之后,言说泄露天机,现在要闭关修炼四十九天恢复元气。” 这无稽之谈更加深陈修远的鄙视,他目无表情,冷静的听着赵府管家的述说。 陈忠和福伯看看陈修远,又看了看韩贤甫。他们心里明白,木已成舟两家的婚事是成不了了,再说什么也是无济于事。 “陈公子,韩大人!临来的时候,我家老爷说了,两家的亲事是无论如何是成不了了,不能罔顾我们小姐的一生幸福,当然陈家的彩礼我们赵府加倍返还。” 陈忠昨天就领会了陈修远无所谓的态度,他明白再讲下去,既无用也会让赵家看轻陈家。他扭头看着陈修远,等着他拿主意。 “柱子,去书房把婚书拿来。” 陈修远的话一出,明显可以看到那赵府管家的脸色,偷偷显露出来兴奋的表情,一个画面在这管家的脑海中“差事办的不错,老爷我重重有赏!”。 这韩贤甫的见证下,双方退换了婚书。陈忠是个要面子的人,认为赵府双倍赔付彩礼钱是对陈家的羞辱,所以收赵府返还的彩礼时,听着赵府管家的阴阳怪气,心中恼怒朝着赵府管家道: “哼!陈府不缺这点钱儿,原物归还便是!” 这双倍的彩礼就是近四千两银子,谁嫌银子咬手啊?况且现如今正是花银子的时候。还没有等赵府管家的回应,陈修远便接了话: “二叔,稍安勿躁!这也是赵世叔对晚辈的体恤,晚辈哪能不领情呢。” 简单的一句话,嬉皮状把事给遮了过去,赵家的人走后,韩贤甫说了一些冠冕堂皇的话起身告别。 陈修远、陈忠和福伯府门送客,返身回屋还没有到客厅的时候,就听到有人呼喊: “少爷,忠叔衙门来人了,” 三个人不约而同的扭过头来。 “说是请少爷和忠叔速去千户所,有重要公文到达。” 第24章 虚职千户官 昨天刚去的鳌山卫,一点消息都没有,今天怎么突然有重要公文抵达?陈忠心中疑惑。还点了名让华儿去,不管怎样不能怠慢,估计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下达。 陈忠和陈修远匆匆忙忙的换上官服,便向千户所赶去。 千户所的官厅内,或站或坐满满的都是人。几个书吏和管各库房的仓吏在小声谈论着,四个没有出征北上的百户全员到齐。 李云彩的儿子李富贵,今日也来了官厅,一个十三岁的小小年纪,袭了父亲付千户的职。 此时正规规矩矩目不斜视的坐在椅子上,旁边站立着一个身着长衫的文人,一定是在家里做了训练,不然一个正顽皮的孩子,哪能如此的安定。 陈修远和陈忠进了官厅,和众人一一问好,到了李富贵这儿,这小子一言不发如木塑般。 各自找好位置,陈修远正欲坐下休息片刻,只听得官厅内房传来一声呼叫: “肃静!指挥同知陆大人到。” 整个官衙内顿时鸦雀无声,从内房走出来三个人,身穿干净利落的官服,四平八稳的迈着官步。 为首的正是鳌山卫指挥同知路良寿,身旁有浮山所的吏目陪同,还有一人是新面孔,众人不识。 但见路良寿走到官衙的上座,没有直接坐下,而是用眼扫描了一下厅内众人。 “拜见同知大人!” 官厅内一众大小官员,齐刷刷整齐划一跪拜在地上,陆良寿官腔十足的回了声: “嗯,都起来吧!” 然后坐在了太师椅上,众人都站起来后,陆良寿看着堂下的一应官员: “大家都坐吧!” 陆良寿等了等,语速不紧不慢接着说道: “陈大人和李大人奉调北上抗击东虏,不幸遇难战死沙场,实乃我等楷模,众人随我拜祭二位大人。” 言毕,陆良寿带着大家朝北方行了四拜之礼。 稍微停顿,陆良寿又开始了讲话,大家知道正文要来了。 “本官受指挥使的差遣,今日来到浮山所,有两件事。这些日子,我鳌山卫地界,土匪海盗滋扰地方多有不靖,指挥使黄大人跟莱州府多有谋划出兵清剿,然土匪海盗流窜难以彻底剿灭。为了保一方平安,彻底清平地方,卫指挥使衙门和莱州府决定,浮山所任命一年富力强清剿匪徒经验丰富的官员,暂时代管浮山所的一切军务民务。” 看着底下人的窃窃私议,陆良寿不着急,给了大厅内众人充分的消化时间,然后把身后的一个中年人,让到身前道: “从今天起,郑万信郑千户就和大家同衙理政了,各位同僚大家都相互认识认识。” 大厅内一阵的随声附和,纷纷相互施礼,除了陈修远和陈忠,一片的团结友爱景象。 世态炎凉人间冷暖,陈修远可是满满的尝了个够。 陈修远的心里现在是一万个“草泥马”,这他妈的陆良寿,收了陈家的银子,昨日二叔刚去他那里,还说没有消息。 千户分实绶千户与试千户,自己是世袭罔替的,本应该实绶,现在倒好只有一个千户的虚衔,而且理由也是冠冕堂皇,土匪马贼作乱地方不靖,找了个工作经验丰富的,自己从年龄上就已经输了。 内心里陈修远想骂街,你们他妈的不知爷的本事,你们会后悔的。 但看这郑千户,长的猪脑肥肠,陈修远又意识到,他们不会后悔的,这厮肯定是花了不少的银子。 待到大厅内的声音渐渐的小了,郑万信退到了陆良寿的侧后方,陆良寿咳嗽一声,接着说道: “第二呢,我鳌山卫奉调北上的军队不日即将归来,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与东虏作战,我大明军队慷慨激昂同仇敌忾,然刀兵无眼伤亡是避免不了的,不能让将士们寒了心,这伤亡抚恤一定要做好了。” 他看了看身边的郑万信,接着说道: “有任何纰漏拿你是问!” “属下遵命!请大人放心!” 满堂的大小官吏,异口同声的答应。 朝廷这几年,甭说伤亡抚恤了,就是饷银都发不齐,加上各级官吏中饱私囊,底下的军官吃空饷,军营历来都是一个糊涂账,但面上的话还是要说的响响的。 也许看到陈修远神游物外,也许是陈家的银子,让陆良寿的良心有一丝丝不安。 传达完政令后,陆良寿单独将陈修远叫到了内房。 “贤侄,坐!” 内心抗拒但表面毫无波澜,施过答谢之礼,陈修远轻轻的坐在了椅子上。 “贤侄,不是老夫不帮你,实乃是力不从心啊!莱州府即墨县多有上报,匪盗丛生滋扰地方,等大军回转休整后,就要清剿土匪盗贼。贤侄年纪轻轻,少有军旅历练,老夫跟黄大人磨破了嘴皮子,只争来一个学习行走的差事,况且郑千户只是代理,早晚你这个千户要实绶的。” 话说到这分上,陈修远不好争论什么。事情已经定了下来,也没有必要再得罪陆良寿,自己还要在人家的管理下发展,想通了这些陈,修远的心情也就平静下来。 “世叔言过了,晚辈也就是一时的想不开,想想也是,还是晚辈的资历不够。” “贤侄能这样想最好不过了,我和你父亲是至交,拿你当自己的晚辈,放心!以后有的是机会。” 冠冕堂皇官话连篇的一阵话后,二人结束了交流。 事情有了定案,陈修远领着小柱子回到了陈府。 进了书房,看见书案上自己做的浮山所发展规划,刚平静下来的心情,又火烧般恼怒起来,拔出墙上挂着的宝刀,对着椅子就是一阵疯狂的劈砍。 砍累了!等陈修远心情平复下来,小柱子才进屋,捡起地上的宝刀插入刀鞘,又把地上散架了的椅子收拾出去。 陈修远坐在书桌后的凳子上,闭上眼睛大口的做了好几个深呼吸。 他也知道是自己的期望太大,所以才生这么大的气。事已至此算了,陈修远决定去外庄,不在所城呆了。 安排好陈府的大小之事,次日清晨陈修远便带领小柱子、陈文抚、陆猛和四个仆人,朝东边崂山脚下的庄子行去,几十里的距离,他们骑马的骑马,坐车的坐车,到了巳时末期(上午十点钟)左右才赶到庄子。 庄内还是老样子,只不过多了一些习武练拳的声音。陈修远喝了杯茶,陈朝宗便来相见,介绍一下庄子的近况。 王洪和尚武他们几个去鳌山卫买布料,蜡烛灯油等还没有返回。 听着陈朝宗的介绍,喝了三杯茶后,便跟着陈朝宗去练武场。 庄子偏院的小练武场内,知道了陈修远来到了庄子,十几个人更加热火朝天的演练武艺。 刀枪棍棒或单练或对打,叫喊声此起彼伏,生龙活虎热闹非凡,陈修远观摩了一会儿,心中已有分寸。 这些个人里有陈府的人,也就是卖身与陈家的人,没有自由身。有些是自家雇佣的看家护院,拿钱办事好比后世的雇佣军,就是不知道有没有雇佣军的本事与素质。 还有就是像陈朝宗这样的,从小被陈家收养,在陈家长大,对陈家有感情,有归属感对陈家也是最忠诚的。 对于这些个被雇佣的游侠儿,陈修远是有一定戒心的,你自身强大不遇大困难还好,好吃好喝伺候着,口号叫的响亮。如遇重大变故,他们大多脚底抹油溜了,只能和雇主同甘,不会与雇主共苦历险的,甚至会遭到他们的叛变。 也许是后世的美国雇佣军给陈修远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导致了他的偏见,应该说古人的信誉和操守是值得赞赏的,这也说明陈修远还远远没有融入到这个朝代。 陈修远没有打断他们的演练,笑着对大家致意,看到精彩处也是其他人叫好祝贺。 王洪一早就带着陈尚武和两个杂役到鳌山卫采买物资,这是个肥差,虽然王洪不敢在账目上做什么手脚,采购的时候依然有些小油水可捞。以次充好虚报价格他不敢,这些东家看一看查一查就会知道。 他捞钱的方法是商家的馈赠,陈家每次采买的货物,虽然不算太多,但也不是小门小户,各个店铺是争相促销,留住他这个大客户,些许小利是少不了的,大的花销物价相差无几,稍微挤挤就有部分油水。 福伯孑然一身拿陈家当自家,不存在谋取私利,王洪就不同了,妻子也在陈府居住,照看一双儿女,福伯时常接济他们一家的吃穿用度。 上次的赏银不少,但王洪做长远打算,小心的藏了起来,将来给儿子娶亲用。 采买货物熟车熟路的,就是几家老关系店铺,没费什么劲就上午就置办齐了,几个人在小饭馆用过饭就往回赶。 出了鳌山卫贴着崂山边缘向南走,六十里的路程,王洪不知走了多少次了,次次都是一路平安。 明末时期人烟稀少,不像后世三里一村五里一店的,但是这穷乡僻壤的,大多军户不是吃不饱饭就是逃荒乞讨,土匪没的抢也懒得来倒是安全。 王洪骑着驴,陈尚武骑着马,两个陈府杂役一人赶车一人坐车,青色的大骡子拉满车的货物,紧撵的跟在王洪的后边。 走了多半路程那骡子累的是满身是汗,木制的轱辘轴承想想就能想到多么的费劲,这是大骡子劲大,换成小毛驴早累趴了。 砾石遍地的荒凉地上,野草刺开石子儿的边侧倔强的向上生长。 打开水囊陈尚武刚喝了口水,其中一个杂役对着王洪喊: “王管事,东边的树林子里有人朝咱们跑来了!” 王洪和陈尚武心里一颤“树林子的人”,两人急朝树林子望去。五十步距离远的树林,一群人大约二十几个人正朝着他们这儿奔来,为首的几人手里头还拿着刀枪。 “是土匪!” “快,快赶车!” 两人几乎是齐声喊,一人牵骡子,三个人推车尽快让骡车快起来。 车子终于加速向前行进,王洪和陈尚武各自上了坐骑,此时土匪距离他们仅有二十步左右了。 “王管事,你们先走,我挡他们一会儿。” 陈尚武说着话,“沧浪”一声拔出了四人仅有的武器。 “尚武兄弟,他们人太多了,咱们快跑吧!” “王管事,你们快走,片刻我就会赶上。” 王洪他们没有跑多远,片刻的会儿土匪就要到了跟前。为首的几个身体壮实目露凶光,手里挥舞着刀枪,其余的人破烂不堪衣裳包裹着瘦弱的身体,手中提着木棒壮胆似的吆喝着: “站住,站住,别跑,再跑就要了你的命!” 看到陈尚武一个人,骑着高头大马手握雁翎刀挡在这儿。土匪立马分成了两股,靠前的一股迂回朝王洪他们追去,一股直奔陈尚武而来。 没有任何迟疑,陈尚武掉转马头朝另一股土匪截去。快马疾行追上土匪后,陈尚武挥刀就砍,为首的一土匪头子到是机灵,就地打滚躲过了陈尚武的一刀。其余土匪也是一惊,顿时放慢了速度。 这也惹恼匪首,顾不上追王洪他们,围着陈尚武打斗起来。没有了冲击的速度,两个有兵器的土匪是陈尚武的重点防守对象,左遮右挡马儿和他挨了几木棒,小腿也被土匪给刺伤了。 眼角余光观察王洪他们已经跑开了一段距离,正寻思着如何脱身,马屁股被刺了一枪。 受了剧疼马突然原地加力,不顾前方的阻挡,硬撞了出去。 土匪们穷追不舍,王洪他们也是慌不择路,跑着跑着就被前面的景象吓着了。一条河挡住了他们前进的道路,这本是个荒废的渡口,下游三里的地方有座桥,那儿才是他们该走的地方,土匪左堵后追的,把他们赶到了这儿。 陈尚武脱离土匪跑了过来,也明白现在的处境。 王洪他们几个是惊慌失措,这河水少也有三四尺多深,骡子车是无论如何也过不去的。绝望的眼神望着陈尚武,几个人相对无言。 土匪们知道这一票成了,已经是手拿把攥的事了,与是不慌不忙半圆形朝他们逼近。 “他奶奶的,跑啊!怎么不跑了?” 土匪们狰狞的大笑,笑的王洪心里发颤心跳加速。见过场面的陈尚武倒是镇静,高声说道: “敢问当家的是哪个山头的,可知你们要抢的是谁?” 土匪头子听到陈尚武的问话,毫无惧色呵呵大笑起来。 “口气到不小,我倒要问问,你们是哪家的?” “我们是陈汉秋陈大人府上的,截了我们,大人知道了,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这王洪特别紧张,慌不择言把陈汉秋都搬出来了。以前还行现在陈汉秋战死沙场,谁还会给一个死了的人面子。 “哈哈哈!听说那姓陈的命短,在辽东被鞑子给杀了。” 接着就是一阵的哄笑。 “害的大爷跑了这么远,识相赶紧下跪求饶,爷高兴了就饶了你们。” 土匪头子说完这些,扭头对身边的一壮汉道: “六弟,骑马的鸟人刚刚差点伤了你,等下捆了他任你处置。” 陈尚武知道今天是没法善了了,趁着土匪头子和手下说话的功夫,小声和跟王洪说道: “王管事,赶紧和他们俩跳河游到对面去!” 王洪扭头瞄一眼河水。 “尚武兄弟,咱们的货物咋办呀?” “人命要紧,丢了货不能把人命再搭上,少爷是不会怪罪的,赶紧的吧,我断后!” 第25章 剿匪行动 春寒乍暖的早春,又过了一个月。虽然气温转升,但这明末的小寒冰时期,时常还是乍暖乍寒,尤其是沿海地区湿度较大,早晚低温,因此,总让人感到寒气透骨,沉重凝冷,使人感到比严冬还难受。 无计可施已经绝望了的王洪他们三个,只得听从陈尚武的方法。 “噗通,噗通通”三人瞬时跳进去河里,冰凉的河水迅疾湿透了他们的衣服,刺骨的冷立刻包围了他们,牙齿上下打架的他们三个,都使出来吃奶的劲头朝对岸游去。 “他们跳河了,快上前去抓住他们!” 陈尚武打马向前,在土匪前面挥刀兜了一个弧线,在高头大马的冲击下,土匪们不由得暂停了脚步,为王洪他们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看到王洪他们差不多到了河中间,陈尚武驱动战马跳进河里。哺乳动物大多都会游泳的,但让它们听话跳进河里游泳,可是个技术活,为此大家跟少爷可没少训练,请教有经验的老人。 战马进了河里,冷水一激难以控制,陈尚武使了浑身解数才驱使马儿前进,到了河中央,适应了的战马才恢复如常。 土匪们在岸上哇哇大叫,平时缺乏锻炼的王洪,游到中间出了事,被冰凉的河水一激,小腿抽筋了。 王洪在河里奋力的挣扎着,看着他的怪状,陈尚武催促着战马,赶到他身边,抓住王洪的衣领,在战马的带动下,将他拖拽到岸上。 侥幸上岸王洪被两个杂役搀扶着,一瘸一拐往前走。 河对岸的土匪们“嗷嗷”的叫喊着,试了试河水太凉,看着王洪他们留下的一车货物,还有小毛驴,土匪们放弃了渡河追击,只是在河对岸高声嘲笑放狠话。 陈尚武瞥了一眼对岸,对着失魂落魄的王洪说道: “王管事,咱们走吧!” 王洪点点头,在两个杂役帮助下,浑身颤抖爬上了马背和陈尚武同骑,向陈家庄子走去。 四人回到庄子已是黄昏时分,王洪三人去换衣服,陈尚武只是湿了下身,没顾上换衣就给陈修远汇报情况,将路上之事,原原本本一五一十的汇报给了陈修远。 “少爷,听王管事说,以前这儿没有出现过土匪。” “哦!尚武你的伤势如何?” 陈修远没有气急败坏,没有发火,而是仔细的听着,心里也快速的琢磨着,是专门针对陈家的?也不太对,过了河就没有再追了,嗯,估计是流窜至此的土匪,偶然碰到了王洪他们。 “一点皮肉伤,没事!” “尚武,你刚才说他们有兵器的有几人?” “不知道这是不是他们全部的人马,截我们的就有八九个人,手里有兵器。” 两人谈论间,王洪换了身衣服,一瘸一拐的来到了大厅里,一边行礼一边哭诉: “少爷!我对不住您呀!货物都让土匪给抢了!” “呜呜呜!” 看到王洪这般惨状,陈修远软着声音道: “王管事,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 等王洪稳定下来情绪,陈修远接着询问道: “王管事,这伙土匪哪儿来的?你知道吗?” 王洪抽着鼻子,吸口气说道: “咱们这片的土匪强盗,大多都是从老鹰山过来的,抢劫过往的客商货郎。对了!前几天在鳌山卫看到告示,说是莱州府清剿土匪,会不会是从莱州府跑来的?” 听了王洪的分析,大厅里的众人叽叽喳喳的讨论起来。 “少爷,管他们是从哪儿来的,咱们去剿了他们。” 陈朝宗脾气大直肠子,尚武受伤货物又被抢了,心中气愤,陈文抚等都在分析土匪来路,他却直接请求打击土匪。 一个大胆的想法从他内心升起,领着大家伙去老鹰山剿匪,也看看陈家里的看家护院和家丁们的本事。 没有什么商量与动员,陈修远直接拿出来了陈家当家人说一不二的气势。 “好了,大家不要说了!我决定明日去剿匪!除了账房厨子和王洪他们四个,府上的男丁都要去!” 突如其来的决定,大家均是一愣,就这么定了?甚至都不知道土匪的落脚之处,少爷一句话,就这么定了?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想发言阻止,但少爷有话“大家不要说了”谁也不愿触这个霉头,杀海盗时这年轻的少爷给大家的震撼太大,以至于王洪等欲言又止。 陈家庄。 翌日一早。 破天荒的庄子所有人都吃了早饭,(以前是不吃早饭的)陈朝宗带着几个人去仓库拿了兵器,然后二十几人站在院子里,等待陈修远的命令。 陈修远拿了刀,腰里别了短火铳,和陈文抚一起来到了院子里。 院子里的人,虽然有陈朝宗这几日的训练,但还是如往常集合时一样,散乱的站了一堆。 这也不怪陈朝宗,因为他主要训练就是针对个人的,没有后世队列的那一套,他也不会。 “朝宗,点名!” 这可把陈朝宗说住了,看了看身边人和陈文抚,都是不知所措,又看着看陈修远。 “少爷,什么点名?” “点名……就是点卯,查查都有谁到谁没到。” 陈朝宗这才明白,敢情要少爷用军中的规矩呀!陈朝宗出了人群,因为没有名册,摄像头似的眼在人群中扫一扫。 “禀少爷,到了二十四人,三个病了,一人昨夜如厕崴了脚。” 陈修远庄严肃穆的看了大家两秒钟: “出发!” 随着陈修远的命令,庄门大开,二十几人的队伍散乱而出,本来陈修远是想骑马的,早上陈文抚汇报情况,有装病的,有崴脚的,思想都不统一,这还剿个屁匪啊!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土匪多少人?战力如何?土匪老窝的地形如何?自己多少人?战斗力如何?做到知己知彼了吗?如何才能剿灭土匪? 如此种种,陈修远心里早已有了盘算,就当是一次拉练吧,所以临时决定全部步行。 一路向北,出庄子步行前进了二百米,陈修远下令跑步前进。 陆猛始终没有忘记陆毅的叮嘱,护在陈修远的身边,沉稳的步伐跟着陈修远前进。 队伍里的三人,陈家雇佣的护院李朔、王明和崔胜武,坠在了人群的最后边,边跑边嘀咕: “我说,崔哥咱们是他陈家的护院,不是他陈家的私兵,要我说咱们应该和李四一样,留在庄子里,这他妈的土匪,谁爱剿谁剿!” “就是!崔哥,李朔说的对,这乳臭未干嘴上没毛的纨绔子弟懂个屁,让大伙跑步走,等遇到土匪时,都他妈的累趴了!还剿匪?这是让土匪剿咱们!” 两个人跑在最后头,呼哧呼哧的传着粗气,对着崔胜武埋怨,后悔听了崔胜武的话,要不自己也装病,留在庄子里了。 崔胜武身体壮实功夫不错,原来是个镖师,又一朋友中间保举,所以陈汉秋将他招募到陈府。 崔胜武看着两个兄弟,笑着回言道: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咱们既然投身受雇于陈家,就应该听东家的吩咐。况且我看这陈少爷也不是什么纨绔子弟,前些日子董家堡的事,你们知道吗?我可听王管事说了,对付海盗那叫一个杀伐果断心够狠。” 倒口气,崔胜武接着说道: “再说了,又不是光咱们几个去,陈府的男丁都去了,人家的月银可是没有咱们多!” 李朔不服气的说道: “这些个杂役仆人会个啥?功夫功夫不行,力气力气没有,看!跑的到欢呼,个个阿谀逢迎的争表现,这可是要跟土匪拼命!” “行了,我看那陈朝宗老是朝后观看,咱们紧赶几步。” 队伍散散乱乱毫无章法的行进了三里路,已经完全失去了,这是一支队伍的概念。 二十几个人散开了一百多米,这要是遇到敌人,正好让对方一个一个单个给解决了。中间的陈朝宗他们几个还好,知道合理分配体力,看着整个队伍,陈修远气的都要笑了。 “朝宗,传令大家,停止前进,原地休息!” 最前面人“噗通”坐在了地上,队伍哩哩啦啦的陆续赶了过来,有样学样也不管地上脏不脏,都坐在了地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出了一身细汗,跑步的运动让陈修远身体每个细胞,都感到通透爽利。 陈修远站在人堆的旁边,看着广袤的大地,田里的小麦开始返青,荒野的小草早已经长了嫩芽,远处的崂山也显现出淡淡的绿色,这片土地太美了,他一时的有些出神儿。 坐在地上的众人,得到了喘息,调整了各自的呼吸频率,平复了心跳的众人,毛病就又犯了,又开始了叽叽喳喳小声议论。 “少爷那都好,就是不懂军事,让大家跑的都累菜了,还怎么打土匪。” “李朔兄弟,你看着啊!估计咱们不会去剿匪了,” “为啥呀崔哥?” “你忘了我走镖之前是干啥的了,好歹也在军营里混了两年,这东家战马不骑,哨探不出,估计是一开始就没有准备剿匪。” 李朔一阵后怕,崔哥说的有道理啊,幸亏自己听了他的劝,迟疑的问道: “崔哥,那……在庄里没来的咋办?” “唉!” “都别说话了!” 陈朝宗制止了人群里的窃窃私语,这边陈修远还沉醉这无边的旷野中。 “少爷,少爷!” 叫醒了陈修远,示意大家等着他的吩咐。陈修远深吸了一口气: “大家都听了,原本是想领着大家去剿匪,不单单是因为他们抢了咱们的财物伤了咱们的人,而是土匪强盗祸害一方,咱们将不能安居乐业,土匪不事生产,专门抢劫别人的劳动果实,所以有机会就要灭了他们。” 停顿了下,陈修远接着说道: “但老鹰山距离太远,也没有提前计划,所以今天的剿匪行动到此为止。大家也不能白出来一趟,这样吧!” 陈修远用手指着远处山坡上的一个孤树说道: “从这儿跑到山坡的树那里,然后再跑到这儿来,前五名各奖励一两银子。” 大家都望着远处的山坡,常言道,望山跑死马,这来回少说也八里地了。 但想想白花花的银子,又激起了大家的斗志,一两银子啊,一个月都挣不了那么多。 陈府的下人一月几钱银子,护院一两银子左右。 “呼啦”一声,都迅速站了起来,在陈朝宗的监督下,一齐出发朝山坡地跑去,财帛动人心,古人诚不欺我,大家跑的比刚才有心气多了。 到是路猛不为一两银子所动,依然如故铁塔般,和陈文抚一起站在陈修远身边。 近半个时辰,陈尚承勇夺第一名,跑回了起点。随后跑在前列的人陆续到了起点,葛家老三、崔胜武、贾三石和李狗子冒险得了前五,后面的李朔王明紧随其后。 后面的人看到前五名人员已定,顿时泄了气。 一半多人是一屁股坐在远处,有大局意识的陈朝宗故意跑在后面,催促着他们起身接着跑步。 “朝宗兄弟,歇会儿吧!再跑也没有赏银了,何苦呢?” 陈斌志是第一个坐在地上不走的,随后大家才效仿于他,造成恶劣现象。他这一发言,陈朝宗的气不打一处来。 “陈斌志!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是赏银的事吗?少爷让我们跑回去,难道没有赏银就不跑了吗?” “陈朝宗,别以为你他妈的和少爷走的近,就高人一等,你骂谁是狗呢。” 这陈斌志说完“腾”的站了起来,不喘不累了,对着陈朝宗过来,伸手想要把陈朝宗推到。 陈朝宗顺势侧身出腿,用手抓住他一拉,陈斌志便摔了个狗啃屎。随后陈斌志刚起来,又被陈朝宗一脚踢倒,陈斌志倒在地上,痛苦的叫喊着。 陈朝宗怒气冲冲的说道: “别以为你岁数大了,我就不敢管你!” 修理完陈斌志,又命令大家道: “都起来接着跑!” 有了陈斌志的榜样,众人麻利的都站了起来,又重新跑了起来。 众人跑回来后,个个满脸通红,大喘吁吁,脚步乱绵绵的,仿佛马上就要趴到似的! 基本上都是呼吸困难,张大了嘴,鼻翼撑得难受,两眼发黑,胸口奇闷,两条腿沉得像灌了铅似的,再也抬不起来,通通瘫坐在地上大口使劲的喘着粗气。 第26章 王家商队到来 回到庄内,陈修远立刻兑现了赏银,他心里明白,现在需要有商鞅立木赏金的效应,让别人信任你,首先自己得言出必行遵守承诺。 对于吴世有和其他几个装病不出的,陈修远准备先晾一晾他们,过些日子再做定夺。 下午没招呼大伙锻炼,先易后难劳逸结合,跑了十几里都累菜了,现在都在庄内休息。 陈修远到庄子南边的海边转了一下午,阳光、沙滩、大海、荒地不远处的山坡。 将这些和庄子一同圈起来,弄一些简易训练设施,就是一个非常不错的训练场,似乎又回到了前世海军陆战队的训练场地,就是缺少各种器材。 陈忠让人远送来了一个消息,在王守业那里,订购的粮食和马匹等,已经运输到了鳌山卫地界。 陈忠已经派人去知会王家商队了,让他们直接运到庄子里,要陈修远派人准备好粮仓和马棚,按路程计算,最迟明天中午到。 粮仓是现成的,清理打扫一下就好了。马棚不够,其实上次来庄子时,就吩咐王洪派人建造了,完成了主体工程,只剩下细枝末节需要完善,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整个庄子都忙碌了起来,清理粮仓完善马棚,大家半上午忙活的不亦乐乎。 临近中午时分,庄门站岗放哨的陆猛跑步来报,庄外远处已经看到了运输的马队,陈修远领众人到庄门迎接。 不远处的车队,近的都能听到车夫使唤牲口的声音了。陈修远看着远处的车队,大约得有三四十人,押送着一百多辆车的队伍,震惊了在门口等候的陈家众人。 两骑脱离队伍朝庄门而来,陈修远仔细一看,竟是王守业的儿子王金毅来了。 王金毅先是把父亲的信交给陈修远,信内言道:犬子不谙世事,对军营、官场和商贸之事知之甚少,几乎是毫无知晓,这次让犬子初次走商贩货,敬请陈公子照顾一二。 商人就是商人,一切以利益为重,天津卫半道截杀,以及秦凤亭在客栈身首异处,蒙面的王劲都看了个清楚,并汇报给了王守业。 刚开始,着实把王守业吓了一跳,陈家几个人,竟然把秦凤亭的几十个武艺高强的亲信击败反杀,而且立时返回天津卫,疾速报复结果了秦凤亭的性命,这陈家小哥的雷厉风行,的确让人胆寒。 但这段时间,陈家没有任何消息了,而且还托人送来了催促的信件。 对于陈修远天津卫遭遇截杀,自己的长随王劲,全程没有露脸,因此笃定陈修远不知内情,对于陈家的借贷购粮,为去嫌疑表重视,派自己的儿子亲自交易。 虽如此,但他还是在信中隐晦的表明,更希望陈修远看不懂其中暗示:“王金毅什么都不知道!但秦凤亭之事,他王守业知道。” 看完王守业的信,陈修远莞尔一笑,对着王金毅笑道: “辛苦!辛苦!劳烦少东家亲自来了?” 王金毅和另一人从马上跳下来,抱拳施礼道: “哪里,哪里!陈公子的货,让别人来不放心,来来,我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王家商号胶州府的掌柜贺平。” 随后陈修远也把陈文抚和王洪介绍给对方,陈文抚王洪和贺平相互认识问候: “贺掌柜好!” “文抚小哥、王管事好!” “王公子走,到里面喝茶去,交割之事让他们几个去办吧!请!” 两人来到客厅里,自有红英他们端上热茶,王金毅饮了口茶,仔细品味。 “不错,上好的龙井。” “王兄说笑了,都是去年的陈茶,兄弟可比不得王兄你呀!估计现在都喝上雨前龙井了。” “哪里哪里!也就是前些日子,刚得到一些,过两天让人捎回来些让陈公子品尝。” 一路风尘仆仆,王金毅真的渴了,水囊的凉水哪比得上热茶,本该细细品味的茶,几口喝完了,红英掩嘴一笑,又端茶上来。 “王兄路上怎么样?这段时间鳌山卫有小股匪类出没,可不怎么太平,没出什么岔子吧?” 王金毅喝口水回道: “土匪马贼什么的不怕,陈公子也看到了,王家三十多人的护送队可不是吃素的。再说了,我们常年走货,哪个山头没上过买路钱,怕的是官兵,这年头土匪都比官兵的仁义守信。” 自古兵匪一家,何况这乱世里。听到王金毅的吐槽,陈修远不禁的问道: “怎么,王兄,官兵找麻烦了?” “也不是什么大麻烦,前段时间胶州府剿匪,城内是挨家挨户的摊派,各个商号是捐粮助银,鄙号也出了不少,所以这给陈公子送来的只有一半的粮食,剩下的等鄙好调剂周转再交货。” 陈修远点头默许,人家一次送不来,自己也没办法。只希望王家能守约,第二批货物尽早送来。 “王兄,可以理解,但希望剩下的尽早起运,我这里是翘首以盼啊!” 对于土匪马贼的消息,商家最是上心打探,尤其是大的商号,时刻要注意土匪马贼的动向,以便平安的流通商货。 陈修远没有王家消息灵通,与是询问道: “官兵在县城、府城就近一代,而土匪都是在偏远山区,平常这莱州营和地面上的土匪,大多是井水不犯河水,这次怎么……” “陈公子有所不知,咱们山东的巡按御史上任不久,起初来时未带家眷,孤孑一身安定之后,派人去老家接妾室前来,这不,来时的路上遭遇了土匪。这二夫人一惊吓,昏死过去,奴仆下人跑散,只剩下一个忠心的老仆。报了家门后,也不知土匪不惧还是不信,还是抢了他们的行礼钱财,但把人给放了,然后就是巡按大人逼迫官兵剿匪了。” 听闻王金毅的介绍,陈修远才明白为何官兵如此卖力的剿匪,把土匪撵的是四处乱窜。 “看来这官军也是出工不出力,只是把土匪清出自己的地界就完事,弄的土匪到处乱窜,鳌山卫就添了好几股的土匪,你们有走马商帮的生意也不好做了。” “谁说不是呢!原来就几个固定的山头,现在可好遍地都是,没办法只好加强护卫的力量。这次出行商队在路上遇到小股土匪滋扰,还好没出啥岔子,倒是差点让官兵给抢了,这是什么事儿呀!” 听王金毅的述说,陈修远才明白,原来运粮的车队在半道上遇到了一队剿匪的官军。 不分青红皂白将车队围了起来,非说他们是资敌,幸亏王家莱州掌柜的与其中一个千总是同乡,好说歹说破费了些银两,才得以脱身。 陈修远是气愤填膺,穿制服的官家,拿着民脂民膏本应该惩恶扬善,护卫百姓造福乡里。 但是他们的做为却是欺压良善背道而驰,时逢乱世时更是变本加厉无恶不作,抢劫财物杀良冒功。怪不得老百姓常言,兵过如篦,匪过如梳,还真不冤枉他们。 想到这些,陈修远自嘲道: “王兄,我陈家军伍出身,鄙人袭父亲的禄位,严格意义来讲,兄弟我也是个丘八,但我还真看不起这些个欺压良善的王八蛋。” 两人喝着茶,东一句西一语的说着话,忽然王金毅皎洁的望着陈修远道: “陈公子真能沉得住气,也不问问你要的马在哪儿?” 其实陈修远真有些纳闷,既然粮食都给运来了,怎么几十匹马就这么难,他心生疑虑但不问,双方交易谁先探牌就处于劣势了,应为对方有无数的理由来应付你,还不如让他主动的说。 “王兄,我陈修远自然是信的过贵号,晚些时候也无大碍。” 王金毅听言,先是眉头舒展频频点头,然后摊了口气,弄的陈修远心里一惊,难道有什么变故吗?但王金毅接着的话让他放心了。 “陈公子也知道,这些年东虏屡次三番的入关抢劫,听说还打败了蒙古人鞑子,现在是边贸互市中断,咱们大明产马有限,都不够军营官府所用,仅有的暗中交易又被山西的大商号垄断,所以这马儿可是紧俏稀缺的,为了应付刘总兵的差事,我们可是想尽了办法跑断了腿。不过使出来了浑身解数,也算是给陈公子弄过来了。” “恕我眼拙王兄,这马……” “外面的就是!” 明朝这些年,马匹算是战备物资,受朝廷直接管辖,也就是只能官方买卖,不许民间私售。 为了能顺利运输过来,贺平想了个主意,让护队的武师都骑上要贩运的马过来,也得亏这个主意,官兵劫道的时候,没有敢乱来。 要不然只是同乡关系,人家不会轻易放行,当兵的抢劫财物也得做的干净,怎么着也得要个脸面,这么多人骑着马,肯定是家大业大有一定的势力,跑走几个去告状也够他们受的。 “呵呵!贺掌柜真是神机妙算!” “对了,我有一事不明,还请陈公子赐教,浮山所城我早年去过一次,虽然破败了些,但是好歹是城池,又有兵丁守卫,而这个庄子,距离所城遥远,附近也没有什么村堡,仅有庄子边上的几十户人家,这儿太偏远了,陈公子恕我直言,太不安全了,为何不将货物运到所城的陈府?” 来时的路上,王金毅和贺平都有此疑问,现在正和陈修远扯闲篇,王金毅便很突兀的问了出来。走南闯北的人见识就是不一样,他这一问倒是让陈修远不好回答。 “唉!想必王兄也听说了,不才蒙荫祖上功德,袭了个千户的禄位,前不久活动了一翻准备接手实职,不料最后是弄了个,竹篮打水一场空。嗨,现在呆在所城就浑身的……难受,所以就来这儿,这儿是诸般不好,但是清静平心也好为家父守孝。” 说着说着陈修远心情沉重起来,王金毅见状急忙的劝慰: “令尊仙逝令人痛心,陈公子要节哀啊!” “没什么,只是一时想起家父了。王兄说到我这庄子偏远,我正有一事相问。” “请讲” “我这所城的工匠,打制些刀具农具还行,至于火铳就不行了,为了加强庄子的守卫,想买一些鸟铳,不知王兄有没有门路?” 北方流民、流寇,土匪遍地,有钱的乡绅地主采买兵器,招揽人手结寨而保,现在的大明各地具是如此。 王金毅想了想,言道: “这还真不是王家商号的买卖,不过等下我问下贺掌柜的,他一直呆在胶州府,看看有没有门路?” 庄内陈家的家丁护院、杂役苦力此时此刻正卖力的搬运粮食货物,贺平和陈文抚王洪带领账房,仔细的点验记数,当然,王家的人马也帮忙卸车,一众人忙活的热火朝天。 待粮食、马匹、碱面一众货物搬运完毕点验清楚,陈文抚贺平等进的客厅汇报。 大厅内,贺平站立在王金毅一旁,面上平静无语,陈文抚则是在陈修远耳旁耳语一阵。 “行了,文抚不要说了。” 陈修远早已经知道了货物只运来了一半,现在清点搬运完毕,对着王金毅道: “王兄,酒菜已经预备好了,你看是先拿银子,还是先吃顿便饭?” “到了贵地,当然是客随主便了,一切听陈公子安排!” “好!王洪吩咐厨房上菜上酒!” 陈修远、陈文抚、王洪陪着王金毅和贺平在大厅用饭,商谈着第二匹货物的起运时间。 因为下午还要回返,王金毅和贺平都是酒沾嘴唇,意思一下而已。 而那些个车夫护卫就稍稍放开了些,虽有领头的嘱咐,还是饮了几杯,都吃了个肚儿圆。 用过饭,交付银两写好收据,王金毅便带领车队返回胶州府了。 陈修远看着远行车队,心里想着“也不知这贺平能不能弄到鸟铳?” 陈府的下人们今天可是惊呆了,他们年轻的少爷,竟有如此的魄力,现时的粮食多金贵呀!都涨到二两银子一石了,一下子买了这么多,这何年何月能吃的完? 庄子的角落偏房里,崔胜武喝着粗茶,一旁汉子就是没有去剿匪的那个李四,不解的讨问道: “崔哥,你说这陈家的在想什么?一下子买了这么多粮食马匹,花了多少银子啊,如果是我早就拿着银子去城里享受了,还在这穷乡僻壤的破地方受罪,脑子有病!” 听到李四满嘴的胡诌,崔胜武赶紧的拦住: “兄弟慎言啊!” 李四到是无所谓,接着说: “当初就不应该答应他们来到这里,连个喝酒的地方都没有!” 看到无法劝住李四,崔胜武便不再劝导,整理一下行装,待会儿该他上岗了。 晚上陈修远将王洪、陈文抚和陈朝宗叫到了书房,询问李四、吴世有和其他三个没有参加剿匪行动的情况。 王洪不语,这吴世有也是老人了,比他来的都早,一副明哲保身的做派。陈朝宗爽直无畏,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少爷,吴世有仗着自己来陈府年头长资历深,处处压别人一头,以陈家老人自居,不服管理。那李四功夫不错,但尖酸刻薄处处耍着小心眼,是个只想占便宜的主,比如这次,我看他脚伤了也是装的。” 停了停,看到大家都看着他,等着他的言语,接着说道: “其他的三个人,没什么大毛病,就是胆子小,比较懒。” 王洪和陈文抚表示赞同,频频点头。陈修远看到和他的观察大体不差,下了决心言道: “明天一早,庄里所以人在大院集合,行家法后逐出陈家,其他人直接开除!” 第27章 开除害群之马 清晨,太阳被乌云遮盖,阴暗的天空里,有一两小鸟被人群惊飞,吱吱的叫着。 从海边吹来的冷风,夹着水气阴冷异常。 陈家庄子内,众人陆续赶到大院,阴冷的风吹得人止不住的哆嗦。 大家心里多有埋怨,个别关系好的小声互相嘀咕,发着牢骚: “这王管事又发什么疯?” “是啊!他奶奶的,天这么早,这么冷,有什么事不能晚点说!” “别嘟囔了,王管事朝咱们这儿看了,小心让他听了,收拾你!” 刚刚小声骂街的一仆人,抬头望了眼王洪,赶紧缩了脖子,隐藏在了人群里。 看到站了一片散乱的人群,陈朝宗气不打一处来,高声的训斥道: “都站好站齐了,以前教你们的都学到哪儿去了,站齐,站好!” 陈朝宗边说边走到人堆里,分了四个列队,一个一个将他们排好。 排好队伍的人群中依然能听到窃窃私语,王洪横扫大家一眼,走到队伍前高声言道: “今天一大早把大家集中起来,主要两件事要宣布。” 闻言有事,底下的人都不言语了,大伙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王洪身上,王洪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 “第一,根据平常加上这几天的表现,决定将吴世有、李四清出陈家,不再续佣。” 王洪刚讲完,陈朝宗领着人,把队伍里的吴世有和李四给揪了出来。 “两位,请吧!” 不大会儿,两个人在陈朝宗等人的监督下,收拾了行李,二人也没有什么,只不过有一两件换洗衣服,收拾好后被撵了出去。 李四还行表现的义无反顾,吴世有就不一样了,垂头丧气的,也难怪,他有一家子要养活,比不得李四光棍潇洒。 众人都是眼看着他们被撵了出去,未免有一些唇亡齿寒。 尤其是那三个生病“肚子疼”的,此时此刻肚子真的疼了起来。 只听的王洪又说道: “吴自海、张全有、张长林三人,懒惰贪吃装病不出,陈府不需要这样的,每人杖责二十,逐出陈家。少爷仁慈也不难为你们,啥时候有钱了,就来赎回你等的卖身契。” 陈朝宗领着路猛等人,如老鹰抓小鸡般,把三人揪出来,按在了地上,抡起木棍就开打。 瞬时就听到了杀猪般的叫声和讨饶声,眼泪鼻涕嘶叫声交织在一起,看的院里的众人是心里发颤,几个丫鬟则是扭着脸,低着头不敢直视。 被打了二十棍,家法执行完,便被陈朝宗指挥人揪了出去,丢到了庄外的荒地里。 依着陈朝宗的意思,下手重些不能便宜了他们,吴世有和李四也得给他们个教训。陈修远毕竟是后世的思想多些,撵出去算了。 处理完这五个人,王洪在队列前接着说道: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陈家的规矩大家一定严格遵守,不懂的就问,别等到犯了家规,受了惩罚那就晚了!” 院子里面的人群,现在是噤若寒蝉,还从没有见过王管事如此的严厉。 待到大家都回过神儿了,陈修远走到大家的前面。 “也许大家觉得今天陈家做狠心,但你们想想,陈家买来的是佣人,是听话的仆人,不是只会吃饭的几张嘴。都跟他们一样,陈家早晚得垮了,你们之中还有一些受雇于陈家的,如果不想在陈家呆了,趁现在没有犯错去跟王洪讲,立刻结账走人!” 陈修远看着所有人,想从他们的脸上看到什么,不过很失望,陈家的生活待遇已经很不错了,比起其他的高门大户,动则打骂侮辱下人,甚至草菅人命,要不就是随意克扣长工护院的工钱,已经做的很好了,傻子才离开陈家。 “既然大家都没有别的意见,从今天开始,为了防止土匪海盗,除了值日站岗的,所有男丁都要参加训练,包括我在内。” 等大家消化消化,陈修远接着说道: “好!都散了吧!” 陈修远讲完,众人稀稀拉拉的散开,打扫院落、做饭、喂马,各忙各的去了。 吃罢饭,跟王洪要了名单,喂马的马夫、厨子和账房除外,将剩下的二十六人成立了保安队。 毕竟是家丁护院,所以没有按这时期组建,趁大家都是一张白纸,陈修远将保安队分了三个班。 陈朝宗和陈尚武各当一个班长,考虑一番让崔胜武也当了班长,毕竟他在陈家也有一年多了,还是去世的老爹亲自招募的。 自己是亲自当教练,陈文抚做自己的助手,开始着手准备训练。 将陈文抚,、陈朝宗、陈尚武和崔胜武叫到了书房,将自己的计划安排,讲与他们几个听,听取他们的意见。 陈文抚兄弟几个没有什么意见,毕竟早了陈修远就和他们几个沟通过,崔胜武欲欲跃试的想讲话。 陈修远和气说: “崔班长,都是自己人,有什么要说的就讲!” 崔胜武试探着说道: “东家,我等都是带艺投奔陈府看家护院,说实话也有些散漫,何必再接受贵府的训练呢!只要能做好自己的值守就是了,您看呢?” 陈修远摇摇头,不容分辨坚定的说道: “你们三个人呢,……我也不强迫,两条路,一留在陈家守我的规矩,二离开陈家,我让账房给崔哥你们结清银子,没有第三条路可走,你也别马上答复我,回去跟他们几个商议一下吧。” 崔胜武走后,陈修远几个又商议讨论了一下,便各自集合本班人。 此时,庄子的一间偏房里,崔胜武、李朔和王明正在商量着。 傻子哪儿也不缺,陈家就有现成的。 王明是光棍一条,一人吃饱一家子不饿,况且他早就在这待烦了,别说花酒了,连个酒馆都没有,气嘟嘟的言道: “我说两位哥哥,就咱们的身手,还用得着他一个毛孩子训练,我看见那陈朝宗趾高气扬的样就来气,他懂个什么!离了他陈家就没饭了吗?别在这受这个罪了,咱一块走吧!” 崔胜武没有发表意见,而是扭头看着李朔说道: “李兄弟,你什么意见?” 李朔的家在几十里外的即墨县,父母已逝,家中有妻子和一双儿女,妻子帮人缝补衣服补贴家用,当初来陈家是因为薪水高,待人厚道,有家室就有责任,不会任性而为。 听到崔胜武问自己,李朔说道: “我是没打算离开,况且那容易找到新东家。” 李朔笑了笑接着说道: “王兄,我可不比你,有一家子要养活!” “我的意思和李兄弟一样,王兄弟要不你也留下来吧!咱们弟兄好不容易聚在了一起。” 听到了崔胜武和李朔的决定,王明满脸怒气: “二位哥哥受得了他们的鸟气,兄弟我受不了!道不同不相为谋,我这就去找姓王的说去。” 说完就起身找王洪了,留下了崔胜武和李朔两人面面相觑。两个人整理一下衣服,一脸的苦笑,而后一同出了庄子,来到了陈修远指定的训练场。 庄子东南方向的海边,二十几个人分成三排,整齐划一的站在沙滩上,两人来后经陈修远同意,也加入了队列。 陈修远准备好了训练刚要,上午练队列左右前后转站军姿,下午体能锻炼自由学习。 制定了奖惩制度,训练好的奖励,比如肉食,而末位则惩罚打扫卫生加跑步。 都说站军姿没有用,其实站军姿最能锻炼人的忍耐力和毅力,挺身收腹笔直的站一个小时能把人给累趴,也能把人给练疯。 要给他们灌输一个概念,一切行动听指挥。说话前喊报告,下令只能说是,解散后才能自由活动。 当然这一切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办到的,任重道远。 第一天,大家都在兴头上,没有经历过这样的训练,都感觉有些新鲜,但从此以后每天都是这样枯燥无味的动作,训练量也是逐渐的加大,都是苦不堪言。 陈修远则也是早早起床,和保安队一起晨跑三公里,上午主持训练,下午则把队伍交给陈朝宗。 他则和陈文抚回庄子里,试验他的香皂,还神秘的告诉陈文抚,以后陈家发财致富就全靠他们两个了。 后世陈修远追女友时,做过手工香皂,知道制作香皂的材料与工艺,原料就是火碱与油脂,香皂的话需要香精。 油脂这个时代好办,火碱可是需要自己加工的,自己在王守业那里买了碱,需要和石灰水反应成火碱溶液,过程危险而且有难度。 火碱溶液是一种具有强腐蚀性的化学品,操作时一定得小心,当然了在这个时期也有利于保密。 陈修远和陈文抚找来木桶,马勺还有生石灰,取来碱面和豆油,选了一个偏僻的房间,每天下午准时的来做试验。 两个人都穿陈修远特别制作的工作服,用铲子把生石灰放于水桶中,然后加入清水,生石灰遇水迅速反应,温度升高满屋子都是水蒸气,惊的陈文抚是啧啧称奇。 陈修远让他用铲子小心的翻搅,自己则看情况加水,充分反应后变为石灰浆(氢氧化钠溶液),把碱面加入石灰浆中,为保证产物氢氧化钠的纯度。 需使石灰浆过量,搅拌加快其反应,待其反应一会儿后,静置片刻,随着碳酸钙的沉淀,上层清液就是氢氧化钠溶液,然后用马勺小心的舀到另一个木桶中。 氢氧化钠就是火碱,有强烈腐蚀性。制作出火碱,然后就能制造肥皂了。 两个人支起大锅,将火碱溶液到入锅中点火加热,火碱溶液沸腾后用小火烧,逐步加入豆油,陈文抚不停的搅拌,豆油便开始皂化反应。 陈文抚和陈修远轮流搅拌,期间又稍加火碱使得油脂充分皂化,等熄火加入些食盐,促进凝固终于制出了第一锅肥皂。 陈修远每天都做着记录,使用各种原料的份量,生石灰用量,碱面的用量,生成火碱溶液的过程,火碱溶液和豆油的皂化反应需要的时间,搅拌的均匀的成度,大火或小火加热,一切的一切形成文字记录。 终于在第五天时,他们制造出了没有加香精,陈修远还算满意的肥皂。 陈修远很兴奋,而陈文抚则很茫然,和少爷忙活了好几天,两人衣服都烧坏了两三件,还烫伤了手 就造出了十几块暗黄色胶泥状物品。 看着少爷却高兴的如孩子般,这玩意儿能发大财?他表示深刻怀疑。 “少爷,这就是能洗澡洗衣服的宝贝,能卖的出去吗?” 听到陈文抚的怀疑,陈修远笑着说: “肯定能,你想想现在人洗衣服,都要用棒槌在石板上敲打,也不好洗干净,而且容易打烂,用上这个搓一搓,用水一冲就干净了,能不好卖吗!对了,文抚你和王洪计算一下成本,看看什么价钱合适。” 陈文抚还是怀疑,只能等肥皂晾干成型后做试验了,到时候让他大开眼界。 两人收拾收拾换了衣服,陈修远说道: “走,随我到海边的训练场看看!” 两个人来到训练场,此时保安队的训练已经结束,只有一个班人在收拾场地的器械打扫卫生,而其他两个班的人,有的人已经回庄子休息,有的人在训练场边山坡的小溪洗冷水澡。 这也是陈修远自己先做到,放着热乎的热水不享受,用冷水起的模范带头的作用,鼓励大伙多洗冷水澡。 “陈尚武!” “在!” 陈修远的喊话,让陈尚武的三班队员,立刻停下了工作立正站好,陈尚武屁颠屁颠的小跑到陈修远的跟前立正: “报告少爷,三班队员正在打扫卫生整理操场,请指示!” “没有指示,继续!” “是,继续打扫卫生,整理操场” 大伙又开始了劳动,陈修远单独对陈尚武说道: “怎么搞的,又是你们班落后?” 每天下午以班为单位,三公里跑或者队列比赛,哪一班输了就负责器械整理和打扫操场,要不就是加练,才开始整训五天,陈尚武的班当了四次第三名。 陈尚武既赌气又委屈的说道: “少爷,我们班的几个人,要不就是岁数小个子矮,要不就是身子弱,我也没办法!” 陈修远也是听乐了,笑着道: “你也别丧气,过些日子你们都长大长壮,赢几次给我看看,回去跟你班的人说,吃饭时多吃点,长的快!” 第28章 胶州催粮 每天都是重复着昨天,日子平静枯燥但充实。 二叔和福伯知道了陈修远的所作所为,也没有劝阻。 两人都想着,反正华儿也没事干,官职又没有争取到,静了心,平安是福吧!就是有三个杂役被陈修远打了一顿,说是不听指挥逐出陈家。 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这仨人是卖身到陈家,就这么撵出去岂不亏了。 这三人也没有个去处,一瘸一拐的饿了一天,又跑到了所城陈府,福伯和陈忠做主留下了他们。 福伯忙府中的琐事,陈忠则每日到千户所点卯,卫所衙门崔的紧,勒令郑大信剿匪,虽然北上户兵已回,但本来不多的抚恤银两,都让郑万信贪污的所剩无几,谁还给他去卖命,他带着自己的亲信家丁,和千户所一众官员,每天都是忙着表演剿匪。 福伯和陈忠没有时间来庄子,就差人送了信,告诉了那三个杂役的情况,还嘱咐说最近土匪猖獗,要陈修远少出门。 经过在天津卫遇刺的事,陈忠也是放心陈修远的,但还是让人特别认真的嘱咐陈修远。 来到了第七天,陈修远心中烦躁不安,晚上他召集了三个班长和陈文抚、王洪开会。 初次听到“开会”两字,王洪和崔胜武不知道啥意思,大明的朝廷议事叫廷议,文人们叫论道,军营议事叫军机,这“开会”是啥?怎么开怎么会?一头雾水。 陈修远的书房内,两张桌子拼在一起,椅子摆放桌旁。 众人落坐,王洪和崔胜武都有些拘谨,坐了三分之一的屁股。 红英和小翠给每个人都上了茶,转身出去带上了房门。 陈修远抿了口茶说道: “王洪你先说说,” 王洪一脸的懵逼,望着陈修远道: “少爷,说啥?” 陈修远的脑子转过来了,他们还不习惯,以前都是问他们,你问一事,人家说一事,这突然让他主动介绍工作,让人无所适从。 “就是说说近几天庄里的情况,人手够不够,表现好不好,房子围墙该不该修葺,喂马的草料多少等等,就是说说归你管的事情。” 听到陈修远的指点,王洪恍然大悟,一语点醒梦中人,于是介绍道: “少爷,咱们庄里现在一共有三十二匹马,府里还有五匹。咱们这儿就只有两个马夫,除了喂马还两头牛,三头驴。根本忙不过来,都是两个厨子去帮忙,抽不出人来,都去训练营了。厨子现在每天要做三顿饭,少爷您心好,大家都沾了保安队的光,吃上了三餐。院子的清扫,平常的修葺等琐事,都有铁匠老冯、账房先生、我和她们几个丫鬟,一起抽空时打理。” 听得出王洪有些怨言,组建保安队把人都给调走了。 保安队的人不能再少了,还想加人呢!想了这些陈修远道: “王洪,知道你这人少了,忙不过来了。等下批马来了……这样吧!再找些人,至于是顾工还是去人市?” 王洪和众人都瞅着陈修远,他自问自答道: “侍弄马儿得雇佣有经验的马夫,干个杂活什么的?我看王洪你去胶州府一趟,买些年纪小的男孩子就行。” 说完陈修远指着陈尚武道: “你也说说你们班怎么回事,长跑次次都最后,连个队列都站不好,左右不分!” 听到陈修远的训斥,陈尚武脖子一缩,小声的说道: “跑不过他们是因为,我们班年龄小个子小,身体也没有他们结实。” 陈尚武边说一边偷看陈修远。 “那队列站不好,左右不分怎么说?” 陈尚武缩着脑袋不说话了,陈修远接着说道: “再给你五天时间,如果还没成效,你直接回所城,别在这待着了。” 陈文抚和陈朝宗,对着陈尚武挤着眼嘲笑,当然被陈修远发现了,相互竞争有羞耻心,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陈朝宗和崔胜武各自讲了本班的情况,大同小异。 受训的保安队变化是有的,有了精气神,不再如原来那般散乱。 按陈修远编写的训练内容,等他们身体锻炼强壮了,就开始练格斗、刀枪最后是方阵。 陈文抚见大家都已讲完,轮到他了,他的确有事要讲,不等陈修远点就一本正经说道: “少爷,上次王家只给咱们送了,一半的粮食和马匹,中午听王管事说,这粮食的价格有涨价的趋势。” 王洪在一旁点点头: “是啊!早上听货郎说的,鳌山卫那里一升米,两天里涨了五文钱。” 陈文抚接着说道: “这如果一直拖着,他就更不舍得把粮食卖给咱们了,如果粮价上涨,粮食在咱们手里,咱们就赚钱了。所以我觉得应该派人去胶州府王家商号,找王金毅和贺掌柜催促他们。” 陈修远满心欢喜,本来就是想把陈文抚往经营生意这方面调教,没想到他对生意买卖如此的敏感。 这对于陈修远来说,雪中送炭如鱼得水,陈文抚忠心耿耿,陈修远早有意将今后的生意交于他打理。 “文抚你说的对!我明天早上和王洪一起去胶州府,庄里由你和朝宗主事,一切照旧。” 陈修远刚说完,引来了几个人的坚决反对。 外面土匪闹的厉害,尤其是陈忠和福伯刚刚嘱咐过,让他少出门,陈文抚毛遂自荐: “少爷,还是让我和王管事去吧!忠叔和福伯可是特意嘱咐过我,让我看着您,尽量不要出远门。” 思虑片刻,陈修远说道: “这样,王洪和文抚还有老崔你们班,明天一早出发去去胶州府,催促王家商号尽快发货,如果王家想涨价的话,不是太离谱的就应了他们。王家商号在胶州的门路广,他们答应帮忙买鸟铳和弓箭的事,也是一样,贵点就贵点吧,但是一定要买到,现如今土匪猖獗,咱们陈家必须的加强保卫的力量。” 众人皆知其中厉害,频频点头。 崔胜武只是介绍一下班里情况,得到了陈修远的肯定,第一次会议就这样结束了。 第二天王洪等人早早的用过早饭,赶了两辆车去胶州府,因为骡子让土匪给劫走了,用了两匹马,可把陈修远给心疼坏了,叮嘱了两个临时马夫半天。 内心里陈修远是想去胶州府的,尤其是参观一下,这时期人口市场,陈朝宗和陈尚武一样,也想去胶州府,无奈都被陈修远给驳斥。 只好把一肚子气撒到训练场上,这时代没人权平等什么的概念,棍棒伺候惩罚加练,把两个班的人训的,背后里哭爹骂娘。 为了让队员们分的清左右,陈尚武想了个法子,所有人的右手系上布条,加强直观记忆。 胶州,地处山东半岛西南部,胶州湾西北岸,辖高密、即墨二县,属山东布政使司莱州府。 宋朝时胶州设有市舶司,是中国北方重要的贸易口岸,明朝为御倭防盗实行禁海政策后,胶州的经济不再繁荣。 王洪等人马不停蹄,在午后赶到了胶州府,寻了便宜的大车店,安排好住宿后,王洪和陈文抚就找到了王家商号。 城关大街繁华地段,王家商号坐落中心。 王洪和陈文抚进了店铺,向一店伙计表明了来意,不大会儿伴随着春风般的笑声,王家商号的贺掌柜从里门进来了。 “贵客临门呀!怎么让王管事和陈兄弟在此等候,快快里面请。” 临街商铺里面大多有院子和房间,存放货物伙计住宿只用,当然也客厅,内厅清静没有店铺喧闹嘈杂,一般有了大买主时,让到内厅商谈。 二人跟随贺平到了内厅,入了坐自有人端上茶来。 贺平言道: “实在是怠慢了,还请二位海涵,敢问二位来胶州府是因为第二匹粮食吗?” 陈文抚和王洪二人四目一对。 “嗯!敢问王公子在贵号吗?” 陈文抚没有经验,没有了人际交往的寒暄,直接的问道。贺平到是理解了陈文抚,毕竟年纪小,看样子也就十八九岁。 “陈兄弟,我们少东家临时有事回兖州总号了,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说是一样的。” “贺掌柜,这些粮食是我们少爷在永平时就和王老先生定好了的,你看,这都这么长时间了,我家少爷的意思尽快完成交易。” 听了陈文抚的话,贺平略有皱眉,回道: “王管事陈兄弟,我们也是这么想的,唉!二位也许不知,原来我们东家准备从兖州运粮来,然漕粮受流贼滋扰时停时运,故而在胶州就地筹措。” 王洪和陈文抚也不知他所讲是真是假,只是静听不语,贺平接着说: “在商言商,这南直隶的运来的漕粮价格可比咱们山东本地的价低,加上运费也有些利润,因此东家才接了你们陈府的定金。谁知事与愿违,现如今粮食运不来,只好就地解决,好不容易筹集完毕,又让官府敲了竹杠,胶州剿匪摊派不少,现在库存的粮食根本不够你们的,你们也知道,咱们这胶州府的粮价这几天都在涨,我们也实在是……” 听到这儿王洪和陈文抚明白了,至于他们王家商号库房有没有足够的粮食,不知道,但是可以确定的是粮食涨价了,他们觉得不划算了,赚的少或不赚了。 来时陈修远可说了,不管怎么样,宁可加价也要王家尽早运粮,因为粮价只会涨不会落,还分析的头头是道。 也该让贺平说正文了,王洪试探道: “贺掌柜,咱们胶州府的粮价,我们也是略有耳闻,价格涨涨跌跌也是稀松平常之事,还是希望贺掌柜能尽量早点些起运。” “这是自然,等粮食筹措完,鄙号定会第一时间运送浮山所,还请多给些时日。” 王家和陈文抚眼神瞬间交流一下,知道只靠嘴上说说,很难让王家近期运粮了,时间久了,粮价如少爷预测再涨几成,到那时王家宁可丢了商家信誉,也不会赔上一大笔银子的,毕竟双方也不是老主顾,没有长期的生意来往。 也许只能如少爷说的适当的加些运费,粮价是定了的,让王家从运费中找补找补,这也没有办法,主动权在人家手里,当初签约时没有规定时间期限,就算规定了他不遵守,陈家拿人家也没什么办法,王洪说道: “来时,我们少爷交代了,王东家和贺掌柜有什么困难,我们双方都想方设法解决,不能让贺掌柜不好做,贺掌柜有什么难事还请明言。” 话说到这份上,贺平放下了虚掩推脱: “不瞒二位,我们老东家写信让少东家回兖州走的时候,老东家单独给我了一封信。信中言明让鄙人尽早完成与贵府的买卖,但是也规定了采购粮食的价格,这就难了,二位也知道如今这行市,唉!” 说完,贺平长叹了一口气。陈文抚听完,知道不让些,这事很难达成了,于是乎说道: “贺掌柜,不知我家少爷托贵号买些鸟铳弓箭之事如何了?” 这大转弯让贺平有些不适,怎么突然转到了这事上,脱口言道: “哦!此事回来时,就走了军中关系已经谈妥,可是费了不少的力气。按照陈公子要求,都是孙抚台在时监制打造,做工精细结实耐用,就是价格高了些,鸟铳四良银子一支,弓箭三两。” “这样吧!为了贺掌柜好做,也为了我们的买卖尽量早点交割完毕,我和王管事做主,在鸟铳弓箭上加一些价,然后贺掌柜填补到采购的粮食上,这咱们大家都好做,也完成了主家交代的差事,不知贺掌柜意下如何?” 陈文抚的话让贺平顿时轻松起来,王守业的要求贺平的确难以完成,不能亏本还不能失了商号的信誉,虽然两家不是老主顾,但是不守信用传了出去,也是对王家商号有很大的影响。 王洪心里道,这小子把少爷定好的主意这样用,既成了事二人又在贺平眼里落了好,文人们常说的话怎么讲“孺子可教也”。 既然加了钱,贺平就好操作了。 双方接着商谈了细节,粮食起运的时间,五日后将第二匹货物送至浮山所陈家庄。 第29章 买卖人口 牙行最早出现于汉代,至明清最为盛行,人们通常把这些经纪人叫牙子。 以其介绍种类的不同,又把他们叫做牛牙子、驴牙子等等。牙子有官牙、私牙之分,但就其实质,却都是一手托两家,也就是先找“上家”,再找“下家”,然后抽取佣金。 关于牙子因何而得名,有各种说法。有人说,牙是在唇与舌之间活动的,恰如牙子置身于买卖双方之间。 第二天一早,陈文抚和王洪来到城西的人市,万恶的旧社会,人也可以买卖。 我国虽然早早就脱离了奴隶制社会,但是依旧有合法的人口买卖的习惯。 这些人或者是由于家庭贫困,被父母卖到大户人家,去当作奴仆来换取钱财,养活家人。 也有些是由于年幼的时候被人贩子抱走、拐走,然后通过一些方式,将之作为自己的儿女进行买卖。 另外还有一种情况便是由于家族获罪,因此全家没入贱籍,这时候官府就会对他们进行买卖。 而这些本身是贱籍的人,除非主人做主,将他们放籍,否则的话,他们的孩子一出生便是奴籍。 在中国古代,良籍与贱籍之间隔着巨大的鸿沟,对于身处贱籍的人来说,对方的手中捏着自己的卖身契,就如同捏着自己的性命,无论是婚配还是生死,都不能由自己而全凭主人发落。 在明初的时候,曾经一度禁止人口买卖,换句话说,至少在官方和明面上,是不应该有所谓的奴仆的。 可是世家大族,如果不能呼奴唤婢,难道还要事事亲自操办不成? 庸奴和佃仆、家奴、工奴和商奴、婢侍与姬妾、婢侍、姬妾、婢侍、娼妓、优伶这些身在奴籍都可以买卖,也有其他原因的,比如我们经常看到的卖身葬父,以身抵债等等。 儒林外史的范进中举中,范进中了举人,有人甘愿入范家为奴,求的一世温饱,当然也想跟着范老爷发达。 两人进入市场,给人的第一感觉是这儿太脏了,街面上污水横流坑坑洼洼,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复合型味道。 两侧有人的地方,铺着牙行提供的烂草席,也有的是烂了的稻草,上面或站或坐着各色人等,妇女儿童居多,当然也一部分成年男子。 整个市场是冷冷清清,这个年头旱灾连连,大户人家也是缩减开支,没有必要的事情,谁还会来多买几张嘴回去,有句话说的好“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地主家都没有余粮了,贫苦的百姓就只能够卖儿卖女了。 卖身奴仆是没有户籍的,当然也没有了人身自由,但相比于挨饿受冻甚至死亡,也算是一种活路。 寻了有官府批印的牙行,在牙子巧舌如簧的说和下,买了九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子。 个个骨瘦嶙峋面露饥色,或坐或跪在稻草上,呆滞木讷毫无生机。 询问了这些孩子的来源,王洪便和牙子要了这几个人的身契,钱货两讫交易完成。 倒是便宜,九个人花了四十五银子,最后人家给赠送的一个身子最弱年龄最小的,乱世人命贱如狗!十个孩子都是穷苦之身生于乱世,被卖奴籍原因各种。 陈文抚突然想起来自己来陈府的情况,当时兵荒马乱的山东,父母领着自己逃离兵乱,路上造溃兵抢劫,父母反抗被杀,自己流浪到浮山所,幸运的得到夫人的收养,才有了今天,如果不是碰到夫人的话,自己也许早成一堆白骨。 陈文抚此时,到为这几个孩子感到幸运,少爷说过: “这世上最宝贵的,就是人的生命!” 自从老爷过世后,原来沉默寡言少语的少爷变了,但他对身边人的善良,是没有改变的。 “走,都起来!跟我走,我到粥铺给你们买粥喝。” 十个少年在牙子的言语中,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新东家,当听到了有粥喝,眼里顿时有了神儿,纷纷起身跟随陈文抚。 两人带着这些个少年就要走出这市场时,街口传来一阵的嘈杂声。 只见有三个凶神恶煞的壮汉,驱赶着一满脸是血,双手被绑的人朝里面行进,后头还跟着一个管家类似的人物。 前面的人身上有伤,稍微走路有点懈怠,“啪啪”就被挨了两鞭子,这一景象让被打怕了的十个少年,纷纷如触电似的躲避到一旁。 等他们过去,大家才继续前行。传来了刚才那个管家和牙子的对话。 “孙管家,这是怎么啦?劳烦您亲自来这儿?” 姓孙的管家连回礼都没做,手指着满脸是血的汉子道: “还不是这畜生惹的祸,害的鄙人也受了老爷的责罚!” 至于是什么祸,牙子不在细问,这是人家府上的事,那孙管家继续说道: “仗着自己学了两手治马的医术,不知道天高地厚!李兄弟看看?有无煤洞子的人来卖与他们。” 煤洞子就是煤矿,去那里挖煤别说现在,就是后世机械化了也是危险重重,更何况是现在又是身在奴籍的人,命如草芥一样,被榨干了,随意丢在荒山野岭。 “孙管家,真是不巧,昨天他们刚走。” 看的出孙管家很失望: “嗯,那随便找个下家吧!” “会治马”这是王洪和陈文抚最悦耳的词了,真是瞌睡了,有人给枕头。 “文抚,咱们太缺会医治马匹的了,庄里面有事,还得跑到别的村堡甚至所城去找人,麻烦不说还有可能误事。” “嗯,对的!少爷早就准备请个兽医了。” “文抚你先领着他们去喝些粥,我回去了解了解,看能不能弄到咱们庄子去。” 陈文抚继续领着一棒子少年朝粥铺走,而王洪又折返回去,看到王洪又来了,那牙子忙上来搭话。 “客官可还有需要?” “刚才那个……?” 王洪给牙子一个眼神,那牙子会意,然后就滔滔不绝的给王洪介绍起双手被绑的奴仆来,包括也介绍了胶州府孙家的情况。 “怎么样?客官可否有意?” 王洪故意思考了半天,然后有些为难的说道: “身子骨儿倒是不错,就是不知道他的人品怎么样?” “客官放心,人绝对没有问题!” 这牙子朝孙管家那边瞄一眼,然后小声的接着说道: “其实这人犯的事,我也略知一二,原来这人跟一个姑娘落难逃荒到胶州,一同进了孙家,可主家相中那做了丫鬟的姑娘了,他继续跟那姑娘交好,不是给家主戴绿帽子吗?给发现了找个由头打了一顿,然后卖掉。” 牙子说话小心翼翼,此刻正是贼眉鼠眼不时的瞅望孙管家那里,生怕孙家人听到他的说话。 听到牙子的讲诉,王洪坚定了想法,买下这个人来。 “好吧!我信你说的,我要了。” 牙子一手托两家,两边不停的说和,最终达成交易,王洪以五两半的价格买了一个浑身是伤的马夫。 交付银子拿到契约,王洪带着一瘸一拐的新晋马夫兼兽医和陈文抚汇合。 一群如叫花子般的少年,喝了粥饭有了些精气,王洪知道这些个人长时间处于饥饿状态,根本不知道饱的感觉,不能吃太多否则吃撑了。 和陈文抚交流一下,凶神恶煞状催促大家,到落脚的大车店。 崔胜武正领着一班队员百无聊赖的在大车店等,听到到王洪和陈文抚回来,众人精神一震,麻利儿的出来迎接。 外面的景象让大家一惊,只见王洪和陈文抚领着一群瘦小的叫花子,站在店外头。 崔胜武满脸诧异,问道: “王管事、陈小哥,这……咱们东家少爷能满意吗?回去干活干活不行,护院护院不行,只能凑合端个茶倒个水!” 王洪心里真是没谱,扭脸看着陈文抚,他可是一天到晚都跟在陈修远的身边。 陈文抚是了解陈修远的,他知道少爷一定会满意的。 记得在永平府时少爷说过:流离乞讨失去亲人,受尽官府豪强的欺凌,这些人的反抗意识很强。 当然他们受了恩惠,认主的意识最好,也最忠心,这些少年都是一张白纸,社会价值观也没有定型,利于陈家的教育培养。 自从老爷过世,李正等人另投门厅,陈文抚对于陈修远的话,是唯命是从句句入心。 “王管事、崔哥放心!少爷的心思我是知道的,少年定会满意的!” 陈文抚还加重了语气,努力让他们相信。听了陈文抚的话,王洪心里基本算是安稳了,调整一下精神,对着崔胜武道: “老崔,你找个地方让他们几个洗洗澡,别把一身的虱子跳骚传给大伙,等下买些衣服让他们换上。” 吩咐完崔胜武,王洪和陈文抚又带着人,马不停蹄的到城关大街采买物资。 忙活了大半个早晨,各种物资采买顺利。等一群少年们洗了澡,换上了刚淘换的半新半旧的衣服,个个算是有了人的样子。 崔胜武带着大家伙装车的功夫,陈文抚和王洪又去王家的商栈,跟他们掌柜的告别,催促他们粮食尽早起运。 诸事顺利,大伙吃了早饭,二十几个人,六辆架子车满载货物,雄赳赳的出了胶州城。 沿着胶州湾破败的官道,一行人赶路到中午时,行进了近一半的路程。 王洪看了看浑浊的日头,转脸对陈文抚道: “文抚老弟,咱们在此休息一下吧!吃些干粮,也让牲口也吃些料,恢复一下体力。” “好嘞!” 众人的行进速度早已经下降了,人累马乏,听的崔胜武高声的喊话,顿时的停了下来,没有连续走远道的人,不顾地上脏不脏,一屁股蹲坐在了地上。 纷纷打开自己的食袋,自顾自大口的吃起来,陈文抚和崔胜武拿着干粮给新来的少年们分发,车夫松了马儿的缰绳,让马儿舒服的吃些豆料。 值班警戒是陈修远立下规矩,执行规矩方面,崔胜武到是学的有模有样,前后都布置了警哨。 陈文抚和王洪、崔胜武聚在一起,谈论着采买的物资,胶州府到底是是个大城,又有海运的便利,是鳌山卫城比不了的。 货物丰富价格也比鳌山卫便宜不少,当然鳌山卫的大多货物都来自胶州和即墨,加上运费当然要贵了。 三个人正扯着闲篇,后方跑回来了一个值岗人员。 “崔哥,一大群流民强盗,从后面的岔路口并到官道上,快到咱们这儿了。” 发完干粮,听到队员的报告,崔胜武没当回事,严厉批评道: “平时训练时,怎么教的?重新报告!” 那队员提了精神,站直了身板,大声的说: “报告班长,后面有一大群流民强盗,正朝我们这边赶来,其中有一些精壮汉子,个别的还有武器。” 陈文抚和王洪、崔胜武一听到有武器,俱是一愣,瞬时的反应过来。 “三班集合!” 刚啃了几口干粮的队员们,听到了崔胜武命令,立即收好干粮,整齐划一麻利的站了起来。 能不能御敌先搁一边,但这种精气神,就让三人俱是有了信心,尤其是王洪,已经被土匪抢了一次,忐忑不安的心情稍微平静了点,三人相互看了眼,崔胜武高声言道: “都跟我来!” 八九个队员,拿好武器,跟着崔胜武在车队的后头组成了防御阵势。 陈文抚手里握着仅有的一支短火铳,装上火药铅子,神情凝重的注视着远方。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一群饿疯了流民,看到了几车财物,是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的。 正想着让车夫们赶着马车先走,就看到了远处的流民已经赶来,似乎是发现了陈文抚他们车队,正加速的朝这边行进。 重装车队段距离是跑不过轻装步行的,这时候如果驾车逃逸,整个队伍就散了信心,一定要打退了他们,再做打算,陈文抚坚定了信心。 片刻,流民队伍已经接近了陈文抚他们的车队。 足足有二百人左右,成年壮丁在两侧,妇女幼小靠后居中。 打眼望去,这群流民俱是满脸沧桑,胡须散乱,如杂草生长在脸面般,杂乱无章,灰尘沾满了胡须脸面,一看就是长途跋涉留下的风霜。 前头的几人,身材高大,但是稍显瘦弱,一双双眼睛透着精光,像饥饿的动物看到了食物。 距离陈文抚他们几步近时,流民们停下了脚步,很整齐的停下来了,一看就是有组织的流民队伍,双方相互的注视着。 双方都没有说话,都明白先言者气势上低了一头,都在抻着。 过了片刻,陈文抚和王洪看了一下崔胜武,崔胜武嗓门大,正当崔胜武要喊话时,对面流民倒是先发话了。 “敢问!对面的可是陈小哥?” 流民中间的一个满脸杂乱胡须汉子先发了言,一句问话把陈文抚和王洪,连带着崔胜武都给弄蒙了。 流民里怎么有认识陈文抚的?如果陈文抚年纪大交际广也就可能,可陈文抚年纪轻轻,平常也就是陪少爷读书玩耍而已,怎么可能认识他们? 所有人都这样认为,包括王洪和崔胜武。 大家伙都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望向了陈文抚。 陈文抚也纳闷,他也发现了对面的这个流民,从一开始就盯着自己,他还紧张的握紧了短火枪,暗中思虑,这人应该是流民的首脑,如果流民用强,第一时间击毙他。 第30章 艰难的陆毅 流民的问话打破了寂静,也给陈文抚他们带来了疑惑。 陈文抚怎么也想不通,流民怎知他姓陈,一时的有些不知所措,大伙和对面的流民也在等着他的答案。 “鄙人是姓陈,敢问……?” 陈文抚还没有说完,那操着直隶口音的汉子,透着兴奋的眼光,急促的又言道: “可是浮山所陈府?” 这一问,陈文抚他们是彻底的被惊呆了,能说出此等精确的信息,这些个流民一定是认识陈文抚的。 正在众人都使劲的在陈文抚的无助的脸庞寻找答案时,流民也看出了端倪,应该是说准了 的胡须大汉又说话了。 “陈小哥,我是陆毅!” 陆毅二字一出口,陈文抚便想起来了,这不是陆猛的大哥吗!少爷从永平府回来时,路上收留的吗?陆毅的满脸沧桑胡子,风霜满面的,陈文抚还真不好认。 “哦!原来是陆毅陆兄,是是是!陆兄这满脸的胡须,小弟还真的没认出来!” 陈文抚边说话,便前走了几步,一把使劲抱住了陆毅。 陆毅也十分的激动,一个大老爷们有种想哭的感觉。 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强忍着,努力控制着心情。但陆毅还是没有控制住,两行热泪顺着脸颊而下。 这一路上千辛万苦,牢记陈修远的嘱托,带着身后的众多百姓,磕磕绊绊终于到了鳌山卫。 “可找到你们了!少爷呢?少爷还好吧?” “好!少爷前两天还念叨陆兄你呢!陆猛也好,现在每天都跟在少爷身边。” 两人情不自禁拥抱了一会儿才放开对方,然后又有些尴尬的大笑。 然后陈文抚就给王洪、崔胜武和陆毅他们相互介绍。 “陆兄,我给你介绍,这是王洪王管事,这是崔胜武。” 陆猛与王洪和崔胜武是初次相见,急忙向二人施礼。 王洪倒是听到过陆毅的,少爷自永平回鳌山卫时,半路上收留的,是陆猛的堂哥。 看着这些流民,王洪回了礼便招呼大伙说: “所有人都听了,把干粮都集中起来,然后交给陆兄弟!” 双方的人员,刚才还都是虎视眈眈相互提防,如果没有陆毅与陈文抚的相认,极有可能一言不合火拼起来。现在都松弛了紧张的身体,凌厉的眼神都变得温暖起来。 陆毅带着这几百人的流民,千里迢迢赶往鳌山卫,一路上是饥一顿又饿一顿,靠着些许的食物吊着性命,总有一个盼头。 到了鳌山卫就好了,鳌山卫陈家少爷许诺,让大家都能吃饱饭,就这样一个信念,让大家都坚定的跟着陆毅,徒步行走了上千里。 陆毅让人把干粮分发下去,手里拿着干粮,三五成群、四六结伙,陆毅所带领的人快速的吃起来。 虽然分到手里的食物不多,但给虚弱饥饿的身体补充一下,是非常需要的,有了食物进肚,就能提起精神恢复体力,继续朝陆毅所说的“世外桃源”行进。 有一点异于常见,由于僧多粥少王洪他们所带领食物不多,按最低的分法,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分到干粮。 王洪看到,陆毅和几个精壮的汉子,都没有分到干粮,而是在人群边上维持秩序。 仔细瞧看,这些个成年壮汉都抽缩着喉咙,吞咽着唾液。 这些人,有些是徐林从蓟州乡里带来的,有些是路途中加入的。 因家乡遭灾变故,在家乡只有饿死,或已经饿死了家口,无奈之下另寻活路,一路上攀附徐林陆毅等人,形成了一群流民。 从一开始的纷乱无序争抢斗胜,到后来的互不相干又互相帮助,在陆毅的管理下,变的井井有序。后来遇到陈修远,借到了银子,陆毅、徐林的威望更胜一步。 看着这一切,陈文抚心里暗自佩服,几个壮汉都规规矩矩,虽然饿但是和陆毅一样,在坚持着。 他们知道,也许陆大哥给他们找到了长期饭票了,过了今天,再也不会挨饿受冻了。 整个路途上不时的有人生病挨饿倒毙,只能草草掩埋。 历尽千辛万苦一群人终于到了,鳌山卫的边界。 没有给多长时间,陈文抚和王洪商议,立即动身出发,在天黑以前赶到陈家庄。 “都起来!都起来!出发了。” 随着崔胜武和陆毅的号令下达,两队接连成一个队伍,如臃肿的长蛇,慢吞吞向着陈家庄的方向行进。 …… 书房里的陈修远,撰写着脑子里记忆。 他每天的日程就是,清晨和队员一起跑步,早饭后充当教官和保安队一起训练,然后庄子各处转一转,下午躲进制造肥皂的房间,和柱子、文抚制作肥皂。 今天他偷了个懒,下午没去而是来了书房。 看着墙上的短火枪,陈修远心里开始咒骂:这些洋鬼子,走陆路的王家都到鳌山卫,这些个海盗鬼佬还没有来。 后世传言他们遵守契约精神,看来都是无稽之谈,对于他们来说,有利于他们的,他们就会遵守规则,不利于他们的,就会把破坏规则的责任推到对方,就算是规则也是他们这些强盗们制定的,当然也是有利于他们的。 时间这么长了,洋鬼子那里的火绳枪,可能要泡汤了,从胶州府求购估计也是够呛。 陈修远正在考虑如何才能给庄里装备火绳枪时,他想自己来设计,最好和会打造火绳枪的工匠一起研究……正在设想时。 有人敲门,打断了他的思绪,不尽的产生一丝怒,语气中夹杂着不善。 “怎么了?不是跟你们说了吗!不要轻易来打扰我!” 小柱子听到陈修远的话,心中倒是有些责备自己,少爷刚刚才吩咐自己,不要打扰他,但不遂己愿,这不马上就有事情需要禀报。 “少爷,周顺一家人来咱们庄子了,还带来了忠叔的信。” 听了屋外小柱子的回话,陈修远静了下神,收了天马行空的思虑。 “嗯,让老周去客厅,我马上就到。” 收拾好书本和自制的笔,关好书房的门,径直来到了紧挨着的客厅。 客厅外周顺的老伴和女儿惶恐不安的在门口站着,客厅里小柱子正和面露难色周顺、周顺儿子海生窃窃私语。 见到陈修远进来,二人二话不说,倒地长跪不起。 “老周,怎么了啦?赶快起来说。” “陈大人!” “陈少爷!” 周顺和儿子海生一个大人一个少爷,同时的开口。 海生望了望自己的老爹,不再言语了。 “陈大人,救命啊!救救我的海生和玉淑吧!” 四十多岁的汉子,几尽哽咽。看着满脸冤屈的父亲,周海生举着倔强的头,等着陈修远的回答。 “老周,你先别急,到底出了什么事儿?我二叔的信呢?” 小柱子忙把信从周顺的手里接过来,交给陈修远。 打开信一目十行俱下,加上周顺的诉说,陈修远才了解了事情的大概: 海生自跟随大队从永平府回浮山所,得亏自己的身体壮实,箭伤得已痊愈。 回到千户所当差,千户所已物是人非,老爷变成了新来的郑千户郑老爷,也没有了往日,和要好的陈家兄弟当值,回去问了父亲才知道,原来那几个陈家兄弟,都没有军籍,所以不用来千户做点卯,跟随陈家少爷去陈家的庄子了。 每天到千户所应差,生活乏然无味,不去又不行,每日郁闷不已。 近几日,浮山所来了一个二世祖,名叫郑春,他大伯是莱州的守备,三叔就是浮山所现在的当家人郑万信。 跟随郑万信来到浮山所挂了个虚职,在所城他是无所事事,整天的在街上领着爪牙瞎逛。 这家伙十分好色,或威逼或利诱 街面上和所城相近的村里面已有几个姑娘惨遭毒手。 刚开始还有两家去官衙里告状,跟后来去要战死军户兵丁抚恤钱的百姓们,都被新来的千户大人的亲兵们乱棍打出官府,也就没人敢去告状了。 惹不起就要躲,这二世祖一出官府大门,街面上的大姑娘,小媳妇,都赶紧跑回家,久而久之,年轻的女子就基本不出门了。 周顺的女儿周玉淑,乖巧伶俐,婷婷大方,时常跟随母亲出入陈府,帮工浆洗衣服,挣些铜板贴家用。 陈修远走后,又同时去别的富贵人家帮佣。 这天傍晚回家不巧遇到郑春,郑春见周玉淑长的漂亮,歹心顿起,在大街上将玉淑双手反绑,堵住嘴巴,丢进了轿子里,抬近了郑家府第。 不知郑春是有计划的,还是怎么的,当天海生还不当值。 有街坊邻居看到此事,去通知了周家,周家知道信息时已经傍晚,海生的母亲顿时间急晕在地上,一家人霎时间大乱,失了方寸。海生和父亲周顺还有邻居将母亲扶到炕上。 “周家大哥,赶快想想办法吧!晚了淑儿……” 邻居的话将蒙了的周顺叫醒过来,周顺机械的点头,心里面还是乱入麻。 “周家大哥,你的赶快想辙,要不去陈府?” “对对对,海生在家照顾好你娘!” 有病乱投医,急事乱找人,陈汉秋都已经战死了,陈修远又让人算计,没有能执掌户所,府里现在只有福伯和陈忠在。 周顺当然把这一切都忽略掉了,他急急忙忙向陈府赶去。 海生看着躺在床上的母亲,想着自己的姐姐,心里是无比的着急,越想越急,脑子一热抄起墙上挂着的军刀,一路小跑,朝户所官衙奔去。 天已经黑了,官衙的大门已经点上了灯笼,记得当值的军户在大门口站岗,周海生远远的绕道官衙的后面,从狗洞潜入官衙府内,因为对官衙门府内比较熟悉,周海生三绕两拐来到了郑春的房间外面。 暗影里的海生竖起耳朵,仔细地听周围的声音。 “喝!喝!喝!等老子上了,然后让你们玩!” “谢谢少爷!” 远处家丁们的房间里传来了一阵阵污言秽语,周海生走近推开了房门,正瞧见自己的姐姐被堵着嘴巴,双手被绑坐在了床边。 惊恐无助的望着自己,周海生急忙向前几步,拔出姐姐嘴里的布,顾不上跟姐姐说话,解开了绳子,拉起姐姐竟向外走。 找到姐姐心里高兴,忘记了观察情况 ,这一出门,正好与欲行好事的郑春撞了个满怀。 周海生反应很快,抡起拳头狠狠的打在了满脸酒气郑春的太阳穴上,郑春惨叫一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两个人赶快跑,快要到狗洞的时候,郑万信的家丁们追了上来,周海生催促着姐姐从狗洞钻出去,而他则拔出刀来,和跑在最前面的一个家丁打了起来。 家丁们刚喝了酒,脚下无根那是海生的对手,只一个回合,便被海生劈倒了一个,这下后面的家丁一下子酒都醒了,纷纷回屋,寻找兵器,在这宝贵的时间空档里,周海生领着姐姐直奔陈府而去。 陈府内,陈忠福伯还有周顺正在商量怎样解救玉淑,三个人商量来商量去,也没有商量出什么具体办法,正在陈忠正准备直接去官衙要人时,一身是血的周海生领着姐姐来到了陈府。 了解了事情的经过陈忠略略思考后,便给陈修远写了一封信,让周顺一家四口去陈府的外庄暂时避难,府里面陈忠也下了禁口令,其实自陈修远走后府中也没有几个人了,剩下的都是府里的老人了。 陈修远看着跪在地上的周顺二人,忠叔又有信件,心里头已经有了计较。 “海生,杀了郑万信的人,你怕不怕?” 当时事发突然,周海生毫无惧意,这躲躲藏藏的一天里,说不害怕是假的,怎么着也有一些个心虚,以后怎么办?去哪里讨生活?陈少爷如果不帮怎么办?无数个怎么办?在心里打转,但现在他依然倔强的说: “不怕” “好!我就喜欢这样的!郑春的狗腿子,该杀!柱子,你去安排老周一家人住下。” “住哪儿?庄里人多嘴杂的!” 陈修远思虑一下说道: “……紧挨着训练场的山边不是有间破房子吗?地点也偏僻,收拾收拾就住那里吧!从庄拿些吃食被褥什么的。” 第31章 安置流民 夕阳西下。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断肠人在天涯。 陈家庄和依附在外面的村子,都升起了袅袅炊烟,快要落山的太阳,烧红了满天的云彩,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干旱了许久的土地,明日依然会迎来晴朗的天。 陈文抚派了一个机灵点的队员先行一步,回到庄里报信。一下子来了二百多号人,怎么着也得准备准备。 吃饭倒好说,用上了休息了几年的大铁锅,连续做上两次,估计吃饭没问题,关键是住哪儿? 陈修远一时的有些抓瞎,他怎么也没想到陆猛他们能带来这么多人,有个百八十人就难为他们了,谁能料到来这么多,看来陆毅徐林他们的能力是可以的。 庄子里的人知道了此事,也是议论不止,纷纷猜测陈修远的意图。这些个流民是有口吃的就阿弥陀佛了,根本不会要什么月钱,难道陈少爷要辞退庄内的长工?甚至庄外的佃户都要跟着倒霉?一时间都是胡乱猜忌,搞的是鸡犬不宁。 “不要害怕,少爷不可能要这么多流民的,别的不提,就是这么多人,住哪儿都是问题。” “李老三,你知道个屁,随便搭一些个窝棚,再不行就让他们住山洞,关键是流民不要钱,有吃食就行。” “是啊!是啊,咱们这儿荒地多,有人就能开荒,开出来可都是陈家的,” ……庄内的雇佣们七嘴八舌,他们都是陈家的佃户,现在农闲在庄内帮工。 陆猛在庄子里是人缘比较差的一个,身高马大人又木讷,不大和其他队员说话交流,事事都以陈修远的利益为重,因为一些小小的浪费就能盯着别人改正,也没多少话,就是盯着让你改正。 回来送信的云良就受过他的“教育”,打又打不过,说又说不过,最后只得按照陆猛说的做。 送完信,正好碰到训练完毕回庄的陆猛。 陆猛的长兄来了,而且长的比陆猛还猛,卖了个好,将此事告诉了陆猛。 得知堂哥来的消息,可怕他高兴坏了,孩子般跑到陈修远那里,请求去迎接哥哥。 陈修远准了陆猛的事,还安排李云良和小柱子一起去接陆毅和陈文抚他们。 陈修远出了书房,柱子他们出去了,只好自己安排厨房里多熬粥做饭,刚出书房,就听到了院子里面隐约的谈话声,看到陈修远来了,停止了说话,继续的忙碌。 可给陈修远解决了大问题,所以说群众的智慧是无限的,这句话非常对。 厨房得到陈修远的指令,将制作肥皂的大锅刷了个干净,有序不乱的行动起来。 马上就要掌灯的时候,一支两百多人的队伍,乱哄哄的赶到了庄门外,陈修远第一时间来到了庄门口。 长途跋涉千里之遥,缺衣少食疾病无治,能一路坚持来到鳌山卫的都是身体素质好的。 多数老弱病残倒毙在途中,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来到庄子这些人也好不到哪儿,除了陆毅他们几个,大多是皮包骨头弱不禁风,都是在撑着一口气,坚持到陆猛描绘的大善人陈府。 两三个月里面,大家终于吃了一顿饱饭,虽然在院子里面,也没有足够多的桌椅板凳,近一半人都或站或蹲,但总算是心满意足的吃了饱饭。 庄子里的老人没什么,可这些新来的可就诧异了,刚才那个被称呼为少爷的年轻人,也和大伙一样,吃着同样的饭菜,不过就是和陆猛他们几个有桌椅罢了。 这让他们很拘谨,弄的都不会吃饭了,生怕制造出的声音打扰了主家,被撵出庄去。 陈修远知道陆毅他们肯定是饿了,也不忙询问路上的事,吃了见口后,静等着陆毅吃饱。 “陆毅,徐先生寻到了他的亲戚了?” 听到陈修远的询问,高兴的心情,一下子掉到了谷底,只见陆毅难过的回道: “回少爷的话,徐先生去世了,他的家小就在这儿!” 原来,徐林找到了他的族亲,但这年头“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问”。 何况又是远来投亲的,赶上那家的品性又不怎么样,拿徐林一家当下人使唤,还要给徐林十二岁的女儿定亲,做人家的妾室,说白了就是想卖掉,徐林一气之下离开了,又追上陆毅。 赶上陆毅后,本来身体又弱气急成疾,倒在了来鳌山卫的路上。 临终前嘱咐陆毅一定要赶到鳌山卫,投奔陈修远,他笃定陈修远是个可以终生追随的人。 和徐林一路奔波相互扶持,徐林对于陆毅来说是才高八斗,天上的文曲星下凡,陆毅对于他的话是深信不疑。 听到徐林病死在路上,陈修远一时有些伤感: “柱子照顾好徐先生的家小!” “嗯!” 片刻后,陈修远又问道: “二虎子呢?” “二虎子带着他那几个兄弟回老家了!” 知道了事情的大概,陈修远便不纠缠于细节了。 待到所有都吃饱饭后,陈修远让人找来那个“提议”住山洞的老院工,带路领着王洪等先去山洞查看一下。 陆毅则在庄内将带来的人分成了两类:成年的男丁站在一起,孩子少年和仅有十来个妇女在一块。 庄内一下子是住不下这么多人的 ,虽然已经开春,露天宿营的滋味他们都尝过,男人临时先去住山洞,女人和孩子安排在庄内住。 虽然造成一部分的残缺家庭又一次分开,但是也是没办法的事。 安排好一应琐事,陈修远来到书房,早有小柱子点亮了蜡烛。 陈修远坐在了书桌旁的椅子上,小柱子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这是陈修远的习惯,一个思考的时候不喜欢人打扰,小柱子已经深谙此道。 庄子已经有了四百多人,加上外头依附于陈家庄的佃户,总数达到六百余人,吃喝拉撒睡,一个人如果事无巨细,是如果也管理不过来的。 虽有王洪、文抚等帮衬,但也是眉毛胡子一把抓,出了事再跟进,寻常事循常例,遇到大事,事事请示。 没有任何计划,整个庄内看似规规矩矩的,但是并没有发挥出真正的潜力。 第二天早上,陈修远例外的没有参加晨跑,让小柱子这个勤卫兵,逐个通知大伙开会。 陈文抚、陈朝宗、陈尚武、崔胜武、账房老吴都早早的到了客厅,崔胜武他们几个是刚晨跑回来,队员们都去吃早饭了,他们几个就没有好命了,从训练场上直接让小柱子给截了回来。 崔胜武没有遇到过,凑到陈尚武的耳边: “尚武老弟,啥事啊?没吃饭就把咱们叫来了,有土匪海盗滋扰抢劫?” 陈尚武看了看陈文抚和小柱子,没读出什么内容,扭头对崔胜武道: “不知道,没听到什么风声。” 两人的话也引起了其他人的窃窃私议,当然第一次来开会的账房先生老吴,入定一样,目不斜视端坐在椅子,稳而不语。 陈修远进了客厅,大家都起来施礼。 “坐坐…都坐” 巡视了一眼。 “怎么王洪和陆猛都没来?” “少爷,他们两个都去山洞那儿了,好像发生了点事。” 小柱子支支吾吾的,没有说出一二三来,正当陈修远准备继续询问时,王洪和陆猛匆匆忙忙的赶来了。 “王洪,发生了什么事?” 没来得及坐下,王洪急忙说道: “昨天晚上,陆毅他们从咱们佃户那里,抱走了一些干草御寒,都晚上了没跟佃户们打招呼,这不今早佃户们发现了,去陆猛那里讨要,说话有些不恰当,差点打起来。” “在家门口挺横!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处理好了,少爷放心!” 些许小事,了解后陈修远也没有放在心上。 “你们两个坐!都到了,今天开个会。” 陈修远坐在了主位,清了清嗓子。 “我大概了解了一下,咱们庄里庄外已经有近六百人了,这些人都是依附于咱们陈府,所以决不能饿死一个人,也不能冻死一人,更不能让土匪海盗来咱们这儿抢劫肆虐。想要达到这个目的,大家就要同心同德共同努力。” 坐在下手的众人随声附和: “对对……一定一定” “首要任务就是要把咱们的保安队组建好,没有强有力的护卫,咱们再多的粮食,再好的收成都会变成无有,甚至有性命之攸,所以我决定庄内外成年男子都加入保安队。” 众人都眼巴巴的望着陈修远,这所有人都参加,可是一笔大开销,陈家能承受的了吗?再着马上就要春耕了,劳力都抽走了,春耕怎么办?王洪和账房老吴等人,心里面都起了“少不更事”的评断。 “年龄在十五岁到二十岁没有娶亲成家的必须参加,不管他是家中独子还是两丁三丁,不听命令的,庄内的逐出陈府,庄外的今春断租陈府田地,这一点没有商量的余地。” 陈修远说完,眼睛望着王洪和账房老吴,两人个人都有孩子,正好在陈修远的规则之内。只见两人都是微微一愣,随即镇静了下来,内心深处便极速的思虑起来。 陈修远也不忙着让他们立即他表态,只是平静的望着二人,待二人思考少时。 “有什么问题吗?” 像是问大家,又像是问他们两个。 账房老吴是极不情愿让儿子加入什么保安队的,一群不识孔孟,只知道舞枪弄棒的粗鄙汉能有什么出息。 自己的儿子聪明伶俐,没有钱供他求学考取功名,已经很内疚了,本想让儿子跟着自己,学着计算入账出账,将来继承自己的衣钵,虽无大富大贵但也温饱不愁。谁知道今天这东家少爷出了这么个幺蛾子。 陈家给自己的例钱还是不错的,平时对自己也不错,但让儿子进保安队,不参加的话?刚才陈家少爷的话一经说明白了,怎么办?就在他还不知所措时,考虑妥帖的王洪就代替他表了态。 “少爷,都没问题!” 听到王洪的表态,陈修远没理会迷茫中的账房,接着言道: “我从偶然间发现了制作肥皂的方法,比皂角好用,今天起正式把制作肥皂的作坊建起来。” 陈修远看看文抚,接着道: “这件事由文抚负责,人手呢?就从陆猛带来的这些人里面挑,挑一些老实心细的。” “是!少爷。” “王洪、老吴剩下的所有劳力,都集中起来,挖渠开荒。大伙还有什么好的想法和意见?都说说。” 一时间都沉默了片刻,接着就是交头接耳,陈文抚首先开了口。 “少爷,咱们生产肥皂要多少人好啊?一天要制作多少肥皂?” 陈修远想了一下,他也没有定数,随口说道: “至少也要生产一千块吧!对最少也要一天一千块,需要添置什么你找老吴领钱购买。” 提到购买,王洪想起了什么,对着陈修远说道: “少爷,这次陆兄弟带这么多人来,咱们为开荒挖渠购买的锄头铁锹就不够了,是不是让庄里的两个铁匠和他们的徒弟就不要去挖渠开荒了,咱们还有些铁料,是不是让他们抓紧赶工打制锄头。” 一个人总有考虑不周的时候,王洪的话提醒了陈修远,这干起活来,工具不光不够用,也有坏的时候,坏了就得修理。 术业有专攻,只得他们修理,自己思虑不周,认为人多力量大,干脆都参加开荒,看来偏薄了。 “对!” 陈修远停了下接着道: “陆毅,你带来的人里面,有没有铁匠?对了,不管是铁匠、木匠,瓦匠等候等,尤其是识字的都统计一下,然后报上来,铁匠就先和庄内的一块赶制锄头。” 陆毅点头附和,又是欲言又止。看到陆毅如此,陈修远明白,陆毅刚到这儿,有很多事不明百,也有一些拘谨,便鼓励他说道: “陆毅,你有什么话尽管说。” 陆毅平复一下,想了想言道: “少爷,这些人里有些弟兄都是从辽东跑出来的,在辽东照顾战马,侍候鞑子,要不就是战时被驱使当炮灰死士,现在是只会喂马和厮杀,去种地怕他们干不了,是不是让他们也加入保安队?就是年龄过了点!” 这些人都是见过血的汉子,在辽东是满人的奴隶,自被满清入关掠去东北后就过上了非人的生活,平日里卖苦力,一不小心就有性命之忧。 战时更不比说,阵前送命的主儿,几经磨难侥幸存活了下来,当然这些人来陈家的目的,也是做个看家护院的。 “行、人你看着挑。不过这次大家打乱组队,和老崔一样你也去当个班长,我和大家一起训练。一个月后组织所有班进行比武,到时候,差的罚,优的奖!” 说到最后,陈修远环视众人,坚定了语气。大伙又在各种细节上讨论完善了一下,早上的会议便结束了。 第32章 组队、开荒、建房 万事开头难,所以要坚定的开头。 也不按什么小旗、总旗来编组,多数人又都是一张白纸,基层组织陈修远直接按后世的来,等部队发展了,再重新编制。 把七十多男丁重新分配,成立了七个班,原来的新来的,加上佃户子弟打乱混编,组成陈家保安队。 一来平均力量,二来消除队中的地域歧视。陈朝宗、陈尚武、崔胜武和陆毅各自带一个班。 陈尚承和柱子年龄小,陈修远怕他俩镇不住这些人,当然已经定了他俩的事,就是让他们带着那些不满十六岁的孩子,组成两个少年班。 想了想,陈修远挑选了七个副班长,其余三个班,由副班长暂时代理,包括他自己的班,估计也是副班长代理。班组和正副班长都分好后,七十多人都按照陈修远的要求,排好队站在了训练场。 七十多人,不可能都住在庄子内了,但是得轮流值岗,更不能让他们继续挤住在山洞,晚上和其他人交流乱说,泄露“军事机密”,要全方位二十四小时军事化管理。 因此要建一个简易军营,当然劳力就是这些人了,陈修远让小柱子和陈尚承,去找来附近的瓦匠、木工。 “报数” “一、二……” 陈朝宗他们几个将保安队分别带开,进行单独列训练,三个新晋的副班长和陆猛也有样学样,训练队员们站队立正。 “站直了!挺胸抬头!” “啪啪!你小子连站都不会站?给我……” “和其他队员站成一条线!” 场内不时传来了呵斥声,更传来了挨揍了的队员尖叫声!班长们个个手拿牛筋棍棍,边做示范,边骂边动手教育。 最原始的教育方法,也是最容易让人最记忆深刻的,也是最显现进步的。 这牛筋棍也是特制的,几根牛筋紧密编织在一起的,抽打在身体上钻心的疼,但是不容易受硬伤。 陈修远在训练场的边上,凝视着场内的训练,此时的他没有了,寻常时的给人如沐春风般的面容。 一脸的严肃坚毅,注视着场内的训练的队员们,不时的有新晋的队员朝他这儿偷瞄上一眼,而回馈给他们的只有威严冰冷的目光,让人感觉不可抗拒。 小柱子带来的几个瓦匠,再加上从人群中挑选的几个,总共十来个人。 其中一个瓦匠是附近十里八乡的技术最好的,乡里面有盖房建屋的都会请他做掌尺的,也就是总工程师,五十来岁年纪,姓罗名建茂。 罗建茂也是匠籍,但他的技术好,挣钱也就多,有时候官府的劳役就用银钱来抵,普通的匠人可就没有这样的的家底了,只能到官府上无薪资的工。 远远的看到陈修远站在训练场的边上,罗建茂在小柱子的带领下紧走几步,来到陈修远边上立时就行大礼,他身后的几个瓦匠,也紧跟着跪了下来。 罗建茂比起他身后的瓦匠,他也算见多识广,前两天去在他们堡里给靳百户修房子,听到了关于陈修远的事情。 虽然现在陈修远,千户所不主事了,但人家怎么着也是世袭的千户,说不准哪天郑千户被调走,这浮山所还是人家的。 况且原来的陈老爷也让他十分敬重,所以他以大礼相待。 “小人们叩见少爷!” 陈修远忙把罗建茂搀起来,“罗师傅,不必多礼!快快起来。” 等几个人都站了起来,陈修远从小柱子的包里拿出来了他画的草图,招呼罗建茂他们围过来,摊开了自己画的草图。 有连排的房间 也有几个单独的房间,有一个集体办公间,还有一个礼堂似的大通间,厨房饭厅,都一一标注清楚,其中也有自己的住办两间相通房。 因为图纸上一目了然,格局上没有什么要讲解的,等罗建茂他们看了会儿消化消化,陈修远注视着罗建茂道: “怎么样?罗师傅,几时可以建完起用?” “敢问少爷,这房子都用什么材料建造?” “这里面的大厅,要用最好的材料,砖木都要上等的,其他的吗?结实能住就行。” 罗建茂心里快速的盘算着,陈修远也不催促他,笑容可掬的等着他的回答。 “砖石木料能供应的上的话,我们几个人,三个月应该没问题!” 罗建茂还自豪的出了三个手指头,诚然如果只有他们几个,这也是他们加班加点最快的速度了。 陈修远指了他身后从人群中挑选出来的瓦匠木匠,对罗建茂道: “不是你们几个,还有他们!以前他们也是干这一行当的,还包括那边正在训练的护院们,如果需要他们都要听罗师傅你的调度。” 陈修远看了看正在进行训练的队员,补充一下道: “上午他们练完,下午受你支配。” 罗建茂快速扫描了一下,心里开始盘算,片刻后。 “禀少爷,砖石木料及时供应的话,半月左右应该能建造完成。” “好!一切都拜托罗师傅了!等建好了,我重重有赏!需要买的砖石,你跟小柱子一起去账房支银去买,至于木料吗?安排去山上砍伐采集。” 没有工钱只有赏银,这是陈修远让小柱子特意提前跟罗建茂交代的好的,因为他自己这儿的人是免费使用的,这有人有工钱拿,有人免费用,容易造成心里落差,老话讲:不患寡而患不均。 说干就干,罗建茂不愧是业内能人,拿起草图,标识了自己才能看懂的符号,领着几个瓦匠,就开始丈量地基,按图分配各个房屋的位置,然后放出地基线……。 安排好陈修远就不参与了,术业有专攻,自己是外行,只把握大的方向就好了,具体怎么弄,是专业人士的事,只管在半个月后能见到符合规定的新房子就行。 庄子西南角的几间屋子,新开辟的肥皂生产作坊,分成了两个车间,还有一个成品库房和一个原材料库房,几间房子一字排开。 第一个车间生产火碱溶液,也就是氢氧化钠,陈文抚起了个名字叫神水,车间就叫神水屋,第二个车间当然就是皂化反应车间。 两个车间用人不同,互不相通,各自只能知晓自己岗位上的技艺,最大限度的保护了肥皂制作的秘密。 当然原材料的采购,使用分量也是机密,外人不可能知晓,陈修远自信就算是作坊内的工人,工作一段时间的话也不能知晓全部秘密。 现在没有条件,陈修远准备以后作坊产生效益后,将两个生产环节彻底分开,最大范围的确保生产的机密。 陈修远走进神水屋,陈文抚正在指挥四个个工人生产,工人也是陈文抚精心挑选的,陈文抚正跟他们仔细的讲解操作,屋内雾气缭绕,制好的火碱溶液和正在制作的,木桶、材料井然有序。 一个工人发现了陈修远,因为是刚来到陈家,见到陈家的主人,顿时显露出拘谨恐慌的神情,正在他准备告诉陈文抚时,陈修远抬起手止住了他,陈修远观察了一会儿,默默的转身出来,径直往自己的书房走去。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陈修远相信陈文抚可以把这几个工人调教的很好,自己如果再越级指挥,可能会出现反作用,回书房等陈文抚有什么不明白的来找自己好了。 虽然有瑕疵,但庄子还是磕磕绊绊的运行了三天,而且有越来越好的迹象。 挖渠、开荒陈修远只是看了几次现场,他不太熟悉,只是作为精神领袖,鼓励鼓励大家。 肥皂的生产,他和陈文抚进一步商量,如何提高效率,尽量少出废品,如果分开制作,保护生产工艺秘密,自己也客串了质检员的角色。 各个工种分别掌握自己的技术,虽然才两三天,在陈文抚的指导下,当然背后又有陈修远这个技术顾问。 工人们磕磕绊绊的可以生产了,虽然不怎么熟练,但是贵在他们用心,各自掌握了自己应该掌握的技艺,他们不是笨,而是没有机会学习知识。 香皂的香精用什么?怎么加?什么时候加?才能达到最佳效果,这是陈修远要和陈文抚“讨论”试验的。 七日后,陈修远的书房里陈文抚正在跟陈修远汇报香皂的试制情况,小柱子在门外敲门禀报道: “少爷!胶州的贺掌柜来了,运来了好多粮食。” 听到了这个消息,陈修远和陈文抚都是很兴奋,上次去胶州府没有白去,虽然多花了些银子,但现在是卖方市场,粮食紧缺。 战马和其他的战备物资,就更加的紧缺了,听人言,河南那边的叛乱民众都是拿着木棍木叉造反的,山东这儿一样。 “柱子,去叫陈朝宗带一个班的人来卸货。走文抚!咱们出去迎迎。” 两人出了书房紧走几步,赶到了庄门。几十辆车载着装着粮食的麻袋,还有二十几骑着马的护卫,正不紧不慢的刚好赶到了庄门口,和上次的规模差不多,只不过是多六七个衣衫褴褛的人,步行跟随着大队。 陈修远前移了两步,高声说道: “贺掌柜,一路辛苦了!” 为首的贺平从马上跳了下来,笑容可掬的回道: “那里!那里!” “走走走!这儿让他们卸车就行了,咱们去喝茶。” “好!我们少当家,还让我给陈公子带来了今年的早茶!” 陈修远迎贺平进了客厅。陈朝宗他们将车队陆续引进了庄内,开始配合王家商号的人搬运货物。 陈朝宗的班里,因为重新打乱组成,新人老人具有,这可把新晋入庄的人给惊到了。 这么多粮食,这是他们这辈子见到的最多的了,陈少爷可是说过了,有他吃的就有自己一口,心里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干,不能再挨饿受冻了。 陈朝宗可跟他们不一样,迅速找到了装有兵器火枪的骡车,招呼几个不忍心,将目光从粮食车移开的队员,连训带骂的命令他们,先将兵器和火枪搬进了库房,而后再搬运粮食和其他物资。 庄内的院子里,大家都热火朝天的卸车,而客厅里陈修远和贺平品着香茗,谈论着事情。 “贺掌柜,这一路可平安无事?近来地面上可不安静。” “唉!陈公子,一言难尽啊!” “噢!这,贺掌柜可要说一说了,鄙人窝在这庄里,外头的事还真是不大知晓。” 贺平喝了一口茶,神情沮丧的言道: “这一路上还好,没有遇到大股的匪盗,偶遇几个小蟊贼,驱散也就是了。倒是遇到了郑千户领着户所兵剿匪,拦住车队不让走,三言两语就要扣压,可是费了不少的银子,唉!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陈修远静静的听着,贺平接着道: “陈公子 ,你说这世道是怎么了?这官兵剿匪捉罪无能,难为我们行商走货的到是一道一道的,让他们粘上,不死也得掉层皮,这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 贺平是越说心里越气,忽然间就转到了对官兵的不满上。 “这些个丘八,保家卫国不行,遇敌望风而逃,然而欺负百姓,抢劫财物,杀良冒功……什么礼义廉耻都不顾了。陈公子可能不知,现在的这些个将军老爷,生活奢靡整天泡在温柔乡,就算是行军打仗也在军营之中养妓,毫无顾忌遇敌则逃,唉!” “真如贺掌柜所说?” 陈修远故作疑问的问道。 “俱是如此!上次随东家给刘大帅运送战马……,” 说到这儿,贺平感觉自己的话有些多了,自责的笑了笑。 “唉!陈公子,不说了,不说了!” 陈修远知道,这官家之事说多了就会祸从口出,记得有个时代,茶馆酒肆都会贴上:莫谈国事。 陈修远心里也是气啊!堂堂大明王朝亿兆百姓,养了一群什么东西,整个统治集团从上往下都是一路货色,他在心里问自己,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贺掌柜,我这儿以后需要骡马蓄力其他物质等,还要麻烦贵商号啊!” 谈到生意贺平是言中一亮。 “陈公子放心,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们商号定当尽力筹措。” 陈修远琢磨着,这以后钱多了,还是要多买些战马,骑兵的优势是巨大的,最起码打不过人家可以跑,历史上还没有发现步兵围歼骑兵的战役。 而且自古以来,山东出马匪,别弄到最后,自己连个马匪都打不过剿不了,还谈何抗击满清,但战马昂贵,自己现在还没有这么大的经济能力,所以只能等肥皂大卖后,再添置战马。 “贺掌柜,我现在到不怎么紧需,只是过些时间,想再从柜号购一些马匹!” 听到陈修远要买马,贺平心中一凉。这生意是挣钱,但是货源不好弄啊,眉头不住地紧锁起来。 “有什么困难吗?” “陈公子您也知道,上次是我们家东家从永平府购置的,现在可不好弄了。前些日子看了官府的塘报,一个多月前咱们官军在辽东松山战败了,督师洪大人和一众官员英勇就义战死疆场,可恨的是那些个将军腐吏,跪拜鞑子卖主求荣。” 说到这儿,心中悲愤的贺平忽然想起来,这陈修远也算官军之一,就是自己特别痛恨的丘八,虽然现在不主千户所,但怎么说也是世袭罔替的千户。 他急忙停了下来,眼神似有愧疚感的瞧了下陈修远。 “哈哈哈!贺掌柜不必计较,我也恨这些个不思报国,专图自己荣华富贵的败类。” 陈修远及时的化解了尴尬,贺平又回到了原来的话题上。 “我朝松山大败,山海关、蓟镇一代必会整饬战备,想从哪儿购置马匹的话,估计就难了” 基本上所有人都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考虑问题,明朝战不赢满清,商人们也有责任,比如王家在哪里从军中购买战马,兵器,皮货等,虽然不是销往关外,但也是消弱了官军的战斗力。 当然最可恨的是山西的商人,满清入关后,因为他们的“功劳”,给他们封了八家皇商,排在最前面的就是范家。 第33章 香皂生意 二月十八,清军攻克松山。松山被清军围困已久,崇祯命顺天巡抚杨绳武督师救洪承畴,又派兵部侍郎范志完,皆敛兵不敢出战。副将焦埏赴援,刚出山海关即败,此时全城食尽。 副将夏成德乃遣子至清军做人质,与清军相约攻城日期,己为内应。 清军至期攻之,城破后巡抚丘民仰及总兵官曹变蛟、王廷臣等皆死,洪承畴、祖大寿被俘,后二人皆降清。 三月,张献忠攻克舒城,舒城无县令,参将孔廷训同编修胡守恒率民共守。后廷训降,乃教敌以车穴城,城穿数处,守恒督民补塞之。张献忠射书令其投降,守恒烧其书于城上。 这是历史上的记载,陈修远记不清楚了,他只知道明朝松山大败后,张献忠、李自成等迅速的又发展壮大,内忧外患的明朝已经到了风雨飘摇的时候,这艘运行了两百多年的大船即将沉没。 由于消息的闭塞,崇祯皇帝以为洪承畴战死,还为他举行了高规格的葬礼,朗诵了祭文。 令人讽刺的是,洪承畴却投降了满清,拜了官位回过头来,帮助满清入主了中原,当然这都是后话。 朝廷的邸报一个多月后才传到府县,至于洪承畴投降满清的事,更晚的时间才传来。 出于对文人的尊敬期望,贺平自然是十分的尊崇,认为是官兵畏战不前贪生怕死,作战不力导致松山大败。 “贺掌柜,既然这样我们就不谈论马匹之事了,我这里有一物品,贺掌柜掌掌眼!” 陈修远言毕,小柱子就端着一个托盘上来,径直走到贺平的面前。托盘上放着两块方型之物,用油纸包裹着,贺平拿了其中一块,随口问道: “陈公子,这是何物?” “贺掌柜打开看看,看贺掌柜认不认识?” 陈修远自信从容笑着说道,贺平打开了其中一个的油纸,拿在了手中,仔细的端详,他还真不认识,肥皂的历史很久了,但因为标准化生产制作,模样效果参差不齐,也没有正式的名字,让贺平说出他的来历,也是有些难为他了。 贺平看着手里的肥皂,方方正正温润如玉,在手中如羊脂膏般的感觉,脑海迅速的搜索着记忆,怎么也想不到是什么。 “恕我眼拙!陈公子,鄙人真是不认识此物,此物是?” 陈修远自责的笑了声,言道: “怪我了!这是我从一本古书上偶得方子,制成此物,名曰肥皂,另一块叫做香皂,还真把贺掌柜的给考住了,失礼失礼!” 贺平又重新仔细的看了一下,还是没有印象,的确是没有见过。 “陈公子让在下看这个是……” “贺掌柜稍待片刻,我让人给您演示一下此物的功效。” 不大会儿,一个下人端上来了一个盆子,盆内装了厨房里的油腻之物,小柱子拿了一块白色的方布,在盆子里搅和一下,白布变成了花布。 这沾满了油腻的布是最难清洗的了,在青石板上用来回的搓洗,又用捶棒使劲的捶打,加上皂角都不易清洗干净,而且容易将布料弄破。 令人惊奇的是,小柱子用肥皂在白布上蹭了蹭,然后在清水盆里搓了一会儿,只见清水变成浑水,花布又变回来了白布。 贺平很惊讶,竟有如此神奇之物,很兴奋,他隐约感到了巨大的商机。 贺平起身走到了小柱子跟前,各种仔细的看,他甚至怀疑是水的问题,或者是白布上涂抹了什么,让肮脏之物粘贴不上。 他用小柱子准备的另一块布,另一盆清水又做了一次,彻底的信服了。 陈修远对着又重新入座的贺平道: “贺掌柜,刚才你使用的是肥皂,它的主要功效作用就是清洗污渍,效果是非常好,另一块呢?是香皂,主要是洗澡时使用。” 陈修远话声刚落,贺平就迫不及待的打开了另一块。和前一块样子差不多,但是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香味,手感更加的细腻。 贺平平复一下自己的心境,又重新稳重的坐在了椅子上。 “陈千户果然大才啊!发现了此物,对对对发现了肥皂,冒昧的问一下,陈公子不会宝物独享吧!” “哈哈哈!贺掌柜说笑了,我既然拿出来,就不会再藏起来独自享用,今天拿出来让贺掌柜过眼,就是请教一下,此物如果在市面上贩卖的话,可否成功?有几分胜算?” 贺平心中有数了,这“肥皂”的生意估计是成了,这可是独门的买卖。 “说到这些!在下痴长几岁,在王家商号也呆了几年,还算是知晓一二。” 他停顿一下,接着说道: “这肥皂的功效是没有问题的,如果要在市面上出售的话,一是价格,二是要有售卖的铺面。咱们北方常年的战乱,这几年又干旱无雨,寻常百姓家没有几个银子,洗衣服连个皂角都用不起,所以也只能是大户人家购买了,但咱们北方的人怎么也比不起南直隶富足,所以价格是陈公子不要期望太高。至于这二吗?王家商号遍布山东,京师山西也有一些。” 说完,贺平就押了一口茶,等着陈修远的下文。 陈修远听完贺平的分析,感觉人家不愧是在商场里闯荡的,虽然不是老板但也是说的头头是道,功效再好没人知道就没人买,这个时代要想大量出货就得有大量的铺面售卖。 细想了一下,陈修远心有定计,对着贺平道: “贺掌柜,我是这样想的,肥皂这东西我肯定不会独享,但是制作工艺及其复杂,原材料也贵,生产量也不大,但是得先让人知道此物。这样吧!贺掌柜回去时,先把我这儿的一百块肥皂,六十块香皂带回去,让人免费试用,等大家都见到了此物的功效,有了购买的需要,咱们再正式开始交易做生意,怎么样?” 价钱都没有谈,陈修远先让自己带走,这份心胸让贺平感叹不已。 他不知道的是,陈修远是让他们王家商号给自己免费推广,而且还有些误会了陈修远的意思。 “好!陈公子大气,这笔生意我代王家商号接了,陈公子出个价吧!” 陈修远哈哈一笑: “贺掌柜误会了,这次不谈价钱,这些肥皂和香皂是免费的,希望贺掌柜也能在山东王家商号的铺面里也免费让人试用,如果大家认可了,咱们再做生意挣钱。这也规避了贵号的风险,万一付钱运走了货,贩卖不出去,贺掌柜在你们东家那里也不好交代不是。” 句句都是体己的话,贺平突然觉得陈修远是自己人一样,处处的维护自己。是啊!这样的话,如果自己真看走眼了,不过是损失了些人力贩运罢了。 “如此!在这里,贺某代王家商号谢过陈公子了,虽然咱们北方人家贫瘠了一些,没有南方富足。但大户人家,王公贵族这些人使用的话,咱们的买卖也就成了,此物之功效,说不准王府官人还会进贡京师!呵呵!” 陈修远没有去过南方,只见识了北方的民生疾苦,说实话,真让普罗大众使用肥皂,他还真不敢想象,老百姓……太穷了。 心中盘算着,对!南方,一定要卖到南方去,自己也要见识一下江南的富饶。 事情谈完,陈修远吩咐柱子将肥皂和香皂,都妥善的装好了车,心里兴奋贺平告别陈修远,朝鳌山卫疾驰而去,要赶到天黑前在鳌山卫过夜,第二天再向胶州府出发。 陈修远查看了入了库房的粮食、兵器、火枪连带着一部分火药铅丸,心中有了豪气,依附于庄子的人不会挨饿了,自己的保安队也整装待发了,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训练、训练再训练。 现在庄内的事情多,但经过仔细分工分责,让朝宗、文抚他们人手一摊事,如果不去训练场,陈修远倒是空闲起来了。 北方绝对不是肥皂和香皂的好市场,还得去南方,陆路是铁定不行,到处都是兵乱匪祸的,只能走水路。 文抚离不开,肥皂作坊刚开始,又当技师又要管理,朝宗他们几个刚分班训练都走不开。 陈修远只好把王洪,周顺叫来,将自己要去登州买船的事给二人说了。 二人是惊讶万分,这少爷是真能折腾啊!这陈家现在这多事,一下来了这么多人,还没折腾够。 “少爷!咱们现在庄子的事多,我也正带着大家开荒,咱们都走不开,……买船这事儿,缓缓行吗?” “是啊!少爷,这买船可不是小事儿,而且买船也不是说买就能买的,总得跟陈二爷和福伯商量商量不是。” 两个人是左右相劝,标明了利害得失,和庄内如今的情况,得出唯一的结论 ,现在不适合买船。 听两个人的絮叨劝阻,陈修远是心中窝火,态度不善的说道: “这事就这么定了,王洪你这两天把手头的事交接一下给老吴,后天吧!随我去登州!老周,你也一样!你们先忙去吧!” 听到陈修远严厉的命令般口气,两个人顿时无法反驳,只得叹了一口气,应了下来。 出了书房,两人直走无语,就这样随着少爷瞎闹?心中默默地想辙, “老周呀!你也是跟着陈老爷的老人了,虽然不在陈府内,但老爷在世时从来没有把你当外人,现在少爷是少年心气,这事得想辙,不能由着少爷瞎闹!也怨你,听人说少爷平时喜欢向你打听一些海上行船之事?” “是问过我,不过我也是实话实说,海上行船的风险我都着重跟少爷说了,谁知道少爷如此执着。我看只能告诉二爷和福伯了,让他们来劝阻少爷。” 王洪一拍脑门。 “看我都急糊涂了,对对对!” 随即王洪便要吩咐一院工,前去所城一趟,想了想决定亲自去,去牲口棚寻了口骡子便出发了。 下午,陈修远正在帮陈文抚规划设计,从贺平的表现来看,这肥皂生意肯定是可以的。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陈修远仿佛现在就看到了肥皂的热销。 所以陈修远决定再扩大生产规模,制作一匹生产设备,省得到时候肥皂不够卖的。 “少爷,二老爷来了,在客厅等着少爷您!” 浮山所郑万信带着家丁和军户兵丁,在浮山所下辖各地武装游行了一番,算是剿过匪缉过盗了,因此陈忠得以休息几日,陈忠一身戎装,满脸的风尘沧桑,四十多岁的年纪,自从陈汉秋和儿子战死,诸多事情的操劳,让他看着像五十多岁。 这一切陈修远也看在眼里,记在了心里。 “二叔,您怎么来庄里了?也没有提前让人通知一下,我好让他们准备好酒菜和房间。” 陈忠没有告诉陈修远,是王洪让他来这儿的,一来怕陈修远以后恼怒王洪,二来他不想正面劝阻陈修远,他知道,自大哥过世后,这孩子变了,变得有了自己的主意和想法,有时候还很偏执。 “哦!我也是临时起意,时间长了没见,来看看你。” “二叔!喝茶!” 陈修远见缝插针。 “好!” 陈忠喝了口茶接着道: “我看这庄里你打理的不错,好像人多了不少,人心隔肚皮,得好好甄别!” “二叔,我记下来了。” 对庄子里发生的事,陈忠还是比较满意的,陆毅领流民来投,买粮食,开荒,庄内现在一片朝气蓬勃生机央然之象。 虽然要要吃掉不少的粮食,耗费不菲的银钱,但没有人谁来开荒,谁来护卫庄子,谁来保护陈家,总不能用一顶,随时随地让人家随便拿捏的官帽子来护卫吧! 大哥在时还好些,如今世态炎凉,有谁还把陈家当回事。 对肥皂的生产,陈忠是云里雾里的不太明白,去冒着烟雾的作坊转了一圈,还是没弄明白。 天将晚,两人回到了客厅,话题自然而然的谈到了肥皂的贩卖上。对于陈修远准备与王家商号合作,陈忠是没有异议的。 但准备货销南直隶,走海运到南方的计划,陈忠提出了不同的意见,当然这也是他来庄子的主要原因。 “华儿,这肥皂的功效是不错,但也得看能不能卖出去,你也是让贺平运走一部分试试,总得有人肯买咱们的货物,才能把生意扩大。你说的买船的事,我看得等等,人常说欲速则不达,凡事得稳重些!” 陈忠说完喝了一口茶水,静等着陈修远的回复。 陈修远总感觉明天鞑子就会杀来,他是心里面急切,把事情都想当然了。 “二叔,咱们的香皂肯定会赚钱的,我想趁着咱们是新发现的,应该尽早的贩运的南方,好把咱们陈府发展壮大,训练更多的家丁护卫,将来有机会给父亲和哥哥报仇。” 听到陈修远的话,陈忠也想起了大哥和儿子,但他也更加坚定的主意,一定要劝阻华儿,大海里可不是闹着玩的,浪高风大凶险无比,而且又有多如牛毛的海盗,那一件都是要命的事儿。 自从大哥和儿子去世后,陈忠是一门心思想着让陈修远健康平安无事,年后重新定门亲事,成家立业将陈府传承下去。 “华儿,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在大海行船凶险无比,而且海船的造价昂贵,虽然二叔我不太懂,但也听过一些在海船讨生的人说过,大的海船价值十几万两银子,小点也要几万两,可不是咱们在海边打鱼的小舟。付了王家的粮食银子,咱们现在也没有这么多了。华儿,路要一步一步的走,等过些年,有了条件再做不迟。” 陈忠一片的苦口婆心,陈修远也是理解的,但他知道时不我待。 今年晚些时候,满清鞑子又一次入关抢劫,也是满清入主关内的最后一次抢劫,兵锋史无前例达到了兖州,都快到了南直隶,是满清最后的一次武力试探,将山东和直隶各府抢了一个遍。 他想尽快发展壮大起来,应付将来的变局,所以他行事风格就冒进,以至于赌上了身家。 府里的确没有多少的银子了,如果不是近来土匪海盗肆虐,估计陈忠和福伯也不会由着他招募流民护卫。 “二叔,你说的也太玄乎了,那有那么贵,小些海船也就一两万两银子,如果碰到出售旧船,我估计几千量银子就拿下来了。庄内还有些,听贺平说他们少当家近日要到胶州,我再从他们那里借些,应该就够了。” 陈修远是铁了心想买船的,一是要贩货,将肥皂卖到南方去,二是要锻炼人,培养海上行船的人手。 陈忠也没想到陈修远如此的固执,真借了银子购了船,如果不成功了话,陈家真是掏空了,到时候只能能卖田地宅院还账了。 心里是越想越气,语气凝重严厉起来: “华儿,你怎么就是不听呢?你还认不认我这个二叔?你如果执意要去买船的话,我今天就离开陈府,从此以后,陈府的事我再也不管了!” 陈修远没有见过陈忠对他发过这么大的火,没有了言语。 见到陈修远如此,陈忠心中暗暗自责。 “华儿,二叔也说不让你买船,等你这肥皂的买卖起来了,家里宽裕了再买,二叔一时的着急,华儿别往心里去!” 静下了心的陈修远,想了想也是,贪吃冒进本不是自己的意愿,都是被这形势把自己给弄的慌了神。 先把身边的人和事给训练好、办理顺,才是当前最需要做的,自己现在连保安队员的名字都叫不齐,能把他们的心都拢在一块? “二叔,我听你的,买船的事过些日子再说。” 第34章 海盗来袭 十几天后,保安队的营房都建设完毕,经过各种的填补完善,各种简单的设施一应俱全。 又用夯土做了九尺高的围墙,整个军营完全封闭,连日的重体力劳动,可把大家都给累坏了。 为了犒赏大家伙,陈修远吩咐王洪采购食材,还有酒水等,让大家轻松轻松聚聚餐,除了清晨的跑步,其余的计划内训练全部停止,和罗建茂他们一起,就在在建好了的大堂里。 礼堂空间不小,瓦房建筑中间也没有立柱,四大间通房,七十几个人吃饭是绰绰有余,本来这房子就有饭厅的功能。 陈忠也闻信而来,践行自己的承诺,和罗建茂喝几杯。 新组成的火头班,杀了一头大肥猪,准备了海鱼、青菜,不追求精致,但要油水大,又从庄内搬几坛酒。 菜还没上,就把入座了的崔胜武他们几个给馋坏了。 也是,崔胜武他们几个还真有些不容易,一身的武艺前来陈家做护院,本身也是散漫惯了的,让陈修远的规矩,给定的死死的,几度要辞了东家,又看在银子的份上忍了,当然他们几个也是仅有的有例银拿的。 保安队的训练,陈修远是做了严格规范的管理,让制度管人而不是让人随意管人。 日常训练、值岗和用餐时,是严格禁止喧哗嬉戏的,除了自由的业余时间可以放宽管理,今日陈修远也放开了管制,大厅内谈笑声此起彼伏。 火头班的饭菜一上,大厅内热闹非凡,陈朝宗他们几个给每个桌子上了一坛酒,一时间气氛顿时更加热烈起来。 陈修远毫无酒力,有一次喝酒后难受,就彻底的与酒绝交了,端着茶水陪着陈忠和罗建茂他们一起。 陈忠喜欢喝酒,平常自己也喜欢喝几盅,酒量可以。 罗建茂一看就爱喝,也许是平日里喝酒费银子,这有了免费的,酒量也是“直线上涨”。 陪着陈忠又到各班走了一圈,对此不太感冒的陈修远,辞别陈忠就出来了。 军营大门两个队员值岗,陈修远走过来,二人立正行礼: “队长好!” “好好执勤!你们的饭菜让厨房给你们留好了。” 执勤的是小柱子班的小队员,才虚岁十六岁,肉菜的浓郁香味早传到了他们的鼻子。 虽然平日里也有,但毕竟没有这么丰盛,他俩可是看着火头班的人,宰杀了一头肥猪,听到陈修远的话,不住的咽了一口唾液。 ………… 与保安大队内热闹非凡不同,庄外不远处的大海上风平浪静,偶尔几声海鸟的叫声,短暂的打破一下宁静。 一艘脏乱不堪的福船,飘荡在海面上,从船上看北方的陆地,若隐若现的山脉映入眼帘。 “老邢,你可打听清楚了?” 身材魁梧目露凶光的询问着手下,身边上的邢货郎,猥琐谗言笑着道: “禀报大当家的,打听清楚了!那个是原浮山所陈汉秋的庄子,这个人年前调往辽东,在永平府死了,只留下来了一个傻儿子,千户之职也让郑千户顶了缺。家丁部曲一哄而散,到是有一个结拜兄弟,一直呆在陈府忠心耿耿护着那傻小子,不过他一直在浮山所当差,很少来庄子。” 邢货郎舔舔干涸的嘴唇,接着道: “庄内没有几个护院,到是有一堆孩子整天陪着那傻小子玩耍嬉戏,学他死去的老爹练兵玩儿。前些日子进了几十车的粮食,他老子给他留的银子肯定不少,所城咱们去不了,一个小小的庄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邢货郎边说边比划,听得那魁梧的海盗头子,心里一阵阵的痒痒,低头小声道: “庄子里有没有女人?” “有几个年轻的丫鬟。” 这海盗当家的,一听心里更痒了,几十天没碰女人了,一听到有,顿时脑海里出现了令人向往的画面,下令道: “抢他娘的!那句话怎么说!暴什么天物,银子和女人在那傻小子手里怎么行?抢完后,我带着大家去江南逛逛去,听说那里的女人滑溜的……” 画大饼是每个团伙掌权者,必备的一种能力。经海盗头子这么忽悠,底下的众海盗纷纷附和连声。 “哈哈哈!哈哈哈!好!……” 满船兴奋的叫喊声,仿佛银子已经攥在了手里,细皮嫩肉的女人已经搂在了怀里。 当然也有不同的意见,这海盗里面有几个人,原本是辽东逃难到登州的人,入营登州水师讨口饭吃,没有家室老小,被李把总忽悠驾船当了海盗。 在辽东被鞑子祸害,家人大都死于鞑子之手,对满清鞑子是恨之入骨,听到庄子的主人死于辽东鞑子手里,顿时间有了同病相怜的感觉。 “当家的,咱们当初都说好的,只抢那些达官贵人、为富不仁欺压良善之人,听老邢的意思,这傻子的父亲是抗击鞑子战死,再说一个傻子,怎么会是欺压百姓的人?咱们要不……” 这汉子还未说完,海盗当家的旁边,一个海盗就打断了他: “我说老马,你这就不对了,这姓陈的活着的时候,没欺负过老百姓?再说了!不抢?我们吃啥花啥?能弄到手银子就行!管他什么傻子、战死什么的。” 看着仍然反对的马俊海,这人接着说道: “老马你可知道?上次咱们在董家堡的兄弟,听说就是被他陈家的人杀害的,抢他陈家这也是为兄弟报仇!” 身边的海盗,都是大声的附和。 “对对对,报仇!不抢怎么行啊?咱们要银子、要女人,对不对呀?” 船上的大部分海盗撒欢叫嘁着,这四五个人的意见,淹没在了兴奋的叫喊中。 海盗当家的打起手势,止住了众人的叫喊声。 “马兄弟!大伙都同意的,你也别矫情了。这样,你们几个留守船上,我亲自带人去!” 黄昏。 夕阳西下,天空还燃烧着一片橘红色的晚霞,大海,也被这霞光染成了金黄色。 傍晚的海上金碧辉煌,神秘而美丽。 那映照在浪峰上的霞光,就像一片片燃烧着的火焰,闪烁着,滚动着,一浪高过一浪。 听着海水温柔的“刷刷”声,吹着清新凉爽的海风,让人顿觉神清气爽。 偶尔一两只海鸥在海面上嬉戏耍闹,悦耳动听的叫声让人心旷神怡! 然而这迷人的景色,舒欣又温馨的意境中,却隐藏了丑陋的罪恶。 一艘海船趁着暮色苍茫,悄无声息的溜进了一个无人问津的小海湾。 海湾边上正好有一个小土包,从三里地外的陈家庄子方向看,把这里遮挡的相当严密。 稍等了一段时间,夜幕降临劳作了一天的人们都准备休息了,柴鸡上架黄狗趴窝。 两个海盗到陈家庄踩点,两人走路的声音,引的庄外佃户家看门土狗,百无聊赖的叫了两声,然后又偷懒的钻进了草窝。 两个人迅速从庄子远处,回到了不知名的小海湾。 “大当家的,看清了。” “赶紧的说说” “是!那庄子大门有一个小孩在值守,原来的护院家丁都远处新盖房子的地方,酒气熏天的估计他们都喝醉了,正是咱们动手的好时候。” “看准了?” “真真的!” “好!马兄弟和李阚带几个人留守,其余的人跟老子去破庄,弟兄们!荣华富贵就在眼前,谁要是拉稀!别怪俺老韩手黑无情!” 随着海盗头子语气阴戾的讲完,二十几个人,手持五花八门的兵器下了船,朝庄子摸去。 这个时期的人,由于营养不好,大多都是有夜盲症状的,但是这伙海盗还好一些,夜间的视力还凑合,借着微弱的星光,能模糊的看清一些路况。 为了隐蔽,一伙人也不举火把,在邢货郎的带领下,深一脚浅一脚的摸到了庄外佃户散住的房子边上。 脚步声引的一阵的黄土狗的警告声,习惯了狗叫声的人们,也没有当回事,不定又是哪个醉汉酗酒归来。 海盗们小心翼翼的绕过,悄无声息的来到了陈家庄子的边上。 庄子大门紧闭,四周围墙高达九尺,最好的方法就是,挑选身体灵活之人踩着另一人,翻过墙去将大门打开,然后一拥而上,当然他们也是这么想的。 海盗头子吩咐一个高瘦的海盗,踩着另一个壮实的海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翻过了九尺多高的院墙,而后所有海盗蹑手蹑脚的沿着墙根弓腰摸到大门附近。 跳进院内的海盗,开始没有被人发现,行进的大门,要打开三个门闩时,被今天在门房执勤的保安队员发现了。 “谁啊?开门干什么?” 那海盗心里一惊,放慢了动作。但随即没有理会问话,接续抽动门闩。 此时两个小队员已经从门房里出来,挑着灯笼见是生人,毕竟年纪小竟一时的有些不知所措。 待那海盗将要打开最后一个门闩时,才想起来了阻止。 “快来人哪!有贼人进庄啦!” 随着话音,两个小队员一拥而上,和海盗扭打起来。本来就身材小,力量也小,又没有武器,没几下就让海盗给放倒在地,被手持短刀的海盗刺伤倒地。 “吱嘎嘎” 大门被海盗打开了,庄外的海盗一拥而入。 庄里的人已经被两个小队员的叫声给喊起来了,有的人还没有入睡,今天是陈尚承他们班值岗,除了在大门值日的两人,还有九个人在屋子里准备睡觉,轮替他们两个,听到叫声迅速拿来训练用的木枪,去大门捉拿盗贼。 外院里的院工,厨师,马夫等,听到大门口的动静,手里拿了木棒之类的武器,也都朝大门涌来,整个庄内顿时间嘈杂起来。 陈修远和陈忠正在里屋书房谈话,听到声音,两人拿了书房里放置的兵器,来到客厅门前的台阶上,只见贼人们,已经冲进了院子见人就打。 这些老院工和厨师,还有这些个没有正经兵器的少年孩子,那里是他们对手,短时间就被海盗们打垮,挤压在了客厅的台阶下,院子里面已经倒地了三四个人,受了伤痛苦的呻吟着。 “彭”的一声!冲在最前头的一个海盗被陈修远火枪打中,倒在了地上,众海盗被枪声一惊,止住了步伐,你看我我看你,不敢再超前一步。 “弟兄们,打了一枪,他就不能打了继续冲啊!别让他续上火药。” 海盗中也有识货的,听他这么一喊,这伙海盗又重新开始杀来。陈修远赶紧重新续火药,此时的陈忠已经抽出了刀,冲挡在了前面。 “小小的蟊贼!竟敢来我陈家闹事,都跟我上!宰了他们!” 有陈忠这个久经沙场的老将出马,渐渐的维持住了局面,但也是仅仅一时的维持着,毕竟让几个打扫卫生收拾庭院的仆人,和刚练了不长时间的青少年,和一群刀口舔血亡命之徒较量,是万万没有胜算的。 “咔哒,咔哒咔哒!” 我靠,这时候哑火了!陈修远心里面咒骂着。 火枪已经无用,他抽出了自己的雁翎刀,三步并两步,加入了和海盗的厮杀。 趁着陈忠在前面的功夫,陈尚承跑到了库房,砸开门抱了一捆刀枪过来,几个小队员用上实在货,给自己壮几分胆色。 但是无法阻挡海盗们的进攻,不时有人受伤倒地,陈修远他们苦苦支撑着,已经逐渐有了溃败之样。 海盗也加紧了冲杀,陈修远被陆、陈忠猛护着,被挤压到了墙角,庄内其他人也是被海盗拼杀分割的四分五裂。 庄子已经有的地方起火,受了惊吓的丫鬟女仆们,都蜷缩在内宅顶死了房门。 终于陈尚武、陆毅和崔胜武他们赶来了。 带着几分酒气的陆毅,和崔胜武尖叫着冲进了海盗群里,这俩人身高马大左砍右刺,短时将海盗弄的乱了阵脚。 随后跟进的保安队员,将海盗团团围住,陈忠和陈修远慢慢退到了台阶上,注视着院内的情况。 “二叔,我看这些人,不像土匪。” “华儿说的不错,是海盗!这些人最可恶,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看看场内的情况,虽然保安队大多数人,没有实战经验,但崔胜武他们几个,还有陆毅带来的人,加上朝宗尚武他们,可是战场上厮杀的老手,不多时就将剩下的十几个海盗逼到了墙角。 第35章 缴获海船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陆毅勇猛直冲,死咬着海盗头子攻击,不多时,那海盗头目被陆毅给劈了一刀,被几个海盗护在角落里。 又有外围的队员取了弓箭跟火枪,瞄准了被围的海盗。 “嗖嗖嗖!” “呯!呯!” 个别海盗见大势已去,跑又跑不走,再战下去死路一条,“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饶命!爷爷饶命!” 有一就有二,最后的七个海盗陆续的跪在了地上求饶。 陈尚武找来了绳子,将海盗一个个捆了起来,都跪在了院子里。 庄内点起来火把灯笼,被惊吓了的丫鬟们,也从后宅出来帮忙,清理尸体救护伤员。 陈修远则和陈忠一起,领着陈尚武他们几个,来到庄外头,审问被绑海盗。 “猛子,问问他们谁是头,船在哪儿?” “好嘞!” 陆猛也够狠的,没有跟被绑海盗啰嗦,重复了一下陈修远的问题,其中被绑的两个海盗被问。 其中一个正犹豫着要不要回答,还没做出决定来,就被陆猛手起刀落,砍了一个,另一个看到此景,心想哪有这么问话的,还没说不说,就把人杀了,便张嘴争辩。 “我兄弟还没张嘴呢!你们怎么就把人杀了?” 每个人都有主观意识,海盗也不想想,你砍杀别人时,经过别人同意了吗?陆猛听了他的争辩,只回了一句: “答非所问!” 又一刀将此人送给阎王爷。 陆猛来到另一海盗身前,正欲问话,其中一个海盗就争着回答: “我说,我说!大当家的已经死了,船在南边的一个小湾子里!” “还有呢!” “没有了。” 陆猛一刀将此人手臂砍断,疼的海盗吱哇乱叫。 陆猛指着另一个问道: “回答不全,你说!” 看到同伴痛苦狰狞的死去,此人心理早已放弃防线,有些显露急不可耐,因为他的确知道一些个别人不知道的事,他示意着一个尸体。 “那个就是老大,船在西南边上的一个,小湾子里头,有五个人守卫 ,船上还……” 海盗压低了声音,示意陆猛近耳。 “直接说!” “是是是!船上除了一些绸缎布匹外,还藏着很多金银首饰,现在只有我知道了,就连留在船上的二当家都不知道。只要能饶了我,我就找出来孝敬您!” 陆猛的残忍是有原因的,自己班的一队员挨了海盗一斧头,只剩下了半口气,他自己肩头也被刺了一刀,心里对这帮海盗是恨的牙痒痒。 况且看陈修远和陈忠的意思,虽然投降了,这些个海盗估计难以活命。 陈修远也听到了海盗的话,他知道如果贸然前去的话,留守的海盗将船驶离岸边,就只能望洋生叹了。 他心里盘算一下,走近海盗严厉的说道: “听着!一个活命的机会,那船本公子要了!” 海盗见陈修远对自己说话,刚才审问自己的大汉,毕恭毕敬闪到一边,心里明白这是正主。急忙回道: “是是是!小的一定配合!将船留下来!” “好!给他松绑!” 陈修远又扭头对着陈朝宗和崔胜武他们几个说道: “老崔!朝宗带人跟我一起去把船给夺过来。” “是!” 二十几个人,装扮成海盗的形象,在反水海盗的引领下,偃旗息鼓不着火把,快速的朝泊船的湾子前进。 时间不长就到了,一艘大船静静的停在岸边,没有点燃灯笼,光线非常暗淡,只能看到一个很大的轮廓。 又几十步,走了更近了。 “是大当家的回来了吗?” 反水的海盗在陆毅的会意下,扯起嗓子回道: “大当家的没有回来!派我们几个先把银子运过来!快把软梯子放下来!” 这儿不是栈桥,海盗们上下船只能用麻绳编织的软梯。 听到运回来了银子,海盗们麻利的放下梯子,又放下了两根绳子。 “老邢,你行啊!一弄一个准。把银箱绑好了!我们提上来。” 陈朝宗、陆猛和崔胜武他们几个,抬着木箱趟着海水,急速的走到船上。 反水的邢货郎对着船上说道: “马兄呢?大当家的说了!庄子已经拿下,这几个兄弟受了伤,让他们上船,你们几个去运财货,马兄!听见了没?” “老子不聋!你吵吵个屁!” 姓马的海盗又对着船上的人说道: “老子肯定不会去的!你们几个谁爱谁去。” 说完,他径直回船舱里,可把邢货郎给吓坏了,自己可跟陈修远许了诺的,把船上的人都骗下来,这姓马的匹夫真他妈的倔。 当然事态的发展也不在陈修远的设计中,让船上的人去庄里运货物,是邢货郎想的主意,陈修远也同意了。 谁人无私心,搬运时藏些私货,这伙海盗肯定乐于前去,等他们一船就地拿下,可是就有这不开眼的。 “我去!我们去……” 沿着软梯,几个海盗兴奋的快速下了船,甚至都没有仔细的看看陈朝宗他们,趟着海水向邢货郎和陆毅走去。 陈朝宗他们几个将箱子往海一丢,迅速上船控制那个没下船的海盗。 几个海盗走到了邢货郎的身边,正欲催促邢货郎领着他们出发,藏在暗处的其余保安队员,在陈修远的指挥下,迅速为了上来。 尖枪和刀刃在微弱的星光下透露出冰冷的寒意,几个海盗赤手空拳去抢掠财物,却不料被人家给围了的严严实实,枪尖抵住了身体,动作大点都可能被捅个窟窿。 “都蹲下!双手抱头!” 一两个动作慢的海盗,立即被刀背砸破了脑袋,吱哇乱叫一气,但身体却老实的蹲在了地上。 “少爷!船上的这个,也逮住了!” 船上传来了陈朝宗的声音,大事高成。 “柱子,把火把点上!陆毅给他们捆结实了!” 吩咐完,陈修远也不顾凉凉的海水,裤腿没挽就走到船边,准备爬梯上船上。 他看着这个庞然大物,梦寐以求的海船,竟然以这样的形式,来到了自己的身边。 船上已经点上了灯笼,被抓住的最后一个海盗,也被丢了下来。 见到陈修远欲上船,陈朝宗在船叫道: “少爷,今天您还是别上船了,这上头太脏乱了!明天再上船。” “费什么话!把梯子弄结实了,我这就上去!” 陈修远爬到了船舷上,被陈朝宗伸手拉到船上甲板,在灯笼的光线下,映入陈修远眼帘的船,真是脏乱无比,残破的碗碟、筐子和破烂衣服满甲板都是,甚至还有鸡毛散漫在船上。 “少爷,仓里头更脏,还有老鼠乱跑。” “嗯” 本来还想到船舱里看看,看到如此情景,算了吧! “朝宗,带你们班守在船上!任何人不许乱动船上的一切东西,等明天早上再仔细查看!” “是!” “好了!咱们都下去吧!把那几个海盗都绑到庄外的树上。” 保安队这次可有的忙活了,船上一个班留守,两个班轮流看管被绑的海盗,防止意外事件发生,剩下的和庄里的人一起,救护受伤的人,清理打斗破坏的一片狼藉院子,忙活到后半夜,大家才陆续回屋休息。 书房内。 “……情况就是这样,那艘船还行,是艘福船,就是太脏了,这几天让人打扫一下。” “华儿,咱们陈家突然有了一艘船,太过碍眼了!你们去海边后,我又审问了几个海盗,这船是登州水师营的,他们之中有些原来就是水师营官兵,这些人一个都不能留!免的招来麻烦!” 陈修远想想道: “二叔,不留下来几个,那船咱们开不了啊!” “那也不行,万一走漏风声,登州府来要人要船,怎么办?所以必须斩草除根!” “好吧!听您的。” 第二天一早,保安队的工作就忙碌起来,陈朝宗和小柱子带领自己班队员,开始收拾检查福船。 周顺和海生特意被叫到了船上,由于只有周顺使过这么大的船,二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在陈朝宗他们班配合之下,将行驶到了军营南边二百米的一个小海湾里,开始搜罗船上的物品细软。 陆毅则和崔胜武一起,重新单独一个一个审讯海盗。 陈忠的意思是一个不留,陈修远早上又跟陈忠结合了一下,还是要留下来几个人,重点是没有杀过老百姓,会操作福船的。 这帮海盗盗真是贪得无厌,在反水邢货郎的指引下,陈朝宗在船上搜出了近三千两的银子,还有一些字画古玩,其中个别字画古玩,被海盗们祸害的不轻,有些已经弄破残缺,陈修远心疼的直跺脚。 这帮废物真是他妈的暴珍天物,其中有唐伯虎的仕女图,还有宣德的炉子都摔坏了耳朵。 银子在陈忠的监督下都搬进了库房,是人都有贪念,陈忠也明显能感到保安队员的这种气氛。 尤其是大家都新进陈家,佃户子弟和原来陈家的家丁还好一些,而陈修远则兴冲冲的早已经跑到了船上。 福船是明代南海水军装备的主要战船,因出于福建沿海,故名“福船”。 福船船高如楼,尖底上阔,首尾高昂,两侧有护板。全船分四层,下层装土石压舱,二层住士兵,三层是主要操作场所,上层是作战场所。 抗倭名将戚继光善用福船,他总结与倭寇海战的经验说: “福船高大如城,非人力可驱,全仗风势。倭船自来矮小,如我之小苍船,故福船乘风下压,如车碾蝗螂,斗船而不斗人力,是以每每取胜。” 可见居高临下、有坚强的冲击装置是福船取胜的关键。由于采用双舵设计,福船在浅海和深海都进退自如。 福船由大到小一共分为六个型号:一号福船:型号较大,吃水较深,可达六米,机动性能不好,全仗顺风顺潮,难以单独使用。 二号福船:较一号稍小,但形体相似,船底狭窄,船面宽阔,吃水约三米。船上有楼三层,其旁设护板,交战时人倚护板,而矢火炮向下投掷,给仰攻之敌以巨大杀伤。 站在水湾边上,仰望着这个大家伙,陈修远内心久久不能平静,这应该就是福船中第二大船了,一时间他整个人变得雄心万丈。 将所有财货搬下船后,陈修远就指挥所有人,将福船甲板清理个干干净净,如果要将福船的船仓彻底的打扫干净,可不是短短一上午能完成的。 陈修远下了二层的船舱里,各个地方的结构都很好,就是气味难闻,熏的他头疼,所以就没有下底层看,就和陈朝宗回到了甲板上。 “全体都有!集合!” 随着陈朝宗的口令,正在打扫卫生的队员,放下手里的活,麻利的从船舱里钻出来站好了队。 “弟兄们!这两天大家都辛苦了!也立下了功劳,等下我会跟你们的班长商议奖赏大家的事宜,我们的血不会白流的,我们的力不会白出的。” 陈修远停了下,接着道: “还有一件事情,大家都有谁有晕船的毛病,等下告诉你们班长,不晕船的,今后就是水手了,当然海上凶险,庄里会给大家增加例钱银两!” 等整个班组都消化了一下他的讲话。 “现在解散,继续清理船舱!” 陈修远的意思,不强迫队员上船,给了个晕船的借口,强扭的瓜不甜,当然也给胡萝卜,发工钱!事先也没有和陈朝宗沟通,弄的陈朝宗一愣一愣的。 “朝宗,你安排好这里,跟我回保安队营房里。” “是!” 俩人下了船,不多的功夫来到了营房。 陆猛和崔胜武正在审讯着海盗,按陈修远的意思,没有重大作恶之人,还有就是操船熟练者,饶了他们死罪,让其戴罪做事,平日里严加监管教育,其余一律斩首。 陈修远在自己的营房里,安排着福船的事情,要求陈朝宗掌管海船。 福船在清理干净后,领着他们班的人试航学习,又将海生和他父亲周顺调入陈朝宗他们班。 “少爷,我行不行啊?这个船把头让周叔做得了,他海上经验丰富,……” “朝宗,咱们的纪律是什么,一切行动听指挥,怎么着!一点困难就不干了?” “我我……” “好了!尽快学会驾驶福船,多向人家学习,多问人家。等你学会了,以后会有更多的船让你指挥。” “好!少爷,我一定尽力。” 两人谈话间,陆猛他们已经审讯完毕,来到了陈修远的房子汇报。 陈修远在训练上,和日常条例都照搬了后世。 “报告!” “进来” 第36章 处置海盗、抚恤伤亡 清晨。 保安队的训练场上站满了人,队员们列队整齐,其他庄内的人和庄外佃户们也是肃穆而立,俘虏的海盗被反绑着跪在一侧,整个训练场上静悄悄的。 前天夜里海盗来袭,虽然打败了海盗,还缴获了一艘船,但庄里的损失也不小,死亡八个,五个院工和三个队员。 重伤六个,一口气在那儿吊着,请了大夫诊治,也给开了药方抓药,不过给的结论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能不能活命就得看天意了。 轻伤十几个,就连陈忠也让海盗们刺伤了手臂,不过上了金疮药,暂时无大碍了。 无论哪个时代,欠账还钱杀人偿命,是大多数人内心的公理。 尤其是这里,大多是军户出身,无所谓私刑不私刑,中国历来是民不告官不究,何况陈修远还是个“官”。 一味的交好于人,会让人感觉你软弱,没有原则。 今天就是陈修远,就表现了自己有原则,够狠厉的一面,也让原来的和新加入庄子的人,对他有一个新的,清楚的认识。 场内搭建了临时的灵堂,陈修远先是和陈忠领着大家,庄重的祭拜了牺牲了的几个人的牌位。 场上大伙寂静肃穆,还有几个小队员在抽着鼻子。 对死者的尊重,陈家做的很到位,庄里花银子买了八口上好的棺木,在这个时代,比起人一死被破席卷尸,这些人又是幸运的。 多少卖身葬父的,个别穷人家有的竟然,让逝去的先人光身入土,连寿衣都置办不起。 祭奠礼节完毕,场上的人各怀心思,有认为陈家仁义的,有自我感觉侥幸的,没有参加阻击海盗,也有自己家人受伤,不知道陈修远如何处理后事的,心想:不会将受了伤的人,送回家里不管了吧? 就在大伙都沉浸在陈修远的所为之时,陈修远走到灵堂边侧,转身肃立面向大家。 “前天夜里,海盗来袭!” 因为用了很大声,声音一下子有些嘶哑。 “我陈修远感谢大家,齐心合力保护的咱们的庄子!尤其是他们几个人,敢于和海盗拼斗,因此搭上了性命,还有很多人受了伤,咱们庄子不会让他们白白死伤的。庄里已经商议了,前天参战的人论功行赏!现在第一件事就是为死去的人报仇!带上来!” “报仇雪恨!……” 随着人群的喊话声,保安队押着五个反手绑着的海盗,来到灵堂前。 见到了灵堂,海盗们一下子明白过来了,奋力挣脱着,高呼饶命! “饶命啊!爷爷饶命,人不是我杀的!……” 海盗们破了喉咙的讨饶,让场内的人安静了下来,纷纷注视着陈修远,几个海盗也不停地朝陈修远磕头。 然而依然没有换来一丝的回报,陈修远朝着崔胜武使了一个眼色,只听的崔胜武高声道: “石匡、秦立风……” 五名保安队员,机械般立正。 “到!” 这几人平时训练还算出色,就是胆子有些小,两人对练时,破了层皮都会恐惧半天。 “出列!” 平白无故杀掉一个人,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正常人内心深处都是会抗拒的,人不是野兽,没有伦理道德。 纵然五个海盗恶贯满盈罪该万死,还伤了昔日的战友兄弟,但秦立风走到海盗旁边,还是心跳急速,手里不知不觉出了汗,颤抖着! “行刑!” 崔胜武一声命令,五个队员同时举起了刀,奋力的朝海盗的脖子砍下。 秦立风也一样的举了刀,他自己能感到刀在空中颤抖,努力的学习着队友的动作,砍了下去。 随着惨叫声,三个人头喷涌着鲜血,滚落在了地上。 秦立风和另一队友,由于紧张,甚至是闭着眼睛看的 没有吃准部位,一个砍到了脑袋上,一个砍在了肩膀上,两把刀还在上面镶嵌着,都没能拔出来,这可让两个倒霉蛋遭了罪。 “唉!啊!……” 鬼哭狼嚎般的惨叫,将训练场上的所有人 都给镇住了,陈修远也感到瘆得慌,其他陪斩的海盗,更是心惊肉跳。 “秦立风、张有德!” 蒙了的二人没有了回音,陈修远加大了声调。 “秦立风、张有德!” “到” “第二次行刑!” 两个人调整好呼吸,这是陈修远平日里教授的,紧张时不能平静心情,大口的吸气缓解压力。 在两个海盗的惨叫声里,用力拔回来刀,重新举起来,重重的砍下,终于结束了海盗们的痛苦。 鲜血淋漓溅了秦立风一身,此时此刻他脑子一片空白,整个人像掏空了一样,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战胜自己是非常困难的,陈修远吩咐其他队员,将二人送回宿舍休息。 场内的陈家佃户,新来的人还有杂役等等,一开始情绪激动,见此情景也心中不停地打颤。 平日和蔼可亲的少爷,竟然会是这般,怎么说呢?“心狠手辣”,他可是亲自指挥砍了海盗。 行刑继续,海盗被依次处决,最后把他们的头颅摆放在了香桌,祭奠死去的英魂。 风呼呼的刮着,灵堂上的布幔随风飘荡,微微的响声衬托着安静。 “陈文抚,公布奖惩制度和名单!” 随着陈修远的话声,陈文抚从灵堂的侧面来的了中间,手里拿着一个册子。 当他要举起册子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功劳簿册子给吸引了过去,焦点从陈修远的身上转移了。 “咳嗽!根据庄内的商议,这次海盗来袭,大家都英勇无畏,打击海盗,当然还有萎缩不前临阵退缩的。庄里定了一个规定,也是今后将要实行的庄规。” 大家都安静了下来,仔细的听着陈文抚一字一句的说着,生怕听漏了。 庄规是约束陈家庄内所有人的,必须无条件遵守,当然还有更严格的军规军纪是管理保安队的。片刻功夫,简明扼要的条文读完。 “少爷说了!由他而下全庄所有人,都必须遵守,如有违反一律按庄规处置!” 庄里的制度是现成的,也是多年留下来的约定俗成的规矩,现在无非就是增添了一些要求。 比如贼人来袭,土匪海盗滋扰,如何应付形成条文,来指挥管理庄内庄外的人。 当然不能光让马儿跑,也制定了奖惩制度,陈文抚安抚了一下场内的议论声,接着道: “这次护卫山庄,咱们战死五人,伤了十几人,经商议讨论少爷准许,决定!战死抚恤金一百两银子,给予死者家人,家人不在的,暂时存在庄里,直到有其家人来领。 战斗负伤的赏银十两,由庄里医治。其余参加的每人一两银子。还有就是杀敌立功的,根据功劳大小奖赏银两。” 奖赏还是很重的,商议时陈忠等人都不同意,但陈修远力排众议,他要学习商鞅城门立木,取信于民。 现如今给人家做工,有技术的工匠,一个月也就是一两银子,还得技术非常高的,至于帮手学徒,基本上是没有钱拿的,就是管个饭。 其他院工仆役大多没有工钱,也是如今买个丫鬟仆人才多少钱?死个人的抚恤都够买几个丫鬟的了。 现如今,百姓生活穷苦,又连年大旱颗粒无收,一年到头连肚子都吃不饱,饿死人已经不是罕见之事了。 附近的三里五乡,乃至整个鳌山卫,陈家算是对下人和佃户是最好的了,但也仅是好而已,没有出现饿死人而已,大多数人还是穷的叮当响。 有了银子,就能出的起彩礼,为儿子说上一门亲事,也有的开始畅想,儿子这次会被打赏多少钱,不用姑换姑,甚至卖女儿,为儿子寻媳妇儿。 当然也有庆幸家人参加了战斗立了功劳,又没有受伤的。 场上的人各怀心思,打着自己的小九九。 场内的议论纷纷,有人欢喜有人愁。有的佃户夜里听了声音,平日里陈家又不错,自己胆子又大,抄了个粪叉就来了,大忙没帮上,到得了陈家的银子。 有的人懊悔,没能鼓起勇气和邻居一起到庄里。也有的是因为家人在保安队负伤的,虽然有赏银拿,但现在考虑家人是否会落下残疾,讨不了媳妇。 陈文抚越来越稳重了,清晰的宣读着会议上的决议。 陈修远是有意把陈文抚推到台面上,让稳重踏实而又能接受新思想新事物陈文抚,日后培养做自己的左右手,召集众人宣读事情让他和王洪一起来做,锻炼他的交际能力。 陈文抚等到大家都停了议论,接着道: “现在开始发放赏银,负伤没有来的,家属近亲可以代领。” 说完,陈文抚退到了一旁,有两个仆役将桌子放在了陈修远身边,桌子上摆满了白花花的银子。账房老吴和他新来的助手,缓缓地来到了桌子边上。 “葛奉义、李朔、王小满……” 一次叫上来五人,这些都是参加战斗但没有负伤的,每人一两银子的赏赐。陈修远亲自拿银子,一份一份的发放。 “谢谢东家、谢谢少爷、谢谢队长……” 陈修远的称呼很多,领了银子的人不住的道谢,称呼也是五花八门。 陈修远也能感受到他们的兴奋,平常里的老百姓都是和铜板打交道,有的人甚至一辈子都没有见到过银子。 听老人言银子是软的,将银子攥在手里,返回队里葛奉义使劲的捏了捏,没有捏动,忍不住又放在嘴里咬了下,在这一小块银子上留下了几个牙印,惹的身边人一阵的窃笑。 持续了不长时间,参加战斗的人员都被发放了银两。 崔胜武和陆毅得到的最多,两人受了点伤,又击毙海盗最多,两次上台受赏,每人足足领了六十两银子,喜的两人直咧嘴,心里乐开了花。 陆猛是最冤屈的了,人高马大的力大无穷,一身的蛮力加上不错的功夫,然而混战起来后,死死的护卫在陈修远身边,杀敌立功就少了。 被海盗杀死的一个院工,此人是附近村堡的,来陈家庄已经有一些个年头了,平日里陈家对下人不错,这人也有反哺之情。 前天晚上他神勇异常,最早拿着铁锹与海盗交手,打倒一个海盗,与第二个海盗缠斗时,让其他海盗用斧头砍后脑勺,当即没了性命。 这院工姓杨,名叫立冬,已经几乎没有人记起他叫什么了,平日里大家都是老杨老杨的叫着。 还是王洪回浮山所,问了福伯才知道,又去榆树沟村寻了他的家人,告知了杨立冬去世的消息。 刚开始他的大哥以为,陈家要他来拉遗体的,满脸的黑线一百个不乐意,这丧葬可是要花钱的,自从爹妈去世后这些年,几乎没有来往过,更没有给家里添补过什么,怎么临了临了还要给家里头添堵。 后来听了王洪的意思,一切丧葬事宜花费,都有陈家出银子,而且杨立冬因为陈家而死,还会得到一定的抚恤。 满脸愁云的杨立春立刻舒缓开来,继而有了惊喜的面容,看到王洪看他,又表演起了哽咽之状。 今天的祭奠场上,衣着破烂的杨立春,一直站在角落里,等抚恤银子陆续发放时,杨立春内心狂喜走到桌子边上。 对于一个生面孔,少不了场下的议论纷纷。 “节哀顺变!” 陈修远话不多,此刻别人也许也不喜欢他说废话,赶快拿了银钱才是心中所意。 看着别人陆续领了银子,杨立春的心早就飞进了银子里,又听到抚恤有一百两,胸内血脉贲张难以自抑,发财了!……发财了!这三字儿一直在脑海转。 接过了一大包银子,杨立春什么都没听清,心里面只有高兴了,机械般回了句: “同喜!” 幸亏声音不大,只有陈修远、账房老吴和打下手的仆役听见了,陈修远眉头一皱,但他也没在意,“和一个破落户争议什么!”,随即让此事过去了。 事情还是一步步的进行着,约到了中午时分,整个过程才有条有序的完成了,大家才陆续的散去。 杨立春的事,在那个下人的传播下,迅速的在庄内流传,成了大伙的谈资,笑话的对象,甚至陈文抚都跟陈修远求证此事,要收回对杨家的抚恤,说他这个哥不配。 当然陈修远没有同意陈文抚的提议,这不是配不配的问题,而是给不给的问题。 人家兄弟丧了命,给庄里做了贡献,理应得到抚恤,至于人家怎么想,自己就管不着了。 还有深层次的,这也是实实在在的宣传陈家,瞧!死了个人,陈家赔了一百两银子。 第37章 国公府徐文杰 杨立春戴着一个破帽子,赶着从村里富裕人家借来的驴车,拉着兄弟的遗体朝家里走,心里那个美呀!连吆喝毛驴的口号,都带着花儿。 出了陈家庄的范围,激动的心情还是不能自已。 怀里揣着陈家发的百两纹银,走了段路后,激动慢慢的变成了害怕,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典故杨立春不懂,但财不外露是小老百姓都懂的道理。 路途上停了好几次的车,停一次车就将银子换个地方藏,都快到了榆树沟,才最后一次将银子藏在了棺材里。 也对!本来就是杨立冬挣来的银子,这下倒好物归原主了,又回到了杨立冬的怀里。 杨家就在榆树沟的村口,院门太小是过不去的,杨立春直接让驴车,压着几十年没有修葺的篱笆墙,冲进了院子。 “老婆子,快出来!” 杨立春扯嗓子喊了一声,正在屋里面做针线活的李氏,听到杨立春叫自己,没好气应道: “喊什喊!鬼叫呢你!闹这么大动静。” 边说边走,一出屋门就看见,杨立春将棺材用架子车拉进了家。 顿时大火道: “你这个挨千刀的,还将死人拉回家干啥!直接拉到坟地里埋了就好了。我已经让儿子去挖墓穴了,你这个穷货,难道还真要大操大办啊?陈家能给几个子儿!” 看着老婆数落着自己,杨立春也不生气,鬼笑着看着老婆,等着老婆骂完,又看看四周无人,走到棺材边,动手挪动棺盖。 “你个死鬼,你要干啥?招什么晦气!” 在杨立春媳妇的说话间,杨立春将一个白色的包袱,从棺材里拿了出来,使劲的揣在怀里,连棺木都没有盖好,一手拉了媳妇,不管她高不高兴,急忙朝屋里进。 看着摆在土炕上的银子,杨立春的媳妇顿时吓傻了,瞬而又两眼精光,心跳加速,说话都磕巴起来了。 “孩……他爹,这……这这么多!这是多少银子?” 杨立春媳妇平日里甚是泼辣,这时如乖乖女状,看着都快要把眼珠子瞪掉了,杨立春甚是得意,杨立春正了正坐姿,阴阳怪气的道: “还嫌我兄弟添麻烦吗?” 她媳妇眼睛已经离不开这白花花的银子,兴奋的说道: “别废话,赶紧说!” “好好好!我说我说!立冬的死,陈家赔了一百两,丧葬费十两,这里一共是一百一十两!” 听到数目的杨家媳妇,和杨立春当时的感觉一样, 如果定力再差些的话,真有可能幸福的晕过去。 “老杨头!” 两人正在屋里看银子、摸银子,听的院里有人喊,吓了一跳,赶紧藏银子,慌忙间将银子撒落了一地。 “哦!来了!……媳妇你赶紧将银子收好,我出去看看,听着像老冯。” 杨家婆子慌乱无章的收拾好银子,左看右看也没有放银子的安全地方,只好一股脑把银子藏在了被褥下面。 杨立春不紧不慢的出了屋门,打眼一看,果然是冯进喜。 “老冯啊!你怎么来了呢?” 本来杨立春要说“到屋里说话”的,怕媳妇没有收拾好,就此打住了。 “老杨头,你是明知故问啊!说好的中午时你还车的,怎么还用着呢?” 杨立春原计划,去了陈家庄子就拉兄弟的棺木回来,用不了多长时间,可计划赶不上变化,陈家事情繁杂,等领了银子回来后,都到了下午的后半晌了。 “哎呀!是是是,马上腾出来!老冯我先把钱给你,稍等我回屋拿。” 农村的习俗,喜事上用街坊邻居的工具物件,因粘了喜气,道上几句恭喜就完事了。 丧事可不成,粘上了晦气,要用鞭炮挂在马车上点燃,炸一炸晦气,还要出使用的费用。 杨立春回屋里拿钱,和老婆一起出来时,自己的儿子和远房的侄子也刚从地里回来了,两人早就挖好了墓穴,左等右等不见杨立春,就一起回家看看,回来就看到了叔叔的棺木在车上,停在院子里。 儿子刚要说话,就被杨立春打手势止住了。 “老冯,给!就这么多,别嫌少!” 说话间,杨立春将十几个铜板大子,给冯进喜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话?” 老冯顺势接到了手上,又言道: “杨老哥,这陈家可是咱们鳌山卫出了名的大善人,听人言他们佃户的租子是最少的了,咱兄弟伤在了他陈家,赔的钱不少吧?” “那有?那有?” 杨立春心内慌乱,急于岔开话题。 “来来来,都搭把手,把棺木卸下来。” 几个人齐心合力,将沉重的棺木卸在了院子里。棺木很沉,用料讲究,的确是上等货,冯进喜是识货的。 “杨老哥,这棺木比去年李家老太爷用的不差上下,看来陈家是下了本了。” 杨立春不接他的话,从媳妇手里拿过来鞭炮,交到冯进喜的手里。 “出门别忘了点上!” 冯进喜赶着马车出了院子,点燃了鞭炮,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 杨立春没有直接去坟地,儿子和远房侄子都很疑惑,这跟杨立春开始吩咐的不一样,摆好叔叔的棺木灵位,上好了香火就询问父亲,老杨回答的很是仁义道德。 “孩子呀!你叔一辈子了,生老病死的大事,都没有人在身边,你该给你二叔尽尽孝子之事,当初是父亲的错,咱们不应该偷偷的埋葬,咱们大办,现在你俩去通知族中老人和近院的亲人!” 杨家儿子想不通,昨天母亲还在家里大骂,埋怨家门不幸,尽出些麻烦,今天怎么就变了? 而且母亲在一旁也没有言语。 想不通归想不通,还是和族弟挨家挨户的通知去了。 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传遍了榆树沟村,其实大家都早知道了杨立冬在陈家死亡的事,而且杨立春也没什么话,这年头都穷的叮当响,再加上杨立春媳妇的吝啬,估计草草埋了就是了。 谁知道如今又通知大伙,这杨家媳妇转了性?怎么变得这么快。 当然消息灵通人士,又传出了杨立冬死在了陈家,陈家赔了很多银钱,有说几十两白花花银子的,也有说赔了一百多两的,一时间杨家的事成了榆树沟的重大事件,弄的是满城皆知。 几天后,有在陈家庄子里做瓦工的回了榆树沟,证实了陈家的大手笔抚恤金。 葬礼过后的杨家让全村高看一眼,因为大家都知道了,现在的杨家也是富有之户了,当然又开始传播起陈家的仁义道德。 消息开始蔓延,更有人要走关系投身陈家,想想也是,半辈子都挣不到这么多银子。 …… 胶州府。 经过了长途跋涉,王金毅带着一个富贵公子终于到了胶州府,两辆精致的轿车随着商队进了胶州府的城门。 当然不是后世的轿车,而是古时候马车上做了一个轿子,富贵人家有头有脸,轿车做的格外精致细腻,彰显着主人的身份。 到了自家的商铺,王金毅和那个富贵公子在贺平的接待下,进了王家商号的后院客厅。 分主客入座,店里的伙计端来上好的茶水,奔波劳累长途而行,二人没有言语,也忽略客套,大口的饮了一杯茶水。 “清香甘甜,好!” 那富贵公子饮茶后,赞叹不已。 “徐公子谬赞了!怎比的上贵府的茶?” 徐文杰,明朝开国元勋徐达的后人,因是侧室所出,又不是长子,可以肯定说,继承徐国公的禄位,于他没有什么关系了。 不能大贵就想办法大福,大多的不能袭祖荫的勋贵子弟都成了纨绔,但这个徐文杰不一样,也许是继承母亲的基因爱做生意,而且做的颇有章法,几年内积累了大大的私产。 此次来北方,走运河运来了北方紧俏粮食和绸缎,当然也在扬州捎上了不少的盐,一趟就盈利了几千两银子。 在兖州要回去时,发现了王家商号里有一个稀罕物件——香皂,凭着他几年来做生意的嗅觉,这里面有很大的商机,北方人穷困潦倒,也只有王公贵族官家地主富贵之家才能用的起,在南直隶可有更大的市场。 徐文杰和王家也有生意来往,仔细打听才得知,此物出自鳌山卫,而且发明此物的人是一个官场失意的守御千户,此物也没有定价,听王家胶州府的管事说,那人要先在市面上试试。 这可是个新鲜物,徐文杰一咬牙,拉着王金毅一块儿到了胶州府,这水路不通路上可受了罪。 “王公子,这到了胶州离鳌山卫不远了了吧?” “不远了!多半日程就到了,几个月前我去过一次。” 王金毅喝了口伙计刚续上的茶,接着道: “徐公子,咱们先问问老贺,然后再决定去鳌山卫的事,如何?” “对对!是我着急了,先问问你们的贺掌柜。” 此时贺平正在边上候着,这徐文杰他见过一次,也是知道他的来历,心中也是诧异,此等尊贵来到胶州府作甚? 贺平正猜测徐文杰的来意时,王金毅倒是让贺平说起这肥皂的事情来。 “老贺,你写的信,家父和我都看到了,你来仔细说说这肥皂的事!也让徐公子了解一下。” “是少东家!这肥皂还有香皂是陈家制作的,当时我就试用了,效果是非常的……” “老贺,这些我们都知道了!具体说说,这东西是如何做的,他们一天能做多少?用的什么原料?” 这问题可把贺平给难住了,这是人家秘密,自己怎么能知道呢?再说了就算自己知道,对着外人也不能随意说呀! 这年头能做大生意的,那个没有后台,没有官场是的关系,徐公子的关系可是通着天的。即便如此王家也不能把货物的渠道秘密拱手相让啊? 想到此处,贺平看看王金毅,偷偷的使了个眼色,王金毅毕竟年轻,当然徐文杰的地位也不是他能轻易敷衍的。 “老贺,把你了解的尽数讲来,徐公子对这个非常有兴趣。” “好的少东家!其实这东西我了解的也不多,上次给陈家送粮食时,陈修远主动介绍的,先给了咱们一批货,没有说价钱的事,说是让大家先试试,看看市面上的反应,然后再谈具体的价格。具体他们是如何制作的?我也是不得而知,那天我特意看了看,就两间房子冒着烟雾,里面具体是什么情况,因为陈家不让进去,就不知道了。不过看陈修远胸有成竹的样子,供货的量应该没有问题的。” 说完这些,贺平静俏俏的王金毅的话,而王金毅呢?又看着徐文杰,等着徐文杰的询问。 徐文杰本来想着,鳌山卫这犄角旮旯的小破地方,竟然出了这么个物件,小地方的人,没见过什么世面,这次来这儿,直接给点钱将方子买了,回到南京去制作。 虽然他不知道肥皂的成本几何,但就冲陈家能不谈钱,先给货,成本肯定不大, 利润肯定很大。 在兖州和王家都谈好了,北方的生意由王家来做,而南方则是徐家的,当然这肥皂是王家发现并告诉自己的,以后王家在南直隶其他的生意,徐家尽力帮衬,听贺平的话音儿,看来方子这事有点悬了。 陈家也是祖上积了功德,随太祖征战四方,世袭的千户。但和徐家比当然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用家世压他,怕东西到了手,传出去又让那些个无聊言官们有了口实,朝廷对于勋贵子弟约束严格,到那时估计又是老爷子一通臭骂,不划算。 徐文杰琢磨着,随即释然了,对王金毅道: “王公子,这么远都来了,我们就再走一些,到那个陈家的庄子里看看,不用让他来胶州了。” 本来两个人是准备的是,让陈修远来胶州府,把生意定下来。当然徐文杰也会把胶州知府也喊过来,给陈修远些压力,好顺利的拿到肥皂的方子,现在看来陈修远是有意的防着贺平,保护方子的意识也有,要轻易的拿到方子就不容易了。 “好,一切听您的,那咱们就休息一两日后去陈家庄!” 徐文杰点点头,王金毅又对贺平道: “老贺,准备一间上好的客房,打扫干净给徐公子休息用!” “是,少东家!” 贺平听了吩咐,出了客厅出去安排去了。 第38章 保安队训练 陈家庄保安队军营的大礼堂里。王洪、陈文抚和保安队各班的班长坐在椅子上,听陈修远总结此次海盗袭扰的情况,还有今后的发展计划和应对,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海盗来袭给咱们造成大的伤亡,使得庄内和保安队都暴露不小的问题。海盗进庄后,庄内毫无组织章法,混乱不堪各自为战,没有形成有效的抵抗,造成了好多不必要的损失。” 陈修远看着王洪和陈文抚,接着说道: “为了应付以后可能发生这样的情况,从今天起,我们制定几个方案,进行演习。” 底下人都是有些个蒙圈,啥是“方案”,还要“演大戏”吗?都不懂,相互瞧瞧,最后由陈文抚询问。 “少爷!怎么个方案?演戏是怎么样的?” 也许现在的大家,都只知道将领所说的方略、演武等等,所以陈修远就给大家仔细的解释了一番。 “方案就是对一件事应对策略,就是事先做好了发生一件事后应对方法。比如这次海盗来袭,如果我们做好了,有海盗进庄强劫防御措施,就不会在海盗入侵后,大家伙都不知所措。 制定方案就是规定,假如发生了什么事,大家都如何应对,把工作细分,如保安队阻击保护庄子,女眷到安全的地方躲避,专人去求援送消息,其他人支持保安队,具体由谁来指挥大家等等!” 大伙都在下面努力的理解着陈修远的意思,心里面寻思着,这少爷总能把一件事说出花来。 “不是演戏,是演习!演练实习!等我们制定好了方案,就按照方案设计,把事情演练几次,这样既能让大家熟悉各种情况,又能从演练时找到不足。” 底下坐的人,不是所有人都赞成陈修远的计划的,崔胜武就是一个,心想土匪海盗海盗们来袭,抡起刀来和他们厮杀就是了,那里来的这么多弯弯绕,难道“演戏”几次土匪海盗就不来抢了? 陈修远也不管大伙都理解没有,又对着保安队的几个班长道: “兵贵神速,战机稍纵即逝,这是先辈们的总结,从今天起,保安队除了日常的训练,要新增一个项目,就是紧急集合。” “所谓紧急集合,就是不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要在规定时间内集合到一起,记住!不论在什么情况下。” 这是又加大了训练量,陈朝宗看陆毅,陆毅是一直集中精神,听陈修远的讲话,虽然没怎么听懂。 陈修远为了方便指挥,特意让小柱子去请技术精湛的铜匠,做了三个铜哨,舍弃了擂鼓聚将鸣金收兵,这样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让人说三道四的机会也少了~这不是在私自练兵。 铜哨声音清脆,穿透力强。一般的嘈杂声都压不住它的,正好用于指挥,现在就是让各班的队员,了解各种哨音是那种意思。 陈修远都有了要造冲锋号的想法,又劝住了自己,以后再说吧。 “柱子、朝宗,各种哨音代表什么意思,我都教授于你们了,你俩跟大伙要讲清记劳。” “大家都集合本班,把今天的会议内容传达到每个队员,尤其要让每个队员识别哨音,不熟悉的去问小柱子,我会抽时间检查,到时候好的将弄不懂罚!” 会议结束后,王洪和陈文抚回了庄子里,陈修远带着几个保安队班长,到了训练场,训练场上各班正进行着训练。 话不多,但很坚决。 大伙都对陈修远有了一的了解,虽然年少但说一不二,做事坚决,尤其是保安队的训练和管理,更是掺不了半点水分。 陈修远也明白,训练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好的,比如让大家识别哨音、弄懂哨音,也不是马上就能领会记牢的。 要形成类似于肌肉记忆的习惯,更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他心里告诫自己,不能着急更不能拔苗助长。 现在基本上还是专注于队列、口令训练,磨练队员的意志和对命令的服从,刺杀、火绳枪射击、战场上的配合掩护等等,都需要时间。 陈修远心里面谋划着,定要做出些成绩来,好在这个乱世,有自己安身立命的本钱。 “朝宗,走看看你的福船去。” 路上陈修远自己思考着,其实这次海盗来袭,庄内的人表现还是不错的,勇于挺身而出,敢与强盗们搏命。 当然也有庄内规矩的功劳,谁也不想被清理出庄子,四处流浪乞讨,其后果可能是饿死,反而不如一搏。 保安队整体表现也不错,现在只是进行了队列和跑步的训练,外加对队员潜移默化对命令的服从性,还没有进行格斗厮杀的训练,枪术、刀法、刺杀还有火枪射击,这些都是没有进行。 面对海盗也就几个经过战场的老人,攻击在最前面,如果崔胜武、陆毅还有陈朝宗等等,他们一个倒下了,估计保安队得吓退一大片了,现在也就他们几个的武勇,冲在最前面。 这样下去肯定是不行的,陈修远默默的决定,晚上做计划,这几天就开始执行。 脑子里想着事情,脚下一空差点摔倒在地上,眼疾手快的陈朝宗将他搀扶住。 “少爷,小心!” “哦!” 陈修远下意识的应付着,定了定心思,朝小海湾走去。 经过几天的突击学习,在周顺和俘虏海盗的指点下,陈朝宗他们班已经能笨拙的驾驶福船了,只能在这个小海湾里头,远海是不敢去的。 福船用的是硬式船帆,不像西方的船,都是软帆。 凡事有利就有弊,软帆灵活多变,能够更好的利用海风,船速快,但是操作复杂,不是短时间内能够掌握的。 硬式船帆贵在操作简单,虽然船速不如软帆,但容易上手。 但长远发展来看,必须掌握软式船帆,当然这要从长计议,毕竟现在这儿都不懂软帆船,陈修远自己也是一知半解的。 看着海湾里的福船,在队员们和几个海盗的驾驶下,在海湾里航行,陈修远一时的意气风发,自己终于有船了。 “朝宗!” “少爷!” “一定要好好学习行船的技术,还要了解大海风浪的变化,这些要向周叔和那些个海盗好生的讨教。 尤其是那些个海盗,不要看扁了他们,他们都是长年累月在海上讨生的人,对大海和航行的事了如指掌,人家现在是老师,咱们是学生,在学习行船的事 一定要尊敬他们,不懂就要多问多动手,不要不懂装懂,到时候真行船在远海时,害人害己。” 陈修远苦口婆心的说教着陈朝宗,看着陈朝宗虚心的点着头,陈修远内心中一阵的慰藉,朝宗还是能托付于事,做事谨慎稳重,也有冲劲敢于冒险而不冒失。 “少爷,您放心吧!我一定带着大家跟他们好好学,还有周叔在一旁指导,大家都学的很快的,就是周叔这两天老是嘟囔,咱们鱼这些天打的少了,说了两次了,让我请您批准,把船开到海上网些鱼。” “还是让周叔用小船打鱼吧!你们再熟悉熟悉福船,等熟练掌握了,再到远海航行,顺便打鱼。” “好的!等上了船,我转告周叔。” 两人正在谈话间,陈文抚从庄里赶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纸册子。 庄内的肥皂生产越来越多,本来的生产场地就是临时性房间,格局上不怎么合理,生产场地越来越感到狭窄,就连库房都紧张起来了。 是停工几日,还是新建库房,陈文抚来请示陈修远。 “少爷,咱们的肥皂库房都放满了,现在要接续制造还是停几天,等贺掌柜来了再说?” 都这么多天了,市面上的反应也应该有了结果,难道现在肥皂真的没有需求吗? 就算是一般的百姓家不用,那些个富贵官宦总归要用的,只要他们用了,就保管他们会离不开肥皂的,这是陈修远的判断。 对一定是这样的,陈修远内心里鼓励着自己。 “文抚,接着生产,别停!再从庄内清理出一间屋做库房。” “是,少爷,您看看这个行不行?” 早在修保安队军营时,陈修远就打算在庄外建造一个肥皂作坊,庄内毕竟空间狭小,不利于扩大规模,这次剿海盗,庄内又有了银子,就要求陈文抚设计了肥皂作坊的布局图。 接过陈文抚的册子,陈修远看了看,还算是布局合理井然有序。 “文抚,肥皂的生产程序和过程你都熟悉了,怎么能合理利用场地不窝工又能保护生产的秘密,就怎样来!我看这个可以,具体建造时你再结合老罗他们改进,你直接和老罗谈吧!也不要亏他们,多给些银子。” “好的,我明天就把老罗找来。” 看着两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兄弟,陈修远心中略安,幸亏有这几个人陪伴帮助自己。 “文抚、朝宗咱们陈家一定会繁荣昌盛的!” 陈修远无厘头的一句话,陈文抚和陈朝宗随口应付: “是!少爷” “咱们陈家以后的进项,我想主要的就是这肥皂了,文抚你一定要管理好,产量要搞好,生产肥皂的秘密更要保护好。咱们赚钱了就会有土匪强盗惦记,甚至有其他有势力的人要分一杯羹,朝宗你们几个一定要把队伍训练好,否则咱们刚有起色的陈家,又会变成别人的盘中餐 。” 这些个两人还是理解的,少爷的千户之职 ,就是被别人给无理由的顶替了。 而且陈府浮山所煮盐的盐利分红,也给立即给停了,付千户李家都有,明明白白的欺负陈家。 “少爷放心!我们几个一定会尽力的,等见了他们几个,跟他们说说,告诉他们几个。” 三个谈着心,在海湾试航福船慢慢地朝岸边驶来,停在了简易码头边,船上的一个船员,从船上跳下来,接过缆绳结实的绑在了大木桩上,待船停稳妥后,一众人陆续的下船。 大家陆续向陈修远行礼。最后陈修远看到了那几个海盗,邢货郎还好,其余四人双脚被绑着,铁链子和木夹变成成了麻绳,但行动上依然有所不便,当然陈修远认为这是他们应得的惩罚。 虽然现在他们是“老师”,教导陈朝宗他们班学习驾驶福船。 但赏罚分明,陈修远已经告诉他们几个,等教会了陈朝宗他们,就是他们的功劳,是功就要赏,两种选择,一是获得释放变成自由身,陈家给路费。 二是加入陈家当陈家的船员,一应吃喝住宿都是陈家出,当然也有相应的报酬,海上行船风急浪高的风险大,发月例银子。 等陈朝宗他们班具体掌握了福船的驾驶技巧,就是他们几个选择的时候,这段时间也会适应陈家的规矩。 “拜见陈庄主” 几个海盗用了自己习惯的礼节,他们几个也纳闷,怎么没有人给他们家主下跪请安呢? “都起来,都起来!记住我们陈家不兴磕头下跪!以后都不许跪了!” 在陈修远的扫视下,几个海盗陆续起身,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他们明白,这个年轻的公子哥可不是善茬,公审大会陪斩时,已经领会了陈修远的狠辣。 “你们下海为寇,我相信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或生活所迫、或为上官蛊惑、或逃生无路入海为贼。你们每个人的情况,我多少知道一些,没有做什么大的伤天害理之事,不然的话你们也不会呆在这里,早和你们的头领团聚,到海里喂王八了。” 陈修远观察着每个人的表情,有人是坦然自若,有人是面露惧色,这不会是过河拆桥,教会了他们架船,再把自己给处决了吧?每个人都紧张的算计着,只有姓马的海盗平静如常。 “本人说话算数,过些日子等陈朝宗这个班的人,都学会了驾驶福船,你们几个就自由了,想走的话给路费。” 听到陈修远有重复了一次最早对他们的承诺,几个人纷纷表示一定把所有的海上航行的知识和经验,毫无保留的告诉弟兄们,努力做好自己的工作,争取早日让保安队可以在大海上驾驶福船。 当然他们几个也知道,真到了那天,他们能怎么办呢?登州府肯定是不能回了,定了他们几个的罪,回去是自投罗网。 又没有路引,真离开这儿的话,也只能走回老路落草为寇了。 所以要好好的表现自己,争取留下来,几日来他们一经了解了在陈府做保安队员的待遇。 虽然现在没有什么月钱拿,可吃的穿的是他们以前逢年过节才能享受的,况且陈庄主已经说了,今后在海上行船的有月钱拿。 第39章 紧急集合 连续两日不断的演示、教导,保安队各个班队员,都了解了各种哨音代表的那种意思,如起床哨、集合哨、熄灯哨、紧急集合哨等等,就连陈朝宗他们班也在船上也熟悉了。 可把小柱子给累坏了,把腮帮子都给吹涨了,肿了起来,找大夫贴了膏药,只能露出上半边脸。 中午陈修远在保安队大院吃的饭,刚吃完饭为了检验一下,这两天小柱子的功劳,他走到礼堂口,把小食堂的各班班长都喊了出来,交代了任务。 大礼堂里面的各班队员正在用餐,已经到了尾声。在陈修远的示意下,崔胜武吹响了哨音。 “嘟……”足有两秒后。 “紧急集合!” “嘟嘟嘟嘟嘟”后面就是一阵急促的哨音,哨音响亮清脆凌厉,紧凑的频率穿透各式杂音,穿进每个队员的耳朵,催促每一个队员。 陈修远心里默默的数着时间,正在用餐、即将吃完、已经吃完正在刷碗的等等,听到了紧急集合哨,放下手里的碗筷,迅速的到操场上集合。 当然各班人员的军容军貌,就不尽人意了,东倒西歪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列好队。 衣冠不整推推囊囊,有的人甚至脸上还有饭粒、蔬菜。 “各班报数!” 各班组报数时,还有从茅房跑来入队的人员。 “一、二……” 各班整队清点完毕,陈修远开始了第一次的紧急集合训话。 “弟兄们!大家都表现的不错,第一能达到这样的速度!但是还不行,如果在战场上,敌人在大家吃饭时来偷袭,你们的一半人已经没有命了,我们要时刻准备着紧张着。今天最后集合的班,负责所有人碗筷的刷洗,各班带回!” 本来最后整队成功的是崔胜武他们班,这个班年纪普遍比较大,打了海盗又有一些个傲气,有了一些懈怠,就要成最后一名。 可他们的运气好,陈尚承的班上一个人从茅房跑出来后,他们成最后一名,气的陈尚承直想骂人。 可不嘛,平常的队列训练,经过这段时间的苦训,终于赶上其他班组的水平,甩掉了落后的帽子,尝到了别人给自己服务的喜悦。 就连长跑比赛也不是倒数第一的常客了,好几次都看着别人受处罚,几个青少年心里那个美呀!这次因为去了趟茅房挨罚了,能不生气吗?但规则就是规则还得执行。 这是陈修远长期坚持的原则,定了就要执行,让所有人在规则内行动,也算是养成服从命令的习惯。 午饭后,队员们有半个时辰的自由休息时间,而各班长就没有了。 陈修远把他们喊到礼堂边小饭厅开会,这小饭厅建造时就设计了会议室的功能。 几个人进了饭厅,碗筷已经让陈尚承他们收拾了,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陈修远没有废话,直入主题: “咱们从明天起,要增加训练内容,原来的训练缩短时间,甚至于考核后,合格的班组队列训练可以不与进行了,但是每天的越野跑必须一直进行下去。这是我制定的训练计划,大家都看看。” 陈修远将晚上制定成册的计划书拿出来,交给小柱子。 “给大家传阅一下!” 崔胜武早就感到队列训练无聊透了,但小柱子给他时,他一脸的懵逼,心里气不打一处来,你陈小哥不知道俺老崔不识字吗? 又不能不接,接过来撒了一眼,就认出了个一二三四的一,自嘲道: “这玩意他认识我,我不认识他!” 说完看了陈修远一眼,看到陈修远微微的愠色,就不言语了,传给了陈尚武。 陈尚武就不必说了,从小跟着陈修远陪读,字还是认的全的,其他人有的就只识得自己的名字。 陈修远有些懊悔,这些日子忙的昏了头,早有计划给保安队请个教书的先生,定好了的事情给忽略了,想到就做。 “柱子,去差个人,请王管事来一趟!” “现在?” “对!马上。对了把几个付班长也都叫来,参加会议。” 几个副班长进了会议室,头一次参加会议,不免的有些拘谨,还有一个请了病假,落座后陈修远开始讲话。 “今天咱们聚一下,开个会。这些日子大家都辛苦了,前些日子海盗来袭,大家表现的都很勇敢,有的还负了伤,都不错!但是咱们的缺点也显露无疑,和海盗拼斗时毫无章法,混乱不堪,是靠老崔他们几个人的武勇冲劲,才把海盗们击杀制服的!” 说到这儿,崔胜武眉头显露出傲气凌神。 “除了他们几个,大家都是平常人,没有练过武艺,平日也许连架都没有打过,但在庄子危难时刻能站出来抗击海盗,保护庄子和老幼,是非常了不起的,当然这也是成立保安队的初衷,是咱们应该做的。” 陈修远平时很少的表扬大家,而且还是和大家一起来训练,这是他们在别的地方见不到的。 那有当家的少爷和一堆下人搅和在一起的,见到的都是趾高气昂飞扬跋扈,拿下人奴仆不当人看的主。 也是鉴于此,陈修远在他们心中的地位非常高,也有了奋不顾身保护陈家的表现。 “为了让大家学会本领,更好的保护庄子和自己,今后队里新增了训练项目,还要请先生教大家识字学知识,谁要是不配合不学习,休怪我陈修远庄规伺候!” 说到最后重重的朝崔胜武和路猛看去,凌厉的目光使得两人连忙缩了脖子。 接着陈尚武介绍了增加的训练内容,大家又讨论了一翻。无非就是佩服陈修远的英明睿智,刚受了陈修远旁敲侧击,崔胜武他们一肚子的马屁话,都口不对心的讲了了出来。 陈修远明白,对于崔胜武和陆猛李朔他们,这些都是小儿科,他们一身的武艺,多年的经验历练可不是白给的。 但陈修远相信大道至简,任何招式拳法,浓缩到最简单,就是快、准、狠。 后世的刺刀训练内容,是总结了多年的经验才得到结果,虽然现在是封建时期,战争就是近距离肉搏战,当然也有一部分的远程武器。 陈修远坚信,安后世的方法训练,再有一定的思想教育,定会带出一支敢战、能战的队伍来。 以前也教过陈朝宗他们几个,明天开始,自己再亲自指点指点,开始推行他制定的训练计划。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诉说着各自的见解,门口值岗的报告,王洪来了。 “让他进来!” 陈修远语毕,王洪进门而来,王洪这些日子,带领一群人抢种粮食,忙碌的狠,有几天没有和陈修远碰面了。 前些天陈修远到新开荒的田地远远的看了看,没有言语就回了。王洪知道少爷没有事情是不会叫自己的,了解少爷更是干净利落品性,对着陈修远施礼道: “少爷有何吩咐?” 陈修远倒是没有回答他,对着底下坐着的班长副班长发了话。 “好了,今天就到这儿吧!回去各班开班会讨论,下午除了值班的班组,其余的一律休半天假,明天执行新的训练计划!” “是!……” 等他们陆续出去了,陈修远才对王洪道: “来来!王管事坐下说!” “少爷,我就不坐了!咱们新挖的渠要引水浇田,和咱们佃户共用着一个水源,没有老人在时,有些佃户欺负这些逃荒新来的,我正做他们工作,制定水源地的规矩!” “好,今天处理好!明天两件事。一、去胶州府或即墨请两个教书先生和一个大夫来,不一定非要教私塾的,集市上代人写书信的、代写状纸的等等,只要识字就可以,薪资待遇你来谈。” 其实这件事说的早了,王洪也早就知道,整个庄子这几日非常忙,海盗又来袭击,此事就给推迟了,找个大夫的事王洪有些疑惑。 “少爷谁病了?” “有一个前些日子来庄里的小队员,对了!这大夫不是临时出诊,咱们庄子长期聘用,不能回回庄内人得了病,就出去请医生,有个急病就耽误了。” “好的少爷,我明天去趟即墨吧!另一件什么事?” “你回庄里吩咐庄里的木工,做一些个木刀、木枪来,这几日急用!做好了送过来 ,我今天不回去了,就在保安队住了,庄内你和文抚管理好!” 听到陈修远要在保安队过夜,王洪疑惑的问道: “少爷要在这儿住几日,要不要让红英她们来?” “不要,这儿有柱子呢!况且离庄子又近!好你赶快回去处理水渠的事吧!” “是!少爷。” 下午,整个保安队军营里没有了往日的喧闹,没有了队列训练,整个营房内静悄悄的。 放了假的人们,有的在宿舍休息,有的三五作伴跑到海边看陈朝宗他们的驾船训练,也有精力旺盛的小队员们在训练场上玩耍般,熟悉着往日的训练。 陈修远在小柱子的陪伴下,来到了小队员们聚集的地方。 这些小队员,有王洪在胶州府买来的,也有的是陆猛路上收留带来的,时间长了都随了小柱子他们对陈修远的称呼。 看到陈修远到来,都围了上来。 “少爷好!……” “嗯!好好!” 陈修远看着一个稍显瘦弱矮小的少年问道: “叫什么名字?多大了?老家是哪里?” 那孩子挺胸回道: “报告少爷!我叫沈文祈,十五了,老家是德州府的。” 回答的嘎嘣脆,有了几分军人风采。 “父母呢?怎么来陈家的?” 陈修远这一问,就勾起了沈文祈的伤感,略微犹豫就回答道: “报告少爷!父亲和母亲在鞑子抢劫时被鞑子杀害了,鞑子走后老宅和田地被债主要了去,只好到处讨饭,被路过的陆班长领来了陈家庄。” 沈文祈的话,引起周围人的共鸣,都不言语想着自己的经历和磨难,大多都是这样,家破人亡失去亲人,乞讨为生到处流浪,小小的年纪经历了不尽的苦难,来了陈家才有了安稳的生活。 “文祈,你和我一样!家父也是被鞑子杀害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好好锻炼身体。” 陈修远看了看大家,接着道: “大家都是因为各种各样的的原因失去了父母,失去了家,到了这儿陈家就是大家共同的家,等有朝一日,咱们陈家的力量大了,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不管是东虏鞑子还是土匪恶霸,让他们加倍偿还!” 许多人第一次知道陈家的老老爷是怎么逝世的,竟然和自己是一样的,引起了莫名的亲近感,也有了更加融入陈家的意识。 此时大家都是沉默的,各自默默坚定自己的决心。陈修远又强调道: “现在大家都要努力训练,学好本事!如果没学好本领到那时,别没报了仇,还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 红缨枪绝对是百兵之王,一寸长一寸强的古话不是盖的,长枪对刀的对练,大家可能有人看过,抛开花架子,红缨枪的拦、拿、扎三招是吃遍天。 任你千条计,我只一路去,拉开距离反复的拦、拿、扎,短兵器近身不得,耗下去肯定是短的吃亏。 如果是战争,成百人的一队对一队,双方高速冲击,没有缓冲,高速跑动中,完全磕开对方的武器再刺出去,恐怕身子也被刺穿了。 不过扎堆之后,刀的优势就能逐渐发挥出来,力矩短啊,便于来回发力,只要不胆怂,一个换一个是没跑的。 这时候武林高手没用,拳打卧牛之地,兵器可没这一说,大刀片子论起来虎虎生风,红缨枪算上人冲跃的步伐,控制区域也有两三米,基本上就是人挨着人。 不是砍死别人就是被别人刺死,没有空间腾挪闪跃,不过拼到最后,战场上就剩下几个人的时候,练家子的本事就发挥出来了,游斗! 这个时候才能看反应、看智商、看灵敏、看力气,一开始的近身战就是胆量和力气了,可是白刃战几乎就没有说势均力敌的时候,基本上不长时间,就会有一方崩溃了,没上过战场的兵们,也别说自己多牛逼,到时候尿裤子一点都不丢人。 战场上,大多数士兵是没有与敌短兵相接的心理准备,就算有这种心理准备,也会因为恐惧等因素,导致平时所学的复杂的招式很难到位,甚至干脆就忘了反应。 所以力求招式简练,便于士兵的反应能力,把一招击杀做到极致,这就有了“三防一刺”。 这是后世总结了无数历史的经验,得到的结果。 陈修远夜里头特意独自练了练,又熟悉了一下要领,今天站在了训练场上,要给所有的队员示范讲解。 第40章 训练 三防就是防御从左、中、右来的袭击,或移动步伐,或用枪将对方的武器格挡开。 一刺就是突刺,是拚刺的主要手段,是示范的重点。 突刺时,两臂向目标用力推枪,左手主要掌握方向,同时以右脚掌的蹬力,腰部的推力,使身体向前,随即左小腿带动大腿向前踢出一大步,踢出时,脚距离地面不要超过二拳,在左脚着地的同时刺中敌人,右脚自然地向前滑动。 突刺时,一要“快”,二要“狠”。“快”,就是对准突刺点后迅速刺过去,不能引枪,即把枪后拉一下再刺,引枪就等于告诉敌人,我要刺你了,对方有了准备,当然你就刺不到了。 “狠”,就是要三力,两臂的推力、腰部的推力和右脚的蹬力,合成一股力,狠狠地刺向敌人。 刺出后的姿势是:枪面向上,左臂伸直,枪托自然贴在右小臂内侧,左膝与脚面中央垂直,右腿伸直,身体成斜直线。拔枪时,左脚用力蹬地,推动身体向后移,同时两手将枪面稍向左旋转,猛力将枪刺拔出,收回左脚,成预备用枪姿势。离敌较远时,还可以用垫步刺。 一下子讲了很多,不容易记住要领,陈修远事先让班长副班长都站在了自己跟前,连陈朝宗也从船上叫了来。 他们几个的头脑资质还高一些,他们完全明白了,再去教导自己的队员。 等几个正副班长消化消化,陈修远又一次做了示范。 “杀!” 随着一声大喊,前腿躬后腿蹬,左手方向右手用力,腿力腰力手力集中到一点刺出去。 “这叫突刺!要做到快、准、狠!” 看到各班长有跃跃欲试的神情,陈修远将木枪交到了陆猛的手里。 “怎么样?试一下!” “好的,少爷!” 崔胜武是看家护院的“游侠”出身,与人厮杀打斗大开大合腾挪闪躲,讲的是灵活多变,招式漂亮。 而真是到了战场上,整队人厮杀在一起,那里来的空间,陆毅可是见识过几次,都是一招制敌,哪有耍架势的机会。 双手抓紧木枪,回忆着刚刚陈修远的示范,“杀”干净利落的做出了动作。 “好,不错!就是步子迈的稍大了一些。现在你们各班分开训练,每天所有人必须完成三千个刺杀动作,必须高标准完成,我要随时检查的,十天后各班比赛。” 陈修远想了想,队员们没有饷银拿,为了提高积极性。 “比赛就要出结果,到时候按各班集体排名次,第一的班每人奖励二两银子,第二班每人一两银子,其余没有奖励,最后一名罚给所有人的浆洗衣服。” 言毕,各班热火朝天的开始训练了。 不能吃大锅饭是陈修远基本的理念,必须制定出奖惩制度,进而规范化形成文字规则,激发出每个队员的积极性,按班排名次,也可以让他们更加团结协作。 安排完,陈修远就坐在了训练场边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是他今天做教官的特殊待遇,平日里都是各值班班长的位子。 今天小柱子还给他沏了壶茶,喝着茶陈修远心里面意淫着,是不是该有个墨镜戴? 陈朝宗听完陈修远的讲解,又仔细看了动作。等各班分开练习时,他就剩孤零零一个人了,原因是他班的队员都在船上呢!一个人这个班看看那个班瞧瞧,不一会就回了陈修远的身边。 陈朝宗和陆毅一样,都经历过战场上的厮杀,不过是一个在明军,一个在鞑子队伍里当炮灰。 陈朝宗明白,战场上对敌就是一击即中,尤其是整队对攻时,左右都是人,容不得你迟疑闪躲 对于少爷的讲述深有同感。 这次训练少爷又出了彩头,他相信自己的班没有孬种,肯定可以拿到头彩,最不济也得弄个第二名。 “少爷,要不我去把我们班也拉来训练吧?” “不行!你们班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学习驾驶福船。” 陈修远直接了当的拒绝了他,陈朝宗心有不甘,他了解陈修远的品性,只要你说的有道理,哪怕是不同意他的意见,少爷也不会怪罪的,如果事实证明你说的对,还会受到赞赏和奖励。 “少爷,要不我们半天学习驾驶福船 半天训练怎么样?我相信 即使这样我们班也不会落后的,有信心争取一二名!” “哈哈哈!” 弄的陈修远都笑了,问道: “朝宗,你到底是想训练队员,还是要想要赏赐?” 问的陈朝宗一时的不好意思起来,结巴的回答道: “都有少爷!既能训练队员,又能争取奖励,我怕队员们没有训练到时候看别人得赏银 ,埋怨我这个班长。” 有利益时能想到自己的兵,为自己的部下争取利益,而不是只想自己出成绩。 这样的官才能得到部下的拥护和爱戴,从这一点来看,陈朝宗是一个合格的班长。陈修远略做思虑对陈朝宗道: “这样吧!你们可以在业余时间练习,主要还是学习驾驶福船,等你们班能熟练操作福船了,我另外奖励你们班!” 看陈朝宗还有些犹豫,陈修远接着道: “放心!不会少于刺杀训练的,你们在船上也很辛苦!” 得了陈修远的许诺,陈朝宗才内心充满喜悦的去船上了,他要第一时间告诉全班这个消息。陈修远坐在椅子上喝茶,同时又监视着场内的训练。 虽然陈修远现在年纪不大,但他可有着三十五岁人的阅历,而且还是后世知识大爆炸的时代。 训练场的猫腻一眼就能看出来,谁在苦练、谁在应付公事、谁在各种各样的理由偷懒。 虽然定了彩头,但自认为功夫不错,到时不会落后于人的人,就会敷衍行事。 “杀!……” 训练进行了半个时辰,陈修远想着是时候打破他们的认识了。 来到这时期,自己勤加锻炼身体,从不缺席晨跑,他仿佛又找到了自己前世在陆战队的感觉了,自己当年可是连里拼刺格斗前五名,今天就试试身手,也让所有人知道,这简单的“三防一刺”的厉害。 陈修远放下茶杯,走到训练场,拿出口袋里的铜哨。 “嘟嘟集合!” 一声令下,所有队员以班组为单位列队站在了陈修远的前面。集合的速度还可以,陈修远心里感到欣慰。 本来陈修远要指出训练偷懒的毛病,但又怕个别人心里出现反弹,就换了一个说法。 “大家刚才的练习,我都看在了眼里,训练中出现了不少的毛病,没有掌握要领,没有掌握要领 ,就不能发挥突刺的威力,现在我再给大家演示一下,不过这次对练!谁上来跟我对练,给大家做示范?” 陈修远的功夫大家都不知道,就连陈朝宗他们几个,只知道少爷自老爷过世后性情大便,有时候自己耍一些奇怪的功夫,有时也练一下,除了陈朝宗,大多不是少爷的对手。 六十多人的队伍鸦雀无声,没有人毛遂自荐,各自有自己的想法,有人怕上去丢人,但大多数认为,陈修远从小锦衣玉食,一眼便知是个文弱之人,拳脚无眼何况是用木枪,要是误伤了陈修远,吃穿陈家的,再把主家给伤了,这罪过可就大了。 “陆猛!” “到” “出列!” 陈修远只能把陆猛喊了出来,这家伙是自己班的副班长,头脑有些简单,不大会转圈,平日里陈修远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看到陆猛出列要和陈修远对练,陆毅急忙跑出来,当然有正当时理由,要给他穿戴护具。 一边给陆猛穿护具,一边小声的说道: “你可小心点!可别伤了少爷,你要伤了少爷,我可饶不了你!” 陈修远在小柱子的帮助下,护具穿戴整齐,远远的看到陆猛在那里窃窃私语,伸手接过木枪。 “陆猛,好了没有!” “好了,少爷!” 陆猛用手扶了下胸前的木制护板,心道“全靠你了”,拿了陆猛递过来了木枪,极不情愿的来到了陈修远的对面。 “大家都看清楚,记住了!” 陈修远对着场下所有人道: “突刺!最主要的就是稳、准、狠,要掌握动作的要领,就像这样。杀!” 陈修远再次做出了一个标准漂亮的动作,看看陆毅还是呆呆地站在原地等候,陈修远询问道: “陆猛,准备好了没有?” “报告少爷!好了。” 两人面对面站立,中间有个四米的距离,陈修远暗自做了个深呼吸,平静一下心性,现在他的眼里只有陆毅的胸膛,无限的放大。 双色紧握木枪试探前行,两人仅有一突刺距离时,陈修远大喝一声“杀”,木枪在前声音紧随快如闪电。 陆猛蒙了,的确是蒙了。他看到陈修远是这样的凶厉的状况,这是第二次,上一次是海盗袭击时。 下意识的反应让陆猛举枪,想要把陈修远刺来的枪拨开,但为时已晚,木枪触到自己的护甲时,两杆木枪才碰到一起了,陈修远的力气也不小,一枪实实在在的突刺,让陆猛重重的受了一击,幸亏有木板护具,只是后退了两三步没有受伤。 场下的众人惊呆了,当然怎么想的都有。有人认为陆猛故意让着陈修远,怕他失了面子,心道: “让就让吧!你闪几下再给少爷刺中,陆猛这斯真笨”。 有的人认为陈修远这一枪太快了,换做自己的话,自己也不一定能躲开。而内行人如崔胜武等人,则是仔细的分析着,等待着接下来陆猛的表现。 陈修远收了动作,看着有些蒙的陆猛: “陆猛!接着来。” 这次陆猛没有言语,默默的握紧了木枪,眼神里也充满了坚定。整个场上鸦雀无声,大家伙都知道了,这次陆猛真的准备好了,虽然不会伤了少爷,但不至于一枪就让少爷给刺中吧? 两人都拿好了架势,陆猛是一门心思的防御,自认为做好了万全之策。 陈修远明白陆猛是不会主动攻击的,想要打个防守反击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只能采取进攻。 陈修远的木枪如蛇出长信,木枪直奔陆猛的胸膛,这次陆猛准备的充分,紧忙想用木枪撩开,由于第一陈修远的速度非常快,使得陆猛这次的动作反应不敢慢了。 但是用力过大,还没碰到陈修远的木枪时,陈修远就收了半尺的距离,等陆猛打空后,陈修远木枪快如闪电,复刺而来,只是在一霎那间,陆猛没有来的及回收木枪,只得后撤想拉开陈修远的刺杀距离,陈修远就演示了一下标准的垫步刺。 陆猛是一脸的疑惑,他自己也不相信刚刚发生的事情,陆猛又被陈修远刺中了。 场下一片惊讶,久久不能回过神来,这陆猛是怎么了?少爷这么厉害吗?这些都成了了他们心中难以理解的问号。 陈修远吩咐陆猛回到了队伍里,然后高声告诉整个队伍道: “狭路相逢勇者胜!我也明白陆猛是怕伤了我,所以没有主动进攻。但是我要说的是,只有你练好了进攻的本事,你才能在进攻中取得胜利,刚才看大家练的是马马虎虎柔软无力,简直像娘们儿,一点力度都没有!我再强调一遍,突刺讲究的是快、准、狠,全身之力集中在一点上,才能达到突刺的效果,现在大家继续训练,如果有谁敷衍了事偷奸耍滑!” 讲到这儿,陈修远扫视着大家,目光停顿在崔胜武的时候。 “崔胜武” “到” “发现谁敷衍了事偷奸耍滑,行军法!三十军棍。” “是!” …… 从兖州到胶州,一路上的颠簸,让两个公子哥累坏了。 这可不是在运河上微风无浪的,坐在精美的船舱里,享受着美酒佳肴,还能欣赏欣赏沿途风景。 徐文杰都有些后悔来此地了,当时派长随徐风阁来不就得了。 徐文杰自小锦衣玉食,出府乘轿要不就是水路行船,哪里受过这等罪。 当然也短距离做过车轿,不过都是在时常修葺的官道上,那里像这山东地界经年失修的道路,到处的坑洼不平,轿车更是颠簸不止,轿子内铺垫两层被子,才勉强可以忍受。 胶州知府赵国栋是江苏人,崇祯六年的进士,南京国子监读书时得到过国公府的赏识,虽然徐文杰不是世子,注定袭不了国公的爵位,但国公府里出来的贵胄,也不是他能得罪的。 官场是就是如此,哪天有机会人家在上头,添几句坏话或者美言几句,都会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小小的胶州府,出了什么事,来了什么人,衙门里门清。 昨日胶州知府赵国栋前来,与徐文杰叙叙旧,略微谈了谈俗事。 了解了徐文杰的来意,执意要陪徐文杰一道去鳌山卫,或者差人到鳌山卫,让那个失了意的千户来胶州。 一一都被徐文杰婉言谢绝了,勋贵子弟做生意,明面上还是要低调一二的,搞不好被人奏个与民争利。 最后只能答应赵国栋派些官差,着便服一路护送保护。 第41章 谈生意 清晨。 天气晴朗,微风拂面 正是一年最好的时候,踏青、郊游或会友,吹面不寒杨柳风。 徐文杰默默的告诉自己,就算是游玩了,让车夫走稳一就是了。 两辆精美的轿车,十几人的马队护佑,出胶州府朝鳌山卫的方向而去。当然胶州知府赵国栋派遣的官差也跟着随身护卫。 他们几个还真是没有白来,这一路上他们都是客商马队的形象,真有几个不开眼的土匪游贼滋扰,甚至还有官军想敲诈,没用王家和徐文杰他们的人出面,几个官差露露他们的牌子,知趣的土匪官军就知难而退了。 唉!自古兵匪一家,如果没有大的利益冲突,他们都是会相互“谦让”的,这也是土匪们的生存之道。 当然他们也是最招老百姓痛恨的,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干的都是欺负良善的罪行,抢几个没有背景的行商,祸害普通老百姓他们在行,真有点官家关系的,他们都会知趣的绕开。 吃一堑长一智,为了减少颠簸,整个队伍的速度很慢,在鳌山卫休整了一日,第二天中午时分才到了了陈家庄子外头。 陈修远呆在了军营里,王洪也外出即墨县找教书先生和大夫去了,庄子里就陈文抚刚从正在建设肥皂生产的新场地回来。 工人们的技术已经无大碍了,但是陈文抚还是有些不放心,前天还烫伤了一个,现在尽心尽力是陈文抚的座右铭,陈修远把这一摊子交给他,这些日子的确成熟了不少,越发的稳重了。 正在车间里忙活的他,听到了门岗的报告,说是庄外来了一队人马,还有两个精美的车轿,点名叫少爷出去迎接。 陈文抚出了生产车间,随门卫来到了庄门。只见一行三十几号人,个个精壮衣着得体,竟然没有步行的,全部骑着马。 这可把陈文抚给惊着了,这是谁呀?这么的豪华出行。 陈文抚急忙走向前去,抱拳笑着施礼道: “敢问各位客官来我陈家庄何故?” 陈文抚陪读时,比陈修远学的都好,说话也是文邹邹的,他的话音未落,一顶车轿的门帘被从里面撩开。 “陈公子,冒……” 刚要说冒昧来访,发现不是陈修远,就停了下来,他是见过陈文抚的,稍微有点印象,了解他是陈修远的亲随,随即改口道: “你家公子呢?” 陈文抚当然识得王金毅,但这次贺掌柜的没有随行,王金毅没露面时,陈文抚不知道他们是哪路神仙。 “回王公子的话,我家少爷不在庄里。” 就在王金毅显露满脸失望之色时,陈文抚接着道: “我马上差人去通知我们少爷。” “你们少爷回了浮山所吗?” “没有,就在不远的海边。” “那就好!那就好!” 陈文抚吩咐门岗去通知陈修远后,对着王金毅道: “王公子,请到庄内歇息片刻,我家少爷很快就会回来!” “好!好!” 但他没有立即领众人入庄,而是到了另一个车轿旁,低声细语的说着什么,然后从轿车里出来了一个锦衣公子,王金毅还殷勤的做搀扶状,这一切都映入陈文抚的眼帘。 陈文抚陪着王金毅迎了锦衣公子进了客厅,等锦衣公子入了座,王金毅才在侧位坐下,陈文抚知趣的在一旁站立,不大时丫鬟们上了香茗。 “王公子,这偏僻之地的茶水倒是香甜!” “徐兄,这应该是崂山的清泉,加上今年的新茶,才能如此的甘洌可口。” “嗯!不错,看来这陈庄主挺会享受的。” 两人左一言右一语评论着,陈文抚静静的候着,因不知锦衣公子的底细,不便多言只能微笑干陪着。 陈修远在保安队军营里得了消息,心里头就有了一定的预判,这王金毅来了,而且还领着一个公子哥,所料不错的话,应该是肥皂生意上门了。 陈修远放下了保安队的事,赶回了庄子里,人还没进客厅,刚到门口就笑着说道: “恕罪恕罪!王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见陈修远进来,王金毅起了身。笑道: “哪里哪里,是鄙人冒昧来访!” 两个人客套完毕,王金毅对陈修远介绍徐文杰: “陈公子,这位是南京国公府的徐公子!” 国公府的姓徐,当然就是徐国公府了,明朝开国功臣徐达的后人,既然王金毅介绍此人是国公府的公子,不是世子,那就不是国公府顺位继承人,没有爵位,当然如果是世子的话,绝对不会到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来。 听到对方是国公府的人,陈修远也就不在意对方的无礼了,恭恭敬敬的弯腰施礼道: “拜见徐公子!” 徐文杰还是屁股没有离开太师椅,只是微微点头示意了一下。 平日里徐文杰还是很平易近人的,因为初次见面,国公府的派头还是要有的,见陈修远没用自己的千户的职位拜见,知道人家也没有奉承阿谀的意思,喧宾夺主似的道: “陈公子,请坐!” 红英已将茶端上来,陈修远入座后,押了口茶道: “徐公子和王公子前来鄙庄,真是我陈家的荣耀!” 徐文杰静静的看着陈修远,此人年纪轻轻,言谈举止稳重有序,被人顶替了浮山所的职,也没有看到任何颓废之状,放下茶杯对着陈修远道: “陈公子也不问问我等的来意?” “徐公子和王公子有何吩咐,尽管讲来,我陈修远一定尽力而为!” 徐文杰和王金毅相互看了看,笑着道: “好” 王金毅在徐文杰这边是没有发言权的,徐文杰犹豫不决,是否要让陈修远让出坐肥皂的方子,听贺平言这可是人家费尽心血才得到的,自己贸然要取,人家不同意怎么办? 难道要用国公府来压陈修远吗?徐文杰对于陈家还是有些敬意的,陈汉秋毕竟是死在了抗击鞑子的战场,他自己的先祖也是打蒙古鞑子立下的功勋。 徐文杰决定先迂回旁敲侧击一下,探探口风。 “我来兖州府时,在王家的铺面上发现了一个稀罕物件,听言是你这儿产的,于是就跟王公子来你这儿瞧瞧,肥皂这物件容易生产吗?” 听到他这样问,陈修远有种不妙的感觉。 看看两人都支着耳朵,等待着自己的回答,陈修远小心的道: “回禀徐公子,此物成品后看着温润如玉,但生产相当复杂,而且危险重重,这不前天就烫伤了两人,一人眼睛失明,现在正在救治调理。” 肥皂生产时还伤人,而且是烫伤,这个徐文杰来了好奇心,他知道冶铁时工人不小心,会被烫伤着。 这肥皂的物件难道和冶铁生产相似?问道: “陈公子,听人言这铁是矿石高温炼制,难道肥皂也是同样的道理?” 陈修远心想,这徐文杰也不是不学无术的纨绔,竟然知道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一时对他刮目相看。 “不同,造肥皂先造神水,再用神水激发油脂,然后皂化,再整形冷却而成,生产过程必须小心,各种火候得当才行,否则造不出肥皂来,而且神水非常危险。” 陈修远没有说的太细,不懂原理的人是不可能明白的。 徐文杰和王金毅一脸懵逼,什么神水、造化、激发什么的,一句也不明白。 也许是陈修远故意这样说的,方子总归是是人家的根本,怎么能轻易的告诉外人呢? 王金毅突然问道: “陈公子我们能到你的作坊看看吗?” 陈修远看着徐文杰和王金毅两人殷切的目光,道: “当然可以!” 陈修远心里明白,走马观花的在作坊溜一圈,不明白原理,是不可能知道肥皂生产的秘密的,就是现在的作坊工人,换个地方他也不可能生产出肥皂来。 这个时代毕竟社会的发展水平在这儿,没有那么多科学知识可以学习,估计他们去了作坊也是神绕雾罩的,什么也不懂。 在陈文抚的引领下,陈修远陪着徐文杰和王金毅到作坊看了看,里面烟雾缭绕不断,工人们冒着大汗,烧火的烧火,搅拌的搅拌,一圈下来两人也没明白个四六。 徐文杰心道,过于复杂就算是用强,得了方子也不见得能生产出来,因为作坊里的好多事情是匪夷所思的,你弄不明白如何生产。 三人回了客厅,徐文杰也放弃了方子的想法,但肥皂这物件可是个好东西,他相信一但运到南京,甚至于江南其他地方,必能所向风靡,这就是一个很大的商机。 “陈公子,这肥皂每天能生产多少?” 徐文杰“漫不经心”的一问,陈修远知道正题来了。 “回徐公子的话,刚才咱们看到的都是肥皂最后环节的步骤了,前期还有,原料的购买、研碎,配置,关键还有神水的制造最难量也最少。” 说着话,陈修远一挥手,有两个下人各自端上来一盘肥皂和香皂,放到二人中间的茶几上,陈修远接着说道: “像如此规格的话,平均每天估计能生产三四百块就是最多的了。” 陈修远没有实话,他当然不能把真实的产量告诉他们,物以稀为贵。听到陈修远的描述,二人俱是有些失望,这产量也太低了点。 徐文杰是不屑套问价格的,平日里的生意也都他和对方客套敷衍,然后再由管家来谈,今天这工作就有王金毅代劳了。 “少了点,陈公子欲将这肥皂定价几何?” “这原材料加上运费、制作等,如果加三成利的话,得六十五文钱一块,这还是没有加上工人的薪水,王公子不知道,我这工人都是收留的难民,时间长了得给人家发些银钱的!” 陈文抚在一旁心里面直打鼓,少爷定的也太高了,他自己测算过,一块肥皂的成本也就两文钱多点,当然他也想多卖钱,但是把王家要跑了怎么办? 陈修远可不这样想,在这个时期,肥皂、香皂就是奢饰品,穷人是不懂有钱人的生活的,套用后世的一句话,只买贵的不买对的! 徐文杰已经用国公府的名头,做了几年的生意,王金毅更是在王家商业上走南闯北的,两人俱是了解此物应该销售的对象。 贵是贵了点,但他们感觉这肥皂、香皂必会流行风靡一时。 “陈公子,这也太贵了吧,我进货价就如此之高的话,就没什么利润了 ,今日我来贵庄就是想订购一些,徐兄也有意带回江南一些,陈公子不妨再让些利出来?” 徐文杰一直没有言语,静静地看着陈修远和王金毅商谈。陈修远故作惊讶状,道: “原来徐公子和王兄是来订购肥皂的,那没有问题,现在不是还没有给工人发薪水吗!再让出一成利如何?” 王金毅默默的算着“五十八文”,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告诉徐文杰,见到徐文杰轻微的点了头,他叹口气道: “好吧!就依了陈公子的意思。陈公子你这里有多少现货?” 陈修远快速的思考着,不能一下子都给了他们,奢饰品玩的就是饥饿营销,故意将存货少说了三分之一。 “不瞒二位,自从实验出这肥皂,庄里一直都在生产,四个月总共生产了四万块左右,我这儿早就想停工,压着老本了,原本计划近日用船运淮扬、松江一带,这下好了!不用运这么多去了!” 陈修远故意这样说,你们爱要不要,不要的话我自己运动南方去卖。 王金毅毕竟年轻,一听陈修远要把肥皂运到扬州,立刻着急了,他和徐文杰是有协议的,江北一带归他王家,扬州是江北最繁华的州府了,岂能不着急。 “陈公子说笑了,货物长途贩运、州府开铺经商,哪有容易的事啊!如今匪盗四起乱民闹事,新开商铺!府城里面泼皮无赖打秋风官差胥吏收行税,哪里都是不好应付的!” 王金毅全力打击着陈修远的信心和想法,上次陈修远让贺平带走的香皂、肥皂,在胶州商铺是让一些老主顾试用,效果当然不错。 但是在兖州府,王家做的是试卖,前期不说后期简直是抢了,尤其是香皂,一些贵夫人竟然出到了一两银子的价格。没办法店里就剩最后一块了,两个豪商的小妾你争我抢。 第42章 订购香皂 陈修远似乎明白了,将行商说的如此危险难做,这两位是包销啊! 当然也可以,他们有现成的销售渠道,能挣银子就行。产销合作,陈修远是向来不会反对的,但是依然做犹豫不决的样子。 王金毅看到陈修远还在犹豫,接着道: “陈公子不要考虑了,你陈家的货我和徐兄全部吃下!” 王金毅豪情满怀,徐文杰也微笑着点头。 不要再矜持了,就这样吧!这是陈修远的心里话。 “好吧!既然二位豪爽,鄙人恭敬不如从命!” 说完陈修远深深地鞠了一躬,陈文抚在一旁听了两人的谈判,心里面激动万分,五十八文一块,王家和徐家要了四万块。 近两千四百两银子,而且听王金毅的意思还嫌少,激动的他几次都想打断少爷的话,其实库房里的堆积了近七万块了,这还是工人的熟练程度不够,加上初期各种各样的的窝工,才导致产量低。 少爷要求每日生产一千块,其实现在工人已经非常的熟练了,如果加足马力的话,每天两千块都没有问题了。 但他还是忍住了,表面平静的待在一旁,聆听着自己少爷和王、徐二人谈判。 “陈公子,还有些事,希望陈公子能做到!” “请讲!” 王金毅和徐文杰交换了一下眼色,郑重其事的讲道: “陈公子,这肥皂的价格如此高,香皂又要贵上两三成,品质可一定要有保证啊!这些都是要售与达官贵人豪商富家的,出了纰漏咱们可都担待不起啊!还有就是你们陈家的货只能由我们来销!” 王金毅要求质量无可厚非,但是只能卖给他们,这让陈修远有些为难,他们这是要垄断市场! 陈修远心里明白,但是要自己开拓市场的话,浪费精力不说,也不一定能成功,如王金毅所言,没有官场道上的关系,一个小混混儿都有可能搅的你一事无成。 这两家都是通天的关系,自然没有人滋扰寻事,徐家就不必说了,就是王家听贺平言,也是跟兖州鲁王府渊源非浅。 “好!我应了,不过如果我这里生产的多了,二位采购不完了话?我可要另寻出路了!” 徐文杰和王金毅心中耻笑,你能生产多少,这些还不够我们各州府店铺铺货的呢!当然两人也希望陈修远能有更大的产量。 “一言为定!” 生意定了下来,陈修远暗自深深的吐了一口气,然后坦言,最近地方不靖,庄内收留了不少流民,这粮食欠缺还缺一些火药铅子,希望王金毅给置办一些,王金毅也是大包大揽应了此事。 陈修远心中高兴,陈家终于可以持续发展壮大了,这可不是击败了海盗,偶然得了了些银子。 生意上的银子可是细水长流,以后加大产量,银子的进项就更大了,好多事情他都可以谋划进行了。 谈判出乎陈修远的意料,短时间内达成共识。这完全是香皂在兖州府试卖时的结果,兖州府富商大贾王公贵族多如牛毛。 谁在乎这点银子,对于他们来说花销不大,神奇的香皂自然成了畅销品,但是货源变成了难题,独此一份。 为了尽早做肥皂和香皂的生意,路过兖州的徐文杰搭上王家,受了一路颠簸之苦,马不停蹄的赶到陈修远这儿,要的就是方子或者现货,听到产量如此低,当然要独家买断,攫取更大的利润。 三人只是谈了一个框架,具体的运作当然还得由下人来谈。临近中午时分,陈修远吩咐陈文抚准备宴席。 陈家庄子毕竟在偏远地区,王金毅担心饭食不合徐文杰的胃口。 “徐兄,事情已经和陈公子谈妥,咱们是趁时间还早赶回鳌山卫,还是……” 徐文杰对陈修远的印象不错,这么年轻的一个军头,虽然肤色略显古铜,谈吐方面不就是一个读书人吗? 和自已遇到的其他商贾不同,满身的铜臭味,当然就重要的是陈修远能给他带来利润,略微思虑言道: “这就要看陈公子的安排!” 说完微笑的望着陈修远,现在的道路,官道年久失修,一路奔波劳累,这些陈修远都明白。 “二位不妨在舍下休息一日再走不迟,虽然我这庄子比不上府城里繁华,但也算是清幽洁净。” “好!客随主便,一切听陈公子的安排。” …… 徐文杰和王金毅在庄子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便赶回胶州府了,约定两家的货有贺平近日带马队来取,当然不忘嘱咐陈修远尽可能的多多生产。 贺平将肥皂运到兖州,再通过漕运运到南京徐文杰处,虽然复杂但这也是最安全的了,徐府在山东没有商队,只能如此了。 其实最该打通的是海路,因为陈修远自己都没有船队,也就没有提醒徐文杰,徐府借王家的力运营。 等等吧,以后货量大了,陆路耗费就大,海运就水到渠成了。 送走了徐、王二人,陈修远回到客厅,从昨天到现在陈文抚内心的兴奋还没减退,他给陈修远倒上了一杯茶,高兴的道: “少爷,这次咱们可发了!” “文抚,我以前不是说过吗,早晚你管理的肥皂生产,就会是咱们庄子最大的进项。” “是是是!少爷,但是怎么告诉他们咱们只有四万块呢?昨天我粗略估算了一下,库房里大概应有七万块,晚上我又看了账本,是有七万三千零二十块。” 陈修远看着陈文抚,这小子也是见钱眼开。 “文抚,我之所以告诉他们咱们不多,就是让他们知道肥皂生产不易,价格也是高在这里,还有少了他们才会来抢购,我们就能掌握主动权。” 听了陈修远的话,陈文抚略有所思,大概明白了陈修远的意思,是啊!多了就不值钱了。 “文抚,你吩咐庄里的木匠,连夜打制一些木箱出来,用来装肥皂,以一百块为标准制作,这样他们路上好运输。” “好的少爷!我马就上去。” 四百个小木箱,也不是朝夕之间可以完成的,带着任务陈文抚迅速去找木匠了。 陈修远在客厅里独自喝了杯茶,正欲前往保安队看看,枪杆子里出政权,到什么时候都是至理名言,陈家的兴衰存亡,不在自己无用的千户禄位上,也不在当值的千户所振抚官二叔身上。 而是在整个保安队上,如何把他们训练的战斗力强大,忠心于陈家才是最要紧的事。 陈修远起身刚要出发时,王洪进来了。 “少爷!我回来了。” 王洪去即墨县城,去雇佣教书先生和大夫,一去两日今天得归。 “回来了,怎么样?可寻得人来?” “回少爷的话,带回来了,三个教书的,两个大夫。” “怎么样?原来都是做什么的?” 陈修远在王洪去即墨时就交代了,不用一定找私塾先生,人家也不一定乐意来,所以有此一问。 “两个人是在街面上替人写信的,饥一顿饱一顿的,我说了条件就同意跟来了,一个是在茶馆里说书的,得罪了地痞被打了,不敢呆在即墨城了,除了说书的都是外地逃难而来,两个大夫也是,老家是河南的,以前在药房坐诊,现在只能当游方郎中。还有就是即墨县来了好多难民,听说西边更多,咱们这儿还需要些人手,少爷您看是不是……” 陈修远知道王洪,不是管人管上瘾了,开荒的地多忙不过来,的确需要增加人手,可就是不容易安置住处,原来的人大都住着山洞呢。 看到陈修远眉头紧锁,王洪接着说道: “少爷,这些流民的住处不用担心,先搭个窝棚就行,现在天气转暖,住窝棚也无碍。咱们只要管他们温饱就行,这可是免费的劳力啊!” 陈修远当然要,在现有的条件下招募流民,越多越好。但他很难做到让每个人都吃喝不愁,不在他眼底下还好,如果在他身边衣着破烂面黄肌瘦的,他会良心不安的。 前些日子刚刚给所有人都置办了衣服,庄内资金都有些紧张了,陈修远看的远,如果收拢流民就会有大批流民自行而来,到那时候怎么办? 他现在只想增加他的保安队,思虑了一会儿,没有失去家园的流民,谁愿意加入你的保安队,陈修远下了决心。 “好!明日你带人再走一趟,招募流民,记住尽量要那些有家室的,还有就是失去父母的少年孩子,这样才能安心的待在陈家。把人都叫进来,我瞧瞧!” “是” 五个人进了客厅,因为都识文断字,不靠体力劳动吃饭,所以都穿着长衫,但衣服都很旧了,王洪给他们介绍了陈修远。 说书之人刚想跪下请安,看到其他人都躬身行礼,迅速改变了姿势,重重的弯了腰行礼。 “诸位不必多礼,来了我陈家就是陈家人,我这里不讲究繁文缛节,只讲究用心做事。” 这跟请个教习不一样,大户人家请私塾家教要摆香案拜孔孟的,陈修远还真不能争。 陈修远接着说道: “你们给我陈家的护院家丁当老师,我只有两个要求,第一教他们识字,第二教一些做人的道理就好了,只此两条,我要检查的,出了成绩重重有赏!” “东家放心,我等劲会尽心尽力的!” “好!我这就带大家去看看你们要当先生的地方!” 刚要走,陈修远感觉自己忘了什么,又问道: “你们有行李没有?” “回东家的话,有!” “王洪吩咐人把他们几个的行李搬进他们的房间,然后把房间打扫一下。” 吩咐完这些事情,陈修远才带了这五个人来到了保安队军营。 训练场上队员们正在操练,喊声此起彼伏,透着一股钢铁之气。陈修远吩咐陈尚武吹响了集合哨,几个呼吸之间,几十人有序的站好了队伍,今天的值日官陈尚武跑步而来。 “报告少爷!全体队员集合完毕,请您指示!” 陈修远看着场上的队员,而队员们却看着新来的五人,被这么多精壮汉子,还有一些青少年们齐刷刷的看着,这五人心里面不免有些发毛,这些人可都是粗鲁的武把式,不服管教怎么办? 在即墨还能混口饭吃的,如今要面对这么多丘八,个别人心里,此刻有了削微的后悔,这银子不好拿啊!正思虑着便听到了陈修远的训话。 “所有人都听了!这五人是王洪代表我,从即墨县给大家请的先生,其中三位教大家识文写字,另外两个给大家看病疗伤。咱们中国历来讲究的是尊师重教,从现在开始他们就是大家的老师了!我丑话说在前头,如果有谁不付出先生的管教,轻则军棍重则逐出陈家,绝不姑息!希望大家好自为之。” 陈修远看了一下众人。 “所有人,包括班长副班长!现在解散,继续训练!” 队伍有序散开,这聚而有律散而有序队伍,让五人算是开了眼了。 五人还在愣神中,陈修远对五人道: “各位尽管展示自己的才能,有那个不服从管教的,直接告诉我,我给诸位做主。” 听到陈修远如此的说法,几个人心中才有些笃定。今天陈家的庄子可让他们开了眼了,原本几个人在即墨时心里面就打鼓。 一个穷乡僻壤的庄子,无非就是一堆穷苦佃户为他们种粮食,几个看家护院家丁到时候催租收粮,还教人识字?给人瞧病?几人是无论如何不相信的。 从随王管家到了陈家庄子,一切都让他们感到好奇,甜地里劳作的人,身穿干净利落的新衣服,精神面貌透着新气象,不再是他们往日所见农民样子,萎靡不振麻木不仁浑浊的目光呆滞露出对生活的失望。 庄内的人就更不用说了,井然有序满面红光,看的出都没有饿肚子,那个护院家丁的队伍就更别提了。 个个如狼似虎身体壮实,其中一人见过登莱巡抚的标营,都没这儿的家丁队有气势。 几个人见了自己的“学生”,就回到庄里收拾自己的房间,陈东家说了,今日熟悉熟悉情况,明日正式开课。 第43章 队员考核 积极的人像太阳,照到哪里哪里亮; 消极的人像月亮,初一十五都一样,态度决定一切。有什么态度,就有什么样的未来;性格决定命运。有怎样的性格,就有怎样的人生。 这是陈修远早期读过的一篇文章的内容,当然也有陈修远没有管理好的原因,造成有些人在保安队里人浮于事混日子。 规章制度过于宽泛,在这个混乱不堪的时代,陈家这儿都成了一个安乐窝,使得人都安于现状得过且过,生存的压力小了,拼搏进取心也就懈怠了。 为了不让这些事情继续发展,陈修远开始对保安队进行严格考核。 宜早不宜迟,现在庄子的收入越来越大,仅肥皂一项就足够给保安队发银子的了,况且又开荒了这么多地,如果能解决庄内的粮食自足,陈家的经济就会更加的宽裕。 陈修远决定由此次考核的契机,表现合格的队员发饷银,而这种考核评价三个月举行一次,合格发银子不合格停饷,形成惯例时刻督促队员们的日常训练。 经过统计保安队有一大半人达到的考核的标准,没有达到标准的大多是新来庄子的,也有极少数原来的老人。 想的就是安安稳稳的过日子,陈家的租子又不重,足够他们生活,所以就没有了动力,来保安队也是出工不出力,陈修远也发现了这些个问题。 房间里。 陈修远仔细翻阅着考核的情况,陈忠、崔胜武和陈尚武他们在一旁静坐着。 “二叔,我想把这些不合格的人清退出保安队,有一点,咱们的佃户子弟清退后,他们的租子要涨上去,不能和其他有人在保安队当差的一样!” 大家听了陈修远的话,一致赞同,频频点头,是啊!平日里他们中总有一两个,懒懒散散影响大家的情绪,撵出队伍也好。 “华儿!这些都是为陈家种地的老人了,猛的涨了他们的租子,会不会……” “二叔,当初都跟他们讲好了的,凡有子弟进庄效力的,租子才能如此,现在他们子弟滥竽充数不思进取,被清退出去,租子当然要涨上去。” 陈修远知道,二叔表面强硬内心非常善良,尤其是对待穷苦百姓时。陈修远接着道: “二叔,你想想看,如果有的人在庄内效力,和其他没有人在庄内效力的一样,那谁还会为陈家效力?我知道二叔是好心,陈家现在也不在乎这一点租子,但是不能助长了这种风气。” 思虑了一下的陈忠回道: “唉!自作孽,好,就按华儿说的办!” 保安队军营里考核完,又马不停蹄的检验陈朝宗他们驾驶福船的本事。 阳光明媚碧空如洗,海面上微波粼粼,带着咸味的海风轻轻地吹拂着面庞,远处的海鸟在天空飞翔。 海湾用木头建起来了一个简易的栈桥做码头用,几个人沿着连接栈桥和福船的踏板,登上了福船。 福船上二十几个名船员,已经整齐划一的列队,等待陈修远检阅后出发。 “报告!全体船员准备完毕,请指示!” 马俊海已经经过长时间考察,由陈朝宗推荐,嫣然成了福船的二把手,只是还没有正式的任命,学习了保安队的行为规范有模有样。这是陈修远制定的军中仪式,承载了他内心深处的记忆。 “考核开始!” 陈修远没有啰嗦,言简意赅直接下令。 随着陈修远的一声令下,船员们有条有序的散开,到各自的岗位上,准备扬帆起航。 解缆、掌舵、升帆操作熟练,船帆吃风鼓力,舵手和操帆手配合默契,福船在海风的做用下缓缓驶出码头。 驶离海边后,升满帆、调整方向朝大海深处行进。陈修远一切都看在眼里,每个岗位都是双人制,为以后添加新船培养人才。 最让人佩服的是了望手,爬上福船主桅杆的了望台上面,足有十来米高,风浪稍微大些,上面就像荡秋千一样,需要很大的勇气,也要有很好的视力,这也是古老的预警系统了。 福船在众人的操作下驶入大海,队员们这些日子的勤学苦练没有白费。 庞大的福船已经在他们手里已如臂驱使,队员们个个精神轻松愉快,当然这也得天气配合,如遇上恶劣天气,估计也得手忙脚乱的紧张起来。 在甲板观察了一段时间,陈修远满意的进了船舱。下午晚些时候,陈修远将正在甲板上指挥的陈朝宗叫到了船尾的舱室里。 “朝宗,大家都都学习的不错,这次试航后,所有队员正式转正,从今天起计算饷银,当然大海上环境差,风险高,比尚武他们要多三成的银子。回去后给大家都放两天假,” 听了陈修远的话,陈朝宗心花怒放。他可是在自己队员那里打了包票,在他这儿要比陆上拿的银子多,陈修远今天正式的表态,让他心里的石头落地。 “多谢少爷!一会儿我将少爷的话传给他们,让大伙都高兴高兴。” “朝宗,记住要多训练船员,这一批人掌握了,还要再教会一批。” “少爷,现在船上的会操船的人手已经超编了,以后应该训练船上的作战人员了。听马俊海说,海战时,船上要分工明确,操船的操船,作战的作战。” 看来陈朝宗这些日子学了不少的知识,陈修远准备再多跟他说一些。 “朝宗啊,咱们难道就有这一艘船就够了吗?我准备再多添置几艘,或者去买或者招募船匠自己造,组成一个船队,学福建的郑家出海做生意,那可有巨额的利润。” 陈朝宗听着陈修远的话,思绪中幻想着一个偌大的船队。陈修远跟陈朝宗讲了一下陈家以后的计划和畅想,讲的陈朝宗是心潮澎湃。谈话要结束时,陈修远问道: “对了,马俊海怎么样?” “少爷,马俊海这个人,从这些日子的接触来看,人很正直、操作福船的技术也最好,教授大家时也不藏着掖着,这一点周叔可以作证,还有就是原来的海盗都听他的,他在他们之中威信很高!” “朝宗,我准备让马俊海正式做你的副手,你把他叫进来,我问问他的意思。” 让马俊海做自己的副手,陈朝宗是没有意见的,这段时间他也了解了,马俊海虽然当了一段时间的海盗。 以前也是正经的水师营兵,功夫、能力没的说,为人正直无私,做事说话直来直去,又不孝敬上官,就一直当了几年的大头兵,后经人哄骗挑唆入海为盗。 片刻,陈朝宗就将正在指挥船员控制船帆方向的马俊海领来了船室。 “参见千户大人!” 马俊海一进船室,见陈修远当中就坐,直接跪在了木板上磕头拜见。 以前在军中习惯了的“属下”也没有说,自己心里也感觉别扭。这些日子在船上,也多少了解了陈家的事,也知道了陈修远的一些事情。 其他的先不说,人家可是世袭罔替的千户,自己现在还不是陈家或陈家雇佣的人,所以只好以官职称呼对方。 “嗯!起来吧!” 没有多余的话,陈修远语气平淡如水的说了声,马俊海心里可打了鼓,刚才朝宗小哥可是给自己透了话,自己这些日子,白天在船上夜里睡在保安队军营。 说说实话已经适应并习惯了这儿的生活,陈家对下人可不错,吃穿住三样可是没得挑剔。 陈家财大气粗,听说有个什么肥皂生意很是赚钱,马上队员们又都要领月钱饷银。 马俊海用余光偷瞄一眼陈修远,他不会是改变了主意吧?心里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的站了起来。 “听朝宗说,你操船的技术不错,也熟悉海上的情况。现在我们陈家正在招募人手,朝宗又替你说话,现在我想听听你的意见,愿意在我们陈家做事吗?” 依旧是语气平淡,没有丝毫欲得人才的兴奋。 马俊海此刻也不矫情了,当然他也没有矫情的本钱,本是海盗,又偷袭陈家,现在活着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回少爷的话,我愿意,从今以后永远忠于陈家,为陈家做事刀山火海任凭少爷吩咐!” 马俊海表着忠心,又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马大哥,快快起来!咱们陈家不兴这个!” 既然马俊海表了态,陈修远也是亲近起来,一个“马大哥”的称呼,让马俊海心里热火似蜜,瞬间拉近了距离。 马俊海被陈修远搀扶起来后,趁着热乎劲说道: “少爷,那几个兄弟……” “全凭马大哥安排!从今天开始,马大哥就是这艘船的副船长,也是朝宗的副班长,小事你跟朝宗商量着办就行,大事再征求我的意见。” “是,少爷!” 两人异口同声的回答。 “好了,这儿还真是有些闷,走,咱们到甲板上透透气!” 陈修远在前,二人和柱子、陆毅紧随其后,一起来到了甲板上。 海风习习,海面上波光粼粼,几只海鸥在空中盘旋、鸣叫。刚从舱室出来,一时的令人心旷神怡,陈修远很享受这种感觉,他凝神静气尽情地拥有着。 “嘟嘟嘟!前方有情况!” 忽然从主桅杆上的了望哨里,传来了声音,先是急促的哨音,然后就是语音报告。 陈修远和陈朝宗等也是第一时间注意了了望哨,纷纷望向了了望台的队员。 因为在甲板上还是看不到情况,陈朝宗第一时间询问道: “了望哨!报告具体情况!” “报告班长!像是翻了船倒扣在了水面上,很大!” “继续观察!随时报告情况。” 吩咐完了望手,陈朝宗对全部船员下达命令: “全体队员做好准备!注意观察海面!” 陈修远冷静的看着,陈朝宗有板有眼,迅速而不慌乱的指挥,让他倍感欣慰,陈朝宗年纪不大,但已经表现出沉稳大气,遇事不慌不乱。 在全船队员和了望手的紧密观察下,海面上没有任何状况,福船也慢慢接近了“未知”物体。等看到了“倒翻”的船只时,众人都吸了一口冷气。 这哪是什么船只,分明就是一条大鱼,大的让人无法相信,船上的所有人都是惊愕连连。 这条“巨鱼”停在海上,躺在海面上,远远的看着就是犹如一艘倒扣了的船只。 解除其他风险,队员们纷纷到船舷观看,陈修远也来到了船舷观看。 鲸鱼!一条须鲸,长约十几米,都有这艘船的三分之二大了,不知是什么原因,漂浮在海面上,看样子已经死去。 鲸鱼也算是群居动物了,只有个别的成年雄性鲸鱼才会独行。 陈修远依据自己的知识判断,这还不算是成年鲸鱼,成年的须鲸要长到十几二十米长的,周围也没有其他能攻击它的,看到这情况,陈修远是一头雾水,船上的队员们可就议论纷纷了。 “这鱼好大呀!” “这是不是龙?海里的龙王?” “看看,它的头还在冒汽呢!” ………… 七嘴八舌,议论纷纷。陈修远仔细看去,鲸鱼的确还有微弱的呼吸。 船上的老人就数周顺了,早些年长年累月的在海上打鱼撒网见识多广。 等他固定好船帆,来到船舷时,就有不少人,七嘴八舌的向他讨教。 “周叔,您说这是什么?” “嗯,这是鲸!” 他一开口,众人都静了下来,仔细听他的解说。 “以前我也没有见过,不过看样子和老辈人说的一模一样,这鲸主要生活在深海,是海里的王,不过它们从不伤害人,海上遇到了它,也是吉祥的事,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没听到过有鲸鱼吃人的事。” 众人都被鲸鱼的体型给惊呆了,本来以为这一定是猛兽,个个都有些小紧张的,听了周顺的介绍此物基本上算是祥瑞,顿时间放松了。 此时,陈修远也解释道: “老周说的对呀!这鲸鱼呀和咱们的牛马一样,不同的是生活在海里,个头也要大的多,不像鲨鱼,基本没有攻击性。” 见到大家还是半信半疑,陈修远的接着道: “这鲸鱼可是好东西,浑身是宝!今天咱们运气好,将这头鲸鱼拖回去!” 第44章 鲸鱼 鲸的周身都是宝。皮可以制革,用鲸皮做的皮鞋质地柔软,花纹美观,不亚于牛皮。 鲸的皮下脂肪层很厚,可达十几至几十厘米,可以炼油、食用。 鲸鱼的肉也是味道鲜美,不然的话,后世有个不要脸的国家,怎么会打着科学调查的幌子,不顾世界人民的反对,在鲸鱼数量日益减少的情况下,还在捕捞鲸鱼。 在船舷观察鲸鱼巨大的体型,陈修远心里乐开了花,这得抵上多少头猪牛羊啊! 这些日子,陈修远为了尽快提高庄里人的身体素质,尤其是保安队,几乎把周遭的猪羊都买遍了,价格也让他们给吃的疯涨。 如果把这头鲸给运回去,长时间都不用让王洪出去采购猪羊了,还会节省不少银子! 陈修远的话,大家都听到了,但长时间没有人接话,更没有人动手。 众人都以为陈修远是随意说说,这么个庞然大物,说运回去就运回去?个头都快有这艘一般大了,放哪儿?怎么运回去? 如果它只是睡觉,醒了!怎么办?陈修远说完后,大伙心里都是惴惴不安。 陈修远心里明白,如果此时此刻是战场上的厮杀,要面临死亡,他手下的人也许不会如此这般的迟疑,因为他们了解过程 也明白其中的风险,但此事是从来没有见过的。 人类对于陌生的事物,都是持怀疑而且有恐惧感的。 本来陈修远准备让人把弓箭拿来,试探一下鲸鱼,但转念一想,引来鲨鱼就得不偿失了。 “陆猛,去仓底拿块压舱石来!” 这时代的船都是木料做成,为了保持船只在水面上的平衡,船底都得用重物压仓,石头就成了最佳的选择,重物压在船只的最底层,如不倒翁一样。 不大会儿,陆猛拿来了石头,在陈修远的吩咐下,用力丢在了距离福船六七米左右的鲸鱼身上,鲸鱼受了石头的撞击,只是轻微抖动了一下。 奄奄一息的反应,让陈修远心内更加的坚定了。 “朝宗,你坐镇在船上!” 陈修远边说话,边脱下外衣。看着一身素色内衣的陈修远,整个船上的人都惊呆了,也延缓了他们的反应,当看到陈修远拿起甲板上一寸粗细的麻绳,纵身一跃“噗通”一声跳进了海里,大家才被陈修远的出乎意料给惊醒过来。 船上顿时乱了锅,所有跑到了船舷,有拿竹竿准备捞人的,有在船上语无伦次乱叫的。涉及到自己心中最重要的人,陈朝宗也吓的不知所措。 “都别说话!” 周顺大声的喊道,他正想跟陈朝宗交代一下,自己下海帮助陈修远。 只见马俊海已经脱了上衣,光着膀子噗通一声,跳进了海里。见此情景,一些水性好的队员,都开始脱衣服。 “都打住!你们都跳下去,是想把巨鲸给惊醒吗?” 周顺的话制止了更多人跳海,陈朝宗经过了短暂的蒙圈,清醒过来也同意了周顺的话,随后跟不甘心的船员,都拿着竹竿等工具在船舷紧张的观察。 陈修远在海里还没浮出水面,就听到了有人跳水的声音,心道:“来了一个帮手”。 浮出水面后左右观察,片刻马俊海也出了水面,两人为保存体力没有语言的交流,只眼神示意就明白了彼此的意图。 二人齐心协力,拖拽着一寸粗的缆绳,奋力的游到鲸鱼附近,福船上的人看到二人在海浪里忽隐忽现的,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整个船上是一片死寂,只闻的海风吹拂下降了很低的船帆的声音。 奄奄一息的鲸鱼,对于陈修远和马俊海的接近毫无反应,任凭二人将粗大的缆绳绑在了自己的尾鳍上。 陈修远试了一下绳扣,就和马俊海一起往回游,到了船下又拽了缆绳准备往船上爬。 此时又有聪明的船员抛下另外两根绳子,二人将绳子系在腰上,就被队员们合力拽到了船上。 陈修远回舱室换衣服,出来看到大家都在甲板上等着,个个敬佩崇敬的神情,一齐等待着他的吩咐,陈修远环视一番道: “都愣着做什么!起帆回航,将鲸鱼拖回去!” 一声令下后,船员们各司其职,合力开动福船,朝回家的方向驶去。 路途中,陈修远跟大家讲解了鲸鱼的价值,言道都是从古书上得到的认识,打消大家的顾虑。 陈修远坚信,这个缺衣少食时代,大家吃上几次鲸鱼肉,就会深深的爱上它了。 这个季节向北走,因为正好是东南风,船不用走慢吞吞的“之”字,升满帆,吃饱海风,虽然拖着一头硕大的鲸鱼,船速依然不怎么慢,傍晚时分,团员们就看到了陆地。 船到了简易码头,自有值班人员接船系好缆绳,陈修远一下床,便吩咐柱子去通知所有保安队员都来岸边,船上的队员也都下了船,坐着将鲸鱼托到岸上的最后准备。 保安队经过长期的训练,紧急集合的速度很快,在各班长的带领下,半炷香的时间就来到了岸边,看到了这一头庞然大物。 个个俱是惊讶万分,陈修远给哥班长做了简单的介绍和吩咐。在火把的照耀下,依托于海潮,两百多人齐心合力的将鲸鱼拖到了岸边。 “今天不管多晚!都要将鲸鱼分割好,然后用盐盐起来,存在咱们放在咱们存猪肉的山洞里!” 陈修远给围着自己的各班长下达了命令,然后自己就回了保安队军营休息了。 整个晚上海滩上是热闹非凡,十几架篝火照亮着鲸鱼的周边,二百多人在各班班长的指挥下,齐心协力忙活了一个通宵,才把这个庞然大物给处理完。 鲸鱼皮、鲸鱼油、鲸肉由班组分别处理分割,最后再由火头班来腌制,王洪调来了几乎全庄所有的车子,运送到山洞储藏起来。 甚至还有内脏也没有遗弃,陈修远喜欢狗,特意从附近的几个猎户家中,淘换了十几个狗崽子,现在已经三个月大小,鲸鱼的捕获又丰富了它们的食物。 第二天,陈修远早起晨跑,白天值岗的陆猛和柱子紧随其后。 整个保安队里静俏俏的,只有值班人员在放哨站岗,忙活了一夜的人这是刚刚进入了梦乡,晨跑回来发现陈尚武正在等着自己。 “尚武,什么事?进屋说。” 陈修远洗着脸上的细汉,听着陈尚武兴奋的报告: “少爷,那头鲸鱼已经处理好了,都腌制起来,存在了山洞里,足足有三万多斤。” 陈修远擦擦汗,不住的点头,陈尚武接着说道: “昨晚上,清理鲸鱼内脏时,有一股子香味,我和陆猛最后在它的肠子里发现了一块十几斤重的东西,周叔说这东西罕见,弄干净放在了庄子的库房了。” 昨天跳进海里,虽然已经算是夏天,但海水依然很凉,感觉自己有些感冒的陈修远,一听到从鲸鱼身上找到香的“东西”,顿时一个激灵,脑海里浮出了两个字“龙涎”。 一般来讲,龙涎是鲸体内偶然形成的,就跟牛黄差不多。但没有排出体内时,基本上是黑褐色的物体,散发着一些臭味。 这块龙涎在鲸鱼体内就有些许的香味,令陈修远匪夷所思,也许正因为此物堵塞了鲸鱼的肠道,才至鲸鱼如此的虚弱,也就是说龙涎形成的时间长了。 陈修远真是感觉自己的运气爆棚,此物名贵无比,堪比黄金。再风化存放一些时间,香味会更浓,既是名贵的香料又是名贵的药材,后世的知识让他明白。 龙涎香其实是抹香鲸的分泌物,由于它未能消化鱿鱼、章鱼的喙骨,会在肠道内与分泌物结成固体后再吐出。 刚吐出的龙涎香黑而软,气味难闻,不过经阳光、空气和海水长年洗涤后会变硬、褪色并散发香气,可用于制造香水。 龙涎香亦是各类动物排泄物中最名贵的中药,极为难得。自古以来,龙涎香就作为高级的香料使用,它的价格昂贵,差不多与黄金等价。 陈修远预料不错,几天后,整个庄子里漂溢出更加浓郁的清香。在庄子里议论纷纷时,陈修远吩咐柱子找了些油布,将宝贝般的龙涎香包裹起来。 鲸鱼肉也是鲜美无比,对于大多数以前填不饱肚子的人,每天能吃上一些肉,更加卖力的服务于陈家,的确以前逢年过节时,都不一定能吃上肉食者。此次事件后,陈修远更加认识大海,它的确是一个大宝藏。 只有一艘福船和两只小鱼舟,难以满足庄子的需求。 现在庄内外依附于陈家的人有一千多的人口了,这陈修远来说显然是不够的。 这些时间庄内的银子宽裕,庄内的经济实力在肥皂生产的刺激下不同往日,陈修远的希望是,人口要达到五千人左右,保安队要有五百人左右,达到一个营的实力,他在这个乱世,才能有安全感。 当然一口吃不成胖子,如果强吃的话,也是一个虚弱无力的胖子,还是要按部就班一步步来。 “王管事!你测算一下,咱们开荒的地还能再招募多少流民,还有多少可以开荒的荒地?这次主要是去买船,还有就是雇佣修船、造船的工匠和流民。” 王洪听了陈修远的吩咐,和陈朝宗一起带上邢货郎等人,一大早就奔赴登州府。 登州府历来是水师营的驻地,周边依附了众多的造船、修船的匠人。这些匠人,有是自由身份的,也有是造办营的。 自由身份的还好些,凭着自己的手艺,日常修补鱼舟货船,也有进造船的作坊劳作的,生活上还过的去。 那些个造办营的就差多了,明朝时人都被官府分成各种户籍的,早期朱元璋令在全国范围内普查人口.洪武十四年推行里甲制度.在此基础上,对全国人口按所从事职业,主要分为民、军、匠三类,进行造册登记.以户为单位,每户详列乡贯、姓名、年龄、丁口、田宅、资产等,逐一登记在册.因送给户部的一册,封面用黄纸,故称黄册.按规定,黄册十年一造,每册一式四份,分别上报中央户部及省、府、县有关机构。 民户尚可,军户就是“辈儿兵”,匠籍就更不好了,各种手艺人编入官府的黄册,被官家驱使盘剥,更有乐籍,来源是百姓家贫难以生计,卖女入籍,还有被拐卖的,也有犯官之后,一入乐籍生不如死,供有钱人取乐。 登州府的匠籍人亦是如此,平日里到营地点卯,就算有活可做,丰银也是少的可怜,加上上官的压榨剥削,生活难以为继。 到外面接个活还要给上官上孝敬,否则一顿处罚下来,不死也要掉层皮。所以和军户一样,到了后期逃跑的匠籍人不计其数。 三人一到登州府就放出去了消息,这也算是登州匠人们的福音,到鳌山卫去,一家人管吃管住,而且还有月钱拿,一个月一两银子。 开的条件很是不错,如果有家庭全家管吃管住,工匠有月钱拿,在这个大多数人吃不饱穿不暖的时代,吸引力是巨大的,当然其他方面的匠人,陈修远也是来者不拒,同样开出了很好的条件。 整个登州府的人都在议论,这天大的好事是真是假?当然高价买船的消息更让人心动,尤其是水师营里的官员头目们,虽然水师营已经破败了,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它依然是大明北方最大的船队,拥有北方最多的船只,有人要高价买船只,让某些人心里蠢蠢欲动。 陈朝宗和王洪在登州,伪装成南方人与登州水师营的交易,基本上是很顺利。 大明王朝几百年,从最初的剥皮充草惩治腐败到现在,依然没有能换来各级官员的清廉。皇亲国戚特权泛滥圈地私有,仅仅是一个福王就占尽了洛阳附近的几万亩良田,也难怪李闯用鼎把他给煮了,弄了个福禄汤。 文官系统亦是如此,同年、恩师、同乡、姻亲、朋党等等关系错综复杂,尤其是阉党被打倒以后,少了制约的东林党,事事以党派利益至上。 武官就更别说了,大多如陈修远一样,世袭罔替的阴德,不学无术的居多,虽然受了文官系统的压制,但得到的利益是实实在在的,不用苦读考试,官职禄位与生俱来,吃空饷喝兵血,倒卖军需物资成了他们发财致富的好途径。 第45章 铁匠作坊 大把的银子撒出去,登州水师营的官爷都红了眼,登州水师营游击姓李名贵,见王洪他们如此的有钱,恨不得去抢了他们。 武官大多是大老粗,和王洪陈朝宗见了一面后,都是师爷进行具体的交易。水师营内没有几艘大船了,那些个将官也不敢售卖,毕竟本来就只剩几艘了,太扎眼了,只好卖几艘鸟船、海沧船发个小财。 王洪和陈朝宗他们,学说着南方口音,共买了一艘四艘海沧船,两艘鸟船外带二十几个操船的兵丁,经陈朝宗考辨,都是技术过硬的好手。 船上的佛郎机火炮,都被他们拆了去另卖,只有一艘海沧船上留下来了一架,而且是一艘坏了的佛郎机火炮,用他们的话说,是用来吓唬海盗用的。 事情办妥,陈朝宗便带人驾驶船只,从登州出发,一路向东绕大弯沿着海岸线,向陈家庄所在的海域行进。 而王洪、老邢和冯文清等人则留下,继续招募流民工匠, 经过三人的介绍宣讲,尤其是冯文清的现身说法,登州府不少的工匠都跃跃欲试,更别说那些在死亡线上挣扎的贫户人家了。王洪把带来的银子换成铜钱,给工匠们每人几十个大子,见了铜钱的工匠们更信任他们了,不见点实打实的利益,谁会平白无故的跟着他们去几百里外的地方谋生。又让他们相互转告某日在城南外十里处集合,整个计划开始实施。 三人又早在登州府内雇人收拢孤儿,邢货郎早些年混迹于此,一口标准的登州话,给街面上泼皮无赖一些银钱,让他们去招揽,什么方法不管,城南野店集合,一个孤儿一分银子,见人给钱,这可忙坏这帮泼皮,两天时间就将登州府里孤儿给抢劫一空。 到了出发的日子,王洪他们吩咐野店店家早早的熬上两大锅稠稠的米粥,又做些干粮路上备用。五十几个十几岁的孤儿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个个吃的上肚儿滚圆,周围零散的流民也沾光填饱了肚子。 第二次的粥将要熬好之时,说好了的工匠们到了,比预计的少了些,只来了一百多,王洪他们可是散去了近二百人户的铜钱,足足少五十多个。 “这些人,不识好歹啊!早晚有一天会后悔的!” 王洪嘟囔了一句,冯文清接言道: “人各有志,强求不来的,王管家不必生气!” 不生气是不可能的,白白的浪费不少的铜钱,回去这花费如何报销,实事求是报告,显得自己无能,添加在别的地方,可就是弄虚作假了。 “老邢组织好他们,吃过饭后尽早出发!” “是” 米粥的香味吸引了周遭的流民,本来他们就在这儿施过粥,因为人太多,有的家业在此的本地人也来混饭吃,所以就停了。原来山东的地面上还算清静,流民不算太多,不比河南陕西千里旱灾,加上农民军四起,几乎是十室九空,老百姓不是参加李闯等,就是流亡在外,突然增多的流民让冯文清和王洪都十分的不解。 几日后他们返回陈家庄,在登州出发时只有七百多人,这一路上不时的有人加入队伍,到即墨地界时就有了近千人,弄的即墨县衙都紧张起来了,关闭城门严禁流民进入,到陈家庄附近时,队伍就超过了一千人。 王洪心里忐忑不安,这超出了少爷的要求,而且后来加入的他也无法一一甄别。越离陈家庄近,王洪的心情越是不安。冯文清算是个读书人,心思缜密的他早看出了端倪,笑眯眯的对着王洪道: “管家不必多虑!带这么多人回来,东家不会埋怨于你的,相反!我认为东家会夸奖与你。” “为何?” “因为东家心地善良乐善好施,是乐意收留这些人的。” 王洪当然明白这些,可这有些超出计划了。冯文清没有对王洪讲深层次的问题,进陈家都几个月了,他对于陈家的小主人是敬佩不已,父亲战死沙场,袭职千户又被上官刁难排斥,只有禄位没有了权力,当然也失去了盐利。但他没有颓废,发明了肥皂,养活了陈家庄近千人。 别人都是想方设法的压榨佃户,他却变着法儿减轻地租税银,又组织人手开荒种地,救济无家可归的流民,心地十分善良,但是面对海盗土匪的滋扰,雷厉风行手起刀落除恶务尽,没有丝毫的迟疑。 庄内定的规矩也是严格执行,几乎进行了军营般管理,整个庄内外井井有序。 东家小主还要强好武,整日里泡在保安队营房里,操练保安队,还让队员们练习缴获的大福船。 里里外外这么多事,奇怪的是他没有禀报官府,他自己就是一个千户,拥有一些家丁护卫倒也合理,但毕竟年纪轻轻,击退土匪绞杀海盗这么大的事,也没有上报,想来多有我的地盘我做主之意。 冯文清思虑,陈修远不是不谙世事,就是城府志向极深,不谙世事不可能,真是如此,陈忠会提醒与他,那就只有一种了,这个年轻的千户定有鸿鹄之志。 混乱不堪的时代,只有聚众才能成事,这也是冯文清饱读史书得到的结论,也许陈修远后日有将相之象,自己也打定主意在陈家呆下去,来验证自己的观察和判断。 几日后。 保安队北边小山顶上的哨所,率先发现了人群队伍,四五里开外,友敌不明,第一时间报告给了陈修远。 陈修远下令所有保安队立即集合,启动预警机制。除了必要的岗哨外,所有的队员都要参加行动。 一千多人的流民,浩浩荡荡的朝陈家庄而来,没听说附近多了这么流民匪冦啊?陈修远很纳闷,但不能掉以轻心,如果是土匪裹挟着这么多的流民而来,还真不是个小问题。 陈修远命令将库房所有的武器都带上,包括这时代最有利的远距离攻击武器弓箭和火绳枪。 大海、庄子和一座险峻的小山间,陈修远派王洪领人,已经筑起了一道土围子,厚三尺高一丈五,这也是在海盗突袭后,陈修远为庄子做的最好的防线。 庄门北边的土墙也设有寨门,保安队从寨门出来,站好防御队形严阵以待。一群土匪裹挟的流民的乌合之众,陈修远没打算站在围墙上防守。 近了!人群慢慢的接近了陈修远他们。更近了,眼尖的柱子发现了王洪居然就在当中。 “少爷!我看到王管家了。” 陈修远也看到了,对着柱子点头道:“嗯,是王洪,还以为是是土匪来袭呢!” 人群在不远处停了下来,王洪三人到陈修远跟前汇报情况,确如冯文清所料,这么多人的到来,陈修远没有生气,只是有些惊讶。 然后就是吩咐陈尚武、崔胜武他们几个班,将这些人安他们原来的职业分化开来,陆续带到土墙里面安置。 在陈修远这儿,手艺人最吃香,也有较好的待遇,木匠、铁匠、船匠、瓦匠还有皮匠,这次从登州府地界来的不少,大多具有官府的匠籍的。 这也好,来了这儿就成了逃匿,登州府是再也回不去了,因为回去要受到刑罚的,更有可能牢狱之灾。 其他便是收拢的孤儿和跟随人群的流民,虽然人数超出了预算,但陈修远笃定还能养得起,无非就是再多买些粮食,熬过半年后,开荒的几千亩土地有了收成,能达到自给自足是陈修远最大的愿望了。 陈家一下子涌来了这么多人,比原来的老人口都差不多了,弄不好要出乱子的,自己盘算一下,粮食坚持到秋收也有些紧张。 原来只预备了工匠们的茅草房,现在是严重的不够用,让大家露天过夜或一直在山洞,也不是个事,容易出乱子。 现在是夏天,陈修远决定多建些茅草房,几天的忙活,新的茅草房在新旧瓦工们的带领下建好了。 原来就是一家子的,有了自己的窝棚,单身的就住集体的窝棚,虽然简陋但一日两餐有了着落,比起流浪乞讨算是应得了新生,新来的人慢慢适应了陈家的生活。 有了工匠后,陈修远迅速扩大了铁匠铺,开荒种地、保安队兵器等 需要都是几何学增长。 传来了铁匠铺“叮叮咣咣”锻打的声音,不远出就是铁匠左方的远咯,这次从登州招徕的匠人们,大多有家室,所以在铁匠作坊的周边,零散着一些简易房子。 陈修远进了作坊,作坊里的管事,赶忙迎了过来,所有人都紧忙放下手里的活,齐刷刷跪在了地上。 “小人拜见老爷” “拜见少爷” 看着这一地的工匠师傅和他们的徒弟,陈修远赶紧招呼他们起来。 “都起来!咱们陈家不兴这个,以后大家都不要下跪了。” 在陈修远极力的劝说下,众人才站了起来,其中有一个年龄比较大的老人,好像特别在乎礼法,说道: “尊卑有序,礼不可废!我们都是下贱的匠人,哪能不给大人行礼。” 封建社会的人,尤其是生活在底层的百姓生活很苦,徭役重、生产水平低、思想约束多、禁忌多,完全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人们的生活只是在能吃饱与饿死之间摇摆。 与其说是生活,不如说是生存,精神和意志长期受到压制,大多人是见人矮三分,形成了一种潜移默化的社会规范,多磕头,多做事,成了一种标准社交行为。 “大家抛家舍业,来到我陈家来,我陈修远感谢大家。既然来了这儿,咱们就是一家人,大家到这儿的时间短,等时间长了,就知道咱们陈家人是如何相处的了!” 陈修远环视着大家,又接着道:“这几日如何?吃穿怎么样?有没有饿肚子?住处怎么样?有什么问题就跟你们的管事说,直接找我也行。” 陈修远说完话,殷切的注视着这些个工匠,等着他们的回话。也许是陈修远平和的态度,感染了大伙,一个年轻的工匠,兴奋的回了话。 “回老爷的话,吃的可好了,见天还能吃到肉,可香了!” 说到肉的时候,这人的喉咙还动了一下,似乎是对鲸鱼肉的回味。这个“老爷”的称谓,让陈修远感到很是滑稽,虽然陈修远算拥有三十多岁的智商和阅历,但他毕竟是个还不到二十岁,被一个几乎同龄的人叫做老爷,心里面是有些别扭的。 但是他努力的没有表现出来,这些人被封建思想压制,遇人矮三分,自贬身价几乎是为人处世的法则。 陈修远微笑着,将目光转移在了年轻人身边,一个四十多岁,身材结实皮肤黝黑的汉子身上。 “这位师傅,你也说说,这几日过的如何,可吃的饱穿的暖?” “回东家的话,很好!” 语言简练 沉稳有力。陈修远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对大家道:“都忙吧!我只是随意看看,大家都做自己的工作吧!” 陈修远把作坊的管事留了下来,管事是陈家庄的老人了,一直呆在陈家庄里,以往的工作主要是打、修农具锄头铁锹之类的,自从陈家招募了新的铁匠,自然而然的成为了铁匠们的头目。虽然技术不是最好的,会的也不多,但是贵在老实可靠。 “老李,走带我看看你们打制的枪头。” 李如应了一声,随即迎陈修远出了热气如蒸的作坊,进了院西侧的库房。库房的门口处,放着一桌一椅,再往里面,墙角的架子上摆放了排列整齐的枪头。 “老李,现在库房里多少只好的枪头?” 陈修远坐在椅子上,拿起桌上的记录表,询问着李如海。李如海不识字,这本子上的字还是他让别人记录的,只见他转着眼睛回忆道: “禀少爷,一共二百四十六支枪头,二十六把朴刀。” 长枪是最划算的兵器了,用料少,易打制,对于淬火等工艺要求也不高,毕竟只是一个枪头,不比刀剑那样复杂难以锻打制作,选择好枪杆按上即可,使用也是简单,一个字“刺”,容易训练。 为了应对以后可能发生的事,陈修远准备在特殊时刻,动员所有成年男子组队保护家园。长枪就是首选的武器,再配上少量的弓箭、火枪和刀,将所有人武装起来,护卫家园。 “嗯!老李,你啥时候学的写字,册子上也记录的很清楚,这册子是你写的?” 李如海尴尬的笑着。 “回少爷!我那会写字呀,是新来的铁匠帮我记录的。” 看到陈修远望着自己,李如海接着说道:“就是您问话的那个,名叫秦成。” 一个铁匠,还会写字,陈修远对于那个皮肤黝黑身材魁梧的铁匠,又有了更深的印象。 “老李!你了解了没有,这些新来的铁匠,打造兵器的功夫如何,有会打制鸟铳的没有?” 第46章 船到了 “禀少爷,这次一共来了十四人,其中六人是学徒,八个铁匠的技术没得说,大多出自登州府造办处的人,专门打造兵器的,其中有两人会打鸟铳。” 会打鸟铳的人有些少,八个人里才两个人会。 但反过来想想也是,这时期鸟铳也算是高科技了,需要铁匠有很高的技术水平,官府营造出来的,有两个会打造也许也是正常情况。 “你把会打造鸟铳的师傅叫来!” “是” 不大会儿,李如海就领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叫秦成,另一个岁数稍大些,五十多岁的样子,二人进了屋,向陈修远行了礼。 “二位师傅以前打造过鸟铳?” 两人相互望了望,由秦成来回答。 “回东家的话!以前打造过鸟铳,这几年就没有做过了。” “为什么呢?” “以前在听营造处的官爷说过,打制鸟铳费工费银,而且鸟铳多有炸裂伤人之事,这些年在营造处就没有制造鸟铳了。” “哦,那为什么会炸堂呢?” 陈修远的问话让二人做了难,二十心里清楚,当初打造鸟铳时,营造处的官爷,偷工减料损公肥私,致使打造的鸟铳管壁不仅厚度不够,而且粗糙不匀,放铳时时而炸裂,伤及兵卒。 心里面二人是知道这些事的,但是二人是不敢说这些的。 二人相互望了望,没有言语,陈修远也不难为他们,唉!心照不宣吧!非让他们两个新来乍到的人说官府里的事,估计二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开口的。 陈修远询问了二人鸟铳的制作过程,来验证二人是否真会打造鸟铳,让人欣慰的是,二人回答基本符合了这时期制铳方法规范。 和陈修远了解的一样,通常先用精铁卷成一大一小的两根铁管,以大包小,使两者紧密贴实,然后用钢钻钻成内壁光滑平直的铳管。 钻铳工艺很精密,每人每天只能钻进一寸左右,大致一个月才能钻成一支。 铳管钻成之后再于前端装准心,后端装照门。铳管尾部内壁刻有阴螺纹,以螺钉旋入旋出,旋入时起闭气作用,旋出后便于清刷铳内壁。管口外呈正六边形,后部有药室,开有火门,并装火门盖。 完整的铳管制成之后,安于致密坚硬的铳床上。铳床后部连接弯形枪托,铳床上安龙头形扳机。 “二位师傅,我让王洪过几天准备物料,希望二位师傅能给庄里打造出结实耐用,质量可靠的鸟铳来,二位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熟知历史的陈修远知道,不是工匠们不行,万历年间的鸟铳质量,就没有什么质量问题。 那个年代国库充盈,各级官僚也没有这么烂,管理官府营造的多是太监来执掌,没有经过魏忠贤他们腐化,还算尽职不敢大规模贪污料银,督办制造的兵器质量上乘。 两个人不说话,矗立在原地。 “怎么样?有什么难处尽管提!”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那年长的工匠,低着头小声的言道: “东家,要造好鸟枪,就不能……不能怕费银子,得用上好的熟铁打制,还有……。” 原来症结在这儿,陈修远明白了二人的心境,估计原来受过伤害,火枪用料用工不足,被上官贪了去,炸了堂又被背黑锅。 “二位放心,买最好的铁料,最好的工具,二位尽心尽力打造便是。” 二人唯唯诺诺的退了下去,陈修远吩咐李如海道: “他们二人刚来,对于咱们庄里的规矩和做法,都不太熟悉,晚些时候你和他们一起,把打造鸟铳需要的物料、工具和其他的一并写个单子,然后报上来。” “是!少爷。” 陈修远离开了铁匠作坊,一路上寻思着,还是要招揽人才,火器是以后发展趋势,虽然现在火器受制于科技的发展 不能完全主宰战场,但不能因噎废食。 接下几日里,陈修远和往常一样,早晨和保安队一起晨跑,中午鼓捣自己的试验,下午保安队文字课时,时不时的去给队员们上课,尤其是那些少年班的课程,陈修远去教授的更多些。 陈修远在书房里提笔静思,努力回忆着“西班牙”方阵的配备,他准备弄出来个缩小版的阵型,毕竟自己的部队人数也不多,但是如何配备长枪手、火枪手人数上上了愁。 红英进来给陈修远续茶,看着陈修远略有愁容的样子心中诧异,贴近身看了一眼,桌上宣纸上的半页字。 来到陈家庄的几个月里,原来的胆小内向农家女孩,在陈家庄和睦的环境下,已变成了落落大方的伶俐女子,红英原本也是聪明伶俐,又在陈修远的号召下,每日去读半天书,聪慧的她学习飞快,经常得到老师的夸奖。 红英学文识字后,自然知道这写文章是最费脑力的事了。 看见少爷的样子,不由地心疼起来。 “少爷,翠花生了七只狗,特别可爱,您要不去看看?” 说完,葛红英格格的笑了起来,每次说到“翠花”的名字,她就忍不住要笑,少爷也太奇怪了,给狗起了个人的名字,还和她老家里李财主的胖女儿的名字一样。 看着捂嘴偷笑的红英,陈修远问道: “哦!多长时间了?” “三天了” “算了,等过两天再看吧,告诉石头给翠花弄些好吃的,这个月好好照顾她,养七个崽儿,不容易。” “是!少爷” “少爷”两个字还没说完,葛红英实在是忍不住,又格格的笑出声来,少爷真是把“翠花”当人来看了,还有让它“坐月子”。 其实也不用通知石头,他现在比谁都上心,整天的守在狗舍,一刻也舍不得离开。 陈修远准备再询问一些“翠花”的事时候,门外的小柱子报告,陈文抚回来了。 “文抚快进来!” 陈文抚进来后,葛红英给陈文抚倒上茶水,知道二人有正事要谈,就出去跟小柱子耍贫嘴去了。 “文抚事情办的怎么样?” 陈文抚喝了一口茶,滋润了一下嗓子,回道: “少爷,运来了四百石粮食!” “哦?少了点。” 看到陈修远疑惑的神情,陈文抚解释道: “少爷,粮食又涨价了,胶州府的粮商都惜售,甚至于都只进不出,这些粮食都是王家商号贺掌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给淘换的!” 陈修远轻轻点了下头,“哦”了一声,陈文抚怕他不明白,就接着解释道: “听贺掌柜说,鲁西现在正闹流贼,都把运河给截断了!漕粮运营不畅,这粮食的价格才如此的高涨,商铺才惜售囤货。” “嗯!前日忠叔差人送来的朝廷邸报上,也说了山东闹流贼的事,这大明的天下……” 陈文抚没有接茬,这接下去就不好言语了,时常听陈修远的论道,他的内心里面,已经有了一定的模糊判断,但此事不能与外人言语。 “文抚,你给贺掌柜去封信,让贺掌柜尽量筹集粮食,我们陈家愿高价购买!” “是” 虽然口里应了陈修远,陈文抚心里依然有些个抵触,少爷是只顾买粮,丝毫不珍惜银子,都要把庄内的银钱给折腾光了。 “其他的铁料,弓弩,火药怎么样?” “也购置了一些,因为官兵要剿灭流匪,所以采购就紧张了些,价格也比较高。” 陈修远明白,这些都是管制的军事物资,加上近期山东闹流贼,肯定不好弄。 “文抚,你把铁匠作坊也管起来,要多造兵器箭矢,这次来到咱们陈家的,有两个会制作火枪的工人,要格外关注,尽早造出咱们自己的火绳枪来。” “是!少爷。” 陈修远又给陈文抚交代了一些别的事情,刚说完,柱子就敲门禀报: “少爷!保安队来报告,朝宗哥回来了!” 两人听了俱是一喜,陈修远急忙问道: “现在他们在那里?” “在码头,” “走!去码头看看。” 码头上,陈朝宗正跟新来的船员们交代陈家的规矩,二十几个人站在码头边上,仔细的听着陈朝宗的训话。 年轻的陈朝宗,经过长时间的磨砺,已经有了和他年龄不不一样的气势,讲话钪锵有力,威严感十足。字里行间带着军人的坚毅果敢,这让陈修远感到十分的满意。 陈朝宗发现了陈修远的到来,结束了训话,让人带新来的船员去营房就位,就和王洪一起,来到陈修远身边,报告此次登州之行的始末。 “少爷,这次一共购置了,四艘海沧,两艘鸟船,还带来经验丰富的船员二十人!” 陈朝宗兴奋的报告着,能不兴奋吗?他掌管着陈家的“水师”,如今添船增人,队伍变大。 看了一眼陈朝宗,陈修远也能感到他的兴奋,然后又将目光转移到了,停泊在海湾里的几艘船上。 “仔细说说!” 陈修远边问话,一边又走近了些,已便能仔细的看看,这些新买来的船,虽然这些船要比原来的大福船小很多,但也算是很大的了,远海航行不成问题。 有了自己的船队,陈修远高兴异常,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听着陈朝宗的介绍: “少爷,这六艘船情况基本上都可以,用的木料也都是好木料,我和王管家仔细的检查过,就是有些脏,我已经安排人打搜清理,再让咱们的木匠和船匠简单修理一下,就可以出海了。新来的船员也简单的考察过,这次回来的海上,都是他们驾船,技术娴熟老练,都是行船的老手了。……” “嗯!不错。” 陈修远大概的听着陈朝宗的介绍,目光一直没有离开海湾里面的船只,大航海时代,他终于走了到了第一步,有了一个小小的船队。 “朝宗,尽快把这些船只修葺完毕,把船员训练好,咱们也要学习南方的郑家,做海贸挣大钱,让咱们陈家壮大。” 心中兴奋的陈修远,脱口而出他未来的愿景。 “是!” 接下来的的日子里,码头上就忙活了起来,新来的船匠,表现着自己的技术,勤劳的修理着新到的船只。 而那些新来到船员,则在保安队军营里,接受着训练,熟悉保安队的规矩,队内的伙食让他们惊讶不已,每天都能吃到肉食,虽然不是猪肉,但鲸鱼肉的味道,让大伙每日都在食堂留恋不舍。 虽然保安队每日的训练非常苦,但伙食营养的回味,让大伙都拼命的坚持,往日里的在兵营,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让大家不堪回首,干着卖命的活儿,吃着猪狗不如的食儿,成了大家伙儿的共识。 每个人都努力的表现着自己,害怕被清退出队伍,因为听老队员说,这是常有的事,队伍里经常考核比赛,考核不合格就会被开革,这让他们心里面有些害怕和紧张。 刚过上几天好日子,难道还要回去?每个人都拼命的训练,以至于再后面的比赛考核中,竟然胜过了老队员。 日子一天天过去,庄子里的事情井然有序的进行着,王洪指挥着农民伺候着庄稼,周顺带着鱼船出海打鱼,福船和几艘海沧鸟船在海湾里做着最后的修葺,保安队和日常一样,严格的训练和学习。 陈修远心里却焦躁不安起来,现在陈家最大的收入就是香皂了,但大卖家迟迟不来,虽有胶州府王家商号的零碎进货,但是无法满足庄里的日常开支,毕竟山东的老百姓太穷了,官宦士绅难以消化掉庄里生产。 难道鲁西的流民动乱,阻断了徐家的商队?这可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 王金毅随父亲去了京师经销香皂,打开了销路后又转道永平府贩马,这可是官军的需求,虽然和现在的香皂生意比起来,已经算不了什么,但是总兵刘将军点了差的,必须要办,况且陈修远也来信说,需要购置马匹充当蓄力,为了保持友商的情谊,也要办理的。 京师的达官贵人对于香皂的喜爱是不用描绘的,由于早先让一部分人做了试用,所以大批香皂的到来,让整个京师趋之若鹜。烟花柳巷、达官贵人、皇亲贵戚成了香皂使用的主力军,仅仅这一次的贩运,就让王家赚了几千两银子,但是还远远没有满足京师的需求。 等王家从永平府回转的时候,整个鲁西闹起了民变,声势浩大如陕西河南一样。王守业可是个审时度势的老手,领着儿子带着马队就在天津卫驻足下来。 他写了两封信,一封寄给总兵刘泽清,言:马队遇流贼截挡,此时入鲁风险极大,怕耽误大帅军国大事,不敢冒然前行,就地驻足望大帅派人接应,等等……。 另一封信写给了胶州府王家商号掌柜贺平,信里面要求贺平尽可能的多购买香皂,银子不够的话,可于其他商号拆借,两封信分别派得力的人分别送出。 第47章 来生意了 南京徐文杰的管家徐凤阁,带领着商队,在运河上就受到了流民的滋扰,计划在兖州下船的他们,不得已只好提前下了运河,这样无疑就要多走陆路,而且也没有相关的安排,陆路的颠簸让整个商队疲惫不堪。 在滕州地界下船,商队行进半日就遇到了一小股流贼,被护卫驱散,半个时辰后又有几百人的流贼围了上来,幸得有装备精良武艺高强的商队护卫,在三十二人的护卫,亡三人,六人负伤,整个商队才在木棍、粪叉之下得以逃脱,钻进了滕州县城。 休整两日后,弄清楚流民活动情况,才继续东行,历尽辛苦来到了胶州府。 徐管家首先给胶州知府赵国栋,递了徐府的帖子,然后又跟王家的贺平联系,最后整个商队住在了,王家商号里。 “徐兄,听说西边闹流贼,这一路上可安全?” 和徐府管家有一面之缘,摆上了酒菜,贺平关心的询问徐风阁。 “唉!甭提了,西边闹的厉害,没有到兖州,我们就下了船,准备多走一些陆路,估计会安全些,谁知刚走没多远,就遇到了流贼抢劫,护卫队死伤了几个,这行商走货是越来越难了!” “啊!徐兄,你没有事吧?” “我倒是无大碍,骡马惊了,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徐风阁指了指自己的腿。 “现在稍有大的动作,就隐隐作痛。” 贺平看看徐风阁的腿,作关心状,言道: “胶州府有一个专治跌打损伤的大夫,医术精湛,明天我让他来瞧瞧!” “哈哈哈!有劳贺掌柜挂念了,已经在滕州看过了,拿了药,不必再麻烦了!” “要的,要的!明天再大夫看看!” “好吧,恭敬不如从命!” 两人边吃边聊,聊到了香皂的火爆销售,才把路上遇匪盗的事给压下去。二人都得了主家的命令,尽可能的多采购香皂,又猜想着陈家现在有多少货源。 聊着聊着徐风阁又上起愁来,采购香皂后,怎么样才能把香皂平安无事的运回南京呢? 两天后,商队来到了陈家庄。 陈修远已经在庄子这边呆了几个月了,庄内的一切基本走上了正轨,他的心早就野了,甚至后悔去登州购船自己该亲自去。 他在保安队军营自己的办公室里,听着外头队员们训练的声音,手里的试验也停止了,思绪乱飞。 “报告!” “进来” 一个少年班的队员进了来。 “报告!庄里的人来报告说,王家商号的贺掌柜和南京的徐府来人了,现在在庄里等着您!” 内心里,陈修远一直等待着徐府来人,庄子要挣银子,江南徐府是个大客户,不比王家进货事小打小闹,江南毕竟富裕,况且没有动乱也没有东虏抢劫破坏,香皂的生意必然会好很多。 陈修远从保安队军营回到庄里,客厅内王洪和陈文抚正陪贺平和徐风阁饮茶。陈文抚完全有能力把事情谈好,但他毕竟经历太少,有些事情拿不出主意,“还要多锻炼学习啊!”陈修远默默的心内道。 “哈哈哈!琐事缠身,让二位久等了!” 贺平和徐风阁见陈修远进了客厅,随即起身示意还礼。红英给主位的陈修远端上了茶,三人便聊了起来。 “徐管家,这一路辛苦啦!听说西边流贼闹的厉害,这路上可安全?” “辛苦劳累到是小事,咱就是为我家少爷跑腿的,劳烦陈公子挂念了!” 一旁的贺平及时的给补充道: “唉!这次徐兄路上可遭了罪了,在滕州下了运河就遇到了了流贼,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贺平没有提护卫死伤的事,在他们眼里,死伤几个护卫下人,是不值得一提的事,而且徐风阁昨天跟他说过,希望王家和陈家借些人手与他,护送商队回南京,本来可以在胶州招募些,但是不知根底,他还是倾向于在王、陈两家借人。 “哦!严不严重?” 陈修远关心的问,徐风阁微笑回礼,说道: “已无大碍了!陈公子,实不相瞒,香皂在南直隶卖的不错,这次来之前,我家少爷嘱咐我要多进些货物,不知道现在贵庄有多少存货?” 说到正题了,陈修远也不准备藏着掖着,卖出去才能赚到银子,他示意陈文抚给徐、王两家介绍。 “二位!我们增加了工人,扩大了作坊,也投了大批的银钱。” 这些当然不是徐风阁和贺平想听的,他们仔细等着陈文抚的下文。 “现在香皂、肥皂成品,库房有近五千箱。” 说完,陈文抚就停了下来,端起茶杯,饮了口茶。数目很大,五千箱,按以往的价钱就是近三万两银子。 但是没有吓到徐、王两家,贺平得到的指示是尽可能多进货,没有具体数字。 徐文杰可是给了徐风阁明确的指示,这次来陈家务必要购进两千箱香皂,徐文杰也不是胡乱指示,他预计陈修远这里加大作坊的话,按照大的估计,能有三千箱,徐府吃下两千给王家留一千,不能吃相太难看。 陈文抚的话让徐风阁心里起了波澜,打起小九九,毕竟这香皂运回南京利润巨大。 “这样吧!我们徐府吃下三千箱,余下的……贺掌柜,你那里怎么样?” 这一问,可把贺平给问住了,王守业进京销香皂,又转道永平府贩马,需要的银子巨大,去之前把各号的银子都抽了个遍。 虽然当初照顾到了胶州商号,但胶州商号依然没有多余的银子,来信还言看能否与陈修远商议先付定金,等周转过来再付货银。 “不瞒徐兄和陈公子,东家去了北边,带走了大量现银,如今鄙号银根吃紧啊!能不能先付定金,等……” 陈修远明白了贺平的意思,言道: “没有问题,先付定金也行,但用贵号的粮食、铁料等其他的物品易货最好了!” 粮食和铁料等都在涨价,贺平一时拿不定主意。看着他为难的表情,陈修远接着说道: “其实王家不比徐府,王家最近的商号就在胶州,要进货的话,随时随地都可以来,这货物在我这儿和在胶州还不一样的吗?是与不是?” 陈修远三言两语打发了王家想赊账的企图,开玩笑,王家势力不小,又没言明何物抵押,虽然知道王家也许不会赖账,但不能开这个头,最后王家只用现银买进了五百箱。 生意议定,陈修远吩咐柱子安排酒席,徐风阁叫了一贴身长随,为了彰显徐府的势力,对着大家吩咐长随道: “你速去胶州府,到赵大人府上,就说,公子十分重视这次的货物,让他明天派人来这里,护送货物回南京!” 说完,他从怀里拿出了一个银色的牌子,交给了那人。陈修远忽然想起来了一些事,对着徐风阁道: “徐管家!不着急这一刻,让这位兄弟吃了酒饭再走也不迟!” 常言道:听人劝,吃饱饭。徐风阁宾随主意。 “那你就吃了饭再去,不得饮酒,以免耽搁了事务。” “是!” 那精壮汉子应了声,就退出了客厅,去院内厅子下用饭去了。陈修远和徐风阁、贺平入座,陈文抚、王洪做陪。 “徐管家,回去的路途安全是可有把握?” 敬了一杯酒,陈修远随口一问,这可点到了徐风阁的难处,讲真话,他现在心里面还是直打鼓的,西边流贼遍地,遇上小股的还好说,如果遇到大股流贼,当真是凶多吉少。 “唉!这不找上赵知府帮忙吗!但现在流贼凶险,平常时官府的差役还能管用,现在……唉!” 叹了口气,徐风阁接着道: “陈公子,我有个不情之请!” “但说无妨” “多些人多一些力量,我看你们陈家的护院都是精壮武艺高强之人,能否借给我一段时间?等商队上了运河,再让他们再回来。” 见到陈修远沉思不语,徐风阁接着道: “这段时间的一切开销皆有徐府开支,我也是没有办法,王家我也借了人,路上多花些银子也没办法,无论如何也要将这批香皂,安全的运回南京。” 陈修远感觉自己应该提出自己的想法了,他已经有了一些计划,既然陆路如此动乱不堪,只好走海路,这也是陈修远一直的愿景,打通以后,可以扩大自己的生意。 “徐管家,我倒是有个主意。不用增加人手,香皂还能安全的运回南京。” “哦!请详言!” “走海路!可以从这里直接运到长江口,然后逆江而上,最后到达南京。” “陈公子的主意正好主意,但胶州府没有可以航海的大船,都是些小鱼船。” 贺平也插言道:“是啊!登州和天津卫倒是有大福船,但是到最近的登州,也有几百里的路程,都差不多到运河了。” 徐风阁和贺平相视一眼,露出苦笑。 “我这儿倒是有一艘福船,船员也有,可将货物送到长江口。” 此话一出,当真把徐风阁和和平惊到了。胶州府都没有福船,陈修远这里倒有福船。 “陈公子,可不是什么小鸟船吧!那可行不得风高浪急的大海?”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等吃完饭,我带二人去看看!” 徐风阁那还有什么心情用饭,如果陈家真的有艘福船可是“天助我也”。 来时他就和徐文杰商议,路途遥远地面不靖,虽有运河通往兖州,但仍然有很长的一段路途。他请问是否可以雇佣海船,全部走海路,徐文杰当然同意。 但是江浙一带的大海商,都习惯做丝绸生意,向闽粤一带。这去山东货物量又不大,还要空船前去,这租船的费用就高了。 其实费用高也就算了,香皂的利润大,一次多购进些货物,也是可以承受的,但是没有找到可租的福船,和徐府有些关系的海商出海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没办法!明知鲁西闹流贼,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来,因为香皂已经售罄。 他风卷残云般胡乱吃了些饭菜,然后又不顾礼仪,催促贺平,连带陈修远也加快了用餐的速度。然后有陈修远远带领二人,步行来到了海湾边。 湾里面的几艘船,让贺平和徐风阁吃惊不小,他们真的无法相信,这个年轻的陈公子,被人夺权的千户,是怎能弄来了船,其中还有一艘福船,这可是值两万多两银子,还得去福建预定。百般猜疑无法解释自己的疑惑。 看着两人的疑惑不解和惊讶!陈修远解释道: “二位!几艘海沧是庄内下人,四处淘换的,都是旧船值不了多少银子,那艘福船就有些故事了,” 陈修远顿了顿,接着道: “这艘福船是一伙海盗的,前些日子,来庄子抢劫,被庄丁们擒获,顺带接手了他们的船,又找来船匠修葺一番,如今出海远航不成问题。” 二人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陈修远的介绍,重点“可以出海”深深的打动了徐风阁的心。这走旱路,三千箱香皂,得雇佣几十辆骡马车和自己带来的一起才够用,在胶州府有王家和赵知府帮忙,车倒是可以雇佣,但是近百辆车,行动极其不便,遇上流贼的就危险重重。 如果陈修远不狮子大开口的话,这海运定会比陆路更划算,而且安全。 “陈公子,这费用你开个价吧!” 徐风阁很兴奋,同时他也明白,陈修远不会胡乱张嘴的,笑话!国公府几百年来的威风,不是一个小小的千户可以随意拿捏的,真要耍心眼,也要掂量掂量后果。 “徐管家言重了,把你们运货到镇江运费折算给我就行了。” 陈修远给他们算过账,雇佣马车、车夫,运河上再付漕船费用,就算除了他们本队人马的日常开支,也得近两千两银子。虽然他不知道现在海运的行情,但近两千两银子,足够开销的了,还有些余头。 听到陈修远如此这般言语,徐风阁放下心来,回来时走空,看来陈修远是真心帮忙,没有额外的张口,他对陈修远道: “如果这样的话,陈公子就帮了大忙。这件事成了,我定会禀报公子爷,替陈千户多多美言!” 徐风阁及时的将陈公子变成了陈千户,话外之音是,虽然你在运费上没挣到什么银子,但是南京国公府会记住你的,山不转水转,总有你用到国公府的时候。 第48章 出航南下 如陈修远的预测,徐府货物运输费用,除了自家商队人马外,雇佣租船费用近两千两。 省下了额外雇佣护卫队的银两,徐风阁没有藏着掖着,实数报给陈修远。两千两银子的运费,三言两语之间拍板定案。 谈妥了运输香皂的事情,徐风阁心情豁然开朗,心情愉悦的和众人一起回到了庄里,当然也收回了,让人去胶州知府赵国栋那里,寻求帮忙的吩咐。 一夜无话,第二天本该和贺平一起出发的徐风阁,和陈修远一块儿给贺平送行,等王家的商队远去,众人回庄,陈文抚和徐风阁的人开始指挥人装船。 “陈公子,我有个想法不知道行不行?” 坐在客厅和陈修远一起品茶,徐风阁略有所思的问道: “徐管家,但讲无妨!” “是这样!现在王家运走五百箱,你们还剩下一千五百箱,不如这次都装船运走。” 徐风阁看了一下陈修远,接着道: “银子!陈公子放心,国公府不差这点银子,松江府就有我们的铺号,这一千五百箱的银子,到了松江府就付银子。” 说完,徐风电盯着陈修远,想要读懂他脸上每一个微妙的变化。比如运费要不要加,这余下的是王家的,岂不要失信,赊账等等……但他只等出陈修远担心王家的事。 “贺掌柜走时说,旬月之后就会来取货,到时候……” 看到陈修远的难处,徐风阁眼珠一转,问道: “你们半月能制作多少?” “除了次品,能出个六七百箱吧!” “这就没有问题了,贵庄加班加点增加人手,半个月一千应该没有问题,这样半个月后就有一千箱了,况且王家也不一定半个月就能来,困在天津卫,又赶着几百匹军马,鲁西动乱不堪,王家不会轻易行动。” 其实这也符合陈修远的愿望,不能让货物在库房里等着,要让货物流通起来,本来计划多带些银子去江南,粮食、布匹和铁料等等什么都需要。看样子不用了,到了松江府就有了银子。 “好!就依了徐管家。柱子去通知文抚,库存的香皂全部装上船!” ………… 站在海岸上,海水像母亲的手,抚摸着大地,感受到深沉的母爱。 海水又是像一只温顺的小狗,安安静静,倚在身旁。 但有时又有“东临碣石,以观沧海”的叱咤风云。 今天风和日丽微微海风,交代好庄里的事,陈修远带着陈朝宗和他的队员,还有徐风阁和他的商队一起登上了福船,他出海没有告诉忠叔和福伯,送行的陈文抚和王洪心中惴惴不安。 陈文抚的担心应验了,日后福伯和陈忠将他、王洪和陈尚武等,一个个骂了个狗血喷头。 但再骂他们,陈修远已经在海上了,二人皆是后悔不已,没有让人看住陈修远,同时也非常的担心害怕,海上风高浪急危险重重。 六个壮实的队员,在马俊海的指挥下,同心协力将主梶船帆升起,加上舵手等等,十几个人一起操作,将福船缓缓驶出了海湾。 陆猛和小柱子随行,从没有在这么大船上的陆猛很兴奋,内心深处也有些惧怕,还好今天海浪微微,不时的有海鸟在福船两侧的天空飞翔,让他心旷神怡。 其他的船员们,就没有陆猛的空闲了,舵手根据罗盘时刻把握着福船的行进方向,帆手们调节船帆方向,还有专门记录海况的,船速、风力和时间等等一一都要记载。 以前航海大多靠老人的经验,多年的摸爬滚打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舵手,海上的经验就成了自己的财富。 由于古时候识字率不高,大多航海人不识字,好多航海的知识都烂在了他们个人的心里,难以传承。陈修远专门在船上设了职位“副手”,也叫“大副”,文字功底好,负责记录。 福船在海上的速度不太快,这时期又是东南季风,逆风“之”字形行船的速度更慢,陈修远估计,最少也要十来天才能到松江府。当然如果顺利的话,这也比徐风阁走旱路运河要节省时间。 已经航行了两日,大家最初的兴奋和忐忑,都被平淡的无奇航行给消磨殆尽,船员们各司其责、按部就班后,陈修远就有了时间,和徐风阁、陈朝宗在船尾的房间里饮茶。 “大鱼!” “那是鲸鱼!……” 甲板上传来了船员的叫喊,徐风阁没有见过,只是听说过。 “陈公子,咱们也出去瞧一瞧?” 福船右侧的船舷上,已经站满了人,其中以徐风阁的商队人员居多,见到徐风阁和陈修远也来观看,都恭敬的让出了位置。 鲸鱼是群集动物,它们通常成群结队的在海里生活,离船舷二十多米外,七头巨鲸,翻滚着浪花朝东南方向游去,福船的速度是赶不上的,一炷香的功夫,在大家都意犹未尽之时,鲸鱼群已经远离了福船。 “这世界真是无奇不有啊!竟有如此之大的鱼!” 徐风阁望着远去的鲸鱼,发了一声感叹。陈修远没有接话,而是吩咐陈朝宗道: “吩咐下去,此类事件也要详细记载,时间、地点都要记清楚!” “是!少爷!” 福船在海上行驶了十三天,其间有时候风平浪静,让大家感觉到了他的温柔。当然也遇到了风高浪急,福船剧烈的颠簸,让几个不适应的人,感受到了晕船的滋味。 徐府商队里的四个护卫加上陆猛,晕船反应把胃里的酸水都吐了出来。好在只有一天遇到了大风大浪,船快到松江府时,几个人都恢复了正常。第十三天的中午,松江府已经出现在了大家的视线里。 福船慢慢的驶进松江府城外的一个小码头,码头里都是些小一的船,沙船居多。做海贸生意的大多在南边的杭州,或者更远的闽粤一带,那里的港口巨大,这里更像是小货港。 松江府盛产棉布,又叫松江布,商家从这里收布,再向外贩运,但大多是运往杭州去,或走内河或走海岸近海之航线,卖与大海商,由他们再用大船出海到南洋贸易。 码头虽然小,但人气很旺,衣食住行的穿衣排列第一位,都要穿衣服,这松江布一直畅销不衰。 这码头上也有官府管理,占用了泊位,官差们收几两散碎银子,上交部分其余留下的吃酒用,当然也恶霸地头蛇敲诈勒索。 一艘福船进入了码头,岸边凉亭下饮酒耍钱的衙门散差们乐了起来,可逮到一条大鱼了,纷纷起身停了手里的牌九,两人还抓上了配刀,有说有笑的朝福船所在的位置走来。 船员们将缆绳系好,陈修远和徐风阁边走边商量完事情,送徐风阁下船,赶往徐府在松江府的商号周转银两。 快到船舷时,就听到了官差和马俊海在争执。 “五十两!一个子儿都甭想少拿,这么大的船,都占了五个船泊位。” “怎么这么多?一条沙船才二两银子,怎么朝我们要五十两?” “少他妈的废话!再吵!一个一个把你们抓起来,看你们拿不拿银子。” 如狼似虎的官差大着嗓门呵斥着,不时将配刀晃动,宣示着他们的权力。马俊海等几个船员,似乎有了一些惧意,强龙不压地头蛇。 “是谁说要抓人呐?抓一个试试?胆子不小!敲竹杠都敲到国公府了!” 徐风阁从福船的踏板上走下来,打着官腔带着国公府的傲气,训斥着几个差役。几个官差被“国公府”三个字钉在了原地,没有了张牙舞爪的气势。 紧接着徐风阁身边一人,向他们展示了国公府的腰牌,几个人随即变色,满脸的谄媚之意。 “小的们有眼无珠,冲撞了国公府,望上官恕罪!” 徐风阁倒是无意与他们啰嗦,随手一扬,扔过去一些散碎银子。 “算了!拿去吃酒吧!” 一场风波就这样平稳渡过,自此福船停在松江府,就算有了国公府的照应。 商队的人都随徐风阁下了船,去徐府在此的商号入住,陈修远吩咐船员们轮流上岸,安排好一切,陈修远就带着柱子和陆猛进了松江府。 这次来他给自己定好了任务,尽量采购布匹和粮食,如果能买到兵器盔甲火药硫磺之类的更好,不过很难,这类物资都是官府严禁的,况且南方社会稳定,官兵待遇不错,此类生意就难了很多。 江南到底是比北方繁华,没有遭到东虏鞑子抢劫,又没有流民破坏。松江府内歌舞升平,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街道上的人民健康生机,不像他在北方所见,百姓面黄肌瘦,缺乏营养满脸的菜色。想到山海关外正在发生的事,心里莫名想到了一句诗词: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元明两代,棉纺织业普及南北,而松江织造技术尤精,产品行销全国,且远销日本和朝鲜,有“衣被天下”之称。 松江棉布质地优良,世人誉之为松江美布。其三梭棉布幅宽三尺余,紧细如r,比普通白棉布价格高出一倍以上,成为一方特产。街面上的布铺特别多,大街上陈修远随意进了家店铺,仔细打听了松江布的价格,的确要比山东的高很多。 陈修远吩咐柱子买上了一匹布,权作样品。他知道要大批的采购,这种小店面是办不到的,不仅没有货源,价格也难降下来。在江南人生地不熟,各种物资采购还得仰仗徐府帮忙。 天将傍晚时分,徐风阁又来到了船上,进了船尾的房间。 “徐管家,请坐!” 徐风阁也没客气,坐在了椅子上,喝了一杯清茶,润润嗓子,说道: “陈公子,沙船我已经让松江商号掌柜的找好了,明日就可卸货。” 福船是不适合在内河航行的,福船是尖底,吃水几米深可以应付大的海浪,但在内河航行就成了缺点,稍不注意就会刮到河底或河岸,虽然长江的水深没问题,但是风小不利于福船航行。 沙船是平底船,个头要比福船小很多,几个壮实的船工用篙就能推动,更加适合在江河里运送货物。 “好!我让朝宗他们全力配合。” 陈修远说着,将一张纸递给了徐风阁。 “徐管家,我初到江南,人生地不熟,想采购这单子上的货物,但是无从下手,还请徐管家帮忙。” 陈修远说完,静静的望着徐风阁,只见徐风阁认真的扫视一番。 “这单子上的粮食、布匹和铁料没问题,用不了几日,就能筹集完毕。鸟铳、火药之类的就难办了。” 徐风阁也知道北方局势糜烂,有实力的商人都是购买兵器盔甲结寨而保,况且陈修远还是一个千户官。 他想了想,将单子揣了起来,生意该做还得做,这单子上的物资也不少赚。 “兵器方面我做不了主,正好我家公子现在在镇江府,路途也不远,咱们一起到镇江觐见,这也就是我们公子爷一句话的事。陈公子意为如何?” 香皂利润巨大销售火爆,徐文杰不止一次跟徐风阁说过,如果能在江南生产肥皂就好了,最好是买了他的作坊,实在不行入股也好啊!正好陈修远来了江南,徐风阁当然要想法让他见徐文杰一次。 陈修远略做思考,便回答道: “好!” 第二天,交割好货物银两,陈修远留下陈朝宗,只带着陆猛和柱子,坐上运送香皂的沙船,和徐风阁一起逆江而上前往镇江。因为是逆水行船,船速很慢,两日后才抵达镇江府。 缓慢的行驶,到让陈修远有时间好好的,观赏了一把两岸的景色。陈修远迎着江风站在船头,身着文士长衫飘逸潇洒,放眼望去两岸秀丽景色尽收眼底。 时而遇到交汇的船只,船工们喊号子交流会意。这番景象让陈修远身心彻底的放松开来,让他似乎忘记了现在是王朝末期,社会动荡到处都是残兵流匪。 这景象迷惑了不少人,承平已久的江南百姓,尤其是官僚士绅、文人墨客,都不相信陕西、河南的局势会蔓延到江南,也不相信东北不通教化的蛮夷,有一天会饮马长江,不对!他们是不愿意相信。 “少爷!起风了,回船舱吧!” 陆猛的话把陈修远万千的思绪打断了,陈修远又看了看美丽江岸景色,雄伟壮观的长江。 “走!回船舱里。” 第49章 遇郑海霞 镇江府历史悠久,江南的鱼米之乡,京杭大运河在此与长江交汇,航运业发达,城内商铺林立。 夕阳西下时。 徐家的沙船商队到达了镇江府的码头,在码头停好了船,留下人手看管后,徐凤阁就引陈修远他们进了城。 在城内为陈修远三人寻了一个上好的客栈,安排好陈修远,徐风阁来到徐府在镇江府的商号。 徐府对于镇江比较重视,在繁华地段重金购置了房产,临街三大间商铺,装饰豪华讲究,后面还有院落库房,经营布匹、粮食、茶叶等等,当然还有陈修远的香皂,相当于豪华版的百货。 镇江徐府的商号的香皂,早已销售一空,镇江城内商贾云集、烟花柳巷、达官贵人,对于香皂都是趋之若鹜。 销售火爆利润巨大,拿的红利也就变多,掌柜吴云海每天都数着日子,计算着徐风阁返回的日期。 “哎呀!徐爷,终于把您盼来了。” 徐风阁知道,因为香皂销售火爆,这些下面的掌柜,都得了不菲的奖赏。 “怕是吴老弟是盼着香皂回来吧!” “徐爷说笑了!哈哈哈” 压抑不住内心的欲望,吴云海着急的问道: “徐爷,这运来多少香皂?在镇江可要多留下一些!” “放心,等我见了公子爷,一定多多为吴老弟说话的。” 自己哪能轻易许诺呢!镇江府的销售的确火爆,但南京更是如此,毕竟南京才是最主要的。 徐风阁转移了话题,轻轻的问道: “听说公子爷在镇江?” 没有听到徐凤阁的直接承诺,吴云海有些失望,但他知道,具体能留下多少,还得公子爷发话。 “公子爷应刘毅的邀请,来参加芙蓉楼集会,现住在刘府。” 刘毅是镇江知府的大公子,诗词文采尚可,混迹于东林书院,“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这幅对联东林先贤撰写,刻于书院的盈门,也成了学子们的座右铭。 书院的才子们组社结团,时常办一些集会,交流文章评论时政,意气风发指点天下大事。 镇江知府的府邸气派豪华,园林式建筑,亭台楼舍庭院错落,引水源从中贯穿,建筑空间艺术处理精湛庭院错落相连,层次丰富。 后院花园中众多太湖石峰形态各异,水源奇特,引人入胜,建造园手法更是丰富,园林中能领略到山水、田园、山林、庭园四种不同景色,中部以水景见长。 客厅里莺歌燕舞,徐文杰正和刘毅一起欣赏,见徐风阁来了这儿,刘毅适时的将歌姬们退了下去。 徐文杰也不避嫌,当着刘毅的面询问起香皂之事。 “怎么样?运回来多少香皂?” 香皂风靡一时,刘府就有使用,但现在断了货,所以刘毅也侧身而听。 “禀公子……” 看到自家公子爷没有瞒着刘毅的意思,徐风阁就前前后后的把这次山东之行,仔细的说了一遍。 “嗯!不错,镇江留下千箱,其余的尽早起运南京。陈修远……明天中午太合楼给他接风,顺便谈谈以后的生意。” “是,公子!我这就回去通知他。然后尽早出发回南京。” “慢着!另外派人回去,你就先别回去了,明天你也做陪,那陈修远不是还要在这里购置货物吗,这事你来办吧!” 得了徐文杰的吩咐,徐风阁离开了刘府,去通知陈修远,他怕几个北方的“土包子”,没有见过江南的繁华,明天一早出去游玩。 “徐兄,这次的香皂可要多留一些,实不相瞒,府中女眷都迷恋上了,昨天内人还询问香皂之事。” “刘兄放心!明日我就命人送一些到府上,以后去山东走海路就断不了货了。” “这落魄的千户还真有机缘,竟然造出了如此稀罕之物,徐兄不介意的话,我倒是也想见见。” ………… 陈修远对于赴宴接风之类,心中有莫名的排斥,他不善交际更无酒量,喝上一点就满脸通红,但是有求于人,兵器盔甲、火药硫磺什么的,还要人家帮忙,昨夜听徐风阁的意思,只要有了徐文杰的话,一切似乎都不成问题。 临近中午时分,陈修远带柱子和陆猛二人一起,随徐风阁前来太合楼赴宴。 大街上人来人往,贩夫走卒熙熙攘攘,一派欣欣向荣之景象,四人随人流前行,到太合楼门口时,忽听的对面声音嘈杂起来,街面上的人推推嚷嚷,尽力的朝大街的两侧躲闪。 “闪开!闪开!” 还加砸着马的嘶鸣声。 街面上的人都习以为常,定是哪家达官贵人出行排场宏大,都自觉的赶紧闪躲避让,陈修远他们几个随波逐流,也站到一旁。 六个官兵身穿盔甲,骑着高头大马,正朝这儿急速前进,准备穿街而过。 快要到陈修远他们这儿时,一个六七岁的孩童,忽然挣脱母亲拦护的双手,跑到大街中心。 原来他的糖人刚才掉在了地上,孩子心性不知危险,要拿回自己的美食。这孩子跑到街道上,刚捡起来糖人,官兵的马队就冲了过来。 眼看着就要撞到孩童,孩童的母亲在一旁,吓的高声尖叫。 刹那间,陈修远下意识的一个箭步冲到街中,抱起孩子,身形没有停顿,闪躲到大街的另一边,他感觉自己的左肩和马蹄,有了一个瞬间的亲密接触。 跑在前面的官兵一个急停,身形巨大的骏马高声嘶鸣,四个马蹄子只留下后面的两个在地上,前蹄腾空而起,与陈修远接触瞬间,这官兵也没有发现,这移形错位让的满大街的人惊呼。 “吁!” 整个马队都停了下来,为首的人大呵一声,道: “找死啊!” 整个街面都这官军的呵斥压制,静了下来。 百姓们早已习惯他们的飞扬跋扈,更不会招着蛮横的他们,只有孩童母亲,飞跑到陈修远身边,抢过孩子紧紧的抱住,生怕孩子再从身边离开,此刻的她连谢谢陈修远都忘了。 陈修远将孩子交到他母亲手里,转身向街中移了两步,怒目而视。 “你们是什么人?在大街上横冲直撞。” 陈修远的边说边观察这些官兵,当目光看到第二个人时,不由自主的停顿下来。 五官精致,面容娇美,骑在在骏马上,也没能掩盖她玲珑健美的身材,也许是经常在军营锻练,身着军衣盔甲,更显得英姿飒爽。 这女将让陈修远好一番打量,内心从刚才的歉意,转变为愤怒,一双美眸怒气冲冲的盯着陈修远。 “啪!” 前面的官兵扬手甩鞭,打在陈修远的身上,口中还呵斥道: “看什么看?滚一边去!” 女将倾城美貌吸引了陈修远全部的注意力,哪能料到这些官兵如此的蛮横,扬手就打,也许看到陈修远一身的文士打扮,下手稍微轻了点,没有让陈修远受伤。 此时,小柱子和陆猛跑到陈修远前面,护着陈修远。 “你们凭什么打人?” 二人高声的叫喊着,陆猛还准备抓住为首的官兵,准备将他撤下马了,看到有人过来帮忙,对方有准备甩鞭打人,就在双方都准备动手之时。 “二哥,不要再打人了!” 陈修远挨了一鞭子,虽然疼痛,但目光没有离开马上的女将,此时女孩怒气早就被他二哥的一鞭子,给打到九霄云外了,剩下的只有对二哥的责备。 本来就是己方不对还打人,对方只是一个小书生和两个仆人,对视着被打的俊俏小书生,心中莫名的自责心疼起来。 “二哥,不要惹事了,咱们还有要事要办!” 那女将说完,我掏出几两银子,朝陈修远丢去。 “接着,书呆子!找个大夫看看伤。” 陈修远鬼使神差的伸手,接住了扔过来的银子。 小柱子气愤不过,“打伤了我们少爷,就想走?” 小柱子和陆猛依然拦在前面,那领头的青年将领,冲着他俩喊到: “想怎样?再不滚开,把你们都抓起来!” 陈修远目光终于离开的美女,镇江府自己不熟,又是外乡人,对小柱子和陆猛道: “算了!柱子、陆猛闪开,让他们过去。” 听了陈修远的话,小柱子和陆猛不情愿的闪到了一边,这队官兵驱马复行,那为首的还叫嚷道: “算你们走运,下次再碰到扒了你们的皮!” 人马从身边掠过,陈修远出神般,不由自主的欣赏起女将,当然也等到了女将的一个回眸,这一刻陈修远感觉自己有了恋爱的味道。 徐文杰和刘毅在太合楼的二楼的雅间,窗户正对着大街,吵闹声吸引他们临窗观看,居高临下的他们将事情看的一清二楚。 看到陈修远舍身救护了一个孩童,心中不由地敬佩,徐文杰对于镇江府不熟,便向刘毅询问这些兵将的来历,是否是镇江府的兵勇。 听了刘毅的介绍才得知,这些兵将不镇江府的,是新任镇江总兵郑鸿逵的人马,领兵的郑鸿逵儿子和侄女郑海霞。 郑家在福建的势力很大,郑氏集团的掌门人是郑芝龙,郑芝龙海盗出身,活跃于东南沿海,势力范围触及日本、朝鲜及东南亚各国,既是海商又是海盗,拥船几百艘,与西夷人在海上争夺贸易海利,朝廷和地方对郑芝龙无可奈何,于是采取柔和的招安政策,郑芝龙无意于朝廷对抗,去了海盗的污名得了官身,由最早的游击将军,到现在的福建总兵官。 郑家虽然得了朝廷的招抚,但依然把持着大明东南沿海的海贸,普通海商出海贸易,必须要高价购买郑的令旗,否则就会遇到海盗抢劫。 郑鸿逵名郑芝凤,入官场后改名郑鸿逵,是郑家在南直隶官场的代言人,刚刚的兵将就是郑鸿逵的人,扬鞭打人的是郑鸿达的儿子,而那女将是郑鸿奎过世二哥的女儿。 他二哥海战死,留下这么一个侄女儿,郑鸿逵格外疼爱视为掌上明珠。 按理讲,一国公府的公子爷和镇江知府的大少爷,没有必要怕一个总兵的儿子,但郑家虽然归附朝廷多年,但这些人依然匪气难改,徐文杰和刘毅怕闹出大的乱子,急忙下楼,想将此事压抚。 等人二人下了楼,由于陈修远的隐忍和对于郑海霞的仰慕,又是在外乡,没有和他们过多的计较,那队兵将已经远去,只留下陈修远远眺的目光。 徐文杰看着有些犯傻似的陈修远,做关心状的问道: “陈公子,没事吧!” 陈修远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口中碎念道: “飒爽英姿五尺枪,曙光初照演兵场。中华儿女多奇志,不爱红妆爱武装。” “看来陈公子没事!受郑小姐的责罚,还有心情做诗” 听了陈修远的念叨,刘毅在一旁取笑道。 徐文杰邀陈修远上楼,热情洋溢的嘘寒问暖,然后给陈修远和刘毅相互介绍一番。 知道了刘毅是镇江知府的公子,陈修远执礼向刘毅打听道: “刘公子,刚才那些人是那里的官军?怎么还有女将?在大街上横冲直撞,难道官差不管吗?” 徐文杰和刘毅相视一笑,这陈修远怕是看上郑海霞,虽然遭了罪,但还是不死心,虽然打听官军,但重点却是女将。 “陈公子,实不相瞒,这些都是总兵郑大人的家将,为首的一个郑大人的儿子,一个是郑大人的侄女,陈公子想必了解一些福建郑家的事。” 陈修远“嗯”了一声,他当知道郑芝龙的事,而且知道的还非常详细。 “镇江总兵,就是福建郑芝龙的胞弟。” 经刘毅一说,陈修远明白了,怪不得有女将,这些人哪管世俗的眼光。 刘毅接着说道: “陈公子,不必跟他们一般见识!这些人大多海盗出身,不通教化粗鄙不堪,都是些不可理喻的武夫……” 说到这儿,刘毅停了口,忽然想起这位拥有香皂秘方的陈公子,也是一个“武夫”,山东一个卫所千户。 徐文杰适时的岔开了话题。 “来来来!不说那些糟心的事儿,请!” 第50章 徐文杰的意图 三人推杯送盏谈笑风生,徐文杰虽然和陈修远见过了一面,但只是浅谈交流。 现在的陈修远的谈吐见识,让徐文杰惊讶,尤其是刚刚因郑海霞而作的诗词,让二人反复吟诵,深感佩服。 于是二人准备邀陈修远参加他们的集会,而此时的陈修远思绪,离开了郑海霞后,就满脑袋粮食、布匹、兵器盔甲和火药硫磺之类了。 “山东流寇马匪甚多,在下的家乡还经常有海盗滋扰,我陈家倒是有些家丁护院,但是缺少兵器,不知徐公子能否帮我?” 些许兵器之事,当然难不倒徐文杰,只见他爽快的说道: “陈公子放心,你需要的货物,由我和刘公子相助,旬日内一定会办齐。” 他当然愿意办理,这也算一笔不小的生意,自己开口打通一些关节,剩下的由下人办理即可。 “先谢过二位公子了!” 看着陈修远满意的表情,徐文杰试探着问道: “陈公子,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陈修远不知所以,笑道: “但讲无妨!” 徐文杰放下筷子,对着陈修远说道: “陈公子,北方连年干旱,流民四起时局动荡,还有关外的蛮夷东虏,时常入关抢劫,想必陈公子采购的军中物资,也是为了应付此等,为保护自家的利益,何不将香皂的作坊迁来江南。” 看着有些愣神的陈修远,徐文杰接着讲,香皂在江南生产的优点。 “这里人杰地灵物产丰富,百姓生活富足安宁,香皂也是主要行销于此。我敢包票,如果在这里扩大规模生产的话,一定会赚取巨额的银两。” 说完,他等着陈修远的回复,陈修远心里急速的转圈,怎么答复呢? “只是……” 还未说完,徐文杰打断了他,言道: “陈公子如果缺银子的话,本人愿意入股相助。” 明白其中利润的刘毅,也插言道: “对!对!对!我刘毅也可出银,咱们这镇江府乃四通之地,做生意的不二之选。” 对于两人兴奋的邀请,陈修远有自己的打算,现在自己的力量还小,要尽力保护香皂的秘密,陈修远道: “只是这香皂生产,需要一份特别的物料,没有此物,香皂便不能生产完成。” 二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什么东西?” “是只有大海里才有的一种软体动物~牡蛎,而且必须的新鲜的才行。” 陈修远故意这样的说辞,哪里需要什么牡蛎,但刘毅听了当了真,见徐文杰正努力想着,这牡蛎是什么东西,赶紧解释道: “牡蛎啊,徐兄可记得?去年咱们在杭州时吃过这种海鲜。” “嗯,不错,我还问他们从哪儿弄来的,那店家说是舟山。” 陈修远想不到二人还知道牡蛎,竟然还吃过。有些惊讶,微笑着对二人道: “二位公子真是见多识广啊,我以为只有浮山所的外海有呢!原来舟山也有啊。” 徐文杰和刘毅想当然的以为,陈修远不会抗拒此事,只是因为牡蛎是生产肥皂的关键。 浙江舟山也行啊,国公府在杭州也吃的开,而刘毅的祖籍正好是杭州,怎么也比遥远的鳌山卫要强,再说如果陈修远把香皂作坊搬过来,或者重新开新作坊,人生地不熟的,两位正好参上一股。 虽然现在和陈修远已经谈好,江南香皂只供货徐府一家,但江浙闽粤湖广之地,大的商贾不计其数,徐府也没能面面俱到 ,如果生产时参与其中,从而就能逐步控制香皂的生意。 “陈公子,既然舟山有此物,我看陈公子就把香皂作坊迁到杭州吧!场地房屋之类的,我们二人给予寻找,如何?” 此时的徐文杰腔调充满了国公府公子爷的霸气,一时间陈修远不好回绝,弄的僵了不好收场。 想到现如今北方的时局,也许自己应该狡兔三窟,多给自己造个窝,历史大势浩浩荡荡,不是哪一个人能轻易扭转,也许将来自己也得到江南来。 “好,既然舟山也盛产牡蛎,二位诚心相邀,我就把香皂作坊开到南方来,陈家财力物力不济,希望二位能参与进来,把香皂的生意做大做强。至于作坊的具体地点设在哪里,我倾向于直接设在舟山,毕竟香皂生产需要新鲜的牡蛎肉,我曾试验过,死亡几日后再用,产出的香皂品质太差。” 满嘴的胡说八道,把二人说的深信不疑。古人讲一诺千金,见陈修远应了口,徐文杰就放了心。舟山就舟山吧,反正离杭州也不远。 刘毅籍贯是杭州的,徐文杰相刘毅讨教道: “刘兄,这舟山岛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刘毅艰难的回忆着,给徐、陈二人介绍道: “舟山岛礁众多,星罗棋布,主要岛屿有舟山岛、衢山岛、六横岛、岱山岛、朱家尖岛、金塘岛等,因常有海盗出没所以百姓很少,朝廷在舟山设有卫所,不过几近荒废,只有少数的军户兵丁在岛上生活,平日里他们就是渔民。” 听到刘毅的介绍,陈修远心里很是满意,正是自己需要的环境,一张白纸正好设计,建设成陈家另一个根基。 而徐文杰则十分失望,随问道: “我听说舟山的地方很大,怎么没什么人呢?” “徐兄有所不知,先朝时,那里常有倭寇聚集,朝廷为了平寇,实行禁海之策,舟山岛上的人全部迁往内陆,后来倭乱平息海盗又起,除主岛舟山有卫所兵丁管制,其余各岛屿星罗棋布,海盗几十股,听一个知情人言,这些人既是海盗又是海商。” 听完刘毅的介绍,徐文杰很失望,于是询问陈修远。 “陈公子,这情况你以为何如?” 内心徐文杰是不乐意在舟山建作坊的,听了刘毅的介绍,就更加不同意了,陈修远自己就是一个海防的守御千户,虽然没有实职,但从小到大的卫所生活,无疑更加有发言权。 “两位公子,咱们都是道听途说,我觉得应该实际考察一番,再做打算。” 陈修远的话,让二人茅塞顿开。 “对对对!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此间事毕,咱们派人去舟山看一看,再做定论。陈公子不忙回山东的话,等把你需要的物资筹措完毕,就和风阁一起去看看!早日把作坊的地址给定下来。” 这个时候陈修远感到手下无人可用,陈家庄虽然近期应该没有大事,但它是陈修远的根本,福伯和忠叔又不在庄子里,自己绝对不能离开太久。陈文抚本来是最理想的人选,和徐风阁一起正好对等。 舟山离这儿路途不近,虽然一路上舟船可行,比走陆路舒服些,但看样子,徐、刘二人不准备去了,派了个下人与自己一起,平心而论陈修远感觉自己低了一等。当然人家内心里也看不上一个小千户,看上的是独一份的香皂。 “这样吧!我把舍弟留下来,和徐管家一起,庄内俗务缠身,不容离开日久啊!” “在镇江吗?” “在松江府,回去我就给他写信,让他尽早前来,作坊的事务舍弟大多都懂!” “好!一言为定。” 宴席结束之时,徐文杰热情邀请陈修远,参加江南文士在镇江芙蓉楼的诗会,还跟陈修远介绍,此次集会江南才子佳人都有参加,亦有南京秦淮河花魁名伎前来助兴。 这也是像陈修远展示江南的繁华,比落后的山东要强很多,生意迁来是正确的选择。陈修远一开始是拒绝的,自己几斤几两自己最清楚,跟那些十几年苦读诗书的人比起来,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但他听到秦淮河的名伎花魁,也到了镇江,参加的兴趣就大了,在徐、刘二人的鄙夷下,答应和他们一起参加。 秦淮湖畔花艳丽,世俗蜂蝶闻香来,唯有八朵节气高,只留香气予知人。南京秦淮河畔是繁荣昌盛之极,秦淮河南岸是江南贡院会试总考场,另一边是名伎聚集之地南部教坊。 多少文人墨客、青年才俊流连于教坊之地。“秦淮八艳”李香君、卞玉京、董小宛、寇白门、顾横波、马湘兰、柳如是、陈圆圆受到众人的追捧。八人貌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个性坚强,气节颇高。 和徐、刘人的交流得知,柳如是嫁给东林领袖钱谦益为妾。顾横波嫁给了兵科给事中的龚鼎孳。董小宛对众多追求者不屑一顾,唯有一个人令她茶饭不思,那就是复社的冒襄。冒襄起初对董小宛不感兴趣,但董小宛的情深意重最终打动了他,冒襄终于同意迎娶董小宛进门为妾。 这次来江南的才子们齐聚镇江,佳人也来捧场,虽然少了已嫁人的几位,但依然有像李香君这样的名妓,其气节颇高又歌喉圆润,但不轻易与人歌唱;丝竹琵琶、音律诗词亦无一不通,特别擅长弹唱《琵琶记》。 ………… 收到由徐府商号转送的信,陈朝宗安排马俊海和周海生,一同管理福船上的事,相互有个商量和制约,就和徐府的下人,走陆路骑马而行,第二天中午就到了镇江。 陈修远仔细的给陈朝宗说明了情况,最后叮嘱陈朝宗,等陈家需要的物资筹措完毕后,和徐风阁去舟山岛时,一定要坚持在岛上建造作坊。 “为什么呀?少爷!陆上不更好吗!容易采买生产香皂需要的原料,何必说什么需要“牡蛎”。” 看着陈朝宗,陈修远气不打一处来,生气的说道: “朝宗!你真是个榆木疙瘩,选择海外岛上,就是怕作坊建好后,能生产香皂了,在人家的势力下,被人家一口吃掉,明不明白?如果在海岛上,出现问题咱们可以带着人乘船而去,保护香皂的秘密!” 看着似乎明白了的陈朝宗,陈修远接着说道: “保护了香皂的秘密,就是保住了银子,也就保住了陈家!” “少爷,我明白了,咱们要防着他们,对不对?” “对!这几天你先跟徐风阁一起,筹措咱们需要的物资,价钱都已经谈好了,照着清单入货就行了,还有采买兵器盔甲及火药硫磺时,要和他们搞好关系,不要怕花银子。” 陈朝宗性格耿直,没有花花肠子。 但是一但认定某事,就会坚持到底,陈修远明白朝宗这样的人,一但方向正确,做事成功的机率是非常大的。 经过陈修远的嘱咐和教育,陈朝宗便和徐风阁一起,在镇江、句容、丹阳一带,筹集粮食。 镇江府因为郑鸿达初任总兵,刘毅、徐文杰和初来乍到的他关系没那么深,虽然刘毅的父亲是镇江知府,但兔子不吃窝边草。 从营库弄出军事物资比较困难,从官营造办作坊里下手,又需要很长时间,只好在镇江周围的州县想办法,好在需要的兵器盔甲不多,句容、丹阳两县就采买完毕。 但是火药硫磺之类的比较紧缺,江南承平日久,火绳枪和大炮都不是江南城池的必须,朝廷的配备大多在北方,尤其是火炮、火药,山海关、蓟镇和 一带。这类物资江南府库备用甚少,就是有大多早已经调配到北方,或剿匪或御东虏鞑子而用。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虽然成品的火药不多,但二人在丹阳找到了经营鞭炮作坊。 一股脑将其火药成品和半成品采购一空,经过接触了解到,此人不仅经营鞭炮作坊,而且还有一个小矿,出产硫磺,因为采集不易所以产量不大。陈修远得知后,让陈朝宗付定金预定一些,约定两月后再来进货。 经过几日的东奔西走,陈朝宗跟着徐风阁,将陈家需要的兵器盔甲、火药硫磺之类置办完成。 其余粮食、布匹和铁料等就简单多了,布匹松江府就可满足,粮食、铁料在镇江府这个四通之地,根本不是难事,徐风阁和陈朝宗走访几个商家,就轻易解决了。 而偷懒的陈修远则在芙蓉楼,沉浸在才子佳人的集会。 第51章 芙蓉楼集会 芙蓉楼依山傍水,轩昂宽敞,别致雅典,瑰丽无比,是文人骚客登临品茶、吟诗的胜地,登楼眺望,远山近水,一览无遗。 唐代大诗人王昌龄曾写下了着名的诗篇《芙蓉楼送辛渐》:寒雨连江夜入吴,平明送客楚山孤。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 故芙蓉楼名扬天下,蜚声古今。 芙蓉楼为东晋刺史王恭所建,唐代犹存。嘉靖时镇江李府重建,后来家道中落年久失修,芙蓉楼逐渐残破,又被杭州豪商韩璞购得。 韩璞早年间做海贸亦商亦盗,攫取巨额家产,购得后斥巨资修葺一新。 他这个人很聪明,做事都有长远打算,喜附弄风雅,平日里结交文人雅士。 因为这些个青年才俊,说不准谁日后就会飞黄腾达出入庙堂,现在结交投资他们,好过他们高升后的附拥。 这次镇江知府的大公子刘毅牵头召集,韩璞出钱出地方,举办江南才子佳人的诗会论坛。 陈修远因为和徐文杰、刘毅的关系,也被邀请参加,刘毅和徐文杰的本意,也就是让陈修远见识见识。 陈修远随刘毅早早到了芙蓉楼,主人韩璞在门口相迎,江南才子文士,他大多混个脸熟,陈修远是新人初到。 韩璞不认识,就询问刘毅。 “这位是?” 刘毅给韩璞介绍道: “山东陈修远陈公子!” 能和刘毅结伴而行,韩璞当然不会小看于他,热情洋溢的道: “陈公子请进!宾客盈门陆续而来,等一下再拜会陈公子,请!” 因为刘毅是此次集会的召集人,所以来的特别早,所以和韩璞一起,在大门外接迎前来参加集会的才子佳人。 陈修远独自一人在园内参观,在楼下园内转了一圈,亭台楼阁、曲径通幽、活水通流,形态各异的假山,依地势而建,陈修远对于工匠们的巧夺天工佩服不已。 来的比较早,受邀的才子们还没到来,只有韩璞的仆人们在准备茶点,茶具使用的也异常考究,都是上好的景德镇青花瓷。 炎炎夏日,韩璞还准备了冰镇的莲子茶,让宾客们消暑解渴,不可谓不尽心。能在江南夏日里,拿出来这么多冰来,也不是非常人家能承受的。 需要冬日在北方采集,运到江南,藏在很深地窖之中,待到夏日里再享用,光是采集运输就花资不菲。 参加诗会的江南才子们陆续进来了,有的直接登上了芙蓉楼,陈修远谁也不认识,拿了一杯茶水,在楼下一凉亭而坐。 吟诗作对谈笑风生,整个芙蓉楼所在逐渐的生机盎然。 其中一学子进来,背诵了王昌龄的诗篇《芙蓉楼送辛渐》 “寒雨连江夜入吴,平明送客楚山孤。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有感而发赞叹不已,与友人结伴同行登上芙蓉楼。 陈修远独坐凉亭,听到大门处嘈杂起来,原来秦淮河畔和镇江本地花魁结伴而来,现场引起了不小的骚动,想想和现在的明星出场一样,总会占据新闻的头条。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陈修远此时也不免入俗,从凉亭出来,欣赏秦淮“五艳”的风采,柳如是等三人已堕入凡间,如今这“五艳”有谁堪摘? 风华绝貌才艺卓绝,造诣颇高,与才高八斗的江南文士们吟诗作赋,是她们最大的本钱。这些名妓花魁,在众人欢呼拥趸下进了芙蓉楼。 此时徐文杰也到了,和刘毅一起给陈修远介绍众人,只有几人相互介绍认识,大多都是刘毅远远的给陈修远指认。今日里复社四公子也来了三位,冒辟疆、方以智、侯方域。 陈修远依稀记得好像就是今年,侯方域与李香君结识,便有了后世的“桃花扇”。 先有镇江的花魁抚琴助兴开场,而后众人三三两两而聚,谈论词曲歌赋,时间不长就有刚从北京南来的文士,谈论当下的时局,诉说着一路上的所见所闻。 “河南的时局动荡,李贼又围了开封,整个中原危在旦夕啊!” “王兄,末必吧!听说朝廷已经命令左良玉赴援。左良玉及杨文岳、虎大威、杨德政、方国安四镇兵驻朱仙镇。左帅拥精兵强将几十万,所向披靡定会剿灭李贼,候兄以为如何?” 此人说完之后,还向不远处的侯方域求证。 左良玉当年受了侯方域父亲候旬的提携,才有的今天高位,所以侯方域的消息会更加准确。 “这是当然!” 毕竟左良玉是侯家出的门人,侯方域适时的褒奖也是为自家挣取面子。他接着言道: “当今朝廷阁辅,避重就轻碌碌无为,才得使李闯献贼逐渐做大,如若早有德高望重者入阁主事,时局来如此啊?” 江南才子素来喜好议论时局,侯方域也是一样,直接把造成如今时局动荡不定的原因,对准了朝廷内阁。 “是啊!候公子说的对呀!历来阁魁有德者居之,张四知私德缺失修身不齐,只知溜须拍马,哪能辅佐天子,治理天下。” 明朝时不以言而入罪,这位就直接攻击当朝宰辅张四知,这位张四知本身也是碌碌无为,连年多没有任何的举措,倒想道家的无为而治。 刚入阁时,给事中李淳力陈其贪污和圈养幼女,张四知力辩,所以这位才子才历数其罪状。 国泰民安时无为而治还好,如今内忧外患时局糜烂,身为首辅却毫无举措消极应对。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看着国家烂下去,此等也是陈修远反对的对象。 现场才子佳人们都参与讨论起来,江南是东林书院的天下,受了“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的影响,才子们时常议论当朝,所以这些江南的名妓花魁,对于时局也有一知半解,对于政治人物的划分也是非黑即白,大多主张倾向东林党。 “朝廷现在还有阉党余孽把持官位,没有沉底清算论罪……” “裁撤无能之辈,提拔有识之士……” 一时间,整个楼内气愤填膺,更有甚者,要大家一起建言书写成章上达天听。 “候公子,你们复社起头,把咱们江南学子的意见,编写成文上奏天子,如何?” 这就是他们要的效果,整个江南的学子代表,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关键时刻就能左右朝局,复社义不容辞当然要做这个代表。 “冒兄!你的字,笔走龙蛇,铁划银钩。还望冒兄不要推辞。” 身边的冒辟疆被点了将,大厅广众之下,他没有拒绝,这也是出名的事件,哪能旁落他家。 芙蓉楼主人韩璞,及时的奉上笔墨纸砚,也能为芙蓉楼增加名气。 陈修远对这些陈词滥调是不屑一顾的,一群知识分子组成愤青,能成什么事。 听了一部分人的议论,这群人只知发牢骚,要求撤换内阁,屁股决定脑袋,当然要求东林党的人士上台。 楼内激情讨论,气愤热烈,正欲出去透透气。陈修远摇着头,口中轻声细语的念叨,“百无一用是书生,一群愤青纸上谈兵!” 本来心中默语,不料自己脱口而出,虽然生音虽然微弱,但是却被身边之人听到,而且此人观陈修远一直一副鄙夷不屑的神情,更加生气,高声说道: “这位公子!如何是百无一用是书生?如何是纸上谈兵?怎可如此贬低大家的论断?” 瞬间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了陈修远的身上,这个焦点可是不好,是站在多数人对立面的焦点。 包括那些名妓花魁们,也开始注意这个不相熟的学子,此人年纪二十左右,为搏名气反驳众人。 众人不肯放过陈修远胡言乱语,非要他言明大家如何论断错误,看他年纪轻轻欺他学问浅薄,认为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大家都静等着陈修远发言,好抓到漏洞来反击。 “大家非要我说,我就说一说,红尘有色多迷人,岁月无情常留憾。我应刘公子所邀,是因为仰慕几位,出淤泥而不染,着清涟而不妖的清倌人。” 陈修远先把秦淮名妓和镇江的花魁夸赞一番,清倌人是卖艺不卖身,她们多数是多才多艺,诗词书画造诣高超。 “红尘有色多迷人,岁月无情唱留憾。”又是多少才子佳人的真实的写照,一句诗已经打动了,这些名妓花魁的内心。 出口成章!秦淮八艳之一的李香君,对陈修远多看了几眼,尤其是他在此唯一的北方口音,对于已经听惯了南方软语 ,陈修远的话让她感觉正义盎然。已经不再小看陈修远,只是等着他的下文。 “刚刚大家和候公子论断一样,认为当今时局如此,皆是因为阁臣无能造成的,各位!从崇祯一年到现在换了多少阁臣首辅,局势一天不如一天,难道都是无能无用无德之辈吗?” 陈修远的话无法反驳,如果承认就否定了前面所有的阁老,这里面也有东林党人。大家没有言语,陈修远接着道: “我想请问大家,现在朝廷内忧外患,朝廷最需要的是什么?” 这次回答声不绝于耳,还是他们刚才的意思,无非就是无能无德者去职,甄选德才兼备的入仕,继续清理阉党余孽,整饬吏治等等。 “朝廷换一批阁臣,就内忧就会平定了吗?更替一些将领监军,外患就会没有了吗?” 陈修远的反问掷地有声,让一些人内心升起了问号,换了首辅阁老,这天下就会太平了吗?显然不会,因为在这之前走马灯似的,换了多少位了。 开始有人反问陈修远了,李香君冰雪聪明,看出了陈修远都是以以前事实来反驳众人,事实如此大家不好反对,但他也没有道出自己的观点,现在大家被陈修远问住了,一时没人发声,李香君便问道: “陈公子,你说说朝廷现在最需要什么?” 李香君声音悦耳清脆如黄莺出谷,她一发言大家都停下了,和李香君一样,注视着陈修远,等着陈修远的回答。 “国朝现在最紧需的,无他,钱粮也!” 此言一出引得大家激烈反驳,治国理政怎么能靠钱呢!真是俗不可耐;更有人攻击陈修远北方人士,穷乡僻壤一派市井小民言辞。更有人搬出圣人论道。 “政者正也,子帅以正,孰敢不正?苟正其身,于从政乎何有?不能正其身,如正人何?举直错诸枉,则民服;举枉错诸直,则民不服。 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 “如此粗鄙之语,俗语民言,岂能大雅之堂?” 说来说去就一个意思,施以德政教化万民,怎么能拿黄白之物说辞,这样不是助长臣民的私欲吗? 陈修远听了这些才子的话,接着说道: “大家都是凡夫俗子,试问哪一个能离开钱粮二字?北方为什么会流民四起?后金为何难以剿灭?” 一连三相问,问的在场才子们偈语,没有等大家问自己,陈修远紧接着自己回答道: “大家知道,江北连年干旱无雨,尤其陕甘河南一带尤甚,致使粮食绝收百姓无食。但是朝廷国库空虚,无钱粮赈灾,只能流亡他地乞活形成民变,如果朝廷能及时救助,怎么会演变成如此局势。还有九边的兵卒,本人曾到过蓟镇,了解到普通的兵卒每月一两银子,就这样还是经常断饷,最长时间达半年之久,为国卖命却拿不到卖命钱,一家老小空腹挨饿食草充饥,这让兵卒如何为国御敌,所以归根结底是钱粮二字。” 陈修远没有空谈什么执政为民,社稷为重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而是列举事实,举自己亲身历经的例子。 他也没有攻击朝廷施政措施不力和官场黑暗贪污腐化,倒是替他们解释了时局如何会如此这般。 虽然在场才子们感觉到陈修远的话有失偏驳,但不得不承认他的话有一定的道理。 李香君也是在沉思,是啊!如果百姓们温饱不愁,谁还会冒着被杀头的风险反抗朝廷,听人言,李闯当年是一个驿站兵卒,因当年朝廷为减少支出裁撤驿站,失去月饷才加入流贼。 第52章 芙蓉楼绝对 李香君经常参加才子们的论谈,看朝廷邸报,所以知道这些。 但如陈修远所说,朝廷所需的钱粮从哪里来呢?随说道: “如陈公子所言,朝廷需要钱粮,钱粮何来?” 这一问,把陈修远问住了,他本来想说,万历年间也发生过旱灾,又经历了黄河水患,但是依然有钱粮进行三大征,而且取得了很大的功绩。 万历时的钱粮从哪里来的呢,只是开征了商税和矿税。 天启初年,东林党人高攀龙在《上罢商税揭》中,大力诋毁商税,他说:收了商税,商人就会以更高的价格销售商品,人民利益就会受损。现在市场上物价很贵,就是因为商税。因此应该停止商税。 这段话的逻辑比较幼稚。 “税收会增加经济成本”在任何税种中都会存在,并不是只有商税如此。收农业税会提高农民的种地成本,会让粮食涨价;收盐税也提高食盐的成本,让食盐涨价;海关收税会提高进口产品成本,让进口货涨价;要是按照高攀龙的逻辑,政府不仅不能收商税,任何税都不能收,为了不让物价上涨,政府官员和军队就应该天天喝西北风。 高攀龙和顾宪成是东林党两大精神领袖,东林书院就是他们俩创办的,天天给学生们讲课,灌输东林党的思想理论。 结果高老师自己关于商业和税收的关系,就研究到这个理论水平,实在是令人可笑。 这说明他从来没花过心思认真思考怎么发展工商业,不过是拿着保护商业的幌子,信口开河,以抗拒朝廷收税罢了。 明朝财政不只是被商税收少了拖垮的,东林党商税不让多征、矿税不让多征、盐税不让多征、茶税不让多征、海关税不让多征、农业税也不让多征,而且还有巨大的免税集团。 所以明朝最后中央财政完全崩溃,没钱救灾、没钱打仗、没钱安抚农民起义军、没钱给士兵发工资,缺的不仅是商税,而是什么税都缺,没一样税收齐全过。 但这些不能现在说,如果现在说了,这些个东林党的孝子贤孙们,还不把陈修远的皮给扒了。 看到陈修远无语,李香君又似坏笑般诘问道: “据奴家所知,朝廷的国库来自对百姓的税收。现如今,辽饷、剿饷、练饷,这三样属于正常税负之外的加税,加重了百姓的负担,无疑竭泽而渔,依陈公子的逻辑,缺钱粮,只好加税赋,等百姓一贫如洗,流浪乞活,岂不是有更多人变成流民,被迫参与民变?” 李香君小时候经过贫苦生活,也是反对对百姓加税。她反问陈修远后,自己也感到,此事进入了一个死循环。 她一双明眸注视着陈修远,等着陈修远的解释,陈修远也望着聪慧的李香君,莫名的一声叹息。 “唉!” 这一声中,心细如丝的李香君,感觉到了陈修远的难言之隐。 转而,陈修远说道: “钱粮何来?在下倒愿意为国出资,不知大家是否愿意?” 大家心想,你散尽家财为国为民,我们要尽力吹捧唱贺,至于自己吗?这是个艰难的选择! 看着这些平日里,满嘴的仁义道德,冠冕堂皇的江南才子,陈修远有意难为他们,紧接着陈修远道: “素问江南人杰地灵,人才辈出。在下出一上联,凡有今日能对出下联者,本人愿出白银一万量捐献朝廷。” 这就是要摆擂台了,江南才子们当然不会惧怕,一个山东的年轻军头武夫,文学造诣上学了些皮毛,能有什么大学问?纷纷感到陈修远是在哗众取宠,有好事者追问。 “陈公子不会信口开河吧!一万两这个彩头,可不是个小数目?是否要找个中间保人?” 是啊!你反悔了怎么办?拿大家斗闷子?多数人等待陈修远的回应。 “说实话!这也算鄙人的半数家产了,不过大丈夫一言九鼎,请徐公子作保,还请李姑娘做个中人,凡有今日对出者,即可立字为据!” 说完他还看了看李香君,李香君微笑还之。 众人都把目光聚集到了徐文杰,徐文杰心道: “这陈修远玩大了吧!” 不过当着众多江南才子,他不好规劝,更不怕陈修远赖账,想做个散财童子,那就依了你,只见徐文杰说道: “本人与陈公子是旧识,愿做陈公子的保人!” 徐文杰是国公府的公子爷,他的话,让众多的质疑声音停了下来。 秦淮河的名妓花魁们,都将注意了集中到陈修远身上,看看这个年轻的才子有多少才学。 陈修远也惧怕,拥有后世记忆的他,上学时时喜欢研究对联,也有现代高难度的对子,让他之乎者也的孔曰孟语他不行,出个对子念几句诗词,还是难不倒他的。 望着窗外园林美景,池塘边柳树沿岸而立,不知从哪里漂来的青雾,在婀娜柳树上缭绕,正符合清初时的一个绝对。 陈修远对着众人言道: “就依这池塘景色为题,在下出一联!” 他略有所思,缓慢的说出上联: “烟锁池塘柳” 此联一出,在场的才子们不屑一顾,一个应景的简单上联,纷纷吟诵意欲对出下联。 但是越研究感到越难对,整个大厅内,相互的交头接耳起来。 李香君也是初感也是此联易对,可是越深究越困难,难在上联五字,嵌“火、金、水、土、木”五行为偏旁,且意境很妙:一个幽静的池塘,周围绿柳环绕,一层层烟雾将其深深的笼罩,这简直就是一幅山水画。 这句话既营造了一种飘渺迷离的意境,又饱含美感,使人感到轻松愉悦。锁字是点睛之笔,一个锁字把烟雾缭绕,雾气久久不退的朦胧感定住了,使该句诗的高级感顿时升了上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无人能对出下联来,芙蓉楼内从开始了吟诵试对讨论,到了一个个默默心中回忆典籍,试图从读过的诗书中寻找答案,无疑最后都以失败告终。 李香君也是苦苦思索,难以成对。这江北的陈公子随口而出,怎料成了神来之笔佳句天成。 看着年纪轻轻的陈修远,把一众江南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士子,考究的个个眉头紧锁,心中敬佩不已,不敢再小看与他。 陈修远明白此联乃绝对,一时半刻要工整的对出下联来,堪比难于上青天,见无人言语,他微笑着说道: “偶得一联,看来在下要省去一万两了!” 赤裸裸的嘲笑,但众人又没有一个人能对的下联,个个心中不平,当然也激起众人的斗志。这陈修远无意中得此佳句,不能回回如此吧!疏于文采的刘毅脸够厚,言道: “陈公子此联的确难,我也对不出,不如再出一联如何?” 此话一出非常牵强,人家是许了一万两的彩头,难道要人家一直出对,什么时候有人能对出来才做罢,这不是强强人意吗?但也是迎合了众人的心思。 但是李香君等人,却对刘毅露出了鄙夷不屑的神情,哪能这样要求与人。陈修远却不介意,轻声道: “依刘兄!” 大家知道,陈修远是刘毅邀请来的,他俩肯定关系非浅,刘毅提出这种要求,也是站在了江南才子这边,不由地对刘毅更加欣赏,都静等着陈修远出题。 芙蓉楼内挂一鸟笼,鸟笼内的画眉声音洪亮,歌声悠扬婉转,非常动听,陈修远目光望着画眉说道: “鸟在笼中,恨关羽不能张飞。” 此联一出又惊煞众人,这则上联有两层含义: 鸟被困在笼子里,恨自己被束缚不能展翅高飞;暗喻自己被束缚不能实现抱负;联中还含有三国人物的名字:关羽、张飞。 这种现实应景的上联,而寓意深刻,要及时对出的话,是难度系数非常大的。 楼内的人纷纷议论,难以对出,再也不敢小看与陈修远。但有人也许受了刺激,顾不得文士的面子,不屑的说道: “雕虫小技也?我等读书人应深研孔孟之道,辅以诗词歌赋为重!黄白之物怎能参进高雅学问中?” 这就是要转变比试规则了,要比诗词歌赋了,把对联说成了供读书人消遣的雕虫小技,意思是要比就比诗词歌赋。 此人乃侯方域的跟班名叫李健熙,见到江南众人,还有大名鼎鼎的复社公子,都对不出下联来,心里气不过,说出此言。 心想你对对子厉害,诗词歌赋可是我江南才子的长处,在场的名士,谁没有几首诗词传世,引得秦淮名妓花魁们争相谱曲吟唱。 虽然多数人,不太赞成他的说辞,人家陈修远也是随口一说,又被逼迫找保人,你爱对就对,对不出来也不能特意贬低对联啊!不过都没有明言,的确刚才大家都失了面子。 经过短暂的窒息般安静,芙蓉楼内的人都三三两两的,讨论起诗词歌赋来,有人现场作诗,当然打油诗居多,不登大雅之堂。也有人拿出自己以往的得意之作,供众人鉴赏。 品头论足相互吹捧,当然其中不乏优美之作,以侯方域的旧作最为上乘,刚才言说对联乃雕虫小技的李健熙,见了侯方域的大作,故意大声的吟诵: “金陵门外昔同游,归去衰迟有故丘。六季春城喧野雀,三山云气黯江楼。” 对着陈修远骄傲的说道: “陈公子,候兄的这首如何?” 他故意让陈修远评判,也是向陈修远炫耀。陈修远丝毫没有生气,语气平和的说: “用词华丽,意境优美,不愧是候公子的佳作!” 添好话不花钱,陈修远也无意得罪他们,话说回来这的确是一首难得的佳作。 陈修远的话让大家,尤其是李香君对他刮目相看,不急不气不挣,心胸宽广,更没有因为无人对出他的上联,而故意拿对联说话。 江南才子天然的有种看不上北方士子,其实事实也是如此,明朝的乡试分两个地方考,北京贡院和南京贡院,江南学子在南京考,而北方的学子则在北京比试。 考题不同各自择优录取,这是洪武年间的事,因为一块考试,北方人没有几个能被入取的,北方人就罢考闹事,为了照顾北方学子,就分别考试一直沿用至今。 就因为有此等之事,江南才子经常嘲笑北方的学子。这不侯方域的诗作一出,李健熙迫不及待的让陈修远评价,然后理所当然的要求陈修远也吟诗一首,供大家鉴赏。 “陈公子想必也有佳作,不妨拿出来,让大家鉴赏一下?” 陈修远那会作什么诗啊,记几个对子的本事有,如果一部小心把明朝,或明以前的诗词给写出来,那就丢人丢大发了。 “在下那会作什么诗呀!有些胡乱描写,也是难等大雅之堂。” 他的一番推辞,有人以为是故意藏拙,有人以为他是谦虚谨慎,也有人以为他应拿出自己的佳作,至此时刻扬名江南。 大家都胡乱的替陈修远考虑时,一个悦耳动听的声音,对着陈修远说道: “陈公子,只是相互鉴赏评判而已,今日纷乱不妨拿出往日佳作!” 李香君认为,谈吐间能做出如此这般的绝对,陈修远定有不世之才,他也想要看看,自己欣赏仰慕之人,有什么佳作,说完一双明眸,迷恋般微笑的看着陈修远。 美人点将心动不已,英雄难过美人关,陈修远本来想就此打住,不料李香君吐了言,美女面前不能丢了面子。 “好!既然李姑娘相请,在下就献丑了!” 陈修远想好了,侯方域写的是金陵游玩江南之景,自己就被一首写北方风光的诗词,“风光”二字让他忽然想起来了一个伟人的诗词~沁园春 雪。 “在下去年冬天,得了几句诗词。” 记住陈修远说的是得了几句诗词,而且是自己作了几句,旁人如何认为,就不是他能掌握的了,耍了个小聪明,安慰自己因剽窃而内疚的心。 见陈修远准备吟诵,李香君备好笔墨,准备记录下来。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几个娟秀词句跃然纸上,他这是填词,李香君记录了完毕,等待着陈修远的下文。 第53章 诗会救人 为了便于李香君的记录,陈修远缓缓吟诵: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 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 精通诗词歌赋的李香君,才记录了几句,就知道这是填词,应是沁园春,以宋代大家苏东坡诗词《沁园春·孤馆灯青》为正体。 但陈修远的填词意境开阔,气魄非常宏大,登高望远就是北方千里万里的壮丽山河,这胸怀天下的气势……李香君想象着当时陈修远的意境, 这上半段写景,下半段就应当舒意了,可是吟诵一半,陈修远就停下了。害的李香君手执狼毫,抬头注目,期望着陈修远的下半段。可是却等了一个空,细心的李香君发现,陈修远准备吟诵下阕时,微张的嘴唇停了下来,只是微微一瞬间,然后这个年轻的江北才俊说道: “唉!在下才疏学浅,只得了这一段,惭愧惭愧!” 陈修远最终没有念出来,这是有原因的,后半段气场更加宏大,像他这样籍籍无名,被认为是他所写,未免太过张扬了,严格意义来讲,这首诗词如果在封建社会出现的话,是不合时宜的。 在古代随意的评价前朝,功绩巨大的开国创业的皇帝,一般人是没有资格的,而最后一句“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岂不是要说,自己比他们都厉害。 虽然有明一朝,不以言入罪,造成了明朝时的言官,都是硬脖子敢于直言进谏,社会风气开化。但如此这般的诗词。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 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诗中似乎暗语,要开创新世的意思。写出来风险巨大,估计会被人报官禁言,把自己放进大牢都有可能。 在众人的等待下,只得了半首诗词,有些江郎才尽的意思。这词的上半段写景,下半段就要咏志了。 虽然只有半首词,但这宏大的气势也让众人折服,现场就有才子思虑接下半段,反复推敲续言,但都只能是狗尾续貂之作。 只有上阙半首词,李香君有些失望,她似乎看到了陈修远的内心,笃定这后半段就在他心中,因为这上半段,他吟诵坚定,有一股舍我其谁的霸气,只是不知道这位陈公子,为何只说了一半。 当然这半首诗词,已经让李香君对陈修远仰慕不已,眼睛舍不得从陈修远的身上离开,陈修远目光观望过来时,目光乍碰,虽然她是卖艺的清倌人,也算是见惯了风流才子,但至今没有让他心仪之人。 陈修远今天令她心跳加速小鹿乱撞,尤其是陈修远温柔的目光,让她整个人都酥软无力,不觉红了脸颊微微低头,好在无人发现,但被她机灵聪明的丫鬟红袖尽收眼底。 众人心内都是佩服,想不到这个北方士子,竟有如此文采,压住了众多江南才子,让满楼的江南才子颜面尽失。 众人都尴尬无趣之时,远处几声叫喊声,打破了芙蓉楼的安静。 “救命啊!……” “少爷!……” 呼喊声吸引楼上众人,纷纷移步换景,来到窗边向外观望。 只见江上一艘小舟,快到江边时,不知何故竟然翻船了,应该是遇到了漩涡。 艄公水性不错,迅速把离自己近的人救上了岸,然后就又跳进江里,欲救援第二个人。 被救上岸的人,看到自家的主人还在水里,惊慌失措的大喊大叫。 “那不是宋英的书童吗?难道是宋公子坠江了?” “是啊!怪不得,宋英今天失约了,咱们赶快去看看吧!” 众人都纷纷下楼,连镇江府的名妓花魁都纷纷移步,陈修远也被裹挟其中。 众人来到江边时,宋英已经被救上了岸,不过已经没有了呼吸,他的书童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都闪开!” 陈修远紧走到了江边,已有些人围松散在一起,拨开人群,看到了溺水之人,走到跟前伸手试了试呼吸和颈动脉,呼吸感觉不到,颈动脉也没感觉。 陈修远立即清除其口、鼻腔的水、泥及污物,用衣布裹着手指将少年舌头拉出口外,解开衣领,以保持呼吸道通畅,然后抱起少年的腰腹部,使其背朝上、头下垂进行倒水。 宋英已经让艄公空出了些水,众人在旁边七嘴八舌: “陈公子,宋英已经走了,别再折腾他了!” 艄公救回宋英进行了简单的救治,不过已,经没有呼吸断了气,这人不懂胸部按压和人工呼吸,也就放弃了。 他的书童还在一旁哭天抹泪,弄的陈修远心烦,教训他道: “你家公子还有有救,不要哭哭啼啼的!” 一听到自家少爷还能就活,这书童立刻就高兴起来,停止了哭泣,连忙询问道: “怎么才能救我家少爷?” “一边去,就能救你家少爷!” 书童被训话后,委屈退到一边。 但其他人哪会相信,尤其是这些才高八斗的江南众才子,他们读书涉猎广泛,还没有见过人死了,没有呼吸了还能救活的,不怕大风闪了舌头。 但现在大家都不言语,都静静的看陈修远表演,当然也是看他说的大话如何应验,更是要瞧他的笑话。 陈修远知道,宋英溺水时间不长,肯定还有救,他将宋英平躺放在地上,抬高下颚打开呼吸道,一手托住溺水者的下巴,将脸拧向左侧。 呼吸道打开后,用双手按住少年胸口,有节奏地用力按每分钟按六十到八十下,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忙活了两分钟少年还是没有呼吸。 陈修远也有个倔劲,接下来每分钟按八十下以上,用上人工呼吸。托起少年下颌,捏住其鼻子,深吸一口气后,往其嘴里吹气,待其胸廓稍有抬起时,放松其鼻孔,并用手压其胸部以助呼气,反复并有节奏地进行。陈修远今天赶了一天的路本身就是很累了,忙活了一会就累的气喘吁吁。 这人工呼吸在这个时代还真是让人不忍直视,好多人在旁边议论纷纷。小柱子也赶了过来,在一旁站着,对于陈修远的举动也大惑不解,少爷这是怎么啦?,做出这样难以启齿的动作来,众多江南才子佳人,也是露出鄙夷不屑的目光来,逐渐有人小声议论嘲笑。 陈修远做了一个深呼吸,定了定神,在众人的议论下又施救起来。 五分钟后,这一分钟对于陈修远是真心的漫长,这世的身体还不够健壮累的他气喘如牛。只见这宋英轻微的咳嗽了一下,接着又大咳几下,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又活了回来。 陈修远累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看了眼有了呼吸的宋英,又看了看他旁边站着的书童。 “少爷,你没事吧?” 小柱子看到陈修远累的坐在地上,上前扶住他,关心的问到。陈修远摆了摆手,示意没事。 他的嗓子响亮,忽然来了一句,惊到来众人。 “少爷你把阳气都给了他,你咋办呀?” 大家的目光都变的敬仰起来,这公子原来是用自己的命来救命,瞬间对陈修远敬佩的五体投地。 看着自家的公子活了过来,急忙给陈修远跪了下来,千恩道谢。 陈修远忙站起来将他拉起来。 “行了,照顾好你家少爷才是!” …… 集会要举行两天,每天上午进行。陈修远算是大放异彩,连出两对江南众多才子佳人,竟然没有一人能对出下联来,而且还施展绝技,将一个已经死亡的的人,从鬼门关又救活回来,都皆是惊叹不已,纷纷打听起陈修远的来历。 因为陈修远是刘毅邀请而来,所以大家都找刘毅询问,刘毅变得是个忙人了,而且因此还沾了光。 刘毅虽然是镇江知府的公子,但才疏学浅在秦淮名妓花魁们的眼里,近似于纨绔子弟。刘毅几次前往南京,重金求见李香君等,但三次有两次被拒绝,这些清倌人,自视颇高一般寻常之人,是难以一睹芳容的。 镇江芙蓉楼的诗会,让李香君主动约请刘毅,前往她借住的芳园相叙。虽然在芳园里,两人谈论的话题,都是关于陈修远的,但刘毅依然感到无限荣光。当然刘毅对陈修远也是了解不多,将自己知道的一股脑儿告诉了李香君。 芳园内,送走了刘毅,李香君手执毛笔,又抄写了一边陈修远的上联和诗词,想找到灵感对出下联来,但是总静不下心来。山东鳌山卫,袭职千户,被上官打压,做生意获利谋生等等, 明明一个书生模样,又文采出众,却是户所千户,还行着商贾之事。 陈修远的样子在李香君的脑海里萦绕,时时的出神发愣,丫鬟红袖看在眼里,不时打岔取笑她。 第二天,芙蓉楼内依然热闹非凡,才子佳人们聚在一起,谈诗论道时而咿咿呀呀,吟诵名篇。怀着期盼的心情,李香君跟众人进了芙蓉楼。 左顾右盼搜寻,又不敢大动作东张西望,她在芙蓉楼里,努力的寻觅陈修远的影踪,而让他失望的是,始终没有见到陈修远的身影。 芙蓉楼内人头攒动,也没有敲开李香君落寂的心情,跟人评诗论赋也是无精打采。 “小姐,我刚才询问刘公子了,他说不知今天陈公子为何没有来,可能是身体不适生病了。” 心已经不在这儿,李香君坚持了一段时间,就跟自己的好姐妹卞玉京告假,说自己身体不舒服,提前回芳园。 李香君和红袖出了芙蓉楼,本该向北走回芳园,但精神恍惚的李香君向南走去,红袖看到自己的小姐有些神伤,也没有提醒她,想让小姐多走走散散步。 此地不比南京,多数人只知李香君大名,而少有认识其芳容的,故而难得在大街上散步。 走了一段时间,李香君发现走错了方向,正准备回转时,乐平客栈映入二人的眼帘。 “小姐,乐平客栈!那刘公子不是说陈公子就住在这里吗?” 李香君愣了一下,可不是吗,!乐平客栈,她心中微起波澜,怎么走到这儿来了。见小姐不说话,红袖鬼机灵道: “既然来到客栈门口了,不如进去探望一下。” 也没有等李香君应允,就进了客栈。李香君有些矜持,自己和陈公子什么关系呢?只是在诗会上的一面之缘,贸然进去不请自来太唐突了,她努力劝阻自己应该扭头回去,但身体很诚实站在门口没有动弹。 “小姐!我询问了店家,陈公子就在后院。快进来呀!” 李香君从来没有主动的找别人,虽然她是出身教坊司的清倌人,但是从小严格要求,学习诗词歌赋精通音律,受儒家思想熏陶。哪能如此的……但脑海‘都是陈修远的影子,想着如果今天不进去,也许就无缘再相见了。 红袖在催促,李香君鼓气勇气进了客栈。二十跟随店小二,小心翼翼的来到后院。 “两位姑娘,你们的朋友陈公子,就住在这儿!” 红袖轻轻敲门,里面传来了陌生的声音。 “谁呀?” 房门“吱吱”被人在里面打开了,出来一人,李香君和红袖不认识,小柱子看着两个姑娘,问道: “你们找谁?” 小柱子身着短打的衣服,一看就是主家的随从或者书童。红袖比较活泼开朗,回问着话: “你家公子呢?” 没等小柱子回答就往屋外瞧看。 “停停停!” 小柱子止住红袖,一脸无辜大责问: “你们到底是谁?找我家少爷有什么事儿?” “我家小姐是你家公子的朋友,听说你家公子身体有恙,特来探望!你家公子呢?” 小柱子心道:朋友,少爷第一次来这儿,除了徐公子和新认识的刘公子,哪有什么朋友。想着昨日少爷回来的神情,也许是少爷刚刚结识的红粉佳人。 “哦!是少爷的朋友,快请进!” 将李香君和红袖迎进屋内坐在,又麻利的斟上茶水。屋内装饰一般但整洁有序,李香君四下看了看,正欲说话,却被红袖抢了先。 “你家少爷呢?是不是病了?” “我家少爷没有生病,今天一早有事去了丹阳县。” 听了小柱子说到陈修远没病,李香君感到些许高兴,但又感到难过,今日无缘相见了。 主人不在,李香君准备告辞回返,但红袖和小柱子两个人,一问一答的聊了起来,红袖聪明伶俐不一会儿,就让小柱子把陈修远里里外外前前后后,介绍了个通透。 临近中午时分,都到了中午饭的时间,陈修远还没有回来,再在客栈就有些失礼了,李香君招呼红袖回去,留下几句问候话,“什么愿再与公子相会,讨论诗词歌赋之类的”和小柱子告别。 李香君和红袖正准备走时,陈修远、陈朝宗和陆猛回来了,三人进了门,正好把李香君堵在了门口。 第54章 芳园 想见又不敢见,想见又有些难堪!看到陈修远除去长衫,一身精神的劲装进了门,李香君惊吓的张开了嘴巴,又随即羞红了脸。 陈修远也是惊讶,自己倾慕的李香君怎么来了,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李姑娘怎么来了?” 两人见了面,就都不会说话了,平日里的客气应承话,都说不出来,倒是红袖鬼机灵。 “陈公子,听刘公子说你生病了,我们小姐特意前来看望,你却到丹阳县游玩去了,哼!” 说完红袖还撅起了小嘴,陈修远可不是去游玩,徐风阁介绍丹阳县兵库,有一批万历年间的火绳枪,陈朝宗拿不准质量,所以陈修远就带着陈朝宗和陆猛,随徐风阁去了丹阳县,将火枪订购下来。 红袖的责问,李香君不语,陈修远有种莫名的感觉。 “恕罪恕罪!” 红袖机灵古怪,顺着陈修远的话更进一步,忽闪着一双眼睛诘问道: “那你什么罪?” 这耍嘴皮子,陈修远也是在行,调侃状道: “由红袖姑娘来定!” 两人的对话,惹得李香君偷笑,正好被陈修远看到。 两人四目相对,李香君赶快移开,说道: “红袖,不要闹了!既然陈公子身体无碍,咱们也该告辞了!” “李姑娘,在下是真有急事才失约芙蓉楼!现在是午饭时间了,在下做东请姑娘赏脸吃顿便饭。” 李香君还没表态,此时的陈修远好像有些强势,径直吩咐柱子准备饭菜,红袖也凑热闹,刚才又和小柱子聊的欢,出去帮忙去了,陈朝宗和陆猛当然也不会在屋内碍眼。 “叨扰陈公子了。” 见红袖也出去了,李香君就不再坚持回去,默认了陈修远的相请。 陈修远看到了桌上的琵琶,知道李香君精通音律歌喉圆润。音乐是最能表达心意的,前世里陈修远就曾在宿舍楼下,为喜欢的女生唱歌,当然也没有成功,只引下来几盆凉水。 学生时期一个搞怪的同学,竟然拿琵琶当吉他来弹,虽然搞怪,但也有番独特的韵味,他曾学了几个晚上。 “李姑娘精通音律,在下曾得了一首歌,借用琵琶吟唱一番,请姑娘雅正。” “嗯!” 二人独处,李香君甚为娇羞。征得李香君同意,陈修远便拿起了琵琶,拨动琴弦试了试音,然后将琵琶横握在腰间。 这样拿琵琶的方法,李香君是绝对没有见过的,本想给陈修远纠正,但转念一想,又闭上了刚张开的口。 陈修远拨动琴弦,悦耳但又特别的音乐发了出来。 “ 难以忘记初次见你 一双迷人的眼睛……” 陈修远唱完,李香君已经羞的满脸通红,虽然旋律流畅,节奏欢快,但哪里有这样的,古代词曲讲究谦虚内敛,而陈修远的唱词直白,直接表达爱意,这分明就是表白。 李香君内心小鹿乱撞,“这个登徒子!”但自己又是送上门来的。当然他也佩服陈修远的才华,此曲独特无比,虽然很另类,但你不能不承认,唱的很好听。 “陈公子几时回山东?” 终于,李香君抚平心境,打破了沉默。 “等货物筹办整齐,就回山东!” 第二天,芳园。 李香君在乐平客栈吃了饭,本来两个人都打开了心扉,相互解下了戒备,说着心里话。 但是徐风阁到客栈谈生意上的事情,于是李香君只好告辞,回了芳园。 都说坠入爱河的人会变傻,李香君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直到傍晚时分,茶不思饭不想,书也读不下去,拿起琵琶弹上一曲,想借此抚平心境,但老是弹错曲调。 陈修远的与众不同,随口而出的绝对,胸怀宽广的填词,直白大胆的表达爱意,她那里经历过这些,一颗心深深的被虏了去。 李香君在房内发着呆,回忆着一起吃饭时的场景。在客栈吃饭时,陈修远无论主仆,和他的书童随从一起平坐用饭,红袖不肯上桌,他就认作妹妹,逼的红袖无法。 又言大家没有高低贵贱,大家应平等交流相处,看得出他的几个随从都跟他非常要好。 听小柱子说,来到镇江,他下令不许饮酒,身在他乡怕饮酒误事,所以菜品上了一大桌,都开始吃起来了,他才感觉少了些什么,问自己是否能饮酒,问的自己真不知道说什么好,像是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自己肯定回答后,他让小柱子端了两壶酒来,哪个容貌粗犷的陆猛可高兴了,言道“今日可饮酒是李小姐的光了”……… 大家坐在一起用餐,很奇妙,毫无戒心有家的感觉。 胡乱的翻着书,看着书中的文字,八戒……悟空。也不知怎么着,李香君手上拿了一本西游记。 “小姐,咱们明天回南京吗?” 镇江芙蓉楼的两天诗会已经举办完了,红袖听说卞小姐和 已经收拾行李,准备明日回南京,所以询问自家小姐。 “红袖你看,我把陈公子的对联给对出来了!” 李香君没有回答红袖,而是让红袖观看,她刚刚写出的下联来。“鸟在笼中,恨关羽不能张飞。 人活世上,要八戒更需悟空。” “小姐,我是问你咱们走不走?” 李香君想约陈修远相见,可是中午就在一起才分开的,而且现在天色已晚。 “红袖,咱们晚一回南京吧!” “可是……” “放心,妈妈不会怪罪的!” 李香君出生在苏州,儿时家道中落,飘泊异乡在李香君八岁的时候,随养母李贞丽改吴姓为李。 李香君自幼跟人习得艺家诸艺,音律诗词、丝竹琵琶无一不精通,她尤擅南曲,歌声甜润,深得四方游士追慕。 因为养母李贞丽仗义豪爽又知风雅,所以媚香楼的客人多半是些文人雅士和正直忠耿之臣。 一早,李香君差红袖来约,陈修远带小柱子,拿了些礼物,一起到芳园。 陈修远应约前来,李香君内心欢喜,忙将他迎进房间,亲自给他倒上香茶。 “李姑娘,可知道识得此物?” 陈修远说的就是送给李香君的香皂,一共九盒,盒子用檀木制作精美别致,寓意长长久久。 李香君轻轻打开一个,顿时香味扑鼻。她当然认识香皂,说实话这香皂刚出现在南京时,她们这些人是最早享用的,进而风靡江南。 “陈公子那里来的香皂?现在各胭脂店铺都已经售罄。在南京时,红袖听店家说得等一个月才能有。” 李香君只知道陈修远,是个有才华的千户,官场受人排挤,所以赋闲在家做些生意,那里知道这香皂出于陈修远之手。对于刘毅来说,这是徐文杰和他的商业秘密,不会跟外人随便说。 “不瞒李姑娘!这些是陈家作坊生产的!” 李香君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这香皂她可是知道,很是名贵比皂角要好用的很非常紧俏。 “这次来江南,就是运送香皂,然后再采购粮食、布匹回去。” 李香君把玩着香皂盒,随口问“这香皂是如何制作?” “这,一句两句说不清楚的,有机会李姑娘前去山东,我带姑娘参观制造香皂的作坊,过程很神奇!” “李公子的话可作数?” “当然!” 李香君语气忽然调皮起来,微侧着头一双明眸直视陈修远。 “陈公子可要准备银子了!” “准备银子?” “对,公子请看。” 说完李香君引陈修远到她的书桌旁,书桌上一卷纸,李香君轻轻展开: 鸟在笼中 恨关羽不能张飞 人活世上 要八戒更需悟空 一副绝佳的对联跃然纸上,陈修远当然记得,这上联是他在芙蓉楼内,给江南众才子出的题目,而且还许了彩头一万量。李香君冰雪聪明,竟然对出了下联。 “那么多江南大才子都没有对出下联,姑娘真是聪明多学!” 陈修远的夸奖,李香君心内甜蜜,她笑着坏坏的说道: “陈公子两联,奴家只对出了一联,你也不用捐银了,奴家也不多要,就五千两吧!” 对于李香君的偷换概念,如此戏弄自己,陈修远没有回答她,一双眼睛盯着李香君,忽然说道: “香君,做我女朋友吧!” 刚刚还心情愉快的李香君,听了陈修远的话愣住了,她知道自己的出身不好,将来最多也是嫁人做妾,或成为某才子的红粉知己。心内倾慕陈修远,自己已经以红粉知己自居,谁知他说做朋友,那天昨日唱词…… 陈修远猛的明白,李香君不知道女朋友指的是什么,连忙解释道: “女朋友,就是最后要结婚的男女朋友!” 这稀奇古怪的说法,让李香君顿时脸颊绯红。这是私定终身吗?她鼓气勇气看看陈修远,一双真诚的眼睛像是在说话,等着李香君回答。她似乎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嗯!” 她声音很小,寂静的房间里陈修远听的真真的,陈修远很兴奋,感觉整个世界都是自己的了,心情不能自已,一把将李香君揽入怀中,紧紧的抱住了她,贪心的亲吻着她的秀发,生怕李香君从身边消失。 在陈修远的怀抱里,那里受过这样的刺激,开始李香君感到心跳加速浑身发抖,后来安全微暖感觉占据了内心,整个人酥软的依在陈修远怀里,无比的幸福。 “吱吱”虚掩的门开了,红袖进屋询问中饭的事情,一进屋就看到陈修远和李香君抱在一起,吓了一跳,回过神来赶快扭身出来房间,在门口问道: “小姐,中午吃什么,准备多少饭菜?” 受了红袖的惊吓,二人慌忙的分开,静静心整理一下秀发,李香君说道: “公子,中午别回去了,这儿的厨子手艺不错!” “好!香君你做主!” “袖儿,你去告诉厨子,准备四个人的饭菜。” 红袖离开了房门,和柱子一起去厨房了。芳园也就是一个清倌人的地方,李香君借住在此地,所以有什么需求要提前告诉人家准备,最后临走时结算银子。当然,这点银子李香君还是能消费的起的。 “公子所填词的诗,当真没有下阕吗?” 李香君拿着半首词,怀疑的问着陈修远。 “不要公子公子的了,叫我兴华吧!” “公子表字兴华?” “是,以后叫兴华就行。” “可是取振兴华夏之意?” “原来我读书时,老师给起的,应该是这个意思,我也要朝这个方向努力。” “转移话题!可当真没有下阙?” 见李香君寻根问底,陈修远想了想,认真的说道: “有,已经作好了!但是我得等我的理想和抱负,有望实现时再公布于众。” 看到了陈修远作严肃状,李香君也轻咳一声,假装严肃认真的问道: “那么陈公子的理想是什么?” “金钱和美女!” 没想到陈修远如此俏皮回答,李香君故作鄙夷不屑神情。 “庸俗” “事业和爱情!” 换汤不换药,这样一说,顿时就高尚的起来。 “就你会说!” 愉快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这算的上是一次约会。陈修远将自己的护身符,送给李香君作为信物,当她听到是陈修远已经过世的母亲,在崂山祈福而得,是陈修远从小戴到大的,心中甚是感动。 她知道陈修远的心思是,将自己的命运交给了她。本来陈修远准备约李香君出城郊游,无奈不成行,李贞丽来派人前来催促,而陈修远也因为采购之事要与徐文抚商议。两个人约定,李香君先回南京,而陈修远不日也将返回山东,等一个月后,陈修远再随运货的船只来江南,就前去南京与之相会。 粮食一千五百石,二十五套盔甲,火绳枪五百杆,火药六百斤,硫磺硝石各七百多斤,一万五千两银子,在镇江府的这些日子,陈朝宗带着陆猛,随徐风阁东奔西跑的功绩,由于陈修远的坚持,把银子花的个精光。 又跟徐文杰打商量,准备赊账些布匹,好在徐文杰不在乎,痛快的同意了,应为徐文杰不怕他一个小小的千户赖账,还有香皂生意担保,而且陈朝宗将留在江南,和徐风阁一同去舟山考察。 采买的物资都装上了租用的几艘沙船,临行时,陈修远又一次嘱咐陈朝宗,遇事多考虑,三思而后行,还有香皂作坊必须建在舟山岛上。当然陈朝宗也知道了李香君,也明白她和陈修远的关系,有机会他会去照看保护。 顺流而下朝发夕至,傍晚时分陈修远他们就到了松江府。看到这么多的粮食和武器,船员们都很兴奋。 一个难题难住了大家,江南的粮价要比山东便宜不少,所以陈修远是卯足了劲购买,这一千五百石粮食,二十二万斤一百多顿,再加上其他的物资,福船是装不下的。 这事儿让陈修远和大伙都上了愁,难道要寻租船只运货,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走海运而不是走河道,沙船肯定不行,福船体大租用昂贵,就算是付的起银子,也不知能否租到。 第55章 官差闹事 第二天一早,马俊海来到船尾的陈修远休息的房间,报告后进入房间内。 “少爷,今天一早咱们一个船员志勇找到了我,说他有法子,能将所有货物都装到福船上。” “哦!什么法子?” 福船就这么大,眼看着装不下,难道他是神仙?陈修远十分怀疑。 “少爷,还是让志勇来说吧!” “好,让他进来,听听他的方法。” 得到了允许,崔志勇进了房间,一个立正挺胸抬头“报告!” “嗯,稍息!说说你的方法。” “是!” 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军人讲究的是干脆利落,得了陈修远的令,崔志勇就将自己的想法讲了出来。 “报告,我们可以把福船里压舱石卸下来,将粮食装进底层一部分,我估算了一下,这样差不多所有货物,就能全装上福船了。” 说完,陈修远豁然开朗,这小子聪明啊,果然是高手在民间!看着这有想法的船员,陈修远高兴的说道: “好,马副船长就按他说的办!还有给他记功一次,奖赏回到保安队领取。” 陈修远有些埋怨自己,没有能把队员们的名字都记住。有了陈修远的同意,马俊海带人去装货。 陈修远心中佩服,不得不说崔志勇想到了一个天才的法子,把压舱石搬出来,利用粮食来充当压舱石一举两得。这样爱动脑筋的船员,以后要好好培养。 福船上的船员全体出动,又在码头附近雇佣了二十几个人劳夫,用了整整一上午的时间,才把粮食等所有装上福船。 跟沙船船老大还有码头的劳力结了费用,时间已经中午,因为海上航行食物单调,所以陈修远允许大家到城里,由公费出资吃一顿好的,不许饮酒规定时间必须返回,否则保安队队规处罚。 离开庄子已经近一个月时间,虽然在江南的日子顺利,陈修远还邂逅了李香君,自此以后多了牵挂与思念,但庄子的发展壮大在他心里依然十分重要。为了尽快回去,陈修远决定不等到明天早晨了,下午就给大家下了命令__回航。 此时的大海刮的是东南季风,福船顺风顺水,船帆高高升起,海风推着庞大的福船快速行进。 九日后,满载粮食、铁料布匹和兵器之类的福船,来到了保安队军营旁的小海湾码头。听到消息的陈文抚,第一时间来到了码头。 “少爷!您可回来了!” 已经下了船陈修远,走在码头的栈桥上,就听了陈文抚这么一句。 “怎么了?文抚。” “少爷,你走后,二叔和福伯就来,可把我们给骂惨了,二叔在这儿住了一天,因浮山所有公务,就回去了,福伯一直住在庄子里,每日都要对大家数落一番!” 陈修远心道:这是朝自己叫屈啊!陈修远也琢磨了,以后再出去,是要给二叔和福伯知会一声,省得他们担心受怕。 “好了好了,我这不回来了吗!对了,差人去告诉王洪,让他找些人来卸货。” “好!我亲自去。” 陈修远吩咐马俊海,固定好福船,然后让船员们下船回宿舍休息,十来天的海上航行,虽有惊但无险,折腾的船员身体都困乏了,卸货的事他让王洪找人来干。 陈修远在码头等着王洪,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不见王洪来,却看到李朔急速的跑来。 “李朔,王洪呢?他怎么没来!” “公子,赶快回庄子吧!出事儿了!” 李朔慌慌张张的,没有回陈修远的话,却要陈修远赶回庄子,陈修远心里莫名的火了起来,加重语气说道: “慌里慌张的成何体统,我问你王洪呢?怎么没来?” 看到陈修远语气不善,李朔急忙稳住了,回道: “报告!王管家陪福伯今天一早,去了新开荒的农田了,陈文抚去寻二人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王洪没有来! “你这么慌张,庄子出什么事了?” “庄子来了一队官差,说是咱们庄子窝藏海盗,现正在庄内搜查呢!” 李朔前来报告,说明今日执勤的是崔胜武班,就这么随意的就让人进了庄子,还让他们搜查?陈修远气不打一处来。 “柱子,去通知陈尚武和尚承,让他们带保安队的人去庄子。” “是,少爷!” 小柱子起身就朝保安队军营跑去,而陈修远就带着陆猛和李朔,快速的赶回庄子。 陈修远从后门进了庄子,此时官差已经将庄内所有聚集在了大院内,两个人负责看管,其他人则在庄子的各个房间搜查,弄的是一片狼藉,而崔胜武正和一个铺头之类的人交涉。 “我们庄子那里有海盗,您看!都是平常的老百姓,赶快住手吧,别惊了庄内的女眷!” 那铺头趾高气扬的回道: “你说没有就没有?你是谁啊!县太爷吗?一边去,本人还没有细细甄别呢!” 崔胜武被人训斥两句,有气无力的退到了一边。 “崔哥,陈公子回来了!” 听到他们论兄弟,陈修远就有些生气,整个保安队都论职务,上传下达以令而行,就崔胜武这个班,充斥着小山头气息。听到李朔喊自己,崔胜武扭头一看,陈修远已经来到了身旁。 这时,院子里面所有人,都看到了陈修远,目光齐聚在他身上,似乎救星来了一样,引起了一阵的骚动。 “都他妈的别乱动,谁乱动就把谁抓进大牢!” 那个铺头高声的一喊,众人都静直了身子,在院子里面噤若寒蝉。 这是长期生活在封建社会,良善的百姓经常被官府欺压,已经养成了习惯,见到官就害怕。 “你们是哪里的?为什么来我的庄子闹事?” 陈修远心里是火气冲天,他强压着怒气,朝那为首的官差询问。 “你是什么人?” 其实这人已经猜出了陈修远是谁,由这些院内人的反应,他就猜了个差不多,故意这样问,让陈修远自报家门,矮上几分。 崔胜武正欲给那捕头介绍,让陈修远扬手止住,陈修远笑笑道: “本人是这个庄子的主人,谁让你们来本庄的?” “百姓举报,有海盗藏在你的庄子里,我们是即墨县衙捕快,希望你配合官府搜查,否则等下抓住了海盗,少不了你一个窝藏之罪。” 这人也许嚣张跋扈习惯了,态度及其恶劣,陈修远也是犯嘀咕,怎么着自己也是一个千户呀,这帮人如此的作风有悖常理。陈修远正琢磨着时,一个在庄子搜查的官差来报告,只见他和他的上官接头交耳,不知在说些什么。 “院里的人全部带回衙门!” 他们说完,那捕头就对着他的手下下了命令。这十几差役还没开“”始行动,陈尚武和尚承带人赶到了庄子,吩咐人把好了庄门。 长时间在海船上,陆猛自己都有些累,不用说陈修远了。陆猛给陈修远搬了把椅子,让陈修远坐下。陈修远坐在椅子上,态度比刚才又好了些,和颜悦色的问话。 “这位官爷,你们来我陈家搜查,可有搜查令,或者官府的公文?” “什么公文指令的,本官查案是奉了知县大人的话!” “哦!既然没有公文凭据,那就是私闯民宅!” 陈修远的语气忽然严厉起来,紧接着说道: “陈尚武!把这些人都给本少爷抓起来!” 少爷发话了,陈尚武和陈尚承带着人,朝那些官差扑上去。那官差的头头看陈尚武领着人逼近,高声的叫喊。 “你们要造反啊!造反是灭九族的罪。” 他这一喊话,队员们都犹豫不决起来,陈尚武也朝陈修远这里看。 “怎么,要让本少爷亲自动手吗?” 陈修远站了起来,掏出短火铳,朝着官差方向就是一枪,也该他们命大,只击中了一个官差的手臂。随着陈修远的这一枪,现场瞬间热闹了起来。 官差们那里想到,这人说打就打,丝毫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中枪的官差吱哇乱叫,他们哪里见过这场面,其余的吓的四处逃窜。 还能往那里逃呢?庄门被关,人也被围住了,没有多大功夫,就一个个被陈尚武和他们捆了起来。 “少爷,这些人怎么办?” 陈尚武请示如何处理,陈修远想了想,说道: “把这些人都丢到矿上去,挖石料和石灰石!带上脚镣别让他们跑了。那个头头先看管起来,等会儿让陆毅审审。” 吩咐完陈尚武,陈修远要求把庄门、寨门全部封闭,然后所有保安队员包括今天站岗执勤的,小山上的哨岗,都集中在保安队军营,全部参加大会。 一想到这官差随意就进了庄子,还能在庄子里肆意妄为,他的火就窜起来了,自己养这么多人是干啥的,都他妈的是泥捏的吗?要这些废物何用。 保安队军营大操场上,所有队员都整齐的站着,福伯和王洪、陈文抚也赶回来了,也了解了发生的事。陈修远手里拿着铜皮做的简易喇叭,站在台子上,凌厉的注视所有人。 “知道我从江南带来了什么吗?” 陈修远的愤怒,让大家都没敢回话。 “是粮食!是布!你们到了陈家,我怕你们怕你们挨饿受冻,想尽办法从千里之外,给大家买粮食。” 陈修远指着一个今天执勤的队员,气愤的问道: “你们说!早上吃饱了吗?” 没有回答。 “早上吃饱饭了吗?” “报告!吃饱了!” “吃饱了!喝足了!就是这样子保护庄子的?谁让你们放他们进来的?” 没人说话,陈修远指着崔胜武道:“崔胜武,你说!” “他们是官差,当时庄内又没有人做主,所以……” “所以你就下令,让他们进庄?” 崔胜武感到委屈,人家是官差,我能怎么样。 “我什么也没有说” “什么也不说,这陈家庄子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是吗?” “这……” 崔胜武他们几个,原来是陈家雇佣的护院,后来陈修远组成保安队,便加入了保安队,当初因为要剿匪,就有几个人要走,因为陈家给的待遇优厚,所以最后大多数留了下来。 因为最初的关系,这些人不会给陈家卖命,留在这里是因为陈家给的银子多,但是这些银子让他们反抗官府,他们就不会出头了。况且长期形成对官爷的惧怕,大多数人都不会激烈反抗。 “从现在开始,崔胜武和他们班组的所有人,全部逐出陈家!” 陈修远的话让大家都愣住了,一时间没有人动弹。 “怎么?你们还要赖在我陈家不成!马俊海,带上你的人,监督他们几个,陈家的一针一线也别让他们带走,否则拿你是问!” “是!” 马俊海响亮的回答,官差来庄子搜查海盗,这几人把他们放了进来,这是想卖了我们几个啊! 而且平日里这几个人,因为是陈家最早雇佣的,呆的时间最长,总会发生欺负新人的事来,日常也是趾高气扬的。 崔胜武今天让陈修远给上了一课,本来官府捉拿海盗土匪,以此为幌子进个高门大户,勒索些银两,这些事儿再寻常不过了。然而陈修远不吃这一套,上来就是一枪,差点一枪毙命。 崔胜武弄不明白,这陈修远要干啥?虽然陈修远是个世袭的千户,但是受人排挤,现在反抗官府差点闹出人命来,陈家能担待的起吗? 崔胜武家就是鳌山卫附近的,被下了“逐客令”,有几个人还不大明白为什么,就被马俊海等人,催促着离开。 “陈公子,你不能这样啊?官府来人让我们如何阻止呢?人家是官呀!况且我们几个对陈家也有功劳。” 在陈家,吃的好、穿的好,还有不菲的银子拿。崔胜武当然不愿意离开,自己都四十岁的人,去到一个生地方,让人呼来喝去,想想就憋屈。 “功劳?是!你们几个人是有,但陈家已经论功行赏了,你们当初谁没有拿到赏银?有功劳就能将自己把守的大门,随意的交给他人,随意的让人进陈家捣乱?不必多言,陈家不要这种人。” 见到陈修远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崔胜武他们几个,只好垂头丧气的从队列中出来,回宿舍里拿自己的私物。 这个班里还几个人,和崔胜武的情况不一样的,有从胶州府来的流民,也有陈家佃户子弟等等。这几个人一看崔胜武离开了大队,满脸的惊恐,纷纷跑到陈修远的前面,跪在了地上。 “少爷!饶了我们这一次吧!……” 事情发展到现在,他们终于明白了陈修远的意思,衣食住行都是陈家的供养,然而却因为对方是官差,就随意放入入庄破坏。 事情到了这一步,陈文抚和福伯等,已经明白了陈修远为何如此大的愤怒。看着陈修远现在舍我其谁的架势,一时半会是难以改变主意的了。 福伯为人善良忠厚,走到前面说道: “尚武,把这几怂货先关起来!” 说完,还给陈尚武使了一个眼色。陈尚武顿时明白了,这几个人不一样,出了陈家就是个流浪乞讨的命。 况且陈家当初把他们收留,从骨瘦嶙峋流民养成身体矫健壮汉,费了多少银子,轻易就这么让他们走了,那陈家不是做了亏本的买卖吗?陈尚武把几个揪起来,连骂带打的给撵进了禁闭室。 第56章 王有道的计划 操场上又恢复了寂静,几百号人个个鸦雀无声,安静让人害怕。好多人心里面侥幸,亏的今日不是自己执勤,如果是自己,自己该怎么办呢? “从今天起,无论是谁但有违反队规庄规之事,绝不轻饶!你们都是陈家的一分子,陈家的事就是大家的事,有外人欺辱陈家,你们无动于衷,那陈家还要你们做什么?” 陈修远停了停,怒视着所有人,接着说道: “我陈修远!为什么买这么多粮食布匹,为什么打制兵器刀枪,就是为了养活大家,不让大家饿死;是为了武装大家,不受别人的欺负。如果你们做不到,趁早滚蛋!” 崔胜武和他两个要好的兄弟,无限留恋的离开了陈家,他们还是极不情愿离开的,路过操场时朝陈修远行了大礼,但是陈修远依然冷若冰霜,没有丝毫要改变主意的意思,在操场几百人的注视下,离开了陈家。 结束了现场大会,陈修远的怒气稍微小了些,想起福船上的粮食物资,还没有运到庄子。 “王洪,你安排些人,把船上的货物运到庄里。” 下午陈忠得了福伯差人送的消息,急忙忙从浮山所赶来,心里面犯嘀咕,这即墨县和浮山所没有交集,怎么他县衙的差吏来陈家庄子搜捕海盗?带着疑问进了客厅,福伯已经在等候。 “到底怎么回事?华儿呢?” 还没来得及喝口茶,陈忠就询问福伯。 “早上,即墨县衙的官差来到庄子,说是百姓举报有海盗,要进庄内搜查,崔胜武他们不敢阻拦,让那些差吏进了庄子,正好华儿从江南回来了,就把这些差吏给抓了起来,还把崔胜武他们给撵出了庄子。” 陈忠细细的琢磨了一下。 “撵的好,随意让人进庄,那还了得。再说咱们这儿不归他即墨县管理,纵然有事也得浮山所或鳌山卫管理,他即墨县凭什么派人搜查?” 福伯同意陈忠的说法,不过他接着言道: “是啊!不过华儿也是做的过头了,把这些人轰出去就行了,没必要抓起来……” “有必要!” 陈修远从保安队的库房回来,刚进客厅就听到了福伯的话。 “福伯、二叔,把这些混蛋抓起来,就是为了树立威望,让庄里的人看的,让咱们护庄的队伍,不再惧怕官府,否则那天假如官府来找咱们陈家的麻烦,他们还会一动不动,只会跪地求饶。” 他的这样说辞,但让陈忠和福伯心里有了特别的感觉。 陈修远喝口茶接着说道: “看看崔胜武他们几个,任由几个衙役胡来,人家都要把庄子给翻个底朝天了!” 陈忠听了陈修远的话,也觉得他做的对,但还是担心怎么把这件事给结了。 “华儿,那几个官差怎么办?” “陆毅正在审问其中一个捕头,其他的都丢进了矿洞了,挖石灰石。” 姜是老的辣,陈忠来到了保安队,一间屋子里,陆毅和陆猛正在审问,只见这人青一块紫一块的被打成了猪头。 “二爷,您来了!” “问出什么没有?” “回二爷的话,这小子说了,是即墨县衙的师爷让他们来的,说是随便找个理由,抓些人回去,说什么有大用,事成之后重重有赏之类的。” 陈忠看了看那鼻青脸肿捕头,把一张写满字的纸,递给了陆毅。 “让他在纸上按上手印!” 陆毅拿了纸,嘿嘿一笑。 “二爷,您瞧好吧!” “还有其他人,都要签字画押。” “好嘞!” 陈忠吩咐完陆毅,就出了屋子。晚上陈修远召集所有班长副班长,加上陈忠、福伯和王洪,一起开了一个会,要求在原来的庄规上增加内容,带兵讲究恩威并施,一味为部下着想,而没有严厉的惩罚管制,只能带出来一群吃饱饭的熊包。 本来陈修远准备提议,队规内设极刑,但陈忠把这个角色但起来了,陈忠在会上大骂崔胜武等人。 “只知道吃陈家穿陈家拿陈家的银子,而陈家有了事,就躲到了一边,再发生此等事件,有人做出不利于陈家的事,杀!” 陈忠骂了一通,又说了自己的意思,立马就有马俊海就上趟儿,说道: “违反规矩就撵出去,太便宜他们了,好吃好喝养了这么长时间,犯了错一走了之!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最后陈修远让陈文抚执笔,把大家都意见都记录下来,形成简约的条规,仔细审阅后颁布实行。 ………… 即墨县衙里,师爷跟王有道介绍着香皂的妙用。 这时期消息闭塞,香皂的火爆还没有传到即墨县,这跟陈修远的销售有关,陈家的香皂都被王家和徐府给垄断了。 徐府在江南不必说了,而王家得了货物,也是在兖州、济南等大的州府贩卖,又运往京师,胶州也只有少量在卖,所以别的地方知之甚少。 这师爷也是偶尔去了趟胶州,朋友送了一块香皂,甚为稀奇珍贵,多番打听之下,才知道是浮山所陈家制作的。 浮山所原付千户李云彩是王有道的内侄,死在了永平府,和陈汉秋又莫大的关系,当听到陈汉秋战死,陈修远虽然袭了职,被停差使,王有道也就没有了报复心理。 如今陈家有了如此稀罕的物件,王有道的心又活泛了起来,又有夫人吹枕边风,于是就有现下的一幕。 “老申,不会出什么事吧?” 准备抢别人的产业,王有道有一些心虚。 “他一个十八九岁的孩子,能有什么事?老爷放心!静待佳音就是。” 这师爷的计划是,让李捕头带人去陈家庄子,以搜查海盗为名,抓些陈家的人会县衙审问,罗织陈家通海盗的罪名,然后再逼迫陈家转让作坊。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这往日屡试不爽的手段,到了陈修远这儿,却碰了个大钉子。 申师爷在县衙里,左等右等就是不见李捕头回来,王有道也是不时的询问,掌灯时分,申师爷的心开始有了不祥的预感。 第二天一早,王有道刚用完早饭,就有人求见,王有道不予理会,什么人都要见,岂不失了身份。 当下人第二次禀报时,说是有关李捕头的事,他就紧忙让人进了县衙内堂,差人把申师爷也叫了来。 来人是崔胜武,进了内堂给王有道行了大礼,接着就把陈家庄的事,给王有道和申师爷讲了一遍。 王有道先是大惊。 “竖子如此胆大妄为?” 接着心里到高兴起来,连官差都敢抓,公然对抗官府,这是造反!心道“正愁没有理由办你呢?” 赏给了崔胜武几两碎银,要他带路再回陈家庄,崔胜武留了最后一点脸面,坚决不回去,就被申师爷给打发了。 话说,崔胜武、冯进、李朔被陈修远撵出庄子,刚出庄门就争吵不休。 “崔哥,你真不该让那些个官差进去,如果咱们挡了他们,就算发生了冲突,也有庄子担着!现在倒好以后去哪里讨生活?” “他们说的好听,如果真得罪官府,到时候还不是把咱们拉出去顶罪?” “崔哥,你这话就过了吧!现在陈公子直接动手了,怎么说?” “是啊!往日里,都看你崔大哥行事,这倒好,把哥几个都带到沟里了!……”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吵不休,最后分道扬镳。 崔胜武年龄最大,这年龄大想的事就多,耍着自己的小九九。 平日里还好,遇到土匪海盗也不含糊,但让他和官府较劲,他就退缩了,计较着得失,算计着陈家势力大小,能跟即墨县衙掰腕子?他不想信。 被撵了出来越想越气,心内怨恨逐渐做大,和李朔他们分了后,就到即墨县城了,有了刚才发生的一幕。 王有道让申师爷把韩贤甫叫到了县衙,这陈家庄连县衙的官差,都给抓了起来,陈家蓄养了不少的壮丁打手,再让县衙的差役去是不行的,只好把守城千总韩贤甫叫来。 “韩千总,申师爷把事情跟你交代了吗?” 这些文官一直压武官一头的,明朝初期跟着洪武皇帝打江山时,武将地位超然,后来朱元璋诛杀功臣,为孙子能顺利登位,文官系统没有少出力,也深受皇帝的信任。 还有就是文人儒家思想,又没有兵权,对皇帝的地位没有威胁,所以历代帝王倚重文臣,谁知后来文臣争权,便又用宦官来对付文臣,出了个“九千岁”魏忠贤,…… 但是武将的地位,一直没有提升,况且钱粮又归文官管理,所以处处被文臣们压上一头。 听到王有道询问,韩贤甫躬身施礼道: “王大人,卑职有一事不明,这陈家庄归属鳌山卫浮山所管辖,县差怎么去那儿了?” 王有道将茶杯放在几上,言道: “百姓举报,有海盗化名逆藏于陈家庄内,所以本县才派人前去查验,谁知陈家庄目无王法,竟然将官差拘押,视同造反!” 听到王有道将造反的词语,都说了出来,韩贤甫压力大了很多,他和陈汉秋是故交。 “大人,陈家庄的主人是世袭的千户,说他造反是不是太武断……” 韩贤甫的话还未说完,王有道就拦住了他。 “韩千总,本县知道你跟陈汉秋是故交,怎么?难道你要包庇他儿子不成?” “不敢,卑职只是……” “行了!不用说了,你只要依令而行就可,其他的本县自有主张。” 这带兵前去陈家庄,王有道坚持要他拿人。 韩贤甫没有办法,第二天带上一队人马,出了即墨城到陈家庄拿人,王有道对韩贤甫不放心,派了师爷一路随行。 中午时分,韩贤甫和申师爷带人来到陈家庄前。 陈汉秋在世时,韩贤甫来过一 次庄子,现在的景象让他吃惊,庄门和围墙都已经加高加固,沿着庄子的两侧,又向南北延伸建造了寨墙,北至一个不易翻越的小山,南至海边一直到海水之中。 韩贤甫感叹,陈家哪儿弄的钱财,建这么大的工程。 守门的队员发现了韩贤甫带来的人马,韩贤甫还没让人传话,队员们就将大门紧闭,只有大门两侧的高高的了望哨留下了人观察情况。 “韩千总,看看!这陈家弄的庄子跟城池似的,还不是意图谋反?” 申师爷看着防备严密陈家庄,嘴里跟韩贤甫添着话,韩贤甫也纳闷,陈家这是闹的那一出,土匪流寇来了,你这样也就没什么,但我这是官军阿,而且还打着大旗。 韩贤甫没有回申师爷的话,吩咐人前去叫门。 只见一个官兵,打马向前来到庄门外。 “庄子的人听着,即墨守将韩大人前来公干,速去禀报你们庄子主人前来迎接!” 说话还算客气,其实不用他说,早就有队员将庄外的情况报告陈修远,他和陈忠等都在保安队军营,听到了今日执勤的队员报告,就集合了所有队员,一起赶到了庄里。 申师爷在外头等了半天,早已经不耐烦了,一直催促韩贤甫,希望他武力进庄,不要再跟陈修远商谈,反正今天就是一个目的,不管是文的武的,陈修远必须带到即墨。 就在韩贤甫努力劝阻申师爷时,庄门开了几个人从里面出来。陈忠、王洪还有陈尚武,一起走了出来,陈修远也想出来,看看这些人想怎么样,陈忠怕陈修远一时的冲动,极力反对只好上了了望哨。 陈忠看到是韩贤甫领着人,心里安稳了些,双手执礼和颜悦色的道: “韩大人,这是为何阿!” 没见到陈汉秋的自闭症的儿子,见他的兄弟出来了,也符合韩贤甫的预料,也许就是下人们不知深浅,做了如此糊涂之事。 “我说陈忠,你们怎么回事?胆敢拘押官差!” 听到韩贤甫的质问,因为有了几个人的口供,陈忠不慌不忙的回道: “韩大人,从何说起呢?我们陈家一直都是遵纪守法,怎么会拘押官差呢?韩大人是否弄错了。” 听到陈忠的否认,韩贤甫纳了闷,毕竟自己不了解详情,于是就狐疑起来,扭脸看了看申师爷。 “一派胡言乱语!胡把总,把这三个人绑了,然后进庄将一干人犯拿下!” 申师爷倒也干脆,不和陈忠纠缠,也没有给韩贤甫解释,直接对韩贤甫的手下,胡章下了令。王有道跟胡章打过招呼了,如韩贤甫犹豫不决,就听从师爷的令。 申师爷没和自己交流,直接越过自己指挥胡章拿人,韩贤甫心升怒气,严厉的看了一眼胡章,但是胡章没有理会,兀自带领兵丁出了大队人马。 “胡章!” 韩贤甫大喝一声,听到韩贤甫话语不善,胡章止住了步,回头看申师爷。 第57章 狼狈为奸图谋陈家 申师爷知道,这个时候该给胡章撑腰了,他阴阳怪气的对着韩贤甫道: “韩大人,这陈家拘押官差,反抗官府是王大人亲自审验判定之事,怎么?难道韩大人你真要包庇纵容不成?” 一句话就把韩贤甫给噎的不轻,韩贤甫不过是想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因为他不相信陈家的傻儿的,能做出拘押官差的事来。 见申师爷如此的言语,气势上低了几分,心道:算了,等把人带到即墨再说吧! 两个人的谈话间,陈忠他们几个已经默默退后了些。胡章见韩贤甫没了话,就领人直扑陈忠,好汉不吃眼前亏,陈忠几人扭头回跑,瞬间进了庄子,然后紧闭大门。 胡章和申师爷满脸的惊讶,以他们以往的经验,官府拿人都不会反抗,尤其是这些大户,都是进了衙门,然后拖人找关系打官司,破财免灾是最好的方式。这一拘捕就是另一回事了,相当于放弃了申辩,这样没事也能写出个花来。 这申师爷和王有道的如意算盘也是如此,两人商议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偶然得了法子做生意赚了钱财,雇佣些江湖打手看门护院,见了了官军还不得吓的瑟瑟发抖屁滚尿流,乖乖的束手就擒,弄到县牢里,三言两语的就能让其就范。 现在陈家庄是大门紧闭,申师爷和胡章都一时有些错愕,溜回庄里了,怎么办?两人都看韩贤甫。 时间像是停住了,没有人言语,申师爷生气的道: “韩大人,现在如何是好?反贼都逃进了庄里。” 韩贤甫心里憋屈啊,刚刚还越过自己直接指挥胡章,如今陈忠等人回了庄子 现在又来询问,没好气的道: “申师爷认为韩某要包庇陈家,韩某就不宜说话了,一切由师爷定夺吧!” 此时陈忠也上了了望哨,望着庄外的官军,他心里也有些忐忑,这件事如何解决呢?他看看身边的陈修远,发现陈修远毫无惧意,冷笑的望着庄外的人马。 “庄子里的人听着,快快开门!释放县衙官差,否则就要强攻破庄。” 陈修远不愿多费口舌,陈忠欲回话时,也让陈修远给拦住了。 “二叔,和他们讲不清理,别搭理他们了,看他们能怎么样?想吞了陈家的香皂,我宁愿毁掉作坊,也不让他们得逞!” 听了陈修远的话,陈忠只能叹口气,破家知县灭门知府,陈家能把这件事给善了吗?陈忠一时愁云惨淡。 胡章的喊话声,没有任何回音,回应他的是,庄子的墙头上站满了壮丁,好像手里都拿着武器。 “申师爷,怎么办?这陈腐看来要顽抗到底了!” “胡把总,带人强攻破门,只要抓了陈家小儿和那个陈忠,这些个壮丁还不是作鸟兽散,到时候王大人那里你是首功一件!” 得了申师爷的鼓励,胡章心里头痒痒的,又瞟了韩贤甫一眼,见他没有出言反对,只是望着庄子方向,于是就对部下吩咐道: “弟兄们!跟老子破门进庄抓人,到时候知县大人重重有赏!” 不知从哪儿寻摸了一根粗圆木,也许是木匠们伐木遗留的。胡章带领百十号人,扛着木头朝庄子涌来,意图用圆木撞开大门,嘴里面都叫喊着,颇有些气势。 站在了望哨上的陈修远,将这些情况尽收眼底,他不慌不忙的吩咐道: “尚武,让队员们准备,听我号令!” 一些经过火枪训练的老队员,此时都上的围墙,为防御土匪海盗,围墙经过特殊设计,几十个老队员,已经将火药装填完毕。毕竟是官军,陈修远也没有做绝,让首先射击的队员没有装铅丸。听了陈修远的话,陈尚武高声的命令道: “举枪瞄准!” 胡章和他的手下们,快要跑到大门时,看到墙头上站满了人,仔细一看都拿着火绳枪,又听到有人下令瞄准。一下子所有人都愣住了,这是要干嘛?攻城吗?就是抓个人,没必要拼命吧! 见到大家都停下了脚步,胡章高呼道: “弟兄们!不要怕!他们不敢开枪!” 在胡章的鼓励下,这群官兵又一次出发了,不过脚步明显慢了许多。 “开火!” 一阵的枪响划过云际,刚刚热闹的叫嚷,顿时间寂静无声。庄外的官兵听到枪响,都愣在了原地,随后反应过来,努力查找自己是否受伤,发现个个完好无缺。 就在大家都检查完,愣在原地时,又听到一排的枪响,在他们前面两三丈的地方,一阵的尘土飞扬,火绳枪射出的铅丸乱崩,大家都看的真真的。 “外面的人听着,再向前一步,格杀勿论!” 真枪实弹的干上了,胡章可犯了愁,看这架势陈家的火绳枪比即墨县都多,居高临下又是守城,真干起来如何是好? 开始以为陈家不敢反抗,无非是闭门不出,状开门冲进去抓人就是了,但是剧情没有按照自己的预料发展,现在看陈家不是个软柿子,怎么办?他不由自主的回头看申师爷。 申师爷早就被枪响给惊住了,这陈家如此强硬,他心里也是犯嘀咕,怎么办呢?看到胡章望着自己,他也不知如何是好。 看庄墙上和两侧土墙上的人数,和他们带来的官兵只多不少,而且人人俱是精壮汉子个个手持兵器,可不是什么锄头木叉之类的,而是长枪钢刀,再加上火绳枪,强攻也讨不了好处。 “陈家如此凶悍,攻击官兵,以韩大人看该如何应对?” 韩贤甫也是看出来了,陈家不是可以随意拿捏的,随便给人家扣个帽子,人家也不认,更不会到你即墨县衙门里理论,说白了人家不吃这一套,况且此处本来也不归即墨管理。 他想了想道: “申师爷,如果陈家据门不出的话,咱们也没有办法,不如回去禀报王大人,是再调兵前来?还是上奏胶州知府?由王大人定夺吧!” 听了韩贤甫的话,申师爷也没有办法,只好言道: “陈家这是公然对抗朝廷,回去定当禀报王大人!哼!” 随着韩贤甫的下令,官兵们都灰溜溜的返回了即墨县。 …… 县衙内堂。 听了申师爷和韩贤甫的汇报,王有道气不打一处来,心想:好你个陈家,胆大妄为,本来想着抓人回来,定个罪名把香皂作坊给弄到手就完事儿了,如此不识抬举,本官就让你知道知道本县的厉害。 文官的笔就是武器,王有道命师爷撰写公文,将陈家蓄养私兵、对抗官府大肆夸张,由王有道润色盖上县衙大印,呈报给了胶州府。 又给鳌山卫指挥使黄尚品写了一封私信,言明其中厉害,道出其中的好处。让申师爷亲自送到鳌山卫,面呈黄尚品,有些不宜出现在信件上的话,由申师爷亲自言明,总之一句话吃掉陈家。 黄尚品不准备和周萍他们商议,直接将浮山所郑万信 叫到了鳌山卫,了解陈修远的事,令他惊讶的是,郑 对此一无所知,只知道陈修远很少在浮山所,一直在他的庄园里,他也懒得知道陈修远在干嘛,只是忙着让军户们煮盐得利。 “大人,这陈家小儿前些时间,收拢流民,建设陈家庄子的事,卑职略有所闻,但是什么香皂作坊,反抗官府之事,卑职无从所知!” 得益于香皂专卖,这郑万信还真是一无所知,照即墨县的说法,他的治下如此这般,岂不是自己昏聩无能。 黄尚品也不相信陈家谋反,但是对于申师爷说的香皂作坊,他是非常有兴趣的,自己夫人曾用过一块,非常好用但价格昂贵。 于是就令郑万信回浮山所,让陈修远和陈忠前来鳌山卫,说明于即墨县衙的情况,又吩咐亲信前去胶州打听这香皂之事。 来来往往十几天过了,陈修远当然没有去鳌山卫,只有陈忠到了鳌山卫,拿了几个官差的口供,口供上不承认自己是即墨县衙官差,偷了几件差役衣服来陈家庄子闹事,想勒索几个银钱,被陈家给绑了。 胶州知府收到王有道的公文,赵国栋气不打一处来,你即墨县税银至今没有解到府衙来,鲁西闹流民兵变烽烟四起,到处需要银子,登莱巡抚催促的紧,却来了一个有人谋反的事来,而且是鳌山卫管辖区,怎么还想把这里也弄出乱子,仔细一看还是和国公府做生意的陈家。 就让人回了一封信,将王有道呵斥一番,督促他尽早将税银压解府衙,陈家的事一笔带过,安抚云云。 王有道心中气恼,又无可奈何,他明白如果陈家不来即墨县衙,他是拿他们一点办法也没有,胶州府又是这么个态度,明显的是维稳地方,派兵前往无疑会升出更大的事端。 正在苦恼时,忽听得师爷来报,鳌山卫指挥使黄大人来访。 黄尚品一身的便装,在申师爷的引领下来到内衙,王有道热情洋溢的欢迎道: “哎呀!黄大人,快快请进!” 入坐后,丫鬟们上了茶,王有道一个手势,都退了下去,只留下了申师爷作陪,二人原本就相熟,没什么虚头巴脑,王有道直接相问。 “黄兄,此次来即墨所为何事?” 黄尚品也没有说话,直接拿出了一块香皂,放在桌子上。 “王大人,黄某为了此物而来!” 看到了桌上的香皂,王有道和申师爷相望一眼,顿时心中明了。黄尚品让人打听了香皂之事,通过胶州王家商号的一个伙计,明白了此物的出处,更知晓了此物的价值,心中刺痒难熬。 但是自己是不能明着动手的,赵国栋又来信,只说陈家与国公府有生意来往,要照顾云云。 “黄兄,难啊!也不知怎的,我上书胶州府给陈家定罪,被知府大人给否了!” 黄尚品此次前来,其实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只是不明白王有道的心思,不好直言,笑眯眯的问道: “王大人,可知这物件的利润?” 王有道没有言语,黄尚品接着说道: “从胶州王家商号得到消息,王家还有国公府一次采买香皂,就是万量银子之巨,这里边的利可就。怪不得陈家收拢流民,买那么多粮食,他陈汉秋能留下多少银子,这都是此物之利。” 黄尚品言毕,手指着桌上的香皂,满脸的羡慕。 “是啊!此物利润肯定巨大,又牵扯到国公府。” 王有道满脸的失望,此时申师爷到谄媚道: “县尊不必如此的,国公府远在天边,况且他们只是生意来往,和谁做生意都一样的,黄大人此番前来,定然有了注意。” 申师爷的话,提醒了王有道,是啊!黄尚品定然有了主意,要不也不会便装登他的三宝殿。他看着黄尚品,认真的说道: “黄兄,此刻没有外人,有什么主意,不妨说出来,大家参详参详!” “王大人,如今胶州知府赵国栋已然知晓此事,那么官面文章就做不得了,但如果陈家遭了土匪袭击,到时候咱们再去善后,那香皂作坊还不是咱们的。” “黄兄!听申师爷说,这陈家的庄子,也不是容易攻破的,他们蓄养的家丁护院不在少数,况且还有一个久经沙场的陈忠在。” 黄尚品笑道: “王大人多虑了,到时候我把陈忠给调来鳌山卫几天,陈家就剩几个乳臭未干的小儿,能成什么事儿,让人夜里去说是浮山所紧急军令,骗开大门一涌而入。” 黄尚品边说边做了一个杀人的手势,听到此时,王有道心中大喜,也就是这些个丘八们能想到如此狠辣的主意,也罢为了出这口恶气,得到香皂之利,就跟黄尚品一起操弄此事。 三人议定由申师爷去找老鹰山的土匪来做此事,老鹰山在即墨县和鳌山卫交界处,属崂山山脉,原登州兵变时,一些溃兵聚集于此,后来又招揽众多好勇斗狠之人,人数越来越多,啸聚山林间。 这帮土匪,杀人越货绑票勒索无恶不作,老大李霸天,当初曾在即墨吃花酒被即墨县捉住,后来经申师爷周旋,花了巨额银子逃了出去。 第58章 土匪袭击 从鳌山卫回来后,陈忠一直呆在庄子里,黄尚品又让郑万信前来说和,陈忠同陈修远商议后,就释放了那几个官差,但是他们几个的口供,没有让郑万信带走。 香皂作坊的生产很紧张,王家和徐府都打开了市场,香皂是供不应求。 胶州府的贺掌柜也来了一次,带了二十几匹战马,运走了给他们准备的香皂,剩下的预备运往江南。 保安队军营的会议室坐满了人,陈忠、福伯,陈文抚、王洪、陈尚武、路毅等等,大小班长头头们聚集一堂。 “即墨县的王有道让人来,想必大家都知道了原因,就是想吞了咱们的香皂作坊!这就是要咱们陈家的命!” 陈修远慷慨激昂,底下的人也是义愤填膺。 “这王有道命人前来明抢,被咱们给顶了回去,就上书胶州府,污蔑咱们谋反,这可是诛九族的罪名。” 陈修远主要是对这些个新加入陈家的人说的,经过在陈家的这些时光,学习训练吃穿,已经让所有人对陈家产生了无尽的依恋。 那些濒临死亡的流民不必说,就是陆毅他们千辛万苦来到陈家,安顿了下来,有的都要组成新家庭了。 陈家被这些贪官污吏盯上,他们都是气愤难当。 “少爷!管他是谁,谁打咱们陈家的主意,咱们就跟他拼命,” “对“”对“”对!” 一阵的附和之声,陈修远相信这些人都是肺腑之言,尤其这些人原本都是无依无靠的人,来了陈家才活了下来。 “你们回去,把这些个事,都传达到每一个人,让大家都知道。” 陈修远虽然要求队员们严格执行命令,但是他也让大家知道,为何要执行命令,他一直对所有队员进行思想教育,抓住大家的心,如果以后队伍扩大了,他们都可以立马上任班长,或更高的职务。 保安队的都散去了,回去开班组会议,会议室就剩下了陈忠、福伯、陈文抚和王洪他们几个。 陈修远已经跟陈忠和福伯说了,跟徐府在江南开香皂作坊的事,最近又发生了官差来庄子的事。 对于跟南京国公府的生意,陈忠心里一百个满意,能抱上国公府这棵大树,是他梦寐以求的。 而且小柱子还跟他说了陈修远和李香君的事,陈忠打心眼里高兴,虽然是个清倌人,难得华儿上心,但做个侧室还是不错的。 “二叔、福伯这次去江南,我就不去了,让文抚去吧!送完货就不要回来了,和朝宗一起在舟山把香皂作坊建起来!” 听到陈修远说自己,陈文抚还没有开口,陈忠就说话了。 “怎么!华儿你不去了吗?” 庄子出了这档子事,陈忠知道这事不会这么着就完了,王有道定会出别的什么事,他现在倒是希望陈修远去江南,远离这是非之地。陈修远心里明白陈忠的意思,但他现在不能离开,这时候陈家最需要他。 “二叔不必担心!文抚去是一样的。再说了现在陈家遇到这种情况,我怎么能一走了之呢?” 看到陈修远主意已定,陈忠就不再规劝。 陈修远吩咐陈文抚道: “文抚,你这两天准备准备,香皂作坊里挑一些技术好,忠于陈家的人带到江南,还要从保安队里挑一些人,也带到江南去。” “是!少爷。” 三天后,一切准备妥当,香皂已经装满福船,这次前往江南,陈修远决定再多派一艘船去,福船回来后,有一艘海沧船在舟山备用。 因为是在南方建立基业,福伯不放心陈朝宗和陈文抚两个毛头小子,极力自荐前去,陈修远怕一路海船颠簸,福伯受不了,但是福伯决心已定,就不再阻拦。 陈修远给李香君写了封信,心中道不尽思念之情,也说了陈家近来突发难事,如今不能前往金陵相会。 言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又嘱咐陈文抚一番,目送两艘船驶离岸边,消失在大海上。 …… 话说申师爷领王有道的令,上了老鹰山,跟老鹰山大当家的说了陈家事,这大当家心里痒痒的,他早就想抢一票的,但是忌惮陈家的家丁护卫,一直没有动手。 自己虽说是有三百来号人,但是手里的家伙不齐备,听申师爷的意思,要自己攻破陈家庄后,杀光陈姓人,财物也可以抢光,但是不能破坏一个什么作坊。 近日来听手下们说,总有一些商队与陈家来往,估计陈家有什么挣钱的生意,被这些人盯上了,生意他不在乎,他也不会做,但是你申师爷让我给你做事,不能老是说交情,总得拿出些诚意才成。 “申师爷,听说你们即墨县的官兵上次在陈家庄子吃了瘪,看来这陈家的势力不小啊!再说那儿属于鳌山卫管辖,申师爷让我这穷乡僻壤的人去攻打陈家,这不是让我们去送命吗?” 看着李霸天笑嘻嘻的说话,申师爷也不生气,笑着回道: “李当家的有所不知,官兵上次去陈家,是没有动手就回了,那是因为韩贤甫,和那陈家死了的陈汉秋有交情,再说毕竟是官兵,也不能把事情做的太明显了!老兄我再给大当家的透个信。” 申师爷环顾四周,见山寨其余之人 ,离得都很远,小声的说道: “这陈家不是即墨县衙一家看上了,还有鳌山卫指挥使黄大人,所有大当家的尽可全力以赴,卫所和县衙都不会掣肘。” 看到申师爷说的如此的笃定,李霸天思虑了一下,说道: “申师爷,别看我这老鹰山有几百号人,可是也不能让大家拿着木棒、拳头去攻陈家不是,我可听说了,这陈家广招家丁护卫,打造采买了不少的刀枪弓箭,申师爷能否给想想办法?” 申师爷望着李霸天,意味深长的说道: “大当家的,本人只不过是个跑腿的,就算这件事成了,最后得利的都是您和王大人、黄大人。就怕回去跟王大人说大当家的难处,王大人会另外寻人去做,到时候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陈家现有的财富可一星半点的!” 李霸天望着申师爷这个老狐狸,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申师爷放心!弄来刀枪器械,攻进陈家,李某定然不会独吞,一定会给申师爷准备一份大礼!希望申师爷在王大人那里多多美言。” “大当家的放心,县衙武库里有批兵器,回去我就跟大人进言!” “好,有了刀枪,我随时去攻破陈家庄子!” “一言为定!” 五日后,有了兵器的李霸天,就准备攻击陈家庄。五十多人骑马,其余二百人徒步,都拿上了上好的兵器,不再是花子队伍,李霸天骑在马上豪情满怀。 中午出发,五十多里路,到陈家庄附近时已经傍晚。 李霸天便领人进了密林,让人制作长梯、撞木。 李霸天也算是老兵油子了,以前没少跟着官军攻城夺寨,他心里面有数,自己虽然有三百多人,但是要在陈家有准备的情况下白天强攻,伤亡大不说也不容易攻破。 他让弟兄们在密林里制作好梯子、撞木,休息一晚上,黎明时分再攻击。 明末时,大多数人营养不良,都有夜盲症,晚上啥也看不到,子夜时最好,但他了解自己部下的情况,所以选择黎明十分,这时候人也最困,而且天将大亮,对自己进攻就为有利。 黎明前的黑暗中。 两架梯子,十人一组,抬着梯子悄悄的接近庄子。 在了望哨的队员没有发现,但身边趴着狗,一个激灵站了起来,随后对着庄外叫了起来。 顺着狗叫声,这名队员仔细的观看,终于看到了不远处,有两串黑影朝庄子移动。 “班长,有情况!” 今天执勤的是葛奉义他们班,葛奉义在大门耳房,听到了队员的喊声,急忙出来上了了望哨,此时那两串黑影,已经到了离庄子不足几丈的距离,已经能看的清楚,是有人抬着梯子。 “六班所有人,立即上墙防御!” 紧接着,葛奉义连续下了两个命令。 “王二石,你速去保安队,报告少爷,有土匪来袭击!” “张林,敲响铜锣示警!” “铛铛铛”的响声,把整个庄子的人都给惊醒了,连带着庄外不远处的佃户村落以及酒馆货铺之类,到处都是鸡飞狗跳。 李霸天明白,此时是陈家庄子最弱的时候,等他们将人聚集起来,再想攻进去就难了。 “弟兄们!攻进庄子,银子女人大家都有份,杀!” 随着李霸天的话,两组抬梯子的人,已经到了墙根下,正努力的将梯子搭在墙上。其余大队人马一涌而上,抬着粗大的撞木朝庄门前进。 梯子放好就有土匪口叼钢刀爬梯而上,保安队员长期训练、演练,只见队员们迅速到梯子处,和爬上来的土匪厮杀,不时的有人惨叫坠入墙下。 虽然只有十来个队员,但也没有让土匪们登上庄墙上。 队员们基本上都是在墙头上迎敌,庄内王洪他们刚起来,还没有组织起来慌乱无章,庄门一时间无人加固封堵,在土匪撞木的撞击下摇摇欲坠,在王洪他们预料到危险,招呼人封堵时,庄门被撞开了。 远处的李霸天,看到庄门被撞开,阴冷的一笑。 “弟兄们,冲进去!杀!” 然后他一马当先,骑着马挥着钢刀冲了进去。 这些土匪进了庄子,就像鲨鱼闻到了腥味,见人就砍,此时有战斗力的葛奉义他们班队员,大多都在墙上与土匪厮杀。 庄内只有王洪和一帮杂役伙夫等三十几个人,那里是这些杀人放火的土匪对手,不一会儿就被砍死砍伤大半,王洪也被土匪伤了手臂,几个杂役拥着他躲进屋子与土匪缠斗,丫鬟等女眷们听到土匪进来了,更是躲在房间瑟瑟发抖。 土匪不再从梯子进攻,墙上慢慢没了人,土匪二百多人涌进庄子,葛奉义带人下了墙,没有带人和土匪硬拼,而是靠着自己熟悉地形,到了女眷们的聚集地,据房间死守,等待保安队前来救援。 王洪和葛奉义两边都一个样,据房门死守,土匪人多势众,但是也是使不上劲,门口处双方不时的都有伤亡。 杀人放火是土匪们本能,李霸天让一部分人找庄子的库房,一部分人放火,尤其是有人的房间,都被他们点了起来。 “大当家的,那些据房不出的屋子,都给点着了!” “好!他妈的,不出来烧死他们!” 陈家的银子他们还没有找到,一般的大户人家,都秘密建有地窖之类的,陈家也不例外,库房下面有密室,刚好放了王家前些日子采买香皂的银子,但入口土匪们一时没有寻觅到。 李霸天也不着急的,人还没有杀完,陈家庄子主人肯定在女眷们呆的那个屋子。 本来还想抢些丫鬟小姐回山寨,但硬拼进去有些伤亡,再说找到了银子,还差女人吗?就命人一把火给点了。 过了一炷香时间,李霸天终于等来了,他想要的消息,银子找到了。 一个庄子的仆人,日前在账房老吴那里听差,进过库房下面的密室,受不了土匪的酷刑,说出了入口处。 一万多两银子,装上了车。李霸天看着这些银子,心里头骂娘:他妈的,才这么点银子,看来申师爷没怎么说实话,转念一想,算了!反正没有空手而归。 一阵的火绳枪响,伴随着惨叫声,打破了庄子的操乱。 王洪和葛奉义他们知道了保安队已经到了,正奋力拼搏与土匪在房门厮杀的他们,又有了力量,幸亏今夜没有什么风,否则坚持不到陈修远他们过来,估计大家都葬身火海了。 火绳枪响也引起了李霸天的注意,他迅速派人去庄子的东面,查看是什么情况,又一阵的枪响,伴随着惨叫声,他的喽啰们都从枪响处,跑了回来,团在他的周围。 “怎么回事?” “大当家的,来了一群人,为首的都拿着鸟铳,弟兄们死了不少人。” 李霸天知道这火绳枪,放了枪后,要重新装药和铅子,中间要间隔不短的时间。 “都他妈废物!趁他们装药时,冲上砍他们就是了!” 李霸天骂手下时,陈尚武和路毅已经领人冲了过来。只见火枪手掺杂在长枪和刀斧手之中,远了有火枪射击,近了有长枪兵伺候,再近一步就是刀斧手肉搏战。 手下的弟兄再他呼喊下,冲了两次,一点便宜没沾上,还死了十几个个兄弟,此时陈家的队伍,结队前进密不透风。 火绳枪响声,长枪的刺杀声,惨叫声此起彼伏,一盘散沙靠个人武勇冲杀,打群架时或冲破对方战阵时,杀伤力很大,但遇到严格执行阵型的队伍,就没有了丝毫优势,只能在死伤下步步后退,不大功夫就把李霸天他们压制到了庄门处。 李霸天看出了其中的危险,再冲下去就得全交代在这儿了,在人群里掉转马头,高声道: “风紧,扯呼!” 第59章 剿匪 土匪们听到了李霸天的命令,慌乱不堪拥挤着出了庄门,跑的慢的又被长枪手们给捅倒一批。 路毅和陈尚武准备带人追击,陈修远见土匪有不少人骑着马,怕他们在庄外的开阔地回马杀,止住了陆毅和陈尚武的徒步追击。 天亮了! 陈修远阴沉着脸,坐在已经被烧掉了大门的客厅里,陈尚武、陆毅和王洪正在给他汇报情况。 “少爷,一共有三百左右的土匪来袭,击毙、抓……” 陈尚武还没有说完,陈修远就止住了他。 “先说说咱们的损失。” 三人知道陈修远此时心情非常糟糕,相互望了望,王洪首先说道: “土匪凌晨来袭,虽然奉义他们及时发现了土匪,挡住了土匪爬梯越墙,但没料到土匪还准备了撞木。” 看着王洪手臂上的伤,陈修远愤怒的心情,略微消减了些,压低了声音道: “直接说损失吧!至于让土匪进了庄子,以后开会讨论检讨。” “是!庄子一半的房间有不同程度的烧毁,杂役仆人死十二人,余者全部受伤,两个重伤。” 王洪说完看看陈尚武,陈尚武接过来接着说道: “保安队一共战死五人,三十二人受伤,其中葛奉义班战死三人,全部受伤四人伤势严重!” 陈修远很是心疼,也很自责,自从来了庄子,他就不余遗力的加强庄子的防卫能力,保安队也经过艰苦严格的训练,为的就是在这乱世有一个立足自保之地,现在看来还需要加强,保安队也要扩大,不能有什么顾忌了。 “说说土匪的情况” “这伙土匪大约三百人左右,被击毙十七个,抓住活口八个,陆猛正在审问他们,初步知道了他们是老鹰山上的土匪,首领叫李霸天,原来是登州的把总,前些年兵乱时来了即墨,领了几个人上山落草,如今有近四百多人。” 陈尚武正介绍他知道的土匪情况,陆猛和柱子来报告。 “说说,都审出什么来了!” 陆猛亢奋的说道: “少爷,八个人里头有一个头头,其他人都说他是土匪的三当家,开始这小不承认,挑了脚筋后才承认!” 陆毅一旁着急的说道: “甭说这些了,他说了什么有用的没?” 看了自家哥哥着急,陆猛忙说道: “有!这小子说,他们来陈家,是因为即墨县衙里的人,前往老鹰山挑拨,而且还给了兵器!” 听到陆猛的话,陈修远的疑惑才解开,怪不得土匪们有这么多制式军刀,几乎是人手一把雁翎刀,都有官府铭文,比官军的器械都整装,陈修远猛的一拳砸在桌子上。 “即墨县衙!” 陈尚武和陆毅等看到陈修远发火,早已义愤填膺的他们,也压不住火气,纷纷叫嚷道: “少爷,咱们砸了他即墨县衙!狗日的,这些官没有一个好东西!” 愤怒归愤怒,陈修远当然不会如莽行事,王洪还算有些大局观,看到陈修远压抑着火气的脸色,适时的劝阻道: “少爷,只有一面之词,就算是真有了确实的证据,咱们也不能攻县城,砸县衙,只能向鳌山卫报告,少爷要三思而后行!” 对于一陈府的管家,让他办些出格的事,拼命守卫陈家,这些都不成问题,但是让他公开的谋反,攻击县城就超越他的想象了,况且现在的鲁东南,时局还在朝廷的掌握之中。陈修远听了王洪老成的话,也是有些赞成的。 “王管家!你说的对,不能如莽行事!吃过饭你带几个人,去浮山所一趟,将咱们庄子发生的事报告给千户所,请他们发兵剿匪,顺便也告诉二叔。” “是,少爷,我马上就走。” “柱子你跟账房老吴一起,统计咱们死亡的人,看看有无家人,等王管家来了,定个抚恤数目报上来,不能让人白死在庄子。尚武、陆毅你们回去也统计一下,照顾好伤员,告诉大夫用最好的药!” “是!” “是!” 吩咐完事情,客厅就剩下陆猛在身边了,陈修远想了想,对陆猛道: “你先去看看被抓的土匪,告诉队员们,都给我看好了,然后让邢货郎来我这儿一趟。” 大家都穿了客厅,陈修远一个深思起来。自己原来预想的是,把现有保安队训练好,照着都能当士官的标准训练,也确实略有小成。 人数上就这样先保持着,人多了的话遭人说闲话告黑状,现在看来自己太谨慎了,这时期战斗就是拼精兵,又是拼数量,你把几个人都练成了将军,几个人将军也抵不过人家的千军万马。 陈修远下定决心,将报安队近期扩充到一千五百人,乱世之中有了人,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正在设想着今后的打算,邢货郎在门口打报告。 “进来!” “少爷,您找我?” 看着邢货郎的一身,干干净净的没有血渍污垢,这小子就是个人精,在军伍里其实是浪费,投降陈家后,他原来海盗时的积蓄也得以保全,近期在陈家的佃户里,让人说了门亲,可谓是小日子过的美滋滋的。 “老邢,你在庄子找两个伶俐的仆人,去老鹰山附近一趟,尽量把老鹰山情况摸清,日后有大用。” 这邢货郎脑子活泛,陈修远一说,他就明白了需要干什么,这也是他的长处,冲锋陷阵他不行,打探个消息,查看个地形地貌,他可是手到擒来,自信的对着陈修远道: “少爷放心,我一定老鹰山,弄个清清楚楚!” 陈修远知道,搞情报最需要钱财。 “好,你老邢办事我放心,你去账房老吴那里支些银子作为经费。” 下午,陈修远感觉自己的修为还是不到火候,看到工匠们修葺庄子,还刚打扫完毕的院子,被大火残破的房屋和地面上丝丝血迹,让他怒火攻心难以自抑。 他出了庄子,准备到保安队自己的办公室,拟好下一步计划。路过一个队员的宿舍时,听到里面几个队员正在讨论。 “知道了吗?这次土匪来咱们这儿抢劫,竟然是即墨县县太爷的主意,勾结土匪想占了庄子!” “哼!这些个鸟官,该千刀万剐!” “说的好!就是该杀,到时候你真敢杀吗?” “怎么不敢!我父亲和哥哥就是让官兵们给当做流寇杀了,他们这些人,不敢去打真流寇,就会对着老百姓下手,我钻进了草垛才捡了一条命!” “是啊!我家人都饿死了,官府说是放粮赈灾,一粒粮食也看不见,要不是陈家收留,早就饿死了,这条命都是少爷给的,妈蛋的,真想到即墨去,把那些个官老爷,一个一个脑袋割下来,让他们再打陈家的主意。” “是啊!大家能活到现在,吃的好,穿的好,不都是陈家和咱们少爷的功劳,人不能忘本!” 唧唧喳喳的里面说个不停,陈修远没有打扰他们,轻轻的进了自己的屋子。 几个月时间,大家都对陈家有了感情,军事技能也大体上基本掌握了,火绳枪射击,长枪突刺,近身搏击等等。 还有思想教育都算得上是一个军人了,最难的就是军阵的训练,整齐划一共进共退,相互配合互相掩护,也有了一定的成绩。 趁着现在有些银子,陈修远制定了发展计划,他知道,王洪去浮山所请求出兵剿匪,定然不会有结果,他决定自己去剿了他们,等灭了土匪,就着手扩大保安队。 他努力劝服自己,不要有什么顾虑了,适逢乱世有了人,有了自己的武装,才能有自己的立锥之地。 陈修远认真的写着计划,准备从保安队抽出一半人来做教官,技能、思想是首要条件,这些人日后就是新招募部队的军官,他慎之又慎。 下午,王洪从浮山所回来了,不出陈修远的预料,郑万信没有答应王洪的请求,拒绝出兵剿匪,言道:兵员器械不足,让陈家不要招惹土匪。这可把王洪给气的个半死。 陈家庄子都被土匪给烧毁了!你只轻飘飘的一句话打发了。陈修远知道,郑万信说了一半的实话,卫所什么时候兵备整齐过。 “见了二叔没有?” “没有,他们派二爷去济南府了,也没说出来具体什么公务。” 从审讯土匪时得到的信息,陈修远就怀疑土匪来陈家,就是一个阴谋,如今二叔又被派往济南,鳌山卫和济南府有什么公务要办? 陈修远更加相信,土匪来陈家不光与即墨县有关系,鳌山卫黄尚品估计也在其中,但他扮演了什么角色?陈修远一时想不出来。 “王洪,过几日你再去胶州,莱州和登州转移圈,多带些人和银子,和以往一样,尽可能的多收拢流民回来。” 从陈修远的话里,王洪明白了陈修远的意思,他更明白有了人,才能有陈家的安全,王洪郑重的回答道: “少爷放心,我一定尽可能的多带人回来!” 晚上,陈修远把保安队的头头们,都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首先听了大家对此次土匪来袭,保安队打击土匪的战后总结。然后就给大家下了一条命令——剿匪。陈修远做出了决定,底下人也是摩拳擦掌。 “等邢货郎回来,弄清楚老鹰山的情况,咱们就出发,你们先做好准备!” “是!” 三天后,邢货郎领着两人,回到了庄子,没见陈修远在,就匆忙赶到了保安队,向陈修远汇报情况。 老鹰山地势险要,上山只有一条道,直通土匪的寨子大门,寨子其余两面是悬崖峭壁,一面是个凸峰,可以说是易守难攻。 早些年时,官军清剿过几次,都是在进攻土匪山寨时,损失惨重导致剿匪失败,再后来就不了了之,任凭土匪在山上盘踞,就是有时土匪下山抢劫时绑票时,胶州营的官兵剿一剿,将土匪撵到山上就没有法子了。 还打听到,这伙土匪近四百多人,除了个别老弱病残,其余都是不要命的亡命之徒,久居老鹰山,附近的居民受尽他们的欺压盘剥。 “老邢,只有那么一条路能上山?” “回少爷!的确是只有一条道。” 看着陈修远十分失望,邢货郎接着言道: “我在老鹰山附近走访时,遇到一个采药人,此人倒是从山寨后面的悬崖下来,我当时询问了他采药之事,他说上面到处都是绝壁,只有一些藤蔓可以攀爬,普通人难以得到上面的药草。” 陈修远一听,顿时两眼放光,如果能有十几个队员,从悬崖上去,从寨子里面打开大门,不用强攻就会减少伤亡。 他不怀疑胶州营的战斗力,也不怀疑他们故意放水,老鹰山的土匪能在那里经营那么长时间,一定有他的原因。 “老邢,那采药的你可知道他住在哪里?” “知道,在离老鹰山不远的一个小村子。” “好!你先回去休息吧!有事再叫你。” “是!” 邢货郎出去后,陈修远就把王洪、陈尚武和陆毅他们召集起来,定下了计划,保安队除了受伤行动不便的,其余二百九十人,全部参加剿匪,庄子由王洪领着其余人等守卫,将原来收留的流民组织起来,不分日夜时时戒备。 王洪认为去剿匪,人数太少了,他是不认可陈修远的做法的,但看陈修远主意一定,就不好反对什么,只是极力要求陈修远,把所有的船先停下,除了福船去江南没有回来,其余的船员全部参加剿匪,多些人多些胜算。 陈修远同意了王洪的建议,他知道这是保安队第一次出庄实战,往日都是在军营里训练,再者就是土匪来袭,在庄内与土匪搏斗,还不算真正经历战场,这次老鹰山剿匪,是对自己也是对所有队员,这么长时间训练的真正考核。 保安队三百多人,只有陆毅他们十几个人骑了马,其余徒步行军半天时光就到了老鹰山附近,因为他们没有官军服饰,老百姓不知道是什么队伍,就算是官兵,遇见后也要纷纷避而远之, 自古兵匪一家,他们也没少遭兵灾。 第60章 奇袭老鹰山 队伍在邢货郎的引领下,在老鹰山附近山坳里,找了个隐蔽的地方休息吃饭,也不用起火,保安队提前预备好了大饼,队员们啃几口自带的饼,然后再喝口水,就算是吃中午饭了,陈修远则等着邢货郎去找那个采药人。 日头快要西沉,邢货郎找来了采药人,看着这么多人,藏在山坳里,这采药人不明情况,见到被人护卫佣服的陈修远,知道他是个大人物,倒地便跪。 “小人,潘三石,叩见大老爷!” 听着采药人略微颤抖的声音,陈修远急忙将其扶起来,想用自己的热情洋溢,将对方紧张的心情,尽早的消化掉。 “这位小哥,你不必慌张,我们是南边陈家庄的,不会加害你的!” 听了陈修远说是陈家庄的,潘三石放松了些,此地虽然离陈家庄不近,但陈家收留流民,施粥行善的名声,还是传了过来。 “听说,你经常上山采药,还从后山到过土匪的山寨?” “有过一次,因为在峭壁上有一种草药比较贵,小人是靠采集草药,卖与药店贴补家用。不过没有路,都是悬崖峭壁,是抓着山上的藤蔓上去的,小人不敢靠近土匪寨子,远远的能看见。” 听到潘三石肯定的回答,陈修远心中的石头落了地。 “三石你还能记住哪里吗?” “能!” 让潘三石先休息一下,啃几口大饼。陈修远把几个保安队头目叫到一起,开始分配任务。 “尚武、陆毅你们带领保安队夜里从正面上山,一定要在子时之前,赶到山寨的大门附近隐蔽起来,山寨内没动静你们就不要动,等我领人潜入山寨,打开大门后,大家再一起进去,都做好标记好辨别自己人,所有反抗的土匪格杀勿论!” “不行!……” 陈修远的话刚落,陈尚武和几个班长就叫了起来。哪能让少爷从后山爬上去呢!这采药的说了,都是悬崖峭壁,一不小心掉下去就会粉身碎骨。 “少爷!让我去吧!” 陈尚武抢先发了言,止住了众人的请缨,大家都看着陈修远,眼神坚定不移,仿佛在说你不依大伙的话,大家都不同意。陈修远不再坚持,他嘱咐陈尚武道: “好!临行时再检查一下绳子、武器!” 陈尚武见少爷同意了,就招呼挑选出来的十七个攀爬好手。他又亲自检查了一番,每个队员带钢刀一把,短火铳一把,还有绳子,手臂上系着白布条。一一检查完毕后,就在一旁等着陈修远的命令。 在后山攀爬,宜早不宜迟。老鹰山后面长年人迹罕至,早早动身也不会被土匪们发现。陈修远又跟潘三石说了此次目的,又以十两银子作为酬劳,哪知潘三石不要,这是陈家为民除害,他潘三石也要出些力,陈修远不允让邢货郎晚些时候,送到他家里去。 十几个队员跟着潘三石,从老鹰山的后背登山,走了一段时间,大伙才知道根本就没有路,连个羊肠小道都没有,荆棘密布杂石无章。 走这种不是路的路,最费时间和体力了。一个时辰后,陈尚武他们终于来到了,潘三石所说的悬崖,十来丈高几乎是垂直上下,他们单独一条麻绳都不够用。众人都是在保安队挑选出来的,看着如此凶险的绝壁,都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大伙在峭壁下面难以找到平整的地方,或歪或倒,或者依石休息了一段时间,恢复体力后,潘三石就背上三捆麻绳,开始向上攀爬,平日没有绳子的羁绊,而且现在又上晚上了,潘三石爬的非常慢又很笨拙。 他爬上一些距离后,又有两名身手敏捷的队员,背上绳索沿着他的路线,有石缝利用石缝,有山藤利用山藤,小心翼翼的跟在他的后面。 陈尚武在下面盯着,感觉过了好长时间,终于有一根绳子从上面甩了下来,紧接着又甩了两根下来。 “检查好武器!上!” 陈尚武一马当先,抓住麻绳脚蹬石缝,一步步向上攀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陈尚武爬上来了,见这儿只是一个小平台,在悬崖峭壁上有个两三尺宽,潘三石正和两个队员指指点点的小声说话。陈尚武走到他们跟前,询问道: “潘大哥,这是到那儿了,还得往上爬吗?” “是!” 潘三石指着上面,接着说道: “再望上两丈多高,就到山顶了,也是土匪的后院,我去年偷偷爬上去看过,不会有错。” 大伙都陆续爬上来了,陈尚武看看时辰,离子时还有些时间,而且大伙的体力消耗很大,他命令大家休息了半个时辰。恢复了体力后,还是潘三石他们三个先上去,然后放下绳子,大家陆续爬了上去。 老鹰山的山寨,是李霸天多年的心血,当初他们几个乱兵,来到这儿的时候,被这里的险要给吸引了,山顶上一大片平整地,两面悬崖侧面一凸起的石峰,前面就是上了的唯一通道,快要到山顶时,山道及其险要又忽然变窄。 李霸天把大门设在了最窄的地方,任你千军万马,他这里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后来李霸天又抢了陈堆工匠上山,将山寨修建跟军营似的,错落有致,绑了几个即墨商人,让人家送材料上山,他自己的住处建的非常漂亮,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难道要在这儿养老? 因为老鹰山地势险要,这山寨里面从来没有设置岗哨,只有在山寨大门处,十来土匪执勤。陈尚武带着大伙,小心翼翼的穿越漆黑的山寨,根据潘三石指的方向,朝山寨大门摸过来。 两年多了没有人进攻山寨,大门放哨早就成了例行公事。大门上挂了一个灯笼,上写一个李字,大门右边有一个屋子,离得近了能听到里面打呼噜声。 没有发现土匪放哨,陈尚武示意几个人把住门屋子门口,剩下其余的人则去打开寨门,沉重的寨门,退了门闩和撑木,在众人合力下,“吱吱吱” “什么人?” 忽然有人在阴暗处叫了一声,陈尚武他们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倒是受了惊吓,高呼道: “来人啊!官兵进寨子啦!” 两个队员抽出钢刀,飞扑过去,挥刀砍了下去,才发现此人此时竟双手提着裤子,临死前也没有把腰带系上。 夜里声音传的远,传的快。首先听到的就是陈修远他们,他们已经发现了陈尚武他们开门,由于不想弄出大声了,相等大门开了以后,再进山寨,如今被那个去茅房的土匪有吵吵,就没必要隐藏了,转而必须迅速行动,尽量在土匪们反应过来前,将其制服斩杀,才能将己方损失降到最小。 “快!迅速行动!” 陈修远果断的下了命令。两百多人鱼贯而入,然后一班为单位迅速展开,去往不同的房间,虽然那土匪匪叫了一声,随后又有寨门旁屋子土匪的惨叫,但一时间也是难以惊醒所有土匪们,等各个班组就位后,瞬时就成了土匪们的恶梦。 多数土匪刚起了床,在梦呓中被结果了性命,顿时整个山寨响起了参加声。 “陆猛,你在这里干什么?趁土匪海盗还没聚集,快去!” 陆猛早已经按耐不住,听了陈修远的吩咐,他嘱咐小柱子照看好陈修远,一阵风似的冲进了一个房间。见到土匪就砍,不一会儿,整个房间的一半土匪,让他砍到在地,其余的人看到他这个高大威猛的杀神,手里又没有武器,纷纷跪在地上求饶。被随后进来的队员,捆了个结结实实。 经过了小半个时辰,敢于反抗或求饶缓慢的土匪,被斩杀殆尽,因为是夜里的突然袭击,土匪们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以至于杀了近半的土匪,保安队没有战死一人,只有几个受伤的。 嘈杂声终于停止了,队员们点上火把,把山寨照的通明,火光下到处都是尸体血迹,宛如修罗地狱。杀红眼了的队员,遇到站着的土匪就杀,一个个变成了嗜血狂魔,尤其是陈尚承他们几个少年班,因为更加依恋陈家,对于陈家的敌人更加凶狠。一些没死透的土匪,躺着地上呻吟,也逃不过他们的手,凶狠的补上一刀,转着旋刺进去,结束土匪的性命。一个小队员还差点把寨子里,土匪肉票给杀掉,吓的几个肉票哭爹喊娘的好不热闹。 陈修远一切都看在眼里,他知道年轻的人,更容易走极端,看来事后要给大家放几天假,放松心情做做心理辅导。陈修远小心躲闪地上的尸体,进了山寨的大厅,不大会儿,陈尚武就前来报告。 “少爷,土匪们都被控制住了!” “嗯!仔细查查,别有漏网之鱼。” “应该没有了,就算有也会被守在山口的陆毅他们擒获,还有抓到了一个即墨县衙的人。” 陈修远一听来了精神,即墨县衙里的人? “带过来!” 不一会儿,一两名队员押着一个人,进了尸首满地的大厅。 五十多岁,山羊胡须,身穿文士长衫。陈修远定眼有看,有些面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陈尚武在他耳边小声道: “少爷,上次即墨县官兵去咱们庄子,就有这个人,就是他下令,让官兵抓二叔和我们。” 陈尚武这么一说,陈修远想前来了,对,是他怪不得这么面熟,当时自己在了望哨远远的看见过他。 陈修远打量着申师爷,说道: “你是即墨县衙的?” 经过刚刚瑟瑟发抖的恐惧,见了陈修远这申师爷倒是不害怕了。 “是!” “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申师爷努力的再次静静心神,说道: “鄙人是即墨知县大人的幕僚,受王大人差遣,来老鹰山劝说李霸天改邪归正弃暗投明!你们是怎么回事,无官府之令,滥杀无辜草菅人命。” “哈哈哈” 陈修远被气笑了起来,这师爷真是巧舌如簧,这样也能将黑的说成白的。 话语权真是个好东西啊!如果此刻在即墨县衙,哪有自己争辩的机会。 陈修远冷笑着说道: “我没空跟你绕圈圈!我只问你一个问题,是谁让这伙土匪去攻击我陈家的?” “鄙人刚才说了,我是……” 申师爷的话还没说完,陈修远就举手示意他停下,刚要说话间,陆猛进来了。 “少爷,李霸天那小子招了。” 陈修远示意陆猛停了话,对着申师爷说道: “你说你是王有道的师爷,肯定知道的更清楚,你来说说吧!” 申师爷不知道,其实陈修远早就知道了这一切,无非就是想从他这儿再确认一下。 刚刚听到李霸天已经将他们之间的事说了,此时他才真正害怕起来,但他总以为有王有道这棵大树,陈修远不敢拿他怎么样。 “李霸天胡言乱语,鄙人是即墨县王大人的幕僚,没有什么要跟陈千户说的。” 申师爷把陈修远的官位都搬出来了,意思是你也是个官,不能如土匪般肆意妄为。 陈修远不说话,平静的盯着申师爷好一段时间,这份平静笃定让申师爷心内发慌,然后听见了陈修远语速平缓的说道: “这个人没用了,拖出去砍了。” 听到陈修远的话,申师爷才意识到,人家根本不把自己当回事,一句没用了,就要结果自己的性命。 押着他进来的两名队员,听到陈修远的话,没有丝毫犹豫,抓住他就往拖。此时的申师爷终于反应过来,挣扎着高呼: “陈千户饶命!陈千户饶命!我有话要说!” 陈修远扬手示意,两个队员停了手。 “说吧!看能否换你一条命。” “是是是!” 申师爷双腿发抖,跪在在地上,将自己知道的事托盘而出。当然他只说是王有道派人前往陈家闹事,意图抓了陈修远,然后定个罪名,再吞了陈家的生意,没有成功他就和黄尚品联手,勾结土匪意图借土匪之手,诛杀陈家然后他们收拾残局,进而得了陈家的生意。 这里面有陈修远没有料到的事情,就是申师爷说,一个叫崔胜武的人,去过即墨县衙,向即墨知县王有道报告了陈家抓官差的事情。当初陈修远撵走了崔胜武他们几个人,陈修远问申师爷道: “几个人去即墨县报信?” “回陈千户,只有一个叫崔胜武的,王有道还赏了他一些碎银。” 第61章 收获 天渐渐亮了。 队员们轮换休息,一夜的嗜血厮杀,亢奋的心情是难以入睡的。早上陈修远见到众人,兴奋的荷尔蒙还没有完全退却。 陆毅留下五人守住山口,把三个漏网之鱼,夜里趁乱跑下山的土匪,又给押送了山上。 陆毅他们十来个班长副班长,都聚集在山寨的大厅里,等着陈修远接下来的指挥。 小柱子领人将山寨搜查了一个底朝天,令陈修远惊讶不已,这李霸天竟然非常富有。 李霸天房间的密室里,搜出来白银三千两,还有一些黄金、首饰等等,山寨的库房也是收获颇丰,银子一万四千多两,布匹、粮食估计五百多石,还有即墨县送来的兵器盔甲等。 这李霸天穷凶极恶又有长远打算,多年的积累都成了陈修远口中的果实,想到这儿,陈修远忽然恶趣味的想谢谢他,让他没有痛苦的上天堂。 “老邢,你辛苦一趟,赶回庄子让王洪多派些骡车来,将这里的粮食财物都运回去。” 邢货郎走后,陆毅和陈尚询问看押的土匪怎么办?陈修远也是头疼,近二百人,这些人不事耕种,早已习惯了不劳而获,成了积年老匪,放了他们肯定会重操旧业,他也头疼怎么处理。 看着大家都等着他说话,陈修远说道: “先让他们把土匪的尸体处理了,然后再审审,没有大恶的就放了吧!” 陈修远可不想要他们,这些人都难以教育改变了。陈修远说完,众人没有动弹,陆毅见大伙都不动,就进言道: “少爷,这些土匪积恶难改,还要袭击陈家,听说要把咱们赶尽杀绝,不能放了他们!” 对土匪的审讯,陈修远没有隐藏信息,大家都知道土匪进攻陈家的目的,而且有日夜相伴的兄弟或伤或死在他们手上,整个保安队十分仇视土匪,还有跟土匪勾结的官老爷。 做出全部斩杀,是个艰难的决定。陈修远长呼一口气,算了!也给敢于打陈家主意的人一个警示。 “让他们先清理山寨尸首,然后全部斩首!” 听了陈修远吩咐,这次大家纷纷出去,分头执行命令去了。 山寨内还有三个土匪绑来的肉票,陈修远让人看管好,等山寨事了后,最后释放。 中午时分,山寨上昨夜产生的尸体已经清理完毕,保安队队员把土匪们分批分别关进不同屋子。 然后陆毅这个昨夜没有在山寨的杀神,就开始了他的计划,他命人将土匪二十人一批,绑好驱赶到悬崖附近,让身上少有血迹的队员轮流行刑。 进行一半的时候,其余土匪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纷纷在屋子里反抗,坚决不出来,陆毅就命人用火绳枪朝人群射击,然后让长枪手、刀斧手检查,没死透的补刀。 昨天晚上杀人,因为光线暗淡,而且土匪乱窜,队员们追击砍杀,人人憋着一口气,杀了人还没有感到恐惧。 今天白天可让他们受了罪,虽然土匪们罪恶滔天,但一个在自己的刀下毙命,鲜血淋漓头颅乱滚,一些人心理承受不住,更有人恶心呕吐。 陈修远的一个疏忽,队员们将李霸天和申师爷也给砍了,本来申师爷交代了王有道和黄尚品的事,陈修远还想饶他一命的 。 王洪派来的骡马车,已经到了山脚下。 整个保安队都忘记了中午饭,开始将山寨的粮食财物,运下山装上车,其实不是真正忘了吃饭,而是山寨里如此血腥味,大家都没有胃口。 忙活了半个时辰,将山寨洗劫一空,陈修远一把大火,将土匪窝给点了,烧了个干干净净。 回了庄子,清点入库。 陈修远决定此次参加剿匪的保安队员,每人加赏一个月饷银,攀登悬崖的十几个队员,加发两个月饷银。 吩咐王洪领人前去胶州、莱州等地招募流民,保安队适当放开些条件,一些流浪乞讨的孤儿,不管岁数大小,不管男女悉数带回庄子来,人多力量大,聚众才能成事。 …… 即墨知县王有道,在县衙等待申师爷的消息,前几天听师爷说,李霸天他们攻破了陈家庄子,因为准备不足,又不陈家人给撵了出来,不过也给陈家造成重大伤亡。 这不又让申师爷上老鹰山,看看李霸天还需要什么,催促他尽快把陈家给平了,好早日得到陈家的香皂生意。 他在县衙等几天,没有等到申师爷回来,倒是等到了满即墨县都在传的消息,老鹰山的土匪被浮山所陈家给剿了。 消息传的很是邪乎,言说老鹰山易守难攻,所以陈家请了天兵天将,飞进了土匪山寨内,从里面打开了门,然后陈家的家丁护卫们一涌而上,将土匪杀的干干净净。 陈家剿匪的事,越传越神越传越远,没有几天功夫,就传遍了鳌山卫和即墨县城。 天兵天将他王有道不相信,那是贩夫走卒的意淫猜想,但是老鹰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他陈家是怎么进去的?还有申师爷呢?多日也不见回来。 虽然怂恿土匪去陈家,但他王有道不怕,又没有纸张信物都是口信,就算抓了李霸天,官司打到胶州,他也不惧,但是这申师爷迟迟不见踪影,弄的王有道一阵阵的心慌,更忌惮起陈家的实力。 王有道差人去老鹰山查看,的确如百姓传播的一样,整个山寨被大火烧毁,一个活人也没有,有个别的烧毁的房间,散发着恶臭味,满屋子都是烧焦了的尸体,经过仔细的搜查,在悬崖下面也看见了尸体,成了野狗豺狼的口中食。 “有多少尸体?” “回老爷的话,大约有三百多具尸体。” 全死了,三百多条人命,没有活口!这可把王有道惊的不轻,这陈家小子狗毒辣,想想申师爷不见踪影,他也感到后脊梁发凉。 他赶紧跟黄尚品联系,请黄尚品来即墨一叙,商议如何善了。 黄尚品在鳌山卫所官衙,也听到了百姓们盛传老鹰山的事。开始他不相信,因为前几年莱州府组织兵马剿匪,他也参加了,老鹰山的情况他非常清楚。 当年两千多人轮换攻击,伤亡惨重都没有攻破山寨,后来就不了了之,再没有提过去老鹰山剿匪,他一个毛头小子,一夜之间就把老鹰山打下来了?黄尚品无论如何也不相信。 后来越来越多的消息传到鳌山卫,不由的他不信,但这么大的事,浮山所是一点消息也没有,安常理来说,果真是陈家小子剿灭土匪的话,他早该报告浮山所邀功请赏了,浮山所也应该报告鳌山卫。 对事情半信半疑的他,整天等着浮山所的报告,但是始终没有等来。 他准备派人下去询问时,王有道的信来了,请他去即墨县一趟,有些话需要面谈。 内心里他是鄙视这些个文官的,嘴里孔孟之道,满心思贪污夺财男盗女娼。黄尚品知道王有道要谈何事,安排一下卫所事宜,就赶到了即墨县。 “黄大人,申师爷估计也被陈家小子给杀了!” “王大人,那岂不更好,少了一个知道这事的!” 看着黄尚品满不在乎,王有道着急的说道: “申师爷被陈修远在老鹰山杀害,这说明陈修远知道了土匪攻击陈家,是咱们出的主意。” 黄尚品心道:申师爷是你的人,不是我的。 他仔细分析了一下,说道: “王大人,勿慌!陈家小子把申师爷和老鹰山的土匪都给杀了,没留活口,也许就是给咱们一个警示,关键是他还能怎么着? 带着他的家丁护卫攻击即墨县城,或是去进攻鳌山卫吗?那就成了板上钉钉的谋反,借给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至于其他的,他把人都杀光了,没有了证人,怎么再找王大人的晦气。” 看着王有道似乎听了进去,黄尚品接着说道: “这小子估计就是给咱们一个警示,不要咱们再打他陈家的主意,算了,如果他能不再生事,就这样吧!” 听了黄尚品的分析,王有道也感觉一一定的道理,他也不想招惹陈家这个狠人了,总归是自己贪图人家的香皂生意,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家当然全力反抗。 …… 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陈家剿匪的事慢慢淡化,但陈修远发展保安队的计划,正一步步推进。 半个月里,王洪带人走遍了胶州、莱州,带回来近三千多人。 保安队、香皂作坊和工匠作坊,各个地方的人都来挑选,再剩下的就归了王洪,安排到种田的队伍。 眼看着快要秋收,虽然多了这么多人,庄子依然压力不大。 其中保安队年龄稍微放开了些,挑选近八百人,工匠劳力、香皂作坊领走五百多人,其余就去田里劳作,香皂作坊现在最为紧张,因为要学习香皂制造,然后有一半人要派到舟山去。 陈修远把保安队分成两大部分,陆营和船队,八百人中又挑了二百人上船,交给了周顺他们去打鱼,先适应适应大海,等陈朝宗他们回来,再具体安排船只训练。 余下的六百人,分成六十个班,在老队员里面挑出训练考核好,尤其这次剿匪表现勇敢,立下功劳的队员充当教官,等新兵训练完毕就任军官。 早先的训练都是摸索着进行,如今定好了训练计划和方法,陈修远下令三个必须完成训练目标,达不到要求的清出保安队种地去。 完成训练达标后,就能拿饷银了,种地是没有饷银拿的,只管吃饭穿衣,谁不想拿银子呢!所以新来陈家的都刻苦训练。 幸好在土匪窝缴获不少,陈修远大肆开辟建设,首先将保安队军营扩建,一下子添了八百多人,营内顿时拥挤起来,近一半人要住简易帐篷。 重新规划设计,采买砖瓦木料,把陈修远和王洪几个人忙的脚不沾地。 还有各种作坊也要扩建,尤其是铁匠铺,这次王洪又招揽不少铁匠和学徒,而且原来的铁匠铺,在秦成的带领下,打制出了第一支火绳枪,得到消息的陈修远抽出时间,第一时间去查看。 铁匠铺内依然很是繁忙,陈修远在秦成引领下来到库房,看到了铁匠铺生产的第一支火绳枪。 管壁厚实透着金属的光亮,长约一米半,还有扳机、龙头、照门等,一看就是精品之作。和以前的火绳枪一样,就是托木有些短,不能抵肩射击,但怎么说也是一件精品。 “这鸟铳试过吗?” “回少爷的话,去库房领了些火药铅丸,试射过几枪!” 陈修远拿起火绳枪便走,大伙跟着他来到了铁匠铺的后院。陈修远将火绳枪交给陆猛,让他装上火药铅子,自己要亲自试枪,陆猛怕有危险,抢了这个差事。 “啪”的一声枪响,冒出一股白烟,铅丸在火药的推力下,打在了十几米远的大树上,陈修远走进看了看,树皮被铅丸撞击的崩裂,然后嵌在了树干里。 “嗯!不错,柱子记下了,秦师傅劳苦功高,赏银十两!其余各位师傅,每人五两!” 陈文抚这段时间在江南,这庄里所有作坊都让小柱子暂时管起来了,听到陈修远要奖赏秦成十两银子,在场的都吸了一口冷气,比去老鹰山剿匪立功的奖赏都多。 “秦师傅,你要要多收徒弟,传授技术,一个人制作鸟铳,太慢太少了。” “是” “秦师傅!你也别不乐意,你教会一个徒弟,庄子奖励你……三两银子,怎么样?” 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古时候大多艺人都有留一手的习惯,也有的就不收外人做徒弟,这也是好多古代技艺失传的原因。陈修远用银子激发他们的热情,放心教授徒弟,给你银子饿不死你。 “都是在下该做的,那里能要少爷额外的赏!” 陈修远笑笑道: “就这么说定了,柱子把这个当规矩立下来,陈家在一天,就按这个规矩来做!” “是” 陈修远在铁匠铺,秦成他们几个还得陪同,为了不耽误铁匠铺的工作,在铁匠铺呆了一段时间,勉力了大家一番,就离开了铁匠铺,来到了海边的船寮。 虽然船寮还在建设,不能造船只能进行简单的维修,几艘从登州买了的海沧船基本上都修葺一新。拆换了破损的木板,重新刷了油漆,底仓也重新加密黏缝。 现在这些个船匠,主要就是建设船寮和准备造船的木料、油漆等,手里有了钱,陈修远没有小气,造船的工匠师傅,个个得了奖赏,虽然不多只有三两银子,但个个都是感恩戴德了。 第62章 江南置业 舟山群岛,位于浙江省东北部。东临东海、西靠杭州湾、北面松江府。岛礁众多,星罗棋布,其中舟山岛最大,在宁波府的正东面,与之隔海相望。 陈修远回山东后,陈朝宗领着几个队员就留了下来,跟着徐风阁带着人,来到舟山岛考察。 舟山群岛于洪武十二年设置了昌国守御千户所,洪武十七年千户所升置为昌国卫,舟山事实上已经成为一个军事区。洪武二十年,令舟山人深恶痛绝的明海禁开始了,昌国废县为乡,在舟山则仅设中中、中左两个千户所。 海禁后,舟山居民尽迁内地,三万多岛民远离故土,迁徙的过程中,各种颠沛流离…… 嘉靖年间,倭患东南,海盗蜂起,舟山一度成之倭盗盘踞之地,也因此成为平倭的重要战场。因为朝廷的海禁政策,岛上人烟稀少,只有两个名存实亡的千户所,就此成了倭寇的藏身之处。后来朝廷派俞大猷、戚继光等将领兵进剿,才得以平息海防。 所谓倭寇,有一部分都是中国沿海商人,违禁下海谋求生路,变为海盗、“假倭”,为了消除海盗、假倭,朝廷实行了更严格的禁海政策,普通百姓片帆不得下海。 因为种种原因,此刻的舟山本岛上百姓很少,两个千户所更是名存实亡。两三百军户生活在岛上,疏于管理更没有日常的操练,只是种地打鱼维持生计。 徐风阁和陈朝宗他们,在舟山岛转了一个时辰,就户所附近有人烟,其他零零散散。 “陈老弟,这里太荒凉了,作坊设在这儿行吗?” 徐风阁不怎么同意在舟山建作坊,日后徐文杰肯定让他常来常往,舟车劳顿不说,也没有什么消遣的地方。 “徐管家这地方不错,有生产香皂必须的物产,咱们从宁波府招募些人来,然后再从从山东调来制作香皂的师傅,建好作坊场地就能生产了!” 徐凤阁仍然有顾虑,忧虑的说道: “陈老弟,咱们还是在杭州吧!宁波府也行啊,不就是生产香皂的原料吗,差人来取迅速送到杭州府就是了,干嘛非要在这荒芜之地?” 看到徐风阁对此处的厌恶,陈朝宗似乎明白了他的想法,看来要给予对方甜头利益,才能让他支持在岛上。 陈朝宗笑笑道: “徐管家,咱们不必时时呆在这里的,等一切就绪,在杭州府运筹帷幄就行了,具体的生产由工人们做。 我家少爷说了,建造香皂作坊,方方面面繁事颇多,少不了麻烦徐管家,这香皂生意利润不错,希望徐管家您也占上一股贴补家用。” 听到陈朝宗如此说法,让自己也入上一股,徐风阁当然愿意,他可知道香皂的利润,笑吟吟的道: “呵呵呵!那我就提前谢过你们公子了,不过公子爷那里……” “您那份干股由我陈家来分润!至于公子爷那里,该怎么样还怎么样,跟您没有牵连。” 等徐凤阁理透其中的意思,陈朝宗接着说道: “我家少爷还说了,希望咱们将此处的作坊建设大一些,到时候让香皂跟丝绸、瓷器一样,学习福建的郑家做海贸。” 徐凤阁心里畅快啊!这陈家就是上道,怪不得生意做的风生水起。 但他仍然嘱咐道: “生产出香皂后,还是要先紧着南京,多余的再销给红毛西夷人,他们懂个什么,暴珍天物!” “是是是!这是当然。” 两个千户所受浙江都司管辖,如果是在洪武或者是永乐年间,都司衙门权力巨大,后来卫所军户大量逃亡,府县的防御逐渐变为募兵,兵备道衙门逐渐力压都司权力。但是这舟山岛上的两个破烂户所,依然归他们管辖。 徐风阁和镇江刘府的一个师爷,两人去了都司衙门一趟,就将他们在岛上建造作坊的事定了下来,一个是国公府,一个是镇江知府,他们那里能惹的起,没有什么好处能拿,还得尽力协助。 陈朝宗他们历经一个多月,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徐风阁和刘府的师爷回南京、镇江复命,陈朝宗则坐船赶到松江府,等待陈修远的到来。 五日后,陈朝宗在松江府码头,迎来了陈家的两艘海船,只有陈文抚和福伯,运来了五千箱箱香皂。 福伯头一次坐这么长时间船,海上的风浪差点没把他的骨头拆散,一到码头,陈文抚和陈朝宗急忙忙顾顶轿子,将福伯抬到城内客栈休息。 “文抚,少爷怎么没有来?” “家里头出了点事,少爷就让我来了。” “那咱们还在这里建造香皂作坊?少爷怎么说?” “少爷说了,如果在舟山岛上的话,就和徐、刘二家一起建造作坊,不行的话就尽力推脱。” 陈朝宗把他一个月来,南京、镇江、宁波又顾船上舟山岛的事,仔细的给陈文抚说了一遍。 “好!既然他们同意在岛上开作坊,那最好不过了,舟山岛就是咱们陈家的第二个基业。少爷说了,如果这事成了,此次香皂换的银两,全部用于建设作坊之用。还有,作坊建成后,咱们最少要占四成,先拿五成的分子跟他们谈。” 原本福伯和陈文抚,都想让陈朝宗回山东,但是陈朝宗到过舟山岛,隐约发现附近有海盗出没,所以决定暂时不回山东,又把海沧船和大部分人留下以防万一,只让马俊海带着刚刚够用的人手,驾驶福船回浮山。 这时期资讯严重的不方便,他们都不知道陈家庄子最近发生的事,如果知道的话,抛开这里的一切,也会拼命赶回陈家庄。 陈文抚将香皂运到松江府。松江府徐家商铺掌柜,第一时间将消息送往南京,由徐风阁前来交易,五日后,徐风阁就带着银子,乘坐舟船顺江而下,来到了松江府。 香皂销售不错,徐文杰又积极的开拓新地方,货源就紧张起来了,幸好陈修远能走海运运输,否则又会脱了销。 徐文杰呆在南京,临行时嘱咐徐风阁,见到陈修远好好谈谈在江南生产香皂的事,徐文杰是国公府的庶出,爵位是永远落不在他头顶的,就只能“贪”财了,整日里打着国公府的旗号,混迹于商贾之中,徐国公也懒得管他。 徐文杰也不准备占多少分子,反正生产出香皂,江南必须他来独家经营,这里面的利就已经够大的了,当然自己的好友刘毅也要分润些,刘毅的老家在杭州府百年望族,今后作坊在那里也能多多照顾一二。 徐风阁来到松江,才发现陈修远没有来,取而代之的是一老一小,五十多岁面相忠厚的福伯,和一个年轻文质彬彬的陈文抚。 因为要长期在长江上运送香皂,徐文杰令徐风阁买了两艘沙船,船上打着国公府徐字大旗,停在松江府的码头也是一景。管理码头的差吏,看到国公府的旗帜,纷纷上前奉谀。 徐风阁也是大气赏了些碎银,让他们管理码头苦力,从福船上转运香皂到沙船上,香皂交割完毕,钱货两讫,徐风阁和陈文抚他们,找了一个干净的酒楼,商议香皂作坊之事。 几人入座后,徐风阁询问道: “陈公子为何没有前来?咱们合作的事不会有什么变故吧?” 因为福伯和徐风阁初次见面,他跟陈文抚在陈家庄倒是见过几次,所以朝他们两个询问,陈文抚看看陈朝宗和福伯,回来道: “我家少爷因为有些事情,实在是抽不开身,所以就派我们来了,如果选好了地址,又有徐府的帮衬,当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事,这不怕我们两个办事浮躁,派福伯来照看着。” 陈朝宗向徐风阁介绍福伯,知道了福伯在陈家管事已经二十多年,徐风阁忙道: “失敬失敬!这次合作建造作坊的事,就仰仗福伯了!” “不敢,陈家的香皂作坊一直文抚在管理,我来这儿也就是查漏补缺的,至于什么具体事宜你们谈妥就成。” 双方根据自家主人的意思,看始了谈判,最后达成协议,陈家占六成分子,徐、刘两家占四成,具体他们的分润,就由他们独自商议了。 因为陈家拥有秘方,所以建设作坊的用地,砖瓦木石等徐刘两家出多数银子,而后生产香皂所用原料物资,三方安比例出资,作坊有陈文抚管理生产,徐、刘两家各派一个账房师爷参与其中。秘方不公开,为陈家所有。 基本上定好了协议,徐风阁的先回南京,禀报徐文杰,徐文杰认可后再前往镇江,与刘府商谈。 站在沙船上,徐风阁感到自己真的是一个劳碌命,当然这暗中有自己的利益,让他感到浑身有力。 陈文抚和福伯商议,福船先不回山东了,等徐府定下来后,在舟山建房子、香皂作坊,需要从内地运送物资,租用船只又要花费银子,不如让马俊海他们多呆些日子。陈朝宗也要留下来,整个舟山岛内,人烟稀少时常有海盗贼人出没。 定下来了计划,陈文抚和陈朝宗要去秦淮河,给陈修远送信,驾驶海沧船跟着徐府的沙船逆江而上,也让船员水手熟悉一下长江。 虽是逆行但江面刮的是东南风,昼行夜伏五日后,到了南京外的长江码头,为了方便,陈文抚征的徐风阁同意,给船上也立上了徐府的旗帜,雇佣了一架马车,装上陈修远准备的礼物,二人就前往秦淮河。 十里秦淮是南京繁华所在,一水相隔河两岸,分别是南方地区会试的总考场江南贡院,另一畔则是南部教坊名伎聚集之地着名的有旧院、珠市,李香君就住在位于钞库街中段的媚香楼。 跟着红袖将二人上楼,陈文抚见到的名满天下的李香君,怪不得少爷倾心相望,的确是清新脱俗。 “李小姐,我们少爷因家里俗务缠身,不能前来,派我给小姐送信来了。” 说完就将陈修远写的信,递给了一旁的红袖,知道陈修远没有来,让李香君非常的失望。 打量的二人,陈朝宗他早先见过,古铜色的肤色身材健壮,而这个陈文抚则是文质彬彬。她从红袖手里接过信来,说道: “二位公子请坐,红袖看茶!” “李小姐言重了,我们可当不得公子二字,我们只是陈家的下人。” 上次询问过陈修远,他的一些兄弟都是母亲在世时收养的孤儿,从小与他相伴,李香君知道陈修远平易近人,从没有将他们当做下人看待。 李香君没有着急看信,而是询问了下陈修远的近况,满是关怀之情。又听说陈家已经跟徐府谈妥,将在浙江共同生产香皂,明日就要前往松江府,转而走海路到浙江舟山。 “二位不回山东了吗?” “回小姐的话,建造作坊,购买原料等事情繁杂,少爷又不在这里,命我等常在浙江,不过等过些时候,就会让船回去!” 李香君想了想道: “既然有船回去,你们明日来一趟,我写封信给你们公子带回去。” “是!” 虽然此处是烟花之地,但这可能是未来的少爷夫人,二人极尽恭敬之意,依着少爷的性子,定然会给李香君赎身,这次虽然有售香皂银两,但又要在舟山建设使用,陈文抚感叹,怎么银子老是不够用。 离开南京,陈文抚他们就回了松江府,等待着徐、刘两家的消息,徐文杰同意他们商谈的章程,又书信一封,交给徐风阁送给镇江府刘毅。 刘毅当然是恭敬不如从命,自己只是让管家去了趟浙江舟山,利用了下家族势力,就有了香皂生意,何乐而不为。 说到底,三家还是相互利用。徐文杰就不说了,国公府的公子爷,虽然是庶出难以继承爵位,但怎么着也是徐国公这棵大树的枝蔓。 刘毅是镇江知府的公子,和徐文杰为狐朋狗党,祖籍杭州百年望族,在浙江的势力不容小觑,好多事情在浙江说话比国公府都好使,而陈修远则拥有香皂制造的方法。 徐、刘两家谈妥后,徐风阁就和刘府管家刘四海,带着人马和银子,前往松江府和陈文抚他们汇合,然后乘船到浙江舟山,开始了香皂作坊场地的建设。 陈修远凡事都预先做好准备,跟陈文抚琢磨了一个晚上,设计好了舟山香皂作坊的厂房规划,整个地方借鉴了西方棱堡的造型,临行时交给陈文抚。 陈文抚、陈朝宗、福伯还有徐刘两家,近一百多人进驻舟山岛,在内陆购买建筑材料,雇佣大批工匠,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建设。 第63章 王家被劫 陈文抚和福伯在江南,确认了香皂作坊的地点,和徐府、刘府签写协议,马上要要采买建房子砖木瓦石,雇佣劳力,建房、进原料诸事繁多。 而且舟山岛附近有海盗出没,几个人决定 让马俊海率领福船,运送了几次砖石木料,十一个水手跟着马俊海回来,其他大部分人和一艘海沧船都留在了舟山。 陈修远带人去老鹰山剿匪,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令人惊奇的是,此事在鳌山卫一带百姓姓中盛传,而且经久不衰越传越神,但鳌山卫指挥使衙门和毗邻的即墨县衙,都装聋作哑,陈修远没有派人前去汇报请功,两个衙门口也没有派人来查访,整件事透着邪乎。 马俊海带来了李香君的信,看着一手娟秀清灵的文字,诉说着对再次相见的期望,李香君的音容笑貌浮现在了陈修远的脑海。 陈修远考虑,近期庄子一切平稳,新招募的保安队队员,按照要求在老队员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训练,而且经过老鹰山一事,估计也没有宵小再敢来打陈家的主意,他琢磨着二十天后,亲自贩运香皂去南京。 王守业父子将永平府购买的骏马,大部分送往了济南府刘泽清,马匹可是紧缺的军事物资,因为与陈修远有生意来往,所以给陈修远留下三十匹。 鲁西闹流贼民变,王守业派了几十个家丁护卫,跟着王金毅辗转腾挪七绕八弯的,将马匹送到了陈家庄。 几个月没有来陈家庄子,陈家的变化让王金毅吃惊,庄子的围墙加高加固了不少,沿着庄子的两侧,又修了高高的土墙,他听贺平说陈家遭了土匪,进了庄子新修葺一新的门窗,证明了此事不虚。 “王公子,快请坐!红英,上茶。” “请!” 二人双双落座,红英给二人上了茶,王金毅饮口茶道: “好茶!” “王公子见笑了,普通的崂山绿茶而已。” 王金毅看着比自己年龄还要小的陈修远,心里面感叹,失去父母双亲,凭一己之力,将陈家发展的如此兴旺,真是年少有为。对于百姓们盛传,陈家剿了老鹰山的土匪,王金毅颇感兴趣。 “听百姓们说,陈公子带人把老鹰山的土匪剿了,可有此事?” “侥幸而已,那伙土匪猖獗凶狠为祸一方,还夜袭了我陈家,看看我这大厅的门窗都是新换的,旧的都让他们一把火烧掉了。” 行商贩运的商贾,是最痛恨土匪强盗的了,辛辛苦苦贩卖贩买,一朝造了土匪变的两手空空,甚至于有生命危险。王金毅不再讨论此事,话风一转说到了两家的生意。 “陈公子,这次从永平府购置马匹,刘大帅催的的紧,要不是提前将这三十匹马转移开,估计一匹也分不出来了。” 陈修远知道,此时的时局,骏马是十分紧缺的,王家这也是冒风险,把马匹送来陈家。 陈修远离开座位,躬身大礼道: “再次感谢王公子,这些马匹我多出银两。” 陈修远以每匹三十五两的价格,收下了三十匹蒙古马,这样加上原来的,一共有九十匹马,陈修远打算让陆毅做队长,挑选会骑马或敢于骑马的队员,组成一个骑兵马队。 王金毅来陈家庄,一是送马匹,二是购买香皂,随着济南、兖州还有京师香皂名声大噪,尤其是京师,达官贵族皇亲国戚,还有八大胡同烟花柳巷,使用香皂成了高贵名流的象征,香皂在京城大卖供不应求。 庄内库房里里外外,香皂三千多箱,王金毅悉数买下,因为香皂畅销利润丰厚 ,还预购了下次的量。 王金毅走后,陈修远让小柱子加班加班的生产,趁现在行情好多赚银子。 心里也琢磨着,如今有了银子下次去南京时,为李香君赎身,他知道现在李香君的鸨母妈妈,要价肯定不低,毕竟是媚香楼的台柱子,没个几万两是说不过去的。 计划赶不上变化,十几天后一个消息传到了陈家庄。 王家商队在胶州府地界造了土匪,三千多箱香皂落入土匪之手。 虽然购买花费不到两万两白银,但运到京城可就是价值五六万两银子,因为知道香皂的价值,所以王金毅带着商队护卫拼命守护车队,无奈寡不敌众,香皂还是被土匪截了去,王金毅也是身上受了轻伤。 此时的王守业,刚将二百多匹战马,交付刘泽清军中,在刘泽清军营里的王守业,听到儿子受伤,货物也被土匪抢去,心中是异常气愤。 刘泽清是山东总兵,王家为官兵贩运战马,货物却让土匪给截了去,于是是他就到刘泽清的军账内哭诉,希望刘泽清派人前去剿匪,再把货物给夺回来。 刘泽清的大军正在剿灭李青山民变,距离胶州府几百里,出动大军是不可能的,王家为刘泽清承办军中战马久矣,当然也有其他的买卖,关系一直不错。 所以刘泽清就派自己的家将刘启带着十几个亲兵,拿着刘泽清的牌子,前往胶州府督促地方官军剿匪。 本来王家已经到胶州府报案,知府赵国栋知道王家的势力,于鲁王府交好,好多生意都是有鲁王府的暗股,近期又与徐府一同做生意,这事绝对不能等闲视之。 胶州府的兵勇和其他地方一样,为了剿灭鲁西李青山民变,都被抽调一空,现如今胶州府就是一个空壳,只有些个老弱病残,撑着胶州府的门面,那里还有兵将能去剿匪啊! 年初巡按的夫人遭遇土匪,整个登莱地界的兵将都调动起来了,也没能把土匪剿灭,如今更是无兵无将,但事情总得做。 东拼西凑的在城里集了五百兵勇,但听王金毅言说,土匪近千人,这点人去了,还不是肉包子打狗。 老百姓这段时间,都在盛传陈修远剿了老鹰山,赵国栋就动起了心思,但陈修远不是他的下属,他只好给鳌山卫发公文,令鳌山卫十日内发兵,于胶州府一起剿灭土匪。 虽然卫所和府道各不同属,但有明一朝文官系统一直压武官一头。大多数武将多是大老粗,连个奏章都不会写,抡起耍心眼斗志,都不是文官的对手,久而久之形成了默契,同品甚至低品的文官指挥武官都是常事。 鳌山卫收到赵国栋的公文,脑袋也大,出事儿地点在鳌山卫与胶州府交界处,荒山野岭的多有盗匪出没,土匪有好几股。 自己家的事自己清楚,凭着鳌山卫下属的这些个军户去剿匪,他自己都不信。 年前好不容易凑些“精锐”人马,调往辽东前线,死的死、伤的伤,现在是人员不齐兵备不足,武器器械更是抱残守缺。 看这公文的意思是,鳌山卫刚扑灭了老鹰山土匪!黄尚品心里苦啊!那是人家个人行为,只如今都没有报功请赏。 行!黄尚品将问道一推,将出兵剿匪的任务,丢给了浮山所郑万信。 听到王家商队被截的第二天,浮山所郑万信就差人来,通知陈修远参加千户所军议,陈修远没有理会。 又过了一日,郑万信带着随护,亲自赶到了陈家庄,陈修远慌忙支走了周顺,也嘱咐周海生姐弟暂避。毕竟是本地的父母官,陈修远将郑万信迎进了陈家庄。 进了客厅,自有丫鬟上了茶。 “郑大人屈尊驾临陈家,不知有何见教?” 陈修远虽然无职无权,但是也是世袭罔替的千户,对于上次陈家造土匪袭击,郑万信的无所做为,心里面也有一股火气。 “陈老弟说笑了,那有什么见教,这次来求陈老弟救命的。” 郑万信姿态很低,陈修远就纳闷了。 “郑大人何出此言?” “想必陈老弟也听说了,王家的商队在胶州被土匪给截了,说来你应该熟悉,就是跟你们陈家有生意来往的那个王家!” 陈修远故作惊讶,言道: “不会吧!我看王家商队护卫都是一等一好手,而且人数也不少,土匪哪能那么容易就截了?” “此事千真万确!这王家在山东可是有名有号的,跟兖州鲁王府,还有刘总兵都有来往关系非浅。这不都给胶州府下了令,限期剿灭土匪。” 陈修远笑着道: “郑大人,这跟咱们浮山所有什么关系?此事自有胶州府来管辖,咱们管好自己的地方就好了,日后若陈家再遭了匪徒滋扰,希望郑大人为民解难!” 这话说的郑万信一阵的脸红,当初王洪前去报案求兵,自己熟视无睹在一旁看热闹,如今风水轮流转,又来求陈修远援手。 “陈老弟有所不知啊!这胶州府把差事给了鳌山卫,这不又给了咱们浮山所,说什么土匪在鳌山卫地界动的手,所以限期两个月,要咱们务必剿灭土匪,否则就上奏弹。山东总兵刘大人也派了人来监督此事,完不成要受军法的。” 听了郑万信的述说,陈修远暗暗有些吃惊,想不到王家在山东竟有如此的能力,能把刘泽清都给调动起来。 刘泽清早年也是一员将才,在辽东与满清鞑子作战立下战功,最辉煌时在崇祯九年京师戒严,他统兵前往保卫京师,朝廷让他驻兵新城作为南北的交通枢纽,后来又命令他留守通州,加封他为左都督、太子太师。 再后来就不怎么样了,有了军阀的行事风格,往往是不听调动节制肆意妄为。 此刻刘泽清应该在围剿李青山,能派出自己的心腹家将,特意关照王家之事,看的出王家的力量非同小可。 “郑大人,刘总镇派人前来剿匪,当然事半功倍了,这是好事啊!” “唉!陈老弟,你误会了!刘总镇只是派人来是监督我等剿匪的,并没有大军前来,还要限期攻破土匪,这如何是好,你也了解咱们浮山所,哪有什么能力剿匪,吓唬吓唬一些鸡鸣狗盗之徒还行。这不我实在是没有法子了,就找陈老弟求援来了。” 郑万信说的很诚恳,很可怜,没有拿他的官帽子压人。怎么说陈修远也是浮山所的人,而且是世袭的千户,虽然现在无职无权,但是是在了军籍的,人家拿军命压你,你不带自己的私兵家将可以,但必须得出征应命。 郑万信说完后,静静的等着陈修远的回复。 陈修远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 “郑大人,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但陈家的家丁护院都是拿钱招募而来,比不得军户,得发给人家银子。” 陈修远话毕,郑万信露出为难之色,难以开口。 陈修远又道: “当然,本人是浮山所的军籍,郑大人何时征调,在下定会从命。” 两人客客气气,官面文章说了一大通,郑万信跟陈修远没有什么大的冲突,来浮山所也是为了发财,侄儿虽然被杀害,但是也怨不得陈家。 现如今听到陈修远屠了老鹰山的土匪,心里上更安稳了些,其他的想法早被陈修远的能力打的烟消云散。 他隐约知道老鹰山土匪袭击事件,开始还有收拾残局时得些利益的想法,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陈修远也是想去剿匪的,夜袭老鹰山,队员们表现不错,但也只夜袭,在土匪毫无反应的情况下一击致命,要想真正考验训练效果,还得战阵上见真章。 况且又是王家被劫,道义是自己也应该帮忙,毕竟是自己的生意伙伴。 “郑大人,我也不矫情了,为浮山所出力分忧,本是修远份内之事,这样吧,如果户所银钱紧张,兴华可以先垫付,但是陈家的家丁护院兵器盔甲,希望户所给调拨一些,不能让人家赤手空拳的去和土匪拼命吧!” 陈修远忽然同意了,这令郑万信欣喜万分,虽然他没有见过陈家的家丁护卫,可能一夜之间剿了老鹰山,必有不同寻常。 两人又商议讨论了兵器盔甲的数目,以及出动的人数,陈修远张口就要二百套铁甲,郑万信调价还价说到了一百二十套,这还得去鳌山卫讨要一部分。 第64章 胶州剿匪 郑万信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在浮山武库内才搜罗出四十余套盔甲,和一部分刀枪,然后就向鳌山卫狮子大开口,言明陈修远的态度。 陈修远能让自己的家丁护院参与剿匪,黄尚品自然是达了心意,但是听说陈修远要几千两的开拔银子,他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明朝后时的陋习,由于朝廷财政不足,军中长期欠饷,就算有也被各级官僚们克扣,每每出了敌患,调动军队时军饷的事就被拿出来说事,军官们也能捞一笔,补发欠银还不算,还要开拔银。 来回了拉扯要价谈判,十来天过去了,郑万信还是颇有谈判技巧的,先是跟黄尚品要银子,然后继而降低要求,改为要兵器盔甲,黄尚品为了使浮山所早日出兵剿匪,几乎将鳌山卫武库都给了郑万信。 郑万信也截留了一部分,大多给了陈修远,虽然不够陈修远预先的数目,但也差不多了。 整整一百套,都还是万历年间的旧货,可不能小看这些旧货,比近年来的新作要强多了,件件都是精良。 陈修远得到了鳌山卫的盔甲,又清点了庄子里的库存,就着手准备出发,新晋加入陈家的,训练一已经一个月了,陈修远准备带走一半新人,多半的老队员,共六百多人。 在此档口结合老兵和新人的表现,陈修远根据报上来的情况,任命了连排班长,当然有些都是暂代。 二百多人的老队员,不论军官士卒人手一套盔甲甚是豪华。 八月十二,农收已经开始了。庄内全部交给了王洪打理,留下了陆毅帮衬,交代好庄内事务,陈修远就带队出发,前往浮山所与郑万信的户军汇合,然后直奔胶州府。 胶州知府赵国栋搜罗了几百老弱残兵,没办法精兵都抽掉鲁西打李青山了,这几百人基本上把胶州府都掏空了。 他已经收到了鳌山卫的消息,鳌山卫将派郑万信千户,率七百五十人前来,然后和胶州府合兵一处,共同剿匪。 最后的指挥权当然这赵国栋手里,明朝用兵惯例是文官指挥武将,胶州府守备现如今在刘泽清账下听用,于是赵国栋启用了赋闲在胶州的老将,原胶州府守备冯玉林,六十多岁,一辈子熬到了胶州守备后退休。 为民解难为朝廷解忧,几句慷慨激昂之言,赵国栋就说服了老好人冯玉林重新披挂上阵。 赵国栋、冯玉林和王金毅在胶州城外,等来了浮山所的部队。 浮山所七百多人,二十几两大车,拉着帐篷甲胄。 赵国栋看在眼里,的确都是精兵,整个队伍里没有老弱,个个精神抖擞,不枉自己出了一千两银子,加上自己的五百多人,总共一千三百多人了,打败只有一千来人的土匪,心里面算是有了一定的底气。 一般而言,客兵都没有进城的机会,怕扰乱城中百姓。等郑万信和陈修远吩咐兵士们安营扎寨后,赵国栋将郑万信、陈修远等都叫到了胶州城内,商议讨论剿匪的方略。 胶州府的校场营房内,大家按官职大小顺序而站,有资格坐着讲话的是赵国栋,望着几个军将,赵国栋激扬慷慨。 “诸位,近日土匪猖獗一时,打家劫舍为祸一方,我等深受皇恩牧守一方,就应该为朝廷解忧,为百姓造福。此次大家兵聚一起剿灭土匪,有作战不力畏敌不前者,本官定会奏请朝廷严惩不贷!” “卑职不敢!” “末将定当全力以赴!” 赵国栋看了看一众武将,接着说道: “土匪盘踞在凤头岭一带,据探马汇报,有四股土匪,加起来一千多人,本官已经知会了高密县出兵协助剿匪,兵法云,十倍围之,倍则攻之。这次希望大家齐心合力,将土匪各个击破,还我胶州一个朗朗乾坤!” “卑职遵命!末将遵命!” 赵国栋指命冯玉林为这次剿匪的总指挥,自己的师爷为监军。冯玉林身着盔甲,白发苍苍但精神很好,中气十足的下了将令: “各将听令,明日卯时大军开拔!” 陈修远在贺平和王金毅的介绍下,特意拜见了赵国栋。 赵国栋询问了他如何剿灭老鹰山土匪,陈修远照实陈奏,赵国栋听了不免有些失望。 胶州府的土匪,盘踞在城北七十里的丘陵地界,地形复杂土匪又大多骑马,想要偷袭复制老鹰山的战法,是万不可能的,而且土匪狡猾多变,最后都是不了了之。 第二日清晨。队伍整理收拾好营帐,在胶州城外与冯玉林的府兵汇合后,向七十里外的土匪巢穴进发。 冯玉林安排陈修远的队伍在前面,陈修远也没有争执,他派出尖兵探马,在大队前五里左右打探前行,定时回报路况信息,当然陈修远也没有客气,这次本来出来时,没有带多少马匹,正好朝胶州府讨要了十匹战马。 部队行进的速度不快,保安队当然没有问题,平常每日的早操就是五公里,郑万信的亲兵和胶州府的兵将就不行了。 几日甚至半月才出一操演练一下,十几里的步行军,人马已经疲惫不堪,队伍更是没有了秩序,和散乱的流民已经没有多大的区别,队伍里的阴阳怪气,吵闹叫苦不迭,松松垮垮的已经不成样子。 保安队的新队员,经过了陈家的伙食调养和严格的训练,队伍现在依然是整齐划一,老队员更是如此 几百人的队伍就像一个整体一样,而且一直保持着静默,只听得到脚步声,这一切都被赵国栋的师爷,看在了眼里。 这年轻人还是真是练兵有方啊!虽然不知道战力如何,但看这行军的秩序,有些强军的模样,秦瑞章默默的欣赏着。 秦瑞章是赵国栋的远亲,浙江绍兴人,因仗义执言得罪了权贵,秋闱大考时被陷害,搜出书籍眷抄,不但被赶出考场,革去功名还坐了几个月的牢房。 因为此事干系大,明知秦瑞章无辜,而且学富五车,但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秦瑞章被诬陷入罪毫无办法。 出狱后,学了文武艺,卖与帝王家。这辈子“污点”在身,功名是无论如何也取不得了,他就弃八股,学习钱粮刑名,更涉猎兵法战阵。在家里呆了两年后,就投奔赵国栋而来,做了赵国栋的幕僚。 午时部队行军了二十多里,冯玉林下令安营扎寨埋锅造饭。郑万信的人马和冯玉林的胶州营一起,这是郑万信的小心思,挨着近些鞍前马后的容易搞好关系。 陈修远则没有,他还怕这些个兵把保安队带坏了,这不,还没弄好营帐,就有一队人离开了,说是去筹集粮草,但大家都知道,出了胶州府少了约束,这是跑附近村落抢猪羊散财去了。 果不其然,日头西下时分,一些个兵痞回营,带来了猪样等,骂骂咧咧喜气洋洋的,不多时间就传来了肉香味,保安队还是和在家里一样,标准的伙食。 一夜无事,偶然有些人接近军营,但被值岗的哨兵发现,就溜之大吉了。 弟二天,大队人马又行进了二十多里,这里离府城已经五十多里,土匪时常出没,村落稀少略显荒凉。 本来陈修远以为冯玉林会要求大家驻扎一起合营而驻,但是冯玉林没有任何表示,所以就和昨日一样,陈修远他们独自结营,根据探马的报告,陈修远将警戒提高到最高,队员们不惜体力砍伐树木将军营搭建结实,还制作了不少的拒马。 陈修远的军账和其他人的一样,只不过队员们一个班一顶帐篷,队伍中只有他例外,用过饭食陈尚武来到他的营帐。 “少爷,那帮人又出去祸害百姓了,不过遇到了土匪,还伤了几个人,逃回来了!” 陈尚武报告进账后,既气愤又幸灾乐祸的诉说,陈修远看看他,严肃的说道: “别人陈家管不着,如果在陈家出了祸害百姓的事,必当严惩不贷!” “是!” 陈修远是准备建立一支真正的军队,纪律和使命是军队的灵魂,虽然现在使命还不太清楚,陈修远就对纪律上严格要求。陈修远示意陈尚武坐下,问道: “对土匪的侦查怎么样了,有没有新的消息?” “据邢林打探得知,这一带土匪有几股,人数最多有六七百人,土匪头子经常骑一匹黑马,就有了一个诨号叫黑马枪,具体姓名不得而知。其他的土匪大多几十上百人,形式上都听从他的号令。” 陈修远听着陈尚武的介绍,和原来一样,没有新的信息。现在离土匪老窝是越来越近,危险就越来越大,从探马汇报的蛛丝马迹来看,土匪们也让人打探官军。 “尚武,今夜加强警戒!” “是,今天是葛奉义他们轮值,等下我再去叮嘱他们!” 今夜由老队员执勤,陈修远放心了些,但是新晋入陈家的人,他就没有信心了,白天行军到是没有发现什么。他询问陈尚武道: “咱们的新队员们表现的如何?” 听少爷询问,陈尚武想了想说道: “刚开始听说要打土匪时都很兴奋,这越离土匪近了,就有人害怕起来。” “尚武,等会儿你把各班长都叫到一起,给大家传达一下,都要安抚好各班队员,讲讲前面剿匪的事,告诉大家土匪没什么好害怕的,又没有三头六臂!当然更要强调咱们保安队的纪律。” “好的少爷,我这就去!” 陈尚武刚要起身离开,陈修远也起来了。 “我和你一块儿去吧!” 两人正准备出营帐,就听的帐外的陆猛报告,冯玉林军中幕僚秦瑞章来访。陈修远去不了了,嘱咐陈尚武几句,就出帐将秦瑞章迎进了自己的帐篷,虽然陈修远不太懂得人情世故迎来送往,至今也没有去参拜冯玉林就是证明,但有人来访,他还是热情相迎。 “秦大人请用茶!” 陈修远不明白秦瑞章的来意,也不好直接相问,虽然秦瑞章掌管军中粮草供应,也是赵国栋派来的有监军的意味。 但陈修远是提前要了银子器械的,现在的一切军中需求都是自己供应,就算秦瑞章有什么剿匪策略之事,也应该和冯玉林商议,陈修远摸不透他的来意,就等着他自己张口。 “哈哈哈!陈大人说笑了,秦某哪里算的上什么大人,身无功名只是赵知府的慕宾罢了。” 秦瑞章轻松笑谈,毫无虚假做作,陈修远原以为他是一个拉虎皮扯大旗狐假虎威的人物,说不好出什么妖儿,有什么过分要求。 如此这般打消了陈修远的顾虑,也拉近了彼此间的距离。 “蒙荫祖上的功德,得了一个千户的虚职,也不是什么大人!秦大人直呼其名就行。” 秦瑞章当然不会直呼其名的,看着这个年轻的千户,他通过王金毅大概了解了陈修远的过往,对陈家也是满佩服的。 “好!不用那些个虚词了,陈公子不愧是世代忠良,出身军旅世家,练出来的兵一看就是能战之士。” “秦大人过誉了,哪有什么能战,只不过行军时走的整齐一些罢了,真对上土匪时,还得靠冯将军带来的沙场老兵,陈家的这些护院家丁呼应帮衬倒是没有问题。” 陈修远小心的对答,省得他们把自己顶在最前面,自己可不能当了冤大头。 他是有些冤枉了秦瑞章,秦瑞章倒是真心话,看到了胶州府兵和郑万信的亲兵懒懒散散毫无军纪,他内心深处就对这次剿匪失去了信心。 还好有陈修远的家丁护卫在,两日的行军他就看出来了,队列整齐划一,行进中静默无声。他读书涉猎军备兵法,也见识过军武,他知道强军就该是如此。 “陈公子出身军旅,想必也关心河南的局势,秦某有个疑问,为什么流寇越剿越多?难以扑灭?” 秦瑞章这个弯转的够大的,一下子从胶州转到了河南,当然由此可见,秦瑞章也是一个心怀天下的人。 陈修远略微思索一下,回道: “从军事方面看,早期流寇行踪飘忽不定,难以围剿消灭,现如今流寇已经发展壮大,战斗力早已经不复当初,可以跟官军正面抗衡,甚至于强于官军。” 秦瑞章发现这陈修远的确有些本事,一出口就是军事方面,而且说的跟自己了解到的不差许多,早期的确是几百官军就能撵的成千上万的流寇鼠窜,而现在流寇已经和官军结营对垒。 这是军事方面,难道这陈修远还有其他的解释,他静静的看着陈修远,等着他接着分析。 第65章 大营被夜袭 陈修远接着言道: “流寇如今都有了政治口号,吸引老百姓,流传的儿歌都说闯王来了不纳粮,这些儿歌口号流传开来,势必更加增加闯贼的力量,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啊!” 这方面陈修远只说了片面,秦瑞章难免不服,反问道: “既然是星星之火,为何不从一开始就扑灭它,而是发展到现在难以收拾的局面?” “秦大人久居江南……” “不不不是什么大人,我比陈公子虚长几岁,咱们以兄弟相称如何?” 听秦瑞章如此说辞,陈修远只好笑言道: “如此在下高攀了!秦兄久居江南,前些年陕西的情况可能不太了解,前些年陕西连年大旱,庄稼颗粒无收,寻常百姓少有存粮,以树皮草根为食。 朝廷赈灾无力,反而辽东战事吃紧,加征辽饷逼的百姓流离失所乞讨为生,听人言到处饿殍遍野,更是发生了同类相食的惨剧。 流浪乞讨的人是越聚越多,逐渐变成了流寇,打家劫舍攻击城府,朝廷又要举兵剿匪,又需要钱粮只得继而加征税银,变成了一个死循环,扑灭星星之火 ?难啊!” 听了陈修远的话,秦瑞章仔细一琢磨,还真是这么回事。 他在官府里做幕僚,了解一些情况,府衙遇到流民的情况,有能力就救济一下,没有钱粮就出兵赶出自己的地界完事,大多府衙是无力救灾的。 胶州府就是如此,幸亏山东的灾情不算是太严重,所以没有形成流寇遍地。 听了陈修远的话,秦瑞章也是唉声叹气起来。 “唉!时局糜烂就没有办法了吗?” 秦瑞章自言自语,像是问自己又像求问于朝廷,当然更像追问陈修远,陈修远倒是没有回答他,而是反问道: “秦兄能做赵大人的慕宾,必定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想必熟知历史,历史上发生流民四起社会动荡,甚至出现人吃人的惨剧,最后的结局是什么?” 陈修远这么一问,可把秦瑞章吓了一跳,秦末陈胜吴广,汉末黄巾军,唐朝时的黄巢,这些……,秦瑞章盯着陈修远的眼睛。 “秦兄不必如此惊讶,陈某也是就事论事,当然希望朝廷能过了这道坎儿,其实我倒是更关心关外的建奴,屡次三番进关抢劫,而且能全身而退,这才是朝廷真正的心腹大患!” 这和大多数人完全不一样,多数朝廷官员和社会精英认为,关外建奴虽屡次进关抢劫,却是疥癣之疾,真正让明朝廷伤筋动骨的,是李闯和献贼。 他们在河南攻城略地,提出了“均田免赋”的口号,百姓是从者如云,张献忠还把老朱家的祖坟给扒了,想当然的成了朝廷的第一敌人。 陈修远年纪轻轻,对时局的看法如此的精辟,让秦瑞章是刮目相看,虽然不苟同于他对建奴的看法,但陈修远的见识,依然让他佩服不已,怪不得年纪轻轻就做了这么大的生意,翻手之间就剿灭了老鹰山的土匪,真是不能等闲视之。 陈修远说了这么多,秦瑞章倒是有了继续相问的欲望,他问道: “依陈公子所言,如何才能剿灭流寇,击败关外建奴?” 说完他就等着陈修远的回答,这可是一个天大的难题,但只听陈修远泛泛而谈道: “无非钱粮二字!” “钱粮?” 秦瑞章内心思虑,是啊!钱粮二字,说着容易但钱粮在那里呢! 州县府衙十之八九都有亏空,国库空空如也,没有钱粮如何救济灾民?没有钱粮如何聚兵练兵?大道至简,但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两人秉烛夜谈酒逢知己,夜深人静后陈修远差人将秦瑞章送回了营地。 丑时。 也就是两点左右,军帐内的陈修远,被外面的砍杀声惊醒,陆猛第一时间进了营帐禀报情况。 “少爷,有土匪来袭!” 陈修远边穿盔甲边问道: “情况怎么样?” “哨兵发现及时,现在大家都已经集合起来,尚武正在指挥大家防御土匪。” 陈修远穿好衣服甲胄,拿了短火枪,和陆猛出了营帐。 整个营地紧张躁动,火把把营地照的通明如白昼,各班长努力指挥着自己的队员,在陈尚武统一指挥下行动,组成方阵守着营门。 陈修远来到大营门口处,土匪正和队员们在大营门口对峙着,他明显感觉有些队员们十分紧张恐惧。 深夜紧急集合,第一次经历紧张是不可避免的,陈修远自己就十分紧张,看到土匪被挡在了营门外,他才放下心来。 陈修远望着营外不远处的土匪,个个都骑着马,手握火把面露狰狞。 “少爷,刚才有四十几个马匪来袭,被咱们给赶了出去,现在他们只留下了十几骑在营外,估计都去冯大人的大营了。” 陈尚武跑到陈修远身边报告,将军情大概说了一下,此刻大营重新关上了简易大门,队员们严阵以待。 而冯玉林的大营就遭了殃,两个营地相距一百来米,从传来的声音判断,土匪已经突袭进大营了,不时传来兵士的惨叫声,远远看去整个大营火光冲天。 “少爷,咱们是否派人前去支援?” “深夜袭营,还派骑兵守在了门口,土匪人数非少,贸然出营恐遭不测,尚武守好咱们的大营就好了,等天亮了再说。” 一个时辰后,对面大营的嘈杂声渐渐消失了,只留下了满营的熊熊大火。 而这边,大队人马的马蹄声接踵而来,营门外的土匪马队逐渐多了起来,远远的和原来留守的汇合一起。 但见他们之中有人指指点点,又在门外对峙半个时辰后,转马回走慢慢的消失在黑暗的夜里。 天渐渐亮了,探马回报已经没有土匪的踪迹,陈修远带人来到冯玉林的大营检查,半途中也发现了不少的官军尸体。 大火已经熄灭,但还是冒着黑烟,营地上到处都是尸体。 “陆猛让人清点一下,将尸体都集中起来!” 陈修远在被毁坏的营内转了转,旗杖,残破的盔甲,兵器,满地都是,一片狼藉。 夜里土匪也难以带走所有物资,军中粮草被烧毁,当然也能抢救出一部分,队员们正在努力。 不长时间,陆猛带人清理好了军卒的尸体,清点了数目,来到陈修远这儿报告。 “少爷,一共有死了一百五十多人,十几个受伤的已经受到了救治,不过有几个重伤的估计难以活命,粮食、兵器、营帐也收集了一部分。” 陆猛汇报着情况,完了还不忘嘲笑两句。 “这些个怂货,平日里人摸狗样的,让几个土匪就打成了这样!哼!” 陈修远也对官军不报什么期望,这时代有太多这样子的事了,大明的军队已经糜烂堕落不堪,缺乏训练难以统一思想,更是没有什么战斗力。 这些个州府守城的士兵,大多都是样子货,欺负欺负老百姓还行,真是上了战场大多都要拉稀的,何况夜里被人劫了营,还不得个个鼠窜逃命。 营地里没有冯玉林,郑万信等人的尸体,他们当然也是在亲兵护卫的保护下突围而逃。 八九点时刻,有一小部分溃兵陆续回来,都进了保安队的营地,陈修远叫来了一什长,询问昨夜的情况。那什长哭哭啼啼,诉说着昨夜的情况。 “昨个夜里丑时,小人起夜,营房内没有茅厕,我钻爬出军营,刚蹲下就看到好多的人马闯进了军营,守夜值岗的弟兄都睡着了,瞬间被砍了脑袋,随后大家都被惊醒,喊叫着出了营帐,赤手空拳的那里是土匪的对手,不时有人被土匪砍杀。” “冯大人呢?你看没看见?” “冯大人还有我们的把总李爷,被亲兵们护着,破了营墙朝南边跑了。冯大人一走,营内就更乱了,弟兄们被杀的四处逃窜,随后就是土匪放火烧营。” 这人边说边哭了起来,陈修远有些厌恶,教训道: “别哭了,成什么样子!” ………… 陈修远综合各方汇集的消息,大概知道了昨夜土匪来袭营的情况,情况不太乐观,从报告的情况估计,左夜足有一千人的土匪袭击,半数骑马。 幸亏左夜没有出营救援,因为据这个什长所说,夜里有人逃出来,就朝这边跑来,半路上都被埋伏的土匪截击杀害。 不时有溃兵回来,但数量很少,大多数应该都奔胶州府去,跑回家里了,回到陈修远这儿的,基本上是夜里方向弄反了。 陈修远给这个什长布置了任务,领着这些散兵清理营帐掩埋尸体。 冯玉林在亲兵的护卫下也逃了出来,跟着他的有秦瑞章,这是赵知州的亲信不容有失。胶州府的一把总和郑万信紧随其后。 夜里是营内大乱,不能有效的组织人手防御,土匪到处放火砍杀毫无准备的官兵,见难以组织起来,冯玉林无奈只得突围。 他这一走,更是群龙无首营内更加的混乱,一败涂地死伤一百多人。 本来他们突围准备前往保安队军营,因为看到陈修远的大营,还没被攻破,能听到到营内传出来整齐的震天的口号声,远远的看到土匪正与陈修远的家兵在营门处厮杀缠斗。 但出乎意料的是,半路上又遇到埋伏的土匪,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死伤十几人,冯玉林只好带人朝东面的山岭跑去。 冯玉林是实在没有想到土匪有这么多人,而且还这么强悍。原来的消息是,早些年的一些个溃兵落草为寇。 这到好!一群乌合之众把自己的大营给破了,唉!晚节不保啊! 到了安全的地界,冯玉林坐在石头上独自的叹息。那胶州府的把总看到老将军生气,凑到边上气愤填膺的言道: “哼!陈修远那小儿,不跟咱们一起安营扎寨就罢了,遇到土匪袭营也不来救援,害的咱们如此狼狈,冯将军定要狠狠的治他的罪!” 冯玉林看看他没有说话,心中气愤,夜里值班放哨都是你安排的人,土匪来袭一点作为都没有,还有这李把总只晓得祸害百姓,听说看上了一个农家女,让部下给硬抢送到胶州府了。 冯玉林知道这李把总的来历,胶州府地头蛇。 郑万信、秦瑞章都凑了过来,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总得弄出个章程来,大伙都等着冯玉林发话。 “土匪势大,昨夜袭营的就将近一千多人,要想剿灭土匪,只能先回胶州府,调集更多人马前来才行。” 听了冯玉林的话,都是附和称是。 的确,土匪人数众多,且强悍无比,要想剿灭只得派遣更多人马前来,他们几个几句话把官军的失利,归罪在了对土匪人数估计不足上了。 对于大家的意见,秦瑞章也是没有言语,毕竟自己差点失了性命,危机之时是冯玉林命人,将自己救护出来的。 “冯将军,天亮以后咱们是否先到陈修远的大营,看看他那里的损失,然后再做具体打算?” 秦瑞章的话,冯玉林还是要重视的,他是代表赵国栋的,不过他心中已经有了计较,此次剿匪看上峰给的压力,是无论如何也要成功的。 胶州府兵已经被土匪打散,只剩了区区几十人,根本无力再战。到了陈修远那里,看看他损失了情况,不大的话,就让他们在此坚守,自己回城禀报赵大人,从周边府城调集更多的人马前来。 天大亮后,冯玉林一行几十人,朝陈修远大营回转,这些人跑了半夜,多数人盔甲兵器都丢了,战马更是没有几匹,只有冯玉林、郑万信和秦瑞章有脚力可用,走了半个多时辰,才回到了营地。 自己的大营已经焚烧殆尽,只留得一些粗木桩还冒着黑烟,营地内是一片狼藉。十几个兵丁正在清理尸体,看到冯玉林他们回来,都停下了劳动,下跪参拜: “拜见守备大人!” 冯玉林在马上看了一下众人,没有发现陈修远的家兵,说道: “免礼,都起来吧!谁指挥你们做事的?” 跪着的一个什长,站了起来回道: “是陈千户,弟兄们陆续回来些,他让我们收拾营地,掩埋死去同伴的遗体。” “哦,好,你们忙吧!” 陈修远的警戒哨早早的发现了冯玉林一众人,陆猛将他们回来时情况,禀报给了陈修远。 第66章 主动出击 “拜见冯将军!” “陈千户免礼” 陈修远身穿甲胄,没有行大礼,只是轻轻的弯了下腰。 本来他也不准备磕头,对于磕头行礼,他是十分排斥的,好在有甲胄在身,可以遮挡一下。 冯玉林还是有些惭愧的,自己的军营被一伙土匪攻破,而且死伤惨重,部属大多逃亡,六百多人马只剩下区区一百多人。 看着英姿勃发的陈修远,他忽然有些羡慕起来,其他人更是多于嫉妒,尤其是那个李把总,阴阳怪气的说道: “陈千户带兵有方啊!昨夜这么大阵仗,依然稳坐中军帐!” 一句话激怒了陈修远身后的陈尚武和陆猛,陈尚武愤怒的问道: “你说什么……” “尚武,不得无礼!” 陈修远止住了陈尚武的话,没必要和他一般见识,逞口舌之力对自己没有什么好处,他笑着给冯玉林禀报道: “昨夜事发突然,土匪是有备而来,在下也是勉强带人阻击了土匪袭营,也是想要救援将军,但冲了几次都没有成功,请将军治罪。” 陈修远姿态还是比较低的,冯玉林也听了出来,人家说的是“在下”,不是“属下”不是他冯玉林的部曲 ,要不然也不会分开扎营了。想到此冯玉林平静说道: “土匪凶悍难缠,陈千户守住营房已经是大功一件了,何来治罪一说。” 冯玉林定了调子,大家也就不说什么了,陈修远将大家领进保安队大营,安排火头班做饭,这些人早上滴水未进,早就饿坏了。 兵卒们在大营用餐,冯玉林则召集郑万信、李把总、秦瑞章和陈修远升帐议事,就在陈修远的营帐里。 冯玉林首先发言: “这次剿匪,赵大人和胶州百姓是翘首以盼。虽然土匪贼寇狡诈,使得咱们暂时失利,但是这些个土匪是一定要剿灭的,大家都说说看,下一步如何办?” 说完,他环视帐内众人,最后目光留在了李把总的那里,悄悄的使了一个眼色。冯玉林人老成精,他准备让陈修远在此留守,不过他不想自己来说,坏人还是让李把总来当。 这李把总本来就对陈修远不救援他们有意见,到了陈修远的大营里,四下里一看,根本没有受到什么损失,伤员都没见多少,有几个还是自己的手下,受伤了被抬了过来救治。 看到陈修远昨夜同样受到土匪袭击,现在依然是齐装满员的,只顾守护自己的大营,他气不打一处来,心道:这小子真不地道,光顾着自己,也不救援友军,说奋力突围意图救援,哄鬼呢! 见冯玉林看向自己,不等别人发言,就抢着说道: “赵大人严令我等,必须剿灭土匪,如今土匪势大,只好回城禀明情况,让大人调集更多的兵马前来,冯大人,我看陈修远的兵马损失不大,是否要在此地监视土匪,以免大家都回去,导致土匪逃窜。” 一顿冠冕堂皇的话,就把陈修远撂在了此地,他一说完,大家都望着陈修远,等着他的表态。其实除秦瑞章外,都是有些仇恨陈修远的,同样遭到土匪夜间袭营,你能保证大营无失,但却没有派出一兵一卒救援友军,怎么说也是难辞其咎的。 “好!既然如此,冯大人在下愿领着家丁护卫在此地监视土匪,等冯大人调集重兵前来剿匪。”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陈修远没有争辩什么,直接同意了李把总的提议。其实陈修远早看透了,这帮兵痞剿匪起不到什么作用,人数众多时局势有利时还好,打顺风杖可以,一但遇到逆境则会一触即溃,常言道: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好!陈千户以国事为重,老夫定会禀明赵大人,早日调集兵马前来。” 冯玉林抖抖衣衫,接着下令道: “陈修远、郑万信听令,命你二人率领本部人马,在此地驻守监视土匪不可浪战,待本将禀明知府大人,再调集重兵前来,一举歼灭土匪!” “是” 只是陈修远接了令,郑万信没有反应过来,他没有想到自己会被冯玉林给留了下来,枉费自己昨夜领亲兵拼死护卫冯玉林突围。郑万信心里明白,说是调重兵前来,胶州府已成空城,只有在附近的州府县城调兵,这一来二去的估计得大半个月。 郑万信的表情全在陈修远的眼里,知道他心中一万不如意,算了,好人做到底,郑万信这几十号人,也起不了多少作用,不如送个顺水人情。 “冯大人,这儿离府城还远,而且还有这么多伤员要照顾,路途上恐有土匪再来滋扰,郑大人还是护卫冯大人安全回府城要紧。” 这话可是说到了郑万信的心口里了,心中默默期盼冯玉林的抉择。 冯玉林本来就想着郑万信一路护卫,光有李把总他心里也是没有底,但让人陈修远独自在此,心中过意不去,现在陈修远主动要求,冯玉林就顺水推舟应下了。 “也罢!郑千户跟老夫一同护卫伤员回城,陈千户万事小心!” 用过饭菜,带上伤员冯玉林就带领人马回胶州了,其中保安队的伤员,陈修远谢过了冯玉林的美意,还是在军营内治疗。 而秦瑞章坚持要留下来,惊掉了所有人的大牙,最后冯玉林无法,勉强同意了秦瑞章,吩咐陈修远照顾好秦瑞章。 在其他人眼里,秦瑞章是个傻子,但秦瑞章心里明白,留下来绝对没有危险,昨夜那么多土匪都难以撼动陈修远的家兵,这儿才是最安全的。 当然啦,他最大的想法是亲自看看陈修远的这些兵将,陈修远让人单独给秦瑞章支了帐篷,还派了卫兵。 到了下午,带着两人从胶州就提前出发的邢货郎,终于来到了大营。 这邢货郎为人圆滑善于交际,扮作小贩拿起了老本行,和两个队员一起,在这一带转悠了几天,就把附近土匪的情况了解了的通透。 来到陈修远的营帐,汇报他们探听的土匪情况。邢货郎先是关心一下土匪夜袭的损失,陈修远简单说了几句,命人上了茶水,然后再让他们一一介绍土匪们的情况。 “少爷,这一带共有五股土匪,最大的一处在十里外的凤头岭,有七百多人,除去老幼有四百多壮丁,土匪头子诨号叫做纪三宽,听说原先是当兵的,后来落草为寇。 还有一处在桃花岭,是今年才聚集的,大约有三百人,应为是才聚集的,所以这儿的百姓也不知道土匪的来历。 其他几股就小的多了,一二百人,不过那凤头岭是这一带最大的土匪,其他小股平日里都都听凤头岭的招呼。” 七七八八加起来有一千多土匪了,看来胶州府没有详细了解情况。陈修远心道幸亏不是一家土匪,否则就更不好对付了。邢货郎喝了口茶,继续说道: “年初时,土匪们火并,这凤头岭想要兼并其他土匪,混战了一段时间,其他的山头不服,才打成了这个样子,最后谈判说和,形成了如今的局面。” 听了邢货郎的汇报,陈修远琢磨着,土匪人数众多,只能个个击破。他询问邢货郎说: “这桃花岭在哪儿?离凤头岭和咱们这远不远?” 听到陈修远询问桃花岭,邢货郎知道,这是少爷对桃花岭有想法了,赶忙仔细介绍桃花岭的情况。 “桃花岭离这儿不远,西北方向只有七里地,凤头岭在东北面,离咱们这儿十五里左右,离桃花岭也得十里。属下在桃花岭附近转过,就是一个山岭子,有两条路上去,也不算难走。” 陈修远满意的点了点头,心中一定,就先拿桃花岭开刀,他吩咐陆猛道: “陆猛,把尚武和尚承还有奉义他们都叫来。” 大家都来后,都是新晋上任,一连长陈尚武,排长葛奉义,二排长冯大魁。三连长陈尚承,一排长岳弘文,二排长李明辉,三排长,丁一石,都是少年兵。四连长沈丘,一排长于震,二排长吕蒙荫,三排长田富贵,陆猛是警卫排的排长长。 在陈修远的营帐内,他给众人布置了任务,明日陈尚武和沈丘带两个连队四百人,出营进攻桃花岭,陈尚承带人留守营地。 看到多数人整理装备,秦瑞章知道这是要有行动了,可是这冯玉林刚走,这陈修远难道要收拾营地回浮山所不成? 应该不会啊!这陈修远可是在冯玉林跟前接了令的,当然这个时代这些个丘八兵头们,经常是抗命不尊。 他来到了陈修远的营帐,卫兵通禀后,进了帐。他代表的是赵国栋,如果这时陈修远撤退,对赵国栋来说,这剿灭土匪就更加困难。 “陈千户不能意气用事啊!当以大局为重,日后我定会禀明赵大人!” 一句话把陈修远给弄蒙了,秦瑞章是什么意思?陈修远搞不明白,随问道: “秦兄,何出此言?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陈修远一脸的惊讶,秦瑞章说道: “刚刚在营内见兵士们收拾行囊装备,我询问他们作甚,也没有人回答,陈千户千万不能撤军啊!我已经给赵大人写了信让人捎了回去,只要咱们在此坚持几天,赵大人定会调集重兵前来。” 这些话把陈修远说乐了,也难怪,日常教育保安队时,就有军事保密方面的条例,秦瑞章想从他手下打听什么消息出来,应该是不可能的。 “哈哈哈!秦兄误会了,部队不是为撤退做准备,而是明天我准备主动出击。” 陈修远认为对秦瑞章不必隐瞒什么,就把自己的计划说给了他听,还安慰他道: “秦兄放心,我留下近二百人守营,不会出什么大漏子!” 听陈修远一通解释,秦瑞章才知道陈修远准备明天去剿匪,不是撤军回浮山所。 但转而又为陈修远担心起来,原来冯玉林在时,官军人马众多,还被土匪夜里袭了营,如今只有陈修远一家,论人数还没土匪多,虽然陈修远的家兵纪律严格战斗力强,但土匪也是狡猾多端难以对付。 “陈公子,我看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土匪人数众多且凶狠狡诈,刚刚才夜袭官军,风头正劲之时,是否等赵大人调来人马后再做打算?” 说实话,陈修远已经对官军失去了信心,也许调往鲁西的兵将还有些战斗力,但现在胶州府的官军,毫无纪律严重缺乏训练,军令如同儿戏全凭主官的厌恶喜好,陈修远是彻底的失望。 “秦兄,正因为他们刚刚打了咱们,这几天估计都在家吹牛呢!骄兵必败,这两天也是他们最松懈的时候,咱们正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看着陈修远很有信心,秦瑞章不再劝说,有些话点到即止,他更不想浇灭陈修远剿匪的热情,为了保险期间,他提出自己的意见。 “陈公子既然主意一定,秦某不再阻拦,不过保险期间,陈公子还是把所有人马都带上,大营这些瓶瓶罐罐的,如有损失本人上报赵大人添补。” 陈修远听到秦瑞章如此说,知道是他的肺腑之言。所有人都出营剿匪,秦瑞章就也会随军。看着秦瑞章坚定的眼神 ,陈修远积极的回应道: “好!秦兄金玉良言,在下恭敬不如从命,陆猛去通知陈尚承,让他们连也做准备。” “是!” 重新部署,大营只留下了一个排的人手,加上几个伤员,临走时陈修远还特意交代,如果有特殊情况发生,就躲进大营附近的树林里面,然后让人去桃花岭禀报。 一整天的时间,陈修远将所有的探马都撒了出去,大营附近不允许有闲杂人等跟可疑人员靠近,一有发现,先抓起来关进大营,杜绝土匪能知晓大营的任何消息。 其实土匪们没有任何打探行为,夜袭成功一举将升有“冯”字将旗的大营攻破,认为官军必然退兵,都回老巢喝酒庆功了。 第67章 破寨桃花岭 第二日。 天蒙蒙亮,星辰将要隐去,东方已经有霞光弱弱刺透云海。 大营内将要出发的人马,已经整装列队待发,秦瑞章也是起了一个大早,他是想好了,陈修远去哪儿,他就跟在哪里。 陈修远做最后的战前动员,他站在队伍的前面,神情肃穆的望着所有人。 “土匪滋扰地方、祸害百姓、抢劫商旅,前天还偷袭军营,伤了我们的手足兄弟,今天我带领大家出营剿匪,为死伤的弟兄报仇!” 说到这儿,陈修远停了停,环视一圈,加重语气道: “全营所有人,由我而下!凡有畏敌不前、无令后退、剿匪不力者杀无赦!” 陈尚武紧跟着喊了声: “剿灭土匪!” 所有队员也高呼三声: “剿灭土匪!剿灭土匪!剿灭土匪!” “出发!” 陈修远一声令下,整个保安队出了大营,朝桃花岭进发。邢货郎三个人跟着几个探马在前边引路,遇到可疑之人就绑了,防止土匪知道消息。 保安队队员每日晨跑,几里地的路程不算什么。这一带土匪经常出没,百姓也是轻易不来此地,一路上荒草遍野杂草横生,真应了那句句,地上原本没有路,人走的多了便成了路。 “少爷,翻过了前面的岗子,再往前就是桃花岭了。” 部队没有急行军,要保存体力,在野地荒路上行进了半个多时辰,陈尚武从前面回来报告。陈修远看了看前面的小山岗,杂草丛生树林茂密。 “离桃花岭还有多远?” “过了岗,两里多地就到了!” “好,让人侦查一下,然后在山岗上吃饭休息一下。” “少爷,葛奉义他们已经查看了。” 保安队迅速上了山岗,然后进了树林子,在大家享用火头班准备的大饼时,陈修远把几个连排长叫到了跟前,和邢货郎一起在地上做了沙盘。 秦瑞章看着沙盘,心里佩服陈修远,不愧是军旅世家出身,此沙盘模拟一目了然,再结合其发布军令清楚简洁明了。 都到齐后,陈修远指着地上的沙盘说道: “大家都看看,这是桃花岭的地形。” 众人都仔细观看着地上用土堆起来的一个沙盘,石子代表房子,树枝表示围墙,还有两条画出来了路。 “桃花岭有两条路,南边这路大些,尚武、尚承你们两个连这儿上,另一条路沈丘你们连,你们上桃花岭时,各自留下一个班把守路口。” 大家都仔细的看着沙盘,在上面指指点点的比划着。陈修远接着说道: “此次进攻桃花岭,我们要的是战斗的突然性,进攻时一刻也不能延误拖拉,以班组为单位一直向前攻击,直到把土匪的老窝击穿。要在土匪没有预备、没有反应的情况下,突然攻进他们的山寨,把我们的损失做到最小!” 陈修远看着几个连排长,严肃的问道: “有没有信心?” “有!……” “回去跟各班长传达,如果有谁在此战中跑肚拉稀贻误战机,军法从事!都回去准备把,两刻钟后出发。” 大伙领了任务,迅速回到自己的连队传达命令。 两刻钟后,大队人马迅速行动。没有笙旗招展,只有静默行军,整个队伍紧张快速来到了桃花岭下,安照先前的部署,沈丘带人绕岭而走,一刻钟后,陈尚武和陈尚承带人冲上桃花岭。 桃花岭不大,不大功夫队员们就冲了上来,就要到土匪山寨门口时,几个站岗的土匪才发现了保安队,随即喊叫了起来。 “官兵来了!官兵来了!” 几个箭术不错的队员,早已做好准备,见土匪发现了,搭弓放箭“嗖嗖嗖”几声,随即有两人惨叫的倒地,剩下的四个土匪,一溜烟跑到寨门里,准备关闭大门。 三十多米的距离,阻止他们关门是来不及了,陈尚武只能领着队员们快速向前冲。大伙跑到寨门口时,土匪刚关上了寨门,还用木料斜顶上了,在外面用推是不容易推开的。 陈尚武看了一眼土匪山寨的围墙,不到一丈高,吩咐一个班的人砸门,然后让大家以人为梯子爬墙进攻。 秦瑞章在队伍的最后面,陈修远本来要在前面的,但这秦瑞章怎么说也是代表赵国栋,只好在后面陪同,等两人过来时,只见葛奉义、陈尚承等十几个人,各自沿着有四五个人做成的人梯,不大会儿都翻过了寨墙。 陈尚承和葛奉义十几个人,进了寨子就朝山寨大门杀来。此时寨里的土匪还没反应过来,等他们十几人快到门口时,土匪们才出屋里出来,嘴里叫骂嚷嚷着,一看有人进来了,又慌里慌张的回去找兵器。 陈尚承和葛奉义都配有短火铳,领人快冲到大门时,四个守门的土匪想跑,“彭彭”两声,一个土匪倒在了地上,身后的队员们一涌而上,将另外三个土匪砍到在地。 拆了顶门柱打开大门,三百多人一涌而进,已班组为单位冲向土匪所住的房屋。 “杀!……” 保安队老兵班组冲锋在前,个个身穿铁甲,又是在陈修远的严格训练下,刀法枪法都是十分精简,训练时几千次的重复动作,快速且有力。 当遇到第一波刚反应过来,拿了乱七八燥无花八门兵器的土匪,一个回合就将土匪杀的人人仰马翻。 老队员们有盔甲护身,防守少进攻多,不多时,一百多土匪倒下了三分之一,剩下的土匪朝他们的聚义厅方向溃败。 保安队各班组是穷追猛打,始终没有给他们聚聚到一起的机会。 土匪的首领也是紧急收拢附近的人,一百多土匪依托聚义厅,在大厅门口拼力阻挡保安队。 其他的土匪则被各班组冲杀溃散,部分土匪跪地求饶,跪地的土匪没有被砍杀,冲在前面的队员没有理会他们,而是留给后面的队员看管,他们继续追击逃跑的土匪,有了前面的榜样,越来越多的土匪选择了跪地求饶。 时间不长,整个山寨只有聚义厅里的土匪在反抗。聚义厅的后面,有条小路可以逃出桃花岭,就是沈丘奉命把守攻击的地方。因为路不太好走,沈丘攻上桃花岭的时间晚了一些。 土匪的大当家,先是派人二当家的领人,从小路下去查看,想确认一下自己的后路,哪知正好和沈丘碰面。 沈丘早听到了山岭上的火铳声,正气愤自己行军慢,没有抢到头功,见有土匪下来,气全撒在了他们身上。 沈丘身先士卒,冲在了最前面,迎面土匪“彭”的就是一枪,弹无虚发一枪放倒了一个土匪,他随即将短火铳挂在腰间,手握钢刀遇敌就劈。 沈丘身材魁梧有力,仅次于陆猛,一时间无人能挡,瞬间砍到两个土匪,其中一个还是用刀格挡,没想到沈丘力大且迅速犀利,直接压着土匪的刀砍进了土匪的肩膀,余下土匪见此光景,纷纷向回跑,也就是爬坡追赶,否则几个土匪都得撂在此地。 沈丘带着一连人,紧紧撵着土匪,一直从大厅的后门冲了进去。 堵在大厅正门的土匪,正在土匪头子的严令下抵御陈尚武他们的进攻。寨子里其他地方的土匪,大部分或放下兵器束手就擒,或者已经被保安队斩杀,就剩这山寨大厅里的土匪在反抗。 陈尚武也不让队员们舍命冲杀了,命令火枪手射击,门口的土匪死伤惨重,想撤退到大厅内,在前面的又被土匪头领斩杀立威,又在威逼下回转门口抵抗。 土匪们撑着最后一口气,守在大厅正门,又被一阵火枪射击。突然从大厅传来了打斗的声音,几十个土匪同时扭头回看,只见有一大队官军,从后门冲进了大厅,聚义厅内已经是乱成一锅粥。 看着早有跪地投降的榜样,守在大厅正门的土匪,相互望了看,多数往外走了一步跪在了地上,丢掉了手中的武器,举起了双手。 陈尚武指挥队员们迅速冲进大厅,投降的土匪留给后面的人处理。大厅内因为有土匪的首领在,依然在抵抗沈丘他们,更多的保安队员进了大厅,将仍在抵抗的土匪分割包围。 大势已去,土匪们望着重重包围他们的官军,纷纷放下了兵器,跪在了地上。 土匪首领和几个头目依然不肯投降,见自己手下都跪在了地上,气急败坏的挥刀砍向他们。 “二虎子、赵磊!” 大厅内迟迟没有解决,陆猛的心早就痒痒了,因为要保护陈修远和秦瑞章,他一直守护在他们俩身边,等大厅外土匪都被队员们绑结实了,才向陈修远请示,提着钢刀就闯进了大厅。 葛二虎披头散发,满脸的络腮胡子,赵磊基本都是一样,刚刚打斗时更是难以分辨,这一停了下来,第一被刚进来的陆猛认出来了,这沈丘也是跟着陆毅一起投奔陈修远的,他也和葛二虎也有些日子在一起,刚才只觉得有几个人眼熟。 这葛二虎和赵磊被人叫了姓名,惊讶的停下了,仔细看了看陆猛和沈丘等人,惊讶的把眼睛睁的圆圆的。下意识的问道: “怎么是你们!” 跪在地上的土匪们,见头领认识官军的头目,个个心中暗喜心道,这次性命无攸了。 “陆猛、沈丘你们都入了官军?” “没有,” 陆猛正欲接着解释,陈尚武终于记起来了,这二虎子就是他们从永平府回来时遇到的,和陆毅他们在一起,领着一群流民。 少爷还说过,就是这二虎子还想抢了他们,没有继续给陆猛说话,陈尚武命令道: “都押出去!给我绑了!” 听到陈尚武的命令,队员开始行动,知道了自己大当家的和官军认识,土匪们更加配合,纷纷听从指挥,在队员们的看管下,双手抱头出了大厅。 看着自己的手下都出去了,葛二虎对着陈尚武说道: “陈兄弟,咱们都是老熟人了,可不能什么都听那些狗官的。” 陈尚武看看葛二虎,又看了看身边受伤的兄弟,生气的说道: “葛二虎,就凭你伤了我这么多兄弟,不用听官府的,就轻饶不了你!把他们俩也绑了!” 他话一出,葛二虎满脸的怒气,陆猛、沈丘赶忙劝阻。 “尚武算了,二虎子也不知道是咱们!” 又扭头对二虎子道: “二虎子,你别胡来,咱们这儿少爷说了算,你先听从指挥,等下我们去少爷那里给你们求情。” 二虎子和赵磊内心已经放弃了,寨子也被人家攻破了,而且还被重重包围,如果不是认识,断无活命机会,从落草为寇的第一天,他就知道可能有一天会有如此下场。 葛奉义一直在外头处理其他地方的土匪,听说大厅内还有人,就和队员拿着绳子进来了,看到陈尚武和队员们围着两人。 “奉义来的正好,把这两个人绑了。” 听了陈尚武的命令,葛奉义拿了绳子走向葛二虎,从进来他就看着这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人眼熟。 他看着葛二虎,葛二虎也是看着他,在葛奉义向葛二虎走近时,两人的目光没有分开过,惊讶葛二虎先说了话。 “三儿?” 这一句熟悉又陌生的“三儿”,让葛奉义瞬间泪流满面,紧走两步叫道: “二哥!” “三儿!” 两个人紧紧地抱在一起,让陈尚武一众人惊讶不已,都狐疑的盯着二人。 “二哥你咋在这儿?” 真是无巧不成书,葛奉义居然是二虎子的三弟。久别重逢葛奉义哭的是泪流满面,长期思念的情感在这一刻爆发。 原来这葛二虎当初回到家,家中已经没有人了,听邻居说母亲被人逼死,又要强占自己的妹子,被一伙外乡人救走了。 葛二虎守在李家堡村边,瞅准机会报了母亲的大仇,然后跟同样没有着落的兄弟,来了这儿落草为寇。 这两人是兄弟,可是把陈尚武和陆猛他们给震惊到了,真有这邪乎事? 两个人拥抱着,说了一会儿,又哭了一会儿,葛二虎还询问了妹子葛红英。 “二哥,走跟我去少爷求情!” “什么少爷?” “就是救了我和英子还收留我俩的少爷!” 葛二虎在葛奉义断断续续的诉说中,大概明白了,正准备跟葛奉义出去时,陈尚武拦住了他们。 “奉义,你忘了老鹰山,忘了少爷对待土匪的态度了吗?你们这样过去,少爷能饶了你二哥?” 第68章 葛二虎的命运 陈尚武的话,让葛奉义害怕起来,老鹰山他当然知道,他也参加了剿灭老鹰山的行动,而且还立了功。 陈修远对土匪十分的痛恨,尤其是他们攻打陈家庄,陈修远下令,剿灭土匪格杀勿论。 “二哥,前天夜里偷袭官军大营,你去了没有?” “嗯,我……” 二虎子支支吾吾,葛奉义明白了,他二哥肯定也去了,瞒是瞒不住的,等一下就会对土匪们逐个审问,此事涉及到自己的亲人,葛奉义一时麻了爪。 他不知道如何是好,心里顿时害怕慌乱起来,左顾右盼的求救于陈尚武和陆猛等人。 “奉义,将你二哥绑起来,然后再去少爷那里求情,我们几个人也一同前去,看在咱们和你妹子的面上,希望少爷能法外开恩。” 陈尚武给葛奉义指了一条路,葛奉义如获至宝,赶紧的对着二虎子道: “二哥,快让我把你绑起来!” ………… 整个桃花岭又恢复了平静,保安队击毙击伤土匪一百余人,生擒近两百人,从山寨内搜出金银千两,粮食若干,这二虎子倒是喜欢战马,小小的寨子竟然有五十多匹,做了马匪的确不一般,短短半年时间,弄了这么多马匹。 土匪山寨内,土匪都被双手反绑跪在地上,个大气不敢出。都用眼睛的余光,观察着陈修远所在的方向,土匪们不认识陈修远,但是认识他们的大当家葛二虎。 葛二虎同样被绑了个结实,此时和葛奉义、赵磊已经在陈修远跟前跪了一段时间。 葛奉义还是对陈修远了解的,平日里训练场上,没有完成训练计划,你越解释他认为你是为自己找理由开脱。 他嘱咐过二虎子,两个人一言不发,只是跪着。 陈修远坐在椅子上,从组建保安队开始,尤其是剿灭的老鹰山,陈修远的气势越发的威严起来,这也许就是军人将官的威。 秦瑞章坐在他的身边满面春风,幸亏自己留下来了,自己没有看错陈修远,一日之间就平了桃花岭几百的土匪,上报赵大人,就自己的识人之能,就可以沾些光芒。 “少爷,二虎子也不愿落草为寇,这也是李家堡给逼迫的!况且这次也不知道是咱们。” 陈尚武见葛奉义已经跪了不短时间,便向陈修远求情,陈尚承和陆猛他们也是在一边附和。 “是啊!……” 陈修远没有说话,旁边的秦瑞章也是大概弄清楚了状况。 陈尚武接着说道: “少爷,当时咱们搭救奉义和红英时,您也知道那李家堡的恶奴,心狠手辣欺侮百姓,这二虎子也是没有办法才来到桃花岭的!” 说到葛奉义和他妹子红英当时的遭遇,陈修远的脸色变了一变,其实看这桃花岭土匪的成色,陈修远也没有下定决心。 全部绞杀殆尽?陈修远于心不忍,还是能挽救的尽量挽救,能收留的尽量收留。但秦瑞章也在一旁,陈修远不好表达什么,依然是阴沉着脸。 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秦瑞章感觉他应该说话了,毕竟他在这儿代表了赵大人,看陈修远手下的军官,个个都为土匪头子求情,而且还是一个军官的亲哥哥。 自己再不说话,事情就卡在这儿了,也许陈修远正等着自己开口呢,秦瑞章站了出来,慢条斯理的说道: “陈公子,既然这斯落草为寇事出有因,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钦命要犯,听说他们在这儿名声算是最好的了,我看就酌情处理吧,回头我禀明赵大人,估计赵大人也会应允。” 秦瑞章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说了个通透,而且还承担了责任,虽然陈修远不在乎什么赵大人,但是在人家亲信前,他还是给足了面子。 “哼!依了律法,将你们全部斩首也不为过!既然秦大人也替你们说话,就从轻发落你们!” 已经简单的审讯过,桃花岭的土匪没有参与抢劫王家商队,抢劫王家商队都是凤头岭土匪一家所为。 王家势力大,官府调兵剿匪之时,这凤头岭的土匪,才发出江湖通告,将附近的土匪聚在一起,商议如何击退官兵,也就有了夜袭官军大营的事。 二虎子交代了夜袭官军之事,袭营时桃花岭只是跟在后面打了顺风仗,因为山寨刚成立时,凤头岭的风三爷没少找桃花岭的麻烦,极力想要吞并桃花岭,所以夜袭官军大营,自己没有出多少力。 凤头岭的土匪攻破官军大营,抢到了不少的财物军资,说好的今日给参加的各个山头分润,二虎子天不亮就派人前去分赃。 十几个被派去的土匪,中午十分赶回了桃花岭,进了寨子后发现异常,桃花岭已经被官军占领,二虎子命令投降,里面居然有冯进、李朔,见到他们俩陈修远气不打一处来,开始亲自审问。 “冯进、李朔你们真是骨气啊!崔胜武呢?怎么没有跟你们在一起?” 两人脑袋蒙了半天,才知道是保安队攻破了桃花岭,如今陈修远红着眼睛审问自己,他们已经听说了保安队剿灭老鹰山的事,看陈修远气愤异常,二人心里惧怕难挡。 “回少爷,出了庄子不久,我们就和崔胜武起了争执,然后就分开了。在老家实在是穷苦,又没有别的出路,就来到了桃花岭,少爷,我们没有抢过老百姓。” “你们没去即墨县?” 崔胜武去即墨县衙,通风报信邀功请赏,陈修远想知道这两人是否同流合污。冯朔和李进两个人向户迷茫的看了看,一脸的无辜,同时说道: “去即墨干什么?” 陈修远看二人的样子不像撒谎,那即墨县衙的师爷,也只是说了崔胜武一人进了县衙,如此也许二人真的没有去过即墨县。 陈修远考虑如何处置二人,看到陈修远默默无语,二人委屈的求道: “少爷,当初都是崔胜武放官差进庄子的,我俩都不同意,但是没有说服他。求少爷开恩,让我们重新加入保安队吧!我们必当誓死效命、万死不辞。” 当初陈修远将他们逐出陈家后,心里也有一些不快,自己花了那么多人力物力训练他们,耗费了无数的精力,才将他们炼的像了军人,就这样撵了出去,的确是赔本的买卖,后来陈修远也知道,崔胜武应负主要的责任,他们两个也算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陈修远没有理会他们,只是吩咐陈尚武道: “尚武,将他们带下去,先关起来。” 保安队在桃花岭呆了半日,将财物、粮食装上骡车,牵了战马,押着俘获的土匪回到了大营。 秦瑞章坐在自己的营帐,回忆着发生的一切,桃花岭被攻破,土匪或杀或被俘。 按照常理这时应该给赵大人报捷了,可是陈修远一直没有动静,回营后就是驱使俘虏的土匪加固营房,他自己还在现场指挥,将整个营房修缮的固若金汤。 秦瑞章早就写好了给赵大人的私信,准备和陈修远的报捷,一起送到胶州府,可左等右等就是没有下文,这都过去三天了,他实在是等不了了,就来到陈修远的营帐。 “陈公子,报捷的公文写好了没有?赵大人现在胶州府调遣兵马,如果收到咱们的报捷,定然会高兴不已!” 秦瑞章没有过多废话,直接是催促陈修远。 “秦兄,在下虽然是世袭的千户,但是没有实职,还是等郑大人和冯大人来了再禀报,由冯大人向赵知府报捷为好。” 秦瑞章不知道陈修远是真傻假傻,让他们两个上奏,功劳其不让人家分润部分。这陈修远真是单纯,简直就是个官场小白。 “陈公子,无妨!你直接上报即可,我也给赵大人写了封信,一起给赵大人送去,这次剿灭桃花岭土匪,赵大人必定重重有赏!” 说到桃花岭的土匪,陈修远就跟秦瑞章商量道: “秦兄,大营已经加固整修,这土匪一直呆在大营里可不行,时间长了就容易出乱子,在下有个想法,不知道行不行?” 陈修远答非所问,秦瑞章虽有些不喜,但是压抑住了,言道: “请讲!” “秦兄知道,我在浮山所做些生意,开了一个作坊,需要不少的壮丁,这些人正合适,也好劳动改造他们。” 秦瑞章当是什么事,二百土匪到了胶州府也是不好处理,也只是将土匪头领审验定罪,其余从众也只能散了罢了,既然陈修远要用这些免费的劳力,依了他就是了,估计赵大人也会同意的。 “陈公子处理就是了,本来这匪首要审验定罪的,但事出有因,就报乱战毙命吧!” 秦瑞章很上道,陈修远非常高兴,晚上陈修远就写好了褶子,还煞有其事的找秦瑞章润色。 陈修远写的很实在,也不会用春秋手法,只是加上了此次进剿桃花岭,秦瑞章和自己商议定计,这就给了秦瑞章谋略之功。秦瑞章当然高兴,第二日一早,就差人送往胶州府。 陈修远将二虎子几个人叫来了自己的营帐,狠狠的骂了一顿,将赵磊跟一个本地人留了下来,其余人都押解到陈家庄子。 有些受伤的弟兄一起走,陈修远特意安排葛奉义押解二虎子他们,先让他们劳其筋骨,军事化管理去去他们身上的匪气。 几日后,桃花岭土匪被官军剿灭的消息,传遍了附近。 凤头岭的纪三宽,坐在自己的虎皮大椅上,心中是一片阴霾,他心里是想不通啊! 夜袭官军大胜,虽然只攻破两个大营的其中一个,但剩下的官军应知趣啊!非但没有撤走,还把桃花岭跟灭了,虽然自己跟桃花岭他们不怎么对付,但怎么说也是同行,今后对付官军进犯少了一些助力。 “老韩,这些官兵什么来历,怎么和往日遇到的不一样?” 纪三宽想不明白,就询问坐在下手的韩业成,这韩业成是凤头岭的二当家,也是纪三宽的军师,早年从军后战乱落草为寇,当了凤头岭的二当家,见纪三宽询问自己,便根据自己掌握的情报消息,回答道: “三爷,手下弟兄打探说,这些官军就是攻打老鹰山的那些人,其实他们也不算官军,只是浮山所陈家的私兵,这两件事来看,陈家善长偷袭。” 纪三宽的心思倒是不在这上面,又问道: “既然不是官府,冯玉林那个老不死的都退了,他怎么不回他的浮山所去?” “三爷有所不知,咱们抢的那匹货物,就是他们陈家作坊产的,卖给了王家商号。” 纪三宽摸着自己的胡子“哦”了一声,韩业成接着说。 “三爷,咱们在胶州的人传来了消息,知府赵国栋正调集重兵,欲重新部署来攻打咱们凤头岭,三爷咱们要早做打算!” “胶州府还有兵?” “传来的消息说,是要从附近州县调兵,咱们这次抢了王家,这马蜂窝捅大了,没有想到这王家势力这么大,听说济南的刘泽清都派人前来督促。” 看到自己的二当家有些紧张,纪三宽安慰道: “老韩!没事,这刘泽清在鲁西打李青山,一时半会完不了,要是他真的带兵前来,大不了咱们挪窝,山东这么大,还没咱们的藏身之地了!” 纪三宽这么说也是有根据的,这些年来他聚集的不少的财物,实在不行就带人去深山老林里去,等风头过了再出来。 “三爷,我看这次胶州府是跟咱们杠上了,您还是早做打算的!” “胶州府调兵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成的,老韩你也知道这官兵的德行,我看不如在官军大队人马来之前,咱们把浮山所的陈家给灭了!” 纪三宽恶狠狠的说着,望着韩业成的神色,希望他给自己些意见。 “嗯……三爷说的也不是不行,虽然他陈家的家丁护卫能打,但是毕竟他们人不多,况且这次押解二虎子他们回去,又走了不少的兵马,在官军调来之前,是个机会。” 韩业成这一分析,纪三宽的信心就十足的,你的家丁再强,能以一敌三吗? 纪三宽准备故伎重演,召集附近所有的杆子,准备踏破陈修远的大营,他也不准备偷袭,自己的人患夜盲症的不少,白天进攻人数上更有优势。 第69章 牛刀小试,组阵迎敌 赵国栋收到陈修远和秦瑞章的信件,心中甚是高兴,心中感叹这陈修远的家兵的确不俗,竟然在遭到土匪夜袭,官军撤退的情况下,反而逆势而发,剿灭了桃花岭的土匪,虽然不是最大的那伙土匪,但也是难能可贵了。 赵国栋抚摸着自己的美髯,得意洋洋的脸庞充满笑意。 这份捷报可以说来的正是时候,冯玉林带着残兵回城,胶州府地界的治安如此严重,王家商号被土匪抢劫,他赵国栋责无旁贷,让他的压力骤然变大,好在陈修远和秦瑞章他们剿灭的桃花岭。 当然他也知道,离剿匪成功还相距甚远,毕竟凤头岭的土匪才是胶州府的大患,也正是他们抢了王家商号。 秦瑞章来信也言明,虽然打下了桃花岭,但陈修远的家兵也是伤亡不小,也是催促自己,协调聚集更多的兵马,剿灭凤头岭。 ………… 不管你是高兴是苦恼,不管你是乐意或哀怨,时间是不理会任何人的,它总是一刻不停的向前走。 经过桃花岭的战斗,保安队军营也经过几日的休整,因军营内无事,除了每日上午例行的体能训练外,就没有任何的事情了,为了消除了战士时的紧张。 陈修远决定让保安队放松一下,大营的值班警戒交给了陆猛的警卫排。 陈修远的家兵给秦瑞章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儿打破了他对军队的认知,原来的大明军队他见过不少,胶州府里就有现成的例子。 军官欺侮兵卒,动则打骂体罚,拿兵卒当佣人使用,喝兵血贪污军饷是常事,军官们打仗主要依靠待遇优厚的亲兵,普通兵卒在军营内很是悲惨。 也许这是陈修远的家兵,秦瑞章丝毫没有发现这些陋习,营内喝酒赌博更是全无,整个军营给人的感觉是,一心、平等、秩序、朝气蓬勃。 陈尚承的连队都是少年兵,普遍的年龄不大,除了上午的训练,下午就有了大把的自由时间,精力旺盛的他们在大大营内进行了拔河比赛,吸引了其他班组的围观助威,整个大营热闹非凡。 “拔河比赛就主要就是齐心合力,劲往一处使,力要一起发!” 陈尚承眉飞色舞的给他的队员们讲解着要领,比赛也吸引了陈修远和秦瑞章前来观看,看着陈修远也来了。 陈尚承鼓噪着队员们,要陈修远主持比赛,这就是秦瑞章佩服的地方,平日里陈修远是毫无架子,他欣然接受,而且还出了彩头,惹的队员们欢呼雀跃。 已经到了最后决赛时刻,最后胜出的两个班准备就绪。 “预备!开始!” 陈修远新晋裁判的一声令下,两个班几乎同时都如脚下生根,瞬间抓挺粗麻绳,身体后倾同时用力。 “一二,一二!” 双方都叫喊着口号,秦瑞章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这拔河比赛原来如此玩,聪明慧眼的他瞬间明白了当中的窍门,想赢得比赛就需要同时用力,动作齐整,就算自己的人弱一些,如果整齐划一的话,也能取得胜利。 双方旗鼓相当,战的不亦乐乎,各有支持的人高呼着助力的口号。 “加油!用力!” 陆猛带着警卫排在营门口警戒,一匹战马狂奔而来。是侦查排的探马回来了,平常无要紧事务,他们不会如此不爱护马力的,陆猛赶紧吩咐人开了营门。 侦查排的王彭冲进营门急停下马,将马儿交给了值岗队员,就跑进大营,去陈尚武那里报告,得了消息的陈尚武,吩咐王彭继续打探,急忙来到拔河比赛的赛场。 “少爷,有土匪的紧急情况!” 陈修远正兴致勃勃的观赏比赛,身边的秦瑞章也听到了陈尚武的话,也是不由的扭过头来,听到陈修远询问道: “土匪怎么了?” “侦查排的王彭来报,凤头岭的纪三宽纠结附近的土匪近千人,正朝咱们这儿来,离大营不到十里了。” “哦!” 陈修远没想到这凤头岭的土匪,还真是有两把刷子,竟然能又一次把土匪聚集一块儿,估计是知道现在大营兵马人数不多,想来讨便宜。 “尚武,你通知队官们到我营帐里集合,等这帮小兄弟们决出了胜负,我就过去!” “是!少爷” 十里的距离,估计最快也要半个时辰,陈修远决定等拔河比赛完毕后,再集合保安队。 比赛进入了白热化,陈修远不想扫了大家的兴致,一炷香后终于分了胜负,陈修远掏了彩头银两,就和秦瑞章回了营帐。 陈尚武和陈尚承率领着各排排长和部分班长,已经在营帐里等候了一段时间,见陈修远进来,齐刷刷的站起来行礼。 “不多说了,你们已经知道,凤头岭的纪三宽,纠结了近千土匪,正朝我大营而来。” 陈修远冷静的望着大家,想看看大家是否有害怕的表情,不过让他失望的是,众人俱是目光坚毅自信满满。 “敌众我寡!但我们不能龟缩在大营里,等着土匪来攻击,今日结阵出击迎敌!” 陈修远也是想要实战演练一下,看看自己辛苦练兵的效果,到现在他还没有当面鼓对面罗正面阵战过,实在不行就缩进大营,局面是可以控制的。 不过他这一说,自己的手下们没有反对意见,秦瑞章倒是吓了一跳,顾不得礼仪说道: “陈公子!使不得啊!土匪人数众多,陈公子要谨慎从事啊!” “秦兄放心!” 陈修远刚想接着说,不成就退回营内据守,就有队员在营帐外报告而进。 “报告!土匪距离大营已不足三里。” 陈修远听了报告,坚定的命令道: “陈尚武!吹紧急集合哨。” “是!” 纪三宽一千多土匪,其中骑马的土匪就有近三百人,有原来是溃兵的,也有原来是江湖混混的,什么情况都有,大多都有人命在身且手段毒辣,杀人越货是他们的常事。 步行的喽啰基本上就是炮灰的存在了,穿的是破破烂烂,手里的兵器是五花八门,待遇要跟马匪低上一等。 表现的好了,立下功劳才会被分配多余的马匹,将自己的位置升一层,平日里才可能酒肉入肠。 土匪们在距离大营一百多米的地方,纪三宽示意停下了脚步,他要做最后的站前动员。 “兄弟们,这伙拉稀的官兵,要把咱们赶尽杀绝!兄弟们,冲进大营斩杀官兵,爷我重重有赏!听说他们把附近村庄都抢了,谁抢到钱财都是自己的!” 夜袭冯玉林大营时,土匪得了不少的银子财物,当然不是人人有份,大多进了土匪头子的腰包,这次纪三宽为了鼓舞士气,才有了如此之说。 财帛动人心,他纪三宽一顿的鼓噪,土匪们都兴奋的嗷嗷叫。 “冲进大营!冲进大营!……” 一千人的叫喊的声音响彻震天,当然会传到军营内。 陈修远已经命陈尚武将保安队组成军阵,在陈家庄时已经演练过百遍,以连排单位组阵。火枪手三排在最前面,后面三排长枪手,最后两排刀牌手在最后。 距敌远时火枪手梯次射击杀伤敌人,近时火枪手退后射击,长枪手居对抗敌人冲击,近身时刀牌手近战。 如果火枪够用的话,陈修远准备让队员们全部用火绳枪或燧发枪,在枪上设计出刺刀,打造出一个准现代军队,虽然现在的火枪射击,准确性和杀伤力还是不行,但排队齐射效果还是能够接受的。 所以保安队日常的训练就是刺杀和射击的训练是重中之重。 陈尚武吹响列阵哨,两个连近四百人,很短的时间迅速找到自己的位置,组成了一个方阵。军纪是一个部队的魂魄,有了严格的纪律,部队才能有战斗力。 平日里的训练,潜移默化中陈修远已经让队员们时刻遵守纪律,违反纪律是保安队最大的错误,惩罚也是严重的。 在土匪们哇哇叫骂间,营门被打开了,保安队井然有序列队而出,四百人的方阵把土匪给惊了一下。 知道官兵人数不多,现在只有四五百人,本来土匪们以为官兵会固守不出,谁知道他们竟然出营应战,一下子土匪们都停止了叫喊,寻找官兵出营的答案。 “弟兄们,他们都是花架子,杀过去冲散他们,然后攻进大营,所有的粮食财物都是咱们的了!” 纪三宽看官兵们出了营,连忙鼓动土匪,官兵只有四百多人,自己这边一千多,怎么算胜算都在自己这儿。 土匪的马队没有行动,纪三宽准备先让步行的土匪试试深浅。 几百多的土匪,在他们头目的带领下,慢慢的靠近着保安队的方阵。 八十米。 七十米。 六十米。 “砰砰砰砰……” 火绳枪最大射程二百米米,有效射程一百米米,操作特别熟练的话,每分钟可发射两发。 但为了安全期间,陈修远要求减少装药量,防止火绳枪炸膛,所以这有效的杀伤距离缩短为了六十米。 六十米的距离,虽然火绳枪的准头不怎么样,但火绳枪齐射威力还是巨大的。枪响后只听得土匪前排一阵的惨叫,倒下了几个人,然后整个土匪队伍停止了进军。 “弟兄们!官军开了枪,就不能在开了,趁他们装药冲上去砍了他们!” 有人了解火绳枪,也知道火绳枪的缺点,装药太慢,给土匪们一喊,土匪们反应过来,是的,火绳枪换药时和烧火棍没有什么两样,于是在土匪头领的鼓噪下,土匪们一窝蜂的朝方阵冲来。 第一排放枪后,也不再查看结果,迅速向后退三步,然后装火药铅子,第二排火枪手则向前一步,拉开架势等候射击命令。 “开火!” “砰砰砰砰……” 又是一阵整齐的枪响,伴随着参加,又有一批土匪倒地。 “冲啊!弟兄们,冲上去咱们就发大财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忍受了又一次枪击,倒下了十几人,但多数土匪在“财货”的吸引下,继续向保安队军阵冲来,距离保安队军阵十几个米的地方,第三排火枪手就位后齐射,以为距离近,土匪冲在最前排的几乎全部倒下。 此刻土匪们开始纳闷了,不是说火枪射击后,要重新装药吗?怎么会如此之快?大部分土匪们愣神思考,队伍就不经意间停滞不前。 此刻保安队第一排火枪手,已经装药完毕,齐刷刷向前两步,顶替了第三排火枪手的位置,转过了一轮,等着班长的开火命令。 官军大营有银子,也得有命拿才行。有个别的土匪心思细腻默默退到了后边,当然也有被火枪吓破胆的土匪,直接转头朝后边跑。 纪三宽朝骑在马上的土匪使个眼色,就有几个土匪,驱马冲到后退的土匪面前举刀便劈,斩杀了三个土匪。 “今日冲进大营大家发财,后退者杀无赦!” 纪三宽平日里杀人如麻,他的狠毒在土匪们的心中还是颇有威慑的,在他高声的命令下,土匪们稳住了阵脚,随着保安队的又一次开枪射击,土匪们似乎有些全然不顾,扯着嗓子冲向只有十几米的保安队军阵。 距离太近,火枪手已经无法进行齐射。 “自由射击!长枪手向前迎敌!” “杀!” 长枪手整齐的向前一步,同时喊着口号,准备迎接土匪的冲击。 钱长安是保安队的一个新人,接受了一个多月的训练,吃了一个多月的饱饭,因为他底子不错,已经把身体练的非常壮实了。 此时他站在第一排,左右都是保安队的老队员,他用余光偷偷的望了望他们,这些老队员身穿铠甲手握长枪目光坚毅,他自己也梦想能穿上一套,但是陈家的盔甲不够,理所当然的先让老人穿上 ,这一点无可厚非。 土匪们已经冲了上来,耳边传来散乱的火绳枪声,土匪倒下了一些人,但是依然没能阻止他们的脚步。 近了!只有十来步远了! 土匪们的叫喊声,让钱长安心里发毛,眼看要冲向自己,让他感到非常的恐惧,下意识的又紧握下手中的长枪。 “长枪放平!准备刺杀!” 班长的声音平时很大,但现在在土匪的叫喊声里,又显得十分弱小。 钱长安和所有人一起,机械般执行着班长的口令,将长枪放平,紧张的他死劲的握紧长枪,双手有些丝丝发抖。 第70章 击退土匪 土匪们已经和保安队距离甚近,将要只有一米多时,一个保安队班长大声发出号令。 “杀!” 然后迅速出枪,准确的刺中了一个土匪。 钱长安这里,一个土匪举着刀朝钱长安扑来,虽然班长的口令自己听到了,但他似乎有些麻木了,眼光呆滞任凭对方冲来,整个身体似灌了铅没有了动作。 眼看土匪就要一刀砍下,只听得一声枪响,土匪中弹倒地,近距离射击,火绳枪弹丸冲击力很大,土匪整个身体朝后倒下了。 不知道是哪个火枪手,如及时雨一样,击毙了将要砍杀钱长安的土匪。 “钱长安!” 身后的老保安队员看到了眼前的一幕,大喝一声,叫醒了满脑空白的他。 “上了战场就是你死我活!敌人就是你面前的靶子!只有你面前的敌人倒下了,你才能活命!” 昔日训练时教官的话,在脑海里重现。 土匪虽然伤亡了一部分,但土匪的冲击趋势还未消退,又有一个土匪狂叫的冲过来,目标直指钱长安,清醒了的他,重复着往日的训练动作,攥紧长枪,左腿向前跨出一步,身体顺势前倾,对准冲过来的土匪猛然出手长枪。 “杀!” 在土匪将要劈砍下来时,一枪将土匪扎了个透心。 杀人了!但此时的钱长安却没有了惧意,也许是经历了生死,也许是被周围的气氛感染。 钱长安拔出枪来,抖落枪尖上的鲜血,继续准备刺杀对面攻击过来的土匪。 “杀!” 此时钱长安,已经蜕变成为了一个真正的战士。 一寸长一寸强,保安队的长枪阵密不透风,虽然不时有些伤亡,但随后就有后排队员替补。 土匪则是伤亡惨重,不到半刻钟,土匪就有了要崩溃的苗头。 陈修远在后面掠阵,看着保安队临战的表现,一开始他也是很紧张的,毕竟这是实战,很多人都是初次在战场上见血,这方面还真不如土匪。 但好在保安队经过严格训练,伙食又好体能不错,平日里纪律上严格要求,没有一触即溃。 陈修远都让陆猛他们准备压阵了,说白了就是战场执法,有擅自后退者,杀无赦! 保安队经过一开始的稍显慌乱,慢慢稳住了阵脚,在多位班排长的口令下,变得整齐划一井然有序。 杂乱无章的进攻,无法撼动保安队的阵型。虽然土匪人数众多,但冲杀在最前面的土匪前后无序,真正格斗刺杀时,保安队成了局部多打一。 随着土匪死伤越来越多,保安队军阵逐步有序向前平移,土匪们从冲锋变成相持,从相持变成后移。 不停地有土匪惨叫倒下,鲜血、惨叫和凌厉的杀喊声,终于是坚持不住崩溃了,扭头朝后方跑去。 前面发生的一切,都看在了纪三宽的眼里。 这家伙也是兵痞出身,他已经感到对面的官兵有些邪门,以往的经验,官兵受到比自己人多的队伍攻击,铁定会坚守营寨不出,那像这些官兵,还列伍出营,几排人站的整整齐齐,火绳枪也打死打伤自己这么多人。 冲上去后,他们的阵型也不乱,个个出手极快,前排的长枪手只有刺杀,没有防守,但这简单的一招,就让自己的兄弟难以招架死伤惨重。 电光火石之间,纪三宽做出了一个决定~退兵。他知道自己没有胜算,遇到强兵了,幸亏自己的战马不少,否则今日必定凶多吉少。 土匪快速溃败后撤,留下了满地的尸体,不多时就跑回了纪三宽的马队前。结阵行军速度必定快不了,向前行进十几米时,陈修远下令停止前进。 陈修远认为没必要追击,对方还有几百人的马队,是没有办法追上的,况且他自己的目标已经实现,没有必要再伤亡更多的保安队员。 “陈千户!何不乘胜追击?” 秦瑞章看的血脉贲张,没想到陈修远的家兵如此厉害,不惧两倍自己的土匪攻击,刚开始他还埋怨陈修远出营应战,而不据寨防守,看来自己对陈家的家兵又要改变认识了。 “秦兄,没办法呀!土匪马队就有几百人,咱们追是追不上的,骑兵的速度快,如果再着了他们的道,就得不偿失了!” 其实陈修远还没回答时,秦瑞章就后悔自己的发言了,陈修远刚剿了桃花岭,今日又受了纪三宽的攻击,纪三宽人多势众,保安队虽然击退土匪攻击,但也有些伤亡,让陈修远贸然追击,的确有些不妥,这匪都让人家的家兵来剿吗? “唉!在下愚钝了,陈公子莫怪!” “秦兄哪里话,鄙人也想早日剿灭土匪,可是这力不能及啊!” 陈修远和秦瑞章说话间,纪三宽已命令土匪缓缓后退,待到安全距离时,便慌乱无章朝远处遁去。 保安队来的骑兵人数不多,无法全歼土匪,只能给予击溃,因为步兵是无法撵上骑兵的,如果再让骑兵回马一击,结果不敢想像。 陈修远的心思也是如此,剿匪就是如此此了,纪三宽人多势众马兵也多 ,只能等赵国栋派来大队人马来,自己就打打边鼓,保安队不能再有伤亡了,多加伤亡会影响到整个保安队的士气。 保安队战死五人,伤二十六人,但是击毙土匪一百五十人,击伤土匪三十二人,俘虏土匪十七人。 陈修远派人监督俘获的土匪清理战场掩埋土匪尸体,至于保安队牺牲的队员,则安排自己人,小心的清理,整理遗容,庄重的施礼。 第二天,陈修远集合了所有的保安队员,开了一个表彰大会,对于在战斗中作战勇敢杀敌立功的队员给予奖赏,所有的参加剿匪的队员,加赏半个月的饷银,新晋加入陈家的所有人,正式成为陈家保安队正式队员,即日起有月钱可拿。 对于战死沙场的队员,依然是老规矩,回陈家庄后抚恤金立时发放,当然,许多来陈家的人,已经没有了自己的亲人,这抚恤金就无处发放,陈修远并不愿意省下这些银子。 “许多人来到了咱们陈家,已经没有了亲人,比如昨日战死的黄树、李尧。” 陈修远停了停,让大家思虑一下,他环视着战列整齐的队伍,接着言道: “这二人来陈家时,已经孤苦伶仃,亲人辞世,但他们的抚恤金也要发放,大家知道咱们的学堂已经建好了,以后凡是战死后,无亲人在世的,他们的银子都用在学堂里,给读书的孩子买笔墨纸砚用,学堂建造一个功德碑,刻上他们的名字,让后人永远记住他们!” 陈家建学堂的事,大伙都知道,听说已经招募了先生,还听说陈修远要求,所有在陈家庄的人,还有陈家的佃户,凡是有孩子的,必须送入学堂,而且分文不取。 所有有孩子的人,都高兴不已,这陈家的主人真是菩萨转世,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主人家? 保安队中有人悄悄的落泪,想到了以往自己的遭遇。 王伟就是其中之一,他老家造了大灾,整村人被迫逃荒乞讨求生,自己一家也是随人流出走讨生,一路上颠簸流离,草根树皮果腹,遇到青天大老爷设粥厂,能喝上一口清汤,但却是凤毛麟角,多数城池不让流民进入,还差官兵驱赶。 逃荒乞讨的人群随波逐流,不时的有人倒毙在田野荒地,严重时饿孵遍地,自己的父母得了伤寒,倒在了山东河南交界处,年幼的弟弟身体虚弱,也饿死在了路上。 他进了陈家后,无数次想像自己一家都来到了陈家庄,吃上饭能活下去,经常在夜梦里哭醒,如今陈家又建了学堂,弟弟在就好了,还可以上学识字。 每每想到这些,王伟就无比的惆怅,但又非常的坚定,他不怕死,自己命就是陈家救下的,所以这次剿匪他非常的勇敢,立下了功劳,班长已经表扬了自己好几次。 陈修远讲完了战死抚恤之事,脸色逐渐变得阴冷难看起来,他在队伍前面停顿了半炷香时间,又严肃的讲道: “大家知道!昨日保安队一共死去七个人,但是有五人是抵抗土匪时战死沙场的,他们是英雄!还有两人也死了,但不是抵抗土匪时死掉的,是临阵退缩丢下自己的战友,是无号令私自后退,被警卫排的队员战场执法斩首的。军令如山擅自后退!必须要严格惩治!陈家对于此等绝不宽容,他们的家人陈家也不得收留!” 陈修远斩钉截铁的讲完,便解散了队伍。被执行战场纪律的,一个是新来乍到刚进陈家保安队的,一个是陈家的佃户,名叫陈彬志。 这个叫陈彬志的,仗着自己也姓陈,家里也在陈家做佃户了十几年,受他老子的影响,算是欺负陈家两代人心善,经常以各种理由要陈家接济他们。 如今陈修远的保安队的新制度,陈彬志和他老子一开始各种的推脱,甚至装病一个多月,既不正常交租,也不参加保安队。 老话讲,升米恩斗米仇,占便宜习惯了,不让沾光了就好像自己吃亏了。 最终田租还是各种理由没有交,装了长时间病,看到保安队又发衣服又管饭,伙食又好刚开始又没什么危险,就屁颠屁颠的加入了保安队。 这家伙运气不错,陈家庄经历的几次危险,他都幸运的与之擦肩而过,不是在茅房就是龟缩在某处,这次剿匪才被带了出来。 大营遭夜袭,攻打桃花岭,他又巧妙的错开了,直到这次纪三宽领着大股土匪来,他才“第一”次上战场,军阵第二排的长枪手。 土匪离他八长远的时候,他就差点尿了裤子,眼看土匪就要到跟前,他前面的队员都没有丝毫慌张,他的腿肚子就打起颤来,土匪与他前面的队友接触上时,满心思死道友不死贫道思想的他,丢了长枪扭头就朝后方跑。 百米冲刺的速度,撞上了陈修远骑的战马,他心思倒是转的快,舔着脸媚笑着对着陈修远说道: “少爷!土匪冲过来了!马儿别惊了,我给您牵着!”。 陈修远看到他这个样子,早已经气的七窍生烟,没有理他,对着身边的陆猛道: “执行军法!” 听了陈修远的命令,陆猛手起刀落,一刀将他的脑袋砍了下来,落地了还挣着眼,少爷怎么能杀我呢?我也姓陈啊!我死了,我那堂嫂怎么办啊? ………… 这时期医疗条件底下,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野里,更加的底下,连基本的药物都买不到,为了让受伤的队员早日康复,不因为缺医少药而加重伤情甚至送命,陈修远决定尽快把伤员送回陈家庄修养。 第二天,陈修远就派了一队人马,将牺牲的队员遗体,还有伤员送回浮山所陈家庄,这儿离陈家庄还不算远,连续赶来的话,一日多的路程。 两个战场被执行军法的尸体,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让被俘虏的土匪收拾,和其他土匪的尸体草草的埋在了一起。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保安队一直留守大营,纪三宽也再没有前来骚扰,平日里陈修远就让保安队在营内操练,也出营采购粮食。 胶州知府赵国栋不是不想调集兵马,而是真的无兵可派,冯玉林带着残兵败将回来后,一时无法再集齐兵员,郑万信则是故意在马上摔了下来,卧在军营里修养。 好在济南传来了好消息,反贼李青山大部分已经被官军剿灭,近日莱州营和胶州守备兵,都要返回驻地,胶州府的兵马自不必说,莱州营的主将和赵国栋关系不错,正好借用一下。 得了消息的赵国栋,给秦瑞章写了信,告诉了他自己的打算,让秦瑞章看住陈修远的家兵,不要他们私自回浮山所,监视土匪动向,再坚持一段时间,等待大军到来剿灭土匪,日后不会亏待云云。 赵国栋也算是尽了心,派了心腹家丁前来送信,还有二十多精悍的守卫赵府的护卫也一同前来,几两马车载来了酒肉粮食。 第71章 红粉佳人到来 收到了赵国栋的信,秦瑞章就来了陈修远的营帐,将赵国栋的信件递给了陈修远,言道: “陈公子,赵大人来信了!还送来了酒肉粮食犒劳。” 陈修远没有接信,这是赵国栋给秦瑞章的私信,就算其中涉及到了自己,由秦瑞章传达就可以了,自己怎么能随便看呢?当然!秦瑞章能把信给自己看,说明信的内容绝无偏私。 “秦兄,在下怎么能参阅,秦兄转达赵大人的吩咐便是了!” 谦谦君子无浊之交,二人坐了下来。秦瑞章也就不再要求陈修远看信,便说起了信中内容。 “唉!胶州已无精兵可调,冯将军的人马也难以聚齐,郑千户又摔坏了腿,好在李青山已经被剿灭,不日胶州府兵和莱州营兵就会返回,赵大人准备等他们回来后,都调集过来剿灭纪三宽。” 听了郑万信摔坏了腿,陈修远差点笑了出来,两人对视一眼,俱是明白其中的含义,怕是土匪夜袭吓破了胆,秦瑞章接着言道: “陈公子,赵大人让咱们再坚持一段时间,注意土匪纪三宽的动向,等大军到来,配合他们彻底把凤头岭的土匪斩草除根。” “在下谨遵赵大人的命令!” 日子一天天过去,除了每日派人侦测土匪的动向,保安队就是在大营内操练。每日的早操口号响亮,每每惊醒新来的赵府守卫们,害的他们清梦难有,诅咒连连,更有甚者在秦瑞章那里发牢骚满腹。 这些人来了后受秦瑞章指挥,秦瑞章和赵国栋是远亲,这层关系他们都知道,所以秦瑞章训斥他们起来也不客气,再后来秦瑞章要求他们和保安队一样,每日早起训练出操,可都要了亲命。 几日后,官军没有来,小柱子和陈忠倒是来了大营,陈忠前来是不放心陈修远,而小柱子则告诉了陈修远一令他吃惊的消息。 “少爷,李小姐来了!” 突然的李小姐把陈修远弄蒙了,陈忠自然明白,他让郑万信派去济南府办差,跟李香君前后脚到的陈家庄。 “谁?” “少爷,就是您在镇江认识的李香君,李小姐坐福船来了。” 陈修远自己爽约,李香君则直接来了山东。陈修远内心欢喜,不过也是佩服李香君的胆量,这么远也敢只身前来。 陈修远现在是恨不得立刻回到庄里,他满脸的兴奋难以自抑,一切都在陈忠的眼里,不过陈忠倒是对那个李香君有些意见。 虽然李香君容貌端庄秀丽,谈吐气质不凡,但他跟小柱子询问,这是谁家的姑娘时,一盆冷水浇灭了他的热情,陈家再怎么着,也算是官宦人家,浮山所大户,怎么能迎娶一个风尘女子呢? “华儿,这姑娘大老远从江南来到这儿,要好好的招待人家,不能失了咱们陈家的体面。” 陈忠婉转的表达了自己的意见,两个小年轻情投意合,他一眼就看了出来,但毕竟那姑娘出身风尘,以他的思想是不能迎娶过门的,纳妾还是可以考虑的,所以他用了“体面”二字。 陈修远那里有心思琢磨他的话外音,现在满脑子李香君。 “二叔,这儿一时半会也没什么事儿,等赵知府调来大军后,再剿灭纪三宽,您就先和尚武他们呆在这里,我回庄里一趟。” “华儿,如此着急回去,赵大人那里怎么交代?” 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赵国栋是胶州知府,陈忠满心思打点好官场关系,陈家的保安队剿灭了桃花岭,正是表现的时候,只有陈修远安全无虞,他是赞成再在围剿纪三宽时,再立新功的,陈家的生意越来越大,内心里他希望能抱上一棵足够粗的大树。 “二叔,咱们此次出来剿匪,就是以咱们私兵的形式,况且现在只是盯住纪三宽他们就行了,等官军来后稍作配合就可以了,保安队不能再有伤亡了。我去跟秦师爷说明此事,量他也不会阻拦。” 陈忠听了陈修远的话,半晌没有说出话,他感觉陈修远越来越有主意了,也越来越把陈家放在第一位了,有时候感觉陈修远没有把这些官家老爷看重,行事风格无所顾忌。 陈修远没有再跟陈忠解释什么,就领着陈忠和陈尚武来到秦瑞章的营帐。秦瑞章见陈修远到来,吩咐下人上茶,几人按礼节坐了下来。陈修远先将陈忠介绍一番,然后说道: “秦兄,在下有些私事,需要即刻回去处理,这里就交给二叔配合秦兄你了。” 秦瑞章听了很惊讶,什么私事如此紧要,但又不好意思明问。 “陈公子,赵大人刚来信件,官军不日即将到来,正是陈公子大展身手的时候,赵大人已有明言,剿灭纪三宽不吝奖赏!” “看来大功劳要与在下擦肩而过了,等朝廷精锐到来,我也不能越俎代庖不是,到时候保安队打探打探土匪消息,抓几个溃散的土匪就行了。” 秦瑞章见陈修远执意要回浮山所,也就没有阻拦,言道: “好吧!赵大人哪里我我来禀报,但是,陈公子这保安队可不能再抽调人马了,现在只有三百人马,万一纪三宽卷土重来未可知,而官军又不至,可就麻烦了!” “明日我带陆猛一人回去即可,这儿有我二叔和尚武在,可以确保大营无失。” 第二天一早,陆猛准备好战马,在营门口等待陈修远。陈忠、陈尚武和秦瑞章出账送别,出了营门,秦瑞章故意跟前几步,悄悄的对陈修远说道: “陈公子慌忙回去,对着他人我不便细问,如果真有什么难事,不妨说出来,我在赵大人跟前还有几分薄面,也许可以帮上一二!” 望着秦瑞章真诚的目光,陈修远似有感动,与之接触时间不长,却总感到有些惺惺相惜。 “劳秦兄挂念了!如需秦兄出面,在下定会开口的。” 陈修远怎么着也不能说是回去与美女幽会啊!只好不说具体事情。 秦瑞章现在是非常佩服陈修远,他的遭遇秦瑞章也了解大部,能小小年纪支撑起陈家,生意做到大明各地,训练的家丁纪律严明,剿灭老鹰山还有自己亲眼看到的桃花岭,这一切都让他心升倾慕、佩服,任何时候有本事的人,都让人敬仰。 陈修远接过陆猛手里的马缰,翻身上马。秦瑞章拱手执礼道: “一路顺风!” “再会!” 陈修远在马背上回了礼,又跟陈忠、陈尚武打了招呼,就和陆猛两人两骑挥鞭驱马离大营而去。 …… 骄阳似火烘烤着大地,若非陈修远聚流民兴水利,陈家开肯的荒地,今年绝对会是颗粒无收。 李香君已经来到陈家庄三天了,在南京时听人言,北直隶连年干旱,百姓流离失所,流寇盗匪丛生。 不过陈家庄让她改变了自己的认识,这儿的人们每日下田耕作,辛勤的照顾庄稼,每个人的精神面貌都洋溢着辛福感。 李香君是乘坐陈家的福船来的,在南京秦淮河,李香君一直等待陈修远,那想到陈修远因事脱身不得,派陈文抚和陈朝宗哨来了信件。 又一月后还是如此,但此时出现了阮大铖,阮大铖祖籍安徽人家资巨厚,以进士居官后,先依东林党,后依魏忠贤,崇祯朝以附逆罪去职。 无职的阮大铖在秦淮河游玩,见到李香君后惊为天人,便时常到眉香楼消遣,一郑万金坚持要在眉香楼留宿。 眉香楼李贞丽秦淮名妓,为人仗义豪爽,与江南才子多有交往,是李香君的义母,长香君九岁,视如己出,见阮大铖对李香君垂涎气愤不已,主要是因为阮大铖曾经依附阉党,为江南才子众多清流所不容。 但阮大铖虽然被罢官,但家资丰厚又喜欢结交,南京官场上也是相当熟悉,如今要夜宿眉香楼,像李香君这样一位名妓,梳拢必须邀请大批有头有脸的风流雅士,还要付一笔丰厚的礼金给鸨母李贞丽。 虽然风流雅士阮大铖难以邀请,但是好在家里钱多,用银子砸请来了几个才子。梳拢就是开苞,这可吓坏了李香君。像他这样的名妓,一般都是郎情妾意才好,这阮大铖大把银子,李贞丽也难有说辞。 当天正好陈文抚和陈朝宗前来,听了红袖的叙说,陈朝宗怒发冲冠,陈文抚则见阮大铖他们还没有来,就建议李香君随二人去松江府暂避,而后说通了鸨母李贞丽,日后再赎身。 李贞丽本来就不同意阮大铖,欣然接受了陈文抚他们的计划。 收拾好行礼准备出发时,阮大铖带着家丁提前来了,说是要布置一下眉香楼,正好将陈文抚几人堵在了门口。 陈文抚和陈朝宗不认得阮大铖,红袖小声的给二人说才明白。阮大铖此刻的心思全在李香君身上,她身边的人都被他忽略了,一双眼色眯眯的盯着李香君。 鸨母李贞丽见状,忙上前搭话转移阮大铖的注意力,却被阮大铖忽视。陈朝宗早已怒火攻心,看着阮大铖的样子,早有了把他揍成猪头的愿望。 事情就这样发生了,还没等阮大铖询问他们是谁,陈朝宗就动了手,跟着的两名队员,也第一时间出手与阮大铖的家丁开打。 陈文抚则是想说服李贞丽和他们一起走,但李贞丽舍不得眉香楼,陈文抚就建议李贞丽适时的去报官,日后撇清自己的责任,就说不认识自己,然后趁乱带着李香君和红袖,溜出了眉香楼,雇佣了马车直接到了江边,坐船顺江而下到了松江府。 紧接着把阮大铖一顿臭揍的陈朝宗也赶到了松江府,因为舟山岛正在建设,陈文抚和陈朝宗也不能在松江府长时间,二人又怕未来的少夫人被人欺负,就又建议李香君到舟山岛,于是李香君就又到了舟山。 陈家的福船一个多月,甚至两个月才往返一趟。李香君在舟山小住,一晃就是一个多月,每日枯燥无味时就浏览舟山风光,要不就是女扮男装观看匠人们建设作坊。 马俊海驾驶福船运送香皂,而后转道来了舟山,回程时李香君上了船,十几天海上的漂泊终于到了浮山所陈家庄。 几日里李香君将陈家庄转了个透,庄里人隐约知道了她跟陈修远的关系,到那里都是备受尊敬,李香君正回忆着自己这几个月的境遇,忽然听到有人呼喊自己。 “香君!” 很熟悉但又陌生的声音,熟悉是因为自己日思夜想,陌生是因为很长时间没有听到这充满磁性的声音了。他和红袖都猛的回头,发现陈修远和小柱子,正快速的朝她们走来。 李香君见到她朝思暮想的人,一时得愣住了,她想像过两人再相见的很多画面,但此刻却脑海空白,只是傻傻的愣在了原地。 陈修远迅速的走到了她的跟前,一把将李香君揽入怀里,紧紧地抱紧了她,深受儒家思想文化影响的她,那受得了这个,而且还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她下意识的想要挣脱,但是陈修远抱的更紧了,随即她便如水一样,依附于陈修远的怀里,感受着他结实温暖的胸膛。 小柱子没有反应过来,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倒是红袖见多识广,咯咯地笑着,一把拉住小柱子的手,飞快的往远处跑去,留给二人一些私人空间。 陈修远抱着耳红面赤的李香君,轻轻的在她耳边说道: “香君,你受苦了!” 千言万语不低一句知心话,李香君听了陈修远的话,抬头看看陈修远,而后又紧紧的将头贴紧在他的胸膛。 “香君,来了就不要回去了,李妈妈那里我让文抚和朝宗料理,等二叔剿匪回来,我就跟他说咱们俩的婚事。” 李香君轻轻的点点头,她知道,像她这种情况,是很难做正室夫人的,女人是非常敏感的。 陈修远口中的二叔,他见过一面,她感觉陈忠对她有一些芥蒂,当然如今陈修远回来了,一切由陈修远做主,就算做他的妾室,她也是非常高兴的。 第72章 团练使 陈家庄正在秋收,王洪等人忙的脚不沾地。 而陈修远则悠哉悠哉,每日领着李香君四处参观,他还介绍李香君到陈家庄的学堂当先生。 起初,李香君不同意,自古以来哪有女人教导弟子的,自己每日跟着陈修远四处参观,就够出格的了,怎么能到学堂教学呢? 不过陈修远不管世俗的旧礼,每日里不停的劝说鼓励,就这样,一个女先生就出现在了学堂里。 学堂里大多是孤儿,还有就是佃户子弟,女先生的到来让这些孤儿倍感亲切,学文识字更加的努力,而李香君也很有成就感。 自从去了学堂,就喜欢上了,呆在学堂里的时间,竟然比和陈修远在一起的时间还多。 陈修远没少用此事调侃她,而红袖则是爽快敢说,对着陈修远道: “陈公子,我们小姐从南京来寻你,你可不能辜负小姐!” 陈修远心道:遇到李香君,是自己最大的幸福,自己怎么会呢! 人言:温柔乡是英雄冢,陈修远还没迎娶李香君呢,就表现的与往日判若两人。 往日里他经常住在保安队军营,如今则在陈家庄内,自从胶州回来,还没有到保安队军营一趟。 他自己也怀疑自己,是不是自己有些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了。 这一日,他终于想起了保安队,来到了保安队军营。 保安队现在暂时由陆毅和朝宗主持,各种规章制度已经很建全,照章训练考核,所以陆毅也没什么难事,陈修远刚回来时,去报告了些琐事,回来后按部就班。 在保安队军营大门,陈修远还是那个唯一可以不用登记,就可以进入军营的人,门岗一个立正敬礼,干练坚毅让陈修远非常满意,看来这段时间训练不错,他回了礼就径直走进了军营。 训练场上队员们正以班排为单位,进行各种军事训练,陆毅远远的看到陈修远来了,就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报告少爷!保安队正在进行刺杀和队列训练,请少爷训示!” 陈修远看了看队伍,对着陆毅道: “继续训练,要严格要求!” “是!” 陈修远在军营里巡视了一圈,队员宿舍、食堂、餐厅和课堂,各处俱是一尘不染干净整洁,重点的队员宿舍也是规规整整,看来这些新老队员,已经适应了军事化管理。 有一句话说的好,没有铁血纪律的军队,是难有坚韧的战斗力的。 看了一圈后,心满意足的陈修远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还没待多长时间,王洪就差人来报。 庄子今年新开垦的荒地,基本上都快要收割完毕,今日庄子的人去收割一块地的谷子时,来了一伙人阻拦,说是他们家的地,还将庄子的人给打了。 陈修远一听火冒三丈,这他妈的是来抢粮食啊!如果真是你的土地,春天开荒时怎么不言语,这到了秋收时来要现成的了。 陈修远招呼葛奉义,带上一个班的弟兄,就朝事发地赶去。 陈家庄西边八里地左右,王洪正与几个人交涉。 “这块地我们陈家从春天就开始耕种,之前也问了周边的人家,都说是无主之地,所以才种上了谷子,现在你们这猛的一来,说是你们申家的,这怎么可以呢?” “少他妈的废话,这地本来就是我们申老爷的,识相的赶紧走开,否则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我们申老爷一句话,都让你们进大牢呆着去!” 而后就是骂骂嚷嚷,嘴里不干净。这时陈修远已经带人过来了,远远的就听到对方的叫嚣声。 “怎么?还叫来了人,来多少人爷都不怕,这地里的庄稼你们休的动上半分!” 对方有六个人,一个管家服饰模样,都表现的一股痞性。 葛奉义见他还称“爷”,顿时间就欲上前教育他,不过让陈修远拦住了,只听陈修远微笑着道: “这位爷,你说这是你们家老爷的田地,可有什么凭证?” 陈修远年纪轻轻,一身公子哥的衣着打扮,眉清目秀的让对方有些轻视,也许是想吓吓陈修远,就从怀里面扯出一张纸来,趾高气扬的说道: “看清楚了,这是地契!是即墨申府申老爷家的地契。知道申府吗?我们家公子爷可是京城里做官,敢跟我们申府作对,信不信一句就让你们都去大牢里过日子。” 陈修远装作谨慎状,他自己根本不知道什么申府,更不知道他们有什么人在京城里做官,但依然客气的说道: “哦!原来是申府的地呀!” 陈修远走近一步,欲接过地契,那人见陈修远听到申府很是尊敬,当然他也不怕陈修远玩什么花样,毕竟自己家少爷真是在京城兵部任职,就将地契交给了陈修远观看。 陈修远接过地契,这是一张白契,没有官府的印信,就是私人之间的买卖,没有官府的大印,当然也不用上交契约税,官府是不承认的。交了税有了官府的大印,就叫做红契,官府承认。 既然没有官府的大印,自己随便写写就行,原地主都死了几年,几个手印更代表不了什么。陈修远将对方的白契拿到了手里,瞧着契约就不紧不慢的讲道: “哦!是私人买卖土地,听说这地原来的主人,都去世好几年了,这儿也慌了几年了,你家的这地契是哪儿来的?拿张这玩意儿就想蒙骗?” 此话一出,对方管家模样的人,立即气的怒气冲冲。 “你……” 没等他说出什么,陈修远就截住道: “你什么你,奉义!” “在” “将这些个坑蒙拐骗之徒抓起来,送去挖矿,过些日子送到浮山所,让郑千户处理!” 随着陈修远的命令,早已按耐不住的葛奉义和他的队员们一拥而上,这些个废物们,欺负欺负百姓们还行,真到了保安队员们手里,三下五除二将他们一顿臭揍,伴着惨叫声,一个个被绑了起来,拘押到石灰矿。 陈家庄的农户们兴高采烈,都是正经的庄稼汉,好不容易耕地、播种、施肥、除草、防虫多少天忙活下来,终于到了收获的季节,差点被别人抢了去,这不是在心口上挖肉吗?这倒好几个“申府”的恶奴被少爷制服了,个个心底里高兴。 和大家不同的是,王洪倒是有一些隐忧,惆怅的对着陈修远道: “少爷,这申家可是即墨县的大家族,听他们的确有人在京城里做官,而且在地方上也有申家人任职,……” 王洪没有全部说完,忧愁地望着陈修远,陈修远倒是无所畏惧,说道: “有做官的怕什么?拿着一张白纸就要抢了咱们陈家的土地,想欺负咱们陈家,没门!” 有这么一个敢做敢当的家主,王洪心里面是痛快的,但同时也是感到有些隐忧的。 ………… 每日有美女相伴,陈修远日子过得充满活力,每日里不是在保安队军营,就是前往学堂一个时辰,自己也应职做了教书先生,每天讲课一小时,其余时间为自由行动。 陈修远没有出现的话,红袖的命运基本上已经定型了,最后当做陪嫁丫头,随李香君而走,如遇好人家的话还好,如遇人不淑红袖命运会很惨,只能被迫接受主人家的安排,未来不可预测。 来了陈家她甚至想到了做陈修远的暖床丫头,但看陈修远对待葛红英和其他丫鬟的意思。 他知道陈修远绝对不会这样,因为小柱子告诉她,葛红英和陈朝宗要好,周淑和陈尚武是一对儿。 小柱子现在每日跟在陈修远的身旁,也就有了跟红袖相处的时间,每次一有机会,就找红袖说话,虽说没有挑明,但随着日子一长,两人的感情也是急剧的升温。 “柱子,公子的书房这么乱,你也不收拾收拾?我想收拾吧,你还把我给拉出来。” 李香君今日无课,被陈修远“请”到了自己的书房,红袖当然是一路相随,进了陈修远的书房后,就被小柱子适时的拉了出来。 “红袖你不知道!少爷早有交代,没有他的吩咐,任何人不能随意进入这间书房,就是清理房间打扫卫生也不行。 你知道红英吧!就是葛奉义的妹子,有一次看少爷的书房太乱,没有请示少爷,擅自做主进了书房,少爷平时的脾气可好了,可那次发火了,都把红英给训哭了!” 红袖听了小柱子的话,心里满是狐疑,陈公子真怪。 但看下小柱子言辞凿凿,他也就相信了,自己想着也要把公子的怪毛病告诉小姐。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找了个话题,就在书房外不远处,叽叽喳喳的聊起天来。 过了一段时间,陆猛急忙忙赶到了这里,远远地就询问小柱子。 “柱子,少爷是不是在书房?” 看到陆猛到来,小柱子和红袖停了叽叽喳喳的说话,小柱子用手指着书房道: “在里面。” 陆猛刚要在门外头禀报少爷,红袖则阻止道: “公子和小姐在书房里面谈话,你冒失打扰他们,不怕公子治你的罪吗?” 红袖这样一说,刚想开口的陆猛又缩回了头,少爷和李小姐在里头,他可不敢打扰了少爷的兴致。 可是保安队剿匪回来了,而且胶州知府赵大人的师爷也来了,他可不敢不报告。 他对着柱子道: “柱子,忠叔他们都回来了,秦师爷也来了庄里,忠叔让你告诉少爷一声,现在秦师爷就在客厅。” 陆猛生的高大威猛毛发健壮,跟个张飞似的,但心思细腻一句话,就把差事甩给了小柱子。 小柱子给他了个埋怨的眼神,就走到书房门外。 “少爷!忠叔回来了,秦师爷也跟着来了庄里,现在在客厅用茶。” 陈修远和李香君正讨论诗词畅谈理想,听的小柱子的报告,知道保安队剿匪归来,而且秦瑞章也来了庄里,急忙跟李香君告了假。 两人一同出了书房,李香君和红袖去学堂,陈修远则领着柱子陆猛来到了客厅。 “秦先生大驾光临!恕罪恕罪!” 陈修远人还没进了客厅声音先到,陆猛柱子留守门外,陈修远大步进了客厅。 “哪里哪里? 陈公子事情繁忙,是秦某不请自来讨饶了!” 来客厅路上,陆猛已经报告了,后面剿匪的过程,官军大队人马来后,休整两天就直接进攻凤头岭,将凤头岭的土匪窝给扫了个干净,不过纪三宽到是和几个头目逃了出去。 保安队的收获还是不错的,在秦瑞章的建议下,陈家分得了六十匹缴获的马匹,足足占了一半以上,惹其他官军愤愤不平,还好他们也得到了不少的土匪藏银。 马匹可是紧俏的,在山东乃至整个大明,都是有价无市的,东虏鞑子将蒙古降服后,整个大明没了养马贩马地,而军马又是极其重要的战略物资,明朝要得到战马只能走私,价格昂贵不说,而且数量有限。 所以这次得到这么多马匹,陈修远是十分感激秦瑞章的。 “秦兄,此次来到陈家庄,一定得多住上几天,让在下好好尽尽地主之谊!” 秦瑞章一路走来,唯有陈家这个地方,让他感到惊奇。这里的人怎么说呢?就是感觉人人都很有自信心,到处洋溢的欢笑,在他们脸上看不到苦难。 如今大明各地,天灾人祸不断,到处流民四起,胶州府稍好些,百姓仅仅是混个温饱,也有远处来的流民乞丐绕城,而陈家庄这里不同,从他见到了陈家庄农人的脸上,仿佛世外桃源一般。 “陈公子!看来要驳了你的盛情了,此次来你这儿,是宣布赵大人对你的任命,而后又要去济南府,有重要公务耽误不得!” 本来是要别人来的,不过秦瑞章想来陈家看看,就毛遂自荐接了这差事,不过时间就紧了,还要马上启程去济南。 “哦!赵大人有何吩咐?” 陈修远很诧异,赵国栋要给自己封官?自己军户出身,安道理他赵国栋八竿子打不着。 流民四起,东虏入关抢劫,加上此次剿灭土匪,这些让赵国栋知道了,乱世里一定要有一支军队,而且还得是有战斗力的队伍。 军户、城防兵已经是烂到根了,部分募兵制营兵还行,如莱州营、登州营等,但他管不着,那些都是巡抚的心头肉。 这次剿匪陈修远的私兵,表现的异常强悍,而且纪律严明。 在秦瑞章的建议下,他想越界收拢陈家私兵,正好朝廷下诏,各地要办团练保乡卫民,他和秦瑞章议定给陈修远一个胶州团练使的差事。 第73章 招募团练乡勇 赵国栋也知道,陈修远和即墨县、还有鳌山卫指挥使黄尚品不合,要不也不会派去了一个郑万信,顶了陈修远的世袭差事,而且他们还奏报陈修远圈养私兵图谋不轨。 如今时局维艰,赵国栋哪管的了这么多,而且黄尚品之流也入不了他的法眼,就算是卖给了陈修远一个人情,日后他还不紧紧的靠住自己。 而且还有国公府徐文杰的关系在,所以和秦瑞章思虑万千,决定跨界任命陈修远为胶州府团练使。 “陈公子,你虽为千户,但没有实职,赵大人左思右想不能埋没了你的才能,现在时局动荡流贼四起,朝廷命各地兴办团练护卫乡里,所以欲任命你为胶州团练使。” 陈修远一听,脑袋有些大,怎么着?还得前去胶州府当差?秦瑞章看出来了他的疑惑,接着道: “陈公子也不必一定要到胶州,在你的陈家庄也行,只是在胶州府招募一些壮丁,来到这儿练兵,陈公子负责训练,练成之后再调回胶州守卫即可。” 这赵国栋还真是个可人儿,如果这样自己还不应允,那就是真不识抬举了。 “这样!在下敢不从命。” 看到陈修远接了差使,秦瑞章又道: “胶州离这儿也不远,有什么事儿朝夕而至。至于钱粮方面,陈公子也知道,现在府库结余甚少,税收捐助也难,只能每个月给五百两银子,其他的希望陈公子……” 说到这儿秦瑞章自己都有些为难,兵丁训练、吃喝、军衣和器械等等,都是需要银子的,从他陈家私兵的各种待遇看,花费定然巨大。 “秦兄,赵大人要招募多少人?” “五百人,赵大人希望陈公子练出一支精兵来,当然银两有限,但是人数不能再少了!” 陈修远考虑了一下,银钱上是有些赔本啊!但他觉得自己还是赚了,至少能传播自己的思想,等这些人来了,一定的好好做做思想教育。 “好!赵大人看的上在下,在下定然会竭尽全力,为赵大人练出一支精兵来,以护卫赵大人还有胶州府。” 听了陈修远的话,秦瑞章心中大定,他为啥要毛遂自荐前来,因为他看出来了,这陈修远不是一个可以随便拿捏的人,才高八斗但不善官场迎合,胸怀天下但难以施展才华。 “秦兄,在下有一个要求?” “陈公子但讲无妨。” “招募的壮丁,必须要是良家子,最好是农家子弟,匠籍流民等也可,但是府城内商贩地痞之类的一律禁止招募。” 秦瑞章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原来是此等小事。 心里暗道:这陈修远练兵颇有戚少保遗风,当初戚少保募兵时也是只招收良家子、还有矿工,这些人吃的了苦,受的了罪,虽然性格懦弱些,但好处是能听从指挥,不像一些个市井之徒奸诈油滑。 “好!陈公子可派人前去胶州府一同招募,到时候正好带回来训练。” 事情谈妥,陈修远接了胶州团练使的关防凭证,正式成为胶州团练使。 陈忠一直做陪,看到陈修远处事不惊,与秦瑞章对答如流,心中甚为安慰,陈家又攀上了胶州知府赵国栋,看着他们谈完了事情,陈忠眉开眼笑的道: “秦大人,庄里准备了些乡间小菜,走走走品尝一下。” 陈忠说完,陈修远和秦瑞章相视一笑。 “陈振抚一说,我还真觉得饿了,好!我也正想和陈公子喝上一杯!” ………… 陈修远派陈尚武带着几个队员,还有保安队教育刘万,跟着秦瑞章返回胶州府,招募兵丁时把关,而后带回陈家庄来训练。 在秦瑞章介绍下,知道陈尚武乃是陈修远的亲信,自小在陈家长大,此次剿匪就是陈尚武带兵冲锋勇武可嘉,赵国栋破例接见了陈尚武勉力一番。 随后陈尚武就和知府的差人一起,打出了团练的旗号,在胶州府开始招兵买马。 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在封建社会是根深蒂固的思想,况且胶州府的百姓还能勉强活的下去,所以前来应征的寥寥无几。 忙活了几天只有在胶州附近的流民前来报名,而且多数年龄过大,搜罗了一大圈,才招募到二百来人。 后来陈尚武建议,将饷银定到月钱一两,其余吃喝衣宿等陈家供应,胶州府当然乐意。而后应征着逐渐多了起来,顺利招满人数,陈尚武将条件定的死死的,最后还是超额一百多人。 赵国栋自然是眉开眼笑,几天后拜别赵知府,陈尚武带领招募的壮丁,浩浩荡荡返回陈家庄。 往日里催促陈修远纳妾,现在李香君就在庄内,陈忠到不敢说话了,他怕陈修远要娶妻,这不怕什么来什么。 陈尚武去胶州的第二天,陈修远就找机会跟陈忠聊李香君的事。 “二叔,香君大老远从江南来到咱们陈家,况且我也十分喜欢李姑娘,希望二叔能祝福我们。” 华儿越来越有主见,陈忠既高兴又做难。 这李姑娘人是不错,识文断字也长的漂亮,按理来说配的上华儿,就是青楼出来的,虽说是个清倌人,但好说不好听。 如果华儿要纳她为妾,到是没有什么,但是如果要娶妻,日后惹人闲话,自己百年之后见了大哥大嫂也不好交代。现在看华儿根本就没有在意她的出身,怎么办? 陈忠思虑了一会儿说道: “华儿,你父亲去世不久,按理说你还要守孝三年,此事最好是从长计议的好。” 陈修远没有想到陈忠会如此说,前些时间还使劲的撺掇着给自己找个暖床的,现在又换了一个说辞。 二叔的思想太固执了,什么出身就真的重要吗?陈修远不想跟陈忠争执,顺着说道: “好!但也不能辜负了香君,她一个弱女子,千里迢迢前来寻我。” 陈修远明白陈忠的想法,他和福伯总想给自己说一门当户对的亲事,前些日子听柱子说,自从赵府退了婚,二人给红娘们许了重利,现在陈家又逐渐兴旺起来,二人总想着娶一千金小姐回来,以告慰陈汉秋在天之灵。 陈修远没有和陈忠争辩什么,他自己的价值观念是和陈忠不一样的,一辈子的封建王朝思想,不是能轻易改变的,陈修远心里决定,等孝期过后再举行大婚。 陈修远将想法告诉了李香君,李香君绯红着脸庞,轻声细语道: “一切由兴华做主!” 放着一个大美人在身边,而且她现在又是无家可归,老是寄宿在陈家,时间长了也不是办法,又招人闲话,而且她也没有归宿感,陈修远有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和后世偷户口本有一拼。 陈修远叫来小柱子和红袖,对他们言道: “柱子你带上几个人,去浮山所家里一趟,把我父母的灵位请来!红袖给你家小姐梳妆打扮一下!” 李香君有些蒙圈,不知陈修远是何意,疑惑的问道: “公子要做什么?” “香君,不是说但凭我来做主吗?你就乖乖听话就是!” 一个多时辰后,天将晚。 小柱子赶了回来,带着陈汉秋夫妇俩的灵位,来到陈修远的书房。书房已经让陈修远打扫一番,正中间的书桌上已经清空书籍,两边点上了红色的蜡烛。 “愣着做什么?快把灵牌请上桌子!” 小柱子有些不知所措,少爷这是要唱哪出啊?自己有些跟不上节奏。当小柱子将灵位摆放在书桌上时,又瞧一瞧两边的红烛,似乎明白了什么。 红酒搀扶着打扮了一新的李香君。进来了书房,红色蜡烛闪出的光芒照在李香君的脸上,本来已绯红的脸色,显得更加的害羞。 红袖在一旁是兴奋的微笑,将李香君搀扶到陈修远的身旁,又向后退了退跟柱子站在了一起。 陈修远口中念念有词,向他的父母诉说着自己的心意。 “父母在上请原谅儿子的不孝!本来在孝期内,儿子不该娶亲。但香君千里万里前来寻我,我不能辜负了他一片情意,而且儿子也十分喜欢香君。今日斗胆将香君介绍给二老,希望二老泉下有知能祝福我们,日后再补办婚礼。” 陈修远说完,拉着已经麻木了的李香君给灵位磕头,磕完四个头,陈修远瞧着脸色绯红的李香君道: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陈修远的妻子了,等日后再补办婚礼,好吗?” 李香君早已被幸福冲昏了头脑,现在脑子一片空白,只是机械般频频点头。 小柱子在一旁傻傻的咧着嘴笑,还是红袖有眼力劲,扯一扯小柱子的衣衫,二人悄无声息的退出了书房,然后带上了房门,柱子吩咐今日执勤的卫兵稍远一些。 一夜缠绵春宵无限。 陈修远睁开眼,看到李香君轻附在自己的胸膛,还在吐气如兰的梦中。 陈修远温柔的将她放在香枕上,轻轻的吻了吻她的额头,不料却惊醒了她,李香君疲惫又羞羞的问道: “夫君,什么时辰了?” “天还早呢!你再睡会吧!” 新瓜初破,而且李香君身体柔弱,一夜的折腾那是她能受得了的,听了陈修远的劝告,李香君又闭上眼睛。陈修远穿上衣服,洗漱完毕走出了房门。 小柱子和红袖在侧房守候了一晚,听了陈修远房门声,一起蓬松着双眼出来伺候。 “少爷” “公子” 看着二人,陈修远心道:这二人道也般配,顺其自然吧! “红袖,香君还在睡觉,不要吵醒她,让她多睡会儿,如果晚了,你就去学堂请个假。” “是!” “走,柱子,我们去看看老罗把新兵营盖的怎么样了。” 话毕,陈修远就带着小柱子,还有远处的警卫排队员,前去新兵营的工地,而红袖则轻轻进了李香君的卧室。 挨着保安队军营,又规划了一大片地方,保安队人数越来越多,原来的军营已经稍显拥挤,再加上日后要训练胶州的团练,这就要更大多训练场,更多的宿舍等。 新规划的土地进二百亩,是原来的二倍多,最后和原来的军营合二为一,三百亩的军营就敞亮多了,人再多也不怕没地方。 地方大就难以快速建设完成,光是围墙就是个大工程,抱上来的施工日期又长,最后陈修远一合计,先不要建设围墙,首先把军营宿舍、伙房建好,保证能吃、能住其他的再慢慢建设。 陈修远进了工地,认识他的工匠,都热情洋溢跟她请安。 “陈少爷好!” “少爷好!” 陈修远一一回应: “好,好!加紧干啊!建好了本少爷有赏!” “是、是……” 远处的罗建茂看到陈修远来到了施工场地,就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少爷、您咋来了?这儿的灰尘大!” 这罗建茂是个有本事又善于交际的人,这不,也不把自己当外人了,自从来陈家建房子搞建设,亲眼看到陈家庄越来越大,自己也挣了不少的工钱,蒙陈修远的高看,让自己做个监事。 平日里做个建设方案,然后监督管理施工,工钱比一般的瓦匠高出几倍来,日子过的滋润无比,都要把自己当成陈家的人了。 陈修远环视着新兵营的施工现场,房子都才建好地基,各种砖石木料也是 才陆续运来,他心里有些失望。 “老罗,过些天尚武他们就回来了,而且会带五百人左右新兵来,你这儿的房子能建好吗?” “回少爷的话!再有十几天,这些个宿舍、伙房就能建成。” 看着陈修远不相信的样子,罗建茂接着说道: “我跟王管家合计了一下,准备日夜施工,晚上点上火把,四周生上篝火,能看的清,工匠们两班倒,力争在九日内先将宿舍和伙房建好!” 听到罗建茂的介绍,陈修远也稍微宽了心,自己刚上任团练使,怎么着也得让胶州的乡勇看看自己的实力,实在不行就先住在保安队军营里,但又怕队员们埋怨自己,给胶州人腾房子。 看了罗建茂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陈修远内心舒畅无比,高兴的说道: “好!如果没有耽误尚武他们,我重重有赏!” 陈修远是一诺千金,自罗建茂来陈家做工,还没有听到有陈家少爷食言的事。 “少爷,您就瞧好吧!” 第74章 舟山情况 陈家庄几日内,就流传开了陈修远和李香君的事,这都拜红袖所赐。 红袖将陈修远和李香君二人,在书房内跪拜陈修远父母灵位的事,说的活灵活现,听到的人又找小柱子求证,看到小柱子又不否认,就认定了此事的真伪。 一时间陈修远娶李香君为妻,因为在孝期内,所以没有大操大办的事,在陈家庄广为流传,一干人等见了李香君也是格外的尊敬,就差捅破一层窗户纸了。 陈忠到浮山所当差,现在和以前明显的不一样了,陈家又辉煌起来了,虽然陈修远依然没有差事,但陈家现在生意央然,而且还带领家丁护卫剿了老鹰山,还让胶州府请去剿匪,这足以证明陈家的势力。 虽然鳌山卫黄尚品依然对陈家还是不冷不热,但是动其他的歪心眼子,可得好好的考虑考虑了,千户所其他人对陈忠也是分外的热情起来。 陈忠也是后来知道陈修远和李香君的事的,他本来想着,陈修远也许就是小青年的性格。 这事凉一凉等福伯从江南回来,自己和他一起劝导劝导,说上一门当户对的大家小姐,陈修远也就从李香君那儿慢慢淡了,实在不行纳妾也可以呀。 谁知道这小子先斩后奏,和李香君一起先拜了大哥和夫人的灵位,唉!由他去吧!也许过些日子华儿就想通了。 十来天后,陈文抚和陈朝宗从江南回来,留下了马俊海和福伯在舟山岛。 福伯年纪大了,海上一路的颠簸,去的时候休息了好多天,才缓过来劲,在陈文抚和陈朝宗的劝导下留在了舟山,有马俊海带几百人在,可以确保万无一失。 陈朝宗和陈文抚最早住在庄子里,他们几个因为从小被陈夫人收养,地位比一般的仆人要高些,住的地方也好些。 不过自从陈修远不再呆傻,庄里的人越来越多,最后保安队军营建成以后,都住在了军营里,几个人都是保安队的头目,陈文抚则主管香皂作坊,都有自己独立的房间。 陈家越来越大,招募的人也是越来越多,自从二人前去浙江舟山,庄里面早已没有二人的住处,就连军营里的单间也让陈修远大手一挥,给了别人。 小柱子得了陈修远的话,军营实在没有地方,二人也不能挤队员集体宿舍,就回庄里找来葛红英他们几个,把福伯的房间好生收拾收拾,让二人暂住。 葛红英早就对陈朝宗有意思,就侧面的打听陈朝宗的事。 “红英姐!朝宗哥正在保安队那里跟少爷汇报南边的事,估计得到晚上才能回来。” 周淑看见葛红英打听陈朝宗,就调侃起来, “怎么!想你的心上人了?” 几个女孩一阵的“格格格”的笑声此起彼伏。 ………… 陈朝宗和陈文抚下船后,第一时间进了保安队军营,向陈修远汇报浙江舟山岛上的情况。 在陈修远的房子里,陆猛给二人上了茶,然后出了屋带上了房门。 “少爷!……” “朝宗、文抚先喝口茶再说不迟!” 二人对视一眼,双双听陈修远的吩咐,深深地喝了一口,然后由陈文抚先汇报舟山香皂作坊的事。 “少爷,舟山岛上的香皂作坊已经初步建成,第一批香皂已经小量生产,作坊也是正在完善之中,再有过两个月,估计供应南京徐家和镇江都没有问题了。” “工人和保安队的营房建造的如何了?” “为了早日生产出香皂,先紧着作坊建设,岛上人员稀少,难以招募瓦匠木匠,人手不够,现在大部分人都是住在帐篷里。” 听到这里,陈修远感觉自己太乐观了,毕竟现在生产力低下,岛上人员又少,选在一个几乎不见人烟的岛上,也是难为他们二人了。 “嗯,这次我不知道能不能和你们一起去,如果不能,你们回去以后尽量多招募工匠,早日建好营房,银子不够的话,先从庄里拿,再不够就找徐文杰还有刘毅借一些,早日建好作坊,他们也早日赚到银子,我又仔细的琢磨了一下,画了个草图,你们回去后就照着草图的规模和布局建设,不能怕费银子,要建就建一个百年工程,不能凑合!” 说完,陈修远从桌子上拿起一张图,给二人递了过去。二人接过图纸,仔细看了看,一个巨大的工程图案跃然纸上,建筑格式,大小长短,还有奇怪的围墙。 二人一时消化不了,正欲询问陈修远的,只见陈修远说道: “我跟罗建茂说说,等这儿建好了新兵营房,就让他过去,我也跟他解释解释这副图,等他跟你们见到了他,你们再讨论讨论!” “好的!” “好的!少爷,还有一些别的的情况,给您汇报一下。” “说” 陈文抚便开始了讲述,原来镇江知府的公子刘毅,又给陈家介绍了一个新客户,是杭州府的大商人韩璞。 此人长年经商家资丰厚,在杭州府内此人的店铺林立,整个浙江甚至福建广东到处都有韩家的生意,韩家还做着海贸的生意,运输绸缎、瓷器等、到镜澳(澳门)、南洋,生意做的很大。比起徐府的徐文杰都要广泛,更不要说刘毅了。 虽然徐文杰和刘毅身后有官府撑腰,但也是仅限于江浙一带,二人在舟山可投了银子,当然愿意多挣,就跟陈文抚商议,是否可以等香皂作坊产量高后引入韩家,江浙外由韩家来做。 陈修远听完,对陈文抚道: “这事儿徐府知不知道?” “此事是刘毅跟我说的,徐府的管家是知道的,估计徐公子还不知道。” 陈修远考虑,自己的势力还小,现在舟山不能太任性妄为,此事涉及到各方利益,徐府的态度现在是要绝对尊重的。 “文抚,此事一定要尊重徐文杰的意思,等徐文杰知道后,他同意的话,就跟韩家做生意,不同意的话,就暂时不要做,此事让刘毅跟徐文杰商量,咱们只管把作坊做大做好。” 陈文抚点头称是,陈修远又问道: “岛上的安全怎么样?有没有蟊贼出没?” 陈文抚扭头瞧瞧陈朝宗,陈文抚一直忙活香皂作坊和刘毅谈判的事儿,安全方面的事都是陈朝宗负责,他示意陈朝宗回答,陈朝宗领会精神,说起了岛上的情况。 “少爷,这个岛还真大,比咱们鳌山卫都不小!到现在我都没有把岛上转个遍。岛上的人不多,有一个破败的千户所,千户所旁边有些人口,估计有个千儿八百的。他们平时种些粮食,主要是靠出海打鱼为生,听当地的百姓们说,早些时候那儿有几股海盗,人数比较多,经常抢劫经商的海船,后来南边来了股势力大的海盗,把那儿的海盗都给打散了,现在零散的海盗还有,分布在群岛的角落。” 陈修远猜想,南边的大势力应该就是福建的郑家了。 自从郑之龙被诏安,做了福建省的海防游击将军,就用自己的船队,开始扫清东南沿海地区的海盗,一些个稍有气候的海盗团伙,大多被郑家打散或收编,自从郑家开始了几年的巨富之路。 现在的福建郑家,陈修远感觉相当于后世的中国海关,凡是出海贸易,必须持有郑家通行令旗,否则就会遭到海盗袭击、拦截,而令旗则要重金购买。 不挂郑家令旗的船只,则会被海盗袭击截获,自郑家清扫沿海地区的大股海盗后,无郑家令旗,无人敢于私自出海。 东南沿海地区,虽然朝廷有部分禁海政策,但南方的茶叶、瓷器、绸缎和布匹等等,出海贸易利润巨大,一些豪商巨贾纷纷置办海船,赚取巨额利润,所以单单发放通行令旗,郑家就收入颇丰。 郑家本来就是在海上亦商亦盗,还把持着日本的贸易,,随着郑芝龙被封“五虎海防游击将军”,清扫歼灭沿海大小盗贼,更垄断了沿海地区贸易线,郑家的势力是越来越大。 当然郑芝龙在早期开拓台湾,还是做了贡献的,在大海商李旦等领导下,和颜思齐等一众有海商海盗,从福建沿海收拢百姓移民台湾,应该是最早成规模的移民了。 陈修远多想自己有一天,能够拥有一两支舰队,劈荆斩浪去开拓进取,唉!现在只能想想了。 “有海盗去咱们的作坊抢劫吗?附近有可疑的人出现吗?” “回少爷,这倒没有!不过前些天倒要些岛上的生面孔出现,询问当地人也都不认识。” 陈朝宗说完,还跟陈文抚对视了一眼,陈文抚也重重地点了头,陈朝宗接着说道: “前些天,我们还失踪了一个作坊的工人。” 听到工人失踪,陈修远马上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随即询问道: “怎么回事?查清楚了吗?现在作坊工人怎么样?吃住如何?” 一连串几个问题,弄的陈朝宗不知所措,陈文抚思虑后回道: “失踪了几天了,工人们吃住还可以,现在还没有弄清楚怎么回事。” 陈修远心内诧异,难道此人在江浙一带有亲人可投靠? “你俩询问其他人没有?那个工人难道在当地有亲友?” “都询问了,没有人知道此人是否在浙江有亲,还有一个当地的工匠也一起失踪了,估计两人是一块儿走的,现在只是纳闷,他们是如何离开舟山岛的?” 听到陈朝宗如此回答,陈修远恨铁不成钢,发火道: “朝宗!你长了个猪脑袋吗?这肯定是有人想偷取咱们制作香皂的方子,知道制造香皂的方子是什么吗?是咱们陈家的秘方、是根本!这个工人是哪个工序的?” 见陈修远发了火,陈朝宗和陈文抚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异口同声道: “搅拌工!” 二人心里自我安慰,幸亏只是一个搅拌工,他们知道反应车间才是制作香皂的关键。 似乎看到了二人的心里话,陈修远依然不放心,语气严厉的说道: “一点危机意识也没有,他今天能弄着一个,明天就能弄到第2个,早晚有一天,咱们的方子会被人家给弄走,就你们这样,多大的家业也会被你们给败光!回去给我仔细认真的查,看是到底是跑哪了,一定要找到,如果却被我们猜对,无论是谁,不管对方是什么人执行最高庄规!” 陈修远一急二人意识到了此事的严重性,心里默默地下了决心。当然,陈修园在人家,两个刚回来就对人家发火,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陈修远平复了一下心情,对着二人说道: “此事就这样定了,一定要找到人,你们也别着急,一时半会他们也弄不来。好了,你们先回庄里吧,这里没你们的住处了,我已经吩咐柱子让红英给你们在庄里收拾了两间房间。” “是!少爷。” 二人应了声,然后就退出了陈修远的办公室。陈修远感觉自己的话重了点,但转念一想,我来让两个人能独当一面,多接受点批评,爱些训也是值得的自己家的兄弟,想他们心里也不会有其他的想法。 陈修远想静下心写些东西,他拿起笔,但怎么也写不出来。他的脑海里天马行空思绪万千,后世对于这个时期描述,和自己的判断跃然于脑海。 现在自己亲身经历,政治腐败,皇族奢靡,小冰河时代又遇干旱,更倒霉的是朝廷的赋税制度,已经无力回天了。 陈修远正在出神时,李香君进了房间,他竟然没有发觉。 “怎么了,我在外边就听到你在数落文抚和朝宗。” 陈修远笑了笑, “没什么事” 李香君是南方女子身体纤柔,但这些日子以来,每日跟着陈修远晨跑,倒也将身体锻炼的不错。 本来李香君不敢每天清晨跟着陈修远疯的,但是架不住陈修远每日的絮叨“身体是活着的本钱,生命在于运动!”等等。 于是他和陈修远一样,穿上极其别扭的运动衣衫,不施粉黛的和陈修远一起锻炼,倒也成了一道美丽的风景线,搞的一群保安队员们羡慕不已。 第75章 乡勇初到 自从跟了陈修远,李香君几乎没有见到过他发火,这次她刚从学堂过来,刚到门口就听到了陈修远房间的训话声。 虽然听不清楚,但她知道可能出什么事了,她是个有分寸的女子,等陈文抚和陈朝宗出走后,才进屋规劝陈修远。 听到李香君的种种规劝,陈修远稍微好点了,也许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严重。 于是他不再想工人失踪的事了,但是李香君离开后,他又不禁的思绪起来。 他知道,明朝制度的弊端,在嘉靖年间已经显现出来。 然而,自幼天资聪颖,读书破万卷的嘉靖皇帝,却乐此不疲地进行着自己的权术平衡游戏,沉迷于修仙之中,丝毫不去想办法改变。 嘉靖之后,崇祯之前的皇帝,在面对日益颓败的帝国,不仅不去想办法阻止它的堕落,反而都抱着一种“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消极享乐态势。 尤其是被一些网民封为“一代贤主”的明熹宗和“大明救星”的魏忠贤魏公公这对君臣,一面向百姓加征所谓的“三饷”,一面大肆修建宫殿,将大明朝最后一点积蓄化为奢侈的宫殿。 征收农业税的对象依旧仅限于自耕农,士绅阶层的的免税特权,和明朝的朱姓王爷一起疯狂兼并土地,导致自耕农数量越来越少,因而税收的负担都转移到了剩下的自耕农身上,导致了百姓的负担不断加重; 而户籍制度对“贱籍”的限制,最终导致了被束缚者大量逃亡,成为流民,这个问题明朝始终没有能够解决,并且最终因此灭亡。 另一方面,军户逐渐沦为军事农奴,战斗力大为下滑,帝国的安全无法得到保障,到了明朝后期,边境将领不得不依靠招募家丁——即隶属于将领本人的私人武装,来完成抵御蒙古和满洲入侵的力量。 崇祯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成为了皇帝。对于此时的崇祯而言,大明帝国早已不是家族的宝贵财富,而是一个沉重的负担。 此时的明朝,东北有强大的清国皇太极,此时的皇太极已经在满洲完成了封建化改革,其各项典章制度已然完备,有了孔有德等人的投靠,甚至在火器方面都超越了明朝。 东南有从西欧来的殖民者和大海盗郑芝龙,西欧人不断进犯明朝的海疆,后期郑芝龙更是借此机会将东南诸省控制在自己手中。 而西北,中原地区则是一片混乱,连年的天灾,加上朱姓王爷的剥削,百姓在李闯等人的带领下,纷纷拿起武器。 起义军往往在失败之后的很短时间内,就能重整旗鼓,而明军的数量却越来越少。 不仅是因为阵亡,更是因为明朝军队一批批地投靠了起义军,原因很简单,明朝给不起军饷。 自己怎么办?自己该做些什么?陈修远拼命地问自己,历史的趋势浩浩荡荡,想要把这股洪流阻挡,无疑是螳臂当车。 但陈修远内心不甘,此后的历史他是知道的,愚昧落后的中国就是从此开始的,一个荒野蛮族将一个人类文明给糟蹋了,野蛮的阻止了社会的发展。 舟山岛必须要建成自己的根据地,真到那一天,也能保全自己的,积蓄力量以便恢复汉室。 想到这儿,他被自己的想法给镇住了,不住的后怕起来,这可是逆势而行,改变历史方向,如果真能这样,后来将不复存在。 越想越怕!这也许就不是一个世界。 他劝慰着自己,对!不是一个世界,舟山岛一定要建好,按时间自己有一年多的功夫。 利用好徐府和刘家的关系,通过自己的努力,他不信自己不能做出一番事业来,陈修远决定去舟山,亲自监督厂房、宿舍、营房等建设。 ………… 三日后,陈尚武不辱使命,和刘万一起在胶州府募兵六百多人人,带着胶州府出的饷银,一路平安的回到了陈家庄。 听到陆猛的报告,陈修远决定让陈尚武领他们先去洗澡,换上准备好的短裤,然后再进入新建好的军营。 整个陈家庄一带,陈修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把虱子跳蚤给清理干净了,可不能再次把庄子给污染了。 陈尚武带着新兵们,没有做任何停留,穿过庄子旁的土墙简易偏门,一路来到一个小溪流边。 溪流是崂山上留下来的,夏日里水流充足,就在离军营不远处,平日里就是队员们清洗之地。 六百多人同时来到小溪旁,陈尚武示意副手下令: “全体都有!脱衣、洗澡!” 几百人面面相觑,这又是要闹哪出,一路上被几个凶神恶煞般的“教官”管理,一些平日里的坏毛病,没少被修理,要不是看在银子和饭食的份上,估计大伙早就受不了了。 “脱衣服”这样的命令,一路而来是最奇葩的命令了。大家正犹犹豫豫的时候,陈修远来到了,身后跟着陈文抚、陈朝宗、王洪等,看到此地的景象,陈修远把陈尚武叫了过来。 “尚武,这小河就这么小,一下子都去洗怎么可能,分批进行吧!” 陈尚武一想是这么回事,随即吩咐二十人一组,进行清洗身体,又让手下教官们反复强调了纪律,新晋来的队员们陆续开始洗澡,大都羞答答的开始了任务,当然这时队员们的新衣服已经送来了。 款式和老队员一样,由陈修远早些日子,参照自己的记忆,亲自操刀设计出样,然后由庄内妇女们裁剪缝制。 几百人分批洗澡,一时半会也难以完成,看到新人们在教官的指挥下,已经有条不紊的进行。 几十米远的地方,有不少人在田地里劳作,看到这儿的情形,传来不少的笑声,那些胆大的大婶小媳妇们的笑声,更是让一堆小伙子们无地自容,其余人于是配合的站起了“圈”来阻挡视线。 轮流清洗几百人,一时半会也洗不完,而且陈修远他们在此,大伙就更加难为情了,陈修远便带着大家走向了扩建中的军营。 短时间突击建好一座容纳几百多人的军营,又没有后世的机械设备,所以这里一开始就召集了众多的人手,由王洪调配劳力,然后统一归罗建茂指挥,这罗建茂也是有两把刷子,各个工队分配任务指挥得当,算是在较短的工期内,完成了任务。 当然围墙建的最快,沿老营又扩建几百亩地,夯土碓墙四米高,围了三边跟老营墙接实。陈修远进来时,还有些工匠们在做着收尾工作。 罗建茂和往常一样,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一个头磕下。 “少爷,你来了!” “嗯!过来看看,这儿怎么样了?” 罗建茂近些日子,对于陈修远是更加的尊敬有加了。 自从来陈家庄里以来,自己可谓是挣了不少的银子,回到家里自己的婆娘也是对自己高眼相待,没有了往日的数落,经常给自己加餐。 这在以前是无法想象的,那里有人给自己开这么高的银子,还让自己管理这么多的劳力,况且陈家少爷又被知府大老爷任命为团练使。 团练使他不知道是个什么官,反正在鳌山卫才有个指挥使,比浮山所的千户可大多了,管着几个千户所。 罗建茂其实是个心思细腻的人,特别善于发现,他知道陈家又要兴旺发达了,自己也对陈修远更加的殷切。 陈修远到无所谓,你有本事我就用,遵守我的纪律就行,而且罗建茂在建筑这行,也是的的确确有能力的。 罗建茂没有起身,笑着说道: “回禀少爷!军营基本准备妥当,可以入住了。” “起来,给我细说说” 陈修远招呼罗建茂起身,然后径直朝前走,罗建茂紧随其后,边走边给陈修远介绍刚刚完工的新营房。 陈修远带着大家在新建的营区溜达了一圈,基本上自己还算满意,建设和原来的营房差不多,六百多人只是宿舍少了些,只能每个宿舍增加入住队员人数,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老罗,过几天我准备去南方一趟,想让你老罗也去,你可能听说了,咱们陈家在南方也建了一个香皂作坊,还没完全建好,希望你过去出把力,你考虑一下!” 听到陈修远的吩咐,罗建茂心里快速的思考,很快有了答案。 “少爷,有事您吩咐就成,小的跟定少爷了,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哈哈哈!好,就这么定了,你去忙吧!” 得了陈修远的话,罗建茂又去指挥工匠们忙活收尾工作,陈修远则站在原地,心情十分不错,笑着对着对陈尚武他们说道: “尚武、陆毅,这次新来的队员,你们要严格训练,还是执行咱们原来的训练内容,三个月后考核,不合格的清退,谁也不能例外,训练完成后考核及格,有个别人愿意留在咱们这儿的就让人留下。刚才看那些人,脱了衣服真是瘦弱,告诉食堂饭菜上尽量弄的好些!” 陈修远停了停,接着道: “王洪,山洞里还有没有鲸鱼肉?” “回少爷,还有一部分,前些日子周顺出海打鱼又幸得一头,加上其他鱼类,供应上不成问题。” 听王洪诉说,陈修远心里有了把握,不过他还不放心,又问道: “其他的如何,上次让你发动大家养鸡鸭猪羊,怎么样了?” “已经在进行,周边的畜禽都快被咱们买光了,过些时间咱们这儿就会猪羊成群。” “好好好!” 王洪办事陈修远还是比较放心的,这些日子以来,陈修远发现王洪也算是一个人才,庄里庄外安排的妥妥当当,各种事务处理的井井有条。 陈修远边说“好”边带领大家往外走,这时候,趁着陈修远高兴,葛奉义突然跪地,说道: “少爷,奉义有事请求!希望少爷恩准!” 陈修远停下了步,他不知道是何事,只得说道: “奉义,什么事啊!起来说话。” 听见陈修远询问,葛奉义没有起身,跪在地上说道: “少爷,我是为我哥求情,虽然他上山落草为寇情有可原,但我知道少爷留他活命,让他在矿上做工,已经是法外开恩了,但二哥一身功夫,留在矿上多无用处,希望少爷能让他参加保安队新军训练,日后假如庄子有危险时,好让他能为庄子出力。 ” 听到葛奉义的话,陈修远才想起葛二虎这个人来。 “是有些浪费!” 陈修远喃喃自语,然后对着大家道: “你们几个怎么看呢?” 在场的大多认识葛二虎,陆毅、陆猛就不必说了,陈尚武等几个小弟兄也算有过交际,就是王洪不甚熟悉。 关键是,葛二虎是葛奉义、葛红英的二哥,想来不是什么及其恶劣之人,又有二人的关系,于是异口同声道: “葛奉义言之有理,望少爷成全!” 能拉杆子占山头,陈修远知道,这葛二虎也算是一号人物,不过对于此人的品性,陈修远是有点担心的,但转念一想,自己连他都拿捏不住吗? 还怎么在这个乱世里发展,况且葛二虎的弟弟妹妹都在自己陈家,当然也是因为他俩,才留了他葛二虎一条命,心道:好吧!给他个机会,看他的表现吧! 看着大家都是这个意思,陈修远道: “既然大家都为你二哥说情,那就让他参加新兵训练营吧!还有山寨的其他人,有愿意的也都参加吧!不过话说在前边,对他们更要加严格要求,如果在训练的时候犯错严惩不贷!” “是是是!” 葛奉义满口答应,陈修远接着道: “奉义、陆猛你们两个一起去趟石灰矿上,把他们领过来吧!给他们交代清楚陈家庄和保安队的规矩制度。” 见陈修远同意了,葛奉义打心眼里高兴,又听到让自己去接二哥,葛奉义明白,这是让自己给二哥传话。 “是!少爷” 二人得了令,回了礼,辞别陈修远,就一起高兴的往石灰矿而去,走的很快,尤其是葛奉义,他更想早点把这个消息送给葛二虎。 第76章 前往舟山 三天后,新兵训练正式开始,加上葛二虎他们近七百人,分成两个作训大队,分别由陈尚武和陆毅负责。 教官由原来的老队员抽调而来,两个大队由陈尚武和陆毅各任总教官,再由他们各领导十几个教官,三十人一小队训练,最后考核比赛。 老队员们吃的苦,很快就让这些新来的又要吃上一遍,甚至有些变本加厉,这些陈修远到不加以管束,训练场吃苦是好事,他怎么能阻止呢! 新兵被要求早上起的很早,清晨天还没亮时,那些凶神恶煞般的教官,就把大伙给折腾起来了,稍有迟缓就会尝到藤条的滋味。 他们比保安队要早起两刻钟,因为不是所有人,都能在预定时间内跑完三公里越野,等落在后边的人,挨训受罚才开始早饭,早饭后就是让人恐怖的站军姿,整整四个小时都静止站在操场上。 站军姿,可以说它是一切军事动作之母。 站军姿注意事项:两脚分开六十度,两腿挺直,大拇指贴于食指第二关节,两手自然下垂贴紧。 一定要贴紧,别人如果用力拔你的手,即使你的人被扯得倒下了,你的手也不能松!收腹、挺胸、抬头、目视前方,两肩向后张。 而且还要将体内的气流分为三股:一股从丹田顺两腿向下,使两腿挺直夹紧如柱,双脚虎虎生威,紧紧抓住地,有一种将大地踏裂的感觉; 气不到腿,双脚无力,下身则不稳。一股从丹田向上,散至两肩与头顶,使肩平头正顶住天,眼盯前方不斜视,风吹沙迷眼不眨; 气不饱盈,身体松垮,双目无神。一股收腹提臀,护住身体,使身体如钢铁一般坚固,否则腰部软弱上下不直。 能将体内的气和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骨骼最佳的协调兼顾,将气与力完美的舒展,形成了一体最大的合力,站成一棵挺拔的劲松,形成五点一线,不下一番苦功,不掉三五斤肉流十来斤汗水是绝对达不到这样的境界的。 队员在队列训练中必须: 1、坚决执行命令,做到令行禁止; 2、按规定的顺序列队,牢记自己的位置,姿态端正,精神振作; 3、集中精力听指挥员的口令,动作要迅速、准确、协调一致; 4、保持队列整齐、肃静、自觉遵守队列纪律。 当然开始时,整个训练场上,新队员们的军姿、队列松松垮垮的,二十几个教官齐上阵,做示范的做示范,棍棒伺候的棍棒伺候,折腾了一上午,总算是才有了个样子。 别说挨训的累,就是这些教官也累的够呛,早先还以为被选为教官是个美差,现在不少人心底里都后悔不已。 葛二虎和他原来的兄弟,虽然在石灰矿上呆了些日子,干了一段时间的苦力,但他们身体原本也壮实,所以一开始都认为,只不过是站着罢了,有什么难的,还用专门练习,真是笑掉大牙,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过站了一个时辰后,就领会了其中的难度。 两个时辰后都是后悔不已,都嘀嘀咕咕的道: “还不如在矿里干活呢?” 这话让葛二虎听到了,吼道: “别他妈的怂,再说就真把你们丢回去!” 几个人一看老大发火,嬉皮笑脸道: “大哥,别生气,说笑的。” “也不知这陈家少爷怎么想的,变着法儿治人!” 当然后面这句话,声音特别低,葛二虎也没有听到。 虽然累,但新兵营的伙食相当不错,天天三顿饭,中午还能吃到肉。 新兵营中还有一个人,此人叫做秦瑞虎,秦瑞章的堂弟。 本来他不用参与其中训练的,此人算是赵国栋安插的团练使帮办,这么一支队伍,赵国栋怎么着也得安插个自己人,所以秦瑞章就推荐自己的堂弟来了。 秦瑞章是个有眼光的人,来时嘱咐秦瑞虎,吃的苦中苦,才能人上人,他听说陈修远训练保安队方法特别,练出的兵也是厉害,所以要求秦瑞虎以身作则,不表明身份全程参与训练。 秦瑞虎十八九岁血气方刚,刚开始觉得好玩,又是跑步又是站立的,不过时间长了,就知道了训练的苦。 新兵营单调重复着训练,陈修远也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两日后他召集了会议,决定亲自去浙江舟山一趟,庄里由王洪、陈尚武和陆毅他们负责。 他还决定把陈尚承他们连,整编制调往舟山岛,加强舟山香皂作坊的防御力量,这些都是年轻的队员,思想教育容易做,对陈家的忠诚度高,当然到了舟山岛,平常的教育也不能停顿,刘万等教书先生也被抽调而去。 刘万此人年纪不大,孤身来到陈家,识文断字日常作为深受陈修远赏识,不但月钱多,还在流民中寻得了媳妇,当然还有其他人在陈家庄成家的,大部分都被陈修远选派到舟山,有了家小就有了归属感。 ………… 海风习习,东南而来。 现在前往舟山岛逆风而行,三艘船“之”字型前进,身形庞大的福船排头,两艘海沧船紧随其后,划着海浪前行。 三艘船在海上航行了十来天,一路直奔舟山,陈修远没有指挥航行,一路上由陈朝宗来指挥,几次的锻炼,陈朝宗已经显示出来他沉稳的性格,遇事老练干脆,陈修远大部分时间都在观察他带到船上的猫。 船都是木质的,如果船上出现老鼠,那么就可能出现风帆被咬破的情况,后果不堪设想。存放在船舱里的衣服也被老鼠咬坏,而且老鼠的繁育能力极强,短短几天,船上就都是老鼠了。 猫的出现,让这些老鼠无所遁形,对于每一次的远程航海,除了天气的影响,船只是否破损也会影响到所有人的安危。晓得其中的厉害,陈修远决定每艘船,必须配上一只或两只猫,来保护船只。 舟山有一个简易的码头,距离香皂作坊地址不远,有个五里地左右,经过整修扩建,已经稍有规模,陈修远他们到的时候,也有其他的船只正在卸货,当然都是陈家香皂作坊的采买,木料、砖石白灰之类的。 闲不住福伯正在码头上一一点验货物,看到陈修远坐船来了,高兴的像个孩子。 “少爷!华儿!” 听到有人呼喊自己,陈修远急忙远眺,辨认出福伯,匆忙走下船,紧赶几步走到福伯的身边。 “福伯,你怎么在这儿?这些活儿让他们做就是了。” “我不放心!他们哪知道木料的优劣,对了,少爷你怎么来了,海上风急浪高的。” 满满的都是关切,依着福伯和陈忠的意思,恨不得陈修远永远呆在陈家,一步也不出门。 “福伯!没关系的,再说这福船不怕浪大。” 不长时间陈修远带来的人员都下了船,码头上也是人头攒动。陈文抚则接了福伯的工作,组织人手卸货拉货,而福伯则拉着陈修远,返回了香皂作坊的厂子里。 这香皂作坊已经建设的初具规模,火碱溶液制作车间和皂化反应车间已经建成,而且还挖了两口水井。 工人们正在劳动,挨着香皂作坊不远就是工人们和队员们的宿舍,现阶段比较简陋,只有几个房子还算是可以,库房、账房和福伯、徐管家到屋子,建造的比较标准,而其他人住的地方,就是勉强可以遮风避雨了,当然各种设施还在加固建造中。 陈修远跟随福伯进了房间,还没喝上口茶,徐府管家徐 风阁就闻风而来。 “哎呀呀!陈公子大驾而到,鄙人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看着徐风阁一张脸笑成了花儿,陈修远心道:银子真是硬通货啊! 原来岛上部分香皂出产,徐风阁跟陈文抚私下商议,除徐府刘家外,能否把香皂匀给自己一点。 银子谁都喜欢,陈文抚请教陈修远,陈修远想了一下,答应了他,又给他了暗股,这家伙看样子日后会长期呆在这里,稍稍喂些好处,有利于舟山岛今后的发展。 “徐管家,哪里哪里!我也是心血来潮,突然决定来这儿看看,都挺好的?” “好好好! 两个人云里雾里的客气话后,徐风阁也入了坐。 “陈公子这次带来了这么多的制作香皂的劳力,咱们的香皂作坊必然会产量大增!” 徐风阁见从山东来的人不少,估计得有个三百多人了,他以为都是来制作香皂的,那么香皂的产量定然突飞猛进,自己就可以在徐府和刘家的货量上多截留一部分,让自己的家里头发些小财。 不过虽然来了三百多人,但正经的香皂工只有五十多人,当然这作坊也只能用这么多人了,再多了人手也是浪费,说不准还得窝工。 “哈哈哈!徐管家说笑了,这么多人,咱们的作坊也容不下啊!真的都进了作坊,恐怕没有立锥之地了,还怎么干活!” 看着陈修远否认了自己的猜测,一门心思想要作坊大量生产的徐风阁,接着说道: “这倒没什么,不是又运来这么多物料吗?不行咱们再盖上几间房。” “好好好!看来徐管家十分看好咱们的香皂生意!日后咱们一定会发财的。” 陈修远喝了口茶,接着道: “香皂作坊的扩建,要看咱们的销量如何,不过这次来的人只有五十来个工人,这也不得了了,产量也会大增,足以满足徐府和刘家的用量,我估计还得有富裕,至于其他人,是保安人员,听说这岛上也不怎么安全,四周似乎有些蟊贼海盗出没,为了作坊的安全,咱们不得不防啊!” “这个请陈公子放心,有国公府在此,哪些宵小敢来闹事!” 徐风阁听了陈修远的解释,才知道陈修远原来在安全上不放心,立刻就把国公府搬了出来,当然他也有狐假虎威的资格。 “国公府的招牌在此,想必都不敢乱动,但财帛动人心,就怕一些吃了豹子胆的,偷偷摸摸的来抢劫,有些人手防御,心里踏实啊!” 陈修远的话进徐风阁的心,是啊!听说长年在海上讨生活的人,都是一些狠角色,劫船掳货绑票杀人如麻,如果听说这儿有钱财可获,又人烟稀少的,说不准就要冒险来这里,他们这些个江洋大盗,那管什么南京国公府,想到这些他突然害怕起来,自己也是一直在这里呀!。 “陈公子说的是!我马上给国公府写信,让少爷给宁波府打招呼,派些兵丁过来,长驻这儿!” “唉!徐管家!这到没有必要,况且宁波府的兵丁也没有多少,能力也不行,让他们多多巡查就行了,关键还得是咱们自己!这次我带来的人,都是精挑细选的人,只要徐管家说和一下,咱们采购一些火枪器械,保护咱们作坊的安全,应该没有问题的!” 陈修远的能力,徐风阁是知道的,前些日子还传言,剿灭了一伙经年累月祸害百姓的土匪,这能力可是不一般,官兵都拿这些土匪没有办法,却让陈家的家丁护卫给拿下了,陈修远说可以,那必定是没有问题的。 “既然陈公子如此有把握,那就不调宁波府的兵丁了,有需要时,再让他们来!” “好!” 说完兵丁的事,徐风阁又叹了一口气“唉!”陈修远看到徐风阁如此,询问道: “徐管家,怎么了?” 听到陈修远询问,徐风阁道: “看到陈公子带这么多人来,我以为都是香皂作坊的工人,这样咱们的香皂产量就会变大,本来还想给陈公子介绍一个大生意,但是咱们的产量小的话,就难以谈成了!” 陈修远忽然想起来了,陈文抚跟他说过浙江富商大贾韩璞,这应该就是要说韩璞的事,谁不想做独门生意,韩璞能说动徐风阁,或者已经和徐文杰也谈好了,看来这韩璞绝非等闲之辈。 陈修远故作疑惑的道: “徐管家,咱们就是在做大生意啊!怎么了,难道徐府又有什么好生意要介绍给鄙人?” 果然不出陈修远所料,随后徐风阁热情洋溢的给他介绍起韩璞来。 第77章 商人韩璞来访 陈修远来舟山岛有三个目的,一是指导舟山岛上的建设,要有远瞻的思路,不能只着眼于现在,要预备好华夏有了翻天覆地变化时的准备。 所以作坊和人员驻地建设,要进行要塞式的设计,陈修远选择了棱堡,冷兵器和冷热兵器交互的时期,这种堡垒经历了战火硝烟的考验。 其实质就是把城塞从一个凸多边形变成一个凹多边形,这样的改进,使得无论进攻城堡的任何一点,都会使攻击方暴露给超过一个的棱堡面,防守方可以使用交叉火力进行多重打击。 这几天里,陈修远拿着自己亲自设计的图纸,仔细给众人解释这堡垒的样式,尤其是对罗建茂,每次说完重点询问他是否明白,当然罗建茂也是不负众望,日后由其领导的工匠们,基本上按陈修远的意思,将棱堡建设成功。 第二就是舟山岛的内部安全,竟然跑了一个作坊工人,这是一个不好的预感,回到舟山岛后,加强了警卫力量,由原来只有夜晚有保安队值岗,现在是全天候有保安队警戒,任何人无令禁止出入香皂作坊的驻地,擅自出入者,保安队有权捕获、执行陈家法规。 当然陈修远还成立了一个调查组,由陈朝宗和刘万负责,要求他们一定要调查清楚失踪工人的情况。 第三吗,就是让舟山岛尽早提高产量,这一切的一切都需要银子,而现阶段陈家的银子,只有这么一个香皂生意的来源。 几天时间安排完其他方面的事情后,陈修远就和陈文抚一起,在香皂作坊里,指导工人们生产,进一步捋顺各个环节,合理安排新老工人,订立作坊的奖惩制度,提高香皂作坊的生产效率。 ………… 众所周知,封建社会一直“重农抑商”,而在明代这个时期,朝廷则更是如此,士农工商,商人们是排在末位的。 但依然没有消灭经商商贾的积极性,韩璞世家经商,充分借助原始的财富积累力量,来不断扩大经商的规模,如开办酒楼、茶馆、当铺等。 明朝是有禁海政策的,但凡事要辩证的来看,既然不允许大家出海做生意,那么那么能出海的必定会利润惊人。 杭州府又是东临大海,多有人突破禁海政策,但海贸的生意。出身杭州的韩璞 非常敏锐地抓住了时机, 作为经商奇才,韩璞自然也是不肯落后,搞起了海外贸易活动,将中国的茶叶、瓷器、彩帛等深受国外喜爱的商品销售到南洋或澳门,以此获取利润差价。 之后,再以同样的方式,从海外购入香料、象牙等奇珍异品,运回国内交易,继而再次获取利润差价。 正是因为有胆识、有智慧、有谋略,韩璞将生意做得越来越风生水起,最后,混成了富甲一方的商人。 徐府和刘家只做大明内陆的生意,而且只限于江浙一带,在这里他们都有各种各样的特权。 韩璞则不同,大明各地都有韩璞的商铺,而且还有海贸的生意,有时候货源不足时,韩璞跟徐府和刘家进货出海,所以就有些生意来往。 徐风阁前去杭州府采购物资,顺便把陈修远给徐文杰和刘毅的信派人送往南京,在杭州府碰到韩璞。 韩璞已经知晓市面上的香皂来源,早想在香皂生意上分一杯羹,他当然明白,自己绝无可能在江浙一带售卖,所以他一开始就跟刘毅和徐文杰言明,自己在江浙的生意可以分润些给两家,其他地区的香皂生意,自己则可以做。 韩璞的想法得到了徐文杰的赞赏,其实这公子哥也没有能力,将香皂生意做遍大明各地,他的想法就是在江浙一带,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这些地方经济发达,做好了也是日进斗金,韩璞又是如此知趣,所以就同意了韩璞。 杭州府最高档的酒楼,在装饰豪华设计精美的雅间内,韩璞高规格宴请徐风阁。 他知道这徐风阁一直呆在舟山岛,徐府和山东的陈修远就在舟山建立了香皂作坊,能让徐风阁长时间坐镇舟山岛,可见国公府小公子对于舟山香皂作坊的重视,自己当然就得重视徐风阁,徐文杰和刘毅自己已经打点好,他也十分希望徐风阁能介绍陈修远给自己认识。 “来!徐管家,喝一杯!” 两人干了杯! “韩员外,这陈修远可不是一般人,这次来舟山岛,又带来了不少人。舟山岛附近有蟊贼出没,我说要宁波府派兵来,他却说不用,也不怪,谁让人家连土匪海盗窝都给剿灭了,还怕几个区区蟊贼!” “这么说!这陈公子这是一个文武全才,在下倒是十分的想要结交一下!” 韩璞适时的提出了要见陈修远一面,一是见识一下徐风阁言语中的传奇人物,二是商谈一下生意上的事情,虽然徐文杰和刘毅已经同意了,关键还得陈修远说话,人家不发货,谁也没有办法。 “韩员外!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不瞒你说这陈修远现在就在舟山岛!” “真的吗?还请徐管家引见!” “好说,好说!” 商场如战场,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韩璞早就打听了舟山岛的情况,这陈修远不在这里,在这里主事儿的是一个叫陈文抚的。 听说是陈家收养的义子,还有一个陈朝宗也是一样,但不管生意上的事,再有就是一个陈家老管家,整日深居简出的,没有离开过舟山岛。 韩璞让自己的手下,特意接触过陈文抚,陈文抚儒雅平和,但是一谈到生意上,就打起了太极,仿佛赚银子对于他来说,不是第一要务。 到现在为止只做徐府和刘家的生意,就算是跟徐文杰谈好了,陈文抚也没有松口。 这次陈修远来到舟山,韩璞是非常渴望见见陈修远的,所以给徐风阁备上了贵重礼物,让其引见。 徐风阁在杭州置办好物资,然后做上韩璞的豪华游船,使出杭州湾来到了舟山岛。 船只在简易码头靠岸,徐风阁安排好人卸货,就陪同韩璞往岛内前行,约三里就到了香皂作坊附近。 此时岛上正在大兴土木,香皂作坊和其他房子周围,已经开始建设围墙,已经建造了三尺多高。 这围墙建设的很是奇怪,“星”型的形状把所有建筑都圈在了里面,韩璞心内诧异。 “这庄墙怎么如此建造?” “韩员外勿怪!这也是陈公子的设计,我也提出过意见,这样费工费料,但陈公子一言既定,也许有别的好处,费些银子应了陈公子的心,唉!这陈公子总是这么的别出心裁!” 二人继续往前走,就来到了岗哨边。 四名队员手持兵器径直站立,边上还有一个桌子椅子,桌子上摆放有笔墨纸砚。 几个人走到跟前,早有队员向前一步,言道: “徐先生,这几位?……” “哦!这位是杭州府的韩员外,来拜访你们家陈少爷的,……” 韩璞很惊讶,这些个家丁护卫,竟然没有给徐风阁行礼,甚至连腰都没有弯一下,而是挺立着身子,言语间不卑不亢。 在他想来这些陈家家丁,见了国公府的“大管家”,应该奴颜婢膝跪地请安才是。让他惊讶的是,非但如此,还郑重其事的记录自己几个人的名讳,和来此事由,让他感到有些不爽。 算了,谁让自己上赶着要和人家做生意呢!过了关卡,几个人三拐两拐来到了陈修远的临时住所。 由于葛红英和陈朝宗要好,虽然没有挑明,但也是人人得知,所以陈修远故意将葛红英带来了舟山,此时葛红英正在临时客厅里收拾,见到徐风阁领着人前来,就施礼道: “徐先生好!” 葛红英是陈家的丫鬟,但徐风阁发现,所有人都对她以礼相待,他现在还不太清楚,但他明白其中必定有原因,和睦的道: “啊!红英姑娘,陈公子在不在?” “少爷和朝宗、文抚都出去了,奴婢也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 徐风阁一听,这可麻烦了,陈修远不在,脸色立即为难起来。 冰雪聪明的红英立刻明白了,徐风阁应该带来的人比较重要,就安慰道: “徐先生不必着急,你们先在此等候,我让尚承派人去寻少爷!” “好好好!就说杭州的韩员外来访!” 几两人落座,葛红英又领着另外一人给两人上了茶,就离开了。 “徐管家,这女子是陈家什么人?” 因为看葛红英气质非凡,不像是丫鬟之类的,又能做主派人寻找陈修远,所以有此一问。 “具体我也不知道,听说是陈修远救助的一个农户家女子,现在陈家做丫鬟。” 韩璞更加的诧异,一个丫鬟能如此,往深处想估计是陈修远的暖床丫头。 二人有一句没一句闲聊,等待着陈修远。 陈修远今日将工作安排妥当,就领着陈朝宗、文抚和陆猛,想在舟山岛附近转转,了解一下舟山岛的地形。 当然这舟山岛不小,他们也只是在附近走了走,爬上了一个小山峰,注目远眺香皂作坊在远处尽收眼底,他一边欣赏着山上的景色,一边道: “朝宗,这里不错!一眼就把咱们的住处尽收眼底,而且还能观察海湾里的情况,海上有什么船只,在这里也能第一时间看到,这地儿不错!” 陈朝宗仔细看了看,符合道: “少爷说的不错,日后就在此地增设一个岗哨,专职观察预警。” 陈朝宗如此上道,陈修远很满意,他想到了消息树,现在远距离通信是个麻烦,消息树现在绝对是个首选,远远的也容易看见。 有情况时放倒预先准备好的各种树木,代表不同意思。陈修远跟陈朝宗讲解了其中的奥秘,陈朝宗佩服的五体投地。 几人在山上游览着,三言两语的补充着安全措施,陈修远还建议陈朝宗,如果棱堡修建完毕了,就带着队员将舟山岛走遍,遇到土匪海盗之类的,按照不同的情况,不要留情直接剿灭或收编。 等岛上安全无虞后,就驾船在附近巡查一番,这舟山群岛可是不小,有可用的地方派人值守,当然,这大的地方肯定有海盗出没,安照庄里,能收留就收留,不能收留的一率剿灭。 不要怕受伤死人,平日里多锻炼演习,捶打出一个海上保安队来。 几人正欲下山,陈尚承派来报信的小队员赶来了。 “报告!” “什么事?说” “报告!徐风阁领着杭州商人韩璞来访!” 陈修远心道:这韩璞真是有本事,自己来舟山岛消息都能知晓,看来跟徐府、徐风阁的关系也不一般,这香皂生意是志在必得啊! “好!知道了,你速回去,回复徐管家就说我即刻就到。” “是!” 既然人家诚意来访,陈修远就跟众人往回返。 ………… “失礼失礼,贵客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陈修远人没进屋,声音先到。正在吃茶的徐风阁和韩璞,听到陈修远的声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稍移一步,对着门口的陈修远道: “陈公子言重了,不速之客唐突了!” 陈修远进了客厅,与二人施了礼,徐风阁便给陈修远和韩璞互相介绍。 “陈公子这位是杭州府的韩员外!” “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这位就是山东的陈公子!” “慕名而来,唐突了!” “言重了,言重了!二位请坐!” 简单的介绍后,陈修远请二人入座。陈修远年轻他韩璞是知道的,但真见到了真人,还是把他给惊着了,十八九岁的年纪,生意做的这么大,韩璞坐下就言道: “陈公子真让韩某佩服,短时间就在这荒凉的岛上,弄出这么大的场面!建起了香皂作坊,这香皂鄙人可知道,畅销江南!” 陈修远依然是原来的推辞。 “唉!不瞒韩员外,在下也没有办法,只因这香皂作坊必须的物料,只有岛上能够满足,也是没有办法。” 说到这儿,徐风阁也查言道: “是啊!当初我家徐公子也建议不在岛上,毕竟什么都不方便,现在看来也还不错!只是生活上单调了些!” “哈哈哈!徐管家无虞,改日我送几个歌姬来岛上!” “哈哈哈!” 徐风阁当然领会意思,配合着笑着,陈修远也是微笑陪同。 第78章 处理失踪工人 韩璞的来意,陈修远当然心知肚明,而且韩璞已经和徐文杰、刘毅谈判好了,只要韩璞不在江浙一带做香皂的生意,二人是乐见其成。 毕竟舟山岛上的香皂作坊也有他们的份儿,如果产量大了,分润些给韩璞,他们也能多赚银子。 这样香皂作坊的产量,就成了各方关心的重点,尤其是韩璞更为关心,但首先要结识陈修远,虽然徐文杰和刘毅已经同意,也跟陈修远的属下陈文抚沟通了,但最后还得由陈修远拍板。 陈修远的家在鳌山卫,不会在岛上长时间驻足,所以韩璞就在徐风阁的引荐下,登岛拜访。 干净简约的客厅里,三人品茶聊天。 “韩员外的来意,在下也知道一些,本来在下在这岛上建设作坊,就是为了满足徐公子和刘公子的生意需要,既然徐公子和刘公都同意,在下基本上没有什么意见,只是在下有个小小的请求。” 韩璞听到陈修远话,心里有了底,看来陈修远还是得看徐文杰的意思。 “陈公子有什么话,尽管直言!” “可能韩员外对在下也了解一些,家父北上抗击鞑虏阵亡沙场,本人祖荫袭职千户,但是遭人阻挠未能就任。家里一堆人要养活,所以就做起了生意来。韩员外乃杭州巨商,还望能提携在下一二!” 韩璞听了陈修远的话,有点懵,现在是我求着你做生意,怎么反过来了?如果醉心官场,应该求助于国公府啊。 “陈公子言重了,鄙人虽然长年做些不入流的营生,但在官场上是无能为力的!” 陈修远知道韩璞误解了自己的意思,自己哪想当什么官。 “韩员外误会了,听说您的生意遍布大明江南各地,而且还有海贸的生意,在下也有做些海外生意的想法,去赚海外番人的银子,希望韩员外不吝赐教!” 自己有些关系,但都在江南,本来以为这陈修远还想重返官场,看来自己想错了,原来他是想做海贸。 “哦!原来 陈公子想做海贸的生意,但这海贸的生意可是危险的很呀!” “愿闻其详!” 看着陈修远虚心请教的神情,韩璞仔细的说道: “ 咱们大明朝廷一直是实行禁海政策,只有福建漳州月港可以和夷人贸易,浙江这做海贸都是私自出海,海贸的利润很大,但同时风险也很大,不仅是大海上风高浪急,有沉船的风险,还有海盗贼寇劫船掠夺,甚至有生命危险,也有被海盗绑肉票的,弄的家破人亡。近些年来,福建郑家被朝廷诏安,东南沿海一带,大股的海盗被郑将军剿灭殆尽,但仍然有小股海盗兴风作浪不得不防。 ” 韩璞看着认真聆听的陈修远,又看看徐风阁,接着说道: “现在出海也不容易,在海上航行需要有福建郑家的令旗,没有郑家的令旗寸步难行,出海便会被海盗抢劫,到时候人财两空。这令旗必须到郑家购买,价格不菲十分昂贵,大型福船一般得三千两银子,小些的也要两千两银子。” 说完,韩璞望着两人,似乎要看到徐风阁的惊讶,和陈修远的知难而退。 的确,听了韩璞的介绍,徐风阁十分惊讶,心道:这福建郑家也太跋扈了。而陈修远的表情到是波澜不惊,这也让韩璞感到了他的稳重。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打此过,留下买路财。” 陈修远倒是开是了玩笑,韩璞看看徐风阁,又瞧瞧陈修远,回道: “的确如此!郑家海上船队两万多人,遍布各个航海要道,你没有郑家的令旗,他就能拦截你的船。” 国公府没有海贸的生意,徐风阁也就没有留意这些事情,听韩璞的介绍,心里暗暗吃惊,每年这么多船只,福建郑氏家族怪不得富可敌国。陈修远倒是没有什么惊讶的,他原本就知道郑家发财致富的手段。 “韩员外,除去这些!还有什么要准备的?您的海上生意都在哪儿交易?有去倭国吗?” 看到这些都没有打退陈修远的意愿,知道了陈修远坚决要做海上的生意,韩璞接着言道: “除了这些就是到哪儿跟番人交易了,鄙人的船队都是到澳门,或者去吕宋,不过大多到澳门。倭国的生意只有郑家独享,倭国幕府执行禁海政策,只和福建郑家一家做生意,听说他们还和荷兰人,哦!就是西夷人其中的一国人,在海上因为贸易,打过海战,鄙人大多在吕宋,吕宋虽然利润大,但风险也高。再有就是跟西夷人交易时,要警惕对方,这些个西夷人,大多都是亦商亦盗,商船上都配有火枪火炮,一不小心就会被对方抢劫!” 说到这儿就是重点了,西方人来到东方,就是一个东南亚被殖民的血泪史,无数的生命丧生,无数的财帛被搜刮,养肥了西方的资本主义,当然也促进了航海业的发展。 陈修远的虚心请教,也打开了韩璞的话匣子,接着谈了许多海贸的事情,陈修远也是受益匪浅。 两人商定,当然也是陈修远的要求:陈修远尽快将香皂作坊的产量提高,在满足国公府和刘府的基础上,尽快供应韩家。 韩璞也答应陈修远,韩家船队出海时带上陈朝宗,还有其他方面的生意来往,陈家的生意优先,比如采购粮食、布匹和铁料等等。 简单的酒宴后,陈修远礼送韩璞回了杭州。陈修远又感到了自己的银子不够用,需要置办了太多了,尤其是海船,自己就一艘大福船,其他的小号船只,只能在近海沿海岸线航行,陈修远真不敢让他们出海远行。 这大号福船可需要巨量银子,而且还的提前预备,不是有了银子就能马上购买或建造的,都需要前期的准备,造船要阴干木料,出海要训练船员,唉!前提是要有银子。 现在这儿大兴土木,两三万银子望里砸,庄里又新晋几百人的训练,吃穿用度购买材料都是钱,银子是捉襟见肘。 他跟韩璞意思了一下预售,然后想购买一艘福船,韩璞言明,福船现在只,有福建沿海码头有建,大多都是郑家的产业,采买不易。 侧面拒绝了陈修远的要求,当然也给了陈修远希望,说是帮忙询问做海上生意的同行,有无打算将船兑出去的。自己没有福建的关系,而浙江沿海只能造些沙船等,只适合内河航行,想要获得大型海船,近阶段也只有这个方法了。 陈修远在舟山岛上呆了十来天,每日里催促建设进度,还和陈文抚一块儿,和工人们一起改进香皂作坊的生产效率,制定这个时代先进的生产工序。 二人预估下个月起,每月生产十万块不成问题,等增加了场地和人手争取每月十五万块,也是有可能的,到时候可以敞开供应徐府、刘府和韩璞了。 陈修远望着荒凉的舟山岛,除去这守御户所的驻地,其他地方可以说是人迹罕至。心想:必须增加人口,有了人口才能有劳动力,才有消费,岛上才能健康发展。 动荡不安的年代,人心都是丑陋的,古人云:乱世出重典。人多了就需要有一个心狠手辣的人物角色来治理,陈朝宗不是理想的对象,受陈家氛围的熏陶,心太善良,得有一个狠角色来帮助他,陈修远忽然想起来了二虎子,能拉杆子上山,心够硬。 工匠们还在有条不紊的劳动着,棱堡围墙已经建造了两米高,再有十多天,围墙就要建成。陈修远站在围墙的外头,跟福伯一起商谈着事情,远处陈尚承跟陈朝宗快步流星走过来。 “少爷!作坊工人的事有眉目了。” 不等他们往下说,陈修远就截住了话。 “哦,知道了!” 陈修远又跟福伯请假,他不想福伯知道其中缘由,毕竟福伯年纪大了,也不能操这么多的心了,早已经到了安享晚年的岁数,陈修远不想让他再受累。 回到棱堡内,陈修远询问陈尚承他们调查的结果。 “查到那个工人的下落了?” “查到了,在宁波府象山县!” “仔细说说,” 陈尚承便开始仔细介绍,寻找失踪工人的过程。 “少爷,根据你的的分析,我们重点调查了和那名工人一起不见了的瓦匠,这个瓦匠是宁波府象山县人,我们找了当初招募他来舟山岛的人,顺藤摸瓜找到了这个工匠,发现这个瓦匠是象山县一个叫杨瑞富的亲戚,原来是做过瓦匠,现在早不做瓦匠的体力活了,是这个杨瑞富的亲随。” 陈尚承接着说道: “我们在他们家附近呆了几天,终于见到了那个失踪工人,的确是受了他们的蛊惑,跟他跑了,而且这个杨瑞富专做胭脂水粉生意,自己也有作坊制造胭脂水粉。” 听了陈尚承的叙述,陈修远询问道: “这个杨瑞富查了没有?那个工人具体在什么地方?” “回少爷话,这杨瑞富在象山县颇有势力,杨家也是本地的望族,听象山县的人说,杨家还有在京城里做官的族人,象山县令和宁波府都要礼遇三分。那个工人现在就在杨家的作坊的干活,吃住都在作坊里面。” 陈修远不想惹事,但也不能让人挖墙脚,有些人就是忘恩负义,当初救活了你的命,让你在陈家做工,吃的好穿的好,而且言明进了香皂作坊,五年内不准离开,这是公然的违背,他越想越气,道: “朝宗!对于这样的人,杀无赦!别管他什么望族不望族,当然尽量把事情遮掩遮掩。” “是,我派老马带人去象山县一趟。” 这样的活,老马当然手到擒来,陈修远也有这个意思,不是不信任陈尚承,毕竟太年轻了。 “好!尚承也带一个班同去,把老马叫过来,我亲自说一下。” 不大功夫,马俊海就被陈朝宗叫来了,满脸的络腮胡子,身材魁梧壮硕,步伐沉稳有力的进了屋子,看到陈修远马上变得猫咪般顺和,对着陈修远躬身道: “少爷!” “朝宗跟你说了没有?” 马俊海看看陈朝宗,扭脸对着陈修远说: “都说了!少爷放心,我马俊海定会办好此事,如有差错但凭发落!” 以前陈家还没有如此的事儿,陈修远也想多说几句,这就是判例,以后再有如此这般,就按照如此办理。 “嗯!” 陈修远一副惆怅的表情,长叹一声接着道: “此事让我十分的痛心,原本陈家收留流民,就是为了给大家一口饭吃,不至于让大家流离失所乞讨为生。进了陈家后,大家各司其职,部分人甚至都有月钱可拿,常言道:升米恩斗米仇,这是恩将仇报,欺我陈家良善,是可忍孰不可忍!” 陈修远望着大伙,语气逐渐变的严厉,又说道: “进了香皂作坊的人,都是签字画押有契约书的,五年内不得离开。大家都知道,这香皂秘方事关重大,是陈家的命根子!作坊里的一丝情况也不许外传!出了这样的事,必须重罚用极刑。” 香皂作坊是陈家如今依仗,这道理大家都懂,秘方假如真的让人偷了去,大家的利益都要受损失,想到此处无不愤慨不已。忽然陈修远嘴里蹦出来一句名言: “对待自己人要像春天般温暖!对待敌人要比十冬腊月还要冷酷!老马和尚承带两个班的人手,去象山县和侦查员们汇合,把那个陈家出的败类就地正法,其他关联的人,如在现场一并解决,要办的干净利落,不能让官府查到咱们这儿!能做到吗?” 看到陈修远如此的严肃,马俊海坚定的回答道: “少爷放心,这事儿您就放心吧!绝对让他们无从查起。” 听到马俊海和陈尚承满怀信心的回答,陈修远略感欣慰,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点事都做不好,真辜负了陈修远多日里在保安队军营的教授。 “夜长梦多,事不宜迟!你们今天准备一下,明日一早出发。” “是!” “是!” 第79章 鞑子入关抢劫 看着围着香皂作坊和其他设施棱堡,一层一层的加高,逐渐有了防御能力,陈修远也要到了该回山东的时候了。 陈修远嘱咐陈朝宗,一定要保护好香皂作坊,杜绝再次发生类似工人失踪事件,棱堡要设置好岗哨,十二时辰无间断值班。 当然,如今又调来陈尚承他们连队,人手充足,如有可能的话,要搜索巡查整个舟山岛,肃清岛上隐患,对于周边海岛上的海盗蟊贼,也要打击清扫,锻炼队伍的实战经验,演习海战的方式方法。 “朝宗,平时训练要严格,训练场上多流汗比在实战时流血强。也要敢于出击,周边岛上一定有海盗,不要等他们找上门来,咱们在这儿制作香皂,早晚会传到他们那儿,咱们的香皂生意,肯定会成为他们眼中的肥肉!” “是!少爷放心,我和文抚不会让您失望的。” “嗯!马俊海原来是水师营的,对于海上作战经验丰富,你要虚心请教。” “是!” 第二天,马俊海和陈尚承带人返回了舟山岛。 二人不辱使命,任务完成顺利,最后将沈家的作坊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当然此事对徐风阁还是要严格保密的。 陈修远在舟山岛也呆了些日子,不得不回去了,诸事安排妥当,陈修远便启程出发,前往松江府,银子再紧张陈修远还是分出些,让陈文抚先行一步,在松江府采购些粮食布匹,自己回程时带回。 清晨,福伯、徐风阁和陈朝宗等,来到舟山岛的码头送行,陈修远登上福船,与众人一一道别。 ………… 回到陈家庄,马俊海等还没休息一天,陈修远就命马俊海返回舟山岛,还从庄里香皂作坊匀出香皂三百多箱,运往江南交给陈文抚。 新兵训练已经进行了半个月,经过半个月的好伙食,这些营养不良的农户子弟,逐渐变的壮实起来,十几天的训练,也让大家明白了什么是纪律,什么是令行禁止。 枯燥乏味的军姿训练,也让教官弄的花样百出,训练的大家心里叫苦连天,每到饭点儿又幸福不已,慢慢的大伙适应了军营里的生活节奏。 这新兵营训练完成后还要考核,考核合格后才能加入陈家的保安队或者团练,按月领取饷银。 吃的好穿的好,就是训练苦了些,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吃苦大家不怕,毕竟寻常百姓都能吃苦耐劳,就是这规矩多,一不小心就犯了错,挨揍几次都改不了原来的习惯。 葛二虎也心满意足的参加了训练,他和他原来的兄弟,身体素质都不成问题,本身就是辽东逃兵,功夫身上也有,军营里面也待过,可以说都是老兵油子了。 进了新兵训练营,就感到了和原来的巨大差别,在辽东时三天一出操,演练一上午后各自回营,然后军营里就热闹了,军官们喝酒玩乐,军卒们耍钱玩牌。 这儿就不一样了,新兵训练营分成了两个大队,每天天未亮就起床,洗漱完毕后列队晨跑,这一跑就是六里地,还规定了时间。 陈尚武和陆毅守在营房的大门口,桌子上放着一个西洋钟,过了时辰后到达的队员,就要被处罚。 新兵训练营每天的时间,安排的非常紧密,新兵们只有早饭和午饭有些休息的时间,各半个时辰。 而晨跑落后的队员,就会被处罚,除了挨教官的藤条外,就是给所有队员们涮碗,片刻不得休息。上午队列训练也是一样,犯错队员也是同样的处罚。 起初葛二虎他们没有落后过,后来其他队员的成绩突飞猛进,几个人也有时落在后头。 “虎子哥,这真不是人受的罪,还不如挖石灰矿呢!” 边说,还指着远处的教官,小声的叫骂着。 “他妈的,你看那个家伙,专门针对咱们几个!” “对对对……” 这些人以为,就凭跟葛奉义的关系,肯定会在各方面受到照顾,谁知道真受到了“照顾”。 刚跑完六里地的越野,葛二虎弯着腰喘着粗气,生气的吼道: “都他妈的闭嘴,没人求着你们来,不想待着的滚蛋,去跟陆毅说去!” 葛二虎这一通训,几个人便老实了,没了声音。 其实跟着葛二虎的几个人,自从在山寨被抓,来到陈家庄,心里面早已经有些后悔了。 当初他们和陆毅、陆猛一样,路上偶遇陈修远,后来分道扬镳,陆毅他们死心塌地的追随陈修远而走,他们几个和葛二虎关系亲近,随二虎子回家,帮二虎子报仇雪恨后进而落草为寇。 现在陆毅、陆猛等在陈家混的风生水起的,不羡慕嫉妒恨是不可能的,但毕竟和葛二虎是过了命的交情,也就是吐吐槽而已,况且他们也知道葛二虎的弟弟妹妹都在陈家庄,这训练场上一点面子也不给,心里有些不平。 几个人牢骚完,就往军营赶,正好遇上晨跑锻炼的陈修远。 看到葛二虎他们几个落后大部队,陈修远也没有给好气。 “怎么着?腿都变软了?跑不过人家还唠唠叨叨的?” 几人扭脸有看,是陈修远从后面小跑过来,也不知哪来的力气,说了句“少爷,早!”就一溜烟朝保安队军营跑去。 几个人还是有些世故的,随着葛奉义对陈修远的称呼,这样也显得近上几分。 葛二虎他们在石灰矿时,葛奉义和红英去看过几次,当然也谈到了陈修远的品性脾气,对于违反家规家纪,陈修远向来严厉处罚。 新兵营一天天训练,日子一天天过去,新兵们的身体素质纪律意识也一天天提高,两个月后按计划,开始了火枪射击、刺杀训练。 舟山岛也传来了好消息,香皂作坊生产顺利,每月生产近六百箱,除了满足徐府和刘府外,已经小批量供应韩家。 当然也挣了银子,又跟三家拆借了些,顺利的买到了一艘福船,原船主生意失败,在韩璞的撮合下一万两银子成交,一艘刚满一年船龄的福船。 陈朝宗带人清查了舟山岛,又对外岛上一个小海盗窝进行清剿,虽然伤了些队员,但比起收获不算什么,不仅船队有了实战经验,还缴获了海盗窝的藏银,令陈修远高兴不已,他甚至都想马上前去舟山岛,亲自率领福船乘风破浪扬帆大海。 这时代是大航海时代,陈修远默默下决心,绝不能落后西方,等这些新兵训练营一完,将他们送往胶州府,就前去舟山,他心里越想越觉得,自己在舟山岛才是正确的选择。 “报告!” “进来,” 听到小柱子的声音,坐在椅子上陈修远叫他进来。 “少爷,这个月朝廷的邸报,从胶州府送来了!” 大明朝廷的邸报,但凡发生灾害、叛乱或敌国侵犯边境,还有朝廷政策法规等等,都会发表邸报往大明各地,晓谕各地方州府知晓。 陈修远仔细看着朝廷邸报,忽然间一个消息浑身一颤,皇太极再次派阿巴泰、图尔格等统兵叩关。 清廷入主中原前,入关抢劫多次,先后五次绕道进入关内,攻入大明腹地烧杀抢掠。 第一次在一六二九年皇太极率大军亲征,经由热河进军,破长城的大安口和龙井关直入内地,占领遵化,攻陷蓟州,兵围北京。 这年袁崇焕杀毛文龙,袁部下大将山海关总兵赵率教于遵化被阿齐格斩杀,袁本人率部勤王,后因反间计下锦衣卫狱,大将满桂、孙祖寿阵亡,巡抚王元雅上吊自杀,兵部尚书王洽下狱,罢免大学士钱龙锡。总兵黑云龙、麻登云被俘、投降。次年,清军退兵,总督蓟辽都御史刘策下狱论死,大学士韩爌致仕,兵部右侍郎刘之纶阵亡于遵化,袁崇焕被杀,钱龙锡下狱。 第二次,1632年,皇太极率清军由蒙古草原进军,兵抵张家口北面,“列营四十里”,兵分四路,以大同、宣化一带为主攻方向,分别破关口而入。“不攻城池,只在各村堡劫掠”,深入山西中部和河北北部。沿途明地方守官要么弃城逃跑,要么紧闭城门,任由敌军掠夺人口,运输财务。后金兵如入无人之境,在明朝州府台堡之间往来穿梭。 这年尚可喜降清,陈奇瑜任兵部侍郎兼河南、山、陕、川、湖五省总督,忙于追剿农民军,清军出塞后,陈奇瑜下狱,由洪承畴代之出任总督。此次满清进关只是炫耀兵威,迫使明守将缔约讲和,然后收兵而还。 第三次,1636年,皇太极命阿济格统率大军,破居庸关入长城,阿齐格兵分三路奔向冀北,八天后,会于北京延庆县,败明军七次,俘获人畜一万三千二百三十。清军经延庆入居庸关,取昌平,守城总兵巢丕昌投降,明德陵被焚毁,大军直逼北京西直门下。清军在京城周围劫掠后,入定兴,下房山,战涿州,攻固安,克文安,破宝坻,杀知县赵国鼎,陷顺义,知县上官荩自杀。清军至怀柔,占河西务,屯兵密云、平谷,围绕明都。一个月内,“遍蹂畿内”,前光禄寺少卿鹿善继毅与知州薛一鄂战死。一路打得明军狼奔豕突,此役,清军共克12城,56战皆胜,获人畜17万9千8百。8月20日,清军撤退。9月1日,清军携带掠获的18万人畜及其大批物资从容出冷口,“俱艳饰乘骑,奏乐凯归”,还砍木书写“各官免送”四个大字,以戏藐大明。 这年,农民军首领之一高迎祥被俘后解京遇害。唐王聿键起兵勤王后被废。卢象升勤王,清军退后出任总督宣大、山西军务。 第四次,1638年,多尔衮由青山关入关,兵分两路,分别从墙子岭和青山关毁边墙而入,兵锋直到济南。两路大军越迁安,过丰润,会合于通州,沿太行山和运河,分兵八路,向西进攻。沿途所过六府城镇皆被攻掠。清军深入河北南部,连下广平、顺德、大名等地,然后转向山东,绕开德州,会合于济南城下,一天之内,攻破济南城。济南被掠一空,然后又转攻山东其他城镇16处。此后,多尔衮率军至天津卫,渡过运河东归。 在此次长达半年的时间里,清军转战2000余里,共败明军57阵,共克济南府、3州、55县、2关,杀两名总督及守备以上将吏百余人,生擒德王朱由枢、郡王朱慈颖、奉国将军朱慈赏、监军太监冯允许等,获人畜46万2千3百,黄金4039两,白银97万7460两。 这年李自成败,张献忠降,兵部尚书杨嗣昌入阁。总督蓟辽兵部侍郎吴阿衡仓促应战阵亡于密云。致仕大学士孙承宗阵亡于高阳,总督卢象升罢职后阵亡于巨鹿,孙传庭升为兵部侍郎督援军,征洪承畴入卫。洪承畴出任蓟辽总督,孙传庭为保定、山东、河北总督,后被下狱。清军退后追究责任,杀巡抚、总兵等33人。 流寇和东虏像是商议好似的,你方唱罢我登场,撕扯着大明残破不堪的江山。 这次也是兵分两路,左路军从界岭口毁边墙而入,右路军自黄崖口攻破长城入关,攻克蓟州城。 依陈修远了解的知识,在两个月内清兵将克霸州、河间、永清、衡水,转攻山东,克武城、临清诸镇,直抵兖州。 鲁王朱以派被俘自杀,乐陵郡王朱宏治、阳信郡王朱宏福、东原郡王朱衣远,安丘郡王、滋阳郡王等众王及管理府事宗室约千人都被俘斩首。 阿巴泰率军进关,历时半年多,横扫山东一带。共攻克3府、18州、67县、88个城镇,击败明军39处,获黄金1万2千3百50两、白银2百20万5千2百70两、珍珠4千4百40两,各色绸缎共5万2千2百30匹,缎衣和裘衣1万3千8百40领,貂狐豹虎等皮500余张,俘获人口36万9千人,驼、马、骡、牛、驴、羊共32万1千余头。 春季来临,春草青青,清兵就解鞍放牧,修整一个多月,此后聚合兵马途经河北返回,先于密云会合,然后于安然东归。 第80章 赵国栋升迁 看到东虏鞑子叩关消息,陈修远心情悲愤不已,这世道本身就是丛林法则,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避免受到伤害。 然而这大明的子民芸芸众生,供养了无数的皇家贵族,庞大的官僚集团,到了危险的时候,却没有人能保护自己。 每到社会动荡的时候,自己供养的官僚和军队,无力征讨外敌和流寇,纷纷对自己的人民变本加厉,于是就有了那么一说,匪过如梳兵过如篦,抢劫糟蹋老百姓更加凶狠。 大明的官军是指望不上的,否则也就没有了东虏鞑子的数次入关抢劫,每每东虏鞑子入境,官军要么就是城门紧闭,要么就是远远尾随礼送出境,有血性的大明军队,已经让朝廷糟蹋的损失殆尽。 比如天雄军,卢象升组建,这支军队是由老乡、朋友、兄弟、家人等等组成的,卢象升与天雄军共存亡,即使是军中无粮,卢象升也不搞例外,同样与士兵饿肚子,史书记载为“军中尝绝三日饷,象升亦水浆不入口,以是得将士心,战辄有功。“ 天雄军是步兵与骑兵相结合,同时注重弓弩、火器等远程武器的使用。 东虏入关抢劫,卢象升领兵抗敌,遭大太监高起潜陷害,身为监军的他,不断调走部队,卢象升领兵五千进驻巨鹿贾庄,至蒿水桥遭遇清军主力。 当时,卢象升被清军数万人马包围了三层,高起潜见死不救,卢象升指挥士兵死战,从自辰时到未时,激战三个时辰,炮火打光,卢象升便跃马上阵,舞动手中大刀,冲向清军,无人能挡,眨眼间已斩杀数十清兵清将。最终的天雄军全部战死,卢象升本人在激战中,身中四箭力竭而死。 早期有戚家军,戚继光病逝后,戚家军继续由戚继光的侄子戚金带领。后来明末时期,戚家军被派到了辽东,沈阳已被攻陷,明军被迫面对数万后金大军。 可是明朝的援军赶到,却不敢加入战斗,只是隔岸观火。最终戚家军所剩无几,后金军队将他们包围、万箭齐发,从此再无戚家军。 想到这些陈修远十分痛心,这天下其实都是让老朱家自己玩没的,崇祯皇帝接手烂摊子,说些好听点的,他也得负领导责任。 外面训练场上传来了火枪射击的声音,机械化的动作要领,整齐划一的开火射击,硝烟味让陈修远似乎,感觉自己身处想象中的战场。 “报告!” 陆猛不知何时已经在屋门,大声的请示,没有听到陈修远的回答,于是就又提高嗓门,大声的喊道: “报告!” 此时陈修远才回过神儿来,止住了自己的思绪,言道: “进来,” 陆猛两步进了屋子,禀报道: “少爷!庄内传来消息,秦师爷来了。” 秦瑞章,他怎么来了?陈修远心里询问自己,当然也没有答案,对着陆猛道: “走,回庄里!” 秦瑞章每次来到陈家庄,这里都给他异样的感觉。现在大明北方各地祸乱不断,又几年干旱少雨,亿万百姓嗷嗷待哺,流贼土匪遍地,百姓们流离失所,到处都是衣着破烂乞讨的百姓。 不同于其他地方,这陈修远觅得香皂秘方,培养工人生产,赚的银子后收拢流民,小小年纪赢得了周边很高的评价,生于军旅世家,袭职千户善于练兵,靠着一些家丁护院,剿灭了两股官府都没有办法的积年老匪。 胶州知府赵国栋,两年绩考都被吏部评判为优,前些日子又主导剿灭了凤头岭土匪,被升任为兖州知府。 胶州离兖州近千里,山东前些日子李青山聚众叛乱,就在兖州府附近,虽然在各地官府合力下,已将乱匪清剿驱散,但依然不太太平。 赵国栋明白,自己的身边的当班护卫,平时里吓唬吓唬老百姓还行,真遇到流贼马匪,那根本就不是对手。 此去上任路途遥远,为了安全起见,他想到了陈修远,于是就派秦瑞章来了陈家庄。 秦瑞章坐在客厅内喝着茶水,琢磨着如何跟陈修远开口。赵国栋虽然任命陈修远为胶州团练使,寻常来看算有恩于陈修远,但毕竟人员招募、训练和最主要的银钱花费都是陈家来出,二人也不是纯粹的上下级关系,况且赵知府又远调他方,能不能差遣的动陈修远,还真是一个大问题,秦瑞章心道:看来将情谊来说动陈修远了。 “秦兄!远道而来,欢迎欢迎!” 陈修远进了客厅,热情洋溢的向秦瑞章施礼,秦瑞章站起了,说道: “不请自来,请团练使见谅!” 秦瑞章故意用团练使的称谓,这是表明赵国栋的重要,当然也会拉远二人的距离。 “哈哈哈!这团练使的差事可把我给忙坏了,而且还费银子!” 陈修远说完,二人皆是会意笑出了声来。 “秦兄,请坐!” 二人入座后,陈修远道: “今早树梢喜鹊登枝,秦兄公务繁忙,大驾光临我这里,不知道有什么美事要照顾鄙庄?” “哈哈哈!说到好事,还真有!陈公子刚才言道,团练费银子,赵知府在胶州搜肠刮肚,又弄了些银子让愚兄给陈公子带来了。” “好好好,非是在下见钱眼开,实在是庄内开销巨大,近日更是捉襟见肘啊!” 说到有银子,见陈修远非常高兴,秦瑞章接着言道: “赵知府可是费了大功夫,才从胶州弄了些银子,你也知道现阶段,各地灾荒连连税收骤减,府库亏空严重。” “秦兄回时,一定要替在下谢谢赵知府,几百人吃穿用度不是小数目,为了把咱们胶州团练给办好,庄子也没少搭银子!希望赵大人今后多多支持。” 话风一转,秦瑞章开始说起了,赵国栋升任兖州府之事。 “陈公子,赵大人在胶州主政当然没有问题,可吏部来了公文,升迁赵大人为兖州知府,过些日子就要前去上任。” 胶州,辖高密、即墨二县,属山东布政使司莱州府。而兖州府明朝时期占有鲁西南全部,包括现在的菏泽、济宁、枣庄、临沂等市的全部或大部及泰安、济南、聊城部分地区当时均由兖州府所辖。 从一个小知州到了一个大知州,管辖区扩大,所以赵国栋算是升迁,离巡抚这样的封疆大吏只有一步之遥了。 “恭喜恭喜!” 陈修远祝贺赵国栋,秦瑞章则接着说道: “陈公子,今日愚兄来你这儿,一是送银子,二是看看这团练训练的如何了。兖州府地界刚刚闹流贼,地面上不怎么太平,光靠赵大人的随从护卫,难以护得赵大人和家眷们的周全,所以愚兄想在陈公子你这借些兵丁,护卫赵大人到兖州府就任。” 听完秦瑞章的意思,陈修远明白了,原来就跟自己说过,府库空虚财政困难,只能筹措先期银两,后期费用由自己贴补,现在又需要护卫,怪不得给送银子。不过陈修远没有说派不派护卫的事,而是询问道: “东虏鞑子在入关的事,秦兄知道消息了吗?” “略有所闻,也在朝廷邸报上看了相关消息!” “秦兄怎么看?” 看陈修远对鞑子抢劫的事有兴趣,秦瑞章很是不以为然,敷衍了事着道: “鞑子吗?无非就是他们缺衣少食的,进来抢些银子,等大明的旱灾、流贼处理好了,自然就会平定关外建奴,陈公子不必挂牵,等朝廷缓过劲来,必定会给令尊报仇雪恨的!” 原来秦瑞章以为陈修远的家仇,才关心东虏入关的,两人不在一条线上。然而陈修远知道,每次鞑子入关抢劫,都给大明造成巨大的破坏,更给百姓带来不计其数的伤亡。 “秦兄应该知道,上次鞑子入关,一直打到山东, 在长达半年的时间里,清军转战2000余里,攻克济南府、3州、55县、2关,杀两名总督及守备以上将吏百余人,生擒德王朱由枢、郡王朱慈颖、奉国将军朱慈赏、监军太监冯允许等,获人畜46万2千3百,黄金四万多两,白银两百多万两。 ” 听到陈修远的介绍,秦瑞章长叹了一口气,他何尝不知,现在大明军队将官贪生怕死,兵卒极弱不堪,对有付流寇作乱尚可,对上关外建奴常常是一触即溃。 但建奴无非是抢劫财物,流寇才是大明当下最主要的威胁,鲁西南刚刚遭受流贼,秦瑞章希望陈修远派些家丁护卫,护送赵国栋前去兖州府上任。 “是啊!建奴兵凶恶极野蛮凶悍,幸亏他们只是在关外。” 陈修远知道,如今的大明,多数人认识不到鞑子的危险,都认为流寇才是大明最大的隐患。 而秦瑞章更不知道,此次鞑子入关抢劫,将一直攻击到兖州府地界,造成的破坏比历次都大,陈修远明白这一切,当然他更想了解鞑子的战力,毕竟历史的说辞都是阉割版的。 “秦兄请回复赵大人,此次赵大人上任兖州,在下定当护卫周全。” “好好好!有陈家的精英护卫,赵大人一路上定然安全无虞!” “保护赵大人,在下一定会竭尽所能。” 秦瑞章又参观一下团练训练,一个叫秦瑞虎的竟然是他的堂弟,在保安队一直用自己的乳名,陈修远事情多,竟然不知道。 他这个堂弟从小舞枪弄棒的,在家里也算是个愣头青,经常惹事闯祸,秦瑞章投靠赵国栋时,他大伯就让他随着秦瑞章当个跟班。见到秦瑞虎时,秦瑞章总感觉他变了,但又不知道是哪儿变了。 “虎子,这里怎么样,要不要跟我回胶州?” 知道了二人的关系,陈修远和大伙都离开了,给二人空间,让他们诉诉亲情。 “大哥,你要早来一个月,也许你不问我,我也要央求着你带我回去,现在我觉得这儿挺好,还是不回胶州了。” 秦瑞章听着有意思,问道: “怎么回事?一会儿回一会儿不回的?” “大哥,你不知道!这陈家庄训练苦啊!” 接着就介绍了乡勇训练内容,每天都没有歇息的时候,清晨 时就命大家起床集合列队,开始六里地的行军跑步,落在最后的十人负责所有人的碗筷清洗。 早饭后就是队列训练,一站就是一个时辰,期间不能乱动,稍有动作或是身体松垮,陈家庄里严格的教官们就会用藤条惩罚。 休息一下后又是队列训练,直到中饭,下午稍好一些,简单的讲解上午训练时的缺点,就是识字课,由陈家庄的教书先生上课,每天都有学习任务要完成,课堂纪律十分严格,完不成识字写字也要挨罚。 晚上也不让大伙睡觉,由教书先生讲史,也不固定,有时候说书,比如岳飞传等,有时候由老兵讲剿匪的故事。然后就是洗漱睡觉,一天四个时辰,反正每天就是周而复始,一切行动都在计划规定之内。 就是每天训练如何站着,秦瑞章十分纳闷。 “这样规定这些乡勇,大家都没有怨言?” “有什么怨言,每天三顿饭,中午和晚上都见肉,我身边从胶州来的,第一次见肉恨不得把碗都给吃了,在他们家里,哪能吃上这些?” 是啊,秦瑞章总感觉这些个团练,有些什么变化,如今明白了,他们现在都是红光满面的,两个来月的时间,身体素质都变得的健壮,精神面貌一新,看来这陈修远下了大本钱。秦瑞章笑呵呵的道: “虎子,你就在这里再呆上一个月,赵大人升任兖州知府,到时候请陈公子护卫赵大人出行时,我跟陈公子,让你也参加,到了兖州咱们就留那儿。” 秦瑞章安排自己的兄弟进团练,虽然没有恶意,但陈修远警觉起来,如果是自己潜在的敌人,混在自己的保安队里,想想就感到后怕。 第二天,秦瑞章回胶州复命,陈修远就成立了“情报处”,由小柱子任“处长”,陈修远将自己知道的情报知识,写成条文交于小柱子,找了几个对陈家忠诚度高的人员组成班底,又吩咐他在保安队中,秘密发展队员,给予他们双份饷银。 第81章 人才郭文弱 除了保安队,香皂作坊、铁匠作坊和木工厂,这几个作坊就是陈修远现阶段的重点关注地方了。 每日里除了在保安队军营,这几个地方就是陈修远常去的。 铁匠作坊已经能生产火绳枪了,产量还很小,虽然能在其他地方买的到,但自己能生产才是正道,不会受制于人。 这日陈修远来到铁匠铺,铁匠铺的形势让他很是高兴。尤其是听说有的匠人在陈家这儿成了亲。 铁匠的月钱很多,尤其是技术高超的师傅,陈修远城门立柱给予高薪。这些人都是技术工人,科技是第一生产力,掌握的科技,掌握的技术工人,任何时候都强大起来的第一要素。 由于薪俸很高,匠人们有钱,下了工经常在庄外新兴的铺子消费,出手阔绰,弄的周遭村堡人人皆知,陈家的铁匠挣的银子多,吸引了一部分附近的铁匠来投。 还有就是吸引了媒婆,只要你在陈家庄里面,她也不管你是否是匠籍了,如今这兵荒马乱的年月,能挣钱养活一家人平平安安,就是最大的愿望了,那管你是不是匠籍,鳌山卫里还都是军户呢? 现在有本事的手艺人在陈家庄很吃香,能挣银子,不时的有媒婆来给这些个有能耐的年轻匠人说媒,比保安队员好,虽然银子没有保安队奖赏的多,平日里拿的也不少,至少不用去剿匪拼命,有几个成了家。 陈修远很高兴有人成亲,这将引起鲶鱼效应,而且更让大家把陈家当成自己的家,每个在陈家庄里成亲的人,陈修远都送到祝福,礼物是两块香皂。 “老秦,近日作坊火绳枪制作的顺利吗?其他的兵器打造的如何?” 陈修远在铁匠作坊里,和秦成说着话,秦成又要跪下,被陈修远制止。 “我以前说过,咱们这儿不兴跪拜,老秦啊!你站直了身子回话。” “是!回少爷,鸟铳打造了十二支,按少爷的吩咐,皆是精铁打造,就是太费铁料了,其他兵器册子上都有统计,其中长枪头五百二十六支,刀三百把,剑二十柄,匕首五十五把,箭矢三千支,还有其他的如马登、铁钉和犁等等 ” 陈修远知道凭据一个小小的铁匠作坊,是无论如何也满足不了庄里的需求的,现在只是打制兵器、马登和农具等,如果再要打造盔甲那就需要更多的匠人和原材料了。 而且盔甲更费时费力费银子,就拿山文甲来说,一副盔甲一个熟练的匠人也要一个来月。其他的陈修远就不奢侈了,比如复合弓、弩,还没有专业人才,看来自己要壮大,还得很长时间。 “好好好!辛苦大伙了,带我到库房看看。” 秦成吩咐其他人都去工作,他在前引路,带陈修远来到库房里。陈修远现在只对火绳枪感兴趣,只见十来支崭新的火绳枪放在货架子上。 陈修远顺手抓起来一杆,分量很重应该是用料很足,仔细看了看统管,管壁厚实匀称,管内光滑通直,的确是精心之作。 “老秦,不错不错!李如海让王洪给调过去帮忙了,我看今后这铁匠铺你来招呼起来!不能光会打制鸟铳,还得研究自生火铳。” 陈修远拿着火绳枪,左看右看,心中很是高兴,直接点了秦成的将,原来陈家的铁匠李如海,只会打制些农具和简单的兵器,关键是不识字,大老粗一个,管理起铁匠作坊的确有难度。 秦成听了陈修远的话,当下便要拒绝,他知道自己干些活儿行,要管理这么多人,自己的确没有这个能力,而且自己识字也不多。 这铁匠铺写写画画记记算算的事也不少,往日里李如海交给自己的记录上的事,自己不会写时,都是交给郭文弱的,现在不如把他推出来,毕竟他是真正的行家。 想到这些,秦成鼓起勇气说道: “少爷!我是做不来的,铁匠铺进料多少,成品多少,打制工时等等,一计算这些脑袋就不够用了,您说的自生火铳,小人更是不知如何下手。” “哦!就是这个。” 陈修远把柱子腰间挂的燧发短枪拿了过来,递给秦成。 秦成看了看,说道: “小人没有打制过,也不明白这火铳为何没有火绳。” 秦成将燧发枪递给小柱子,接着说道: “少爷,我给您推荐一人,此人应该能懂得这火铳的道理,而且此人识文断字懂得格物之学,就是……” “哦!老秦你给我推荐起人才了,别吞吞吐吐的,尽管说!” 听到陈修远催促,秦成接着说道: “此人在登州犯了案子,现在朝廷还在通缉。” 犯了案子朝廷通缉,陈修远来了兴趣。 “直接说人在哪里,技术如何,犯的是什么安子?” 这些日子以来,秦成他们这些工匠也看出来了,这陈家的少爷,和官府不是一个鼻孔出气,早些时候还把一些官差给抓了起来,扔进了采石厂,惹的官兵来拿人,都被陈家给打了回去,索性就说了。 “少爷,人就在咱们铁匠铺里,他是原登莱巡抚孙大人的弟子,孙大人被朝廷问罪后,因联络他人为孙大人向朝廷叫屈,后受到牵连遭到官府通缉。” 这孙大人,说的应该是孙元化了,孙元化,上海川沙县高桥镇人,是西洋火炮专家,天启年间的举人。 他天资异敏好奇略,曾到上海县徐光启学馆受业。万历四十年孙元化中举人,后因只热心西学未能考中进士,就放弃科举功名潜心研究西学。 孙元化是这时期最出色的火炮专家之一,他为国筹划难尽心愿,把老师徐光启的筑台制炮的方略付诸实施,并一度使辽东防务出现大的转机,他还着有我国第一部炮学专着西洋神机。 孙元化是一位思想前卫的军事思想家,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对于孙元化,陈修远还是了解一些的,他可算是在这时期一个大神的存在,痴迷于科学而不喜于儒学,令他吃惊的事,竟然他的弟子就在自己的庄子里,这可是一个宝贝。 陈修远内心狂喜,但长时间的历练,而没有表现于外,略做思考冷静的说道: “孙大人是冤枉的,他的弟子当然更是如此,老秦你把他叫过来!” “是!” 秦成出了库房,陈修远内心激动,也没有能再仔细查看火绳枪了。陈修远在库房里等着,过了一大段时间,秦成才领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人过来。 此人身材魁梧衣着短打,满脸的胡须污垢,怎么看都是一个不通文墨的苦力,不过一张嘴就和其他的铁匠有所不同了。 “在下郭文弱,拜见陈少爷!” 陈修远仔细看了看,这人双手都磨出了老茧,看来已经长时间隐匿于铁匠之中了。 “你是已故孙大人的弟子?” “在下前些年是跟着孙大人。” “你会铸炮吗?” “学了些皮毛” “你可有功名?” “考秀才后跟随恩师,后被朝廷剥夺。” 也许是恼怒被秦成“出卖”,也许是本身就是这个脾气,因为科学家都有些脾气,也许是对陈修远不了解,心存芥蒂防备,陈修远一问,他就是一答,绝无多说一句。 “铸炮的要领是什么?” “泥模铸炮铁制的话容易有气孔。” 这个人还是惜字如金,当然也说出了紧要,陈修远知道,这时期大多用泥范铸炮,就是用泥做出大炮的模具,然后长时间阴干,然后倒入铁水,因为泥范有可能没干透,还有铁水含有杂质,铸炮十之成二三,用铜的话就好的多了,不过代价太大,铜都是来铸造钱币的。 能说出这简单的道理来,说明此人了解铸炮流程,其实陈修远这些都懂,只是缺乏一个实施自己知识的人,现阶段陈修远还不想进行铸炮,一人人手不足,二是自己的财力物力也达不到。 “你看这燧发枪能仿制吗?” 陈修远将柱子的燧发短枪递给了郭文弱,郭文弱接过枪,仔细的看了看,又是一句话。 “可以一试。” “好好好,老秦啊!给郭先生安排个单独宿舍。” 这是陈修远给郭文弱第一个待遇了,和一堆人住在一起,夜里可以想象,打鼾磨牙着估计应有尽有,能有单独的房间休息,在铁匠铺也算是奢侈了。 陈修远吩咐完,郭文弱就拿着燧发枪退了出去。 “少爷,郭先生会的很多,当年我在登州造办营时,他就是我们匠人们的指导!” 秦成的意思很明确,自己管理不好铁匠铺,希望陈修远委任郭文弱来管理。 “老秦啊!你看郭先生还拿着劲呢,你先管几天,等着他适应适应,仿制出燧发枪来,再接手不迟,这火绳枪我先领走一支,拿出库单子来。” 陈修远立的规矩,陈家庄所有物资货物出库、入库,必须要有人签单,账目明细要清楚,包括自己在内,都不能随意从各个库房随意领取物品。 秦成拿来账蒲,陈修远清楚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和领取物品的原因,他要测试火绳枪的威力和使用寿命。 又勉力一番秦成后,就带着小柱子,出了铁匠作坊。对于今天的收获,他是非常满意的,俗话说得好,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这郭文弱就是技术工人中的将领啊!师从孙元化,他的本事陈修远是不用怀疑的。 陈修远带小柱子径直来到靶场,吩咐柱子去取火药铅子,从库房领一件破损的铠甲,并把陈尚武叫过来。不大功夫,小柱子和陈尚武一起过来了。 吩咐小柱子把铠甲放置五十米外的树桩上,陈修远随口问陈尚武道: “尚武,新兵训练营开始火绳枪训练了吗?突刺训练的怎么样?过些日子考核比赛,训练的成绩不好,我可要拿你是问!” “已经有一半人开过枪了,突刺训练也完成的差不多了。少爷放心,每天我都盯着,严格要求他们,新兵们也肯吃苦,成绩差不了。” 陈尚武回答的自信满满,陈修远笑着道: “尚武,别光嘴把式,到时候我可是从严绩烤。” 说话间,小柱子已经放好了盔甲,五十米开外的地方,回到了陈修远身边。 “尚武,咱们今天试试铁匠铺打制的鸟铳,先从二十五步的距离开始,逐步加大距离,也试试这鸟铳能连续打几枪,最大能装填多少火药,你的枪法不错,就交给你了。” 这打造鸟铳的铁料,是陈修远特意从江南购买的广东产铁料,这时期南方炼铁用的是木炭,多出精铁。 而北方炼铁多用煤炭,而中国的煤炭杂质多,含有过多的硫、磷等杂质因此渗入而使铁质发脆,结果造出的铳管也“迸炸常多”,可靠性相当差。 陈尚武欣赏把玩了一下火绳枪,先按照以前的火药量,装好火药铅子,点燃火绳,瞄准远处的靶子,扣动扳机,龙头夹着火绳点燃火药,只听得“砰”的一声,一股黑烟冒起,铅子在火药爆燃的推力下,瞬间射出枪管,打在了远处的靶子上。 “嗯!尚武的枪法不错,一击即中!柱子,去看看效果如何,然后再将靶子后移十步。” 这时期的火绳枪、燧发枪等等,都是没有膛线的,远距离射击,是很难击中目标的,再远些距离,很大程度上是看老天爷给自己多大的运气,所以这时期的火枪运用,必须是多人齐射才能发挥威力,所以西方战争史上才有了排队枪毙的说法。 陈修远对火绳枪进行了极限压力测试,跟他们在江南买回来的火绳枪差不多,好像要略好一些。 五十多步多装填少许火药,可以击破铠甲,连续八枪后枪管已经略微发红,必须等枪管冷却下来再用,否则就会有炸膛的危险。 三十步后基本没有准确性,所以只有许多火绳枪齐射,来提高杀伤力,也就是要用“排队枪毙”的三段击。 其实这时期明军也是这样搞,不过没有抓到精髓,所谓三段击,最主要的就是统一指挥,统一发射,天塌下来也要听命令做整齐动作,而缺乏训练的明军恰恰缺少这一点,对敌时胡乱开枪,没什么威力。 第82章 商议 依火绳枪的命中率,还有它的发射速度,最多让你发射一轮,冲锋的骑兵就能抵近你的身前,然后开始剁瓜砍菜。 但火绳枪射击时的响声、火花、烟雾,都会对战马造成惊吓,从而使得骑兵阵型溃散。 毕竟,害怕火花、爆炸,这是除了人类之外,所有动物的天性,而一旦战马畏惧不前,没有了速度,骑兵就成了火枪队的活靶子了。 实战中,火绳枪会采取排枪、三段击等作战方式弥补精确和射速的不足,通过集中射击、轮流装弹,可以有效弥补不足,并且进一步增加威慑力。 火绳枪部队不会傻傻站着和骑兵硬杠,他们会设置一些栅栏、拒马桩等障碍物,只要第一轮齐射让敌人的马受惊,骑兵失去了冲击力,那么即使是近身肉搏,如果火绳枪上装上刺刀,刺刀对马刀,也是可以一战的。 关键是敌方的战马是否适应了火绳枪的响声,如果适应了,近距离内骑兵转瞬即到,如果没有防御措施,那么火绳枪手就成了对方的活靶子。 增加射击频次,和统一的齐射,给对方造成大量伤亡,威慑敌方的进攻意志,阻碍敌方的进攻速度,成了最主要的手段。 还得加强训练,尤其是实弹射击训练。想到这里陈修远就心疼,这都是银子啊!火药铅子都是钱啊!当然他也没有很多的时间,其实实战才是最好的老师。 正在保安队军营里进一步完善训练计划时,秦瑞章让人送来了消息,赵国栋定于后天出发,前往兖州府上任。 “陆猛,你通知所有人开会,记得把王洪、冯文清他们也通知到。” “是!” 保安队军营的会议室,大家陆续都到了,小声的议论着开会的目的,当然说话的都是陆毅、陈尚武和王洪他们这些人。 至于葛奉义他们这些连长们,笔直的坐在椅子上,等待着陈修远的到来。 陈修远进了会议室,屋内的声音戛然而止,众人纷纷起身向陈修远施礼。 “少爷!” 陈修远看了一下大家,陈尚武和陆毅两个营长,王洪和 葛奉义、石修等六个连长,都到齐了。 “大家都坐吧!” 陈修远坐在了首位,为了便于管理,陈修远把保安队都进行了自己熟悉的编制,直接引用了后世的组织。 不过三三制,改为五五制。一个营五个连,一个连五个排,一个排五个班,一个班十人左右,没有定数。 “前些日子秦瑞章来庄里一趟,可能大家都有所耳闻,胶州知府赵大人调任兖州,就是赵大人高升了,去兖州府上任一路千里,路途遥远且不太平,赵大人找到咱们,想让咱们一路上护送。还有一件事就是,朝廷邸报鞑子又入关抢劫,有可能进入山东地界,所以这次护送赵大人,有可能遇到鞑子,大家有什么想法,尽管说说。” 陈修远讲完平静的看着大家,其实大家的确知道了一点,但是没有想到鞑子的事儿。 鞑子跟陈修远有杀父之仇,有些人是不希望出兵的,千里迢迢耗费人力钱财。大家都不说话,陈修远点名陈尚武道: “尚武,你说说。” 听到陈修远点了自己,陈尚武说道: “少爷,本来我以为咱们没必要护送赵国栋,拿这次团练来说,咱们庄里可是赔本赚吆喝,花费了这么多银子,最后为他人作嫁衣裳。可是如果能遇到鞑子,杀几个鞑子以解心头之恨,我赞成!” 陈修远“嗯”了一声,看着王洪、陆毅道: “陆毅、王管事你们也说说。” “少爷,这赵大人调去别处,千里之遥,按理说咱们送上些程仪即可。护送赵大人上任,路途遥远流贼马匪遍地,真遇上鞑子,咱们势小力微,当然老爷的仇肯定要报的,常言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觉得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嗯!”陈修远点点头,王洪也算老成持重,算是劝自己不折腾。 “陆毅你的意思呢?” 陈修远点陆毅,陆毅半道来到陈家,他自己知道,自己和王洪、陈尚武不一样,此时只有表明忠心。 “我听少爷的,少爷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陈修远摇摇头,说道: “陆毅,说你的想法,咱们护送赵大人的利弊,遇上鞑子后,我们怎么办?” 陆毅看陈修远不满意自己的说辞,只得又说道: “回少爷,护送赵大人,是个亏本的买卖,一路上人吃马嚼的花费巨大,赵大人无非是略给支持,至于遇到鞑子,如果是小股鞑子,我们不妨一战,如果遇到大队鞑子,我就要迅速绕开,鞑子骑兵众多,且凶猛善战我们不能自持过高。” “好!陆毅讲的好。” 陈修远看看大家,然后接着说道: “陈家不是我一个人的陈家!是大家的陈家!咱们都是陈家人,这里的荣辱兴衰关系着每一个陈家人,所以以后有任何事,大家都商量着来。陆毅刚才说的很好,说了此事的利弊,很好!我希望以后再有类似似的事,大家都要分析分析,说出来自己的想法。” 陈修远停了停,接着说道: “我只所以答应秦瑞章,有一部分原因是可能碰上鞑子,辽东我去不了,既然鞑子来了,我想碰一碰,杀几个鞑子,为我父亲报仇,也为死在鞑子刀下的汉人报仇,我想咱们这儿,不光我跟鞑子有仇吧!” 陈修远知道,底下坐着的有几个人,也跟鞑子有破家之仇,原先收拢流民时,询问过他们流浪乞讨的原因。 “再有就是,我不想大家一辈子都窝在这小小的海边,过着自己的小生活,虽然咱们现在不愁吃不愁穿,但有什么出息!现在天下流贼四起,关外建奴鞑子势大,不时的入关抢劫。我想早晚有一天他们会来到咱们这儿的,到时候咱们怎么办?出去!现在就出去闯一闯,为我们的今后闯出一片天地来,可能的话,为我们的今后闯出荣耀富贵来。今天我定下一个规矩来,但凡今后陈家有什么大事,大家都要说话发言,咱们陈家不以言论罪,但事情只要决定了,就只能有一个声音,一个行动来执行它,不能决定好的事情,又有乱嚼舌根的,这样的人庄规从事!对于建奴,唐太宗说过:夷狄,禽兽也,畏威而不怀德 。” 陈修远说了句古人的话,下面坐的人俱是一愣,没明白过来。 “柱子,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听到陈修远问自己,小柱子满脸通红的回道: “回少爷,不明白!” “猜你也不知道,以后再不好好上课,小心我招呼你的屁股,散会后找先生请教去!” 这是陈修远主持的人最多的一次会议,随后也讲了很多话和模糊的愿景,也是陈修远讲话最多的一次,所有在的保安队连长们都参加了,有人是第一参加。 对于陈修远的话,他们也感到新鲜,有的也感到兴奋,不少人的心胸和梦想都被打开了,也懵懵懂懂的明白了陈修远的意思,那就是窝在小小的陈家庄,是没有出息的,少爷准备领大家出去闯一闯。 会议结束后,陈修远将王洪、陈尚武和陆毅留了下来。具体再安排一下,陈修远决定让陈尚武留守陈家庄,和王洪一起维持庄内日常。 他则带领陆毅他们营,还有陆猛的警卫排,再从新兵训练营里抽调出一半人来,共计六百多人,前往胶州护送赵国栋前往兖州赴任。 当天下午陈忠从浮山所刚回来,当听到陈修远要护送赵大人的事儿,吃了一惊,凡事只要有利就会有弊,这赵国栋名望不错,又是进士出身,日后肯定官途不错,陈家能攀附上,对于陈家来说是有益的。 但他也明白此去鲁西南,一路上肯定不平坦,得朝廷邸报消息,鞑子又扣关进犯。 想到上次鞑子入关抢劫一直破了济南府,他心里面就犯了怵,就怕陈修远不知天高地厚,遇到鞑子后要为父报仇,与鞑子作战陈家可是凶多吉少。 如果没有鞑子的事儿,纵然护送费些银子人手,他也是同意陈修远的决定的,但现在他有些反对,虽然陈修远与鞑子有杀父之仇,但陈修远是陈家的独苗,他是绝对不能让陈修远以身犯险的,他找到陈修远。 “华儿,此次护送赵大人,你别去了,让我去吧,” 看着陈忠关切,知道他关心自己,陈修远回道: “二叔放心,你看我这段时间,身体锻炼的很好,遇到危险我打不过也能跑的过他们!” “华儿,不是二叔涨鞑子的威风,鞑子凶悍善斗,又是骑兵众多,你就听二叔的,二叔跟他们交过手,当年跟着你父亲战场厮杀,经验也有一些,你就安心在家里面,赵大人那里说不出什么的。” “二叔!” 陈修远上前给陈忠续上茶,认真的说道: “二叔,我早晚要长大的,你也不想我一辈子呆在这庄里面吧?” 其他的陈忠都明白,陈修远受鳌山卫指挥使黄尚品的压制,还有即墨县的陷害,如果不是陈家的强悍,早就他们吃干啃净了,幸好剿匪受到赵国栋的赏识。 这段时间他们俩也安静了,虽然赵国栋不在任胶州知府,但官场就是这样,花花轿子人抬人,后任依然要给前任面子的,赵国栋多说一句话,对陈修远就是很大的帮助,虽然陈修远不一定需要帮助。 陈忠考虑到这些,下了决心道: “好吧!我不反对了,我和你一起去。” “二叔,你不回浮山所了吗?” 陈忠是不想丢了浮山所的差事的,不是舍不得,而是毕竟自己在所里面,对陈家能有所帮助,涉及到陈家的利益时,还能挣一挣。 “请个假,他郑万信看着办吧!” 陈修远想尽办法,也只为保安队弄到九十来匹战马,后来又高价购买一些,总共一百三十多匹。 陆毅的营陈修远定为骑兵营,陆毅按照陈修远的指示训练骑兵,可战马紧缺,只能能让队员轮流训练。 剩下的都是驽马和骡子了,陈修远决定都带走,套上十几辆车拉上粮草,陈修远估计路上购买粮食草料,也不是容易的事,穷家富路的,备上粮食自己心安。 陈忠又嘱咐王洪和陈尚武一番,第二天一早,陈修远辞别李香君,一声号令,陈家庄大门开启,六百人的队伍,十几辆骡马车,从陈家庄鱼贯而出前往胶州府。 ………… 自嘉靖以来,明朝官员受嘉靖皇帝奉道炼丹的影响,都喜欢忙完公务,穿上宽松的道袍飘逸潇洒。 身着青色道袍,美髯长须的赵国栋,正与秦瑞章在房间里说话。 赵国栋没有带原配夫人来胶州,只带了一个小妾来服侍生活起居,此时小妾正在指挥丫鬟仆人在收拾着行礼。 “秀石,这陈修远没有提路上花费的事?” 秦瑞章字秀石,听到赵国栋询问自己,回道: “回大人,陈修远的确没有提此事。” 赵国栋抚摸着自己的长须,轻轻点头道: “嗯!孺子可教也,也不能太亏了他,胶州不是还有三十匹战马,都调拨给团练吧!候任胶州府的是李沐,跟我有些交情,我给他留信一封,多多照料与他。” “大人这样做也是有恩于他了,这陈修远的确有些本事,不仅会练兵,还会做生意,竟然和国公府的徐公子做生意。” 陈修远和国公府徐文杰的香皂生意,赵国栋当然知道,只是这士农工商,商业排在最后,赵国栋一个读圣贤书的,是决意看不上的,纵然徐文杰来过一次,后来又有书信送来,赵国栋依旧没有把此放在心上。 “嗯,是有些本事,就怕他被铜臭污染了心智,忘了自己应有的责任。” 赵国栋这个虔诚的儒家思想,打心底里看不上经商的,包括徐文杰,虽然不是世子,但也不能不走正道啊!打着国公府的招牌,四处游荡谋利。 “大人教育的是,有时间我跟他说说。” 第83章 护送赵国栋 戚家军是明季有名的强军。据戚继光担任蓟镇总兵时给皇帝的奏疏: “事缓则骑兵昼夜须行一百二十里,车步八十里事;急则骑兵昼夜行一百五十里,车步一百里。 得益于陈家庄保安队坚持不懈的训练,保安队员的身体素质超好,从陈家庄到胶州府一百多里的路程,旁晚时分,队伍就到了胶州府附近。 队伍在距胶州府三里外安营扎寨,守城的官兵见到有军队在不远处扎营,不知是敌是友,慌忙报告守城官。 新任的胶州知府还没来,最后的消息自然而然的,送到了刚离任赵国栋手上。 “有流贼攻城?不可能啊,这段时间也没听说附近有流贼出没。” 赵国栋慌忙招呼秦瑞章和胶州守备,一起去打探消息。 因为不明原因,所以胶州府城门,已经封上。秦瑞章和胶州守备,一起上了城墙,远远的看着远处已经搭起了一个可容纳千人的营寨。 二人正仔细观察,从营寨跑出两骑来,不要多长时间就来到了胶州城门处,仔细一瞧,原来是陈修远来了,秦瑞章急忙命令兵丁打开城门,让陈修远进了胶州城。 “陈公子,城外是怎么回事啊?” 秦瑞章第一个急切的问题就想知道城外的事情,毕竟,一个府城外忽然来了近千人的队伍,大家都紧张兮兮的。 “哦,来保护赵大人的兵马呀!” 秦瑞章很是惊讶,疑惑的问道: “这么多人?” 秦瑞章原本预料,陈修远会派几十个甚至一百个陈家庄的精英,来保护赵大人去兖州赴任,谁能料到一下子来了几百人。而陈修远的预料是,有可能碰到建州鞑子,所以多带了些人。 “秦兄,赵大人的安危最重要,现在时局动荡,又是鞑子入关,不得不慎重从事啊!” 听了陈修远的解释,秦瑞章也觉得也算合理,况且陈修远也没有要求入城,在城外边安营扎寨,随即秦瑞章就领陈修远去拜见赵国栋。 胶州府衙内,秦瑞章进了府衙内房,详细说明了城外的情况,然后赵国栋召见了陈修远。 “拜见大人!” 赵国栋坐在太师椅上,观察着这个青年才俊。 “嗯,平身!” 赵国栋看着陈修远,忽然想到,他每次见陈修远的时候,陈修远都是身着铠甲。 于是说道: “兴华,平日里,不用身穿盔甲的,那样也舒服一些!” 陈修远当然知道这些,但是不穿盔甲的话就要磕头,这是他受不了的。 “大人,在下乃军户出身,每日想的便是战场杀敌报效国家,所以力争做到枕戈待旦!” “嗯,好好好,现在山河破碎,正是为朝廷出力,建功立业的时候!” 赵国栋知道,这陈修远不同于一般的军户将领,本身他知孔孟通文礼,不免的喜欢起来。最后跟陈修远说了说家常,聊了聊才学。 “其他路上的事,兴华你与秀石商议。” 赵国庆以身体乏了,结束了接见,秦瑞章和陈修远一起出了府衙。 “陈公子,胶州府还有三十匹战马,赵大人临时决定,将这三十匹战马调拨给团练,明天早上你派人去领,然后咱们就出发,如何?” 一听有三十匹战马,陈修远内心狂喜。但他不动声色,回道: “一切以赵大人、秦兄的意思办。” 晚上秦瑞章代赵国栋要设宴款待陈修远,陈修远坚辞不受。陈修远推说外面兵丁众多,初到繁华府城,怕出乱子坚持回营。 秦瑞虎也随陈修远来了胶州府,陈修远让秦瑞虎进城和秦瑞章相见,秦瑞虎不长时间变化很大,脸庞比上次见时又黑了不少,但明显又壮实了不少。 “瑞虎,团练还有别人来了吗?” “嗯!来了不少,从训练营内挑选了二百多人,都是训练考核优秀的。” “训练考核?” 秦瑞章不明白,让秦瑞虎仔细介绍,秦瑞虎解释道: “就是这次团练招募的乡勇,经过三个月的训练,然后考试,合格者开始领饷银,不合格者则分配到其他地方,如火头班或后勤,月钱也是很少。” 秦瑞章心想,这陈修远花样真多,历来没有听说做个丘八,还要考试的。 想着城外的大营秩序井然,秦瑞章询问秦瑞虎道: “瑞虎,怎么没有看到其他胶州子弟回家?” “陈公子下令,此次目的是护送赵大人前往兖州,等任务完成返回时,才准许回家探亲。” “就没有人吵闹吗?” 看着秦瑞章连珠炮的发问,秦瑞虎回道: “这是命令!吵闹什么!” 二人边说边走,一经到了一个酒馆,进了酒馆秦瑞虎说什么也不饮酒,说是部队行军,无令饮酒者军棍三十。 只点了些饭食,看着秦瑞虎狼吞虎咽,秦瑞章思绪万千。 这陈修远的确有一套,短短三个月,瑞虎就没有了往日里的懒散。他观望其他人俱是如此,个个精神抖擞,比他见过的其他军将的家丁都要好,秦瑞章内心是震惊的,六百人啊!听瑞虎说陈家庄内留守了四百多人,还有去江南了一部分,粗略估算陈修远应用一千五百人,这是什么概念。 现在军户的地位直线下降,连农民都不如,还要像农民一样纳税,导致战斗力低下,大部分为了生存都 沦落为了军官的佣奴,大批军户开始逃亡。 几乎所有的将领官员都会有自己的家丁,正规军队没有战斗力,将领只能培养自己的家丁用于战斗,其他军卒都成了陪衬。 吴三桂三千家丁,就是辽东前线的山海关总兵,朝廷一半的赋税都花在了辽东,吴三桂的家丁什么样,他秦瑞章没有见过,不过这山东营将的家丁他是见识过的,看着还不如陈修远的保安队。 看着正吃饭的秦瑞虎,秦瑞章说道: “瑞虎,为兄有个想法,想让你一直呆在陈修远那里,如何?” 几个月在一起训练生活,秦瑞虎和其他人早就有了战友兄弟情,已然融入了集体生活中,每天都过得非常充实。他抬头看着秦瑞章说道: “兄长,我也有这个意思,正琢磨着怎么跟你说呢!” “好好好!陈修远绝非池中之物,瑞虎你跟着他,要勤快些,多学本事!” ………… 第二天一早,陈忠和陈修远领人进城,接回了战马,然后在营地静候赵国栋。 辰时。 两辆车轿从胶州府城门出来,一众大小官员出城门送别,寒暄过后两辆车轿往城外营帐方向使去。 营帐已收拾完毕,陈修远早已在迎后赵国栋,两辆车轿,张国栋和他的小妾坐一辆,另辆车轿则是丫鬟和他的师爷乘坐。 秦瑞章是他其中的一个幕僚,另一个是从绍兴聘用来了钱粮师爷,秦瑞章算是他的高级机要秘书吧!秦瑞章没有坐车而是骑了一匹马,一路上容易跟陈修远沟通并行。 秦瑞章和陈修远说了几句话,一行人便出发,一路向西。侦察班前出十里打探前进,陆猛的警卫排紧紧地包围在两辆车轿旁,而大队人马分成两拨一前一后,队尾则派一个班的老队员垫后,可以说是万无一失。 从胶州城沿着官道向西,一路上还算平坦,就是经过泰山山脉一个隘口时,不知那里不长眼的匪徒,被侦查班探路时,砍掉了三个脑袋。 走出山脉后就到了青州地界,这地方虽然没有大的流贼闹,但小股的马匪还是有的,村落稀少民生凋敝,野外不安全,此时已经到了旁晚,经与赵国栋请示,决定继续出发,赶到诸城县打尖休息。 继续赶路一个时辰,终于到了诸城。此时诸城城门已经关闭,守城的兵丁见有一队人马来到城下,慌忙打起精神调亮灯笼。 “你们是干什么的?再向前走就要放箭了!” 听到城墙上兵丁的喊话,陈修远和秦瑞章打马赶到队伍前头,回道: “去禀报你们知县大人,就说胶州知府赵大人前往兖州府,路过诸城需要进城休息一晚。” 城上听秦瑞章的喊话,回道: “你们等着!” 约么半个小时后,城墙上来了一个身穿文士长衫的人,这人就是诸城县令刘俞松,正在于夫人小酌的,听到人禀报城外有大队人马,说是胶州知府。他不知道是真是假,从公文上他得知,胶州知府赵国栋调任兖州,未知真假他连忙来到了城墙上。 此时城墙上丢下一根绳子,绳头绑着一个竹筐,只听得城墙上的人喊道: “现在天色已晚难辨真假,既然你们说是胶州府的差役,那么就将身份凭证放在筐子里,我们好辩真伪!” “好!你们不要紧张,我这就给你们。” 秦瑞章打马向前几步,来到城墙根下,下了马,将自己的关防文蝶,放在了筐子里,城墙上人迅速将筐子提了上去。 一炷香时间后,诸城县城的大门打开了,刘俞松亲自来到大门外,迎接赵国栋。 “赵大人!在下十分抱歉,让您久等了!” 诸城县跟胶州府、兖州府互不统属,刘俞松能做到这些,也是因为赵国栋官运亨通,如今还大自己一级,山水有相逢,当然不会刻意得罪赵国栋。赵国栋从车轿里下来,跟刘俞松执礼向拜。 “刘大人小心谨慎,应该的!附近有土匪流寇出没吗?” “大股土匪流寇倒是没有,小股的马匪倒是有一些。这些马匪没有什么威胁,在下中午收到朝廷邸报,建奴的前锋已经到了济南府齐河县,夜里谎称增援济南的官兵,骗开了齐河城门,将齐河县城抢劫一空!朝廷命令各地严防死守,所以在下不得不小心行事。” 听了刘俞松的解释,赵国栋才知道原来建奴已经到了 ,他也知道建奴鞑子锋芒犀利,大明官兵不是其对手,只能窝在城内死守。 “刘大人,你看能否给安排下,给大家找个休息的地方。” 刘俞松可了看外面的队伍,一时间有些犯难。几百人如果都进城休息,倒是能容的下,这时期的丘八个个大老粗,如土匪一般,况且又是客兵,不是本乡本土的,进了城出了岔子难以处理。 “赵大人!大队人马进城难免滋扰地方,我有一想法,城西有个军营,原是守城官兵操练的地方,现如今都进城御守,就空了起来,虽然破旧了些,但是遮风避雨休息一晚还是可以的,能否让大家……” 说话间刘俞松也是作难,如果赵国栋坚持让大队人马进城,他刘俞松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赵国栋也明白刘俞松的难处,自己在任胶州府时,也遇到过客兵过境,也是如此安排,怕就怕客兵入城骚扰城内,况且这次还不是朝廷差遣,是自己的私事。他不由自主的去看陈修远,陈修远当然听明白了其中的意思,执礼道: “一切听从赵大人和刘大人的吩咐!” 听到陈修远的答复,赵国栋非常高兴,其实他也是希望他们在城外休息的,真进了城惹出了麻烦,自己也不好向刘俞松交代。随即跟刘俞松说道: “好!就按刘大人的意思安排吧!” 听见赵国栋同意,刘俞松吩咐手下道: “吴刚,你带着大家去城西的军营,郭瑞,你进城给大家准备些饭食送去!” 两个人得了差事分别行动,刘俞松则亲自迎赵国栋进城,安排了精致的馆舍。 陈修远和陈忠将赵国栋等护送进城后,坚持要在城外宿营,理由是怕出乱子,赵国栋和秦瑞章没有说服二人,两人就跟着诸城公差郭瑞,带着诸城县临时预备的饭食,还有战马用的精料,来到了城西的军营,刚进了军营就听到了陆毅正在发牢骚。 也许是住惯了陈家庄干净整洁的保安队营房,见这个营寨内,到处脏乱差杂草丛生,营房内也是灰尘满地。 “这他妈的什么地方?这也是军营?这简直就是猪窝!” 一旁葛奉义劝道: “有个地方就不错了,陆营长咱们赶紧打扫干净吧!” 第84章 初闻鞑子的消息 陈修远和陈忠跟随县衙公差郭瑞,刚进了城西军营,就听到了陆毅正发着牢骚。 军营内到处都是火把,把夜晚的残破军营照耀的通亮,陈修远明显发现了郭瑞阴晴变化的脸色。 “吵吵什么!没规没矩的,赶紧让大家打扫一下!” 忽听到陈修远的声音,陆毅心头一惊,怎么少爷也来了,他赶紧的指挥人打扫卫生。 陈修远微笑面对郭瑞,赔礼道: “都是些粗鄙的汉子,郭捕头不要介意,请回去禀报刘大人,陈修远感谢大人给安排宿营之所!” 听了陈修远话,郭瑞心里好受了些,回道: “陈大人,这儿久不居人是脏乱了些,委屈大家了。” “哪里哪里,打扫一下就可以了。” 郭瑞他们放下运来的粮草物资,就回了诸城。 人多力量大,军营在短时间内打扫完毕,葛奉义还带人找来了不少的干草,铺在营房里。 火头班早就开始准备开水,忙活完后,大家吃过晚饭,就各自打开绑腿,陆续的用开水泡泡脚。 这也是在陈家庄养成的习惯了,赶了一天的路,行进了一百多里,烫一烫脚非常舒服。 打绑腿是陈修远的主意,这对于徒步行军是非常有好处的,在这个时代,保安队算是头一份。 打了绑腿后开始有不习惯的腿肚子胀,几天后感到很舒服,特别是在登山时感到小腿不酸累,有防止血脉下积而引起的涨疼。 如果是山地行军,防止山虫蚂蝗随时顺着裤管爬进去咬吸,且有效防止荆棘树枝刺扎与牵挂; 如果负伤骨折解下绑腿布起到固定骨头的作用;如果有队员负伤无担架后送时,砍两长两短的树枝将几副绑腿布制作成简易担架;有遇到需要捆扎的东西那绑腿布是有效的替代。 所以这绑腿作用好处非常多,陈修远毫无保留的引用了过来。 第二天一早。 六百多人早早的准备好了,列队在营门口处等待赵国栋他们,不过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他们踪影。 半个时辰后,秦瑞章气喘吁吁的过来了,见到陈修远正列兵等候,十分抱歉的说道: “陈公子,今日估计是走不了了,赵大人的如夫人身体不适,现正卧床休息。赵大人让我来告诉大家,咱们明日再出发!” 昨天赵国栋的小妾还没有什么病态,怎么今日就身体不适了,陈修远问道: “夫人怎么了?没有大碍吧?” “也没什么大事,估计就是舟车劳顿,休息一下就好了。” 虽说大家走的是官道,可这时期可没什么柏油路,又都是年久失修,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马车又没有减震,对于一个娇生惯养的江南柔弱女子来说,的确是受罪。 “陆毅解散队伍,然后以班为单位清理卫生,看来咱们还要在这儿住上一天。” 等休息了一天后,部队继续出发。 有了此次的教训,赵国栋就不再要求大家行进速度了,每天走上十几里后,就安营扎寨就地休息,十几天后才出了青州辖区,进了费县境内,来到了兖州地界。 费县位于山东省中南部,北依蒙山,与蒙阴县、沂南县相连;南靠抱犊崮,与兰陵县毗邻;东与兰山区接壤;西和平邑县搭界。 费县地形复杂,北面山峰重叠,西面与南面也为山岭地环绕,东面为较开阔的平原。 进了兖州地界,就算是进了自己的辖区,虽然还没有正式上任,但谁敢不给自己未来的顶头上司的面子。 赵国栋意气风发,特意要求陈修远和秦瑞章让队伍行进的速度快些,争取天黑前赶到费县县城,野外的露宿风餐,他早就不习惯了,还早早的吩咐秦瑞章带着秦瑞虎几个人,快马前行先到费县知会一声。 紧赶慢赶大部队终于在天黑之前,到了费县县城,秦瑞章和费县县令已经在城门外,还有费县本地的士绅大族等知道了新晋兖州知府的到来,都热烈的来到城门外迎接,当然也有一部分百姓,还有就是流浪乞讨至此的流民,差役们赶紧赶走流民,维持秩序。 这这到了兖州地界,的确和其他地方不一样。费县县令刘志,是一个善于钻研经营之人,迎来了自己即将上任的顶头上司,一应服务接待,甚事周到细心。 经过一路上的风餐露宿,陈修远感觉队伍还是不要在成里面的好,城内人多事烦,对不对的军事化严格管理有所影响。所以,陈修远跟秦瑞章打好了招呼,决定不进费县城内在费县城外,选个地方安营扎寨。 当然,这费县知县刘志差人送来了许多慰劳物资,粮食、酒肉俱全,还有战马需要的豆料。 陈修远在城外安营扎寨住了俩日,一应供给皆有费县来出,第三天清晨,秦瑞章才来营寨,传达赵国栋的日程安排。 时间已经到了深秋,早晚时刻,凉意甚浓。 秦瑞章整理了一件衣服,和陈修远一块儿进了帐篷。 “陈公子,朝廷邸报清已经破了临清州,山东总兵刘泽清正和清虏周旋,从邸报上看,清虏有大举南下的趋势,为了避免路途上和清虏前锋遭遇,所以赵大人决定在费县待上一段日子,看看形势,然后再到兖州赴任。” 陈修远知道,现在兖州各地都已经成了惊弓之鸟。 看清局势谋定而后动,这也是每一个人万全之策,陈修远回道: “一切但凭赵大人做主!” 本来秦瑞章,还怕陈修远着急会鳌山卫。看来陈修远的确是一言九鼎,答应护送赵大人到兖州,没有想着半途而废。 “好好!赵大人说了,今后的用度赵大人尽量支应,望陈公子好好的安抚大家。” “没问题!请转告赵大人,不管多长时间,我一定会将赵大人安全护送到兖州!” 随后二人又讨论起来清虏这次的入关抢劫。胡人没有百年运,在大明的士子心中,埋下了深深的烙印,他们想当然的这样认为,也一直会这样认为。 前朝的胡元就是这样,不到一百年的统治,就被汉人给推翻了,成就了朱家的大明王朝。所以满清鞑子数次的入关抢劫、试探,整个大明王朝的士子精英的也没有深刻的检讨和预判。 咱费县一停就是一个多月。队伍在城外临时搭建的营地驻扎,天气已然冷了下来,克服了种种困难,又回到了往日的操作日程,每天都是早操、训练、跑步,当然陈修远和陆毅他们还重点演练了方阵的进攻和后退。 纪律就是战斗力,这是陈修远,每天都在军官会议上强调的,军法和纪律,也都深深的烙在了每一个队员的脑海里。 鞑子的在山东西北部肆虐,到处烧杀抢掠,德州一带十室九空。据前方得来的消息,满清鞑子,意图向东,进攻济南而且前锋已到 。 这时候又有兖州府衙和鲁王府送来的公文,催促赵国栋尽快赶到兖州上任。 见到此消息,赵国栋认为前方危险不大,所以就和秦瑞章,陈修远商议尽快前行,陈修远心中明白满清鞑子的进攻方向,不会是像东,因为上一次他们就破了济南,还杀死了的德王,济南的财富已经让他们抢了一次,这次他们的方向应该是一路向南,直达兖州这个富裕的地方。 当然陈修远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只是只是说,现在出发,整个部队应该快速行进,不能再向前期那样,慢慢悠悠的行走速度了。 三日后。 当队伍走到距兖州府三百里左右时,不时的遇到一些逃难的人,这些人都是些富裕之人,大多坐着车轿或者是马车,多有一些年轻力壮的随护,以便于震慑宵小之徒。 赵国栋着秦瑞章询问,秦瑞章询问之下,才得知鞑子的斥候侦骑已经在兖州府附近活动,个别村镇遭到了鞑子的抢掠。 这消息可把赵国栋吓了一跳,不是说鞑子朝济南府去了吗?怎么又有鞑子在兖州府附近活动?他急忙叫来陈修远商议,是前行或驻足,赵国栋慌了神没了主意。 跟秦瑞章和陈修远商议后,整个队伍又小心翼翼的前行了半天,遇见逃难的人逐渐多了起来,赵国栋心里打鼓。 “秀石,你看咱们是接续走好,还是先停下等等消息?” 秦瑞章也是没有了主意,只好扭头看看陈修远。陈修远略微思索一下,拱手施礼道: “赵大人,现在兖州府及周边情况晦暗不明,如遇小股宵小流贼或鞑子散兵侦骑,定然能确保大人如夫人安全无虞,但是如果遇到大股的鞑子骑兵…………” 陈修远停了停,又复言道: “恕在下鲁莽,大人的骑术如何?” 陈修远的意思很明显了,如果遇到紧急情况,是要让赵国栋骑马逃避的,这让赵国栋很尴尬,自己骑马散步还行,策马狂奔自己是没有这样的骑术的,况且自己的小妾是一个柔弱女子更不会。看到赵国栋的表情,陈修远明白了,接着说道: “大人,为今之计咱们最好是走一步看一步,重要的是探明前方的情况。” 赵国栋点头赞许,陈修远扭头对陆毅下令道: “陆毅增加侦查力量,务必探查前方三十里内的一切情况,半个时辰汇报一次!” “是” 陆毅领了军令,就来到了队伍的最前面,亲自给侦查排的排长王春来下令。 “春来,你亲自出发,把侦查排剩下的两个班也撒出去,少爷要求务必探明前方三十里内的详细情况,要求半个时辰汇报一次情况。其他的我不多说了,少爷给咱们讲课时,都强调了信息的重要性,准备一下尽快出发。” “是!明白。” 王春来这个名字听着听和蔼可亲的名字,如果把他也想象成这样的人,就大错特错了,标准的狠茬子。 一路跟着陆毅从辽东逃出来,说陆猛人如其名勇猛无敌,那王春来就是狠,一路上杀的人也是最多。 他们是被鞑子入关抢劫时掠到辽东,卖给当地满人当奴隶的,受尽了满人的皮鞭和压榨,几人准备逃时,王春来就活着肢解了满人主子,又让那个满人眼看着折磨死他的妻子和儿女 ,弄的大家都可怜起来。 到了陈家,过上了大集体的生活,又碰到了陈修远这么好的庄主少爷,又是学习又是训练的,身上的戾气才稍减轻,但比起常人来依然狠辣,剿匪、对付海盗和来庄子闹事儿时,王春来表现的淋漓尽致,保安队军营里流传着他的“英勇事迹”,让新加入的队员一见他就犯怵。 准备了一番,备好干粮和水,王春来一声令下: “侦查排的,跟我出发!” 侦查排的人都是精挑细选的,配上健壮的骏马,二十几号人骑着健马呼啸而去。 官道上逃荒乞讨的百姓,远远的就闪躲到一边,这年月,能骑上骏马的人,不是官府之人就是富贵人家来的护卫,要不就是是马匪,都是小老百姓们惹不起的,都慌忙的躲在路边,更有一些少年儿郎嫉妒羡慕恨。 北行十几里后,路上的路上逃荒的百姓越来越多,王春来正准备下马询问这些百姓时,有侦查班的队员骑马,从北方急奔而来,见到是自己队伍的服饰衣色,急忙忙来报。 “报告!排长!” “讲!” 这个侦查兵立刻讲了前面的情况。 “前方二十多里的地方,有一股土匪正在抢劫百姓。” “多少人?” “五百多人!” 王春来没有细问情况,吩咐他赶紧回大部队禀报,自己就带领两个班的人马,前去和其他侦查班的队员汇合,进一步弄清楚详细情况。 疾行了十几里,就和先遣侦查班的一个队员接上了头,然后偃旗息鼓悄悄的前行,直到一个道路远处的小山坡上,和其他侦查班的队员汇合。 山坡不高也很平缓,坡顶一个小树林,正好隐藏了他们踪影,王春来朝远处望去,看到一群人正在攻打一个寨堡。 第85章 扮匪的官兵 天将晚,红霞满天! 远处依稀可辨,土匪已经攻破村寨,隐约传来了百姓惨叫的声音,夜幕已经降临,不多时就看到了远处村寨的火光。 王春来注视着村堡,心内快速的计算着,正当他要拿定主意时,两三个抵近侦查的队员回来了,同时还抓了一个土匪回来,土匪被反绑双手,堵着嘴巴,推推嚷嚷的被带到王春来跟前。 一名队员一脚踹在土匪的腿上,这名土匪噗通一声被迫跪在了地上,嘴巴里的破布被拔了出来。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绑我?知道我是谁吗?” 这土匪毫无惧意,挣扎着起来,直接质问。 “吆喝!还挺牛气。” 土匪又被踹倒在地上,也挨了一马鞭,一名队员严厉的说道: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抢掠百姓,还攻打前面的村堡?” 这土匪其实已经仔细观察了王春来这些人,统一着装,都是精挑细选的青壮,眉宇间一些英气,绝对不是马匪之类的。 但衣装奇特 不是商旅保镖,就是官宦人家的护卫,这些人的主人,一般是不会轻易惹些闲事的。心里有了判断,没有了刚被绑时惧怕,所以他并不慌张,底气十足的说道: “我是济宁府的官兵,什么烧杀抢掠,我们是奉了我们千总的军令,来此地剿匪的!” 济宁府的官兵,还是奉命前来剿匪,王春来感觉这里头一定有文章。看眼前人衣着整齐,体型健壮应该不是一般的兵卒,不收拾收拾,是不能知道其中的内幕了。 王春来伸手拔出刀来,没有停顿直接将这个人的一只耳朵砍了下来,他刀法不错,就只有耳朵,贴着脑袋被砍了下来,顿时鲜血淋漓,随之,嚎叫声从这官兵扭曲的嘴脸发出,他下意识的用手捂住伤口,鲜血顺着手臂往下淌。 “再叫把另一只耳朵也割下来!” 声音不大,但压迫感十足。听到王春来的话,这人一个手紧紧捂着失去耳朵的侧脸,强忍着剧痛,仔细听王春来问话。 “听着!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我只想知道,你们为何这么远来攻打这么一个寨堡?老子要的是实话,否则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明白吗?” 刚才还有些趾高气扬,毕竟是官兵,他是济宁府守备千总的亲兵,而且还和千总沾亲带故,殊不知王春来不管这些,甚至都没让他详细自报家门,直接一刀斩下了自己的耳朵,他忍着疼,竹筒倒豆子,紧忙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这伙人是济宁州的守城营的官兵,鞑子入关侵犯山东地界,受济宁兵备道调令协防兖州周边。 这伙人遇鞑子侦骑斥候队,一触即溃没敢回兖州府城,绕过城池一路南窜来到此地,官兵中有一个把总老家是这儿本地的,对这儿情况比较了解。 他还有一个仇家姓韩,以前就职漕运衙门中的肥差,贪污积攒了万贯家财,年前被朝廷革职下狱,这把总起了歹意,鼓动千总打劫韩家堡。 韩家也不是什么好鸟,欺男霸女鱼肉乡里,在本地也是出了名的,因为有钱害怕匪盗惦记,故寨子修的坚固高大。 这伙扮作土匪的官兵,经过不懈努力,还是攻破了寨子,为了杜绝后患,韩家堡被一屠而尽,全寨人口加上雇佣的护堡庄丁,四百多人死于非命。 王春来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心中快速的计算着。“大炮一响黄金万两,不是你出资万两,就是得胜收获万两。” 王春来上课时听到的道理,深深地被陈修远的理论征服,因为他仔细一琢磨,就是是这么回事。陈家庄内也流传着一些话,“庄里再有钱,也经不住少爷这样败家!”这些个有心的人,什么事都要看看,能不能赚银子。 王春来主意一定,哼!抢了他们。自己的侦查排力量肯定不够,他给左右的手下使个眼色,处理掉“舌头”,马上派人向陆毅报告,随后一边加派人手侦查情况,一边忐忑的等待着消息。 两名队员快马加鞭的赶回大部队时,已经是掌灯时分,部队没有去远处的城池,而是就地宿营。 陆毅听了两名队员的汇报内心兴奋,刚刚议事时,公子还吐槽这次出陈家庄,是个稳赔不赚的“生意”,出来这些日子已经花费了不少的银子,赵国栋还没有正式上任,沿途补充有限。 这不刚用完晚饭,陈修远就和秦瑞章一起研究明天的行进路线,考虑着能在哪里得到些补充。 陆毅不敢耽误,急忙来到陈修远的帐篷禀报,不得见,听说陈修远到了秦瑞章那里,又急忙赶到秦瑞章的营帐。 果然自己的兄弟陆猛,像铁塔似的守卫在营帐外。 “猛子,少爷在里面?” “在!” “你去禀报一声,我有急事要向少爷请示。” “哦,好!” 陆猛转身进了营帐,不多时又出来。 “少爷让你进去嘞” 陆毅得到了允许,大步进了了营帐。秦瑞章的营帐里,坐满了人,赵国栋、赵国栋的另一个师爷,陈忠还有陈修远,赵国栋坐在主位上,注视着陆毅。 陆毅一抱拳,挺直着腰板道: “给赵大人请安!” “免礼,什么事儿?” 赵国栋就这点不满意,陈修远的手下,包括他自己,都没有给自己行过参拜大礼,个个腰板儿挺直,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他问话陆毅也没有回答,而是朝陈修远望去,陈修远道: “说,什么事儿?跟赵大人讲清楚。” 王春来传回来的消息,可是详细的很,官兵假扮土匪,抢劫路人攻破村堡,被屠村堡的背景。但在赵国栋这儿,他知道可不能一五一十的说出来,而且自己也有劫财的私心。 本来想要单独汇报给陈修远的,但看到陈修远要自己对着所有人汇报,就摘了些内容,说道: “回大人话!侦查排的王春来派人禀报说,北边二十里处,有一伙土匪烧杀抢掠,还攻破了一个村寨,王春来请示,是否要剿灭这伙土匪救护百姓?请大人定夺!” 赵国栋的即将就任兖州府,他的治下出了这等事,当然要管,于是他随口问了句。 “多少人?” “据报,四百多人。” 赵国栋吃了一惊,原来没有听说兖州府土匪泛滥呀?怎么突然冒出来这么多土匪来?他接着问道: “可探清楚了,是本地的土匪,还是流寇?” 陆毅听赵国栋如此问,也没了主意,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 “回大人,时间紧迫,还没打探清楚。” 赵国栋听了回答,转脸看了看秦瑞章,最后两人都看向陈修远,陈修远知道,自己要发言了。 “大人,咱们也别管他们是本地的土匪还是外来的流寇了,总之都是要剿灭的,鞑子如饿狼般入关抢劫,这些人也兴风作浪祸害百姓,个个该诛!” 赵国栋点点头,同意了陈修远的意见,问道: “嗯!可有把握?” 陈修远自己也不了解具体情况,只听到了陆毅的只言片语,于是就看向了陆毅,从陆毅眼神里,他看到了渴望、坚毅的眼神,知道了这事大有可为,也许还有陆毅不便明言的苦衷,他问道: “你们骑兵前去,如何?” “定然不辱使命!” 听了陆毅的回话,陈修远又请示了赵国栋,抽调一部人马剿匪平定地方,赵国栋当然乐见其成,得了赵国栋的应允,陈修远下令道: “陆毅,命你部马上集合出发,剿灭土匪!” “是!” 得了陈修远的命令,陆毅旋即出了帐篷,帐外不远处传来了哨音。 “骑兵营紧急集合!” 一声令下,整个骑兵营的队员,紧张的准备起来,令赵国栋惊奇的是,大营里竟然没有嘈杂的声音,只闻得马鸣和紧张的脚步。 半炷香时间后,他犹自站了起来,言道: “走!出去给壮士们壮行。” 冬夜的大营内,已经有了寒意袭人,赵国栋整理一下衣衫,带大伙出了营帐。 赵国栋也是见识过官府精锐之师的,曾经在九边之一的大同镇就任过推官,大同镇边军桀骜不驯,战力不俗。 但是记得官兵出拔,每次都是家丁维持纪律,轮着皮鞭呵斥兵卒们集合,整个军营噪声四起,当然官兵中最有战斗力的也是各个将官的家丁,他们待遇丰厚、赏银多、功夫了得,当然也只忠于自己的家主,很像他们的私兵。 陈修远原来家兵亦是如此,就是陈家的家丁,但是团练也没有家丁与兵卒之分。当然,陈修远练的兵赵国栋惊讶不已,现在整个大营里,只有紧张的脚步声,没有他预想的人喊叫骂的嘈杂声。 当然骑兵营集合的速度,也是让赵国栋惊讶的,不到半炷香时间,几百人的队伍集合完毕,这打破赵国栋原来的认知,骑兵和步卒不同,还要操控战马。 战马成排矗立,旁边都有一名队员肃立,透过篝火的红光,赵国栋看着一支整齐划一的队伍,个个身姿挺拔,火光照耀着他们坚毅的脸庞,陈修远心里面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振奋和豪气。 看见骑兵营已经集合完毕,陈修远在赵国栋耳旁禀报。 “赵大人,兵贵神速,让他们出发吧!” 对!兵贵神速。 这些个道理赵国栋当然明白,只是他不明白,他身边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郎,是如何训练出如此的队伍的。 “嗯!兴华你下令吧!” 陈修远的没有矫情,简单粗暴说了句。 “出发!” 一声令下后,骑兵营所有战士跨上马背,整齐有序的出了大营,而后加速朝北方行去。 陈忠这个老行伍,是不太信任年轻人的,陆毅报告说,土匪有四百多人,骑兵营也就五百来人。 虽然这些个少年儿郎有过剿灭土匪的经验,但陈忠认为,这都有侥幸的成分,只是突袭成功,如果真拉开距离架势,真刀真枪的开打,保安队未必能取得好的结果,就算是取得胜利,估计也就是惨胜,因为他始终认为,保安队这些个初生牛犊,冲劲凌厉但韧性不足,真拉长时间,他怕保安队吃亏。 适逢乱世这些儿郎就是陈家的根本,他必须看好了,守住了,将来去另一个世界,见了大哥也有了一个交代。 整个骑兵营,清一色的年轻人,只有几个岁数大的,也不过二十多岁,太年轻了,陈忠不放心,于是跟陈修远说了声,又跟赵国栋告退,骑上战马跟上队伍。 “陈振抚压阵,必定会旗开得胜!” 回到帐篷内,赵国栋的另一个师爷,适时的夸奖起陈忠来,陈忠和陈修远的关系,他早就打听明白了,陈家庄是如此的厉害,做生意和国公府牵上线,组织家丁剿匪,又被赵国栋委任团练,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这陈修远的前程必定不会小。 花花轿子人抬人,奉承话不花银子,自己也得在陈修远跟前留下一个好印象。 听他夸奖二叔,陈修远微笑示意。骑兵营的训练,自己也是全程参与,虽然骑兵营不是蒙古人那样,三岁走马五岁射猎,但几个月的高强度训练,他们也算是合格的骑兵了。 每一个队员都是从保安队挑选出来的,经历了严格训练,还让他们每天在紧张的训练中,抽出一定的时间伺候战马,给战马梳洗、喂食、打扫马厩,培养与战马的感情。 这些个战马都是有灵性的动物,最终让骑兵们尽量做到人马和一的境界,虽然还有一定的距离,但大家至少现在都算是骑兵了,最次也算是骑马的步兵了。 这次陆毅得了王春来的情报,出击的意愿看着十分强烈,这当然是陆毅对自己队员十分的自信,陈修远当然也应该信任他们,陈修远相信骑兵营一定会剿灭土匪。 陈修远在秦瑞章的营帐里,和赵国栋、秦瑞章等,又商谈了一段时间,议定了明日的行军计划,就回了自己的帐篷。 第86章 剿匪 骑兵营四百多人行军,战马带上笼嘴,士兵禁止言语,偃旗息鼓轻装前进,不长时间就到了韩家堡附近,和王春来的侦查排汇聚一起。 “王春来,给二爷汇报一下情况!” 一路行军,因为禁言的缘故,陆毅也没有给陈忠介绍详细情况,现在跟王春来他们汇聚一起,就急忙让王春来给陈忠汇报最新的侦查情况。 陆毅他们这些人,是陈修远从永平府回山东的路上收留的,他们几个没有随着陈朝宗他们称呼陈忠为二叔,而是称呼二爷。 “陆毅,你们进陈家时间也不短了,华儿虽然是大家的主子,但从来没有拿你们当下人看待,和朝宗他们一样,把你们看作兄弟,叫什么二爷,和朝宗一样,我年长些叫我二叔就好了。” 陆毅点头称是,的确,陈修远待自己这些个从辽东逃出来兄弟,从来没有如使唤下人似的,给足了尊严,但自己可不能没有分寸,回道: “好的二爷!” 王春来也是深感如此,碰到了陈修远这个仁义的家主,听陆毅回完话,紧接着说道: “二爷!我刚从韩家堡附近侦查回来,他们不超过四百五十人,都持有武器,以长枪为主,五十多匹战马,此刻都在村堡内,只有几个人在堡外放哨,已经安排人重点监视。 这伙人心够黑的,攻进堡后,将韩家堡的男人老少屠杀殆尽,现在正在韩家堡内喝酒吃肉寻欢作乐呢!这伙丧尽天良的,比他娘的土匪都狠!” 陈忠点头表示对侦查的情况满意, 百姓们正在受到抢劫凌辱,他很想马上绞杀土匪,四百多人窝在一个小堡子里,突然袭击的话,胜算巨大,还能减少自己的伤亡。 看王春来和陆毅的意思,现在没有要动手的表情,是呀!如果等到后半夜,土匪们都睡觉后再动手,更会事半功倍。 看得出陆毅他们都是这个意思,这样对保安队更加有利,这和他们前来这儿剿匪的初衷有些冲突,保安队可是来救民于水火的。陈忠心里自言自语道:唉!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春来,你说这伙人不是土匪,难道是流寇?” 看到陈忠疑惑不解的眼神,王春来不由自主的看向陆毅。陆毅倒是坦然,说道: “二爷,这伙人不是真正的土匪,跟少爷和您汇报时,有外人在场不便明言,这一路行军,又没有机会禀明,让王春来给您详细汇报吧!” 陆毅说完,陈忠就看向了王春来,这些小子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幸亏自己跟来的,不会惹出什么祸端来吧? 王春来似乎明白了,听到陆毅让自己跟陈忠汇报详细情况,就一五一十的跟陈忠汇报了一遍。 陈忠长时间不在陈家庄里,听完王春来的汇报,惊讶于这些人的胆大,明知道抢劫村堡的官兵假扮的土匪,而且村堡的主人也不是一般的地主财绅,他们几个还想吃掉这肥肉,回头想想如果华儿知道了真相,会怎么办?估计华儿也会同意。 陈家这些日子红火起来,都是华儿的功劳,为什么能壮大起来,还不是因为陈家有了香皂生意,赚取了银子。 招兵买马收拢流民开荒,这些都需要银子,兵强马壮人家才会高看你,所以才有了赵国栋赏识,陈家也算是抱上了大树。 陈家有如此家业,说白了就是有了会生银子的生意,但银子依然是不够陈修远折腾的,到处捉襟见肘缺银子。 虽然和南京国公府牵上了线,在浙江舟山建设了作坊,但也是刚起步,大把的银子花了出去,还没有见到回头钱。 几百人的官兵,虽然扮匪盗抢劫,但毕竟是官军,贸然行动一旦走漏风声,后果很严重。陈忠表情凝重,看的陆毅和王春来心里发毛。 陈忠估计陈修远听到如此这般情况,会如何决断,不用想,华儿必定会和陆毅的心思一样。 他又看看陆毅和王春来他们,心道:这些人也是为陈家考虑,和陈家一条心了。 陈忠愈发的严肃起来,说道: “好!陆毅,让大家隐蔽好开始睡觉,派人严密监视,不得惊动他们,咱们后半夜行动,进堡后如遇反抗,所有人格杀勿论!绝对不能放跑一人!” “是!” ………… 通常凌晨四点到五点,也就是寅时后半刻,人在这时候最困,身体最放松,警惕性最低… 陆毅请教陈忠后,一声令下,几百人同时出发,意志坚定而又悄无声息的朝韩家堡靠近。 到了韩家堡,就近的侦查排队员,解决了“官兵”堡门的值班守夜。留下一个连的队员在寨子外,防止“官兵”逃逸,剩下的队员在陆毅的带领下,拔出了战刀冲进了堡内。 陈忠冷静的看着保安队的行动,保安队以前组织过两次剿匪,都有夜袭土匪窝的经验,陈修远事后都有召开会议总结经验。 这次就更加专业了,将部队安排分散,根据侦查情况 每个班组都有具体任务,部队冲进韩家堡后,迅速按预先制订的计划,分别绞杀在不同房间睡觉的“土匪”。 可以说“剿匪”计划进行的十分顺利,随着“土匪”的鬼哭狼嚎乞求饶命,不到小半个时辰后,一百多“土匪”毙命,二百多“土匪”束手就擒,被保安队绑粽子似的,看押在不同地方。 遇到最大的抵抗,就是“土匪”把总和他的亲兵。 保安队进堡内后,这把总正在韩家小姐的床上,韩家小姐被他凌辱多次,十几岁的女孩已经被他折磨的半死。 他刚躺下来,就听到了堡内的动静,急忙下了闺楼查看情况。 他的亲兵就在楼下,被他唤醒后,十来个人刚要出门查看,就被一个排保安队员给堵门口了。 这把总也是老军痞了,都来到了堡内后院处,前院估计已经完了。看到保安队身穿统一服饰,这把总知道,这些深夜冲进韩家堡的人,决不是什么土匪流寇,于是大声叫嚷道: “什么人?竟敢袭击官军驻地?” 平日里只要自报家门,哪怕是土匪流寇都要给几分面子,自古兵匪一家,大家都是有默契度的,井水不犯河水。 但今日他失望了,闯进来的保安队员,根本就没有理会他们,好像没有听见他的喊话,二十几名队员,有序分散两名队员对一个“土匪”举刀便砍。 保安队员训练刀法时,主要就是几招,竖劈、斜砍、格挡等等,其中着重训练竖劈和斜砍。 队员们部分都有实战经验,不由分说举刀就是劈砍,几万次的机械训练,可谓凌厉迅猛、势大力沉,这些个官兵哪里见过这等架势,瞬间被砍到了三四个。 这些人毕竟是老兵油子,个人的武勇还是有的,在他们把总的吆喝下,开始组织反抗,开始慢慢有些要稳住阵脚。 这把总和手下几个亲兵,依靠着墙角艰难地抵抗着,忽然又从外边冲进来几人,前头的人身材魁梧健硕,衣服上鲜血淋漓。 径直朝这把总冲来,一刀斩了下去,这把总下意识的举刀格挡,但错误估计了自己的力量,只听的“当”的一声,虽然挡住了劈下来的刀,但感觉自己手腕都要断了,虎口疼痛难忍握不住刀。 这名保安队员步步紧逼,刚被掏空了身子的把总,终于抵挡不住,变成了他的刀下亡魂。 随着这把总的倒地,剩下的两个官兵不再抵抗,乖乖的跪下投降。 “二虎子,刀法见涨啊!” 堡内半个时辰不到,基本都解决了问题,这把总所在的后院房间,是最后解决的。 陆毅处理好前院来到后院,从门口刚看到最后的一幕,对着葛二虎叫好。 不错,这汉子就是葛二虎,知道陆毅带人剿匪,就走了关系进了陆毅的骑兵营。 从蓟镇跟陆毅他们结伴,路上和陈修远相遇又分开,回家后遭遇变故落草为寇,又被陈家给剿了。 侥幸活了性命后,葛二虎来陈家已经有了一段时间,因为当过土匪,还是个头目。 先是被投放在石灰矿挖矿,没日没夜的苦力,算是磨砺了暴躁的脾气,后来就加入了保安队。 进了保安队才算是真正进了陈家,虽然奉义和红英都跟他讲过一些陈家的事,但真正进了陈家,他还是比较新奇震撼。 保安队日复一日的训练,虽然伙食好,天天能吃上一口肉,但他这当了三四年蓟镇边军的人,还是有些受不了。 有时候他心里寻思,陈家是否有毛病,看家护院家丁好吃好喝养着就行了,犯着着这么操练吗? 十几天后,二虎子适应了这种高强度训练。说来也怪,有时候休息日不训练,自己浑身难受,就和伙伴围着操场跑上几圈,释放一下浑身的劲就舒服了。 还有就是陈家规矩大规矩多,每日里的吃喝拉撒睡都有规矩,一开始为了应付夜里紧急集合,他穿着衣服睡觉,被抽查的队员发现了,全班挨罚加跑十里地,他自己还承担了全班十天的卫生,可把他给臊的。 陈家壮大的非常快,陆毅都当上了保安队的营长,每月拿着十几两个银子,手底下管着几百号人,葛二虎的肠子都悔青了,当初自己的脑子被驴踢了吗? 自己那个乳臭未干的弟弟都当上了保安队连长,当然现在也壮实了,陈家的伙食好,浑身上下的腱子肉。 第一次见到弟弟妹妹时,他都不敢相信,这了两个人就是自己记忆里,因为家里贫穷,缺吃少穿瘦弱的兄弟姐妹。 葛二虎下定决心,一定在陈家好好表现,他发现保安队里的规矩是,从来不讲人情,一切都看个人的能耐。 陈修远救了弟弟妹妹的命,弟弟又求情让陈少爷饶了自己的性命,三条命都是陈家给的,葛二虎知道,今后自己就是陈家的了,人人都有个不甘人后的心。 尤其是听了陈修远的讲课,“不想当将军的兵,不是个好兵”后,葛二虎更是玩命的训练。 他还有些底子,鸟铳射击、骑术、刀术、刺杀训练,样样班里前茅。 但最后他连个班长也没混上,明面上是他有过土匪的历史。 其实他知道这是为了避嫌,自己的妹妹在陈修远身边,和陈朝宗又有暧昧关系,弟弟是连长,都是陈家的嫡系。 有例子证明,他一起落草为寇的兄弟,贺老三就当上了班长,饷银也多拿了半两。 葛二虎没有气馁,想着自己的弟弟妹妹,也没有气馁憋屈的理由。 这次出来护卫,葛二虎瞅准了,走了陆毅的后门,临时进了骑兵营,进剿韩家堡。击毙“匪首”和“土匪”十几人,立下了战功。 “陆营长,这次过瘾了!” 葛二虎回头冲着陆毅笑道,当然,比起葛二虎过瘾的是整个骑兵营,陈修远早有规定,保安队每逢战斗有缴获,参加战斗的保安队员会有部分的奖励,剩下的上交库房。 惨叫声、厮杀声、嘈杂声慢慢停了下来,火把通明的韩家堡又逐渐恢复了平静。 陆毅安排人将放弃抵抗的“土匪”,分开关押在不同房间。 召集连排长以上的人员,来到陈忠跟前商议讨论善后。进了韩家堡的正厅,陈忠坐在了上首,首先听了这次“剿匪”战斗的情况。 “土匪”已经将韩家堡翻过底朝天,银子、黄金和首饰细软还有字画等,都集中在了一起,白银五万多两,黄金两千两,其他等现在无法估量。 三年清廉的知府,十万雪花银子。当官的来钱快,尤其是漕运衙门的官。 纵然自己也是千户所的振抚官,陈忠面对韩家的黄金白银也是惊讶万分,这漕运衙门的确是肥的流油。库房里还有两千石的粮食,有了这么多银子,这伙“土匪”就看不上眼了。 击杀“土匪”一百五十六人,俘虏二百七二人,堡内还有些女眷们没被“土匪”害命,这也是最难处理的。 “二爷,这些土匪如何处理?” 第87章 决议北上兖州府 陈忠自己曾经下令,进攻韩家堡,如遇反抗格杀勿论,本来的意思就是不留活口。 但没有想到这伙“土匪”如此怂货,没怎么抵抗就跪地求饶了。 本想趁着夜里混乱,一举将他们绞杀殆尽,但事与愿违没能达到目的,现在这些个跪地求饶的“土匪”,一时间成了烫手的山芋。 陈忠本想着心一横,全部处死,但怎么也下不了决心,毕竟是二百多条性命。 陈忠有些犯愁,对着陆毅他们询问道: “你们是什么意思?” 大家开始发言,几个连排长义愤填膺,首当其冲的意见,就是要处死所有土匪,为战死的七名队员报仇,让他们殉葬。 还有各种各样的意见,有主张先看押起来的,有说要把他们押解到鳌山卫丢进石灰矿的,更有人要甄别土匪区别对待的。 就是没有人说把这些个“土匪”,交给官府处置的,陈忠也是比较安慰,看来这些人和陈家是绝对的一条心了。 “陆毅、春来你俩也说说看。” 和警卫连一样,由陈修远直接指挥,和骑兵营有上下级关系,但不是绝对的统属关系。 如果后期陈家发展壮大,侦查队可能就要完全独立出来,而各个营头自己再单独组成侦查连队。 当初陈修远见王春来手狠心细,胆大且善于观察分析,就把他从警卫连里抽出来,组成了侦查排,所以这个侦查排长是有一定分量的。 王春来见陈忠点了自己和陆毅的名,又看到陆毅看着自己,知道他也想先听听自己的意见,言道: “回二爷!我主张全部处死斩草除根,这些个废物有一个算一个,留在世上都只能是祸害,而且只有死人才能闭嘴!” 王春来说到这儿,看着面无表情的陈忠,就停止了发言。 陈忠看向陆毅,陆毅道: “二爷,我同意春来的意见,斩草除根最好,这些土匪的来历不简单,留着活口的话,万一出了问题,就会徒生事端若来麻烦,而且这事就不要等少爷来了,少爷身边还有秦师爷和赵国栋,土匪人数不少,只怕到时候再生乱子。” 陆毅基本上考虑很周全了,陈忠也听出来了,毕竟一下子屠杀二百多条命,陆毅是不想让陈修远沾上这些破事,况且还有赵国栋赵大人,如果真被他们瞧见了,说不准又要出来个什么章程,还有这次剿匪的收获。 陈忠仔细考虑一下,斩钉截铁恶狠狠地道: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全部处死!” 清点储存的财物粮食,和处理“土匪”一起进行,待处理的差不多时,天色已经微亮,两匹快马出了韩家堡,快马加鞭奔向陈修远处报告消息。 陈修远等人中午时分到达韩家堡,堡内虽然经过简单的打扫清理,但是依然残垣断壁的,尤其是有很大的血腥味。 所以赵国栋和他的家眷等人都没有入堡,而是在离堡几十米外,一个平整的地方安营扎寨。 陈修远安排好这些人的安全警卫,然后就带了陆猛几个人,进了韩家堡。 陈修远先是看了看受伤的保安队员,嘱咐随队的“医师”要尽力医治,然后才在陆毅他们的引领下,来到了存放银两财物的库房。 虽然已经得到了报告,但韩家堡内的财富,还是让陈修远有些吃惊。 几大箱的金银财宝,整齐的摆放在重兵守卫的房间里。 “少爷!粮食都在对面的库房里。” 陆毅跟在陈修远身边,仔细的介绍着。 “哦!不看了。” 陈修远对于这个时代的官员腐败是有所了解的,不过这个漕运衙门上的官员,贪污勒索的能力,还是让他开了眼界。 和陈忠他们一样,陈修远也怕赵国栋问起剿匪的事情,但韩家堡的伤亡和“土匪”的剿灭处理,都不在赵国栋的精力之内,赵国栋现在上愁的是,离兖州越来越近,但鞑子的消息越来越多。 他拿不准下一步如何进行,前两年济南府被鞑子攻破,德王和一众官员殉国,事件历历在目教训深刻,但自己踌躇不前,自己的前程也许就此黯淡无光了。 赵国栋与他的师爷们,商议讨论了两天,为了自己的前程,最终做出了决定继续前行。 傍晚秦瑞章来到堡内,告诉他赵国栋的决定,顺便跟陈修远商议明日行程。 堡内正进行着此次剿匪立功奖励大会,几百人席地而坐,将堡内大院占了个满满当当,先有陆毅报告立功受奖名单,最后由陈修远讲话,激励队员们再接再厉。 王春来带领侦查排探明发现土匪,情报准确无误立下头功,而剿匪战斗中,二虎子勇猛奋力,斩杀击毙土匪二十三人拔得头筹,还有其他一众立功队员,都有不菲的奖励,最让二虎子高兴的是,自己终于升了官,当上了班长。 所有人都同意回陈家庄后,再领奖励的银两。负责统计的军官,从韩家堡找来了红纸,写了榜队员们心里都有数,自己该得多少银子,落后的心中默默下决心,下次勇敢表现。 虽然从秦瑞虎哪里了解一些 ,但是秦瑞章还是很震惊,这些队员们大多识字,不是一群目不识丁的丘八,这个年代学习可是劳费银钱的事,他真的对陈修远另眼相看。 “秦兄,请坐。” 解散后,陈修远将秦瑞章迎进了韩家堡的客厅,自有警卫员上了茶。 秦瑞章端起茶,喝了一口,道: “听瑞虎说,陈公子要求保安队,所有人必须识文断字?” 看着秦瑞章有些惊讶,陈修远解释道: “也没有那么严,普通队员只要认识会写自己的名字,还有一些简单的算术即可,队官就要求高一些。” “冒昧的问问,陈公子,这保安队只需要听令行事,勇猛杀敌即可,还用学习孔孟文章吗?”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其实古代一直实行的是愚民政策,禁锢人民的思想,这基本上是统治阶级的默契。 再早些,封疆大吏被称为牧守一方,你品品,牧是放牧的牧,基本上把老百姓都当成了牛羊,封疆大吏就是为皇家放牧的。 没有科举制时,一般百姓想要出人头地,进入上流社会,基本上是没有机会的,有了科举制后,才有了普通百姓,凤毛麟角般的鲤鱼跳龙门的故事。 有文化的人不好管理,这是普遍的默契,所以读书学习成了奢侈品,一般家庭没有这样的条件,试想一下,在劳动力底下、物质不丰富,普通百姓食不果腹的年代,哪有什么条件寒窗苦读。 秦瑞章看到陈修远高价聘请私塾先生,教授保安队员读书识字,心中甚是诧异。 陈修远笑道: “秦兄见笑了,哪有什么孔孟文章,我是考虑他们都认识几个简单的汉字,会简单的算术,最起码要会书写自己的名字。几个当官的要求就高些,能认识常用字,读得了一些书信白话文即可,日后不在一起时,能用信件沟通即可。” “陈公子想的周全,如今大明的将军、军士多是目不识丁的莽汉,一般的军卒更不要说了。陈公子如此行事,秦某佩服啊!” 聊完此事,陈修远问道: “赵大人可做出了谋断?” 都两天了,第一次陈修远也参与了商议,主要说的是此去兖州的风险,主要就是前两年鞑子入关抢劫时,洗劫了济南,德王和济南府一众官员死于非命。 但有朝廷的公文,又有兖州鲁王府的催促,赵国栋进退两难,经过两天里,和师爷们的详细分析商议,最后还是以自己的前程为重,决定启程出发。 “赵大人已经有了决断,明日出发,不过为了行动方便,决定将家眷都暂时留在这里,这韩家堡看着还算是坚固安全,也不去别的地方了,就安置在这里。” 这也是和陈修远不谋而合,韩家堡的人被“土匪”屠杀殆尽,保安队员也有一些伤员需要料理,而且有大量的金银财宝,还有粮食。 此地离鳌山卫甚远,一时不好处理,陈修远也是正为这些愁呢!这不,为了安全,赵国栋要家眷留在这儿,正好有理由留下一队人马,看管守卫韩家堡。 “好,既然赵大人有了章程,我等依令而行!韩家堡刚刚遭遇土匪洗劫,虽然土匪被保安队绞杀殆尽,但不知道是否有漏网之鱼,为了安全起见,我想留下一队人马,秦兄意为如何?” “好,赵大人也是这个意思!留下步卒辎重,咱们北上兖州全营骑兵。” 陈修远知道,这是赵国栋怕万一遇到危险,辎重步卒拖拉,骑兵速度快可以快速脱离逃命。 但赵国栋不了解的是,保安队骑兵营,虽然全营一人一骑,但不都是合格的骑兵,马也不是合格的战马。 战马和骑兵都有一个长期的训练过程,骑兵无需多说,无论马匹、装备都是巨款,养一匹战马比养一个士兵贵好几倍。 而且普通的耕田马是不能作为战马的,要专业战马经过训练才行。 因为马匹天生胆小,普通马走在田埂上,突然窜出一只老鼠都可能会导致马匹受惊,将骑手掀翻下马。 这个训练一般要从战马小时候就开始,训练好几年时间。 所以,骑兵也是无法速成,朝廷前几年调关宁军平乱,成为镇压农民军的利器,打得赢就乱砍乱杀,打不赢可以高速撤退。 如今兵荒马乱的,陈修远一点也马虎不得,新老搭配组成一支百来人的队伍,挑了一些进陈家年头常的,让柱子和秦瑞虎一起留在韩家堡,守护赵国栋家眷和财物。 ………… 自从知道鞑子又来内地抢劫,兖州府内居民和一众大小官员风声鹤唳,鲁王府内也是人心慌慌。 虽然鞑子前几次入关抢劫,从没有到达过兖州境内,但上次进入山东,攻破了济南府,德王朱由枢被俘,济南府内大小官员被屠杀殆尽,老百姓更是遭殃,济南府财产银两被抢劫一空,此种历历在目。 朝廷失藩何其罪也,大明的脸面都丢尽了,事后天子发旨降罪,山东大小军政官员受罚,但这些年局势糜烂,最后不了了之。 闻得鞑子到山东地界后,因为兖州府知府开缺,朱以派在鲁王府召见了兖州府的其余大小官员商讨办法。能有什么办法呢?还不是乞求上天 ,让该死的鞑子不要来兖州。 兖州府守备编制两千人,再加上衙门三班衙役几百人,守备御城士卒将官多吃空饷,满打满算两千五百人不到。 鲁王朱以派询问守城情况,守备柳清志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总之就是一句话,如果鞑子前来,目前兵力无法确保城池无失。 兖州府同知倒是是个干练之人,回禀王府,当务之急是组织民壮修缮城池,操练兵卒已备不时之需,当然这些都需要银子。 提到银子鲁王朱以派就不吱声了,这些个藩王都是一个品性,大多是守财奴。 明朝藩王的特色是分封而不锡土,列爵而不临民,食禄而不治事,且不可参合四民之业,并能世袭罔替。 也就是荣华富贵的圈养起来了,这些个藩王估计思想就是,都太祖朱元璋的后代,你当皇帝有权力有地位,我只能在封地,无旨意不可妄动,所以就拼了命的捞银子。 国家动荡不定,外族入侵也是你朝廷官府的责任。所以一提到银子,朱以派就是让兖州府同知找朝廷要,跟崇祯皇帝说。 远水解不了近渴,况且朝廷财政困难,就算要银子估计奏章也是泥牛入海。 最后商量出来一个办法,一是召集全城士绅募捐,组织民壮修缮城墙,关系到大家的身家性命,估计都会放点血。 朱以派只要不让自己出钱怎么都好说,欣然同意。二是请援兵,到处匪盗四起流寇作乱,想来想去只有漕运衙门的兵丁了。 漕运总督和兖州府有些渊源,鲁王府就派总管王公公和兖州府通判,一起到漕运衙门请援。 第88章 合兵一处 五百人全部骑行,队伍行军速度很快,第二天中午时分,就到了距兖州府百来里的地方。 越是往北行进越是能听到更多鞑子的消息,陈修远更是一点也不敢大意,撒出去侦查排,仔细探明情况。 “报告!前方二十里的岔路口,发现大批官军。” 官兵?陈修远和秦瑞章都很诧异,现在官兵不该待在城池里面吗? “具体情况?” “大约三千人,由南往北缓慢行进,举的是漕运衙门的旗帜,应该是漕运衙门的巡防营。” 侦查排的队员回答,更让陈修远和秦瑞章疑惑了,漕运衙门的兵不是该在运河上,怎么来兖州府了? 当然来了也是好事,倒是可以巩固兖州府的防御。 “秦兄,此路通往兖州府城,看来他们也是要到兖州。” 秦瑞章不敢怠慢,急忙禀报在队伍中间的赵国栋。 晓得有大批官兵,赵国栋当然高兴,吩咐队伍疾行一段,小半个时辰后,就追上了漕运衙门的官兵。 漕运衙门的兵的确不错,从穿着上就看的出,衣着整齐划一光鲜亮丽。 漕运上的确不缺钱,当然战斗力不行,不是野战部队,行军速度缓慢,一个月过去了才到这里。 官道尘土飞扬!几百人的骑兵迅速接近,让三千漕运衙门的兵丁惶恐不安。 这些兵丁的主将是官拜游击将军的廖文寿,此刻他和身边的兖州通判申令述也是非常紧张。 虽然紧张,但申令述心中诧异,鞑子怎么从南边过来了?不对应该不是鞑子。 “廖将军,鞑子在北方,他们应该不是清虏!” 果不其然,待近了些,廖文寿仔细观察后,发现这些骑兵多数身穿甲胄,朝廷对甲胄管理甚严,“一甲顶三弩,三甲进地府。”铠甲可不是寻常人可以拥有的。 但衣服又不是鞑子或官兵的样式,尤其是多数没有头盔,更没有金钱鼠尾,肯定不鞑子,但也不像是官军。 狐疑不定的他,对着手下的一个千总道: “李千总,你上前询问一下,他们是什么人,来此处做甚?” 刚才还心里惧怕的李千总,心里骂道:真他妈的倒霉,没有进兖州府就遇到了鞑子。 现在他也看清楚了,这些骑兵队伍不是鞑子,既然不是鞑子那就好办了。 听闻上官派遣,应了一声,带着自己的亲信家丁就迎了上去。 陈修远他们距离近些时,看到对方出了一个小队人,就停了下来。 这李千总高声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来此地作甚?” 这李千总倒是有一个好嗓门,声音洪亮清楚。 知道对方是官兵,秦瑞章看了眼陈修远,然后对着这位李千总道: “新任兖州知府赵大人前往兖州,你们是哪儿的官兵?” 不远处的兖州府通判,也隐约听到了秦瑞章的话,急忙和廖文寿来到跟前。 “在下兖州府通判,这两位是漕运衙门的廖将军和鲁王府王公公,受王府的建议前去协守兖州府,请问,赵大人在哪里?” 自靖难之役后,各地的藩王是不能调动军队的,所以申令述用了建议这个说法。 还有这个申令述跟赵国栋曾经相识,在骑兵队伍中间的赵国栋,看到是申令述,心中甚是喜悦。 本来想等着秦瑞章把他们引领过来,官威还是要有的,但是还有鲁王府的王公公在,于是驱马上前。 因为不是正式场合,众人仅仅相互执礼,但从弯腰的角度,也能分出尊卑高低来。 这鲁王府王公公品阶不高,但是备受尊崇,这一点秦瑞章就做的很好,深深弯下腰,谦卑的道: “拜见王公公!” 陈修远完全无视这些,介绍时对谁都是一样的,拱手点头示意,他对太监是没有什么歧视的,但在这王公公王睒眼里,就不一样了。 平时飞扬跋扈惯了,在兖州地界,谁敢小看他这鲁王府的太监总管,心中感觉这公子哥对自己不尊。 兖州府有了援兵,还有自己认识的通判申令述,赵国栋当然要合兵一起。 简单的用餐休息后,整个部队出发,当然行军速度降了下来,傍晚时分来到距兖州府城三十里外的一个镇子。 有鞑子要来兖州府的消息,本来就人口不多的镇子,又跑了一些。 虽然合兵一起,但宿营时两边人还是泾渭分明一东一西,而赵国栋等官员则居住镇中的已经南走避难的士绅之家,在廖文寿的安排下,王公公得到最好的房间,这廖文寿还别出心裁,找了两个窑姐儿伺候着。 一路的舟马劳顿,这王府管家哪受过这罪,浑身难受腰酸腿疼的,现在好了,他半躺在榻上,两个窑姐一个捏肩、一个捶腿,享受之极。 廖文寿给他倒上茶,没好气道: “王公公,我打听清楚了,那小子是胶州府的一个地方团练,依仗自己家里有钱,聚集流氓无赖,购置军械战马,飞扬跋扈鱼肉乡里,到了咱们这儿,你看还是目无尊长,眼里只有赵国栋。” 一套的说辞将陈修远给定性成地方恶霸,正好这王睒对陈修远也没有好印象,拉着脸道: “哼!缺乏管教!” 廖文寿接续添油道: “是啊!一个纨绔公子,仗着自己家有些银子,违规购置战马,是该整治整治,公公您看,这小子战马比卑职的巡防营都多!” 听到这里,这王睒似乎明白了廖文寿的意思,神秘笑着看他,廖文寿倒也认账,接着说道: “公公,我可不是为自己,也是为了公公,真遇到鞑子,战马多些也好保护公公。” 王公公听了,满意的道: “也是,一个地方团练那需要那么多马匹,等到了兖州,杂家禀报王爷,与赵国栋说说,让他匀出一些来。” 廖文寿的巡防营,巡防管制运河安全马匹不多。 这次来兖州府,见陈修远的保安队全员骑马,当然心里嫉妒,早想找个理由弄些战马,碍于赵国栋他廖文寿没有动武发飙,但他不死心,于是就想让王府出面,打一打陈修远的秋风。 一夜无事!第二天一早,侦查排队员报告,兖州府方向有人群朝这儿赶来,人数估计得有几百人。 陈修远听了消息,就赶到赵国栋的住处,将消息告诉了他,还没等到他消化掉,没有一炷香时间,又有侦查排的队员火速赶来,来赵国栋住处找到了陈修远。 “禀赵大人、少爷!北边三十里处,逃难的人群朝这儿跑来,远处还发现了鞑子的零散骑兵,王排长带人正密切监视!” 一听到鞑子骑兵,赵国栋“啊!”了一声,十分的惊讶,又十分的紧张。 鞑子迟早要来的,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陈修远也很意外,他急忙吩咐道: “告诉王春来,严密监视!不可妄动!” “是” 侦查员出去后,陈修远又跟陆猛说: “去传令陆毅,所有人战时一级戒备!” 下了两道令后,陈修远才开始跟惊恐中的赵国栋,还有秦瑞章商议下步如何。 赵国栋现在心乱如麻,好不容易升任兖州知府,又碰到鞑子来袭,他现在没了主意,陈修远也不好替他拿主意,只是和秦瑞章分析了一下,当前情况晦暗不明,以静制动是最好的选择。 讨论了半天才想起来,还有廖文寿、王睒和 申令述 他们,于是就差人分别请他们过来商议。 申令述已经起来了,而廖文寿和王睒还在睡觉,等了半天两个人才姗姗来迟。 “什么事啊?一大早让杂家起来。” 一个公鸭嗓边走边埋怨。赵国栋和申令述赶忙起身,笑脸相迎陪笑道: “打扰公公了,探马发现鞑子骑兵了,所以才这么早唤醒公公的,咱们赶紧商议一下!” 听见鞑子骑兵,王睒下了一跳,浑身的一激灵,睡意全无了。 “在哪儿?” 他扭脸询问一旁的廖文寿,他以为是廖文寿的探马发现的,廖文寿被问蒙了,他很诧异,自己的探马已经出发了半个多时辰了,没有汇报呀? 当听说是陈修远的保安队发现时,就抖抖精神道: “公公最近一次的朝廷邸报,鞑子还在济南府地界,民团军备不整,该不会是碰到几个马匪惊吓,就说是清虏鞑子吧?鞑子就是飞也没这么快的 。” 听廖文寿如此这般说辞,这王公公就心里踏实了,廖文寿接着严厉道: “军机大事,胡乱奏报扰乱军心,若情报有误,本将要军法从事!” 陈修远没有解释,他不想对牛弹琴,但赵国栋和秦瑞章是非常信任保安队的,开始跟王公公解释保安队的能力,言语中十分信任陈修远。 “廖将军息怒!陈公子的团练还是很精锐的,一路护卫本官而来,没有丝毫差池。” 这廖文寿当然不屑一顾。此刻廖文寿的亲兵进了大厅,禀报有一些难民由北南逃,没有发现其他异常,更没有发现鞑子,听到这消息,廖文寿更有恃无恐,道: “谎报军情,祸乱军心!再有此等事,一律军法从事!” 本来廖文寿想发飙的,想借题发挥弄些好处。但看到赵国栋十分袒护陈修远他们,这未来兖州知府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所以训斥了几句就尾随王睒回去了。 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申令述很是无奈,王公公现在相当于监军,一路上援兵走走停停,廖文寿全依王公公的意思。 锦衣玉食享受惯了的他,哪能受的了一路上的颠簸,况且朝廷邸报鞑子距兖州甚远,他们都做着鞑子不会来兖州府的美梦,此行不过是一次出门旅游。 内有贼寇做乱,外有异族入侵。就军事而言,此刻一有风吹草动,理应迅速反应高度戒备。 反观此时的大明官军,萎靡不振得过且过,将军不是将军,为了银钱禄位巴结一个阉人,当然这也是大多数人升迁的捷径。 “唉!赵大人,一路上都是如此,走走停停这哪里是行军打仗?没办法,王公公是鲁王府的人通着天呢,他不着急咱们也没办法。” 听了申令述的诉苦,赵国栋深感同受,这廖文寿此等消息都不重视,他扭头看着陈修远,想得到陈修远进一步的意见。 “大人,如今只能等有了详细消息,再做定断。” ………… 清军穿过济南府,进攻运河重镇济宁,济宁城高墙阔,又有重兵把守,一时间难以攻破,数日后,清虏留下些许游骑兵监视济宁,大军突袭兖州。 四万余清兵在兖州城外安营扎寨,把城围得水泄不通。城内的同知率领属官吏、军士及百姓,同仇敌忾,矢志守城。但是在坚守数日之后,却因清兵收买城内奸细而功亏一篑。 清兵进城后,烧杀淫掠无恶不作,清兵攻城时,东南隅防守最力,所以清兵进城后痛加报复…其酷烈的程度可以视为后来骇人听闻的“扬州十日”、“嘉定三屠”的前奏,是令兖州人不堪回首的一大劫难。 兖州府官吏大多战死或自杀,鲁王朱以派这个守财奴,兖州府最大的富户,清军围城时不出银子组织招募青壮 ,激励守城将士,而是命人在鲁王府后花园挖地窖藏银子。 清虏破城后,鲁府被劫掠一空,他埋藏的金银直到清末才被在鲁府旧址建教堂的英国人发现,他们悄悄地挖出来运到国外去了。 朱以派自缢而亡,长子及四弟朱以衍、五弟朱以江一并殉难。只有六弟朱以海侥幸活命,后来被封鲁王藩位,坚持抗清十几年。 朱以海艰难出城后,遇到突围出城的济宁兵备道参议张玉之。张玉之是崇祯九年的进士,调任济宁兵备道不久,来兖州府公干,遇到鞑子来袭。 虽是文人但张玉之身材魁梧,带领自己的亲随家丁和兖州府同知一起,登上城墙防守。鞑子冲进兖州城内,他与同知被打散,在家丁护卫下拼死突围,逃出了兖州城。 遇到朱以海后,在附近农家找了一辆牛车代步,换上百姓衣衫,匆忙朝南逃逸。 第89章 遭算计 王春来带领队员前出侦查,发现鞑子后,一方面立即派人回去禀报,一方面小心翼翼的跟着这队鞑子,远远的躲在暗处。 这伙鞑子有二百多人,人人骑马身穿蓝色盔甲,看的出个个骑术精湛,到了一村庄附近,他们的速度降了下来,停了片刻后,冲进了村庄。 此地距兖州城三十里左右,老百姓大多已经逃亡,村内人口十不存一。 村内升起了黑烟,王春来安排其他人在小丘陵上观察,自己则带着三个机灵的队员,步行悄无声息的摸进村子。 王春来的愿望是抓个鞑子,一来审问鞑子在兖州府的兵力部署情况,二来消除队员们对鞑子的恐惧。 平日里队友们讨论鞑子时,都被传说中的鞑子吓破了胆,什么鞑子三头六臂啦,什么鞑子身高几丈啦!传言什么都有,弄的队员们都有一定的恐惧心理。 不过鞑子兵能打倒是真的,要不也不会有“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说法。 此刻鞑子已经在村内搜罗抢掠了一番,因村里留下的百姓已经不多,鞑子陆续回到村中部一个富足人家,这户人家早已逃难出走,不过他们较好一庄院,成了鞑子立足的地方。 王春来他们运气还是有一些的,刚进了村子,就听到附近庄户内有鸡鸭鸣叫声。悄悄靠近农院,从篱笆墙外发现两个鞑子,正在院内抓农户鸡鸭。 王春来他们偷偷进了院子,从身后一棒子打在一个鞑子的后颈,震得鞑子的头盔都掉了下来,露出来了鞑子金钱鼠尾的丑陋发型,没来得及扭头就倒了地。 另一个也是挨了一棒子,不过鞑子闪躲了一下,打在了肩膀上,疼的他大叫了一声,扭头观察情况时,又被一个队员,一木棒锤在太阳穴上,倒在了地上。 王春来试试两个鞑子,都有微弱的呼吸。然后一人警戒,其他人将两个昏死的鞑子反手绑了个结结实实,仔细观察情况后,将二人像拖死猪般,偷偷用绳子拽出了村。 与其他队员汇合后,留一几人继续监视,然后将鞑子用绳子绑在马鞍上,拖拽着回大部队。 回程时碰到了朱以海和 张玉之 ,朱以海和 张玉之 看到他们虽然不是官兵打扮,但是统一服装款式,还绑了两个鞑子兵,于是张玉之就喊话询问。 虽然张玉之身穿官服,但王春来才不管你是谁啊,也不认识他们,所以就没有理会他们的询问,径直快速离去。 回到镇子,经过王春来的招摇,不仅保安队知道了鞑子的事,就连廖文寿的巡防营也都知道了。 保安队侦骑捕获两个鞑子,赵国栋他们几个是又惊又喜,而廖文寿和王公公他们,则是先惊讶继而严重的怀疑,不会是“杀良冒功”吧?乱世里官兵可有这样的传统。 这么多人里,也就是陆毅、陈忠他们几个见过鞑子,陈修远也是在蓟镇昏倒前见过,其他人都是听过传说。 自野猪皮努尔哈赤“七大恨”自立,反抗明朝以来,后金是越来越强,鞑子兵也是越来越强悍,朝廷对于斩获鞑子的赏赐、军功也是越来越重,但这些年来对鞑子的战事更是一触即溃、鲜有斩获。 这陈家团练的功劳,也就是自己的功劳。 赵国栋此时也有了兴趣,决定亲自审问鞑子兵,弄清楚现在北边兖州府的具体情况,于是跟陈修远打了招呼,将两个鞑子押解到大厅来。 颧骨比较高脸型比较长,眼睛比较小还带点绿眼睛黄毛,还有丑陋的金钱鼠尾,符合赵国栋的认知,两个鞑子一看就是真鞑子,赵国栋心中甚是高兴,这次功劳是真真的了。 因为不了解军中事宜,他坐在椅子上,师爷临时找了个“醒木”,赵国栋一拍“醒木”问道: “你们的主将是谁?在哪里安营扎寨?” 鞑子兵还是有些骨气的,已经被王春来折磨了半死,愣是没有开口。 弄了半天打的血肉模糊,还是怒目圆瞪,没有开口的意思,审问期间王公公和廖文寿也来一探究竟,开始的怀疑,见了真身也就相信是真鞑子了,不过廖文寿认为,侥幸抓个落了单的鞑子,这些个团练真他妈的幸运。 以赵国栋等人寻常审问犯人的手段,始终没撬开鞑子的嘴,看着血肉模糊奄奄一息的鞑子,赵国栋也没了兴致。 忽然廖文寿的千总报告,济宁兵备参议护送奉国将军朱以海到。 众人急忙命人将鞑子收押,清理干净大厅,迎接奉国将军朱以海。大家知道,朱以海应该在兖州府,此刻来这荒村野店,应该是出了什么变故,王睒是鲁王府的长史,慌忙迎了出去,众人皆身后跟随。 来到提厅外,朱以海已经进了院子,身上还是穿着百姓衣服,身后跟着张玉之。 “公子爷,您怎么变成了这般?” 王睒边哭边说,一头磕在地上。按礼制官员觐见鲁王时,行跪拜之礼,朱以海只是食禄奉国将军,不用大礼参拜的。 王睒也是明白人,朱以海如此这般打扮,鲁王府必定是出了变故,估计以后朱以海就是自己的根了。王睒行了大礼,众人也只好随着行礼。 看到朱以海衣着寒酸,王睒先伺候朱以海沐浴,找了衣服给朱以海换上,才随朱以海接见众人。 大家从张玉之口中,已经了解了兖州府的情况。兖州城已被攻破,鲁王和官员大多凶多吉少,鞑子五万大军盘踞在兖州府。 攻占抢掠了兖州城后,正派兵四处出击,抢劫财物、牲畜和人口,兖州城此时是回不去了,三千多人去了也是羊入虎口,众人商议日后行程,讨论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从朱以海这儿,王睒知道鲁王府遭劫数,只有朱以海侥幸活了下来,那么未来鲁王一脉相承就只剩朱以海了,此时保护好朱以海,就是保护好自己的荣华富贵,决不能让公子爷再冒风险,王睒道: “公子爷,常言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还是先到藤县避一避,等赵大人筹集了大军,再杀回兖州不迟!” 是呀!藩王不问政事,况且朱以海仓皇失措逃跑几日,早已经身心疲惫不堪,鲁王府的仇就顺势推给了,准备上任兖州知府的赵国栋。 赵国栋也没了主意,此时又进不得,只好同意王睒的意见,不过就是苦了藤县,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客兵。最后议定休息一日,后天拔营。 朱以海在明亡后,坚持抗清十几年,还算是有骨气的朱家子孙。陈修远第二天一早派人人送去些肉食聊表心意。 如今兖州府是去不了了,而且鞑子还在四处抢劫。廖文寿开始忽悠王睒,鞑子都是骑兵,咱们巡防营马匹太少,如果遇到大股鞑子,难保王公公和公子爷周全。挑唆王睒找赵国栋讨要马匹,如今朱以海来了,正好有个理由。 听了王睒的意思,赵国栋料想陈修远不会拒绝,虽然藩王不主政事,但毕竟是皇家贵族,也是陈修远一个小小千户攀上富贵的机会,于是就代陈修远应允了,让秦瑞章去知会陈修远,不凑巧的是陈修远不在。 虽然赵国栋同意了,但秦瑞章还没有将赵国栋的意思告诉陈修远,陈修远一早就出镇办事了,但王睒可不想等,这些马匹可认主欺生,他想早些牵来一些,好给主子挑选一匹脚力好,性格温顺的供朱以海使用。 所以一早王睒就领着廖文寿的人,到保安队索要马匹。 保安队其中一个安置马匹的院子,离巡防营最近,有三十多匹战马,五个队员正在饲喂马匹,王睒领着三十多人破门而入,简单宣布了来意,就命令巡防营的人牵马。 应为没有上级的命令 队员们当然不愿意,拼命阻挡王睒他们,王睒心里十分不悦,几个丘八越敢给自己脸色。 他悍然不顾保安队员的阻拦,命令巡防营将五名队员绑了,五人当然不是几十个巡防营官兵对手,等保安队其他人得到消息时,他们几个已经被连人带马一起带去了廖文寿的巡防营。 陆毅等一众军官个个义愤填膺,纷纷集合人马,要无力讨要被抓到队员和战马,陈忠则怕和巡防营起更大的冲突,努力劝阻大家,安抚好大家后,就和赶来的秦瑞章一起去巡防营要人。 到了巡防营驻地,陈忠的姿态放的很低,弯腰执礼温和的说明来意。 廖文寿哪里听的进去陈忠的话,过两天官军移师藤县,这陈修远是护送赵国栋上任的,如今兖州城失,他们跟不跟着去藤县还不一定,再不下手估计就没有机会了,而且还派了一个小小的百户来,明白着是看扁了自己。 “纵兵抢劫百姓,目无法纪。藐视皇族、违抗军令。来啊!推出仗责五十!” 随着廖文寿一声令下,几个大汉将一脸狐疑的陈忠推出了大厅。随着陈忠的受刑,大厅还传出了王睒的嬉笑声。 “不知尊贵的东西,廖将军让他们好好长长记性!” 秦瑞章是赵国栋的师爷,王睒和廖文寿没有难为他,跟他说,有镇子百姓告状,陈修远的兵丁,抢劫财物欺男霸女,要秦瑞章禀报赵大人,自己要从严惩治给百姓们一个交代。 官字两个口,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秦瑞章急忙告退,前去禀报赵国栋。 赵国栋听了秦瑞章的汇报,十分的惊讶!陈修远治军非常的严厉,况且也没听到有队员骚扰百姓的。 自己也同意了王睒讨要战马的事,事情怎么发现到如此这般,人心不足蛇吞象,估计没有满足廖文寿的胃口。 怎么办?赵国栋也是头大,近年来国家遭乱,军头们越来越不好管理。 陈修远一路护送自己到兖州地界,陈忠是陈修远的二叔,陈忠被抓起来,自己责无旁贷,所以急忙到廖文寿和王睒那里要人。 陈修远听闻消息,赶回镇子里,肺都气炸了,真把自己当成泥捏的了。 “陆毅!全体集合准备战斗!” 陈修远完全没有怪罪自己,听了陈修远的命令,陆毅亲自吹响了紧急集合哨。 巡防营抓人的事,大家都已经知道了,都有一些预判,所以集合起来的速度非常快。两分钟时间,几百人的队伍迅速披坚执锐组成队形,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陈修远也穿好盔甲,蹬上陆猛牵来的战马,打马上街来到大队的前面,正想做战前动员讲话,忽然听到远处有人呼叫自己。 “陈公子,且慢!” 陈修远扭头,看见秦瑞章一路小跑过来,片刻气喘吁吁的来到跟前。 “陈公子,赵大人已经到巡防营处理此事,万事等赵大人回来再做定夺!” “秦兄,他廖文寿欺人太甚,拼个鱼死网破也不能受这鸟气!” 巡防营三千多人,虽然自己都是骑兵,但在这镇子里头也施展不开。 “陈公子,二爷现在也在巡防营内,也得为二爷的安慰着想啊!” 秦瑞章没见过陈修远如此愤怒,所以更不敢将陈忠挨军棍的消息说出来。 听到秦瑞章说二叔还在巡防营,陈修远愤怒的心情冷静下来,是啊,自己莽撞会不会害了二叔。 谈话间,远处赶来几个人,赵国栋走在前头,身后四个人抬了个类似担架的物件,陈忠趴在上面,虽有些滑稽,但屁股受伤不得不这样。 回到屋子里,已经冷静下来的陈修远,听了陈忠和赵国栋诉说缘由。 听了二人的话,陈修远算是明白了,这一开始是王睒想要给朱以海弄些脚力,这廖文寿估计也是要打秋风,便宜站到自己的头上了,还污蔑保安队抢劫百姓、欺男霸女。 陈修远安派人照顾陈忠,又找人治伤敷药,然后欲带人找巡防营廖文寿报仇。 陈忠吓的大声道: “华儿 不可鲁莽!” 一旁的赵国栋也是劝导道: “兴华,这件事本官疏忽了,让王睒和廖文寿有机可乘,兴华放心,本官定会妥善处理,千万不要鲁莽 ,事情闹大了不好善结。” 陈修远停下了脚步,赵国栋没拿官威命令自己,也算是忠厚,秦瑞章的话,就直指事情的要害。 第90章 忍气吞声 “陈公子,巡防营现在扣着人不放,理由是有百姓告状,虽然子虚乌有,但是理由正当,站着大义,他们故意这样就是要激怒与你,如果现在挑起事端,进攻巡防营,就落了口实,而且奉国将军朱以海在巡防营内,到时候他们给你定一个,纵兵抢劫百姓,攻击官兵、皇族,这谋反的罪名就降下来了,到时候就真不好收场了!” 秦瑞章的一席话,让陈修远彻底冷静下来,看来廖文寿和王睒是谋划好了才动手的,是吃定自己了。 陈修远现在真想提刀跃马,带着保安队绞杀巡防营,将王睒和廖文寿击毙,他相信自己和保安队有这个能力,再不济也能安全脱身,可转念一想,这谋反的罪名自己现在还不能担。 大明王朝现在是,各种社会矛盾尖锐的交织在一起,呈现出的社会状态是纲纪堕落,法纪松驰,宦官专权,官员腐败,国库空虚,土地兼并,外敌环伺,内政不稳,倭寇在海,饥民在内,烽火遍地,民不聊生,但依然是正统。 自己现在还是很弱小,还得在其框架下生存发展。大明的官员是外斗外行,但内斗特别内行。 陈修远知道,当你弱小时,周围都是敌人,都想踩你一脚,当你强大时,周围都是朋友,你一声令下,争抢着给你喝彩、卖命。 自己现在需要的是妥协、隐忍,当初王守业算计自己,但仍然与王家做生意,陈修远感觉自己这段时间有些膨胀了,他静静心,弯腰拱礼道: “是属下刚才鲁莽无知了,此事全凭赵大人交涉定夺!” 看到陈修远恭恭敬敬的,赵国栋心里甚是满意,受了屈辱还能以大局为重,能听得良言相劝、纳谏如流,此子日后必成大器。 “兴华放心,此事本官定会解决,些许损失,等日后有机会,本官来补偿与你。” “劳烦赵大人了,一切由赵大人决断。” 既然已经议定,赵国栋就带了秦瑞章去巡防营谈判,恭送二人出去后,陆毅等一众保安队军官回到大厅,开始嘟嘟囔囔的发起牢骚来。 “少爷,咱们不用惯着他们的臭毛病,一个冲锋我保证把巡防营打个稀巴烂!” “他娘的,抓了咱们的兄弟,牵走咱们的战马,还打了咱们二爷……” 等等等…… 趴在床上陈忠,听着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训斥道: “都别说了!” 陈忠知道,赵国栋在时,没有陈修远的允许,底下军官都憋着不能发言,保安队所有人必定是窝着火,但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真动手攻击巡防营,就真应了秦瑞章说的话,这谋反的罪名就要担起来了。 看着难受的二叔,陈修远吩咐人将陈忠抬到卧室好生照料,然后自己将自己关进房间里,下令陆猛任何人不能打扰他。 …… …… 赵国栋知道,这个阴谋是王睒和廖文寿一起策划的,他不知道朱以海是否知情,估计朱以海不太了解内幕,一个刚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侥幸活命的人,还哪有心思搞这个,定然是王睒和廖文寿先打着朱以海的名头讨要战马,而后又演出百姓告状的戏。 赵国栋还是要先从朱以海下手,他先拜访朱以海,王睒在一旁伺候着。 “奉国将军一路劳顿,如今前往邹县缺少脚力,鳌山卫陈修远愿送给奉国将军一些马匹充当脚力。” 赵国栋说完,将礼单交于王睒。王睒接过礼单:战马五十匹,纹银五百两,粮食十石。 王睒心里阴笑着,哼!不挨鞭子不过河,给个教训就知道上下尊卑了。他看了朱以海一眼,得到默许将礼单收下。 “听王睒说,有兵丁滋扰地方抢劫百姓,可有此事?” “回奉国将军话!可能有一些土匪盗贼抢劫百姓,而百姓又分辨不清,误以为是兵丁作乱,还告到了廖将军的巡防营里,巡防营羁押了几个陈修远的家丁,闹出些误会来。” “哦!原来如此!现在清虏扣关,这些匪寇又犯民做乱,你是候任的父母官,政事就依赵知府了。” 朱以海结束了会谈,王睒也得到了想要的,如今就是廖文寿了。朱以海吩咐王睒送客,出了院子,赵国栋道: “百姓告状之事,还请王公公周旋一二,这是陈修远另外孝敬的。” 说完,赵国栋将百两银子送到王睒手中,看着手中沉甸甸的银子,王睒心花都开了,道: “也许就是误会,几个刁民哪能分辨出匪寇来,我这就去廖将军处,让廖将军仔细审查一番。” “好好好,有劳了,公公这人情,赵某必定铭记于心。” 赵国栋说的很重,“铭记于心”说明陈修远在自己心中分量很重。 但赵国栋不会前去巡防营了,一来因为陈忠自己已经去了一趟,二来,自己堂堂的一州知府正印,老是去一个丘八那里说情,传出去让人笑话,丢了文人的风骨。 申令述和王睒去了巡防营,看到陈修远服软进献,虽然战马数量不及自己的心意,但这兖州候任知府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巡防营不在兖州府治下,但一个知府还不自己能轻易得罪的,听王睒和申令述说辞,这陈修远跟赵国栋关系不一般,闹的太僵了不好。 旁晚十分,王春来赶了回来,听到巡防营抓人,陈忠挨打的事,肺都气炸了,他来到陈修远的住处请战,陆猛拦住了他,他不敢造次又匆忙去找陆毅。 陆毅的住处,除了当值的以外,连排长都聚集在此,王春来进来后,对着陆毅吼道: “陆营,你怎么回事,一群乌合之众的兵痞,就把你给吓破了胆?” 陆毅黑着脸不说,有其他人示意王春来不可胡说,可王春来不管这些,接着道: “哼!我王春来没什么见识,但也听过主辱臣死的道理,少爷让人这样欺辱,你们一个个如此的怂包……” “闭嘴!你是遇到张玉之和朱以海,没有护卫他们,难保他们没在王睒那个阉人那里说三道四。” 陆毅开口阻止了王春来。王春来听了,倒也坦诚,道: “再遇到他们,老子活剥了他!” 停王春来胡言乱语,陆毅猛的站起来,也有人急忙到门口观望,以防窗外有耳。 “你个憨货,不可胡说,还嫌麻烦不大啊!” 争吵一阵后大家都冷静下来,屋里静的俏俏。 夜里过了亥时,陆猛来了,见大家都在,言道: “少爷让大家去开会。” “少爷吃饭了没有?” 不知是说问了一句,陆猛言道: “没有,刚才我劝少爷用些饭,少爷说开完会再吃,大家快去吧,少爷都两顿茶米未进了。” 陈修远冷静了半天,想了很多,他决定咽下这口恶气,更不能赌气回鳌山卫,这次出征的目的还没达到,而且他有了想法,必须迅速壮大自己。 陆毅他们都进了屋子,个个沉着脸,有憋屈的,也有像霜打的茄子似的。 “都坐吧!” 没有人听,都站在屋子里。 “命令!都坐下!” 听到命令,都在各自对应的椅子上坐下了。 “我知道,大家都非常生气、憋屈,我!感同身受,自己的兄弟亲人都没有保护好,现在的局面相信大家都非常了解。不是咱们怕他巡防营,而是巡防营身后有朝廷,他们枉法栽赃,为何?图谋咱们的战马财物。他们为何敢算计咱们?谁知道?” 陈修远扫视一周,自问自答道: “因为咱们现在弱小,当你弱小时,周围都是敌人,都想踩你一脚,咬你一口,这就是丛林法则。什么时候你从一只羊变成了狼,变成了老虎,就没有人敢打你的主意了。” 陈修远降低语速,接着说道: “所以咱们现在最主要的事,就是发展壮大,派出专人收拢流民,尤其是少年儿郎,带回鳌山卫。巡防营的这笔账来日方长。我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鞑子入关抢劫,也是趁咱们汉人动乱时,在咱们身上撕咬一口,抢掠财物和人口。我决定,送赵知府大到邹县后,保安队不驻扎邹县,也不回鳌山卫,就地游击满清鞑子,咱们人少机动出击,击杀鞑子积少成多。” 陈修远还是要碰碰鞑子兵,看看自己一手训练的保安队,到了真正的战场,到底战力如何。 听陈修远的训话,和往日课堂一样,将矛头指向了满清鞑子,巡防营的事就这样了吗?陈修远准备和大家一起,记在心里。众人敞开了心结,齐声喝道: “遵命!” 陈修远命火头班做饭,让大家就地用饭,然后回去连夜通知所有队员,打消大家的怒气,调整好心态。用战马财物换回自己的队员,大家每个人在少爷的心中分量都很重,告诉大家现在要隐忍,为了将来吞下这口恶气,都成了向下传达的意思。 第二天一早,寒风凛冽。秦瑞章带人用银子和战马将五名队员换的回来,五个人斗有不同程度的伤痕。陈修远每个人奖赏了十两银子,然后和大家一起收拾行装辎重,准备移师邹县。 巡防营动作缓慢,朱以海、张玉之等人在其中,赵国栋也只好跟随。 巳时时分整个队伍才出发,保安队则是缀在巡防营的后头。 此去藤县两条路,一条是正南,年久失修崎岖不平难以行走;一条是向西三十里,然后再向南,官道平坦易于行军,巡防营选择了向西。 大队人马行进十里时,突然一阵骚乱。赵国栋看见从西北有一股人马,距离巡防营有二里地左右。巡防营此时是一字长蛇,廖文寿紧忙调整队形,乱哄哄的刚摆好阵型,就有打探的兵丁来报。 “禀报将军!北边有股骑兵,好像是鞑子兵。” 听到是鞑子军队,朱以海等人一阵的心颤,他朱以海可以刚从鞑子的刀口下逃了出来。 廖文寿十分的恼怒,怎么这里也有鞑子,鞑子不该在兖州城内吗?他怒斥道: “什么好像,再探!如有差池军法从事!” 其实眼力好的人已经看清了,定是鞑子无疑,鞑子的军装虽然是模仿明军的,但是也是有差别的,就主要的就是八旗服饰,在明军服装盔甲的基础上,弄了几个颜色,近处一看泾渭分明。 松锦大战之后,明朝可用之精锐损失殆尽,而李自成、张献忠等再次坐大,明军在朱仙镇、襄阳一带被农民军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此时,皇太极受命阿巴泰为大将军,令其统帅八旗精锐从墙子岭入关,第五次进犯中原。这一次,清军几乎遇不到任何像样的抵抗,从长城一直打到山东兖州。 兖州城破后,阿巴泰然后分兵劫掠登州、莱州、莒州、沂州、海州,如入无人之境,这队人马就是其中之一的一部分,由兖州向南一路抢劫村镇城府,刚好遇到了巡防营。 这队鞑子五百来人,其中一百五十人女真族人,剩下的是蒙古人和汉人,部分蒙古部落被满清征服后,依附于满清,每逢战事派丁壮参加,尤其是入关抢劫更是卖命,当然也获得了不少粮食财物。 汉人在满清地位很低,大多是满人的奴隶,充当苦力。也有投降过去的被升旗,变成汉八骑,充当满人的鹰犬,烧杀抢掠起来比满蒙都狠。 看到明军大队步卒人马,鞑子不慌不忙,压低速度慢慢靠近。等看清巡防营的全貌后,鞑子的主将富瑞,正红旗的一个牛录章京,内心高兴不已。 巡防营辎重众多,光是大车就有一百多辆,而三千多人的官兵,直接被富瑞无视,在他眼里不过是猪羊而已,当然他也不会过分高估自己,两个鞑子骑兵朝北方飞奔而去。 富瑞带领人马步步逼近,而巡防营还在竭力的组织阵型,与鞑子骑兵遭遇廖文寿知道,此刻不能慌乱逃跑,自己巡防营步兵为主,还有一路所得财物辎重,怎么也跑不过骑兵的,还好鞑子人马不多,心里盘算着鞑子知难而退,再从容撤军。 第91章 巡防营溃败 鞑子骑兵抵近四百多米时,就慢慢提高的速度,接近巡防营时达到了最快时速,看着鞑子骑兵快速的冲过来,整个巡防营瑟瑟发抖,朱以海他们几个在巡防营的后头,骑在马上紧张的了望观战。 一百五十多米时,巡防营的弓箭手和少量鸟铳手,开始放箭放铳,这也是他们弓箭的最大距离了,鸟铳则更不行,也就百来米的距离,零星箭羽落到鞑子骑兵中,已经绵软无力所伤无几,鸟铳不但杀伤无有,发射火药的硝烟,还给鞑子掩护了时间。 而鞑子骑兵转瞬之间接近到百米左右,骑射是游牧民族的拿手技艺,百米左右也他们弓箭的杀伤距离,只见几百支箭疾行而至,巡防营弓箭手和前阵兵卒,一百多人中箭非死即伤。 歹毒的是鞑子骑兵的箭矢,都射往巡防营的中军,兵卒们不由地朝两翼闪躲,中间漏空整个阵型变得无力。 此刻两军距离几十米,慌乱无章的巡防营,在军官的镇压下恢复阵型,弓手张弓搭箭,箭还未射出,鞑子骑兵则是一个兜转,画了一个大弧线,又与巡防营拉开了三百多米的距离,此次远距离接触,鞑子竟然无一伤亡,而巡防营则死伤百人。 朱以海和张玉之是见识过鞑子兵,鞑子进攻兖州城,个个悍不惧死凶残无比。尤其是张玉之,跟鞑子正面接触过,直接领会过鞑子兵的凶猛。 依城据守明军还有些战力,此刻野战明军虽三千之众,竟然毫无还手之力。 半个多时辰,鞑子兵几次冲击迂回,明军已经伤亡三百多人,任由军官亲兵呵斥鞭打,阵型已经散乱不堪。 鞑子骑兵还没有尽全力,每次都留下百来人,预防远处的保安队。 保安队距巡防营几百米,也不撤退也不向前钉在原地,令鞑子首领富瑞疑惑不解。 富瑞正准备发起再一次攻击时,自己的增援人马到了,三百多人马疾行而来,富瑞心里大安,不用再试探了。 而这边的巡防营,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几次鞑子冲击时,廖文寿都有弃众而逃的想法,虽然自己有三千多人马,但明显巡防营不是鞑子骑兵的对手,溃败是早晚的事。 最可气的是陈修远在远处观战,既不上前助战,也不远去令他气愤不已,你到是跑啊!战后我也能找个背锅的,说保安队逃跑引起巡防营溃败。 保安队没能随了廖文寿的愿,在远处一动不动钉在原地,像是吓傻了。 “公子爷、张大人,鞑子都是骑兵,步卒野战难以防守,陈修远那厮的团练乡勇惧敌不前,赶快下令让陈修远的骑兵发动攻击!” 陈修远不是他的属下,他只好求助于朱以海和张玉之。 两个人同时望向赵国栋,前面出了巡防营逮捕保安队员的事,事后赵国栋跟朱以海和张玉之,说明了陈修远的事。 陈修远的团练没有朝廷的调令,当然朝廷也不会调防一个地方保境安民的团练,是自己私人关系请陈修远带部分人马,一路护卫自己的家眷来兖州,说白了就是人家是义民,没有抗击鞑子的任务。 赵国栋也是不好处理,因为巡防营谋夺保安队战马财物,此刻陈修远心里如何想法,他难以估计,陈修远就是不出兵,他也没有办法,但现在兵凶战危,巡防营崩溃就在眼前。 “本官这就前往,说服陈兴华!” 赵国栋应了声,就打马前往保安队。此时,王睒已经发现又有三百多鞑子骑兵前来,这些鞑子就够巡防营受的了,如今有了增援,巡防营后果不堪设想,急忙对朱以海道: “公子爷,鞑子增兵了,咱们先退一步吧!” 朱以海、张玉之和廖文寿都发现鞑子的增兵了,廖文寿的家丁拼命组织阵型,巡防营人数上依然占优,无奈士卒已无战斗之志,都等着自家主将的后撤命令 ,不管廖文寿的家丁如何打骂,防御阵型依然是散乱不堪。 张玉之和朱以海明白,巡防营也就等着鞑子的最后一击,后果是必然溃败,他们也想跑,不过能跑过鞑子骑兵吗! 这些骑射起家的女真人,骑射之术精湛,此处乃平坦之地,又是有什么遮掩之物。 “公子爷,咱们先到那陈家团练那里,让他们上前拖住鞑子争取时间……” 王睒说话间,鞑子留下二百骑兵,监视陈修远他们,剩下的集体冲锋,六百多鞑子骑兵,已经朝巡防营冲来。 只听得廖文寿的军官家丁大声呵斥: “放箭!” “放铳!” 阵前的弓箭手和鸟枪手,早已经手脚发颤恐惧不安,连瞄准都做不好,例行公事的放箭放铳,稀稀拉拉难以给鞑子骑兵造成伤害。 这次鞑子的冲锋没有放箭,而是将战马的速度提到最高,鞑子个个挥舞着弯刀,气势汹汹如一股洪流直冲巡防营。 也不知道是天气寒冷冻的,还是被鞑子骑兵急速冲过来吓的,此时巡防营前阵官兵瑟瑟发抖。 近了,二十米、十米,巡防营前阵压抑不住恐慌,就在鞑子骑兵冲到阵前瞬间,整个前阵队伍开始崩溃。 也分不清是谁第一个扭头,朝后方逃跑的,整个队伍乱成一锅粥,任凭廖文寿的家丁和军官如何叫骂鞭打,甚至举刀斩杀,也阻止不了明军官兵的崩溃。 鞑子骑兵就像是公牛冲进了瓷器店,整个明军毫无抵抗能力,到处都是人仰马翻,前阵士兵将自己的后背,亮给了鞑子。 鞑子骑兵切瓜砍菜式的冲锋,一千多兵马的前阵兵卒,在鞑子骑兵的追赶下,拼命向后逃跑,将巡防营中军也冲的稀巴烂,任凭廖文寿的亲兵家丁阻拦,甚至于直接刀枪相向,也阻止不了溃兵的冲击,眼看就要将巡防营冲个对穿。 眼看大事不妙,扭头看看远处的保安队,依然是没有动静,廖文寿和王睒同时叫道: “公子爷!鞑子骑兵凶猛,快跑!” 廖文寿、王睒、张玉之和朱以海兜转战马策马扬鞭,廖文寿甚至连鸣金收兵的将令都没下,一马当先朝陈修远的保安队跑去,王睒、张玉之和朱以海紧随其后。 他的亲兵家丁,手下的千总、把总后阵的兵丁,还有部分骑兵,一窝蜂的跟着他们的战马后头,由于有前阵的溃败士兵,所以鞑子骑兵的速度降下来了,直到冲出来一条血路,才开始加速追赶廖文寿他们。 鞑子也是有意要俘获明军的将领,他们还发现明军中好像还有文官,这些都是功劳。 几百米的距离,转瞬之间的事,但王睒他们感觉如此漫长,廖文寿跟王睒他们飞奔保安队,保安队早已经组成防御方阵。 虽然此刻的保安队是人人有马,但一半队员都是骑马的步兵,平时骑马行军还可以,真让这些人骑马冲锋,就难为他们了,训练骑兵可是个长期的工作。 陈修远布置一百多名步兵列五排顶在前面,前两排队员手握长枪,枪尾顶在地上,枪身倾斜角朝前,后三排则是火枪手,还有骑兵营的队员,也将装好火药的鸟铳握在手里,整个方阵如一个单面的刺猬。 廖文寿等人策马而到时,前排队员没有丝毫闪让的意思,马是有灵性的动物,看到前方障碍,纷纷从侧面绕了过去。 朱以海、廖文寿等人,没有在保安队后面停下,而是继续跑了段距离,发现身后的保安队还是没有动静,才勒紧马缰停了下来,几十骑停在保安队的远处,齐刷刷的看着保安队方向。 发现保安队依然如故,还是没有动静,此时巡防营的败兵,被鞑子骑兵追赶着狂奔而来,人在逃命时速度特别快,有巡防营前阵官兵垫底,他们竟然和鞑子骑兵闪开了一些距离,眼看就要冲到保安队军阵。 “两侧通过!两侧通过!” 陆毅的大嗓门急速的叫喊,接近的巡防营没有理会他,前面的巡防营官兵马上就要径直撞上。陈修远怒吼道: “擅闯军阵,格杀勿论!” 然后就是陆毅和保安队齐声喊道: “擅闯军阵,格杀勿论!” “擅闯军阵,格杀勿论!” 最前面的巡防营官兵,已经没有转弯的空间了,于是都想从保安队方阵队员间的缝隙里穿过去,然事不遂愿,距离四五米的地方,从步兵方阵传出一声命令。 “开 _火!” 第一排火绳枪手,听到命令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二十多声枪响,冒出一阵的硝烟。 这排火绳枪手,也不观察射击效果,开枪后迅速后退到最后,麻利的装填火药铅子,准备再一次发射。 近距离射击,十几个巡防营的官兵倒在地上,后面的官兵一看,这陈家团练来真的,说杀就杀,没有人再敢径直朝前了,纷纷转向保安队的两侧逃去。 当然这一切都让廖文寿等人看在眼里,这廖文寿是游击将军,再不济事也知道,一但被冲乱的阵型,等待陈家团练就是溃败,他也想姓陈的溃败,看到眼前的情景,对着张玉之和朱以海道: “陈修远擅杀官兵、同袍相残,张大人、公子爷您们可是亲眼目睹啊!” 张玉之和朱以海还没有回话,只听得王睒道: “这纨绔目无法纪,攻击巡防营兵丁,应重罪治之!” 张玉之不知道那陈家团练预备要做什么,他本来想着,这鞑子进攻巡防营时,陈修远不支援,现在巡防营兵败,率领几百人团练的陈修远更该逃跑才是。 但陈修远的做法与常人不同,竟然还在列阵以待,还击杀了部分冲阵的巡防营官兵。如今这局面,不是自己眼花了,就是陈修远吓傻了,或者是陈修远疯癫了。 朱以海这些日子是没有过几天好日子,刚消停了两人,又遇到鞑子,现在他是十分紧张,无主意的跟着廖文寿他们,听到廖文寿和王睒的说辞,机械般的点着头。 后续巡防营两侧通过,鞑子骑兵已经近在咫尺,只有五十米的距离,前排执长枪的队员,不由自主的将攥紧长枪的手又加了把力。 阵前指挥排长雷西振高声令道: “火枪手,开火!” 一阵枪响。 鞑子骑兵的首领富瑞是个征战多年的老鞑子了,他下意识的将身体伏在马背,躲过了一颗铅弹。 富瑞帅鞑子骑兵追杀巡防营,本打算在巡防营冲散这几百人的方阵后,一鼓作气将所有明军全部击溃,可没想到这几百人,不仅没有被巡防营的溃兵冲散,而且还果断的杀掉了冲阵的官兵,从明军开火击毙明军溃兵时,富瑞就知道了,这几百人与众不同。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已经到了距离四十多米的距离,回头是不可能的。富瑞一马当先冲向保安队,迎来了第一波火绳枪响,他幸运的躲过了,身后有几个人摔在了马下不知生死。 他知道这火绳枪要想再开火需要时间,所以他没有停顿继续前进,赶在对方装好火药前,冲进对方薄弱的军阵,将这几百人也击溃斩杀。 富瑞提高战马速度,一马当先继续向保安队冲锋,近了只有十米的距离了,所有女真健儿加上蒙古附从军跟着他,高高举起弯刀,预备冲杀保安队前面的步兵长枪阵。 “砰砰砰!” 又一阵整齐的枪响,富瑞的左肩一震,挨了一枪。富瑞身穿精铁盔甲,里面还有一层棉甲,铅丸没能击穿里面的棉甲,镶在了在外面的盔甲上。 不过富瑞感觉自己的左肩,被重重的撞击一下,失去了操控战马的缰绳,战马速度降下来,他落在了冲击队伍的中间。 保安队没有机会第三次齐射,鞑子骑兵就迎头撞击了前排步兵。鞑子的战马都是久经战场,长期的训练,火铳的声响和如林的长枪阵,没有吓怕鞑子战马。 前排鞑子骑兵一头插进步兵方阵,瞬间双方都是死伤惨重血肉横飞。 部分鞑子的战马被长枪刺中,而鞑子在战马倒地前,还是抡着弯刀砍杀了地上的保安队员。 第92章 骑兵对冲 陈修远骑在马上,手握战刀,鞑子骑兵冲击时,陈修远感受到了队员们的恐惧,几百骑兵冲击时的压迫,不时的有队员左顾右盼,仔细观察下,他都看到了新队员的腿在发颤。 “弟兄们稳住!都稳住!” 方阵中一连长 鲁彪 正在指挥队员,不停地给队员们打气。 葛二虎也在步兵方阵中,因杀敌立功,已经是排长了,此刻他叫最欢。 “兄弟们,不要怕!鞑子他娘的也是肉长的,一枪下去照样是一个窟窿,老子宰过两个,没啥可怕的!” 他这匪里匪气的叫声,比起鲁彪干巴巴的命令来,倒也贴合队员们的心理,减少了队员们的恐惧。 是啊都是爹妈生养的,怎么比鞑子差。队员们收收紧张的心情,队伍更加铿锵有力了,几排步兵方阵大多数队员 如磐石般钉在地上一动不动。 忍受了两次火绳枪齐射,十几个骑兵落马的伤亡,鞑子骑兵如凶猛的潮水般,一头撞进了保安队步兵方阵,顿时双方是人仰马翻,马的嘶鸣声,人的杀喊声,兵器盔甲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 第一排步兵几乎全部被撞倒,几个鞑子骑兵,被长枪穿了葫芦鲜血淋漓,也有伤了战马的鞑子,变成步兵与保安队开始了殊死搏斗。 鞑子后续骑兵在战马上,抡起弯刀劈砍保安队队员,队员们则是握紧长枪与鞑子骑兵厮杀,两军由冲击变成了近战肉搏,不时的有双方的人倒在地上,双方僵持不下。 两军前锋开始了接触战,鞑子骑兵的速度也没有了,保安队的火绳枪手也没有了开火的机会,容易伤到自己人,战斗成了僵持不下的局面。 这对鞑子骑兵是不利的,骑兵的优点是机动性和冲击速度,原地厮杀则步兵优势大,所幸保安队步兵方阵人数不多,富瑞不想拿自己骑兵的短处和明军步兵的长处相持,而且对方的骑兵也没有动作。 富瑞阵前组织人马猛攻一下,虚晃一枪率领鞑子兜转战马,迅速脱离了战斗,与保安队拉开了二百多米的距离,富瑞预计对方的骑兵会追击,富瑞想我们的骑射天下第一,正好杀他个回马枪。 解决了对方的战骑,然后慢慢收拾他们的步卒,但令富瑞没想到是,对方的骑兵没有动,还是在步兵方阵的后面。 前面的情景,看的人惊心动魄,尤其是赵国栋和张玉之等人,更是心惊胆跳,如今两军分离,都不由自主的查看伤亡。 陈修远的团练,由于视线被骑兵阻挡,看不到具体情况,估计也是伤亡不少。而鞑子骑兵就可以看清了,十五六匹战马,或站或倒在两军之间,保守估计也得有十五个鞑子骑兵死伤。 几百鞑子骑兵冲击,死伤十几个鞑子,还没有将几百人的地方团练冲散击溃,这是了不起的战况了。 自崇祯以来内忧外患。流寇作乱周而复始,难以清剿殆尽,中原地区被流寇冲击的破乱不堪,中都凤阳祖陵都被一把火给烧了。 关外建奴更是难以抵挡,屡次三番入关抢劫,如入无人之境,大明官兵也就关宁铁骑能与鞑子一战,还得是在依托城关防御的情况下,出城野战无不溃败而回。 朝廷军功以首级而定,清剿流匪早些年献级颇多,而鞑子的首级,历次作战所获无几,多是大败亏输。军头们为得到晋升,多有剃光汉人头颅,杀良冒功来充当建奴,张玉之官拜兵备道,多有见闻。 “申大人,这陈修远的乡勇团练的确不一般。” “是啊!赵大人伯乐也,眼光是绝对不错的,只可惜这陈修远,年少轻狂桀骜不驯难以驾驭!” 两个人在不远处,兴致勃勃的谈论着保安队的战力,完全忽略了廖文寿的感受。 不由的他们不惊叹赞誉,能够和鞑子骑兵野战,而且还是双方人数相近,保安队不仅抗住了鞑子骑兵冲击,还给对方造成了一定的伤亡,这也只能是卢象升卢督师在时,天雄军能有的能力了。 保安队挡住了鞑子骑兵,也是拦住了鞑子骑兵对巡防营溃兵的追杀,廖文寿和王睒此时心里面是扭曲的,更是异常气愤。 鞑子攻击巡防营时,陈修远没有上前迎战,他们以为陈修远的团练是吓傻了,然而巡防营战败,陈修远的团练又阻挡住了鞑子骑兵,虽然救了自己和部分的巡防营官兵,但他们心里面,可不是个滋味,况且陈修远还下令击杀巡防营,这一颗仇恨的种子在廖文寿的心里埋了下来。 赵国栋还在保安队的军中,张玉之和申令述被保安队战力惊到,鬼使神差的驱马到了赵国栋身边。 二人先是跟赵国栋打了招呼,在战马上相互致意,然后张玉之就搭眼观察情况,仔细查看鞑子骑兵和保安队双方的伤亡情况。 鞑子骑兵死伤十几人,而陈修远的团练战死二十五人,重伤十二人,前两排步兵多半人挂彩负伤,但仍然手持兵器预备战斗。 张玉之发现,这团练的精气神和巡防营不同,此刻的他们没有恐慌不安,经历鞑子骑兵冲击,和鞑子骑兵接触厮杀后,他看到了陈修远团练的桀骜不驯,斗志更加昂扬了,似乎正在期待下一次战斗。 看完了敌我双方的伤亡情况,张玉之和身边的赵国栋交谈起来,想要更加了解一下陈修远,是哪家的将门之后,正交谈时听到前面的陈修远喊话声。 “兄弟们!清虏屡次三番入我大明,杀我子民、掳我姐妹、抢我财富。” 陈修远忽然喊话,都不知道他要干嘛,所以大家都静静地听着,陈忠和赵国栋好像都有不好的预感,经过刚才的战斗,此刻陈修远体内的血液在燃烧,紧接着慷慨激昂道: “鞑子罪恶罄竹难书!所有骑兵听令,今日要让他们用鲜血偿还,务必刀枪见血战马出汗,违令者军法从事!” 说完,陈修远打马向前。 步兵方阵很自然的让出了缝隙,整个骑兵营跟在后头,控马慢步前出步兵方阵。 陆毅特意到了陆猛身边,小声嘱咐他道: “猛子,看好少爷!少爷少了根汗毛,看我怎么收拾你!” 后面的陈忠和赵国栋都吓了一跳,这华儿要干啥?鞑子骑兵虽然没冲破兵阵,但鞑子骑兵的战力,依然是巨大的,保安队哪里是对手。 陈忠此刻十分想喊陈修远回来,但他知道军令如山的道理,更知道此刻大家都吊着一口气,正所谓一鼓作气、二鼓衰而三鼓竭。 头脑发热的陈修远,望着远处的鞑子骑兵,目光坚定的举起战刀,身后的骑兵营也随着陈修远,纷纷抽出战刀,空气好像凝固似的,现场静的可怕,只听的到宝刀出鞘的声音,一场大战就要在沉默中爆发。 对面的鞑子骑兵首领富瑞,当然看到了这一切。 富瑞对这伙明军已经有了新的认识,几百骑兵冲击他们,竟然没能破阵,他知道自己遇到了与往日不同的明军,看到陈修远的动作,富瑞争强斗胜的心被完全勾起来了。 自努尔哈赤起兵以来,富瑞是身经百战,他环顾左右,高高举起弯刀,所有满蒙骑兵都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战前的呼喊。 “呼呼呼!” 陈修远高举战刀,在空中挥舞一下,大声的喊道: “兄弟们,跟我杀!” 战刀挥舞,马蹄飞奔,鬃毛飞扬,锃亮的战刀在夕阳下折射出一道道刺眼的寒光,陈修远握紧钢刀骑在奔驰的马背上,随着骏马起伏的身体急速前进。 三十米、二十米、五米,骑兵营和鞑子骑兵撞在了一起。简单的就是最有效果的,骑兵营平时训练也就是劈刺训练,简单重复千次万次,最后形成肌肉记忆。 陈修远也是多有练习骑术,他握紧钢刀,电光火石之间,对着迎面而来的鞑子骑兵,一刀劈斩下去,鞑子举刀格挡,只听“铛”的一声,震自己虎口发麻微微作疼,二马错身两人拉开了距离。 陆猛紧紧的跟在陈修远后面,只差半个身位,鞑子骑兵和陈修远交手留下空档,本来他有机会解决这个鞑子,但他没有动手。 因为后面的鞑子骑兵,弯刀直奔陈修远而来,刚刚收手的陈修远,眼看着就要慢上半拍,陈修远惊出一身冷汗,陆猛猛的一夹马身,抢前格挡鞑子骑兵的弯刀,陈修远顺势扭转刀锋,拦腰劈砍到鞑子的身上。 这是个女真族鞑子骑兵,满清鞑子人口不多,这些年东征西讨胜多败少,,时不时的入关抢劫家底儿很丰厚,所以这些鞑子骑兵的防护很好,外穿盔甲里面还有一层棉甲。 陈修远一刀下去,两层甲胄的保护下,鞑子只是破了层皮坠下了马,而后被马蹄踩中,才没了气息。 双方骑兵对面冲击,瞬间伤亡几十人,整体而言两保安队伤亡大。骑兵最大的优点是机动性和运动战,失去速度后优势顿失,甚至还不如步兵,前提是步兵结阵不散,但一个结阵不散,又有几人能做到。 陈忠在后面远处,顾不得屁股疼,骑在马上望阵,时刻关注着陈修远。 陈修远因为衣着打扮不同,所以受到了鞑子骑兵的重点照顾,幸亏有陆猛左突右挡随身护卫。 “赵大人、张大人,鞑子骑兵人数众多,况且天色已晚,不如鸣金收兵改日再战?” 赵国栋和张玉之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前方,骑兵冲锋让二人十分震撼。 赵国庆心里面还在埋怨陈修远,自己在保安队坐镇,这小子擅自出击鞑子,不过他不惧怕鞑子的胆量和豪情,自己是比较赞赏的。 听到陈忠的请求,赵国栋又感觉自己还是一军之主了,他也不愿意陈修远与鞑子继续厮杀缠斗,陈修远现在最大的任务是,保存力量护卫自己,想到这些他对张玉之道: “张大人,与鞑子骑兵野战,非我明军之利,护卫藩王贵胄为重,张大人以为如何?” 看到鞑子骑兵受挫,张玉之神情傲然。 “然也!” 得了两人的军令,陈忠赶紧命人鸣金收兵。 旗鼓相当的双方,都没办法击败对方,保安队骑兵营和鞑子骑兵,听了陈忠退兵的军令号,脱离了接触离开了对方,各自回到自家阵前。 鞑子骑兵也似乎没有了与巡防营作战时的凶残,富瑞知道这衣着整齐与明军不同的部队,不是短时间就就解决的。 再说八旗勇士的命,要比明狗金贵多了,看着战死战伤的部下,富瑞知道回去免不了章京大人的责罚,也许看在这缴获颇丰的份上,能从轻发落。 陈修远一时的头脑发热,满腔热血的激情,也给自己带来了代价。 左肩被鞑子砍伤,好在伤口不深,但也让陈修远疼痛难忍。骑兵营的战士们半数挂彩,几乎全部身上染有血迹,不是自己的就是鞑子的。 野战结阵能与鞑子骑兵相持不下,还有勇气与鞑子骑兵对冲,这让王睒等人有了极大的安全感,巡防营已溃败是指望不上了,如果不是陈修远拦住鞑子骑兵,他真不知道自己和公子爷能否安全到达藤县。 王睒和朱以海请示一下,来到赵国栋和张玉之跟前道: “赵大人、张大人,如今鞑子被阻,公子爷交代让陈修远的团练也赶紧甩开鞑子,和巡防营一起护卫,咱们赶紧出发吧!” 陈修远的的能力,王睒和朱以海他们都见证了,留在身边预防鞑子,最好不过了。 陈修远知道自己不能计较太多,没有拒绝朱以海的意思,回复赵国栋道: “赵大人,这些死伤的弟兄,都是我从鳌山卫带来的,不能让他们在这儿当孤魂野鬼,等我命人收回他们的遗体再出发。” 赵国栋和张玉之惊叹不已,这陈修远对兵卒的确够厚道,怪不得都乐意给他卖命,而王睒一脸的鄙夷,些许尸体算得了什么,装腔做样的把戏。 “鲁彪,带些人把兄弟们抬回来!” 陈修远下了命令,不过从他身后传过来回话,原来鲁彪在鞑子骑兵冲击方阵时,大腿受了伤,此时正在后边接受医治。 陈修远看看阵前,又命令道: “二虎子,你带人过去,把咱们的兄弟抬回来!” 第93章 脱离接触 枪出如龙,乾坤撼动, 一啸破苍穹长枪刺破云霞,放下一生牵挂,望着寒月如牙,孤身纵马,生死无话风卷残骑裂甲,血染万里黄沙。 陈修远被人缠上绷带,横刀立马意气风发的骑在马上,双目注视着前方。 二虎子带着三十名队员,前到刚刚结束的沙场,先将受了重伤的弟兄先用担架抬了回来。鞑子骑兵也目视着他们。 看着远处陈修远率骑兵虎视眈眈,富瑞没有任何指示,只是目视着二虎子他们,一趟又一趟,直到把死伤的弟兄运送完毕。 富瑞也有样学样,命手下将鞑子骑兵的尸体运回。 陈修远目视着鞑子,同样没有任何动作。 张玉之可心疼了,这些鞑子尸体可是硬邦邦的功劳,他心里不明白,为何二虎子他们不弄几个鞑子尸体回来,陈修远不知道这是巨大的功劳吗? 此时军阵内寂静无声,张玉之动了动嘴唇,想询问赵国栋,不过他始终没有开口,此战已然如此,来日方长再请教赵国栋吧。 陈修远下令王春来带侦查排断后,大队人马启程出发。原来陈修远和巡防营刻意拉开距离, 现在王睒经过朱以海的示意,通知赵国栋让部队挨的很近,巡防营被鞑子打散散后,又陆续回来一部分人,人数有了千人之众,把朱以海他们围在中间,而保安队随后警戒外围。 天已经暗了下来,巡防营行军速度没有了往日里的磨磨蹭蹭,速度是提高了一个档次,在天色完全漆黑之前行军十几里。 而王春来也传来了消息,鞑子骑兵没有跟来,甚至都没派斥候尾随,只是迅速打扫战场,将巡防营辎重收拾干净,然后朝北方去了。 得了王春来的消息,一众官员才敢下令休息,找到一个小村庄安营扎寨。这个不知名的小村庄,听说鞑子进犯兖州府,大多农户已经逃难了。 巡防营找了最好的房子,收拾出来给朱以海他们休息,而陈修远和以往一样,在村边找了几个无人的农院安置保安队。 保安队在韩家堡时,辎重马车都留在了那里,所以这次牺牲的队员遗体,都是用担架抬着,短时间还可以,长途跋涉的话,浪费体力还影响行军速度。 陈修远与众人商议后,决定将遗体火化,带回鳌山卫后再入土安葬。 吃过晚饭,准备好了以后,保安队除了警戒值岗的,所有人都要参加遗体火化,火把照亮了每个队员的脸庞,大家都肃穆的站好纵队,村边的平地上堆砌好了木柴。 百姓们都是比较淳朴的,这些保安队的战士们都是农家子弟,加上几个走南闯北的人,如二虎子、陆毅他们。 见识虽然多些,也逃不过此时期的迷信思想,都信奉世间有轮回,进了阎王殿没有供奉,如何能重回人间,更不能做孤魂野鬼,漂泊无定永远在冥界中受罪。 陈修远走到前面,注视着大家道: “大家跟着我,从鳌山卫千里迢迢来到兖州府,鞑子入关烧杀抢掠,罪恶罄竹难书!抗击鞑子是每一个汉家儿郎的责任。” 整个队伍里寂静无声,只听陈修远接着道: “这些牺牲的兄弟,是大明的英雄,更是是我陈家庄的英雄。今天我对着他们的遗体承诺,只要陈家在一天,他们的家人就是陈家的人,绝不回会让他们家人流离失所。他们更不会做孤魂野鬼,他们的骨灰要带回去安葬,享受亲人和陈家的香火。” 前有巡防营被鞑子骑兵击溃,鞑子骑兵冲击追杀,巡防营尸横遍野,而廖文寿等巡防营的将领,只顾自己骑着高头大马逃跑,哪管兵丁们的死活。 后来鞑子被保安队挡住,更没有见他们收拾兵卒们的尸体,到现在王春来侦查到鞑子已经北去,也没见巡防营有什么动作。 这边拿战死沙场的兄弟当英雄,养活他们在世的家人。而那边基本不拿兵丁们当人看,给口吃的就让他们进沙场卖命,队员们心里都有一杆秤,高下立判立刻有了区别。 战死队员的遗体被放在木柴堆上,在所有人的注目下,大火熊熊燃烧。 秦瑞章受了赵国栋的令,来请陈修远到朱以海那里,商议讨论明日的行军路线,现在他们都不敢,也不肯将陈修远小看了,万一再遇上鞑子骑兵,这陈家的队伍可是他们唯一的依托了。 秦瑞章过来,正好看到了陈修远火化战死的队员,也听了他对于战死队员们家人的承诺,心里面终于明白,这陈家保安队为何与众不同了,这也是最好的解释。 “陈公子,赵大人和张大人请陈公子过去一趟,共同商议讨论明日的行军路线。” “秦兄,我这里还有事情要处理,就不过去了。” 陈修远看看照亮了夜空的大火,整个队伍都安静肃穆站在原地。他接着道: “此去藤县仅几十里,快马加鞭的话,一日便可到达,在下的意思是否可以骑兵营先走一步,护送大人们先到滕县,步卒随后再到,不知可否请大人们定夺,如有其他方案,陈某一律赞成听令!” 陈修远也是烦透了,这些个达官贵族,说不准什么时候,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自己现在也是不能和他们闹僵,当然经此一役他们也对陈修远另眼相待,不过陈修远是不太想经常看到他们的嘴脸。 秦瑞章很想陈修远能过去,毕竟朱以海是藩王天家,还有兵备参议张玉之,廖文寿虽然与陈修远有交恶,但廖文寿毕竟是从三品的游击将军,官场里根基深。 虽然陈修远吃了亏,但能借此时冰释前嫌,也对陈修远的前程是有益处的。 秦瑞章几年的师爷,虽然内心刚正,但与人交际上,已经学到八面玲珑。 看到年轻气盛的陈修远,他知道廖文寿、王睒设计与他,虽然明面上陈修远服了软,但内心深处绝对是二人深恶痛绝,秦瑞章还想劝导一下陈修远,刚动嘴就被陈修远止住了。 “秦兄!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这个人,怎么说呢!不善言谈更不会察言观色,城府不够遇事喜怒形于色,如果去了估计会把事情搞砸,麻烦秦兄把在下的话带到就行了。” 陈修远不愿前去,秦瑞章无奈只得告辞。 朱以海、赵国栋、张玉之和廖文寿他们,已经商议了一段时间,明天几时出发,走什么路,中午在哪里打尖吃饭,晚上在何地宿营…………等等,可他们偏偏忘了兵贵神速。 听秦瑞章带来的话,大家顿然醒悟, “这陈修远不识抬举,让人请他来,反倒是借故推脱,不过总算是心尽到了” 王睒知道也许现在这小子,还是怀恨在心,不过他又能怎么样呢?本人一切为了公子爷,他又能怎么着。 “公子爷,各位大人,我看这陈家小子的主意不错,尽快到藤县,到了城里就安全了。” 鞑子大军在兖州城,一时半会分不出兵来犯藤县,就算是有兵也会选择济宁州的,运河重镇富商巨贾云集,那才是真正的肥肉。藤县是安全的,王睒刚说完,朱以海狠狠瞪了他一眼。训斥道: “王长史,不得胡言乱语,什么陈家小子的……” 说完王睒,朱以海又对着大家道: “各位以为陈千户的方法如何!” 能尽快脱离危险,当然是上上策,张玉之和赵国栋等等附议赞同,只有廖文寿比较困难,他的巡防营大多都是步卒,被打散后还有千来人,如此以来他就要离开部队,到不是怕途中陈修远发难,量他也不敢。就怕他们再遇到鞑子,就要做鸟兽散了,自己就手中无兵了。 廖文寿思量着,散就散吧!只有手里有钱,撒些粮食出去,再聚起兵丁也不是难事,就是兵器盔甲难弄了。 最后廖文寿也同意了,商议讨论结束后,赵国栋差人告诉了陈修远,明日一早出发,骑兵营先走。 得了消息的陈修远,把二虎子和王春来叫来。二虎子现在因为已经是付连长了,因为连长受伤,他现在主持工作意气风发。 “二虎子、春来,明日骑兵营先走一步,把这些官老爷送到藤县。你们两人带人在后面,春来还是要侦查垫后,咱们的伤员虎子你一定要照顾好。” 听了陈修远的话,二人重重的点了点头。 陈修远接着道: “我询问了这儿的百姓,韩家堡距此地五十里,沿大路向南二十里有个岔口,向东直通韩家堡,你们会和巡防营一起走,到时候走慢些,到了路口就直接转向去韩家堡,离巡防营远些,不要和巡防营纠缠。” 王春来笑道: “少爷放心,这些巡防营的,早就让鞑子吓破了胆,随便放些鞑子骑兵的消息,他们就会像兔子一样。” “哼!狗日的巡防营。” 二虎子由补了一句。 陈修远嘱咐道: “巡防营的事,以后再算,你们两个现在最主要的任务是,把伤员顺利的送到韩家堡,不得有任何差池,否则军法从事!” 听到陈修远口气严厉,两人一个机灵异口同声道: “是!” 第二天一早,骑兵营早早准备好,天气寒冷战马口鼻冒着白气,陈修远也是骑在马上,等着朱以海他们。 不大功夫他们都到了,廖文寿带着自己的亲兵家丁最后才到,他的安排好余下的巡防营,交给了一个千总统领。 几百人一人一骑,在朱以海示意下,策马扬鞭朝藤县急速前进。 廖文寿留下带领巡防营的千总,名叫王震宇,据说出生时电闪雷鸣,所以他父亲给起了个名字,叫震宇。此时看到廖文寿和朱以海他们都出发了,心里憋屈的叫骂几声,然后对着巡防营的残兵败将道: “出发!” 王春来昨日侦查回来时消息,巡防营都已经知道,鞑子骑兵已经向北方兖州府了,此时此刻已经没有了鞑子骑兵的威胁,大多数人嘟嘟囔囔的发着牢骚,都想着好好休息一下,此时天气寒冷,等日头三竿后再出发。当然胳膊扭不过大腿,在各个军官的吆喝打骂下,磨磨蹭蹭的出发了。 保安队也有一百多人,王春来一早带领侦查排往北方查探去了,连长鲁彪受伤,和三十多个伤员们一样躺在担架上,具体指挥就落在了二虎子身上,他让担架队在前,自己带五十多人随后,和巡防营拉开了一百多米的距离,慢腾腾的南行。 巡防营虽然惨败,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近千人的队伍,还有四辆骡车,两车装的是粮食,另外两车则是兵器盔甲,粮食不算什么,这兵器盔甲尤其是弓箭,馋二虎子直流哈喇子,二虎子箭术不错,苦于保安队弓箭稀少,一直自己没有能用上。 这弓箭可是好东西,火绳枪没有准头,远距离时就是弓箭的天下,而且二虎子发现,巡防营的弓箭都是制作精良的精品,行军快两个时辰了,二虎子一直被巡防营骡车上的弓箭盔甲吸引。 中午饭点时,王春来从后面赶了回来,巡防营和保安队和行军时一样,休息吃饭时也拉开了距离。 “春来,看见巡防营的车没有?” 王春来嘴里嚼着面饼,扭了下头应了声。 “嗯” “车上是啥?” 看着二虎子明知故问,王春来知道二虎子心里有想法了。 “虎子哥,你想干啥?少爷可是有交代,而且这巡防营现在人数不少,可不能胡来!” “瞧你你那胆,我说说你听听后再说!” 车上的兵器盔甲,也是让王春来眼馋,但这光天化日的,咋能? “春来,我是这么想的。估计离咱们去韩家堡的岔口,以现在的速度,傍晚时分就会到达,到时候你们从北边快速回来,高喊鞑子骑兵来袭,咱们都撒丫子跑,巡防营肯定大乱,那几辆车提前做上手脚,让他们遗弃在此,不就成咱们的了。” 王春来看着猛张飞似的二虎子,表情诧异的道: “虎子哥!这主意你想的,如果不成咋办?” 看着王春来不信自己,二虎子气哼哼的说道: “不是我想的,还是你想的,我都琢磨了半天了,不成咋办?不成就当跑几步锻炼身体了。” 第94章 二虎子的妙计 这个主意是天衣无缝的,这也难怪王春来质疑,平日里二虎子大大咧咧的,跟个猛张飞似的,哪能有这么一个绣花的心。 看到二虎子生气了,陪笑道: “虎子哥,别生气!这主意不错,虽然少爷把差事交给咱俩了,但二爷和鲁彪都在,得跟他们也说说。” “当然得告诉他们,这先跟你通通气。” 随后二人抬着鲁彪,来到陈忠的跟前。 陈忠的伤还未完全好,所以留了下来,跟着二虎子他们,直接到韩家堡,陈修远把计划都跟陈忠说过了,陈忠看到陈修远日益成熟,所以就没有强行随陈修远到邹县,毕竟自己的伤未好,骑不的战马。 听到二虎子的计划,再看看三人期盼的目光,陈忠不由地心里感慨,华儿这是怎么教育的这些人,就没他们害怕的事,官军的兵器盔甲也要夺,如事情败露得惹出多大的麻烦。 看到陈忠犹豫不决,二虎子就开始拉仇恨。 “二爷,这帮孙子设计欺负咱们,抢夺咱们的战马,还打了您!昨日遇见鞑子,没有咱俩他们早就见阎王去了,如今又吆五喝六的!” 王春来看看乱哄哄的巡防营那边,也劝道: “二爷,虎子的计划天衣无缝,如果不成大不了不抢就是了,如果成了,咱们手脚干净些,到时候也是鞑子抢的,跟咱们没关系。” 陈忠看着二人,想想自己的屁股,瞅了瞅那两车兵器盔甲,可值不少的银子,这动乱不堪的年间,真真的有价无市,有银子都没处买,现在什么最重要,华儿说的对:实力最重要。 保安队将鞑子骑兵阻挡住后,那兵备参议张大人,还有藩王府的朱以海,都是立马另眼相待。如今陈家训练兵丁团练,人是有,可兵器盔甲严重缺乏,陈忠琢磨一会儿,低沉着声音道: “好!你们以计行事吧,务必要滴水不漏!” 三人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齐声道: “是,二爷放心!” 三人将班排长都叫来,告知了计划,随后就各自准备起来。 用完午饭两匹战马朝南奔去,王春来吩咐他们到岔路口查看地形,而王春来则是带人继续向北,查看附近是否是鞑子斥候。 下午太阳西下时,拖拖拉拉的队伍距岔口三里地里,正巧过岔口一里多有个荒村,本来巡防营要就地安营扎寨。 但看到二虎子他们没有停下的意思,就差人死乞白赖的询问,得知前行几里地有村子,于是就加快速度,要抢在保安队前面进村。一个荒村没有人烟,但没有倒塌的旧房屋,还能遮掩些北风。 保安队有担架队拉后腿,哪能抢过他们,遂了巡防营的愿。等二虎子他们赶到村边时,巡防营已经将荒村的几个农户家都霸占了,二虎子心里“嘿嘿”的笑着,领着大伙搭建简易帐篷。 天擦黑时分,王春来回来了,几个人商定明日寅时动手,也就是凌晨四点。 子夜十分又让身手敏捷的队员,在巡防营的骡车上做了手脚。大家都匆匆吃过晚饭,留下值岗的全部早早睡觉。 凌晨四点钟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巡防营的兵丁们都打着鼾声,美美的睡着大觉,村外忽然传来了杀喊声,惊醒了巡防营。 “杀明狗……” “杀明狗……” 村外传来了叫喊声,伴着震天的马蹄声,撕破了寂静的夜空。 千总王震宇提着裤子来到门外,此时他的亲兵护卫还没起来,因为有保安队在村边扎营,所以他们是格外的放松警惕,有事有保安队先顶着。 “快去看看是什么事?” 王震宇看到一亲兵慌里慌张的来了,其实他已经猜到了,绝对是鞑子骑兵来袭,在保安队身上吃了亏,肯定要讨回来的。 没有等卫兵回复消息,王震宇急忙准备起来,不是准备和鞑子作战,而是准备逃跑。 保安队戏份也做的很足,王春来的侦查排扮演鞑子,感觉马匹少,二虎子又让队员,找了石块敲打地面模仿马蹄声,队员们都扯嗓子杀喊,兵器盔甲碰撞声,然后就是受伤惨叫声。 村外十分的热闹,村里头则是人人自危。 王震宇派的亲兵,根本不敢靠近保安队,村外没有火把,漆黑一片,根本看不清状况,只知道有大批的鞑子骑兵来袭,还有几十个人喊叫着朝他这里逃跑。 他一溜烟跑了回去,找到正准备南逃的王震宇。 “禀报千总大人,大队鞑子骑兵来袭,民团已经撑不住了,正往咱们这儿跑来。” 随着他的汇报,村北边的惨叫声,杀喊声越来越近。 “走!” 这个命令很利索,他也不管巡防营准备好没有,自己蹬上战马朝村南逃。一少半巡防营人马都聚集起来了,看到千总王震宇朝南跑,就一窝蜂的跟了上去,后到了人看到了他们,也怪叫着朝他们撵去,口叫喊着: “等等我!等等我!” 巡防营的逃跑技术还是一流的,没有一炷香时间,整个村里的巡防营都跑光了,根本没有人去操心什么粮食财物兵器盔甲,大多空手逃窜轻装简从。也让在骡车上做手脚的队员白忙活一场。 清晨。 二虎子带人在天亮之前,已经将四辆车拉走,巡防营闻风而逃,好多人连自己的兵器都没有拿走,二虎子又让十几个人在村里搜寻。 为了防止有个别巡防营兵丁没来得及逃走,看到保安队他们,王春来带着几个人,在村南边留守断后,村里头是见巡防营的人格杀勿论,忙活了小半个时辰,才将村里搜罗干净。 巡防营轻装简从的一路狂奔,中午看到没有鞑子骑兵追来,遇到村庄抢了些食物果腹,才发现竟然保安队一个人也没有跟上,都在心里庆幸,幸亏有保安队垫后,否则鞑子骑兵绞杀的就是自己。 死道友不死贫道,这是他们恒古不变的对待友军的态度。这伙人加了把劲,以惊人的速度,傍晚时分看到了藤县县城。 ………… 赵国栋随着朱以海和张玉之等人进了城,兖州府被鞑子攻破,他就算是在邹县上任了兖州知府。 保安队骑兵营就驻扎在藤县县城外,知会县令给骑兵营供给给养,护送赵国栋的任务完成了,陈修远准备修养两天,就举兵返回韩家堡再做打算。 巡防营的残兵败将赶了回来,在城外的保安队当然第一时间知道了消息,陈修远听了鞑子骑兵夜袭的事,心里焦急万分。 他让陆毅带些人打上火把迎着,也许二虎子他们在后边不时便到,自己则趁城门没关急忙进城,跟赵国栋禀报军情,并且请求北上迎击鞑子,救援二虎子他们。 等陈修远拿着藤县县令的令牌开门出门时,天已然完全黑了,陆毅在城门外焦急的等着他。 “少爷、秦大人,没有发现二虎子他们,只怕他们……” 陈修远准备北上救援,而后转道韩家堡,秦瑞章就自告奋勇的要求一同前去,毕竟韩家堡还有赵国栋的小妾。 “一个人也没过来吗?” “没有发现!” 陈修远纳闷了,怎么会呢?论速度王春来他们最快呀!难道都朝韩家堡撤退了,也不会呀?他们再傻也不该把鞑子骑兵往韩家堡领啊?应该来邹县这儿,毕竟这儿……陈修远琢磨不透,索性不想了。 “全体上马,出发!” 骑兵营早已经准备好了,点上火把照亮夜色,几百骑兵朝北方急奔,距离邹县县城越来越远。 陈修远带领骑兵营,熟路快走一个多时辰,就到了岔路口附近的荒村,一路上也没有发现蛛丝马迹,大家都是纳闷。 荒村也是毫无生机,陆毅派了一些进去搜查,结果当然是毫无发现,附近虽然有一些打斗的情况,但战场似乎打扫的太干净,什么都不见了,只有留有马蹄印和脚步痕迹朝着北方。 事情发展到这里,陈修远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如果事情真如他所料,这二虎子和王春来胆子也太大了,二叔也不拦着他们。 多余的话他没有讲,听完汇报后,直接令道: “出发!” 陈修远率领骑兵营马不停蹄,从岔路口向东搜查前进,天快亮时,终于追上了王春来断后的侦查班。 距韩家堡不远处,撵上了二虎子他们,看着人数不少,还多了几辆车,陈修远基本明白了。 “少爷,您回来的真快!” 看见陈修远率领骑兵营连夜赶来,弄不清状况的二虎子,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哼!二虎子,王春来你们说说是怎么回事儿?鞑子呢?” 听陈修远这么一问,两人明白过来了,巡防营兔子般逃窜,他们到邹县后,少爷肯定就知道了鞑子骑兵袭击的消息,这是连夜回来营救他们的,正准备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时,看到了秦瑞章也在,于是二虎子搪塞道: “少爷,鞑子没有多少人,让我们击退了,随后就直接来韩家堡了。” “华儿,到堡内再细谈吧!” 此时小柱子和秦瑞虎已经看清了,是二虎子和王春来他们回来了,又见陈修远和骑兵营赶来,急忙的出堡前来迎接。 “少爷!……” “进堡” 韩家堡大门洞开,先是伤员们被抬进去,而后几辆骡车进入,随后骑兵营鱼贯而入。 二虎子他们和骑兵营都是一夜急行军,将战马安排好后,都进屋睡觉休息了,二虎子和王春来则是向陈修远禀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看到陈修远有些生气,陈忠说道: “华儿,不能怪虎子和春来冒险,我和鲁彪也是同意了的!” “二叔,关键是他们两个带着这么多受伤的兄弟,稍有差池就会酿成大祸。” 陈修远知道这些兵器盔甲的价值,看了看二人道: “你二人擅自做主,这次就功过相抵不奖不罚,行了赶紧休息去吧!”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陈修远是非常高兴的,年轻的陈修远觉得自己掩饰的很好,不过早就被二虎子、陆毅他们看出来了,得陈修远的话,二人高兴的睡觉去了。 大家都出去后,陈修远搀扶陈忠休息,陈忠心情不错,对陈修远说道: “华儿,你练的这些人都不错,只是胆子大了些,尤其是二虎子和春来。” “二叔,咱们陈家就是要这样的人,人没了胆气只能让别人鱼肉宰割,还有就是让他们和陈家成为一体,休戚与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样陈家才能壮大,在这乱世之中立足。” 听着陈修远的定论,陈忠满心安慰,华儿长大了成熟了,懂得了御人之术。 “对对对!” 陈修远将陈忠扶到了隔壁房间的床上,帮陈忠除去了衣衫。 “二叔,一路的颠簸,你休息一下吧!” “好好!你也回去休息吧!” 陈修远出了陈忠的屋子,王春来的侦查排几日来,高强度的侦查巡检,早已经疲惫不堪。 他叫来小柱子,让他派人顶替王春来的侦查排,在韩家堡原有岗哨基础上,再派出侦骑,将北西两面十里内的情况,打探清楚掌握状况,而后才回房间休息睡觉。 一直下午陈修远才醒来,他到了客厅,秦瑞章正在客厅用茶,早已经在等候他多时了。 “柱子,你怎么不叫醒我?” “陈兄,是我不让叫醒你的。” 陈修远喝了一口茶道: “恕罪恕罪!” “鞑子骑兵袭击的事,陈兄弄清楚了吗?” 秦瑞章不是傻子,反倒是聪明锐利的狠,看到二虎子他们几乎没有伤亡,还多了几辆车,上面不是粮食财物,就是兵器盔甲的,他基本上就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经与鞑子骑兵一战,巡防营那群乌合之众,已经成了惊弓之鸟,应该是被二虎子和王春来他们算计了,那几辆不就是巡防队的吗。 “唉!弄清楚了,几个鞑子骑兵的斥候,趁夜色撞到了他们,一个意外而已,没有造成什么伤亡。” “哦!没有伤亡那就好。” 秦瑞章喝了口茶,接着说道: “刚才我去拜见夫人了,告知了赵大人的情况,夫人的意思是,尽快动身前往藤县。” 第95章 北上游击 秦瑞章适时的转移了话题,毕竟算计巡防营,怎么着也算是攻击官军,自己和陈修远还没有这么亲近。 当着自己的面时,他的属下汇报情况,就搪塞过去了,陈修远当然不会明白的告诉自己,只能心照不宣了。 “骑兵营现在是疲惫不堪,我意是休整两天,再护送夫人前往藤县,以确保万无一失。” “好!一切但凭陈兄安排。” 秦瑞章又接着问道: “陈兄,日后做何打算?回鳌山卫吗?” 秦瑞章的问题,正是陈修远现在需要考虑的,陈修远思虑一下,他不想瞒着秦瑞章,说道: “赵大人在藤县,安全问题无虞,假如鞑子袭击藤县,可入卫河然后进入大运河,可保万无一失,至于我吗。” 这是满清最后一次入关抢劫,历史上是明年春天撤军回辽的,下一次就是李闯攻破京师,崇祯皇帝在煤山的歪脖树自缢,吴三桂引满清入关入主中原了,陈修远看着秦瑞章,坚定地接着说道: “我欲在兖州府打击鞑子,直到鞑子撤军回关外!” 对于陈修远的勇气和担当,秦瑞章敬佩不已,自己年少读书时,焉不是心怀家国天下,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秦瑞章又想起了自己读诗时的豪气。 “陈兄,再下意与陈兄一道,抗击清虏,在下虽是一介书生,但也能骑的了马,拿的起刀,当然咱们打上胶州团练的旗号,各方面赵大人那里也好支应。” 陈修远明白,这秦瑞章要当“监军”了,看到保安队战力不俗,赵国栋在藤县上任兖州知府,手中无兵不受重视,有了胶州团练的旗号,赵国栋也算是在兖州府有了影响力。 当然自己也不会吃亏,有了赵国栋的支持,不至于在兖州府孤立无援。 “好!欢迎秦兄,有了秦兄的加入,胶州团练抗击鞑子,定会有所斩获!但赵大人那里离的开秦兄吗?” 看到陈修远同意,秦瑞章非常高兴,第一他的确有意要跃马疆场,第二是陈修远的保安队纪律严明战力强悍,没有赵大人这条线路,陈修远师出无名,如果真有了战功,到时候赵大人也有运筹帷幄谋略之功,这对双方都有好处。 “陈兄放心,护送夫人到藤县后,我就进言赵大人,力争为团练筹措些粮饷。” ………… 送走赵国栋的小妾,陈修远没有随行,而是派了陆毅前去,等秦瑞章和陆毅一起回来后,又在韩家堡休整了半个多月,陈修远准备带骑兵营北上兖州府城附近,伺机而动打击鞑子。 半个月来,轻伤员基本痊愈归队,陈修远每日里不是看望指导救治伤员,就是和队伍一起在韩家堡附近锻炼,隆冬时节陈修远要求自己和队员们,每次跑步都要跑出汗来。 秦瑞章算是见识了,原来只听秦瑞虎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样一个家主,和家丁下人打成一片,谁能不跟他齐心,就是自己的这个堂弟,送夫人到邹县后,自己有意让他在邹县跟在赵大人跟前,他怎么也不愿意,一心要跟着陈修远去征战沙场,年轻人到了陈修远身边,着了魔似的崇拜与他,被他的人格魅力所征服。 数次夜晚韩家堡大院内升起篝火,队员们围着篝火,吃着烧烤少量的饮酒,抽签介绍自己的家乡。 陈家的队伍也算是来的五湖四海,大多都是流民中选拔的,大家各诉乡情或苦衷,拉近了大家的距离,增进了感情。 腊月二十八日清晨。 天寒地冻,北风呼啸。 骑兵营四百多人,聚集在韩家堡大院内,整齐划一的一个方阵。 “今天我就要带着大家,离开韩家堡,到兖州府附近,伺机打击鞑子,我们人数少,进行游击战,什么是游击战?就是敌退我追、敌进我退 抓住机会消灭一个是一个积少成多。大家跟着我,刀山火海走了一遭,做杀敌荡寇,保家卫国的勇士,害怕吗?” “不怕……” “好,大家都是好样的。出发!” 韩家堡大门打开,骑兵营列队出门。 清虏数次进攻山东,给百姓造成了极大的痛苦,也遇到了激烈的反抗。 这次兖州之役,兖州守城官兵壮烈牺牲精神尤其英勇悲壮,阿巴泰攻破兖州府,将兖州府洗劫一空。 大军驻扎兖州府,将兖州搜刮干净,阿巴泰知道,大清常年征战,与蒙古、明朝还有高丽,而女真族人口稀少。 现在大清最紧缺的资源是什么,就是人口、牲畜,留下部分人马看管兖州搜刮的财富,随即又又派出人马,在兖州府附近州县,攻城拔寨抢掠财产、人口和牲畜。 保安队改名胶州团练,出了韩家堡一路北行,骑兵营偃旗息鼓隐蔽行动,五日行进三百多里,到了邹县地界,邹县已被鞑子破城,陈修远绕过过了邹县,到了距邹县东北三十里的地方。 下午骑兵营找了个隐蔽的宿营地,距大路几里地的一个荒山野岭里,陈修远亲自安排岗哨,设置在山岭的最高点。 部队行军两日,战马都已疲惫,战士们下了战马,首先撤下了马鞍,让战马自由的啃些黄草,又在黄丛里撒上一些个黑豆,让战马补充体力。 此地荒山野岭的,距城镇比较远,所以陈修远下令,可以生起篝火取暖做饭。不长时间战士们找来了干柴,点上了火堆,由于木柴比较干燥,到没有什么烟雾传出去。 秦瑞章一介书生,两日的行军甚是乏累,他跟在陈修远身边,柱子在两个大青石上垫上毯子,二人坐在上边休息,二人接过秦瑞虎送过来了的热水,秦瑞章喝口热水,气愤填膺的说道: “清虏鞑子着实可恨!” 是啊!一路行军,兖州府各地方,到处是满目疮痍,村镇里更是尸横遍野,房屋被烧老壮被杀。陈修远叹气道: “国家孱弱无能,最后这苦难只有百姓来承担!” “兴华,你说这东虏女真人口不过几十万人,怎么如此强悍,遥想当年高祖皇帝,手下猛将如云,也是花了好多年才驱除鞑虏战胜蒙元,而东虏却能短时间把蒙古人征服?” 秦瑞章和陈修远现在以字相称,多日的相处二人关心更密切了。 “一个新兴,一个末世……” “兴华禁言!” 陈修远随口一说,可把秦瑞章下坏了,这可是大逆之言。虽然秦瑞章对时局也有着隐隐约约的感觉,但这种感觉是不能言说的。 大明王朝现在是内忧外患,内有李闯等巨寇作乱,中原地去遍地糜烂,外有东虏时不时入关抢劫,像是和李闯等密谋好一样,每当朝廷剿匪的关键时刻,东虏入关威胁京师,扫荡北直隶各地。 秦瑞章左右看看,道: “兴华,小心以言入罪!” 陈修远准备接着跟秦瑞章探讨,见王春来骑着马从外面朝这边跑来。 王春来跳下战马,将缰绳交给手下队员,紧走几步来到陈修远跟前,陆毅也随即过来了。 “禀报少爷!” 没等王春来说完,陈修远将竹筒水杯递向王春来。 “先喝口热水再说” 王春来没有客气,接过水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将杯子给了小柱子,说道: “少爷,北边十里多里,发现小股鞑子。” “仔细说说。” “嗯,北方十多里地方,有一个山村,鞑子从周边抢劫时财物和牲口,还有抓的百姓,都被关在村里。鞑子有六百多人,上午四百多鞑子压送财物,朝兖州府运送,剩下财物和百姓估计等明天再送,现在村里只剩下二百多鞑子看守。” 陈修远思量着,二百多人打他一下,又问道,那里地形怎么样?周围可有大股鞑子活动。 “回少爷,鞑子为了方便运输,选了个紧靠官道的地方,周遭情况弟兄们正在查探,估计很快就有消息。” “好!等有了消息,安全的话就收拾这股鞑子!春来你先休息一下吧!” 听到陈修远要收拾这伙鞑子,王春来兴奋的道: “属下不累,这就回去继续侦查!” 王春来跳上战马,带着刚才一道回来的队员,一溜烟的又出了山岭。 陈修远估计,晚些时候详细情况就会传回来,招呼陆毅让骑兵营准备好,也许晚上就要行动。 旁晚时分,王春来没有回来,侦查排回来两个队员,向陈修远详细汇报了情况,也将周围的鞑子情况做了说明。 那个村子里有一三多鞑子看守,有三十多匹战马,抢劫的金银财物上午已经运往兖州府,现在只剩下小部分财物和大批的牲口,还有抓获的百姓,具体不知道有多少百姓,估计有几百人。 村子名叫匣庄距兖州、曲阜和邹县都有五十多里,其中距兖州府二十里的地方,有一个任城卫,驻扎着鞑子两千多人,离那里最近,只有二十多里。 侦查排的队员,已经将情况说的非常详细,陈修远让他们去休息,而后跟秦瑞章和陆毅开始商议。 “秀石兄,你意如何?” “兴华,这无疑于虎口拔牙啊!” 周遭不远有大队鞑子,鞑子又是已骑兵居多,秦瑞章心中无谱,只得先讲述一下危险。 “陆毅,你看呢?” “回少爷!从侦查情况看,一百多鞑子看守,只有三十多匹战马,估计只有三十多个真鞑子,其他的估计就是投降的汉奸败类,战斗力不大,虽然附近驻有东虏鞑子,但如果我们动手迅速,行动果断的话,只要敌人大股骑兵咬不上咱们,全身而退不成问题。” 陆毅周密的分析,正合陈修远的意,陈修远不住的点着头,陆毅讲完,等着陈修远的决断。陈修远看看秦瑞章和陆毅,坚毅的说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陆毅令侦查排的兄弟返回,告诉王春来咱们的决断,明天寅时动手,这段时间侦查排密切关注侦查。” “是!” 距寅时还有少半个时辰,骑兵营没有吹集合哨,而是有连长、排长及班长,逐级传达起床的命令。 队员们穿上棉衣,互相帮助穿戴铠甲,钻出简易帐篷,没有任何喧闹杂音,只听的见骑兵营紧张的准备声音。 将帐篷等收拾好后,队员们依照要求,又把马蹄都裹上棉布,以降低行军时马蹄声。 这是保安队第一次主动出击,陈修远的内心还是比较紧张激动的,看着骑兵营已经准备完毕,陈修远顿时充满沙场秋点兵的感慨。 “少爷,准备完毕!” 陈修远登上战马,没有多余的话,钪锵有力的命令道: “出发!” 一流质量静俏俏,出来山岭没有了大山的遮挡,北风萧萧天寒地冻,凛冽的寒风打着哨子,在旷野中肆虐。 骑兵营一路静悄悄的行军,只听得到战马呼哧呼哧的喘气声。距匣庄四五里的地方,与王春来接上了头。 “春来,现在匣庄的情况如何?有没有新的变化?” 王春来骑在战马上,回答陈修远的询问。 “回少爷,没有新的变化,鞑子折腾到了子夜时才睡下,只有五六个人在放哨,我仔细侦查了,没有暗哨!” 东虏鞑子攻破兖州后,四处排出军队扫荡,这一带基本上没有了明军的存在,鞑子肆无忌惮的到处抢劫,鲜有受到成建制的明军抵抗,大明官军大几乎都远远的,窝在远处的府城内,颤抖着看着鞑子的肆意妄为。 所以这一带的鞑子都大胆的很,夜里宿营警戒也就松懈了很多,当然这对于保安队来说,是一个极大的利好,便于保安队发起突然袭击。 听了王春来的消息,陈修远命令部队进入战斗状态,全部队员拔出战刀,准备好弓箭。 此次夜袭鞑子,夜里寂静无声,用火绳枪的话,枪声在夜里会传的很远,陈修远命令不得用火绳枪,有律用刀箭解决鞑子。 几百人拔出战刀,预备好弓箭。 黑夜静的可怕,陈修远看部队准备完毕,说道: “春来,前面引路,出发!” 第96章 夜袭匣庄 满人入关前是把“诛毅汉人,抚养满洲。”作为基本国策,战争手段是“抗拒者被戮,俘取者为奴”。 满人每一次入关抢劫,都是将反抗的男人,还有老幼全部杀光,带回大量汉人子女、牲畜。 每攻占一地,都是抢夺人口和财物,然后把这大量的俘获人口都分给满族官兵作阿哈奴隶。 这些失去了人身自由的汉人完全沦为奴隶,被编在满族官兵的庄园里进行农业生产,如同牲畜一般被役使,受欺凌,全部沦为满族奴隶主的私有财产。 当然也有人依附满人,还有投降过去的官军,如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等带大批官兵投降满清,助纣为虐变成了满清的打手。 在村边值班放哨的就这些人,天寒地冻的满人不可能受这罪,都是躲在暖和的屋里头,享受完后就呼呼的睡大觉了。 匣庄顾名思义,这个村子就像一个匣子一样,在两个小山岭之间,只有一个出口,鞑子选择这儿,也是为了临时关押抓获的汉人子女和牲口,容易看管不易逃脱。 几个身手敏捷箭术比较好的队员,在王春来的带领下摸近村口,鞑子在村口点着火堆取暖,放哨的五个人,三个人抱着刀斜躺在矮墙边睡觉,两个人在火堆旁揣着手吹牛打屁,全然没有留意外面的动静。 四个队员在暗处张弓搭箭,瞄准两个“鞑子”,等着王春来的命令。看到队员们已经准备好,王春来小声道: “放!” 只听得“嗖嗖嗖”几声,两个“鞑子”应声倒地,其中一个没有死透,被随即冲过来的队员,一刀剁下了脑袋,滚到了那三个睡觉的身边,撞到了其中一人身上,他迷糊的睁开眼睛,看到几个人正举刀朝自己这边砍来,下意识的“啊!”一声,这半句“啊”声后,三个人都被送去见了阎王。 解决完岗哨,陈修远命一部分人把守村口,其余人马进村绞杀鞑子。鞑子占了村里最好的房子,不远处就是关押百姓的农院,有两个人值守,听到村口有动静,其中一个人便准备到村口查明情况,刚走几步就迎面碰上了王春来他们。 王春来举刀便砍,鞑子一惊嚎叫了一声“敌袭!”,被王春来砍下了半个膀子,没来得及喊叫第二声,又被割破了喉咙。 寂静的夜里,已经有部分鞑子,被“敌袭”两个字惊醒。 陈修远带人已经进了村子,看到有部分房屋点上了灯,急忙命令道: “动作要快!务必全歼鞑子!” 得了命令,队员们动作迅速,根据刚刚分配到的任务,以连排为单位,分别去解决所属房屋的鞑子。 二虎子屡次三番战场立功,这次又随骑兵营前来,此刻他握紧钢刀,已经第一个冲了过去,他们队要解决的正是真正的满人鞑子,鞑子还是机警的,听见有喊声,个别人已经起了床,刚出屋就迎来了二虎子的钢刀。 其他地方就没有像二虎子这样猛冲,组织好弓箭手,等鞑子一出门,“嗖嗖嗖”的一阵箭雨,由于鞑子没有穿甲胄,顿时中箭倒地。队员们随即冲上去补刀,旋即冲进屋内,一场一边倒的屠杀,到处都是惨叫连连。 这时期很少进行夜战的,夜间进行的战斗。由于夜暗,兵器难以充分发挥威力,军队的指挥﹑联络﹑协同较困难。军队组织不好的话,可能会出现重大意外,夜晚由于视线不好,可能出现自相残杀,也有可能在夜里迷失方向。 但利于秘密接近,近战歼敌,出奇制胜,如果成功会收到最大的战果。 秦瑞章和陈修远并肩骑着战马,注视着眼前的一切。秦瑞章既紧张又兴奋,心里燃起“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的豪气。 由于突袭发动的突然、准备的周全、组织的严密,而鞑子则完全没有准备,战斗几乎成了一边倒的屠杀。 小半个时辰,骑兵营就将匣庄内的鞑子绞杀殆尽,庄内尸横遍地鲜血淋漓,刺鼻的血腥味在庄内弥漫着。只有部分“鞑子”跪地求饶,被队员们绑了起来。 队员们仔细搜索遗漏的鞑子,随着搜索进行,又从村里搜出几个隐匿的鞑子兵,又搜查出鞑子抢抓的百姓,关在村子的最里边,还有抢来的牲口和部分的财物。迅速清点各项后,陆毅来到陈修远身边汇报成果。 “禀报少爷,秦大人!斩杀鞑子一百零三人,俘虏三十三人,另外听一个俘虏说,鞑子抓的百姓有几百人,还没有具体清点,还有抢掠的牛、骡等牲口,都在庄里面。” 秦瑞章听了很兴奋,一百多人啊!这可是很大的功劳,他现在就开始琢磨着怎么上报赵大人,奏报军功了。 陈修远听了陆毅的汇报,心里很是高兴,对于投降的鞑子,他心里早已经有了打算,但鞑子抓起来的百姓,说实话,他没有做计划,此地处在鞑子的包围之中,骑兵营带着百姓行军不便,陈修远心里盘算着,哎!发些粮食食物让他们各自逃亡吧! “咱们的伤亡如何?” 陈修远比较关心骑兵营的伤亡情况,陆猛回道: “伤了十六人,战死五个人。” 歼敌一百多,俘虏三十多,虽然人数不多,但对比双方伤亡 此乃大胜。 “陆毅,鞑子俘虏一个不要,手脚利索点,全部解决掉!半个时辰后出发,离开此地!” “是!” 陆毅转身回去,执行陈修远的命令去了,陈修远对着身边的秦瑞章道: “走,咱们到面看看。” 秦瑞章下了马,和陈修远并行前走,说道: “兴华,这鞑子首级可是大大的军功,兴华这次一定要都收集起来,日后让赵大人上报军功!” “好!秀石你来运作此事吧!” 两人边说边走,到了庄子的深处。 鞑子抓来的百姓关在三个院子里面,二虎子浑身血渍,正指挥队员们拆卸其中的一个院门。 陈修远和秦瑞章走到跟前,大门被队员们拆了下来,看到了里面的情况。 院子里面黑压压的一片,队员们举起火把朝里照亮,陈修远看到了院里情况。被抓的百姓都拥挤在里面,让陈修远想不到是,被抓的都是年轻的少年,虽然一个个脏乱不堪,但透过火光还是看到了他们稚嫩的脸庞。 这些人都是一副战战兢兢的神情,陈修远进了了院内,都害怕的自动闪开。这些十二三岁到十六七岁的少年,都被捆绑着双手,陈修远抓过火把,照亮其中一个,问道: “你们是哪里人,你们的父母呢?” 被他问到了少年没有回话,既害怕又警惕的向后缩了缩身子,一双眼睛不敢去看陈修远。人群里到有一个人,哭泣的说道: “我们是柳林沟的,家人都被杀了,房子也被烧了。” 人口是最大的资源,鞑子丧尽天良,专挑年龄小掠到辽东,分发给各旗满人为奴,替他们劳动生产,如同牲畜一般被役使,受欺凌,全部沦为满族奴隶主的私有财产。 陈修远心情沉重的出了院子,对小柱子说道: “弄些吃的给他们!” 本来是要让被抓的百姓,自散逃亡的,现在看来如果放了他们,这寒冬腊月北风凛冽的,这些个少年孩子又无处可去,等待他们的命运,不是再次被抓往辽东,就是饿死、冻死在这个冬天。 陈修远看了看身边的秦瑞章,看到了无奈的神情,周边到处都是鞑子骑兵,如果……陈修远内心强烈的斗争着,忽然他坚定的说道: “陆猛,你把陆毅和各个连长都叫过来,我有重要事情商议!” “是!” 陈修远转进了一个院子,院子里面到处是鞑子的尸体,他看见队员们正在收拾,鞑子的尸体是不收拾的,等割下脑袋,余下的就交给野兽清理。 两个队员抬着一个死人正往外走,死人身上盖着不知从哪儿找来的破布,陈修远以为是保安队员,就询问道: “哪个班的?” “报告少爷,不是!是女人,只穿着肚兜,弟兄们杀进来时,就死在了院子里了,一共三个。” 陈修远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平静的说道: “让她们入土为安吧!” 陈修远和秦瑞章进了堂屋,自有人将屋内简单收拾了一下,多点上几根蜡烛,弄了几把椅子。不长时间陆毅他们都过来了。 没有时间可以浪费,陈修远开门见山的说道: “时间紧迫,我就直说了,鞑子抓的这些少年孩子,我们不管的话,冰天雪地的不是冻死就是饿死,你们看有什么好办法,把他们组织起来,随我们就一起撤退!” “少爷!附近都是鞑子骑兵,而且天亮后就会有鞑子赶来……” “不要说了,我决定了!现在大家要做的就是想方设法,如何安全的带着他们一起走!” 陈修远不客气的打断了一连长沈丘的话,虽然他讲了有理,但这几百个少年少女的命此刻最重。 众人开始挖空心思,说自己的想法,两人的想法最有创意。王春来的意思是,把这些人趁天还没亮,在南边找一个山沟里先藏起来,准备些食物,等安全了带到韩家堡,再从长计议。 被陈修远截了话的沈丘到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把这些人二十人分一组,再从骑兵营抽调些人,一人管理一组,随骑兵营一起南撤,用绳子绑上一只手,防止有人走散掉队,骑兵营行踪被鞑子发现,如果行动迅速周密的话,躲开鞑子也是可能的。 听了主意,陈修远发现这沈丘的心思,还是非常缜密的,陈修远也是觉得他的主意值得一试。 现在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鞑子天亮从兖州府出发到这儿,也得一个时辰,这样至少有三个时辰的时间,如果路途上不跟鞑子遭遇的话。 陈修远想了想,这险值得一冒,说道: “好!以沈丘的主意行事,陆毅赶快安排!” “是!” 陈修远定下了计,大伙都麻利的出去安排去了。 半个时辰后,一切准备妥当。被抓来的人分成了四十组,共八百余人。 还有一百多个鞑子首级,装了两辆车,这也是仅有的两辆骡车,还有部分牲口和财物,财物打包放在马背上。队员们驱赶着牲口,离开了匣庄。 一下子加入这么多人,还是没有经过任何训练的人,整个队伍变得拖拖拉拉,相互碰撞踩踏,不时的出来一些声音。 陈修远看着也是心急,命令陆毅让这些人,都咬上一根树枝,掉下树枝者马鞭惩罚,以此杜绝行军时的杂音,没有了杂音部队行军速度又快了一些。 侦查排分成两队人马,一队向南侦查前进,一队在北侦查断后,清理大队行军留下的痕迹。一个多时辰天亮了,部队行进到了邹县附近, 邹县是邹鲁文化的发祥地和战国时期思想家、教育家、儒家学派代表人物孟子的故里。城内有孟庙、孟府、孟林等。 这儿处与低山丘陵区的西南边缘,泰蒙山脉与鲁西平原的结合地带。地势东高西低、北高南低,东、南、北三面群山环绕。 现在已经被鞑子破城,城内有鞑子驻防,天色马上就要大亮,此刻在距邹县县城几里地的道路行军,站在城头上就能看见行军队伍,危险性巨大。 本来计划要在天亮之前,越过这段路的,但队伍行进速度比预想的要慢。大家都是心急如焚,看着东边的山梁,陈修远很是无奈,准备钻进深山沟里,等到了晚上再走。 宝庵山就在东边,陈修远趁着天未大亮,命令队伍掉转方向,朝山里头行进。 离开大路走进小道,道路更加不好走,越是往里面山路越是崎岖,沿着猎人进山的道,最多二人并肩前进。骑兵营都下了马步行,被营救的这些人,则是继续口咬树枝,在骑兵营队员的指挥下紧张的行军,没人敢吐掉树枝,因为不少人已经挨了鞭子。 整个队伍十分安静,连续翻过了两道山岭,才在一个山坳里停了下来。 第97章 鞑子追击 匣庄,寂静的清晨。 负责匣庄的是八旗的一个牛录,正经鞑子三百人左右,其头目称作佐领,和大明的把总职位相当。 他们运送完金银财物后,在兖州城休息一夜,第二天又赶回匣庄,准备把抓获的汉人子女,押送到兖州城外,集中监押看管,好腾出手来继续掠夺。 这个牛录的佐领,名叫图赖,生的身材魁梧,满脸的络腮胡子,作战勇猛对汉人十分凶残,双手沾满了汉人的血泪。 图赖带人从兖州府返回,接近匣庄时,附近的寂静无声,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自己的手下和自己一样嗜杀,他是知道的,但杀几个明狗百姓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这血腥味异常,都传到了一里之外。 怀着异样的心情,图赖带队到了庄子边上,这儿的血腥味更浓,整个庄子静的可怕,村口也没发现值岗警戒,几只乌鸦在庄子上空盘旋,“嘎嘎”的叫着。心里一股浓重的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图赖急忙下令进庄。 庄内的情况让他惊呆了,更是气炸了肺。只见满地的无头尸体,横七竖八的布满庄内,冬日的冷风已经将满地的血迹凝固,大群乌鸦正在啄食着尸体,图赖带人进来后,乌鸦被惊吓纷纷飞向天空。 气急败坏的图赖命令手下,搜寻整个庄子,看能否找到活口,不过让他失望的是,庄内没有一活人,被抓的汉人子女都不见了,庄内的无头尸体,盔甲都被扒走了,但从衣服上辨别,应该都是八旗子弟和汉军旗士兵。 图赖的军事素养还是有的,他没有收拾庄内残局,而是马上部署,将人马兵分两路,一路朝南搜索追击,一路向北追击搜索。 图赖的部署无疑是正确的,他们由西边兖州府而来,一路上没有发现异常,夜袭匣庄的人,也不会傻到朝西方逃窜。 往东走是曲阜,天下士子心里的圣地,虽有明官军重兵把守,但是已经被王爷派兵攻打,明军缩在曲阜城内,城门紧闭不敢应战,城外驻扎了王爷的大军,决计不是从东边来的,就只剩下了南边和北边。 大军从北边一路扫荡南下,没有遇到大多抵抗,听参领大人说,明军的山东总兵刘泽清,窝在临清不敢动弹,此地距临清甚远。不过图赖不敢大意,还是兵分两路,自己亲自带队朝南搜索追击。 图赖带人一路向南追查,虽然王春来带人在大队后面,仔细清理行军痕迹。但是骑兵营是晚上行军,况且还有几百个没有经验的人同行,尽管王春来在后面,已经非常努力清理了,但也难逃图赖这个渔猎民族的东虏鞑子。 陈修远率队到邹县时,由于天色渐渐发亮,陈修远又准备钻山沟,所以就让人彻底清理行军痕迹,所以图赖追到邹县境内时,没有了任何踪迹,图赖派人与邹县鞑子联系,邹县也没有任何发现,图赖一时无计可施。 眼看天色已晚,图赖只好停止搜索,匣庄遭受夜袭,战死一百多人,脑袋都被割走。 此等事件是无法隐瞒的,此时满清八旗纪律非常严明,图赖收兵回兖州,报告了参领大人,参领阿克齐不敢自作主张,随后报告鞑子主帅阿巴泰。 阿巴泰稳坐在兖州府衙的签押房,红色楠木文案,上面一杯参茶,摆放着各路人马递上来的奏报,阿巴泰正看着近日来部队的战果。 他心情不错,此次破兖州收获颇丰,虽然前些日子,有部队受了些损失,但对比收获颇丰的战果,金银财物、牲口物资还有人口奴隶。 想到这些阿巴泰意气风发,来日回到关外,自己这一旗又要壮大了。 “禀报王爷!阿克齐求见,说是有军情汇报。” 阿巴泰没有抬头,继续看着奏报。 “让他进来吧!” 阿克齐在卫兵的引见下,进了签押房,跪在地上。 “奴才参见王爷!” 阿巴泰抬眼看了一下,说道: “起来说吧!什么事。” “回王爷,昨天晚上有明军夜袭,造成三十个八旗勇士丧命,被抓的奴隶也被明军解救。” 懦弱的明军已经被八旗勇士打怕了,现在兖州府城附近早没有了明军的踪迹,怎么会有明军夜袭。 阿巴泰抬起头,锐利的目光盯着阿克齐,问道: “在哪儿发生的?明军打的什么旗号?主将是谁?” 阿克齐小心翼翼的回道: “回王爷,城东四十里的一个村庄里,因为……因为……” 阿克齐结结巴巴的,不敢直说守卫匣庄的人马全部阵亡,没有活口怎么能知道对方的旗号。 看到自己手下的参领,磕磕巴巴的,阿巴泰知道事情可能有些严重,不怒而威的说道: “照直说!” “是,昨天夜里,城东四十里匣庄被袭,包括八旗勇士在内一百三十六人全部阵亡,抓的汉人奴隶八百余人被救走,还有一些财物和牲畜,今天早上图赖回去接运物资和奴隶时发现的,然后他兵分两路追击,明狗狡猾多端,清理了行军痕迹,到现在还没有发现明军的踪迹。” 听了阿克齐的报告,阿巴泰十分震惊和愤怒,“啪”的一声,右手重重的拍在身前的文案上,下的阿克齐慌忙跪在了地上。 阿巴泰毕竟征战沙场多年,知道愤怒发火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仔细琢磨了阿克齐的汇报。 夜袭造成我一百多人全部阵亡,明军至少几倍以上兵力,又放走汉人阿哈,图赖找了一天没见踪迹,难道长翅膀飞走了不成? 阿巴泰来回的在案桌后渡步,自己族人稀少,所以才抓汉人奴隶,八旗勇士战死一个他都心疼,何况不是什么要紧的战斗,就伤了三十个八旗子弟,他看向阿克齐,问道: “依你看呢?” “回王爷,奴才以为,这些明军和以往的不同,估计人数不多,如果人数众多的话,他们行军到此,肯定会被咱们的斥候发现 ,而且这伙人组织严密擅长夜战。 奴才听富瑞说在邹县南边碰到过一队明军,这些人与往日明军不同,几百人左右,敢和我八旗勇士骑兵对冲,奴才想,有可能是同一队明军。” 听了阿克齐的分析,阿巴泰比较认同,他知道阿克齐动了心思,阿巴泰思虑着,这支明军必须除掉。 “你觉得他们在哪儿?” “回王爷,奴才以为他们没有走远,图赖追击搜查一天毫无所获,连汉人奴隶都没见到,他们一定是和明军在一起,一千多人行动,不可能悄无声息的走出兖州境内,必定在什么地方藏着,想要夜里行军逃出去。” 阿克齐一通的分析,阿巴泰频频点头,然后说道: “阿克齐!带上你部人马,全力搜索这支明军,兖州附近都由你调动,务必将他们找到,然后全部绞杀!” “遵命!” 阿克齐回到自己军营连忙部署,天色渐晚他可不敢明日再行动,这伙明军善于夜间行动,稍有差池就会让明军溜走。 阿克齐派出大量的斥候,以匣庄为中心,南北里个方向密集侦查刺探,自己也帅本部人马五千多人移师匣庄。 根据自己的分析,他坐镇匣庄留守,又派小股骑兵重点在南边邹县附近游戈。入夜以后,功夫不负有心人,鞑子斥候和出来探路的侦查排遇上了。 骑兵营在山沟里藏了一天,为了隐藏踪迹不让鞑子发现,陈修远下令不能生火,搭低矮帐篷。 一下子多了八百多人,虽然从鞑子手里获得一部分粮食,骑兵营又自备了半个月的干粮,一天两天可以维持,陈修远不敢过于自信,他下令食物进行定量配给。 白天时就发现鞑子骑兵在大路上搜索,明显就是冲骑兵营而来。 入夜。 侦查排十几名队员,在王春来带领下出山探路。队员们出了山口,悄无声息的来到大路上,向南行进侦查,刚走了五六里,就发现了鞑子斥候。 鞑子骑兵打着火把,夜里十分容易发现,王春来急忙让人离开大路,躲进道路一侧的密林,鞑子骑兵越来越近,到了他们躲藏的林子附近时,鞑子骑兵停了下来,其中一个跳下马,来到路边小解撒尿,解决完后大骂了一声。 “他娘的,谁在这儿……” 这个鞑子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回去拿来火把照亮,“马粪!”火光的照耀下,似乎还冒着热气。 鞑子急忙跑回马队,边跑边叫道: “有明军!有明军!” 鞑子的头领就是图赖,这家伙白天搜索了一天,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他是格外的卖力,听参领大人言,明军应该是白天隐藏在附近,估计夜间要出逃。 所以决定明天搜索附近山里,但今晚务必查验仔细,防止明军夜间逃走。 图赖领人在附近来回查看了几次了,这段路是由他负责防守的,所以发现战马的粪便,不是自己的,那就是明军的。 图赖内心狂喜,可找到这伙明军了,路边的密林估计就是敌人藏身之处,他急忙令人 报告参领阿克齐大人,自己则带人守在密林外。 经过匣庄的事,图赖不敢小看明军了,他没有下令进林,而是放火烧,以逼迫王春来他们出来。 林子里杂草丛生,树木密而杂乱,借着北风不多时就燃起了熊熊大火。密林深处的王春来知道,鞑子是不可能轻易放弃他们的,大火很快就要烧过来,再不行动十几个人都会变成烤肉,被活活烧死。 “弟兄们,咱们冲出去。记住!如果侥幸逃脱不要直接去少爷那儿,那样鞑子就会发现少爷他们。少爷对咱们恩重如山……” 说到这儿,王春来停了下来,盯着身边的十几个队员们,问道: “你们怕死吗?” 他突然的一问,几名队员有些懵。 王春来接着说道: “少爷对咱们恩重如山,如果受伤被鞑子抓了,就是死也不能说出少爷和骑兵营的所在!” “是!是!……” “好!冲出去,分开跑!” ………… 陈修远在山里头等着王春来的消息,左等右等都不见王春来他们回来,他知道可能出事了,他一边派人加紧对山口处的侦查,一边令骑兵营做战斗准备。 他自己还冒险夜里爬上了山顶,登高望远夜色里观察远处的情况,当他发现有骑兵打着火把,在大路上行动时,就猜到了大半,这是鞑子针对骑兵营而来的。 陈修远又陆续派人出去侦查,由于鞑子行动密集,出不得山。直到后半夜,王春来他们还未回来,生死未知。 “兴华,看来鞑子料到我们未走远,咱们又打疼了鞑子,这寒冬腊月的,鞑子夜里也没有消停,鞑子是下了决心要找到咱们啊!” 秦瑞章倒是没有惧意,因为他知道,凭着骑兵营的能力,忍受些伤亡,逃出去还是没有问题的,当然前提是甩下包袱轻装上阵。 陈修远此刻正恼怒自己呢!昨日清晨没有继续行军,虽然危险了一些,但也好过现在,如今鞑子大举出动,再想安全回韩家堡,是难上加难。 陈修远看看身边的陆毅、沈丘等骑兵营的军官,还有陆猛、小柱子和二虎子等人,严肃的说道: “春来他们几个还没回来,估计是碰上鞑子了,你们都说说,现在咱们怎么办?” “少爷,如果春来他们被鞑子抓到,鞑子就会知道咱们就在附近,天亮后估计鞑子就会搜山,趁着天还没亮,咱们冲出去吧!” 陆毅说完看着陈修远,陈修远知道陆毅的意思,就算春来他们不说,鞑子也能猜测到骑兵营,就藏在附近山里面,可如果现在丢下这几百人,陈修远心里绝对的不甘心。 陈修远没有回答陆毅的话,而是又问众人。 “你们的意思呢?” 大家几乎都是一个意见,丢下从匣庄带出来的人,趁夜出山全力以赴向南冲击。 “少爷,咱们冲出去吧!骑兵营誓死保护您和秦大人冲出去!……” 第98章 深山行军 陈修远心里面很是纠结,如今情况都摆在眼前,骑兵营丢下包袱,现在出击的话,有很大的机会可以脱险。 可是舍弃这些少年少女,等着他们的命运,就是变成满人的奴隶,或者鞑子为了泄愤,也许会将他们尽数屠杀。 众人都等着陈修远的决断,陈修远望着山口的方向,内心思绪万千。 这个混乱不堪的年代,大明内忧外患民不聊生,大明还有明天吗?汉人还有希望吗?希望在哪里? 犹豫不决时,陈修远忽然想起来了梁启超的少年中国说。 今日之责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 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 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 少年自由则国自由,少年进步则国进步; 少年胜于欧洲则国胜于欧洲,少年雄于地球则国雄于地球。 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鹰隼试翼,风尘吸张。奇花初胎,矞矞皇皇。干将发硎,有作其芒。天戴其苍,地履其黄。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美哉我少年中国,与天不老!壮哉我中国少年,与国无疆! 这篇文章写于清末,陈修远倒背如流,如今确是明末清初时期,多么的荒唐。 陈修远自认知识丰富,但一个人的力量是渺小的,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改变中国近代耻辱的历史,有希望吗?希望在哪里? 就在这些已及所有的,大明年轻一代身上,带走!一定要带走,陈修远下了决心。 定了大计陈修远准备马上就走,多待一会儿,想要全身而退就更加困难。 现在下决心走的话,夜色掩护下,遭遇几百鞑子的话,付出一定的伤亡,陈修远认为成功的可能还是有的。 陈修远看着陆毅他们,坚定的说。 “人是一定要救出去的,不然他们不是被屠杀,就是被虏到辽东为奴,咱们准备一下,不等春来他们了,立刻出发!” 陆毅见陈修远现在就要出发,还有带着这么多人,遇上鞑子肯定顾不过来,就劝说道: “少爷,鞑子的情况又不清楚,咱们贸然出去是要吃亏的!” “陆毅没有时间了,看鞑子的架势,天亮后鞑子会更多,更难以脱身了!” 陈修远刚说完,陆猛跑来报告说: “少爷,侦查排回来了。” 陈修远听到侦查排的人回来,赶紧说道: “快,快让他们过来!” 回来是回来了,只是回来了一人,只见这名队员,身中两箭被人搀扶过来。 “少爷!” 陈修远一看,只有一人,肩膀上两支箭还滴着鲜血。 陈修远让人一边给他治疗,一边让他汇报情况。 “鞑子加强了兵马,日夜不停地在这一带搜查,粗略估计得有两千人左右,我们在南边被鞑子发现,兵分两路突围,我这一队都战死了,王春来那边情况不明。排长命令我们甩掉鞑子后才能回这儿,少爷,我是绕了个圈子,才来这里的。” 王春来他们凶多吉少,陈修远让让搀扶走这名队员,心里发苦。 鞑子两千多骑兵,真是高看了自己,现在出去的话,真遇到鞑子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出去冒的风险很大,但现在不行动,也许天亮后危险会更大,怎么办?陈修远问自己。 “少爷!出不去的话,要不咱们朝山里头走吧!” 陈修远看看小柱子,小柱子接着道: “咱们朝山里走,在崂山时咱们不是经常爬山吗,在里面呆上几天都没事,等鞑子退兵,或者找到别的出口,咱们再回去。” 听了小柱子的话,陈修远心里苦笑,这可是一千多人,如果在这荒芜人烟的沂蒙山里迷路了,后果不堪设想,再说骑兵营的战马,怎么能爬得了山,也许比出去遇上鞑子损失更大。 “报告!刚刚一队鞑子骑兵朝南边过去,大约一千人。” 山口观察情况的队员来汇报,陈修远心里一惊,如果大队已经出山的话,也许就会碰上这些鞑子骑兵了,现在局势很明显,这么多人出山的话,九死一生下下策。 想着小柱子的话,陈修远做出决定,朝里走,必要时舍弃战马。 “准备出发,咱们往里走!” 随着陈修远的决定,早就准备好的骑兵营和少年团,掉转方向向深山里前进。 山路狭窄曲折难行,何况是星夜行军,伴着寒冷的山风,在微弱的星光下,大家深一脚浅一脚艰难的向里走,秦瑞章手持一根树枝当做拐杖,紧跟陈修远身后。 陈修远的固执己见和他的坚决不丢下少年百姓的善心,让秦瑞章很难接受,此刻的他有些狼狈,山路上只能步行,累的他喘着粗气,衣服又被灌木树枝挂了洞,此前行军高头大马上的豪情壮志,都丢到了九霄云外了。 一百多个鞑子首级被遗弃了,这都是功劳,秦瑞章有些不解,陈修远浴血奋战,到手的功劳不要,要的是什么? 丢掉时秦瑞章很是心疼,朝廷以首级论功,原来坊间传言陈修远爱财,但这些鞑子首级,不说论功升官,就按钱来算也是几千两的银子啊! 秦瑞章沉默着、坚持着。 部队行进了一个多时辰,已经人累马乏,但路程没有走多少。 “少爷,天快亮了,等天亮了再走吧,咱们这样乱走,容易迷路!” 陈修远何尝不是道,关键是他们根本不认识路,看看已经走了一段距离,离山下大路更远了,说了声: “好!” “停止前进,就地休息!” 随着陆毅的口令,都停了下来,队员们都是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陈修远和秦瑞章也找了地方,坐了下来。 小柱子递过来水囊,陈修远小喝一口,滋润一下干涸的嗓子。 天蒙蒙亮,已能看清山脉的轮廓部队继续行军。 部队行进了一段时间,在前开路的队员,报告陈修远一个消息,抓到一老一小两个人。 陈修远扭脸和秦瑞章对视一眼,心里面有了希望,估计向导应该有了。 “问了没有,什么人?” “报告少爷!他们是本地的猎户,在山脚下居住。” “好,把他们带过来。” 猎户常年出入深山,他们在这比较熟悉,陈修远心里大喜。 不一会儿,两人被带过来了。陈修远但见,一老一小,年纪大的四十多,小的十五六岁,身穿着兽皮衣帽,背着弓箭砍刀和抓获的猎物,两三只兔子和獾挂在腰间。 两人是前天进山捕猎,今日天亮准备回家,正好与前头引路的队员相遇。 两人见这么多人,在山里行走,顿时懵了,随即行礼磕头,战战兢兢的被带到了陈修远跟前。 见众人都身穿盔甲,陈修远将领打扮,还有器宇不凡的秦瑞章,两人是一个劲的磕头。 “二位不必多礼,起来说话。” 两人战战兢兢的从地上起来,偷瞄着说话的陈修远。 “你们是哪儿的人?叫什么名字?” 年长者小心的回道: “回军爷的话,我们是山下不远的柳树屯的猎户,我叫李丰山,这是我儿子李茂,常年在山里打猎。” “此山还有别的地方出去吗?” 这猎户明白了,鞑子打来了,官军打不过,就跑到了山里来,但他看到了许多的孩子,心里甚是不解,但他不敢相问,回道: “有几个,但军爷们带着战马是难以行走的。” 陈修远叹了一口气,路是有了,但让他舍弃这些战马,这是在挖自己的心头肉啊!陈修远不死心,又问题: “老乡想想办法,真的没有了吗?” 陈修远一问,李丰山欲言又止,他着急回家,所以想着指点一条近道,自己也好脱身,只听李丰山的孩子到说道: “爹!” 陈修远看出了端倪,但没有言语,只是看着猎户,这猎户似乎强下决心道: “有是有,不过路途太远,山路十八弯,马匹勉强可以通行,估计得有几天才能走出去,只是深山之中,这条道最容易迷路。” “老乡,那这条路的出口在哪里?” “回军爷的话,有两个出口,一个是东面,到了曲阜那儿,另一个在西边,邹县县城南二十里左右。” 陈修远心中大喜,对着猎户道: “就在西边出山,还得仰仗老乡带路。柱子拿些银两来!” 听到要自己带路,小柱子又递过来十两银子,李丰山做了难,说道: “军爷!家中无人,能否让犬子回家照料,况且他也不熟悉山路。” 出生牛犊不怕虎,只听李茂道: “爹,我也去,鸡鸭几天饿不死!” 陈修远正作难呢!这人一放回去,让鞑子给抓去,泄露了行踪,这一千多人不仅白白走了几天的山路,鞑子在山口以逸待劳,就更更危险了。 “让小英雄一道领路!” 陈修远发现这李茂,眼睛时不时的偷瞄小柱子佩戴的雁翎刀,陈修远知道他的心思,男孩子没有几个不喜欢舞蹈弄吧的。 让人从缴获的兵器里,挑了一把送给了他,这李茂非常兴奋,爱不释手的拿着左右翻看。 天已大亮。 有了向导,前头领路的队员,不是无头苍蝇在前面乱撞了。在猎户李丰山的带领下,七拐八弯的前行,虽然难走,不过人员马匹到也是可行。 一千多人在山沟里走了三天,翻了十几个山头,骑兵营备的干粮用完了,陆猛带人打些野味,但是那够一千多人食用。 陈修远下令屠宰了在匣庄缴获的牲口,队员们砍些树枝,烤着吃,被救出来了少年团们也努力学习,将分到了肉烤着吃。几天来这些孩子,已经没有恐惧,和他们的领队打成一片。 这些大多都是穷人家的孩子,一年到头都不见荤腥,此时个个吃的是满嘴流油,可算是解了馋了。 陈修远吃着烤熟的野兔,吩咐小柱子把李丰山叫来。看着连绵起伏的山峦,递过去一块肉,问道: “老乡,你看咱们多长时间能走出去?” 李丰山看看这一千多人的队伍,为难的说道: “回陈老爷、秦老爷的话,以前我自己走过一次,用了整整七天,如今人数众多还有马匹,估计七八天是走不出去的,按咱们现在的路程,估计还得走七天。” “七天!” 陈修远心中默默的念叨,“七天就七天吧!能避免伤亡,就是再多几天也是值得的!” 李丰山离开后,陈修远对着秦瑞章道: “秀石兄,这连累你一起受罪了!” “哪里哪里!只恨我手无缚鸡之力,百无一用啊!” 两人聊着天,在后面断后的二虎子带着一个人跑了过来。 “少爷,少爷!” 离近一看,原来是王春来,只见王春来浑身破破烂烂的衣服,脸上还有一个刀伤,从眼角到下颚皮都翻着,现在还渗着血,破了相的他十分吓人。 王春来一见陈修远,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哭了起来。 “少爷!少爷!一班的人多战死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陈修远让人拿来金疮药,亲自给他敷药包扎,王春来哭着汇报情况。 王春来侦查排一班十几个人,被鞑子骑兵发现后防火烧林,他们分开突围,鞑子也是分别追击,鞑子骑兵的骑术和战马,都要好过他们,最后几个人拼命掩护,受了伤的王春来和另一人,才逃出生天。 在兜了一圈后,才进山跟陈修远汇报情况,不料队伍已经离开,他俩人凭着大队人马,留下的蛛丝马迹才追上来的。 男儿有泪不轻弹,战死的都是王春来的手下,都是他的兄弟,没有见到陈修远时,他强忍着悲痛,见到陈修远后情绪控制不住了。 二虎子在一旁拍拍王春来道: “行了,别哭了!少爷知道你们遭遇鞑子后,可没少念叨你,活着回来就好,以后咱哥俩接着杀鞑子!” 王春来止住了哭,回头看看二虎子道: “虎子哥,我与鞑子不共戴天!” 部队吃过饭后继续行军,钻山沟翻山岭过密林,一千多人马像一条长蛇,行进在茫茫群山之中。 第99章 阻击 又走一天翻过一个山岭,就要到山口了,一千多人在荒山野岭里,足足走了十一天,早已经人困马乏,战马是个娇贵的动物,明显已经掉膘,马蹄都被山路的崎岖不平磨的变形,人就更别提了,陈修远自己的脚就起了泡。 陈修远准备让大家休息一日,恢复恢复体力,顺便派人到山口处侦查一下,了解外面的情况。 王春来主动请缨,看到他伤口没有完全愈合,陈修远没有同意,二虎子想去,直接被陈修远否了,他的性格猛冲猛打还行,侦查敌情怕他没有耐心,最后让侦查排二班长张顺带人出山,张顺也是陈家的老人了,胆大心细适合这样的任务。 没有任务队员们,都找个背风阳光的地方,一屁股躺在地上休息,这时忙的是火头兵,在大家的帮助下,他们支锅烧水,让大家轮流泡脚。 秦瑞章将两只脚,放进盛了热水木盆之中,极其的享受,回想这十来天的山路,他都佩服自己。 当然他更佩服陈修远练的这支队伍,倘若换做别人,部队进山早已经散去大半,他感觉这是一支有思想的队伍。 骑兵营的战士,跟这些被解救的少年儿郎,一路上的谈话,讲解陈家的趣事,就知道陈修远的确不简单,抓住了这些人的人心,秦瑞章忽然心起波澜,这不是帝王心术吗? 陈修远为什么,宁可舍弃鞑子的首级,也不放弃这些人,放着功劳不去拿,却非要这八百多张嘴。 看着这些少年期望的眼神,他好像明白了。 这些人日后都会视陈修远为主,一两年后将是陈修远,又一支得力的队伍,当然这些少年和东虏鞑子,更是有血海深仇。 部队休息了一天一夜,侦查班的人也传过来好消息,附近没有大队鞑子活动,偶尔发现有鞑子斥候。 为了安全陈修远决定,还是在夜间行动,用了半天的时间,部队小心翼翼到山口附近,然后就等着夜幕降临。 阿克齐带人严密的搜寻,终于发现了陈修远他们的踪迹,不过当他们进山后,陈修远他们已经深入深山。 让鞑子丢掉战马进山,阿克齐并不愚蠢,荒山野岭路径不知,别说追杀明军了,就是悬崖峭壁就会要了自己的命。 阿克齐就在邹县附近扎营,派出大量侦骑,严密监视这一带守株待兔,他不信陈修远他们不出来,不过他没想到陈修远会绕这么远的山路,陈修远预备出山的地方,不是阿克齐重点关注的地方。 十几天过去了,陈修远他们还是没有出现,旗主阿巴泰频繁的问询,阿克齐的耐心也是一天天减少,开始派人日夜无休,到更远的地方查探。 入夜。 陈修远下令开始行动,骑兵营半数在前半数在后,而这些少年孩子居中而行。 大队人马出了山,上了大道后星夜前行,大约走了五六里后,负责断后的二虎子,让人紧急报告情况! “禀报少爷,后面发现鞑子零散骑兵!” 陈修远心里发苦,这鞑子真不叫人安生。陈修远知道这是鞑子的斥候,用不了多长时间,鞑子大队人马就会赶来。 陈修远下令沈丘一个连的人,带着解救的少年孩子继续快速前进,剩下所有人留下阻击鞑子。 陈修远对着沈丘和秦瑞章说道: “秀石兄,刀枪无眼,你跟着沈丘他们一起走,后天咱们在前面的小石潭镇汇合,如果后天我们到不了,你们就先行出发,直接回韩家堡。” 小石潭镇就是和巡防营汇合的那个镇子,秦瑞章知道,自己在这儿也帮不上忙,还得派人保护自己,只会添些乱子。 所以他没有矫情,直接拱手施礼道: “好,兴华!咱们在小石潭镇集合!你要注意安全。” 军情紧急,两人都没有过多的废话,就地迅速的分开行动,陈修远带着半数骑兵营队员朝后方奔去,沈丘和秦瑞章下令,快速南下而行。 陈修远和二虎子汇合时,鞑子骑兵留下了两具尸体,已经没有了影子。 “二虎子,鞑子人呢?” “少爷,十二个鞑子骑兵,属下打死两个,其余人都跑了,我们追不上鞑子骑兵,所以……所以就返回来与大队汇合。” 没有全歼鞑子斥候,随后就会有大批鞑子前来,但是骑兵营在山沟里转了十几天,战马都给累坏了,哪能追的上鞑子。 看着二虎子也很自责,陈修远道: “追不上也没办法,鞑子很快就会回来,大家赶快把路毁掉,尽量争取时间,等沈丘他们安全了,咱们就撤!” 队员们都下了马,砍树挖坑在路上制造障碍,十冬腊月天寒地冻的,哪能挖的动陷马坑。 于是就砍了好多树,又找来很多干枯的树枝,准备点燃后用火阻止鞑子骑兵的攻击。 对于鞑子参领阿克齐,这十几天来是可以用煎熬来形容的,几千人马将附近搜了个底朝天,也没有发现陈修远他们。 看到了他们进山的踪迹,也不能进山追缴,只能派人严密监视附近时各个出口,但十来天没有消息,但阿巴泰王爷却是频频相问,搞的他每日来非常紧张,生怕陈修远他们逃脱,阿克齐知道,到时王爷可轻饶不了他。 阿克齐正在他自己的营帐内借酒浇愁,一阵紧促的马蹄声,跳下战马跑步进帐,报告道: “报告参领大人,发现明军了!” 阿克齐一下子提了精神,问道: “多少人?在哪里?” “回大人,南二十里左右,有四百多骑兵,还有几百人,看样子像是咱们抓的那些汉人奴隶。” 阿克齐猛的站了起来,下令道: “去,下令各部准备出征,绞杀明军,为死去的勇士们报仇!” 鞑子的动作很快,不长时间就集合完毕,全员出营朝南追击。二十里的距离,又是夜间鞑子四十分钟才赶到。 在前面预警的队员跑了回来,报告大批鞑子骑兵追来,其实陈修远已经听到了鞑子骑兵进军的声音,估计得有三四千人,几千匹战马在冬日的夜里行军,声音是相当的震撼。 “点火!” 火借着风势,熊熊燃烧起来。陈修远知道自己这四百来人,是不可能抵挡住几千鞑子骑兵冲击的,硬拼的话九死无生。 他没有让骑兵营全营备战,而是又退了几十米,留些人监视,看鞑子如何应对拦路的大火,而其他人还是持续不断的砍树,制造两个柴火阵,来阻击鞑子骑兵。 阿克齐率领大军前来,看到了拦住路上的熊熊大火,光芒照亮了夜空,也阻断了他们的视线,靠近大火时,热浪扑面而来,明军真是狡诈。 阿克齐看看道路两旁,东边是横断的山体,路西是低洼干涸的河床,透着火光看着坑坑洼洼的,不过还能步行。 “全部下马,在河底通行!” 阿克齐是下定决心,一定要追到陈修远他们。 图赖身先士卒,第一个牵着马,下了河底。冬天断了流的河底,崎岖不平还有一些圆滑的鹅卵石,战马行走十分困难。 当鞑子费劲巴拉的下去几十人,绕过大火又上了路时,前方不远处又燃起了大火,可把图赖气的,顿时火冒三丈,嘴里叽里呱啦的叫骂着。 陈修远可没空听他的叫骂,让队员们继续不停的砍树,而他带着几十人,对着靠近大火的鞑子瞄准射击。 “砰砰砰!” 站在对面正准备下河底的图赖,看看河底和刚才不一样了,此地河底很深,下去后很难上来,何况对面还有明军防御,正作难呢,火绳枪的响声传过来了,自己身边的人,应声倒下了一个。图赖大叫道: “放箭!放箭!” “嗖嗖嗖” 有阵的箭羽朝大火对面飞去,两方人马就隔着大火,火绳枪与弓箭互射,互有损伤。 两方对峙一段时间后,第一道火堆防线,火势逐渐变小燃烧殆尽。火势变小后,阿克齐命人搬开没有燃尽的木头,带着人过了第一道火线。 图赖还在和陈修远隔火互射,阿克齐见没办法从河底床顺利通过,命人一边放箭,一边冒着渐小的火势,试探着挪开树枝木柴。 更多鞑子的加入,让箭雨如蝗,一支箭穿过陈修远铠甲的结合部,射进他的大腿。 “少爷中箭了!” 陈修远身边一个队员大声的叫喊着,二虎子和陆猛第一时间跑了过来。 “猛子,把少爷背回去!” 陆猛身高马大,一把扛起陈修远就往后跑,一直跑过第三个木柴堆防线。 二虎子继续在前边阻敌,看着火势变小,陈修远下令二虎子撤退,继续点燃第三道火堆。 鞑子虽然不能瞄准射箭,但是鞑子的弓箭强劲有力,为了减少伤亡,陈修远没让大家隔火放枪射箭,而是全力准备木柴。 阿克齐是干着急没有办法,让骑兵营用大火,挡住了大半夜,再过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陈修远估计秦瑞章他们已经快到小石潭镇子,就点燃最后一堆火,命令全营撤退。 阿克齐终于突破了连环火阵,不过已经看不到陈修远他们的踪影,阿克齐不死心,命令继续沿着大路追击。 沿着大路南行,过来山区后,道路就多了起来,有许多分岔路口,十字路口。 天亮后阿克齐带队,到了第一岔口,由于骑兵营没有留下蛛丝马迹,不死心的阿克齐分兵追击,最后都是无功而返,鞑子们忙活了一个晚上又困又累饥肠辘辘,跑到附近乡村大肆抢劫一翻。 阿克齐知道,自己无法追到这伙明军了,只能垂头丧气的回兖州复命。 从阿克齐的汇报中,阿巴泰知道,这支明军狡猾多端,且善于夜间偷袭、行军,但人数不多,估计是哪个明朝将领的亲兵家丁。 匣庄的损失在阿巴泰的眼里,也就是偷鸡摸狗小打小闹,翻不起什么大浪来,对他这次入关战役,更没有起什么关键的反作用。阿克齐作战不力,罚三十军棍降为佐领,图赖撤掉佐领之职,其余兵将皆不处罚。 小石潭镇。 第二天中午,焦急等待的秦瑞章,终于等来了陈修远。 陈修远大腿中箭,骑不了战马,和其他几名受伤的队员一样,躺在担架上。 秦瑞章紧走几步,在镇口迎上来,关切的问道: “兴华,怎么了?” 陈修远笑道: “让鞑子射了一箭,不碍事的!” 进了镇子后,随队的军医仔细给陈修远检查伤口,箭已经拔了出来,伤口没有变色,秦瑞章等人都松了一口气。 其实这些人都没有陈修远内行,弓箭用毒这方面,陈修远知道真正的毒箭,是不容易制取的,毒药有三种,植物毒药如断肠草等,动物毒如蛇毒,还有矿物质如砒霜等,但这些毒药不是难以提纯,就是数量有限,要不就是价格昂贵,不可能大规模应用。就算有涂在箭头上的一点,也起不了决定性作用。 这时代士兵们用的最多的就是生锈的铁箭头了,为什么生锈的铁箭头能有毒性呢?这是因为箭头上有轻微的铁锈,进入人体后很容易引起发炎,伤口感染坏死甚至破伤风等并发症,中箭者大部分会死于伤口感染。 箭头生锈非常普遍,且造成对手感染的效果也较好,所以这种方法还是得到了很广泛的使用。不过,由于生锈的箭头对铠甲的击穿能力降低,这也是一个弊端吧。 除了上述几种办法,古人还发明了一个“见不得人”的放毒箭的办法,这就是在箭头上把牲畜或者人的粪便涂抹在箭头上,这种“生化武器”能对敌人造成致命伤害:一旦中箭者不及时清理出伤口中的粪便,那么粪便中的细菌马上加速伤口的感染。 这时期可没有什么消炎药,更没有抗生素,感染发炎其实是战争死亡人数的最大杀手。陈修远比较幸运,他中的箭是支比较干净的箭,清洗伤口敷上药物,估计问题不大。 大家在镇子吃了午饭,继续出发一路不停,三日后到了韩家堡。 第100章 奏报赵国栋 韩家堡再次热闹了起来,此刻的韩家堡,已经拥挤了一千四百多人,加上战马已经拥挤不堪。 休整几天后,陈修远开始考虑这些少年孩子的去处。 这些孩子所在的村庄,遭到鞑子的抢劫屠戮,已经没有了家,失去了父母亲人,交给当地官府,估计也没有什么出路,官府救济一下,最后估计都是被人贩子,卖到大户人家当家奴的命,这些女孩子命运就更惨了。 陈修远当然也不舍得他们,这些人陈家还养得起。不过路途遥远,一路上还有关卡,如果有赵国栋的关文,就会容易很多。 他找到秦瑞章,说明自己的意思,秦瑞章当然支持他,书信一封详细介绍了情况,胶州团练乡勇夜袭匣庄的壮举,又将这些孩子的事,跟赵国栋言明,派秦瑞虎送到到藤县去。 鞑子在匣庄被明军夜袭的事,已经在周边传扬开了,在藤县的赵国栋等人,当然也听到了“谣传”。 百姓们传的厉害,更是将夜袭之事,说的夸大其词神乎其神,各级官员鲜有相信的,因为他们没有收到塘报,也知道没有官军在兖州附近活动,哪里来的夜袭鞑子? 秦瑞虎到了藤县,进了赵国栋的临时办公地,正巧张玉之和通判申令述来访,三人在赵国栋书房,研议鞑子动向。 秦瑞虎在仆人的引领下,进了赵国栋的书房,将书信交给了赵国栋,看了书信,虽然他知道秦瑞章不会说谎骗自己,但赵国栋还是难以置信,虽然陈修远能力和胆略是有的,但几百人就敢深入鞑子占领的兖州,还夜袭鞑子。 赵国栋将书信递过了张玉之,看了秦瑞章的信,张玉之也是非常的惊叹,虽然张玉之见识过了陈修远的团练,不过当日特殊情况,陈修远是以逸待劳,况且陈家大多骑兵,就是败了,也容易逃脱。 这次深入兖州,几百人夜袭鞑子,不愧是一次壮举。 张玉之估计,信上也许有夸大其词,但如今官军的捷报频传,有哪个是真正的战报。 赵国栋为了进一步证实,问道: “瑞虎,陈修远夜袭鞑子,你去了吗?” “回大人,小的和家兄都去了!” 然后秦瑞虎就给赵国栋,介绍了详细情况,如何袭击鞑子,解救被抓百姓,又进山躲避鞑子骑兵,又如何用大火阻击鞑子骑兵追击。 讲的活灵活现的,震惊了一旁的赵国栋和张玉之。 张玉之脱口而出: “陈兴华,智将也!” 赵国栋内心唏嘘,如果鞑子的首级,带回来就好了,唉!可惜啊!但愿他日后能再战鞑子,弄些鞑子首级回来。 赵国栋给陈修远出具了关文,还给秦瑞章回一封信,隐晦的说了鞑子首级的事,让秦瑞虎送到韩家堡。 然后三人商议奏折如何书写,奏报巡抚王国宾,张玉之以兵备参议上报兵部,申令述让人安排了酒宴,庆祝赵国栋属下民团建功。 赵国栋起草了奏折,张玉之和申令述都有提及,可谓花花轿子人抬人,功劳簿上大家都有份,润色后差人送往济南山东巡抚王国宾。 在明朝早期时,山东巡抚属于临时派遣,并无固定任期,有钦差大臣的属性,权力极大,甚至拥有“便宜行事”的权力。 山东在朝廷里的位置十分重要。一方面,山东扼守直隶地区的西南方向,守护着直隶地区的安全。 山东半岛又与辽东半岛遥相呼应,辽东东虏鞑子壮大后,由设置了登莱巡抚。 另一方面,朝廷要将江苏、安徽、江西等江南地区的钱粮源源不断地运送到京师来,就必须经过山东。如果山东出了岔子,北京城就要饿肚子。 基于此,朝廷虽然没在山东设置总督,而将山东巡抚提拔到总督一个级别,事实上,山东巡抚的级别不仅仅是正二品。 山东巡抚全称“巡抚山东等处地方提督军务、粮饷兼理营田”。 巡抚主管一省军政、民政,以“巡行天下,抚军安民”而得名,属于封疆大吏。朝廷早起的山东巡抚,山东巡抚一职必须由中央官员都御史出任。都是临时派遣,而到了后期变成了固定职务,山东巡抚的级别就定为了正二品,其他巡抚均为从二品。 虽然山东在朝廷的眼里重要,可山东近年来也是多是之秋,虽然流寇没能到山东作乱,但前有孔有德叛乱,后有东虏鞑子数次入关南下,上一次攻破首府济南,一众朝廷大小官员战死或被杀,百姓受尽蹂躏,德王被虏最后被杀,如今鞑子又攻破兖州。 新任的山东巡抚王国宾,自从鞑子侵犯山东,就整天愁眉不展,鞑子虽然越过济南府,可是攻破了兖州,这城破失藩的责任,归根结底又要他来承受。 可恨总兵刘泽清胆小如鼠,窝在临清州,眼见鞑子入侵山东,毫无作为隐兵惧战。 眼睁睁看着鞑子攻济宁破兖州,这段时间可谓是坏消息不断,各地求援的折子,更是如雪片般飞来,但又能怎么办呢? 山东的机动兵力,都在刘泽清手里,其消极避战,济南府只有巡抚标营一千多人,都是新兵缺乏训练,还有守备三千多人,这些兵力守济南都薄弱,出城与鞑子野战是自寻死路。 整个山东的情况是各城自保,鞑子更是如入无人之境,可全力攻击,而不用害怕受到前后夹击。 官场上的各级官僚,都是一样的想法,既然打不过鞑子,就盼着鞑子赶紧收兵回辽东去。 王国宾收到赵国栋的奏报,一个几百人的民团,敢于夜袭鞑子,心里也是不太相信,赵国栋从胶州府刚调任过来,其历年考核优等,但他并不知兵事,属下民团能如此了得? 既然属下上报,就交给师爷打理,先压在了府院,日后派人查验,待证实了军功,再上报朝廷。 ………… 由于陈修远经常锻炼身体,身体素质好,再加上用药讲究,伤口愈合的很快,陈修远的箭伤好后,就吩咐小柱子烧水,在房间里的木桶里,美美的泡了一个澡。 秦瑞虎从藤县回来,带来了赵国栋的信和关文。柱子服侍陈修远穿好衣服,来到客厅时,秦瑞章和陈忠已经在客厅里了,信是写给秦瑞章的,秦瑞章特意拿给陈修远观看。 “兴华,瑞虎还带来了关文,这样这些少年孩子到鳌山卫,就顺利多了!” 陈修远看完信,又接过来关文,笑着说道: “多谢秀石兄,我说过,鞑子一日在山东,我便不会回鳌山卫,咱们就跟鞑子周旋到底!” 秦瑞章知道,陈修远也保证不了什么,对付凶悍的鞑子,还是要有极好的机会才行,当然经过上次夜袭鞑子,秦瑞章对骑兵营绝对的信任,定然会再立新功的。 骑兵营还有这些被解救的少年孩子,一千多人在韩家堡内,短时间还行,长时间的话的确不便,韩家堡太小了,房间不过用,又是冬季不能在野外长期住帐篷。有了关文,陈修远决定马上将这些少年孩子送到鳌山卫。 沈丘沉着冷静,遇事懂得变通,陈修远决定让二叔和沈丘带一个连,和这些少年孩子先回去。 “二叔!我想让您和沈丘先回鳌山卫,我和陆毅他们 ,等鞑子退兵了再回。” 一听陈修远让自己回鳌山卫,陈忠就有些生气。 上次骑兵营夜袭鞑子,赶上他的伤未愈,不能随队出发,导致陈修远受了伤。 鞑子和陈家有不共戴天之仇,自己的大哥和儿子都惨死在鞑子手下,杀鞑子也是陈忠的夙愿,还有就是陈家就陈修远一根独苗了,陈忠已经打算好了,不能让陈修远再离开自己的视线。 “华儿,怎么着,你看着二叔老了?骑不马提不起刀了?” 当然陈忠不能直说,不能在陈修远手下直接驳了陈修远的权威,只好侧面说辞。 陈修远知道陈忠不放心自己,才这样说的,但陈家庄里陈修远也不放心,王洪处理庄内事务还行,陈尚武年轻气盛,庄子真遇到什么事,陈忠在的话,陈修远比较放心。 还有这一路上千里之遥,这么多财物和人,让沈丘一个人,陈修远也是不太放心,有陈忠这个老行伍在,陈修远可以安枕无忧了。 “二叔,您说的哪里话,这次咱们把这么人带回去,还有这么多物资,让沈丘一个人怕出差错,而且离开家里这么长时间,你能放心?” 说道物资陈修远故意停顿了一下,毕竟这些都是原来韩家堡的,陈忠老来成精,当然知道其中的含义。 当初就是他带着陆毅、二虎子还有春来,剿灭的“土匪”抢过来的财物,白银五万多两,黄金两千两,还有其他的古董字画、粮食等。 陈家要发展壮大最需要什么,是人和银子,这么多人和财物不由得不让陈忠三思。 考虑了半天,陈忠还是同意了陈修远的安排。 晚上专门把路毅、陆猛、二虎子还有王春来小柱子,叫到自己屋子里。 “陈家对你们怎么样?” 没有任何前奏,陈忠突然的一问,让几个都懵了,只是纷纷回道: “好!……恩重如山!” 陈忠凶狠看着几个后辈,严肃的说道: “明日我和沈丘就回鳌山卫去了,你们的少爷就交给你们了!” 此话有些绕嘴,小柱子他们几个想笑,但见陈忠严肃的表情,没有笑出来。 “前些日子,你们少爷中箭受伤,我没有怪你们。我走后,如果你们再让你们的少爷以身范险,甚至出了意外伤害!” 陈忠没有讲完,等着陆毅他们的反应。 陆毅他们也是反应过来了,陈忠这是在嘱咐他们,要保护好少爷。他们这些人已经和陈家融于一体,陆毅还在陈家成了家,取了媳妇。 陈修远就是他们几个的家主,纷纷起身表态道: “二爷放心!就是赔上我等性命,也要保护少爷周全!” 陈忠听了大家的保证,语气和缓的说道: “好!日后遇上鞑子,不要让华儿冲锋陷阵了,华儿出事了,咱们陈家就完了,你们明白吗?” “明白!……” “好了,我要说的都说完了,你们都休息去吧!” 第二天一早,也就是正月初五,一切准备完毕。金银都藏在粮食里面,还有部分布匹,装了满满的十几辆车。 这些少年孩子们,在韩家堡的这些日子,经过短暂的训练,编成四个连队,由骑兵营的老队员任临时连长管理,而班排则由他们自己选举推荐,初步组织了起来。 有沈丘的一个连,还有受伤了的其他队员,二百来人老兵,负责队伍的安全,大队人马在韩家堡外集合完毕。 辞别陈修远和秦瑞章后,陈忠骑在战马上,大声说道: “出发!” 韩家堡大门外,陈修远目送着他们越走越远,逐渐离开了视线。 刚过了元宵节,正月十七藤县转过来了朝廷邸报,正月初二——李自成攻陷承天,建立了大顺政权。 崇祯皇帝更是龙颜大怒,令湖北巡抚限期剿灭贼寇,又催促陕甘总督孙传庭,尽早出兵剿灭李闯。 松锦大战之后,明朝可用之精锐损失殆尽,而李自成、张献忠等再次坐大,明军在朱仙镇、襄阳一带被农民军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皇太极受命阿巴泰为大将军,令其统帅八旗精锐从墙子岭入关,第五次进犯中原,阿巴泰劫掠中原,兵锋直抵黄河岸边,像是和李闯、献贼商量好了似的,一南一北打的朝廷无还手之力。 这一次,清军几乎没遇到任何像样的抵抗,从长城一直打到山东兖州,然后分兵劫掠登州、莱州、莒州、沂州、海州,如入无人之境。 陈修远知道,据史料鞑子掳掠人口三十六万,黄金一万多两,白银二百多万两。这是有记载的,没有记载的估计更是不计其数,鞑子的烧杀抢掠,屠城屠村,使得山东千里无人烟,整个山东元气大伤。 第101章 王春来眼里的瘦马 阿巴泰已经用尽了全力,掠夺的财物资源不计其数,再多就不是他四万兵马,能够安全押解返回关外的了。 从侦查过来的各种消息迹象表明,东虏阿巴泰很快就要撤退回辽东。 东虏鞑子历次入关抢劫,退兵时官军都是远远的在后“监视”礼送出境,陈修远可不想这样,他准备全员出击,找准机会狠狠的咬上一口。 正月二十,留下部分人看守韩家堡,养精蓄锐完毕的骑兵营又出发了。 骑兵营出了韩家堡一路向北,急行军一日到了小石潭镇,王春来侦察排的接头地点就在这里。 部队在小石潭休整一下,顺便等提前出发的王春来回来,了解鞑子的最新消息。 一直到夜里,王春来他们才回来,当然也带来了鞑子的最新消息。 “少爷!鞑子这些日子,正在收缩兵力,在各地抢劫的财物基本上都运到了兖州,鞑子各处的兵力也是一样,邹县基本上快成一座空城了,只有少量鞑子在,看管着还没拉走的银子,还有抢来的牲畜和百姓。” 事情的发展,验证了陈修远的判断,鞑子在准备回辽东了,他和秦瑞章相视一笑,又问王春来: “春来,邹县现在具体有多少鞑子?有具体数字吗?” “回少爷,前两日邹县有五百鞑子骑兵出城到乡下抢劫牲口和掠抓百姓,城内具体数字不清楚,估计怎么着也得有几百人吧!” 听到王春来的汇报,估计邹县得有一千多鞑子。陈修远可不过分狂妄,这不是自己这几百人,就可以战胜的,陈修远多想现在手里有几千人马,等鞑子撤军时,瞅准机会歼灭一部分。 而且王春来还发现了一个问题,鞑子每次出城,都是几百人以上,这是在防备骑兵营啊!自从匣庄鞑子被袭击后,也是吃一堑长一智。 王春来去休息后,陈修远和秦瑞章相视苦笑。 “秀石,骑兵营人少,鞑子又有防备,机会不好找啊!” “兴华无需叹气,鞑子小心了,没了往日的肆无忌惮,就说明怕咱们了。” 秦瑞章也是有些唏嘘,如果陈修远有几千和骑兵营不相上下的人马!心里冒出来这句话,秦瑞章大吃一惊,骑兵营和鞑子骑兵对冲厮杀,能力不亚于鞑子精锐,这骑兵营可是陈修远训练出来的。 平日里秦瑞章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如果陈修远真有几千兵马,鞑子在兖州还能这样肆无忌惮吗?如果朝廷提拔陈修远,让其练兵几万,流寇李闯、献贼…… 秦瑞章感觉自己想多了,陈修远毕竟还是一个不到二十的青年,和家丁部下打成一片,凭着一身的勇气,和鞑子敢打敢拼,真让他领军千万,估计也没有几个将领能臣服于他。 现在多事之秋,赵大人身边无知兵之人,秦瑞章暗暗思虑,是否再建议赵大人活动活动,给陈修远调到兖州来,上次提及此事,陈修远没有同意,如今兖州城破,一众官员大多战死报国,职位都空出来了,相信陈修远还是能心动的。 鞑子防备严密,骑兵营在小石潭镇待了五日,王春来带来了重磅消息,鞑子一早开始从邹县撤退。 鞑子已将部分掠夺的财物、粮食、布匹等装进车辆,还有牲畜和百姓,都驱赶着出城。 秦瑞章催促骑兵营迅速行动,朝邹县急行军,这第一个收复失地的功劳,秦瑞章是一定要给赵国栋争取的。还派人给藤县送信,详细汇报了这里的情况,重中之重的介绍了鞑子准备撤军,希望赵国栋能尽早动身。 第二天一早,鞑子一千多骑兵护送抢来的物资离开邹县,中午骑兵营进入了邹县县城,打起了胶州团练的旗号。 邹县县城内满目苍痍,大街上商铺基本被毁,钱财被抢光,鞑子临走时还放火,大火沿着街道燃烧。城里面剩下的百姓,此刻也自发组织起来救火,当然也有人趁机强抢民财。 “陆毅让人救火!发现抢掠之人格杀勿论!” 半数骑兵营战士参与其中,陈修远和秦瑞章来到邹县县衙。县衙里也被破坏,到处烧着火,已经有几个人在救火,询问得知是原来的衙役,鞑子破城时,脱了公衣才活了命,当然也有投降鞑子的带路党,陈修远不愿参与这些事儿,等赵国栋来了,让他来鉴别吧! 秦瑞章打了新任兖州知府赵国栋的旗号,找了人写安民告示,邹县县城大街小巷到处张贴,秦瑞章又召集城内幸存的士绅,组织他们的家丁奴仆,维持邹县的治安,防止鞑子走后一些流氓地痞开始蠢蠢欲动,打砸抢劫发国难财。 陈修远没有在邹县逗留,留下一个排的队员给秦瑞章,骑兵营继续跟踪鞑子。 鞑子的速度很慢,但是防守严密,而骑兵营兵力太少,他发现他和官兵一样,只能目送鞑子到了兖州,兖州是鞑子的大本营,四万鞑子大军在此集结,骑兵营和鞑子保持十几里的距离,由王春来他们零星侦查情况。 三日后,赵国栋、张玉之、申令述等在秦瑞章的引领下,来到了骑兵营的营地。 陈修远忙将几人迎进自己的营帐,当然也是骑兵营唯一的大营帐。晚上时,陆毅他们几个都睡在这里。 陈修远和往常一样,只是拱手施礼。 “参见各位大人!” 赵国栋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张玉之有些不适应,往日里这些军头们,哪一个见了自己不是大礼参拜,不过这陈修远年少气盛又能打仗,想想也就释然了。 “兴华,兖州鞑子有何动向?” 陈修远知道,赵国栋这来争头功来了,当然不是跟自己争头功,自己就是打的他的旗号,这是要和其他的官军争,争取第一个进入兖州。 “回大人!据侦查,各地的鞑子已经汇集在兖州城,估计近日就有可能撤军,骑兵营正在兖州附近严密监视。” “好!将士们不惧东虏,抵近监视,等兖州光复后,重重有赏!” 有了鞑子不日将撤退的消息,赵国栋很兴奋,从目前的情况看,他将是鞑子撤退后,第一个进入兖州的官员,刚好他作为兖州知府,必定会受到朝廷的褒奖。 看着赵国栋非常高兴,陈修远道: “属下代骑兵营多谢大人!” 果然,过了三天。 阿巴泰下令撤退,四万东虏鞑子,将所掠夺之牲畜、财物、人口装进马车驼队,出了兖州府连绵三十里,十五天后才彻底离开兖州府。 赵国栋如愿以偿,第一个进入了兖州。 兖州四座城门,被鞑子放火烧毁三座。现在兖州城满目苍夷、十室九空、千疮百孔,城外附近的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野。 由于鞑子攻城时,兖州军民奋勇抵抗,很多不知名的士兵、百姓,在与敌人搏斗后倒下,以及被侵略者杀死打伤的,更不知有多少!鞑子进城后疯狂报复,烧杀淫掠无恶不作,城内民房棼烧殆尽,百姓被杀无数,鲁王府所受劫掠破坏严重。清兵攻城时,东南隅防守最力,所以清兵进城后痛加报复,在那里杀人最多。 赵国栋一身绯红色的正四品官袍,在众人的拥簇下,骑着高头大马进入兖州城,他是初次进兖州,但一身的红色官服,证明了他将是兖州府的父母官,正四品的兖州知府中丞大人。 兖州城已被鞑子破坏的不堪入目,赵国栋一行来到知府衙门,他吩咐通判申令述,张贴出安民告示,召集城内幸存士绅百姓,简单修葺城门,让秦瑞章和陈修远负责城内治安。 自己则是进了书房,奏报山东巡抚兖州光复请粮救济百姓,他知道济南调集粮食估计够呛,还给没有遭受鞑子扫荡的州县行文调集粮沫。 这次鞑子扫荡兖州府,致使人口急剧减少。城内的百姓稀稀拉拉的,在申令述等人指挥下,在城门处忙活着。 陈修远先寻找了一下王家,虽然王守业对自己起过歹心下过黑手,但只要没有和东虏鞑子勾结,陈修远就决定不记前仇,毕竟现在是自己的生意伙伴,打听得知王家在鞑子来时,都逃出了兖州城。 陈修远带人来到北城墙,城墙上还是血渍斑斑,是当日抗击鞑子留下的,城门楼被烧毁大半,可见当时的惨烈,还有几个空空炮位,大炮早被鞑子拉走了,鞑子是任何东西都没留下,带不走的就放火烧掉。 站在兖州破损的城墙上,陈修远多想自己有几千精兵,此刻正是打击鞑子的最好时机,就算不能取胜,也能解救一些百姓,免得他们到辽东后为奴,策划得当也能截获一些财货物资,可想想自己的骑兵营,只有区区的四百来人,只能望洋生叹,陈修远现在最想的就是,回鳌山卫扩充训练军队,。 骑兵营进了兖州城后,王春来就带侦查排离开,缀在鞑子大军后面侦查监视。 三日后,王春来匆忙回城,报告了一个消息。 鞑子撤退的队伍,有一队人马行动很慢,落后鞑子大军几里,晚上时有人趁夜进入鞑子军营,王春来等他们离开鞑子军营时,抓了其中一个人。 “少爷,我审问时,这个人说要与鞑子做买卖,要从鞑子手里买什么瘦马,我就赶紧回来了,不管什么瘦马,到咱们手里养肥了,都是好战马,少爷咱们可是需要马呀!” 说完,王春来就等着陈修远决断。 陈修远知道,这瘦马可不是什么“马”, 江南地区少遭战火、经济持续发展,尤其是扬州地区。扬州,在当时不仅仅丝织业发达,而且还是全国最大的盐商聚集地。 商贾们通过这些暴利行当,赚得盆满钵满,有了金钱自然便开始追逐享乐消费。于是在男女地位畸形,富贾又有消费欲望,相比应之下“贫者几无立锥之地”,由此扬州瘦马诞生。 穷人们生活无以为继,又重男轻女,为了缓解家庭负担,也只得将女儿售卖给牙婆、牙公,而这些富贾、权贵,则从中嗅到了价值所在。 与饲养瘦马育肥之后,再做出售一样,他们选择从牙婆、牙公手中购买这些女子,然后培养几年、十数年,然后再卖掉,如此低进高抛,一本万利。 当然,即便是如此也并不意味着所有的被售卖的女孩儿,会被培养成“瘦马”。这种挑选正如上面我们所说的瘦弱、盈盈可握之外,还有一点那就是脚。 这时期理学蔚然成风,以小脚为美,三寸金莲也成为“瘦马”之中的上乘之选,如果一个女孩大脚、没有裹足,甚至连成为“瘦马”的资格也不一定具有。 而有了这些外在的形,便是对女子的定品。没错,这种完整的产业链之下,商贾、权贵还会对女子的才智进行定级,资质最优的教她们“琴棋书画,形体化妆,百般淫巧”;二等的瘦马,要学会识字弹曲,管理账目;至于三等的瘦马,能够掌握基本的生活技巧即可,“油炸蒸酥,做炉食、摆果品、各有手艺”。 江南尤其是扬州商贾权贵云集,却并不愁销路。 在将一、二、三等瘦马明码标价,由他们一一选择之后,即便是有售卖不出的,亦可以卖入烟花柳巷。 商人便在这种进出之间,实现了赚取大量金银。 至于这些瘦马的命运,则就相当凄惨了,以商品方式进行的买卖,运气好能生育一儿半女尚可苟安,若是运气不好,被打骂、折辱而死的比比皆是。 封建社会的男尊女卑和法律道德的缺失,这样大行其道的人口买卖,实质上是一部封建社会思想,发展到了极致之下女子的血泪史。 “春来,你抓住的人在哪里?” 王春来觉得奇怪,往日里少爷会马上决断,今日倒是犹豫不决。 “城西北方六十里处” 陈修远的确有些犹豫,刚刚解救了八百多人,如果再出手的话,陈家能养活的起吗?又都是女孩子,说句诛心之论,这些人裹了脚的女孩子,只能成为陈家累赘,而不能创造财富。 真能侥幸成功,估计骑兵营也得掉层皮,陈修远是真心不想再让骑兵营无谓的伤亡了。 但是自己见死不救的话,良心上过不去,陈修远心里默默的道,王春来你给我出了一个难题啊! 第102章 救人抢银子 王春来等人就是一群土包子,哪里知道什么是“扬州瘦马”? 以为是鞑子的战马,赶紧回来报告情况,劝说陈修远发兵。 陈修远思虑再三后决定动手,第一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些女孩子,从一个悲惨的命运,走到另一个悲惨的命运。 如果鞑子骑兵众多的话,实在不行就等他们交易后,抢那些该挨千刀的牙公、牙婆。 具体情况陈修远还不知道,决定动手后,就不再磨叽,留下一百人给秦瑞章,维持兖州府治安,辞别赵国栋带着仅有的三百来人,出城往北与侦查排汇合。 阿巴泰大军绵延十几里,行军到汶上县城东,汶上县城门紧闭,城内兵将官员窝在里面瑟瑟发抖,阿巴泰带着几百万量银子,十几万的汉人奴隶,已经没有兴趣攻城拔寨了,只是慢吞吞在城外行军。 陈修远和侦查排汇合的地方,距汶上县几里地,东面是沂蒙山脉,西方十几里是京杭大运河,几条河流在此经过注入运河。 陈修远亲自审问了,被侦查排抓住的奸细。询问得知这个人是山西介休商人,这个人一直跟随鞑子入侵山东。 晋商!陈修远知道。 晋商发迹于明,晋商是趴在大明肌体的吸血蚂蝗,晋商是后金或大清的运输大队长和后勤部长。 晋商并且为大清提供军事和商业情报,是妥妥吃里扒外出卖祖宗内奸卖国商团。满清负责抢劫,而晋商负责销赃并且为大清提供包括粮食和铁器等战略资源,是满清崛起中不可或缺的马前卒,是满清这个强盗军团的帮凶。 这人只是鞑子军营中,众多晋商的一个,这些当然知道什么是“扬州瘦马”,他们一早找到鞑子的头领,讲述如何卖掉抢来的少女发财,这些少女带到辽东,也是赏赐给各旗,而且这次收获颇丰,卖掉一些主子也不会发现,所以这鞑子头目已经同意了,让晋商们出去联系买主。 几个山西商人到扬州,联系盐商牙公牙婆,开了两艘大沙船,沿着运河北上,停在济宁州附近,等着和晋商交易。 前两天晋商几个人来回的说和,终于达成共识,四百人六千两银子,还有一些古玩字画等,一共近两万银子,晋商们拿其中的两成。 古玩字画什么的,王春来、二虎子和陆毅他们都知道。这商人又说了半天“瘦马”什么的,几个人还是不明白,陈修远询问山西商人,他们又不敢插嘴。 知道了鞑子交易的日子地点,而且这人是其中一个,不是主导地位,陈修远让人把商人带下去看管后。 然后就仔细给这几个大老粗,讲了讲何为“扬州瘦马”。 “他娘的,这些真是黑了心!……” 看到几人义愤填膺,陈修远道: “是啊!平日里,这些牙公牙婆,买活不下去的穷人家孩子。如今又跟入关抢劫的鞑子购买,着实该死!” 第二天一早,陈修远带着骑兵营,先一步来到交易地点,此处是一个干涸的河边,西距运河五六里,距侦察距鞑子大军约七八里的地方,陈修远他们在南边的一个山岭后藏起来,等着他们的到来。 中午时分,从西边来了三十几个人多数骑着马,还有四辆车,在河边上的几棵柳树旁停了下来。 陈修远让大家继续等待,不多时,有队员从远处山沟隐蔽着急跑过来。 “少爷,东边几里地发现三十几个鞑子骑兵,驱赶着几百百姓过来的。” “哦!多长时间能到?” “走的慢,估计得半个时辰。” 看来这次收获估计不错,还有几十匹马。陈修远把陆毅他们叫到身边,让大家准备好,鞑子骑兵不多,正好将他们一网打尽。二虎子凑过来问道: “少爷,这些个奸商牙公、牙婆,怎么办?” 陈修远恶狠狠的说道: “这些人都是恶贯满盈,格杀勿论一个不留!” 一个小时后,鞑子骑兵拘押近五百多人,从东边缓缓而来,鞑子像是在赶牲口,每个人都被绑着双手,用根粗绳串联着,行走不便不时有落后者,就招来鞑子的马鞭抽打,传来一声声女孩子无力的惨叫。 陈修远目测了人数,不是说四百人,怎么多了一百人。陈修远把三百骑兵分成三支,陆毅带人从东边进攻,赵磊、二虎子从西边,自己带陆猛、王春来部分侦察排从南边进攻。 “等下大家一起行动,务必全部拿下,不能放走一人!” “是!……” 陆毅倒是提了一个意见,得到了所有人的赞成,那就是不让陈修远参加行动,只在山岭上观战即可。 不能再让少爷以身试险了,鞑子虽然不多,但是鞑子骑兵的箭法非常好。二爷临行时再三嘱咐,如果再让少爷挂了彩,可怎么办啊? 陈修远不同意,但大伙都坚持己见,甚至想最后沉默抗议。 “好!依了大家,我在这里看着大家杀敌!” 陈修远一说,陆毅他们几个,都舒了一口气。 骑兵营以计分头准备,到了各自的埋伏地。两方人已经接上了头,陈修远观看两方似乎还起了争论,收货的牙公、牙婆还指指点点的,陈修远让小柱子站起来,用胶州团练旗帜当令旗用,大旗一挥,三股人马同时行动,迅速分东、南、西三面向里进攻。 鞑子和从牙商们都懵了,段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都杵在原地,脑子里就一个问题,这些什么人?一路上不见人烟,怎么会有人突然到了这里。 还是鞑子骑兵反应比较快,陆毅他们快要冲到面前时,有人拉弓放箭,有人驱赶百姓往陆毅他们那里跑,企图用人群挡住陆毅他们的冲锋,但百姓都被绳子绑着。 陆毅一马当先,手持着短火铳,朝着准备放箭的鞑子,“呯”的一枪,近距离射击打的还挺准,鞑子骑兵应声坠地。为了防止误伤这些女孩子,陆毅大喝一声。 “都蹲在地上!” 陆毅声音洪亮,这些人受尽鞑子的殴打和拘役的,长时间非人的待遇,恐惧和害怕让她们习惯性的服从,甚至都没分辨是蹲还是跪,这些人都依照日常跪在了地上。 骑兵营如狮子扑兔,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所有鞑子骑兵,和几个牙商带来的马队,剩下的都跪地求饶。其中一个跪在地上大喊着。 “我是扬州吴府的人!” 二虎子等人没空搭理他们,吩咐人收了他们的兵器看管起来,等陈修远过来定夺,几个人最喜欢的是战马,其中一匹受伤倒地,其他几十匹战马毫发无损。 见战事结束,陈修远和小柱子几个人,也打马过来。跪在地上喊是吴府的那个人,看见陈修远过来,又有几个人护卫,知道陈修远是这些人的领导,跪着喊道: “大人,我是扬州吴府的!” 陈修远听见他喊叫,下了马走了过来,只见这人一身绸缎长衫,四十多岁皮肤白净。陈修远疑惑“吴府”,吴府是护身符,难道扬州知府性吴,陈修远不解的问了声。 “你是谁?吴府怎么了?” 跪在地上的是扬州盐商吴良儒府上的人,名叫吴云,专门替吴府寻觅“瘦马”。 吴良儒扬州最大的盐商,家资何止千万,官场上有很多的关系,江南就不用说了,就是京城里,上至阁老下到各部侍郎堂官,大多都直接或间接拿过他的银子,可谓势力极大,而且吴良儒还跟周奎家是亲戚。 见陈修远队扬州吴府没有反应,猜测可能这胶州人,可能不知道扬州吴府的势力,就仔细的介绍道: “大人胶州府的,可能有所不知,我家老爷是扬州的盐商,知府大人和我家老爷是至交,跟嘉定伯周大人是亲戚。” “哦!” 陈修远听了他的介绍,习惯性的哦了一声,扬州盐商和官场关系很深,还跟周奎是亲戚。 周奎这个人,陈修远知道,是崇祯皇帝的岳父,当朝皇后娘娘的父亲,后来李自成进攻北京,崇祯让官员们捐钱助饷,想让他岳父带个好头,周奎哭穷一毛不拔,周皇后知道后,将自己的体己银子五千两,交给他父亲让他以自己的捐饷,可这老小子竟然留下四千两,只捐了一千两,是个彻彻底底的铁公鸡。 后来李自成进京,太子想在周奎府上躲避,周奎不让进府,后来闯军让官员们捐粮助银,周依然不捐,最后打了个半死,才说出藏银的地窖,几十万两银子,都成了李自成的军资。 提到嘉定伯周奎,陈修远似乎有了忌惮,跪在地上的吴云也就胆子大了,轻轻起身言道: “大人,在下是奉了我家老爷的命,在此挑选几匹瘦马,其中也有京城周府的。” 陈修远知道,自己刚才的回忆,在这个人眼里变成成了迟疑和忌惮。 这些人不但毫无忌讳的跟鞑子做交易,而且根本不把这些女孩子当人看,在他们眼里,这些女孩子只是玩物。 陈修远都被他们的所做所为气乐了,笑着说道: “嘉定伯周大人,当今圣上的岳父。我问你,你知道这些女孩子来历吗?拘押捆绑她们的是谁?” 听到陈修远述说,吴云明白陈修远已经知道了自己的靠山,更加大肆无忌惮的说道: “我只负责给我家老爷和周府寻找瘦马,其他的我不关心!” 陈修远知道,这家伙是知道这些女孩子的来历的,更知道他们是跟东虏鞑子交易贩卖人口。 但陈修远还想问上一句,说道: “这些人都是良家女子,是鞑子抢掠而来!你们这是在资敌在犯法,知道不知道?” 吴云以为陈修远和别的军头一样,不就是想弄几个银子花吗,还弄出来了通敌卖国的罪名,只听他解释道: “大人严重了,吴府只是和几个山西的商人做生意,买几个使唤丫头,怎么会是资敌呢?照将军的意思,难道嘉定伯也是资敌吗?就算是鞑子抢掠而来,我们买走不正好是救了她们,不用到那苦寒之地受苦。” 这吴云口才不错,歪理邪说一套一套的,时不时的就拿周奎这个大靠山说话。 陈修远想起了一句台词: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 陈修远看着不远处,几百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子,大部分衣着破破烂烂,蜷曲着身体在冷风中发抖。 “大人,人我可以留下一部分,否则回去无法跟我家老爷还有周府交代。将士们大冷天的出来,辛苦了!” 吴云现在以为,陈修远已经吴府的势力给镇住了,往日里飞扬跋扈的劲头由要出来了,是啊,谁敢找扬州吴府的茬子!只见吴云对着身后几个人说道: “去,取一千银子,让大人犒赏部下!” 他身后跪着的三个人,听了他的吩咐准备起身,就听见看管他们的队员,长刀向前一指,喝道: “跪好别动!” 三个人又乖乖跪了下来,看着这些丘八们不依不饶,吴云苦笑着道: “大人,这……” 陈修远没有回答他的疑问,而是问道: “这么多人,你们如何带走?” 吴云不知道陈修远是什么意思,略有生气的回道: “当然是走运河用船只,大人!在下的权限只能这样了,回到扬州定禀明我家老爷,必有重谢!” 陈修远心想,是啊!换做是别人,估计听了吴云的自报家门,巴结还来不及,哪敢得罪他们,不但马上放了他们,还要派人护送他们安全。 陈修远指吴云身后跪着的三人,对着身边的王春来说道: “春来,这三人留着,其他人通敌卖国一律斩首!” 听到陈修远的话,王春来带人立即动手,在场的人顿时惊慌失措,吴云更是激动,高声喊着: “大人,我们真是扬州吴府的人……” 喊了几遍,见陈修远没有反应,吴云又喊道: “杀了我,我家老爷不会放过你的……军爷放了我……放了我重重有赏!” 几百女孩子,远远看着骑兵营将扬州来的人,一个个砍下脑袋,血流如注染红了干涸的河边,更加害怕了,开始还有些偷偷看骑兵营战士的,现在一个个把头低的更低了。 第103章 举荐兖州守备 处置完这些牙公牙婆还有他们的随护打手,跟鞑子一样,王春来还把他们的脑袋割了下来,陈修远在一旁没有吱声,眼看着王春来“冒功”。 耽误了不少时间,陈修远看着这些女孩子,都吓破了胆,这些女孩子估计都得有一两个月,没有梳洗打扮了,灰头土脸的满头乱发,不仔细观察的话,哪能知道这些都是女孩子。 陈修远让陆毅和赵磊带人先把这人,带到山坳里隐藏起来,防备鞑子前来搜寻。分些食物日她们充饥,但是特别交代了,保持这个样子,不要让她们梳洗,还要让这些女孩子继续害怕、恐惧害怕骑兵营,这样好管理。 安排好陆毅这里,陈修远就带着其他人,让吴府免死的三个人,领着他们去运河边,寻找吴府的漕船。 三人刚刚从鬼门关走了一趟,由于陈修远一句话,暂时活了下来,亲眼看着王春来他们,如砍瓜切菜似的杀了其他人,除了牙婆外都被割下了脑袋。 三人都吓破了胆,浑身战栗不已,其中一个还失禁尿了裤子,传出一阵的尿骚味。 “他娘的!前面带路!” 其中尿裤子的没反应过来,二虎子抬手就是一鞭,“啪”的一声打在他的后背上,幸好衣服穿的厚。 三人早已经吓坏了,身后边的杀神手里的刀,还在滴着血,三人慌忙战战兢兢的领路。 向西五里多,就到了运河边。远远的就看见,两艘漕船降了帆停在运河边。 “你们三个都老实点!” 审问得知两艘船上,只有一些船工,还有四个吴府的家丁。 陈修远没有特别的计划,就是靠近了直接上船,这船可是陈修远最需要的,这玩意有钱没货,得提前订货,等造好就得半年。 靠近运河边二十多米时,漕船上的人,见是吴府的三个人领着这么多人来,在船上问道: “沅梭子,吴爷呢!这些什么人?” 沅梭子是三人中的一个,看了眼王春来,回话道: “吴爷在后边,马上就过来了!” 陈修远现在已经距离漕船几米远,漕船上的人根本不会想到,有人敢打他们漕船的主意,毕竟吴府势力极大,甚至于漕船与河岸连接的搭板都铺好了,等着吴云的到来。 “上!” 一百多人分成两拨人,在二虎子和王春来的带领下,分别冲上了两艘船,不一会儿就控制了所有人,将他们赶到岸边,船上大多是船工,以后还用的着他们,而船上留守的四个吴府家丁,就在这些船工的眼皮底下,一刀一个砍了脑袋。 四十几个船工和侥幸存命三个吴府下人,都瑟瑟发抖的跪在河边,陈修远没有理会他们,而是把小柱子和二虎子叫到一边。 “柱子、葛二虎有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你们俩。” 两人相互看了眼,同时说道: “少爷您吩咐!” “这两艘船,咱们要了,送到舟山岛上去,你们两个带人把船送过去,河道上还打着扬州吴府的旗号,吴府的三个人,如果能用就带带到舟山,如果不能用就解决掉,还船工尽量都带到舟山为咱们所用,不能的话就解决掉。” 说完他严厉的看着二虎子,二虎子脖子一梗,坚定的说道: “是!” “记住一点,不要他们知道咱们的底细,这三个吴府的人,估计能知道咱们的大概情况,把他们与船工分开。跟咱们的队员也要交代清楚,如果有泄密者格杀勿论!” 陈修远接着说道: “二虎子你觉得多需要少人,跟你好柱子去舟山。” “一个排就行了!” 陈修远琢磨了一下说道: “太少了,一百人吧!柱子,二虎子你们尽量带些去过江南的队员,组成一个连押送两艘船去舟山,只许成功不准失败!” “是!是!” ………… 这次收获颇丰,六十匹马,一万多两银子,鞑子准备贩卖的古董字画,还有一些绸缎布匹等,骑兵营都高兴不已,二虎子和小柱子分出去一百人,带了几千两银子,控制两艘漕船沿运河南下。 陈修远的队伍越打越少,如今骑兵营只有三百多人了。本来陈修远想让这些女孩子做船到江南去,可怕路上遇到风险,让这些女孩子又走回悲惨人生。 所以陈修远决定,还是让这些人走陆路,到鳌山卫陈家庄去,都是十四五岁的孩子,到陈家上上学,学学字,日后或到作坊做工,或者组建一个护理部当护士。 陈修远又有了更深的想法,日后这些人可以许配给陈家兵丁当媳妇,当然陈修远不会硬来,需要双方有些感情。 解救这些女孩子的事,陈修远没有告诉赵国栋,为了不多生枝节,陈修远连秦瑞章也没说。直接让陆毅把她们送到到韩家堡,让他去藤县购买的些车辆和粮食等,越多越好,经过鞑子的扫荡,兖州可没有这么多车辆物资了。 陈修远和部分骑兵营回到兖州,将六十余颗真假鞑子首级,交到赵国栋的知府衙门。 赵国栋见到鞑子首级高兴不已,亲自走到马车边查看,当他掀开蒙布时,顿时心惊胆颤了,几十个头颅还滴着血,更有的还挣着恐惧的眼。 当然其中有些人从面相上看,不相是东虏。看着赵国栋如此的认真仔细,陈修远道: “禀报大人,这里面有三十真鞑子首级,其他的都是汉奸,鞑子的鹰犬走狗,背叛大明的败类!” 听陈修远的介绍,赵国栋不住了点头。 “兴华又立新功!待本府奏报朝廷,论功行赏!” 随后赵国栋让人把载有鞑子首级的车辆,先存档仵作房内,过些日子运往济南府。 “走,兴华,到里面给本府详细讲讲!” 陈修远跟着赵国栋往里走,后面张玉之、申令述还有秦瑞章,大家都进了府衙签押房,听陈修远细讲此次袭击鞑子的情况。 陈修远只说发现有鞑子落伍,脱离了鞑子大军,然后发动突击,取得了小胜,应付完后就回到了骑兵营的临时驻地。 陈修远在兖州府呆了十天,鞑子大军已经远去,朝廷邸报鞑子已经出了山东地界到了天津,又有各地官军奋勇堵截云云! 陆毅让人送信来,一切已经准备妥当,物资车辆都已经采买好。陈修远早就在兖州呆够了,除了应酬外无所事事,所以就向赵国栋辞行。 “大人,鞑子大军已经北走,如今兖州城安全无虞,兖州府其他方面的事,在下也帮不上忙,所以在下想尽快动身回鳌山卫。” 赵国栋是真想把陈修远留下来,这后生知进退善练兵,这兵荒马乱的局面,此子在自己身边,是非常大的助力。 但赵国栋知道,陈家现在的生意非常好,都做到江南去了。直接封官许愿这种粗鄙之语,他是不会说的,说了陈修远也不一定会同意,自己岂不失了面子。 “兴华,朝廷的封赏不日就会到来,何不在兖州多呆些日子!” “回大人,在下的家里事情比较多,朝廷的赏赐就留给兖州府吧!兖州被鞑子破坏严重急需重建,更需要银子!” 陈家的香皂生意兴隆,当然不会看上银子,自己举荐陈修远任兖州守备,也不知道朝廷准予不准,所以赵国栋现下没有什么拿出手的,能留下陈修远,只好说道: “既然兴华执意回鳌山卫,本府就不勉强于你了,明天你派人过来府衙,让申大人开具路引关文。” “在下谢过赵大人!” 赵国栋没有放弃收拢,只是觉得陈修远也离开陈家一段时间,也应回去看看,晚上让秀石给他透透信儿,自己已经保举他做兖州守备,等兵部的公文下来,再来赴任不迟。 晚上,忙活了一天的秦瑞章,到陈修远的驻地来拜访。陈修远将他迎进自己的房间,陆猛给二人上了茶,就到外面警卫。 “秀石兄,这几天可是忙坏了!” “哎!鞑子造成的破坏严重,千头万绪的俗务!” 秦瑞章喝了口茶,言归正传说道: “听赵大人说,兴华你不日就要回鳌山卫了?” “嗯,现在鞑子大军已经离开兖州回辽东了,赵大人在兖州府已经十分安全,骑兵营在这儿也没什么事做,所以我准备回鳌山卫,毕竟家里有很多事儿!” 出来这么长时间,秦瑞章知道,陈修远的骑兵营有伤亡,各种物资也没有得到什么像样的补充,就是日常的开销都是陈修远自己解决。秦瑞章十分歉意的说道: “兴华,经鞑子抢掠兖州破败,城外百姓流离失所,而城内百姓嗷嗷待哺,现在赵大人难啊!” 哭了穷,秦瑞章接着说道: “大人已经跟我说了,已经举荐兴华你任兖州府守备,只是现在鞑子还在京师附近,估计得晚段时间才能下来,到时候兴华实绶守备,就可以大展宏图了!” 兖州守备,管理营务、职撑粮饷。管理一府军务,官不算大但兖州的军务自己说了算,如果赵国栋支持,自己再出些银子,倒是可以在兖州府训练出一支队伍来。 只是鞑子抢掠扫荡兖州,夸张的说百姓已经十不存一了。兵源是个问题,还有就是离陈家庄千里之遥,还有舟山岛就更远了,通信不畅难以周全。 “秀石兄,多谢赵大人抬举,但有朝廷令下,在下就前来为赵大人效命!不过离开陈家庄两个多月了,庄子事情多,得回去处理一下。” 陈修远其实也不排斥兖州守备之职,如果朝廷任命下来,自己就算正经的进入体制内了,虽然体制内有很多制约,但是总体来说是利大于弊。 第二天,取来了路引关文,陈修远帅骑兵营离开兖州,一路急行,天黑前到了韩家堡。 陆毅在陈修远的吩咐下,拿着银子在藤县一带大肆挥霍,各种物资都采买完毕,粮食、布匹和药品等,尤其是马车,买了三十多辆,装完物资后还有十来辆空着。 看着堆满货物的房间,陈修远频频点头称好,虽然价钱有些贵,但以后可能就是有价无市了。陈修远又询问了其他方面的情况,均是办理的妥妥帖帖的。 陈修远在韩家堡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韩家堡能带走的全部带走,队员们连做工精细用料考究的桌椅都装上了车,所有货物装车完毕,大队离开韩家堡,开拔回家。 走了半天才走十几里,队伍行军速度很慢,一个最大的问题就是~裹足。陈修远特意观察了一下,这些女孩子中,有一到半都缠着脚。 关于缠足的起源,据说是南唐后主李煜的舞女窅娘,婀娜多姿,纤丽善舞,深得李后主宠爱,还专门为她制作了高六尺的金莲,用珠宝绸带璎珞装饰,让窅娘以帛缠足,使脚纤小屈上作新月状,再穿上素袜在莲台上翩翩起舞,从而使舞姿更加优美。 说到底就是为了满足男人的恶趣,到了明朝这种风气日重。女孩子小的八九岁,大一点十几岁开始缠足。这个过程是一个伤筋断骨的痛苦经历。小女孩儿难以忍受这种残忍的折磨。“小脚一双,眼泪一缸”。裹小脚是男权社会的产物。扭曲变态的审美观,使女性的身心受到严重的摧残。 骑兵营解救的这些女孩子一半都有缠足,好在年龄都不大,这些人都出自富贵人家或小地主,穷人家的孩子需要劳动,很少有缠足的。缠足畸形,干活效率低下,说白了裹脚就耽误干活。当然了这些缠足的女孩子,也有优势,就是大部分识字,见识也多些。 陈修远在陈家庄就不准女孩缠足,开始受到了抗争,不过非常强势,不听令者全家赶出陈家庄,如今陈修远准备故技重施。晚上宿营时,骑兵营野外搭帐篷,女孩们都被安排在一个破山庙。 这些女孩子,有的已经走出失去父母亲人的阴霾,也知道了骑兵营是什么样的军队,听队员们说话,也片面了解了陈家,逐渐变得活波开朗。陈修远随行火头班进了山庙,火头班分发食物,他则开始了讲话。 “你们都是要去陈家庄,相信你们都知道我是谁!去陈家我保你们一日三餐,不受人欺负。不过陈家有一个规矩,必须是天足。” 陈修远话一处,山庙里顿时叽叽喳喳起来。现在离开骑兵营,是难以想象的。家人造鞑子杀害,家也让鞑子烧掉了,真的是无处可去,强行离开也逃不了被人贩子贩卖的命运。 “天足有什么不好!我且问你们,你们可知道高祖马皇后?” 场下的识文断字的人不少,当然有人知道“马大脚”这样的趣事。和在保安队讲演不一样,没有人回答他,环视了一圈,气急败坏的道: “从今天开始,禁止缠足!违反者乱棍赶出去!” 没人反应,说完后陈修远气哼哼的出了山庙。 第104章 有惊无险到舟山 小柱子和葛二虎押着两艘漕船,升旗起全帆吃满西北风,从兖州府一路南下,第六天黄昏时,到达扬州府地界。 一路上遇到关卡,葛二虎就让吴府的下人,沅梭子来处理,这小子倒也上道,各种事处理的顺顺利利。 二人特意将两艘漕船停在了没有人烟的荒野岸边,船停了以后,小柱子安排队员看好船工和吴府的人,就上了另一艘。 支开其他人,在船上的单间开始商量。 “虎子哥,据船工说明日一早,如果咱们继续行驶的,就要到扬州了!这两艘漕船是姓吴的,吴家在扬州势力极大,估计认识这船的人也多,咱俩得提前准备一下了,把两艘船变变样子。” 听小柱子说完,葛二虎心里佩服,这小子岁数这么小,考虑的还挺多。 “柱子,你说的不错,还有就是船上有些船工因为快到家了,也是很兴奋。少爷交代这些船工尽量留下,可是这些人如果非要回家怎么办?这人一回去就不是咱们能控制的了,如果有人去吴家报信儿,那麻烦可就大了!” 两人商量来商量去,二虎子出了一个主意,就是一个也不放走,为了安全过扬州时,把这些人都关进船舱。至于吴府的三个人,二虎子打着手势,意思是全部灭口。 “好,过扬州也不打吴府的旗号,那三个人反正已经没有用了,不过虎子哥,船工都关了,谁来操船啊?” “柱子,这几天基本上都是北风,也用不着他们摇撸,咱们的人估计看都看会了,我觉得问题不大!” 看着葛二虎如此自信,小柱子可是不敢大意,运河过城镇时船只特别多,万一操作不当,那就麻烦了。 “虎子哥,我觉得不妥,到扬州时这河里船一定非常多,咱们万一操作不好,撞了船就麻烦了,要不这样,咱们挑出来几个人,陪着和咱们一起开船,其余的一律关押,怎么样?” 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 “柱子,你去挑人,我去解决那三个人,咱们现在就开始,省得夜长梦多!” “好!” 二人分头行动起来,二虎子动作麻利,领几个人把吴府三人带下船。 下了船后三人发现,自己和船工不是一个待遇,葛二虎的眼神也非常异常,就感觉预感不妙,一个二爷一个二爷的喊着,二虎子没有理会他们,三人更加哀求起来,不再往前走。 “那就这儿吧!” 听到葛二虎发话,三人顿感瘆得慌,哆里哆嗦的相互看了一眼。 二虎子停了下来,往停船处看看,船工们在岸边,正陆续接受小柱子的问话,二虎子扭过脸来 “马上就到扬州了,你们也该回家了!” 二虎子使个眼色,一名队员手起刀落结果了一人,第二个人见二虎子下令杀人,浑身发抖尿了裤子,二虎子最见不了这种孬种,亲自结果他。 剩下的叫沅梭子,他倒是人物,两人被斩首后,依然镇静的说道: “二爷,临死前能说句话吗?” 看着这人死到临头,还如此镇静,二虎子到惊奇起来。 “可以!” 这沅梭子比较细心,这几天他发现,这伙强盗很有意思,他们行为举止整齐划一,这“二爷”下手这么狠,但没见他打骂过他的手下,手下对他的称呼也有意思,有叫“虎子哥”的,也有叫他“连长”什么的。 “二爷,留在下一命,在下还有用!” 二虎子乐了,你的一句话老子就放了你?不过沅梭子的镇静自如,倒是让他佩服,不由得问了句。 “什么用?” “回二爷,二爷如果想在扬州城发财的话,用的着我,扬州大街小巷、各家各户、城门水道没有比在下更熟悉的了。” 二虎子脑子高速的转着,思考了半天崩出了一句。 “你们看呢?算了,有什么雷我一个担着,捆回去关进舱里。” 去了三个杀了俩,当沅梭子被押回来时,所有的船工都看见了,都吓的浑身发抖,对于小柱子的问话更紧张的回答。 其实小柱子就想挑几个家不是扬州府的,过扬州时不容易出岔子,这到好,所有的船工哭诉,什么“上有老下有小”的,忙活了半天,挑出来十来个人,其余的关押起来。 第二天,将两艘漕船打扫干净、装扮有新,吃了早饭后,继续前行。 扬州。 京杭运河串联起长江、黄河、淮河,也沟通了微山、洪泽、洞庭、鄱阳和太湖,形成“襟三江而带五湖”的水路运输大格局。 千百年来,隋唐大运河一路播撒文明种子,流经处造就了无数个码头、集镇和商埠,同时也哺育、滋润、发展了扬州。 扬州非常繁荣,这里汇聚了各地的客商,而徽商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南北粮草、钱币、矿产都是经由扬州分运各处的,甚至送到海外。 中午时分,葛二虎和小柱子的两艘船,来到了扬州,二人也是没见过世面,一时间被这儿的盛况惊呆了,不远处的码头上,几十艘船停泊,力巴们卖力的装船卸货,河面上还有不少等待靠岸的船只,到处都是船和人,船工们打着号子,喧闹至极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北方东虏鞑子入关抢掠,湖广一带李闯、献贼闹的天翻地覆,而这里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大家都是歌照唱、舞照跳。 船工们早就受了二人的死令,扬州片刻不得停留,两艘船在陈保柱葛二虎惊讶羡慕嫉妒恨的眼光下,徐徐南下向瓜州前进进入长江。 沿江而下顺风顺水,三天时间就到了松江府。到了松江府,两人决定休整两天,都在船上呆了十来天,大伙早就憋坏了,上岸都成了大伙的奢望,每次下船采买食品物资,大家都是争着去。 队员们轮班下船,小柱子和葛二虎商量,用余下的银子,进城采买些物资,舟山岛在海上,粮食布匹都得出岛购买。 二人商量好后,也是轮流下船,柱子还是去徐府的商铺购买粮食布匹,人头熟悉买卖也算公道,还在街市上买了两扇猪肉。 葛二虎知道,他妹子红英就在舟山岛,两个人一晃三四个月没见面了,葛二虎在松江府给她买了些胭脂水粉什么的,还扯了几尺花布,船上有截获吴府的绸缎,那他可不敢动,自己花银子在松江府给葛红英置办了些。 队员们也是如此,各自买些自己喜欢的物件,有喜欢酒的,弄上点到了舟山跟往日的队友聚聚。 休整两天,一切准备完毕,两艘船航向舟山岛,此刻也把关在船舱的人都放出来了,海上航行船只颠簸,呆在底仓可不好受。 这些船工在船舱里呆了几天,只有夜间能轮流出舱放会儿风,如今可以出来了,他们也知道“强盗”们不会杀他们了,可一看一眼望不到岸边,询问其他人才知道是在大海上,不是在哪个湖上,心里都纳闷儿了,这些“强盗”到底是哪儿的,从兖州府沿运河南下,转道长江往东,如今又到了大海,真是匪夷所思,现在他们没有思考的时间,都被指使操弄行船。 舟山岛码头。 马俊海正指挥着码头的人卸货,马俊海几乎现在就成了运输队长,岛上的香皂作坊早已经开始生产,陈朝宗要练兵,陈尚承没有航船的经验,福伯年纪大了,陈文抚长袖起舞,在外和杭州商人,南京徐府的人谈生意,买原料。而这运输的活儿就都一股脑儿交给他了,香皂都是送到杭州再交给徐府的商队,或者杭州韩家,出岛送货也同样都成了他的工作。 葛二虎和小柱子的两艘船靠近了码头,码头的的警卫队员,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一门火炮瞄准漕船,火绳枪手也是端起枪来瞄准,马俊海也上了警戒哨的制高点,一个队员拿着铜制的扩音喇叭, 高喊道: “海面船上的人听着,就地抛锚停船,报出你们的旗号东家!” 葛二虎没有回话,舟山岛他没有来过,此时他紧看着小柱子,只听船上的小柱子,喊道: “你们今天谁当值,我是陈宝柱,就是小柱子!” 小柱子走到船舷边,站高些使劲的往岸边看,想找到个熟悉面孔。 马俊海在警戒哨上,拿起陈文抚淘换来的高级玩意,往眼睛上一套,对准海面上的船,不一会儿就看到了小柱子,另一个船上的葛二虎他不认识。放下望远镜,拿起扩音喇叭。 “柱子,我是老马!赶快靠岸吧!” 说完,他派一个队员回“城”报信,自己也急忙下了警戒哨,到码头边迎接小柱子。 舟山岛码头已经扩建,大了不少。两艘船在船工的操作下,缓缓地靠上码头 小柱子第一个跳下了船。 “马大哥!” “柱子,好好好!” 马俊海拍拍小柱子肩膀,然后就往后边寻觅观看,没有发现陈修远,小柱子可是一刻不离少爷啊!道: “少爷呢?” “少爷没有来,估计现在正在回陈家庄的路上。” 葛二虎已经上岸,他跟马俊海不相识,小柱子赶紧介绍道: “马哥,这是葛二虎,葛奉义二哥。虎子哥,这是马俊海马哥!” 马俊海的确不认识葛二虎,两人一个在陈家乐,一个在舟山,回陈家庄时到听过葛二虎的事,红英他哥差不多是陈朝宗未来大舅子。 “二虎兄弟,久闻大名啊!” “马哥的威名,兄弟在陈家庄时,也常听兄弟们讲起!” 两人顿时哈哈大笑,说起来二人都是盗匪前科,被陈修远收到陈家来的,这层关系上也有一些亲切感。 时间不长陈朝宗和陈尚承都来到了码头,二人都是和二虎子相识,询问了陈修远的情况后,将码头上安排一番,就领二人进了“城”。 棱堡这“城”基本上快完工了,工匠们正在城墙上做女墙,整个棱堡是四边形,出了八个棱堡箭楼,还预备有炮位,周长八百米,墙高15米。从开始选址到现在,已经开工建设了四个多月了。 “朝宗哥,这儿真大,盖了几个月了吧?” “嗯!四个多月了,从来到岛上就没有停工过,总算是差不多了。” 二虎子也被这儿的情况给镇住了,他没有说话,观察着陈朝宗,跟着他们往里走。 陈朝宗也是边走边给二人介绍,城内的一条主路直通建筑群被一分为二,南边是香皂作坊,此刻里面工人们正在忙碌的生产,香皂作坊只占据了三分之一的面积,其他还是空地。 北边是生活区,离城门最近的有一排房子,是香皂作坊的办公管理用的,平常陈文抚就在这儿,徐府派来的账房,还有徐风阁都在这里,不过徐风阁不常来。 后面就是一个大食堂,接待室、客厅,只有几间房的临时宾馆,接待来做生意的客商用。 再往后就是成排的宿舍,还有几个小院子,其中之一是给陈修远预备的。所有建筑布局合理错落有序,一排排蓝砖红瓦干净整洁。 将了一大圈,大家就到了后面的客厅,陈朝宗将两人迎进去,让人上了茶。 “二哥、柱子,福伯和文抚他们前两天去杭州了,计划今天回来,估计下午就到了!” 马俊海、陈尚承都在一旁陪笑着,“嗯嗯!”陈朝宗等二人喝了口茶,接着说道: “尚承,你跟厨房说一声,晚上预备酒宴,给二哥和柱子接风,记在我的账上。” 马俊海和陈尚承几乎同时说道: “朝宗哥,你朔的啥话,我来!” “朝宗,我来吧,虽然我跟二虎兄弟初次相见,但我俩可是臭味相投!” 听完二人说话,陈朝宗笑道: “这次我,下次你们的!这样吧,二哥和柱子在船上十几天,让他来俩先休息一下吧!还有马哥这次来的兄弟也要安排好住处。” “好,我去安排!” 小柱子到了房间就要睡觉,葛二虎可没心情睡,就打听红英在哪里。 “二哥休息一下吧!我去把红英叫来。” 听口气,葛二虎知道,这陈朝宗和妹子关系不一般。但他心情迫切,说道: “还是我去找英子吧!” 第105章 兄妹重逢 陈朝宗领着葛二虎,出了房间到大路上一直东走,到了最后一排房子,房子后面就是空地了,等着再规划设计。 这排房子带有院子,进了院内刚好碰到一个女孩子,在晾晒白色的单子,陈朝宗问道: “翠平,你红英姐呢?” 见到陈朝宗来了,还领着一个陌生人,这女孩边干活边说道: “红英姐在药房呢!” 二人径直走向南头的药房,药房开着门,葛红英带着护袖,正在整理药架,陈朝宗喊了一声“红英”,就进了屋,葛二虎正观察着妹妹所在的地方,像是有个伤兵的地方,刚好有个手绑绷带的人,从其中一个房间出来,证实了他的猜想,药房传出来声音。 “你咋来了,正好这 药房不多了,你告诉文抚一声,要多买些,这儿不能断!” 陈朝宗笑呵呵的说道: “是是是!红英,你看谁来了!” 陈朝宗向后比划,一看葛二虎没进来,就喊道: “二哥!” 听陈朝宗喊二哥,葛红英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住了神,直到见二虎子进来,马上又反应过来。 “二哥!” 葛红英一边问,一边往外走,一把抱住二虎子,又哭又笑的说道: “二哥,我想死你了,三哥来没?” 当着陈朝宗的面,葛红英完全没有了往日大姐大的风采。葛二虎不知所措,只是“妹子、妹子”的。 “你三哥在陈家庄呢!” 葛红英给郎中请了假,又交代了一下,就将二虎子领到自己的住处,陈朝宗借故离开,让他们兄妹俩单独说说话。 葛红英和其他女孩子住一个院子,她自己有单独一间房,其他的都是集体宿舍,葛红英拿水壶给葛二虎倒水。 “二哥,你咋来了?” 葛二虎没有说从兖州府来的,和鞑子骑兵大战几场什么的,怕她担心,说道: “少爷,弄了两艘船,让我和小柱子送来了。” 边说边把自己背的包袱给葛红英递过去。 “我在松江府给你买了些东西。” “二哥,你现在开始领月钱了?” 葛二虎打量着房间,妹子大了 再不是原来在家里的样子,房间里打扫的干干净净的,桌椅橱窗都是一尘不染的。 葛二虎随口回答,又问道: “嗯,有饷了。英子你一个在这住吗?” 葛红英看着诧异的二哥,仿佛又从他脸上读出了不一样的疑问。 “当然是一个人,还能有谁?” 说到“谁”,葛红英一瞬间脸色绯红,马上就又消失了,当然也没有逃过葛二虎的眼睛,毕竟一奶同胞血脉相连。 葛二虎没有继续深问,坐下端起茶杯,喝了口水。 “这儿挺好的,城墙盖的高,英子你在这儿挺安全的。少爷有没有说让你啥时候回陈家庄?” “没有说,二哥你不知道,这个岛上原来有海盗,朝宗他们打了好几次,都跑到别的岛上去了,前几日他又出海打海盗,刚才你见过的伤员,就是上次海战受伤的,朝宗腿上也受了伤,躺了好几天!” 葛二虎原来以为陈朝宗和陈文抚他们在这里,就是做做生意,没想到也是同样有危险。 随后葛二虎了解到,自己的妹子,来到舟山岛后,一开始在香皂作坊,干些清理卫生的杂活,后来医治院建好,又弄来些女孩子让她管理,拿的月钱比自己的都多。 现在是医治院的官,管着十来个女孩子,还有一个郎中。 晚上陈文抚和福伯都回来了,在客厅里摆上了酒宴。小柱子睡了一下午,到了客厅见大家都已经来了,就他自己最晚。 “这十几天,可把我给累坏了!都差点忘了正事儿!” 福伯笑着道: “宝柱,啥事啊?快说!” 福伯一问,众人都等着小柱子说话,葛二虎一拍脑袋,说道: “哎呀!忘了,柱子赶紧把少爷的信给福伯。” 小柱子把信交给福伯,信没有开封,福伯撕开拿出信凑着灯光看了一下,又交给陈朝宗他们。 信中主要是安排舟山岛上的事宜,让陈朝宗尽力打击附近海盗,锻炼船员摸索战术,二是香皂生意尽量扩大,赚银子多买粮食、布匹和火药铁料等,雇佣铁匠、裁缝等,以护卫香皂作坊的名义招募一些人马,尽可能招募良家子和矿工。 还有送船过去的队员,都打乱编制安排在舟山岛。小柱子和葛二虎二人,适时搭船回陈家庄。 ………… 陈修远和陆毅带领着骑兵营回陈家庄,还有五百多个女孩子,一路风餐露宿风霜无阻。 这些女孩子和骑兵营一起,时间长了,也慢慢走出失去家庭亲人的阴霾,变得活波开朗,由骑兵营队员们说话,杂七杂八的信息,又慢慢的了解了陈家,知道自己将要到什么样的庄子。 女孩子都爱热闹,胆子大的还开骑兵营队员的玩笑,倒是弄的个别队员脸红耳赤的。 有兖州府开具的路引关文,一路上还算是顺利。陈修远和骑兵营十几天才回到陈家庄。 李香君和红袖,还有陈尚武、葛奉义、王洪等都到庄子大们迎接。让人安排好这些女孩子,一路劳顿的陈修远,在李香君的陪伴下,就回到房间休息。 第二天,周海生从舟山岛回来,带来了一批粮食、布匹和铁料等,正好陈修远回来了,就到陈修远的住处,汇报舟山岛上的情况。 “行啊,海生!能独自承担海运的任务了,说说舟山岛现在怎么样了。” “回少爷,现在岛上的香皂作坊,已经全面开始生产香皂了,除了供给徐府、刘府外,杭州韩家也高价购买了一些,不过现在的产量不够三家分的。舟山岛上出现海盗,朝宗哥带着我们几次和海盗交手,已经被海盗赶出了舟山岛,现在主要是在外岛隐藏,朝宗带我们出岛剿过几次,现在只剩零星海盗了,不知在哪些小岛藏身。” 听了海生的话,陈修远心想,这香皂作坊还得扩建,于是询问海生。 “棱堡建好了吗?” “已经建好了!只有一些收尾工作了。还有,文抚哥去杭州谈生意,见了稀罕物,让我给您带回来了!” 稀罕玩意?陈修远纳闷,这时期有什么稀罕玩意,问海生道: “什么东西?” 周海生努力的想着名字,说道: “叫什么千里景和琉璃景!对就是叫千里景和琉璃景,我都交到了库房里。” 陈修远一拍脑袋,哎呀!是啊,这时期玻璃已经出现了,所以又出现了望远镜,这可是大发明啊!但现在可贵的要命,据说汤若望进贡给崇祯皇帝,算是第一次传入中国,叫做千里镜。后来欧洲人来贸易时少量带到中国,毕竟制造困难他们也不多,在明朝只有少数人能拥有。但是也有人说,大明也能制作千里镜,明代《正字通》提到《方舆胜略》说的“千里镜”,亦即是望远镜,薄钰、孙云球、黄履庄等发明的望远镜,亦称之为“千里镜”。据说薄钰就是这时期的人,有机会让人到苏州找找。 陈修远让海生去休息,自己则亲自去拿望远镜,还有玻璃镜。回到自己的书房,仔细的查看这两件东西。 这个单筒望远镜制做精美,上面雕刻着花纹,陈修远十分佩服这时代的工匠。他试了试望远镜,看四五里是没有问题的,以后行军打仗可少不了这东西。还有一个十公分见方的玻璃镜,玻璃的通明度不是太好,不过比起铜镜来,可是好了不知多少倍。 李香君从学校回来,陈修远就将镜子送给了她,李香君见识多广,惊喜的道: “兴华从哪里得到此物?” “香君认识?” “以前在南京时,一个姐姐曾有过一面,是一个豪商送给她的,她视若珍宝,我只见过两次。” 看着李香君喜欢的表情,陈修远道: “只是一个镜子,为夫也准备制造此物,到时候给你做一个一尺大的镜子。” 李香君看着陈修远,没有看出来他是开玩笑,笑嘻嘻的说道: “夫君大人,你可不要妄语,我可记下了!” “好好好!我让你好好记住!” 陈修远边说边一把抱起来李香君,朝书房的内室走,李香君挣扎着道: “兴华!天还早呢,放我下来。” 陈修远没有服从命令,而且抱的更紧了,走进了书房内的休息间,一个小床成了二人欢愉的战场。 陈修远在庄子里休息了五六天,和李香君是极尽缠绵。 最近庄内也没有什么大事,二叔陈忠早已经回浮山所,其他方面一切如常,只是王洪报告,即墨申府老是因为开荒地找事,被打了回去候报官,即墨县衙几次传唤,王洪没有理会他们。 陈家庄外面不远处,又多了好多商铺,有陈家的,也有他人开设的,来到陈家庄里的人慢慢的都有了钱,有钱就要消费,附近有商人们就嗅到了商机,纷纷在陈家庄附近买地盖房开设馆肆,陈修远也是乐见其成。 只是前些时间,有不少商人来陈家庄,要来进货买陈家的香皂。陈家庄有香皂作坊的事,如今已经传扬出去,陈修远曾经说过,香皂生意尽量低调,免得他人有觊觎之心,现在是没办法瞒着了,不过跟兖州府王家有协议,所以王洪暂时推掉了这些商人的事,等着陈修远回来定夺。 鞑子已经退出了兖州府,相信王家已经开始重新开始做生意,陈修远的意思也是等着王家,做生意信誉最重要。 歇了几天后,陈修远考虑把陈家庄里的人,和舟山岛上人重新编制一下,还有香皂生意也得正规起来。赵国栋举荐自己任兖州守备,到时候朝廷任命下来,再动手就晚了。 历史的事细节他可能不知道,大势他是知道的,大明已经病入膏肓,自己得有所准备,才能有所作为。鞑子骑兵的战斗力,陈修远已经有了直观的了解,所谓满人不满万,满万不可敌,都是对手们太弱,给衬托的夸大其词。 首先就是军队,组建军队就得花银子,陈修远预备将香皂生意弄的正规些,从庄子里独立出去,现在都搅和在一起,也发挥不了最大的潜力,独立出去后专人专事,将利润发挥到最大化。 陈修远把海生叫过来,吩咐他尽快动身回舟山,让陈文抚安排好舟山岛上的事,尤其是香皂作坊的生产,然后尽早回陈家庄一趟。 陈修远准备让陈文抚抗大梁,主要管理两个香皂作坊,他还预备制作玻璃,当然前期要做好试验,毕竟自己也没有制作玻璃的经验。而王洪回归老本行,陈家的土地、店铺和日常的管理都交给他。 香皂作坊和陈家其他方面,分开来经营账目捋顺,两项的收入利润上交后,再组建一个专管账目、银子的机构,负责所有的收入和开支,提前做出未来的预算。 现在陈家庄保安队,除了在舟山岛上的,包括团练有一千人左右,还有少年团近一千多人。陈修远准备把人员打乱,还是组成两个营,让经历过鞑子骑兵的人,和没参加战斗的人混编。 陈尚武和陆毅分别领导,把骑兵营拆散,两个营都有骑兵,有自己的骑兵连,和侦查排等,关键就是有战况可以独立作战。陆猛的警卫排升为警卫连,王春来的侦查排,从在抽调人手变成侦查连,独立于两个营之外,和陆猛的警卫排一样,直接归陈修远指挥。 两个营都要在七百人以上,缺的人手尽快在附近招募,统一训练后,编入两营。这样陈家庄常驻一千五百人左右,出了什么意外也不怕。 解救回来的少年团,和陈家庄原来的收留的孤儿一样,都先进学校学习,进行初步的编制,这样的话学校的老师缺口就大了,招募教书先生,再从战斗中受伤的队员里,挑一些能力强对陈家忠诚的人来充当教官,基本上按军校的标准来学习和训练。 女孩子们同样也要进学校,军事化管理编组,学习半天时间,半天时间做工,主要是包装香皂盒等力所能及的活儿。 第106章 令人狐疑的朝廷任命 陈家庄的人数一直在增长,虽然香皂生意赚了不少钱,这次到兖州又弄几万两银子,但这么多人要吃要喝的,尤其是学校和平日里的保安队,没有任何产出,简直就是吞金兽,当陈修远召集大家开会时,王洪第一个提出了难处。 “少爷,这么多人,我怕咱们的粮食养不起啊!近期咱们也没有来进货,是否等等,能否等咱们买来粮食后,再招募……咱们得留有压箱底儿的粮食。” “王洪不要留了,你让人算一下,把保安队的饷银、军功奖赏、工匠还有庄里的开支算出来,余银尽数采买物资用,多买粮食、布匹、铁料等” 自从陈修远从浮山所来到陈家庄,这采买粮食物资就没有停过,而且是一次比一次买的多,王洪心里埋怨着,这家不好当啊!这么多人吃喝拉撒,庄里断了银子难以想象,还想劝劝,看到陈修远一脸的严肃,没有说出口。 保安队重新组编,都没有什么问题,毕竟是纪律部队,这方案基本上就是命令,而且都有所升迁,只是陆毅提出了一个问题,就是有些当初,在胶州府以团练名义招募而来的人,个别人员提出了想回家。 “有多少人?” 陆毅回答道: “十几个人吧!有去过兖州府的,也有没有去兖州府的都有,平日里表现也不好。” 听陆毅讲完,王洪也说道: “少爷,胶州府已经两个月,没有开支团练银子了!” 自己招兵买马的,不能没有了胶州团练使的名头。陈修远想了想说道: “强留也留不住!让他们走吧。重新组编把他们剔除出去,不过等到立功奖赏大会以后,再让他们离开陈家庄。” 陈修远考虑,以后招募兵员,不再招募是家中独子的,除非是整家流浪到陈家庄必须参兵。下一步陈修远准备,把在这儿招募的和舟山招募的互调,路途遥远断了他们回家的念想。 随后大家商量了,各个事情的具体细节情况,尽可能的做到完善。商议完毕后,大家各自行动,几天后部队编组完成,开始举行立功授奖大会。 新扩建的保安队军营的训练场,十分的宽敞,两个新组建的营,经纬分明的占据两边,中间是学校的学生,原来的和新解救来的,都组织好站在中间,正对着表彰大会的高台。陈修远特意嘱咐陈尚武和陆毅,说是让这些少年儿郎们,感受感受立功受奖的荣誉,还有白花花的真金白银,给这些孩子们好好刺激刺激。 两千多人集中在训练场,开始之前还有些杂音,等陈修远、陈尚武陆毅和王洪等,一众人登上台子就坐,台下立即变得安安静静。 陈修远首先讲话,他站起来,大声的开始讲话,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他身上。 “这次兖州之行,骑兵营战士作战勇敢!不怕流血牺牲,为国浴血奋战,打死打伤几百鞑子。更是涌现出很多英雄,立下了战功,下面开始对立功的战士开始封赏!” 陆毅站起来,拿着名册开始了朗读每个人的名字,及立功和奖赏情况,陆毅每念出一个人,这个人就走到台上,在众目睽睽下,听自己升官和发财。 “王春来,升连长,奖银三十两!” 王春来从队伍里出列,挺胸抬头迈着正步,铿锵有力的上了台,双手接过陈修远亲自奖赏的银子,行了礼回到队列之中。 “葛二虎,升任连长,奖励白银三十两!” 葛二虎在舟山岛,葛奉义代为领奖。 “李彦良,升任班长,奖励白银二十五两!” ………… 一共一百五十多人立功授奖,总共奖励三千多两银子,多部分都升任连、排长,他们的月饷也随着升官而增加,当然还有战死队员的抚恤,这几个月的饷银,总共花费近万两银子。 立功授奖的大会结束了,但此次高调举行,深深的刺激了没有参加的队员们,也深刻影响了学校里的学生们。 在胶州招募的团练,也有一部分得了奖赏,更有已经要退出团练的人,也给他们发了赏银,官自然不升了。 立功表彰大会,就是他们在陈家庄最后的时光,大会结束后,陆毅命令他们十二个立即离开。当然几年后的他们,连肠子都悔青了。 表彰大会开了多半时辰,每一个受奖队员,陈修远都亲自颁发奖励,歇了这么多天,缺乏锻炼陈修远的胳膊累的发酸。 结束后就直接回到了庄里,因为学堂里的学生,都参加大会,所以李香君没有去学堂,而是在陈修远的书房里。 进了书房,看见李香君正在清理归置书籍,陈修远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叹了一口气道: “真累啊!” 李香君笑道: “谁让你事必躬行,有些事让尚武他们做就是了!” 陈修远斜躺在椅子上,懒懒散散的说道: “有些事儿,我必须亲自去做!” 陈修远正想往深里说,李香君则说道: “兴华,二叔让人送来抄录的邸报,献贼攻克了蕲州。” 边说边将邸报递给陈修远,陈修远看了看。正月二十五,张献忠攻克了蕲州,正招兵买马向黄州进发。而李自成在承天府,建立大顺政权候,大肆封赏部下,掠夺财产百姓后,向潼关方向攻击前进。 陈修远知道,这李自成是要打回老家去锦衣返乡。 “香君,这朱家的天下危矣!” 讨论了几次,李香君始终认为,李闯献贼掠食士绅,驱使无知百姓,早晚有一天会被朝廷剿灭。 “兴华!不可妄语!这种话可不能传出去!” 陈修远看着她紧张的表情,笑着说道: “香君,你知道我为什么,亲自给队员们发银子吗?就是因为如今天下大乱,这乱世之中,最需要的是什么?人!军人!一支忠于自己的军队。” 李香君跟陈修远也有一些日子了,兴华收流民,开荒地。还收留了很多无家可归的孤儿,这次更是带回来一千多孤儿,李香君自己就是孤儿,后被卖给青楼,幸好遇到的妈妈李丽贞。 她对这些孤儿有天然的亲切感。这些人可都只有一张嘴,干不了什么活 ,庄里的陈家老人,都背后传言,自己的夫君是散财童子,这样看的确如此。 她感觉今日的陈修远,说话是如此的坚定认真,其实从陈修远把陈家庄建设的这般模样,她知道自己的夫君,是在个远大理想的人。但她感觉陈修远没有往读书中举的路上走,而是选择了刀光剑影武夫之路。 “兴华,赵大人举荐你任兖州守备,这些日子也该有消息了吧!” 李香君随口问了问,在陈家庄呆的久了,虽然平日里去学堂打发时间,不是她不喜欢教育学生弟子,而是知道,兖州府紧挨孔孟之乡,对于知书达理学识渊博的李香君 可有不小的吸引力,况且陈修远告诉她,朝廷任命一下,就带着她前去上任。 见李香君对自己说的军队不感兴趣,陈修远随和她说道: “估计还得有几天,时局动荡道途不靖,没有这么快。” 陈修远也不想这么快,毕竟家里的事情还没处理好。 随后几天里,陈修远又查看了铁匠铺子,和陈家庄的小船台。铁匠铺如今又增加不少人,但大多是徒弟学徒工,有几个技术好的专门打造鸟铳。 可产量依然太少了,装备上陈家依然是冷兵器为主,而花钱买的火绳枪,不但质量上不敢保证,而且费银子。 北方已经几乎没有了造船业,陈家就是想挖来工匠都很困难,就是有工匠,人家现在过的也还行,除了劝说你不能把人家绑过来。工匠还不是很多,不过澡个小船,修修补补是不成问题的,大部分时间都是伐木,将木材阴干起来。 三月十五,谷雨。 谷雨前后种花点豆,花指的是棉花,豆指的是黄豆。今年的老天爷特别给面子,几天前给下了一场雨,春雨贵如油,只有有两指雨,好在滋润了大地。 陈修远除了每日到训练场,和队员们一起早操,就又多了一个工作,种地,而且不是自己去,还拉着李香君一起去,和来到陈家的百姓一起,种了棉花、黄豆,还有麦子。 民以食为天,陈修远始终提醒自己不能忘本,吃的穿的从哪儿来,其实都是从土地中、劳动中来的。 从田地回来,他喜欢给李香君普及知识,就遭到李香君的反驳。 “ 天子重英豪,文章教尔曹。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一个女孩子下地劳动,当然受不了,就借宋代的一首诗歌来反驳陈修远,读书才是最重要的。 陈修远知道李香君没有鄙视农民,只不过看不惯自己,每天不是在保安队军营,就是和铁匠、木匠或者瓦匠呆在一起,要不就是拉着自己去种地。 李香君每天都劝陈修远多读书,一个学识渊博、风流倜傥的陈修远,才是她的理想。 陈修远也不示弱,回道: “种地也不错啊!这个宋代的神童还写过: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 “报告!少爷鳌山卫指挥同知陆良寿 和二爷一起来到庄子了。” 听到陆猛说鳌山卫的陆大人 来了,估计就是朝廷任命下来了,李香君笑道: “说的还真准:暮登天子堂了。” 陈修远整理一下衣衫,说道: “嗯,可能是,我去迎接一下!” 陈修远带着陆猛一路紧走,还是晚了一步,陈忠已经和陆良寿到了客厅里,陈修远本想到大门口迎接的,只好来到客厅。 “陆大人,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兴华贤侄不必客气!” 陈修远没有磕头行礼,只是把腰弯的很深,陆良寿虚扶一下,转入正题道: “兴华贤侄赋闲在家,把陈家弄的红红火火,后生可畏啊!” 随后陆良寿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 “老夫人微言轻,没能帮到贤侄,说来惭愧啊!” 陈忠知道这次陆良寿来,是拿着兵部的公文,要给陈修远实绶官职,华儿到兖州府就任守备一职,也算是年轻有为了,怎么陆良寿这么谦虚起来了?陈忠试探着问道: “陆大人,朝廷的命令是?” 陆良寿将公文给了陈忠,让陈忠自己看。 “舟山?” 陆良寿当然知道朝廷的调令,是调陈修远到舟山岛守御千户所,实绶千户。据他所知,舟山岛距离大陆较远,且四面环海。海岸线不整齐、支离破碎,易攻难守,“贼舟无处不可登崖。”海盗猖獗一时,岛上的卫所早已破败不堪,卫所人员大多逃亡。 岛上没有肥沃的土壤,无法提供充足的粮食。仅有的沿海耕地还因多年受海水入侵的影响,土地盐碱化严重,产量低下。 朝廷的命令其实就是,把陈修远给发配到荒芜蛮夷之地去了,陆良寿知道,这是有人在暗地里使坏,看上了陈家的生意,这是要把陈家小子,往绝路上逼呀! 陈修远从陈忠手里,拿过来兵部的公文,上面的确写着,调自己到舟山岛任千户,而且还是限期两个月到任,还要清剿海盗什么什么的。 陈修远懵了,怎么回事?不是举荐自己到兖州府吗?怎么变成了到舟山岛上? ………… 即墨县申府,黄尚品和王有道正在申府做客,申府的客厅里,摆上了上好的酒菜,三个人正兴奋的喝着酒。 “申员外,这次那陈家小子就不能耀武扬威了吧!把他弄到了荒无人烟的海岛上去,过不多长时间,海盗就会要了他的命!” 申府的主人申有山,曾让人拿着地契找陈家要地,让陈修远给打了,他当然咽不下这口气,又联合即墨县令王有道,鳌山卫指挥使黄尚品,要把陈修远弄走,抢了陈家的生意和土地。 申府的老二叫申有志,现任兵部主事,于是几个人出了些银子,让申有志在兵部活动,把陈修远从浮山所赶出去。 王有道吃了一口菜,说道: “幸亏申大人动手早啊!听说这小子护送赵国栋到兖州,和鞑子打了一架,那赵国栋十分器重与他,举荐他任兖州府守备。” 黄尚品很高兴,得意的说道: “哼!这小子就是一个不知深浅的愣种,还没有他死鬼老爹守规矩?” 陈修远限期到任舟山,不可能将陈家的产业带走,几个人都很兴奋,策划着如何瓜分陈家。 第107章 搬家 拿了朝廷的任命,陈修远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兵部那群人是如何想到的,要把自己调到舟山岛上去的。 送走陆良寿都两三天了,陈修远还是不明白。 听陆良寿话里话外的意思,这是背后有人运作此事,嘱咐自己收敛锋芒,要学会韬光养晦,陈家庄该舍就舍,尽快动身前去舟山岛,不要让人抓到把柄。舟山岛虽然荒凉,但是远离了是非之地,到了那里打理好官场上的关系云云…… 浮山所是陈家的根,把兴华调到几千里外的荒岛上,这是想把陈家从浮山所连根拔起啊! 陈忠本来是高兴了半天,因为他知道,赵国栋举荐兴华任兖州守备,虽然也是调离,不过毕竟还在山东,有什么事快马加鞭一日即回,谁知道调令来了,把兴华调到了几千里外的荒岛上,而且还是守御千户。 陈忠跟了陈汉秋半辈子,他知道官场上的弯弯绕,更知道这里面更有吃人不吐骨头的阴谋诡计。 阻挠兴华就任浮山所,又看到陈家兴旺了,有了香皂作坊的生意,这是要谋夺陈家的财产啊! 这时代交通不便信息阻塞,陆良寿只知道舟山群岛,荒无人烟海盗丛生,还有倭寇滋扰。 所以老好人陆良寿是一顿的谆谆教导。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在舟山岛有了产业,但此事的根源在哪里,陈修远想不明白。 此事对于自己来说,说不出利弊,当然会有许多人故乡难离。陈修远开始着手准备,列出来计划,哪些人和产业留下,哪些人和产业随他一起走迁往舟山岛。 李香君生的一个七窍玲珑心,只言片语之间,就知道了这件事后透着阴谋。 所以她没有问,也没有说,只是默默的在陈修远身边支持他。 消息传出来,陈家庄的人慢慢都知道了,尤其是陈家收留的流民,他们都是非常苦闷,这才安稳了几个月,在陈家庄扎了根,陈家少爷走后,他们怎么办? 听知道内幕消息的人说,是有人要夺陈家的产业,所以才把陈家少爷,给弄到荒岛上去的,这以后还能安稳的在此耕种谋生吗?整个陈家庄里一片的阴云惨淡,失去了往日的欢歌笑语。 陈修远做好了计划,李香君帮着抄录几份,然后召集王洪、陆毅、陈尚武他们几个过来,把自己的计划给他们看。 “看来是有人要我们走,那好我就走 ,你们看看有什么不妥或需要补充的地方,都提出来!” 陈修远计划把香皂作坊所有工人,还有铁匠铺、船匠等,都调到舟山岛。除了保安队陈尚武和王洪留下,还有在陈家庄耕种的流民和陈家的佃户,他们自愿留或不留,其他方面的人和物,一体搬到舟山岛。 众人看了陈修远的计划,都十分震惊,这不是几百个人,几艘船就运走了,就算是除了留下的人,也有大几千人啊!而且还有各种物资,器具等等,这么大的人员调动,一路上吃喝睡都是大问题,而且舟山岛上也没有现成的房屋,到了舟山也…… “少爷,有必要这样吗?就算是您去了舟山,这陈家庄还是姓陈,我看谁敢过来撒野!” 陈尚武说完,陆毅也附和着道: “对啊少爷,我也留下来,看哪个敢来陈家闹事!” 陈尚武听陆毅说要留下,对着陆毅说道: “你留下,让少爷在舟山岛怎么办?” “那儿有朝宗和文抚呢!” 看两人互有说辞争吵,陈修远知道,人在一个地方呆久了,就会有依赖性,再去新的地方就会有恐惧感、失落感,大家对于整体迁往舟山,是有一定的抵触情绪的。 “行了,别说了,不是让你们争论的,是让你们提提意见的,看看有什么漏失!” 王洪拿着陈修远拟定的计划,眉头紧锁满面愁容。 “少爷,现在咱们陈家,除了学堂保安队以外,有近一万多人,就算是陈家的佃户和耕种的流民留下来,也有几千多人,这么多人都走的话,海路上咱没有这么多海船,而且海路风险也不小,走陆路得两三个月,这么多人这一路上……” 条件是明摆着的,陈修远自己也知道,但大家都有一定的抵触情绪,陈修远于是就劝慰大家道: “困难我都知道,但大家去了舟山也不算是坏事!海岛荒无人烟,正好没人跟我们争地盘,而且文抚他们已经在岛上了,去了无非就是再受些苦,多建些房子,为啥我要这么多人都去,人多力量大,咱们把舟山岛建的要比陈家庄还好!等我走了后,必定会有人来陈家找茬子,人多到不是好事儿,人多嘴杂的容易给他们钻空子。迁往舟山也就这么定了,现下就是让大家斟酌斟酌完善计划,至于走海路还是陆路,咱们两条路都走。” 陈修远一锤定音,大家便开始细心研究计划,商量具体情况,最后说铁匠和木工等工匠留下来三分之一,以保证日后陈家庄的需求,其余人等都迁往舟山岛。 陈修远要求王洪,带着账房的先生,散日内统计好所有人员、物资的具体数字,陆毅、陈尚武他们也有一样,将保安队做好统计,还要给队员们做好思想工作。 在陈家庄的人来说,这事儿基本上算的上是流放两,很多人都是抗拒的,更有人想偷偷溜走,毕竟在陈家半年多,已经积攒了几两银子。 听了陆猛的报告,陈修远火冒三丈,随即命令陆毅还有王春来,严查所有无故出庄的人,发现不辞而别的人,以庄规严惩,说严惩也就是打一顿撵出去罢了,不过再也不能进陈家。 陈文抚从舟山也回来了,看见陈家庄到处乱哄哄的,陈尚武简单告诉他了情况,然后直接到庄里见陈修远,陈修远正在书房,和李香君、红袖一起,整理书房的书籍。 见陈文抚来了,李香君忙让红袖上茶,陈家的人里面,李香君对于陈文抚最欣赏,举止得礼温文尔雅。陈文抚拱礼谢过了李香君,就直接询问陈修远道: “少爷,怎么回事?不是要到兖州吗?” “算了!别提了,本来让你回来是商量香皂生意的事,先放一边吧!你带了几艘船来?” “一艘,船上都是采购的粮食布匹等。” “看来都得拉回去了!你跟陆毅尚武他们算算,现有的船只,一次能运过去多少人。” “好的少爷!” 两日后,人员物质都统计完毕,来到陈修远的书房汇报情况,足有七千多人和各种物资器具。 陈家只有七艘大点的海船,四艘海沧、两艘鸟船,还有一艘大福船 是从海盗手里缴获的,其中三艘在舟山岛,现在陈文抚带福船回来,陈家庄这里就有五艘船,陈文抚计算了一下,五艘船大约一次能运过去一千五百人左右,至少得四趟才能运完。 陈修远手指敲打着桌面,心里叹着气,“四趟,一趟二十多天,最快也得三个月才能运完,”哎!自己的船太少了,但扩充船队可不是容易的,福船不仅价格昂贵,还没有现货,就算有银子订货,也难找到地方。 原来南京附近的官办造船厂,早已荒废了几十年,现在大明也就福建的郑家,和广东能建造大型海船,这两个地方自己两眼一抹黑,就算有钱估计也买不着新船。 “看来以后要多想法扩充船队啊!四趟就四趟,走陆路更不容易,如今中原大地兵荒马乱的,都走水路吧!大家要组织好,先把年轻力壮的,还有瓦工们运过去,选好地方先建房屋!” “是!……” 王洪他们都出去准备了,组织这么多人南下千头万绪,陈文抚和王洪他们,每天忙的脚不挨地,但陈修远却是大撒把起来,只是在书房等待消息,学堂里也是在准备南迁,所以没有上课,李香君在书房看着陈修远,嘲笑的说道: “兴华,文抚和王洪他们都忙坏了,你倒是清闲的很,怎么不事必躬亲了?” 昨夜在她身上耗费了太多的精力,今日李香君又取笑自己,陈修远坏笑着说道: “这还不是你的功劳吗?为夫的手脚疲软无力。” 陈修远说完盯着李香君,羞的李香君满脸的绯红。其实陈修远想通了,陈家庄现在好比就是一个大型公司,自己就是老板,自己该做的就是掌握战略方向,而具体事情就应该放手给,各部门经理去完成。 王洪、陈文抚、陈尚武、陆毅他们都历练了很长时间,该怎么做不该怎么做,他们心里明白,自己只对他们要结果就好了。 “他们都该独立的做事了,香君!现在必须让他们放手去做,否则以后离了我怎么办?” 看见陈修远认真起来,李香君也是细心思虑,说道: “兴华说的对,他们几个都是稳妥的人。” 第二天一早,第一批人已经准备完毕,随时可以登船出发。陈修远和李香君来到码头,后边红袖领人搬运着陈修远的书籍。 其中一个匣子,被陈修远特殊对待,陈修远怎么也不放心,最后让陆猛贴身系在胸前,命令人在匣子在,人不在匣子还得在。这里面都是陈修远的梦,都是陈修远的回忆。 需要运走的物资很多,最重要的是银子,这次在兖州府弄的银子还没时间花掉,还有原来的存银,给庄里留下两万两,运走九万两。再有就是铁锹、锯子、斧子等等,这些都是到了舟山岛马上就要用到的,其他的下次再运。 不长时间物资装船完毕,第一批人员开始有序登船。大家都拿着个人的行李,排着队陆续登上了船,陈修远这次带着陆毅他们半营人马,人和战马都上船,五艘船装的满满的。 “二叔,我们先走了。” 陈修远跟陈忠告别,本来想让陈忠第一批走的,陈忠不放心,想要留在陈家庄,等一切安稳了再过去。 陈修远与众人一一告别,就和李香君、陈文抚上了船,红袖也是跟小柱子眉来眼去的告别。小柱子和葛二虎,刚刚跟陈文抚从舟山岛回来,葛二虎还好被安排留在陈家庄,编组的陈尚武下面当了连长,小柱子是又要回舟山岛,不过安排他最后一批走,单独给他了任务,毕竟他还有一个情报处长职务。 ………… 船在海上航行了十二天,有惊无险的到了舟山岛。 一千多人坐了十几天的船,大部分旱鸭子可造了罪,下了船将行李放下,都是一屁股坐在地上,感受着陆地上的平稳,船上的物资则有舟山岛上的人来卸货。 陈修远和李香君下了船,得到通知的陈朝宗和福伯等人,一股脑的都集齐,来到码头迎接。陈修远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情况,就随着陈朝宗他们进了棱堡。 棱堡已经建造完毕,加上堡内的建设,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光是银子就撒出去八万多两银子,当然银子不是陈修远一个出,这里面还有徐府和刘府的功劳。 陈修远跟福伯他们详细介绍了一下情况,看着陈修远讲的云淡风轻的,福伯等人气的义愤填膺。 “少爷,老奴以为这里面肯定有小人作祟,少爷来了这里,舟山岛这里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我看我还是回去给二爷当帮手吧!守好咱们陈家的基业。” 看着着急的福伯,陈修远安慰道: “福伯,这些小人现在不用理会他们,他们最想要的就是咱们的香皂作坊,这次我把工人们都弄到这里来。福伯你年纪大了,这海路颠簸,还是留在这里吧!” 陈修远是真不想让福伯来回的折腾了,快六十岁的人了,生怕福伯再折腾出病来。听到陈修远不同意,福伯便开始诉说着自己的理由。 “这些时间我到处看了看,舟山岛上大多都是丘陵,只有靠近海边的地方还算平坦,户所附近也有人种些粮食,盐碱地多产量太低了。咱们陈家在浮山所开垦了几千亩地,还挖渠引水,可比这儿强多了,这么多人吃饭,光靠马粮食老奴是既心疼又害怕,粮食是咱们陈家的根本啊!二爷还得到千户所点卯,其他人我不放心啊!少爷还是让我回去吧!” 看着福伯很是坚持,于是就同意了,不过得等到人员都来齐了以后,福伯再回陈家庄。 随后陈修远、李香君和红袖等人,在葛红英带领下,到给他们预留了房子休息,其他人则安排这次迁移而来的人,主要是搭帐篷,好在舟山岛上的温度高,不怕晚上受冻。 第108章 巡视舟山 除了香皂作坊里的生产,所有人都停下手里的活,包括舟山岛上的保安队,陈尚承的青年连,除了必要的警卫外,一律抽调出来,帮忙建造临时的住处。 一千多人的到来,提前也没有预备,就是帐篷也不够,好在夜里不冷,而且第一批人员,大多是年轻力壮的男青年,对付一个晚上不成问题。 第二天一早,福伯、陈朝宗、陈文抚、马俊海、陈尚承、周海生都早早来到陈修远的住处,十几天的海路让李香君疲惫不堪,陈修远没有打扰她,自己起床后,在客厅和大伙开了个碰头会。 初步选定在棱堡不远处,建造一个新村,陈修远将人分成几路。福伯和海生乘坐小船到宁波府去,主要是采买建筑物资,砖、木材、油漆等等,因为大船都要回山东,所以要求商家送货,或雇佣船只运货,当然会多花费银子。 陈朝宗带一批人,跟着罗建茂设计好新村蓝图后,开始平整土地深挖地基。 马俊海、陈尚承各领一队人,他们人数最多,主要是伐木,还有采石,这些都是重劳力的活。 所有的工作分配完毕后 大家都出去领人大干起来。而陈文抚则是让陈修远留了下来,他还有其他的工作,就是陪着陈修远在岛上转转。 “文抚,走陪我在岛上看看!” 陈文抚知道,少爷上次来时比较匆忙,也没有想到要到这儿来,也就没有仔细查看这舟山岛。 “好” 陆猛带着五个人,牵了七匹马在棱堡大门处等着陈修远和陈文抚,陈修远的警卫连这次过来一半人,就这一半人也只留下五人,其余的队员都发配到陈朝宗那里参加劳动。 等人都到了后,由陈文抚带路,骑马离开棱堡。 “文抚,这木材和砖石不能靠在内陆运输,最好是咱们在岛上建一些窑厂,这以后人会更多,都在外面运输成本太大了! ” 二人骑着马边走边说,陈文抚也是早有此意,只是在这舟山岛上人员不好招募。 “少爷,我其实早就有了这想法,不过在宁波府不好招募,百姓们都不肯来这岛上做事。” 陈修远也有这样的考虑,宁波府的百姓,早些年受海岛上倭寇的祸害,近年来又有海盗出没,寻常百姓是不会轻易来岛的。 “宁波府的百姓不来,就到远处招募,这次来的估计也有会烧砖的,让人先建着,日后咱们和在陈家庄一样,去远处收拢流民,人多了好多事就好办了!” “文抚,以后岛上要做的很多,你可有的忙了。” “少爷,还要做什么?” 陈修远准备把舟山岛,变成一个军事后勤基地,这就需要做的多了去了,陈修远看着陈文抚说道: “很多!比如兵器盔甲都能打制,火绳枪、大炮还有制造火药,还应该弄的船厂,岛上粮食产量小,就多盖几个粮库,多储存粮食诸如此类等等!” 陈文抚一下子听了陈修远说这么多,有些吃不消。 “少爷,这的花多少银子啊!还不如直接买回来划算,咱们在登州招募的船匠,工钱没少出,也没造出大海船了,这样做得不偿失啊!” 看着一脸不情愿的陈文抚,陈修远说道: “文抚,记得我跟你讲过,咱们必须发展壮大起来,以应付日后大明的局势,这大明的局势以后如何,我不再讲了,王朝末世,我们最需要什么,不是多少银子,也不什么无用的虚职,而是手里有军队,还得有为军队服务的一切。靠买?到时候人家不卖给你怎么办,靠赤手空拳保护自己吗?” 看着骑在马上的陈文抚没有言语,陈修远接着说道: “文抚,造不如买的想法,你要彻底摆脱,只有自己有了,才是真正的有了,要不然就会被别人掐脖子。比方现在咱想买几门火炮,就不容易买到。就算是买到了也是天价,自己能造的话,既节省了银子,又能随时拥有。” 说到买火炮,陈文抚就有了切身的体会。前些时间海盗出没舟山岛,刘毅刘公子听说了,于是告诉徐风阁,准备弄两门大炮来吓唬海盗,可就是刘府在杭州的势力,也是经过了两个多月的时间,花费一千多两银子,才搞到两门小火炮,这样的军中重器有时花银子也买不到的。 陈文抚当然知道这些道理,可是有下子开设这么多作坊,工匠、厂房作坊、银子都是大问题。 “少爷,道理是这样的,但是一时间哪里找工匠,还得建厂房、买原料等等都是需要银子的。” “也不是马上就都要有,不过咱们得尽快,文抚记得我说过吗?我会走的很快,你们撵不上就会落后的!” 陈文抚记得,当初就是陈修远在陈家庄一言九鼎,招募流民、开垦荒地,研究香皂作坊、组建保安队还有清剿土匪等等…… “文抚弄的那个千里镜和玻璃镜不错,多少银子买的?” “那是跟韩璞谈生意时,因为多给他了几百箱香皂,他送给咱们陈家的,据他说非常贵,具体的价钱他没有说。” 陈文抚猜着就知道,陈修远会非常的喜欢,尤其是镜子,不知要比铜镜强上多少倍,少爷喜欢臭美,肯定会爱不释手。 “改日咱们也要开个制造镜子的作坊,肯定能赚大钱!” 陈文抚惊奇的道: “咱们也能造吗?韩璞说这镜子特别昂贵,而且还缺货!” “文抚,有志者事竟成!放心有时间咱们研究研究。” 少爷是花银子能手,这还没站稳脚跟,就准备要花银子了,什么造枪、造炮、造火药还要造海船,什么都要造,现在别说造了,工人没有原料、厂房更没有这得多少银子啊?如果能造出镜子来,陈文抚当然是最高兴的,如此以来就有了新的进项。 两个人边说边走,来到了陈修远要来的第一站,舟山岛千户所所在地,一座用条石堆砌的城池,陈文抚开始介绍。 “少爷,这个城是用条石包边,里面用碎石渣土堆砌起来的,城墙一丈宽,高两丈多,九十丈的小城。” 几个人都停住了马,陈修远看着破烂不堪的城墙,有个别地方已经坍塌,长满了杂草灌丛。目视测量有个七米高,不到一百米远的样子。这时期的朝廷吏治腐败,军纪涣散,舟山守备形同虚设。 “里面住有多少人?周围没看到多少田地呀?” “回少爷,有个几十户人家,几百来人吧!大多百姓都靠打鱼生活,这儿土地贫瘠产量低,都不原因耕种。” 几个人进了石城,街道有一丈来宽,只有一些老弱妇孺在街上,走在街道上也没有人询问,陈修远诧异。 “文抚,这里面没有军户吗?一点防范意识也没有。” “少爷,军户大多逃亡,现在在岛上的大多是渔民。靠打鱼卖钱维持生计,还有人到咱们那里卸船挣钱。” 看着两侧破烂的房子,陈修远也没心思看下去了,估计千户所早已经荒芜了。 其实城是洪武皇帝时筑造的,用于海防,不过舟山岛距离大陆较远,且四面环海。海岸线不整齐、支离破碎,易攻难守,“贼舟无处不可登崖。”当投入大量军队进行防守时,大量的粮食物资就特别容易被抢或偷,久而久之岛屿的海防便被忽略了。 其次,除舟山主岛之外,还星罗棋布着诸多小岛,这些小岛遍布整个水域,这使得海寇有了藏身之地,防守部队很难检查彻底,这就给了海寇可乘之机。舟山岛西面环海,且海域面积广大,第一带来的影响是,海寇进行掠夺完成后,逃跑起来丝毫没有障碍,“一望海洋,浩渺无际。”这大大加大了防守的难度。 舟山距离内地有很漫长的一段水路,一旦战争爆发,在交通极其不便利的古代,支援起来非常之慢。再说,中国的长江中下游地区以亚热带季风气候为主,盛行东南风。在古代船只的主要动力为风力,而东南风正适合于贼船的进攻,而不利于官船的防守和追击。 整个群岛属于低山丘陵地貌类型,仅有的沿海耕地还因多年受海水入侵的影响,土地盐碱化严重,产量低下,无法提供充足的粮食。 本身自己的产量数就低,再加上政府的严苛税收,扣除税收后,百姓连勉强度日都难,更别说要养活一大批军队了。 外加上海患严重,经常有海寇进行掠夺骚扰,这把居民逼上绝境,以至于迁民于内地。当岛上没有居民后,就无进行大力度防守之必要了。 明前期便国力昌盛的话,将海塞防守与要塞防守处于同等水平,舟山的防御也就没有如此之差了。 正是由于朱元璋打下一个先例,所以之后历代皇帝对此事的重视度一直很低,这就给了海寇了可乘之机,使舟山沦为海盗的大本营。 首先对舟山来讲,舟山成为了海盗的大本营,严重影响了当地居民的生产生活。 本身舟山守备势力就非常弱,在明朝统治后期,屯田制度的破坏,更使防卫人员外逃,使岛上的防御力量更加薄弱。 舟山的放弃,无疑削弱了浙东地区的防御纵深。舟山群岛就像一面盾牌一样,在浙东前面,当舟山失去,整个浙东就暴露在海寇面前,只能任人宰割。 不仅如此,海寇还占领舟山岛作为跳板,以便于更加方便地进犯浙东。有史料记载:“己巳……倭夷由穿山浦登岸,杀害男女七十余人,掠其财物。 守御百户单政不即勤捕,致贼遁去,诏诛之。”“嘉靖乙卯夏,倭船百余艘突犯普陀而入据之,遂至东垂 鼎沸,及征兵七省,费金钱四十余万,幸而扑灭。” 由此可见,当时海寇地猖狂程度,和政府对海寇的无奈。即使出动大量人力物力,也无法剿除海寇,无法弥补舟山群岛失去的后果。 在明朝时期,政府已经基本实行海禁,“片甲不得下海。”对于中原和内陆地区的百姓来说影响甚小,但是对于沿海居民来说就基本夺去了他们的生计。沿海地区土地盐碱化比较严重,土地产量低,居民只能依靠下海进行渔业或者出海经商。 政府禁止后,居民不得不寻找其他方法进行走私。而舟山群岛上的海寇正是合适的人选。首先,舟山群岛政府无法全面管控,这就为走私物品的存储提供条件。 忽略舟山群岛的重要性总的说来,最重要的还是由于中国是一个传统的农业国决定的,一个农业国不可能过多的要求海岸线和海上航线的防御,所以这就给海盗钻了空子,给整个明王朝带去不可忽视的麻烦,给人民带去沉重的灾难。 陈修远自己心中默默的想着,现在自己来到舟山岛,不仅要搞好海防,还要以这里为基地,未来抵抗鞑子,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出了千户所城,几个人继续绕岛查看,中午几人在外面随便对付了几口,日落时基本把岛的北边转完了,天黑之前回到了棱堡。 第二天,陈修远依然是查看舟山岛,而且还爬上了舟山岛的最高点黄杨尖,山上有黄杨树、野山茶树等,现在天气晴朗,站在这个舟山最高点,陈修远他们看到了海上远处的船只,和依稀可辨的陆地海岸线。 棱堡在山下五里的地方,向下看更能清晰的看到棱堡,陈修远接过来望远镜,仔细的观看,都能看到棱堡上警戒哨的队员。 陈修远把望远镜给陈文抚。 “文抚,看看!” 陈文抚看过后,知道自己又犯了错,自己和朝宗竟然没有想到,要在这儿设个岗哨。 陈修远继续朝四周看,东西海域,基本上一览无余。 “陆猛,记得派人在这儿设一个警戒哨,约定好和棱堡传递消息。” 陆猛当然知道这儿的价值,在这儿观察海面,就能提前知道往来船只,更能提前预警敌情。 “是,少爷!回去就准备,明天就在这儿建立岗哨。” 岗哨设立后不久,马上就立下了大功。 第109章 黄杨尖警戒哨 东南沿海势力极大,亦商亦盗的郑芝龙,被前任福建巡抚熊文灿诏安,就任海防游击,任“五虎游击将军”。 郑芝龙表示以“剪除夷寇、剿平诸盗”为己任,转换了身份,除了继续做他的海贸生意外,还遵循朝廷的旨意,剿灭沿海地区的海盗。 郑芝龙有部众三万余人,船只千余艘,离开他多年经营的海上贸易根据地台湾,坐镇闽海。 为朝廷守备沿海以防海盗倭寇和荷兰人进攻,率军讨伐其他昔日结拜兄弟海盗力量,包括李魁奇、钟斌、刘香等。 几年时间的清剿,沿海地区的海盗,大多都是被郑家剿灭或收编,郑芝龙官升福建总兵官,其兄弟亦有升迁。 朝廷施行的是禁海政策,但海贸利润巨大,多有海商走私海贸,郑家海上霸主,下令凡海舶不得郑氏令旗者,不能往来。每舶例入三千金,岁入千万计,郑家以此富可敌国。 郑芝龙横扫周遭海盗,只剩下了零星的小股海盗,在浙东舟山群岛或广东沿海水域存活。在舟山岛东部的一个小岛上,就盘踞着一伙海盗。 小岛边上的水湾里停着两艘船,天快黑时一艘小舟靠了岸,绑好缆绳后,在一个人的陪同下快速上了岛,岛上几间房子,外面围着长满野草的栅栏。 房子不远处有个小山,不过是岛上的最高处,下面有个天然的溶洞,里面点着火把,划舟而来的人进了山洞。 “三哥,大肥羊啊!” 正当中坐在太师椅子上的,是这伙海盗的头子胡三斧,边上是他的二弟闫鹏飞。 胡三斧看着兴奋的刘一手,说道: “来!一手兄弟,喝口水酒仔细说说。” 刘一手是这伙海盗的三把手,接过酒一饮而尽,开始给胡三斧说舟山岛的情况。 “三哥,我到舟山岛上踩点儿,岛上姓陈的跟人合伙开什么作坊,据说非常赚银子。这两人我扮成苦力给他们卸船,今天从山东开过来几艘船,都是满载货物,我卸的船装了很多箱子十分沉重,卸船时坏了一箱,洒落了满地的银子,白花花都能把人的眼睛亮花!” 刘一手讲的绘声绘色的,海盗们就像是银子在他们跟前。 “一手兄弟,你数了没有,有多少箱?” “三哥,大约一百多箱,我也抬了箱子,一箱最少一千两银子,足有十万两银子!” 听说有十万两银子,整个海盗窝都沸腾了,纷纷叫嚷着。 胡三斧心里面更痒痒,这十万两银子到手的话,给弟兄们分一些,剩下的自己拿走,回到内地找个安稳的地方,当一个富家翁娶上几房妻妾,不用在这海上玩命了。 但他知道,银子不是容易到手的,问刘一手: “这陈家在岛上有多少人?” “三哥!一共两千来人,这次又来一千多人,不过大多是老百姓。前些日子跟咱们交手的那个姓陈的,就是那儿的老大,他们的护院打手得有四百人吧!这次又来了一些,我仔细数了下,带着武器的五十多人,算起来得有五百来人。” 海盗二头领一直没有说话,听到舟山岛这么多人,才开口说道: “三哥,这姓陈的人多势众,咱们跟他交过手,这又来了这么多,这财富不容易取啊!” 听了老二闫鹏飞的话,胡三斧也上愁,姓陈的手下操船技术不怎么样,可还是有战斗力的,他们海战不行,陆战绝对不容小觑。 刘一手见大当家和二当家的都面露难色,这家伙天生海盗的料,喜欢冒险,说道: “三哥,咱们出海干了这个营生,本来就是把脑袋别在了腰带上,一点风险都没有的话,早让人家给拿走了,还轮的着咱们!况且我在那里还听说,他们的船卸完后,马上回山东再运送人来,现在不动手,将来更没有机会了!” 海盗们听了他的说教,都快速的考虑着,在银子和安全中思考着。只听刘一手接着说道: “三哥,咱们四百多人,实在不行就联合李震他们,他们和咱们一样,让郑家追的东躲西藏的,估计都快断粮了,加上李震的三百多人,拿下舟山岛,就不成问题了!” 刘一手说到李震,胡三斧当然知道,他们原来是李魁奇的手下,自从郑一官投降了朝廷,就更加变本加厉的铲除异己,李魁奇死在了海战,部众或亡或降,倒是李震拉走部分人,在这儿苟延残喘。 两伙海盗现在都是受郑家舰队打击,倒是同病相怜惺惺相惜,在这一片水域相安无事。胡三斧摸着自己的下巴,心里寻思着,这倒也是一个办法,对着身边的闫鹏飞问道: “闫兄弟,你觉得怎么样?” 闫鹏飞见胡三斧和刘一手,都有些势在必得的样子,说道: “如果能联合李震,咱们的胜算就大多了!” 闫鹏飞在海盗里面威信很大,见闫鹏飞吐了口,刘一手立马就说道: “我去联络李震他们,三哥、二哥不用怕失手,实在不行的话咱们就撤,就凭姓陈他们在海里行船能力,加上这儿到处岛礁险滩撵不上咱们的。” 第二天一早,刘一手去找李震,虽然平日里劫船业务上有所冲突,但不妨碍两家的合作,毕竟两家也是合作过,前追后堵抢劫商船。这次刘一手已经踩好了点,现成的财富能不取吗? 三天后,两股海盗合兵一处,四艘船八百多人,航行到舟山岛外海的一个无名小岛附近。 刘一手从大船上离开,带着五个海盗,一行六人划着小船,偷偷靠近舟山岛东面,找了一个海滩登陆。 刘一手让一个人留在这儿,把船藏起来,其余的人跟着他,在附近侦查侦查,生怕附近有人发现他们。 舟山岛东西宽近四十里,岛上人烟稀少,基本上没有人会在南岸活动,海盗们决定从东南边上岸,刘一手往岛内走了十来里,查看了半天,没有发现异常,就回去通知胡三斧。 四艘福船在停在东南方岸边,八百多海盗上了岸,天已经过了中午,胡三斧决定第二天一早横穿舟山岛,刘一手谏言棱堡也不会十分容易攻破,现在出发的话就变成了夜战,自己这些人可不擅长。 海盗对于舟山岛地形,是非常的熟悉,这岛东西长九十多里,南北宽三十多里,中间丘陵四周是平地,他们上岛后正好有小山头掩护。 ………… 棱堡外还是热火朝天的建设,挖好的地基上正在用条石打底,大家都喊着号子,一块块石头源源不断的从山脚下运过来。 黄杨尖的哨所已经设置了六天,每日有三个人值班,班排长带队。 陈修远也是大手笔,将望远镜给配上了,就这不经意的安排,挽救了许多人的姓命。 中午时分,黄杨尖警戒哨发现情况,四艘福船在岛东南边靠岸登陆,值班排长张雨泽,马上安排队员给棱堡打旗语,自己则是马不停蹄的下山汇报。 棱堡已经戒备起来,吃完饭的保安队员,没有再参加建设,在堡内集中了起来,紧急发放武器。 陈修远准备制造玻璃,听这儿一个老乡说,不远处沙滩上有白色的沙子,和陈文抚他们刚刚出了门,还没找到白色的沙滩,就被陆毅叫了回来。 “少爷,山顶岗哨传来了消息,岛南边来了四艘船,停在了岸边!估计是附近的海盗。” 怕啥来啥,如今只有一个棱堡,其他的房子围墙都没有建好,棱堡也容不下这么多人。 陈修远深吸一口气,问道: “能确认是海盗吗?” “估计是。” 陈修远心道,那就是海盗了,官军的水师如果来的话,也会在这里靠岸等陆,不会选择荒芜的南边。海盗也不会平白无故的来舟山岛,就是冲着这儿来的。 “朝宗,原来海盗来过吗?大约多少人?” “回少爷,来过,不过人不多,几十个人左右,在码头抢了粮食布匹就跑了,没有伤什么人,我们也追过他们,海盗的船很快,对这儿也熟悉,不容易追上。” 正说着话,张雨泽从山上赶回来了,直接进了房间,喘着粗气说道: “少爷!” “仔细说说,怎么回事?” 张雨泽喘了一口气,尽量清楚的说道: “一柱香时间前,从南边来了四艘船靠了岸,然后从船上下来不少人,估计得有几百人,太远看不清,具体人数不详。” 陈修远知道这望远镜,也就看个四五里远,十七八里的距离,只能看到船。听到几百人,陈朝宗也是惊讶,来舟山岛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有发现有一股这么多人的海盗。 “山顶岗哨的旗语停了没有?” “已经停了,事先做过交代,棱堡回复后收到后,旗语立即停止!” “好!希望海盗们没有发现山顶岗哨,朝宗、陆毅,立即把在码头上临时招募的人,都进棱堡内,杜绝他们与外边联系。咱们的人也都要过来,保安队一级战备!” “是!是!” 安排好这些,陈修远带上陆猛一个排,又挑了些原来岛上的队员,一道前往岛南侦查情况。 岛上植被茂盛,正好隐藏了队伍,陈修远一行人慢慢向南隐蔽前行,张雨泽在前面,根据自己在山顶黄杨尖看到的海盗位置,一个多时辰后,慢慢靠近了海盗的地方,此时已经太阳西下日近黄昏。 陈修远爬上一棵大树,趁着天色还未黑,拿出望远镜,仔细观察海盗的情况。 四艘福船停在岸边,岸边不远的地方,有零星的海盗活动,稍微将望远镜转移方向,就看到了海盗的大部队,都横七竖八的或坐或躺在杂草丛里。 陈修远大约估计了一下,得有七八百人。 “雨泽,以前见过这四艘船吗?” 张雨泽拿过千里镜,对准艘船方向,仔细辨别了一会儿。 “少爷,见过其中的两艘,他们是两股海盗,怎么搅和到一块儿?” 听到张雨泽的说法,陈修远有了判断,这是两股海盗勾结在一起,就是对着自己来的,他们怕势单力薄对付不了自己。哼!胃口到不小。 “雨泽你跟陆猛留下来,严密监视海盗,绝对不能让海盗发现你们,我回去棱堡安排一下。” “是!是” 陈修远回到棱堡时,天已经黑了,他把陈朝宗、陈尚承、陆毅和文抚都叫过来。 “南边的海盗已经清楚了,就是冲着咱们来的,有八百人左右,现在在南岸休息,估计明早就会过来攻击咱们!” 陈朝宗一听,气愤填膺请战道: “这些王八蛋!少爷我想带人连夜攻打海盗,与其让他们过来攻打咱们,不如我带人今晚过去,趁他们立足未稳宰了他们!” 陈朝宗原来负责舟山岛上的安全,如今出了这等事,海盗提前肯定安插了奸细,要不也不会陈修远运来了大批钱财物资后,就马上过来抢劫。陈修远一来就在山顶处设了岗哨,这次提前预警也是岗哨发现的 ,而陈修远在岛上这么长时间,也没想到在最高点设岗。 也难怪陈修远气愤,这两处错误都是他办事疏忽大意所致,如果不能提前发现海盗,后果很严重。 陈修远看着陈朝宗,也看出来了他的自责。 “稍安勿躁!带兵的人,最忌讳的就是急躁,匆忙间哪能做出最好的判断!” 一句话,陈朝宗不言语了,陈修远接着说道: “我看海盗的四艘船不错,都是大船是咱们现在最缺的,所以我意将船抢过来!具体计划是这样,陆毅和尚承、文抚带人守卫棱堡,我和朝宗连夜出发,潜伏到海盗附近,等海盗出发攻击棱堡时,我和朝宗就下海夺船,夺得船后咱们再前后夹击,在岛上彻底剿灭他们。” 陈尚承年纪最小,听了陈修远的计划,满满的佩服,以前常听他们教育“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如果抢了海盗的船,不就是“射人先射马”了吗!没有了船,海盗下不了海,这舟山岛就是他们的末日了。 第110章 反剿海盗 战斗计划安排完毕,陈修远和陈朝宗带着人全副武装,骑着十几匹战马连夜出发,岛上夜路难行,一多时辰后,在离海盗几里外的地方,才跟陆猛他们汇合。 “陆猛,海盗的情况如何?” “少爷,雨泽刚带人过去换班,之前没有什么情况,海盗们刚吃了饭,估计这会儿睡了。” “嗯!这样,朝宗让咱们的队员也抓紧时间睡觉养足精神。” 队伍在树林里择地而睡,陈修远让陆猛留守,安排好警哨。自己和陈朝宗前到海盗附近,查看具体情况。 张雨泽和三名队员监视海盗,对上暗号后迎过来陈修远。 “雨泽,海盗情况如何?” “少爷,海盗都睡了,有几个放风的,没有出现其他情况。” 陈修远观察了一会儿,对雨泽说道: “雨泽必须严密监视,中间不能断档,等替班过来后,你们再回去睡觉!” “少爷放心,一有异常情况,立马回去禀报您!” 陈朝宗算是服了,少爷给上课时,没少讲兵法,《孙子·谋攻》:“知彼知己者,百战不殆。” “深知彼己强弱利害之势,虽百战实无危殆也。” 少爷是真的做到了,而自己却疏忽大意,对岛外海盗了解不足,岛上防御措施不够,他默默的下决心,以后一定要做到,亲力亲为做事缜密。 第二天一早,大家刚吃了便饭,前方队员回来报告,海盗吃过饭已经出发了。 “什么方向?他们留守多少人?” “回少爷,离这儿五六里,朝咱们的棱堡方向,海盗留下二十一个人。” 听了队员的汇报,陈修远心中大喜,这些个海盗是顾头不顾尾,四艘船是自己的了。 陈朝宗建议派人回去通知陆毅他们,陈修远则没有同意,昨天已经判断海盗今天出击,而且路上有可能被海盗发现,如果海盗知道岛南岸有人就麻烦了。 为了减少伤亡,半个时辰后,估计海盗大军快要接近棱堡,陈修远就让陈朝宗和陆猛他们出击,隐蔽前行到海岸附近,突然发动攻击。 十几个海盗衣着破破烂烂,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兵器,或坐或站也要溜溜达达的来回走。 忽然看到有两百多人,从岛里面冲出来,还有十几匹战马,骑兵手挥舞着明晃晃的战刀,顿时都吓破胆。 海盗是两伙,留下看守的头目也两家的。两个人都受自家老大的交代,务必守护好船,那是他们最后的依靠,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本钱。 两个海盗的小头目几乎同时叫喊道: “快!快上船!” 两条腿怎么能跑过四条腿,陆猛骑在马上,刀背狠狠地敲打马屁股,战马吃疼猛蹿几步,瞬间到了叫喊的海盗身后,陆猛一刀斩下去,海盗惨叫一声,顿时血流如注,趴在了海滩上。 解决了几个海盗后,剩下的海盗见没有逃上船的机会,纷纷跪地求饶。 陈朝宗则是带人,直接下海趟着水上船。四艘船上只有两艘有人,几个人也没有办法迅速开船,只有一艘船上海盗刚升起船帆,队员们已经上了船,击毙了两个顽固海盗后,彻底控制了四艘海船。 击毙海盗七人,俘虏十四人,一个个被捆绑起来。这时候棱堡方向,已经传过来了枪响声,大家知道,这是海盗大部队已经开始攻击棱堡。 时间紧迫,陈修远没有查看海盗船的情况,为了尽量减少伤亡,陈修远马上命令陈朝宗。 “朝宗你带人驾驶福船,绕过去到咱们棱堡对面,让海盗们知道,他们没有退路了,我带着陆猛他们回去,前后夹击海盗,逼迫他们投降。” 刚从船上下来,就听到陈修远的命令,陈朝宗怕陈修远陆战时出现意外,就说道: “少爷,你上船指挥吧!我带人去棱堡!” 陈修远看着陈朝宗,知道他是怕自己受伤,想护卫在自己身边,陈修远略微思索一下。 “雨泽上船,将船开到棱堡对面!其余人随我杀回棱堡!这是命令!” “是!…………” ………… 在海上亡命天涯漂泊的海盗,不是生活所迫陆地上没了生路,就是犯案的有罪之人,还有就是为了快速发财致富,做海贸生意却赔了本,或被抢或遇大风大浪翻船,从海商变成了海盗,都是一些亡命之徒。 海盗这个行业,风险大收益高,当然生存率也低,能够长期生存下来的海盗,其实也算是海盗的精英了,他们操船技术一流,对沿海地区的航道、险滩、礁石寥落指掌。 海盗们追逐商船跳帮作战,都是他们的拿手好戏,可攻击棱堡就显得毫无章法。 海盗们攻城只有刘一手想到了办法,准备了十几个铁勾子,系上绳子和跳船作战一样,把勾子甩到城墙上挂住,再攀爬上去。 八百多海盗到棱堡附近,发现有好多木头,更加高兴了,预备用圆木撞开大门,胡三斧做最后的战斗动员。 “弟兄们冲进去,城内几十万两银子和女人,就都是咱们的了,冲啊!” 自古财帛动人心,胡三斧攻城命令一下,这群亡命之徒,纷纷怪叫着朝棱堡攻击。一窝蜂的拿着不多的盾牌,冲到棱堡城下,喊杀声震天。 棱堡上面的陆毅、陈文抚、陈尚承和马俊海,看到海盗冲了过来,下令弓箭手和火枪手射击,三十多个弓箭手和几十个火枪手一起发射,顿时枪声一片,城下十来个海盗应声倒地,不过没有阻止住海盗们的攻击热情。 少部分海盗也是拉弓,朝城墙上放箭,只数量不多没,没对城墙上造成大的伤亡。 拿着铁勾子的十几个海盗,跑在最前面,到了城墙下用力将勾子抛上去,几个勾子勾在城墙上,随后就有几个海盗,嘴里咬着钢刀,快速的向城上攀爬。 大门处海盗们抬着粗圆木撞击大门,海盗的攻势猛烈个个悍不惧死,城上的箭不停的射下来,火绳枪也是响个不停,不长时间海盗就损失了几十个人。 攀爬是海盗惯用伎俩,虽然不时有人中箭,从绳子上掉下来摔的半死,但悍不惧死的海盗,不时的有人爬上城头。 海盗一上来就有几名队员对付一个海盗,其中一个海盗,身中数枪还是猛冲猛打,临时前竟然还用斧头砍伤了一名队员,陆毅手提带着鲜血的刀,看着这些死命前冲的海盗,一时间竟然佩服海盗的勇气。 半个时辰里,海盗们攻势猛烈,虽然海盗死伤多人,但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就跟他们在海上是一样的,一经发起攻击就不会停止,稍有停顿商船船队就会逃之夭夭。 陈修远带着人马赶回来时,海盗们攻城正激烈,城上队员稍有懈怠,就有海盗爬上城头,尤其是大门,已经被海盗撞的有些松动,高兴的海盗极其兴奋,好像就要拥有几万两银子似的。 陈修远带人一刻没有停缓,立即对海盗进行了攻击,陈修远欲亲自上阵,被陆猛死死拦住,吩咐两个队员抓住陈修远的战马,留下二十人保护后。 陆猛和陈朝宗带三百多人,朝海盗们身后猛烈冲击。 胡三斧正在后面指挥着海盗们攻城,眼看不时有人攻上城墙,又被打下来,来来回回的十几次,每次海盗们上了城墙,胡三斧就在后面大声鼓励。 “上啊!弟兄们,富贵就在眼前!” 胡三斧在后头兴奋的叫喊,刘一手倒是第一个发现身后情况的,有三百多人,还有几十个骑兵,朝他们这儿冲来,领头的正是这城堡的主家陈朝宗,他刚才还纳闷儿,怎么城墙上没有发现陈朝宗,这儿的人都以为陈朝宗和陈文抚是城堡的主人。 “三哥,后面有陈家的人马冲过来了,赶紧派人拦住!” 胡三斧回头一看,几十匹战马在前,正急速的冲杀过来,急忙呼喊左右上前拦截。 骑兵成群进攻,呼啸而来,可立马让步兵的士气降到冰点。骑兵的优势在于冲击力强、速度快。骑兵是骑在战马上驱动战马高速的突击,战马的重量加上速度造成个体步兵完全不具备抗冲击能力。况且海盗们根本没有组阵,或者根本不会组阵。 陈朝宗和陆猛带几十骑兵,瞬间就把前来拦截的海盗冲散,击毙砍伤十几个。 二人继续前冲,和胡三斧、刘一手直接交上手,骑在马上的陈朝宗,居高临下左劈右砍,号称三斧取人姓名的胡三斧,慌忙应战被陈朝宗击毙。 看到后边有骑兵攻击,也没有了胡三斧的叫喊声,海盗们下意识的放慢了攻击。海盗头子李震和闫鹏飞在阵前指挥攻击,回头看到有骑兵袭来,而且一个冲击,就把胡三斧给杀了,二人赶紧组织海盗放箭,迟滞骑兵速度。 看到陈朝宗和陆猛带领骑兵,从海盗们身后发动攻击,陆毅他们知道,这是少爷在南边得手回来了,陆毅对着陈文抚道: “文抚老弟,你带人在这支应着,我们出城配合少爷,前后夹击海盗。” 海盗背后受敌,必然会停止进攻棱堡。从一开始陆毅他们几个,就只安排了少数人上城墙,而大队人和一百多名骑兵,一直当成预备力量,在城门出等候。 陆毅骑上马到骑兵的最前头,马俊海带领步兵,在骑兵营的队伍后面。陈尚承带着他的青年连,几十个火绳枪手,先顶在最前面,预备开大门,然后先来火枪齐射,再让出通道,让陆毅的骑兵冲击。 海盗攻击棱堡大门的频率逐渐降低,这是陈朝宗在外攻击海盗,让海盗顾此失彼。陆毅朝陈尚承使了个眼色,只见陈尚承喊道: “火枪手准备!” 火绳都已经点燃,呲呲呲的冒着烟。 “开门!” 大门上粗大的门闩,被四名队员合力拿下,然后迅速打开了大门。 “呯呯呯呯……” 一阵急速的枪声,大门外是一阵中枪惨叫声。火枪手们迅速的放完枪,就马上靠到一边,陆毅带着骑兵,呼啸而过冲出城门。 海盗的背后受到攻击,海盗在城外正犹豫着是否继续进攻,只见城门大开,都在愣神儿的一瞬间,一阵急促的火绳枪响,十几个海盗倒地,然后就是一队骑兵冲出来,把海盗冲击的七零八落,骑兵的砍杀造成海盗们遍地尸体。 海盗前后受到夹击,已经伤亡二百多人,眼看就要被骑兵屠杀,海盗头子李震心里那个恨啊! 这刘一手就是把弟兄们往火坑里推,这他娘的踩的什么点儿,人家连骑兵都有,而且能战斗厮杀的人又多。 李震左看右看,心里明白再拼人就会被骑兵杀光,于是高声叫喊着。 “弟兄们,撤!” 李震的喊话,彻底击垮了海盗的战斗意志,纷纷开始逃跑。 西边是海,东边是棱堡,北边有骑兵步卒,海盗只能一窝蜂的朝西南方向跑。 海盗们跑不过骑兵的追击,但大多海盗的想法是,我能跑过别人,就能逃出升天。看到海盗已经溃散,陈修远心想现在舟山岛建设,急需劳动力,于是命令道: “跪地投降者不杀!” 陈朝宗和陆毅带领骑兵继续追击,击毙负隅顽抗者,然后策马跑到海盗前头,高喊道: “投降者免死!” 马俊海和陈尚承他们带着步兵在后面跟进,将海盗们圈了起来。 “投降免死!” “跪下……跪下!” 这时候,海盗的四艘船也驶了过来,吸引了海盗们的目光。虽然是自己的船,但船上的人不是自己的人,海盗们瞬间明白了,船也让人家给拿下了,再跑能跑到哪儿,再跑也跑不过战马。 这些个亡命之徒,直到最后的希望破灭了,才纷纷放下武器,一个个跪在地上,任由保安队队员捆绑。 陈修远远远的在后面姗姗来迟,看到队员们正找绳子绑海盗,这么多海盗,哪有这么多绳子,于是陈修远命令道: “把他们的腰带都解下来,当绳子绑住他们!” 陈修远一说,队员们顿时恍然大悟,于是纷纷把海盗们的腰带解下来用。 第111章 上任千户官 保安队员战死十六人,受伤的特别多,其中重伤五人,轻伤六十多人。 这还是保安队在城墙上防守,占据极其有利的地形,可见这些海盗凶狠的战斗力,不过海盗伤亡更大,战死一五十人,伤二百人,其余全部被抓。 陈修远让人把海盗们甄别出来,海盗头子和海盗分开关押,白天劳动时,也分开他们。 现在舟山岛特别缺少铁链,只能扒了他们的裤子,然后用麻绳绑住他们的双脚,留出来一些距离,让他们能走步干活。 这么多海盗只穿短裤,在保安队员的看管下干活,也成了舟山岛上一景。 剿灭海盗的战斗后,可忙坏了葛红英,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的伤员,而且陈修远下令,就是受伤的海盗也要治疗。 治疗院的房子不够用,就在院子里面搭帐篷,为防止海盗们聚在一起,和队员们是混合在一起。 开始几天还是大眼瞪小眼四目怒对,后来慢慢变得和谐起来,虽然女孩们换药时态度不一样,但海盗们内心深处,都处于严重的自责。 想起了胡三斧攻城时喊的口号,羞得满脸通红,自己想要造孽,而人家是在救自己的命。 其中一个海盗叫李广林的 ,没做海盗时,因为母亲得了病,家徒四壁的他就去地主家借了银子,给母亲抓药,母亲病好后,债主逼债但家里没钱,就把他自己的妹妹抢走抵债,李广临回家知道后气不过,夜里拿了柴刀去地主家救妹妹,但自己的妹妹已经投井自尽,红了眼的李广林,索性就将地主一家全给杀了,给自己妹妹赔命,背上了人命官司后,走投无路才下海为盗。 看到了过来换药的女孩子,李广林就想起了乖巧听话的妹妹,自己出门卖力气,妹妹在家煎药照顾母亲。 其中一个女孩给保安队员换药时,一口一个“保印哥”,可把他给馋死了。 时间长了,海盗的胆子就大了,竟有人在房间里说荤段子,虽然李广林一只手严重受伤,但还是没能忍住大打出手,教训了口无遮拦的海盗同伙后,就有了每天被绑上双脚的待遇。 ………… 在棱堡里专门设置的会议室里,陈修远让陆猛通知大家来参加会议。 陈修远手拿着几份,他的“机要秘书”李香君,誊抄的舟山岛发展规划进了会议室。 陈朝宗、陈文抚、陆毅、陈尚承、马俊海还有福伯、陆猛他们,当然还有一新人郭文弱。 陈修远先把计划书分发给大家传阅,这可难为了马俊海,自从进了陈家,他就一直忙,很少有时间学习识字,当然他心里面也抗拒学习,对于他这个目不识丁的大老粗来说,太难了。 纸册上的内容,他只能请教陈朝宗来告诉他。 陈文抚仔细的看了内容,成立岛岸巡逻船队、建马场、建造粮库、军营、扩大香皂作坊,还有设立兵器作坊、盖铸炮厂、火药作坊和船厂等等。 成立岛岸巡逻船队、建养马场、建造粮库、军营、扩大香皂作坊等要在两个月内完成,而设立兵器作坊、盖铸炮厂、火药作坊和船厂等,要在四个月内完成。 当然各个事务都有明确的人员负责,而自己除了是总负责人外,还要负责香皂作坊的扩建,跟福伯负责物资的采买。 其中还把每个项目,都落到了人头上。 设立岛岸巡逻队,养鸽子通信,由马俊海负责;养马场由陆猛负责;筑炮厂由郭文弱;兵器作坊由陈朝宗负责;火药厂由陈尚承负责;军营、训练场建设由陆毅负责,而造船厂则由陈修远自己负责。所有项目限期完成建造。 陈文抚看着自己少爷的计划,心里面一点谱也没有。 “少爷,估计咱们没有这么多银子啊!” 陈修远看着大家都看的差不多了,就回复陈文抚道: “银子没有可以去赚,但这些事必须完成,文抚把咱们家里面的文玩字画等等值钱的宝贝,都在杭州找主卖掉换成现银,应该是够了。” 陈修远没少抓莫,胶州剿匪、韩家保剿匪、鞑子手里夺、陈家的老底,变现的话,也得有个十来万两,估计是够了。陈文抚正想说话,福伯第一个提出自己的反对意见。 “少爷,这怎么能能行,这些是陈家最后的家底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变卖家当啊!” 陈修远知道,福伯早就是陈家的一分子了,福伯之前是在自己姥爷家,后来随母亲来到陈家,已经二十多年了,陈家早就是他的一切,见自己如今要变卖家底,当然不会同意。 “福伯,钱财乃身外之物,况且这也是为了建设一个新的陈家,今后陈家就要在舟山岛上扎根了,既然我们的家在这儿,就得把他建好了,不能让人欺负,所以我们得有能保护自己,保护这里的本事,靠什么保护?不能靠赤手空拳,要靠武器要把我们武装起来,不管是谁,就是天王老子来了,陈家也得要崩坏他两颗牙! 咱们家的生意,是有不少人惦记的,这次把咱们弄到这岛上来,他们就想要咱们的香皂作坊,不过他们打错了算盘,咱们这 次把作坊整体都搬过来,这儿就没人惦记了吗?常言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等咱们发展壮大了,就不怕他任何人夺咱们的。” 见陈修远长篇大论的,福伯虽然心里还是不乐意,但是不言语了,其他人更没有话,陈修远说的是事实,陈家的确让不少人惦记。 要不是陈修远大肆招募保安队,估计陈家早就被人给吃掉了,哪有现在的大家,个个人五人六的领着那么多的银子,手下几十几百人的。 大家都没有陈修远的见识,当然了,如果有人知道明年以后的情况,那就奇怪了。 福伯等人呢,就是好好维护陈家,保护陈家的财产,考虑的就是让陈家富有,陈修远官运亨通,陈家开枝散叶,绝对不想让陈修远变成“散财童子”,但是陈修远好像变本加厉的挥霍了。 倒是大老粗马俊海,半辈子混迹于海上,也没什么文化见识,更没有什么忧患意识,听了陈修远的话,激情的说道: “少爷怎么说,咱就怎么办!” 陈修远满意点点头,说道: “福伯和文抚负责物质的采购,你们各个地方需要买什么,回去列下来清单,交给文抚和福伯。” “是,” “朝宗和老马,你们从俘虏里找两个带路的,明日去海盗们的老巢,将剩余的海盗都给抓过来,抄了他们的窝!大家明日各司其职,好好利用海盗这些人,搞好计划上的建设。” 第二天,陈朝宗和马俊海驾驶海盗的两艘船,去海盗的老窝,其他人各司其职。舟山岛上又繁忙了起来,新增加的海盗劳力,大多被派去山脚凿取条石或砍伐木材。 陈修远准备找个新的小港口,建设造船厂,顺便找岛上人说的“白色的沙子”,带着人南行了几里地,发现了一个水湾不错,还没详细查看,陈文福差人过来报告,徐风阁来了。 陈修远回到棱堡,陈文抚正陪着徐风阁在客厅用茶。见到陈修远回来了,二人都站了起来。 “徐管家,欢迎欢迎!坐坐!” 坐下后,徐风阁就开始关心的询问。 “前些日子我回南京了一趟,才回来,听说,昨日有海盗袭击?” “是啊!估计是有人看咱们的香皂生意赚钱,所以招来了海盗,唉!若不是家丁们拼死抵抗,后果不堪想像啊!” 听陈修远是有人惦记上了香皂生意,徐风阁心里气啊!自己这才几个月时间,就挣了几千银子,当然公子爷挣的更多,这不,这趟回来就是要和陈文抚商议,再扩大作坊的规模。 “陈公子知道是谁吗?我立刻回去禀报公子爷,我看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来抢国公府的生意!” 陈修远要的就是这个,要让徐风阁知道岛上的危险。 “知道内幕的海盗头子被击毙了,要查出幕后主谋,就无从着手了,眼下咱们只能加强岛上的防御量,以备以后再有人上岛作乱。” 陈修远把这事给推了过去,只说要加强力量,要让徐风阁帮忙,多买些马匹、火枪。 “对,多招募些护院家丁,再买点兵器。我来时见外面大兴土木,不知陈公子做何打算?” 听到徐风阁询问,陈修远就把自己被朝廷调任此处的事,给徐风阁说了一下。 “以后鄙人就要在这岛上安家了,浮山所有不少人追随而来,提前给他们盖些简易的房子。” 听到陈修远调任舟山守御千户,徐风阁吃惊不小,这个破败的地方,都多长时间没有人在职了,心想这陈修远可能在山东得罪人了,才被发配到这荒岛上。 “陈公子虽然是故乡难离,但是恕我直言,这不一定是坏事,上用天堂下有苏宁!杭州繁花似锦,在杭州安家也不错的,这里百姓富足富商大贾遍地都是,香皂生意会越做越大!” 江南水乡的百姓富足,杭州府的繁华陈修远是知道的,他点头附和道: “徐管家此言不虚,鳌山卫和杭州一比,简直就是一个破落山存,上次我是见识过了!这次我准备把陈家庄里的香皂作坊搬过来扩大规模。” 听到陈修远要在这岛上把香皂作坊扩大,徐风阁赶忙说道: “我这次从南京回来,公子爷也说了,现在南京的香皂还是供不应求,公子爷的意思也是如此,路过杭州府时,韩员外可没少打听,什么时候扩大产量,本想和我一起过来,无奈韩员外高堂身体有痒,没能成行。” 江南各地都知道了香皂,到处都是货物短缺,也是徐文杰摊子铺的太大,弄的是到处缺货。加上韩璞也是如此,虽然他得到的货源最少,但是他韩家各地的店铺最多。 “初步准备把扩建香皂作坊,把产量提高五倍左右,不知道徐公子和刘公子,还有没有兴趣继续投些银子,不投的话这香皂作坊的占股比例就要下降了。” 陈修远准备再让他们两家注资,把他们和自己栓在一起,有什么事好让他们解决,当然也能解决点,自己现在银子短缺的问题。 “来时公子爷交代了,如果加大规模,公子欲再拿出银子来,刘公子估计也乐意,只是韩员外要加入,不知道公子您的意思……” 现在香皂生意火爆挣钱,傻子才不参加呢!徐文杰交代徐风阁,如果扩大产量,需要投钱徐风阁全权代理,占多少成不重要,重要的是货源要足,这卖香皂可比生产香皂挣钱多。 “人已多,这作坊利润的分成就少了,不知徐公子……” 看到陈修远是替自家公子爷考虑,徐风阁知道公子爷看不上作坊的分成,而是看重货源的充足,徐风阁笑着道: “公子爷说了,生意吗?不能自己独吞,大家都是生意场上的朋友,只要陈公子能保证有足够的货源就行了。” 陈修远心道,这徐文杰到看的开,当然他也明白了,这杭州府韩璞的势力也是不容小觑。 “请转告公子爷,我这里必定优先保证国公府的供应。徐管家是不是也要两点,我可是给徐管家准备着呢!” “哈哈哈,陈公子!作坊我就不参与了,希望以后能给在下单独多供些货就行了!” 徐风阁当然不会参与,这让徐文杰知道了还了得,不过他有自己的小生意,也在岛上弄些香皂出去。陈修远对徐风阁跟陈文抚说道: “文抚,徐管家可没少给咱们帮忙,以后也少不了要麻烦徐管家,你心里得有数,这是自己人!” 陈文抚赶紧的回话。 “少爷,文抚知道,除了国公府,徐管家是第一位的!” 三人愉快的结束了会话。 第二天,陈修远先是在徐风阁和陈文抚的陪伴下,到宁波府都司衙门,办了入职手续后,三人前往杭州府,和韩璞 刘府商谈香皂作坊扩建等事情。 第112章 杭州美景…天下无双! 虽然中国的海岸线相当绵长,但对古代政府来说,即便海岸线再绵长也是几乎没有防御的价值的。 我国古代的经济、政治、文化、人口等各方面的发展几乎全部位于内陆之中。 也就是说,只有内陆才是值得去攻打、占领和经营的地方,才是能够给中央政府带来统治感和实际利益的地方。 而纵观中国几千年来的发展历程,明朝以前的主要敌人也全部都是来自西北方的少数民族,长城的修建便是这一点的有力证明,因此也很少会有用到水军的时候。 而如果政府坚持完整的海防策略,那么这一过程中所需要花费的人力物力将会十分庞大,但所提防巡逻的却只是那数量寥寥甚至根本没有的敌人,而维护海上安全后所能创造的实际利益也少得可怜,价值与付出完全不成正比。 因此,自古以来我国历朝历代对海防都一直表现的是忽视态度,明朝自然也不例外,洪武皇帝朱元璋甚至连海防上的日常巡逻都加以阻止: \\\"海道险,勿出兵,但令诸卫严饬军士防御之\\\"。 朝廷先祖尚且持有如此不支持的态度,其他人就算再想做出改变也已经没有可能了,只能是延续祖制实行禁海政策。 现如今是,纲纪堕落,法纪松驰,官员腐败,国库空虚,内政不稳,虽有海盗、倭寇在海,但只是延续祖制禁海,更没有人关注一个破落海岛。 都司衙门走了程序后,就把新任舟山守御千户,给遗忘到九霄云外了。 出了宁波府,陈修远准备到杭州一行,福伯带几人留在宁波府采购物资,而陈文抚和几个护卫随陈修远到杭州,和徐风阁一起到韩府,拜访韩璞商谈生意,在徐风阁的邀请下,陈修远和陈文抚坐上徐府装修华丽的游船,其他人坐陈家的沙船前往杭州府。 航行两天时间从宁波外海进入杭州湾,杭州码头上货船游船林立,北上运河东出外洋,这儿舟船拥挤,密密麻麻甚是繁华。 船由东面的清泰门入城,清泰门外水网交错,河中多产螺蛳,故有螺蛳门之称。 清泰门外沿江一带直至江水入海处,是煮海盐的地方,所以有许多运盐的船和陈修远他们一起进城。 居民栉比,鸡犬相闻,极为繁庶。时人这样说道:“今天下浙为诸省首,而杭又浙首郡,东南一大都会也。其地湖山秀丽,而冈阜川原之所襟带,鱼盐秔稻、丝绵百货于是乎出,民生自给,谭财赋奥区者,指首屈焉。” 作为浙江的首善之区,杭州城里百货所聚,当然包括省内各府县的各种特产:“湖之丝,嘉之绢,绍之茶之酒,宁之海错,处之磁,严之漆,衢之橘,温之漆器,金之酒。”即使在杭州城外,生活景象也十分繁华,“北湖州市,南浙江驿,咸延袤十里,井屋鳞次,烟火数十万家。” 在多样化的经济生活之繁荣的前提下,人们的生活需求日趋多样,各类娱乐活动中心及其服务行业,都极兴隆,民生日常与城市的夜生活极显繁盛。而夜市自宋代以来,一直颇为兴盛,规模也大,“灯火盈街,夜市如昼”,堪称城市生活繁盛的重要体现。 总体而言,城乡经济活跃,流动人口较多,服务行业兴盛,文人、乡宦、侠客等人频频出现于这些地方最优胜的去处,生活方便,信息便捷,更有许多奢侈性的消费场所,共同构建出一幅繁华的生活图像。显然,经济上发展到一定水平,自然会导向更高的休闲生活追求。 杭州地区的社会变迁,在明代中后期表现至为明显。城乡生活发生了很大变化,体现在许多方面,广涉人们的生活日常,衣、食、住、行。譬如行,旅游、坐船、乘轿等,日渐风靡。在嘉靖以后,风俗日奢,消费增加,既提供给民众更多的就业机会,也是资本主义萌芽状态。 杭州府内店铺、酒肆林立,到处都是显示着他的繁华。徐文杰在杭州有一个园林式别院,建筑精美幽静。徐风阁一行十几个人,来杭州府时俱是居住在此。 陈修远要陈文抚去安排客栈,被徐风阁叫住。 “陈公子,这就见外了!这庄院客房很多,陈公子在杭州期间,不如就在此起居吧!” 陈修远看着自己一行七个人,礼貌的回复道: “我等乡野村夫,怕是……” “陈公子见外了,难道要公子爷亲自相请不成,况且住在这里也比较方便。” 陈修远略微思索后道: “好,那就叨扰了!” 徐风阁先是给镇江府刘毅去了封信,信里面详细写了欲扩建香皂作坊的事,希望刘毅或派人尽早来杭州府,正好陈修远也在杭州府,一起商议香皂作坊的事。 杭州到镇江走运河,快船两天就能到,刘毅看了信,他没什么大志,是徐文杰的跟屁虫,早知道了徐文杰的意思,自己的买卖小,香皂够卖就行,正不巧自己马上动身前往南京,于是就派了人送了封信给徐风阁。 陈修远和陈文抚在杭州到处采买订购,要买的东西太多,有些店家没有现货,只能预定等候。 两天后刘毅的差来的人到了,接到信儿的徐风阁,来到陈修远的客房商议,二人约定明天到韩府拜访。 陈修远、陈文抚和徐风阁的到来,尤其是陈修远来到韩府,让韩璞很是惊奇,忙将三人迎进韩府,让仆人准备酒宴。 韩璞身穿道士长衫,一举一动潇洒飘逸。自嘉靖帝喜好炼丹修仙以来,大明的士绅官僚,在家中都喜欢如此这般穿戴,陈修远估计就跟睡衣似的无拘无束,主要是舒服。 几人寒暄过后,仆人过来报告,酒宴已经备妥,韩璞便邀请三人入席。 席面真是丰盛,西湖醋鱼、龙井虾仁、东坡肉、西湖莼菜汤、杭菊鸡丝等等,四人宾主坐定后,四个十六七岁青春靓丽的女子在身后伺候。 “请请请!都是本地的菜,不知是否对陈公子口味?” “韩员外客气了,说真的!来了杭州又进了韩府,感觉自己如同乡巴佬进城!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此言诚不欺我啊!” 听了陈修远的自嘲,徐风阁和韩璞都笑着说道: “陈公子说笑了!” 韩璞接着说道: “陈公子此次在江南可要多呆上一些日子,烟花三月的杭州景色怡人,才子佳人游湖吟对,去年镇江府的芙蓉楼,陈公子诗词联对才高八斗,可是力压一众江南才子啊!” 陈修远谦逊的说道: “一时兴起,侥幸而已!” 徐凤阁见缝插针的介绍道: “陈公子这次就在江南安家了,这以后韩员外要多多照应啊!” 韩璞听到陈修远移居江南十分差异,他可是任职山东地方的千户所,怎么可能随意迁居? “江南安家!此话怎讲?” 随后徐风阁介绍了陈修远的情况,得知陈修远调任舟山岛守御,韩璞劝导道: “海外荒岛诸事不便,不如陈公子来杭州安家置业。” 说到这里,已经酒过三巡,陈修远说道: “在下正有此意,古人云:成家立业,修远已经把家搬过来了,临时在舟山岛上,等作坊扩大产量后,再考虑来杭州安家!这香皂作坊扩大规模,不知道韩员外是否有意参加?” 韩璞知道,陈修远的香皂,原本江南只供给国公府和镇江刘府,因为他们都在舟山岛上投了银子,自己能做香皂生意,也是跟国公府的生意来往较多,所以挤出来了一部分,但是这香皂供应不足。 如今陈修远邀请自己,扩大香皂作坊的规模,他当然愿意,这样自己也就拿到了香皂作坊的供应权。 韩璞看着年轻的陈修远,心里很是佩服,这年轻人本来可以货卖百家,这样可以提高香皂价格,赚取更大的利润,但他没有,而是选择和国公府合作,国公府就顺理成章的成了陈修远的保护伞。 “陈公子邀请,我韩家当然愿意!” “好好!来来咱们干上一杯!” 徐风阁见陈修远正式邀请了韩璞,三好变四好,于是就提议大家喝上一杯庆祝一下。 放下酒杯,徐风阁色眯眯的看着身边的女子说道: “韩老爷这几个瘦马不错!乖巧伶俐出水芙蓉!” “哈哈哈!这都是我几年前买下的,请了先生从小教她们读书识字,如今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徐管家如果喜欢,就赠送于你如何!” 此话正中徐风阁的心思,他笑眯眯的说道: “在下怎么夺人所爱呢!” “此言差矣!到了徐管家那里,也算是有了一个好归宿!” 说完,韩璞看着陈修远,陈修远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说道: “家有河东狮,难以消受啊!” 生意的具体细则,不会在酒宴上讨论的,虽然大家都是一身的铜臭味,但是表面上都是谦谦君子。 第二天,陈文抚和徐风阁还有韩府的管家,商谈合作的具体事项,谈判很顺利。 兴建的香皂作坊比较大,陈修远把未来的玻璃制造也设在了里面,大约需要量两万两银子,还有前期备买原材料等等,共需要五万两银子,陈家原来占四成半分子,让出一成。徐、刘两家占五成五的份子,让出一成半,这样韩家两成半。 因为陈家拥有秘方,所以砖瓦木石等徐刘两家出多数银子,而后生产香皂所用原料物资,三方安比例出资,作坊有陈文抚管理生产,徐、刘和韩家两家各派一个账房师爷参与其中。秘方不公开,为陈家所有。 谈判完成后,因为陈家搬迁到舟山岛,各种各样的物资紧缺,所以陈文抚适时的请徐风阁和韩正帮忙。 在韩府了解到,韩府的海船一个月后,要运一批货物前往香山澳交易,陈修远很是向往,决定到香山澳去一趟,香山澳就是以后的澳门。 他亲眼看看西方的船,和他们的舰炮,陈修远知道这时期,香山澳应该有一个葡萄牙人开的铸炮厂。 几天后,陈家的船装满了粮食、火药、铁料,以及制造火药的原料硝石硫磺等回到舟山岛,而韩璞和徐风阁他们,购买的建筑材料也到了舟山岛。 李香君在舟山岛,和在陈家庄一样,继续在岛上的学堂教书,学堂很小只有几十个人,是刘万在主持,不过现在都没上课,大家都参加劳动了。 自从跟了了陈修远,李香君除了读书外,就喜欢到处帮忙做事,自己也有了充足感,这不,和红袖刚从葛红英那里回来,看着受伤的队员还有海盗,心地善良的她劝队员们好好养伤,同时也鼓励这些海盗,伤好后重新做人,看到陈家女主来看他们,把这些个搞的海盗不知所措。 李香君回到住所,陈修远已经回来了,正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死盯床围,李香君没有见过陈修远这种状态,关心的问道: “兴华,怎么了?” 陈修远依然没有看她,只是平静而迷茫的说道: “香君,我好累,感觉浑身无力!” 李香君没能猜透陈修远真实的意思,只是轻轻的坐在床边,用她纤纤玉手抚摸着陈修远的额头。 “兴华,这些日子你太忙了,休息几日吧!” 的确!陈修远感觉现在是特别的心累,感觉大家都不在状态上,也许是陈家现在生意有了,银子也有了,大家都满足于现状了。 可大家不知道的是,这一切都有可能在不远的将来,会灰飞烟灭化为乌有。自己还不能明说,对于大家来说太匪夷所思了,说了估计他们也不相信,或者敷衍了事。 看着温柔的李香君,陈修远觉得自己对手下人太柔和了,于是内心下了一个决定。岛上自己规划的项目,现在已经分到个人负责,到期完不成者,让出位子来到下面干活去,从下面提拔新人。 打定主意后,陈修远坐起来,叫来一个警卫,吩咐他通知陈文抚他们,晚上到会议室。 第113章 整顿、南下。 晚上草草的吃了几口饭菜,陈修远就来到会议室,大家都已经到了,在门外就听到里面叽叽喳喳的议论声,说什么“少爷一来就没好日子……老是开会……这个点儿咱们要不就喝上了……” 门被打开,陈修远阴沉着脸进了房间,盯着刚才说喝酒的马俊海,坐在了主位上。 沉默了片刻,陈修远拿起手中的誊抄的朝廷邸报说道: “大家都在这岛上安逸惯了,不知道外面的世界都变成什么样子了吗?鞑子刚刚在北直隶烧杀抢掠,李自成已经攻克承天府,现回师河南一路势如破竹,张献忠已经破了黄州,剑锋直指武昌府。我想问问你们,将来有一天,他们或者鞑子来到咱们这儿,我们怎么办?” 陈修远看着陈文抚他们,劈头盖脸的问话。 陈修远早在陈家庄时,就要求过陈文抚他们,要时刻关注时局大事,尤其是朝廷邸报,特意花银子让人抄写送来,此时期的朝廷官府,没有什么秘密而言,花几个银子,就会有官衙的文吏师爷给抄写传送。 看着陈修远十分的生气,没有人搭话,其实大家都认为陈修远管的太宽了,黄州、承天离舟山几千里,李自成和张献忠哪能来到这儿,鞑子就更不可能了,再说这些都是朝廷应该操心的事儿,在这舟山岛上,大家防防海盗,多生产些香皂赚银子,这些才是正事儿。 没人说话,陈修远的便开始点名:“陈文抚你说说” 自从来了舟山岛,江南的富庶和繁荣,和达官贵人的奢靡生活,让陈文抚对陈修远有了些看法,他认为陈家现在已经攀上国公府,就应该好好的做生意多赚银子。 少爷倒好,来了后什么养马场、火药厂、船厂等等,没有一样是来赚钱的,好不容易库房里有些积蓄,他想一下子都给撒出去。看到少爷让自己回答,就说道: “少爷,这些都是朝廷应该考虑的事,我觉得咱们应该考虑,怎么办陈家才能更加富有更加安全。” 听了陈文抚的回答,陈修远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怒火,他看看大家的表情,他看的出来,大家都是赞成陈文抚的。 陈修远忽然发现,现在大家都是一样的的心思,在这个岛上,海盗刚刚被歼灭,零星的倭寇也不是威胁,有国公府的招牌在,也没有不长眼的官府豪族压制,岛上现在是一片祥和之兆,也难怪大家都有了安于现状之心。 东虏鞑子现在征朝鲜平蒙古抢劫大明,李闯献贼如今是带着一群穷哥们,攻城掠地抢占地盘,底下人也是封官许愿升官发财。 陈修远明白他们都有了明确的目标,大家都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虽然能力大小不同,但都是有了自己的目标,反观自己呢?有明确的目标吗?没有!就是有也是隐晦的。 这是个麻烦的问题,你要平定天下,现在可以出兵围剿李闯献贼。你要驱除鞑虏巩固边疆,现在可以请命出塞攻击辽东。 显然都是不现实的,自己能做什么呢!能做的就是赶快发展实力,但是没有敌人的威胁,就调动不了大家的积极性。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亡国亡种亡天下,就在不久的将来,而大家都被江南的平静给麻醉了。 “文抚,朝廷怎么考虑的我不管,我也管不上,我问的是你怎么办?” 陈修远没有放过陈文抚,还是让他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 陈文抚当然没有考虑过,甚至都没有想象过李闯或鞑子来舟山岛,太天方夜谭了,看着陈修远严肃的表情,陈文抚磕磕绊绊的说道: “当然是……举兵……迎敌!” 陈修远看着陈文抚,又看看在座的其他人。 “李闯献贼,民军数十万!东虏鞑子精锐骑兵十几万,更有满万不可敌的说法,你告诉我,举兵迎敌!兵呢!在哪里?军队的兵器盔甲呢?在哪里?” 陈文抚当然是无言以对沉默不语,陈修远知道没有受到实际的威胁,大家的紧迫感是不可能有的,但好歹自己的目标有了。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大家任务就是准备预防,练兵、造兵器盔甲、火药等都是为了这些,扩大香皂作坊也是如此,没银子一切都成了空谈!这些是我陈家现在的目标,如果谁有不同意见,可以说也可以不说,但是如果在做事上丢三落四拖拖拉拉,趁早离开滚出陈家,现在出去只是家法惩治,以后就是军法从事!” 陈修远严厉的盯着所有人,陈文抚、陈朝宗、陈尚承、陆毅、陆猛、郭文弱、周海生和王春来等等,连长一级的都在下面默默不语。 “江南花花世界!我看有些人翅膀硬了,都想飞去享受了,现在走我不拦着你,过了今日再走军法从事!” 陈修远越说越严厉,下面是死一般的寂静。 都是年轻人,岁数最大的马俊海不过三十岁,上了岸富丽堂皇的杭州府,给大家当然都是震惊和向往,但离开了陈家?都知道自己将一无是处。 陈文抚隐隐觉得陈修远是在说自己,自己的确动过心思,不过从来没有想过离开陈家,还有就是反对乱花银子,陈文抚站了起来,说道: “少爷,我……我只是觉得银子花销太大,我……怕入不敷出,到时候……,我生是陈家的人,死是陈家的鬼!” 陈文抚说完,普通一声跪在地上。其他人看到陈文抚的举动,也都跪下说道: “生是陈家人,死是陈家鬼!……” 看着大家跪在地上,陈修远心里五味杂陈,有些内疚起来,尤其是对陈文抚,从小一起长大,一直以来他都是自己倚重之人,学识也好人也聪明。 陈修远缓和了口气,说道: “你们也许以为我只是杞人忧天,但不远的将来,大家就会面临我描述的情况,到时候我们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堆发了臭味儿的金银财宝,到时候只能是人家砧板上的鱼肉,银子也是替人家赚的,只不过是保管了几年!到那时,不是几个不长眼的土匪,或是地主豪强要图谋不轨,而来有千军万马的军队来抢!你们多打听打听外面的情况,读读史书!行了,都起来吧!” 大家起来后,陈修远接着说道: “我们不能做,要钱不要命的土财主,银子只有花出去时,才是银子,放在库房里,就是一堆不能吃不能喝的无用之物。 大家负责的项目要严格按期完成,完不成的话你也不用负责了,自己撤职到下面当苦力去,副手顶上来!再完不成以此类推。” “坚决完成任务!……” 看着大家的精气神都提上来了,陈修远道: “不能因为物资短缺,而延长工期,文抚,我看库房还有有些文玩字画,都拿到杭州典当了,如果还不宽裕的话,还可以去韩府借些,记住因为物料供应而完不成的责任在你!” 见少爷点了自己的名,陈文抚说道: “少爷放心,我知道您的苦心,一定不会让物料耽误各项目进度!” “嗯!好好好,你们都听见了,需要什么跟文抚沟通。” 大家都马上附和称是。 “朝宗你把去海盗老巢的情况说说” 陈朝宗早前有找陈修远报告,陈修远正在房间里生气苦闷,下了令任何人不准打扰,所以陈朝宗被卫兵挡了驾,此时听到陈修远让自己汇报,忙起来说话。 “回少爷,我们去了两伙海盗的老巢,其中胡三斧的老巢搜出两万多量银子和一些财物,都清点上交了库房,十几海盗也抓了回来,那个李震那伙海盗的老巢,没有什么家当,但是抓回来十几个女海盗和孩子。” “等等,女海盗和孩子?” 听到陈修远询问,陈朝宗回答道: “是的,少爷!一些女人和孩子,她们是海盗们的媳妇,我问过了,不是抢来的民女,好像是在陆上没活路了,才和男人一起下海当的海盗。” 陈修远心想一下,说道: “女人去香皂作坊干活,孩子入学堂学习!” “是!” 陈修远看着大家嘱咐道: “过几天,杭州韩璞的船要出海到香山奥去,我准备也去一趟,你们每个人的任务都明确了,各司其职大事情都商量着来,如有解决不了的,文抚、朝宗和陆毅你们三个投票决定!” 陈文抚一直以为陈修远说说客气话,没想到他真的要去,急忙拦阻道: “少爷,使不得!听说从这儿到香山澳比到咱们老家还远,海上航行风险太大,少爷还是在岛上比较好,有什么事情,让我们去办就行了。” 其他人都是一起附和劝阻,陈修远看着大家说道: “你们都有自己的任务,再说你们也不懂,此次去香山澳,主要是去看看西夷人是如何铸炮和打制鸟铳的,还有就是福船和广船,现在也只有福建和广东能造大一点的海船了,我此去主要目的就在于此,你们去能懂吗?” 听了陈修远的话,众人都没了声音,因为不懂所以没有了发言权,到刚加入领导行列的郭文弱开了口。 “东家,要不我去一趟吧!这些事情,学生都略知一二。” 陈修远爱财,做生意、剿土匪、灭海盗,搜刮了不少的银子,郭文弱发现,每次听到收获银子,陈修远双眼发亮。但同时他也恨银子,花钱如流水,在山东时收拢流民、开荒地、建学堂、组建保安队,银子大把大把的花,都不带眨眼的。 有此可见,自家的主公不是寻常人等,他也听出来了,此次舟山岛大肆铺张建设,都是为了日后应付李闯献贼或东虏鞑子,这李闯献贼和东虏鞑子能不能来到江浙一带他不清楚,不过这些都是大明朝心腹大患,陈修远已经有一些基业,兖州府对抗鞑子骑兵,他已经听到陈修远的英勇事迹,他是打心眼里佩服。 “文弱还是留在舟山岛,建设铸炮厂还需要你监管,一定要保质保量,要布局合理,还要培养铸炮的人才,我这次去就是为了招募些人才回来。” 大家还要劝阻,陈修远接着说道: “此事就这样定了,文抚留下,散会!” 大家都出去后,陈文抚又欲劝导陈修远,陈修远制止住陈文抚,说道: “文抚,我今天的话重了些,但你一定要理解我的用心,千金散去复还来,有人有兵器装备,才能更好的保护咱们。” “少爷,我知道了!” “其实你更忙,文抚你采买物资的同时,要招募一些工匠来舟山岛,不行就派人到湖广一带招募,那地方战乱流民四起,招募容易些。一定要把人招来,记住有人才是关键!” ………… 几天后,韩府的福船满载货物,路过舟山岛外海时,此外还有三艘船,是江浙一带其他海商的,一起结伴而行。放下小船前来通知,本来陈修远想要开一艘船随行,不过从山东转运才是头等大事,所以在山东南迁来船的前一天,陈修远带着陆猛和几个护卫,登上了韩府的的福船。 陆毅等人坚决要求陆猛随行,陈修远同意后,陆毅接了陆猛养马场的差事。 这是一艘标准的福船,吃水五六米,上下四层,船老大是韩璞的族亲名叫韩冲,他知道陈修远是韩璞的生意伙伴,安排陈修远几个人在二层船仓居住,福船出了舟山群岛一路南下。 出了舟山群岛第二天,就遇到了郑家的船队,几十艘大小福船,浩浩荡荡在海上航行,发现韩府的船后,就有一艘快船脱离船队朝这里驶来。韩家船只早就挂上了郑家购买的令旗,这艘船只是过来分辨真伪,靠近仔细辨认后,就回到了郑家的船队。 陈修远和韩冲站在甲板上,眼望着郑家的船队。陈修远知道韩府的海船,一年不过出海几次。 “韩兄,每次出海都能碰到郑家的船队吗?” 韩冲苦笑着道: “唉!基本上每次都能遇到,这些人对海路摸的是清清楚楚的,走别的航道礁石险滩较多,还有他们的小船队堵截,他们跟海盗没什么两样,不花买路钱的话,路上基本都被他们劫了!” 陈修远内心佩服郑芝龙,这人的确不一般啊!韩冲接着说道: “其实这郑家也算可以,投奔朝廷后,这附近的海盗都被他们剿灭,到了这个海域,不用害怕海盗劫船,就是这银子收的有点搞,每次三千银子,据说这郑家是富可敌国!” 第114章 濠镜澳 船队在海上航行了十天,到了福建的泉州月港附近,这片海域是郑家发迹的地盘,一天之内就碰到了三次郑家船队,此地的检查更加严格,登船检查郑家的令旗,看看当时买令旗郑家的印记。 月港,以明隆庆元年“隆庆开海”为界,之前的月港是“盗贼之窟”,之后则是“商贾之乡”,简简单单一道政令,便让月港之人彻底洗白,是明朝中后期“海舶鳞集、商贾咸聚”、“农贸杂半、走洋如市、朝夕皆海、酬醉皆夷产”的着名外贸通商港口。东南亚、印度支那半岛以及朝鲜、琉球、日本等国家和地区有直接贸易往来。 郑芝龙归顺朝廷后,给南海贸易制定新规则,世界霸主荷兰船只过路也要交钱,让世界霸主荷兰人和海盗们极为不爽,于是冲突日益激烈。 荷兰是首屈一指的海上强国,有“海上马车夫”的称号。侵占了我国的宝岛台湾南部,修建了城堡,台湾并不能填满荷兰殖民者的胃口。 荷兰台湾总督普特曼斯率领十三艘荷兰战舰,以突然袭击的方式对明朝沿海发起了进攻。荷兰人提出中国方面立即停止同西班牙、葡萄牙等国的贸易,只能与荷兰人单独贸易,否则将继续开战,此无理要求遭到明朝拒绝。 于是,荷兰舰队联合一些海盗,试图武力逼迫明政府就范。以郑芝龙部队为先锋的明军先后投入战舰一百五十余艘,士兵万余人,而荷兰方面联合广东沿岸的海盗,于福建金门东南海岸料罗湾展开激战。 郑芝龙是纵横海上数十年的海盗,手下的将士善战,战船也配备了先进的火炮。经过一番血战,参战的荷兰舰队九艘以及荷兰招揽的几十多艘海盗舰队全军覆没,明朝以完美的姿态赢得了胜利。 从此月港成了郑家海贸的基地,西方海盗国家难以染指,郑家还垄断了前往日本的贸易。自此西班牙人在吕宋、荷兰人在台湾、葡萄牙人在香山澳,形成了这个局面。 想要更大的利润,就要甩开郑家,直接跟西夷人交易,吕宋、台湾都太远,虽然你买了他们的令旗,但日本不能去,遇到郑家船队只有被劫船的命。所以以要想得到更高的利润,就只能到香山澳,跟葡萄牙人交易。 船队继续航行,过了福建沿海,郑家的势力也是递减。各个船上的人都调动起来了,尤其是桅杆上了望斗,时时有水手了望,观察远处海面上的情况,船上也准备了火绳枪、弓箭等武器,陈修远发现竟然还有一门火炮。 “陈公子,这离开了福建沿海,郑家船队就少了,海盗还有西夷人就多了,这些红毛人,可不是什么好人。” 看见陈修远观察着虎尊炮,韩冲过来介绍情况。陈修远询问道: “这儿的海盗多吗?西夷人过来不是做生意吗?” 看着疑惑不解的陈修远,韩冲解释道: “原本广东沿海有几股势力不小的海盗,陆上抢劫百姓,海上拦截商船,咱们这些商家都是结伴出海,以防御海盗的攻击。” 陈修远看的出来,几艘商船结伴,船上都有先进武器,每艘福船都不少的人手,小股海盗还真不是对手。 韩冲继续解释道: “这片海域最大的海盗叫做刘香,前几年跟西夷人勾结一起,跟郑家船队经历了一场大战,被郑家消灭,所以此处的海盗就少了,也少有西夷人,陈公子这西夷人可不是一个国家的人。” 陈修远当然明白,但不知韩冲了解多少,于是故作惊讶道: “愿闻其详!” 韩冲也是个健谈之人,又喜欢结交朋友,说道: “在濠镜澳的大多数是佛郎机人,还有其他西夷人,他们不是一个国家的人,最应该小心的人红毛鬼,这些人最坏海上抢劫商船,有时还上岸抢劫,前些年占领了大员岛。……” 听韩冲介绍,陈修远听的出来韩冲知道不少,当然此时信息不畅,没他自己了解的详细。此时处于大航海时代,也是一个弱肉强食的时代,海上航行更是如此,西方船队包括明朝的商队,大多是亦商亦盗,遇到比自己弱小的船只,都会火拼吞噬。 荷兰人比起葡萄牙、西班牙来是后起之秀,当然也是最凶狠,抢掠大明沿海,强占澎湖列岛,被称作红毛鬼,被郑家打败后,又跑到台湾占领了南部,也就是韩冲说的大员岛。 “韩兄,常年海上行船,到过吕宋吗?” 韩冲很是惊讶,没有想到陈修远还知道吕宋,惊异的看着陈修远说道: “陈公子还知道吕宋?” “知道一些,都是从书读到的,在下喜欢涉猎一些杂谈游记。” “吕宋现在也是被西夷人占领,去那里交易比濠镜澳利润还大,早些年去过几次,现在基本不去了,红毛鬼在海上横行霸道,还有其他海上盗匪,一不小心就会被劫。” ………… 一路上有惊无险,虽然遇到零星的海盗,不过几艘船都配备了火枪、弓箭还有火炮,都知难而退去寻觅海上航行的孤船。九天后,船队到达了濠镜澳。 嘉靖三十二年(1553年),隶属于广东省香山县的濠镜澳,被葡萄牙人以“借地晾晒水浸货物”的理由占据。当时葡萄牙人每年贿赂广东的官吏五百两白银,获准在澳门半岛暂时居住。当然,这时候明朝仍然在香山县设置了官府,对于濠镜澳进行管辖。 后来当地官吏接受葡萄牙人贿赂的事情被上司官吏撞破,不得已,这五百两白银,便作为地租上交给国库,这样葡萄牙人正式成了法理上的租客。葡萄牙人在澳门成立了议事会和警卫队,开始了濠镜澳自治,并对停靠濠镜澳的各国船只收税。 一开始还是葡萄牙人的民间行为,后来随着时间流逝,葡萄牙开始重视澳门,也就是濠镜澳,并派遣澳门总督到当地进行官方治理,近一百年来,几乎成了惯例,朝廷此刻也没有精力管辖,况且葡萄牙人还算老实,所以官府默许了葡萄牙在濠镜澳的存在。 濠镜澳的港口码头上,各地前来交易的船只林立,码头上的苦力正出着大汗装卸货物。大明以出口生丝、丝绸、水银、瓷器、布匹等货物为主,从西方进口胡椒、象牙、檀香等。 船只靠岸停在了码头上,船工们动作麻利,固定好船只系好缆绳。不长时间就有人来收税,一个葡萄牙人和两个汉人,其中一个应该是通译。 陈修远和陆猛他们带好行李下了船,韩冲到了岸边送行。 “陈公子,我们在这里估计就停泊五天左右,将货物贩卖给西夷人后,船队就启程出发!” 陈修远双手执礼道: “多谢韩兄一路照料,在下尽量在船队启程前回来,如果没有回来,韩兄也不必等候,在下就走陆路回浙江!” 没有过多的繁文缛节,陈修远再次谢过韩冲后,就和陆猛他们进了濠镜澳。 此时的濠镜澳算的上是国际化城市了,天南地北哪儿的人都有,欧洲人、东南亚人、日本人、阿拉伯人还有被当做奴隶的非洲人,当然最多的就是葡萄牙人和大明的人了。 进了城后,几个人先找了旅馆住下,陈修远第二天一早,就到葡萄牙人开设的铸炮厂。 葡萄牙铸炮专家伯多禄·卜加劳在西望洋山麓竹仔室村尾选择地点开设铸炮厂,由卜加劳亲任经理。由于该厂工艺优良,技术精湛,当时被称为“世界上最好的铸炮工厂”。 铸炮厂所需铜材大半购自日本,铁矿,硫磺之类则从邻近澳门的地区就地取材。生产的大炮分铁炮及铜炮两种,铁炮始自华工,铜炮创自葡人。铜炮射程远而且耐用,不仅生产大炮,还生产炮弹,火药。 大明朝廷就多次派人到濠镜澳购买大炮。 天启四年购买四门,明崇祯八年购买十门,崇祯皇帝还给安置在北京城门上的濠镜澳大炮,赐名为“神威大将军”。 到了卜加劳铸炮厂,陈修远说明来意,负责火炮生意的负责人名叫罗纳德,身材魁梧衣着打扮都是欧洲模样,身边跟着一个翻译,先是询问了陈修远的身份和购买火炮的用途,陈修远只说自己购买火炮,防御土匪强盗之用。 罗纳德和他的翻译看着陈修远的打扮,一身的文士长衫干净利落,谈吐大方气质高贵,估计是浙江哪家的富贵公子,出于炫耀在庄园安置火炮,正是他们喜欢的钱多人傻的金主,于是就带着陈修远观看他们铸造的大炮。 罗纳德带着陈修远二人到了仓库,这里整齐划一的放满两米多长的大炮,火炮材质多为铜或铁,身管长,管壁厚,自炮口到炮尾逐渐加粗,炮身两侧有圆柱型的炮耳,火炮以此为轴可以调节射角,配合火药用量改变射程;火炮设有准星和照门。 罗纳德和他的翻译热情洋溢的介绍着: “陈先生,这些大炮威力巨大,可打六七里地,开炮时如天神下凡雷公降临,正是守城御敌的神兵利器,价格也不贵,每门大炮加上跑车共两千银子,铜铸炮要贵些,三千五百两,如果您需要培养炮手,我们也可以效劳,每人……” 都是要银子而且昂贵,陈修远略微了解过,这铸炮的确不易,这时期技术水平低、炉温低、杂质多,造出的火炮粗糙,含有气孔气泡。 还有就是中国用泥模浇铸,即将烧融的铜汁或铁汁倒入泥制模具中,待冷却后再将泥模敲碎,便得到了成品,这里面最大的问题就是,由于泥模表面处理不过关,很粗糙,结果导致铸造好的大炮内膛、炮管上都有“蜂眼”容易炸膛。 泥模阴干需要很长时间,干不透的话,浇筑铁水时容易破裂,所以铸炮非常困难,废品率特别高,能有百分之三十的成功率,就是较好的技术了。 陈修远仔细观察了这些火炮,大多都是,口径在十二厘米左右,基本上相当于当时欧洲十二磅炮。 炮管长度是口径十八倍,发射实心弹重十六斤左右。但是没有他们介绍的那么夸张,陈修远看了看炮管的内径,铜铸炮比较光滑,铁铸炮就差了许多,有效射程估计也是在五百米到一千米左右,不过也算是精品了。 “罗纳德先生,这炮加上跑车总重多少啊?” 看到陈修远对大炮似乎有所了解,于是开始认真对待。 “陈先生,这是十几个磅炮,换算成你们的重量,加上跑车大约三千五百斤!” 三千多斤,的确如古人记载,此物长于守城,而拙于野战,这么重移动起来极其不便。 陈修远正欲询问是否有小一些的火炮时,有人过来跟罗纳德报告,罗纳德苦笑一下说道: “亲爱的陈先生,实在抱歉!我有重要的朋友来访,下面有我的通译任金来接待您!” 陈修远礼貌的回答道: “罗纳德先生,您请便!” 陈修远对欧洲人很是佩服,言谈举止绅士风度很有礼貌,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背地里却是到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这大航海时代,他们到了欠发达地区,凭着自己武器装备先进,到处殖民对当地人进行种族灭绝政策。 罗纳德走后,翻译任金继续给陈修远介绍。 “陈公子,这里的大炮都是精铁所铸造,尤其是铜炮……” 没等他说完,陈修远询问道: “任兄,这里可有小一些炮吗?” “陈公子,小炮威力小,打的近!这些大炮才是正确的选择!我们这里基本上不铸造小炮。” 陈修远仔细观察着火炮,又问道: “任兄,能到你们的铸炮现场观看吗?” 任金疑惑起来,以前来到这里购买大炮的,都是相中这个头巨大的大炮,这陈修远却偏偏询问小炮,又想看看如何铸炮,回道: “本厂的经理卜加劳先生,曾经交代过,铸炮现场脏乱且危险,没有他的同意,任何人不得进入,请陈公子见谅!” 陈修远微笑致意。 “那就不为难任兄弟了” 第115章 巧遇郑海霞 不能到大炮铸造现场观看,对于陈修远来说是一个遗憾,陈修远千里迢迢来到澳门,就是为了实地考察,没料到这些鬼佬已经有了保密意识。 陈修远看任金不敢违反规定,于是询问道: “任兄,这里面铸造大炮的技师,都是佛郎机的工人吗?” 任金疑惑不解,这陈公子是来购买大炮的,对大炮的性能没有多问,却对铸炮的苦力感兴趣。 “不都是,也有咱们大明的人,佛郎机人铸造铜炮,咱们大明的人铸造铁炮。” 听了任金的话,陈修远异常兴奋,拿出五两银子递过去,任金疑惑不解没敢接。 “陈公子,无功不受禄!这大炮的价格是佛郎机人制定的,在下是无权降价的!” 五两银子,也是自己一个月的工钱了,任金推脱着,他知道这钱可不是容易拿到的。 “任兄误会了!我不是要你降低大炮的价格,购买大炮的慎重行事,我还得考虑一下,不过我对这铸造大炮特别有兴趣,不知道能否介绍一两个技师认识一下?听人言这大炮容易炸膛,想听制造他的人介绍一下而已。” 听了陈修远的解释,任金明白了,没料到陈修远如此心细。 “原来如此!没有问题,等他们下了工,我派他们给陈公子介绍一番。” “任兄我在顺通旅店落脚,希望你也来。” 陈修远边说边把银子又递过去,这次任金收下了,大炮质量好坏,他也知道一二,相比几千银子,这些碎银他认为自己也有资格收下。 陈修远辞别任金,准备回旅店,在离开铸炮厂时,碰到罗纳德正带着几个人过来,看到自己打了个招呼后擦肩而过。 陈修远看到其中一个公子,眉目清秀玉树临风,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了。 回到旅店后,他嘱咐陆猛准备好酒宴,等任金来了,仔细了解铸炮厂的工艺流程,听听工人们的介绍,陈修远自己绝对摒弃造不如买的思想,这种技术自己掌握才是王道,此时他已经打定主意,重金招募一些船匠和冶铁、铸炮的工匠,到舟山岛去。 那个翩翩公子的影子,还在自己的脑海里翻腾,在旅店无聊,陈修远独自来到大街上溜达,南来北往世界各地的人都有,也有各地方人沿街摆摊贩买货品,大明的丝锦瓷器,海外的各式洋玩意,还算上繁华。 陈修远漫无目的,来到一个西方人的摊位前,被他的商品吸引住了,千里镜、水晶酒杯、指南针、镜子还有铜壶等等,个个都是做工精美。 陈修远纳闷,此人贩卖的商品都是单个的,不由自主的被吸引,摆摊的是个欧洲人,穿的破破烂烂的,懒洋洋的坐在小躺椅上,眼睛似睁非睁的瞄着过往行人。 陈修远随手拿起千里镜观看,做工的确精美,铜管上还有欧式浮雕,对着镜筒观看,玻璃清晰透亮,正准备往远处观看时,摆摊之人发话了。 “嗨!嗨嗨!” 可能这家伙不会说汉话,用手比划着价格,弄了半天天陈修远也没看懂,也许这家伙是着急出售,又怕陈修远弄坏了,憋了半天把家乡话说出来了。 “五十两银子,不要的话,不要乱动!” 说的是英语,陈修远也是有些惊讶,这时期海盗国家英吉利是后起之秀,还没发展起来,世界各地葡萄牙和西班牙还有荷兰人比较多,英语在大明更是知之甚少。 陈修远英语不好,但磕磕绊绊的交流,还是没有问题的。见陈修远会英语,这家伙兴奋起来,往日里他只能用自己也不怎么熟练葡萄牙语跟人交流,能用自己的母语当然兴奋。 陈修远把玩着千里镜,询问自己的疑惑,可能是见陈修远会说自己的家乡话,他便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 原来,这人叫杰瑞,来自英格兰人,看到一些商人从遥远的东方,运来丝绸、瓷器等,到伦敦贩卖后,取得了惊人的利润,作为具有冒险精神的杰瑞,也变卖家当银行借款购买了帆船,加入了一个葡萄牙小船队,千辛万苦来到了东方,但是在马六甲时,遇到荷兰的几艘武装商船,两个国家本身就在争夺海上利益,荷兰人立马攻击,最后船队侥幸逃脱,而他的船却不幸被击沉,杰瑞和水手们抢救了一些货物,登上了葡萄牙的商船来到了澳门,水手们都到码头上卖力挣钱了,而他则是贩卖自己的家当。 说到最后,这杰瑞无比的伤感起来。陈修远心里面清楚,这个杰瑞估计是个亦商亦盗之人,点背让荷兰人给劫了。 陈修远安慰着这倒霉的杰瑞,对他说道: “中国有句老话,既来之则安之!你也不必难过,这个千里镜我买了。” 陈修远将千里镜放在货架上,准备掏银子时,忽然有一只手,将千里镜拿走了。 “公子、这不是您要找的千里镜吗!” 声音清脆嘹亮,陈修远扭脸看,一个书童式打扮的人,后面还有一个公子装扮的人,让陈修远眼前一亮,这不是在铸炮厂遇到的人吗? 他不由自主的多看了一眼,两人虽是男子打扮,但却是女儿身,估计说话之人是这个小姐的丫鬟。 “你看什么看,没见过人么?” 这丫鬟见陈修远盯着她们家的小姐看,立马没好气的训斥。她家小姐到没有发话,和陈修远一样也有似曾相识的感觉,陈修远挪开眼睛缓解尴尬,说道: “这千里镜我已经买下了,如果……” 陈修远还没说完,那丫鬟便抢言道: “什么你买下了,你付银子了没?” 陈修远正欲说话,不远处传来一阵骚乱,六个恶狠狠的大汉手拿杂乱的兵器,急速的跑向这边,还吼叫着: “那就是姓郑的女儿,杀了她为老当家报仇!” 陈修远忽然想起来了,这个是去年在镇江遇到的郑海霞,怪不得这么的似曾相识。 “郑海霞!” 陈修远看着美女脱口而出,念出了她的名字,英雄情怀的他,迅速站在了郑海霞的前面,准备拦截冲过来的人。郑海霞对陈修远也是似曾相识,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此时也没时间去想。跑来准备寻仇的人,估计是海盗刘香的手下,她急忙吩咐她的丫鬟道: “杨柳!快去告诉玉平叔!” “我不去!” 丫鬟杨柳也准备保护小姐,不过看着没有什么战斗力。 “快去!你在这里只能帮倒忙。” 听了郑海霞的呵斥,杨柳朝另一个方向,一溜烟跑了。 陈修远手里没有刀,但他有个习惯,短火铳时刻不离身。他从腰间掏出火枪,对准冲在最前的一个人扣动扳机,火石火花太小几乎没有,他扳回龙头重新瞄准射击,“呯”的一声,跑在最前面的人应声倒地。 死了一个人,并没有迟滞后面的人,这些人都对火枪了解,所以陈修远没有装填弹药的时间,眼见五个人就要冲到面前,陈修远灵机一动,这杰瑞的货摊上不是有把西洋刀吗? 陈修远扭头一看,这英国人正收拾摊子,已经抓住摆放物品方布的四角,陈修远猛的上前一步抓住西洋剑剑把,杰瑞一收劲把货品连同刀鞘都收了起来,恰好陈修远手抓的西洋剑。 陈修远扭头回来时,四个人已经到了眼前,三个冲在前面的一个手拿斧子,两个手拿刀,都朝郑海霞身上招呼。 陈修远没来得及护卫郑海霞,另外两个人已经到了,拿刀的在前,还有一个拿着木棒的。 西洋剑剑身细长, 陈修远拿着西洋剑,突然侧身弓步一个突刺,劈砍陈修远的这家伙,他没见过当然更想不到,陈修远有如此这般的招数,手里刀劈空但自己让对方刺了透心凉。 陈修远一刀毙命,让后面拿木棒的心惊,放慢了速度。陈修远花耍几下,将他逼退几步。 郑海霞虽然常年习武,但毕竟手里没有武器,要不寻常几个人是近不了身的,对方三个人,又都拿着武器,逼的郑海霞步步后退,毫无还手之力。 又几个回合,拿木棒的也很聪明,或者是怕死,不与陈修远靠近,挥舞着木棒进行远攻,陈修远也是一时没有办法将其解决。 眼睛余光注意着郑海霞,此时已经岌岌可危,陈修远紧逼几步,将拿木棒之人逼迫远退,扭身帮郑海霞御敌。 郑海霞的动作轻盈,但已经被逼到街角,没有了闪躲腾挪的空间,她避开其中一个人的劈砍时,拿斧子的人正准备劈过去,心惊肉跳的郑海霞已经无处闪躲,眼看就要被斧子劈砍到,刹那间一支利刃,从拿斧子的腰眼横刺进去。 “啊!” 陈修远急忙的一刺,西洋剑从对方腰眼刺入,当然不是要害部位,对方没有立时毙命,陈修远猛抽出西洋剑,斜砍向对方的脖子,这个人已经腰间受伤难以闪躲,在他脑袋被西洋剑砍下来前,竟然还用飞斧,脑袋掉在地上的一刻,陈修远左手臂也被斧子划伤。 队友的毙命让攻击郑海霞的人一惊,迟疑间被郑海霞一脚踢击,倒在了地上,陈修远忍着剧痛正欲补刀,忽然脑后劲风一吹,“磞”一声闷响,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手持木棒的人在身后,看到两人都无暇顾及,瞅准机会给了陈修远一闷棍,郑海霞忙来迎战,瞬间捡起西洋剑,虽然郑海霞体力消耗不少,但单独对付一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抖几个刀花逼的对方步步后退。 郑海霞步步紧逼刀刀紧凑,这人退步时脚踏空身体失去平衡,被郑海霞抓住了机会,刺伤了肩膀。 没有了取胜的机会后,这人单手将木棒丢过来,转身就跑,郑海霞避开木棒,看着拼命逃跑的歹徒,没有去追赶,而是回来低身查看倒在地上的陈修远。 “公子!公子!” 陈修远没有反应,郑海霞试试陈修远的呼吸,知道只是昏厥过去了。 四处望望不见杨柳和 的踪影,正上愁时,听到远处有声。 “姓……在那……边儿,应该……在” 不是郑海霞熟悉的声音,肯定是仇家。刘香手下漏网之鱼不少,他们原本就在广东附近沿海活动,顾不得考虑杨柳他们了,现在必须马上走,看着自己帅气的恩人,此刻的郑海霞忽然天增神力,将昏厥的陈修远背起来,朝另一个方向逃避。 大街上是躲不过敌人的追杀的,走了几十米后,郑海霞背着陈修远就拐弯进了一个胡同。 胡同七拐八弯有不少分岔,十几米后就隔断了与大街的视线,郑海霞又往前走了几十米,拐了两个岔口,累坏了的郑海霞将陈修远轻轻放在地上,出了一身的香汗,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这儿有血迹!……” 大街的方向传过来声音,郑海霞一看,胡同里面清晰可见的血点,是陈修远手臂顺流下来的,他急忙撕扯了陈修远的衣服,包裹住陈修远的手臂,又将陈修远背起来,继续朝里走。 又走了一会儿,郑海霞发现远处就是大街,她知道自己应该是从另一个胡同转过来了,又慌乱无章的进了一个更小的胡同,停下来休息一下,告诉自己,不能再走了,如果碰到他们,两个人都会没命。 胡同里面已经传来嘈杂的脚步声,郑海霞努力的镇静下来,观察着左右情况,忽然发现一户人家是铁将军把门,顾不得许多,郑海霞用刀撬开铁锁,背着陈修远进了院子。 这是个二进的宅院,院内有一个稻草堆,四周长满了荒草野花,郁郁葱葱的,应该是很长时间没有人居住了,郑海霞把锁收到一边,从里面插上门闩,背起陈修远到了后院。 院子里面已经破败,房子上瓦片也是残缺不全,郑海霞挑了一个偏僻的房间,将陈修远背了进去。 屋内脏乱不堪,蜘蛛网是横七竖八,郑海霞简单收拾了一下,又拿了些稻草铺上,将陈修远轻轻平放到土炕上。 第116章 侠女相伴 坐在破旧的凳子上,郑海霞冷静了下来,平复了自己的心情,竖起耳朵仔细分辨外面传过来的声音。 “没有发现!” “继续找!” 声音不大,应该是从远处胡同传过来的,冰雪聪明的郑海霞,又来到前院,找到自己撬开的铁锁,看了看还能用,又仔细听辩了一下外面的情况,打开大门从外面锁上,然后从墙上翻到了院子里。 没多长时间后,就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 敌人没有发现异常情况,慢慢远去后,郑海霞才放心的来到后院偏房,检查陈修远现在的情况。 陈修远还是在昏迷着,包扎的左臂上还渗着鲜血。 生于海盗世家的她明白,如果一直流血的话,这个人将有生命危险,但包扎太紧时间长了,整个手臂就会坏死掉。 从陈修远身上撕扯下新布条,然后她小心翼翼解开带有血污的布条,又将陈修远衣袖扯下来。 用布轻轻的将陈修远上臂擦拭干净,才看清楚伤口。伤口不算太深,有两寸多长,还在不停地往外流血。 郑海霞用新布包裹好,稍微用力扎紧,疼痛使陈修远有所反应,“哼”了一声,郑海霞喜出望外,想要唤醒陈修远。 “公子!公子!” 叫了几遍没有收到陈修远的反应,陈修远依然昏迷不醒。 郑海霞开始仔细观察陈修远的容貌,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嘴唇,温润如玉的脸庞,标准的翩翩美少年。 郑海霞不由地盯着陈修远出了神儿,美妙的感觉让郑海霞双腮绯红,回过神儿的来的郑海霞,慌乱的看看陈修远的双眼,又不知所措的左右看看,生怕自己的窘态让人发现。 四周当然没有人,陈修远还是双目紧闭昏迷着,郑海霞深呼吸一口气,抚平心中乱撞的小鹿,又开始盯看着躺着的陈修远。 郑海霞努力的回忆着,他知道自己的名字,自己有似曾相识的印象,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越是想想起来,越是难以理清楚头绪。 郑海霞开始查看陈修远的衣物,发现他的手腕上佩戴着一串佛珠,拿到手中细看,发现“金山寺”三个字,她马上想到了镇江府,又想起去年自己曾到过镇江府,忽然她如同发现宝藏似的兴奋起来。 她想起来了,去年她到镇江时遇到过他,当时她和郑荣着急办事,差点撞到一个小女孩,让这个书生救了下来,因为这书生盯着自己看,还被郑荣哥抽了一马鞭。 郑海霞看着陈修远英气俊俏的脸庞,心里面娇嗔道: “这个小冤家,每次遇到自己,都会有倒霉的下场。” 每隔半个时辰,郑海霞都松了陈修远手臂上的扎布,然后再包扎上,防止血脉不通手臂坏掉。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给陈修远重新包扎上后,郑海霞来到院子,听了一会儿后翻到墙外,感觉远处还是有人搜寻。 郑海霞小心的来到大街上,在夜色的掩护下,躲进人群中。 澳门,就是现在到濠镜澳,基本上属于三不地带,大明官府收了葡萄牙的租金,对于澳门内的盗匪偷窃懒得管理,连衙门官差都没有派遣。 葡萄牙人也是如此,在收税这方面特别上心,其他的事情,如果不涉及到他们的利益,一般情况都是置之不理。 刘香跟荷兰人苟合,跟郑芝龙在海上大战,争夺海上的利益。最后郑芝龙胜利,郑芝龙的兄弟郑芝虎,也就是郑海霞的父亲,在海战中和刘香一起战死,双方的仇恨进一步放大。 刘香战死后,他的两个儿子刘澜、 刘涛, 带刘香原来的部下,到澳门落脚,这俩人认为不是郑芝虎的话,刘香不会战死,杀父之仇就记到了郑海霞身上,当然谁报了杀父之仇候,在刘香原来部下中,将更有威信,也能顺理成章继承刘香的位子和资产。 刘澜和刘涛在澳门的势力不小,经过两年的发展,从者数百众。郑家的势力在福建,对于澳门不太清楚,此次派赵玉平来澳门购置火炮,赵玉平原来就是郑芝虎的手下,跟郑海霞十分亲近,拗不过郑海霞,就带着她一起来了。 两炷香时间,郑海霞来到他们落脚的客栈。到了客栈内,郑海霞没有发现赵玉平和杨柳他们,他们的客房也被人翻的乱七八糟,郑海霞扭脸看看躲在一旁的店伙计。 “小二,这是怎么回事?和我一起在这住的人呢?” 躲在后边儿的店伙计,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回公子的话,下午出去后,就没有回来,后来来一帮子强盗,好像是刘澜手下的人 手里拿着刀斧,把你们居住的客房给抢劫了。” 郑海霞知道了,这些人早就跟踪上了赵叔和自己,郑海霞想要多知道一些玉平叔和杨柳的情况,又询问道: “小二哥,那你知道和我一起来的人,他们现在在哪儿吗?” “听人说,被……刘涛的人打死……” 边说边看郑海霞的表情。 “被刘家人……围住,打死了四个人,受伤逃跑了两人。” 听了店伙计说完,把伙计支开。郑海霞基本了解了情况,她很希望是赵叔逃出去了。 郑海霞知道,这客栈自己不能多待,估计有刘家人的眼线,她匆忙收拾了一下行李,拿了些衣物,幸运的是找到了遗留下来的扇子,也许是他们眼拙,这是象牙做的扇骨。 夜已经深了,从客栈出来,郑海霞谨慎仔细,没有发现异常后,淘换些食物急忙回到了陈修远昏迷的宅院。 进了后院偏房内,点亮买了的蜡烛。陈修远还是昏迷着,郑海霞将包扎的布松了,胡乱吃了些食物后,又将陈修远的手臂包扎好。 看了一会儿躺着的陈修远,郑海霞深深地陷入沉思,自己该怎么办,赵叔和杨柳生死无知,如今身边一个帮手也没有,只有一个自己的救命恩人昏迷不醒。 又困又累的郑海霞,强打着精神熬着,一直到后半夜,将陈修远的包扎布松了后,她也坐在陈修远的旁边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早上。 温暖的阳光透过损坏了的窗户,照在躺在土炕上的两人身上。 睡醒了的郑海霞,迷蒙的睁开了双眼,发现自己竟抱着一个男人,猛然的坐了起来,平静下来后,不由自主的满脸通红,他看看躺在炕上的男子,咬着嘴唇娇羞的偷笑着。 “这呆子还不醒来!” 细心的郑海霞发现,陈修远眉头渗出液些汗珠,检查一下他的伤口处,血是不流了,但伤口附近处出现红肿。 由于昨天出去已经是晚上了,药铺都已经上板停业,郑海霞知道必须马上买些药物回来,虽然她不知道破伤风、发炎什么的后代科技,但自己生长的环境教会自己知道,受伤后发烧是要命的事。 郑海霞换了身衣物,乔装改扮了一下,出门来到了街市上。身上银钱不多,先找到当铺,把自己象牙骨折扇当了一百两银子。 又到药铺抓了些草药,又买了上好的外敷金疮药。在街市上淘换了锅碗,把水囊弄满水,都包裹起来,又回到了胡同深处的宅院。 先将金疮药外敷到陈修远的伤口,又再后院内,支起小锅熬制汤药,等着陈修远醒来。 陈修远昏迷两天两夜,郑海霞每天给他灌食一些汤药,更换外敷的金疮药,第三天傍晚时分,陈修远的伤口红肿已消退,也不再发烧了。 房间里点着蜡烛,女孩子毕竟胆子比较小,郑海霞也是习惯了,就在陈修远旁边半躺着。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食物,有食物的地方就会有老鼠来光顾。 清晨,黎明时分。 迷迷糊糊将要睡着的郑海霞,看到两个豆粒大小的绿光,“吱吱吱”的叫着,吓的她尖叫一声,蜷缩着腰身,双手死命的抱住躺在炕上的陈修远。 她一声尖叫,老鼠也吓跑了,陈修远也被她抱醒了。 身体虚弱无力的陈修远睁开眼睛,透过烛光看到一个人,紧紧抱着自己,他嗓子干哑,说不出来声音,双手又被紧紧地抱着,只能费力的动动脑袋。 郑海霞趴伏在陈修远的脖颈处,感觉到陈修远在动,抬起头来观察情况,正好看到陈修远已经醒来,正睁大眼睛看着自己,两人顿时没了呼吸四目相对。 伤口疼痛也让陈修远缓过神来,烛光里郑海霞羞红了脸庞。她急忙起来,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乖乖的低头站在一旁。 “水……水!” 听到陈修远要水,郑海霞赶紧拿来水碗,帮助陈修远坐起来,然后将碗递给他,喝了几口水后,陈修远将碗放下,打量一下周围的环境,最后目光停在郑海霞的身上。 此时郑海霞还是双腮绯红,低着头在一旁站着,摆弄着手指尖。 郑海霞感到陈修远在注视着自己,轻轻抬头观看,两人又是四目相对,几乎同时说道: “公子……” “小姐……” 两人又同时停了下来,逐渐平复了心境的郑海霞,没有了娇羞状,平静的说道: “公子,你先说!” 陈修远看了看自己受伤的左臂,被包扎的很好,稍微活动一下,隐隐作痛。 “郑小姐,这是哪儿?那些歹人呢?” “恩公受伤晕倒后,他们又来了不少人,情急之下我把恩公背到了这个偏僻的院子。刘家在这里势力不小……” 郑海霞简单叙述了跟刘家的恩怨,陈修远大概知道其中的缘由,也知道了现在的处境,安慰了几句后说道: “哦!郑小姐言重,叫我兴华就好,什么恩公不恩公的,身为男子汉大丈夫,保护女孩子是天经地义的事!” “小女子有一事不明,公子如何得知奴家的名字的,你是镇江府人氏吗?” 听到郑海霞说到镇江府,陈修远满脸惊讶,没有想到郑海霞记得,在镇江二人相遇过,就将自己的情况告诉了郑海霞。 “在下姓陈名修远字兴华,去年在镇江时,有幸一睹姑娘芳容,一直难以忘怀,就询问到了姑娘的家世姓名,没想到在濠镜澳又遇到姑娘你!……” 看到陈修远口齿清楚思路清晰,一直紧张害怕的心情放松了。听陈修远介绍,每次两人相遇,陈修远都免不了皮肉之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公子你饿了吧!我去给你弄些食物。” 他这一问,陈修远感觉自己很饿,毕竟两天只让人灌了些汤药,此时肚子也不争气的咕咕叫。陈修远把身旁的半碗清水全部喝下去,有了一些力气,陈修远便下了炕,来到院子里。 看到院子里长满了荒草野花,主人估计已经离开很久了,一个简易的灶台,郑海霞笨拙的生火做饭,看着郑海霞不熟悉的动作,陈修远上前帮忙,本身就是不善家务,欣然接受了陈修远的指导帮助。 两人只是眼神交流,配合也是默契,宛如一对夫妻一样,没多久熬好了米粥,散发着清纯的米香味。 陈修远吹着碗口的热气,贪婪的喝着米粥,着急下肚的样子,让郑海霞取笑道: “慢着点儿,小心烫到!” 几口米粥下肚,陈修远恢复了一些力气。这几天里,郑海霞没有安全感,精神一直紧绷着,又缺乏睡眠,如今陈修远醒来,感到安全的她,精神松弛下来,显得非常的疲倦。陈修远观察到她的神情,劝说她道: “郑姑娘,你进屋休息一下,我到外面查看一下情况!” 听到陈修远要出去,郑海霞慌忙劝阻。 “陈公子,还是不要出去的好,现在刘家的眼线,还在四处搜寻公子和我,万一碰到了,公子有伤就凶多吉少了,过两日再走不迟!” 陈修远没有介绍自己还有护卫跟随,当日又是陈修远自己在大街上,郑海霞以为陈修远是一个人到这濠镜澳游历。 温柔乡是英雄冢,英雄难过美人关,郑海霞寥寥数语,让陈修远乖乖听话,忘记了陆猛他们,也忘记了韩冲的五日之约。 第117章 澳门留守 下午,在陈修远的劝说下,几天下来疲惫不堪的郑海霞,躺在重新加了稻草的炕上睡下了。 陈修远一直在屋外守护着,想到郑海霞此时在澳门,已经是举目无亲孤苦伶仃,陈修远没有去找陆猛他们,怕她醒来时看不到自己,如果再出门寻找,遇到仇家就不堪设想了。 夕阳西下天色已晚,经过一天时间,陈修远已经恢复了体力,只是手臂受伤略有不便,他做了简单的晚饭,等着郑海霞醒来。 陈修远在屋里点上蜡烛,暗淡柔和的光线,朦胧的照在郑海霞的脸庞,夜晚气温下降,屋内有了一些凉气,陈修远脱下自己的外衣,轻轻的给郑海霞盖上。也许是感觉到了衣物附身,郑海霞睡梦中拉扯了一下衣服。 陈修远坐在炕边上,朦胧中看着这个睡美人,心中禁不住的无限遐想,他慢慢的俯下身子,鬼使神差的亲吻了郑海霞的嘴唇。 一股暖流渗透全身,除去夜晚带来的凉气,陈修远准备起来时,美梦中郑海霞也感受到异状,一种妙不可言的感觉,浑身温暖的微微颤抖,她不想睁开眼睛,也不想失去这感觉,双手抱住陈修远,用力的揽到自己的怀中,紧张、害怕、享受的她开始心跳加速呼吸急促。 整个身体压到了郑海霞身上,被郑海霞紧紧抱住,陈修远再也控制不住了,顺势碰灭了蜡烛,开始和郑海霞热烈的亲吻起来。 郑海霞的娇嗔让陈修远欲罢不能,微弱的星光里,两人相互除去了对方身上的衣物,在软和的稻草上…………。 次日清晨。 鸡叫三遍日升三杆,意犹未尽的陈修远才醒来,自己的衣服在稻草上铺着,代替了床单,看看吐气如兰的郑海霞,新瓜初破的她和自己折腾了半夜,此时依然在美美的梦中,嘴角还显露出一抹微笑。 陈修远小心翼翼起来,穿上郑海霞的男儿装,轻轻的走出房间,在院子里开始生火做饭。 陈修远哼着小调,专心致志的忙活着。郑海霞悠悠然慵懒的醒来,发现陈修远不在身边,院子传来他抒情的小调,郑海霞坐了起来,抓着身上盖着的衣服,掀开看看自己,一丝不挂光着身子,想起了昨夜无尽的缠绵,那个冤家受了伤,还是生龙活虎的精神,马上紧缩着脖子双腮通红,幸福的露出娇羞的面容。 忍着下体一丝丝的疼痛,郑海霞穿好衣服,准备收拾一下,发现陈修远铺在稻草上衣服,染有斑斑血点,郑海霞娇羞的把衣服收起来,简单梳理一下头发,来到了院子。 正在烧火的陈修远,发现郑海霞已经起床,回头看了眼,郑海霞刚刚褪色的脸庞,又绯红起来。 “海霞,饭马上就做好了,你坐下稍等一会儿!” 平日里落落大方的郑海霞,此刻一句“海霞”,让她变成娇小可爱的女孩模样,轻轻回了一声“嗯”,但还是站在原地,注视着忙活的陈修远。 不长时间,饭做好了,陈修远盛了一碗粥,给郑海霞递过来,又将院子里的一个石板上铺上稻草,让郑海霞坐下喝粥,陈修远温暖平和的话语,让郑海霞逐渐变得不再拘谨无措。 “公子,我帮你把药换了。” 听到郑海霞还是称呼自己“公子”,陈修远走过来,温柔的说道: “海霞,叫我兴华吧!” “嗯!” 郑海霞将包扎的布解开,重新上了金疮药,再轻轻的包扎好。 两人开始无话不谈,相互诉说着自己的经历,又讨论了刘涛、刘澜他们,计划着何时安全离开澳门,两人都默许要等他们放松警惕,街上眼线少了再行离开。 下午,陈修远出去了一下,已经迷失了的他,没有回到客栈跟陆猛汇合,而是特别听话,买回来一堆食物,还有一只鸡后,赶紧的回来了。 发现郑海霞正在院子里,紧张的等着他,生怕陈修远一去不复返了,看到陈修远回来,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没有大锅不能炖鸡汤,陈修远就在院子里弄了一支架,宰杀完毕掏出内脏刷上油,烤了起来。 火光照亮了小院,干净的夜空里,星星已经起来上班,围绕在弯月身旁。郑海霞依偎在他身边,满足的看着陈修远单手操作。 还滴着油烧烤酥鸡的香味浓郁,几天没有正经吃饭的郑海霞,被香味馋的吞咽着口水。 “好,马上就好了,让夫人尝尝为夫的手艺!” 陈修远的俏皮话,引的郑海霞一阵粉拳轻捶。 “羞不羞!” 陈修远熄了火,然后掰下一个鸡腿,递给郑海霞,自己却扭下来鸡脖子美美的啃了起来。看到陈修远的享受样子,早就饥肠辘辘的郑海霞,也不顾女孩子淑女的形象,大口的啃食起来,外皮酥嫩、脂质鲜美,没多长时间,两人将一只烤鸡,消灭的干干净净。 喝了些水后,两人就依偎在月光下了院子里,另陈修远惊奇的是,郑海霞认识天空中的星星,还煞有其事跟陈修远讲解。 “看,那是北斗七星,那个是北极星,北极星永远是在正北方,而其他的星星就随着时间流逝,而进行有规律的变化。” 陈修远也是随着她手指的方向,默默的看着。想到她的家世,常年在大海上航行,根据星空辨别方向,也就不足为奇了。 郑海霞在遐想的时候,陈修远变魔术似的,找来两根红色的蜡烛,在院子里的石板上点亮,然后单膝跪地郑重其事的说道: “海霞!你愿意嫁给我吗?” 陈修远的忽然下跪,下了郑海霞一跳,在这女尊女卑的封建社会,男人给女人下跪,是难以想象的事情,传统观念中是绝对不允许的,幸亏只有她们两个人,这要传出去陈修远日后怎么见人啊! 郑海霞第一反应是吓了一跳,马上又反应过来,弯身要把陈修远拉起来,嘴里也是惊慌失措的说着。 “你……你…快起来!” 陈修远没有起来,接着说道: “海霞,嫁给我吧!你不同意我就不起来,跪到你同意为止。” 平静下来的郑海霞心道,都是你的人了,怎么还出这花样!看着跪在地上的陈修远,郑重其事英俊的脸庞,郑海霞含羞的点点头,小声的说道: “我愿意!你快起来!” 陈修远站起来,拉着她拜天地,郑海霞木偶般听指挥。 两人先对着天空的月亮下跪,然后又对着东北方拜祭在天上的父母,最后两人对面跪下夫妻对拜。完成这一套骚动作后,陈修远看着红着脸的郑海霞说道: “海霞,天色已晚,咱们休息吧!” “嗯!” ………… 第二天,两人起来后,估计郑家的仇人应该停止搜寻,毕竟都四五天音信全无,量他们也没有多大的耐心,毕竟还有他们其他的事情要做。 两人简单吃了一些,陈修远让郑海霞在这里等候,自己出去找陆猛他们。 “海霞,你在这里稍等,我去找陆猛他们,用不了多长时间!” 郑海霞已经知道了陈修远的情况,包括他在舟山岛的基业,和这次来澳门的打算。劝说陈修远不必在澳门招募造船工匠,在福建也能够招募到,只是大炮比较困难,铸炮的工匠很少,且难以铸造,她这次来澳门,就是来订购火炮的。 陈修远其实自己也懂,自认比这时期所有人都精通理论,不过得慢慢实践,他的意思是先招募熟手干着,然后加以改进。有了郑海霞的帮忙,当然造船不用上愁了,这里面有他最大的短板,水手和工匠可不是一时能够培养出来的,后世有言:十年的陆军,百年的海军。 陈修远出去后,没有停顿直接来到他居住的客栈。陆猛几个人刚吃了饭,正准备出去继续寻找陈修远,看到陈修远推门进来,几个人先是一愣,随后哭笑着喊着: “少爷……” 陈修远看着他们,个个都是两眼通红。 原来自从陈修远失踪后,几个人又几又怕,了解到澳门这有人仇杀私斗,生怕陈修远出现意外,每天一人在客栈留守,其余的都出去寻找,从早上到深夜,基本找遍了整个濠镜澳,每个人都熬的双眼通红。 “好了好了!陆猛,你们都别哭了,现在开始分成两班,三人现在睡觉,三个跟我出去接人。” 陆猛安排好人,就带着两人随陈修远出了客栈。发现陈修远手臂受伤,询问着情况,知道陈修远又找了一个夫人,手臂受伤就是新夫人的仇家所为,陆猛心里佩服自己的少爷,玉树临风潘安之貌招女人喜欢。 “少爷!是不是这里的刘家所为?这几天我也了解到一些。” 见陆猛越来越心细,陈修远心里颇多安慰,选择陆猛为自己的贴身侍卫,看来是找对人了,猛如张飞心细如发。 “是!不过现在不要招惹他们,他们的人太多。” “是!” 陆猛当然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现在敌强我弱隐忍为主。 陈修远雇佣了一顶小轿,来到了郑海霞藏匿的小院。接上郑海霞又回到了客栈,让郑海霞住进了自己的客房,吩咐陆猛他们休息后,关上房门和郑海霞商量日后的行程。 陈修远给郑海霞倒上一杯茶,询问道: “海霞,接下来怎么办?你要马上回福建吗?” 郑海霞喝了口茶,思虑一下说道: “兴华,听人说,有两人受伤逃出去了,我估计是赵叔和杨柳,我想赶快回去,兴许路上能追到他们。” 郑海霞准备马上走,陈修远只好同意,问道: “咱们走水路还是陆路?” 郑海霞解释道: “来的时候走的陆路,因为还要到潮州府有事要办,所以最好还是走陆路。” “好!我准备一下,明日咱们就出发。” 下午,陆猛他们都睡醒了,陈修远把他们召集在一起,说出了明日计划。 “明天我和郑小姐就出发前往福建,事情比较急,但咱们的来澳门的目的还没完成,所以我决定留下三个人。” 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谁会被留下。陈修远没有让他们自愿,而是点了三人,他们都有家人在舟山或陈家庄。 “郭建成、冯禄、唐涉你们三个留下,在这里招募铸炮工匠、船匠还有水手,有西洋人水手最好,去找铸炮厂的通译任金,给他些好处让他帮忙。对于这些工匠 多许诺些银子,如果他们不相信,先给他们几两银子的路费,多少银子你们商量着给,就说作坊场所在浙江宁波府,相信是有人愿意去浙江的。给你们留下五百两银子,你们要提前算计好路途的花费,能招募多少就招募多少,行不行?” 三个人听到少爷点了自己的将,又说了任务和方法,没有怯阵都一咬牙说道: “少爷放心,我们一定完成任务!” “好!我回到舟山后,等着你们的消息,事成之后重重有赏!” 陈修远忽然想起来了,那个沿街摆摊的杰瑞,他带着陆猛匆匆忙忙来到大街上,到了杰瑞摆摊的位置,但是已经看不到他的人了,附近找了一会儿,也没发现他,看来没有缘分了,陈修远又回到客栈里。 没有找到那个英国人,陈修远挺沮丧的,又上愁他们三人,如果招募到工人,走陆路回到舟山,千里迢迢又不是熟悉的道路,陈修远只能默默的叹气。 郑海霞发现了陈修远的愁容,询问他怎么了,陈修远只说没事,想要搪塞过去。 “兴华,有什么事还不能告诉我吗?” 见郑海霞执意要知道,陈修远就把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郑海霞听后,笑着道: “这好办!咱们到了泉州,我派一艘船过来,让他们坐船走海路,不就行了吗!” 郑家海上帝国大小海船几千艘,分别由郑家兄弟管理,郑芝虎战死后,他的船就落到了郑海霞的头上,不过他只是一个女孩子,就有郑芝虎原来的亲信部下赵玉平、赵玉山兄弟代管,在泉州月港派出一条船来,对于郑海霞还真是没什么难度。 第118章 泉州郑府 陈修远跟郭建成、冯禄、唐涉他们三个人交代好,让他们日后走海路回舟山,因为没有找到英国人杰瑞,陈修远手头也宽裕,所以给他们留下七百两银子。他们三人和郑家人不认识,陈修远和郑海霞一番商议,约定了接头的信物,为了稳妥还准备了接头口令。 一切安排稳妥后,第二天一早,陈修远带着陆猛三人,为郑海霞雇佣了小轿,悄悄离开澳门,到了香山县辖地,打发了轿夫,高价买了几匹马当做脚力,快速的往潮州府前进。 广东境内的河流众多水路发达,但大多都是南北方,陈修远一行人往东走,内陆船只难以直达。几人起早贪黑的赶路,四天后到了潮州府境内。几天匆忙的赶路,人马早已疲惫不堪。 潮州府和福建接壤,郑芝龙官拜福建总兵,独霸海贸利润家资千万,于是就打点运作安排了自己人,就任潮州府的守备,安排亲信驻扎控制分水关。 “海霞,咱们休息一下吧!” “好!” 下了马,把马鞍松了松,让马儿自由的啃食路边的青草。郑海霞接过陈修远递过来的水囊,喝口清水说道: “兴华,估计明天一早就能到潮州城了,潮州守备是我大伯的属下,如果赵叔走陆路回来,必定会先到潮州。” 陈修远知道,自从郑海霞的父亲战死后,她的伯父和叔叔繁忙,赵玉平成了郑海霞日常生活的依托,还管理着郑芝虎遗留的船队和财产,除了郑海霞的叔伯外,就数跟赵玉平关系最近了。 陈修远安慰道: “海霞,赵叔肯定会没事的,在濠镜澳时,我仔细打听了,确实有两人冲出了刘家的围攻,听路人的描述说辞,应该就是赵叔和杨柳他们两个!” 正郑海霞听了,他知道陈修远在安慰她,但没有见到他们,只能往好的方面想。 几个人吃了几口干粮,继续向东赶路,晚上到了一小镇子,找了个简陋的客栈休息一晚,第二天一早,走了一个多时辰,就远远地看到了潮州城。 离城近了,路上的人也多了起来,陈修远他们骑着马,躲避着行人,朝城池方向赶路。 马上就要到潮州城时,看到一队人马,朝他们这边行军,虽然看到都没有穿着官府的军衣,但从行军规范痕迹来看,是有组织的一队人马。 陈修远和郑海霞在最前面,虽然郑海霞依然是男儿装扮,但她俊俏的脸庞,非常容易区分开来。郑海霞着急进潮州城,所以没有仔细观察迎面而来的队伍。 “小姐,小姐!” 非常熟悉的几声呼喊,让郑海霞赶紧仔细查看,发现杨柳正在这个队伍里面,还有赵叔的儿子也在其中。 “小姐,可见到你了!” 杨柳流着泪,抓着郑海霞的手,生怕再离开,郑海霞询问道: “赵叔呢?” 赵玉平的儿子赵雷来到郑海霞的跟前,抢先回答道: “回小姐的话,我父亲在城内养伤!” 听到赵玉平活着,郑海霞非常高兴,赶紧让赵雷和杨柳带路,又简单询问了在濠镜澳时的情况。 当日郑海霞在濠镜澳遇刺,吩咐杨柳去通知赵玉平,当他们赶到时,已经晚了,没有了郑海霞的踪迹,但是他们却被刘涛、刘澜带人包围,因为寡不敌众,赵玉平还受了伤,其他人掩护赵玉平和杨柳突围后,都被刘家人杀死。 杨柳和赵玉平逃走后,先是隐藏起来,秘密查找郑海霞,不过没有找到,也没打听到郑海霞遇害的消息,实在没有办法,就赶紧回到潮州府,召集人手准备再到濠镜澳。 本来就受了伤,又着急赶路,到了潮州府时赵玉平就病倒了,于是赶紧吩咐自己的儿子,带人到濠镜澳寻找郑海霞,找刘涛、刘澜他们报仇。 潮州城内的一个庄院里,因为胸部遭受重击,加上紧张的赶路,赵玉平病倒在床上,喝完一碗汤药,“咳咳咳”个不停。 “赵叔!” 郑海霞来了庄院后,第一时间来到他的房间,看见郑海霞的出现,赵玉平惊喜万分高兴不已,满眼都是兴奋的泪水。 “海霞,你回来了,好好好!” 说着话,他就想挣扎着起身下床,被大家劝阻了。这么长时间没有郑海霞的消息,他内心是悔恨交加,埋怨自己当初怎么不多派人手跟着她。 赵玉平是郑芝虎的手下,关系非常亲密,郑芝虎勇冠三军,在海上讨生活与敌争斗时,多次救命赵玉平,而赵玉平作为郑芝虎的手下,则精通于生意善于交际,郑家船队与荷兰人、刘香等海上大战时,郑芝虎又一次救了赵玉平的性命,而自己没有能活下来,跟刘香同归于尽了。 “刘香的两个儿子太不知好歹了,要不是和佛郎机人有约定,郑家船队不能武装进入濠镜澳,当初就乘胜追击杀了他们,没想到他们到了香山澳,还敢找咱们寻仇?来日必定斩草除根!” 赵玉平知道郑海霞必定受了不少的苦,恶狠狠的说着,然后又询问郑海霞。 “海霞,你怎么样?受了伤没有?” “霞儿,没受伤!” 由于心情激动,赵玉平注意力都在郑海霞身上,半天才看到郑海霞身后的生人,询问道: “这位是……?” 听到赵玉平询问,陈修远正欲说话,机灵鬼杨柳抢先说道: “这就是在大街上,仗义出手的那个公子。” 郑海霞挤了杨柳一眼,跟赵玉平说道: “赵叔,就是陈公子救了我的命,然后为躲避刘家的追击,隐藏了起来。” 几个人围攻郑海霞,等自己感到时,又未能发现她的踪迹,还没有回客栈,赵玉平一直疑惑不解,如今听到是陈修远救了郑海霞的命,赵玉平慌忙说道: “小姐的恩人,就是我赵玉平的恩人,赵雷赶快给恩人磕头行礼!” 赵雷听到他父亲的命令,家教甚严的他,没有丝毫的不情愿,双手执礼就欲跪下,口中说道: “恩人,受我赵……” 话还未说完,陈修远就扶住了他,不让他弯身下跪,扭头对着赵玉平说道: “赵叔,这可使不得,海霞也是我的救命恩人!万万使不得!” 陈修远脱口而出的“赵叔”、“海霞”,让赵玉平迷惑不解,一般人初次见面,是不会有如此这般的称呼的, 郑海霞也发现了陈修远的错误,这几天他叫自己“海霞”习惯了,又称呼“赵叔”,一时情急之下脱口而出。赵叔可不知道两人的事,现在也不能知道,想到这些郑海霞暗自害羞。 赵玉平扭头看看郑海霞,发现自家的小姐现在是脸色微红,虽然不知她们现在是什么个情况,但赵玉平知道自家小姐跟这个公子,必定有隐秘之事。他急忙圆场的说道: “救命之恩,容后再报!你们都刚回来,早已经乏累,先去休息一下吧!” 几个人在赵雷引领下出了房间,赵玉平见到郑海霞心情大悦,病都好了一半儿。开始猜测海霞和陈修远的关系,躲避刘家搜寻,估计几天都在一块儿,但这事自己不能相问的,尤其自己严格意义来说还是个下人。 在潮州逗留了几日,赵玉平身体好转,大家一起回了泉州。 泉州是郑家的大本营,依托月港贸易挣得了巨额的利润,受招安后郑芝龙的在泉州建造了安平府,占地面积一百多亩,有厅、堂、院、室、亭、台、楼、阁,画梁、雕栋,堪称安海皇宫,非常豪华奢侈。 郑芝虎是郑芝龙的胞弟,当然也差不到哪里去,府邸虽然小的多,但也是非常豪华。郑芝虎没有子嗣,只有郑海霞一个女儿,所以这府邸的主人就是郑海霞了,虽然她只是一个女孩子,但海盗中长大的她,巾帼不让须眉。 没有任何推诿,直接否决了陈修远到客栈落脚的想法,把陈修远几人都迎进府邸,让管家郑荣安排了客房。 第二天,毕竟是客住郑府,陈修远特意早早的起床,早有丫鬟们准备好洗漱用品,杨柳受郑海霞指示,特意拿了一块香皂过来,给陈修远使用。 陈修远没有询问,直接熟练的使用起来,让杨柳很是惊讶,听小姐说,这是三老爷在镇江,让人给小姐送来的,一般人是用不到的,他想着陈修远一定会询问自己,没想到陈公子竟然认识,杨柳惊讶地问道: “公子知道这是何物?” 陈修远微笑的点点头,没有说话,一旁伺候的陆猛到是开口了。 “杨柳妹子,这香皂就是我家少爷发明制造的,少爷当然识的此物!” 听了陆猛的话,杨柳惊讶的睁大眼睛,一脸难以置信的问道: “啊!真的?” “对!蒸的不是煮的。” 杨柳白了一眼陆猛,然后对着陈修远问道: “公子,真是您做的?” 陈修远看着杨柳惊讶的表情,点点头道: “雕虫小技罢了,让杨柳姑娘见笑了。” 听了陈修远肯定的恢复,杨柳惊讶万分,他知道陈修远不会跟她随意的开玩笑,但杨柳还是有些难以相信。 “这香皂是三老爷在镇江,让人给小姐送来的,泉州这里还没有卖的,听送来的人说,就是镇江也是非常紧俏一直缺货……” 杨柳嘚吧嘚吧的说了一大堆,最后说道: “既然这是陈公子做的,那以后可得给我家小姐送些来!” 杨柳早就看出来,自己离开小姐这些日子里,小姐和陈公子的关系不一般。 “好的,也缺不了杨柳姑娘的!” 谈话间,陈修远已经梳洗完毕,杨柳指挥丫鬟们收拾好,就急忙回后院了。 郑海霞已经梳洗打扮好,正等着管家郑荣的消息,杨柳欢快的来到他的房间,像发现新大陆似的高兴,迫不及待的将香皂的事,高诉了郑海霞。 “小姐,是真的!陈公子亲口说的。” 郑海霞明白,陈修远不会胡乱编造的,只是他想不明白,这精美的香皂,感觉应该是女子制做之物,怎么会是陈修远制造的,这几天他也没跟自己说起过。 晚些时候,郑荣前来禀报,郑海霞的伯父和叔父都没有在泉州,本来郑海霞想带着陈修远去拜访,看来计划要落空了,这让郑海霞有些惆怅,他知道陈修远在泉州,不可能呆太长时间的。 一连三日,陈修远呆在郑府,虽然每日锦衣玉食,但没见到郑海霞非常无聊,他知道,这是在人家家里,一个大家闺秀要注意影响的。 这天下午,杨柳过来相请,说郑海霞在后花园,约陈修远相见,跟着杨柳左转右弯的,来到郑府后花园,奇花异草香味芬芳,在一个凉亭里,郑海霞静坐等着陈修远。 陈修远来到后,郑海霞支走杨柳她们,然后给陈修远倒上一杯香茗。 “兴华,还住的习惯吗?” 陈修远左右看看,整个花园里就他们两个人,然后故作生气的样子,说道: “好!每日里锦衣玉食,还有丫鬟下人服侍,当然好了!” 郑海霞看着他取笑地说道: “瞧把你美的,那就就在这长住吧!” “好啊!不过不能光让我近水楼台,也得可以得到月亮!” 听到陈修远要想近水楼台先得月,郑海霞双腮泛红,看着陈修远“哼!”了一声。 “你这个登徒子!” 陈修远也不反驳,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郑海霞。郑海霞平复一下,说道: “这几日,我伯父和叔父都不在泉州,也不知道他们何时回来,本来想让你先去拜访一下,看来不能如愿了。兴华,你能多呆些日子吗?” 陈修远叹了一口气,喝了一杯茶后,说道: “海霞,你有所不知,我老家在山东鳌山卫,父亲在蓟镇跟鞑子遭遇战死,我回到山东后受人排挤,未能袭职,后做生意赚了些银子,又有人图谋我陈家家产,设计将我调往舟山,舟山岛上现在正搞建设,防倭寇歹人……” 陈修远将舟山岛上的情况,详细的一一介绍,当然,他没有说李香君的事,反正没有大办,和郑海霞一样,都是私定终身。 对于隐藏李香君的事,陈修远感到内疚起来,看着此刻郑海霞一双真诚的眼睛,心里感到无比的歉意,他鼓气勇气想要说出来,又怕郑海霞难过,最后还是没有讲。 第119章 自立更生炼铁厂 郑海霞很想陈修远到伯父那里提亲,可伯父不在。她明白陈修远志向远大,还有自己的基业在舟山,不可能长期在泉州陪伴自己的。 第二天,郑海霞女扮男装,带着陈修远游历泉州,尤其是月港码头,商栈林立海船众多。 众多的内地豪商,纷纷在月港设立商栈仓库,从内购买瓷器、刺绣、绸缎等等陆路运来,或在月港直接高价与番商交易,或用福船运到南洋去,获取更大的利润。当然月港几乎一半的生意是郑家的,交易量巨大,中国到东瀛的海贸又被郑家垄断,每年获利巨大。 郑海霞吩咐赵玉平,派了一艘商船到澳门,去接陈修远的手下,给了船老大信物,又交代好了接头暗语,船便徐徐启航离港而去。 郑海霞又带着陈修远到月港附近的造船作坊考察。路上聪慧伶俐的杨柳和陆猛特意跟他俩保持距离,给二人单独的空间。 郑海霞给陈修远的介绍着附近船厂的情况,从小海边长大的她,对造船了解的很大,一路上滔滔不绝的说着,郑家在泉州有不少的船厂,不长时间两人来到了其中一个船厂。 船厂位于一个突出海边的半岛上,船厂的入口还有人把守,看到是郑海霞来了,就赶紧报告船厂的负责人。 进去半道上,船厂的把头冯进过来迎接,此人四十多岁,晒的黑黝黝的,跪在地上道: “拜见大小姐!” “起来吧!我朋友对福船感兴趣,特地过来看看,冯进你给带我们看看。” “是!小姐” 船厂很大,建有两个倾斜的船台,在船台上建好船后,利用滚木将船推入海中,两个船台上,一艘福船已经建好了大半,另一个刚刚铺设龙骨,几十个工匠们正在辛勤的劳作。 陈修远边看边问,冯进一一做答,建好一艘福船,大约要两三个月才能完成,各种木料、绳索、铁钉、桐油等等,需要几千两银子。 人是最主要的,陈修远主要是对工匠感兴趣。 工匠在明代是个低贱的工作,大量的工人被统治者压榨,陈修远忽然感觉,“肉食者鄙”这句话,多么的正确,一个国家真正的竞争力,就是工业能力,而这些工匠就是工业能力的代表。 明代沿袭了元代的匠籍制度,手工业者一律编入匠籍,隶属于官府,世代相袭,实行轮班或住坐为朝廷服役。 将人户分为民、军、匠三等。其中匠籍全为手工业者,军籍中也有不少在各都司卫所管辖的军器局中服役者,称为军匠。这些被编入特殊户籍的工匠和军匠比一般民户地位低,他们要世代承袭,且为了便于勾补不许分户。匠、军籍若想若想脱离原户籍极为困难,需经皇帝特旨批准方可,而且匠、军籍人士是不得参加科举考试跻于士流的。 轮班匠的劳动是无偿的,要受工官把头的管制盘剥,因而工匠常以怠工、隐冒、逃亡等手段进行反抗,朝廷还制定了以银代役法。 工匠们没有土地,内地造船业萎缩没有收入,但官府的代役银照收,南方海贸发达,造船业兴旺,很多工匠拖家带口的逃难到福建广东沿海,成了这里船厂的工匠。 这些出逃过来的都不会再交代役银,被发现报官是要坐牢的,所以成了没有户籍的黑户,拿的工钱更是少的可怜,勉强够一家糊口,船厂里少半是这种工人。 “冯把头,这里的工匠月钱多少?” 以前有人来船厂,都对高大的福船感兴趣,询问的都是,福船长宽多少丈,能装载多少货物,这个陈修远到是个另类,询问起这些下贱的船匠来,不过他还是一一回答。 “掌尺的拿月钱三五两,一般工匠二两银子,其他的苦力就少了,有的是只管饭,没有月钱,等船下水时拿几个赏钱。” 陈修远的第一反应就是,工资太低了,但你不能说他们不对,从古至今资本都是贪婪的,他们垄断了市场,工资低但有的是人来干!存在就是合理的。 在船厂转了一圈,陈修远对于自己造船有了信心,忽然想起自己对陈家原来的工匠,是不是太好了,好的让大家都没有了奋发向上的精神,看来自己回去要设计出激励、惩罚的制度来,可以参考后世的末位淘汰制。 陈修远一时想的太多,有些走神,陪着他的郑海霞看着他的样子,因为冯进在旁边,所以郑海霞改变了称呼: “陈公子,陈公子!” 陈修远没有回答,微笑着示意自己没事。 “咱们回去吧!” 几个人回到了郑府,陈修远真的想马上在泉州,高价招募一批工匠回舟山,但这样明目张胆的挖墙角,日后如何面对郑海霞,泉州的造船厂,绝大多数可都是郑家的。 造船、铸炮的事,是不能耽搁的,这些都是自己以后安身立命的本钱。陈修远粗一盘算,自己已经离开舟山有个多月了,陈修远决定必须尽快动身回去,看看各个设施都建造到什么程度了。 午饭过后,陈修远在后花园与郑海霞相见,郑海霞又恢复了女儿装,两人先是品茗赏花,看到陈修远不在状态,郑海霞关心的问道: “兴华,怎么了?” 陈修远叹了一口气,说道: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次出行,最大的收获就是遇到海霞你,当然也见识到了月港和濠镜澳海贸的发达!海霞我准备明日动身,返回舟山岛,修葺现有船只,采购瓷器、茶叶、丝绸等,到月港或濠镜澳交易,来日船只增加后,就直接到南洋去!” 郑海霞听了陈修远的豪言壮语吃了一惊,大海上航行可不是闹着玩的,况且现在海上的贸易基本上被几大势力把持,光是西夷人就有好几股势力,说是商人其实都是海盗,就是自己的伯父也是靠着拼命,才有的如今的地位,自己的父亲就是在海上战死的。 “兴华,我怕……” “海霞,好男儿志在千里,你不想我每日里都窝在家里,一辈子一事无成,况且也不一定是我亲自出海,家里的香皂生意也需要我,这次回去后,我就差人过来提亲,顺便带些香皂来。” 郑海霞明白,自己劝阻不了陈修远的,就和当年母亲劝说父亲一样,到最后只支持他。 “兴华,这次你要不要带些船工回去?” “先不了,我这一来工匠和媳妇都要,挖墙脚挖到你伯父身上,你伯父对我会有意见的,过些日子再招募吧!” 郑海霞羞着脸小声的道: “晚上,我让杨柳去请你。” ………… 第二天一早,泉州城外。 陈修远与郑海霞恋恋不舍的告别了,陈修远蹬上马背追上前面的陆猛他们,回头高喊着“海霞!回去吧!”和陆猛几人朝北方行去。 因为路径不熟,陈修远一行四人,原本七天的路程,四人十后才到了宁波府,然后花钱顾船到了舟山岛上。 剿灭了舟山群岛的两股海盗,添了两艘福船,所以陈家庄的移民计划可以提前完成,最后一次运输任务的船队,已经出发了几天。 此时的舟山岛上,已经有人口几千人,除了在原户所附近的,大多在棱堡附近。 各种建设都在紧张的进行,多数的项目都到了收尾工作了,尤其是香皂作坊,已经投入生产了。 下午陈修远听着陈文抚简单的汇报,准备第二天具体检查情况,十来日的赶路,陈修远非常的疲惫,胡乱吃了些饭,就躺下休息了,惹的李香君白了他几眼。 香皂作坊的扩建就在堡内,本来陈修远想弄到外面的,不过这棱堡建设也有国公府徐文杰和刘毅的投资,贸然弄到外面,怕他们有说法,与是就在堡内扩建,等过两年就是自己说了算了。 陈文抚这个总负责人陪着陈修远 ,先到了香皂作坊,从陈家庄迁来的工人已经开始上工,因为都是熟练工,香皂作坊的产量几何倍数增长。 “文抚,现在的出产,够徐、刘、韩他们三家用的吗?” “够用,前几天他们陆续过来拉走了一匹货,估计等他们下次再来,咱们的库房就满了,供应估计没有问题!” 陈修远点点头,满意的说道: “好!走咱们到外面去看看。” 二人出了棱堡向东走,几里外的山岭下,就是军营的所在地,铸炮厂、火药厂和养马场在军营的侧后方,依山坡而建,不远处还有新建的学校,能受到部队的保护。 这里劳作的人很多,一个大围墙正在施工,和军营的围墙连接,把军营和其他铸炮厂、火药厂、兵器作坊等都围起来,留下一南一北两个大门。 陈修远从预留的北军营大门进入,大家看到陈修远来了纷纷问候,不大时间陆毅、陈尚承和陈朝宗过来迎接二人,二人和其他人一样,一个多月里,都是吃住在施工现场,所以不知道陈修远回舟山岛了。 “少爷,您回来了!” “嗯!带我到里面看看。” 一排排宿舍主体都已经完成,伙房、食堂等现在都是收尾工作了,训练场地宽敞,跟在陈家庄时一样,各种各样的训练设施,足够一万人训练使用,还增了靶场,只是房子少些。 “朝宗,怎么没有看到队员们,都干什么去了?” “回少爷,现在这里只有瓦匠在干活,队员们都到附近伐木去了,郭先生以后造船需要木材,还得阴干好的,所以现在先砍伐好拉到船厂附近准备着。” 陈修远很满意,表扬陈朝宗道: “好!” 附近的铸炮厂基本上已经完成一半,宽十五米长三十米的铸造厂房已经完成,厂房边上是两个熔炉,和厂房相接,熔炉三米多高,后边正建造着烟筒。 郭文弱一身的短打衣衫,正跟工匠们交代着施工方案和标准。陈修远让人不要打断他,等他跟工匠交代完毕后,才发现陈修远已经在自己跟前了,他连忙跟陈修远赔礼,被陈修远制止。 “咱们不兴这些虚礼,郭先生给我介绍一下工程进展如何?” “是,东家!这铸炮厂房基本完成了,高两丈二,宽五丈长十丈,和原来登州的铸炮厂一样大。外面的熔炉再过几天也就完工了,只要工人上齐,材料备齐就可以开工了,不过这舟山岛上潮湿,做的泥模估计得长时间才能阴干。” 陈修远看着厂房,中间有五个砖垛比前后墙高了几米,上面横上主梁,檩条搭在主梁和前后山墙上,正好中间高两边低便于防雨,到了外面的熔炉旁,陈修远对着郭文弱道: “郭先生给我说说这熔炉吧!” “东家这熔炉高一丈,每次可出铁水五百多斤,炉壁厚一尺半……” 听了郭文弱的介绍,几百斤铁水,也就是几个炉子才能浇筑一门大炮,这时期炼制的铁水不纯杂质多,又没有统一标准温度,浇筑火炮的质量可想而知,所以为了防止炸膛,这铸炮的炮管特别的粗,火炮就越来越重,不利于移动。 陈修远没有跟郭文弱深入交流过,这次陈修远准备好好谈一谈,他支走陆毅和陈朝宗,他们也不懂,还不如到军营和养马场里指挥工匠。 厂房外一个房子,是郭文弱夜里休息的地方,陈修远借口喝口水,到了房子内。 “郭先生,我也见过火炮,不管是咱们大明铸造还是番人制造的,都有一个问题,就是大炮太重了,运动不便!可有方法解决?” 郭文弱听了陈修远的问话,很是惊讶,陈修远年纪轻轻,就看出了火炮的弊端,真是不简单,一般人都震惊与火炮的威力,而自己的东家却找大炮的短处,这是异于常人,也难怪会短时间将陈家发展壮大。 “回东家,这铸炮为了防止炸膛,只得将大炮的管壁加厚。” 陈修远看着郭文弱,追问道: “如果不把管壁加厚,要想取得大威力,有没有办法呢?” 这一问,问到了技术的天花板,因为郭文弱不知道,所以想了半天,也没有回答出来,陈修远却不依不饶,接着问道: “是什么原因炸膛?是不是浇筑的铁水不行,能提高铁水的纯度吗?” ………… 一连几个问题,都是郭文弱现在难以回答的,最后陈修远还是让郭文弱,按照以前的经验来干,等开始铸炮后,他再来一起想办法解决问题。 随后陈修远又看了兵器作坊、火药厂、养马场和船厂,进度都还可以,尤其是木材,舟山岛和附近岛屿的大树,都砍伐的差不多了,在船厂的棚子里堆积如山。 第120章 试烧玻璃 下午,陈修远去看了新建的学校,学校在军营北边不远处依山而建,占地近两百亩,建好了房屋,可容纳两千多人,为以后再建房屋预留了地方。 冯文清、刘万等人带着部分的学生清理现场的瓦砾砖石,李香君则带着女孩子打扫卫生,看见陈修远来,就过来迎接,有李香君在此,其他人都退避三舍了。 “兴华,你让建的学堂太大了!听文抚说为了这些,都把陈家的银子花光了!” “是吗?香君想让我做一个守财奴,还是仗义疏财的侠士?” 听着陈修远的狡辩,李香君都气笑了,真不知道该怎样说他。 “香君,银子就是来花的,不花的时候,他什么也不是,只有花时他才代表着价值,不过要量力而行!” 听着陈修远一套一套的,李香君道: “就你能说,夫君你量力而行了吗?大家都知道了,为了建学堂还有其他的,夫君你把库房都搬空了。” 陈修远看着李香君,沉重的说道: “不远的将来,他们就会明白我的苦心!” 看到陈修远如此认真,李香君道: “兴华,这大明的天下真如你说的,不久将要倾覆?” “香君,你熟读史书,和以往王朝末世相比,现在如何?” 李香君辩论的心撩起来了,说道: “可现在江南各地可是一片祥和歌舞升平!” “可是大明的政治中心在北方,中原地区局势糜烂。你说道歌舞升平,我想起一句诗来,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此言一出,气的李香君杏眼怒视,陈修远发现自己说错话了,忙说道: “香君,我没有别的意思,我的意思是南方人对于政治的敏感性低。再说了,香君你该忘记以前,只有你忘记了,别人才会忘记,明白吗?” 说了半天,李香君还是生气,陈修远求饶道: “你不能让为夫的,在这里下跪道歉吧!” 李香君扑哧有声笑了出来。 “谁要你道歉!” 看着李香君转怒为喜,陈修远狡黠的说道: “一定要道歉,晚上好好的跟你道歉!” 李香君满意的离开了陈修远,又回到女孩子们当中。 接下来陈文抚过来,有一指点着,给陈修远介绍着学校,也开始哭穷起来。 “少爷,咱可真没有银子了,而今就是是一个空架子,听郭先生说,这以后铸炮厂采买铁料矿石、煤炭等等,还有船厂的绳索、桐油、漆都需要银子,这么多人吃喝……就是座金山也有空的时候。” 是啊!需要银子!陈修远也是犯难,但这些都是必须上马的,他问陈文抚道: “现在香皂生意的利润有多少?” “我算了一下,依据现在的情况,还不够日常的各项开支,各个项目工程都是用的库存银,连变卖文玩字画的银子,都基本用完了。” 陈修远想了一下,现在也没有别的收入,就算是做海贸,连本钱都没有,江浙一带歌舞升平的,想发个横财都难。 “文抚,你跟徐、刘、韩他们三家商量一下,看他们能否预支些银子,可以付利息或降低香皂价格,你斟酌着办,这银子的事就交给你了。” 陈文抚看着陈修远,一脸的不可思议。 “少爷,这样能行吗?可没有这样的先例。” “你办成了不就有了吗?” 这可是标准的寅吃卯粮,陈文抚又欲劝阻陈修远,可适当暂停一些不必要的工程项目,他还没说出口,陈修远就接着说道: “文抚,这里所做的一切,都是咱们日后保命的本钱,决不能有任何耽误。这次我到香山澳,又转道到了泉州,海贸利润惊人,我准备等咱们老家的人都来齐了后,让朝宗带领船队跑跑海贸生意,到时候咱们就宽裕了” 陈文抚心想这少爷也是能折腾,海上航行就没有风险了吗?他可是没少听韩家说海上的风险。再说了,等船队从山东回来,再采买货物估计也得几个月后了。 夜里。 小别胜新婚,两人尽享温存甜蜜后,李香君枕在陈修远的手臂上,手在陈修远的胸膛上抚摸,满脸都是醉人的幸福。 “夫君的手臂还疼么?” “已经不疼了!” 听到李香君问及自己受伤的手臂,陈修远想起了郑海霞,他琢磨着怎么跟李香君说。 “香君,我有事要告诉你,同时也希望你能原谅我!” 李香君听到要自己原谅,耳朵忽然竖了起来,以往两人无话不谈,这次陈修远回来后,总感觉陈修远的眼神飘忽,女人的直觉告诉她,陈修远肯定有心事,可能还对自己不利,他已经很了解陈修远,她捕捉到了陈修远转瞬即逝内疚的眼神。她没有问,等着陈修远自己来说,今天陈修远终于要说了,只见李香君说道: “夫君你说吧,什么事不要埋在心里!” 陈修远随后就把自己在香山澳,遇到郑海霞的事,一五一十原原本本没有任何隐瞒的讲了出来。 出乎陈修远的意料,李香君没有哭闹,而是非常的平静,安静的听他讲完。 弄的陈修远都害怕起来了,这不是应该有的剧情啊!看着平静的李香君,陈修远问道: “香君,你不生气吗?你可以打我一顿,这样我心里还好受些!” 李香君冰雪聪明,她知道现在自己即使闹也改变了,不如接受,况且一直以来她都是这样准备着,大丈夫三妻四妾是常用的事,夫君讨人喜欢也说明自己眼光好。 毕竟自己的出身在这里,自己要比其姐妹好多了,找到了一个跟自己年龄一样的夫君,还有共同的语言,也不是金屋藏娇让自己抛头露面,去学堂给孩子们上课。 而自己在秦淮河时,见多了被买走了的姐妹,有的那些土财主年龄都能当姐妹们的爷爷了,当然也听说有厉害的大夫人把人活活打死的事,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特别庆幸当初义无反顾的从眉香楼跑出来。 李香君看着内疚的陈修远,取笑的说道: “我不打你,让你先欠着我的!” 陈修远默默的亲吻着她的额头。又听到李香君小声的说道: “我不是嫉妒,不知道那个郑家姐妹好不好相处?” 看着乖巧的李香君,陈修远紧紧的抱着她,在她耳边说道: “夫人放心,我心里你是第一位的!” 第二天,陈修远准备试验烧制玻璃,在棱堡内早早预留了两间房子,已经让陈文抚提前买来了工具材料,碱面、木炭、坩埚还有锡等等,他让小柱子在陈尚承的青年军里,选三个聪明多学的队员过来,跟小柱子一起和自己试验制作。 又找来了一个烧窑的师傅杨清波,是在山东时招募的流民,有家室子女,媳妇在香皂作坊包装,两个孩子在学堂,他一直在铁匠铺帮忙,长时间没有见到过陈修远,见了陈修远后一个头跪在地上。 “少爷,您找我?” “好好好起来,咱们这里不兴这些!” 激动的杨清波说道: “少爷您是我们一家老小的救命恩人,给你磕头是应该的,家人还给您供了长生牌位,让我见了您一定要多磕几个头!” 陈修远心里膈应,还给供上了,但嘴里不能说,这是他们朴素的表达敬爱之意,比如供关公、供岳王爷,前些铺天盖地的供九千岁魏忠贤。 “杨师傅原来是烧瓷器的?” “是的,老家在磁州。” “杨师傅,烧瓷器用的木炭还是别的?” 听陈修远问自己,杨清波说道: “回禀少爷,咱们北方有用木才的,也有用煤的,听我的师傅说南方都是用木才的,尤其是松木最好。” 松木中含有油脂,燃烧温度高,舟山岛也有一些。 “杨师傅你带着大家先砌一个炉子,和烧瓷器的窑差不多,里面放坩埚熔化东西用,还得能方便将坩埚拿出来,热度要跟烧瓷器的热度差不多,你先琢磨琢磨,我跟他们几个先准备材料。” 陈修远又让柱子找两个瓦工过来,配合杨清波,炉窑的造型自己就不掺合了,自己也不会,只能把要求提出来,让专业人士处理,他则是派三个青年军,李姚青、楚伟、李梦去海边运白沙回来,然后淘洗干净晾干。 下午炉子砌的差不多了,基本符合自己的要求,有两个炉眼收放坩埚只用,烟筒在炉顶上,然后拐弯从窗户出去,窗外建了底座往上有两米多高。 “杨师傅,这烟筒是否越高越好?” “是的!” 得到杨清波肯定的回答后,陈修远吩咐道: “那就再弄高点,注意烟筒要密封,不能漏气!” 杨清波感觉自家的少爷什么都懂,他和两个瓦工感觉烟筒够高了,琢磨着就这样吧,也能省些砖石,他们可都听说了,这次移民到舟山岛,陈少爷把家底都当了,就是为了大家都能有口饭吃。 傍晚时分,炉子建造完成,杨清波基本摸清了陈修远的要求,所以他没有用火烤干,怕出裂缝裂纹,建议阴干两天后,再用火烤,这样比较保险。 等着炉子阴干的两天里,让杨清波收集木材,陈修远和小柱子等人,用石磨碾碎了几百斤的石灰石,然后再筛掉大的颗粒,留下石灰石粉末。 这制作香皂和玻璃,都离不开石灰石和纯碱,石灰石好办,舟山岛和附近岛屿上都有,这碱全靠在外购买,陈修远告诉陈文抚,要加大天然纯碱的储备。 两天后准备烘炉,一开始小火烘烤半天,下午大火烧烤,直到把炉子烘烤的干透,第二天准备试验烧制玻璃。 陈修远人小柱子和李姚青他们准备好笔和纸,告诉他们记录清楚,每种物料用了多少,点火时间等,都要非常精确,陈修远也看了记录,还不错,精确到了几两几钱。 将干净的石英砂、石灰石粉末、碱面倒进坩埚,然后将坩埚放进炉膛内,封堵上取坩埚的料口,然后开始点火,由杨清波掌握火候,按烧制瓷器的标准,烧了整整四个时辰。 这时代也没有温度计,只能观察炉火颜色判断热度,所以就有了一个炉火纯青的词语。 杨清波仔细观察了一会儿,禀报陈修远道: “少爷,我看火候差不多了!” 陈修远在椅子上坐着看书,他把宋应星的《天工开物》放在简易的桌子上,来到炉前也观察了一下炉火颜色。 “好,柱子记录好时间,炉火颜色!咱们开炉看看!” 打开炉子取料口,一阵热浪从里面冲出来,杨清波拿着铁匠铺制造的一个铁棍叉子,伸进炉内把坩埚叉出来,楚伟拿另一个叉子,从另一侧叉住,这楚伟聪明,看到温度高,还拿了碎布缠着铁叉子。 陈修远靠近观看,石英砂虽然熔化了,但是依然是粘稠状,颜色也是暗淡的,透明度不高,他指挥两人将坩埚里的东西倒在锡盘上,也没有流动性,费了好大劲才倒出来。 等着冷却后,这“玻璃”竟然凯裂了,陈修远让柱子他们记录好,看着大家都热的满头大汗,衣服都湿透。陈修远对着大家说道: “我们现在正在烧制的叫玻璃,虽然这次不成功,但大家不要气馁,明天将原料调整一下,接着来!” 大家有开始不知知道在干什么,只是知道少爷想要烧制什么物件,陈修远没说,大家也没问,陈家家规有条例,不该知道的不要打听。小柱子一听说是玻璃,就问道: “少爷,是不是文抚给夫人送的那个镜子?” “对!就是那个。” 小柱子看看锡盘上一坨暗淡无光东西,满脸的疑问,刚想接着问,就听陈修远说道: “玻璃很珍贵,目前只有西夷人能制造,如果咱们能制造了,大家这辈子就吃喝不愁了!不过此事现在是机密,对任何的不能说起,包括自己的亲人,违者军法从事!” 陈修远下了令,几个人都是马上回答道: “是……!” “今天先这样吧,明天早上大家都早点过来准备,咱们接着烧制!” 第121章 失败是玻璃之母 陈修远考虑了一晚上,一直在问自己,怎么烧不成呢?是哪里出的问题,想了半天还得在炉温上找毛病,纯碱估计添加的量也少,怎么提高炉温呢?想着想着就进入了梦乡。 早上陈修远早早起来,在小院里活动一下身体,这李香君是本事越来越大,竟然会做饭了,在红袖的帮助下,煮了米粥。 吃了早饭陈修远就和李香君分开的,一个去学堂,学校基本建好了,陈修远收留的孩子们都进了学校,原来陈家庄的孩子、兖州营救的少年还有收留的孤儿等等一千多人。除了冯文清、刘万,陈修远又在流民中挑了几个识文断字的,还在保安队中选拔了一批人,都塞到学校任教。 陈修远来到烧制玻璃试验房,杨清波等人已经在了,前期工作已经准备好,就等着陈修远来了下令开始。 陈修远没有直接让大家开始,而是询问杨清波道: “杨师傅,这炉子的热度能不能再提高些,我感觉是这炉温不够!” 杨清波思考一下,说道: “少爷,以前烧瓷时,也有烧坏了的时候,大多原因都是炉子热度不够,但这热度……要不咱们用木炭试试?” 陈修远想起昨天杨清波用扇子扇火,茅塞大开怎么不用风箱呢?他吩咐小柱子道: “柱子,你去秦成那里借一个风箱来!” 又对杨清波说道: “杨师傅,在炉子上弄个风口出来,咱们用风箱送风,估计能提高炉温。” 陈修远又让楚伟去香皂作坊弄些木炭来,半个时辰后,一切准备就绪,小柱子和李姚青记录、配料,加大了碱面的用量,开始第二次试烧。 点上火,杨清波负责添加木炭,小柱子四人负责拉风箱,中午轮流吃饭,从一直烧到傍晚,正值夏日,几个人一天里又热又累,浑身都湿透了。正准备开炉时,由于温度过高,炉顶都烧硫化了,然后炉子塌方了。 几个人都愣在了原地,等着陈修远的训斥,陈修远没有训斥他们而是,立即指挥杨清波等人,用铁叉子扒开倒塌的炉砖,扒开豁口后,将坩埚取出来,坩埚被压坏了少半,不过观察到坩埚内的石英砂,已经完全成了溶液,应该是达到了要求。 将坩埚内溶液倒入锡盘内,顺利的自然流平,清晰度也可以,就是有一部分渣土,“成功了”陈修远心里对自己说着。 陈修远兴奋的观察着,不过等冷却后,锡盘上的玻璃自然裂开了了。 旁边的杨清波看了,说道: “少爷,这个应该继续加温慢慢凉下来,原来烧瓷器时,也出现这种情况!” 陈修远想了一下,说道: “对!应该是慢慢凉下来,杨师傅明日把炉子重新修一下,然后设计一个冷却玻璃的炉膛!” “是!” 看着大家都是浑身湿透,陈修远高兴的道: “今天我们算是成功一半了,等炉子修好后,再试验几次,然后就开始生产玻璃,你们几个就是玻璃作坊的大师傅!今天就这样吧,把这里收拾一下后,都回去休息吧!” 陈修远说完就回去了,杨清波和李姚青等人非常高兴,尤其杨清波更是兴奋,他是拖家带口的人,他更知道香皂作坊里的大师傅,他的一个邻居就是,那可是待遇优厚,每日里指挥好工人们生产就行,都存了了十几两银子。 楚伟就有些不乐意了,他的理想是和陈朝宗一样,梦想着有朝一日,驾驶着福船征服大海,看来在学堂上课时,没少受到陈朝宗的“蛊惑”。 随后几天里,炉子修复好后,加强了炉膛的耐火砖,又试验烧制了几次,取得了不错的成果,将锡盘都做成半尺长三寸宽高三毫米左右,溶液浇筑后,再逐渐降温冷却,烧制成功。 锡的熔点很低,融化后和少量汞拌匀,再敷在玻璃上,就造成了镜子。 第一面镜子做出来后,所有人异常兴奋,小柱子拿着镜子,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左看右看。 “你们要把咱们的制作过程,详细的记录下来,要熟练掌握,以后这玻璃作坊要扩大,你们还要教会新来的人,管理好他们,等生产的多了,卖出了银子,少不了你们!” 虽然废品率不小,但是也算是能生产了,随后几天杨清波几个人就一直烧制,五天里,烧制成功一百块儿,把舟山岛上的木炭都快用光了。 陈文抚从杭州回来,来到玻璃炉这儿,找陈修远汇报情况,看到烧制的玻璃,拿起来观看,惊呆的张大了嘴巴,迟迟说不出话来。 “少……爷!” “怎么样?还为银子发愁吗?” 陈文抚没有回答,只是一个劲的说着。 “好……好好!” 等陈文抚稳定了,陈修远对着陈文抚说道: “走,到我办公室跟我说说情况!” 陈修远在棱堡内,大会议室的旁边,给自己弄了有个办公室。两人来到房子内,陈修远倒上两杯水,递给陈文抚一杯。 “怎么样?韩家可愿意借些银子出来?” “韩家同意了,借给咱们一万两银子,也算解了燃眉之急,但要求咱们加大香皂供应,徐管家说要请示国公府,不过他自己到愿意,出借了一千两。郭先生催着我买铁料矿石、煤石等可算有了着落。不过保安队和工匠们的月钱还是没有,只能缓缓了!” “粮食储备够吗?” “粮食没问题,能支撑三个多月。” “好,有粮食就行!铸炮厂的需求放在第一,要满足他,还有工人也尽快招募,不能让郭文弱领着一群生手铸炮,铸不出合格的炮来,就得不偿失了。” 陈文抚想着刚才看到的玻璃镜,试探着问道: “少爷,那玻璃镜,咱们能生产多少,也都给徐府和韩府吗?” “现在正在试验烧制中,具体产量等过几日让柱子统计一下,对了文抚,你让人把烧制玻璃的地方弄个围墙,弄大一些,闲杂人等一律禁止靠近!” 陈文抚知道,这和香皂作坊一样,要严格保密,所以赶紧派人,运砖石物料,找工匠们设计建造。 舟山岛上的各个项目已经完工了,学校已经开学,粮库建成最早,已经开始储存粮食,不过如今银子短缺,只用了五分之一的地方。 铸炮厂、火药厂,军营等都已完工,参加建设的保安队员都已经回到新建的军营里,铸炮厂、火药厂只有少量的工匠,况且没有原料,只能在郭文弱的领导下,做些准备工作。 因为舟山岛上人也多了起来,郭文弱就让工匠们,刮收厕所的芒硝土,在火药厂熬制土硝,烧木炭,但是却硫磺,只能在岛外购买。 船厂里是一个当时在登州招募的工匠负责,保安队员归队后,就只剩下他带着不多的人手继续砍伐木材,附近的成材的树木基本被砍伐干净了,他们只好到远一些的地方。 陈修远在自己的办公室,一个人静静的坐着,舟山岛上一场基础建设,把自己弄成了穷光蛋。 陈修远准备立刻就做海贸生意,初步就只到月港或香山澳交易,有了经验后就到吕宋或日本去,这时期日本可是产铜和银,而且金银比价高,不做生意只是拿中国的金子换日本的银子,就会大赚一笔,郑家富可敌国家资千万,就是垄断了日本的贸易。 陈修远想着玻璃生意不能让国公府他们垄断了,当然还是仅着他们,自己也要做。 陈修远想着,也把舟山岛上的人和事,重新梳理一下。 成立两个船队,一个是海贸船队,由现有的几艘福船组成,陈朝宗负责,在江浙一带购买丝绸、茶叶、瓷器等等,海运至月港或濠镜澳交易。 组织内河船队,除了两艘抢来了的沙船外,再买四艘沙船,由周海生和王洪负责,采购舟山岛和海贸船队需要的物资。 岛上安全巡查由王春来负责,舟山岛海岸近水巡逻马俊海负责,两艘鸟船巡弋周边。 香皂作坊由陈益负责,玻璃作坊杨清波负责,铸炮厂和火药厂由郭文弱负责, 学校冯文清负责,保安队由陆毅负责。棱堡、学校、铸炮厂等由陈尚承青少年队,负责安全保卫。 陆毅、葛奉义等专职负责练兵,陆猛除了是警卫排长外,还要兼职养马场,等有人接手了再回来。 岛内所有的资金流水由陈文抚负责,各个项目的需求列清单后统一购买。 陈修远将计划写成文案,晚上把陈文抚叫到办公室里,再听听他的意见。 陈文抚仔细看了后,说道: “少爷,这样一来,每个作坊都由专人负责,就更加好管理了,我没什么意见,只是这又买沙船,又要做海贸生意的,现在咱们没有本钱啊!” “没有本钱,就等有了本钱再做,不过得想准备起来。” 两人又讨论了部分细则,直到夜深了,李香君来寻才离开。 第二天一早,陈修远让柱子把人都叫过来,在大会议室开会,人多力量大智慧多,大家都参与讨论了一下,最后陈修远宣布,正式开始实行。 这里边现在主要的是组织两个船队,海生去山东运输还没回来,陈修远现在也没有船,只能先提前选拔人手,本来水手就不多,现在分成了三个队,水手就成这样了香饽饽。 陈修远在散会后,就跟陈文抚一起,再到玻璃烧制房子查看,路过香皂作坊库房时,一个中年妇女“啪”的一声跪倒在地上,口里大声的说着饶命。 一下子陈修远和陈文抚,都呆在原地,这哪跟哪呀。这女人跪在地上,只是一个劲儿的磕头说饶命,不一会儿,管理香皂作坊的陈益跑了过来,四十岁的陈益原本陈家的仆人,在陈家十几年了,就在陈家成了家。 陈益跑过来后,先是是请罪,告诉陈修远道: “这是一个疯婆子,少爷您不要生气,我马上把她弄走!” 说着陈益就拉跪在地上的女人,但知这女铁了心的跪在地上,任凭陈益拉扯就不起来。 “行了,让她把话说完!” 陈益闪在了一旁,陈修远观察着跪在地上的女人,三十多岁身材匀称,面容姣好白净,不像是一般的山野村妇。 “你说说吧!让我怎么饶命,我也没有要取你的性命啊!” “奴家的贱命死不足惜,希望大人能饶了奴家夫君的性命!我夫君走到这步,也是迫不得已啊!” 的确如陈修远所料,此女谈吐文雅,只是不知道他丈夫怎么了,她又是怎么来到这舟山岛的,陈修远扭头看看陈益,疑惑不解的对着这女人问道: “你丈夫是谁?怎么啦?” 这女人开始说起他的丈夫,原来她的丈夫,是上次攻击棱堡被抓获的海盗,还是个头目,看来这女人懂得真多,知道最后这些贼人的头目难免一死。 前些日子,在岛上原来的户所附近,这些海盗都在那里的山脚下采石料,有七个海盗,见看管他们的人员不多,抽空子要跑,到海边时被马俊海抓到,这可严重违反了陈家的规矩,老马上报后,将他们通通斩首示众,现在还挂在山脚附近的大树上,时刻警示着余下的海盗。 这女人前两天有机会到那儿去,看见了自己丈夫,也看到了被斩首示众的海盗脑袋,回来后就变的紧张兮兮的。 包装香皂有一个妇女,见她可怜就告诉她,陈家的当家人是一个大善人,心肠可好了,你去求求她,可能她心一软就会饶了她的丈夫。 他不认识陈修远,刚好这几天陈修远回来,又每天在这里经过,那个好心的工友,就指给她认识了陈修远,才有了这么一出。 “我夫君本不想来,都是胡三斧派人到岛上,说什么舟山岛上来了一伙人,欺压百姓盘剥渔民,强压着他来的!我丈夫也是走投无路才入海为寇的,从来没有主动伤人性命!……” 陈修远心道:这女子伶牙俐齿啊!还从来没有“主动”伤人性命,说的有口好词啊!陈修远望着这个女人说道: “你口才不错!你说说你们是怎么走投无路的,记住要说实话,我会让人去调查的!” 第122章 陈家庄搬到了舟山岛 女人开始说起了他们的入海为盗的原由,原来他的丈夫叫李震,是其中一伙海盗的头领。 他们本是嘉兴府人,家有几亩水田,由老父亲和李震的妹妹耕作,李震是个船工经常出海,妻子原本出生富贵人家,后家道中落嫁到李家,常在织坊做工,挣钱补贴家用 生活还可以。 李震为人豪爽喜欢结交朋友,朋友有难倾囊相助,朋友出海遇难他拿出了自己积蓄,抚恤朋友的家人。 但是一场事打破了李家和睦的生活,李震老父亲得了病,李震又没有在家,田里需要收获,李震的妹妹就自己到田里收稻谷,碰上了本地吴姓大户人家的纨绔子弟,和他的四个狗腿子,见李震妹妹长的漂亮,就动手动脚的调戏,李震的妹妹想跑,哪里能跑的过,在稻田里侮辱了她,等李震父亲到了田里,女儿已经自尽了。 李震父亲找他们家说理,被打了出来,回家躺了一天后就气绝身亡了。李震出海回来后,怒发冲冠要去吴家寻仇,被妻子苦苦拦住,然后就是到处告状,吴府族上在嘉兴势力大,光进士举人就出了四个,县衙、府衙都一个鼻孔出气,宣判证据不足,还判李震诬告他人打了三十大板。 养好伤后 李震半夜血洗了吴府,然后就下海当了海盗,由于他航海经验丰富,为人处世又义气,老头领死后就当了海盗头目。 听了这女人的诉说,陈修远想了想道: “你说的我记下了,如果真如你说的,我就网开一面,如果你说了假话,盗匪首恶我这里一定会严惩不贷!” “奴家句句实言,望大人明察!” “好了我会查的!” 陈修远示意陈益把人带走,则和陈文抚继续到玻璃作坊走,陈修远边走边说道: “文抚,你看那女人说的可是实话?” 陈文抚想想道: “不好分辨!” “有时间让人到嘉兴府查查” 二人到了烧制玻璃的作坊里,杨清波和李姚青他们正忙活着,房间里温度很高,几个人都是满头大汗。没办法为了保密,陈修远特意让他们把炉子盖在了屋里头。 陈修远翻看着,他们做的记录,说道: “你们再试验几次,变一变配料方,或者烧制的时间,找到最佳的方案后,就让小柱子召集人手,指挥他们工作,记住!我再说一遍,保密最重要!” “是!少爷您放心吧!” 几个人几天的烧制,已经慢慢熟练了,陈修远也没有什么好指挥的。他和陈文抚拿着烧制好的玻璃,仔细的观摩。 “文抚,这玻璃以后扩大产量后,想卖上好价钱,就要琢磨好包装,不要怕花钱,不花钱哪能挣大钱!” “少爷,还是您指点一下吧!” 陈修远想了一下,说道: “我能想到的就是镶上木框,怎么漂亮你们再琢磨,一定要漂亮!” 作坊内温度很高,几个互相配合,拉风箱、添木炭、配物料,不长时间就会浑身湿透,陈修远准备把配料、烧制分开。镜子最后一道工序,是涂上锡汞液,汞就是水银有毒,也得分开。 陈修远打算,等正式生产了,就要准备三个车间,原料库配料一个,烧窑炉、降温一个,最后涂锡汞溶液一个,都做好后,再统一包装,再弄上一个库房,粗略来算得有两个车间,三个库房,各个工序分开工作既能提高产量,又利于保密。 几个月的磨练,已经熟悉航海技术,对舟山岛与鳌山卫的航线也非常了解,周海生成了运输队长。 这是最后一次运载南迁的陈家庄人,陈忠、王春来、王洪都在船上。本来王洪是要留在陈家庄的,不过陈忠听周海生说舟山岛的情况,陈修远是在岛上大搞建设,盖房子用砖石木料、油漆等等,都需要在岛外采买,王洪在陈家庄就负责这些,做事老到细心,买卖上懂得也多,陈忠就把王洪给弄过来了。 经过十几天的海上航行,陈忠一行一千五多人,还有从山东陈家庄一起迁过来的牲口家禽,还有陈修远的狗,乘坐九艘船到了舟山岛外。 马俊海的巡逻船最先发现了陈忠他们,互相打了旗号后,就在前方引路,是艘船浩浩荡荡到了码头。 码头港口的两侧,各有一个七米多高的警戒哨,上面扩建的能容的七八人,背着弓箭、火绳枪等武器,码头常设两个班。码头上执勤的是陈尚承的青年军连队,刚好陈尚承前来查岗,遇到陈忠他们的船队靠岸,陈尚承忙过来迎接。 “二叔!” 陈忠第一个下了船,看了下码头的设施,点了下头道: “不错!听说附近有海盗出没,要加紧防查!尚承,兴华在不在岛上?” 陈忠听周海生说陈修远到广东香山澳了,所以询问陈尚承, “少爷回来几天了,现在应该在棱堡内,走,我带您去寻少爷。” 陈修远在烧制玻璃作坊听到报告,也是和陈文抚赶紧来接陈忠,正好在棱堡的大门碰到。 棱堡的建设超出了他的预期,建设高大雄壮,远处还能看到不少的建设,都是红瓦蓝砖整齐成排。 陈忠听周海生说少爷又把银子花了个精光,原来还有些疑惑,兴华也不是小孩子了,做事有分寸,看着这城堡的规模,他信了,兴华又把银子给花光了。 “二叔!” 陈忠正观摩着棱堡,陈修远和陈文抚从里面正赶过来了迎接他。陈忠看着高大的城墙,又看看陈修远,陈修远则自豪的说道: “二叔 ,这城堡怎么样?” “不错!就是花的银子太多了,听说你把家里的家当都拿到杭州卖掉了?” 听到二叔直接责问自己,陈修远没有回答陈忠,扭脸看着陈文抚,陈文抚一脸无辜,心道:我又没去陈家庄,可不是我告诉二叔的。 陈文抚急忙圆场的说道: “二叔,这是听谁说的,没有这么严重,咱们的生意扩大了,马上就缓过劲来了!” 陈忠忽然发现自己说的话太直了,尤其还是对着这么多人,自己要给兴华树立威望,而不是拆台,有事还是要私下给兴华好好沟通。 琢磨过来的陈忠,哈哈哈笑道: “是我多虑了,走到里面去!” 到了棱堡里面后,到了给陈忠预备好的房间,其他都去码头上,指挥帮忙卸船,陈忠则是留下了陈修远,在房间里两人深入的谈了谈。 “华儿,二叔也是口直心快,你也别多想,不过你这次也太能折腾了,把陈家的家底都花了,他们能把咱们弄到这荒岛上,就能随时把咱们弄到别的地方去,咱们的银子都花在了这儿了,万一有个风吹草动,可就麻烦了!” 陈修远也明白二叔的苦心,二叔也的确考虑的长远,不过陈修远也有自己的打算,真有这样的事,他心里也有计较。 “二叔,我真没琢磨到这事,但假如真发生这样的事儿,那就只能不听他们的招呼了,就在这舟山岛上壮大陈家,看他们能怎么样!” 陈忠有些不明白了,这岛上有什么好的,就算发展壮大陈家,也要到浮山所呀!那里才是陈家的根儿。 “华儿,这岛上……值得咱们把所有都押上吗?” 陈修远知道陈忠没有自己见识,也没法明白自己的苦衷,陈修远对着陈忠认真的说道: “二叔,北方局势糜烂流民四起,鞑子入关抢劫刚回辽东,这张献忠和李自成又在湖广大闹,李闯攻占了承天府,自封奉天倡义文武大元帅,正在积蓄力量准备北上,张献忠攻破黄州正在汉阳附近调兵遣将,对汉阳虎视眈眈,官兵早已经不是他们的对手,说句犯上的话,这大明的天下~够呛,如今也只有南边这一片净土了,咱们得赶快发展壮大起来,要不以后都人家口里的食儿!” 陈忠知道承天府有一座明陵,是明朝建造的第十二座皇帝陵,名叫显陵,里面安葬的是嘉靖皇帝朱厚熜的父亲恭睿献皇帝朱佑杬和母亲章圣皇太后。朝廷必定会派重兵防守,怎会会让流寇李自成攻破了呢?还自称为“奉天倡义文武大元帅”,这是准备立国号当皇帝了。 陈忠像是自问,又像是问陈修远。 “怎么大明的军队如何不能战,鞑子打不过!现在流寇也打不过了吗?” “二叔,李自成、张献忠一开始还好收拾,都一些刚放下锄头的百姓,虽然从者如云但是一盘散沙乌合之众,不过流窜作战时间长了,也就经验丰富了,不是那么好对付了,况且还有鞑子在辽东呼应,每当朝廷快要将流寇剿灭的时候,鞑子骑兵就会入关抢劫,前期后后入关抢了五次了。朝廷也是没有一个固定长远的计划,刚刚对流寇作战有些起色,鞑子来了又调兵对付鞑子,导致流寇屡次做大。而朝廷则在两线作战中,精锐之师基本上已经耗尽,再也没有拿的出手的夜战部队了。当然最关键的是,朝廷没钱了,连军饷都发不出来,但流寇有钱呐!每到一地烧杀抢掠,剿富为饷开仓放粮。听说李自成、张献忠的队伍里面有大量官兵投降过去的老兵,是人就要吃饭,老话说的好:民以食为天,你让他们有饭吃,他们就尊你为天……” 陈修远曲解孟子明言,下了陈忠一跳,急忙拦住了他。 “兴华慎言!” 看着越说越没谱,但越说越有道理的陈修远,陈忠久在军旅,对与这些事也有所耳闻。鞑子和流寇也就是互相瞅准了机会,大明军队就像是如兴华说的,被两边调动的团团转,最后弄的精锐部队尽失。 “二叔,您知道这大明的银子都去哪儿了吗?” 看着陈忠没有言语,陈修远接着说道: “大明没钱吗?有!福建郑家家资千万,海上船队所向无敌,靠着海贸利润惊人,但没朝廷的份儿。 各地方的士绅大族,也都是富甲一方,家里银库都堆满了。 逍遥自在的藩王,拥有千万土地,商铺连营更是富的流油,但都没有朝廷的份儿。 还有各地方的官员,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京城里的官呢,掌握着官员们的考核、升迁、任免,明面上冬天有碳敬,夏天有冰敬,暗里头不知能有多少好处。 朝廷的钱从哪里来呢!以上的种种是都不需要交税的,是从农民手里收税,是从最贫苦的人家里收税,加征的赋税有““辽饷”、“剿饷”、“加饷 ”、“助饷”、“练饷”、“新饷”、等,名目十分繁多。但是,越加收的流寇就越多,家里被官府搜刮的都吃不上饭了,李自成和张献忠大臂一挥,就从者如云!流寇越剿越多,流寇越多就要多收税,募集更多军饷,召集更多军队剿寇,这是一个死循环,朝廷是解不开了。” 陈忠听着陈修远的评论,心里惊讶万分,他知道陈修远不是信口胡说,他自己当然也了解一些,就是没有人敢于当面说出来罢了,也有可能就是不想说,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之中,包括他自己,对于流寇作乱、鞑子入关总是感觉,大明享国三百年,些许鬼魅魁魉怎能动摇了大明的根基。 陈忠正思考着陈修远的话,谁知陈修远又说出了惊人的言论。 “二叔,我敢猜测,这大明没有两年活头了,所以我才拼命花钱,建好舟山岛,练出一支善战的队伍出来,这都是咱们日后的依托!兵强马壮才有咱们说话的份儿!” 这话说的陈忠出了一身的冷汗,这可是谋逆的话,诛九族的罪。但华儿就风淡云轻的给说了出来,陈忠忙说道: “华儿,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此言不能再随意出口了,要小心祸从口出!” “这些话我当然不会在外人面前说起,就是文抚他们,我也不会随意说起。二叔,您要帮我!” 陈忠听了陈修远的高谈阔论,逐渐被洗脑了,又听到让自己帮助,心里一下坚定起来。 “当然,二叔当然要助你!” 第123章 王金毅雪中送炭 自从大哥陈汉秋和自己的儿子阵亡后,陈修远就成了陈忠心里面的唯一,照顾好扶持好陈修远,就成了陈忠活着的唯一目的,好在陈修远在失去父母后,心智豁然开窍聪慧异常,无数次祭拜大哥大嫂,都感谢大哥的在天之灵。 对于陈修远的见解,他也是慢慢接受了,大明这些年来的风风雨雨,他也见识了不少,还没有有如此这般糜烂的局势,只是自己和许多人一样,都不相信会有那么一天。 “华儿,你就大胆的做吧!我已经在浮山所辞职,需要做什么你直接告诉二叔就成!” 看到二叔被自己说服,陈修远也是心里高兴,此时舟山岛建设基本完成,眼下急需解决的就是赚银子、招募军队、造枪、造炮、造船。 只有招募军队二叔能帮的上忙,自己就任舟山千户所,岛上人烟稀少,盗匪倭寇常常出没,招兵买马也是正常需求。 但有个更紧迫的事儿,正好需要二叔出马去办,那就是郑海霞,自己不能食言。 于是陈修远就把自己去香山澳与郑海霞的事,给陈忠讲了一遍,当然,该省略的省略,听了陈修远讲当时的危险情况,陈忠愤怒的说道: “陆猛那小子呢!怎么……” “不怪他的,我自己单独出去的!” 接着陈修远讲了和郑海霞的约定,又将郑海霞的家世,给陈忠介绍了一番。 陈忠非常高兴,掩饰不住的兴奋,迫切的说道: “好,这是天大好事儿,我也想华儿你早日成家立业,明日我就动身前往福建。” “二叔,您也休息一下,还是等两天,过几天应该郭建成、冯禄、唐涉他们就回来了,正好您乘坐郑家的船到福建去。” “好,那我就等几天!” 舟山岛上人越来越多,陈修远准备将整个岛上进行军事化管理,任何人都不能随意离岛或登岛,实行通行证制度,擅自出入者依据目的进行严格的处罚,武装登离岛格杀勿论。 陈修远安排周海生负责内陆采买,正好王洪到了,就让王洪和周海生一起。陈朝宗则负责海贸,陈修远也是交代好了,定了调子是武装贸易。 原来的陈朝宗的五百多人被一分为三,马俊海一队一百五十人负责舟山岛附近海域安全,周海生一队一百人负责岛上到内地运输,陈朝宗队伍最大,才有二百五十多人,负责海上贸易。 这肯定不够,又让陆毅从他们那里再调出二百人来,都是经过跟鞑子交过手的,提升一下战斗力。 再让陈朝宗从俘虏的海盗里面,挑一些人来,尽量挑一些家世清白,熟悉航海但不是头目的人,当然罪大恶极屡教不改的不与考虑,说不准什么时候反水就麻烦了。 最后挑了一多半四百来人,充实到陈朝宗和马俊海的队伍里面分散安置,其余海盗继续当做免费苦力使用。 完成重新编组后,陈朝宗开始让工匠们检查船只,和队伍们一起修葺,为做海贸生意提前准备。 陆毅的营人数也是急剧减少,王春来和葛奉义等,眼看朝宗的队伍壮大,都是比较眼红,但现在没银子,没法在宁波府附近招募,这儿的人差不多都能吃饱饭,没钱是难以募兵的。 陈修远要买几艘沙船,淮扬一带河运发达,沙船都是那儿船厂制造的,陈修远准备让王洪和周海生去一趟,有现船就买几艘,没有就预定几艘,就是银子……没银子啥也办不成。 陈修远正在办公室里面发愁,理不清这些事,他去玻璃作坊的激情都没有了,这玻璃是好玩意,怎奈不能马上变成银子,怎么着也得再试几天,然后再重新建炉大规模生产,再变现成银子,怎么着也得一个月以后了。 “报告!” “进来” 陈文抚从外面进来,而且是满面春风,陈修远问道: “什么事?这么高兴!” “少爷,码头值班队员报告,兖州府王金毅来了,我让柱子去接他了。” 听到王金毅来了,陈修远心道:有银子了,这王家已经很多日子没有进货了,原来说好江北都是他的地盘,应该早已经断货了。鞑子被兖州城给攻破后,这么长时间没有他家的信儿。 “文抚,库房里还有多少?徐、刘、韩三家下次什么时间来提货?” “库房里还有不少!这三家估计得十天以后,能匀出来一部分。” 陈修远想了想说道: “文抚,都给他,然后让作坊加班加点的干,现在咱们是急需银子啊!” 陈修远打算从王家弄些银子出来,这他妈的王守业当初还想吃了自己呢!他儿子还算是不错。 陈修远和陈文抚出来迎接王金毅时,王金毅已经到了棱堡附近,看着陈修远修建的城堡,王金毅是满心的佩服,身后几个随从也是惊讶万分。 “王公子大驾光临,陈某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陈公子严重了!” “请请……” 王金毅被带到了会客厅,他的随从直接被带到了馆舍,有队员看守,说是城堡初建还不建全,不能随意走动。 “在下也是听到了消息,陈公子被调任舟山岛,本想着在鳌山卫给陈公子送行,没想到陈公子兵贵神速,等兄弟到陈家庄时,才得知陈兄大驾已经到了舟山岛。” “朝廷调令催的紧,军令如山倒,陈某身不由己啊!” 王金毅微笑道: “是啊!朝廷的军命当然要服从,可咱们的生意也要做啊!” 正文来了,陈修远估计这次自己的事,王家应该没有掺和,当时他们也正在逃难呢!不过也要凉一凉他。 “王兄,鞑子入关抢劫,攻破兖州府后,陈某跟随赵大人到兖州府上任,城内被破坏严重一片狼藉,我特意到王家府邸附近查访,听人说王家人依然出城躲避了,没有受到鞑子蹂躏,在下才深感安慰。” 事后王金毅回到兖州,也听说陈修远随赵国栋到过兖州,此时听了陈修远说起,王金毅急忙道: “多谢陈兄挂念,家父在鞑子进入山东地界时,就力排众议全临时搬到了徐州府,有幸躲过了一劫。” 陈修远心道:这王守业经常到蓟镇一带,与胡人做马匹生意,对于鞑子和明军的战斗力,有十分明确的判断,的确有先见之明。 “王老家主高瞻远瞩,在下佩服!至于香皂生意,今日王公子一路舟车劳顿也累了,咱们明日再谈如何?” 看到陈修远今日不想谈生意,王金毅只能说道: “一切听从陈公子安排!” 接下来两天陈修远都呆在玻璃作坊里,至于和王金毅谈生意,他都交给王洪和陈文抚,二人也都经历了不少谈生意经验,都有意凉王金毅两人,每天都是大鱼和打鱼的伺候着,毕竟舟山这里产鱼,周顺过来后,成立了捕捞队,工匠们先造了些小船,木材要求不高,反正不出远海能用就行,每日的捕获还不少。 吃了两天的鱼,每天只能在房间里等待,终于等来了王洪和陈文抚,将自己请到了会客厅。 “王公子,对不住啊!这舟山岛上都是新建繁事众多,这不我家少爷又到宁波府了,实在是抱歉!” “无碍的!” 王金毅只得认命,如今陈家越来越大,自己已经不是陈家的最大的合作伙伴了,人家如今有国公府,听说还有杭州府的韩家,又是一个江南巨贾。 “不知道王公子是否有所而问,舟山岛上的香皂作坊,有国公府、镇江刘府和杭州韩府的参与?” 王金毅是有所耳闻的,毕竟自己是做生意的,这等消息自然不会遗漏,最早国公府还是王家介绍给陈修远都的。 “来时在镇江偶遇徐管家,听了徐管家说了一二。徐管家的意思是,只有国公府的供应不断货,岛上的生意陈公子可以做主,毕竟原来在山东时的协议还有的!” 陈文抚知道这香皂生意,王家定会做的,说道: “是啊!最早我们陈家就是跟王公子你单独做,怎么着也不能断了,只是现在一时……唉!一言难尽啊!” “文抚兄但讲无妨!” 陈文抚开始讲诉自己的困难,对着王金毅介绍道: “王公子也看到了,我家少爷来到舟山岛后,大搞建设把银子花了个精光,留下买制作香皂的原料银子都短缺了,现在香皂作坊的生产也是断断续续的,勉强能供应他们三家。王公子!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能否等我陈家缓过劲儿,再重新给你们王家供应香皂?” 王金毅怎么也没想到,陈家会没钱买原料了,香皂生意如此这般挣钱,应该不会啊!但想想这陈家在舟山岛上如此这般的折腾,倒也是有些可信,毕竟陈修远年纪轻轻的,做什么事不知道稳重为先。 “文抚兄言重了吧!如果真缺银子的话,我王家倒是可以支援一二,不过这生意可还得让王家做呀。” 陈文抚和王洪对视一眼,王家是真的上道啊!不过他也只能上道,毕竟现在香皂生意占了王家一半的收入,如此这般断了怎能甘心。 “王公子,我就直说了吧!我家少爷去宁波府,也是为了你们王家生意,陈家最早就是和王家联手,陈家当然不会断了你们王家的生意。不知道你发现没有,这堡内有徐府和杭州韩府派过来的账房,如今这香皂出库也要知会他们,少爷不能做这个破坏规矩的人,临走前告诉我,无论如何也要给王家一些,这个事就落到我的头上了!” 陈文抚说的贴切,连陈修远故意躲开,都如实交代,让王金毅彻底相信了。国公府和杭州韩府都是在舟山出了银子的,当然都是看上了香皂,王金毅也想能长期合作,不能落后于他人,于是说道: “文抚,王某冒昧的问一声,国公府、韩家和刘府都在舟山岛出了银子,不知道我们王家能否也参与一下?” “这个……王公子您也知道,这合作是几家商量的,陈家也不能私自做主,来日方长等我回禀少爷,再跟他们三家商议完毕后再做打算,不过少爷交代过了,这江北还是你们一家做,过两日也会知会韩府。” “好!我在这里谢过了!我也不能光动嘴,如今陈家银根短缺,王家必定会帮扶一二!” 最后两家谈妥,王家将现有香皂一千六百多箱全部带走,价值一万两银子,另外陈家向王家借银四万量,没有利息,优先用香皂结算,结算时香皂维持原价。 王家只有一条小沙船,陈家负责将香皂运输到徐州,运费另计。 陈文抚特意选择晚上出库,白天找了个理由将徐府派来的账房灌醉,又安排人看守,这些事豆特意让王家毅看到,晚上又是让王金毅亲自到库房观看,给他搬了个净空。 第二天,王洪和周海生几十个人,驾驶一艘沙船跟在王家沙船后面,离开了舟山岛。 王金毅带了两万两银子来到舟山岛,来时他估计就得多花银子,他都预计到陈家会坐地涨价,不过到最后陈家做事还真地道,当然陈家也算是有事求自己,唯一的就是要求王家为他们购买一批战马,越多越好,送到陈家庄或舟山群岛都行。 王金毅意气风发的站在船头上,想着陈修远的举动,有些银子就不知道南北了,战马可不是普通的贵,但是这陈修远就是喜欢舞枪弄棒的,有点银子就给霍霍了。 陈修远让另一艘沙船也出发,让陈文抚带上刚有的银子和船员,和王洪他们在镇江汇合,等王家另外三万两银子到位,就直接先买上两艘沙船。 然后打上国公府徐文杰的旗号,兵分两路,一路直接沿江而上,到湖北大冶一带采购铁矿、煤石、粮食、硫磺和硝石等等。 如今江南一带手工也发达,粮仓已经变成了湖广,又语云:湖广熟,天下足。另一路采购到江西采购瓷器,然后再回江南一代,采购丝绸、茶叶,棉布等等。 第124章 制炮的性能要求 陈修远每日都在玻璃作坊里,和杨清波他们一起,继续进行试验,力求将玻璃的透明度达到更好的效果,当然最后一道工序,锡汞溶液涂抹,他更是严格要求,坚决避免汞中毒。 试制中坩埚被烧毁了两个,和杨清波一起研究坩埚的耐火材料,锡盘也是重新设计,弄几个造型,梅花、椭圆和长方形。 随着试验烧制玻璃的次数,烧制玻璃的技术,也是越来越成熟,虽然比不上后世的完美,但也是非常难得的了。 陈修远准备再造两个炉子,同时也让杨清波和李姚青他们,开始培训工人,工人都是现成的,就在舟山岛内挑选,尽量挑选识字的年轻人,以在山东迁移过来的为主。 炼铁厂也开始了试烧,从山东运来的少量矿石、废铁料和木炭,让郭文弱也是跃跃欲试,这是他铸炮厂的第一炉,郭文弱亲自把控,因为缺少专业的工匠,忙前忙后的烧了一天,终于将就要出第一炉铁水,出铁水前郭文弱亲自来请陈修远。 正在指挥玻璃作坊建设的陈修远,看到郭文弱一身的汗水,都湿透了衣服。 “走,郭先生咱们到外面凉快一下!” 陈修远带着郭文弱,到了房间外,郭文弱兴奋的说道: “东家,咱们第一炉铁水,马上就能出炉了,请东家移步到炼铁厂,参观指导!” 听到郭文弱说炼铁厂开始冶炼铁了,而且已经开始出铁水了,陈修远很惊讶,询问道: “郭先生,岛上有冶铁原料吗?” 郭文弱解释道: “回东家,从山东来的船上,带过来一些,我看还有一些木炭,就决定点炉试烧一下,估计应该可以了,这就准备打开出铁水口,请东家一同观看!” “好好,走看看!” 两人到了炼铁厂,炼铁厂十来个工人,正在等候他们。 冶铁炉还在烧着,两个工人轮流拉风箱往里送风。炉子上口冒着火,夹杂着烟气飞到天空,炉子旁边有一个阶梯,是工人们放原料使用,郭文弱亲自从炉子旁的阶梯上到上面,观察炉内的情况,然后通知下面的工人 “可以了,开口放铁水!” 一个工人拿着铁棍,将出料口弄开,炙热火红的铁水冒着烟气,从炉子里流了出来,说是铁水其实流动性不好,陈修远看的出来,这铁水还是粘稠状。 因为铸炮的泥范还没有干透,而且铁水也不够,所以没有铸炮,只是流到了长型的模具里,而后送到铁匠铺使用。 看着铁水流了出来,所有的工人和郭文弱,都是非常的兴奋,毕竟准备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就是为了这一刻,成功的喜悦挂满每一个人的脸上,陈修远也是很高兴。 他等着铁水凝固,查看铸铁的质量,炙热火红的铁水,没有护眼设备是难以判断其质量的。 等浇筑的铁块逐渐冷却后,陈修远和郭文弱一起上前查看,炼出来的生铁块,粗糙不堪少有金属光泽,陈修远知道到,这生铁质量差的太多了。 但郭文弱非常兴奋,双眼泛着光,如同宝贝似的观赏,陈修远看着郭文若,询问道: “郭先生,这生铁质量如何,可铸得大炮?” 听见陈修远询问,郭文弱的视线才从生铁块移开,胸有成竹的回答道: “回东家,当年学生跟随孙大人,在登州府铸造红夷大炮时,和这基本是一样的,虽然咱们炼出来稍微差点,但是等有了冶铁工匠,再炼制几次,绝对会铸成红夷大炮的!” 陈修远记得,这红夷大炮几千斤,开炮时威力无穷,应该都是春秋笔法的夸大其词,于是笑着询问郭文弱道: “郭先生,听人言吹嘘这红夷大炮几千斤,一炮七八里,火星所及,无不糜烂!可有其事?” 郭文弱看着陈修远,也看出来陈修远的不信谣言的表情,回答道: “确实是夸大其词,红夷大炮有威力的距离也就两三里左右,最远也就能打三里多到四里,但就没什么威力了?” 和陈修远自己预测的差不多,陈修远又询问道: “那就要请教郭先生了,如何把大炮的重量减下来,又如何把大炮的威力变大?” 郭文弱没想到陈修远有如此的询问,就只能依据以前知识经验回答。 “回东家,这红夷大炮原本就是如此沉重,如果减少分量,就会容易炸膛,为了提高威力,所以将大炮铸造的很大,炮口也十分的厚。这威力和重量相辅相成,炮越重威力才能越大。” 他没说偷工减料,已经非常客气了,当年在登州时,那个官员如果想要减少铸炮铁料,他早就张口大骂了。说完,他静静地看着陈修远,发现陈修远似乎早就知道了他的回答,正笑吟吟的望着自己。 “郭先生,那如果把铸炮的铁水炼制的再精炼一些,能承受更多的火药,不就威力更大了吗!当然我还了解到,这火炮铸造的精细程度,也影响它的射程,比如炮管是否直,管内是否光滑,是否圆润粗细是否一致,加上炮弹的形状,炮弹和炮口的吻合,当然火药的质量,这些都会影响大炮的威力。” 陈修远的一席话,让郭文弱目瞪口呆,没有听说陈家公子,对于大炮有如此这般的造诣啊?只是知道这陈公子,原来是个木讷寡言之人,在父亲战死沙场后,心智豁然开朗,随后变得聪明异常,发明了香皂这个神物,赚得了巨额财富。 陈修远一席话说的都是理,但实现却太难了,郭文弱自认没有此等本事,回言道: “东家说的在理,可提高铁水质量,工匠们也是一直在摸索,还没听到有练出精钢铁水的,至于东家所说的其他方面,的确影响大炮的威力,而且向来铸炮,十之成功三四,更不要说是每一门大炮都是精制的了!” 郭文弱的话,陈修远当然懂,铸炮十次也就成功个三四次,哪还敢要求大炮质量,能铸造出来就不错了。但陈修远不能信这个邪,毕竟这么多的知识在脑子里。 “郭先生,事在人为!我看刚才溜出了的铁水,和粘糕差不多,流动性不会好浇筑的,本身它就是质量差杂质多,铸造起来也会发脆,估计炸膛的机会很大,咱们第一步,先把炉温给提高了,练出来的铁水也就质量好了。” 郭文弱也想炼出来容易流动的铁水,可是现实就是这样,多少年来就是这样,他看着胸有成竹的陈修远,问道: “如何提高炉温?东家有法子吗?” 陈修远看看郭文弱和自己,大夏天的在炉子旁边,早已浑身湿透。于是对郭文弱说道: “郭先生,走!到我的办公室细谈。” 郭文弱跟着陈修远到了他的办公室,门外有两个警卫队员站岗,见到陈修远过来,立刻站直行礼,陈修远回了礼后,就带着郭文弱进了办公室。郭文弱知道这儿不是一般人能进来的,只有陈文抚、陆毅等等,陈修远比较亲近的人才能进入,门口的警卫十二时辰轮班制,一刻也不会没人把守。 进了室内,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桌子,桌子上杂乱无章的很多纸张,像是什么图纸,上面还有一个火炮的小模型。桌后一把椅子,再往后就是一个书架,散乱的摆放着一些书籍。 陈修远简单收拾一下桌面,对郭文弱说道: “郭先生,请坐!” 房间侧面一排低矮的椅子,椅子前还摆放着一个茶几。郭文弱看了看,没有入座。陈修远摆整齐桌子上的纸张,又来到茶几这儿。 “来!郭先生,坐坐!” 见陈修远坐下,郭文弱才屁股了三分之一的做在了椅子上。陈修远看着郭文弱忽然问道: “郭先生,我能信任您吗?” 突如其来的一问,郭文弱一脸的懵逼,完全找不到问题的核心,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毕竟他本人也不善于非阿谀奉承,一时的愣在原地。 陈修远接着说道: “郭先生,我准备改进铸炮的工艺,将大炮的重量减轻,还要将大炮的威力增大,如你所言,如今红夷大炮动则几千斤,移动起来不便,只能用以守城,或有绝对的优势时用以攻城,否则野战时笨拙的重量,就是他致命的缺点。不瞒郭先生,我有八成的把握能成功,但这些技术绝对不能外传,如果不小心传了出去,让东虏鞑子偷去,后果不堪设想!” 陈修远准备把铸炮厂封闭式管理,严防技术外泄,铸炮厂的工匠,以后是没有机会离开舟山岛了,郭文弱怎么说也是一个文人,也是有些风骨的,所以陈修远不想强迫他,想给他一个选择。 听了陈修的介绍,郭文弱一脸的惊讶,陈修远真能将火炮的质量提高吗,这是自己老师一直以来的追求,无奈至始至终都没有将火炮的质量,给予明显的提高。他也知道保密的重要性,陈家的香皂作坊就是如此,外人到现在也不了解是如何制作的,包括陈家里其他人,自己也无从所知。 略微思索一下,跪下道: “回禀,少爷!学生当然值得信任,学生乃是戴罪之身,幸亏陈家收留,自从进了陈家,我就没有别的心思了。” 郭文弱此时称呼陈修远为少爷,不再称呼东家,信任是双方面的。陈修远没有直接让郭文弱起来,而是说道: “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郭先生我读书少,但浅显易懂的道理,我还是懂的,以后我准备将铸炮厂封闭管理,以防止机密外泄,在铸炮厂工作,可能以后很长时间,都会失去自由,直到我有充分的势力,能轻松的保护铸炮厂时,才能开放工匠自由,不知道您能做到吗?” 陈修远说完,郭文弱坚定地说道: “少爷放心,学生能做到!” 郭文弱受到孙元化案的影响,本来就是隐姓埋名,况且他已经被陈修远关于提高火炮质量的论断震惊,更是被陈修远办公桌上的模型吸引,没有任何思虑,直接表明了自己的决心。 “好好!郭先生赶紧起来,咱们坐下谈!” 两人重新坐了下来,陈修远发现郭文弱老是观看桌子上的拿破仑炮模型,就起身拿过来,放在茶几上,对着郭文弱说道: “这个大炮模型是我闲暇之余制作的,以后铁水质量提高后,就铸造这样子的火炮,炮身加上炮架,不能超过一千斤,威力要和现在的红夷大炮相当,这就是我的计划!” 郭文弱仔细观察着模型,炮车两个轱辘,炮架结构合理,火炮坐在中间,角度可以微调,炮架尾部弯曲着地,和两个车轮正好三点支撑。 整个模型做工精细,深深地吸引着郭文弱,陈修远微笑对郭文弱说道: “郭先生喜欢,就拿回去仔细观赏!” 郭文弱急忙推辞,君子不夺人所爱吗! “这本来就是给你们铸炮厂制作的!你拿回去注意保密就是了。咱们现在也做不出来这样的大炮,关键是提高铁水的纯度,纯度提高了,就不用那么厚的炮管,就能提高承受更多的火药。” 郭文弱明白这纯度的意思,百炼成钢吗!提高纯度就要去掉杂质,去杂质最好的方法就是提高炉温,才是问题的关键。 “少爷,工匠们都知道,要得到更好的铁水,就要提高炉温,可都想尽了办法,就是提高不了,怎么烧都是出不了更好的铁水,也就比咱们刚出的好上一些!” 听了郭文弱的言论,陈修远知道这时期人对于科学的局限性,他也不准备解释什么,而是直接说出措施。 “郭先生,我准备让你们把,炉子建的更大一些,炉壁要厚,还要更换燃料,要用焦炭。风箱要造的更大,气密性要好,最好能变成热风吹进炉膛。” 听了陈修远说了,郭文弱差不多都能理解,炉壁厚则保温,炉膛大则可将火烧旺,风箱大则能进更多风助燃,但是不知道这焦炭是什么。 “少爷,何为焦炭?” 陈修远解释道: “和木炭差不多,木炭是由木材焖烧而来,这煤石也可焖烧,焖烧后可得焦炭,燃烧温度要比木材高的多,这样也就提高了炉温。当然炉壁要弄好耐火材料,防止烧塌!” 第125章 招募的工匠到了 两人在书房谈了很长时间,郭文弱当然受益匪浅。陈修远在诗词歌赋五书四经上比不了郭文弱,这科学技术冶炼钢铁可是论理是,要套一套的,把郭文弱震惊的不轻。 比如谈到炉内加入什么物料,能让矿石更容易烧成液体,去掉杂质等,铁矿石的预烧,如何炒钢等等。 陈修远讲了很多理论,郭文弱也听了许多,一时间也难以全部做到,陈修远最后说道: “郭先生,其他咱们先不考虑,现在主要的就是提高炉温,我刚才说的措施,你现在先带人去完成,等铁矿、煤石买回来了,等更多冶铁工匠也招募来了!再具体分别实施。” “是!” “还有,你算算看一共需要多少工人,日后好挑选,这里工序都分开,比如加料工、烧炉工、炼焦炭工,浇筑工,制模工等等!” 陈修远如数家珍般,将冶炼铁的工人都分了工,让郭文弱很是佩服,回复道: “是,学生回去就计算需要多少工匠!” 和郭文弱分开后,陈修远憧憬着未来,他想着也不需要太好,只要能铸造出质量和拿破仑炮相当的就可以了,陈修远记得。 拿破仑炮主要要型号12磅野战炮和6磅野战炮。12磅野战炮炮管长66英寸,也就是1.676米14.3倍口径,口径117mm,炮身重1227磅,才556.57公斤,左右车轮直径57英寸1.45米, 6磅2.54公斤野战炮口径为93mm,身管长1.52米(16.3倍口径),炮重389公斤,两型炮有效射程达都到一千五百米,最远能打三千多米,比红夷大炮的威力可是大多了,当然这炮比红夷大炮也晚出了近二百年,工艺上也是进步很多。 十二磅就弹丸的重量,差不多就是十斤,炮身也不长,比两米多三米的红夷大炮将近小了一半,陈修远准备仿制成五斤炮和十斤炮,等提高了铁水质量,就设计制模仿制。 几天里,陈修远玻璃作坊和铸炮厂来回的跑,不过玻璃作坊算是定下来了,试烧计划结束,等新炉阴干好,锡盘制造完成,降温炉制好,就能开工生产了。 趁着阴干炉膛这几天,李姚青监督瓦工加固加高作坊的围墙,杨清波则在舟山岛上挑选合适的工人。等一切准备完毕后,就要开始封闭管理和生产。 ………… 澳门留守郭建成、冯禄、唐涉三人,在陈修远离开后,就积极的活动,虽然浙江宁波离这里遥远,但经不住银子的诱惑,三人几天里招募二十多人,其中有几个西洋人水手,还有造船工匠,冶铁铸炮等工匠。 因为没有预定好日期,郭建成后来每日到码头查看,看接他们的船来了没有,这天终于对上了接头暗号,便召集招募的工人上船,开启了回舟山之行。 来接他们的是赵雷,赵玉平的儿子,都是郑海霞父亲原来的亲信。赵雷也是久在海上,所以对于郭建成他们,竟然招募了几个西夷人,也没有太感到惊奇。 郑海霞自从陈修远走后,每日里都是朝思暮想,原来风风火火的性格都变了,整日里都闷在府里头,对什么事儿都没有兴趣。 去澳门的船回来后,第一时间让赵雷回府,将早已经写好了的书信交给他,嘱咐他一定亲手交给陈修远。 赵雷拿了书信,又请郭建成三人吃了一顿,第二天一早继续赶海路,出了月港向东,沿着海岸线航行,两天后转道往东,一路朝舟山岛航行。 七日后,赵雷来到了舟山岛,船停在了码头上,赵雷和郭建成、冯禄、唐涉他到岸上,与站岗值班的沟通,由于三人和值班警戒的青年军不认识,现在值班警戒的都是陈尚承的青年队负责,又都是年轻的孩子,极度认真只认通行证,就算是认识也不行,况且还不认识。 “兄弟!我们是警卫连的,这次留在香山澳招募工匠,所以才和少爷分开的,这位是福建的赵雷兄,是少爷的朋友,你们先放我们进去,禀报少爷后自然明白!” 郭建成仔细的介绍着,来龙去脉都说的清清楚楚,但值班警戒的就是一句话。 “对不住各位,你们现在不能进!我们已经派人禀报少爷了,请几位稍安勿躁!” 看着几个人油盐不进,郭建成又说道: “兄弟,先让赵雷兄进去行吗?赵雷兄有重要事情,要面见少爷!” 郭建成说完,这些青年军没有任何回应,直接不理会他们了,气的郭建成他们急的直跺脚,满面怒容的瞪着这几个执勤的青年连队员。 过了一段时间后,陈修远和陈忠终于从棱堡过来了。 见了赵雷后,陈修远急忙称罪道: “赵兄恕罪恕罪,我来晚了!” 然后跟赵雷介绍道: “这是我二叔,听说赵兄帮忙从濠镜澳接他们的人回来,特意出来迎接!” 陈修远和陈忠亲自来接,这陈修远极可能是未来的郑家姑爷,赵雷连忙躬身施礼道: “陈公子客气了!陈伯父客气了!” 本来赵雷想要第一时间,将小姐的信交给陈修远的,不过现在人多眼杂的,就没有拿出来,想着等有单独的机会时,再交给陈修远。 陈修远也是守着规矩,在哨所办了手续,然后引领赵雷进了棱堡。 棱堡的建设让赵雷长了见识,城墙高大,城堡建的奇特,四个角都凸出来与众不同。远处还有不少的建筑,看的出来都是新建造的,赵雷前几年也路过个这儿,那时候这儿还是一个荒芜人的荒岛。 进了棱堡后,赵雷被请进了迎客厅,自有人备好茶水,赵雷发现都是年轻的男子上茶,个个都是孔武有力,不见丫鬟女仆,让赵雷有些疑惑。 “赵兄一路劳顿,辛苦了,请!” 赵雷知道陈修远是山东奉调而来,喝了一口茶水,随口问道: “陈公子,刚来舟山岛,就建设的如此齐全,在下佩服!” 赵雷说着话,从身上拿出一封信来,递向陈修远,说道: “路过月港时,我家小姐让我给公子带了一封信来!” 陈修远接过信,信封用蜡封住,上面还盖了“霞”字的印记,确定没有人开过,陈修远把信放在胸前,微笑着说道: “赵兄准备何时回福建?我好准备一二。” “我准备明日就启程回福建,半个月后船队要到日本,我也得早点回去准备。” “既然赵兄回去有事,我就不留赵兄了,柱子你赶紧安排赵兄休息的地方。” 闲谈了几句后,小柱子就带着赵雷去休息,陈修远又跟陈忠说了一下情况,就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打开郑海霞写给自己的信。 兴华 见字如面!自泉州………… 信里字里行间,都诉说着思念,委婉的表达着爱意。陈修远读的出来,自己要马上到泉州提亲,但这舟山岛自己一时也离不开,冶铁铸炮等事项,不能再走过多的弯路了,陈修远准备时刻盯着。 陈修远就在办公室,给郑海霞写了一封回信。 下午陈修远到陈忠的住处,说了自己的意思,让陈忠明日赵雷的船,前往福建求亲。 陈忠当然乐意,他前几天就让福伯在杭州准备了聘礼送回来,早就等着这一天了。 又连忙让小柱子多准备些香皂,这可是陈家的独产,相信郑家知道后也会高看几眼。又说让陈修远准备十几块玻璃镜,虽然郑家海贸发家,这么多这么大的镜子,玻璃易碎相信他福建郑家也没有。 “二叔,玻璃镜就先不要告诉他们,是咱们制造的了。” “华儿,怎么了?” 陈修远怕郑家他们索要制作玻璃的方法,到时候如果郑家有这个意思,还真不好回复,香皂还好,估计他们已经知道这是和国公府共同的生意后,估计他们不好横插上一杠子。 “二叔,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是暂时保密的好,毕竟以后玻璃是暴利生意,咱们也指着玻璃呐!” “好!二叔知道了,就说是西域购得!” 玻璃镜的包装很漂亮,都是用红木雕刻的镜框,背面也是整个包裹起来,看起来是整个玻璃镶嵌其中,也有防止玻璃碰碎的功能。 工匠的技术高超,雕刻的图案精美,最后用红色绸缎包裹起来,显得高端大气上档次。 陈修远拿了二十块儿,除了给郑海霞两块外,其余的都让陈忠送给郑家的女眷。 如果这次定下婚约顺利,等结婚时,陈修远准备在舟山举行一次集体婚礼。陈修远知道陈朝宗和葛红英要好,两人的脾气品性也合,还有尚和周玉淑也是一对儿,听说陆毅和一个铁匠的女儿要好,还有谁陈修远也不清楚了。有一定职位或技术的,陈家提供房子,让大家都能安居。 当然陈修远也有一定的私心,把大伙都拴在陈家。陈修远想到就开始准备,让文抚统计现在有多少对儿,但是规定女方必须要到十七岁不得强迫。 陈修远第二一早,带着赵雷在舟山岛转了转,看了看舟山现在的情况,好让他回去好汇报,中午十分用过饭后,陈忠将需要的礼品都装上船,带着陆猛等几人登上船,因为王洪对于礼节来往交际方面精通,所以陈忠也让王洪跟自己一起去。 码头上陈忠赵雷和众人一一告别,扬帆起航前往福建。 福船在海上航行了十日,终于到了泉州月港,月港码头附近商铺货栈林立,到处都是各地海商设置仓库货栈,港口上是人头攒动,装船卸船的苦力都甩着膀子,勤劳的劳动着。 船靠岸后,赵雷帮忙找了马车拉货,也给陈忠他们介绍了客栈,关键是离郑家比较近,安排妥当后,赵雷便回郑府复命。 郑海霞听了赵雷的汇报,听说陈修远没有来有些失望,但知道陈修远二叔来提亲,心里面还是有些安慰的。早些日子,她已经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伯母和婶娘,相信自己大伯和叔叔已经知道了,如今她就在家里静静的等着消息。 陈忠他们几个到了客栈,将准备礼品还有聘礼,都搬到客栈内后,陈忠就召集大家,安排明日事项。 “王洪,这香皂和玻璃镜可不能当做聘礼用,明天妮先带着陆猛,把这些礼品先送给郑府各家的家眷,等过两天我在亲自登门提亲。” 王洪听了点头道: “二爷说的是,从赵雷那儿了解到,这郑家小姐虽然父母已经仙逝,但其伯父、叔父对她宠爱有加,如今郑家乃福建豪门,郑芝龙官至福建总兵官,郑鸿逵也是镇守镇江府,咱们不能失了礼,冒冒失失的就登门,少爷和郑小姐两人要好,咱们更要礼数周到。” “王洪说了在理儿,就这么办,都坐了几天的海船,轮流值班警戒,其余人都开始睡觉!” 明朝早期时官宦人家结婚,是有一个标准流程的,需要完成六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庶人之家则省略了问名和纳吉,只需纳采、纳征、请期、亲迎几个流程。 纳采:男家看上女家后,遣媒妁往女家提亲,若女方有意,则男家派媒人正式向女家求婚,并携带一定礼物,这就是纳采。 纳征:男家往女家送聘礼,也叫纳币或纳成; 请期:男家下聘礼后,择定结婚佳期,用红笺书写男女生庚,称为“请期礼书”,由媒妁携往女家,和女家主人商量迎娶的日期; 亲迎:成婚当日,新郎亲自到女方家迎娶新娘。新人服饰,则是“婿常服,或假九品服,妇服花钗大袖”。 哪怕没官,新郎当天也可以穿假的九品官服。整个仪式虽然没有官宦之家那么热闹,也很隆重。 当然到明朝晚期的时候,人们对于这些流程,都是一代而过,没有这么严格了,尤其是南方资本主义萌芽状态,思想早已经开放,不是不尊重这些礼数,而是更加实际些,都是利益优先,复杂的礼仪性的东西,大家都不再非常重视了。 第126章 求亲 第二天一早,陆猛带路和王洪带着礼品,一起来到郑海霞的府上。 到底是福建的大豪强,郑府的豪华让王洪暗暗吃惊。 门口有四棵门槐,旁边有上马石下马石,拴马的桩子,对过儿是磨砖对缝八字影壁,广梁大门,上有门灯,下有懒凳,内有传达门房。 进二门方砖墁地的院子,院里有对对花盆,石榴树,九尺高夹竹桃,迎春、探春、栀子、翠柏、梧桐树,各种鲜花。 随着仆人的引领,王洪和陆猛被带到了客厅。 在客厅等了片刻,郑海霞的贴身丫鬟杨柳,和郑府管家来郑儒到了客厅。 郑儒和王洪互动礼节后,开始交谈起来,而杨柳则异于常理,直接将陆猛带到了后院。 因为他知道陆猛带了陈修远的信,关键是郑海霞更想亲自询问陈修远现在的情况,为何不来福建。 “小姐,我家少爷的确是有重要事情需要办,而且此事离开少爷,大家都办不了,所以这次就没有过来,少爷说了,过后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 亲手交了陈修远写给郑海霞的信,陆猛又详细给郑海霞汇报了一番。 郑海霞急于读信,到底是生于海上,性格也是开朗,也没有背着他二人,江湖儿女不拘小节直接打开就看。 读完信后让人将陆猛送回客厅,又和杨柳耳语一番,让杨柳也去了客厅。 王洪和郑儒在客厅喝了茶水后,也进入了正题。 “郑管家,我家少爷对府上小姐心仪已久,这次在下和我家二爷一起来,就是为少爷和小姐的婚事,咱们都是北方人,不知道福建在此事上,都有什么章程?” 郑儒也知道自家小姐的心思,当然不会为难王洪他们,这是两家的好事喜事,郑儒微笑的说道: “王管家,其实也就是一些礼节规程,和你们那边应该是大同小异。小姐跟陈公子郎才女貌天造地设,只是大爷和三爷不在泉州府,我已经得知大爷和三爷十日后将回来,你们得在这儿等几天了。” 王洪听了说道: “无妨,我们这次带了陈家的一些“土特产”,准备送给郑家女眷使用,希望能通融一下!” 这时候陆猛和杨柳都来到了客厅,恰好听了王洪的话,杨柳百灵鸟般的嗓音,问道: “王管家,这些香皂和镜子,真的都是你们陈家制造的吗?” 王洪看着一个丫鬟,直呼他在陈家的职,又是和陆猛从后院一起过来,知道她应该是郑家小姐的贴身侍奉,王洪微笑着说道: “回姑娘的话,这香皂的确是我家少爷制作的,又传授给工人生产,这镜子是……是从西域购买的!” 杨柳听了高兴的道: “公子真是心灵手巧!王管家,你刚才所说,我倒是能帮上忙!” 郑儒听了杨柳这样说,知道应该是得了小姐的指示,所以赶紧说道: “好啊!杨柳儿出马一定事半功倍!” 王洪听了郑儒所说,也是连忙说道: “那我就先谢谢了!” 第二天,杨柳就来陈忠他们入住的客栈,陈忠已经知道她是郑海霞的贴身丫鬟,和郑海霞一起长大的情同姐妹,她亲自接待杨柳,王洪在一旁介绍。 “杨柳姑娘,这是我们陈家二爷。” 杨柳不慌不忙有礼有节的说道: “杨柳见过二爷!” “杨柳姑娘客气了,还要请姑娘帮忙啊!” 杨柳点点头,说道: “陈公子送给我了玻璃镜和香皂,我也得回报呀!再说了我家小姐的心思我也明白。” 陈忠看着杨柳很是和气,满意的笑道: “都是一些自家制作的物件,难得杨柳姑娘喜欢,日后让人再多送些过来!” 听到陈忠说,送来的都是陈家的,虽然听王洪说镜子是从西域购买,但杨柳又好奇的询问一次。 “那镜子也是陈家制作的吗?香皂和镜子我家小姐可是非常的喜欢!” 陈忠哈哈一笑,心想差点忘了陈修远的嘱咐,遂说道: “香皂咱们自己有作坊,整个大明的香皂都是陈家制作的,这镜子吗!是从西域购买,兴华也正在研究。” 郑家势力极大,家财万贯富可敌国,郑芝龙又是官拜福建总兵官,如果能与郑家联姻,陈家就真是攀上了大树,也能在江南立稳脚跟。 陈忠也想把自家的地位提一些,陈家现在有什么,只有一个聪明陈修远,这孩子不知从哪里的来的能耐,做出了香皂又弄出来了镜子。 虽然现在和国公府做生意,可以说是狐假虎威,华儿倒是非常自信,这孩子心气儿也高,遇到一些看不惯的事情,也不懂得变通,人际交往上更是直来直去,现在有国公府的面子,没有人打舟山岛上的主意。 但和国公府毕竟只是生意上的来往,一但和国公府分道扬镳,或者国公府的徐文杰想法变了,陈家立刻就会出现危机。 这次华儿和郑家小姐交好,如果能联姻郑家,郑家的势力,陈忠已经了解过了,那么有谁想要打陈家的主意,就要好好的掂量掂量了。 陈忠对这事儿是特别的上心,虽然杨柳姑娘只是郑家的一个丫鬟,但他也是高规格接待,丝毫没有长辈的架子,和颜又悦色。 “让杨柳姑娘费心了,还要麻烦杨柳姑娘引路,来时华儿让多带了些香皂、镜子,送与郑家夫人们使用。” 杨柳听了陈忠的话,说道: “好啊!大夫人从东瀛来到了泉州,早就知道了此物,正愁没地方购买呢!我这就带你们到府里去。” 杨柳说的大夫人,当然就是郑芝龙的夫人。郑芝龙性情豪爽,有膂力,好拳棒。且为人机警,精于海事。因此得到海商李旦的器重,被收为义子。从此,郑芝龙开始了既为海商,又为海盗的生涯。不几年,竟成了沿海一带赫赫有名的富商。 在最辉煌的时候,郑芝龙光是大小海船,就有三千多艘。同时,他还拥有一支二十多万人的私家军队。以至于东洋和南洋海域,几乎被他全部垄断。洋人若想在此做生意,必须向他交纳保护费才可以经商。 日本见郑芝龙做了海上霸王,为了出口贸易能得到保障,于是极力拉拢他。因此,郑芝龙在日本名气很大。不光日本政府对他特别重视,一些地方贵族也争相与他交好。 其中,肥前国平户藩的诸侯松浦氏,为了能让郑芝龙能长居肥前国,不仅赐地给他建房立屋,还把家臣田川昱皇的女儿田川松许配给他为妻。 次年,田川松便为郑芝龙生下长子郑森,等郑森六岁时来到中国,郑芝龙走关系撒银子,让郑森拜在了东林大佬的门下,学习中国的传统儒家文化。 郑鸿逵原名芝凤,考取武举人时,改名鸿逵,排行第四,现任镇江总兵。从镇江府让人捎回来一些香皂,自然也会送给她一些,使用后非常满意,只是经常断货烦恼不已,前两天郑海霞去看望伯母,也是提到了香皂,也谈及香皂的出处,郑夫人也是夸奖陈修远聪明,竟然能造出这么好用的香皂来。 杨柳引领者王洪和陆猛,带着礼品拜访郑家。 郑芝龙的府邸豪华气派,门外有兵丁把守,没有杨柳引见,王洪他们是难以登门的。 由杨柳引见,王洪他们得以进得郑芝龙府邸,当然郑夫人是不会接见他们的,让管家迎了一下,留下了王洪他们带来的礼。杨柳则是到了后院里,跟郑芝龙夫人,汇报一下情况。 当然,郑夫人没有随意说话,只是夸奖了一下王洪送来的礼物,其他的她就不说了,什么事当然都有郑芝龙来定夺。 郑海霞跟四婶母的关系最好,也就是郑鸿逵的夫人刘氏。自从郑海霞的父母走后,郑鸿逵和妻子对郑海霞关怀备至视如己出。 郑海霞和自己四婶母最为亲密,什么事也不隐瞒,一五一十讲了自己的心事。 等杨柳带着王洪到郑鸿逵府上时,郑鸿逵的夫人刘氏破格见了王洪一面。毕竟陈修远是自己侄女相中的人,她想看看他手下的人如何,询问一下陈家的情况,也好从侧面来判断一下侄女的眼光。 王洪在人际交往上是没得说的,郑夫人各种询问陈家的情况,王洪则是清清楚楚有条不紊的一一作答,谨慎有礼尊卑有序,刘氏也是暗暗满意。 打发王洪他们回去后,她留下了杨柳,她知道海霞现在已经被陈修远迷住了,不免会失去判断力,她准备再多了解一些,好等郑鸿逵回来,好给他建议。 “杨柳,你见过陈修远,你说说,这陈公子怎么样?” 听到夫人的询问,杨柳回道: “陈公子玉树临风一表人才,行侠仗义在濠镜澳出手相救,而且还聪明多学,还发明了香皂,跟南京国公府做生意!” 杨柳说完静静地等着郑夫人的下文,刘氏听了杨柳的诉说,没有评论,而是说道: “ 赵雷是不是到过舟山岛一趟?” 听见刘氏询问,杨柳回答道: “回禀夫人,是!” “这两天让赵雷来府里一趟,我有事情问他。” “是!” 王洪回到客栈后,详细的跟陈忠汇报了情况。 陈忠算是了解了郑家夫人的意思,大夫人没有明确的意思,但是有杨柳姑娘的引领,收下了陈家的礼物。 四夫人刘氏,对于陈家的情况则是详细的询问了一番,看的出她对于这门亲事比较重视的,还听王洪转述杨柳的话:郑家小姐平时跟她四婶母最亲。 陈忠估计郑鸿逵夫人还会询问赵雷,毕竟赵雷亲自到过舟山一趟,第二天他让王洪和陆猛去请赵雷,不过晚了一步,赵雷已经让郑夫人差人叫到郑府。 看来郑夫人刘氏,对于郑家小姐的事非常的上心,对陈家的情况急于了解,等大概明白了陈家的情况后,心里面有了一定的主意。又到郑芝龙的府上,跟郑芝龙夫人说了郑海霞跟陈修远的事。 哪个少女不怀春,她们也是年轻时过来的,虽然没有郑海霞如此这般大胆,心里面倒是佩服这个“胆大妄为”的侄女。在刘氏的说服下,本不想参与其中的她,也有了帮侄女一下的心思。 杨柳来到客栈,告诉陈忠等人,郑芝龙和郑鸿逵过一段时间后回泉州,几个人只好等着郑府的消息。 郑芝龙和郑鸿逵前后一天从福州和镇江回到泉州,郑鸿逵回府后,郑鸿逵的夫人刘氏,就吹起了枕头风,告诉他了宝贝侄女儿的心事。 陈修远的事迹,郑鸿逵还是知道的,在镇江府时,陈修远的事他是有所耳闻的。 自从市面上有了香皂这个稀罕物品,海盗出身的他对于商机是非常敏感的。他派手下仔细调查了香皂的来源产地,最后得知是出自于山东的鳌山卫一个闲职千户之手,后来又调任舟山岛,又跟南京国公府和镇江刘府一起合伙,陈修远在舟山生产,国公府的徐文杰和镇江知府的儿子刘毅负责贩买。 本来郑鸿逵也想让郑家也参与其中的,可是一打听,香皂生产困难,也仅仅能满足国公府和刘府的需求。有国公府的这杆大旗,郑鸿逵不敢用强,也不想勉强他们,只能断了念头从长计议。 听了夫人的诉说,海霞在濠镜澳被刘香余孽追杀,又被陈修远搭救,郑鸿逵顿时火冒千丈,香皂生意也忘在了一边。 “给他们留了活路,不知好歹!明日就派人到濠镜澳把他们赶尽杀绝断草除根!” “老爷不要动怒,赵玉平已经着人去濠镜澳刺探了,贸然派人也难以找到他们,如今霞儿安全回来,还是考虑考虑霞儿的终身大事吧!” 刘氏温柔平和的语气,克制住了郑鸿逵的冲动肝火,虽是老夫老妻了,郑鸿逵依然宠爱着看着刘氏,言道: “夫人说的对!夫人见过这陈修远吗?” “没有,霞儿从濠镜澳回来,就是他护送的,不过当时没能见上面,不过霞儿能看上的人,绝对是差不了的!我相信霞儿的眼光!” “嗯!” 第127章 郑芝龙的目的 第二天,郑芝龙府上。 “老爷!海霞在濠镜澳时,被刘香的后人追杀。差点酿成大祸,好在有惊无险平安归来!” 正在饮茶的郑芝龙,听了田川松的话,放下茶杯略有生气的道: “海霞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是如此任性?一个姑娘家不在家里,到濠镜澳做什么?” 听见郑芝龙责怪,田川松没有在意,接着说道: “听下人们说,海霞在濠镜澳被一个陈姓公子搭救,一路护送到泉州来,二人日久生情,如今陈家人来到泉州了,听意思要来提亲,老爷您刚好回来,正好决断此事!” 听了夫人简单的介绍,只是“陈姓公子”,没有更详细的情况,估计不是什么豪门望族。 郑芝龙心里不爽,往日里自己托人,在福建介绍了那么多豪门贵族达官显贵,海霞都没有同意,在南京也托人说上一个世家公子,海霞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如今却来了一个什么陈姓公子。 郑芝龙正在气恼,又不好对着田川松发火。如今自己已然进入官场之中,儿女的婚事得十分的慎重,说不上是政治婚姻吧,也得门当户对才行,有什么风浪也好相互支持。 郑芝龙正思考着,郑鸿逵来到了府上,田川松见状和郑鸿逵打了招呼,就回了后宅。 丫鬟给郑鸿逵上了香茶,退出去后,郑芝龙就数落起来。 “芝凤,你看海霞让你们夫妻俩给宠溺的,哪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儿?整日里舞枪弄棒的,还去了濠镜澳,险些吃了大亏!” 虽然郑鸿逵改了名字,不过郑芝龙还是称呼他原来的名字。听到大哥郑芝龙的数落,郑鸿逵微笑不语,郑芝龙接着说道: “女孩子还是早些出嫁的好!” 说出了这句话,郑芝龙的气又升了一级。 “原来你我给她介绍了多少豪门世家子弟,你看看她都没有同意,说什么要嫁给自己相中的,这不听说她自己真找了一个什么姓陈的人,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说到这儿,郑芝龙想到了自己的兄弟郑芝虎,也就是郑海霞的父亲,郑芝龙的火气消退了些,说起来海霞也是个苦命的人,也难怪芝凤宠溺于她。见大哥没有了火气,郑鸿逵劝慰道: “大哥!我来找你就是因为霞儿的婚事。来这里之前,霞儿到了我那里,我看霞儿变化很大!” 以前郑海霞风风火火,平日里都是男儿装打扮,英姿飒爽的,缺少淑女风范,不过这次却是女儿打扮,郑鸿逵看的出来,霞儿是精心梳妆了的。 郑鸿逵接着说道: “霞儿的性格直率,真进了豪门世家里,我看她也习惯不了,就是那些个规矩就够霞儿受的了,更别说处理各种各样的人际关系了。” 郑芝龙面无表情,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她知道,自己的侄女是什么样的人,性格直率又爱舞枪弄棒的,喜欢打抱不平,真进了自己中意的豪门世家里,说不准要闹出什么事端来,但怎么着也不能嫁给一个无名小卒啊? “大哥,你知道霞儿喜欢的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吗?” “听说是一个姓陈的无名小卒,哪配的上我们郑家的千金!” 郑鸿逵一听,知道大哥对陈公子一无所知,以为真是一个籍籍无名的破落公子哥,所以就赶紧将自己了解的陈修远情况,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大哥,你知道香皂吗?” “嗯!有用过。” 郑鸿逵开始讲他所知道的陈修远。 “就是这个人发明出来的,当初我想要做这个生意,就特意让人调查了一下。这人叫陈修远,是山东鳌山卫人,父亲陈汉秋在蓟镇与鞑子交战死于沙场。后来陈修远袭了千户之职,但受到上官排挤,被冷落在一旁闲散在家,家里的海盐生意也被剥夺。 但不知这人从哪里弄到的方法,自己竟然发明了香皂,这东西可比皂角好用多了,经过山东王家商栈的推广,京师还有山东是风靡一时,香皂的产量又少,一时间成了紧俏之货,陈家也是因为香皂生意发了家。 后来国公府的二公子,经过王家和陈修远搭上了线,邀请陈家到江南生产香皂,两家一拍即合。 于是在舟山岛上建了香皂作坊,专供国公府和镇江刘府贩买,江南这边的香皂都是他们两家的,后来可能又有杭州的商贾参与其中,本来我想咱们也弄些贩买的,无奈现在还没有能搭上线,又不能贸然的到舟山岛上去,毕竟这里面有南京国公府的生意在里面。” 郑芝龙老神在在的坐在太师椅子上,听着郑鸿逵的介绍。 “年前鞑子入关,听说陈修远护送知府赵国栋到兖州府上任,竟然和鞑子大战一场,陈家的家丁护院竟然不落下风。” 赵国栋这个名字,自己有些耳熟,郑芝龙努力的想着,郑鸿逵则是直接告诉了他。 “大哥,就是前些年在莆田任知县的赵国栋!” 郑芝龙想起来了,赵国栋浙江人,才高八斗进士出身,在莆田任知县三年官风颇好,后来调任到山东胶州,说起来还和自己有一些交际。 “嗯,想起来了,赵大人!博学多才为官清正,当初还还和他一起赴过宴呢!” 这时期文人是受人追捧的,海盗出身的郑芝龙更是如此,有时候会刻意结交儒林文士,来掩盖或隐晦自己的出身,为此,郑芝龙还特意出重金请人说和,让自己的儿子郑森拜在了东林大佬钱谦益的名下。 郑鸿逵接着说道: “听说赵国栋对此子非常看重,有意举荐他做兖州守备,不过最后不知什么原因没有就任,而是调到了舟山岛。此人仕途不佳,但是经商天赋异禀,在江南可以称的上如鱼得水。” 听了郑鸿逵一通的介绍,郑芝龙对于陈修远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这时期豪门贵族中的婚姻,大多都是政治婚姻,讲究的都是门当户对。统治阶级中大多都是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其中新兴关系中,就是以姻亲同年师生为重。 郑芝龙被诏安了一段时间了,当然明白其中道理,自己是个大老粗,只能用结亲的方式和官场上其他大族链接,但现在郑海霞让他失望了。 东方不亮西方亮,好歹这小子手握香皂生意这个王牌,郑芝龙心里有了一些动摇。郑鸿逵也看出来了,于是接着说道: “霞儿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必定不容易。大哥!我看咱们不如就随了霞儿的意。” 郑芝龙看看郑鸿逵,试探着问道: “你觉得这陈修远还行?” “只要海霞喜欢,过了门不受气,幸幸福福的生活,也算完成了咱们的一桩心事!” 郑芝龙考虑了片刻,又看看郑鸿逵,勉强同意了这庄婚事。他心里有一些不甘,本想着找一家门当户对的豪门,不想弄成了一出经济婚姻。 郑芝龙在郑鸿逵的劝说下,同意了郑海霞的婚事,郑鸿逵的夫人刘氏,第一时间告诉了郑海霞,心花怒放的郑海霞满脸绯红,杨柳也是通知了王洪他们。 宋明开始,随着商品经济的蓬勃发展,社会上也出现了一些浮夸攀比的嫁娶之风。据明朝徐渭记载:浙东一带嫁娶奢侈之风盛行,“有女虽在襁褓,则受富家子聘,多至五七百金。”女孩还在襁褓里面,就有富家子弟下聘礼,折合现在的人民币两百多万元。 这也间接助长了一股不好的风气,越是贫困的家庭,越想通过攀附高枝来改善自己的生活。 到了明初,法律提倡门当户对,严令禁止良贱通婚和不问门第,只看彩礼的现象。洪武五年,朱元璋还专门就此下了一道诏书:“古之婚礼,结两姓之好,以重人伦。 近代以来,专论聘财,习染奢侈。宜令中书省集议,定制颁行遵守,务在崇尚节俭,以厚风俗。违者,论罪如律。”啥意思?就是谁要搞什么“天价彩礼”,直接法办!而且,贵贱不能通婚、贫富不能通婚。 但是,这个接地气的法规,在明朝中期以后,就逐渐沦为了一纸空文。各种“霸道总裁爱上农家女”、“天上掉下个白富美”的戏码,不断上演。而且,在有些地区,彩礼甚至沦为了一种炫耀家势的形式,助长着攀比之风。 陈忠也是准备了厚重的聘礼,毕竟他觉得能跟福建郑家结亲,也是陈家攀上了高枝。 除了礼仪上的物品,按常规,有白银一锭,金如意一只,取意“一定如意”,另有荔枝、龙眼、魁栗、蜜枣,或加香棱、龙凤喜饼等,以示丰盈。茶叶也是主要聘礼,俗称“茶礼”,因为茶苗不可移植,移而不复生。 陈忠还准备了黄金五百两,白银一万两。金茶筒一个,银茶筒两个,银盆两个,绸缎六百匹,打制金银首饰,手镯、耳环、耳坠、戒指……等等。 当然还有陈家的特产,香皂和玻璃镜。当然陈家现在银子吃紧,都被陈修远给花了底朝天,多数都是陈忠和福伯的私房钱,他们瞒着陈修远把聘礼办的重重的。 杨柳姑娘这些日子成了红娘,郑家客栈两头跑,在郑鸿逵挑选出来吉祥的日子后,陈忠领人带着聘礼,郑重其事登郑府求亲。 因为已经沟通好了,所以定亲的事情很顺利,两家一起选了黄道吉日,因为泉州距宁波府舟山有一定的距离,所以决定两个月后中旬,九月十六日。 这个日子有些长,但是能给双方充分的准备时间,尤其是陈家,陈修远这个散财童子,这些日子几乎花光了所有现银,两个月时间也能周转周转。 亲事已定,陈忠心里的石头落地,在泉州又耽搁了一天后,就赶紧走陆路往舟山岛回转,虽然有两个月时间,但来回路上都要时间,他得赶紧回舟山准备了。 ………… 烧制玻璃、炼铁和部队训练,是岛上的当务之急,是陈修远安家立命之本。陈修远一刻也不敢耽搁大意,在陈忠他们出发到泉州的日子里,每日里就是这三件事。 经过几十次的烧制试验,出炉的玻璃已经达到了自己的要求,虽然还有一些瑕疵,透明亮度达不到后世标准,但是在这个时代,已经都算的上是精品了。 陈修远让杨清波他们详细记录好数据,和各种物料的调配。随后就将玻璃作坊交给了杨清波、李姚青、楚伟他们三个负责,让他们在岛上挑选合适的工人生产,给了产量和任务,当然也是提高了他们的月钱,和香皂作坊差不多,也有产量奖赏,提高他们的积极性。 保安队训练由陆毅他们几个负责,也是陆续招募了一些宁波附近的人,因为当初陈朝宗的船队从陆毅这儿调走不少人,所以三百多人大多都填充到陆毅他们的队伍里了。 加上俘虏的海盗,也是有多半人进了保安队,剩下的冥顽不灵的继续实行劳改政策。 陈家庄原来在各地收留的孤儿,又从鞑子手里解救的少年孩子,现在岛上有近两千多少年少女,加上陈尚承的少年保安队员,两千五多人,比陆毅陈朝宗他们人都多。 陈修远不打算从原来的保安队里抽人,直接从这些少年里选拔干部,让表现好的人,任班长、排长甚至连长,人多了陈尚承一个人管不过来,又让小柱子加入,柱子还有秘密的使命,也在这些少年孩子里发展,日后这些人都会是陈家的根本。 把人组织起来,有严密的纪律,加上严格的训练,统一的思想 就会是一个强大的力量,这是陈修远一直信奉的真理。前两者好说,这统一的思想就难了。 陈修远如今每天学校是必到之处,和原来在陈家庄一样,每天清晨和这些少年一起跑步,一起用早饭,有陈修远在,伙食也不错。 陈修远还坚持每天给他们上两节课,上课是个困难的工作,每天晚上都要备课,这让李香君都惊讶不已,忍不住偷看他写的教案,默默的学习中。 不过也有回报,陈修远的课深入浅出诙谐幽默的风格,深受学生们喜欢,李香君也是悄悄听了几次,总感觉陈修远在宣扬“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逆论,虽然有些离经叛道,但仔细琢磨还是有道理的。 第128章 封闭式生产 除了每天到学校给少年上课,到陆毅和陈朝宗他们那里观摩一下训练,其余时间陈修远就是到郭文弱的炼铁厂。 陈修远虽然动手能力没有那么强,但理论知识还是杠杠的,经过给郭文弱的讲解,郭文弱是受益匪浅。 管家王洪在大冶购买铁矿煤石时,招募了十来个冶铁工人,濠镜澳也聘请了几个铸造工匠,加上原来陈家的工匠,和上百人的劳力,虽然都不是行业内的翘楚,但有这些人齐心协力,炼铁工程终于运作了起来。 郭文弱将手下人,根据能力分工,分别加强炉子耐火材料、煤石焖烧成焦炭、改善风箱送风能力,还将采购来的铁矿重新精选一遍,根据陈修远的建议,又弄了个特殊的炉子,把铁矿碾碎先预烧一下,然后再到炼铁炉冶炼,整个过程费时一个半月。 功夫不负有心人,上午陈修远刚从学校讲完课,就有郭文弱派人过来禀报。 “禀报少爷!炼铁厂下午出铁,郭先生请您过去!” 陈修远停下了手里的工作,让小柱子接手整理,然后对来人说道: “好你先回去,下午我早点过去。” 中午在学校用过饭,陈修远早早的出发到炼铁厂这儿来,此时的炼铁厂,烟筒林立、热浪滚滚,真是有点工业区的味道了,只是现阶段污染比较厉害,但也不怕估计千里之内仅此一家,整个舟山群岛到处都还是风景秀丽,没有怎么受到污染。 郭文弱在大门口等候,看到陈修远来了,赶紧动了几步,到门外迎接。 陈修远微笑示意,岛内的安全由王春来负责,各个项目也是一样,先由王春来抓起来,等捋顺了走上正轨了,再提拔新人。 听到陈修远下午过来,王春来也是特意来到铁厂检查工作。到了门岗处,陈修远和王春来打了招呼,以身作则亲自登记进厂记录。 “走!春来,跟我进去一起看看。” “是,少爷!” 在郭文弱的引领下,二人来到了炼铁炉所在厂房,时值夏天这儿温度更是高启,工人们光着膀子汗流浃背的坚持在自己的岗位上。 郭文弱跟陈修远禀报了一下情况,就和几个工匠师傅,从炼铁炉子旁边的梯子,上到炼铁炉的中间,透过观察孔,观察炉膛的情况,根据炉膛内的情况,判断是否要开孔放铁水,炉火纯青让大家都有了统一的判断。 郭文弱来到陈修远跟前,汇报说: “少爷,可以开炉了!” “文弱,要记录好各种数据!” “是!” “好!开炉吧!” 随着命令的下达,工匠们拿着长长的铁钎子,把炼铁炉预留的出铁水口打开,顿时整个厂房内,温度顿时又上升了不少,人在厂房内,就是不运动也是汗流浃背,片刻耀眼的铁水从炼铁炉流了出来,让人不能直视。 陈修远忍着刺眼的红里发白的强光,观察着从炼铁炉流出的铁水。流动性好,看的出杂质也是少了许多。陈修远看着流动的铁水,想象着这里就是以后工业的起点,心中有些感慨。 由于需要进一步检查出炉铁水的质量,这炉铁水都将浇筑成块铁。几分钟后炉内铁水流尽,工人们又将出渣口打开,清理炉膛内废渣后,重新放料冶炼。 陈修远和郭文弱等人,到炼铁厂的议事堂待了一段时间,不多时就有工人拿了几块刚浇筑好的铁块来,看的出都用水降过温。几个工人将铁块放在桌子上,就退了出去。 工人们退出去后,陈修远和郭文弱,还有原来陈家庄的打铁为主的工匠,以及从大冶和濠镜澳招募来的工匠,一起观察判断这炉铁的成色。 铸铁成色不错,这几个从大冶和濠镜澳招募的工匠,加上陈家庄原来的,虽然不是顶级的冶炼技师,但没养过猪好在经常能吃到猪肉,大家都是一天天的和铁打交道,纷纷对这炉铁赞赏不已。 有几块比较薄的铸铁块,也被工人们从中间弄断,十分容易的看到铸铁的断截面,杂质少颜色纯正,绝对是上品。 各行各业中,陈修远承认有天才,但在这重工业行业内,陈修远相信给够银子,加上自己的理论,都会是人才。 大家都是相互祝贺一番,最后都对着陈修远施礼道: “恭喜东家!” 其中一个从濠镜澳招募的人,也是对着陈修远言道: “东家,冶炼我不在行,不过这成色,比原来小人铸炮时的铸铁有过之而无不及啊!等咱们的泥范阴干透了,就能铸造出威力巨大的大炮了!” 陈修远只是一味地点头示意,微笑示意大家踊跃发言,等大家都说完后,这时代的冶铁技术,铸铁的质量,陈修远基本了然于胸了,解散了会议,陈修远留下了郭文弱几个核心人员。 “大家都是跟着我从山东过来的,有原来是我陈家的,也有在山东后来加入我咱们陈家,今天我跟大家通个气,日后这冶铁、铸炮等,要封闭管理,希望大家有心里准备。” “少爷,怎么个封闭管理法?” 陈修远看看其中问话的工匠,说道: “就是凡在作坊里上工的人,不能随意出入海岛了,就作坊也不能随意出入。不在作坊里上工的人,更不能随意出入作坊,确实需要出入海岛的,要找我批准,出入作坊的要郭先生批准。” 几个人貌似听懂了,也是不太懂,只是频频点头称是。 日后陈修远要提高冶炼技术和铸炮技术,这些都需要严格保密,不能让鞑子或者西洋人学了去。 比如铸造火炮历来是用泥型,泥型制好后需长时间才能干透,从开工到出炮,需要一个月左右。如果赶上阴雨连绵的天气,泥型干不了,大炮铸造不出来。 用铁模(即铁范)铸造铁炮,将大大加快了制炮的速度,当然还要试验浇筑后的冷却方法。 陈修远还想炒钢,铸铁与钢都是铁-碳合金,它们根本的区别在于含碳量的不同:钢的含碳量低,铸铁的含碳量高,现实中也没有纯铁,这个时代更没有。降低铁水中的含碳量到一定程度,就成了钢材,有较好的韧性和可塑性。 降低碳含量,就要铁水继续燃烧,将铁水中的碳继续消耗一部分,后世有高压吹氧,现在没有。 不过天工开物已经有记载,就是炒钢法,用柳木不停的搅拌铁水,像炒菜一样,燃烧掉碳,而得到钢。 任何事都是说着简单做起来难,比如如何继续加温,铁水如何搅拌,搅拌多长时间等等,都需要试验,还有如何去掉里面其他的杂质,尤其是磷,钢铁含磷就会脆,这也是铸炮容易炸膛的关键因素,解决这个问题,大炮重量就能降低很多,这一切等等都要研究、试验,当然也是作坊机密。 封闭管理大家都没有异议,陈修远现场交给了王春来实施。 “文弱,单独抽调几个脑子灵光木工、铁匠,也来到铸炮厂做事。” 郭文弱不知道陈修远要干什么,等着陈修远的下文。 陈修远接着说道: “咱们的马车用的车轴,还有用的滑轮等,都要试验用铁制,增加使用寿命!” 郭文弱心里惊奇,是啊,如果都能用钢铁做成不容易损坏,虽然代价大了些,但用上一辈子都不成问题了。 陈修远将铸炮厂的工作和目标,仔细的梳理了一遍,就将管理和生产都丢给了郭文弱,而安全保密临时丢给了王春来,铁匠铺打制兵器盔甲、火枪依然有秦负责,不过核心已经变成了郭文弱,主持全面工作。 一个多月的时间,铸炮厂、玻璃作坊基本上已经捋顺了,铸炮厂冶铁炉继续生产试验,各项工作稳步前进,而玻璃作坊已经开始量产玻璃,涂上汞液,再配上木工制作的精美镜框,最后送入库房待售。 八月底,陈忠和王洪等,快马加鞭从福建泉州,由陆路赶回舟山岛,他们回来后,陈修远又要大婚的消息,就在岛上流传开来。 而陈修远的态度,让大家琢磨不透,没有看到他春光满面,将预备婚礼的事一股脑交给了陈忠和福伯,自己却带着陈文抚和王洪到杭州去了。 朝廷邸报:自五月初一——张献忠陷汉阳,武昌大震。时武昌城中空虚。三十日张献忠攻陷武昌及旁近属邑后,乃于武昌立国。设五府六部,铸西王之宝。改武昌曰天授府,江夏曰上江县,据楚王宫,设尚书都督巡抚等官。开科取士,下令发楚邸金,赈济饥民。 八月初张献忠又攻陷岳州,将湖广一带闹的是天翻地覆。 李自成也没有闲着,从承天府出发往北,大军浩浩荡荡一路所向披靡,一直杀到潼关。 李自成这是想要“荣归故里”,当然最后他也是做到了。陈修远知道,后来李自成攻克潼关,击败明朝最后擎天之柱孙传庭。而后攻克西安,改西安府曰长安,禁乡民短后衣,明年粮每石征一两三钱,今冬每石折草六千斤,输长安。各县遣骡三百,征粟千石,大其斗,榜掠巨室助饷。 陈修远知道,从孙传庭战死后,大明也就油尽灯枯了。如今潼关已经开始厮杀,舟山岛距潼关千里万里,陈修远脑海里也仿佛看到了千军万马。 孙传庭是往日功绩巨大,崇祯九年,孙传庭自荐陕西巡抚,专职负责对付农民起义军。上任伊始,孙传庭自筹粮款,招募兵马,训练出了一支极具战斗力的血性之师——秦兵。正是这支虎狼之师,在其后的历次战斗中屡立奇功。 农民军首领高迎祥准备从汉中进攻西安,受到孙传庭的强烈阻击,高迎祥屡功不下。于是,农民军转道子午谷,准备直入西安。 孙传庭早有准备,在子午谷设下重兵,伏击高迎祥。战斗异常激烈,秦兵勇猛顽强,以一当十,最终全歼农民军,活捉高迎祥,解往北京,高迎祥最终被凌迟处死。 崇祯十一年,孙传庭与洪承畴在潼关埋伏重兵,引诱李自成孤军深入,打了农民军一个措手不及,最后李自成仅剩十八人逃跑。这一战,孙传庭几乎荡平了农民军,取得完胜,将“关中群盗悉平”。 崇祯十二年,清军入侵,崇祯下令各路兵马驰援京师。由于孙传庭主张力战,和投降派杨嗣昌及高起潜素来不和,杨嗣昌千方百计阻扰孙传庭入朝觐见崇祯。孙传庭只好告病,崇祯听信谗言,罢免其所有官职,将他逮捕下狱。 在孙传庭蒙冤入狱的几年中,李自成乘机做大,兵力发展到数十万,占领河南。明朝束手无策,无人能挡。 崇祯十五年,李自成第二次围攻开封,崇祯在无人可用的情况被迫启用孙传庭。 孙传庭以江山社稷为重,他忍辱负重,再度出山。又一次义无反顾地扛起了阻击李自成,挽救明朝的重任。 但此时的情形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孙传庭一手调教的秦兵已尽数遣散,农民军今非昔比,日益强大,明朝因两线作战,国库早已枯竭。 孙传庭在一无粮饷,二无军队的情况下,苦苦支撑,全力抵抗李自成的进攻,在柿园之役和郏县之战中均告负。 这两场战役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直接决定了明朝的命运,并最终导致潼关失守,孙传庭战死。 努力赚钱发展科技,首要的任务,至于现在介入,陈修远也没有这个能力。陈修远带着王洪和陈文抚到了杭州,又开始了商业贸易。 澳门一行,陈修远发现这三人还可以,正好决定在各个地方开设陈家的铺面,就准备放手让他们去做。 准备在南京、苏州、扬州等繁华州府先建立网点,主要是购买物资销售香皂和玻璃镜,运输上有周海生的船队。 首先陈修远让王洪带着郭建成、冯禄、唐涉还有十几个挑选出来的人,在杭州挑选地方,盘下个闹市区的店铺,让郭建成当店长,而后再由王洪带其他人到其他地方扩展。 当然还要双管齐下,陈修远也是约了国公府管家、镇江刘府管家还有韩璞,商议玻璃镜的生意。 第129章 游西湖谈生意 王洪带人在杭州府寻租铺面,陈修远和陈文抚则是邀约韩璞等人,两组人马分别行动。 听到陈修远来到了杭州,韩璞尽显地主之风,毕竟香皂生意让他也是获利不少,在杭州郊外西湖岸边,自己别院摆下宴席。 陈修远和陈文抚到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先他一步到了,几个人在客厅谈笑风生。 见陈修远来了,一起起身相迎,互道问候后,徐风阁道: “韩员外,此刻舍内热闷,而湖面上凉风习习,不如咱们登上游船把酒言欢如何?” 当下时值夏日,虽然韩璞早已备下了冰镇酸梅汤,又有歌姬美女在旁轻摇蒲扇,但依然难以驱赶湿热。 徐凤阁的提议自然得到了大家的拥护,韩璞又不差这几个钱,况且韩家又有自己的画舫,征求陈修远的意见后,大家移步西湖边的一个码头上。 登上装饰豪华精美的画舫,仆人们将宴席也摆了过来,又有歌姬美女相陪,陈修远一下子感受到了两个字……奢靡。 自从南宋偏安江南一隅,造成杭州一百五十年的繁荣局面。几经修葺的西湖,比前朝更美,统治者带头游乐,使民风奢靡。 每年春游,几乎倾城而出,以致堤上无插足之地,湖上无行舟之路,其热闹景象,不难想见,难怪当时爱国诗人林升作诗叹道: “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却把杭州作汴州!” 船轻轻朝湖中行进,陈修远第一次在西湖上,他没有在里面入座,而是站在船头。 韩璞几人见此情景,心中默默称是,自己选对地方了,陈公子心情不错,也许能多让些份额出来。 玻璃镜他已经见了样品,自己差点惊掉了下巴,如此精美绝伦的西洋之物,陈修远是如何制作出来的? 心中默默祭奠了一下自己的家国情怀,陈修远就开始欣赏这西湖美景,想起了宋代诗人徐元杰的一首诗,不由地吟诵道: “花开红树乱莺啼,草长平湖白鹭飞。风日晴和人意好,夕阳箫鼓几船归。” “好!” 一诗吟毕,引得众人都应声附和,都是夸赞一番,徐风阁他们基本上都是附庸风雅,只有几个歌姬知道此诗出处。 韩璞说道: “陈公子,西湖春时更美,游湖诗会才子佳人。只可惜陈公子当时没有时间游玩,来年鄙人一定邀请陈公子来!” 徐风阁接茬道: “是啊!毕竟……” 此时有一个漂亮的歌姬接上话音: “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陈修远循声看去,见是一个清秀稚嫩的少女吟诵,见陈修远看她,轻轻的低下了头。 韩璞急忙圆场道: “哈哈哈!好,陈公子别介意啊!这我我的女儿,虽然不是亲生的但胜似亲生,自八九岁在我韩府长大,又聘请先生教导,对诗词歌赋可谓是样样精通。” 陈修远估计这就是扬州瘦马,但韩璞却说的是如此清尘脱俗。也难怪,此女模样小家碧玉天生丽质,在韩府也是最受韩璞喜欢的。 这次韩璞带她出来,和陈修远相识,如有可能他是想送于陈修远的,以拉紧两家的生意。解释一番后,韩璞又道: “陈公子去年在镇江,可谓是诗文才学力压一众江南才子,鄙人甚是佩服,不知道能否教授鄙人这养女一二?” 陈修远明白他的意思,自己也不是博爱之人,虽然自己接受了,可能改变此女的命运,但这必然会是一个交易,想到交易如今还是银子比较实惠些,他可以拯救更多的人。 “韩员外赞誉了,在下哪有什么才学,也是鹦鹉学舌拾人牙慧罢了,实在是才疏学浅,怕会误人子弟啊!这先生是万万不能的。” 陈修远怕韩璞接着在这事上游说,又言道: “在下一时的大意,害的大家都没有入座,恕罪恕罪!请!……” 几人谈谈笑笑,都进入画舫内,宾主依次入座,开始把酒言欢,顺带着把生意也敲定下来。 谈生意时,陈修远基本没有发言,基本上都陈文抚在谈,他把握大的方向,当然陈文抚也没有让他失望,谈判时进退维谷潇洒淡定,始终没有让对方探出陈家的价格底线。 最后议定玻璃镜价格,大小面积玻璃镜价格十几两银子不等,交易方式是提前两个月下订单,这样陈家能预收一部分银子,可以缓解此刻陈家的窘境。 当然,现在陈家库房里的镜子,除了留下自营的以外,全部现金售与三家,没有让他们相互竞价,陈修远少赚了一部分银子,但为了长远,也就这样了。 尤其是陈修远准备在各地开商铺,这还得这些地头蛇们帮忙,友谊的小船都是利益关系,此刻不是吃独食的时刻。 杭州府繁华闹市处,王洪他们相中的铺面,虽然有些贵,但人流量大,旁边多有绸缎、胭脂水粉的商家,正是经营香皂、玻璃镜的好地方。 第二天,陈修远指挥王洪他们布置新购买的店铺,陈文抚则是又到韩璞敲定玻璃镜的交易细节,直到傍晚时分才回到陈家的新店铺。 几日后,陈修远正准备出发到南京选购铺面,也顺道和徐风阁一起,拜见国公府徐文杰。但计划赶不上变化,此刻正好陈忠和福伯来到杭州,来了新置办的铺面,第一时间找到了陈修远。 两个陈家的老人,又是年长的长辈,早就想陈家开枝散叶了,陈修远是陈家的独苗。 早前陈修远迎娶李香君,他们就对李香君的出身不满意,一直以来都是认定陈修远纳妾。 苦等了几个月,也不见有动静,两人都认为是陈修远不在家时间长了,也是!剿匪、护送赵国栋、然后又被调动到舟山岛,而后华儿又去了香山澳。 这不,为了生意又开始到处走,陈忠开始了埋怨和劝说。 “华儿,再有一个月你就要大婚了,撇下大家东跑西跑,怎么能如此任性呢?虽然是为了生意,但是也得分清孰轻孰重啊!” 陈忠也没有客气,劈头盖脸的埋怨一通,福伯则温柔些。说道: “ 老话讲:成家立业,要先成家再立业 ,小少爷!距离您大婚只有二十几天的时间了,婚姻大事琐碎繁杂,好多事都需要你在场的,可不能到处远行了。” 听了二人的埋怨和劝说,陈修远微笑着说道: “二叔、福伯,我这也是身不由己啊!这不刚跟韩家、徐府还有刘府谈完生意,这又要在各府开设咱们自己的店铺,家里面有您们二位,什么事都会圆满的。” 陈修远满上信任的眼神,说完望着二人,可二人却没有同意他的说辞,陈忠又加重了语气道: “华儿!不可任性,有些事必须你亲自在,比如吉服的剪裁,你不在不合适咋办,还有其他物什采买,我们两个怎么知道你和郑小姐的喜好,再说了,既然生意已经谈完,剩下的事让王洪他们办理就行了。” 陈忠说完,也不等陈修远说话,就招呼王洪过来,王洪听到陈忠传唤自己,麻利的来到了屋里,就听到陈忠劈头盖脸的问道: “王洪,少爷有要事在身!镇江、苏州等地方,你们几个去能办成吗?” 王洪一进屋就被陈忠逼问,他望望陈忠和福伯,又看看陈修远。忽然陈忠又追问道: “怎么?办不了吗?” 看陈忠着急的语气,王洪赶紧回复道: “能、能,能办成!” 陈忠得到了满意的回答,口里“嗯!”一声,像是对王洪的赞赏,随即又对着陈修远道: “华儿,王洪办事还是稳妥的,其他的事就让他们去办理吧!剩下这些日子里,你必须在家,全心全意准备即将到来的大婚之事。” 看样子自己必须依了两个老人家了,陈修远对着二人说道: “好,一切依二叔和福伯的意思。” 听到陈修远如此说,两个人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陈修远在杭州又呆了几天,王洪和陈文抚他们装修店铺,准备库房货架等,陈忠和福伯则是满杭州府采购,准备大婚用。 几天后,店铺准备妥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等着采购货物和周海生运来香皂和玻璃镜等,然后到官府报备就可以开张了。 此时的周海生,按时间应该在湖广一带,一年的锻炼和学习,周海生从一个稚嫩的军户小子,变成了一个做事稳重可靠的人,采购粮食和铁矿如今成了周海生的主要任务。 王洪和陈文抚留下五个人在杭州府照看店铺后,就走水路到镇江府,镇江府在长江边上,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拿下镇江府就横截了长江,也是陈修远最在意之地,一早就请刘府管家帮忙,寻得了一个铺面,将来既能做生意,又能随时取得消息,可谓是一举两得。 到了镇江后,陈文抚带几个人留下,一边熟悉镇江府,打理店铺准备开业;一边在镇江府等待山东王家,约好王金毅商谈玻璃镜生意,陈修远准备在扬州也开设铺面,顺便及时收集情报。 扬州是王家在江北销售香皂的重要市场,地头上也熟,本来陈修远准备亲自和王家好好谈一谈,但自己让陈忠和福伯截留在杭州了,只会让陈文抚和王家谈。 王洪则是带着最后几个人沿江而上前往南京,到他们的最后一站。南京是大明的陪都,经济繁华人口众多,达官贵人商贾云集之处。 陈修远当然还是有两个心思的,一是能多挣了银子,只有国公府一家,他们也是卖不过来,而陈修远只准备开设一个店铺,和国公府也谈不上竞争。 二是在南京有个收集情报的地方,建立一个可信的情报站,派得力人手驻扎,为自己以后的发展、决策提供情报。 王洪几人到了南京后,寻得徐风阁家人的帮忙,在偌大的南京寻上了两天,终于找了一个称心满意的地方。 秦淮河两岸,店铺林立,车马行人摩肩接踵,标牌广告林林总总。两岸建筑,佛寺、官衙、戏台、民居、牌坊、水榭、城门,层层叠叠;茶庄、金银店、药店、浴室,乃至鸡鸭行、猪行、羊行、粮油谷行,应有尽有。河中运粮船、渔船往来穿梭,还有从内秦淮河拐出的唱戏的小船…… 当然这地方的房产店铺也贵,王洪算是奢侈了一把,巨额银两买下了一个铺面,完成了陈修远交给的任务。而后就在南京等待周海生。 周海生现在是独挡一面,率领沙船从舟山岛出发,沿江而上直到湖广一带转运物资,最主要的就是采购粮食和铁矿煤石。 本来江南是鱼米之乡、物产丰富,但这时期江南一代工商业发达,百姓中桑养蚕居多,后面就形成了粮食作物往外转移的现象,就有了“湖广熟,天下足”的说法。 几日后,王洪在江边等来了,自湖广而回返的周海生。几个人在江边,看着顺流而下的陈家船队。 几艘较大的沙船在前,中间夹杂着一些不同样式大小的,最后面又有两艘沙船在尾部,弄的王洪有些懵,随口问身边的人道: “咱们不是都是一水儿的沙船吗?怎么种中间乱七八糟的,而且还多了这么多?岛上近日又采买船只了吗?” 听到王洪询问自己,他身边的人回答道: “禀报王管家,没听说买船,现在江面上蟊贼出没抢劫商船,估计是一些走船的加入了咱们陈家的船队吧!” 分析的有道理,王洪默认了他说的,微微点头符合,静等着船队靠岸。 船队有序的停靠在了码头,周海生第一个跳下了船,紧走两步跟在岸边等待的王洪打招呼。 “王叔,让您久等了!” 周海生已经不是那个稚嫩的孩子了,脸上已经有了成年人的标志,摆脱了“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形象,加上一路上的劳顿,像极了三十多岁的成年人。 第130章 大婚前的小插曲 周海生率领船队到了南京,与王洪他们几个会合。 因为没有在南京长时间停留的计划,所以船队只是在南京采购些日常生活物资,只有少部分人下船,大部分人还是都呆在船上。 “海生,路上还顺利吗?怎么船队里多了这么些船来?” 王洪第一时间询问了自己的疑问,打发人采购物资,安排妥当后,周海生给王洪解释了原因。 “王叔,怎么说呢?湖广那边比较乱,流贼闹的厉害,一会儿闯贼来,一会儿献贼来,最可气的是左良玉的兵,把老百姓可给坑苦了,苛捐杂税一大堆,还有抓民夫壮丁,强抢民女等等无恶不作。” 王洪也是叹气,和民间传言不差相下,最后受苦的都是老百姓。周海生接着说道: “大冶一带还稍微强点,不过也让他们折腾的够呛,好多人都活不下去了,这次我在那里带回来不少工匠。回程时船队遇到了一伙江面上的土匪。” 说到这儿,周海生船队里的杂船,豪气的说道: “那些就是他们的船,都让咱们缴获了,土匪除了毙命的,其余的都抓了起来,关在了底仓里,正好咱们岛上缺苦力,这些人都挺壮实,正是咱们需要的,我就一股脑儿都给绑上了。” 听说抓了一些土匪,可把王洪给惊着了,连忙问道: “海生,土匪人数多少,咱们伤亡如何?” “二百多人,死了几十人,现在还有一百三十五人。咱们没有阵亡的,伤了十几个,都无大碍!” 听了周海生的介绍,王洪心里面都有些佩服了,海生这小子行啊!多日不见竟然变的如此厉害。 但王洪也是知道,自从陈修远准备组建沙船队,就提前预料到了风险,精兵强将紧着给船队配备,队员多是参加了与鞑子骑兵作战的老兵,不仅战斗勇敢,而且作战经验丰富,对付一些小股土匪海盗还是绰绰有余的。 但王洪还是不放心,嘱咐周海生说道: “海生,一定得把他们给看好了,千万不能出什么岔子,这江上可不比咱们岛上!” “王叔放心,都关在船底仓呢!一天十二个时辰轮流看守,出不了什么事。” 在南京城外码头,船队停了两个时辰后,就载上王洪顺江而下,几天后到镇江,接上已经办完事情的陈文抚,船队就赶回了舟山岛。 ………… 离郑海霞与陈修远大婚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考虑到岛上生活的诸多不便。 当然,此时的郑洪奎内心深处也是讨厌海岛的,自己就是海盗出身,前半生多在海上或海岛栖身,如今郑家已经被朝廷招抚有了官身,不想再有“海盗”这个标签,更不愿意让人提起,内心深处对于海岛有一定的抵触。 和大哥郑芝龙商议后,决定在杭州置办一处宅院,郑家也是不差钱,于是就派人到杭州,花了巨额银两易得一处大宅,给海霞结婚用,说与夫人刘氏后,刘氏自然欢喜,不久就告诉了郑海霞。 婚期越来越近了,郑鸿逵一手操办,带着丫鬟、仆人、护院、厨子等等,一行几百人,提前半个月来到了杭州,当然也让赵玉平给舟山岛陈修远送了信,告诉陈修远准备在杭州举行婚典。 周海生的船队和赵玉平,同一天前后脚到了舟山岛,陈修远安排人卸货,又让郭文弱领走在大冶招募的工匠,处理完周海生带来的土匪,才回到棱堡会见赵玉平。 陈修远回来时,赵玉平正和陈忠在客厅商议讨论,明显看得出陈忠面色很差。 气氛有些诡异,杨柳姑娘也在客厅里,看到陈修远来了,脸上才露出了笑容,轻轻移步到陈修远身边,将一封信双手递给陈修远。 “陈公子,这是小姐让我交给您的信!” 陈修远微笑示意,接了过来。杨柳又回到赵玉平身后,一个小插曲没有改变客厅里的气氛。 陈忠还是满脸凝重,这到杭州举办大婚,府院又是郑家置办的,这明显有入赘的嫌疑,对于陈忠这个传统之人,心里面当然不痛快。 “入赘”又叫“入舍”,意指进入女方家屋舍,成为女方家的人。 男方入赘之日,须由女方准备四人轿子专迎新郎,俗称“抬头郎”。或者提前一日由女方家接走,住宿在新房里。 次日抬着新娘打鼓吹号兜着喜神方一转,男子迎接,到门拜堂,一般情况下礼节从简。入赘的男人一般是由女人自己挑选,这比其他女人“父母包办”,“媒妁之言”的包办婚姻,要很好很多。 入赘时男方要改姓改名,随女方的姓氏,并承女方的辈,只保留名,有时名也会改,由女方家长改,这也是入赘时男方觉得屈辱的原因之一。 这是寻常人家入赘的情况,陈忠当然了解这些,如今郑家在杭州置办了房产,又让华儿到杭州举办大婚,陈忠当然不乐意。 陈修远进了客厅,跟赵玉平见了礼后,,赵玉平又将事情说了一遍,陈修远大概明白了,他也是想到了陈忠的想法,只听的赵玉平进一步说道: “二爷、陈公子,你们不要多想,这仅仅是我家老爷预计岛上生活不便,所以才在杭州置办了房产,到时候二爷你们先一步到宅院里,然后再把我家小姐娶进去就好了,其他的一切按常规举行。” 虽然这样说,陈忠心里还是有些疙瘩,陈修远倒是无所谓,如果不在岛上举行,正好也不会伤了李香君的心,但此时算是长辈们商谈,他到不好说些什么,只是配坐着,看到双方谈不下去,就说道: “赵叔一路上颠簸也累了,不如先到客房休息一下?” 送赵玉平他们去客房后,又听了一阵陈忠的唠叨埋怨,陈修远才打开了郑海霞写给自己的信。 信中郑海霞诉说了相思之苦,也期待着两人的大婚,当然还告诉陈修远,她有一些紧张,当然还有满心的憧憬和期待。 提到在杭州举办大婚,郑海霞也是解释了,婉转的说了叔父、伯父都是发际与海上,如今受朝廷招抚,对于海岛内心深处有一些抵触;二则海岛上交通不便,在杭州举办有利于亲朋好友,当然叔父还要邀请浙江一些达官贵人参加,杭州比较方便。 郑海霞再三请陈修远不要多想,这个心细的姑娘,甚至都想到了陈家会有人反对,希望陈修远耐心解释,她还暗示着,婚后具体在哪里居住,一切都由陈修远定夺。 本来陈修远就不反对在杭州举办大婚,郑海霞的信又如此这般,更加坚定了陈修远的想法,那就在杭州好了,反正郑家一切都准备好了,想到这些,陈修远便到了陈忠的住处,开始耐心劝导,省得到时候二叔又是满脸的不高兴。 敲门进屋后,陈修远发现陈忠满脸的沮丧,正独自一人喝闷酒。 两人四目对视一眼,陈忠没有说话,而是端起刚倒满酒的酒杯一饮而尽。陈修远也没有说话,而是来到陈忠跟前坐下,拿过来另一只酒杯,给自己斟满,也是一饮而尽。 陈忠看着陈修远感到有些惊讶,他知道陈修远平日里是滴酒不沾的,然后听到陈修远说道: “二叔,就依了郑家吧!海霞信中也解释了,在杭州举办大婚,亲友宾客道贺也方便。郑家发际与海上,盗商一体逢朝廷招抚后,比较介意名声,在海岛上心里面有些别扭,再说了,这又不是入赘,而后还是要回舟山岛上的。” 听了陈修远的话,陈忠叹气道: “唉!不是二叔心里别扭,华儿大婚我心里高兴的很,只恨二叔没有本事,这大婚的用度竟然让对方准备好了,二叔有一天到了大哥身边,怎么跟大哥解释啊!” 说完后陈忠又自顾自的喝了一杯,陈修远赶紧给他满上,说道: “二叔,咱们的亲朋大多在山东老家,千里迢迢的来不大现实。而郑家的势力在福建,海霞二叔郑鸿逵在江苏镇江任职总兵,选择在杭州举办大婚,估计他们也是考虑到了一些,如果他们要在福建,那我也不同意!” 听了陈修远的分析,陈忠开始有些释然,他心里明白,陈家能和郑家结亲,自家属于高攀,自从自己去了福建后,郑家的势力让自己切身体会到了。 郑芝龙接受明朝招抚,政治上的合法性赋予其部分公权力,从而可以为自己管辖下的商人提供更多的资金和军事支持;另一方面,随着郑芝龙经济军事实力的增强,福建省几乎成为郑芝龙的“独立王国”。 郑氏家族“一门声势、赫奕东南”,而郑芝龙“位益尊,权益重,全闽兵马钱粮皆领于芝龙兄弟,是芝龙以虚名奉召,而君则以全闽予芝龙也。 这是陈忠在福建的了解和感受,虽然郑海霞不是郑芝龙的女儿,但毕竟是郑家人,所以陈忠心里头是一百个高兴。 想到这些,陈忠说道: “华儿,二叔只是一时的转不过来弯儿,杭州就杭州吧!咱们也不能太掉价儿,让亲家看不起,将准备好的庆典用物都运到杭州去,然后在杭州再置办一些!” 陈修远也明白陈忠的意思,又要浪费银子了,为了平复一下二叔的心理,浪费就浪费吧! 第二天议妥后,赵玉平和杨柳回杭州复命,陈修远则把大婚事物都丢给了二叔和福伯,自己忙里偷闲,又到玻璃作坊和铸造厂帮忙了。 玻璃作坊基本上走上了正规,经过多次的技术改进,提高炉温、调整原料配方、优化程序等,生产的玻璃基本达到了陈修远的法眼。 来到了玻璃作坊,杨清波带着李姚青、楚伟迎了上来,到了作坊的办公处。陈修远翻看着作坊的生产记录,不时的询问情况。 “杨师傅,现在作坊有多少人?人手够用吗?” “回少爷的话,现在三个窑口同时烧,作坊内有姚青烧窑、出窑工二十四人,外面有楚伟带领的筛选配料三十人,再加上成品包装入库等,有一百多人。” 听了杨清波的介绍,陈修远不住的点头。边看记录边说道: “生产上要质量严格要求,残次品一概不准入库,都要回炉重造,还有就是作坊的技术严格保密,你们三个一定要保护好了,这是咱们家的秘方,方在人在你们明白吗?” 听到陈修远加重了语气,三个人相互看了一下,齐声回复道: “少爷放心!方子就是我们的命!” 陈修远“嗯”了一声后,杨清波接着说道: “禀告少爷,咱们在各处的店铺,还有南京国公府、镇江府刘家、杭州韩家以及山东王家,前些日子都发去了样品,现在咱们满负荷生产,库房已经放满了,如果在不发货,就……” 陈修远当然知道,这也是他自己出的主意。先在各地展示玻璃镜,吸引各地富贵人家的注意,但是并不销售,等吊足了大家的胃口,然后再细水长流,实行付银子订购方式,让大家永远不能买到现货,也就是所谓的饥饿营销。 玻璃作坊生产捋顺后,一直没有停止生产,库房又是太大,而且只有一个,当然不够用,陈修远思虑一下道: “先借香皂库房用一用,再告诉罗建茂,让他再多建造几间库房,而且要快!生产上不要停,一定要保证质量!” “是!” 玻璃和香皂是舟山岛上的收入支柱,也难怪陈修远如此上心,其实除了陈修远,还有王洪、陈文抚等也是如此,几乎十来天就要派遣各地的人汇报情况,看看玻璃在各家店铺里面的反馈情况,不过大家都相信,假以时日玻璃镜定然会是一个爆品,为舟山岛取得巨额的利润。 陈修远在玻璃作坊待了一些时间,又指导嘱咐了一些事项,然后就离开了,然后就到炼铁厂。 我愿为你千金散尽,只为你能火树银花。 炼铁厂热浪滚滚,工匠们都是汗流浃背,一番热火朝天的景象。 ………… 第131章 大婚 九月十六是陈修远和郑海霞大婚的日子,陈忠认为需要早到杭州准备一下,所以九月初六,陈修远和陈忠一行人到了杭州府,来到了郑家在杭州专门为郑海霞置办的府邸。 这是一个园林式府宅,假山活水萦绕,厅榭精美,花木繁茂,平日里于此闲庭信步,令人沉醉“水木明瑟旷远,有山泽间趣。” 只可惜此时没有佳人相伴,以风俗此时陈修远和郑海霞是不能相见的,到了大婚时,“掀起你的盖头来”才能以解相思之苦。 此刻的府宅是忙碌的,郑家也是新晋置办,满府的郑家下人加上陈忠带来的人,都紧张忙活的装饰着新府邸。 到九月十五时,整个府邸已然是焕然一新,到处都是张灯结彩,每个角落都浸没在红色的海洋里。 大多数人都是俗,尤其是红事俗的不可救药。 这几天陈修远和郑海霞也是被折腾的够呛,两人都被动的折腾,试穿大婚礼服,演练程序仪式等等,两人身边都配备了熟知规程的老人,对二人一练习就是一天,包括怎么走路,怎么标准的行礼,怎么说话等等,细节都抠的死死的,陈修远不自已的感慨,如果这些都用在科技发展上…… 陈修远感觉自己溜号了,赶紧回转过来,在陈忠、福伯还有郑家一个管事仆人的监督下,继续演习着大婚时的仪式。 九月十六日,艳阳高照! 杭州城一豪宅内,郑鸿逵和夫人在借用的山庄里,高兴和亲朋好友说着话,而此时的郑海霞,在闺房内端坐,几个女仆还有丫鬟婆子正给她梳妆打扮。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女仆们口中念念有词,精心细致入微为郑海霞梳妆。 而后又给郑海霞穿上吉服,粉红玫瑰香紧身袍袍袖上衣,下罩翠绿烟纱散花裙,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成-个大大的蝴蝶结,警发低垂斜插碧玉瓒凤钗,显的身材修长艳丽夺人目光。 绣着凤凰的碧霞罗,逶迤拖地粉红烟纱裙,手挽屺罗翠软纱,风髻雾鬓斜插--朵牡丹花还真有点: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的味道。 山庄距离郑家置办的府邸不太远,也就三四里,路上已经清扫干净,还有鲜花点缀,数里远的街道路途,马车从街头排到街尾,井然有序,路旁铺洒着数不尽的玫瑰花,就连满城的树上都系着无数条红绸带,路旁皆是杭州府派出维持秩序的士兵,涌动的人群络绎不绝,比肩继踵,个个皆伸头探脑去观望这几年难见的婚礼。 陈修远也是打扮完毕,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出发迎亲。放铳,放炮仗,大红灯笼开路,沿途一路吹吹打打。 街道两边都是人群,涌动的人群比肩接踵,都想看看今日新郎官的风采,有人不知道是谁家的公子哥娶亲,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姐出阁,于是就有消息灵通人士,普及了福建郑家的情况,当然舟山御守千户的陈修远,也被粗略的介绍了一下,这场声势浩大的婚礼,让人们更加记住了福建郑家的势力。 陈修远骑在马上,大街上到处都是夸赞之词: “新郎官真俊!” “真乃潘安之貌,玉树临风!” …… 福建郑家富可敌国,当然也羡慕嫉妒恨的人,口里也是念念叨叨。 “这小子的艳福不浅,竟然能做郑家的女婿!” “今后这小子就飞黄腾达了!” …… 陈修远去接亲,陈忠则是在家里面迎接来祝贺的宾朋。前来道喜的人是络绎不绝,杭州府大小官员,商家巨贾各类非富即贵的人物,一时间高朋满座胜友如云。当然大部分人陈忠都不认识,都是杭州有头有脸的人物,陈忠此刻也是满面红光高兴的迎接每一位前来道贺之人。 “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 陈忠在大门口,满面春风的回复着前来道喜的宾客。 虽然都是冲着郑家的面子,但不妨碍陈忠心里面高兴。虽然陈修远位居千户之职,但陈忠知道,这这海岛守御千户,在官场里还是真上不了台面。 陈家有香皂生意,也和南京国公府一起合作,但这都是生意上的来往,都是表面文章,如果有什么风险来临,相信他们都会退避三舍的。 但这次不一样了,和福建郑家结为姻亲,郑家虽说是海上起家,受朝廷招抚且又富可敌国,郑芝龙官拜福建总兵官,郑鸿逵镇江总兵,已经拥有了极大的势力,陈家算是在江南立下根儿了。 陈修远招募训练了几千士兵,还建了炼铁厂,造船厂等等,但这些在陈忠眼里都不是最主要的,封建社会的等级制度,已经深入骨髓,陈忠是难以跳脱这个时代的局限。 金榜题名高官厚禄才是光宗耀祖的资本,虽然陈家现在赚银子的本事很大,但这时代的士农工商,商人始终是排在末尾不入流的的,就算你家大业大,也挡不住官家的一句话,前朝沈万三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陈修远终于将郑海霞,接上了八人抬的红顶大轿,此刻已经回到了新宅府。 新娘子下轿,在侍女的搀扶下步入正厅,有司仪高声唱词,两人拜完天地,而后送入洞房。 陈修远本来是滴酒不沾的,但今日是个例外,杭州府的达官贵人、豪商巨贾、地方士绅有一多半人都来了,当然里面大多都是冲着郑家的面子,当然也有韩璞等人。 陈修远在陈忠和郑家人的陪伴下,挨桌给前里道喜的宾客敬酒,不胜酒力的他,一圈下来就头重脚轻,步伐开始摇晃。 …… 掌灯时分。 宾客陆续辞别,陈修远在陆猛的搀扶下,来到了新房,推门而进。 打发了侍女杨柳等还有陆猛他们,关上了房门。 昏暗的新房内绣花的绸缎被面上居然铺着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寓“早生贵子”之意,竟铺成了一圈圈的心形。新娘子静静的端坐在床边,等着陈修远来掀起盖头。 陈修远尽量稳住脚跟,拿起杨柳她们准备好的秤杆,小心翼翼的挑开了郑海霞的盖头。一个风华正茂、满脸娇羞的郑海霞,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两人早就有了肌肤之亲,但今日的郑海霞还是满脸绯红,抬头看了眼陈修远,四目相对后又害羞的低下了头。 郑海霞的娇羞状,让陈修远欲罢不能,将秤杆盖头甩到一边,张开双臂就要拥抱她。 不料此刻郑海霞却推开了他,一本正经地说道: “不!不行,咱们还没喝交杯酒呢!” 看着陈修远的猴急样子,害羞的郑海霞忽然想起了嬷嬷的交代,大婚的仪式要严格走完,这样自己婚姻的一生才会幸福顺利。 看着郑海霞认真的样子,陈修远越发的喜欢。转过脸看到桌上已经准备好了,两个酒杯放在桌上,用红绳系住一头一个。 陈修远拿起酒壶,把两个酒杯斟满酒,然后一手一杯拿了起来。 “来,海霞!” 海霞接过酒杯,按交杯酒的姿势,轻轻的粘了一下嘴唇,而陈修远则是仰头一饮而尽。 本来陈修远就喝了不少,现在是勉强控制住,这一饮而尽把陈修远腹内的酒劲都勾引起来了。此刻他感觉自己腹内是翻江倒海,胃里的酒和其他的都朝嗓子眼涌。 见陈修远如此的神情,郑海霞一边扶着他,一边喊道: “杨柳快拿痰盂进来!” 听到郑海霞的呼喊,守在房外面的杨柳和陆猛等,第一时间开门进了屋子。 看到陈修远欲呕吐的样子,大伙一阵子的忙乱,慌里慌张的准备好痰盂,陈修远此时也是忍受不了了,白天进肚的酒水,还有一些少量的食物一涌而出。 郑海霞轻轻的捶着他的后背,小心的服侍着。 陈修远吐完后喉咙像火烧,浑身酸软无力,在郑海霞等人的搀扶下,陈修远躺在了床上,反复折腾了几次后,后半夜陈修远才慢慢模糊的视线。 第二天醒来,陈修远感觉头痛炸裂。他睁眼看看身旁,床的一侧没有人,只有叠好的香被。 陈修远只觉得口干舌燥,他挣扎着起了床,步履阑珊的走到桌子旁,自己准备倒杯水喝,水没倒上竟差点凳子拌倒了,双手慌忙前扶,把桌子上的茶杯弄倒了。 听到屋里传出来声音,守在外面的丫鬟女仆慌忙进了屋,看见此刻陈修远,只穿着一件四角内裤,奇特姿势扶持桌子,想笑不敢笑,强努着嘴纷纷上前准备搀扶陈修远。 “不用!你们先出去。” 几个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面嘀咕: “伺候姑爷,不正是我们应该做的吗?” 一时的都愣在了原地,陈修远见她们停下了,但没有要出去的意思,接着说道: “你们出去,没有我的话不准进来!” 几个丫鬟相视一笑,知道了陈修远的意思,纷纷往外退了出去。 此刻正好郑海霞晨练回来,听到几个丫鬟在门外叽叽喳喳的。 “姑爷这是怎么啦” “是呀!是害羞还是……” “是不是不喜欢我们?” …… 几个丫鬟笑嘻嘻的小声谈论,说什么的都有,没有注意到郑海霞和杨柳,都被她二人听到了,杨柳轻咳一声,看到二人都闭上了嘴。 “姑爷醒了吗?” 听见杨柳询问,一个丫鬟回道: “杨柳姐,姑爷醒了,但姑爷不让我们伺候更衣,把我们支出来了!” 等郑海霞和杨柳进了屋,陈修远已经穿好了衣服,正准备倒水,杨柳快近一步,帮陈修远倒了水,陈修远客气的道: “嗯,谢谢!” “姑爷说的哪里话,伺候姑爷是我们应做的,怎么把姐妹们都支使出去了?” 陈修远苦笑了一下,看看郑海霞,又对着杨柳说道: “杨柳姑娘,你先出去一下,我跟你家小姐单独说说话!” 没等杨柳回话,郑海霞倒是先说道: “杨柳从小跟着我,有什么事不用瞒着她,直说无妨!” 郑海霞弄不懂陈修远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对自己的这些贴身丫鬟不满意,或者有什么别的想法。 她也算是有名护犊子,父亲在世时曾经要把自己丫鬟送人,因此和父亲大闹了一场,怎么着现在刚嫁入陈家,陈修远就要拿自己的丫鬟开刀,一时的郑海霞有些生气。 陈修远知道,这些丫鬟都是跟郑海霞陪嫁而来,说的直白些,就是通房丫鬟,都是郑海霞精心挑选的,以便于婚后照顾自己的贴心丫鬟,所以很多通房丫鬟和她关系超级好。这也就是富家小姐们选择通房丫鬟的倾向条件。 这时代,通房丫鬟所获得每个月的酬劳都比普通丫鬟要多,身体劳累程度也很低,比普通丫鬟地位要高,像扫地、做饭这种活基本上不需要做,她的主要作用就是照顾自家小姐和公子,包括日常起居、饮食检查、传达密事等等。 这些通房丫头还有提拔的机会,这一点和普通丫鬟截然不同,也同时是她们比普通丫鬟地位高的原因,那就是她们可以从通房丫鬟升职为小妾! 妾的地位次于妻子,但是远远不是丫鬟们可以比的,所以古时候的通房丫鬟都努力表现自己,希望自己可以成为妾。这一点就是她们要在主人入睡前,在房间内穿着睡衣候着的由来。 通房丫鬟穿睡衣候着时到底要做什么! 首屈一指的是她们可以暖床!暖床并不简单,她们需要将自己身躯洗干净,涂抹香料,穿少许衣服进入被窝,保持自己体温尽量温暖。 这种过程少则半小时,多达一个小时,甚至更久,所以说古代的暖床并非和今日相同!最难受的是,暖床途中,万万不可睡着了!更不能在床上摸爬滚打,调皮嬉戏!等到被窝达到人体温度,便可以请主人入寝。 第二便是伺候自家小姐和公子入睡,宽衣解带、洗漱脱妆、调整睡姿等等,这些也是丫鬟们最谨慎的地方,稍有不慎,就会引起公子和小姐的不喜。 所以丫鬟们总是唯唯诺诺…… 第132章 回门 第三便是帮小姐和公子暖脚,尤其是冬季,冷风萧瑟,天气很凉,古时候没有当今的这些保暖措施,所以暖脚基本上是冬日里必要的环节。 一般房间里的火盆或炉子根本不可以起到暖脚的效果,所以这个环节需要丫鬟,而且必须有先后顺序,先给公子暖,后是自家小姐。 通房丫鬟的候在旁边结局如何? 通房丫鬟是可以和公子一起就寝的,但是必须在女主人不便和外出的情况下,否则就会动摇女主人自身的地位。遇到精力旺盛的公子,那么也可以共侍一夫。 如果通房丫鬟伺候行为让公子满意,可以被长期宠幸,如果有了孩子,那么可能提拔为妾,妾的地位自然不是丫鬟可以比的。 至少她们不会再做下人的工作,有了名分,就相应有了自由、权力、名望等等。 丫鬟们的命也大不相同,碰到品质优秀的公子,甚至能获得更高的地位以及幸福,如果遇到脾气暴躁,人品极差的公子,稍有差池,就会被一顿毒打,甚至还会发生丢了性命这种事。 更有甚者,自家小姐都打骂狠毒,有的女主人嫉妒心极其之强,她们害怕丫鬟占据自己的地位,对自己这个妻室造成威胁,甚至暗自下毒手用来毁灭丫鬟。 在陈家,陈修远早就不用丫鬟女仆伺候自己了,在陈家的女子陈修远给他们自由,离开陈家也行,和陈家的男子相爱也行,总之就是恋爱自由,出走自由,当然这混乱不堪时代里,哪里比的上陈家呐! 陈修远知道自己睡房的一侧就是杨柳她们的房间,和自己的房间是通的,昨晚醉酒迷糊隐约知道起夜时,她们进来要伺候自己,不过好像被自己支走了。 看着有些着急的郑海霞,陈修远知道她误会自己了,自己不是不满意这些丫鬟,而是不想毁了他们的一生。 陈修远微笑着,双手轻按郑海霞的肩膀道: “夫人,你请坐,听我慢慢给你讲!” 初次被称作夫人,郑海霞一时愣住了,在陈修远的轻抚下,坐在了凳子上,陈修远看看杨柳,又对着郑海霞说道: “我不是对这些小姐妹有意见,相反的我非常喜欢她们。但海霞你想过没有,她们将来以后怎么办?等待他们的人生将是如何?” 郑海霞当然没有考虑过这些,她只是想着自己对她们好,吃好的穿好的,一辈子的好姐妹。 当然,她也是隐约知道这些自己陪嫁丫鬟的命运,正想着如何回答陈修远时,杨柳倒是开口道: “姑爷,我们肯定是一辈子跟随小姐,伺候小姐呀!” 杨柳以为日后到岛上后,陈修远会把她们再送回福建泉州呢,赶紧的表忠心。 “海霞,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你说呢?” 陈修远没有理会杨柳的回答,而是双眼注视着郑海霞,又一次发问。 郑海霞冰雪聪明,仔细想想她当然明白,自己四叔府上丫鬟毙命的事就有发生,也有被四婶母转卖出府的。 回到自己的这些陪嫁而来的,其实最好的结局,就是过些年被陈修远收为小妾,要不就是配与同样身份的下人,再者就是转卖嫁于他人。 都被陈修远收了房,估计自己也没有这个肚量,郑海霞思量着,就杨柳还可以,于是郑海霞让杨柳出去换壶热茶,支走后说道: “兴华,你知道的我都知道,既然嫁给你,我早就想好了,如果你喜欢杨柳的话,过些年你就……” 郑海霞说到这儿,有些难以启齿,瞄了一眼陈修远,陈修远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于是接着说道: “其他的日后再说吧!就是不准撵出陈家了,你知道的,她们父母将她们送到我们这里,就是因为家里穷,吃不上饭,出去了一定会饿死,或又被……” 郑海霞隐晦了买卖之词,陈修远也是感叹这个时代女子的胸怀,可以和别人共享自己的丈夫。 当然这里面封建社会的理教功不可没,三纲五常男尊女卑,一整套理论下来,严重束缚着女性的思想。甚至大户人家金枝玉叶的千金小姐,都是没有发言权的。 杨柳活泼开朗,陈修远当然喜欢,但自己有自己的底线,自己也不是来当种马的,陈修远对着坐在凳子上郑海霞,郑重其事的说道: “海霞,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他这样一说,郑海霞一愣,她可听杨柳说了,好像陈修远已经经有了一个妾室,还是大名鼎鼎的李香君,此人出身秦淮河,在江南颇有名气,当初听说就连自己的森哥也到眉香楼,求而不得见。 自己听说陈修远早纳了李香君为妾,内心深处可是纠结了不少时间。 正思虑着,只听陈修远接着说道: “她们应该有自己的人生和自由,陈家决不会难为他们,我的意思是把咱们房间里的小门封住,或者不让他们在那里居住了,这样不清不楚的,日后终究要影响她们的。” 此时郑海霞才算知道了陈修远的真实想法,他越来越看不懂,难道真是丫鬟说的,陈修远害羞,所以找了个理由,还是他真为杨柳她们的日后着想,不管怎样郑海霞还是同意的,说道: “好吧!都依公子的。” 陈修远恢复了诙谐的语气,调皮的道: “怎么都是我的媳妇了还公子、公子?该叫我兴华或者相公了!再犯错,小心为夫打你的屁股!” 一句话让郑海霞,既想笑又害羞。 说做就做,陈修远自己亲自动手,将与自己大婚洞房联通的小房间给封了,杨柳她们当然也是明白,姑爷和小姐的房间,只有主人召唤时,才能从正门进入,做些清扫、换茶之类的,再者就是帮郑海霞梳妆打扮一下,仅此而已。 两日后回门,陈修远和郑海霞来到了郑鸿逵的暂住处,见到了这时期东南沿海的叱咤风云的二号人物。 其实也不对,郑海霞父亲郑芝虎才算是,郑芝虎勇猛果敢,武艺过人,辅佐大哥郑芝龙,在海上称雄,屡建战功,当时,江湖有“龙智虎勇”之誉。 郑芝虎在剿灭海盗刘香时战死,郑鸿逵就成了郑家二号人物。郑鸿逵原名芝凤,受朝廷招抚后,又考取武举,改名鸿逵开始就任武职,如今镇守镇江府。 郑鸿逵和夫人刘氏端坐在正堂,郑海霞携陈修远进屋后,对着二人施礼道: “拜见三叔、婶娘!” “小婿见过三叔、婶母!” 有道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虽然没有潘安之貌,但陈修远也算是风流潇洒一表人才,刘氏满脸欢喜不住的点头,心里暗道:霞儿的眼光不错! 郑鸿逵则是不同,他虽然没有恶意,但陈修远拐走了自己的心头肉,怕日后霞儿受委屈,此刻整个人是端着的,拿着武将的派头,威严的注视着陈修远。 陈修远弯着腰,没有听到郑鸿逵的回音,若是平常他自己就直起身子骨了,此次第一次拜见郑家长辈,不好擅自起身的,没有回音就只好继续弯着腰。 郑鸿逵的夫人刘氏似乎明白了,就对着郑鸿逵咳嗽一声,郑鸿逵看了一下多事的刘氏,才开了口。 “贤婿免礼!” 他一开口,刘氏就接着说话了。 “就是,都是自家人了,那用那么多虚礼,兴华快…快坐!红儿上茶。” 有了婶母的话,郑海霞拉陈修远在下首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丫鬟随即上了茶。 “舟山群岛可平静,近来可有匪盗倭寇出没?” 陈修远还没来得及喝口茶,就听到郑鸿逵询问,也是!如今郑海霞嫁给了自己,郑鸿逵自然关心海岛的安全。他这一问,郑夫人刘氏也是仔细准备听陈修远的回答。 陈修远忙站起来回话道: “回三叔的话,先期人员到舟山岛上的时候,有部分盗贼滋扰,没有什么影响,后来有两伙盗贼合流,来攻打陈家新建的城防,小婿侥幸将他们都剿灭了。” 郑鸿逵也是海盗出身,对于陈修远剿灭舟山群岛的两股海盗,也是有所耳闻。 胡三斧 是一伙年久的海盗了,长期游荡在舟山群岛里,打劫来往的商船,也有买了郑家令旗的商船遭到打劫,虽然不是福建沿海地域,但也是损坏了郑家令旗的信誉。 郑家已经被招抚,虽然想派人剿灭他们,但没有官方上的行文,不好派人来剿灭海盗的,况且舟山群岛水域地势复杂,到处都是险滩暗礁,没有熟悉当地航线的老舵手,非常容易出事,所以剿灭 胡三斧 就一直拖了下来。 而另一伙海盗,则是这两年新聚集而成,郑鸿逵不太清楚他们的状况。 听见陈修远在海上跟人火拼,刘氏有些惊恐,她是经历过提心吊胆的日子的,郑家海贸生意都是打出来的,和西夷人打、和其他海盗打、和朝廷的官兵打,早些年每天就是打,自从受了朝廷招抚后,才过了几年安静日子。她可不想让自己的侄女再担惊受怕,关心的问道: “兴华,现在舟山岛附近还有盗贼吗?不要与他们争强斗胜,只是为了几个银子而已……” 刘氏还没有说完,郑鸿逵就截断道: “妇人之见!如果有人要抢了自己的家业,难道也要双手恭送?况且他还是朝廷的命官,守护一方平安,也是他的责任。” 刘氏是打心眼里,不想让海霞再嫁给一个整日里打打杀杀的人,海霞的父亲就是死在了争斗上,所以她宁愿牺牲一些利益,也不愿意让男人们,再拿着刀枪和别人拼命。 刘氏张张口,想要争辩什么,看着一脸严肃的郑鸿逵,没有说出来什么。 气氛骤然间降了下来,陈修远还在站着,紧接着开始安慰刘氏,说道: “婶母也不必担心,舟山群岛上,虽然还有一些零星的蟊贼,舟山本岛附近是没有的,舟山岛是安全无虞的。” 刚刚被郑鸿逵截了话,陈修远马上就续过来,刘氏顺势而下,看着可人的陈修远说道: “安全就好!安全就好!兴华快坐下,自家人说话,没这么多礼道。” 陈修远坐下后,刘氏接续说道: “霞儿你伯父和你三叔商议,将赵玉平他们留在杭州这边,舟山岛毕竟在海里面,玉平常年在海上行走,经验丰富遇到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兴华弄的那个香皂十分的受用,也给婶婶些!” 说完,刘氏看着陈修远,问道: “兴华,你说行吗?” 陈修远心道:看来郑海霞的“嫁妆”真不少,连赵玉平他们都留下来了,如此看来他们还真是心疼爱护郑海霞,怕她在自己这儿受什么委屈,陈修远忽然想起一句话,一入侯门深似海,是自己入了侯门,真是的,哪有嫁女儿带送保镖的,况且真斗起来,自己不一定是郑海霞的对手。 “婶母说的哪里话,婶母如果喜欢,我就多运过去些!” 看着陈修远十分上趟,刘氏十分满意,接着说道: “喜欢,当然喜欢,泉州的我的那些姐妹儿也都喜欢,就是泉州没有售卖的,上次你们送的那些,都让她们打了秋风!” 陈修远摸不清刘氏是什么意思,只是点头回复道: “下次我多多带些过去!” “咳咳!” 看着二人来言去语,郑鸿逵轻声咳一声,打断了她们没有营养的谈话。 “我听言,舟山守御户所以前破败不堪,军户逃亡严重,虽然你从山东带来了家丁护院,但毕竟都是北方人氏,语言、气候等恐有不便,让赵玉平他们带着几艘船留下,舟山守御打击贼寇估计就没有什么问题了。还有!兵丁要勤加操练,官场上要懂得变通!” 当听到赵玉平他们和船一起留下,陈修远兴奋不已,他努力克制住了自己,看来不给郑海霞做保镖,而是给舟山岛上送来了保镖,这郑鸿逵的确是够意思,就是不知道几艘船到底是“几艘船”。 “侄婿谨遵教诲!” 第133章 展示 紧接着就是上政治课,郑鸿逵淳淳教导,讲述官场里的迎来送往,看的出郑鸿逵是深谙此道,对大明朝也算上忠心。 被郑鸿逵教诲了一阵官场规矩后,夫人刘氏听着插不上话,本身也不喜欢官场上的风气,好不容易等郑鸿逵说完,略显生气的说道: “老爷!你也说够了吧!我还有事儿要说呢!” 郑鸿逵看了一下夫人,语气不善的说道: “你呀!完了,说吧!” “兴华,我听送亲的人说,大婚时新宅的正厅旁,树立起一块一尺见方的镜子,还是西夷人制造的玻璃镜,把人照的特别清亮,可有此事?” 刘氏也不是没有见过玻璃镜,只不过原来见到的都很小,最大的也就四寸左右,这时代没有浮法制造玻璃方法,所以就制作不出大面积的,就算强行制造大的,也是凹凸不平,人像在玻璃里面会变形不堪使用,听人说新宅那里立有一尺见方的玻璃镜,所以刘氏特别稀奇。听到二婶询问,郑海霞兴奋的回答道: “二婶,是有一个大镜子!照起像来很清晰!” 听到郑海霞肯定的回答,刘氏接着问道: “在哪里购买的?这西夷人的本事还真是大!” 听刘氏夸西夷人的本事大,郑海霞咯咯地笑出声来,自豪的跟刘氏说道: “西夷人?二婶!您也太高看西夷人了,他们哪能做出这么大,又这么清晰的玻璃镜子来!这是咱们大明的人制作的!” 郑海霞一通的否认,让刘氏感到惊奇,通常这物件都是西夷人制造的,漂洋过海的运到大明来,价格昂贵且数量少。如今听到郑海霞说是明人自己制造的,她和郑鸿逵突然间都有了巨大的兴趣。 “霞儿,你说的是真的?哪里的工匠?杭州还是苏州?”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江南一带的苏杭,鱼米之乡经济发达,各种商品琳琅满目,尤其是金银饰品等,更是上乘之作,刘氏想当然这巨大玻璃镜,应该是苏杭一带的能工巧匠之作,故此一问。 郑海霞听了后,傲气的笑着摇头道: “二婶你猜错了!” 出乎刘氏的意料,看着郑海霞的神情,郑鸿逵和夫人刘氏更加有了兴趣,刘氏追问道: “哦!那是哪里的人,能有这般本事?” 刘氏在这个时代就有崇洋媚外的思想,陈修远心里面不是滋味,大明物华天宝礼仪之邦,说实话现在思想都被禁锢了,造成了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而且还都是读死书死读书,以至于格物之学落后西洋,哪能造出这些个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就连行军打仗用的千里镜,都得从西夷人手里购买。 原本小块儿镜子就是海贸而来,这么大的玻璃镜,想当然也会认为是西洋货。 郑海霞骄傲的说道: “二婶,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玻璃镜就是兴华领着人制作的,今天还给二婶您带来了一面!” 说完,郑海霞招呼陆猛进来。陆猛一直在大厅外候着,双手捧着一个长匣子,他可是知道匣子里面是何物,玻璃镜易碎,所以他一直小心翼翼的,拿着匣子在厅外,等着陈修远的吩咐。 听到郑海霞,新晋的少爷夫人招呼自己,连忙应了一声,步伐稳健的进了屋,只见陆猛双手托举盖着丝绸布料的木匣,准备下跪给郑鸿逵和夫人刘氏行礼。刘氏对于玻璃镜急于观看,怕陆猛下跪时玻璃镜出意外,急忙对着陆猛说道: “不必行礼了!小心打开,让我瞧瞧这玻璃镜!” 陆猛左右看看,陈修远更是轻点了一下头,陆猛已经弯曲了一下的腿,又重新绷直了。陆猛轻轻地把绸布扯下来,一块一尺见方的清晰玻璃镜,出现在眼前,刘氏更是起身,海霞急忙相陪,二人是近距离观看。 玻璃镜非常清晰明亮,镜面又平整,和看的实物一样,刘氏在镜子里面看到了一个完整的自己,是惊叹不已,和郑海霞小声的讨论着什么。 “咳咳咳!” 太师椅子上,端坐着的郑鸿逵看着这情景,不由地生气起来,埋怨刘氏没见过世面,更没有礼数,使劲的咳嗽起来,好让她俩收敛一些。 刘氏听见郑鸿逵的声音后,又恢复了主妇的端坐,吩咐陆猛将玻璃镜放在桌子,自己又回到椅子入座。 “二婶,兴华说,这玻璃镜制作不易,等日后能大量制作后,兴华想把这玻璃镜跟香皂一样,卖到大明各地去,当然也想贩卖到海外。” 香皂生意已经够陈修远发财致富了,没想到这小子又搞出来了玻璃镜,这是稀罕物件,郑鸿逵知道,这么大这么清晰透亮的镜子,就算是皇宫里面也不会有。 他能想象到,如果此物到了市面上,将会是一个多么紧俏的商品,不用到海外,就是光大明就能让自己的这个女婿赚的盆满钵满。 当然,如果能贩运到海外,必定会赚更多,但大明的海贸基本都在自己家手里,尤其是对日本的海贸,就是西夷人也别想分一杯羹,思虑一下,郑鸿逵说道: “霞儿,你是知道的,这大海上浪大风高,加上还有西夷人的商船横行,别看着他们打着商船的名头,其实都是亦商亦盗,看到比自己势力小的就是抢劫吞没,还是先把大明内部的生意做好吧! 对了,兴华!生意可以做,但毕竟只是支脉,巩固海防,为朝廷分忧解难,才是你需要尽心尽力做的!” “侄婿记下了!” 回过门后,郑鸿逵和夫人刘氏前往镇江府,陈忠等也先回了舟山岛,只有陆毅和警卫队员留下来,陈修远和郑海霞在新宅住了十几天后,就回了舟山岛。 赵玉平来杭州时,和郑鸿逵一样,走的是陆路,事前也不知道自己要到舟山岛去。郑海霞不亏是郑鸿逵夫妇俩的心头肉,为了郑海霞那是绞尽了脑汁。 郑鸿逵和郑芝龙商量道:杭州富饶繁华,丝绸产量最大,而且陈修远还有香皂作坊,如果把香皂销往海外,肯定都是利润巨大的生意,肯定有不少人要惦记,杭州没有咱们的人在,这次正好派些人到舟山岛,既照顾到海霞的安全,又在杭州附近安插了自己的人马,还有就是郑家的令旗,也能在舟山群岛信誉更好。诸多利好让郑芝龙欣然接受了建议。 陈修远回到舟山岛几天后,赵玉平就带着一支小船队,共六百多人来到舟山岛 ,这支船队,三艘福船和五艘鸟船、哨船。 经过床第间询问,陈修远才知道。赵玉平是原来是郑芝虎的手下,从郑海霞记事起,跟着海霞父亲出生入死十几年情同兄弟,也是从小看着郑海霞长大的。 陈修远大摆筵席,高规格接待了赵玉平一行人,然后将人员安排了最新的宿舍,而赵玉平则安排在棱堡内住下。 都是江湖上的人,没有几日都便熟识了,随着赵玉平对舟山岛的了解,也隐约知道了陈家在岛上的实力,陈修远竟然拥有几千人的保安队,以及其他的诸多作坊,尤其是香皂作坊是现在陈家主要收入来源就是香皂生意。 自己还真是佩服了这个年轻人,也算是这浙江沿海的一股较大的势力了。还有官身,不过看他的部下没有寻常官兵的风气,听说在山东时,还跟入关抢劫时建奴鞑子打了一次,竟然不落下风。 女真人是最能打仗的了,自古以来就有: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说法。当然从陈家保安队员的精气神上,也能看出来,这也不是一支可以小觑的队伍,如今成了郑家的姑爷海霞的丈夫,对于郑家来说,也是一个助力。 郑海霞来之前,就知道了李香君的事儿,不过之前没有见过,封建社会的教育让郑海霞大度包容了,不过到了舟山岛后,心里面不免有些芥蒂,尤其是见李香君面容姣好、皮肤白皙,心里面妒忌起来。 不过最后李香君知书达理,遇事不争不抢的性格,彻底让郑海霞败下阵来,没多久就成了要好的姐妹,陈修远也是不偏不倚雨露均沾。 在陈修远的授意下,郑海霞有自己的“工作”,和李香君差不多,一个去学校当“先生”,一个去船队当“教官”,消耗过多的精力,都忙的不亦乐乎,身边也不需要人伺候,就连杨柳他们几个丫鬟,都去葛红英那里了。 陈修远如往常一样,玻璃作坊、军营、学校每天就是换个地方,如今又增加了造船厂。 船是需要修补的,有了郑海霞的关系,陈修远派人到福建去,招募了一些技术精湛的船匠,又买回来一批已经阴干了的铁梨木还有柚木,和原来的船匠一起,准备建设新船。 由于是第一次建造大型船只,陈修远还是决定建造船匠们熟悉的船型,先造福船。等福船顺利完工后,陈修远再准备抛出飞剪船的模样来。况且现在水手们正在学习使用软帆,还没有到可以灵活运用的程度,陈家的海上船队,还是以硬式船帆为主。 大明东南一带歌舞升平,虽然百姓生活贫苦,但还不至于饿死。陈修远度着蜜月,梳理着岛上事务,各个环节皆有专人负责,舟山岛到处都是繁忙之像。 而其他地方则是人间地狱,湖广一带成了战场,左良玉、张献忠、李自成在湖广大战,受伤的最后都是老百姓。 兵过如篦匪过如梳,经过三方势力的搜刮,原来的富庶之地,变得百姓流离失所死伤遍地。 远在舟山岛上的陈修远,时刻注意着时局的发展,无奈此时通信不畅,不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而且这些日子,陈修远也是紧张的按部就班,练兵、教学、铸铁、打制枪械等,虽然工作排的满满的,但是整日里都是心乱如麻,用郑海霞的话来说,像是丢了魂儿。 陈修远知道历史走向,但毕竟不知道其中细节。陈修远越来越烦躁,整个春节都没有过好。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舟山岛上的香皂、玻璃生产火爆,当然销售更是火爆,玻璃一经上市,南京、镇江、扬州、杭州还有福建等到处都缺货,也赚取了大量银子。 好在有了银子,让陈修远能买买买,各种原材料源源不断的运到舟山岛,当然打着海防的招牌,也是招募了大批人手,都是年龄在十八岁以下的贫寒子弟或流民。 这年龄的青年,思想还没固化,说白了就是容易洗脑。在附近选了个岛,建造了简易营房,吃喝上高标准,训练上严格,狠抓思想教育,两三个月下来,个个都是面貌一新。 如今陈修远明的暗的,手下老兵两千多,新兵训练营三千多人。除了棱堡守卫五百人,和陈朝宗的船队几百人都是原来的老人,其人老保安队都打散,到新兵训练营充当军官。 还有就是陈尚承的青年军,陈修远一直当心头肉来看,从学校又转过来一批人,大多都是从山东解救的少年,也有了一千五百多人,单独组成一营,单独训练,个个练的跟小老虎似的,只是缺少实战经验。 整个保安队,现在人数众多,指挥也有些乱,海上巡逻、岛上警卫、新兵训练营、学生训练还有舰队训练、海运等等,什么事都要来陈修远这里请示,陈修远决定将自己的部队,重新捋一捋好好的整编一下。 还有就是自己最看重的学校发展,不能一味的光培养训练士兵军官,必须得有科技工业方面的,为此陈修远挑选了一大批合适的学员,让他们朝这个方向发展学习,自己亲自上课教学,工业炼铁、化学制药、航海知识等等,自己都是笼统的讲述给他们。 为了他们能更清楚明白,在江浙一带雇佣了一些爱好格物之学的文人,还有各行业的工匠技师来做老师,做着试验学习。 第134章 勤王北上 陈修远将保安队重新整编,组成警卫连直接归陈修远指挥,和陈尚承的守备营互不统属,但同时负责安全。 提拔一部分军官,除了原来的老人,其他新提拔的新人,都是因为训练成绩、文化课成绩得到提拔,暂时代理连排长以观后效,择优扶正。 火绳枪加紧打造,但撵不上扩军的速度,只装备了一半人,燧发枪还是在试验之中,试验提高弹簧片和火石的点火率。 新式火炮更是没有研制出来,倒是在郭文弱的主持下,仿制浇筑了两门红夷大炮,不过重达三千斤,只能用于城防,难以野战,如今在外海的小岛试炮场试射,掌握参数。老式火炮也没有几门,都让陈修远布置在了棱堡上,还有一些在船上。 处理好这一切,时间就到了年关了。 为何称作年关?贫苦百姓每到过年就是一个关口,如果家里发生些意外,如生病、嫁娶和白事等,就要借银子渡过,到了年底催账的就会来临,而且大多都是印子钱高利贷,一年的辛勤忙碌下来,手里没有余钱不说,被逼的卖儿卖女的。 陈修远的年关轻松渡过,这一年陈家又壮大了不少。香皂和玻璃生意,赚了不少银子,陈朝宗的船队也是和赵玉平一起,到泉州跑了两趟,收入颇丰。陈修远都把它们变成了粮食、布匹和铁矿石、硫磺等等。 陈修远心里面这道关,就不容易过了,今天大年初一,甲申年第一天,从今天起大明的天下开始风起云涌。 这一年中国有四个政权并立,称为“四元交汇”,大明崇祯十七年,大顺永昌元年,大清顺治元年,大西大顺元年,巧的是三个政权都含“顺”字,真是合着大明背运。 过了初五,陈修远召开了会议,陈文抚、王洪、郭文弱还有陈朝宗、陆毅、陈尚承、葛奉义加上王春来等。 陈修远不能等到朝廷的勤王诏书,到那时大明的天就已经塌下来了,李闯的部队比朝廷想象的速度要快的多,构想的京师长期保卫战,其实没几天时间就有人开门投降了。 陈修远计划着,是否要到北京去救人,崇祯皇帝就不想了,刚愎自用刻薄寡恩的,不过如果能救出他的儿子出来,后来的南明也不至于没有共主,导致各地藩王争先恐后的监国抢登大位,搞的南明一盘散沙,而清军一到立马分崩离析。 会上陈修远不能说出了自己的担心,他知道其他人不可能有这样的预判,大明享国几百年,几个流寇能推翻,再说其他人也没有这样的政治认知。 会上陈修远制定了制度,他不在时由陈文抚、王洪、郭文弱还有陈朝宗、陆毅、陈尚武他们投票表决,最后由二叔或者海霞她们拍板定案。 这里面有个问题,陈尚武不在舟山岛上,但依然要提前设计好,以备以后出现类似情况,更不能出现有人专权,其实就是军事和民政各三人,两方势力均衡,最后由陈修远最亲近人拍板定案。 制度定了就要执行,陈修远趁着自己在时,讨论下今年的各种发展规划,物资采买、香皂玻璃生产、船只建造、新兵招募等等,让大伙提出自己的意见,然后投票举手表决权当预习。 最后陈修远提出北上,当然大部队行军会受到官府制约,他准备带少数人先走,等朝廷发了勤王诏书后,再有陆毅带领大部队北上。 朝廷的诏书,陆毅和陈朝宗他们不可置否,他们心里也没有底,但少爷既然这样说了,就坚决执行,如果两月后有朝廷的诏书,他们就以舟山守御户所的名义出发。 正月初八,与郑海霞和李香君告别,陈修远带着陆猛的警卫连,又挑选出来葛奉义、沈丘、王春来还有青年军的一个连,共一千多人,坐上沙船,出了舟山岛。陈修远这次出发就是以商旅的名义前往京师。 本来周海生负责香皂和玻璃的运输,还有就是回程时运回各地采买的物资。这次运的大多是人,都占有了半数船只,十艘船只有一半装载了货物。而载人的船要沿京杭大运河一直北上。 舟山岛到杭州,然后沿京杭运河一路北上,直到扬州,这一路上都熟悉的河道。然后船队分成两路,一路继续往北,一路沿长江往上南京、湖广运送玻璃香皂,购回粮食矿石等。 过了扬州再往北走,就再也没有江南繁华的景色了,逐渐变得的荒凉起来,城池、乡镇也变的稀少了。 第135章 小镇受阻 经过半个月多,船队到了泰安府境内的安山镇,再往北走,河面的冰层越来越厚,船只已经不能航行。船队停下来休整了一天。安山镇在运河边上,连着运河还有一个湖泊,叫做安山湖,好在湖泊都是活水,没有全部冻上。 陈修远不知道多长时间能回去,就下令全体下船,剩下的路程步行前进,而让周海生把沙船停在湖泊里,等着他们回来。 第二天出发时,他还让王春来、葛奉义等几个连长,仔细检查每一个队员,是否都带了炒面,是否够五日分量。 距京城还有千里之遥,剩下的路程需要步行。鞑子屡次入关抢劫,流寇作乱盗匪四起,现在北方现在是满目苍夷破败不堪,人口也是急剧下降,百姓流离失所。陈修远不得不做好周全的计划,准备充足的食物,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银子要带着,粮食更要准备好,因为很有可能遇到有钱买不到粮食的困境,陈修远要求,全队人员包括自己,务必时刻自备五日口粮。 越往京师方向走,就越能感受到时局的紧张。此刻河南大部分地区,已经都被闯军攻破,李自成攻破潼关后,率主力大军进攻西安,而留下了偏师十几万,转战河南各地。 如今李自成攻破西安,又陆续收取甘肃、延绥等地。正月初一在西安称王,准备进攻山西,拿下太原府。 太原府是北京的西大门,如果拿下太原,没有了战略防御,北京就得直接面对农民军的进攻了。李自成亲率大军向北进攻山西太原府,而派 刘芳亮东出太行,由南往北攻击河北,两路大军形成夹击之势。 时局非常紧张,陈修远想要早日赶到京城,提前做好营救的准备,就得加紧时间赶路。 一千多人打着商旅的名义,弄了几辆马车,冬日里紧张的前行着。 一路上尽量绕开府城前进,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紧张前行了七日后,到了京师南边两百多里的地方。 “春来,距京城还有多远?” 天色还早,部队就在陈修远的命令下停止前行,在一个树林旁安营扎寨,队员们熟练的搭起来帐篷,而各连的火头兵也是支锅造饭,陈修远坐在一块石头上,随口的问话王春来。 王春来的连队,这一路来侦查前进,往日里在陈修远的调教下,也看懂了地图,此刻手里拿着舟山岛上特有的地图,回答道: “少爷,此地应该还是属于保定府,距京城还有不到二百里。” 地图是陈修远根据记忆画的大概,然后再结合兵部的图略加工而成,为了得到南京兵部地图,陈修远可没少花银子。 “哦!好,传令下去!连日行军大家都累了,今天大家都好好休息一下。” “是!” 不一会儿,葛奉义过来汇报情况。 “少爷!我刚刚各连转了一圈,现在各个伙头班的粮食都不多了。咱们是在附近采购一些?还是到了京城再……” 一路走来,到处都是城门紧闭,各府城、县城的大门,每天开城门的时间越来越短,普通百姓不知道时局的危险性,可各地的官员知道。越是离京城近,估计官府的防范力度越大。陈修远考虑一下道: “这样吧!奉义你明日带人到附近的村镇购买粮食肉食,尽量多购买一些,咱们明天中午再开拔!” “是!”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葛奉义就带着十几人,赶着三辆骡车,到附近的村镇寻找粮食,而王春来则是带人到前面侦查探路。 中午时分,葛奉义带着三个人,急匆匆的跑了回来。陈修远远远的看到,两人身上都些伤痕,不过还好只是皮外伤。 “怎么回事?” 葛奉义从马上跳下来,急忙的禀报道: “少爷,咱们买的东西被抢了!” 陈修远一听火冒三丈,问道: “什么人干的?仔细说说。” 原来,葛奉义一大早出发,沿着管道往前行,一一个多时辰后,到了一个镇子,有官军驻防,所以比较安全,镇内商铺也多,各种物资都有。 葛奉义在镇子里比较阔气,买了蔬菜、粮食还有猪肉,足足两大车,出了镇子回来时,遇到土匪劫道。 土匪大概两百多人,将葛奉义他们围了起来,葛奉义和几个火头兵拼死抵抗,才突围出来,其他人尽遭土匪毒手。 “他娘的!活的不耐烦了,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少爷,我带人去追他们!” 王春来一听,怒火中烧,陈家保安队哪里吃过这样的亏?战机稍纵则逝,陈修远立即下令道: “春来!奉义带路,你们连立即出发,我带人随后就到!” 陈修远准备狮子搏兔,一举剿了这伙土匪。 此时,保安队日常的训练水平就体现出来了。王春燕来他们连紧急集合,准备兵器盔甲,两分钟时间就出发了。而整个大队人马,留下沈丘的连队守护营地,其余人马也是十分钟后开拔。 陈修远带着大队随后出发,走了小半个时辰后,就到了葛奉义他们被劫的地方,此时早已人去楼空,连王春来他们也不见踪影,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也不见了伙头班牺牲了的队员遗体。 不一会儿,就有两个队员从前面跑回来了,见到陈修远,急忙报告道: “报告!前面王连长已经发现土匪的踪迹,正在全力追赶。” “土匪多少人?朝什么方向跑?” “有二百人左右,沿着大路往东北方向。” 既然是在大路上,就定然逃不掉,陈修远生怕他们钻进西边的深山里,人生地不熟的,土匪们一但进了山,就难以捕获剿灭了,陈修远随即下令道: “回去告诉王春来,一个土匪也不能跑掉!我要他们血债血偿,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是!” 急行军了十几里,终于撵上了王春来他们,但令陈修远疑惑不解的是,部队来到了一镇子不远处,没有发现土匪的踪影。 王春来和葛奉义见到陈修远来了,二人停止了争吵,一起过来迎接陈修远。 “怎么回事?土匪呢?” “回少爷,我们追上土匪时,就已经快到这儿了,和土匪打了个照面儿,土匪抵挡不住,就丢下车辆和尸体,一股脑的进镇子了,然后就关了土城门,我们正在商议要不要攻进去。” 说话间,陈修远观察了土匪丢下的车辆,和地上还横着伙头班队员们的七具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血泊之中,葛奉义还在一旁讲解说明。 “少爷,这几辆骡车,有三辆是咱们的,其余是土匪丢下的,也许是从别处抢的。还有这些尸体,有咱们伙头班兄弟的遗体,也有他们的,如今为了逃跑都丢在了这儿。” 陈修远命人将伙头班兄弟的遗体收理起来,荒郊野外的不能让野兽啃噬了,然后安排一排队员,砍些干树枝将遗体火化,骨灰带回舟山岛入葬供奉。 看着这些尸体,陈修远心中悲痛,凌厉的问道: “这镇子怎么回事?” 看着陈修远满脸的严肃,葛奉义看王春来一眼,接着说道: “回少爷!据早上的侦查,附近几十里,就只有这一个大镇子,上午我带人进去购买粮食时,看到里面还有官府巡防营的兵卒,这土匪进镇……” 陈修远远远的看着镇子,四周围有土墙,有三米多高,正对着他们这边大路,造了一个大门,虽然是简易的大门,但都是实木拼接钉成,没有攻城战车是不易撞破的。 透过大门的缝隙看到,此刻大门里面站着不少的兵丁,估计就是预防王春来他们攻城。 听到葛奉义停止了说话,陈修远有边观察这个镇子,一边说道: “继续讲!” 听了陈修远的话,葛奉义继续说道: “少爷,这镇子驻扎着官军,但他们也能进去,而且还是官兵开门,这伙早上这抢劫的土匪,他们就是官军假扮的,谋财害命杀良冒功!” 听了葛奉义的分析,陈修远以为应该差不多。明朝官兵的德行,他还是有所了解的,征战外敌剿灭盗匪的本事没有,鱼肉乡里盘剥客商的能耐可大了,这些年来图财害命杀良冒功的事屡见不鲜。这些官军应该把葛奉义他们当做商队了,在镇里看着葛奉义大肆采购,以为遇到了肥羊,于是就在葛奉义他们回程时下手。 “奉义说的对,他娘的!少爷你下令吧!我带人冲进去,把他们碎尸万段!” 王春来早就不耐烦了,咬着后槽牙叫喊着,陈修远扭脸瞪他一眼。两人刚才就是争论,是否马上冲进去,但能容易冲进去吗?陈修远仔细观察一番,否决了这个想法。 整个镇子由土墙围了起来,还挖了壕沟,虽然不太深,但也不容易翻越,是会阻滞进攻的速度,到时候土墙上再有箭矢、石木等,就会伤亡不小,唯一能快速进攻的地方,就是镇子的大门,是唯一没有壕沟的地方,有一丈多宽,如果能迅速打开大门冲进去,就不会有大的伤亡。 看完以后,陈修远让王春来他们几个都说说,现在怎么办好,也算是考考他们。王春来、葛奉义、陆猛和赵磊相互看了看,然后王春来先发了言。 “少爷!咱们直接冲进去就行,就那个破门,几个人一撞估计就能撞开,让我们连先上,其他人随后一起冲进去,剿了这个镇子!” 陈修远问道: “如果短时间撞不开咋办?敌人从里面,还有两侧土墙上放箭,你怎么避免伤亡?” 王春来心狠手辣,是个急性子,见到保安队伤亡,报仇心切根本没有考虑这些,让陈修远一问没了脾气。见王春来没了话,陈修远示意其他人也说说。 “少爷,我认为咱们还是先砍伐个圆木过来,把大门撞开!” 赵磊说完,葛奉义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看还得先喊话他们,了解一下他们的情况,再伺机进攻,不论是撞木还是其他方法。” 陆猛一直不说话,静静的等着陈修远吩咐,听见葛奉义还要喊话他们,又说什么其他方法,王春来道: “喊什么话,就算里面还有官员,也是和那帮土匪兵痞蛇鼠一窝,不撞门的话就用火攻,一把火烧了他们的大门!” 听到王春来说用火攻,大家都赞同,陈修远令通信队员通知沈丘,不过在等着火器弓箭的时候,陈修远还是先让葛奉义到前面,对着镇子喊话。 葛奉义独自一人前出,到距离镇子大门较斤的地方,扯起嗓子喊道: “镇子里面的人听着,我们是路过的……” 还没等葛奉义说完话,嗖嗖嗖几支箭,就从大门两侧的土墙上射过来。幸亏葛奉义提前准备着木盾,挡住了一支要命的箭矢,然后他急忙退到了射程外,里面也传出喊声。 “什么商队!分明就是流寇,赶快离开此地,我们已经派人报告保定府,再不离开等官军来了杀无赦!”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里面又是静悄悄的。 距离远,陈修远没有听全,不过大概意思明白了,都把陈修远气乐了,这些人真能颠倒黑白,要不说官字两个口呢! 王春来他们几个更是义愤填膺火冒三丈,都朝陈修远看来,等着陈修远一声令下,冲进镇子去。但是陈修远没有头脑发热,这样硬冲伤亡会很大。 因为伪装成商队,所以保安队的火器弓箭大都藏在马车上,又为了迅速追上土匪,都只带了近身武器,现在只有少量的远距离进攻武器。 陈修远没有下令进攻,而是一边派人到附近砍伐树木,制造木梯、撞锤,一边等着沈丘他们带着火器弓箭到来。 整个队伍在离镇子不远的地方列队而站,没有一丝声音,镇子里面也是静俏俏的,空气似乎要凝固,等待着在沉默中爆发。 一个时辰后,沈丘他们拉着辎重骡车,终于赶了过来。火绳枪生产速度慢,只能逐步装备,由于葛奉义他们连,还有留在舟山岛上的其他连队,火绳枪训练考核靠前,所以全员装备,而陆猛和王春来他们连就零散装备了一些,还有一部分弓箭。 部队准备篝火,将箭支裹上布、蘸上油、点上火,二十几名队员张弓搭箭,嗖嗖嗖……的朝大门射去。 二十几支箭,在空中拉成火线,最后大多钉在了大门上,干燥的大门立刻燃烧起来,不过没有火油之类的易燃物助燃,只有十来个小火苗,一时半会难以烧毁大门。 镇子里面的官兵也没有闲着,也是朝外面射箭,还好队员们身前有木盾防护,所以没有造成伤害。 大门起了火,里面一阵子的骚乱,而后就看到有人提过来水,不大会儿就将火苗浇灭。 而随着火绳枪响,提水的官兵,少数几个应声倒地,其他人丢下水桶就朝里面跑去。 第136章 破镇杀人 这火烧不起来,让大家都很郁闷,陈修远看了看说道: “春来,带人把火油弄到大门上,然后再放火!” 王春来一听,瞬间明白了,这油可是易燃物,烧起来速度快,还不容易扑灭。 他马上去沈丘那里收集火油,装满罐子,罐子不够就用盛水用的竹筒。然后王春来亲自带着十几个人,用木盾防身前进到大门二十米处,冒里面散乱的箭矢,将火油罐、竹筒都丢了过去,易碎的罐子摔坏后,火油都淋在了大门上,王春来他们迅速后撤,给弓箭手们让出射箭空间。 正当弓箭手们准备弯弓射火箭时,只见镇子大门突然打开,里面的官兵抬过来一门虎尊炮,队员们列队射出箭的一刹那,虎尊炮也被点燃。 虎蹲炮首尾两尺长,周身加有铁箍,炮头由两只铁爪架起,另有铁绊,全重百来斤。看起来虎虎势势,煞是威风,发射之前,须将炮身固定于地面。 虎蹲炮为了便于射击,把炮摆成一个固定的姿势,很像猛虎蹲坐的样子。虎蹲炮威力不大,是以曲射为主的火炮,这种轻便的火炮炮管薄,射程不远仅五百米,但好歹重量轻机动灵活适用野战。 只听得轰的一声,正弯弓搭箭的队员们,倒下六七个人。虎蹲炮虽然威力不大,可距离这么近,冲击力还是非常大的,好在炮子不是铁筑的,只是装填了一些石子之类的,气密性不好,没有造成大面积伤亡,只牺牲了两名队员,伤了五六人。 葛奉义一边让人将伤员抬下去,一边立即组织火绳枪还击,对于火器他还是了解的,敌人的大炮二次射击时间有间隔,要抢在他们装填好火药炮子前,对他们进行打击。 没有梯次放枪,一百多条火绳枪几乎是同时开火,大门里面应声倒地几个人,不知是中弹倒下还是吓得趴在地上,其余人都躲在了远处。 就在此时,镇子里面冲出来一支骑兵马队。马队有一百多人,个个拿着马刀,嘴里哇哇哇的叫喊着,对着陈修远他们的保安队冲杀而来。 不但王春来和葛奉义他们,就是陈修远也没有想到,这镇子里面居然有骑兵,而且还敢出城作战,搞的大家都一时的发懵。 但也是仅仅一时发懵,一百米的距离,骑兵冲击转瞬就到,刹那间葛奉义高喊道: “各连组成防御阵型!” 日常的训练,印在脑子里的记忆,听到有人下令,队员们迅速找到自己的位置,机械般组成队形。 三个方阵瞬时成型,长枪手在外,火枪手或弓箭手在内,成品字防御态势,将警卫连和陈修远隔离到后面。 骑兵其中的一优势就是冲击力强,骑兵冲锋排山倒海,气势宏大,一但冲破步兵方阵,对于步兵来说就是屠杀。此刻的关键,就是不能让对方这一百多骑兵,把自己队伍冲散。 看着对方骑兵冲过来,各方阵内的连排长叫喊着“稳住!”,弓箭手和火绳枪手继续装填火药铅丸。 近了!敌人的骑兵嘶吼着接近方阵,几匹战马在前,撞在了方阵外层上。一时间,弓箭声、火绳枪响、战马嘶叫声、撞击声、人员惨叫声都交织在一起。 骑兵最大的优势就是速度,不过这一多骑兵,撞在了方阵上,出了他们的意料,虽然战阵外层死伤十几个,但站阵依然没有散,硬硬的抗了下来,接着就是骑兵的劣势了。 弓箭、火枪还有长矛等,一股脑的朝敌人的骑兵发起攻击,不大会儿就伤亡十几人,敌人头目一见不妙,率领骑兵掉头朝回跑。 葛奉义指挥方阵攻击前进,不过速度慢,很快敌人就脱离了接触,跑回镇子里去了,葛奉义不敢让队员们冲击,敌人刚才就放了一炮,如果贸然冲击,那就会成了敌人的活靶子。 葛奉义预料的不错,敌人跑回镇子后,大门没有关闭,依然是敞开的,他们又抬出来了虎蹲炮,而且是两架虎蹲炮,还都装填好了火药炮子,其中一门固定在地上后,没等第二门炮架好,就立刻用火把点了火绳开了炮。葛奉义慌忙让部队停止前进,就地趴下躲过了虎蹲炮的散弹攻击。等葛奉义准备让部队择机冲锋时,陈修远果断叫停了进攻。 大队人马退出了虎蹲炮的射程,在镇子一里外的地方,找了个地势稍高的地方安营扎寨。大家都很苦闷,这样小小的一个镇子,竟然让一千多人毫无办法。硬冲的话估计能打进去,不过伤亡就会很大,不多时战场死亡损失统计出来了。 “报告!此战击毙敌方十六人,击伤三人,缴获战马十三匹,死马六个,还有部分马刀弓箭等。” “咱们的损失呢?” 听见陈修远询问,统计人员接着报告。 “我方战死十二人,伤二十一人!” 听完汇报,一个小小的镇子,前前后后牺牲了近二十人,伤了二十多人,陈修远沉着脸不说话,现场鸦雀无声十分的压抑。 陈修远脑海里闪出了无限的念头:自己也许不该带人来?要不回舟山岛去?或者就这样吧!绕过这镇子直接到京城去!到了京城还会死多少人? 其实在舟山岛呆了半年,又取了郑海霞,两个美女的温柔乡里,陈修远的变化很大,心也没有以前那么冷、那么硬了。 陈修远忽然感觉自己变了,如今该是考虑如何给死去的兄弟报仇,可自己考虑的是如何避免伤亡,竟然有回去的打算,他感到对不住自己来到这世道一遭,陈修远深呼一口气,定了定心神。 “此镇不破,此仇不报!决不罢休!” 陈修远接着道: “今日就这样吧!陆猛,你负责大营的警戒守备,其他人安抚好队员,用过饭后来我这里,咱们讨论如何攻破这镇子!” 陈修远言毕,陆猛、王春来和葛奉义他们,都出了陈修远的帐篷,回到自己的连队了。 “最少的伤亡代价,攻破这个镇子!大家都说说吧!” 晚饭后,陈修远召开了会议,除了警戒大营、监视镇子情况的队官外,所有排长、连长都要参加,看着大家都到齐了,陈修远开门见山的说出了会议的主旨要求。 有些排长是第一次参加由陈修远主持的会议,不免有些拘束,心里有话也不敢发言。还是王春来和葛奉义他们,因为经常跟陈修远在一起,了解陈修远的脾气,知道陈修远不会因为他们说错,或者主意不行而怪罪他们,所以首先发言的还是王春来。 “他娘的,如果要有一门火炮就好了,我敢打包票,就那破门一炮就轰开了!” 听见王春来的抱怨,葛奉义回怼道: “竟说些没用的,那门虽然不结实,但也不是一炮能轰开的,况且咱们现在也没炮!” “葛老三,你也别光怼我,你倒是说说看,如何能攻进去?” 陈修远适时的制止了两个人的争论,开会不是吵架,两个人为了营长的位子一直在较劲,适当的争锋是可以的,但不能出格。 “少爷,咱们能不能分兵,正门佯攻吸引注意力,然后派兵从别的地方翻墙过去?” 二连一排长丰怀坤的发言,引起陈修远的注意,这丰怀坤十八岁,是最早一批陈修远收拢的流民,当时年纪不大,没有去开垦农田,而是进了陈家的学堂,后来又到了舟山岛,参加了保安队,严格意义上来说,还是陈修远的学生。 不只是陈修远眼前一亮,他这一说大家都被醍醐灌顶了一下,可不是吗,为啥光在正面大门进攻啊!大家报仇心切,脑子都不灵光了。然后这丰怀坤的话,就成了抛砖引玉,大家纷纷发言,逐步完善了一个正面佯攻,从后面翻墙突进的作战计划出来。 计划基本做好,然后陈修远让人连夜多打造梯子和木盾,用做明天的进攻。 第二天寅时,事先约定好进攻的信号,陈修远就让王春来带着二百多人,抬着梯子在夜色掩护下,绕到镇子背面,先隐蔽起来,等待着前面进攻的消息。 天还未亮,陈修远就让葛奉义集合队伍,准备进攻为了达到突然袭击的效果,充分调动镇子里的敌人。队员们拿着木盾在前,后面是火绳枪和弓箭手,悄悄行进到大门十几米近的地方。 镇子里站岗放哨的人发现后,纷纷鸣锣示警,葛奉义迅速命令队员的开火,大门口顿时响声一片,整个镇子被打醒,马上操乱起来。 这镇子里六百多兵丁,在一个千总率领下在此驻扎,名叫石景山,身材魁梧脾气暴躁,此人早些年是辽东祖宽的手下,练的一身的骑兵冲杀本事。 鞑子入关抢劫时,屡次随祖宽奉调入关抗击鞑子,后又随祖宽追剿流寇,因军功做到千总一职,留守保定府,去年奉令抗击鞑子,驻暂时扎在此地半年有余。 这石景山到这儿,就模仿辽东,征民夫将镇子周遭都挖了壕沟,只留下正门通过。还别说,鞑子路过这儿时,小股鞑子试探一下,就绕过去了,虽然石景山对百姓的摊派不少,但躲过了鞑子烧杀抢劫,也让石景山深受镇子百姓信任。 除此之外,明军兵痞的毛病一点也没少,吃空饷一千人的兵额,只有六百来人,当然这是大明朝此时的通病了。此外打着追击流寇剿匪缉盗的名义,杀良冒功、强抢民女、抢劫过往客商。不过兔子不吃窝边草,对于镇子内到没怎么祸害。 碰到陈修远派人进镇子采购,以为遇到了一条大鱼,谁知道惹上了一条鳄鱼,吃了小亏不依不饶的,哪里是商队的作风。石景山确信,陈修远他们就是李闯的流贼,听说流贼如今在河南、陕西一带,如今小股流寇来到直境内,石景山准备一早就派人前往保定府报告,让知府大人迅速派兵过来,前后夹击剿灭流寇。 石景山被惊醒后,赶紧穿上衣服披上盔甲,勒令起手下兵丁,骑着战马领人到大门处增援。 此时,葛奉义已经带人火绳枪连续齐射,把守卫大门和两侧土墙上的人,打的不敢露头,二十多人抬着一个粗粗的圆木,正奋力的撞着大门。 见此情形,石景山赶紧命人增援守卫,砍了两个往回逃跑的脑袋,在他强力的指挥下,官兵们又纷纷回到大门处,与保安队员隔门对射,还找来门板、檩条等木料顶住大门,逐渐稳住了阵脚。 不过出乎石景山的预料,白天外面这伙人进攻时,遭遇到伤亡就会撤退,而现在双方互有伤亡,也没见他们有撤退的意思。 大门是原木拼对而成,比较粗糙,各原木之间有不小的缝隙。迎着外面的火枪,伤亡了十几个人,终于把大门加固好了。石景山让人抬过来虎蹲炮,准备隔着大门上的一条条缝隙,打几发散弹出去,击退外人的进攻。眼看着敌人点燃虎蹲炮的火捻,葛奉义大声喊道: “大家撑起木盾,隐蔽!” 队员们立即躲在了木盾后面,与此同时,“轰”的一声,几十个石子从虎蹲炮发射出来,打坏了两个木盾,伤了几名队员。 随后就是火枪手的反击,“砰砰砰”的朝大门口处射击。 镇子后面不远处,王春来爬上一棵树,看到镇子里已经乱起来,又听到了镇前的枪炮声,果断下令进攻。 先把部分梯子铺在壕沟上当桥,然后抬着剩下的梯子过桥,将梯子立在墙上,各班、排长身先士卒,嘴里咬着钢刀就爬了上去。 这里也是有人值守的,不过只是十来个人警戒,看到有人爬梯子上来,高叫着有人偷袭,也有人拿着长枪短刀和火把过来阻击,还有人往镇里跑去报信。 火把成了几个弓箭手的靶子,嗖嗖嗖几支箭,两个守卫惨叫着从墙上掉了下来。突击队拼命往上爬,付出了两名队员的性命,终于有队员登上了土墙,而后越来越多的队员上了土墙,干净利落的解决了守城的官兵。 进了镇子后,王春来带着二百多人猛冲猛打,迅速往镇子大门的方向杀来,他知道自己早到有会儿,就会减少保安队的伤亡。 王春来一路砍杀,镇子里的百姓被惊醒,大多是躲在家里面,也有好奇多事的,认为“贼人”进不了镇子,出来瞧瞧是怎么回事,不幸遇到王春来一并被砍了,结果了性命。 二百多人冲到大门口,石景山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人马,又被王春来他们冲散了,趁着镇子守兵乱作一团,王春来从里面打开了大门。 “冲啊!冲进去宰了他们,为兄弟们报仇!” 第137章 来到京城外 大部队冲了进去,镇子里的官兵在石景山的指挥下,抵抗了两三分钟,死伤二十几人后,就无秩序的往镇子内逃跑。 保安队立即就以班为单位分散追击,而陆猛则带领一个排的队员,守住镇子大门,兼顾保护陈修远。这次离开舟山群岛,陈忠可给他下了死命令,时刻守卫在陈修远身边,陈修远但凡少了一根头发,回去拿他问罪。 陈修远在镇子大门处等着,镇子外围有沈丘带人守株待兔,截击漏网试图逃出镇子之鱼。整个追击绞杀一直到天亮,镇子内的嘶喊声逐渐消失,也预示着战斗逐渐结束,但空气中的血腥味逐渐变得大了。 “报告!镇子里的土匪都清剿干净了,其中击毙一百二十人,俘虏三百人,缴获战马一百五十匹,虎蹲炮两架,武器盔甲还有火药……” 听着统计官的报告,陈修远心里纳闷,这四五百人就配置了一百多匹战马,保定府也太富裕了吧!不对肯定还有漏网之鱼,这里面的将官至少的是个千总,再怎么吃空饷,也不能只有五百来人,要是六七百人还是可信的。 不过这一百多匹战马,可是抚平了陈修远心里的创伤,听了汇报后,他怀疑的对着王春来、葛奉义和赵磊他们问道: “他们的头呢?就这些人?好好审一审,看看有无遗漏?” 审问查验是王春来的拿手好戏,当然这门学问也传导到他的手下,没有多长时间,审讯结果就出来了,有一部分官兵躲进了百姓家中,由于这些人平日里,没怎么祸害镇内的百姓,甚至还有一些威望,当然百姓更多的是害怕,毕竟他们才是这里的地头蛇,所以都没有声张,让他们躲过了保安队的追剿。 保安队迅速组织起来,挨家挨户的搜捕,半个时辰后,将这些官兵一个个的,都给揪了出来。 石景山本来脱了盔甲,躲进了民房,王春来他们搜捕时,又跑到外面翻越土墙,被沈丘他们堵住,反抗中被四名保安队员刺死,还有其他官兵和把总之类的,不是被抓就是乱战中被杀,镇内的官兵彻底被肃清。 在镇子的巡防营房里,葛奉义请示陈修远。 “少爷!俘虏怎么处理?” 陈修远一时的也不知道如何处理,四百多人啊!首恶已除他们都是仆从,况且他们都是官兵,自己本来就是无令剿杀,攻击这儿就是来寻仇的,消息泄露出去,这附近的官兵就得找自己的麻烦。而这些俘虏,多数人应该罪不至死,让陈修远犯了难。 看着陈修远犹豫不决,王春来主动请示道: “少爷!干脆将他们全部都……” 王春来边说话,边比划着杀人的手势。王春来向来心狠手辣做事决绝,第一时间就要斩草除根。四百多条人命,陈修远没有做出决断来。 经过慎重考虑,陈修远决定先让王春来他们逐个审问,让官兵们相互揭发,乱世用重典,参与截杀伙头班兄弟的一律斩首,官职是把总以上的杀,这类恶人官越大危害性就越大,其他普通兵卒等等再说。 王春来审讯完毕后,在镇大门处 ,将人都集合起来,宣布他们的罪行,又砍了二十几个脑袋,镇子里剩下的官兵,和跟他们一起观斩的百姓,个个都是瑟瑟发抖。 行刑完毕,王春来留下镇子里的乡绅,其他人都解散回家。几个衣着体面的人,弯着腰不敢直视,等着王春来的吩咐。 “各位!我们是路过此地的行脚商人,前日在贵处补充采买食物,不料却遭到窝藏在你们镇里的土匪抢劫,死伤十几人,为了永除匪患,所以才武力攻城,没想到尔等与土匪竟然蛇鼠一窝!” 大概意思是陈修远授意说的,不能便宜了这些与贼同流合污的,听到王春来的责问,几个人腿一软跪在了地上,从寅时开始到了中午,王春来砍了多少脑袋,刚刚又有二十七条人命被杀,此时脑袋还在镇子大门口,其中两个把总还经常到这些乡绅家里做客,几个人多里哆嗦,各自辩解起来。 “大王!石千总做事与我们无关……” “大王!我们没有窝藏,实属被逼无奈!” “大王,官军……” 听到这些人的辩解,王春来立马截止道: “什么千总、官军的?是土匪!更没有什么大王,拿我们当流贼么?” 听见王春来打断他们,几个人立马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赶紧的改口说道: “将……军,说的对!是土匪,是土匪!” 几人都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王春来了,如果是流贼、土匪,没见过什么世面,倒是喜欢被称作大王什么的,可这人既不是土匪流寇,也不是官军团练,只说是客商,天底下哪有这样子的行脚商人? 王春来看着附和着自己,于是接着说道: “为了剿匪商队战死几十人,伤了一百多人,你们既然和土匪不是一起的,就是深受其害,如今给大家剿灭土匪平靖乡里,你们也该给战死以及负伤兄弟,出点抚恤还有医伤的银子不是。” 七拐八弯的终于说到了正题儿,几个乡绅相互看了眼,心道:原来是想要银子! 政治斗争的中心就是经济,展开来说人们所有的社会活动,也是为了钱,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是万万不能的。 陈修远没有给王春来具体数字,王春来抻着几个乡绅土豪,张嘴要了五千两,对于一个乡镇来说为数不少,不过他们几个没有敢讨价还价。 听了王春来拐弯抹角说明意思,几个人小心翼翼的套问了数目后,就屁颠儿回去募捐了。 太祖朱元璋痛恨贪官污吏,倡导乡里自治,皇权不下县,乡绅管四方”,皇家的权力最多延伸到县一级。再往下去就是乡村,实行里甲制。禁止政府官员插手乡村事务,通过士绅、宗族和老人等实施乡村治理, 基层组织中的里长、保长、约正等行政首领,很多是由乡村中的士绅、族长担任,乡村社会的支配权力基本都在绅士、土豪等人的手中。 这几个士绅当然不会自己出银子,回去后就将镇里的各族长、商户等,都召集起来,传达王春来他们的意思,让大家一起认捐银子,以送走这些瘟神。 控制了镇子后,保安队在镇内巡防营内吃的午饭,刚吃完饭几个乡绅,就战战兢兢的来送银子,他们没有吃饭,怕误了时辰激怒了王春来。 陈修远决定晚上在巡防营内住宿,第二天再出发,对于剩下的三百多巡防营士兵,他决定全部带走充当劳力,不过一路上得严加看管他们。 第二天一早,镇内出现了奇怪的一幕,当葛奉义领人准备购置一些骡车牲口时,发现镇子里的商铺牙行都没有开门营业。葛奉义他们没有硬来,又回到了巡防营,跟陈修远汇报情况,无法!陈修远只得又让王春来派人,把昨天的那些乡绅土豪给请了过来。 “各位!鄙人路过宝地,不得已剿匪以安地方,如今要继续前行到京师易货,在下商队的骡车牲口已损失大半,让人到市集购置,商铺牙行没有开业,希望几位前去说和一下,行个方便。” 几个人战战兢兢的来到军营,本以为王春来又要敲诈,可今天换了一个温文尔雅的主事之人,坐在当中的椅子上,昨天的王春来还有其他人都列站两旁。 不仅如此,几人进营房后,主事人还站了起来,客客气气的给他们说了难处,不是要银子,而是花银子买东西,花银子这事儿,让几个人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交代的事要办,要办的迅速漂亮,赶紧让他们买完赶紧走。不过心里面嘀咕,昨天怎么不是他来主事啊!虽然知道陈修远他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银子怎么样也得拿出来,不过没有这么吓人,都吓出心脏病了。 在几个乡绅土豪的引领下,葛奉义顺利的购买了几辆车,还有一些其他物件。然后一部分车,将石景山搜刮强抢的不义之财,还有军营里的军备物资,通通装上了车。 缴获的战马统一分配给了王春来,毕竟他们连都是骑兵出身,其余的连队和伤员,由于骡车空余,也能坐上了骡马车。午饭后,保安队集合起来,将王春来的骑兵一分为二,一部前出刺探侦查,一部队尾殿后。而俘虏则是被绑了双手、光了脚,羁押在队伍中间。陈修远一声令下,大队人马出了镇子,往北面京师方向行进。 看着保安队离开镇子远去,几个在大门处站立的乡绅土豪甚是不解。这队人家到底是什么人?他们自称是商队,但他们的所作所为,就是相信老母猪上树了也不可能让相信他们是商贾。 如果说是土匪流寇,可进了镇子后,除了那日清晨,误杀了几个不长眼的外,没有抢劫百姓,与百姓是井水不犯河水和平相处,当然也敲诈勒索了一些银两,给的理由是与“土匪”同流合污。 官军就是更不可能了,石千总就是正经的朝廷命官,这天下哪有官兵打官兵的道理,只有合伙欺负百姓的丘八。 这些人,既不像土匪流寇,也不是官军民团,着实让人难以猜测,几个人怎么也闹不明白,个个一脸的疑惑不解。 ………… 李自成在山西征战时,一个千多人的队伍,悄悄来到了北京城附近,一千多的“商队”是十分扎眼的,为了不惊动官府,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队伍在北京城南三十多里的地方,停止了前进,就地寻找扎营驻地。 北京城西北东三面环山,所谓的三面环山,确切的说是两个半面。西面和西南是太行山脉的东北余脉。北面和东北面是燕山山脉的西段支脉燕山,南面和东南面是华北平原,而陈修远他们正好在北京的东南边, 本来这里地势平坦,应该到处是庄稼植被,此地是人烟稠密百姓安居乐业的地方,可近年来干旱少雨,鞑子又屡次三番入关,到处烧杀抢掠,十几年下来人口急剧减少,让这儿变成了一望无垠的旷野。 陈修远预计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回去的,所以要慎重选择安营扎寨的地方。第一,营地内要有干净的水源,一千多人的队伍,人吃马嚼的,每天都离不开水。第二就是还要在易守难攻的地势上,当然既要避开大道掩人耳目,还得尽量交通方便些。 为了达到这些要求,王春来带人侦查了一半天,终于找到了一个理想之地。 一个荒废的小村庄,距进京的官道有个七八里小路,由于常年无人走动,长满了野草,不仔细分辨已经看不出来是一条路。村内都是土坯房屋,大多已经倒塌,只剩七八间房屋,破破烂烂的危房,仿佛随时就要被大风吹倒。村庄外三面都是密林,一条小河从村边穿过,由于常年干旱,如今只剩下河道不见了流水,不过村内有两口水井,水质清晰透亮甘甜。 王春来也没发现此地, 是两个讨饭的乞丐回村,才让他找到了此地。 陈修远来到了村里,叫来两个乞丐,询问这荒村的情况。 两个破衣褴褛乞丐一老一小,询问得知是爷孙俩,见陈修远这么多人,小孩子不只是害怕还是被冻得,蜷曲着身体钻在老乞丐的怀里瑟瑟发抖,陈修远让人拿来棉衣,给少年乞丐披上,开始听老人介绍。 “官爷,小老儿姓黄,这儿是刘村,早年间人很多,后来鞑子来了抢了牲口烧了房子,稍有不慎就被砍了头,将村里壮丁、姑娘都绑走。后来官军又来抢劫,村里只剩下几户人家,衙差还来催税逼捐,剩下的几户都没有了活路,都去逃荒乞讨了,几年也没回来,哎!估计都是横死他乡了!……” 听了老人的介绍,陈修远有些伤感,他知道这就是北方农村的一个缩影,太平时地租捐税和劳役,在温饱线挣扎。乱世起,鞑子、官军、差役一遍又一遍的压榨,老百姓是受一茬又一茬的罪,到了最后变成流离失所乞讨为生。 正所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如果天下安定,朝廷就会大兴建设奢靡享受,劳民伤财,百姓不好过,如果国家灭亡,灾难四起,战祸不断,百姓也会受苦。 四周查看一番,决定以刘村为中心,将大营驻扎在此地。 第138章 进京 选好了地方,未雨绸缪,陈修远还派了三个稳重的人,警卫连的一个排长,带上两个队员 先期进京去,寻找日后落脚处。 因为要长时间驻扎在此,所以大营就要高标准,而且还有三百多劳力可用,定了地方就立即行动,保安队开始忙活起来。 首先砍伐木材建造营墙,需要打两排木桩做寨墙,外面一排高,里边一排低。在里边一排和外边一排间搭上木板,士兵可以站上面防守寨墙。 寨门后要留出空场,利于集结部队。营寨的四角四边和寨内需设望楼,侦察敌情。 粮草物资会屯放在营地中心,以粮车环绕组成一个内寨。陈修远的营帐设在粮草屯放地前,账前设要很大一块空地,用于军队列队。 营墙外,需挖掘一至数道壕沟,壕沟和营墙间可设羊马墙,便于防守。营墙外数百米的树木茅草均应砍光,有利于发现接近的敌人。但陈修远没有让人砍伐,而是设置的流动哨和暗哨。 陈修远对于大营建造非常上心,毕竟安全第一,没有了安全就什么都没有了。 多日的高强度劳动,可把这三百多俘虏给累坏了,每天都是怨声载道,砍伐树木时,有三人意欲逃跑,被王春来他们追上砍了脑袋,挂在了刚立好的营门柱上,警示着余下的俘虏。 当然,不能光让俘虏苦役,还得给他们希望。砍了三个逃跑的俘虏后,陈修远把俘虏都集聚起了,宣布了他们的命运。 将所有俘虏三百来人,编制了二十个班,设班长一人,实行连坐法,班里有一人逃跑全班斩首,有一人闹事者,全班受罚禁食。 当然陈修远也是郑重许诺,他们只需要劳役六个月,来赎他们以前犯下的罪,六个月后将还给他们自由,在这段时间内,如果服从命令表现良好,也会择优提前释放,给予部分路费,让其回家或者干其他的悉听尊便,如果想加入“商队”也可以,自身条件达标,就能到“商队”当个随护。 高压管理加上高强度的劳动,让俘虏们苦不堪言,又看不到希望,以至于大多数人破罐子破摔,更有人铤而走险。自从陈修远宣布俘虏兵的政策后,整个大营的俘虏,劳动效率大幅度提高,后来陈修远根据他们的表现,释放了两人,给予了少量路费,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更是让俘虏们争先恐后的表现自己。 再过二十多天,轻松拿下居庸关的李自成,就会带着他的百万大军来到北京,另一路的刘芳亮也会拿下保定府,向北京靠近。 到时候自己这小小的队伍,就身处闯军的合围之中,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不过自己队伍小,可谓船小好掉头,计划缜密行动迅速的话,完全可以在闯军各部的缝隙里穿插出去。 大营建造差不多了,将刘村完全包裹起来了,只剩下内部改造完善,前几日进京的队员,也返回了,北京临时落脚处也是准备好。 陈修远决定带陆猛和葛奉义,以及少量的保安队伍进京,留下王春来、沈丘和赵磊他们继续完善守卫大营。 沿着荒芜弯曲的小路,一行百来人架着十辆骡车来到了官道,既然是商队那就的有货物,拉上预备好的茶叶、布匹、绸缎等,一个多时辰后来到了北京城外。 映入眼帘的是高大雄伟的城门楼,巍然矗立在商队的前面,北京城外城的永定门。 北京城门众多,“内九、外七、皇城四”,它们指的是北京城的城门。具体而言,就是内城的九座城门,外城的七座城门和皇城的四座城门。 北京城是在元大都的基础上,进行改建和扩建而成,经形成了外城、内城、皇城、紫禁城并存的格局。 紫禁城是皇帝及其后妃居住的地方,在紫禁城的外面,还有一圈城墙,城墙的外面涂上朱红色,城墙的顶上覆盖着黄色琉璃瓦。这圈围绕、拱卫着紫禁城,并为紫禁城提供各种服务和生活保障,这就是皇城。 皇城里有太庙、社稷坛、祭祀设施,还有皇家园林,如的煤山和西苑三海。 皇城,一共有四座城门,分别是:承天门、地安门、东安门、西安门。在皇城的外面,又环绕着一层城墙,这就是内城。 内城一共有九个城门,分别是正阳门、崇文门、宣武门、朝阳门、阜成门、东直门、西直门、安定门、德胜门。每个城门都有城楼、箭楼、瓮城、角楼,从修建时就是一个军事堡垒系统。 明朝修建好了内城后,转眼到了明朝中期。这段时期,蒙古骑兵恢复了元气,经常南下侵扰。为了防御蒙古骑兵,增强北京城的防卫,保障北京城的安全,嘉靖朝时,兵科给事中朱伯辰上提出建议,修建“重城”,即在内城的外面,再修建一层“回”字形状的外城城墙。 于是,嘉靖皇帝下令,在老北京城修建外城。外城修建工程启动没多久,发现财政比较吃紧,嘉靖皇帝便派严嵩到工地上去巡视。严嵩发现,内城南部的正阳门、崇文门、宣武门外面,成为了繁华的商业地带,有大量的商铺民居,建议先修建南面的外城城墙,等财政状况好转后,再修建北面的外城城墙。 南面的外城城墙建设完工后,明朝的财政情况每况愈下,越来越紧张,到后来连行军作战都差钱,再也拿不出钱来修建北面的外城城墙,当初设计的“回”字形状的外城城墙,变成了非常特殊的“凸”字形。 外城一共有七座城门,分别是永定门、左安门、右安门、广渠门、广宁门、东便门、西便门。其中,永定门规模最大,又位于北京城中轴线最南端,是北京城中轴线的南部。陈修远率领商队正准备由永定门入城。 本来该是人流涌动商旅众多的永定门,这时候却是行人稀少,一股暮气沉沉的景象,没有了百姓、商贾来来往往的身影,只剩下衣不遮体骨瘦嶙峋的乞丐,成群结伙依偎在城墙根下。 城门处有几十人的官兵,负责值岗、检查以防有宵小作乱乱贼入城。陈修远、陆猛和葛奉义在走在“商队”的最前头,到了城门口时。守城门的官兵见来了一支骡队,心里诧异,听说流贼闹的厉害,各大商号的商队基本停下了,怎么今天来了这么大一大商队,莫不是流贼的奸细?赶紧拦下来一问究竟。 “停下来!干什么的?” 这类事情有手下在,陈修远当然不会亲自处理,而葛奉义经常在军营内搞军事训练,对于社会交际能力弱。陆猛到时长时间跟随陈修远左右,跟着陈修远还有陈文抚,没少比葫芦画瓢处理这类事情。 身材魁梧满脸胡须,猛张飞似的陆猛,刚才还是表情严肃坚毅,赶紧前行一步,面如桃花馋笑道: “回官爷的话,我们是江南镇江府贩货的商队,这是我们的路引。” 陆猛说着话,把从镇江开的路引关文拿了出来,更是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红布包,里面是一些散碎银两,一并递给问话的军头。 守城门的军头瞟了一眼路引后,掂了掂接过来的红包,足有十两重,心道:南边的商贾就是大气,出手就是十来两银子。 这军头手面朝上,把玩着装着银子的红布包,走近骡车边上,观看了下,问道: “都运的什么货物?” “都是一些茶叶、布匹、绸缎等” 随意看了几眼后,这军头带有的语气问道: “没有违禁物品吧?” “军爷!我们是正经的买生意人,违法乱纪的生意从来不做。” 这军头心里嘀咕,就能这铁塔似的身形,满脸的络腮胡须,一看就是浑身横肉力大无比,还正经生意人? 这军头也懒得检查车辆,只是随意的看了几眼,毕竟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软。就算有问题又能怎么样,还不是挣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年头什么都他妈是狗屁,手里有了银子才是王道,他们这些京营里的兵,谁不是一家子人等着养活。 军头的嗓子不错,一手拿着红包另一只手挥了挥说道: “放行!” 城门口的守卫自然明白,赶紧自觉地让陈修远他们进了城门。 进了永定门,来到了北京外城。北京外周边各地方苍凉萧条,贫苦百姓温饱难继,但北京毕竟是京城,就算是外城依然繁华,一路上到处都是死气沉沉,进了城终于看了人头攒动,虽然大多衣着破烂精神呆滞,但也是大街小巷川流不息。 进了城,在先遣队员的引领下,商队在城内往北走了十里左右,来到了落脚处,在胡同口租赁的一个院子,位置不错靠近内城崇文门,外头的大街上周边酒肆众多,各种店铺林立,不过此刻大家的生意都比较萧条。 休息一晚后,第二天一早,陈修远带上陆猛和葛奉义,由崇文门进了内城。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要想到达到自己来北京的目的,陈修远必须要在内城有个根据地。这么多人都居住客栈,显然是不可能的,最好是能临时租赁一两个宅院。 北京城分为外城、内城、皇城、紫禁城四部分。内城以元大都城改建而成,周长四十五里,东西长十三里,南北宽十里多。内城共设九门,正南为正阳门(即前门),左崇文门,右宣武门;东之南为朝阳门。 内城里的居住的人非富即贵,皇亲国戚达官贵人,除了这些人外,就是一些几百年的土着北京人了,这些人也不差,毕竟祖辈在此营生两百多年了。和外城相比,内城是更加的繁华,酒肆、茶楼和戏园比比皆是。陈修远还是选择靠近皇城的地方,离皇宫越近的地方价格就越贵,转悠了半天,终于成功租到了一个宅院。 这宅子虽在胡同里面,但距离东安门只有二百米,便于日后的行动,陈修远重金租下了宅院。 宅院的主人姓罗名韦铭,四十来岁,是北镇抚司的一个小官,在镇抚司熬了二十多年,混上了一个小旗的职位。 早些年魏忠贤在时,锦衣卫权力极大,负责侦缉刑事专理诏狱,可以自行逮捕、侦讯、行刑、处决,不必经过一般司法机构,死于酷刑之下者不计其数。 后来崇祯皇帝上位,听了东林党的建议,开始查办魏忠贤打击阉党,镇抚司的权力被制约,而锦衣卫则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罗韦铭卖房产也是被逼无奈,大儿子入伍京营战死,小儿子才十二岁,老婆患病已卧床不起,全家都靠着他的饷银生活,可朝廷已经半年多没有发响了,眼看着光医药费都欠了几十两,京城的药房没有再舍给他的了。 看着躺在炕上的媳妇,罗韦铭牙一咬心一横,想了个主意出租,拿了银子再到外面租个小宅院,剩余银子给媳妇拿药。 第二天,陈修远带人收拾院子,罗韦铭还在旁边嘱咐,毕竟是他的祖宅,对院子的感情深,罗韦铭久久不舍得离去。 “罗大哥,你放心吧!咱们的租约上写的清清楚楚,如果损坏之处,皆照价赔偿,我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过来的,会让下人们小心的!” “让陈公子见笑了,只是……只是有些不习惯。” “罗大哥在官衙当差多年,肯定对这京城十分了解,在下刚到京城做生意,人生地不熟的,不知道罗大哥是否愿意给在下做个向导。” 看到罗韦铭面露难色,陈修远接着说道: “当然不会让罗大哥白做,这样吧!十天三两银子,如何?” 十天三两银子,都是自己一个月的饷银了,只是做个向导,在京城里溜达溜达,这银子也太好赚了,罗韦铭当然愿意。 “陈公子客气了,什么银子不银子的,明天一早我就去镇抚司请假,上午就能过来。” 第139章 紫禁城救人 李自成自西安出发,一路势如破竹进军神速,天兵神将似的攻到了京城。 十九日凌晨,内城里的陈修远已经准备妥当,和队员们做好了最后的战斗动员。 凌晨时分,闯军已经有少部分攻进内城,陈修远准备动手出发,带领队员潜入皇城,解救崇祯或者皇子。 陈修远也明白,明朝已经从根上烂了,真是崇祯到了南京,也未必能延续大明的江山,但起码不会如历史上的弘光朝,起码会多争取几年时间,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此时皇城内早已经大乱,城门也早就被太监们关闭。留葛奉义等带人在外接应,陈修远带着王春来拿着绳索来到了皇城东墙,十几来条绳索带有飞勾挂在城墙上,三百多队员陆续登上了城墙,翻进了皇城。 朱由检已经不在信任京营兵将,皇城都太监守卫,白天太监还是忠于职守的,到了晚上听说闯军进了内城,就彻底乱了,纷纷四散奔逃,还有的浑水摸鱼偷盗着皇宫里值钱的宝贝。陈修远兵分两路,一百人前去控制东安门,剩下的人跟他前往皇城内的紫禁城。 陈修远带人先到了乾清宫,乾清宫内已经没有了崇祯的踪影,陈修远心里一惊,不好来晚了!此时,十几个太监和两三个宫女,正在宫里面抢夺财物,还因为相中同一个器件发生了打斗。 看到如此情形,陈修远火冒三丈,扭脸对着王春来说道: “春来,把他们清理了!” 王春来一进来就看这些阉人不顺眼了,有了陈修远的话,只见王春来首当其冲,第一个冲上去,挥着军刀就砍了过去,立时一个太监尖叫着倒了下去,身后的队员们也是一拥而上,不大会儿倒下了一片,距离稍远的太监侥幸躲过,抱着抢到的金银物件四散逃去。 几个受了惊吓宫女,战战兢兢的呆在了地上,一动不敢动,此刻陈修远才发现,地上还有两个幼女的尸体,但他记得后世记载,崇祯在黎明时分逼迫皇后自杀,然后砍杀了女儿,安排人送走皇子,然后拿着三眼充迎击闯军,最后才上了煤山。 看着倒在血泊之中的两个女孩子尸体,陈修远问瘫坐在一旁的宫女道: “这可是公主?” 宫女们战战兢兢的回答道: “回大王的话!这是昭仁公主和长女长平公主!” 自己猜的不错,的确是崇祯的女儿,其中长平被砍断了手臂。 “你们照顾好公主!” 陈修远无脑的说了一句,就带人赶紧寻找崇祯,还有太子、平王和定王。 现在皇宫里面太监、宫女四处逃散,到处陈修远也是急昏了头,鬼使神差的来到了距离最近的坤宁宫,想着也许崇祯和皇后在一起。 到了坤宁宫,陆猛带人驱散了偷拿财物的太监,宫内已经是凌乱不堪,几个忠心的宫女跪在地上,小声的哭泣着,宫女的前方,陈修远发现了悬在房梁上的周皇后。 周皇后为人忠厚谨慎,性格也温顺,更重要的是,她知道与丈夫崇祯皇帝夫妇一体,共同患难。 大明朝交到崇祯皇帝朱由检手中时已经是一个烂摊子了,内部有风起云涌的流贼叛乱,外部有关外兴起的后金政权虎视眈眈,可谓是内忧外患不断。 朱由检也真的是明朝难得一见的勤奋皇帝,每天兢兢业业的工作,希望能够力挽狂澜,拯救大明王朝于危难之中。 不过陈修远知道,朱由检最大的“功劳”也只能说上勤奋了。 明朝末期官场贪污腐败严重,朝堂之上党争不断,对内镇压叛乱,对外防守用兵,都需要钱。所以崇祯皇帝很是节俭,龙袍都是多年前的,都已经打了补丁,周皇后也是在后宫勤俭节约,努力起表率作用,生活非常的节俭。 这周皇后十几年的皇后生涯中,只是在生日的时候看过两次戏曲,平时从来不观歌舞。 在赏赐入宫进谏命妇时从不胡乱赏赐,一切都按规矩来。前来觐见的宫眷都穿着绸缎做的靴子,而周皇后平时只穿棉靴,以身作则起表率作用。 李自成的大军日益逼近的时候,朱由检再也拿不出钱来发军饷保卫北京城了。 无奈的朱由检只好向满朝文武,以及皇亲国戚们募捐,让他们捐钱充作军饷。周皇后的父亲周奎作为国丈理应起带头作用,但是周奎却一直哭穷,说自己没钱,死活不肯捐。 周皇后知道这件事之后,找到父亲训斥了一番,当年的周奎不过就是一个平民百姓,是因为女儿嫁入皇家,他才有了飞黄腾达的机会。 这周奎极为贪财,家中累积的财富不计其数却极为吝啬,正儿八经的铁公鸡,国难当头都不愿意拿出钱来共渡国难。 周皇后对于这个父亲实在是感到无奈,只好掏出五千两银子给父亲,让他捐出去给朝廷助饷,起个好的带头作用。 谁知道这位国丈竟然私吞了两千两,只捐出去了三千两,连这种钱都能算计,这种人真的是没救了。 深明大义,勤俭持家,贤德温顺,在国破家亡之际,选择自杀保全名节。 陈修远看着地上哭泣的宫女,又看看还悬在房梁上的周皇后,心里面有些难过。 “这可是周皇后?” 一个胆子大的宫女,怒目而视忍着悲痛说道: “娘娘已经升天了,你们还要做什么!” 看着出这宫女对于皇后忠心耿耿,把陈修远当成了闯军,让为崇祯逼死周皇后,但闯军要付主要责任,现在周皇后仙逝,所以回话带着质问。 陈修远一时间被问住了,愣了一愣后说道: “你们把皇后放下来吧!让她走的舒服点。” 对于周皇后,陈修远还是非常敬佩的,心里盘算着,如果能把周皇后搭救出去,然后再解救出一个皇子,那么后来的局面就好多了,按封建思想制度,崇祯殡天她是太后,效仿宣宗孙皇后,也不是不可能的。 但现在一切已经为时已晚,暗自神伤片刻,陈修远赶紧寻找太子。 故宫有大小院落九十多座,宫殿房屋近千间,寻找太子和永王他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陈修远带人在皇宫内,四处奔波寻找,但怎么没有发现太子和其他皇子的踪迹。 看看天色马上就要天亮了,远处已经传来了闯军攻打皇城的声音,皇城虽然高大坚固,但外无援兵内无人手,城破是迟早的事。 陈修远决定不再漫无目的的寻找,就带人出了宫,径直朝煤山方向,边走边找崇祯和太子的去向,准备在煤山等着崇祯皇帝朱由检。 而朱由检赐死自己的皇后和嫔妃,砍杀了自己的女儿,看着自己的儿子不忍下手,于是就安排太监护着太子离开,朱由检让三个儿子出宫躲藏,指定皇太子去成国公的府上,定王去嘉定侯府,永王去田皇亲府。 安排好一切后,看着自己的儿子,被亲信太监们带走,已经疯癫发狂的朱由检,领着王承恩出了大殿,也不知哪里来了力气,在皇城的四个城门都跑了一圈,呵斥着太监们坚守岗位。 陈修远带着二百来人往北走,皇城南北长六里,东西长五里,内有太庙、社稷坛、祭祀设施,还有皇家园林等,二百多人穿行之间,地形路途皆是不熟,就算是画了图形,也不免走弯路。 部队七拐八拐的穿过御花园,快要到了煤山脚下时,遇到了一伙逃跑的太监。 此时天色已亮,这伙太监看到陈修远他们,二百多人的队伍,手里头都攥着钢刀,又都是穿着一水黑色的短装,每个人手臂上还缠着一个红色的布条。 太监们知道,宫里面没有这样的禁军,以为遇到闯军的人马,顿时间一阵子的慌乱,面色十分的紧张害怕。 “皇帝和皇子去哪儿了?” 太监们被保安队拦截下来,王春来上前劈头盖脸的就询问了一句。 这些太监被保安队围着,听到陈修远他们询问皇上和皇子的去向,心里十分的害怕更加的恐惧半天没有回音。 王春来一看没人回话,愤怒的吼道: “活的不耐烦了!快说!” 看到王春来暴躁起来,其中一个年长者才战战兢兢的回答道: “回大王的话,我们是浣衣局奴才,不曾随驾更不知道皇上去哪儿了!” 说完,这太监和其他人一样,都低下了头,不敢直视王春来等人。 王春来也不管他们,回头看见陈修远正手拿着地图,迎着陆猛的火把光线,仔细的看着提前准备好的皇城地图。 王春来又对着这些太监们问道: “这是什么地方?” “回大王的话,此处是御花园,再往那边就是北门。” 陈修远也听到了太监的回答,听到是御花园北面,陈修远大喘一口气,方向是走对了,没有走太多的冤枉路,虽说有时候和保安队一起训练,但也就是早上跑一跑,在皇宫里折腾了半夜,陈修远的体能就明显跟不上了,喘着粗气坐在一个石凳子上。 一路而来,遇到太多太多这样的太监了,三五成群结伙搭伴的四散逃命,陈修远也没有难为他们,准备放这些太监离开,当太监们刚走了几步,忽然从皇宫南面传过来钟声,乱糟糟的皇城内,好像突然静了下来。 陈修远赶紧又叫停了这伙太监,问他们道: “都站住!……这钟声是怎么回事儿?” 感觉刚刚要逃离魔爪,又被闯军喊住,几个太监们更加紧张了,听到是问钟声,那个年长的太监,回头望了一下身边的一个太监,然后低着头说道: “回大王的话,是皇上下旨鸣钟,百官上朝。” 陈修远心道:这么说朱由检还在皇宫里,没有犹豫,陈修远立即放行了这些太监,带人又往回走,赶往太和殿。 陈修远的这一决定,彻底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与大明的正统皇太子擦肩而过,因为这群人里面就有太子朱慈炯,正被这几个太监护送,到宫外成国公府上。 陈修远赶到了太和殿,没有找到朱由检,和朱由检正好相背而行。 此刻的朱由检心如死灰,半个小时前,他让王承恩撞响上朝的钟声,希望有大臣可以与他同舟共济,但上朝时间已过,大殿内却空无一人。 朱由检带着亲信太监王承恩,踉踉跄跄地奔出了神武门,一路朝北走来到了煤山下,两个人步履蹒跚的爬上了的煤山。 紫禁城北面的煤山,这里曾是他检阅内操之处,也是京城的制高点。 这些日子,他曾几次登到山顶观察四周城守的形势。 此时:青山憔悴损,烽火乱成堆。眼前的一切,分明就是一幅血染江山的画,而他不过成了画中可有可无的点缀。 他觉得自己像一棵草灰那样空灵悲伤,灵魂疲惫而松弛。 在自杀前,朱由检咬破手指写下血书: “朕自登极十七年,逆贼直逼京师,虽朕薄德匪躬,上干天怒,致逆贼直逼京师,然皆诸臣之误朕也,朕死,无面目见祖宗于地下,自去冠冕,以发覆面,任贼分裂朕尸,勿伤百姓一人。” 这是他最后一次把罪责推给别人,把面子留给自己,连死都死得为难,这才是真正的绝望。 之后他摘掉皇冠,用头发遮住脸,表示无言面对列祖列宗。 又脱掉一只鞋,不愿入地见因灾祸而惨死的明朝百姓。最后踩着王承恩的背,在歪脖树上自缢身亡。 朱由检死后,王承恩对着他的尸体磕了三个响头,旋即在旁边树上自缢殉国。 从御花园北头,到皇城南头的太和殿,足有三里多地,又不是直通路,要在各个宫殿间小道通过,七拐八弯的,等陈修远领着人快速到了太和殿,已经没有了朱由检的身影,陈修远心里的那个气啊! 抓到太和殿的一个太监询问,得知朱由检已经离开,朝西边走了,陈修远不再追赶,而是准备原路返回,毕竟刚刚走的路熟悉一些。 第140章 皇城失守 想第一时间赶到煤山的陈修远,不顾疲劳带着保安队原路返回,走到翊坤宫外的时候,发现翊坤宫里火光冲天,又不时的传出来宫女们喊声。 “快救火啊!” “保护娘娘!” 这翊坤宫里面,住的是袁贵妃,袁贵妃温恭谦让,因此后妃之间关系很是融洽,在朱由检做信王就是他的侍妾,朱由检对她也是非常的宠幸。 袁贵妃也是得到了被赐死的命运,不过袁贵妃因为养尊处优的缘故,身材上有一个很大的缺点,那就是比较肥胖,上吊之时因为体重过大,那根白绫竟然断了。 袁贵妃直接摔了下来,晕倒在地,而守在一边的宫女和太监,也不知道是该去救她还是该杀了她,只好默然的待在一边,等待袁贵妃苏醒。 崇祯帝发现了躺在地上的袁贵妃,他不顾往日情分,直接拿起一把剑就向袁贵妃砍去 但是当时崇祯也是心慌意乱,虽然砍了很多下,但是没有一下命中要害,只是把袁贵妃又给砍晕了。 朱由检离开后,一些太监和宫女也开始离开,临走时在宫里抢夺一些财物,争抢金银细软时,打破了宫里的灯烛,引起了火灾。 但是也有受了袁贵妃的恩情,不肯离开的太监和宫女,发现袁贵妃只是受伤,等着她醒来,宫里的火势越来越大,几个太监和宫女不知所措。 陈修远看着大火于心不忍,于是命人一边救火,一边把受伤的袁贵妃抬出翊坤宫,拿出金疮药,让宫女给袁贵妃敷上止住血。 宫里肯定不能呆了,闯军马上就要攻进来,让人制作了一个简易担架,让太监们抬着,还派了十几名队员护送她们出宫。 耽误了半个小时后,陈修远马不停蹄继续往北赶,原地转了一圈,又来到煤山时,天已经大亮。 陈修远不知道朱由检是否已经来了,山下留了一些人,自己带人往上爬,凭着记忆朝着那棵歪脖树走。 远远地看到了里个人影,陈修远他们急奔加速到了跟前,只见两个人都挂在了树上,其中一人身穿明黄袍,散乱着头发,地上还丢弃着一个皇冠,而另一个人,在不远的另一棵树上,身穿三品宦官衣。 应该就是崇祯皇帝朱由检和王承恩了,陈修远心里叹息一声,忙活了一天还是没有改变他们的命运。 清晨的微风,吹拂着衣衫,看着崇祯皇帝朱由检的尸体,陈修远感慨良多,有些神伤的他停下来脚步,朝着崇祯皇帝的遗体鞠了三躬。 陈修远走到崇祯帝遗体旁,发现了他用鲜血写下的遗书。 此时的陈修远有些进退失据,失去了主意,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办。 回顾朱由检一生,刚开始那个初即位的少年,他嫉恶如仇,一上台就扳倒魏忠贤,打击了阉党。 但心浮气躁他太想证明自己了,希望赶紧做出些成绩来让质疑者闭嘴,尤其是掌有 东林党,朱由检勤政为民,任劳任怨,勤俭节约,他几乎符合所有明君的的标准。 可是一旦做不到,就开始找原因推卸责任,如陈新甲事件,他就像一个喝太多心灵鸡汤的少年,怀揣着美好的理想,在王朝末世之中横冲直撞。 他要做出一番成就,来证明自己,所以当袁崇焕提出“五年复辽”时,虽然他也不相信,但还是选择让袁崇焕去做。 袁崇焕会这么说也不是搞不清楚状况或者吹牛,常年与后金血战的他不会不知道后金的实力,他面见崇祯时,一眼就看穿了这个小皇帝心中的想法,太急于求成,太想证明自己,他这么说只是为了安慰崇祯,可单纯的崇祯信了。 他开始治理国家,减免税负,勤政为民,然而失去了魏忠贤这把利剑,他不得不直面的明朝庞大文臣集团,那个满嘴“仁义道德”正义的化身——东林党。 平心而论,他只是一个临危受命的十六岁的少年,从小长在深宫,对于大明的社会现状,根本没有一个正确的认识,他只是被当做一个闲散王爷培养,没有自己的班底,可以说是举目无亲,你让他去统治一个庞大的帝国现实吗? 而且朱由检一直接触的言论就是自己的哥哥天启皇帝任用奸臣,以至于民不聊生,当时的舆论控制在东林党手中,更有甚者 说魏忠贤已是九千岁要更进一步,造反杀皇帝。 天启皇帝驾崩后,朱由检承载了这个帝国所有的希望,拼尽全力挽救这个帝国。他想要做出一番事业,不能让臣民们失望,所以他一直勤政为民,通宵达旦的批阅奏章,二十多岁头发已白,眼长鱼尾纹。 他想做出一番成就,却屡遭文官集团制肘,但是杀了魏忠贤打破了平衡,变成了文官集团一家独大。他是一个好人,却不是一个好领导,他勤政为民,爱民如子,却刻薄寡恩,任人唯亲,他时而果决刚毅,时而犹豫不决,做事无担当,怨天尤人,有心杀贼,无力回天。 朱由检是格局太小,用人不当,进退失据,有励精图治之心,无励精图治之才,太平守成尚可,离乱治世不足。 陈修远收回思绪,拿起朱由检写的遗书,解下来他腰间的印信,准备让人过来收拾朱由检的遗体。 远处传来了枪炮声,闯军人马进了皇城,陆猛带人过来要从树上放下来朱由检遗体时,陈修远忽然改变了主意,算了吧!还是让李自成处理吧! “陆猛!住手!” 有些蒙圈的陆猛,看着从来没有如此过神情的陈修远,自家少爷从来没有这样多愁善感的表现。 闯军的叫喊声越来越近,陈修远没有了言语,保安队也是寂静无声,大家此时已经知道,大明的皇帝升天了,而陈修远更明白,中国历史上最黑暗的时刻就要到来了。 “少爷!闯军已经从南边西边攻进来了!” 陈修远知道再不走就晚了,他又看了朱由检一眼,扭头对着陆猛、王春来说道: “全体脱了夜行衣,咱们撤!” 为了预防万一便于撤退,陈修远预先准备了,和闯军相似的衣衫。 保安队从山上撤下来时,闯军已经进了皇宫大内,根据事先定好的计划,陈修远一行人,快速朝东安门行进。 东安门还在保安队员的控制之中,大家迅速打开大门,门外的闯军以为陈修远他们也是自己的部队,此刻是争取功劳的时间,哪有功夫理会陈修远他们,在一个将官的带领下,迅速的冲进了皇宫,而陈修远则是带领保安队迅速回到城内的落脚处,暂时的隐蔽起来。 意气风发的李自成,头戴毡笠,身穿缥衣,骑着乌驳马,纵马进入了紫禁城,这个曾是他心中的圣殿,如今,是他的了。从承天门进了皇宫,来到了武英殿。此刻已经没有任何抵抗力量了,有的是两列宦官跪在门前恭迎他。 李自成十分的兴奋,在刘宗敏、牛金星等人的拥护下,缓步进了大殿,眼看着原本属于崇祯皇帝的龙椅,心里感慨万千。 众人都在下面望着他,李自成右手抚摸着椅子上的龙头,开口询问道: “崇祯和他的家人在哪儿?” 几个太监一直跪在地上,听到李自成的询问,哆嗦着回答道: “回大顺皇帝陛下,伪帝赐死了妻女跑出皇宫了!” 崇祯跑出宫去了,李自成急忙派人去寻找,他知道,只要他还在北京城,就不难找出来。李自成焦急的在武英殿坐了半天,等着和崇祯皇帝的消息,可惜,他等来的是崇祯的尸体和留给他的血书。 崇祯帝驾崩,对于李自成来说,是少了一个天大的隐患,而太子定王等人,李自成自信他们逃不出京城,以为此刻的九门已经被自己控制住了,北京城是插翅难飞。 崇祯皇帝让三个儿子出宫躲藏,指定皇太子去成国公的府上,定王去嘉定侯府,永王去田皇亲府。 嘉定候就是周奎,周皇后的父亲,此人贪得无厌且又胆小怕事,皇子在自己府上,他心里担惊受怕,为了不连累自己,取得大顺军好感,尤其是得到李自成的肯定,于是就把定王和永王,一并送给了李自成。 李自成笑脸相迎亲自接待了他,接收两个王子后,就吩咐周奎回府听宣,着让周奎心中大定,自己献皇子有功,新皇帝应该不会难为自己了。 当天李自成就住在了紫禁城,刘宗敏清理皇宫,挑选出来姿色身材俱佳的后宫嫔妃 选了三十人送给李自成,此时他内心最后的底线也崩塌了,沉溺于温柔乡中,再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 没有什么文化修养的李自成,彻底放纵了自己。几十的征战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金钱美色吗! 于是皇宫里惨烈的一幕开始了,闯军突然变成了恶魔,整个紫禁城成了淫窟和炼狱,随处可见宫女被就地奸淫,不愿受辱的宫女纷纷跳河自尽,不到半天,御河里漂浮着数百具衣衫鲜艳的女尸,可这丝毫影响不了义军们的情欲。 进入京城前,李自成听了手下将领李岩、牛金星等人的建议,专门令人在北京城内张贴告示,下令“凡伤人以及掠人财物妇女者,杀无赦”。 因而城中的大部分百姓,看到大顺军有序入城,不仅曾欢欢喜喜地夹道欢迎,还将把家中女儿嫁与大顺将士而为荣。 而城内多数的官员和权贵都摩拳擦掌,准备在李自成麾下大干一场的却比比皆是。 不少大明高官,甚至已经早和大顺政权取得了联系。这也是李自成的谋士建议李自成约束手下士兵,不许他们伤害城内百姓的重要原因,但现在李自成正逐步违反自己定下军令。 第二天一早,刘宗敏带人开始清点已经控制了的皇宫内库,还有户部的库房。 李自成还下令: \\\"文武百官,于次日投职名,二十一日见朝。愿为官者量才擢用,不愿者听其回籍。如有隐匿者,一并正法!\\\" 于是原本侍奉大明的庶吉士周钟、魏学濂、大学士陈演、魏藻德,乃至崇祯皇帝的亲戚成国公朱纯臣,都换上了表示谦卑的青衫小帽,在三月二十一按时前去拜见李自成。 面对崇祯自缢殉国,大明被大顺取代一事,北京城内从上到下的大多数人都是欣喜多过悲愁的。 李自成入京后,北京城没有变一片刀山火海、哭声震天的场面。 闯军对国库和崇祯皇帝的私库进行了检查,令李自成大失所望,偌大一个明朝,国库竟然没有多少银子。 可这才刚刚进城,总不能立马就向百姓伸手吧? 京城都已经传遍了,孩童们到处传唱: “盼闯王,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 国库里没有银子,皇宫里也没有银子,崇祯皇帝朱由检临死时,穿的衣服还打着补丁。 可是进城时京城里的达官贵人,各个都穿金戴银绫罗绸缎的,百姓们说的不错,崇祯皇帝勤政为民,皇后娘娘勤俭节约。 百姓们说的不错,大明的银子都跑到这些贪官污吏皇亲国戚家里了,证实了自己的想法是对的。 李自成自己的想法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没有银子,对于大顺军的普通士兵来说,参加起义军为了就是养家糊口,他们期待攻入北京城后能获得大量赏赐。就算是现在不论功行赏,总要吃饭吧!这百万军队吃什么呀?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绞尽脑汁的李自成和众将领想到了助响,即逼迫北京城皇亲国戚、明朝官员捐钱。 开始还欢天喜地的大明官员,马上就变得满目愁容,让旧臣难以接受的是,李自成开始反过来向他们征收助饷。 并将这项工作交给了刘宗敏,在李自成的默许下,刘宗敏指挥军队在北京城大范围地抓人、抄家、敲诈等,为了银子无所不用其极。 一句话,没钱就拿命来换。 并还进行了所谓\\\"追赃\\\",李自成等人认为没被任命的明朝旧臣,其财产都是从民间搜刮来的赃款,按道理国法来说,就应该罚没上缴国库,当然此时的国库,是大顺的国库。 最后连普通百姓也遭了殃,大顺政权已经放松了对将士的约束,烧杀抢掠终于在京城中蔓延开来。 皇城中的宫女,早已悉数被李自成等大顺政权上层瓜分。 最普通的士兵,则是先到青楼妓坊,逐渐到强抢良家妇女,整个北京城遍地狼烟。 第141章 袁贵妃画大饼 踏上归降之路的吴三桂突然变卦半路折回山海关,把守关的唐通大军杀的片甲不留,吴三桂降而复叛的消息震动京城。 为了补救失误,李自成立即将吴襄从狱中释放出来盛情宴请、以示笼络,与此同时在派出使者前往山海关劝降。 吴三桂返回山海关的消息,王春来他们也第一时间探知。 “少爷,已经探明,吴三桂变卦返回了山海关,京城也穿出来消息,他父亲被李自成从刘宗敏的牢房里放了出来。” 陈修远一边手里拿着图册观看,一边听着王春来在一旁汇报,他知道,改变李自成和大顺军命运的时刻来了。 “哦!春来,有没有陆毅他们的消息?” 陈修远从舟山岛出发的时候,给岛上留守陆毅他们留下军令,等着朝廷的勤王旨意,收到旨意后,就让陆毅率领骑兵营来京城与自己汇合。 三月初四,崇祯帝封吴三桂为平西伯,飞檄入卫京师。大约同时,崇祯又给左良玉、黄得功、王永吉、刘泽清等将领下诏,要求他们率军勤王,这些都是明诏,各督府州县都会知晓,以便配合大军勤王。如今一个月过去了,陆毅他们也该有消息了。 “回少爷!弟兄们时刻查探着消息,南面保定府等地均被闯军刘芳亮部攻占,暂时没有陆毅他们的消息!” 旨意从北京到杭州几千里,陈修远估计陆毅他们还在路上,接着询问王春来。 “城里可有太子和两个王子的消息?” 王春来一一作答,陈修远愁啊!闯军五十多万人,自己这千把人,就算闯军战斗力低,但一人一口吐沫,都给自己淹死了,看来解救太子,只能等着有好机会了,自己才能浑水摸鱼。 “春来,这几日你辛苦一下,时刻注意京城里的动态,告诉奉义他们要小心行事!” 陈修远当日从皇宫里冲出来后,趁着闯军刚进城,城内比较混乱,陈修远抓住机会,带着受了伤的长平公主,还有袁贵妃,以及一些太监宫女,从京城里跑了出来,来到了刘村营地。 如今在刘村营地已经呆了十四天,袁贵妃的伤势渐渐好转,她只是让崇祯砍伤了肩膀,疼昏过去才捡了一条命,而十四岁的长平公主朱媺娖 就惨了点,左臂被伤到了骨头,不知道能否保住左手,看着躺在房间另一侧的朱媺娖 ,袁贵妃心里凄凉无比。 袁贵妃已经基本了解现在的情况,皇上已经在煤山自缢殉国,京城皇宫已经被闯贼攻占,太子和两个王子下落不明,解救自己出城的忠臣,是浙江宁波府的一个千户等等……。 当然她最关心的,是太子和两个王子的消息。如今国破家亡,她一个妇道人家不济事的,到哪里也立不住脚的,如果能寻到太子等人,然后赶到南京,就有了立身之处了。 “沈威,你把陈大人请过来,我有事询问于他!” 沈威是司礼监随堂太监,王承恩的义子,原来的工作是辅佐王承恩,处理内阁递上来的奏折,代表皇上和百官打交道的差事,可谓是权力极大。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自然也是和王承恩一样,对朝廷忠心耿耿,从不以权谋私。闯军攻城时王承恩提督京营,派沈威带领太监守城,大队被闯军打散后,又带着几个太监准备拼杀殉国,不料遇到陈修远护送袁贵妃和长平公主,跟随陈修远拼杀闯军夺门而出。 到了刘村营地,知道了陈修远的来历,因为袁贵妃和长平公主在此,就留了下来伺候主子。 “是!刚才王百户打探消息回来了,刚向陈千户汇报,我马上请陈千户过来。” 沈威走后,袁贵妃召唤宫女,搀扶自己到客厅入座。不大功夫,陈修远就来了袁贵妃的房间。 不大功夫,陈修远就随沈威来到了袁贵妃的住所,此院落是陈修远特意给她们的,在大营的中心靠后,比较安全且寂静适合静养。 “下官参见娘娘!” 陈修远一如既往,只是弯腰行礼。这也是沈威不习惯的地方,这人脑筋死,陈修远也不愿意和他产生隔阂,只说膝盖受了伤。 “陈大人免礼!” 然后对着身边的宫女说道: “陈大人忠勇有佳抗贼负伤,春儿给陈大人看坐!” 宫女搬来凳子,陈修远没有入座,说道: “下官只是一个守御千户,称不得大人二字,娘娘谬赞了!下官的伤基本好了,站着回话就好!” 袁贵妃可不敢小看陈修远,当初这陈千户,带着几百兵卒护着自己出城,被闯军重重包围。护卫着躺在担架上的自己,陈修远则是身穿甲胄勇往直冲,闯出了北京城,来到这儿。 这吃的住的都是他的,陈千户还特别有心,知道自己出宫后一无所有,还私下赠送自己两千两银子,已备私用花销和身边宫女赏赐用,可谓真是有心。 这些天以来,袁贵妃也了解到陈修远的脾气品性,行事超脱不拘礼节,做事干净利落不拖拉,他手下的兵亦是如此,且个个强壮精悍。对自己也算是尊敬,兵丁无事没有冒进到这个院子的,除非沈威要求他们。 “陈大人过谦了,听沈威说,王百户回来了,可有太子、永王和定王他们的消息?” 崇祯、周皇后还有天启帝皇后张嫣,均自杀殉国,如今皇家只有袁贵妃自杀未遂,还有长平公主被陈修远救出来,但没有男丁啊!有了他们袁贵妃就有了依托了。 自从北京城破,而陈修远在皇宫内没有发现太子、永王和定王,知道了太子下落不明生死未知,袁贵妃现在十分关心太子他们几个消息。 “回禀娘娘,已经打探清楚了,城破当天太子、永王和定王都出了皇宫,不过城里面到处都是贼军,永王和定王到了嘉定伯府,太子失踪……” 听到太子和永王、定王没有被闯贼抓获,袁贵妃紧张的表情放松了不少,然后仔细听陈修远说下文。 “闯贼控制京城后,关闭了城门开始在城里搜捕太子,嘉定伯周奎怕连累自己,将两位小王爷交给了闯贼,后来太子也被护卫的太监送回皇宫。” “啊!那岂不是……?” 袁贵妃惊叫一声,顿时花容失色,然后就紧盯着陈修远,面前的这个千户,她总感觉他无所不能,希望他给自己不太绝望的消息。 “是!都陷入李闯之手了!不过娘娘不要过于担心,据传闻李贼没有杀害太子和两位小王爷,现在都在闯贼的军营内。” 听到太子、永王和定王可能还活着的消息,袁贵妃脸色缓和了一些。但随即又凝重起来,太子身在贼营,必定会凶多吉少,想想近日发生的事,她像是在自言自语道: “皇后几次三番劝陛下南狩,如果听了皇后的建议,怎能到如此这般的地步!” 看着死过一次的袁贵妃,性格也变得坚毅了不少,至少没有哭哭啼啼的,陈修远道: “娘娘不要太过伤心,太子是大明的国本,虽然在李闯之手,但下官不会惧怕他的百万之贼,下官还有精兵一千,等有机会时攻进京城,拼死也要把太子和两个小王爷营救出来。” 如是往日里,这肯定是狂妄自大之语,但现在袁贵妃听了,心里头甚是宽慰,大明的臣子如果都像陈千户这样,如何能到这个境地。 当陈修远说要冒死进京,营救太子王爷时,袁贵妃甚是激动,道: “陈大人忠心耿耿义薄云天,倘若真有这一天,太子和永王、定王脱险,将来到了南京,定会不惜王侯之禄!” 这话已经说的很露骨了,如果自己救出来太子,护送到南京,将来南京继位称帝,袁贵妃许诺自己封王封侯。 听着袁贵妃画大饼,陈修远心无波澜,毕竟现在也只能画画大饼了。 陈修远心想,如果真把太子营救到南京,老朱家封他一个侯爷国公什么的,也是自己应得的,就算封个异姓王,也不是不可能。 前些日子,崇祯为了让吴三桂、唐通等人进京勤王,提前就把官帽子扔出去了。 崇祯封吴三桂为平西伯,唐通为定西伯,尤其是左良玉封为宁南伯,其子还封为平贼将军等等,就是这样这些人也没有动。 也有行动的,如吴三桂之流,也是走一步看三步,行动迟缓。 说实话,陈修远很想给大明续命,忽然他感觉自己有了巨大的历史使命感,渔猎打败农耕,打败了刚有资本主义萌芽的农耕王朝,更是愚昧蛮横打败了柔弱文明,使得中国从这个时代开始落后于世界。 想到这些,陈修远对于营救太子,就加重了对于营救太子的决心,他记得太子和永王、定王他们没有死在李自成的手下,应该是满清进京以后,才有了太子被害的消息,还传闻永王逃了出来,几十年后才被清政府发现,死于清康熙政府等等。 如果属实的话,现在太子他们就应该没有性命之忧,还是留给自己的一丝的机会,只要抓住机会计划周密,救出太子他们,护送到南京,自己这个小蝴蝶煽动的翅膀,应该就可以产生改变历史的效应了。 目光坚定表情严肃的陈修远,说要拼死营救太子和两个小王爷后,就告退袁贵妃,沈威紧随其后出了院子。 陈修远忽然想起来了长平公主,询问道: “沈公公,公主的伤情可好?” “哎!目前情况稳住了,只是太过伤心,常常流泪哭泣,胃口也不怎么好。” 是啊!一个十四岁的孩子经此大难,陈修远一时的感慨万千。 “明日让沈丘他们去打些野味,给公主和娘娘补补身子!” 说完陈修远就要回自己的营帐,沈威则紧走一步,撵上陈修远,小心的询问道: “陈大人,太子和两个小王爷,有确切的消息吗?” 年近四十沈威,在司礼监当差多年,常年和大明各种各样的官员打交道,早就练就了一身的本领。 对于大明官员德行,那是一个门清,官员们说出的真话、假话、大话、套话、客气话他一听便知。 十几天的相处,他基本了解了陈修远,从陈修远的言谈举止之中看出来,陈修远说要营救太子不是虚言,所以一出来就追问陈修远。 “沈公公,距京城里传来的消息,现在太子和两个小王爷,都在软禁于闯贼的军营里,太子毕竟是大明的太子,李闯为了迷惑天下的士绅百姓,没有加害太子和两个小王爷。” 陈修远这么一解释,沈威似乎明白了,李贼为何没有加害太子。 “好,天佑大明啊!陈大人,咱们赶紧准备营救太子吧!” 陈修远知道他营救太子心切,毕竟有了太子,他才算有了真正的依靠。 但是着急归着急,但不能贸然行事,看着急切的沈威,陈修远说道: “沈公公,李贼在京师有百万之众,太子和两个小王爷又被软禁与军中,咱们如莽行事,定然不会成功,你我因此殉国是小事,救不出太子和两位小王爷,可就是大事了,如今京畿附近就咱们一支兵了,为国捐躯赴国难我没二话,但是咱们得筹划周密,务必一击而中解救出太子。” “陈大人说的是,杂家鲁莽了!” 看着明白事儿的沈威,陈修远道: “无妨!沈公公也是担心太子和两位小王爷,我已经吩咐王春来他们,密切注意李贼动向,京城投降的逆臣和李贼的手下,都在劝说李贼登基称帝,定于四月十三在太和殿举行登基仪式,到时候闯贼大肆庆贺,军营定会疏于防范,就是咱们动手的好时机。只要咱们同心同德筹划周密,救出太子他们也不是不可能的!” 李自成要登基称帝,尤其是明朝投降的官员的劝进,沈威十分的愤怒,听到陈修远要在登基时营救太子,目光又坚毅起来。 “陈大人,筹划方略老奴不懂,京师虽被李贼霸占,定有幸存的大明忠臣,如果需要老奴愿进京联络!” 沈威跟陈修远护卫袁贵妃和公主逃出京城后,一直呆在刘村营地内,而保安队的纪律严明,军中少有流言蜚语,所以他对于京城里的消息知道的不多。 陈修远接着把京城里的详细情况,给沈威仔细说了说,朝廷的明臣如何的投降、献城,以及嘉定伯周奎把皇子都交给了李自成。投降、打开城门这些,沈威在守卫内城东直门 的时候,就有所耳闻,又听到李贼对投降的逆臣追脏助饷,沈威咬牙切齿的道: “逆臣贼子!罪有应得!” “所以沈公公,咱们现在就是隐藏蛰伏好!不可节外生枝,以免泄露军机功亏一篑!” 陈修远的分析,沈威深以为然,现在进城联络,不分敌我,到时候营救太子就让人家一网打尽了,到时候别说太子救不出,就连娘娘和公主……沈威不敢往下想了。 “陈大人心思缜密,一切依大人筹划行事,杂家还提的动刀剑,随时供大人驱使!” 陈修远说了几句客套话后,就赶回了自己的营帐。看着这个年轻的千户背影,沈威实在是佩服,看年纪也就二十岁,但行事稳重心思缜密。 四月十二日,派往山海关劝降使者的人头和吴三桂写给父亲的诀别书被呈送到李自成面前,对于自己的再三退让吴三桂如此不领情甚至还杀了前去劝降的使者,李自成大为震怒。 第142章 营救太子计划 李自成率大军亲征,临行时听取了李岩的建议,为了尽可能争取吴三桂,把朱慈烺、两个皇子和吴襄一起带去。 虽然知道可能没有什么用,但李岩上奏: 兵法有云,不战而屈人之兵,为之上策。 李自成率领二十万大军启程东征,浩浩荡荡的大军朝山海关进发,这时大军已不是当初入京时清一色的战斗兵员,军中战士大多腰缠金银财宝,行列中还夹杂了许多从民间抢掠来的妇女,已经有了失败了迹象。 中午时,王春来回了刘村营地,带回来了京城里的消息。 没有等来李自成登基称帝,到等来了李自成率军出城,往山海关攻打吴三桂了,太子的情况晦暗不明。 这个情况把陈修远的计划都给打乱了,陈修远预计,李自成今日登基称帝,必定会犒赏他的三军将士们,除了封官赏赐金银财宝外,剩下的必定就是美酒佳肴了。 原计划晚上入城营救太子和永王定王他们,保安队员们都已经开始准备了,昨日演练夜战,今日白天睡觉,准备夜里入城,如今事情出这样的变故。 沈威被叫来时,就正在床上睡觉蓄养精力,准备晚上和陈修远一起行动,连着两天的夜战演练,沈威看着陈修远的精兵,身材魁梧勇猛强悍令行禁止整齐划一,他十分佩服陈修远带兵的本事,对于营救太子他更是是信心满满。 陈修远也是懊悔不已,自己知道有此一事,但不知所措具体的时间,他看着大家都来了,对王春来说道: “春来,你把北京城的详细情况给大家介绍一下。” “是,少爷!刘宗敏抓了吴三桂的父亲吴 ,还抢了他的小妾陈圆圆,所以吴三桂降而反复,李贼再派使者去游说,可昨日李贼收到了吴三桂送来劝降使者的人头,据说李自成十分震怒,当即出兵攻打山海关,今日出发时还斩杀了朱纯臣、陈演等几十个降臣。” 听到杀了陈演他们,沈威知道他们的所做所为,解恨的说了句: “逆臣贼子,死有余辜!” 陈修远到不关心这些,接着询问道: “太子和两位小王爷他们何在?京城里闯贼谁在留守?” “太子和两位小王爷最早在刘宗敏的大营内,后来刘宗敏搬到了田府,太子和两位小王爷也被带了过去,奉义派人在田府盯看,没有看到太子和两位小王爷出来,今日刘宗敏随李贼出京,一早清空了街道,咱们的人没能在田府盯梢。” 陈修远努力回忆,怎么也记起来,就算记起来了,也许历史已经偏移,王春来接着说道: “李贼出京后,留下了刘亮和李侔镇守北京。 ” 听了王春来介绍完毕,陈修远是率先发言说。 “李贼出京攻打山海关,京师内闯贼兵马锐减,本是对咱们有利,可如今城内贼兵仍然是数倍于我,听奉义的情报,估计太子和两个小王爷,还在田府,今晚行动与否,诸位都说说吧!” 陈修远三言两语把事情摆了出来,让大家畅所欲言群策群力。当然第一个发言的是沈威,只见沈威道: “陈大人,太子是大明的国本,无论胜算有几成,咱们都要试要试啊!现在不行动,等李贼自山海关返回,救太子就更加困难了!” 沈威说完急切的望着陈修远,十分害怕陈修远取消了今晚的行动,他不知道的是,李自成从山海关回来后,将会是另一番情形。陈修远没有开口,等着其他人说话。 “李贼走后,京城必定要加强守备,这时其实比原来还难!” “是啊!如果今日李贼在京城庆贺,咱们晚上趁闯军松懈,还可能成功,这李贼办事儿,也忒没谱了!” 王春来调侃了一句,众人气氛放松了不少,但沈威却是不太高兴,王春来和赵磊的发言,明显是劝陈修远取消晚上的行动。 “王百户所言差矣!此乃难得的机会,李贼不在京城,贼兵们群龙无首,正是我们解救太子,立下不世之功的时候,可不是贪生怕死的时候!” 贪生怕死四个字一出,沈威自己也后悔了,他知道这些人都不是贪生怕死之辈,要不也不会冒死解救娘娘和公主了。果然他言毕,王春来、赵磊还有沈丘都变得面色不善,王春来生气道: “贪生怕死,有我们这样贪生怕死的吗?几十万闯军攻城,而我们冒死迎……” 王春来没说完,就被陈修远制止住了。 “春来!沈公公救太子心切,不是那个意思。” “王百户,杂家一时的口误,没有那个意思。” 兵头就是兵头,这王春来就如爆竹一般,一点就炸,听到陈修远解释,沈威也忙纠正一下。 大家都发表了意见,有认为该去的,有认为等等看的,思虑了半天,陈修远做出了决断。 如果自己优柔寡断,没有冒险精神,历史将不可避免的沿着原来的轨迹前进,陈修远认为自己该努力煽动翅膀。 “此事久拖生变夜长梦多,今晚按计划行动!春来,你设法通知奉义他们,都去准备吧!” “是……!” 陈修远定了后,就没有了异议,分头准备去了。 深夜子时,陈修远带着装扮好的保安队,已经在东直门外,潜伏了半个时辰,城头上已经没了守城士兵的踪影,又过了半个时辰,东直门被轻轻打开,陈修远看到城门口,有人左右摇动火把三下,队伍悄无声息入了城。 “少爷,这儿是投降明军一个把总负责,此刻他们正在那里喝酒寻欢作乐!下午我送过去了一些酒水劳军,估计现在……” 葛奉义报告完,陈修远看着地上几具尸体,又看着远处明着灯的房子,不时的传过来一阵浪笑。 “奉义带人去解决他们,把尸体清理了,然后你们看好城门!” 几十名保安队员穿着闯军衣服,葛奉义又认识他们,突然的袭击,让营房喝酒的闯军,来不及反应就被解决了。虽然出现了叫喊声,但此刻吹的是西北风。 安排好城门事宜,陈修远没有躲躲藏藏,直接让人打上火把站好队列,扮作闯军巡城队伍,一路顺风的来到了田府,也就是刘宗敏强占的府邸。 田府大门外,有四个兵丁把守,此刻他们已经昏昏欲睡,看到陈修远带着几百人的巡逻队伍过来,顿时来了精神,都立正站好。 只见骑在马上的陈修远,询问道: “有可疑情况吗?” “报告将军,没有!” 陈修远解下腰间的酒囊,咕噜噜喝上一口,斜眼看了一下,四个人喉结动了一下,陈修远又喝了一口,说道: “这都四月了,天还这么冷!” 陈修远像是自说自话,放下酒囊搓搓手,话风一转道: “春来,给这四位兄弟一些贡酒,让大家尝尝鲜御御寒。” 王春来应了声,和身边的几个队员,同时解下“水囊”走了过去。四个人听到是皇宫里的美酒,眼睛瞪得大大的,都被美酒吸引了住了,接过美酒都是贪婪的开喝。 而王春来还有其他几个人,都训练有素近身搏杀的绝顶高手,可以是保安队里的特种兵了,瞅准机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几乎同时动手,四个人被隔断喉咙,甚至一个人的喉咙还流窜出了酒来。 田府门外静悄悄的,躺了四具尸体,轻轻打开大门,王春来将四具尸体拖拉到大门内。陈修远右手朝着队伍一挥,大家就开始了行动。 留几人在门口站岗,其余队员按事先预定的计划,分成了若干战斗小队,鱼跃般进了田府。 沈威跟在陈修远身后,也进了田府,这个原司礼监的太监,对于保安队的表现,几乎是惊讶万分,到了现在还没有惊动城里的闯军。 一切都在陈修远的掌握之中,看看自己身前的陈修远,这个年轻人气定神闲胸有成竹的样子,真的让他感叹不已。 紧接着,田府就出现了喊叫声,此时再也无法做到悄无声息了,沈威也是欲欲跃试,紧张的说道: “陈大人,我也到里面去!” 来救太子,大家都不认识,总不能一个个询问吧!沈威要来陈修远当然第一时间同意了,他让陆猛分给沈威一些人,然后沈威就带人朝田府的后院冲去。 后院就是刘宗敏关押看管太子和两个皇子的地方,当然还关押着一些明朝的大臣,邱瑜和方岳贡就是被关押在这儿。 邱瑜是崇祯朝东阁大学士,北京城破前一天晚上还在朝房当值,第二天一早,看到宫中太监和宫女等四散逃跑,才知道贼兵已经进了城,而崇祯皇帝已经不知所踪,于是邱瑜出宫躲到了朋友胡季宣的家中,后来在胡季宣家中被农民军抓获。 被抓获后的邱瑜一直想找机会自尽,但是无奈看守看得紧,一直没有机会。后来被抓到李自成的大将刘宗敏面前,刘宗敏对待明朝官员的态度就是拷打一顿,逼迫他们交出家财,美名其曰“追赃助饷”。 后来,邱瑜被毒打了一番,却也只交出了几千两银子,这样的家财在当时的达官贵人中算是很清廉了。 方岳贡是文渊阁大学士,兼户部、兵部尚书,为官清廉,在被刘宗敏严刑拷打“追赃助饷”后,拿不出金银来,被囚禁时方岳贡遇到了被囚禁的太子,太子向其求救,但是方也无能为力,只能默然垂泪。 两人在睡梦中被打斗声惊醒,看到一些闯军人冲了过来,逢人也不言语,举刀便砍,由于事出突然,原来看守没有任何防范,他们被新到的闯军屠杀殆尽。 两人分不清情况,更不知道这些闯军是明军假扮的,以为是闯军内部火拼,传说李自成和刘宗敏不合,被关押的一众人员,心里头七上八下的,因为早上陈演等十几人,被拉出去砍了头。 两人看到有人哭出了声来,心里憎恨不已,暗骂软骨头,降了大顺也没有好下场。 “太子在哪里?” 冲在最前面的一个保安队的班长,开始询问这些被关押的大臣。但得到的回答竟然是: “不要杀我!我是真心投降大顺的……” 这人是明朝给事中光时亨,也就是六部的言官,曾经在朝堂上力阻崇祯南下,如今已经被刘宗敏吓破胆,语无伦次的。 方岳贡看了邱瑜一眼,似乎再问他们是什么人,来了就找太子,难道……,可现在京师被闯贼霸占,京畿地区已经没有了明朝官军,两个人正琢磨着,就有队员朝他俩询问,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就听到了沈威的声音。 “你们这些人啊!赶快说说!太子爷在哪儿呀!” 沈威远远的就看到了出现的情况,这些被关押的大臣答非所问,着实可气,他这公鸡嗓子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沈公公!你……” 沈威在司礼监当值,跟这二位十分熟悉,也没等说完话,直接打断说道: “是方大人、邱大人!快说说太子在什么地方?不是关押在这里吗?” 有番紧急交流后,沈威知道太子和两个皇子,今天一早被闯军提走了,夜里也没有回来,沈威吩咐人打开牢房,这时陈修远处理好前面的事,赶了过来。 “陈大人!太子爷和两个皇子都不在了!” 陈修远一听,懵了!怎么着,被李自成杀了,不应该啊!看着着急的沈威,陈修远说道: “公公,你别慌,太子是何时遭了李贼的毒手?” 沈威一听,是自己表达不清,让陈修远误会了,忙说道: “陈大人,不是那意思,这里找不到太子爷和两位皇子!” 这么一说,陈修远就清楚了,对着沈威言道: “沈公公不要急,咱们还有时间,仔细搜查这里!” “对对对!杂家这就去查。” 沈威扭脸准备走,就看到了方岳贡和邱瑜两个人,站在他的身后。虽然他着急寻找太子,两人都是大学士,看着身体虚弱无力,他估计陈修远也不认识两人,就简短的介绍了一下。 第143章 太子? 陈修远让自己不要慌,沈威紧张的心情稍微平复一下,他知道遇事忙中容易出错,看着身后的两人,向陈修远介绍道: “陈大人,这两位都是先帝的肱骨大臣,方岳贡方大人文渊阁大学士,这位是东阁大学士邱瑜邱大人!” 陈修远知道他们,也听说了二人的事迹,连忙弯身拜道: “二位大人清廉正直如雷贯耳,下官有礼了!” 看着两人颤颤巍巍的身子,知道他们此刻比较虚弱,吩咐身边的陆猛,让人搀扶他俩先坐下,保存体力。 方岳贡和邱瑜礼貌性的回了礼,但是仔细辨认,怎么也想不起,朝廷有“陈大人”这个青年后生来。 京营里的将军?看着他手下的兵丁不对,两人可见识过京营的兵将,哪里有精兵的样子,飞扬跋扈吵吵闹闹的,欺负欺负老百姓还行。 而这些兵目光坚毅神情机智,动作迅速下手稳狠,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经历过沙场的能战之士。控制了田府后,整个田府竟然没有什么声音,更看不到兵将的慌乱。 两人在惊异佩服之中,被人扶到了一边坐下来,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静静的看着陈修远指挥若定沉稳有序。 整个田府被里里外外仔细的检查了一遍,不多时王春来过来报告,同时还押一个人。这人双手都留着鲜血,嘴巴被堵着,口中咕噜咕噜的想要说些什么。 “少爷!这人是他们的头儿,知道太子的下落。” “在哪儿?” “说是今天一早,被李自成带走了,说是去了山海关,看样子不是在说谎,还有……” 看见王春来很神秘,陈修远示意王春来近耳说话,王春来附在陈修远的耳旁,说道: “少爷,这家伙说了刘宗敏藏银处,我东院地窖看了,您要不要看看?” 陈修远脑子飞快的思考着,“打仗不就是打钱吗?”最后这句话占了上风。 “走去看看!” 地窖很大,陈修远看到满地窖都是箱子,上面都贴着封条,其中两个箱子已经被打开,满箱都是黄色可爱耀眼的金属,陈修远拿了一块金锭,十分的沉重。 后世传说李自成进京后,刘宗敏追脏助饷拷掠官员,得金银几千万两,为了便于储藏运输,都炼化成金锭银锭,这里应该就是其中一部分了。 财帛动人心,陈修远迅速决定运出去。 “府内可有车辆?” 陈修远一问,王春来就知道什么意思了,其实他早就查看了,立马回话道: “有,还不少!” 陈修远立马做出了决定。 “拉走,能拉多少就拉走多少!田府内不留一个活口!” “是!” 陈修远来到前院,沈威也是刚回来,田府已经搜查完毕,也知道了太子被李自成带往山海关的事儿,所以陈修远准备撤离。 “沈公公,两位大人,如今情况已然明白,太子爷被李贼带走了,营救太子爷的事只能到此了,咱们得赶紧撤到城外去,多一分时间就多一分危险!” 沈威也知道只能如此了,马上符合道: “好,一切依陈大人号令行事,两位大人咱们走吧?” 邱瑜使劲给沈威使递眼色,沈威顾左右而言他。 “邱大人可走的动?” 邱瑜是个老好人,看着沈威不说话,于是说道: “沈公公,陈大人,后院还有一些同僚,能否一起带走?” 后院被关的人,多数都是逆臣贼子,李贼来了曲意逢迎,就想着更改门庭,沈威可不想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 “一群逆臣贼子死不足惜!两位大人何苦呢?” “哎!有些也是被逼无奈啊!陈大人” 邱瑜看出来了,真正当家人是陈修远,这些个精兵强将也只是听他的。陈修远想了想道: “都带走吧!速度要快,陆猛你去办!” 陆猛违背了陈修远的令,派了一个排长带人去,而他始终如铁塔般,护在陈修远的身边。 终于出了田府,出了刘宗敏的贼窝,十几个明朝的臣子,在保安队员的守护下,先行到了东直门,葛奉义没有看到陈修远他们,于是询问过来的保安队员。 “少爷呢?” “少年他们在后面,派我们先把沈公公和这些人带出去。” 沈威知道葛奉义是潜伏在京城的人,说道: “葛百户,把城门打开吧!别耽误了时间,陈大人在后面,随后就到!” 葛奉义认得沈威,毕竟他的声音独特,点点头表示认同,就在葛奉义打开城门时,从城里传来了杀喊声。 葛奉义知道,保安队已经被闯军发现了,闯军在城内驻兵太多了,是保安队的十几倍,此刻时间就是生机。 “公公可记得路?” 沈威看看天还没亮,城外更是漆黑一片,看表情葛奉义知道是什么意思了,遂命道: “李发魁,你们班护送沈公公回营,张建业你们排守好城门,其他人跟我回去接少爷!快!” 葛奉义下完命令,还没等他俩回答就带人往城里跑去,看着葛奉义一马当先,余下的人在他身后跟着,没有人迟疑片刻,沈威和方岳贡等人看到眼里,佩服到心里,陈修远带的一手好兵……。 “公公,咱们赶紧出发吧!” 李发魁也不管这些个大臣能否走得动,一路上是一直的催促,弄的年龄大身体虚弱的东阁大学士邱瑜腿都抽筋了,一名队员不管三七二十一,背上他就走,终于在天渐渐亮时来到了刘村营地外,哨兵过来接人。 驻守营地的是沈丘,见沈威等人回来了,不见陈修远的踪影,询问后知道了情况,李发魁对着沈丘道: “城里贼兵众多……” 李发魁没说完,就听沈丘说道: “发魁,我知道了!” 紧急集合队伍后,沈丘留下一多人在营地,带着另外一百人,让李发魁带路,返回北京城救援陈修远。 留下沈威等人,一时间愣住了,他们也看出来了,此刻这营内空空的,如果闯军寻迹而来,娘娘和公主包括他们就危险了。 沈威跟方岳贡他们,说了这大营里的情况,尤其是知道袁贵妃和长平公主在此时,大家都很高兴,纷纷到袁贵妃院外等候,等着袁贵妃醒来后拜见,这崇祯皇帝的遗孀,如今也成了他们精神上的寄托。 陈修远让人先行送走方岳贡他们,同时王春来、赵磊等带人将田府内的财宝迅速装车,金银装了十几辆车,由于都是重车行动迟缓,出了田府没多远,遇上了正牌的闯军巡逻。 带着十几辆车,再想哄骗闯军,已经是不可能的了。狭路相逢勇者胜,陈修远直接带人冲杀,战斗突然间就爆发了。 闯军巡逻队三百多人,来不及反应就被冲散了,死伤十几个人,保安队也有伤亡,因为要行动迅速,全部人员都没披甲,只有陈修远穿了软甲,所以冲杀过程中也伤了几人,战死三人。 闯军散去主将骑马逃遁,陈修远知道,用不了多长时间,闯军就会聚集更多兵马反扑,此刻葛奉义也赶了过来了,看着陈修远道: “少爷!快撤!” 陈修远没做停顿,指挥车辆先行,葛奉义在最后压阵。 等陈修远到城门时,远处已经听到闯军人马的声音,点的火把也不街道照的通亮,葛奉义此时正在街口处,带着三十多人严阵以待。 街口方向已经传来了打斗声,这边车辆已经全部出了城门,陈修远吩咐赵磊押运车辆,然后带人返回接应葛奉义。 陈修远带人到街口时,葛奉义他们正奋力拼杀,闯军人马站满了街道,不过街道狭小,闯军人多也没能施展开,被葛奉义几十个人堵在街里面出不来。 厮杀中已经有十几名队员受伤,几名队员已经倒地不起,王春来赶紧带人支援猛冲猛打,打退了闯军的一波进攻。 进攻是主动性的,主动权在自己手中,能控制自己的行动;而撤退多少都是有点被动挨打的,通常情况下,撤退还只能用一小部分的兵力进行殿后,也就是防御性阻击敌军,因此应该是撤退比进攻要难得多。 撤退时士兵都是想着先跑保命,尤其是冷兵器时代,大部分撤退,都会变成溃败,做到梯次阻击交叉撤退是非常难的,要士兵经过严格的训练,还得有牺牲自我的精神才行。 闯军已经开始分兵绕路,陈修远知道,此刻已经是危机万分,他迅速下令道: “撤!杀回城门。” 保安队一路朝城门跑,论跑步闯军是撵不上的,但距离短也没有甩掉追兵。跑到城门的时候,城门处也有了闯军,几百闯军正轮番攻击留守的保安队,如果闯军夺下了城门,陈修远他们将万劫不复。 “冲啊!” 陈修远大喝一声,一马当先的冲了过去,差点都没被陆猛撵上。 敌人先是射箭,然后就是保安队员头撞了上去,陈修远左臂中了一箭,冲杀中紧张又刺激,竟然没有觉察,他身边的陆猛第一时间看到了,紧跑两步赶到陈修远的前面,此时已经和闯军接触上了。 身材魁梧的陆猛,挥舞着军刀,劈向离自己最近的一个闯军,那闯军慌忙用刀遮挡,哪能挡住陆猛的力道,只听得“嘣”一声,磕掉了他手中刀,顺势砍在了他的肩膀上。 其余的保安队员,少数断后,剩下的也是随即冲了上来,虽然有人中箭,但依然没有减慢冲击速度,片刻将围攻把守城门的闯军冲开了一个口子,进而杀到城门洞内,城门洞里闯军也没有地方闪躲,于是两方在城门洞近身肉搏战。 王春来后来居上,功在最前面,一把刀左劈右砍,陆猛死死的护着陈修远,在陈修远身边遇神杀神,原来守城门的只剩下十几个兄弟了,而且大多负伤,见自己队伍冲过来了,精神为之一振,前后夹击闯军。 闯军大多都是使用长枪,还有部分弓箭手,只有少数的刀斧手,在地方狭小的城门洞里,长枪是难以使用的,保安队冲进来后,除了开始有些伤亡,后来基本变成了单方面屠杀。 一炷香时间,说是修罗地狱也不为过,此刻的城门洞内,到处都是尸体和残肢,血渍洒满了地面,竟有人不小心滑倒。闯军的人已经吓破了胆,以前哪里见过这样拼命的官兵,在城门洞口的人,怪叫着朝外跑,闯军一时的乱了套,有先跑的,就有人跟着跑,不一会儿就跟保安队脱离了接触。 “少爷!” 城门已经被打开了,王春来马上叫喊陈修远。陈修远看了一下自己的队员们,门洞里的人基本人人有伤,队伍后面的葛奉义他们,也是基本如此。 “让有伤的兄弟先出去!咱们没伤的断后!” 见没人动作,陈修远加重语气道: “这是命令,快!” 受伤的,能走的,被背出去的,保安队的伤兵基本都出去后,陈修远要带陆猛回头支援葛奉义。此时闯军已经聚集起来,重新开始发起进攻,又和断后的葛奉义他们打了起来。 见陈修远又要出门洞,王春来喊道: “我去支援葛老三,猛子,少爷也受伤了,把他抗出城去!” 也不管陈修远同不同意,王春来越级发号施令,他喊声很大,这时队员们才发现,陈修远的肩头上插着两支羽箭。 陆猛知道王春来的意思,随手将刀递给身边的人,扛起陈修远就往城外跑,陈修远挣扎两下,挣脱不了。 陈修远被抗去了,王春来则带人往回冲,和葛奉义一起,边打边退到城门洞里面。门洞里面狭小,闯军人多也施展不开,双方僵持的战在一起,保安队轮替掩护梯次后退,慢慢到了城门外。 “葛老三,少爷已经安全了,你们先撤吧!我在这儿顶一会再撤!” “好,春来哥,你们也得快点,此时估计闯军会从别的城门派出人马来!” 葛奉义浑身是血,也不知道是他的还是闯军的,身边的十几个兄弟大多如此,简单交流几句后,葛奉义十几人就迎着黎明之前的黑暗,城外的远处跑去。 第144章 劫后余生,陪娘娘哭 王春来在城门口,组成了一小型的战斗方阵,堵着城外门洞,闯军人多但摆不开,只能添油战,难以冲破方阵。 这时候,留守北京的刘亮,带着亲兵终于赶到了。看到了刘宗敏住处的情况,鼻子都气歪了,领着亲兵来到城门处,疯狂的指挥闯军进攻,有后退或停滞不前的,都被刘亮的亲兵斩首。 闯军进攻的力度立马大了起来,王春来知道,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看看葛奉义他们已经没有了人影,拿起准备好的十几罐火油,都丢进城门洞内,然后放火烧。 片刻,门洞里面成了火海,身上被淋了火油的闯军,浑身是火吱哇乱叫,失去了方向在门洞内乱跑。 大火暂时阻止闯军进攻,王春来立即下令撤退,朝北京城东面跑去,按计划预案如有闯军尾随,就往刘村营地不同方向撤退,甩掉敌人后,再迂回到大营。 敌人追的紧的话,就往山海关方向跑,利用保安队员的行军速度,随机应变有机会时,再返回刘村营地和陈修远汇合。 陈修远被陆猛带出北京城,京郊处等来葛奉义,清理干净行军痕迹,天亮以后回到了营地。 沈威把方岳贡等一众官员,带回到营地,安排完方岳贡他们,就回到大营寨门处,等着陈修远他们回来,现在陈修远的安全归来,才是重中之重,毕竟有了陈修远,才有自己、娘娘和公主的存在,说白了就是一切系于陈修远一身,他也看出来了,这些个骄兵悍将只听命于陈修远。 日上三竿时,陈修远才带着人回到了刘村营地,沈威忙上前迎接。但见,此时的陈修远,身上到处都是血迹,头发散乱不堪,没有了往日的英俊潇洒,肩头手臂上插了两支箭,简单的用布条包扎着。 沈威赶紧两步,关切的说道: “陈大人,你伤势如何?” 然后又吩咐身边的两个小太监说。 “快!伺候着陈大人!” 陈修远没有让自己的队员搀扶,怎么会让太监搀扶呢?再说他也没有到用人搀扶的地步,看着两个太监过来,忙说道: “多谢两位小公公,在下身体不碍事的!” 陈修远让葛奉义安排队员们入营,受伤的赶紧治疗,等队伍都进了寨门,才询问沈威。 “沈公公,昨夜的行动失败,可禀报了娘娘?” “杂家回来时,黄春说昨夜娘娘心里焦急,很晚才入睡,不知道醒了没有,现在方大人他们正在院外,等着娘娘召见呢!” 陈修远点点头,对着沈威道: “沈公公,走,咱们一起给娘娘请安,顺便禀报太子的情况。” “少爷,先回营帐处理箭伤吧!” 陈修远欲动身,被陆猛拦下了,沈威也是赶紧接话道: “陆卫士说的对,陈大人先医治箭伤,娘娘那儿杂家去禀报!” ………… 方岳贡他们一直等在袁贵妃的院外。 袁贵妃昨夜也是焦急等着陈修远和沈威的消息,很晚才睡去,等早上醒来时,已经日上竿头。 听了院外方岳贡他们等着召见,忙让侍女春儿伺候她梳妆打扮,然后召见了方岳贡他们。 客厅外的小院,跪满了大明的“忠贞臣子”,看到袁贵妃出来,都赶紧的行礼。 “微臣等无用,请娘娘降旨治罪!” 方岳贡和邱瑜代表大家请罪,然后就一起哭了起来。 皇上自杀殉国,太子和永王、定王还在李贼手中,昨夜的行动,给袁贵妃带来了希望,现在又被无情的事实击毁,想到这些袁贵妃忍受不了,也是默默的流泪。 她一流泪,下面的人更加难受了,尤其是忠于崇祯,忠于大明的方岳贡、邱瑜等,哭的更厉害了。 皇上自杀殉国,太子圈于贼手,这些人没有了效忠依附的对象,对于大多数人说,没有了工作,现在闯贼百万大军席卷天下,他们又不知道历史的走向,只知道现在改朝换代了,新朝廷既要他们的钱,又要他们的命,回想起来崇祯皇帝,内心更是后悔。 整个院内哭的是稀里哗啦,尤其是那些找新主子人家不要,只要自己的家财金银,赤身被人从贼窝救出来了,以后吃饭都是问题了,所以哭的更厉害了,希望贵妃娘娘不计前嫌,有娘娘的首肯,才有可能在这儿活下去。 沈威回来后,见到大家都在院子里哭泣,袁贵妃也是抹着泪儿,就对着大家小声说道: “行啦!我说各位大人,娘娘玉体有秧,大伙儿就别在这里添乱了!” 大家都自觉的停止了哭泣,退出了院子,方岳贡和邱瑜两个人留了下来,他们两个是大学士,当然要和沈威一起参议大事。 “禀娘娘,陈千户回来了!” “好!回来就好。” 沈威把昨夜情况跟袁贵妃仔细说了一遍,没有救回太子他们,袁贵妃十分的失落。 沈威的回来,大家都基本了解现在的情况了,方岳贡毕竟兼职过兵部侍郎,料想这几天估计闯贼留守的人马就会搜寻,这营地安全也也就有了风险。 “娘娘,营救太子失败,估计就会惊动闯贼,这营地距京城不远,微臣建议娘娘和公主南下!” 他一说,大家都意识到了危险,可南下也不是容易的。 “方大人,陈千户的兵,只回来了不到四百多人,而且多数受了伤,加上留守的也就六百多人,南面保定府已经被闯贼刘芳亮占领,这路上要冲破闯贼可是万难啊!况且太子还在贼手生死不明。 ” 虽然沈威也想袁贵妃和公主南下,但路途遥远又不安全,他又非常想营救太子,走的意愿不大。 “太子咱们肯定要设法营救,但娘娘和公主的安危,咱们也要考虑,不如咱们兵分两路,邱大人陪护娘娘和公主先行南下。公公和我留下来,和陈千户一起,设法营救太子可好?先帝殉国,太子和两个小王爷又在贼手,不能让娘娘和公主,再呆在这儿涉险了!” 方岳贡的意思很明显,如今长平公主和袁贵妃不再出事儿了,现在这里毕竟已经是虎狼之地,滞留时间越长危险越大。 沈威也是被说动了,但是仔细想想又很沮丧,言道: “这次陈千户的兵损失不小,昨夜人入城的大多都是受了伤,哎!” “沈公公,我见这营内的守兵,个个都是身强力壮精神抖擞,一点也不差,只要说服陈千户,把这些人派出来,然后轻装简从绕城池而过,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委屈了娘娘和公主。” 跟沈威讲完自己的理由,他扭头朝着袁贵妃道: “事不宜迟!还望娘娘早些定夺。” 再说袁贵妃,这些日子已经看开了,活下去的欲望越来越大,她当然想走,不再过担惊受怕的日子,而且还有长平公主,这么小的年纪! 本来沈威还有陈修远,救太子也是信誓旦旦雄心勃勃,原来想着营救太子他们,一道去南京,现在看来不是那么容易的,可他知道,如今的这儿是陈修远做主,自己那能直接指挥于他。 “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懂得这些,这些事你们和陈千户来定吧!” 陈修远强忍着痛,让队内的医护把箭取了出来,可把他疼的,把牙都快咬碎了,多想打个麻药啊! 保安队每个排都有两个人,学习过简单的救护,也算是医护兵吧,给陈修远医治的队员手法娴熟,给伤口敷上药,很快就包扎完毕。 医护兵出去后,陆猛报告了初步统计的伤亡报告,数字让陈修远的心在滴血。战死三十五人,轻重伤三百多人,失踪二十六人,王春来他们还没回来,伤亡未知,这次行动基本上让保安队伤筋动骨了。 陈修远非常的自责,他站起来走出营帐,来到医治伤兵的刘村祠堂,有队员正在清洗满是血渍的衣服,挂满了整个院子,不时的听到队员们的闷声叫喊。 陈修远走进房屋内,对受伤的队员,一一的鼓励打气。虽然是伤兵满营,但没见到绝望沮丧的气氛,队员们的精气神还在。 沈威几个人在袁贵妃处左等右等,也不见陈修远来,于是先到陈修远的营帐,最后在满是伤员的院落,找到了陈修远。 看着陈修远和这些伤兵们一一交谈,还不时的开个玩笑,也是明白了,陈修远的兵丁为何能给他效死命了。 等陈修远出来后,发现三人门外,拱手说道: “方大人、邱大人、沈公公” 方岳贡也不客气,简单回礼后,直接说道: “陈千户,如今此地危险万分,咱们尽早护送娘娘和公主南下才是!” 方岳贡文渊阁大学士,崇祯朝一品大员,当然不会称呼陈修远为大人,对于方岳贡来说,千户小的太多了。 陈修远知道方岳贡的为人,也不生气,说道: “此地不是讨论的地方,走到外面说!” 几个人走出祠堂,回到陈修远的营帐,坐下后,陆猛切上茶,就到门口守卫。 “方大人可知道,南边保定府、大名府等地,已经被闯贼部下刘芳亮攻占,而山东各地也是纷纷改旗易帜投降李闯,曹州的刘泽清不仅没来勤王,反而带兵往南跑到了徐州府附近,所以南下之路困难重重!” 陈修远一席话,把方岳贡的计划打乱了,本来想着只要轻装简从,过了保定府,往南就是明朝官兵控制的地方,没想到被皇上倚重的刘泽清,坠马负伤后竟然朝南跑,着实可恨。 方岳贡知道,除了刘泽清,其他官军就更远了,左良玉在湖广,黄得功在仪真等等,这样算来路上的确危险。 “陈千户,可这儿离闯贼太近也不安全啊!总不能一直呆在这里啊!出了昨夜的事,闯贼定然在京城加强防备,出城搜索也是可能的,如果等李贼大胜回来……让公主和娘娘先走,到时候没了后顾之忧,咱们也好全力死战营救太子!” 陈修远佩服方岳贡他们的忠心赤胆,但也不能没有自己的原则,此时自己再分兵的话,遇到危险将会是万劫不复,自己是想营救太子,但也不能搭上全部保安队的身家性命,没有了人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二位大人,沈公公稍安勿躁,冲动急躁之下,咱们定不出什么好策略,这样吧!等等,再等上几天,等春来回来后,看看李贼在山海关有什么动静。” 傍晚,派出去侦查了队员回来,报告刘村周边没有闯贼身影。 第二天,扩大了侦查范围,探听到王春来被闯贼追往东方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刘村营地像是方外之地,开始还担惊受怕的方岳贡等人,也都是平复了下来,这些天方岳贡和邱瑜等人,也是从侧面知道了陈修远的一些事情,了解的越多越是对陈修远佩服。 浙江宁波府舟山岛上的守御千户,不务正业来京师做生意,遭遇闯贼围城,准备营救皇上和太子,紫禁城救出娘娘和公主……对朝廷忠心耿耿,可惜每次行动都错失良机。 这些兵丁方岳贡他们更是佩服,几日来营内所见所闻,陈修远手下兵丁,真是不简单。他原来可任职兵部侍郎,明军军营里官兵的臭毛病,他可是非常明白,自英宗土木堡一役,京营彻底被废,后来的三大营,哪个不是吃喝嫖赌懒散无序,军营招妓甚至于强抢民女,搞的乌烟瘴气的。 在看这儿,整个营内整齐划一各司其职,就算是行动失败吃了“败仗”,也没看到官兵的颓废,都依然表现的气势昂扬斗志满满。 方岳贡可看到过大明各地军将的部队,还有他们的亲兵。这陈修远的兵,绝对称的上是精兵,和卢公的天雄兵、孙总督的秦兵、还有辽东的关宁军,来比的话绝对是不相上下。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刘村营地里也是陆续知道了一些消息,刘亮李眸派人追击往东跑的王春来不知所宗,李贼已经到达山海关,与吴三桂之战一触即发。 北方大部分州府已被闯贼占领,山东大部分地区改旗易帜投降了大顺军。兖州守备等一众官员投降大顺,知府赵国栋拒绝被捕获,后又被撵出兖州府。 第145章 太子的消息 四月二十五,王春来终于回来了,带来了李自成兵败山海关的消息。 刘村营地内,方岳贡和邱瑜两人拉着沈威,来到陈修远的营帐,商讨下一步的计划。 方岳贡认为不能再等下去了,时间越长越危险,娘娘和公主应该尽早动身出发,等李贼自山海关返回,必定会加强京畿一带关防,再走就更加不容易了。 太子和定王、永王都在李自成的大军内,没有特别的机遇机会,要救出来比登天还难,沈威也是慢慢改变了初衷,也是赞成方岳贡和邱瑜的想法。 营救太子南下真的不可能了吗?后世可有好几种的版本,其中之一就是李自成并没有加害太子,是满清进京后多尔衮杀害的。 历史迷雾重重,就是现在也不能完全解开。 就是把太子的事放一边,陈修远也是要等王春来回来的,现在京城也没有闯军里也没有王春来的消息,足以证明王春来他们还在跟闯军周旋。 “方大人,李自成能否打败吴三桂还是未知数,我看,咱们还是等上一两日,等山海关那里有了确切消息,再动身不迟!” 陈修远直呼吴三桂其名,让方岳贡他们不悦,虽说吴三桂最早降了李贼,后来刘宗敏抓他父吴襄,又抢了他的小妾,吴三桂降而复反,但毕竟打出了为君父报仇的旗号,还是要尊重的。 又说李自成山海关之战胜负难料,让方岳贡惊讶,说道: “陈千户的意思,平西伯也有胜算?” 看着方岳贡他们比较惊讶自己的说法,陈修远就近一步说道: “不是吴三桂有胜算,而是关外的建奴有胜算。” 陈修远的说法跳跃性太大,方岳贡他们三个一时没反应过来。 “建奴?难道建奴又发兵入关抢劫?” 看三人没想到其中的厉害关系,陈修远解释道: “先帝自缢殉国,大明北方尽入李贼之手,留给吴三桂的只有三条路,一、率领关宁军和李贼血拼,给先帝报仇,下官估计吴三桂不会,从宁远到京城一路拖拖拉拉,眼看着京城失守,怎么会等京城失守后,再跟李贼拼命! 二、既然不拼命,就是要投降,毕竟山海关宁远等,都要朝廷出银子养活,不投降只能饿死。 三、投降满清建奴,刘宗敏抓了他父亲吴襄,又抢了他的小妾,愤怒下降而复反,为了活命只能投降满清,估计还会冠冕堂皇说是借兵平贼。” 听了陈修远的论述,方岳贡他们满脸惊讶,有些不敢相信,如此一个二十岁的军头千户,竟然能有这般的头脑,这里面可涉及到政治、经济还有时局态势,分析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李贼号称百万,几十万人是有了,没有胜算吗?” 这是有立场问题了,方岳贡竟然要询问李自成的胜算,大明剿寇十几年,流寇越打越多,他要考陈修远,看他如何回答。 “方大人,李贼最大的胜算就是人多势众!不过李贼兵将打顺风仗开以,遇到强军就没有韧性,只有逃跑的本性。可谓是遇弱则强,遇强则弱,这一年李贼太顺了,如果吴三桂勾结建奴的话,李贼必定是骄兵必败!” 陈修远的论断可把三人给惊住了,方岳贡和邱瑜思虑着陈修远的论断,想到建奴鞑子数次入关抢劫,更想到如果建奴联手吴三桂打败李贼,后来会怎么样?而沈威则有些庆幸的说道: “真如陈大人所言,平西伯借兵平贼,打败李贼为先帝报了仇,那平西伯也是大功一件!” 陈修远看到方岳贡和邱瑜也是这样的神情,是啊!对于崇祯帝的忠心遗失臣来说,能为先帝报仇雪耻,是他们最求之不得的事了。 后来的南京朝廷这种论断也占了很大的市场,早期差点把“连虏平寇”定为了国策,直到满清打到南京时,才彻底没了念想。 “借兵平贼?不要异想天开了,人家为什么要帮你?为了打了几十年仗的恩情吗?我看是引狼入室,到那时又一个蒙元开始了!哎!” 说到这些,陈修远倒是如同自说自话,完全没有在意三个人的感受。而方岳贡和邱瑜倒是惊讶,这陈修远一连串的分析论断,竟然能想到蒙元,对错先不讨论,仅此一点就足以证明,陈修远绝非池中之物。 营帐外的陆猛忽然报告进来,禀报道: “少爷,王春来他们回来了!” “在哪儿?” “据侦查员报告,此刻应该快到大营了!” 陈修远急忙到大营门口迎接,方岳贡他们也随陈修远来到了大营门口,看见了王春来他们正往大营行军,三百多人的队伍,有几辆骡车,上面坐着受伤队员,还有两个被绑了的人。他们是个个衣着破破烂烂,还好精气神没变。 陈修远走几步上前迎接,看着王春来他们,激动的说道: “好好好!回来就好!赶快进营,陆猛吩咐做饭,多弄些肉!” “少爷,我有紧急情况汇报!” 看着满脸风霜的王春来,陈修远道: “不急,走到里面再说!” 听到有紧急情况,沈威他们也是跟随过来。到了陈修远的营帐,王春来便汇报了自己带人断后的情况,因为闯军一直追赶,所以他带人一直往东跑,后来遇到溃败的闯军。 “少爷,吴三桂降了东虏鞑子,放鞑子入关,联手把李自成打败了,山海关尸横遍野,如今李自成已经跑到了永平府,还杀了吴襄泄愤。” 听王春来的汇报,方岳贡和邱瑜十分震惊,事态发展和陈修远分析的一模一样,而不知深浅的沈威第一个反应说道: “李贼败的好!最好被平西伯斩草除根,已报先帝之仇!” 陈修远没有理会沈威的说法,问道: “可探听到太子和两个小王爷的消息?” “有!闯军被打败后溃逃,我在路上抓了两个逃跑的闯军,他们知道太子的下落。这吴三桂真不是什么好鸟,太子的事还是让他俩来说吧!” 不长时间,两个被绑的闯军被押解到,这两人浑身是血,其中一个人的右手手指只剩下了一根,估计是王春来的“杰作”,因为要询问太子的下落,沈威最积极,抢先问道: “你们两个快说,如今太子在何处?” 两个人正在犹豫,看到王春来正盯着他们,于是就老实的回答。 “我俩是闯王的亲兵护卫,负责看管明太子他们,闯军战败后,与大队走散,被吴三桂抓获,我们就把太子他们献给了吴三桂,希望能够活命。 吴三桂没有接见太子,只是在帐外偷偷看了看,然后把我们和太子都交给了建奴看管。我们因为害怕,所以就冒死跑了出来,后来……后来就被抓到这儿来了。” 沈威是不死心,接着询问道: “你说是太子,怎么证明?又怎么证明平西伯把太子交给了建奴鞑子?” “平西伯?谁是平西伯?我只听到过平西王。” 其中一个人不知谁是平西伯,不由自主的询问起来,王春来则教训道: “不想活了吗?哪来的废话!赶快说!” 两个人被王春来训斥,赶紧回答道: “吴三桂军中有一半都是鞑子,都是光头的,脑袋后有一个小辫子,吴三桂这鸟人也是学着他们剃了发,我们害怕所以才逃了出来!” 他俩说完,方岳贡他们和陈修远都听懂了,看他们的说辞应该是事实。 “少爷,这是从他俩身上搜出来的,说是太子丢弃的。” 王春来说着,把一个玉佩,还有发簪递了过来,陈修远没有接,让王春来给沈威来辨认。 沈威接过后,仔细看了看,言道: “是太子的!” 把两个人押解出去后,几个人都是愁云惨淡,都是耷拉着不说话。吴三桂投降建奴,遇太子不拜见相认,转手交给建奴,太子他们凶多吉少。 陈修远也是十分的气馁,自己千里迢迢来到这里目标,彻底的破灭了,过不了几天,满清就会追杀李自成到北京,后来应该就是李自成一路逃亡撤退,满清入住北京,如今之计应该做计划回舟山岛了。 陈修远手里只有一千来人,伤兵占了三分之一,还有三百多个官军俘虏,要护卫袁贵妃和公主,还有从刘宗敏那里弄来的金子,开始陈修远以为是银子,谁知道后来查看,金子居多,可是发了大财,按一比十计价,有近千万两了,可是发了大财了。 陈修远决定立刻准备起来,提前修复骡车,周边搜罗可用车辆、骡马。李自成回北京城之时,就是自己拔营出发之时。 陈修远说出了自己的计划,方岳贡他们早想让公主和娘娘南下,于是分别行动起来。 ………… 两日后,李自成狼狈不堪的回到了北京,他越想越生气,吴三桂倒行逆施勾结异族,盛怒之下派人杀了吴家老少三十八口。 四月二十九日,满清鞑子和吴三桂到达永平府,李自成的残军败将已经没有了应战的勇气,匆匆在在北京称帝,次日,李自成在紫禁城放了要把火后离开北京,向西安撤退,前后仅四十二天。 也是四月二十九日,陈修远终于等来了陆毅。 为回程准备,陈修远几乎派出去了所有侦骑,刺探南边保定府的情况。 而过了保定府的陆毅,在附近转了一天,和陈修远派出来的侦查兵遭遇。 陆毅和小柱子、陈尚承两千人人人骑马,让方岳贡他们既高兴又惊异,陈修远一个小小的千户,哪里来的这么多兵将,从浙江到北京,何止千里之遥,看着这些风尘仆仆兵卒,方岳贡心里无限感慨,大明的军将都如这般,勤王的兵马齐聚京师,哪会落到这般田地。 “少爷,听闻了勤王诏,我们就朝京师赶来,本来可以早到些日子,可恨的刘泽清,在兖州截杀我们,耽误了行程。” 方岳贡听见刘泽清截杀他们,心里诧异,刘泽清驻守曹州,先帝让其引兵北上勤王,兖州府在曹州南边,他怎么往南跑? “陆百户,此事可是真的,是刘总兵还是闯贼,可分辨清楚了吗?” 看着方岳贡怀疑,陆毅蔑视着道: “这位大人,闯贼和官兵老子……,鄙人还是能看清的,而且是真真的,还打着姓刘的大旗,错不了!” 看着陈修远对方岳贡他们尊敬有佳,陆毅倒是该口快,他对于明朝官员已经没有了尊敬。 “陆毅,刘泽清为何拦杀你们,可产生了什么误会?” “回少爷,没有,估计就是想抢了咱们的战马,围追堵截了十来天。” 了解了事情经过后,陈修远也没有过多的表示,想报复现在也是无能为力,安抚陆毅几句后,直接命令道: “陆毅、柱子、尚承,你们抓紧安排人吃饭休息,咱们明日出发返回江南。” “是!……” 定下决策,沈威就赶回了袁贵妃的小院,第一时间禀报了袁贵妃。 已经住了一个多月的时间,长平公主朱微 似乎已经习惯这里的生活了,她的伤势已经平稳,由于得到了良好的救治,平日里营养又好,伤口愈合的很快,只是现在不适应自己的残缺。 遭此重大的变故,朱微 也长大了,想要给宫女们帮忙,但总是添乱,她来到客厅,客厅里袁贵妃正和沈威他们讨论。 “沈威,太子既然在建奴那里,陈大人的援兵既然来了,为何不发兵营救太子?” 袁贵妃太想救回太子了,也只有这样,将来到了南京才有自己的立身之本。而沈威和方岳贡他们听了,也是非常的难受,若能救能不救吗? “娘娘!陈千户的援兵本是勤王护驾而来,几千里的路程,不到两千人又十分的疲惫。而建奴鞑子十几万人,且凶残勇猛,如今太子生死未知,如果强行发兵的话,犹如以卵击石,拼光了这些人,娘娘和公主也无法安全南下南京了。” ………… 第146章 再次谋划营救太子 清晨。 微风习习。 全营人马已经准备妥当,陈修远却改变了主意,准备最后努力一把,把人都召集了过来,也让沈威和方岳贡他们参加。 “沈公公、方大人、邱大人,下官心有不甘昨天思虑了一夜,准备再冒险一次!营救太子和小王爷。” 大家都懵了,这不是朝令夕改吗?其实大家都知道,这时候太子是否在人世都是未知数,也有传言太子已遭李闯毒手,就算是没有,而这野猪皮“七大恨”起兵反明,如今收降吴三桂等一众明臣,如果得到大明的太子,还不杀害太子他们,彻底断了这些降将的念想。 基于这个分析,大学士邱瑜说道: “陈千户救太子心切,老夫十分佩服,但是此时恐怕太子他们已经凶多吉少,还是先护送娘娘和公主吧!太子之事咱们从长计议。” 方岳贡和沈威也是点头附和,昨夜三人也是谈论思虑半夜,最后也是达成了共识,认为太子他们估计就是凶多吉少,如果再去孤注一掷搜寻营救,可能就会得不偿失了。 “两位大人,沈公公,我是这么看的。 听说这多尔衮奸诈残暴且多疑,这是咱们明朝对多尔衮的评价,反过来说这人就是有计谋、心够狠且善谋划了,大家知道奴酋皇太极毙命,本来该传位给他的长子,可在多尔衮的操作下,由最小年龄的福临继位,而多尔衮当了什么摄政王,从这里就能看出他绝对不只是悍勇莽夫。 满清鞑子远在沈阳,却在李自成攻打山海关时突然出现,可以确定的是,早在李贼进京时,他就率军出发了,这么早来干什么,当时刘宗敏还没有拷掠吴襄,强抢陈园园,吴三桂已经投降李贼。 那他来干什么呢?下官料定他是来和李贼争天下的,最不济也是来分一杯羹的。再后来大家都知道,吴三桂降而复反,而后就是吴三桂开关放建奴进关,联手击败了李自成,这次他们绝对不会是,仅仅抢些财物和粮食,而是要我汉家的天下。” 陈修好的言论让几个人都十分震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陈修远接着说道: “李闯和献贼,已经把咱们大明给祸害的差不多了,这几年朝廷一直是两线作战,已经耗尽了国力,桃子已经熟的差不多了,以多尔衮的谋略,再加上投降过去的明臣,如洪承畴、范文程等,他不会错过这个时机的。” 陈修远一连串的分析,着实敲懵大家,仔细想想,陈修远的论断有理有据。 “既然多尔衮想逐鹿天下,而天下士绅心相大明,他这面子上的事还是要做足的,先帝的后代,太子和两个小王爷,他应该不会随意杀害的,必定会找个合适的理由,没找到理由之前,我们就有机会!” 陈修远一顿的分析判断十分笃定,当然也让方岳贡他们诧异,和以前一样,陈修远认定李贼山海关失败,结果李贼兵败如山倒,狼狈跑回京师。 其实方岳贡他们是非常想救出太子的,可有心无力啊!尤其是方岳贡,曾经和太子被关同一个牢房,太子求救自己却无能为力,两人痛哭了一个晚上。他知道没有特别的机会,这两千多人到了建奴鞑子那里,无异于飞蛾扑火,但既然陈修远下了决心,方岳贡决定一同前往。 看到没有人反对,其实也不会有人反对,陆毅、王春来他们几个不会,方岳贡他们几个也不会,只有那几个救出来的“逆臣”可能会,但他们没有发言权,此刻正在袁贵妃处努力的阿谀奉承呢! 接下来,陈修远把部队分成两部分,陆毅他们营,留下一半的骑兵,还有王春来的侦察连,跟自己解救太子。邱瑜本来想留下来,被方岳贡劝阻,最后方岳贡和沈威留了下来,而邱瑜等一众被救官员,和葛奉义一起先走。 其余所有人护送公主和娘娘,还有钱财等先行南下,所有的步兵、骡车、辎重还有俘虏等由葛奉义、沈丘带领节制,让葛奉义他们二人遇事便宜行事。 陈修远把葛奉义和沈丘单独叫到身边,着重的嘱咐道: “奉义、沈丘!此行你们两个是最高指挥,不要被他人干扰,绕开城池行军,务必保证安全!路上有闹事者,先斩后奏!” 陈修远后面的话说的很重,葛奉义和沈丘表示明白了,陈修远一声令下,两千多人的队伍,几十辆骡车牲口等出了营门。 ………… 葛奉义他们走了没多久,京城就传出来,李自成在太极殿登基称帝,大顺将领和明朝投降的百官一同朝贺叩拜,而王春来也带回来满清鞑子的动向。 “少爷,吴三桂和鞑子兵已经过了永平府,那儿附近到处都是闯贼溃兵,没有听到太子他们遇害的消息,太子应该还在鞑子军营内。” “春来这两天你辛苦一下,带一带陆毅他们的人,他们刚来不熟悉情况。” “少爷放心,包在我身上!” 陈修远已经制定了计划,和陆毅、方岳贡他们说道: “多尔衮为了消灭李贼,绝不会半途而废,不会给李贼喘息的时间,而李贼仓促之中,绝对没有守卫京城的计划,旦夕之间就会退出京城,咱们就在京城混乱时,派一些人先潜伏京城,扮作闯贼投降满清建奴,伺机而动营救太子。” 假扮投降的闯军,风险很大,如果走漏风声,将会全军覆没的危险。但如果成功,收益也会高,在敌人的内部突然袭击,成功率非常高。陆毅晚了这么多日子,立功心切的他说道: “少爷,让我去吧!” “好!我也是这个意思,春来跟闯贼交过手,难免被其他闯贼降兵识破,你就说是刚从保定府刘芳亮部调来的,建奴无从查证。” 众人都点头称是,然后仔细讨论了假降的细节,沈威更是将太子和两个小王爷的年纪、身高、相貌等一特点,一一告诉陆毅。 李自成虽然在登基称帝,但他根本没有在北京城的长期计划,给追随他的一众将领封官拜将后,就安排李过率重兵,押运从京城拷掠出来的银子朝西安出发。 第二天,听闻多尔衮和吴三桂距京城不远,已经毫无战意的李自成,下令焚烧了宫殿带着大军出了北京。 大顺军撤退,京城到处混乱不堪,逐渐有了难逃的人群,多尔衮和吴三桂也没有像大顺军那么多的兵马,无法将北京团团围住。 趁着大顺军撤退混乱时,陆毅带着三百多人,穿上顺军的服饰,留下战马徒步行军进城,等大顺军撤退无兵时,控制的东直门,等着多尔衮大军的到来。 天将黑时,一队身穿白色铠甲的军队,来到了东直门前,这些人虽然戴着头盔,但依稀可辨都是光不溜丢的脑袋,陆毅知道这个鞑子骑兵来了。 陆毅赶紧让人打开城门,然后带着手下队员都跪在了城门两侧,陆毅不知道对方是谁在领兵,只是默默的跪着。 “王爷,这些人还算识时务!” 领兵是阿济格,是野猪皮努尔哈赤的第十二子,生母为大妃阿巴亥,多尔衮、多铎都是他的亲弟弟。阿济格打仗总是冲锋在前,身材魁伟骁勇善战,脾气暴躁少谋略。看到一些汉人跪降,心里鄙夷不屑。 “无用的废物,让他们跪着,留给吴三桂吧!” 阿济格引兵进城,吴三桂低调隐蔽尾随在后,看见陆毅他们跪降,自己接连恶战,部曲损失惨重,又有阿济格的发话,就顺势收了陆毅他们这三百多人。 投降过来的,当然不会委以重任,吴三桂派人接管了城门,把陆毅他们暂时安排在了军营。 ………… 北京城里一些明朝的官吏绅士在大顺军撤出之后,以为大明又要复辟了,所以大家自发组织起来,一方面熄灭了被李自成焚烧的大殿之火,一方面又为崇祯皇帝设立了牌位,准备发丧哭灵。他们并不知道吴三桂已经投降了大清,只听人说吴三桂借了胡兵,打败了李自成,夺回了太子,将要奉命太子回到北京即皇帝位,振兴大明天下。 第二天一大早,北京城平静了下来,明朝遗老遗少早早来到朝阳门前,设坛焚香,恭恭敬敬地迎接大明功臣吴三桂、明太子和大清义师。明朝锦衣卫官吏还为大明太子准备了銮仪法驾。一个个都毕恭毕敬地跪伏在朝阳门外的土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嘈杂的马蹄声从远处传了过来,越来越近,这些官员更加诚惶诚恐。等待多尔衮骑马走进,迎候的官吏豪绅们才看清楚,骑在马上的哪里大明的太子,而是穿着胡服扎着辫子的大清摄政王多尔衮。吴三桂和明太子的影子都没有,这一下让他们在场的每个人惊愕不已。 但久历官场的他们身处乱世,对这种城头变化大王旗的事情司空见惯,所以在惊愕之后,很快就明白过来了,这天下看来已经是大清的了。 入城之后,多尔衮从长安门进入皇宫,来到武英殿,下辇升坐,明朝大小官吏以及宦官七八千人,也弄不清多尔衮只是鞑子的摄政王,都向他行跪拜之礼,伏呼万岁。 多尔衮没有给李自成喘息的机会,听从了洪承畴的建议,没有让吴三桂休整军队,而是以摄政王的身份,册封吴三桂为平西王,派他和自己的哥哥一起,直追李自成的大顺军。 “洪大人,前日平西王给本王送来了几个人,闯军说是前明的太子,平西王不辩真伪,让本王查辩真假,洪大人有什么好方法教本王?” 洪承畴看了一下多尔衮,这多尔衮真是狡诈,现在还在试探自己,自己是见过太子的,一看便能分辨,但此刻绝对不能见,见了怎么说?他敢确定是真的,否则吴三桂也不会将人送给多尔衮,自己就处理了。 “回王爷,找几个崇祯帝的名臣一验便知真假,属下以为是假的,真的估计已被李贼杀害了!” 多尔衮看着洪承畴笑了笑,心道:还是洪承畴老奸巨猾,不像吴三桂给自己出了一个难题,不想自己落下个戕害明太子的名声。 “好好好!明日我就找几个明臣还有太监来,识破这几人的把戏,敢冒称天家贵胄!” 第二天,京城里也传开了,说是有几个人冒称明朝皇太子行骗,被吴三桂识破。还有的说太子是真的,只是吴三桂不愿相认,送给了满清摄政王。又有的说,太子的确是假的,真太子已经南下南京,准备登基称帝,然后剿灭李闯北伐复国。 众说纷纭纷纷扰扰,此刻的太子朱 和两个兄弟,已经被多尔衮要求,几个明朝的臣子和太监辨认,当然人都是精挑细选的,多尔衮如愿以偿得到了“正确”的答案,太子几人乃是假冒,为了骗取吴三桂的钱财,所以假冒皇家贵胄。 多尔衮决定,将几个“假冒”的皇家贵胄,斩首示众以儆效尤,监斩官特意选择了明朝的降臣,北京城满大街张贴了告示,说是明朝太子,早已经被李自成杀害,这几人是李自成用来迷惑平西王吴三桂的,吴三桂深受其害,已经准备起兵追击李自成,为先帝太子报仇等等内容。 太子和定王、永王被绑在囚车上,出了皇宫运往午门,提前得到消息的北京百姓,纷纷来到街上观看,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冒充太子,一时间将街道围的是水泄不通。 陆毅他们投降后,被安排在吴三桂的部下,但满清建奴的管理比李自成要严密的多,陆毅他们根本没有机会接近太子。 无巧不成书,多尔衮封了吴三桂做平西王,是为了让他给满清卖命的,不是让他扩充实力的,就抽调他的一部分人,因为陆毅他们是新附降兵,所以正好被截留,原来又是“闯军”的,所以就用来维持京城治安。 陆毅入城前,陈修远就交代,太子他们就在建奴军中,那么这被鞑子认为冒充的太子,绝对就是真太子,今天北京城门紧闭,太子他们就要被斩首,可陆毅却难以把消息送出去,陆毅急的是团团转,最后牙一咬,干了!少爷不远千里来这里是为什么?不就是想救太子吗! 第147章 太子中箭 陆毅得到的任务是维持现场秩序,防止百姓们闹事,虽然没法通知城外的陈修远,但陆毅决定动手,他一开始想要准备好信物,防止动手时伤了自己任务,可自己的副手一句话,就把这个念头打消了,他们这些人,天天在一起训练熟悉的很,如果有了标识的话,正好让鞑子们分辨。 街道上已经站满了百姓,大多都是看热闹的,中国人最喜欢的就是这个。也有的人是大明朝的遗臣,想看看是否真的是假扮太子。 其实就是看了 大多数人是分不清真假的,太子他们从小长在深宫大院,他们又如何得知。况且多尔衮狡诈异常,故意多弄了几个年岁相当的人来,更让人觉得太子是假冒的了。 羁押犯人的囚车缓缓而来,一共六辆车,前后都是满清建奴的鞑子兵押送,车上六个年岁相当的青少年,都是身穿锦绣华服,不过面目似乎被特意弄脏头发散乱,年龄小的还一直的颤抖哭泣。 陆毅心里那个苦啊!这狗日的鞑子,竟然玩出来这个花样,六人都救走?可能吗?自己该怎么办? 陆毅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陆毅紧张的权衡着,突然一个人推开人群朝自己冲过来,还高声叫喊着。 “小爷,你吃苦了!都是老奴无能啊!” 一股浓重的酒气夹杂着骚气扑面而来,差点把陆毅给熏着。这个人趁着酒劲想要闯破防卫,一直叫喊着。 陆毅发现第三辆囚车里的人,此刻也是扭头看望这里,脏兮兮的脸庞流着泪水。陆毅判断这人估计原来是宫里的太监,今日仗了酒胆来跟太子告别,要不哪里来的这么大的骚气,也是给自己帮了一个大忙。 没等上官吆喝,陆毅就把这个人控制住,拉到了一边。 “你们这些蛮夷东虏,咱家跟你们拼了!” 两个队员奋力的拖拽下,才把这个人摁倒在地上,周边的百姓怕惹祸上身,都识趣的躲避开,留下一个很大的空间,陆毅故意激他。 “你这个不开眼的怂货,怎么会认得太子和定王、永王,再胡说八道,老子把你送进大狱去!” 陆毅一激他,这家伙果然上套。 “杂家也活够了,本来就该随先帝而去!这是真的太子爷,后面就是永王和定王!” 后面这家伙喊了起来。 “东虏鞑子要杀害太子爷啊!……” 陆毅没等他接着喊,一掌拍在他的后脑勺儿上,这人立马昏了过去。 陆毅扭头又确认了一下,太子、永王和定王的囚车,已经来到了事先选择动手的地方,然后就给身边的人递了眼色,让他们准备好。 街道一侧的茶楼上,忽然丢下来几包冒烟的东西,没等大街上的人反应过来,就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街道上立时大乱起来。 “杀啊!” 鞭炮炸响,整个街道弥漫着烟雾。 陆毅拔出雁翎刀,第一个冲了过去,一刀劈死一个鞑子兵,紧接着身边的几个人也都冲了过来。几个押解囚车的鞑子,没等反应过来,就被叫过了姓命。 囚车前后的鞑子,见到有人截囚车,立马朝这里增援,被两侧维持秩序的保安队员堵在两头,在大街上厮杀起来。 陆毅拿刀劈砍囚车,砍了几下都没劈开,一个队员不知从哪里拿过来一个斧头,跑过来喊道: “陆头,让我来!” 只两斧子,劈开了囚车,陆毅赶紧拉下来太子,此时太子朱慈烺已经不知所措,被拉下来时差点摔倒在地。 另外两个囚车也被劈砍开了,最小的永王已经有些呆傻,陆毅让人背起来,然后招呼大家撤退。 街道上的烟雾逐渐散去,在前面留下了二十多个断后的队员,陆毅带人朝囚车队后面冲,后面鞑子兵力较少,而且正是去往广渠门的方向。 “杀啊!” 陆毅带人冲到队尾,和原来阻击鞑子的队员们一道死命冲击 ,这儿鞑子兵薄弱,不过鞑子也是顽强,局部人数少的情况下,也是死命拦截,最后二十几个鞑子兵全部战死,才打通了道路。 路通了,陆毅就率领大家,携带者太子、永王和定王,开始拼命的跑向东直门。 满清建奴毕竟是一个新政权,各种军事制度比较严格,反应也快。东直门离劫囚车不算远,也就一里多地五百多米,陆毅他们冲到东直门附近时,鞑子的大队人马就扑过来了。 看到鞑子的骑兵、步兵都追了过来,陆毅喊道: “快!弟兄们,再快点!” “嗖嗖嗖……” 八旗兵弓马娴熟箭法高超,几十支箭射过来,保安队都没有护甲,伤了十几个。 陆毅一边用刀格挡箭羽,一边喊道: “快跑,跑到巷子里!” 鞑子骑兵放完一排箭,距离就更近了,又是骑兵,一个冲锋转瞬之间就会冲到跟前,骑兵冲击散乱的步兵,那就成了屠杀,自己将毫无还手之力。 巷子里,陆毅看了看,还有二百多人,街上还在厮杀着,是受了伤的弟兄在断后,陆毅左右看看,东面离城门近,喘着粗气说道: “走大家不要停,跟着我一直往东!” 骑兵在小巷子里无法行动,鞑子步兵就追过来了,保安队的体能还好,被轮流背着太子他们,付出了伤亡,终于跑到了广渠门。 广渠门的守兵,已经知道了要犯被劫的消息,早就在城门处做好了准备,个个都是拉弓搭箭,就等着陆毅他们冲过去。 鞑子重点守护城门,而忽视了城楼,况且陆毅已经计划好,不从城门出去,他知道,此时城门估计已经锁死,而且还会把千斤闸放下来,自己是无法打开城门,从那儿逃出去的。 陆毅让人拆了不少的门板,当做盾牌使用,然后带着大家朝城门进攻,鞑子兵见陆毅他们冲过来。 “嗖嗖嗖……” 一阵子箭羽射过来,“铛铛铛”大多钉在了门板上,离的近了,鞑子一部分人放箭,另一部分人抽出军刀就冲杀过来。 此时陆毅已经到了登城门楼的楼梯,没等鞑子冲过来,保安队改变了行军路线,一部分人阻击鞑子,其他人都登上城门楼。 鞑子准备在下面截杀陆毅他们,所以城楼上的鞑子人不多,大部分都不去了,陆毅带人将十几个留守的鞑子斩杀,城楼上暂时的安全了。 登城楼的楼梯,仅有三尺多宽,鞑子想要攻上来不太容易,从别处上城墙,沿城墙而来需要时间,陆毅一边命人支援守卫楼梯,一边让人寻找绳子。 站在城楼上,陆毅有些担忧,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次是否有生还的机会,就算出了城,自己也跑不过鞑子的骑兵啊! 城楼上有两门红夷大炮,还有火药炮子等,陆毅忽然灵光一现,他知道,此刻少爷必定在京城不远的地方隐藏起来了,如果听到炮声,一定会猜测到原因,迅速行动来接应自己。陆毅紧忙叫来队员问道: “你们谁会打炮?” “我会!在岛上新筑火炮试验时开过!” “开两炮!” 听到陆毅让开炮,这个队员懵了,这大炮估计得有几千斤,哪里能挪动。看着他不动手,陆毅说道: “不是打鞑子,而是往城外打,少爷听到炮声,就会来接应咱们了!” 几名队员恍然大悟,手忙脚乱的装火药,放炮子,然后点了引信,两声炮声震天。又放了两炮后,陆毅让他们把火药都集中起来,准备最后使用。 绳子也找来了,从起吊千斤闸的绞盘上解下来的,队员们已经明白了陆毅的计划,这是要用绳子,从城墙上爬下去,当然对于大家也不是难事,以前在舟山群岛经常训练,既然如此队员们把千斤闸的绞盘彻底破坏了。 准备好十几条绳子,从城墙上顺下去,轻伤员第一批下去后,陆毅就安排太子他们,一看吓了一跳,刚才没注意到,太子身中两箭,本来身体就虚弱无力,此时是小脸发白,想说什么话,就是出不来声音。定王朱慈炯背后中了一箭,哼哼唧唧的叫着,永王朱慈焕还是完好无损的。 陆毅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太子是死是活看他的造化吧!让人用绳子把他们绑住,然后从城墙上放下去。 城内的鞑子似乎已经明白过来了,拼命的想从楼梯处攻打上来,楼梯处地方小,鞑子就轮番攻击,保安队是步步后退,鞑子们是步步紧逼,一直快要攻击到楼梯的上头平台处。 队员们找来了火油,朝着进攻的鞑子和楼梯台阶泼撒,紧接着把火把丢下去,瞬时就起来大火,烧的身上有油的鞑子惨叫连连叽哇乱叫,狭小的楼梯台阶,鞑子兵无从逃避,大多着火的鞑子,如火球般从空中摔了下去。队员们没有停,一个劲儿的朝楼梯泼火油,鞑子们一时无法进攻。 鞑子们上不来,可手上没有闲着,“嗖嗖嗖……”弓箭开始盲射。 保安队已经有半数人下了城,此时南北两个方向的城墙上,已经有了鞑子兵的身影,正从远处沿城墙过来,陆毅知道,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时。 “大家动作快点,鞑子已经从两边过来了!” 城头上的鞑子越来越近,保安队城墙上的人是越来越少,十几个队员站在两边眼神决绝。陆毅让他们下城,却没有人行动。 “陆头,你快下吧!我们断后!” 陆毅坚持了一下,他们还是没有动,陆毅高喊道: “兄弟们,好兄弟!等完成了少爷交代的任务,我就去找你们!” 陆毅不再迟疑,抓了绳子跳下了城墙,手脚并用不长时间就到了城墙根下。此时城墙上已经有了厮杀缠斗的声音,离开城墙远些,就看到了城墙、城楼到处都是大火,还夹杂着火药爆燃声,火光冲天烟雾弥漫。他知道这是断后的队员,点燃了余下的所以火油,还有城楼里面储存的火药。 陈修远带着六百多人,隐藏在一个密林里,此时他也有些焦急,到现在京城里还没传递出消息,王春来侦查情况汇报,原来今日京师所有城门关闭。 陈修感觉城内必定将会是有事发生,吩咐王春来密切注意东直门的情况。 广渠门城楼上的红夷大炮响了,陈修远知道城内必定是出事儿了,等他们赶到城外的时候,远远的看到,广渠门城楼大火冲天,陆毅他们已经下了城墙,此时正快速行军,离开京城。 出发时三百人,如今只有一百多斤人了,而且个个都带着伤,陈修远没有时间仔细观察,看到广渠门现在紧闭着,陈修远知道,陆毅他们是从城墙上爬下来的,快速的问道: “后面的兄弟啥时候下来?” 看着陆毅落寂的神情,陈修远明白了,还在城楼上的队员,估计已经是凶多吉少。 “陆百户,太子他们呢?” 沈威一边找一边询问,陆毅回首指了一下。 “在那儿!” 太子朱慈烺身材娇小,又受了伤,此刻被一个身材魁梧的队员背着,其他两个皇子也是如此,所以沈威一时没有发现,被陆毅提醒后,急忙走过去辨认,看清后确认就是太子叫道: “太子爷,老奴可把你盼着了!” 太子朱慈烺很是虚弱,有气无力的抬头看了沈威一眼,想说话但没说出来,见太子没有反应,沈威接着说道: “太子爷!奴才是司礼监的沈威,您不认识我了?” 沈威这才发现 太子朱慈烺身中两箭,此刻已经进入了半昏迷状态。 又看看两个小王爷,也就永王朱慈焕没有负伤,不过永王年龄娇小,已经被吓傻了胆子,睁着两只恐惧的眼睛,迷茫的看着周围的人。 见到太子和定王受伤,沈威扯起了公鸡嗓,气急败坏大声的呵斥起来。 “陆百户!你们怎么回事?竟敢让太子爷受伤!太子乃大明国本,身系着大明的天下,你们……你们……个个都是死罪!……” 第148章 高阳县令 沈威一边心疼的查看着太子太子朱慈烺,一边是喋喋不休的数落,还要定罪陆毅他们。 这些个个负伤挂彩的队员,听的也是个个心中有气,但长期的纪律训练,虽然受了委屈,但只是坚强的昂着头,目光坚毅默默听着,毕竟太子受伤跟他们有关系。 看着队员们挨骂,陆毅这个暴脾气,早就受不了了。 “娘的!为了营救太子,我们三百人就剩下这一百来人了,二百多兄弟丧了命!你个阉……” 陈修远没等他说完,就阻止陆毅。 “行了!此地不易久留,赶快查看太子和弟兄们的伤势,咱们随后出发。” 逃出来的这一百多人,几乎个个都是挂了彩,好在都能骑得了战马。 陆毅他们死里逃生,沈威这么一骂,他们心里已经有了怨气,看着太子和定王的伤势,方岳贡赶紧说道: “沈公公、陈千户,咱们抓紧出发吧!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赶紧找个安全的地方,给小王爷他们治伤才对。” 方岳贡刚说完,王春来就从远处骑马跑了过来,高声说道: “少爷!南边永定门,已经有鞑子骑兵出门,咱们赶紧出发吧!” 听到王春来的汇报,陈修远没有耽误半刻,立即说道: “出发!” 建奴鞑子的骑兵还是非常厉害的,反应也够快,两千多鞑子骑兵,出了永定门就朝广渠门这儿冲来。 鞑子骑兵高速冲过来,而陈修远这里才刚启动,不远处的王春来,带着三十来人,端起准备好的火绳枪,一排的齐射,有个别的鞑子骑兵坠马而落,但对鞑子骑兵几乎没有造成影响,眼见鞑子骑兵越来越近,王春来他们掉转战马往回返。 鞑子们乌拉的叫着,眼看着和陈修远他们,就到了一箭之地。 这时候的保安队,战马速度也提起来了,努力和鞑子骑兵保持距离。 “嗖嗖嗖……” 不时有落在后面的队员中箭,其中就有太子。太子朱慈烺自己根本不会骑马,况且他十分虚弱又受了伤,只好趴在马鞍前面,跟一名骑术精湛的队员共用一匹战马,这匹精选的战马驮了两人,短时间还行,时间一长速度就降下来了,落在了队伍后面。 “嗖嗖嗖……” 鞑子骑兵又一阵抛射,保护太子的队员,身中两箭掉落马下,随即就是太子朱慈烺,也掉了下去,后面的鞑子骑兵马队,直接他们的身体踏了过去,大明太子朱慈烺,也算是没有辱没老朱家的名声,死在了金戈铁马的沙场上。 “进村!” 一马平川的荒野,是无论如何也逃不脱鞑子骑兵的追击的,看到前面有个村子,陈修远不做考虑,直接带着部队冲进了村子里。 村子不大,有几十户人家,没有什么防御设施,陈修远知道,进了这村子也没啥大用,就是遮掩一下鞑子骑兵的视线。 陈修远在前队冲进了村口,看到有一些麦秸稻草堆,急忙让人下马,将麦秸稻草堆到村口,等保安队全部进村后,村口就被点起了两道大火。 “陆毅!不在这儿停留,快从村后出去!” 后面的队伍没有停顿,直接穿村而过。 追在最前的鞑子骑兵,纵马跳过了第一道火墙,后面冲击速度慢了,十几个鞑子骑兵就急停下来,哇哇的叫着,后面的鞑子见势都停了下来,稍作停顿后,兵分两路从村子两侧包抄。 村里的老百姓紧张的躲在家里,不过没有受到抢掠扫荡,随着陈修远他们离去,鞑子骑兵也是没有停下来,紧随其后也是追击而去,不过由于鞑子骑兵绕远,终于被陈修远甩开了一段距离,视线之外只看的到战马狂奔留下的尘土飞扬。 鞑子骑兵两千人,寻着陈修远他们的踪迹,一直搜索追击,有些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感觉,一直追了陈修远他们七日。 陈修远也不敢走直线,部队先是往东永平府方向,然后又往东南天津卫方向,后又朝西南,路线飘忽不定,连续三天日的行军,才彻底甩掉了鞑子骑兵。 “方大人,刚才我看一下定王,这两日里都在发高烧,气息十分的微弱,估计……东边是保定府,要不咱们去保定府?” 定王的箭伤,已经简单的处理了,不过这时期没有什么消炎药,抗生素之类的,一但发了炎症,只能依靠自己的抵抗力。 这一路高强度行军,他俩本来身体就弱,又没法静养,今天才搞了一辆车,让二人坐上,前些日子都是趴在战马背上,剧烈的颠簸折磨着两个孩子,如今定王朱慈炯已经奄奄一息了。 鞑子骑兵已经没有了影子,方岳贡和沈威早已经疲惫不堪,屁股让马鞍磨起来了血泡,早就难以坚持了,在马背上一个姿势动也不动。 沈威和方岳贡哪里受过这罪,此时已经没有了往日里的风采,苦难的说道: “好好!陈千户你来定夺就好!” 李自成攻克北京,逼死了崇祯皇帝,然而没过多长时间,在山海关又被满清鞑子和吴三桂击败,退回北京城后,仓皇登基称帝后,又退出北京城朝山西方向逃跑,满清鞑子骑兵进了北京城。 这段时间北方是风云突变,前些日子闯军来了,投降了刘芳亮,现在闯军回退向西,搞的原来的大明官员,个个惊慌失措,继续打着大顺的旗号,满清鞑子来了,没有他们的好,想投降满清,人家还没有派兵过来接收。 这权力的真空期,弄的北方各地方州府,想投降也没了主子,保定府高阳县令甄梅芷,这些日子就在府衙里上愁。闯军刘芳亮拿下保定府时,甄梅芷亲自前往保定府,拉上劳军的美酒和猪羊牲口,献上高阳县的丁口人数,还有高阳县的耕地鱼鳞册,得到了刘芳亮的嘉奖。 等着在大顺朝里升官发财的甄美芷,几十天后,等来了大顺军在山海关兵败的消息,来了满清入关的消息,接着就是李自成的大顺军退出北京城的消息,然后刘芳亮也退出了保定府,然后满清鞑子占了京师。 保定府王大人倒是派人,送来一封密信,让自己不要再举大顺的旗号了,不日大清的官员就会前来。一连串的消息,把甄梅芷给弄懵逼了,现在每天的工作,就是让手下探听消息,闯军还回不回来?建奴鞑子来没来?唯一就是没想过一股明军还会来。 听到手下禀报,城外来了一支七百人左右的骑兵队伍,自称是明军要进城,甄梅芷赶紧来到城头上,看着下面没有旗号的马队,分辨不出是哪儿的队伍,让守城差役询问。 “你们是哪个府城的,来我们高阳县做什么?” “我们是浙江勤王京师的,遭遇鞑子骑兵追击,有人受了伤,烦请打开城门,放我们进去!” 听到城外说是浙江的,甄梅芷心里头嘲笑荒诞,浙江距此地何止千里,撒谎也不会。 “胡说八道!你们哪来马匪盗寇?快快离去否则就让兵士们放炮了!” 城头的两门佛郎机炮,是县令甄梅芷最大的依仗,边说他还用手指了指火炮。 方岳贡见城头上是甄梅芷,方岳贡赶忙驱马走到队前,对着城头上的甄梅芷喊道: “甄县令,是我!赶快打开城门,定王受伤急需治疗!” 甄梅芷一看,是方岳贡在下面说话,又说什么定王,难道从京城里的传出来的事儿是真的? 甄梅芷仔细看了看,队伍中间有一辆马车,方岳贡说的定王,也许就在车上。方岳贡身为兵部左侍郎当然不会骗自己,甄梅芷仔细想想,此时大明朝已经倒塌了,前些日子自己刚刚降大顺,满清又赶跑了大顺,此时收留前朝的皇子,那不是天大的祸事?甄梅芷下了决心将方岳贡拒之门外。 “尔等胡言乱语,再不离开高阳县,本官就要下令开炮了!” 看到甄梅芷装作不认得自己,方岳贡气得说不出话来,沈威更是气愤,扯着嗓子叫道: “甄梅芷,你这个乱臣贼……” “算了!二位,咱们赶紧赶路吧!” 方岳贡气得是浑身发抖,本来自己和甄梅芷认识,自己亲自喊话,甄梅芷应该立即开门,放队伍进城才是,可是这甄梅芷竟然威胁开炮!看着陈修规劝自己,痛心疾首的说道: “世风日下让圣贤蒙羞,这甄梅芷明明跟我相识,却装作没看见,竟然如此的道德沦丧不忠不义。” 队伍已经掉转方向,朝城南边行军。看着方岳贡的气氛,陈修远说道: “方大人,俗话说得好,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个人顾个人!现在勉强不了了,这姓甄的是北方人吧?” “陈千户何以知道?没错,这甄梅芷是蓟镇人。” 看着方岳贡给了自己答案,陈修远胸有成竹的分析道: “方大人,如今这时局,哎!都为自己的小家考虑了,大明朝廷这个大家基本上在北方已经散了架了,人家的宗族亲人都在鞑子的控制之下,是要好好考虑一下的,能为了大明而献身,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 听了陈修远的另类说法,方岳贡十分的不悦,道: “三纲五常,修身齐家!如这般见风使舵不忠不孝之人,真是给读书人丢脸!哎!” 见方岳贡唉声叹气,陈修远安慰道: “方大人也不必幽怨,也不全是这样的人,历朝历代到了局势糜烂之时,不都是这样吗!这样的时局犹如一面镜子,照出来了世态炎凉,当然一切的妖魔鬼怪都会慢慢的现行!” 陈修远的对时局的分析看法,总是让方岳贡醍醐灌顶,方岳贡左右看看,沈威还在远处的车上照顾定王,其他队员也有些距离。他小声的询问道: “陈千户,李贼虽退出了京师,但他还占有山西、陕西、河南等地,湖广一带献贼作乱,建奴占了京师,这后面…………” 陈修远知道方岳贡的意思,考虑一下说道: “方大人,我断定,建奴鞑子不会给李贼喘息的时间,必然会派骑兵一路追击李贼,李贼最终的命运估计会一败涂地。献贼离的远,一时半会还轮不到他,关键是咱们大明,虽然地广人多,可大明军队可是人家的手下败将,几股军事力量中最弱的一个,说的通俗点,就是一个大胖子!最后免不了成为人家砧板的肥肉!” 大明这些的情况,方岳贡是了解的,他也知道建奴鞑子的战力,和明军作战几乎每次都是以少胜多,但是原因出在哪里,朝廷似懂非懂,没有人明明白白的说出来过。 “陈千户出于行伍军旅世家,可知道咱们大明军队,为何变成这样,想当年太祖、成祖之时,可是击败蒙元,还了咱们汉家的天下。” 陈修远想到了宋朝岳飞的名言,说道: “岳王爷说过:文臣不爱钱,武臣不惜死,天下太平矣。可是现在方大人看看,先帝让群臣捐个粮、助个银情况如何?太原府、大同府、宣大重镇等等,多少武将是死战到最后的?都是争先恐后的投降,我们刚刚又遇到这位甄县令,也是其中的一位,节操都不要了,刚刚降了大顺,现在又等着降建奴满清。” 陈修远轻描淡写的叙说着,而方岳贡心里五味杂陈,甚至是痛心疾首,是啊!先帝下旨让百官捐粮助饷时,朝廷百官俱是抗拒,就连自己也没有尽全力,此刻想想当时情况,自己也是五十步笑百步。 看着身旁这个年轻的千户官,舍身忘死带着兵丁营救天家遗孤,心里面是十分的佩服。先帝在时,封赏了那么多的侯爵武将,此时竟然没有一支部队到京师勤王救驾!古人说的不错,真是:时危见臣节,世乱识忠良。 队伍离开了高阳县一路南下,两日后在一个镇子里,才找到了大夫,给定王开了药方抓了草药,精心照料下,定王伤势日渐好转。 第149章 争执 泰安府运河边附近的的湖泊上,五艘沙船已经停泊了两个多月,从陈修远率队离开后,周海生每天都是带人在四周侦查,尤其北方是重点方向,探查陈修远的消息。 闯贼攻破京师、大名府、保定府、临清州等,都被闯军占领或者投降了闯军,后来又听到了闯军在山海关与吴三桂大战败回京城等等,就是没有少爷陈修远的消息。 两个多月的时间,周海生每天都是派人四处侦查,尤其是北方的情况,剩下的人除了警戒人员,就是把沙船查漏补缺,将沙船修缮了两遍,卫生更是打扫的干干净净。 功夫不负有心人,周海生终于等来了保安队,不过不是陈修远,而是葛奉义他们先行队伍。 葛奉义和沈丘带着两千多人马,一路上磕磕绊绊有惊无险的到了山东地界,他们明白自己队伍的情况,皇妃和公主、朝廷里的大臣、还有保安队受伤的兄弟、甚至还有进京前抓起来的俘虏,还有在刘宗敏那里抢来的财物,这一切都不是一个能随时战斗的队伍应该有的,每一项都是一个沉重的包袱。 队伍回程路上,为了防止不必要的麻烦和风险,尽可能的避开了城镇,侦查兵也是放了很远,以防万一和闯军、溃兵还有土匪流寇遭遇,甚至于成建制的官兵也要避开,陆毅来时遭遇刘泽清的官兵就是例子。 周海生和葛奉义派出的侦查兵首先接了头,然后队伍来到了湖边,远远的看到湖边停着几艘沙船,葛奉义和沈丘终于安心下来,终于到了一个暂时安全的地方了,部队长时间行军,已经非常疲劳,尤其是那些朝廷里的大官,早已经怨声载道。葛奉义前去接洽,沈丘布置队伍警戒,与周海生的队员交叉警卫,提高预警能力。 周海生正与弟兄们吃着烤鱼,听到汇报后急忙起身,没有顾得上整理一下,就疾奔而来,首先见到了葛奉义,跑过去和葛奉义拥抱在一起,两个人互相拍打着肩膀。 然后周海生就是一阵子的琢摸,想从队伍里找到陈修远的身影,不过很失望没有看到。 “奉义,少爷呢?在后面的轿子里吗?” 周海生欲到队伍中间的车轿去,葛奉义拦住他说道: “海生,少爷还没有回来,车轿子里是皇妃和公主!” 然后葛奉义就把事情经过,还有陈修远的计划跟周海生交代了一遍。陈修远没有回来,周海生一时的有些失落。 “海生!你小子伙食可以呀!满嘴流油的!” 此刻沈丘已经布置妥当走了过来,周海生刚才吃着烤鱼,都没有顾上擦嘴,被沈丘看到笑着调侃他。 “我马上让弟兄们把烤鱼弄过来,让沈哥尝尝鲜!” 两个人也是拥抱在一起,松开后又相互捶打着肩膀,沈邱对着周海生道: “我就先不吃了,看看后面咱们受伤的兄弟,折腾了一路,咱们还是赶紧给他们弄上几个帐篷,让他们休养一下,再有就是熬些鱼汤补补身体。” “好好好!” 挑选好地方,部队开始安营扎寨,两班人马一起动手,当然还有葛奉义从京师那边带来的俘虏。这些俘虏陈修远有交代,过了保定府地界时,就把他们放了,可当葛奉义和沈丘准备释放他们时,这些俘虏到是不同意了,说什么也不离开,除了十来个人离队,其他的人都坚决要留在队伍里头。 这些俘虏也不是傻子,看着保安队纪律严明而且伙食好,人都会被环境影响,近两个月的耳濡目染,让这些人羡慕嫉妒,还听说队员们的饷银,最少的也有三两,而且是月月实足发饷,更是眼红的不得了,死乞白赖的要留下,最后葛奉义和沈丘商议,让他们随队而行,等少爷来了后再做决定。 队伍中午就停止了行军,开始安营扎寨,看样子还要“大兴土木”。南下途中夜里休息没有这样大动干戈,邱瑜带人赶紧来到葛奉义这里询问。 邱瑜远远目睹了葛奉义和周海生的见面情况,看到了湖边上的船只,知道这应该也是陈修远的人。 “葛百户,这是要在这里筑营扎寨吗?” 邱瑜是朝廷的大学士,陈修远有过交代,要自己对邱瑜要尊重,听到邱瑜问自己,葛奉义回复道: “禀邱大人,队伍一路行军疲惫不堪来到这里,此船队也是我家少爷提前准备的,咱们在此地休整几天再走不迟!” 听了葛奉义的回复,邱瑜明白了,原来这是陈修远提前准备的南行船只,贵妃和小公主一路上颠簸,早就疲惫不堪了,如果坐船由运河南下,当然就会舒服很多。 “好好!小公公去禀告娘娘知晓。” 等小太监回去,邱瑜也是告别了葛奉义,回去将消息告诉了,随队而来的朝廷一众官员。 这些官员里,邱瑜品级最高,是朝廷的东阁大学士,正经的一品大员,而且年龄也是最大。余下的众官员们现在都是以邱瑜为尊,而且这些人大多都有投降闯军的污点,所以此时对于邱瑜,都是极其的殷勤。 因为年纪大了,邱瑜被陈修远提前嘱咐,一路上坐着拉伤员的骡车,其他人可没有了这待遇。 十几天行了一千多里路,都是步行,这些人早就累的骨头都散了架,没有了往日朝廷官员的风采,此时都是一屁股坐在地上,见到邱瑜回来,赶紧纷纷起身相迎。 其中一个赶紧用衣袖弹了弹石头上了灰尘,笑脸相迎殷切的请邱瑜坐在石头上,邱瑜也不客气,坐下后喘了口气,说道: “刚才跟葛百户询问了,咱们一路奔波劳累,已经到了山东地界,此地比较安全,所以大家在此休息一两天,然后再出发。” “邱大人,看这湖里还有几艘船,这船……” “葛百户说了,这是陈修远来时预备的自家的商船,从这里再往南走,估计咱们就要走运河了!” 听到说,这船是陈修远的,还要走运河南下,这些官员都是心中暗喜,这下好了,可不用步行了,可以舒舒服服的坐船前行了。 沈丘这个人比较和善心细,又有陈修远的交代,一路上不要亏待了贵妃娘娘和公主。看到周海生他们,在湖里抓了不少鱼,又是烤鱼又是炖汤的,于是就和周海生、葛奉义他们商量,先给公主和娘娘送些去,这两个皇家的金枝玉叶,一路上也是遭了不少罪,风餐露宿的十几天没有见过荤腥。 几名队员端了鱼汤过来,给公主和贵妃娘娘送来。香味早就飘荡了过来,久违的肉香味儿 ,早就让距离不远官员们垂涎欲滴,都不由自主的扭脸,羡慕的朝车轿方向望去。 不一会儿,沈丘领着一个队员,端着烤鱼过来了,吸引的大家都注视着。 “邱大人,这是海生他们弄的烤鱼,因为抓的鱼不多,也不知道会有这么多人过来,所以只能让大人您略微品尝一下!” 邱瑜站起来,礼贤下士般的说道: “好好!沈百户有心了。” 说完,打了手势,让身边的人接过来。 可端着烤鱼的队员不乐意了,这人原来是陈修远警卫连的,因为腰部受了伤,所以没有跟随陈修远营救太子,在陈修远身边时,耳闻邱瑜是个大清官是个好人,其他的这些官员可就……,基本都是贪生怕死,投降闯贼的贪官污吏。 所以他见其他人接手烤鱼,郑重其事的说道: “这个给邱大人吃的,没有其他人的份儿!” 这话可伤了其他人,人群里面一阵的非议,纷纷叫嚷这个队员的不是,满嘴“丘八”的叫个不停,更有人质问沈丘道: “沈百户,你是什么意思?” 沈丘忙解释道: “诸位误会了,保平的意思是,邱大人年纪大了,又是一路的劳顿,需要滋养身体,没有其他的意思!” 众人七嘴八舌的和沈丘争论,直言保安队员羞辱斯文,引经据典的“教育”着沈丘,都差把论语给搬出来了,最后还是邱瑜打了圆场,这一众官员才停止了“道德批判”。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在队员们的忙活下,袁贵妃和公主的帐篷最先搭建完毕,二人从车轿上转移到了帐篷里。然后就是伤员们有了休息的帐篷,再有就是保安队员们自己,最后才草草的给这些官员们搭建了帐篷,惹的个别人阴阳怪气的。 大队人马在湖边一停就是三天,休息好养足了精神后,一众崇祯帝的遗臣就吵嚷着要出发。 邱瑜虽然想再等等,可架不住其他人的劝说,尤其是给事中甘际华,善于论说,左说右说就说服了邱瑜,邱瑜本来在朝廷就是耳根了软出名,三说两说就被说服了。 他自己也是明白,仅凭陈修远和 方岳贡 带着那些人,前去京城营救太子,无异于以卵击石,成功的机会十分渺茫。 传言太子已经遭了李贼的毒手,虽然都是传言不可确信,可见太子的生死都是未知之数,现在当务之急是确保公主和贵妃娘娘万无一失,就安全的就是马上南下,邱瑜被说服后,就带着甘际华等人,催促葛奉义他们早日动身。 “葛百户,此地不易久留,为了娘娘和公主的安全,咱们及早动身南下吧!” 来到葛奉义的帐篷,邱瑜就直言直语,直接跟葛奉义建议,身后的其余人也是随声附和。 葛奉义和周海生还有沈丘共住在一个帐篷,听到了邱瑜等人的话,葛奉义还没有说话,周海生直接顶牛道: “不行!少爷还没有回来,哪儿也不能去!你们谁爱走自己走就是了,没人拦着你们。” 看到周海生直言不讳,葛奉义和沈丘赶紧截住了他,沈丘用眼睛夹了夹周海生,意思是就是为了等少爷,也不能这样直说啊!然后对着邱瑜等人说道: “邱大人,不要误会!我家少爷北上时,给他下了命令,留在此地等候,不得擅自离开,所以海生才有此说法。” 周海生早就对这些人有意见了,每日里屁事不干,吃喝还要给他们准备,在这待了几天,就吵着要让大家出发,不等少爷了吗?那少爷来了,怎么办? 看着沈丘和葛奉义他们俩,都给自己使眼色,于是就愤愤的停了言语,看着他们还要讨论,就对着沈丘和葛奉义说道: “我出去查查岗!” 也不等两人说话,就径自出去了。葛奉义看着周海生,然后对着邱瑜等人言道: “各位大人见笑了,海生年龄小一根筋,还望邱大人不要生气!” “哪里!哪里。” 见周海生出去了,几个人开始游说葛奉义和沈丘,这一路而来,邱瑜几个人对两人也是有所了解了,明面上是千户所的百户,其实就是陈修远家的家将,据他们所知,在陈家二人也不是拔尖儿的人物,甘际华口齿伶俐,开始了对二人的劝说。 “葛百户、沈百户,如今朝廷遭遇巨变,天家如今幸存的也就是贵妃娘娘和公主了,保住了二位就是天大的功劳,等咱们平安到了南都,留守南都的史阁老,还有一众勋贵、皇亲国戚,一定会升官加爵重重赏赐的,当然!你们的陈千户也是劳苦功高,也会被加官进爵。” 话已经很直白了,甘际华也是怕说了弯曲隐晦了,二人不好理解,只好大白话上场,其他几人也是随声附和,纷纷建言。 “是啊!最关键的就是娘娘和公主的平安,只有早日到了南京,才算是安全了……” 他们说的话,葛奉义和沈丘当然明白,就是再委婉点也不成问题,毕竟他们在陈家这一年多,陈家学堂也是断断续续的学习过,升官发财当然想,少爷就说过: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兵。 但他们俩想当的是陈家的将军,挣陈家的银子,发陈家的财,跟随着少爷,学堂里不仅学会了学问,还学会了忠义二字。 第150章 鞑子内讧 和陈修远分开时,陈修远有过交代,让葛奉义和沈丘,不要得罪他们,尤其是邱瑜,陈修远还是比较敬重的,路上尽量照顾好于他。至于其他官员,宁可得罪君子,也不得罪小人。小人最擅长的就是背后使刀子,后期南明还会存续,陈修远可不想和他们来勾心斗角。 葛奉义回想着少爷的交代,少爷也没有让自己必须等着他,让自己安全为主择机而行。但此地暂时还是安全的,这个野湖泊隐藏在河南山东地界之间,鲜有人来此地,派出去侦查的队员,也没有发现异常,所以他们三个还是非常想等待陈修远到来的。 看着邱瑜也是被他们说服,葛奉义细细的思索一下,严肃的说道: “邱大人、各位!护卫贵妃娘娘和公主万全,是我家少爷交给我们的死命令,我们必当万死不辞!各位都说的有道理,到了南京才算是真正的安全了,不过!大人们也看到了,我们这里加上海生他们,虽然有两千来人,但有一半人都是伤员,据出去侦测的队员得知,附近河南、山东时州府县镇,不是被闯贼的人马攻占,就是已经投降了闯贼,贸然南下的话,如果不幸遇到了闯军,那可就凶多吉少了!” 葛奉义的说辞,让邱瑜没有了立刻马上南行的决心,更让其他人知道了,这二人对于南京没有特别大的想法的,开口就是陈修远的命令行事。 他们也是知道周边地界的情况,要不早有人开溜了,在这里受洋罪,尤其是老家在南方的人。跟着袁贵妃和公主也是可以的,但毕竟没有崇祯帝的儿子,那才是奇货可居,袁贵妃和公主对于他们来说,其实是没有多大价值的。 但他们都没有私自出发,因为外面州府县衙,都已经改旗易帜投降,都成了闯王大顺的天下,万一被他们抓起来邀功请赏,那就万劫不复了,毕竟他们都是从京城里面逃出来的。 见众人都在沉思没有言语,葛奉义接着说道: “邱大人、各位!我的意见还是等上几日,等把南行的路途都侦查打探清楚了,有了安全通过的条件了,咱们再出发,如此才是万全之策。再者如果我家少爷,如果赶到了,咱们的力量就更强了,安全更加的无虞,到那时候随时随地都可以出发。” 官员里面也有想让葛奉义轻装南下的,其中一人就试探着说道: “邱大人,葛百户、沈百户,本官到有一个方案,我看可以实行。” 明朝官场上每遇到战事,朝廷都是以文御武,出征时都是以文官为主,谋划制定方案,武将则是照令行事,根本没有什么自主权。因而也出现了孙承宗、卢象升、洪承畴、王传庭、熊文灿等一些文士猛人,这些人都是科举进士出身,为这时期的大明,立下了汗马功劳。 真正军旅出身的知名武将,在明初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如 等等。明朝土木堡之变后,开始以文御武,明朝文官们通过自己的不断努力最终剥夺了武将们的权利,形成了以文御武的历史格局,考核奖惩,提拔任免,管理指挥,后勤保障都归了文官掌控,武将们再也直不起腰了。武官的地位变得极低。明朝经常出现出现六七品的文官公然呵斥一二品的武官大员。武官在文官面前,再不是平等地位,而被文官视为奴仆、下人,后期也就出现了李成梁、戚继光、俞大猷等封疆大吏,戚继光、李成梁见到张居正都要下跪磕头,言必称门下、小的、沐恩、叩头、跪禀,可见文官地位已经大大高于武臣,这样也就严重阻碍了武将的发展,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搞到最后无人可用。 现在的文官依然如此,这就开始了谋略,然后想通过邱瑜背书,让葛奉义他们执行他们的思路,他们也是看出来了,这葛奉义和沈丘对自己这些人,不怎么感冒,可对邱瑜邱大学士,可是敬重有佳,基本上邱瑜的话,他们都会听的进去。 邱瑜正准备附和,葛奉义则是先了一步,声音不大但语气坚定回答道: “邱大人,各位大人,营救、护送娘娘和公主,是我们大家神圣的任务,我家少爷在临行时也是千叮万嘱,各位大人心情我们可以理解,但我们毕竟比你们更熟悉南行路途的情况,所以大的方针由邱大人和各位制定,但具体的军事行动还是以我们为主吧!这几日里,侦查打探清楚南行路途的情况,如果前方没有异常情况,我们再出发,如果这几日里,我家少爷赶上来了,那就再好不过了!” 邱瑜听了,也就是愣了一下,心里明白:自己是无权左右这支部队的,严格来说,这是陈修远的家丁部队,自己指挥不动的。他随即调整了心态,表示了自己的同意。 “好!一切以娘娘和公主的万全为主,何时出发就由葛百户和沈百户,根据具体情况而定。” 邱瑜说了话,其他的官员也就没有了声音,但他们的内心,是十分不满的:这些个丘八们,越来越没有规矩,邱大人也是的,不勒令他们尽早动身南下,惯的他们越来越不像话。 …… …… 再说被陈修远摆脱的鞑子骑兵,追了两天也没有搜寻到陈修他们的踪迹,于是带着血肉模糊的太子尸体返回了北京城。 清军头目是正蓝旗的一个章京,本以为追到了明军,也夺回来了太子,虽然是死的,但也得是功劳一件啊!可没成想多尔衮差点要了他的命。 多隆禀报摄政王多尔衮时,多尔衮正和代善、豪格等一帮满清高官贵族各旗将领,还有洪承畴、宁完我等汉奸们议事。李自成攻破了北京城,逼的崇祯皇帝在煤山自缢殉国,而后又把吴三桂弄的降而复反,献出了山海关,投降了他的大清,此时的多尔衮意气风发。 满清毕竟是一个新兴政权,自己的老爹努尔哈赤到皇太极,再到自己只有区区几十年,新的王朝朝气勃勃,而大明王朝天灾人祸,借着李自成的祸乱,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北京城。 一片石大战,驱使吴三桂的关宁军为前锋,将李自成的精锐消灭大部,此战也让他了解了李自成军队的战斗力,至此李闯献贼的农民军的战力,多尔衮已经不放在眼里的,大明多年没有剿灭流寇,的确如洪承畴所说,李闯献贼就是一帮泥腿子,打的过就打,打不过就跑,这偌大的京城都可以轻易放弃。 进京后,多尔衮听取洪承畴的建言,迅速派兵追击李闯,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以防李自成再次做大。然后就开始讨论迎接福临移驾北京的事宜,当然他更想念他可心的大玉儿。 “禀报王爷,属下已经击溃劫法场的明军,还带回来了明朝太子的尸体!” 听了多隆的汇报,心情不悦起来,这斩杀明朝的太子,是按歹人冒充太子的罪状。 这不知趣的多隆,直接说是带回来了太子的尸体,着实让人气愤。 多尔衮是绝对有政治头脑的,目光远见卓识,让明朝的两个皇子南逃了,那可是崇祯皇帝的遗骨,如果回到南京,被南京的明臣拥护为皇帝,定然会一呼百应从者如云,明朝的南方就会团结起来,这对于大清一统江山是一大阻碍。 当然,以后的时间证明,他对于两个皇子的作用,预估的大了,也高看了南京的明朝群臣。多尔衮双眉紧锁目光犀利的盯着多隆,这家伙是正蓝旗豪格的属下,心里面顿时间起了杀心。 “废物,什么明朝太子?那是奸人冒充的!差事办不下来,还信口胡言,留你何用!来呀!推出去砍了!” 多尔衮的瞬间发难,让在一旁参加议事的豪格气愤不已,自己正蓝旗和多尔衮他们的恩怨,大家都心知肚明,多尔衮这是欲加之罪,多隆是自己的爱将,这分明就是铲除异己削弱自己正蓝旗的实力,豪格愤怒的出来说道: “多尔衮!你以权谋私卑鄙无耻!” 联合众人夺了自己应得的皇位,本来就对多尔衮不满,尤其是多尔衮还当上摄政王把持朝政,多尔衮的突然发难,让豪格彻底爆发,直接叫嘁多尔衮以权谋私。 “多尔衮!当日监斩假冒明朝太子是你正白旗的人,你的人看守不力,要不是裕隆正好巡视城门,估计你现在连这太子的影子都看不到!你还有脸将罪过安在裕隆的身上,多隆不但没有罪,是有大功劳的,真正该处罚斩首的,是你的人!” 豪格一通的说辞,多尔衮还没发话,一旁的多铎就抢先一步,多铎为满清的豫亲王,和多尔衮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自从哥哥多尔衮当上了摄政王,正白旗就由他来管理了,叫喊道: “豪格!你胡说八道!多隆负责守卫城门,如果能守住,明朝的残兵败将,早就在城内被绞杀殆尽了,哪里用等到去追剿?” 豪格当然不会同意多铎的说法,双目盯着多铎呵斥道: “真是天大的笑话,明军是怎么从菜市口跑到外城门的,难道明军个个都长了翅膀不成,几个残兵败将都拿不住,还有脸追究城门守卫的责任,知道明军是怎么出城的吗?是从城墙上跳下去的,是被我守城门将士绞杀的无路可逃,才跳城墙的。我到想问问你豫亲王,当时你的人在哪里呢?” 豪格一番说辞后,多铎也是争论道: “你也说是城墙上,能容的下那么多人吗?当时他们都在追捕城内的明军。” “那么抓到了什么人?抓到明朝伪太子了吗?” 明知道多铎在城门没有什么大的收获,更没有搜索出什么,豪格故意诘问于他,弄多铎一时难以回答,只好又转移到其他方面,一时间大厅内,成了两人抬杠场所。 多铎本来就是一个比较豪横的人,嗓门儿又大,两人在大厅里争执不休,火药味十足,就差挽起袖子干仗了。此时大厅里的一众汉臣是没有发言的权力的,看着他们的主子吵架,还好礼亲王代善在场,看着二人越争执越火大,提足了中气说道: “行啦!别吵啦!这是在商议讨论军国大事,不是你们撒泼吵架的地方!” 礼亲王代善年龄最大资历最老,他一发言,豪格和多铎就不甘心的停了下来,代善接着说道: “肃亲王豪格、豫亲王多铎!此事你们两旗都有责任!” 代善说完他们两个,又扭头对着多尔衮道: “摄政王,亡羊补牢未为晚矣!现在不是争论谁是谁非的时候。” 说完代善就退到了一边,又把这事交给了多尔衮来处理。代善的确是老狐狸,既制止了争吵,又没有说谁对谁错,两边都不得罪,还把皮球踢到多尔衮。 多尔衮当然不好继续强治多隆的罪,只好说道: “礼亲王言之有理!你们两个都别吵了,当务之急是如何弥补!” 多尔衮到底是有些韬略的,马上就转过了弯儿,知道此时还不是惩治豪格的时候,明朝的皇子才是他的目标,他接着说道: “多隆!本王让你戴罪马上出发,生死勿论!务必把明朝的伪皇子一并捕获归案,还有让赖布也一起去!” 听到让赖布一起去,豪格也没有再说什么,赖布是多铎的手下,正是当日负责监斩崇祯皇子的人,跪在地上的多隆,看了一下豪格后,回复多尔衮道: “嗻!” 建奴八旗的效率还是非常高的,多隆很短的时间内就准备完毕,赖布也受了多铎的命令,点齐自己的部曲,前来跟多隆汇合。 赖布此人身材魁梧高大,脸上还有一道伤疤,十分的狰狞凶狠,多年追随多铎征战,跟多铎一样,浑身戾气且嗜杀成性。前几日早被多铎骂了狗血喷头,心里面也是憋了一肚子气,早就想找上陈修远他们大开杀戒。 虽然主子有矛盾,可这两个人到没有过节,反而两人还是八竿子能打着亲戚,裕隆年纪大还是长辈,所以两人议定以多隆为主,率一千多骑兵出城朝南方急行军。 ………… …… 第151章 汇合野湖边 没有了鞑子骑兵的追击,陈修远率领剩下的七百来人的队伍,终于可以从容不迫的行军了。有了高阳县的教训,部队行军也是刻意绕开了州县府城,大家都知道进不得城,难以得到援助,还可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免得节外生节。 没有了急行军,众人都得到了一些休整,永王和定王也是恢复的不错,沈威更是每日里绕在左右。几日之后,部队已经来到了野湖的不远处。 “方大人、沈公公,前方三十里处左拐有条小路,往里十几里隐蔽处,有一个湖泊,本人北上时留下了几艘船在那里,如果奉义他们平安到了,还没出发的话?咱们就可以和他们汇合了。” 二人朝南方远眺了一下,几座小山横在陈修远所指的远处,到处都是寂静无声,虽然时至初春,但还是没有发现一丝的绿色。 “但愿邱大人他们平安赶到还有出发!” “陈大人,咱们加快些步子吧!” 不知什么时候,沈威已经称呼陈修远为大人,按常理来说,沈威是皇家的奴仆,对外代表的是天家威仪,到哪里都是趾高气扬威风凛凛,对于地方官员是不屑一顾的,尤其是像陈修远这样小小的守御千户。 “好!沈公公,咱们加快速度。” 随后陈修远知会陆毅,让大家提高速度,不久后前方开路侦查的尖兵,就遇到了葛奉义他们派出来的侦查兵。 两支队伍的侦查兵在距野湖十几里处相互发现,简单的交流后,葛奉义的手下侦查班长石磊,急忙领队员迎接致礼,随后由陆猛派人和侦查兵一起,先行回去通知葛奉义他们。 经不住这一众官员们的催促,拖拖延延的在湖边滞留了五天,本来今日葛奉义他们是要出发南下的,传过来消息的时候,队员们都在收拾营房辎重等。 听了侦查队员的喜报,葛奉义、沈丘和周海生大喜,急忙传令下去,停止收拾行装。又赶紧到袁贵妃处,禀报少爷回来了,当然,袁贵妃和邱瑜他们最关心的皇子们的消息,葛奉义也不大清楚,只是说道: “回娘娘的话,情况不是太清楚,斥候报言我家少爷他们,离咱们这儿只有十来里地了。” 太子!如果太子平安到此,是袁贵妃和这些人最大的期望。崇祯皇帝殉国,这些人心中的国本就是太子,尤其是袁贵妃,皇后追随崇祯而去,自己侥幸偷生,后半生的依靠就是崇祯帝留下来的皇子了,虽然不是自己的孩子,毕竟名分在这里,只能相互依仗。 听了葛奉义所言,大家不在打听情况,陈修远他们马上就要到了,何必再多作打听,况且斥候紧急返营禀报,具体情况不得而知,当下就好就是等陈修远、方岳贡和沈威他们回营。袁贵妃更是移步到了营地外,众人都是如影随形紧跟在她的身后。 时间不长,远处快速奔来一支几百人的骑兵队伍,袁贵妃、长平公主和一众人等,皆是翘首向望。陈修远在队伍的最前面,身后就是方岳贡、陆毅、王春来他们,再往后仔细观望,就发现了崇祯皇帝的皇子,永王和定王。两个人分别和来名高大的队员,骑在两匹战马上,边上还有沈威随护着。 看到两个皇子的出现,众人都是喜出望外,袁贵妃和长平公主更是激动不已,尤其是长平公主,发现自己兄弟的一刹那间,就从人群中冲了出去,而后袁贵妃也是紧步前迎。 袁贵妃身后的宫女太监也是紧跟其后,尤其是这些官员们,反应甚至比葛奉义他们三个还快,看到了皇子现身公主娘娘前迎,瞬间反应过来,争先恐后向前恭迎。 也是。当朝皇帝殉国,皇子们就成了根正苗红的大统继承者,此时被陈修远营救归来,大家自然要争先恐后的表现,要让未来的皇帝记住自己。未来抵达南都金陵,怎么说自己也得分一份护卫、拥护的功劳,日后登基为帝,自己也是有谋划拥立之功,在新皇帝心里算是从龙之臣了。 官员们一反平日里柔弱懒散的状态,个个如打了鸡血似的,这出迎的速度甚至都超过了经常训练的葛奉义他们。 永王和定王也发现了他们的姐姐长平公主,战马还未停稳,就着急的跳下来了,姐弟三人激动的拥抱在一起。 随后袁贵妃也是满脸欢喜的赶到他们身边,高兴了一会儿后,没有发现太子,于是询问道: “你们皇兄呢?” 这一问,两个人顿时语塞,往日的苦难又浮现在脑海,哥哥被鞑子杀害的情景记忆犹新,两个人顿时变得恐惧起来,而后就抱着长平公主哭了起来。 毕竟只是十几岁的孩子,崇祯皇帝在的时候,他们是天皇贵胄,地位尊贵享不尽荣华富贵,然而北京城破后,被闯军抓获,又被满清捉住,鬼门关走到半道上,才被陈修远他们营救出来,小小年纪就经历了天塌地陷家破人亡,心理上早已脆弱不堪。 袁贵妃从两个人的表情上,已经读了出来,太子估计已经是凶多吉少了,看着三个孩子嘀哭,自己也是悲痛不已,也是失声哭了起来,然后她身边的宫女太监,加上再远些的官员,都跟着哭了起来,把整个气氛都烘托了起来。 葛奉义几个没有学习他们,和沈丘、周海生第一时间目光就盯上了陈修远,仔细一看发现陈修远身上没有伤痕,只是比他们分开时消瘦了一些,然后又看了一看整个队伍,葛奉义试探性的问道: “少爷,怎么少了这么……” 葛奉义的“人”字还没有说出来,陈修远就截止了他,言道: “回去细说!先让人准备饭菜!大家着急赶路,早上都没有用饭呢!” 听到陈修远的吩咐,周海生抢先回复道: “好的少爷!我马上回去安排!” 说完,周海生就一路小跑的回营地准备。 待众人哭完发泄了,陈修远和邱瑜开始劝阻袁贵妃他们,而后一干人等又回到了湖边的营地。 先前的哭毕竟大都是高兴的泪水,国破家亡山河破碎,能活着逃出北京城,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袁贵妃和公主将朱 两个人,拉进她们的营帐,宫女太监们也是迅速的准备仅有茶水点心等。 邱瑜则是将陈修远、方岳贡迎进了自己的小帐篷,其他官员也想要进去,无奈帐篷太小,大多守候在帐篷外,以可以第一时间知道太子爷遇难的消息,还有整个队伍明日的安排计划。 几个人坐下后,邱瑜询问道: “方大人、陈千户,太子……?” 听到邱瑜询问,方岳贡唉声叹气的的说道: “陆毅陆百户带人潜入京城,营救太子和定王、永王伤亡惨重,出了京城后又有鞑子骑兵追击,太子殿下不幸与乱军之中!唉……!” 方岳贡言毕,帐篷里都是叹息,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看着大家都不说话,陈修远就站出来说道: “太子殿下遇难,咱们都难过,但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如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安全的护送娘娘千岁她们到南都,永王、定王虽然年纪不大,但也我们大明的希望所在,咱们都应该打起精神来!” 陈修远一句话,众人皆是醍醐灌顶,迅速明白了其中的含义。如今天下大乱,大明的南都也肯定是群龙无首,时间一久必然有人要推举藩王监国,而京城往日传出来的消息是皇帝殉国,太子遭闯贼之手生死未卜,一般而言就是凶多吉少,加上后来满清造谣太子和定王、永王身份伪造,南都留守的庭臣此刻肯定有不同的……,必须早日南下,这成了大家统一的意见。 “咱们必须早日启程,这路途上安全,就拜托陈千户了!” 意见统一了,邱瑜就郑重的跟陈修远商议,陈修远这时,也是挺直了腰板,抱拳回复道: “在下定会不辱使命,将娘娘、公主、永王和定王,还有各位大人,安全的护送到南京!” 表了态后,他对身后的陆猛说道: “陆猛,你去告诉奉义,让他和春来一起,重新打探一下南行的路况,务必要仔细认真,不得有任何差错!” 陆猛已经养成习惯,只要不是在陈家内,陈修远在哪里,他就在哪里,时刻跟随在陈修远的身后,这不,帐篷里空间小,而这些前朝廷的官,都挤破头的进来,搞的葛奉义、陆毅他们都只能在外守候了。 “是!” 陆猛出了帐篷,转达了陈修远的命令后,又钻了进来。 …… 部队在湖边营地休整了两天,为牺牲在京城的队员,举行了隆重的纪念仪式 。下午时分,王春来他们打探清楚了南边路上的情况,和葛奉义一同回来禀报。 陈修远的新营帐里,方岳贡、沈威、邱瑜还有陆毅等,都仔细的听着王春来和葛奉义的汇报,方岳贡等一些人,对于湖边营地,还不太清楚位置,所以王春来汇报道: “少爷,各位大人!此地往东十二里就是运河主道,往南一百里是兖州府治下的济宁州。大部分州县府城已经被闯贼攻占或者投降,各府县都有一些驻军,其中济宁州驻军最多。如今闯贼败走京师的消息,已经传了过来,各个没有闯贼驻军的州县府态度暧昧,听说已经有的州县跟鞑子取得了联系,有闯贼驻军的现在也是到处搜刮强抢银财。” 兖州知府是赵国栋,当初就是陈修远护卫上任的,陈修远询问道: “有兖州府的消息吗?赵大人如今何在?” “有消息说兖州府守备驱逐了知府赵国栋,已经投降了闯贼。” 陈修远叹息一声,方岳贡与赵国栋是旧识,对于赵国栋也有一些了解,听说被手下驱逐,颇有些同情,问道: “陈千户认识赵大人?” 说来话长,陈修远简单的将和赵国栋的渊源跟方岳贡讲了一下。听完方岳贡道: “原来如此,赵国栋赵大人为人正直无私,本官也是认识的,也算是有些交情,唉!如今时局动荡,不知赵大人是否周全。” 看着两个人有些岔题了,邱瑜询问王春来道: “河道上可安全?济宁州的河道关口可能通航?” “河道是有零星船只,都是南行的,河道关卡也有兵丁守关,不过咱们没有太靠近,具体情况不大清楚。” 听到了王春来的消息,众人都沉默了,这水关上是原来的明军,还是闯贼兵马?如果还是原来的漕运兵丁,凭着他们的以往的关系,隐蔽好娘娘她们,估计可以通行,但如果是闯贼的兵马把持了水关,这风险就大了。 众人商议半天,有人还是想走水路,毕竟陈修远他们没到时,大家都准备好沿运河南下,水路毕竟舒服多了,理由是不能再让袁贵妃、公主和皇子再受颠簸之苦。方岳贡和邱瑜、陈修远最后作出选择,方岳贡一锤定音道: “不能让娘娘她们冒险,咱们还是走陆路,等安全了,再择机走水路南下!” 定好了行军路线,陈修远没有拖拖拉拉,立刻就建议方岳贡、邱瑜向袁贵妃汇报。 一众人来到袁贵妃帐篷外,差人进去汇报,不大会儿沈威就出了帐篷,甩了一下手里的拂尘,细声细语的询问道: “方大人、邱瑜,什么事这么着急啊!娘娘和公主还有小王爷正在享用点心,这么长时间了,没见过主子有这么好的胃口,晚些时候不行吗?” 在沈威心里,天大地大没有自己的主子大,看着两个小王爷胃口大开,心里头就乐开了花,当然不想方岳贡他们打扰。 “沈公公,葛百户他们已经回来了,我们大家商议了一下,来禀报娘娘准备尽快出发南下。” 沈威知道这是大事,路上的周全还得仰仗陈修远,于是关切向陈修远问道: “陈千户,南下的路可安全?” 第152章 南下 看到沈威询问自己,陈修远就着重强调道: “沈公公,走水路风险有些大,周边的州府不是投降李闯,就是被闯贼攻占了,南边的济宁州早就被闯贼攻占,运河河道也让他们控制了。 咱们最好是走陆路,再说此地人员少时,还可以隐藏一下,现在咱们这么多人,估计附近的州府很快就能知道咱们在此,必然会派官差前来,如果是闯贼来了,恐怕要有麻烦。所以我的意思也是尽快南下!” 沈威也是知道,在这里多待上一天,危险就多一分,只是两个小王爷身子虚弱,需要静养恢复,思虑一下后,沈威道: “好!我这就进去通秉娘娘,你们一起跟娘娘汇报吧!” 沈威进了帐篷,禀报与袁贵妃,袁贵妃整理一下仪容,就让沈威将几个人请进了帐篷。 “邱大人、方大人、陈大人,沈威已经跟哀家说了,这行军南下,哀家也是不懂,这一路上你们商议就可以了,日后不必事事请示,耽误了时机!” 袁贵妃出宫逃难这些日子,也是看出来了,这时期也就陈修远是有力的靠山,大家的身家性命都担在这个千户身上,自被营救出宫以来,她也看出来了,陈修远的忠心是没有问题的。想到这些,她又补充道: “陈大人骁勇善战善于谋略,行军打仗的事,你要多操心谋划,各位大人必然会协助与你的!” 陈修远忽然感到,这袁贵妃的谈话水平竟然这么高,三言两语的就把主次分了出来,让陈修远忽然之间有找到了“明君”的感觉,转念一想皇宫大内没有两把刷子,是不容易立足的,就算原本不会,整日里耳濡目染的,也会学到些御人之术。 袁贵妃点了自己的名,陈修远当然就会当仁不让,弯腰施礼道: “臣万死不辞,定会将娘娘和公主、还有小王爷安全护送到南都!” 第二天一早,部队迅速拔营起寨收拾辎重行装,这里不仅有“奇货可居”袁贵妃她们,还有在京城里面夺得的黄金白银,这些财物安全也是重中之重,昨晚陈修远和陆毅他们商议了半夜,决定暂时不装船先走陆路。又让沈丘带人和周海生率领船只,加强船队的力量,等过了济宁州后,看情况再择机汇合。 半个多时辰后,近三千多人马的队伍准备完毕,先和周海生、沈丘他们分别,看着几艘船驶出湖面后,陈修远下令部队出发。 先是王春来和葛奉义带着一千骑兵在前十几处开路,遇到情况可先行处置、汇报,后有稳重的陆毅,带着几百骑兵在后面断后,中间则是骡马车队辎重和步兵,前后拉开距离,在遇到敌情时,可以有充分的反应时间。 部队骡马车不太宽裕,袁贵妃她们分乘两辆车轿,邱瑜年逾七十体力有限,被安排上了伤员的马车,其余人有马骑马无马步行,整个队伍两千多人,离开湖边向南行进。 出发十几里后,队伍就拉的越来越长,拉后腿的当然是陈修远从京城内解救出来的官员,这些人因为有小王爷,心里面都期望着到了南京后的荣华,刚开始还意气风发,步行护卫在袁贵妃、永王、定王车轿的两侧,后来慢慢体力不支,被甩在了队伍的后头,直至需要队伍放慢速度等待他们。 看着这一切,陈修远心里着急,这么长的队伍,如果突遇敌情,要保证袁贵妃她们,还有装有财物的辎重车周全,不是容易的事。如果是大股敌人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正上愁着,王春来前面探路返回,来到陈修远跟前汇报。 “少爷,目前前面没有异常,不过咱们要加快速度了,官道上不时发现闯贼打扮的骑兵通过。” 闯军 败走北京的消息,这地方州府也早知道了,此前投降的各府县此时会有所反复,所以闯军他们也会有所反应,部队调动也会频繁起来,这时候可千万不能和他们遭遇。 看着部队行进缓慢,陈修远命令王春来道: “春来,前面的路,务必探查清楚,把人撒的远一些,一有情况立即汇报!” “是!” 王春来打马回转,不大会儿消失在南方的路上。陈修远瞧了瞧身边的队伍,车队此时还算整齐,辎重车在前面,拉着伤员和袁贵妃他们的车轿在后,而十几个文官已经远远的缀在后面,陈修远思虑,不能再这样磨磨蹭蹭了,必须加快行军速度。 “陆猛!让弟兄们让出战马,给后面的大人们。” 突然的一句话,让陆猛一愣。 “少爷?” 这些警卫队是陈修远最后的保障,都是从保安队里面挑选出来了,个个都是英勇善战,可以说是保安队之中的精英,他们保持良好的体力,也是整个队伍的安全保障,所以陆猛才依惑陈修远的决定。 但此时,快速行军是第一要紧的,见陆猛还要争辩一下,陈修远直接挡住了,说道: “不要说了,赶快把战马让给后面的大人们,加快速度前进。” 少爷有令陆猛只得执行,而后整个队伍的速度算是快了起来,前有葛奉义、王春来他们开路,后有陆毅他们断后,部队行进顺利,天黑之前队伍行进到了济宁州城西南三十里的地方,连夜行军这时代不可想象,尤其是多云的天气,连分辨方向的能力都没有,找了个隐蔽的地方,队伍简单露营休息。 一连几日,虽然有遭遇闯军小股散兵,但有葛奉义、王春来和陆毅他们前后屏蔽处置,队伍有惊无险到了徐州府境内。 周海生和沈丘在运河上,不是花银子,就是直接闯关夺路,也算是顺利过了济宁州,和陈修远他们汇合在徐州府境内。 徐州府虽然没有被闯军攻占,但此地也是人心惶惶,知府等一众府衙命官早已经逃匿,只有一些官差和当地士绅维持局面。军阀刘泽清从山东南逃时纵兵抢劫,然后高杰又带兵逃窜路过,高杰的兵原本就是闯军出身,比起刘泽清的人马,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徐州府县的百姓可算是遭了殃,周边的村庄在天灾人祸的肆虐下十室九空。 与船队汇合后,南边运河河道基本上没有了危险,于是就开始走水路,但人都上船是装不下的,尤其是还有骑兵。 袁贵妃、长平公公两个小王爷还有一些宫女太监们,加上一个排的保安队员,他们一条船。然后将金银财物也搬上了船,足足装了两艘半,最后仅有的空间,陈修远跟邱瑜、方岳贡还有甘际华和这些官员们同乘,而陆毅、葛奉义还有王春来他们,还是在运河岸边陆地行军前后护卫。 陈修远他们的船在最前面,装运辎重财物的船只在后,几艘船沿着运河,平稳的向南行驶。上了船,甘际华他们这些官员们可就享了福,没有了步行时疲惫,也没有了善于坐轿不会骑马的狼狈,个个都是恢复了文官的儒雅,在船上大谈特谈时局,发表着自己高论。 陈修远、邱瑜和方岳贡还有刚从另一船过来的沈威在船房里头,正的商议着以后的打算,如何让南京那边知道这里的消息,尤其是两个小王爷,这些都得提前谋划,一时也捋不出头绪,四人出舱透气,就听到船上议论了起来。 “……李闯贼逆!祸乱华夏真乃十恶不赦!” …… “恶人自有恶人磨!这次与东虏争锋结仇,希望东虏此次入关能解决这天杀的闯贼,然后如以往一样……” 这人的想法太天真了,估计是指望满清鞑子,抢劫一番吃饱喝足后自行退到关外。此时有这种想法的人大有所在,记得后来南京朝廷,都弄出了个“联虏平寇”国策来。 “王大人错了,常言道:请神容易送神难,况且是沐猴而冠的野蛮人,还是他们自己主动来的,东虏是不会轻易回去的!” 这些人,陈修远一路行军谋略,没有时间也是不大了解,只能略略知晓姓氏。听音辩位,陈修远望去一个官员驳斥前面那个人的言论,陈修远心道:此人还算有些真知灼见。 “刘凤翔,你难道忘闯贼如何对待咱们的,难道忘了君父之愁,怎么不盼着闯贼被歼灭,而纠缠不清东虏的进退?” 这刘凤翔刚提出自己的见解,就被王姓官员劈头盖脸的反驳,刘凤翔到是没有急躁,依然和颜悦色的说道: “王大人,在下当然不会忘记君父之愁,只不过在下以为,东虏和闯贼一样,都是虎狼之辈,咱们不能指望着借虎躯狼,到时更被虎伤,如今之计应迅速南下,以东虏和闯贼拼杀之际聚兵北伐,否则等他们其中一个胜利后,大明的南方也就危矣!” “好!说的好。” 此人的言论见解和自己一样,陈修远忍不住开口符合。见有人赞同自己的言论,刘凤翔扭头相望,正好和陈修远四目相对。陈修远接着说道: “刘大人的言论,在下以为是正解,东虏鞑子残忍成性,可以说是我大明最大的威胁,几次入关抢劫,害我千万百姓,劫掠亿兆钱财,破坏数座城池,以在下的粗浅见识得知,鞑子比闯贼更难对付!” 陈修远的话让姓王的官员更加气愤,这些人总以为鞑子入关,大不了就是抢一些钱财人口,总归要回他们关外老家的,而李闯献贼则不同,他们是要抢夺大明的天下,而今又逼死皇帝,所以李闯才是大明敌人,东虏不请自来,到是可以借刀杀人。当然他也有自己的一套理论,说道: “李闯逼死君父,与大明不共戴天,怎么不能联合东虏剿灭闯贼,难道还有比君父之仇更重要的事吗?……” 看着大家争论,方岳贡不免有些愠色,此刻如何安全到达南京,才是大家应该考虑的问题,而且现在南都是什么情况,也是不得而知,于是阻止道: “各位,先不要争了,如今咱们应该考虑的是,如何安全的到达南都,而且现在南都是什么情况也不清楚,先帝已经驾崩两月有余,估计南边已经知道消息了,但是永王定王现在的情况他们可是不知道……” 说到永王和定王时,方岳贡口气着重,大家都是人精,自然都懂得其中的道理。自京城城破先帝殉国,北京传出去的消息就是,太子和两个小王爷都落入闯贼之手,老朱家各地藩王众多,时间一久南边定选择藩王监国,而后登基称帝。 大家都理解这个事情,但是又不能拿出来点破明说,方岳贡这么一点拨,众人都沉默思虑起来,是啊!如果南边已经拥护一个藩王监国称帝了,大家又护送了两个小王爷,怎么办,再退位吗?舍得吗?这就成了鸡肋,甚至是烫手的山芋,南边如果已经有了皇帝,这两个先帝皇子绝对是难题。 刘凤翔敏捷聪慧,脑子转的快,说道: “方大人,咱们现在应该打出太子的旗号,还有就是派人先行一步,往南京留守送信,得让南京留守知道咱们的情况!” 刘凤翔不拘泥于形式,虽然想法出格,但的确是个好办法,现在打着太子的旗号,又有一众朝廷的遗臣背书,消息传到南都,既为两个小王爷争取了时间,又凸显了在场各位的功劳,但方岳贡和邱瑜还在犹豫。 “这?……恐怕不妥吧!太子乱军中遇难,咱们……” 邱瑜还要说些什么,沈威可明白了大家的意思。先帝蒙难殉国已三月有余,最初太子、王爷遭闯贼劫掠,国不可一日无君,南都留守的众臣,肯定就会推举其他的藩王监国,进而劝进登基,以拥从龙之功,到哪时两个小王爷……,还有自己怎么办,自古以来的皇权争夺,都是残酷无情的,沈威不敢再想象下去,拨开众人言语说道: “方大人、邱大人,杂家以为刘大人说的甚是,如今最主要的就是通知南京,先帝遗孤在,不日就会驾临南都,断了一些宵小之辈的梦想!” 第153章 角逐、拥立 大家都为了自己的利益,当然也是为了袁贵妃和两个小王爷的利益,积极主张采用刘凤翔的建议,整个队伍马上打出太子南下的旗号,还有就是方岳贡和邱瑜分别写信给南京的史可法,仔细介绍如今的现况。不长时间就有保安队员充当信使,骑马向南飞驰而去。 ………… 两个月前,有从北京逃至南京的人员带来了北京城的消息,崇祯皇帝自缢殉国,太子和定王、永王被闯贼虏获。 整个留守朝廷也是人心惶惶,南京官绅陷入了深切的悲痛之中。悲痛归悲痛,国家也是一日不可无君啊!陪都一时间成为大明残余力量的政治中心。 南都各部官员对于拥立新君一事,议论纷纷,莫衷一是。按照父死子继的历来传位程序,应该继承崇祯帝位的当然是他的儿子。崇祯皇帝共有三个儿子:太子朱慈烺、二子定王朱慈炯、三子永王朱慈炤,但是这三位皇子当时都身陷北京,下落不明。所以,议立新君只能从近支藩王中考虑。 当时纳入考虑对象的是几个地位比较尊显的藩王:首先当然是福王朱由崧,另外还有他的几个叔叔辈的亲王,潞王朱常淓、惠王朱常润、瑞王朱常浩、桂王朱常瀛。福王是神宗万历陛下的爱孙,而惠、瑞、桂三王也都是万历皇帝的儿子,所以说这四位王爷的血统都是很高贵的,只有潞王是万历的侄子,血统稍远。但是,就当时的形势看,惠、瑞、桂三王都在自己的封藩,而且距离南京都很远,拥立他们没有实际操作的可能性。 落实到可行的层面上,南京的官员们把目光都投向了不远处的淮安。 右佥都御使路振飞任漕运总督驻守淮安。淮安是运河重镇,是首都北京和留都南京之间的咽喉要地。当时流寇势力十分嚣张,路振飞安排精兵强将在淮河沿岸设兵防守。又在两淮之间,组织民团,招募乡勇,成为了一支达数万之众的劲旅。 这时明朝的福王、周王、潞王、崇王四大亲王因躲避李自成的闯军,同时逃到淮安,淮安成为了北方南下贵族的避难所,这些贵族包括着名的福、潞二王,这一对叔侄便成为新皇帝的候选者。 南京的官员在拥立的问题上发生了分裂,分化为“挺福派”和“挺潞派”。多数大臣认为福王由崧品行恶劣,不足以君临天下。 更重要的是他们忌惮福王的血统会给他们带来灾难,他们想起了由崧那位厉害的祖母,几十年前,正是因为这位厉害的女人为自己的爱子朱常洵谋立大位,引发了朝野一系列风波。 生出了着名的“梃击”、“红丸”、“移宫”三案。目前的朝臣大多数曾经与郑贵妃及其家族有过矛盾。正是基于这种历史原因,他们就更加不愿意让由崧即位,不愿意被清算历史旧账。 于是,这一派人物积极开始活动,企图阻止福王上台,首先在籍礼部侍郎钱谦益、丁忧山东佥事雷演祚游说兵部侍郎吕大器说:“潞王,穆宗之孙,昭穆不远,贤明可立。 福恭王觊觎大位,几酿大祸,若立其子,势将修衅三案,视吾辈俎上肉。”说的意思还是担心如果让福王登上大位,害怕他会算旧账,搞报复,而这些朝臣都会成为牺牲品。在雷演祚及礼部郎中周镳的往来游说、沟通下,吕大器和右都御史张慎言及詹事姜曰广等南京朝臣都同意立潞王。 在南京部分朝臣取得共识后,他们致书驻军浦口的史可法,陈述潞王贤明当立,而福王“有不孝、虐下、干预有司、不读书、贪、淫、酗酒七不可立。”获得了史可法的赞同。 检视南京诸臣所说的不能立福王的理由,所谓的“七不可”倒在其次,关键的原因在于他们担心福王上台后可能搞的政治报复。 南京朝臣在这个问题上并非是高度一致的,也有些人坚持“立亲”为原则的意见,这些人信奉的是儒家“亲亲”的伦理准则。 都谏章正宸就力主拥立福王,他说,当光宗朱常洛为神宗太子时,他就是“国本”,现在光宗、熹宗以及崇祯皇帝三位陛下都已驾崩,都没有子嗣可以承袭,那么血统最近的福王朱由崧理所应当地成为“国本”。 章正宸也代表了相当一部分朝臣的意见,这一部分人更多的是持守着一种传统的价值观,而并非是一党一派之私利。 史可法确实是大明在南方的最高军事负责人,但是这种地位仅仅是名义上的,他的军队驻扎于浦口,这是一支兵力并不强大的部队。同样是在江北,还有几支有着相当独立性,并不受史可法指挥的军队,高杰将军的军队就是其中一支。 类似于高杰的将军还有三位,他们是刘泽清、黄得功、刘良佐。这四位雄踞江北的将军各自拥有大约十五万的兵力,而且是久经战阵的军队,所以他们对于拥立问题的看法至关重要。其实除了这四位忠诚度很值得怀疑的将军。 还有一个人的立场也很重要,他就是着名的总督路振飞,他也拥有一支令人生畏的武装力量,除此之外,他还是福、潞二王的现实保护者。 高杰对于立新皇帝的事情非常热衷,或许他们把此事看作一次崛起的机会,他们是主张“立亲”的,也就是说他们主张拥立福王。 他们在取得一致意见后,联合致书路振飞总督,征询他对于拥立问题的意见,并且希望他能积极参与。 路振飞也是主张拥立福王的,他说: “议贤则乱,议亲则一,现在惟有福王。” 路振飞的主张是很冷静也是很客观的,是超越了历史旧怨的。在当时,如果把“贤明”当作拥立的条件就有可能引发对贤明判断标准的大讨论,要知道大明并不只是一个南京,会不会有大明其他城市的将领就近拥立一个“贤明”的藩王呢?这样就有可能引发一场明王朝内部的皇位争夺战,那么还奢谈什么收复失地呢?那么所谓贤明的潞王又有多贤明呢? 二世潞王朱常淓确实没有什么恶习,但是所谓他的“贤明”,不过是一些对文学艺术等风雅之事的喜好而已,他在音乐、制琴、书法、篆刻等方面也确实有一些对后世影响深远的成就。 但是,大明当时需要的是能够拨乱的中兴雄主,而非金石学者,如果立了潞王也势必给一些野心家骚乱的机会。 所以,拥立福王朱由崧确实并不是个太好的选择,但也是一个风险最小的选择,但是史可法毕竟是东林党人,他的恩师是左光斗,着名的“梃击”、“红丸”、“移宫”三案都在其中,史可法一时也是难以抉择。 正当南京诸臣为拥立新帝问题而热烈磋商时,一位重要人物正在紧张而秘密地进行着幕后活动,这个人就是马士英,官居凤阳总督。 马士英,贵州贵阳人,字瑶草,明万历进士。任宣府巡抚,后又任右佥都御史。在任上,挪用公款给朝贵送礼,被告发后削职为民。 寓居在南京,在那里他结识了阮大铖。阮大铖因为是魏忠贤的干儿子,坐阉党被罢官。阮因为是逆党,无人理会他,只有马士英与其有往来,两人相交甚欢。 后来,周延儒出任内阁首辅后,马士英通过走周延儒的门路,于崇祯十五年六月当上了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总督庐州、凤阳等处军务,守备太监是卢九德,卢九德在万历末年曾在宫中为老福王朱常洵服役。 卢九德当然希望福王继位,就在这一关键时刻,卢九德开始联络总兵高杰、黄得功、刘良佐决定拥立福王朱由崧,而高杰、黄得功、刘良佐的积极参与拥立显然是为了攘取\\\"定策之功\\\"增强自己在政治上的地位。 马士英也是为为拥立福王四处活动,和很多官员一样,他把这次拥立视为一次政治上投机的机会,但是与许多“挺福派”不同,他并不是因为尊重“立亲”的原则而支持福王的。 马士英是一个有着极强政治野心的人,他是“独念福王昏庸可利”,他是想拥立一个昏庸的皇帝,以便自己能够操纵朝政,独揽大权。 马士英深知“枪杆子里出政权”的道理,首先他联系了驻军江北,手握重兵的刘泽清、黄得功、刘良佐、高杰四位将军,刘泽清最早是倒向东林党,可当卢九德和马士英联络他时,立马就倒向了“挺福”派,很快与他们达成了高度的一致。 南京城是大明的故都和陪都,这里除了有一批朝臣之外,还有一批帝国的勋臣之后,这些贵族在南京拥有强大的动员组织能力和通达的人脉,这些贵族的代表人物就是诚意伯刘孔昭,就是那位着名的大明开国元勋刘基的后人。 马士英要想把拥立的事情彻底办成,就必须得到这些勋臣贵族的支持,所以他也秘密联系了刘孔昭,得到了这些贵族的支持。 与此同时,他也展开了对“挺潞派”的政治攻势,他首先致书史可法、吕大器诸臣,表明自己主张拥立福王的立场,而史、吕等人当然是“持不可”。马士英在碰壁之后,并没有坚持申辩,反而派人给史可法传话说: “立君以贤,伦序不宜固泥。” 似乎在向“挺潞派”展示自己通达权变的灵活性。或许史可法在政治操作上是个极为幼稚的人,他对于马士英的这种故作姿态并没有足够的警惕性,相反还信以为真,居然给马士英写了一封信,信中居然把那所谓的“七不可”阐述了一遍,史可法的这种愚蠢而冒失的举动为日后埋下了重大的隐患。 四月二十四日,在马士英的紧急部署下,福王朱由崧乘着漕运总督路振飞的漕运快船,在刘泽清、黄得功、刘良佐、高杰四位将军强大武力的护送下,到达了距离南京更近的江北城市仪真,这就给南京诸臣造成了巨大的政治、军事压力。 南京诸臣在大兵压境的情况下,紧急召开了朝内会议,集中商讨拥立一事。会议上,“挺福派”和“挺潞派”争论激烈,互不相让。 会议从当天早晨,一直开到中午都没有个结果出来。最后,“挺福派”主力诚意伯刘孔昭等人以死相威胁,主导了会议的大方向,迫使众臣同意拥立福王即位,并且当即起草了一份迎立福王的公启。 随后,南京方面把这个决定告诉了城外的马士英和史可法等人,马士英自然是很得意的,史可法面对这种结果也只能接受了。 就在诸臣都同意拥立福王为帝,迎福王朱由崧进入南京城后,方岳贡、邱瑜等人给史可法写的书信,被送到了南京。 史可法为人正直顾全大局,看着书桌的信件,心里面翻江倒海左右为难起来。这些信早来一个月,甚至十来天,南京的局面也不至于这样,可现在南京已经有了统一意见,决定拥立福王登基为帝,可偏偏永王以及定王的消息来了。 苍天有眼,先帝的子嗣,被一个舟山守御千户搭救,此时此刻正在来南京的路上,可前几天福王在江北诸将的拥护下进了陪都南京,不日就要将登基。 江北诸将的心思他知道,福王上位他们有“定策拥立从龙”之功,各种封赏爵位已经有了预期,此时先帝子嗣前来,处理不好就是一场血雨腥风,史可法不敢深思,他抛开个人恩怨没有联系东林党的同僚,而是找到拥立福王的马士英商议如何解决。 马士英与阮大铖交际较深,虽然有“阉党”嫌疑,与自己的政见不同,但马士英不想南京变成厮杀的战场这一点,他是相信的,也只能相信,史可法明白,历史上也是无数次证明验证,定王、永王的消息,此时如果此时被“拥璐”一派知道了,必然要祸起萧墙。 第154章 谈判 马士英携江北诸将以巨大的军事、政治压力,南京内的留守诸臣,终于同意拥立福王为帝,写了公议奏折恭恭敬敬将在城外的福王,迎接进了南京城,拜祭孝陵后先行监国,只等日后登基为帝。 福王登基为帝,自己当是“定策从龙”第一功,官场上的眼睛是雪亮的,马士英定会是日后的内阁首辅,这不,自己临时居住地方,每日都是宾客盈门,当然也都不会空手前来,古玩字画奇珍异宝应有尽有,马士英也是来者不拒,道:新朝初立,希望大家都能通力协作,辅助福王千岁重振大明。 迎来送往终于忙完了一天,一个年轻漂亮的丫鬟捏肩,两个丫鬟捶腿,马士英躺坐在书房的太师椅上假寐休息,听到下人来报: “老爷,史大人来访。” 正在休息的马士英,听到说史可法来访,睁开了微闭的双眼,心里琢磨道:他来干什么? 也是,史可法是东林党一派,当初是“拥璐”一派,如今“拥璐”失败来讨好自己?马士英打消了这个念头,堂堂南京留守兵部尚书,以他的性格不会来结交自己的,马士英琢磨不透。 “请史大人来我的书房!” 下人出去后,,让身边伺候的丫鬟整理一下衣衫,然后手一挥,待丫鬟退去,亲自到书房门口迎接。等史可法到来后,接过来方岳贡和邱瑜的书信,舒畅了一天的马士英,顿时被信中的内容惊震。 先帝的子嗣尚在,而且此刻正在前来南京的路上!马士英一时顿时手足无措,脸色也是一会儿青一会儿白。 “史大人!这……” 马士英没能说出什么,信绝对是真的,方岳贡和邱瑜两个人,他马士英是认识的,字迹没有错,可错就错在他们此刻正护送先帝皇子前来。 南京诸臣刚刚公议拥立福王登基,也拜祭了孝陵太祖,不日就要登基称帝,准备工作都已经做好。说句难听点的话,各种利益都已经分配完毕,这时两个小王爷到来,如何是好?福王怎么登基?福王还能登基吗?两个小王爷怎么…… 马士英马上就想到了可怕的结果,原来“挺璐”东林党一派,马上就会汇聚到两个小王爷身边争夺皇位,而福王一派的江北诸将,也不会示弱,不会眼睁睁看着到手功劳爵位化为乌有,南京马上就要面临血雨腥风。 两个人其实就是两派人之人,不过史可法顾全大局,看着眉头渗汗神色紧张的马士英,郑重的说道: “马大人,此事关重大,大明半壁江山已经风雨飘摇,南京绝不能再起干戈啊!” 史可法一句话就定了基调,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发生战事,说完就死死的盯马士英,马士英听了史可法的话,只是不住的点头。 “是……是” 马士英知道此事的严重性,可如何才能将此事化解呢!让折腾了一个月的福王停下脚步吗?他会甘心吗?卢九德,高杰、黄得功、刘良佐等人为了夺得“定策之功”,成为“从龙元臣”,他们又愿意吗?这些人可都是手握重兵的地方武将,哪个也不是好相与的,就是自己也不甘心。可东林党那边也不好对付,驻扎胡广的左良玉,虽然距南京路遥,可是号称拥兵百万,他可是东林党哪一头的。 两个人一时没有了主意,半天没有言语,屋内气氛压抑着,长时间后,马士英尝试着说道: “史大人!您看……” 这是一个死结,如何解开呢?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马士英不停地在书房内来回的度步,忽然发现了桌子上了“三国演义”,想起了孙策、托付孙权的故事。 孙策创业江东而英年早逝,那时也是天下大乱,所以孙策没有将江东基业传给自己年幼的儿子,而是传给了自己已经成年的兄弟,也就是孙权,最后成就一方的霸业。想到这些,马士英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组织好语言,马士英试探性的说道: “定王、永王乃是先帝子嗣,太平盛世时理应择其一登基称帝,可定王十三岁,永王还没有十岁,恐怕无力平定天下。如今李贼献逆祸乱神州,又攻破了京城逼死了先帝,此等混乱之际,我等应效仿汉末孙策……?” 马士英的意思已经很明显,此刻的大明,是需要一个年富力强的领导者,而不是需要小孩子,马士英看着史可法又十分凝重的说道: “史大人,毕竟福王继承大位已经是南京的公议,此刻让福王停下脚步,南京必然会天大的祸乱,大明的江山还能经得起吗?如今之计就是如何安抚方大人和邱大人,找到一个个大家都能接受的方案!” “可永王、定王乃先帝子嗣,这样恐怕……” 史可法还想争论什么,可让马士英打断了话,只听得马士英似威胁、似劝阻的说道: “史大人,如果你此时执意要福王住步,可是要引起一场血流成河的冲突,那些个丘八可停不了步,得需要多大的让步才能满足他们,到时永王和定王也会有天大的风险!” 是啊!其中利害关系史可法是明白的,卢九德串联苟合,福王一定是许了这些个军头天大的好处,才让他们死心塌地的拥护福王,想要拉他们转换立场,不知要许诺他们多大的封赏,如果真是这样,以后不是要骑在整个文官系统的头上耀武扬威吗?这是秉持文贵武贱思想的史可法难以接受的。 再说能成功吗?虽说湖广的左良玉没问题,东林党一脉前去游说一定成功,可高杰、黄得功、刘良左、刘泽清这些都是出自行伍的悍勇匹夫,军阀可是不通情理有奶就是娘的主,都和卢九德关系密切,一招不慎整个南京就要血雨腥风,也正因为考虑到这些,史可法才来跟马士英通气争取,可看到马士英态度坚定,一时史可法没有了主意。 “史大人!我看福王登基照常进行,现在关键是怎么安置两个小王爷?安抚方岳贡和邱瑜他们,更不能让两个小王爷有什么风险!” 马士英逻辑重音放在了“风险”二字上,史可法当然听到了弦外之音,江山换主时局动荡,总有投机谄媚之徒,胡乱揣度新主之心。听了马士英说了这么多,史可法知道,马士英一定是有了主意,于是问道: “马大人不妨直说!” “史大人,福王已经进入南京监国,登基称帝已成公议,并且两日前祭奠孝陵传檄天下,此时横生枝节必将引发巨大的祸乱!本官的意思是,此事不可更改,福王并无子嗣,我们不妨立永王为太子,这样岂不更好!为今之计只有这样,大明才能平安过渡。” 听了马士英的言辞,史可法没有同意,也没有不同意,权衡着利弊,担忧着其中的利害。马士英了解史可法的优容寡断的性格,接着说道: “史大人,事已至此只能如此了,你我都不想南京血流成河吧!……只有这样才能尽可能安抚各方意见。” 看着史可法没有了言语,默认了自己的谋划,马士英趁热打铁说道: “史大人,现在两个小王爷的消息,还没有传到南京,我们要迅速行事,尽早禀报福王千岁,征得千岁同意,派人火速赶到徐州府,说服方岳贡和邱瑜他们。等福王登基后降下旨意,此事也就圆满了!” 史可法终于同意了,看着笃定的马士英,叹气的说道: “看来只能如此了,马大人事不宜迟咱们赶紧进宫吧!” ………… 开封福王府世子时的朱由崧,已经是被养的身体肥大,喜欢美酒且纵情声色,因为身体笨重虚空,闯军攻破开封时差点儿就没逃出来。 无节制的酗酒纵欲,掏空了身体,只有一身的肥肉,已经四十有余的朱由崧,还是没有子嗣。 逃到怀庆府后,又有农民军进攻,朱由崧逃亡到卫辉,投奔潞王朱常淓。三月初四,卫辉也有农民军进攻的警报,朱由崧随潞王逃往淮安,与南逃的周王、崇王一同寓居于湖嘴舟中。三月十一日周王朱恭枵薨于舟上,三月十八日漕运总督路振飞将朱由崧等一众藩王收留,住在杜光绍园中。再后来就是崇祯皇帝殉国,南京诸臣争吵拥立。 朱由崧能够击败璐王,赢得南京众臣的同意,进入南京拜祭太祖孝陵,进而监国天下,大太监卢九德算得是居功至伟。 此刻的皇城内,朱由崧只是想享受当皇帝的权利,而不思当皇帝的义务,南京朝廷开始走程序,三次劝进后,定于五日后登基称帝。 而朱由崧更是变本加厉,朝廷军国大小事宜,自己懒得管理,只是交给臣下处理,他自己依旧还是老样子,每日里美酒佳肴下肚,还没登基呢!就开始了“选秀”,可苦了皇宫大内的宫女。 醉醺醺的朱由崧,在两个年轻的宫女服侍下,一步三摇的回了后宫,卢九德吩咐手下下太监们,收拾好满屋狼藉的珍酒佳肴,就回到了自己的住处。退去了宫帽坐在椅子上,随手端起一杯热茶喝了一口,唤退伺候自己的“儿子”,就开始忧愁起来。 卢九德勾结连环拥护朱由崧上位,是因为他最早是老福王朱常洵的内侍,在朱常洵还在京城时就伺候了十几年,此等时刻他当然是向着自己的老主子,可如今新福王的行径着实让自己无奈,虽然每次劝诫福王都是应允,可还是依然我行我素,卢九德在自己房间里回忆着老福王,回忆着当年的朱由崧。 已经到了戌时,自己的一个干儿子,在门外禀报道: “爷爷!马大人和史大人有要事前来。” 都已经夜深人静了,这马总督所来何事?尤其是史可法,是东林党一派,自己与他没什么交情,这次拥护福王千岁,他还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卢九德一边思虑一边说道: “请马大人他们到前厅就坐,我马上就来。” 稍后卢九德整理一下衣冠,信步而行来到了前厅。只见二人已经到了客厅内,马士英满脸的严肃谨慎,而史可法则是黑着脸,带着一些怒气。卢九德可不管他是什么心情,互相简单见了礼、让了座,尖着嗓子说道: “二位大人深夜来访,所为何事啊?” 此时小太监上了茶,站在了卢九德身后。史可法没有接话,马士英看了下史可法,然后十分谨慎对着卢九德说道: “卢公公,事关重大不得已深夜来访!” 卢九德也不傻,从马士英的脸上读出了事情的严重性,一甩手支走了身边的小太监。两个小太监出去后,马士英就将史可法收到的信件,交给了卢九德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信上的内容让卢九德十分的惊讶。 北边传来的消息,不是太子他们已经遭了闯贼毒手了吗?怎么此刻又在徐州府了?而且身边有方岳贡和邱瑜一干朝臣,看样子不会有假。看看屋内的两个人,卢九德两只眼珠飞转,猜测着儿人的来意,开始为福王登基的事担忧起来。 “两位大人,月前京城传来消息!皇明太子和王爷已经惨遭闯贼毒手,这肯定是冒充天家谋取富贵的!马大人应立即派人捉拿归案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听见卢九德这般说辞,史可法更不乐意了,起身争辩道: “卢公公!两个小王爷断不会有假,和他们一起南来的还有袁贵妃和长平公主,再说了,方大人和邱大人他们这么多人,怎么会是假的呢?请卢公公慎言!” 史可法说的当然有理,方岳贡和邱瑜都是当朝的大学士,朝野素有贤明,卢九德当然是知道的,更不要说袁贵妃和长平公主了,那更是无法否认的,可此刻的卢九德是不愿意相信的,也是不能相信的,如果相信了,致福王与何地啊!天下大乱之时,最是无情帝王家,卢九德心里突然就有了异样的感觉。 第155章 妥协 史可法的反驳,没有撼动卢九德对皇子身份的“疑惑”,看着史可法怒气冲冲的神情,卢九德丝毫没有示弱的表示,而且给自己加劲儿,笃定的说道: “史大人的心情,杂家可以理解,杂家也希望是真的,不过杂家得到的消息是先帝殉国后,太子及两个小王爷,都不幸落入闯贼之手已经遇难,这时候冒出来,不会是你们东林一派搞的什么把戏吧!福王千岁已经监国,不日就将登基为帝,你们这般就不怕被诛灭九吗?” 卢九德油盐不进罔顾是非,史可法反驳道: “卢九德你……” 卢九德的大名都喊出来了,接下来肯定没有什么好词,没等史可法说出口,马士英就截住了他。 “史大人、卢公公!你们二位不要争吵了。” 接着,马士英开始给卢九德谈自己的看法,首先确认了方岳贡和邱瑜他们的信件,相信两个小王爷绝无假冒。马士英和卢九德在拥立之事上,是站在福王这边的,他的话卢九德还是能听进去的。 随后马士英又将汉末孙策传弟的典故,和自己的谋划跟卢九德详细介绍一番,卢九德的表情也是阴晴无定,等最后马士英将自己的谋划全盘托出,福王登基称帝之事,依然按程序进行,不过现在要把名分确定,以安南下众人之心,称帝后第一道旨意就是立永王为太子,以此来做利益交换,到了这时候,卢九德算是彻底知道了两个人的来意。 “为了大明的基业,为了不祸起萧墙流血冲突,为了南京的安宁,卢公公!咱们……关系重大啊!” 马士英说完后,卢九德开始权衡着利弊关系,他也明白了为何这史可法,一来到他这里,始终黑着一个脸。 信是假的吗?当然不是,只是卢九德不愿意相信,也不能相信。有了马士英的谋划,卢九德也就打开了心结,同意了永王、定王就是永王、定王。 他也是知道,当初拥立福王,东林党一派是坚决反对,虽然福王有四镇的拥护,得以进了南京城,可东林党也有雄踞湖广的左良玉支持,如今又有了永王他们的消息,东林党必定会推翻此前公议!如此致福王与何地? 卢九德看看二人,尤其是看看史可法,依旧是黑着脸,两个人提前必定已经激烈争吵过了。思来想去卢九德也觉得马士英的方案最佳。 “福王千岁登基当然关系重大,容不得任何差池,如果有人此时借尸还魂横生枝节,杂家第一个不容他,将士们也不会答应!” 卢九德拉上江北四镇的兵将,给自己的态度背书,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 “等千岁登基后,派人前往淮安府分辨真伪,如果皇天保佑真是先帝遗孤,那当然最好不过了!福王千岁无子嗣,都是千岁的亲侄子,当然要择其一,立为储君以安天下!” 卢九德基本上给朱由崧做主了,朱由崧已经四十岁了,可能是因为身体肥胖,酗酒如命且纵欲无度,导致一直没有子嗣,如果当上皇帝,万年之后当然可以传给自己的侄子。 看着卢九德已经松口,史可法内心深处渐渐感到了一丝安慰,当然,他还是想要听到朱由崧的承诺,于是说道: “卢公公、马大人,永王和定王的消息,应该马上禀报福王千岁!将名分确定下来,否则消息就会传播开来,到那时就不是我们可以掌控的了!” 史可法的意思很明显了,这事儿不是你们红口白牙的就行了,必须有朱由崧的亲口承诺,否则我就会马上知会东林党众人,到时候风起云涌拥立之事,还得有更大的波澜,就算是南京血流成河,也在所不惜! 都是老油子了,史可法的意思,两个人当然都懂,两个人相互看了一眼,卢九德对史可法言道: “史大人,千岁这几天都没休息好,现在刚刚睡下,不如等明天一早,再禀报王爷千岁?” 史可法也只能同意,随后二人就辞别了卢九德,出了皇宫坐上自己的官轿回府。马士英刚回到家里,卢九德就在后面追了过来,他不放心啊!这个消息此时一定不能传出去,必须严密封锁。虽然有江北诸将和京城的勋贵加持,福王登基称帝之事翻不了天,可他也不想其中横生枝节,于是追过来和马士英研究部署,严密防范风险。 马士英刚回到自己南京的临时府邸,卢九德几乎是前后脚到了,时间已经是到了深夜,到了马士英的书房内,来不及喝口热茶,就跟马士英商量。 “马大人,史阁部在时不便言明,永王、定王此时有了消息非比寻常,必须严密封锁!” 马士英点头称是,言道: “史大人已经同意,来信之事等五日后福王登基称帝后,派人前往徐州府册封了太子,再通告朝廷众臣,我已经派人将送信之人控制起来,软禁在了黄得功将军城外军营内!” 听了马士英的安排,卢九德表示赞同,补充说道: “马大人!此事重大,我看南京城内需要加强防范警卫,如今城内只有顺天府兵马司的人手,不如明日调黄将军一部分人马进城,还有刘将军和高杰总兵他们的部分兵马就在淮安府附近,明日就和他们商议,让他们给部队下令,北下淮安、徐州一带,拦住前来的永王他们,等大事已定册封后,再让他们南行,如此就万无一失了!” 听了卢九德的安排,马士英点头称是,二人密议完毕,第二天一早就着手安排,整个南京城的气氛忽然之间就紧张了起来。 事情的确沿着二人的设定,一步步的进行着,朱由崧欣然接受了卢九德和马士英的建议,只要是不和自己争皇位,其他的都无所谓,反正自己也没有儿子。 永王他们的消息,虽然没有在南京城内大规模流传,但总有零星的消息从北方传过来,四天的时间在压抑的气氛中过去,六个十五日朱由崧在南京众臣的劝进中,如愿以偿登上了皇帝之位,由于种种原因,比历史上正好晚了一个月。 政治上,首先是追封上谥然后论功行赏,其次便是大肆采选秀女。 先追封明熹宗懿安皇后谥号孝哀慈靖恭惠温贞偕天协圣悊皇后、祖母郑贵妃为孝宁太皇太后、父福恭王朱常洵为贞纯肃哲圣敬仁毅恭皇帝、嫡母邹氏尊号为恪贞仁寿皇太后、生母姚氏为孝诚端惠慈顺贞穆符天笃圣皇太后。不仅如此,他还为北京殉难诸臣上谥号,文臣二十一人、勋臣二人、戚臣一人。对北京殉难者及前几朝重臣追谥,大概是他为政举措中最值得人们称赞的一项了。 然后在一片争吵中组建了内阁,此次朱由崧如愿以偿登上帝位,卢九德、马士英还有黄得功他们功不可没。尤其是马士英,加太子太保兵部尚书,出任内阁首辅,卢九德封司礼监秉笔太监提督京营,封黄得功为靖南侯,高杰为兴平伯,刘泽清为东平伯,刘良佐为广昌伯。 四镇自恃定策有功,桀骜不驯,皇帝和朝臣对他们无可奈何,马士英表面上以首辅自居,实则也受四镇牵制,无法有所作为。当然也没忘记远在湖广的左良玉,被加封为宁南候,就是引鞑子入关的吴三桂,也被封为蓟国公。南京城内各有司衙门具有封赏,勋贵国戚等敕令加封。 朱由崧和他的父亲朱常洵一样沉迷于酒色,这个一点也不假。朱由崧继位后,便下令选淑女入宫,派宦官于南京城中四出搜巷,凡是有女之家,必以黄纸贴额,持之而去,南京城中骚动。这个行为哪里像是在选秀,简直与强盗采花贼无误,见着漂亮姑娘就将之劫走。 军事上朱由崧毫无建树,弘光朝廷采取“联虏平寇”的政策,自己的老爹就是被闯贼给煮了分食,先帝又是被闯贼逼迫殉国,国仇家恨可谓不共戴天,自己单独又干不过李闯,所以当有人提出此政策时,朱由崧和整个朝廷双手赞成。 不过这个政策基本是他们在不了解真实情况下做出的一个政策,注定只能是他们的白日梦,等梦醒后,等来的只能是可怕的结果。弘光朝廷偏居一隅,对于整个国家的形势都不太了解。等他们知道吴三桂联合清军大败李自成之后,便有了借清军势力击溃农民进的念头,但实际上他们并不知道吴三桂那个时候实际上已经投降清王朝了。正是因为如此,他们并没有看见清朝的野心。以至于到后来被清军打到家门前了,才幡然悔悟。 经济上,弘光朝廷鱼肉百姓,横征暴敛,使得多年来早就不堪重负的百姓承受更加沉重的赋税负担。其实赋税这个问题,早在崇祯帝时期就已经出现问题了。为了支持庞大的军费开销,在国库空虚的情况下,只能向天下人征税。特别是南方,每年都要上供无数的钱财衣帛以支持北方各部的开销,南方百姓痛苦不堪。 朱由崧登基之后,有人提出了减免赋税的建议,意在借此争取民心。但是这个建议却遭到了大部分人的反对,“天下半坏,岁赋不过四百五十余万,将来军饷繁费,则练饷、剿饷等项未可除也。” 军费也就算了,毕竟还有要打仗的原因在。但是这些赋税不仅仅是用在军费上,还成为了皇帝大臣安于享乐的资本。皇帝拿着这些资本大兴土木,修建宫殿,四处购买珠宝玉石,让自己过着与明朝皇帝比肩的奢侈生活。而大臣们也拿着百姓的血汗钱,整日音乐歌舞,大鱼大肉,耽于享受。 大肆封赏后,尤其是兼顾了东林一党的利益,黄道周、高宏图、钱谦益等东林大佬都入了阁,朝局基本上算是稳定了下来,终于想起来了淮安府的永王他们。马士英适时的把永王他们的消息透露出来,然后请奏弘光皇帝。 朱由崧已经提前知道了此事,更是知道马士英、卢九德的计划,虽然自己已经登基称帝,但江南一带的士绅,多是东林党一派,他们本来就不怎么支持自己登基,先帝子嗣出现,不能妥善安排的话,估计他们绝对会吵闹的,也就是史可法息事宁人,加上自己有江北四镇的支持,暂时压住了消息。 但绝非长久之计,永王和袁贵妃他们的消息,一定会传到南京城的,自己也没有子嗣,朱由崧决定采纳马士英的陈奏,册封永王为本朝储君太子。 册封永王也是卢九德的主意,永王年纪最小,也容易管教控制。朱由崧下了圣旨后,卢九德和马士英商议,选择了一个认识袁贵妃和永王他们的太监,还有马士英的同党阮大铖,一同前往淮安府,待确认后宣读圣旨,然后再将永王和袁贵妃他们,一同接到南京来。 选择阮大铖也是有原因的,毕竟阮大铖是马士英的莫逆之交,二人求学时就相识,一起参加的科举秋试,后来马士英因贪污受贿受罚,但是走了门路得到了朝廷的重新启用。而阮大铖就倒了霉了,天启朝时是魏忠贤一党,也就是阉党,崇祯皇帝朱由检继位后,打倒了魏忠贤,作为阉党成员的阮大铖被革职为民,后寓居在南京。 马士英拥立定策有功,弘光朝廷建立,升大学士入阁,他当然不会忘了自己的死党,于是力排众议启用阮大铖。此去淮安代替自己掌控局面,出现意外也好就近调集官军。 知道了确切消息的钱谦益等人,顾不得埋怨史可法,马上就开始反对,阮大铖阉党一脉,不适合前往徐州府,而且和方岳贡、邱瑜素有嫌隙,北地如今乃是混乱之地,东林党此刻怕阮大铖他们,再向永王他们使什么手段,所以极力反对,推荐阁老高宏图前往淮安府,以表对袁贵妃和永王他们的重视。 两方相互争论了半天,都没有妥协的意思,想想册封太子之事已然定下,马士英后退了半步,最后两个人一同前往淮安府。 第156章 被围 整个队伍分成两个部分,陈修远他们和袁贵妃他们在运河上航行,而保安队大部分队员,都是在岸边行进,护卫着运河上的几艘沙船。 由于陈修远他们打上太子的旗号,沿途上不时遇到南逃避难的大明子民,他们的消息也像是长了翅膀,迅速在徐州府一带流传开来,当然他们也听到了一些南京零散的消息。 几天后的傍晚,部队就来到了徐州府城附近,船上空间有限,袁贵妃他们又是第一次长时间乘坐颇感疲劳,于是陈修远就准备兵分两路,装载着金银财物和伤员的两艘船,分派一些兵力由周海生和沈丘带领,打上南京国公府徐家的商号旗帜继续前行,再往南没有了闯军的势力,国公府的旗号还是有一定影响力的。而剩余的人马就在距徐州府二十里的地方,选择了一个地势平坦的地方安营扎寨,准备休息一晚明日再上船出发南行。 一大早陈修远就出了简易的帐篷,已经是春末夏初,徐州府地界天气已经没有寒意,运河岸边青草露伴,周边是绿树成荫。 长时间坐船,使得身体乏皱,陈修远舒展一下身体,大口呼吸富含氧离子的清新空气,心情舒畅了不少。不一会儿,方岳贡和邱瑜也出了自己的帐篷,和自己打招呼示意。 他们十几米的外围,陆毅和保安队员们早就起来了,他们每天有的骑马有的坐骡马车的,身体也是不在状态,此刻正在做常规热身慢跑,不时的还喊着声音响亮的口号,当然也打搅了部分人的清晨美梦,只见几个官员,嘴里嘟嘟囔囔的从帐篷里钻出来。 经过昨天的分兵,保安队护驾队伍已经不足两千人,但这两千人的气势依然恢宏磅礴,每个队员的精神面貌饱满,步伐一致队列整齐,方岳贡和邱瑜站都在陈修远身边,注视着锻炼的保安队,不时的夸奖着。 “陈千户真是带兵有方啊!” “嗯!说的不错,方大人!官兵都像这样何愁逆贼不破啊!就算是东虏也不敢轻易扣关了!” 听着方岳贡和邱瑜的夸奖,陈修远心里也是高兴,陆毅跟着自己也算是一员猛将了,兵营管理上规矩有序,凡事亲力亲为。大家都对保安队的队形评头论足时,王春来带着两个侦查兵,从南边骑马飞奔跑过来,径直来到了陈修远、方岳贡和邱瑜身前。 “少爷!方大人、邱大人!南边发现大批官兵,朝咱们这里行进!” 听到是大明的官兵,三人都没有慌张,尤其方、邱二人倒是捋一捋胡须,满脸欣慰起来。心里非常高兴,庆幸自己打起了皇明太子的旗号,这不!附近的官员听到消息,派人前来迎接了。 “陈千户!这必定是附近州府同僚,听到太子和娘娘的鸾驾,前来迎接我等,告诉大家准备一下吧!” 邱瑜说完,身后就有官员前去通知沈威他们,陈修远却不敢大意,询问王春来道: “有多少人马?打的是什么旗号?” 陈修远可没方岳贡和邱瑜他们这么乐观,遇事必须得考虑最坏的情况,这也是行军作战的基本操作。 “回少爷的话,两千多骑兵,四千步兵,足有六千多人。两个大旗,一个是高字,一个是刘字,距离咱们这里不到十里地了!” “春来,你回去继续监视,有情况速来报告!” 王春来带人登上战马,又疾速朝南方而去,陈修远则是马上喊陆毅过来。 “陆毅!春来汇报南边十里,有近六千多部队朝咱们这边行进,目前敌友未分,你马上部署防御!” “是!” 陆毅得了令,前去迅速布置防御措施。陈修远又跟邱瑜和方岳贡商议,是否让袁贵妃他们先行上船,万一出现危险可以马上避开,而二十就觉得陈修远太小题大做了,南边的官兵明显就是来迎接袁贵妃他们的,况且袁贵妃和小王爷他们还未起身洗漱,怎么好去催促他们。于是就没有动作,大家都静等着官兵的到来。 陆毅指挥保安队,迅速组成了防御,将所有的马车列成两排弧形,护卫在营地外,当做营墙使用,防止敌人骑兵冲击。而火枪手则成队列守卫在马车内,随时射击意图攻击的敌人,骑兵营则是在火枪手后面列队整装待发。最后就是岸边营地里的简易帐篷了,袁贵妃、公主、两个小王爷还有方岳贡他们。 保安队行动迅速有序,让方岳贡和邱瑜佩服,但陈修远太过谨慎,也让两人心里嗤笑,毕竟是一个小小的千户,没有见过什么大场面,听说有六千多人马前来就着了慌,看着如此紧张认真的陈修远,邱瑜安慰道: “陈千户不用紧张,这人马必定是来迎接咱们的,老夫为官三十几年,有品级的官员大多有些面缘,到时候老夫与他们交涉!” 邱瑜言毕,身后的一众官员,都是随声附和。听了邱瑜的话,陈修远也是平和的回道: “邱大人,在下不是紧张,事关重大在下不得不谨慎行事,凡事小心总没错!” 就在陈修远说话间,王春来带着侦查骑兵回来报告。 “少爷,官兵立营地只有三里地了,已经跟他们接触上了,他们说是来迎接娘娘和两个小王爷的!” 听到王春来肯定的答复,方岳贡和邱瑜他们,都是十分的高兴,也是询问道: “王百户,前来的是哪个州府的大人?” 虽然知道有“刘、高”二姓,但具体是谁,方岳贡和邱瑜还真没有猜出来,只见王春来没好气回答道: “回大人的话,是高杰还有刘泽清的队伍!没见什么大人。” 也难怪王春来有气,这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鸟。高杰本来是闯军李自成的部下,和李自成并肩作战,高杰勇猛善战,有一个绰号叫“翻山鹞”,后来投降了官军。高杰和李自成的妻子私通,李自成的妻子邢氏非常勇武,人也很聪明,她负责管理农民起义军的军用物资,每天分发军粮、兵器等作战物资。高杰经常到邢氏的营帐中办理交割手续,一来二去,邢氏就看上了高杰,高杰相貌英俊,邢氏很喜欢,就同高杰私通了,他们担心被李自成发现私情,就暗中策划向明军投降,如今闯军在北方势大,还攻克了京师,高杰就率领军队一路烧杀抢掠难逃。 刘泽清更不是个东西,京师沦陷不去救驾,而是选择往南逃,一路上烧杀抢掠,还企图吞并保安队的骑兵营战马。 只有一些军头来,没有主持大局的同僚官员吗?在邱瑜他们心里,应该有一两个重量级的文官前来才是,就在大家都琢磨不透时,远处已经能看到官兵大队的身影。 刘泽清的亲信部将刘家贯,和高杰的手下李成栋,本来还是在淮安一带相互争地盘,在各自受了主家的紧急将令后,合兵一起几日急行军,赶来控制“伪太子”护送队伍。 发现“伪太子”队伍之后,两个人心里非常的高兴,只见几十辆马车辎重,还有近两千多匹战马,这得是有多少财物啊!两个人心里面流着哈拉子。又观看了一下随行的兵将,都是一群嘴上无毛的毛头小子,拿下他们手拿把攥的事儿了,今个能发一笔大财了,两个人相互会心一笑。 邱瑜作为崇祯朝的大学士,资格又是最老,上前交涉责无旁贷。刘、高的队伍距离近了,只有几十米了,邱瑜整理一下红色的朝服,便出了临时营地,后面跟着几个官员,都是身穿各色的朝服,来到了刘、高部队的前面。 “此乃东阁大学士邱瑜邱大人!你们是哪镇兵将?赶紧下马过来禀报!” 距离十几米的时候,几个人都停了下来,给事中甘际华对着对面的官兵喊话。不过喊话没有听到回音,更没有人下马过来奏报,只是远远的听到。 “快!别让他们跑了,把他们围起来!” 随着军令六千多人马,短时间就将陈修远他们包围了起来,六千多人马,围了个半圈,前面是刘、高的人马,后面就是运河。 刘家贯和李成栋的操作,让邱瑜他们几个都傻了眼,怎么回事儿?不是来迎接的吗?怎么给围了起来,这明显是透着敌意啊!看着刘、高部队如此行事,邱瑜亲自质问道: “你们这干什么?你们知道包围的是谁吗?里面是先帝的遗孤!” 被围后,空气里开始弥漫紧张的气氛,邱瑜气的胡子都直了,他想不通这些官兵的行为。到这时刘家贯才在战马上,对着邱瑜几个,还有不远处保安趾高气扬的喊话道: “都给老子听好了,限你们一炷香内放下兵器,乖乖伏法就擒,否则动起手来刀枪无眼生死无论!” 邱瑜着实气氛,这些官兵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将他们围了起来,于是大声呵斥道: “放肆!这里先帝遗孤,你们竟敢目无王法欺君罔上,这可是诛九族之罪!你们是谁的部下?如此胆大包天!” 李成栋和刘家贯可不认识邱瑜他们,就算是认识他们又如何,虽然里面都是身穿各色官服之人,这年头从北边逃难过来的官儿多了,遇到肥羊还不是照抢,况且他们现在只听命于他们的主子,两个人笑着对视一眼,只听见李成栋道: “皇上殡天太子遇难,这是人尽得知的事儿,你们竟敢打着太子的旗号,一路招摇撞骗,本将受了南京卢公公的令,要将你等擒拿归案!识相的赶紧让人放下兵器,好保住自己的性命!” 卢公公是谁?卢九德吗?他不是在凤阳吗?怎么又在南京了?邱瑜心里不解,正准备进一步解释,这是永王、定王还有娘娘和长平公主……还没等邱瑜说话,李成栋不耐烦的说道: “甭他妈的废话了!赶快回去让人都放下兵器,否则老子就让动手了,等老子冲进去格杀勿论!” 邱瑜还要争辩一下,只见甘际华拽了拽他的衣衫,现在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在甘际华的提醒下,邱瑜带着他们赶紧回到了营地内。 营地里沈威听到有大批官兵前来迎驾,急忙跟贵妃娘娘禀告,就过来查看详情,看看是哪个忠君事主的臣子。沈威过来后,询问陈修远道: “陈千户,是哪个臣子的队伍呀?” “在下也不清楚,邱瑜他们到外边接洽去了,马上就知道了!” 陈修远回答后,沈威也是点头“嗯嗯”两声,一同满怀期待的等候着。不长时间李成栋和刘家贯指挥官兵包围他们,哪有这样迎驾的,他心里有了不祥的预感,瞅着外边远处来着不善的官兵,询问陈修远道: “陈大人,怎么回事?这些官兵怎么把咱们给围住了?” 陈修远心里也是诧异,邱大人老成持重,绝对不会是招惹了他们,其中必定有隐情,陈修远也会了不好的预感,这伙人马就是来找他们的,而且还是带着敌意而来。唯一的解释就是,南京城可能要有新的主人,历史上也是如此,朱由崧在江北四镇的支持下登基称帝,只是他不知道时间和细节,假如福王朱由崧已经掌握大局,当然不想让他们到南京去。 不长时间气愤难当邱瑜他们也回来了,沈威最关心外面的情况,没等陈修远、方岳贡他们开口询问,沈威抢先扯着公鸡嗓儿开问道: “邱大人,外边是怎么回事呀?” 邱瑜这次算是被气得不轻,满脸白加黑怒发冲冠,嗓子高了八度怒气冲冲的说道: “这帮丘八受皇恩不知报效,藐视皇法简直丧心病狂,个个该千刀万剐!” 看着邱瑜答非所问,甘际华代为解释道: “沈公公、方大人,外面的乱兵,说是受了南京卢公公的令,言说咱们冒充太子招摇撞骗,前来捉拿咱们!” 第157章 动手 陈修远心里也是诧异,邱大人老成持重,绝对不会是招惹了他们,其中必定有隐情,陈修远也会了不好的预感,这伙人马就是来找他们的,而且还是带着敌意而来。 唯一的解释就是,南京城可能要有新的主人,历史上也是如此,朱由崧在江北四镇的支持下登基称帝,只是他不知道时间和细节,假如福王朱由崧已经掌握大局,当然不想让他们到南京去。 不长时间气愤难当邱瑜他们也回来了,沈威最关心外面的情况,没等陈修远、方岳贡他们开口询问,沈威抢先扯着公鸡嗓儿开问道: “邱大人,外边是怎么回事呀?” 邱瑜这次算是被气得不轻,满脸白加黑怒发冲冠,嗓子高了八度怒气冲冲的说道: “这帮丘八受皇恩不知报效,藐视皇法简直丧心病狂,个个该千刀万剐!” 看着邱瑜答非所问,甘际华代为解释道: “沈公公、方大人,外面的乱兵,说是受了南京卢公公的令,言说咱们冒充太子招摇撞骗,前来捉拿咱们!” 甘际华说完,空气瞬间凝固,众人都是立马惊住了,也分不清是惊讶还是惊悚。沈威一听,瞬间气炸了,扯着嗓子喊道: “放肆!竟敢要对娘娘和小王爷动手,他们不要命了吗?日后定要诛他们九族!” 这些官兵胆子也太大了吧!这里面有当朝大学士和众多官员,还有公公和宫女们,皇子和娘娘怎么会是假的呢?怎么没有一个文臣前来呢?而且还不给分辩的机会,大家想了一会儿,都似乎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前两天在船上,陈修远就暗示过大家,京师陷落皇上自缢殉国,太子和两个小王爷又落入闯贼之手,北方地区陆陆续续陷入闯贼,但大明的南方还是在明庭的统治治下,此时的南京方面,必定会有贪天梦想之人,朱家又有这么多的各地藩王,肯定会有想要上位之人,南方的臣子也肯定有想法的,这拥立之功也是万分的诱惑。 想通了其中利害,但大家还是不愿意相信,毕竟大家护送娘娘和两个小王爷,也是这样的心思,怎么能让他人占了先机呢?永王或定王如今才是最正统的继位人。 大家都是气愤难当,纷纷表示愤慨,更是辱骂南京留守。放狠话归放狠话,但是还得面对现实,说了一堆废话后,沈威对着方岳贡和陈修远道: “方大人、陈大人,现在咱们怎么办?” 外面的李成栋和刘家贯已经传过话来,让大家缴械投降,不然的话他们就会冲进来,而且是刀枪无眼格杀勿论。 高杰的名号方岳贡略有耳闻,李成栋是高杰的心腹手下,跟着逆贼到处烧杀抢掠,后来高杰投降朝廷,李成栋就成了官军。刘家贯也不是什么善茬,朝廷不时会有此人杀良冒功的检举,不过都被刘泽清护短力保,最后都是不了了之。 南京现在让这两个人前来,定然是起了歹心,落入他们之手,后果不堪设想。可看看外面几倍的官兵,已经将大家包围,此时运河远处也出现了几艘船,拦住了运河河道。方岳贡已经紧张起来了,心里面更是没有了主意,不由自主的看上了陈修远。 陈修远早就坚定了主意,面对这些个杂碎,让保安队放下武器,那是绝对不可能能的。陈修远环视大家伙一眼,看着邱瑜、沈威等人期望的神情,陈修远却没有回答大家,而是平静的看着陆毅王春来他们问道: “陆毅,那边的让你们放下兵器,怎么办?” 陈修远没有回答,而是把问题抛给了自己的属下,让所有人都纳闷,怎么不该是陈修远来定夺吗?难道陈修远年轻不懂事?遇到大军包围不知所措了。可在京城的表现陈修远可是勇武异常,行事作风一言九鼎。当大家不解的时候,只听的陆毅拔出自己的战刀,高声命令道: “所有人注意!准备战斗!” 陆毅的声音刚落,整个队伍就有了回音,高亢整齐的喊道: “杀!……” 号声过后,保安队个个都露出坚毅的目光,没有丝毫慌乱恐惧的神情,整个队伍就如钢铁般扎在了地上,守护着身后的营地。 “方大人、沈公公!咱们放下兵器的后果,想必二位心里比我更清楚,大家放心!哪怕战到一兵一卒,我陈修远也会护佑娘娘、公主和两个小王爷周全!” 陈修远刚说完,陆猛已经取了陈修远的盔甲,前来给陈修远披挂,陆猛给陈修远穿戴时,陈修远还不忘跟方岳贡、邱瑜和沈威他们说道: “各位大人还有沈公公,你们先到娘娘营帐处!” 看见陈修远铁塔般亲卫来给他穿护盔甲,方岳贡知道大战不可避免,众人的命运都系与陈修远的身上,大家都是从京城里逃出来的,陷与闯贼之中,后经拷掠又落入刘宗敏之手,可谓是尝试过了个中滋味。 听了陈修远的话,他们知道在阵前危险万分,没有任何作用,反而会是累赘,相反的为了自己的小命,都赶紧的跑回袁贵妃他们的营帐前,纷纷胡乱的拿起保安队多余的武器,大多战战兢兢站在营帐外,像是要拼命保护袁贵妃他们,而沈威则是进账去,禀报安慰袁贵妃。 陈修远在陆猛的协助下,穿戴整齐登上战马,大战是一触即发。这时候从运河里,游泳上岸了两个保安队侦查兵,跑过来汇报情况。 这二人是从北边过来的,发现军情后紧急回来报告,可部队又被大部官兵包围,为了尽快报告情况,只好跳入运河绕过对方泅渡过来。 春分时节,河水还是冰凉的,两个人浑身湿透,被冻得瑟瑟发抖,上下两排牙不听使唤的打架,二人尽力清楚的汇报道: “报…告,北方十里…发现两千多…骑兵,看样子…是鞑子!朝咱们这里…快速行军,现在估计…已经来到了不远处!”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伙官军还没摆脱,鞑子的追兵又来了,陈修远估计他们是冲着两个小王爷来的。这边马上就要开战,也顾不得鞑子人马了,先顶住官兵攻击再说。 吩咐人将情况通告给方岳贡和沈威他们,让袁贵妃他们随时准备上船,最后实在没法时,登船上运河再寻出路,安排好这些,陈修远就下令全力准备阻击官军冲锋。 护卫伪“太子”只有两千来人,还是一路从北方赶路而来,已经是疲惫不堪,而他们俩六千多兵马,由于行动迅速加上哄骗说是前来迎接,已经将他们团团围住,运河河道上也是派了船只堵截,这“伪太子”的队伍,现在是插翅难逃。给邱瑜、甘际华他们最后通牒后,刘家贯和李成栋就安然的在外面等着。 “李将军,这次围剿抓获伪太子,咱们可是大功一件!弟兄们都是长途奔波,到时候缴获分成……?” 刘家贯对着李成栋打着银子的手势,刘家贯心里面明白,自己的队伍什么样自己明白,平定个骚乱维持个治安,打个顺风仗还行。而李成栋带来的人马就不一样了,这是高杰的部队,“根正苗红”的闯贼人马,是经过残酷战场的部队,是最早跟着闯贼起家的部队,战斗力很强,被高杰带着投降了朝廷。 刘家贯怕到时候,攻破了“伪太子”的营地,分配战利品的时候,李成栋翻脸不认人,抢又抢不过,打又打不过,所以他事先想讲好“分赃协议”。 这次还真是刘家贯多心了,论官兵的战斗力强弱,刘泽清的部队的确不如久经沙场的高杰嫡系,高杰一部从潼关战败后,一路抢劫辗转来到了淮南,又应邀参加了福王拥立之事,心思有了改变,也是真诚要结交一些朋友,好日后在南京朝廷下谋取荣华,所以给李成栋定好了规矩,尤其是这次一起执行军务,要李成栋必须处理好两部官军的关系。 “刘将军所言极是!等破了伪太子的营地,一切缴获咱们商量着来,你看咱们二一添作五,平分怎么样?” “好!李将军爽快!就这样。” 两个人基本谈好了“分赃协议”,双方又是客气一番,安然等着里面的人投降,可不久后等来了一句,凌厉整齐口号“杀!”。 这一句“杀”可把刘家贯给惹恼了,刚刚跟李成栋谈好了,却听到了拒绝投降的口号。 “他妈的!这么点人都成了瓮中之鳖,还竟敢跟老子叫板,等老子冲进去,定然杀他个鸡犬不留!李将军?” 他当然还要李成栋表态,要两队人马同时攻击,李成栋更没有把护卫“伪太子”的人马放在眼里,接过话茬恶狠狠地说道: “敬酒不吃吃罚酒!好!刘将军咱们一起冲进去灭了他们!” 回了刘家贯的话,李成栋扭头看看身后的亲兵部曲,高声的喊叫道: “所有人听令,冲进营后除了女子和孩子,其他的一律格杀勿论!…” 空气似乎有点凝固,等着最后的军令,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几只乌鸦,在天空中盘旋。 ………… 裕隆和赖布带着两千骑兵,出了京城后沿着运河向南追击,一路上几乎无停顿,生怕追不上明朝的皇子,过了兖州府地界时,由于陈修远他们打着明朝太子的旗号,裕隆终于发现了陈修远他们踪迹。 不远处终于发现了明朝皇子的营地,一个高大的旗杆上,挂着明黄色的龙旗,这是明朝皇家独有的,其他人等是不可能用这样的旗帜,就是各地的藩王也不例外,否则就是逾制诛九族之罪。 裕隆指着陈修远所在的地方,对身边略有疑惑的赖布说道: “那个营地就是明朝皇子的藏身之处!一般的明朝皇室是不可能打着这样的旗号。” 赖布眺望着,嘴里疑惑的说道: “大人,不是说他们只有不到两千多人吗?怎么一下子近万人了?” “怎么着?你害怕了?” 看着裕隆嘲笑般看着自己,赖布脖子一梗,骄横的说道: “自从跟着王爷东征西讨,我就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害怕!” 看着赖布无所畏惧,裕隆哈哈一笑,道: “对!这些明狗再多又能怎么样!不过是一群绵羊而已,咱们一个冲锋就把他们给杀散了!看样子他们像是刚刚汇合接触,咱们要赶快动手,趁他们还没准备好,迅速击败他们。” 赖布当然知道其中道理,等明军合军一起,再发起战斗,自己的损失不免就会变大许多。 “好!大人下令吧!” 由于李成栋和刘家贯对“伪太子”营地的垂涎,而对于周围情况侦查不力,根本就没有发现鞑子的骑兵队伍。好巧不巧的,裕隆的军令和李成栋的进攻令,几乎是同时下达的,在李刘二人的人马进攻陈修远的时候,鞑子骑兵也是开始了攻击。 六千多官兵在“功劳”和钱财的驱使中,一窝蜂的围扑了上去。面对只有两千人马不到的营地,官兵此刻都是撒了欢的进攻,金银财物、女人还有功绩似乎已经到了手里。 六千多人马嘶喊着前冲,本来距离就不远,片刻就冲到了距离营地百米处。保安队此刻的战场前沿指挥是陆毅,只见他骑在战马上。 战马也是感受到战斗即将来临,此刻也是有些躁动,陆毅单手抓着缰绳,操控着战马,双眼坚毅的目视前方,测算着官兵与火枪队的距离,二百米、一百五十米马上就要到一百米的有效射击距离。 陆毅高声的喊道: “火枪手准备!” 几秒钟后,官兵距离更近了,陆毅也是准备下达射击命令。就在这时,官兵的后面发生了一阵骚乱。 在官兵后面三里外,一支骑兵队伍疾速冲来,几千的骑兵奔驰,激荡起满天的尘土。正在冲击的官兵,被身后的朝自己冲过来的部队弄癔症了,在部队后面压阵的刘家贯和李成栋,慌忙止住身边亲兵卫队,也准备叫停正在冲锋的大军。 第158章 鞑子也来凑热闹 几千人的部队正在向前冲击,本来指挥就不怎么灵敏,遇到紧急情况想要重新部署整队,在这个年代是十分困难的,况且这官兵的素质本来就不怎么样。 几千人马在两个人的亲兵卫队高喊指挥下,已经是手忙脚乱,又看到远处飞奔过来的大队骑兵,官兵们心里更是发慌。 李成栋这些年,开始跟着闯军和官军斗,后来又跟着高杰投降官军,扭过头来又跟闯军打,一直在陕西、河南等地,没有和鞑子交过手。刘家贯不一样,以前跟着刘泽清去济南府,见识过鞑子骑兵的凶悍,他手下的老兵也是见识过的,仔细看了一看,就有一个老兵吓的喊道: “鞑子骑兵冲过来了!快……” 喊话完这人不顾他人,本来在最后一排的他,直接钻进了官兵大队里面。 鞑子入关几次,已经把明军给打出阴影了,还没有解除开打,刘家贯手下大部分官兵已经浑身发抖,部队更是乱作一团。 陈修远当然看到了这一切,因为已经收到了侦察兵的报告,他知道鞑子骑兵已经到了,但没有想到鞑子骑兵会马上发起攻击,也对!鞑子不知道这李、刘二人是要保护营地而来,还是攻击营地而来,就算是距离近了,看清楚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想要停止攻击也晚了。鞑子骑兵凶悍残忍,陈修远估计刘、李二人是顶不住鞑子骑兵冲击的。 这两家都是冲着两个皇子而来,他们撕打起来,算是给了陈修远一个机会,陈修远快速的思考着,如何从中寻找到安全脱身的机会。 营帐内袁贵妃已经知道了官兵前来的意图,两眼呆滞不知如何是好,常年待在深宫大内里,她当然知道皇权之争的残酷。没有多长时间,营帐外传来了一阵噪音,沈威行礼后,出帐查看询问。 沈威出帐时,鞑子骑兵马上就要冲击到李、刘二人部队的屁股上,此时的李、刘二人部队已经乱作一团。沈威没有关心李、刘两家的人马,而是仔细观察了一下急速冲杀而来的骑兵,这一看可是把他吓了一跳,远处的骑兵装束非常眼熟,他不敢肯定,急忙找方岳贡确定。 方岳贡早就观察了一会儿,也给身边的邱瑜等一众官员们,介绍了自己的判断,大家都是绝望起来,本来只是李、刘两只恶狗前来,没有想到后面还有满清鞑子这头恶狼也来了,大家对于能逃出去的可能,不由自主的无望起来。 “方大人!那边不是……?” 两个人随同陈修远到京师营救太子时,就是裕隆的队伍追击他们,所以二人都有印象。见沈威过来询问,方岳贡肯定的说道: “沈公公没有看错,就是在北方追击咱们的那支鞑子骑兵,看样子还增加了不少人马。” 方岳贡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但想到袁贵妃和两个小王爷他们,不由地心生悲凉,长叹一口气道: “就连鞑子都知道永王和定王的重要,而这些可恶的南京留守!……” 方岳贡还没说完,沈威加言道: “对!着实该千刀万剐,!” 前有豺狼后有猛虎,袁贵妃帐篷外,有人义愤填膺,有人浑身发抖,也有人琢磨如何活命。 鞑子不愧是渔猎游牧民族,这骑射的功夫了得,鞑子骑兵速度很快,转瞬之间就冲了过来,距离刘、李二人只有几十米了,只见鞑子骑兵在飞速的马背上张弓搭箭,“嗖嗖嗖”一阵箭雨飞入官兵阵内刘、李二人的人马甲胄不多,官兵顿时就造成了不小的伤亡,给整个官兵队伍造成了更大的骚乱。 几秒后,鞑子骑兵手持弯刀,就冲进了官兵松散的阵地。巨大的冲击力,让官兵毫无抵抗能力,鞑子骑兵借着战马的冲击力,手起刀落恶狠砍下,片刻最外边的血肉横飞,后面的官兵顿时没有了阻击的意愿。 鞑子骑兵的杀喊声,伴随着官兵的惨叫声,绝大多数人都是转身往后跑。可又能往哪里跑呢?再能跑也跑不过四条腿的战马,但毕竟有前面的人给自己挡道,官军后面的人开始往保安队方向逃跑接近。 “砰砰砰!” 陆毅一声令下,保安队第一火枪手,毫不犹豫地开了枪,但没有能阻止官兵的靠近,毕竟官兵往后跑的人太多了。 “砰砰砰……” “砰砰砰……” 三排火枪手梯次射击,硝烟四起官兵惨叫着倒地一片,才让官兵们知道,保安队阵地前也是死路一条,从开始攻击保安队营地,到被后方鞑子骑兵攻击,现在变成了前后被夹击,大多官军已经作战意愿,既然前后受攻击,乱了套的官兵就拼命朝两侧跑。 刘、李二人的人马六千多,成弧形包围保安队营地,鞑子骑兵只攻击了中间两军结合处,其他没有受到攻击的地方,现在亲兵卫队的管理下,刚刚站好了歪歪扭扭的阵脚,就有溃兵冲了过来。溃兵往两侧跑,鞑子骑兵也分了兵,往两侧分头砍杀。 鞑子骑兵的确凶悍不畏伤亡,冲杀在刘家贯一侧的是赖布一部,只见赖布一马当先,身材魁梧健壮有力的他,手持钢刀上下翻飞,身边的部下也是左右砍杀,所到之处血肉横飞。 刘家贯在不远处早就心惊肉跳,失去了阻击的勇气,他是来发财建功的,可不是来跟鞑子拼杀送命的,看部下在鞑子骑兵的冲杀下惨状,他马上就习惯性调转马头,和当初在山东遇到鞑子一样,撇下部卒先行开溜逃命。 刘家贯一跑,他身边的亲卫第一时间跟上,没有了执法队督战,他的三千多人马顿时溃败,在惨叫声中三面溃逃,和鞑子骑兵接触的官兵,是没法跑过战马的,就成了延缓鞑子速度的炮灰,稍远的官兵都拼了命的跑,以祈求活命的机会,整个刘家贯的队伍溃散一片。 李成栋没有和鞑子交过手,但摸爬滚打十几年,一眼就能看出来鞑子骑兵的战斗力,一开始他还仗着自己跟刘家贯大几千人马,怎么着也能对付着区区两千多人的鞑子骑兵,可随着鞑子骑兵冲入自己的阵地,李成栋就后悔了。 看着自己手下亲兵卫队,拼命的组织兵卒阻击,甚至都砍杀了十几个擅自后退的溃兵,才勉强稳住阵脚,可看到刘家贯那边全线溃败后,在前面吃力阻击鞑子骑兵的官兵,再也没有了心气,也不顾后面李成栋的亲兵卫队督战,扭头就朝后方败退逃命,甚至有些人和督战的亲兵卫队都动起了兵刃,马上鞑子打不过,同是地上的步兵,还是有还手之力的。 眼看着部队已经失控,李成栋使出浑身解数,也未能稳住阵型,只能下令后撤,只有他的亲兵卫队,还有一些溃兵跟着他,拼了命的往远处逃跑。 时间仅仅几柱香时间,整个营地外围,到处都是逃命的官兵,当然也有不开眼的跑错了方向,朝着保安队营地跑来,也是被陆毅下令击杀,陆毅知道,不开枪射击的话,会有更多的官兵跑过来,到时候连保安队的阵型,也会被给冲散。 半个小时功夫,官兵大部已被鞑子骑兵冲杀溃散,逃了命的大部官兵,已经跑的没有了影子,只留下了一片鲜血淋漓的尸体,还有零星侥幸的官兵在挣扎着离开战场,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道。 鞑子骑兵队伍的目标是陈修远他们,对刘、李二人追杀了一段距离,马上就折返了回来,没有给陈修远他们能安全撤退的时间。 方岳贡和沈威两个人,在鞑子绞杀李、刘二人时,就来到了陈修远旁边,意图商议他们混战厮杀时趁乱撤退。可没想到李、刘二人如此不经打,看着运河远处河道的阻塞,两个人心里只能叹气。 陈修远对于官兵的表现,也是极度的失望,本来陈修远想趁两方厮杀时,派出一部分人去运河上,打退官兵船只清理出河道,再寻找机会撤退,可是没想到官兵如此不经打,与鞑子骑兵的交手,开始既是结束,弄的陈修远连部署的时间都没有,看着远处已经折返的鞑子,陈修远说道: “方大人、沈公公,李、刘二人太不经打,如今他们是指望不上了!鞑子骑兵马上就会发动攻击,二位还是回到娘娘营帐,前面就交给在下,绝不会让鞑子冲进营来!” 赖布追杀了一段距离,收到裕隆的信号,带着队伍回头和裕隆重新汇合,在距离陈修远营地二百米外的地方驻足。 “大人,这些名狗看着不像是来护卫他们的皇子的?” 裕隆心里也有些疑惑,听赖布一问,心里更加肯定,对着赖布言道: “名狗狡猾!咱们把他们杀退了,也是解决了后顾之忧,现在咱们就能专心的对付这儿了!” 看着营地里的陈修远他们,裕隆也是诧异,刚才攻击外面的明军,这里面的官兵,竟然丝毫不慌不乱,想到前些日子跟他们交手,里面的人马虽少,也许要比外面的明军更难对付。 看着自己身边的人马,刚从攻击营外明军,已经折损了二百多人,裕隆的眼神阴冷起来,此次出来的目标就近在咫尺,裕隆深呼一口气道: “赖布!王爷所要的人就在眼前,咱们能不能有命回到主子身边,就在此一举了!” 赖布年轻气盛,抖了抖钢刀上的欲滴鲜血,然后擦拭干净,回言道: “大人,咱们定能不辱使命!您下令吧!” 鞑子军队这些年,屡次三番与明军交手,次次都是以少胜多,所以他们根本就没有把明朝军队放在眼里,明军再多人,在他们眼里只不过是一群待宰牛羊。裕隆看看身后的部队,个个都是充满了厮杀的欲望,然后举起手里的钢刀,大声命令道: “冲进去!杀光明狗,我给大家请功,每个人半个前程!” 随着裕隆的命令,鞑子骑兵开始慢慢小跑,靠近陈修远他们的营地,距离一百五十米时,鞑子骑兵的速度提了上来,近两千多骑兵,气势磅礴的冲了过去。 陆毅死死盯着鞑子骑兵,心中默默地计算着距离,一百七米、一百四米……一百一十米。 “火枪队准备!” 一百米的距离了。 “开火!” 第一排火枪队队员,听到了陆毅的命令,果断的扣动扳机扳机。 “砰砰砰……” 一阵的枪响,阵前腾起一阵的硝烟,几十颗铅丸朝鞑子骑兵飞去,有一颗正中鞑子战马的头部,战马冲击中倒地,鞑子骑兵也是一头栽在了地上,也是鞑子骑术高超,后面的鞑子急忙操纵战马,从一旁绕了过去。 “砰砰砰……” “砰砰砰……” 第二排、第三排队员也射出了子弹,只有一百多支火绳枪,虽然进行了三段击,梯次轮回射击,鞑子骑兵速度很快,火枪射击并没有减低敌人骑兵的速度,只进行了五轮射击,鞑子骑兵就冲到了眼前,依托外围骡马车的阻碍,火枪队又齐射了一次,但毕竟火力不大,只给鞑子骑兵造成了几十人的伤亡。 眼看敌人就要越过障碍,冲进营内阵地,陆毅扭脸请示陈修远后,拔出军刀高喊道: “骑兵营准备!……跟我上!杀!” 陈修远可不想让保安队站稳着,等着鞑子骑兵冲击,营地里保安队大多是骑兵,只有少部分步兵,组成不了强有力的方阵,如果让骑兵营等着对方冲击,那不是等着挨打吗?,所以陈修远一开始就给陆毅交代了,如果鞑子骑兵进攻,先利用外围骡马车障碍阻挡,进行火绳枪射击,等鞑子骑兵马上就要跨过营地障碍时,骑兵营马上出击,迎头痛击鞑子骑兵。 陆毅一马当先,带领一千多骑兵,在火枪队让开的口子里,直面鞑子骑兵冲了上去,迎头和刚越过骡马车障碍鞑子前锋撞了上去。 第159章 血拼 陆毅、王春来带着年轻的骑兵营冲了上去,骑兵营大多都是十七八岁的小伙子,这些人基本上都是陈家收留的,在学堂、军营学习锻炼了一两年,都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新手,冲劲儿大猛的很。 鞑子骑兵刚越过营地障碍,就马上受到了冲击,一时间的慌乱,他们没有想到保安队反冲锋,只是认为陈修远他们一定会全力阻击,这一个反冲锋,竟然被陆毅他们给打懵了,双方这猛然接触冲杀。 死伤无数,顿时惨叫声,战马嘶鸣声,骂声连成一片,还有空中飞溅的鲜血!双方犹如两条咆哮的河流交融,混战在一起! 马刀像风车轮一般飞速旋转在惊恐的目光中,一颗颗头颅,手臂,碎布,盔甲残片随着血在空中飞舞!分不清是人还是马,血喷涌! 虎腰熊背的陆毅在马背上变魔术般左右闪躲,手里俩把弯刀砍掉数个头颅,滚落在他的两侧,身后的队员都是借着战马的冲击力,挥刀冲进鞑子军阵左劈右砍。 但这些鞑子毕竟是久经沙场的队伍,短时间的慌乱,付出了几十人的损失后,立刻就重整旗鼓,和保安队厮杀起来,等鞑子骑兵缓过劲儿来,鞑子骑兵经验丰富的优势就凸显了出来。 短兵相接拼的是勇猛,更拼的是经验和韧劲,尤其是鞑子骑兵的战马,要比骑兵营的战马优秀太多,这些鞑子配合着他们的战马腾挪跳闪,慢慢的占了上风,骑兵营的伤亡也是开始慢慢多了起来。 陈修远在后面看的清楚,此时两方厮杀的地方,已经成了绞肉机,而且是己方不利的绞肉机,内心在流泪的陈修远,无比的痛苦,这些年轻的队员,都是他将来立足的根本和希望,看着骑兵营逐渐伤亡,陈修远慌忙作出选择。 “陆猛!警卫连着跟我上去支援!火枪队护卫营帐!” 不过身边的陆猛没有听他的,一把抓住陈修远战马的缰绳,交给一旁柱子,严肃的说道: “柱子,少爷交给你了!” 陈修远正要说话,陆猛没有理会他,高喊着道: “二排、三排跟我上!” 陆猛一马当先,身后几十匹战马尾随出击,高喊着杀了过去,陈修远身边只剩下火枪队和十几名警卫连的队员,再小柱子的要求下退回了营地的腹地,袁贵妃他们的大帐附近。 陆猛带领警卫连增援,迅速冲杀到最前线,改变了局部战局,但这几十人马,是不能改变大局的,两方依然还是对峙的情况,双方的骑兵都没能发挥出骑兵的冲击优势,都变成了驻步厮杀。 双方的伤亡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惨重起来,战场上到处都是倒地的尸体和横流的鲜血,裕隆是看的仔细,双方都估计已有了两成的死伤。这些人绝对不是一般的明军,寻常的大明军队,到了这个时候,早已经崩溃了。 自己的族人本来就不多,他不能再让八旗子弟这样损耗下去了,这些可都是王爷身边的精锐,如此下去回去怎么跟王爷交代!裕隆看看前面,赖布这个愣头青,正勇猛的厮杀着,貌似还受了些伤。 “赖布!你在这里攻击,我绕过去!” 多年的征战让赖布经验丰富,眼前的情况让赖布立刻就明白了裕隆的意图,高喊回复道: “好!这些明狗交给我了!” 没有多余的废话,裕隆听了赖布的回复后,纠集了部分人马,绕过了两方厮杀的战场,朝陈修远这边杀来。 裕隆亲自带队三百多人马绕了过来,可把陈修远吓了一跳,其实派陆猛支援就是一个错误,是陈修远看到骑兵营损失惨重,在情急之中下的决策,现在看来属于添油之术,几十人对于两方的战斗,没有也不可能起到决定性作用。现在鞑子骑兵分兵袭来,骑兵营是一个新建部队,对战场把控不好,一时间难以抽离人马,等陆毅反应过来,裕隆都带人马杀到陈修远他们面前了,他们身后就是袁贵妃的营帐,还有方岳贡他们一众官员。 一百多的火枪手,在鞑子骑兵冲杀下,紧急排好队列,匆忙瞄准射击,鞑子骑兵都是两层甲胄,里面棉甲加上外套的铠甲,防护力是非常不错的,三次射击后,击落了二十几个鞑子,由于距离太近了只有几十米,根本没有时间装填弹药,火枪队员丢掉火枪拔出雁翎刀,阻挡鞑子骑兵的冲击。 骑兵冲击步兵,有着天然的优势,他们速度快加上战马的冲击力,给步兵巨大的压迫感,而且还是向下劈砍突刺,可以发挥最大的力量。步兵对付骑兵就难了,速度跟不上,还要仰视攻击,历来骑兵与步兵作战,步兵都如同待宰的羔羊。 火枪队本来就不是和鞑子骑兵近战的,人数又少不能组成厚重的方阵,在鞑子骑兵疾速的冲杀下,几秒内就倒了了一大片,有队员砍断了鞑子骑兵的马腿,也是把命送到了马蹄下。 陈修远抓紧长枪,一个突刺把冲过来的一个鞑子骑兵刺倒在地,由于鞑子的铠甲防护,只是重重的摔倒了马下,有火枪队员补刀,才结果了他的性命。 在火枪队付出惨重的伤亡下,鞑子骑兵没有了冲击速度,被阻击在大帐外面,两方开始了残酷的短兵厮杀,惨叫声、杀喊声此起彼伏。鞑子骑兵开始分散出击,整个营地里烽火铁骑遍地,几个鞑子骑兵杀到了方岳贡他们他们那里,大帐内也是传来了惊叫声。 陈修远赶紧调转马头,几个警卫队员紧随其后。方岳贡他们加上几个太监,虽然都拿着长枪,但哪里是鞑子精锐骑兵的对手,几番劈砍搏杀之下,就倒下了几条人命。 一名鞑子砍杀了一人后,更进一步准备砍杀方岳贡,方岳贡举枪便刺,长枪滑入铠甲结合处,刺进了鞑子的侧腰,这鞑子的确勇猛,像没事儿一样,根本没有顾忌这些,抡圆了弯刀就砍像了方岳贡。 看着鞑子狰狞的面孔,和带风的马刀对着自己砍了过来,长枪还未收回来,一时间方岳贡傻在了地上,不是方岳贡怕死,而是他实在是没有经历过这种瞬间的生死攸关,方岳贡浑身打了一个冷颤,像是钉在了地上,眼前瞬间迷茫一片。 眼看方岳贡就要鞑子骑兵砍杀,虽然陈修远已经是近在咫尺,可手里的钢刀还是鞭长未及,陈修远急忙抓起卡在马鞍上短火铳,扬手就扣动了扳机,燧石激发火星点燃了火药,电光火石之间。 “砰” 随着枪响,铅丸被爆发了出枪管,近距离击中了鞑子骑兵,只见他的盔甲被击碎,鲜血裹挟着碎步喷涌而出,这鞑子骑兵惨叫一声坠落马下。 “方大人!守卫大帐!” 陈修远喊了一声,就收起火枪,举起钢刀攻击其他鞑子。此时的陆猛也是带着警卫连杀了回来,冲杀到陈修远前面,挡住鞑子骑兵对陈修远的砍杀。 方岳贡从鬼门关被救了回来,稍稍有点愣神,陈修远一喊让他六神归位,他狠狠地给倒地的鞑子骑兵补上一枪,然后知会左右人等,后退到袁贵妃营帐门前。 鞑子骑兵的冲锋,没有能击溃保安队,对阵厮杀也没有能占据特别大的优势,此刻鞑子骑兵和保安队已经不是对阵,已经变成了散杀,裕隆也是眼见无法彻底击溃保安队,于是改变了自己的意图,决定在混战中虏获或者除掉永王他们,完成自己的任务,然后择机收兵回撤。 残阳西落!血红的晚霞也渐渐消失,鞑子骑兵始终没能近到袁贵妃他们营帐一步,夜幕已经降临,鞑子骑兵无奈之下,到处放火后,暂时脱离了战场,在离营地外不远处聚集起来,如同受了伤的狼群添试着自己的伤口,养精蓄锐等待着明日再来攻击。 半天里残酷的厮杀,战场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有鞑子的、也有保安队员的交织在一起,整个营地烽火遍地,运河上的两艘沙船,在鞑子撤退前也遭到破坏,此刻还燃烧着大火,估计鞑子怕陈修远他们趁夜溜走。 骑兵营伤亡惨重,陆毅带着剩下的骑兵营队员,在营地外围监视着鞑子骑兵的动向。陈修远手臂没有防护,中了一支冷箭,坐在马车的车辕上,让队员给他处理着伤口,方岳贡等人也在旁边陪着,听着小柱子汇报战斗损失情况。 骑兵营和火枪队一共阵亡五百一十六人,重伤三十五人,轻伤……基本上人人都挂了彩,保安队骑兵营还有火枪队,已经严重的伤筋动骨了,阵亡近三成,几乎全员挂彩受伤,方岳贡他们心里面十分震撼,换做他人早就跟大明其他官兵一样,就如李、刘二人一样崩溃了,而陈修远的手下不仅没有崩溃,而且轻伤不下火线,继续组织人马外围警戒。 听了小柱子的汇报,陈修远心里面在流血,眼睛里似乎要冒出火来,这些人可都是自己的根本,也是自己日后的希望,他及其严肃的说道: “柱子,必须救治每一个人,不能再有阵亡的了,否则救护队全员受罚!” 这些年轻的队员,都是陈修远的心头肉,此刻的他已经非常的情绪化,尽管他知道重伤的队员,在这个时代大多都会死去,但是依然下达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是!大家正在尽力抢救” 接着小柱子就介绍起鞑子的伤亡人数,战场上鞑子的尸体一共四百五十六具,还有十几个重伤倒地的,已经将他们聚集起来逐个询问。 和鞑子骑兵正面交锋,阵亡率基本上是一比一,陈修远估计受伤挂彩的情况,要比鞑子更多一些,毕竟这些鞑子骑兵都是究竟战场的,而骑兵营满打满算成立才多半年时间,没有被鞑子骑兵击溃,都是由于严格残酷的训练,加上陈家学堂的思想教育,才有了这样的战斗力,只是伤亡太大,让陈修远极度的心疼。 陈修远只是皮外伤,包扎好伤口后,方岳贡、邱瑜和沈威他们就聚了过来,平日里衣冠楚楚干净利落的方岳贡,此时也是衣衫褴褛还带着血渍,不知是他的还是别人的。 本来鞑子骑兵击溃李、刘二人,调转部队回头攻击时,方岳贡已经有了舍身成仁的打算。可陈修远的部队,坚韧不拔拼死阻击,伤亡惨重但一点也没有崩溃逃散的迹象。方岳贡他们算是见识了保安队的战斗力,能和鞑子骑兵一对一死战,而没有落入明显的下风,这让方岳贡他们十分的惊讶和佩服。 “陈大人真是带兵有方啊!和鞑子骑兵一对一交战不落下风,放眼大明也只有卢公的天雄军,才有此等战力!……” 听见方岳贡他们的夸赞,陈修远没有表现出高兴与自豪,而是左右看了看,队员们正在处理战死沙场的同伴遗体,看着陈修远沉重的表情,方岳贡适时的岔开话题,言道: “陈千户,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想法尽快离开此地!” 陈修远当然明白要尽快离开这儿,他准备处理好队员们的遗体,后半夜趁月色赶路离开,正准备开口时,王春来从外面赶了回来,白天和鞑子拼了一天的命,鞑子骑兵退兵后,他又带着几个精干人手外出侦查敌情。只见他也是浑身上下盔甲,没有一处全乎的地方,到处都是血迹斑斑。 “少爷!我回来了。” 任何时候敌情都要第一时间报告,王春来没有等陈修远说话,就直接抢了话语权。陈修远看到王春来,也是马上说道: “鞑子的情况如何?赶快说说!” “少爷,各位大人!鞑子退出战斗后并未离去,现在他们在西北五里外,属下观察到他们马未卸鞍人未下甲,此时他们正生火做饭,还派出了大量的斥候游骑在附近!” 鞑子还是没有放弃,看来他们不达目标不罢休,听了王春来的汇报,众人都知道危险还没有解除,鞑子骑兵随时都可能卷土重来。本来陈修远和方岳贡他们商议,大家趁夜色悄悄溜走,但在鞑子的监视下,贸然行动起来遭鞑子追击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第160章 夜逃 本来陈修远计划,鞑子骑兵退出战斗,跟方岳贡他们商量,后半夜趁月色撤退,可听了王春来的报告,他就打消这个念头,如果部队行动,有这么多伤员,加上还要保护袁贵妃他们,还有一众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如果遭遇鞑子骑兵追击,行进中首尾不能相顾,后果必定会不堪设想。 陈修远眉头紧锁,望了望方岳贡他们,露出来些许无奈的眼神,看看王春来似乎还有话说,他示意王春来继续。 “少爷,各位大人,还有一个情况!李成栋和刘家贯他们,被鞑子击溃后往南逃窜,在南边十五里的一个村落停了下来,到处收拢残兵败卒,据侦查已经聚集了三四千人马,现在他们盘踞在村庄里,没有了再往南逃的迹象。” 原来李、刘二人被鞑子骑兵击溃后,开始是拼了命的往南逃,可跑了十几里后,发现鞑子骑兵不再追赶了,就地找到一个破败的村庄歇脚,抢劫了村里的百姓。 大吃大喝一顿后,这二人开始分析鞑子骑兵的来意。 吴三桂引满清入关,击败李自成占据京师的事已经传开,他们也是有所耳闻。 现在这里出现了太子的旗号,又出现了鞑子骑兵,这绝对不可能是巧合,原因只能有一个,就是这些鞑子骑兵的目标和他们一样,都是冲着“太子”而来的。 对于鞑子骑兵攻击自己,也许就是个“误会”,两个人想到这些道理,索性就不走了,驻扎在当地打听鞑子骑兵和“太子”他们的动向。 二人驻步村庄,派人收拢被击溃的残兵,又派得力干将回头侦查,这一停还就真对了,不仅收拢了近四千兵卒,傍晚时分又有“好”消息传过来,鞑子骑兵与“太子”他们的护卫血战,双方都是伤亡惨重,高兴的二人开怀畅饮,都想着日后的渔翁得利。 本来就有鞑子骑兵虎视眈眈,又加上这李、刘二人又在南边伺机而动,方岳贡他们更加的绝望了。陈修远也是非常失望,想着鞑子他们会知难而退,没想到伤亡这么厉害,还是没有远遁,还有李、刘两个人,令人怒发冲冠。 但此刻的陈修远不能表现出绝望的神情,他强打起精神来,一副无所畏惧的表情,询问大家道: “大家都说说,如今之计咱们怎么办?” 王春来的汇报,让大家都没有积极性,陆毅在外围带人警戒,陆猛站在陈修远身后,基本上是如一座石头,方岳贡和沈威他们更是无计可施,一时间无人发言,王春来说道: “少爷,鞑子在此地人生地不熟,让我带人趁夜偷袭他们,白天打了一天,鞑子绝对想不到咱们会夜间行动。” 葛奉义跟其他人也是随声附和,都想要为战死的队友报仇。 “是啊!少爷您就下令吧!” 王春来、葛奉义他们的话让大家眼前一亮,鞑子估计的确是想不到,但如今保安队的情况也是不容乐观,除去牺牲的还有一千五百人左右,这其中还包括重伤员和轻伤员,整个队伍基本上都挂了彩,真要挑选一半人马出去,出了意外的话,后果不堪设想。陈修远看着王春来等人期望的眼神,摇摇头直接给否了。 “不行,部队已经不能再分兵了,咱们的主要任务是保护娘娘、两个小王爷还有公主,不是来和鞑子骑兵决战的!你刚才也说了,鞑子骑兵马未卸鞍人无下甲,说明他们防范严密” 手下们经过一天残酷的战斗,付出了巨大的伤亡,没有被激烈的战斗吓到,反而依然保持着昂扬的斗志,这让陈修远心里十分的欣慰,不过再分兵偷袭鞑子,这风险陈修远不能接受。 陈修远否决了王春来的提议后,大家都开始沉默起来,陈修远看看运河岸边上,一部分队员正在救火,两艘沙船已经被烧的七七八八,看着大家都不发言,陈修远只能说道: “春来,你辛苦一下,派人严密监视鞑子和李成栋、刘家贯他们的动向,一有动静第一时间报告!” 王春来应了一声,就去布置人手,陈修远接着说道: “事到如今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走一步是一步吧!,大家都好好休息一下!” …… 一夜无事,白天残酷的厮杀,使双方都在默默地舔舐着自己的伤口,十几里外的李、刘联军,更是小心翼翼待在村落里,只有几十骑侦察斥候在黑夜里穿插刺探。 第二天一早,三方还是未有行动,似乎都在等着对方露出破绽,裕隆和赖布昨天见识了保安队的战斗力,虽然给保安队造成了巨大的伤员,但他们自己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所以也不敢轻易发起进攻了。 陈修远也不敢动,身边有一个恶狼窥伺,远处还有一只狗,他组织队员将营地防御缩小,布置了两道弧形栅栏障碍,中间间隔五十米左右,队伍在里面阵地防御,如果鞑子骑兵进攻,用火枪和弓箭远距防御,在两个障碍物中间给鞑子骑兵造成最大伤亡。 李、刘二人更是没有动静,虽然鞑子骑兵有了伤亡,但大明官军几十年来,和鞑子作战从来没有野战胜利的战役,上上下下早已经有了软骨病,早年间鞑子入关抢劫,大明官兵都是龟缩在城池防御,就是朝廷也是颁下谕令,“不得开城与敌狼战”。 虽然三方都暂时没有动静,但三方都派出了大量侦察斥候,监视对方而且鞑子骑兵也发现了李、刘二人带领溃兵也未走远。中午时分,王春来过来报告最新消息。 “少爷,各位大人!鞑子暂时没有动静,南边李成栋和刘家贯还是窝在村子里面,不过!鞑子刚刚把李成栋和刘家贯派出侦查情况的两个游骑给活捉了,正往鞑子军中押解。” 王春来说完,伸手抓住陆猛递过来的水囊,咕咚咕咚大口喝水,等着陈修远的下一步指示。 虽然敌我双方伤亡惨重,但鞑子骑兵向来凶残强悍,今日未发起攻击,估计就是因为发现了李、刘二人的人马,怕他们在背后偷袭,所以才迟迟没有动静,如今抓了李、刘二人的手下,必定会严刑拷问。 陈修远将自己的分析,说与方岳贡和沈威他们,大家都明白了其中情况,鞑子知道李、刘二人的目的,和他们一样时,估计就会形成默契,那么鞑子前来进攻的时间就临近了。 想通其中利害关系后,沈威第一叫骂道: “卢九德丧心病狂不忠不孝!……” 沈威心情愤怒到了极点,现在不仅东虏鞑子想要两个小王爷的命,就是身为大明臣子的南京留守官员,也不想让两个小王爷活,真是可恨之极,南京留守跟卢九德简直比东虏鞑子更可恨。 “沈公公,现在不是骂他们的时候,眼下如何安全脱身才是!” 看到沈威不停地骂骂咧咧,大学士邱瑜怕他影响陈修远和方岳贡他们的思路,于是就劝阻了沈威,开始询问陈修远和方岳贡他们。 “方大人、陈千户,东虏知晓那些残兵败将的意图后,估计就会有动作,咱们也应提前预防为好!” 其实陈修远早就看出来了,邱瑜和方岳贡他们早就有了撤退了意思,在他们看来,骑兵营与鞑子骑兵作战不落下风,保安队战斗力足够,拼死护卫袁贵妃和他们逃出去不成问题,不过那样就要不可避免的要分兵垫后,留下的队员绝对是九死一生,这是陈修远绝对不想要的结果。 可留下来只能依托这些简易的工事坚守,而且只能是坚守没有待援,不是坚守待援就成了死守,死守死守也就是守死啊! 陈修远一时拿不了主意,他甚至都开始计算怀疑起来,牺牲了这么多队员,这么做值得吗?思虑良久陈修远坚定了自己的信心,自己需要什么,如今自己最需要的是声望,是号召力,是可以加入制定国家政策的机会。 “王春来!密切关注鞑子骑兵的动静,陆毅你组织好骑兵营分为两部,一部分交与葛奉义,葛奉义!娘娘、公主和小王爷由你来护卫!大家抓紧时间准备,吃过午饭后择机出发!” 陈修远一锤定音,大家各自安排起来。方岳贡和沈威他们赶忙跟袁贵妃汇报。 匆忙用过午饭,沈威提醒袁贵妃和长平公主,换上寻常宫女的服饰,永王定王两个小王爷,是军中唯一的男孩子,没有办法伪装的,只好找来小号的盔甲,给二人披上防止二人受伤。 昨日的战斗减员严重,空余不少的兵器甲胄,如长枪、刀还有火绳枪等,众官员们也都是人手一把军刀,更不嫌弃脏污了,披上染有血渍的多余盔甲。 一流质量静悄悄,保安队展现出了强军的素质,都是默默地准备完毕,在陆毅的主持下一分为二,一部分由陆毅带领,队员们还配备了空出来的火绳枪,主要职责是阻击追兵。另一部分由葛奉义率领,以护卫为主。 营帐、辎重等,影响行军速度的物资一律丢弃,只挑选了几辆情况良好的骡马车,用来运送重伤员和袁贵妃他们,一千多人马集聚完毕,方岳贡和沈威两个人又如在京师附近,骑着马跟在陈修远的左右,和大家一样等着陈修远的将令。 陈修远也在等着,等着王春来侦查到的最新敌情。一炷香时间后,王春来跑马来报告。 “鞑子现在没有动静,还是在原地休整,南边的官军也没有动静。” 战场上战机稍纵便失,陈修远也许此刻的鞑子还在防范着李、刘二人,李、刘二人更是不敢轻举妄动,陈修远坚定的命令道: “出发!” 王春来迅速出击,继续前出侦查,葛奉义带领一半人马护卫袁贵妃他们在前,陈修远居中指挥,陆毅率领其余骑兵营队员断后,一千多人紧急开始行动。 部队出发离开河边一路向南,部队安全前进了几里后,就有侦查兵紧急来报告,说是原来河边营地附近,发现了鞑子的斥候,陈修远明白这就表示,鞑子骑兵随时可能追击过来。 “全体加快速度!” 陈修远又一次催促部队,陈修远琢磨着,部队要尽快赶到李、刘二人部队的驻地附近,不管鞑子骑兵和李、刘二人的目的如何,毕竟他们已经打了一场,让李、刘二人损失惨重,如果他们意外的接触上了,就算不开打也会相互猜忌,“死里求生”这就是自己机会。 队伍加快了脚步,不长时间远处一个村落已经出现,少有醒目的蓝砖红瓦的房子,多是一座座土房横在村落内,村外零散长着柳树,春风吹拂绿色的枝条随风摇曳,展示着它的盎然生机。 这里虽然地处丘陵地带,但此处的丘陵山丘稀少,李、刘二人所在村落就是一个平地,陈修远正在查看,想找到一个有利地形,村子右侧不远处,有一个地势稍高的乱草遍地土岗子,岗子上零星几颗大树,隐约能看见一个建筑,陈修远仔细观察时,前出侦查的队员快马来报。 “报!村庄的官兵在村口列阵集结。” “他们有没有出来的意图?” “报告!他们在村口打造了大量拒马障碍,没有看到敌方的骑兵!” 陈修远手指不远处的土岗子,接着询问道: “那个土坡你们看了吗?” 听到陈修远询问,前来汇报的队员认真的回道: “回少爷的话,我刚刚从那里回来,上面没有人,到处都是荒草灌木,有许多坟墓,像是一个乱坟岗子,对了还有一个破败的庙宇。” 陈修远嗯了一声,马上命令道: “再探!密切注意村里的动静,一有变化立即来报!” 此时的陈修远已经没有更好的主意,只能孤郑一注,他看看身边的方岳贡和沈威,说道: “方大人、沈公公,如今别无他法,鞑子骑兵估计马上就会追来,咱们只能险中求生,跟李、刘他们二人紧紧贴在一起,让他们和鞑子都不敢轻举妄动,这样咱们才能择机逃生。” 二人知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冒险如此了,正准备回复陈修远时,王春来从北边疾速而来,先是和押后的陆毅报告,陆毅马上指挥人马停止前进,紧急的组成阻击阵型。随后王春来就马不停蹄的赶到陈修远身边来。 第161章 弄巧反拙 “少爷!鞑子骑兵追过来了。” 看到断后的陆毅停止了前进,陈修远、方岳贡和沈威他们就知道,应该是鞑子骑兵追过来了,但听了王春来的报告,方岳贡和沈威他们依然是非常紧张。陈修远往后面陆毅处看了看,又看了看前面袁贵妃他们的骡马车队伍,命令王春来道: “春来,你马上带人回去,跟陆毅他们一起阻击鞑子,等大队人马都上了前面的土岗后,你们马上脱离鞑子,迅速撤到土岗子上!” 顺着陈修远的手指,王春来看了不远的土岗子一眼,马上回复道: “是!” 没有多余的废话,王春来扯动缰绳调转马头,一溜烟带着侦查兵朝陆毅他们而去,随即陈修远就喊过来葛奉义命令道: “奉义!马上护卫大家到前面的土岗子上,密切注意村口情况,如果有人出村,全力封堵格杀勿论,等大家都上了土岗后,和陆毅他们梯次掩护,退到土岗上!” “明白!” 布置完毕后,陈修远就率领陆猛等,跟在骡马车后,快速的朝土岗方向行军,鞑子骑兵的速度很快,战马奔腾尘土飞扬,等陈修远他们快要到土岗子后,断后的陆毅就接触到鞑子骑兵。 也许是昨天激烈的战斗,让鞑子知道了保安队的战斗力,还有不远处监视村里李、刘二人的葛奉义他们,鞑子骑兵没有一拥而上,而且采取了前锋骚扰的战术。 鞑子前锋骑兵不停地绕行追逐陆毅他们,远距离进行弓箭抛射,引逗陆毅他们开枪射击,鞑子骑兵的主力则是兵分两路意图包抄。 鞑子骑兵的抛射,攻击范围大了,但没有平射的威力大,箭矢到末尾时已经没有力量,没有能给陆毅他们造成大的伤害,要命的是鞑子意图包围陆毅他们。 陆毅当然也看出来了,鞑子骑兵三倍于自己,如果被包围后果不堪设想,陆毅看看远处的陈修远他们,已经到了土岗子边上。此时的陆毅,也不管鞑子骑兵是否在火绳枪射击距离之内,立刻下令开枪。 而王春来迅速带人向南冲锋,阻止鞑子骑兵合围,王春来他们毕竟人数较少,几十人的冲锋,瞬间就淹没在鞑子骑兵之中。 骑兵营的战士一股脑的射击,整个队伍前硝烟弥漫,然后队员们将火绳枪斜挎后背,调转马头跟着陆毅往南冲,支援王春来他们,准备冲破鞑子骑兵的合围。 金戈铁马、箭矢如蝗、刀兵相撞、血肉横飞,陆毅、王春来没能第一时间冲破合围,随即被三倍的鞑子骑兵团团围住陷于苦战。 外面的喊声震天的厮杀,早就惊动了村里的李、刘二人,此刻李、刘二人带领人马,已经出现在村口,二人不出兵也不撤兵,坐山观虎斗,打算收渔人之利。 虽然李、刘二人就在不远处村落,但被鞑子直接无视,留下部分后备兵马后,其余大部全军出击,准备将垫后的陆毅包围歼灭,李、刘二人也没有动作,只是坐山观火,看出来李、刘二人的意图,陈修远安顿好袁贵妃他们,布置好土岗防御,快速思考后,立即让人给葛奉义传令,马上接应陆毅他们。 陈修远已经安全的登上土岗子,此时土岗下的葛奉义,看到陆毅他们被围心急如焚,陈修远命令来后,一马当先冲了过去接应陆毅他们。 登高望远,从土岗子的高处向北望去,李、刘二人所在村落和战场上的情势一览无余。没有了葛奉义的监视,李、刘二人依然没有任何举动,还是按兵不动呆在原地。 战场上厮杀在继续,热血在燃烧,葛奉义冲破鞑子包围圈,三面合围变成了两面夹击,此地到处都是一马平川旷野,非常骑兵迂回穿插,陆毅他们虽然合兵一处,但要脱离鞑子骑兵,也并非易事。 葛奉义、王春来和陆毅他们,开始梯次阻击交叉掩护撤退,但冷兵器战斗的后撤,是要付出巨大的代价的,垫后掩护的队员,大多需要付出生命,几次轮替之后,弟兄们死伤惨重。 眼看就要到土岗子边上,部队已经退无可退,杀红眼了的陆毅、王春来,开始带领剩下的人马反冲锋。 “弟兄们!冲啊!” 陆毅他们忽然的回马枪,骑兵营跟着陆毅疾速反冲,杀进鞑子骑兵之中,几个鞑子骑兵掉落两侧马下,再往前冲锋鞑子层层阻击,战马速度很快降了下来,开始变成了和鞑子骑兵的僵持。 两方在土岗子下,保安队骑兵营虽然伤亡惨重,人数不占优势,但贵在气势恢宏意志坚定,鞑子骑兵骑射马术精湛,战场经验丰富,似乎没有全力以赴,如一群恶狼般,正一口口吞噬着保安队骑兵营。 村口的李、刘二人看的仔细,两方大战鞑子骑兵是占了上风的,但一时半会也不能取的全胜,两个人带的兵不怎么样,但久经军旅的他们,对于两方交战的情势,还是能看得清楚的,同时心里面也是诧异,这护送“伪太子”队伍是哪里的,竟然如此强悍能和鞑子骑兵正面冲锋。 “李将军,看来这东虏鞑子和咱们不是遭遇,而是冲着伪太子来的,鞑子已经占了上风,咱能不能等鞑子胜他们再出手,那时候咱们也就危险了!” 远处激战正酣,刘家贯有了动手的心思,毕竟抓到“伪太子”的功劳太诱惑人了,这也是两个人受到鞑子骑兵击溃后,没有逃窜远遁的原因。 李成栋当然明白其中的道理,阴冷的笑着道: “好!这里留些人监视,咱们从村后面绕过去,到土坡上拿人,抓到他们后迅速南撤!” 刘家贯点点头,他知道留下的人,基本上就是棋子被抛弃了,他的好好想留下谁。两个人商量好,安排好村口留守,就率领各自“精锐”人马,悄悄从村后出去,绕到土岗子后背,偃旗息鼓隐蔽前进意图突然攻击。 土岗子上有颗柳树,主干有三丈多高,保安队上了土岗之后,就让三名善于攀爬的队员爬上树,监视周遭的情况,李、刘二人刚到土岗子边上,就被树上警戒队员发现了,马上就给树下的人报告。 听到土岗子后边有敌情,李成栋和刘家贯的人马前来偷袭,整个土岗上顿时慌乱起来,方岳贡和沈威他们着急的来回打转,他们知道这里可没有什么可用之兵了,就只剩下陈修远身边的百来人了,其他的不是伤员,就是他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官员和太监,怎么能抵挡李、刘二人兵马的攻击。 联想这两天里的情势,和自己的决断,陈修远感觉自己,谨慎有余而魄力不足!李、刘二人的兵马刚出现时,自己就应该果断出击,让邱瑜邱大人前去谈判,耽误了时间,才让鞑子骑兵追击到来。昨天晚上也应该趁夜突击南下,而自己总是被保安队的伤亡惨重,和没有万全之策而耽误了时机。今天又想着驱虎吞狼之计,驻军在李、刘二人的旁侧,形成鞑子和李、刘二人相互牵制,现在看来是自己想当然了,没有一点政治敏感性。到如今由于自己的优柔寡断,已经让保安队和袁贵妃他们陷入了绝境。 陈修远急忙让陆猛前去阻击李成栋和刘家贯,看看土岗半坡的马车,陈修远心一横,对着身边的沈威和方岳贡道: “方大人、沈公公!如今两面受敌,情况万分紧急,娘娘、公主和两位小王爷,就交给你们了,我带人前去拖住李成栋和刘家贯!你们悄悄的先往东走,然后再转道向南。” 陈修远说完,就让身边的人,把几匹战马交于方岳贡和沈威,看着陈修远有托孤的意思,方岳贡此刻心情到无比镇定起来,一股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豪情从心底涌出。 “陈千户放心!本官万死不辞!” 因为要尽量避免敌人的注意,方岳贡和沈威只带了几个保安队员,其他的人也都明白,今日估计是凶多吉少,众多的朝廷官员,穿着破烂的官服,在邱瑜的带领下,跟着陈修远前往南坡,阻击李成栋和刘家贯。 到了南坪时,陆猛等人已经列队防守严阵以待,李成栋和刘家贯的人马正在爬坡。两千多人马将土岗子围了一半,土岗子的东西两侧都有人影晃动,邱瑜赶到队伍的前面,高声呵斥道: “坡下的兵将都听好了,你们如此行事,攻击贵妃娘娘和先帝遗孤,难道真的不怕诛灭九族吗?叫你们将军上来回话!” 邱瑜一身绯袍的官衣仙鹤的补子,傲然屹立阵前,旁边是甘际华他们,多数身穿青色官衣,虽然他们的官服大多破损,但居官多年这高人一等的气质,是装不出来的。 明朝文官官服按颜色大致区分:一品至四品,绯袍(红色);五品至七品,青袍;八品九品,绿袍。如果官服上的图案是飞禽,而就文官而言,一到九品对应着九种飞禽,分别是:仙鹤、锦鸡、孔雀、云雁、白鹇、鹭鸶、鸳鸯、黄鹂和鹌鹑。所以在看到这些飞禽图案的时候,就能够区分出这个官员具体是几品,可以非常精确地看出官员的身份和地位。 下面的官兵往上面看去,一群身穿红袍或青色的官员挡道,个个器宇不凡,联想到土岗另一面,跟鞑子骑兵喊声震天的厮杀,不由自主的都愣在了原地,寻常身穿这样官袍的人,他们可吃罪不起,一句话就能就能更改自己的命运,纷纷驻足原地,等着自家的主将前来定夺。 布置好三面围剿,在后面压阵的李成栋和刘家贯,心里十分高兴,“伪太子”一党的主力被鞑子骑兵围剿,土坡上只有少数人马,二人知道此时“伪太子”一党,已经成了瓮中之鳖,这天大的功劳已经是手拿把攥的事儿了,听见了前面有人喊话,二人欣然向前交涉,坡上“伪太子”的护卫虽然不多,但如果能不动刀兵,让他们束手就擒,那就再好不过了。 李成栋和刘家贯自信满满的来到阵前,看了看邱瑜众人,和他们身后的兵马,只有区区一百多人,心中暗喜,刘家贯和李成栋正准备劝降时,一身正气的邱瑜,压着自己的火气先开了口。 “李成栋、刘家贯!东虏鞑子正围攻永王、定王的护卫,你们却倒行逆施刀兵相向,你们心中当真没有先帝吗?当真不知这是先帝的遗孤吗?当真没有把天下的臣民放在眼里吗?可否知道你们今日的行为,史书会如何记载吗?你们当真要遗臭万年吗?” 邱瑜的大声呵斥,连续诘问把李成栋给问懵了,他琢磨着遗臭万年的不是秦桧吗?自己怎么成了秦桧了?李成栋不认得几个字,可是小时候也听过说书人讲过岳飞岳王爷的故事,讲到岳王爷被秦桧构陷,死于风波亭之事,心里可把秦桧恨的牙痒痒。 李成栋风格也不是特别的高尚,历史上高杰死后,李成栋没有了靠山,清军南下时投降了清军,跟随满清进攻福建广东,立下汗马功劳,再后来又起兵反清,最后被清朝剿灭。看着李成栋被堵的没了话,一旁的刘家贯阴阳怪气的说道: “本将受卢公公钧令,捉拿你等“伪太子”一党,我劝你等不要花言巧语意图蒙混过关,如今你们已经被团团围住,我劝你们还是赶快投降,本人和李将军保证不伤害你们的性命,等到了南京再有朝廷定夺!” 邱瑜见刘家贯还一句一个“伪太子”,心里十分气愤,义正言辞的说道: “陈千户率军自京师九死一生,营救出娘娘、公主和两位小王爷,尔等也看见了,东虏鞑子意欲斩尽杀绝,从北京一路追杀至此!难道娘娘、长平公主和永王定王都是假的吗?诸位大人都是假的吗?你们不帅兵阻击东虏,却要对护卫队刀兵相向是何居心?” 邱瑜句句在理字字真心,怎奈刘家贯这厮如滚刀肉般,根本不予理睬,仍然说道: “本将不管你们是真是假,本将只知道,本将受了卢公公的钧令,将伪太子一党捉拿归案,想要活命的话速速束手就擒!” 第162章 葛二虎来了 土岗子三面被围,北边陆毅他们正吃力的抵抗鞑子骑兵的进攻,数量的差距让骑兵营非常吃力,鞑子骑兵正慢慢逼近土岗。 陆毅回望土岗时,发现陈修远和陆猛已经没有了人影,他知道陈修远绝对不可能弃他们而去,心里隐隐感觉更坏的事情就要发生了。不多时土岗传出来消息,打出了在舟山岛上发明的旗语,土岗后面遭遇敌袭,就是再傻陆毅也知道,这是李成栋和刘家贯所为。 本来指望这两个狗贼驻军在此,能够牵制一下鞑子骑兵,如今却事与愿违,陆毅瞬间走了神,被鞑子一个骑兵偷袭,他下意识躲了一下,闪开了要害处,敌人的马刀重重的砍在了他的肩膀上,惊的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肩膀上的盔甲被劈的粉碎,手臂自上而下留下了一个刀口,鲜血淋漓浸满了衣袖,陆毅忍着剧痛,右手拦腰一刀,将对方斩杀马下。 “陆大哥,土岗上遭到袭击!” 王春来边打边冲到陆毅身边,看到陆毅受伤,关切的又问道: “陆大哥,还坚持的住吗?” 陆毅调转马头,与王春来背对背交叉掩护,急促的说道: “看到了,我没事儿!这里鞑子交给我和奉义,你马上带人冲回土岗上去!” 王春来本来的意思是陆毅杀回去,既然陆毅这样说,他也不矫情,立刻回答道: “好!我这就带人冲回去,少爷给咱们的旗令是,半个时辰后分散突围,陆大哥你坚持一段时间就往西突围,土岗上你不要管了,娘娘他们和少爷就交给我和猛子,有我们在就有他们在!” “王春来!你脑袋进水了吗?都什么时候了,还管什么娘娘皇子的,必须保证少爷的安全,等你们和少爷冲下土岗子后,我们再突围!” 王春来和不远处的葛奉义交换了下眼神,跟身后的陆毅说道: “对!陆大哥说的是,我明白了,我这就杀回去!” 王春来挥刀劈砍,逼退身前鞑子,大叫一声。 “侦查连的弟兄,跟着我杀回去!” 随着王春来一声令下,一百多的精锐队员,跟着一起向外冲杀。战场上王春来带人拼命外冲,战场外也有了新的军情。 从北边冲过一支军队,大约有三千多人,其中八百多人骑马,统一的服饰武器,身披各式盔甲,其余的都是步卒,手握各种武器,服装也是各种各样,跟在骑兵的后面,快速的朝鞑子外围冲来。 裕隆第一时间发现了这支队伍,不过他也疑惑,这支三千多人的队伍,衣饰混乱不一,绝对不是明朝的官兵,难道是李闯的大顺军?裕隆正判断时,这支三千多人的队伍,已经冲到了阵前,领头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披着和鞑子相仿的盔甲,口中叫喊着。 “兄弟们,冲啊!杀鞑子!” 三千多的人的队伍,没有留下任何预备力量,全部朝裕隆他们这里杀来。一下子多了三千多人,看情势要将鞑子骑兵反包围,鞑子骑兵瞬间就变的被动起来。 里面的陆毅他们拼死抵抗,外面的新增力量全力冲杀,鞑子骑兵原来的优势马上就没有了,而且还成了夹心饼干,人员的伤亡陡然增高,再不抽身撤退就有全军覆灭的危险,看到这一切,裕隆赶紧组织兵马往西突破。 看到有队伍支援自己,虽然中间隔着鞑子的人马,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整个保安队骑兵营士气大振,此消彼长鞑子骑兵战意大无。原本厚实的鞑子人马,逐渐稀薄起来,陆毅也是看清楚了,前来救援的兵马是谁,陆毅高喊道: “二虎哥!你咋来了?” 陆毅看清楚了,是葛二虎,此刻葛二虎正持钢刀,左劈右砍上下翻飞,所到之处鞑子骑兵是人仰马翻,他也看见了陆毅,见陆毅左臂上衣袖破烂鲜血淋漓,关切的问道: “陆毅老弟,没事儿吧!” 陆毅哈哈一笑,豪气的道: “皮外伤!死不了!” “好!没事儿就好,等杀光了鞑子再细说。” 受到两面夹击的裕隆,此刻最重要的想法就撤出战斗,有舍才有得,甩掉三百多人垫后,鞑子骑兵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后,在裕隆和赖布的带领下,终于率领八百多人突围出去,撤出了战场。 葛二虎开始最主要的就是打穿鞑子骑兵,和陆毅、老三他们汇合,如今两方队伍接了头,没料想让鞑子骑兵向西突了出去,还没杀过瘾的葛二虎,哪能眼睁睁的让鞑子跑掉,他高喊着叫道: “陆毅、老三!这些鞑子交给你们了。” 军情紧急,葛二虎也没等陆毅和葛奉义回话,继续喊道: “其他人跟着我追击鞑子,不能让他们跑掉!” 喊话间葛二虎调转战马,一马当先冲了出去,他身后的八百多骑兵,也是紧紧追随着他,朝向西逃窜的鞑子杀去,余下的两千多步卒,留在原地继续跟陆毅他们一起,围剿剩下被包围的鞑子。 葛二虎带人刚冲出去,陆毅和葛奉义就急忙阻止,冲着远去的葛二虎背影叫道: “二虎哥!穷寇莫追……” “二哥!别追鞑子了,少爷在土岗上被官兵攻击……” 正加速追赶鞑子骑兵的葛二虎,听了陆毅和自家老三的呼叫,陈修远在土岗上被官兵攻击,急忙驾驭战马兜了半个圈子,带领部队朝土岗上冲去。包围圈内鞑子骑兵,短时间也会被绞杀殆尽,陆毅他们骑兵营完全可以应付,陆毅又让葛二虎带来的步卒,跟随葛二虎冲上土岗。 ………… 邱瑜一众官员,跟李成栋和刘家贯交涉拖延时间,以便方岳贡他们带着袁贵妃他们逃出土岗,方岳贡带着袁贵妃他们,悄悄的从东边出走,可没有料到李、刘二人,已经安排人马守在坡下,方岳贡发现官兵后,就只好朝东北方走。 土岗子的这个位置,远远的是能看见与鞑子厮杀的战场的,王春来冲出来后,保安队骑兵营更是独木难支,逐渐被鞑子骑兵包围,已经处于万分凶险之壮,这时从北方冲过来一支军队加入了混战,方岳贡他们看到是攻打鞑子的,马上改变了战场上的态势,与是方岳贡他们就悄悄的移动到北坡。 土岗上已经传来了厮杀声,方岳贡知道,这是李成栋和刘家贯动手了,安全起见他带着袁贵妃他们,隐蔽在一处灌木丛中。 刘家贯和李成栋对于邱瑜的说教,早就失去了耐心,看着邱瑜回去商议,迟迟没有回应自己的要求,二人便下令攻击,近三千官兵一窝蜂的往土岗涌。 邱瑜和一众官员今天的表现,让陈修远刮目相看,邱瑜年纪大了负责跟李、刘交涉,其他人个个义无反顾手持兵器,准备和官兵拼命。 平日里养尊处优的他们,当然不是官兵的对手,官兵冲上来后,取得了被刺伤两人的代价后,就被保安队员挺身而出,把他们护在了身后,甘际华等人喘着粗气,看着身前边,保安队员和官兵厮杀,近距离感受着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土岗子上的保安队员太少了,只有陆猛的警卫连和一部分火枪队员,区区二百多人。在陈修远的指挥下,还得分神护卫邱瑜他们,虽然奋力抵抗但终究是寡不敌众,没有多长时间就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李成栋和刘家贯见陈修远他们已经被围住,但没有见到贵妃娘娘和公主皇子他们,于是就派人四下寻找。 王春来带着几十名队员跑上土岗后,到处都是零散的官兵搜查。官兵们发现了王春来他们,开始围过来,土岗上地势还算平缓,王春来一路猛冲猛打,终于闯到了陈修远他们外边。 看到陈修远已经被团团围住,王春来焦急万分,劈倒一个不张眼的官兵后,就挥刀扎向自己战马的屁股,战马突然受疼大惊,在王春来的操纵下发了疯的往里冲,他身后边队员,看了王春来的操作,没有任何迟钝,都是有样学样刺伤自己战马,跟随着王春来玩了命的往里冲。 战马对于骑兵来说,就是自己的第二生命,长时间的朝夕相处,战士们对战马会有特别深的感情,现在为了迅速冲破破敌人,王春来他们不惜一切代价,终于杀出一条血路来,和陈修远他们接上了头。 “猛子!快,保护少爷随我杀出去!” 看见王春来带人杀了进来,护在陈修远身边的陆猛气势立增,孔武有力的挥砍着马刀上下翻飞,高声回道: “好!咱们护着少爷一起杀出去。” 被官兵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陈修远心里那个苦啊!难道自己就要搭在这儿了?自己还有宏伟蓝图没有实现!虽然比不上身穿魁梧四肢发达的陆猛,其实陈修远身体素质不弱,也是斩杀了几个官兵,但官兵人数太多,包围圈是越来越小。见到王春来冲了进来,随口问道: “春来,娘娘他们逃出去了吗?” 王春来“嗯”了一声不再说话,和陆猛一左一右护着陈修远往外闯,陈修远还说保护邱大人什么的,王春来当做没听见,瞅准机会用刀背猛拍陈修远座下的黄骠马。 王春来的行事作风,都被不远处的邱瑜他们看的真真切切,这关键时刻王春来是要力保陈修远突围出去,根本没有把他们放在心上,事态的发展也是如此。 原来的火枪队员,还有大多受了伤的骑兵,都是留在原地,继续跟官军拼杀,但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掩护陈修远他们。 而二十几个没有受伤的骑兵,紧紧护卫在陈修远他们三个身边,完全不顾自己,玩了命的往外冲杀,这些官军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个个心里面发怵,不敢正面和他们硬刚,不长时间就冲到了官军包围圈的外围。 邱瑜和甘际华他们一起,努力跟住留守垫后的保安队员,但他们的人数毕竟太少,和陈修远他们拉开了距离后,就淹没在官兵的人海里,眼看着火枪队员和骑兵队员不断伤亡、坠马,邱瑜他们也是越来越绝望。 就在这时,官军的外围出现了不小的骚乱,接着又出现了外围官军的叫喊声、惨叫声。 “鞑子骑兵又来了!” “快跑啊!鞑子又来啦!” 葛二虎率领八百多骑兵率先冲杀上来,挡住他们冲锋或没有及时避开的官兵,都成了葛二虎他们的靶子,葛二虎他们挥舞着各种兵器上下翻飞,不多时就土岗上冲杀出一条血路。 葛二虎的盔甲和裕隆他们的差不多,都是白色,又被土岗子上的官兵当成了鞑子骑兵,前天他们刚领教了鞑子骑兵的厉害,哪里还顾得上反抗阻击,纷纷大喊着四散奔逃。 尤其是四处搜寻的官兵,这些官兵大多都是刘家贯的手下,对于鞑子的恐惧已经深入骨髓,对阵鞑子一触即溃已经养成了习惯。当葛二虎他们冲杀上土岗,这些官兵纷纷四处逃命。 刘家贯的亲兵卫队拼命的拦截指挥,但满土岗子上都是逃跑的人,根本就没有什么效果。葛二虎没有时间追杀他们,而是一路前冲到陈修远他们被围的地方。 刘家贯部下四处溃逃,是有严重的传染性的,严重影响了李成栋的部队士气,外围的叫喊声、惨叫声,让正在和陈修远他们拼命的官兵纷纷迟疑观望,随着惨叫声,葛二虎带人如杀神般冲了过来,两侧滚动的官兵头颅,到处都是血肉横飞,眼见外面的官兵都四下逃命,他们哪里还有战斗的心思,纷纷扭头朝两边逃跑,都想跑过身边的人,以免成了“鞑子”的刀下鬼。 刚开始李成栋还是尽力指挥约束,让身边的亲兵卫队战场执法,也喊话告诉部下,葛二虎他们不是鞑子骑兵,可刘家贯的人已经完全四处溃散失去控制,而冲杀过来的葛二虎异常凶猛,后面还有步卒跟进,李成栋知道,快要到手的功劳没有了。 第163章 苦战,转危为安 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李成栋怨恨自己怎么不多等一些时间,然后再决定是否攻占土岗子,如今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了,如今只能丢卒保车。 李成栋高声命令着部队抵抗,而他却紧急指挥身边的亲兵卫队,匆匆冲下土岗往南逃窜,李成栋和刘家贯的逃跑,让土岗子上的官兵彻底没有了战斗的意愿,近处的官兵纷纷丢下兵器跪地投降,远一点的官兵纷纷扭头往外逃跑。 葛二虎杀的正过瘾,习惯性的拍马就追,刚跑了两步才想起来,陈修远在土岗子上,慌忙又停了下来,连忙寻找陈修远。 战场上风云突变,看着跪在身前的官兵,陈修远心里久久不能平静,这群该死的败类,本来指望着他们能牵制一下鞑子,没想到在鞑子骑兵进攻自己的时候,这些家伙背后下刀子,丝毫没有一点民族大义。他将投降的官兵交给王春来他们处理,迎头看葛二虎高喊着跑了过来。 “少爷!您没事吧?” 刘家贯和李成栋让陈修远恨的牙痒痒,他来不及回答葛二虎,急速的说道: “虎子,带着人追上去,别让他们跑掉!” 看见陈修远没有大碍,葛二虎彻底放心,急忙答道: “是!骑兵兄弟们跟着我追上去!” 葛二虎丝毫没有拖泥带水,调转马头就重新追了过去,他身后的八百多骑兵,也是紧随其后操纵战马杀下土岗。 跟着葛二虎前来的部队,有一半都从陈家庄过来的,有些葛二虎当年落草为寇时土匪,被陈修远俘虏后,带到陈家庄后劳改,后来就加入了陈家,还有几个是和葛二虎一起从辽东逃回来的,跟王春来更是熟悉。 陈修远把战场上的事交给王春来,就和邱瑜他们一起去寻找方岳贡,毕竟袁贵妃他们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千万不能有半点闪失。 王春来让人看着投降的官兵,然后看看葛二虎带来的步卒,发现熟人不少,高兴的叫道: “赵磊、冯天奎、……你们来的正好啊!” 赵磊是跟葛二虎和陆毅、王春来他们一起从辽东逃回来,当然相当熟悉,就是没王春来投奔陈家时间早,冯天魁等人也是后进的陈家,这样王春来资历就高他们一头。 “春来哥,我们还是晚了点!要跟少爷请罪,不然你们也不会……” “行了!先不说了,x赶紧带人去抓这些狗日的!” 吩咐完葛二虎带来的人马,王春来又叫来人救护,原来自己脚下躺着一个人,红色破烂的官袍,腿上鲜血淋漓,仔细一看是甘际华,本来他对这些官员不感冒,但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在自己面前流血致死,这让少爷知道了,免不了一顿训骂。 邱瑜满头白发年龄最大,战场上被围护在中间,因此也没受什么伤害,其他的官员们就没有这样的待遇了,个别人还受了伤。 陈修远和邱瑜一起还有几个官员,按着最早他们商议的逃生方案,朝土岗东边寻找方岳贡和沈威他们。陆猛还是紧紧地跟着陈修远,十几个警卫连的队员,在土岗东坡仔细寻找,大声呼喊的寻找方岳贡他们。 方岳贡和沈威他们,最早准备在东坡下土岗,但这儿已经被李、刘二人的兵马堵住,他们随即改变了方向,朝北坡移动。但又马上就遭到了李、刘二人大队人马的搜索。 为了不让敌人发现方岳贡他们,几名保安队员主动出击,吸引官兵绕开了方岳贡他们。方岳贡和沈威大气不敢出,由于满土岗子上都是闪动的官军兵马,几个人在灌木丛里一直没有出来,想要等官兵们退了再走。 战场上风云变幻无常,又从坡下杀上来一队人马,个个凶悍无比遇到官兵挥刀就砍,不多时就杀到土岗南侧。这支部队没有穿大明官军的衣冠盔甲,也判断不出来是敌是友,方岳贡决定继续藏匿。 李、刘两人的兵马大败,官兵到处逃窜。也听到了东边隐约有人呼喊自己,方岳贡才示意大家都出来,被几个人领到了陈修远他们这儿,陆猛的警卫队员纷纷把他们围护起来,以免发生什么意外。 “陈千户!” “方大人!” 经历过了生死,才知道活着的意义,方岳贡一时间感慨万千,竟然紧紧地抱住了陈修远,陈修远也感觉到了他的真诚情感,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头。 大家劫后余生,虽有多言但不知从何说起,都是眼含泪光相互点头致意。袁贵妃也是一样,双手紧紧地搂着长平公主和两个小皇子,生怕别人伤害他们,就连众人拜见都只是习惯性的嗯了一声。 陈修远知道她们是受了惊吓,令人把土岗上的破庙清理一下,让她们进去休息,又赶紧寻找走散了的宫女和太监,毕竟她们经常在袁贵妃身边伺候着,也能给她们带来安慰和舒适感。 陈修远和方岳贡、邱瑜一众人在庙外暂歇,土岗上到处都是被抓获的官兵,现场找不到太多绳索捆绑,于是队员们就把他们的腰带解下来,一个个反绑起来。 半个时辰后,陆毅他们在土岗下面,围剿了剩下的二百多鞑子骑兵,他粗略查看一下,就先来到了土岗上汇报,让手下继续仔细打扫战场。 “少爷!鞑子断后的二百骑兵已经全部斩杀,抓了几十个受伤的俘虏!” 如果是大明官兵的军报,会把方岳贡他们惊掉下巴,但他们算是亲身体会了陈修远部下的战斗力,一点儿也没感到惊讶。陈修远做在一个石头上,听完陆毅的报告后,询问道: “东虏的大队人马可还在附近?” 陆毅肯定的回复道:“没有!我已经派出了侦骑,鞑子先是往西,然后转道往北方跑了。” 这时,王春来带着赵磊还有冯天魁等人,也赶过来报告,只听王春来清晰的说道: “报告!一共抓了八百多俘虏,死的还没有清查清楚!” 生死存亡之时,葛二虎带兵从天而降,对于陈修远来说是个天大的惊喜,他迫切想要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他没有在意抓了多少人,而是冲着赵磊、冯天魁等人问道: “赵磊,你们怎么来这儿了?” 听到陈修远询问,赵磊左右看看,冯天魁等人也是望着他,等着他来回答,陈修远南下舟山岛时,赵磊也就才被释放没有多长时间,基本上没有近距离接触过陈修远,也是有最早回山东路上的渊源,听见陈修远能叫出自己的名字,心里面是十分激动的。 “回少爷,今年刚过收到了忠叔的一封信,说是少爷您要上京城,怕您遇到危险,让尚武或虎子带人到京城一带接应,最后虎子争取到了任务,就领着大家伙一起出来了……” 原来葛二虎带着一千五百多人出发,这也是陈家庄能出动兵马的极限了,所有的战马八百多匹,也让葛二虎全部带走。 葛二虎带人风风火火的往北京闯,顺军攻占河南后,在山东各地传檄劝降,山东各地军阀躁动不安,纷纷扩张自己的势力,以刘泽泽最为明显,到处收降匪盗拉丁壮为兵,发现了葛二虎他们,当然不会放过。 葛二虎带着人马左躲右藏打打杀杀,一路上磕磕巴巴的到了京城,北京是城头变换大王旗,先是闯军攻破京城,后来鞑子大败闯军,鞑子兵又进了京城。在京城附近没有找到陈修远他们,后来打听到太子被一支队伍护卫南下,听人的描述判断是陈修远他们,于是葛二虎就率人一路南下。 葛二虎虽然好勇斗狠,但是为人豪爽且爱好打抱不平,三个多月的时间,一路上兜兜转转打打杀杀伸张正义,结交各地道上的绿林好汉,也引来了不少追随者,队伍增加到三千多人。 听赵磊介绍完,陈修远心里暗暗惊讶,没想到葛二虎还有这么好的人缘,拉队伍的本事着实让人佩服,说曹操曹操到,葛二虎回来了。 “少爷!让他们跑了,唉!可惜了那些马……” 葛二虎嘟囔着,然后接着说道: “不过也抓了几个,其中一个说自己是参将,叫什么刘家贯。” 听到葛二虎说抓到了刘家贯,陈修远心中暗喜,方岳贡和邱瑜更是高兴。有了刘家贯他们更容易得知,南京留守朝廷此刻的情况,陈修远决定让王春来先审一审。 “春来!刘家贯交给你了,先审一审然后带过来,给各位大人回话。” “是!” 陈修远又对着葛二虎他们说道: “大家辛苦一下,把战场彻底清点一下,还有就是甄别清楚俘虏。” ………… 半个时辰后,战场打扫统计完毕,保安队骑兵营牺牲五百一十二人,剩下的重伤四十六人,其余的人人挂彩。两日的伤亡惨重,已经让陈修远心里滴血,他让人把战死的兄弟都统计清楚,陈修远当众宣布,让他们都进陈家的祠堂享受香火,还有就是给他们家人加倍抚恤。 此战,斩杀鞑子骑兵二百二十人,俘虏鞑子十六人。斩杀李、刘二人兵马六百零三人,俘虏一千五百三十人。被俘的官兵也都甄别完毕,把总、千总等十五人。除了重伤死亡的马匹外,还缴获状态良好战马三百六十匹,兵器盔甲无数被集中起来堆积如山。 夕阳西下,破庙外人影幢幢,沈威从庙里出来,走到陈修远的身边,对着陈修远和方岳贡说道: “陈大人、方大人,永王爷好像发烧了,里面四处漏风,咱们是否到下面的村子里?” 听到沈威说永王发烧了,陈修远赶紧纷纷人找军医,又让陆猛带人先到村里面安排,原来李、刘二人霸占了村落,如今二人兵马都跑光了,但不能大意。回头跟方岳贡他们道: “方大人、沈公公!这里的确太简陋了,等陆猛他们排查一下村子,咱们今晚在村内过夜。” 李、刘二人纵兵抢劫搜刮,村庄里的村民基本上已经跑光了,搜查完毕后,陆猛带人护卫着陈修远、袁贵妃他们还有一众官员们进了村子。 等所有的伤员也搬进村里,已经是华灯初上天色已晚,土岗上也已经生起了篝火,各队、组等各自准备晚饭,马肉的香味在空中飘荡。 陈修远和方岳贡他们,等永王敷下药慢慢入睡了,他们才拜别袁贵妃。官员们终于有了“优待”,都住在了村子里面,受了伤的陈修远特意让人查看医治。 简单用了晚饭,虽然已经是疲惫不堪,但陈修远没有一点儿睡意,他出了房间望着土岗上的火光,回忆着这两天的战斗,思虑着日后的打算.。 不知何时,和陈修远同住一户人家的方岳贡和邱瑜也出了屋子,来到陈修远的身边,看看土岗方向,然后关切的问道: “陈千户,你手臂的伤如何?” 听到二人言语,陈修远才知道方岳贡和邱瑜就在自己身后,回首执礼道: “劳二位大人挂念了!皮外伤不妨事。” 忧国忧民的邱瑜悲叹一声,自言自语道: “山河破碎奸佞当道!……” 忽然邱瑜对陈修远询问道: “陈千户可有表字?” 邱瑜一百八十度的拐弯,突然就转了过来,询问起陈修远的表字,陈修远愣了一下,恭敬的回答道: “回邱大人的话,在下表字兴华。” “兴华,振兴中华!老夫就卖老以后称呼你的表字了,令尊这是让你心怀振兴大明之志。” 听了邱瑜的解释,陈修远坦然道: “邱大人缪赞了,家父在世时说过,在下的表字是家母上崂山清虚观上香,请道长赐福而取。” 陈修远提到自己的父亲,邱瑜马上接了话语。 “陈守备忠君爱国战死沙场,兵部吏部敷衍怠政褒奖抚恤少缺,日后还了南都,我等定要复议此事!” 要称呼陈修远的表字,这是把陈修远当做自己人,自己人就要提携,邱瑜当场就提出,要给陈修远战死的父亲追加褒奖,对陈修远的拉拢摆在了明处。 邱瑜也不能不加紧笼络了,李、刘二人的行径已经证明,南京留守已经出现了新的情况,可能是有人拥立藩王监国,而他们这些人护卫先帝子嗣南下,两方就是你死我活的对立,而陈修远的兵马就是他们现在最大的依仗。 第164章 处置俘虏 陈修远昨晚本来计划,到伤员养伤的院落看看,可邱瑜、方岳贡极力的拉拢谈心,让陈修远没有抽开身,草草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就到伤员各个院落转了一圈。 等他回来时,王春来已经拘押刘家贯等人过来了,刘家贯被王春来昨天一顿的收拾,早已没有了大明参将的威风,和其他几个游击、千总、把总一起,像霜打了的茄子,都被绑在院子外面的一个空地上。 陈修远看了一眼,径直进了院子,看见王春来正等着他,陈修远跟他打声招呼,让他进了屋子,吩咐陆猛给他倒上一杯水,陈修远则是边洗着脸边询问道: “怎么样?刘家贯说了没有?南京现在什么情况?” 王春来把茶杯放下,回道: “这姓刘的软的很,没怎么费劲就说了!” 陈修远接过陆猛递过来的汗巾,擦着脸说道: “说一说。” “凤阳镇守太监卢九德和凤阳总督马士英拉拢刘泽清、高杰、刘良佐和黄得功,拥立福王朱由崧监国,李成栋和刘家贯说是卢九德派他们来的,说要捉拿伪太子一党。” 王春来看看陈修远,发现陈修远没有什么反应,还是按部就班的擦完脸后用青盐漱口,接着说道: “还有就是审问几个千总时,他们言说,刘家贯下令除了娘娘、公主和太子,其余一律格杀勿论!” 陈修远内心里冷笑,历来皇权争夺尽是血雨腥风,可这朱由崧也太狠了,护卫袁贵妃他们南下,保护崇祯皇帝的子嗣,怎么说也是忠君爱国,还没有跟他争就下令屠杀忠孝臣子,看来历史评判的昏君没错。 陈修远思虑着,自己已经输给了时间,这次护卫崇祯子嗣南下,保安队伤亡惨重,如果没有能有一个好的目标,可以说队员们就白白牺牲了,如何能扭转局面呢? 朱由崧现在可能已经登基称帝,让他退位几无可能,就是他封赏的这些军阀也不会同意,他们都是得到了巨大的利益的,想了半天,陈修远心一横,决定迅速南下在南京附近攻占一座城池,然后跟南京的朱由崧讨价还价。 看见陈修远没有言语,王春来试探着询问道: “少爷,这些人和土岗上的俘虏怎么处置?” 陈修远沉思一会儿,这些朝廷官员将来要和南京谈判,是自己最大的盟友,此刻应该尊重他们,说道: “让方岳贡他们做主吧!” 王春来汇报完毕,陈修远就准备到方岳贡和邱瑜他们那里,将情况告诉他们,也让他们问问刘家贯等人,如今南边的详细情况。 对于南京的变故,方岳贡和邱瑜他们是有心理预期的,但真真切切的消息来时,他们还是有些激动愤慨。对于今后怎么办?两个人也不好擅自做主,只好把沈公公以及其他官员都召集过来,商议一个较好的可行方案,然后再奏请袁贵妃。 陆猛派人通知,不长时间大家都来到了方岳贡和邱瑜的住处,就连受了伤的甘际华也让人把自己抬过来了。 堂屋正首方岳贡和邱瑜两个大学士左右正座,再往下就是沈威和陈修远,其他官员论资排辈,椅子没有了就用上了凳子。 人已经差不多都到齐了,方岳贡还在不停地往外张望,询问陈修远道: “兴华!怎么没见陆百户、葛百户他们?” 陈修远微笑着说道: “方大人,今日众大人是商议日后的行程安排,就是在下也是越级列席了,他们怎么能来呢!商议好后知会他们就行了!” 除了陈修远,其他人最低也是五品,而且是朝廷各部衙门的五品官,沈威就更不用说了,皇家的内侍,地位更加的尊贵,方岳贡他们左右瞧瞧,论品级论还真是没有他们参与的道理,不过今日不同往常。 “兴华!还是不要拘泥于常理了!如今咱们要商议的行军路线和方案,大家都出谋划策群策群力才不会走弯路,还是请几位过来吧!” 陈修远见无法拒绝,就让人找了他们过来,陆猛、葛奉义、葛二虎和王春来进来后,陈修远示意他们站立在下首。 邱瑜资历最老,首先定场发言: “各位同僚!卢九德、马士英勾结四镇拥立福王监国,觊觎之心昭然若揭,先帝子嗣乃大明国本,我等属读圣贤之书受先帝恩遇封赏,绝不能让乱臣贼子祸乱朝纲。卢九德这阉贼阴险毒辣,勾结地方军阀意欲加害先帝遗孤,实属大逆不道天人公愤!……” 邱瑜洋洋洒洒义正言辞的批判了卢九德一党,给此次会议定下了调子。 大明的文官在朝堂论辩官场争斗中,就从来没有怕过谁,天启时魏忠贤迫害忠良把持朝纲,他们都是前赴后继舍命抗争,现在事关国本正统,卢九德他们更不放在眼里,江南雨带更是东林一党的聚集之地,邱瑜一讲完,大家就七嘴八舌义愤填膺的声讨卢九德、马士英等人,当然史可法也是遭到大家的鄙视。 等大家统一了思想,出完了恶气,方岳贡站起来说道: “阉党如此胆大妄为,而南都留守众清流却没有动静,应是认为太子和永王定王已遭毒手,先前咱们放出消息,也给史可法去了信,估计他们没有收到,而被卢九德他们截获取了,所以咱们应该迅速行动,防止他们封锁消息欺骗天下。” 方岳贡的发言切中现实,引导众人发言建策。 “对对对!方大人所言极是,咱们马上再往南京同僚写信。” “不仅是南京,南直隶各督府都要通知。” “咱们需要南京更详细的消息……” 有人更是建议道: “福王已经监国,咱们护卫两个小王爷应该日夜兼程,防止福王登基称帝!” ………… 陈修远看看下面的陆猛他们,都是无精打采的,尤其是葛二虎都快要睡着了。已经开了半个时辰,都没有停下来了的意思,思前想后陈修远站了起来。 “各位大人!在下在下位卑言轻,有些不成熟的建议,请大家分析指教。” 等大家都静了下来,陈修远平静的说道: “现在南都是何情况,只凭刘家贯一家之言,咱们也是管中窥豹,况且这厮也不是从南京而来,情况也未必清楚,但有一点最清楚不过了,既然他们派兵前来堵截,那么他们就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此地不宜久留,应尽快处置俘虏,早日动身启程以防不测。” 陈修远这样一说,大家都感到事态严重起来,刚刚惊魂未定渡过了鬼门关,以为打退了鞑子和李、刘二人就安全了,但他们会轻易罢手吗?明显不会! “少爷说的对!” 忽然之间葛二虎冒出来了一句话,瞬间把所有人的目光,都给吸引过去了。 “这些狗日的肯定还会来!以俺二虎子的意思,斩杀所有俘虏赶紧出发,省得他们拖累!” 葛二虎一张口就惊呆了众人,这可是一千条命,怎么能轻言杀害,实在是有违天和,纷纷要反驳与他,可葛二虎刚刚救了大家的命,于是没有直言反驳。而是将球踢给了方岳贡和邱瑜。纷纷建言道: “方大人、邱大人,陈千户所言极是,咱们需要尽快启程出发,这些俘虏如何处置,还望二位大人定夺!” 寻常时候的俘虏,陈修远自己就处理了,现在当然要给这些朝廷大员的面子,自己不善于迎来送往和官场上的相互妥协,陈修远估计福王已经到了南京,这里面就会有一个天大的难题,如果福王已经登基称帝,他能再退位吗?永王定王怎么办?以后这官场上打交道都是他们出面了。 “首恶必惩胁从不怠”,严惩刘家贯打成了一致意见,必定这家伙下过格杀勿论的军令,这是要大家的命啊!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尤其是受了伤的甘际华,侥幸活命的他力主将俘虏全部处决以儆效尤。认为刘家贯等人谋逆,意图加害先帝遗孤,诛九族之罪斩首已经是从轻发落了。 多数人都是同意甘际华的意见的,毕竟大家都是差点就成了这俘虏的刀下亡魂,介于方、邱二人的“首恶必惩胁从不怠”,都没有极力言杀。 沈威基本上没有发言,基本上明白了大家的意见,可听来听去发现,大家都基本上都在讨论如何处置俘虏,而没有说如何安全南下进京,陈修远也没有谈具体意见,于是发言道: “截杀皇家谋逆大罪,宜从重处置,各位大人,咱们应考虑一下如何才能安全迅速南下,只有永王、定王安全到了南京……” 沈威看了众人一眼,接着说道: “陈大人!大家现在是休戚与共,身家性命都托付在陈大人部下兵将,南京的逆臣贼子不会善罢甘休,行军打仗您也得说一下下一步计划打算呀!” 沈威的确是玲珑心智,陈修远慌忙说道: “沈公公言重!护卫娘娘和先帝子嗣,保护各位大人的安全,是在下义不容辞的责任!如公公所言,现在绝对是危机四伏,南京逆臣一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咱们应迅速南下,等大家安全到了南京或附近,揭穿这些逆臣贼子的行径,看他们怎么堵天下臣民悠悠之口!” 现在陈修远手下近四千人,也是大家生命安全最大的依仗,看着大家都不住的点头,陈修远接着说道: “至于俘虏的问题,在下主张从重,虽然在下不通大明律,但他们拿着大明朝廷的俸禄,却把刀枪对准了大明的主人,实属罪不容赦!普通士卒就让他们戴罪立功吧!咱们大家也不好不教而诛,毕竟都是一些不明事理受人驱使的百姓。” 陈修远一席话,大家纷纷表示附议,大家意见统一,方岳贡站起来说道: “好!俘虏由陈千户他们去处置,咱们也都回去准备笔墨,给南京各部同僚写信。” 午时,土岗上。 虽然已经到了初夏季节,头顶上有温暖的太阳,但刘家贯依然浑身冰冷颤抖不止。他、以及千总、把总、总旗等共二十二人,都在押解在土岗子上,旁边是他和李成栋被俘虏的兵卒,一千多人被强迫脱了鞋子,站在不远处观看行刑。 “开始行刑!” 随着葛二虎一声令下,行刑队员手起刀落,二十几个人头纷纷落地,场上一片的孤寂,一旁观斩的俘虏,看着往日里飞扬跋扈的上官被砍了人头,个个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然后就到了二十几鞑子,为了让队员们以及这些俘虏,都能看清楚了鞑子,葛二虎还让人把这些鞑子都洗了一个干净排成一排。大明官兵都对鞑子已经有了习惯性的惧怕,当然这些鞑子的长相凶恶,棱角分明,不像中原人马圆润一些。 葛二虎走在这俘虏的前头,顺手抓起一鞑子的辫子,对着在场的人说道: “看见没?这就是耗子尾巴,又叫做金钱鼠尾,这些个畜生三番五次的来咱们家里抢劫,到处杀人放火抢夺财物,还把抢男丁和女人、孩子,到了辽东都成了他们的奴隶,你们取不了媳妇,就是女人都让他们抢走了!” 葛二虎的说辞,引起一些保安队员偷笑,葛二虎听到了,有些恼怒,生气的说道: “你们还别不信,老子在山东时就亲眼目睹鞑子抢了三千多个年轻闺女,这没看到更多,人都抢走了你还寻什么媳妇?可官兵们都在干嘛呢?远远的看着,不敢跟鞑子斗,鞑子是铁打的吗?” 忽然葛二虎拔出钢刀,一刀劈了下去,瞬间一个鞑子的脑袋就滚落地上,由于没有什么预警,这鞑子的眼睛都没来的及闭上,滚在地上还是怒目圆睁,十分的恐怖。 “他妈的!他们也是肉长的,一刀下去照样要了他们的命,怕个球!” 葛二人环视着保安队员和下面的官兵俘虏,然后高声的命令道: “行刑!” 二十几个鞑子瞬间没了命,加上前面的官军军官,几十个头颅散在地上,鲜血滋满了一地,整个土岗上血腥味弥漫寂寞无声,引来十几个乌鸦在土岗上空盘旋。葛二虎在俘虏前来回行走,目光逼视着这些人,高声的说道: “都他妈的听好了!我家少爷人好心善,才宽恕了你们,依着我一个不留全部杀头!虽然少爷留下了你们,但是你们今后若有不听指挥、不听号令……杀头!” 说到这儿,没什么文化的葛二虎词穷了,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就对于自己的手下赵磊道: “赵磊,给他们分班!” 第165章 偃旗息鼓,分兵南行 第二天。 原本计划部队尽快出发,可这么多人这么多事,想要立即全体出发是不可能的,战死沙场的队员遗体处理,伤员的救治,部分重伤员也不宜行动等等,陈修远决定兵分两路行动,考虑的差不多时,方岳贡和沈威也来到陈修远住处商议。 袁贵妃和公主在这次战斗中也被惊吓的不轻,永王因此还生了病,马上就出发南下也不太现实。 方岳贡和沈威来到陈修远屋子时,陈修远正仔细的看着地图,计划着行军路线,见二人到来就迎了进来。 “方大人、沈公公,在下正在研究咱们南下的具体路线。” 将二人领到桌子旁,陈修远指着上面的地图说道:“据报,这徐州府到处都有高杰的人马,刘泽清的人马也有一些,刘家贯被斩首,这李成栋逃脱,用不了多长时间,高杰的部队就会卷土重来,咱们必须早日出发!” 陈修远指着地图上的扬州府,接着说道:“卢九德他们勾结四大军镇,但他们的势力还没有到扬州府地界,所以在下以为,咱们应迅速南下到扬州府,但要绝对的安全!” 看着地图上的扬州府,方岳贡很是同意,可中间都是徐州府地界,上愁的说道:“兴华!此地距扬州府四百余里,一路上……?” 本来方岳贡想说高杰几万人马驻扎在徐州府,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此时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打击陈修远的积极性。 “方大人,我计划咱们兵分两路,一部由葛二虎率领高举娘娘和永王他们的旗号,另一路则日夜兼程,迅速进入扬州府地界,设法攻占扬州府城!” 听到陈修远要攻占扬州城,把方岳贡和沈威吓了一跳,急忙询问道:“兴华,何出此言?” 陈修远也不再隐瞒自己的判断,言道:“方大人、沈公公!南方各地认为太子、永王和定王已经遭遇不测,所以才会拥护朱由崧监国,咱们一来必定会有拥护永王和定王的,但那些人是真心拥护,咱们就没有把握了,尤其是那些手握兵权的人,所以永王他们的安全必须百分百咱们自己掌握。” 沈威率先明白过来了,联想着这几日里的遭遇,说道:“陈大人所言极是,这些有奶便是娘的军阀,咱家是信不过的!” 毕竟没有到扬州府,时局都是动态变化的,一切设想都是为时过早,但做些准备还是必要的,陈修远不想纠缠此事,说道: “方大人、沈公公,在下是这样打算的,咱们立即出发,留下葛二虎他们一部押解俘虏,伪装成咱们打上娘娘和永王他们的旗号,负责吸引高杰的兵马堵截。” 立即出发?沈威面露难色,他知道这样的安排万无一失,可永王还在发烧,娘娘和公主也需要将息恢复身体,一时间做了难,试探性的说道: “陈大人,永王在发烧,是否等永王烧退了,咱们再出发?” 陈修远本来想同意再休息一天,可想到牺牲的队员,这晚一天就可能造成巨大的损失,说道: “沈公公,这徐州府到处都是高杰的兵马,咱们在此地驻足,随时都可能被他们包围攻击,……” 后话陈修远没有说,只是看着沈威,让他做出决定来,迟疑了一下,沈威权衡利弊后,终于作出了绝定立即出发。三人又商议一下细节问题,方岳贡和沈威就各自安排去了。 陈修远也把陆毅他们都召集起来布置任务,等陆毅、王春来、葛奉义、葛二虎他们都到了后,陈修远开门见山直接说道: “为了安全到达南京,我准备把咱们分成两队,一队负责袁贵妃他们和伤员的安全,今天晚上就出发。另一队押解俘虏等一日再出发,打出袁贵妃他们的旗号,作为诱饵吸引官兵的注意。” 刚把李成栋击溃,这里都是高杰的地盘,他肯定要给李成栋他们复仇的,伪装成袁贵妃他们的护卫队,这风险肯定很大,陈修远不想直接下令由谁来,由大家讨论或者毛遂自荐最好。 除了站在陈修远身后的陆猛,大家都要争取押解俘虏假扮主力的任务,陈修远也比较欣慰,但头脑简单的葛二虎冒出来的话,让陈修远有些难以解答。 “这活儿当然得给我二虎子,对于怎么管教这些俘虏,二虎子我有经验。少爷!有些事儿我闹不明白……” 二虎子嫉恶如仇,对官府充满了仇视,陈修远估计他是要问为啥保护这些达官贵人,马上就打断了他,对着身后的陆猛道: “陆猛!去守住大门,军事会议期间任何人不得入内!以后要形成惯例。” 陆猛听到陈修远吩咐,扭头就出去执行,陈修远接着就对着葛二虎道: “二虎子,有什么事儿?说吧!” 葛二虎看看大家,又看看面无表情的陈修远,也不知陈修远的是高兴还是恼怒,就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少爷!这些个贪官污吏,平日里耀武扬威的保护他们作甚,还有就是那个什么娘娘贵妃他们,北京城都让闯王和鞑子占了,整日里还不思劳作还要那么多人伺候,以我的意思,别管他们了,少爷您赶快回舟山,以免忠叔在家里操心!” 陈修远听完都气笑了,忍不住都笑出了声来!怎么给他解释呢!陈修远看看葛奉义,笑着说道: “奉义,你说呢?” 葛奉义听见陈修远问自己,眼珠子转了一圈,懵懵懂懂的回答道: “有用!…对天下百姓有好处!…能招来大官支持…” 葛奉义也是说不清,但的确是有用,陆毅他们似乎明白的更多,正要示意发言时,陈修远打断了,他知道好多些事儿,只能意会不可言传,于是就说道: “二虎子、王春来你二人负责押解俘虏,伪装成护卫队后天出发,必要时见机行事,路上让春来给你好好解释解释为何要保护他们。陆毅和奉义负责护卫贵妃他们,今天晚上出发。” 陈修远一语成谶,大家都各自准备去了。 黄昏时分,部队重新分配准备完毕,马车基本上都用上了,伤员和袁贵妃他们都坐车,剩下了三辆车让葛二虎他们出发时假扮袁贵妃他们用。 陈修远的行军计划,亮瞎了甘际华他们的眼,本来他们觉得陈修远和他的手下,就是一些莽夫,尤其是陆猛还有后来的葛二虎,给人的印象就是“猛张飞”,战场上的表现也是如此。不过这队伍分两批行军,一明一暗有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妙,心里面也真正开始佩服起陈修远来。 侦查兵前出五里侦测探路,时刻保持联系,保证前行安全后,十几辆马车被一千多骑兵护卫下整队前行。 这时期的军队,连夜行军的最大难点有两个,一个是士兵的夜盲症,另一个就是迷失方向。 先说夜盲症就是,夜盲就是在暗环境下或夜晚视力很差或完全看不见东西。夜盲症发生的原因如下:暂时性夜盲。由于饮食中缺乏维生素a或因某些消化系统疾病影响维生素a的吸收,致使视网膜杆状细胞没有合成视紫红质的原料而造成夜盲。 大部分夜盲症都是维生素缺乏造成的只需要多吃一些维生素a含量丰富的食品,但现在大明官兵的情况是,吃饱肚子都已经是奢侈的存在了,那还能补充营养,大部分官兵的夜盲已经是长期的症状,夜间视力几乎没有。 而陈修远的保安队,则没有这种情况,陈修远舍得花钱,更重视队员们的身体素质,基本上没天都要有一顿肉食,在保安队里面,除了极个别的人,基本上都是没有夜盲的现象。 说到辨别方向,更是难不倒陈修远了,在陈家学堂时,他就将自己的悉数之学,都在课堂上传授下去,还计划制造指南针,不过还没有造出来。 前出侦查的队员传回消息后,大队的人马开始出发。 ………… 知府郝柏芝丁忧在籍,徐州府由通判王璐暂管,这人在凤阳任过职,跟卢九德有一定的渊源,李成栋和刘家贯出发后,卢九德派来的太监随后从南京来到了徐州府,时局动荡前途茫茫,无所依靠的王璐很自然的就投入了卢九德他们。一起在徐州府,等待二人抓捕“伪太子”一党的消息。 原本二人想要白捡一个功劳,可左等右等却等来了李成栋大败的消息,个别溃兵逃回徐州府后,王璐知道了大概情况,等李成栋狼狈不堪回到了徐州府城,通判王璐急忙和太监一起来到李成栋的大营。 二人进了李成栋的大营,也没有过多的客套,王璐直接了当地说道: “李将军,本官引荐一下,这位是冯文化冯公公,受卢公公之令,来徐州督查伪太子一党之案。” 李成栋正生着气,听见王璐的介绍,鼻子哼了声道: “南京卢公公?本将只听高军门的号令,再说了,你们弄清楚情况没有?让老子损兵折将!” 听了李成栋的埋怨,冯文化没有生气,而是和颜悦色的说道: “杂家几天前离开南京时,卢公公领着杂家特意见了高总兵,卢公公说了,福王不日就要登基称帝,这期间可不能出任何岔子,伪太子一党之事还要李成栋尽心尽力啊!” 冯文化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道: “李将军,这是高总兵让我给你带来的信件。” 说完,就将信件递给了李成栋,李成栋接过了信,仔细看了起来。高杰身在南京等着福王登基称帝,信中知会李成栋和刘泽清的部将精诚合作,共同处理好“伪太子”一党的逆案,事成之后必定会大加封赏云云。 李成栋看完信,对王璐和冯文化的态度好了许多,言道: “伪太子一党狡猾多变,本将和刘家贯大意亏折,刘将军现在生死不明下落无知!为今之计只能收集徐州附近兵马,再行出击剿杀伪太子一党!” 冯文化见李成栋同意再次出城缉捕伪太子一党,于是说道: “李将军,按日子推算,此刻福王千岁已经登基称帝,将军的加封赏赐就等着,将军你剿灭伪太子一党的功劳了,希望咱们大家尽心尽力完成差事!” 有了加官进爵的诱惑,李成栋又兴奋起来,三人商议一番开始行动,李成栋迅速集中了徐州府附近的兵马。 他知道“伪太子”一党的兵马强悍,虽然上次都让“伪太子”一党钻了空子,没有能拉开阵仗,明明白白真刀真枪的打上一仗,说实话他内心还是有些不服。但他知道“伪太子”一党能与鞑子骑兵正面冲击,绝对不能小觑,仅靠自己徐州府剩余兵马会力不从心,所以极力推荐王璐和冯文化联系附近刘泽清的兵马。 王璐和冯文化当然不会推辞,不辞劳苦的跑到附近淮安府,进了刘泽清的大营,诉说刘家贯已经被“伪太子”一党杀害。刘家贯是刘泽清的堂侄,听说刘家贯被害,刘泽清部将李谆马上集结手下,前往徐州府进发和李成栋汇合。 没几天徐州就组成了近万人的部队,浩浩荡荡的再次出发寻找陈修远他们。 就在李成栋在徐州集结部队的同时,陈修远率领部队偃旗息鼓昼伏夜出,已经悄悄越过了徐州府,而李成栋和李谆带着部队才正式出发,两天内就找到了葛二虎、王春来他们的踪迹,迅速率领大部队追了上去,葛二虎和王春来也不含糊,和李成栋他们开始了敌追我跑、敌停我扰的游击战,直到最后陈修远他们彻底安全后,狠狠咬了一口,才彻底甩开了李成栋。 由于李成栋他们都被葛二虎和王春来他们吸引,陈修远他们的行踪就相对的安全起来,距离李成栋他们也是越来越远,陈修远就决定由夜间行军改为白天,行军速度更加的快了,一路上也没有什么羁绊停留,十日后就到了扬州府城附近。 第166章 谋扬州 扬州依托运河码头,兴旺繁荣起来后渐渐成为商业中心,城内店铺林立,百工兴盛。绸缎庄、茶叶店、商行、盐号遍布街区,朝廷在这里设置两淮都转盐运使司,使得扬州成为全国最大的食盐集散地,这里商贾云集尤其是盐商更是富甲天下。 陈修远一行一千多人马,悄悄地来到扬州府地界,在城北十六里有个地方树木茂盛人烟稀少,大队人马都隐蔽在树林里面。 一路而来,陈修远他们也是听到了南京方面的零星消息,谣传陪都南京已经有了新皇帝。陈修远他们不得不小心行事,贸然泄露行踪或继续南行,都会有不可预测的风险,陈修远和方岳贡他们商议后,决定大队休息一下,先派人潜入扬州打探一下,有了具体消息后,是进入扬州还是继续南下再作定夺。 树林茂密幽深,大家连续行军都已经疲惫不堪,队员们和袁贵妃他们都找到合适的地方,美美的休息起来。 可陈修远和方岳贡他们无心休息,几个人来到林边高地上,望着远处依稀可见的扬州府城墙,焦急的等待着潜入扬州城的葛奉义他们。 葛奉义早上带着十五人出发,赶着两辆马车,装上一些货物,伪装成商旅进了扬州城。中午时分葛奉义才回来,身边只有一个队员陪伴。 “少爷、各位大人,我回来了。” 一路急行回到树林边上,看到陈修远和方岳贡他们早已等候,急忙给各位大人和少爷行礼。陈修远抬手让他免礼,开口问道: “人员都安排好了吗?” “都已经住进了客栈。” 听到先遣队员都已经安置下来,陈修远就开始询问城内的情况。 “奉义,城内的情况如何?可有南京方面的消息?” 葛奉义知道,此时大家最关心就是南京方面的消息,于是就城内见闻一五一十的说了起来。 “回少爷、各位大人,正如路上所听到的风闻,朱由崧已经在南京称帝诏令天下,扬州城内就有南京下的诏书,坊间传闻什么江北四镇总兵高杰、刘泽清和刘良佐三人封伯黄得功封侯,大肆封赏群臣组建内阁等等。” 传闻已经变成事实,大家不由得都有些泄气,千里迢迢护卫袁贵妃他们南下,本来到手的天大功劳就这样没有了,不仅没有还成了当今朝廷的“敌人”,如今永王、定王就成了朱由崧的眼中钉肉中刺。 对于朱由崧称帝,方岳贡他们是绝对不服气的,也是绝对不同意的,葛奉义刚说完,就有一个官员高声说道: “先帝子嗣尚在,藩王就矫旨登基称帝,此番阉党余孽勾结外臣,私自拥立我们绝对不同意!” “哼!藩王无诏擅自入京,乱臣贼子私自拥立,如今咱们只能和他们势不两立,我建议咱们立即拥立永王称帝,继承道统拨乱反正昭告天下,跟他们分庭抗礼逼迫福王退位!” 此人振臂一呼,大家都纷纷发言,九死一生南下大家当然会心有不甘。但具体怎么办呢?大家都没有注意,总不能就在这野外喊几搡子,痛快痛快嘴巴吧! 等大家都发泄出来怒气,陈修远询问葛奉义道: “奉义,扬州城的城防如何?城内有多少官兵守卫?你可探查清楚?” 听到陈修远问这些问题,方岳贡似乎感觉到了,这是陈修远意欲占领扬州城。如果能占领扬州城当然好,这样就能跟南京方面谈判或者开战,甚至在扬州拥立永王或定王登基抗衡南京。可这区区千来兵马,怎么能攻破城墙坚固重兵把守的扬州呢! 葛奉义短短一个上午,不可能弄清楚城内的官兵情况,方岳贡身边的一个官员,倒是十分了解情况,说道: “各位,在下年前在扬州路过小住,对这扬州府鄙人比较熟悉。扬州知府是任民育,总兵李栖凤、监军副使高岐凤,城内原来驻军三千多人,加上知府衙门的官差皂丁,还有盐运使衙门的盐丁等,估计五千余人。” 方岳贡看着身边的原兵部堂官,听完他的介绍,扭头朝陈修远道: “兴华,这扬州城城墙高大坚固,可不是咱们这些人能轻易攻取的!” 陈修远当然知道这扬州城不是轻易就能攻占的,城门关闭之后,就是这高大坚固的城墙,就让外面的人无可奈何。更不要说城头上的守军,弓箭、雷石滚木、火油等等,这时期的攻城其实就是拿命来换。 方岳贡言毕,众人都注视着陈修远,陈修远思虑一下对着方岳贡道: “方大人、诸位大人,咱们千里迢迢九死一生,护卫娘娘和两位王爷南下,可马士英、卢九德勾结外臣私自拥立,福王登基愚弄天下,在下虽然没能饱读诗书,但也知道要匡扶正义。再往南走就是南京必定危机重重,绝对不能把娘娘和两位王爷放在危险的地方,为今之计只能取得扬州供娘娘和两位王爷临时驻足。” 众人当然同意陈修远的观点,纷纷点头同意,只听陈修远接着道: “扬州城兵多将广,咱们兵力不足只能智取,我建议咱们现在隐蔽行踪,等葛二虎他们到来之后,再择机行动!” 安排了林外预警侦查队员,陈修远远行人就返回了树林深处。 方岳贡和邱瑜他们内心笃定,马士英和卢九德等阉党一脉拥立福王登基,东林党清流等绝对不是心甘情愿的,但此时又不能轻易联系他们前来,必定大家还没有安全的容身之所。 陈修远手里有兵,虽然人数不多,但他们的战斗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伺机占领扬州城就成了大家的共识。 跟方岳贡和邱瑜商议完毕后,大家暂时隐藏在树林,陈修远则一方面让葛奉义继续派出得力队员,分批潜入扬州以做日后的内应,另一方面派出侦查兵,往北搜寻联系葛二虎和王春来。 三日后的傍晚,葛二虎和王春来带人赶了过来,被引领致密林深处,来到陈修远的简易帐篷外,见到方岳贡和沈威两个人也在,急忙见礼道: “属下拜见少爷,方大人、沈公公!” 陈修远也没有让二人进帐篷,直接让二人坐在了一个横躺在地上的树干上,询问道: “部队都安置好了吗?一路上伤亡怎么样?” “禀报少爷!部队没有大的伤亡,前天伏击李成栋时,只是死了部分俘虏,还有部分队员,部队伤亡不大,现在都已经陆续秘密进了树林。” 听见说部队伤亡不大,陈修远满心欣慰,指着铺在地上简单的地图说道: “你们两个说一说,此刻李成栋他们在哪里?会不会来扬州府?” 二人仔细看了一看,指着地图上的说道: “我们在泗州府城附近,袭击的他们,估计现在他们应该在泗州以南,他们的目标是永王和定王,属下以为他们肯定会朝南追击,估计最快四日后就会到扬州府。” 陈修远听了葛二虎的报告后,看了方岳贡和沈威一下,言道: “好!咱们还有四天的时间拿下扬州城,只有拿下了扬州城,娘娘他们的安全才能有所保障,咱们才能大张旗鼓的亮出咱能的旗号,号召天下的百姓反对福王称帝,与其分庭抗礼!” 拿下扬州已经是迫在眉睫的了,但指望着几千疲惫之师攀爬云梯攻破城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儿,再说打造云梯也不是一两天就能完成的任务,此役只能偷袭智取。 陈修远已经安排葛奉义往城内混入保安队员,但他感觉人数还是不够,于是叫来葛奉义,继续派人进城。 “奉义,现在城内有多少队员?” “五十六人” 五十几个人太少了,没有把握能击败守城门的官兵,陈修远考虑一下,说道: “奉义,多派一些队员进城,在让队员们在城内隐蔽好,明天一早你也要进城,联系好城内的队员,傍晚时分在西城门准备,接到信号后不惜一切代价,打开城门引大部队进城!” 大队人马在密林中又隐藏了一天,抓紧时间休息养精蓄锐,时间来到了傍晚,除了留下一部分队员守卫伤员和袁贵妃他们,整个部队开始准备兵器盔甲,运动到树林的边缘。 天色越来越暗,远处的扬州城在视线中已经模糊,半个时辰后接到四处侦测的侦查兵汇报,扬州城附近没有可疑情况,陈修远开始作战布置。 葛二虎负责攻击城内李栖风大营,陆毅负责进攻扬州知府衙门,王春来负责盐运使衙门,扬州城的各个城门,则由葛奉义负责。 所有战马全部带上笼嘴防止战马鸣叫,马蹄裹上棉布降低声响,就是队员们也有要求,每个人嘴里都必须咬上一片树叶,只有到扬州城内才能取下来,违者军法从事,把部队的动静降低到极限,不惊动扬州城守军,达到攻击的突然性。 “此战!关系到咱们的生死存亡,一旦发起攻击,全员人马必须全力以赴!凡攻击迟缓贻误战机者,杀!私自后退者,不听号令者,杀!滋扰抢劫百姓者,杀!” 布置好各自任务,宣读完军法,准备好进城后需要的火把,部队安静的等到晚上子时,陈修远下令部队朝扬州城西城门进发。 一流质量静悄悄,三千多的队伍悄无声息地行进到扬州城外,在城西三百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城头上基本是漆黑一片,只有城门楼上有微弱的灯光,到处都是寂静无声。 扬州城高大坚固,几十年没有经历战事,更别说受到夜袭,所以此刻的守城官兵,大多已经进入了周公美梦,只有几个零散的官兵在城墙上懒散的巡逻。看着守城官兵没有动静,巡逻的官兵远去,突击队几十人,拿着绳索飞勾小心的来到城墙外,涉水渡过护城河,来到城墙根下。几个突击队员将绑有飞勾的绳索,用力的甩上城墙上。 第一批七名队员,嘴咬钢刀身轻似燕顺利的攀爬到城头上,四处观看了一下情况,城门楼上没有发现官兵出来,给下面的队员发了信号后就原地警戒。 紧接着第二批七名队员开始攀爬,第三批开始准备时,城墙上巡逻的官兵开始了回转,朝他们攀爬的地点走来,城墙上的突击队准备迎敌,下面的队员依然按计划攀爬。 近了,为首的官兵挑着昏暗的灯笼,朝前方举了举,睁大眼睛看了看,安静的城墙上,忽然一口钢刀迎面劈砍过来,来不及反应的官兵应声倒地,后面的官兵愣了一下,忽然高声的尖叫道: “救命啊!” 瞬时又感觉喊错了。 “敌袭!有人偷袭城墙!” 惨叫声、呼喊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也惊醒了守城的官兵,城墙上不长时间,灯笼、火把等都亮了起来,吵闹着、叫骂着的官兵聚集起来,朝突击队杀过来。 突击队已经有十几人上了城墙,下面还有队员陆续上来。突击队员个个都是刚刚经历了九死一生的沙场,刀山火海中磨练出来的,这些平日里安逸无事的官兵,在他们手里就是菜鸟中的菜鸟。 只一个照面,几十个官兵就被十几人突击队员,杀的头破血流难以招架,这些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官兵,吓唬吓唬百姓讨要几个赏钱还行,真正遇到敌人袭击,短兵相接以命相搏的时候,个个都是草包不已。 不长时间城头上就死伤一片,机灵点的兵丁赶紧的下城墙,呼叫城内的官兵支援。 城头上的喊叫声惊醒了城内的官兵,值更的一个把总还算尽心,被属下叫醒后,听到城门楼上的嘶喊声,急忙集合手下的官兵,亲自带队往城墙上支援。 在城内兵丁纷纷被将官驱使上城墙迎敌之时,葛奉义带领着提前潜伏进城的队员,突然发动攻击,一举夺取并打开了城门,放下了吊桥摇晃着火把,给城外的陈修远他们发起进攻的信号。 第167章 占领扬州城 这时代攻城,高耸的城墙对于攻城士卒而言是难以逾越的天堑,城墙上的弓弩手、床子弩等远程武器会使攻城的士卒在冲锋的路上陷入噩梦。接下来到了城墙下,云石、横木、滚油等等倾泻而下,对于攻城一方而言简直就是世界末日。 首先要在城外构筑起高台,也可以登上附近的高山,对城池的整个情况进行全方位的观察。既要观察对方兵力的布置,也要察看城墙上守城器械的安排,总之是各种情况都要搜集,越全面越好。 真正高明的守城方并非是单纯的把部队龟缩在城内,而是会依托城池周边的地形打造出一整套立体化的防御体系。比如在周边山岭制高点上设置营寨堡垒,比如在护城河周边设置箭塔等等。 而这个时候,攻城的一方就需要耐心的集中力量将这些城池之外的防御据点逐一拔掉。 拔掉外围据点之后,攻城部队便可以进一步的压缩守城方的战略空间,而接下来要做的便是填平护城河。安排民夫躲在盾牌后面,或者是在各种填壕车的掩护之下逼近护城河,用沙土将护城河填平,从而为后续的进攻扫清碍事的障碍。 士兵在向城墙发起冲锋的时候,要有相应的盾牌等物予以掩护,从而降低对方远程打击造成的伤亡;攻方如果还拥有投石车、井阑等超远距离打击武器,那么就要适时对城墙上的守军进行火力压制,最终的目的都是确保向城墙冲锋的士卒遭到尽可能小的折损。 当士卒冲到城墙之下后,接下来会有两种进攻方式。一种是对薄弱的城门进行攻击,另一种是利用云梯攀登城墙。到了这个时候,就进入到攻城战最为残酷的阶段。攻方虽然采取了前面这一系列的措施,但是由于古代技术的局限性,高大的城墙仍然是攻城士卒们难以逾越的天堑。 攻城一方则要选定最终的突破方向,暗中集蓄力量准备雷霆一击。一切准备好之后,我们要运用战术把敌人的防御力量尽可能的吸引到其他地方,然后就是最后一锤子买卖:梭哈! 在选好的突破口处,集中所有的投石车全部对着一处城墙火力全开,一顿狂砸!待城墙轰然倒塌之后,早就集结待命的步卒一拥而上,自城墙缺口内快速涌入;在这同时,井阑等超远程武器对着城墙疯狂倾泻,一定要把城墙上的守军压得抬不起头来。 同时,全方位的云梯登城开始,一旦突破一点,立刻投入后续兵力进一步撕开对方防线上的缺口,同时也吸引更多的敌人来增援,间接削弱其他防线上的力量。而其他部队则趁机从防御薄弱的地方实现多点突破,然后再将敌人分割瓦解,使防守方彻底崩溃! 坚固的城池是守城士兵最大的依仗,而城墙坍塌或城门失守,对方部队攻进城内,守城方的信心立即就会崩溃。 陈修远从离开野村土岗,昼伏夜出兵分两路时,就计划袭占扬州府,一路上是尽量隐藏起来踪迹,使得扬州府没有半点防范,然后闪电夜袭,他一路而来的功夫没有白做,扬州城如今是一点防御准备也没有。 突击队员陆续爬上城头开始厮杀时,陈修远就带领大队人马,骑兵在前步兵随后开始向前靠近吊桥,听到城内的厮杀打斗,整个部队都在紧张的等待着城门从里面打开。 葛奉义他们先遣队,没有让大家失望,漫长的两炷香时间之后,最外面的城门被打了,城内厮杀的声响随即从大门传了出来。 砍断绳索放倒吊桥连接了壕沟两岸,晃动的火把传来进攻的信号。 “杀!……” 骑兵营操纵战马,踏过吊桥和外城门冲进翁城,后续兵马纷纷点燃火把紧随其后。 城门守卫只有四百多人,还被城门官带走一部分上了城墙,葛二虎他们冲进来后,和葛奉义他们一起,短时间就解决了所有官兵。 冲进内城后大队人马分兵出击,根据事先的安排,由先遣队员带路,葛二虎领一千骑兵,负责攻击城内李栖风大营;王春来和小柱子领五百骑兵,负责攻击盐运使衙门;扬州城的各个城门,则由葛奉义和陆毅率大队人马负责;而自己带人亲自率领警卫连和部分侦察兵,攻击扬州知府衙门。 尽管大明北方千里之外,已经是烽火遍地,京师也是几易其手,但依然没有影响到扬州城内繁华,和他们纸醉金迷的生活,整个扬州府没有一点的战备防范。 突然发生的夜袭,战马铁蹄踏击青石板的响声和整夜的兵卒的杀喊,让扬州城的居民胆战心惊不明所以,未知的事物就有莫名的恐惧感,大家都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兵马冲进了扬州府,大家纷纷关好大门,恐惧的熬过了下半夜。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是这次袭击扬州城的精髓。天蒙蒙亮时,整个扬州城已经少有杀喊打斗声,又回到了原来的宁静,只有偶尔的追击杀喊,打破短时间的宁静,保安队以极小的代价取得了扬州城的控制权。 天蒙蒙亮时,各个队伍头头陆续来到知府衙门汇报情况。此时的陈修远身后站着铁塔般的陆猛,他正端坐在府衙大堂,跟两个身穿官服的人谈话。 跟陈修远谈话的是扬州知府任民育,还有逃难来此的赵国栋,赵国栋和任民育是旧识,一个月前兖州守备投降了闯军,赵国栋手里无兵,又不愿委身于贼,只得逃出兖州府南下,来到了扬州城。 因与任民育是同年旧识,所以就暂时小住了几日,不想赶上南京新帝登基,正琢磨着到南京谋划一职位,不想扬州城一夜被陈修远攻破,还带来了袁贵妃、公公和永王定王的消息。赵国栋跟任民育介绍了陈修远跟自己的渊源,刚稳住了任民育的情绪,葛二虎他们就来到了知府衙门。 看到葛二虎他们前来汇报军情,陈修远微笑着对赵国栋和任民育说道: “二位大人先请到后衙休息,在下处理一下军情,就跟二位大人去迎接娘娘鸾驾!”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赵国栋和任民育非常想知道,此刻扬州城的情况,无奈陈修远礼貌的下了逐客令,在两个队员的监督下,不情不愿的回了后堂。 见他们进去后,陈修远开始询问葛二虎他们情况。 “禀告少爷!城内李栖风的大营已被攻破,总兵李栖风被活捉,其余人等跪地投降,现都被关押在大营内。” 陈修远满意的点点头,想着如何处理李栖风。这人是扬州城的总兵,在扬州的关系肯定是根深蒂固盘根错节,处理掉肯定会引起城内士绅的反弹,不处理的话,他手下的官兵又不好管束了。 陈修远飞速的转着脑筋,忽然有了两全其美之策,等明日扬州城大局已定,和方岳贡他们打了招呼后,放了这老小子,让其到南京报信,一是让南京的朱由崧知道扬州城的情况,永王一派不是泥捏的,有强大的武装力量;二是让他离开扬州后,自己也好接管扬州城内的官兵。 想好如何处置李栖风后,陈修远询问王春来道: “春来,盐道衙门情况如何?” “回少爷,这盐道衙门的兵还真不少,里外得有一千多人马,不过都是些懒散的熊包,开始有人指挥还抵抗的挺厉害,见了血死了人就都老实的投降了。还有就是在盐道衙门的库房里发现了不少银子,得有几十万两,现在柱子带人正在清点……” 王春来边说边诡异的看着陈修远,陈修远知道王春来是什么意思,面部倒是毫无波澜,他知道这盐道衙门,管着两淮的盐税,这可是天下最肥的衙门,库房存银肯定不在少数,但比起盐道这些朝廷官员,还有富甲天下的盐商来说,那真是小巫见大巫。陈修远琢磨了一会儿,吩咐王春来道: “春来!你速回去,将盐道衙门的兵丁,都押解到李栖风的军营里去。库房里的银子,清点好数目保护好账册,任何人不得透露!至于盐道衙门的官吏、幕僚、账房等……” 那个庙里没有几个屈死鬼!陈修远思虑片刻,下了决心小声说道: “他们以后不能再开口说话了!” 王春来嘿嘿一笑,狡黠的说道: “少爷,盐道衙门抵抗厉害,其实那些官儿,已经全部都见了阎王,我这就回去找出账房来!” 王春来刚走,陆毅就回来了,扬州各个城门,都已经被保安队占领,城内的散乱的官兵正在被追捕剿杀,大事已定扬州城已经在控制之中。 陈修远心中大喜,吩咐道: “陆毅、二虎。所有俘虏都集中关押在军营,城内的散兵游勇尽快清剿,滋扰抢劫百姓者杀无赦!等彻底安全后,迎接袁贵妃他们进城!” “是!” “是!” 二人转身离开知府衙门,各自开始行动。 ………… “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两淮盐业发达,盐商通过垄断食盐运销经营各个家资巨万、富得流油,生活奢侈程度可与皇家媲美。 昔日已经繁华热闹的扬州清晨,今日变得寂静无声,偶尔有胆大的居民,出门左右张望一番,开看到士兵巡逻,又赶紧的缩回了家里。 扬州城西城门,一支队伍缓缓而入。陈修远骑着战马,和赵国栋并排而立挟持着任民育,在城门迎接袁贵妃他们的车驾。 队伍进了扬州城后城门随即关闭,陈修远和方岳贡他们简单交流后,就引领车驾队伍径直来到知府衙门。 衙门的后堂宅院已经腾空清扫,袁贵妃、公主和两个皇子入住后,沈威不放心,又让宫女太监收拾一翻。满清鞑子骑兵的追击,还有南京方面的堵截,几十天来的风餐露宿,紧张危险的气氛,让袁贵妃他们身心疲惫,如今终于算是有一个安全舒适临时的行宫了。 扬州城的防御守备和城内的治安,当仁不让的落在了陈修远的头上,陈修远也算是识大体,除了让王春来加急处理盐道衙门的事儿,就是加强扬州城的防御组织。 至于安民告示、联络城内士绅、宣告永王定王以及袁贵妃和公主身份等等,一律交给方岳贡和邱瑜他们,自己则是自觉的把舞台让出来,自己如今就是搭好台子,保证扬州城的安全,这台大戏让方岳贡他们来唱。 任民育也算是东林一派,见到了方岳贡他们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随即拜见了袁贵妃,和如假包换的先帝子嗣,任民育立刻就和方岳贡他们站在了同一条战线。 看着方岳贡他们已经开衙办公,陈修远留下部分队员和知府任民育的兵丁守卫知府衙门的安全,来到了两淮盐运使的盐道衙门。 两淮盐区设都转运使,从三品的官职,历来都是挤破头的肥缺。巡盐御史的职责主要是收缴盐税,监督盐商的专卖。扬州则是两淮盐业的中心,更是全国最大的食盐集散地,要说全国哪个衙门最阔,哪个官员最肥,两淮设都转运使司、巡盐御史当仁不让必得头筹。 盐道衙门原来的兵丁已经清空,全部换上了保安队站岗,里外守卫森严。 陈修远到了后,就被王春来和小柱子迎进了大堂,几句简单的汇报后,王春来便把库房账册,和清点的记录,呈给了坐在正堂太师椅子上的陈修远,小柱子则是切了一杯参茶端上。 接过茶杯小饮了一口,清香怡人沁入心扉,陈修远不由自主的嗯了一声,夸奖道: “不错,好茶!” 陈修远开始仔细的查阅账目,库房存银九十六万两,另外从巡盐御史所住的后衙里,也搜查出白银五十二万两,黄金四万两,金银首饰、字画古董等,从账册记录的数目来看,一定会是蔚为壮观。 第168章 南京朝廷建立 陈修远翻看着账册,王春来在一旁高兴的介绍着。 “少爷,狗官说这些银子本来要解交到京师的,李自成围了北京后,没办法就只好留在了扬州,前几天南京来人,让狗官禀报盐税盈余,将银子运到南京去,这还没来的及动手,就落到咱们手里了!” 陈修远躺坐在太师椅上,眼睛看着桌案上的账册,嘴里念念有词: “金银财宝,黄白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两旁的王春来和小柱子听到他低声细语,彼此相互望了一眼,立刻紧张了起来,回想当初在舟山岛上没银子时,愁的少爷把家底都翻了个遍,心中十分害怕他…… 陈修远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桌子,回顾这些天来,护卫崇祯的皇子一路上披荆斩棘险象环生,如今南京朱由崧已经登基称帝,权柄和名利自己还能否如愿以偿? 保安队战损严重,伤员救治、战死抚恤、补充战马、兵器盔甲等等,这是一笔消耗巨大的账目,这到手的利益岂能让它溜走。 兵强马壮的满清正在追击李自成,此刻两方正在西安大战,等收拾完李自成,腾出手来就会南下逐鹿中原。 自己还在这里斤斤计较,好像被无形的伦理道德绑架,稍稍停顿了一下道: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但人活着就离不开这银子啊!这样吧!留下三十万银子,其余的全部都运到舟山去,咱们今后要大量的招兵买马了,这银子是越多越好。这件事由柱子你去办理,联系咱们在镇江的商号沙船,挑选一些精兵秘密运送!” 往舟山运银子,小柱子欣然往之,急忙接令。 “好!我这就让人出城前去镇江府联系。” “等等!” 刚要动身出去找人,就被陈修远叫停,小柱子赶紧停下来。只听陈修远接着说道: “联系咱们的沙船需要时间,咱们也不能长时间占着这盐道衙门,这样!先把这些财物都运到军营里去,等沙船来了再装船起运。” 听到“不能住这里”,王春来心里疑惑,这大队人马都进了扬州城,怎么着也不能马上就出城吧!等小柱子出了大堂,王春来凑前一步,说道: “少爷,这盐道衙门里里外外都清扫一遍,后衙干净舒适房屋高亮,还有一个花园,您不在这里休息住宿吗?” 这里盐道衙门的房子的确气派华丽,但陈修远知道,现在还不是贪图享受的时候,笑着说道: “春来,咱们都是一群行武莽汉,住在这官衙成何体统!还是都去朱齐忠的校场军营,等把这些财物运走后,这地方还是留给方岳贡他们吧!” 王春来偷偷努努嘴,露出一丝怨气,但没有躲过陈修远的眼睛。 “袁贵妃他们住宿知府衙门,他们肯定不能住,居住在这里,也好跟南京来的人谈判。” 本来指望陈修远在这里,所以命人将这儿打扫的干干净净,连后衙的被褥都换成了新的,但陈修远已经做出了安排,王春来只能作罢,等陈修远饮了口茶,他小心的请示道: “少爷,剩下的银子如何处置?” “将剩下的银子分成两份,十万两交给沈威上供袁贵妃,其余的交给方岳贡他们吧!” 方岳贡他们拿到这批盐税,加上袁贵妃一行人驾临扬州府,这城里士绅和盐商必定要表示表示的,到时候他们自然不会少了自己的。 陈修远让王春来监督,把金银财物装箱,自己则带着陆猛赶往军营处理朱齐忠等人。 陈修远到达校场军营时,闫禄已经在里面了,正和葛二虎他们交涉。释放朱齐忠是陈修远的主意,此举也取得了方岳贡他们的赞许。葛二虎也是早就明白了陈修远的谋划,早早的将朱齐忠的手下将官都甄别了出来,等着陈修远的命令,可兵部堂官闫禄倒是先一步来了。 闫禄和朱齐忠是旧识,见身穿官服头戴乌纱的闫禄进了校场,被绑在校场上的朱齐忠胆子壮了起来。 “闫大人!闫大人!” 见朱齐忠和一干人等,都被绑在校场上,闫禄对着朱齐忠道: “原来是朱将军!快,给朱将军松绑。” 负责看守的队员没有听命于他,平缓而坚定的回答道: “大人,没有军令恕在下不敢从命!” 闫禄本意是要拉拢一下朱齐忠,毕竟他长期守备扬州,而且是南京诚意伯刘孔昭的人,这次放他回南京,也不好过多的羞辱。一路而来他也了解陈修远的部队,急忙找到军营主事的葛二虎。 葛二虎也没啰嗦,直接让人给朱齐忠他们松了绑,准备派人将他们押解到城门口释放,可这朱齐忠得寸进尺,可能不想自己走的太狼狈,竟然索要自己的兵器盔甲和战马。 “闫禄闫大人,既然你说是带人来扬州换防,那好,我们走!不过得把咱们的兵器盔甲和马匹给咱们呀!” 兵器盔甲可都是陈家需要的紧俏货,尤其是战马,在少爷的眼里比金银珠宝都金贵,怎么能让这些怂货带走呢?绝对不能,看着校场上朱齐忠等人,早先还是一个劲儿的磕头求饶,这闫禄一来给他们松了绑,要放他们出城,变得趾高气扬起来。 时局晦暗不明,贸然占了扬州,也不能判断南京方面的态度,闫禄基于尽量不要把事做绝的态度,同意了他的要求,这可把葛二虎气坏了。 “他娘的,放屁!盔甲和战马是妄想,有本事就来跟老子抢,闫大人,这也太他妈的蹬鼻子上脸了!” 听着葛二虎粗鄙之语,闫禄倒是没有生气,他知道这些人和陈修远不一样,尤其是陈修远不在时,自己更加应该收敛不宜官职压人,于是和蔼近人的劝阻道: “葛百户,这人是南京诚意伯的人,在南京有很大的势力,咱们不好得罪他们啊!人都放了还在乎一些马匹盔甲干嘛?不如卖个人情给他们算了。” 崽卖爷田不心疼,葛二虎冷笑着说道: “闫大人好大方啊!这些可都是我们急需的,你这一句就……” 还没有说完,陈修远带着陆猛过来了,听到了两个人的谈话,截住葛二虎说道: “二虎子,按闫大人说的办!” 听见有人拦住了自己发言,葛二虎正准备发火,扭头看到了陈修远过来了,他又不敢跟陈修远顶嘴,于是答应了一句,气呼呼的安排去了。 “闫大人见笑了,下面的人缺少盔甲和战马,所以抓到手里就不想放手!缺少大局意识,还望闫大人见谅啊!” 见陈修远过来了,又解决了问题,闫禄连忙说道: “哪里哪里!陈千户治军严谨,将士勇猛善战,如神兵天降一夜攻克扬州。方大人都交代了,扬州府库军需一应供给陈千户。” 文官最爱的就是面子,刚进了扬州城就把自己当成了当家人,陈修远也不跟他计较,微笑着说道: “多谢闫大人!” 扬州府南城门,陈修远陪着闫禄“礼送”朱齐忠等人,临行时闫禄还交给朱齐忠一封信,是方岳贡和邱瑜联名写给史可法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遭李成栋和刘家贯攻击的事一一表明。 不抛弃,不放弃!自京城一路南下数次战场厮杀,受伤的队员都被带来,轻伤痊愈者已经归队,余下的都被安排在校场军营内,在扬州城里请了大夫,拿最好的药医治。 第二天,阳光明媚微风拂面,陈修远来到伤员们的房舍亲切慰问,队员们久躺床上不免疲惫,今天能自主移动的队员,都选择了在屋外晒太阳。 见陈修远过来,纷纷欲站起来行礼,被陈修远一一劝阻。看着队员们的伤势,陈修远动情的说道: “没有伤痕累累,哪来的皮糙肉厚,英雄自古多磨难!你们都是咱们陈家的功臣,陈家绝对不会亏待了你们,等回了舟山岛重重赏赐!” “愿为少爷赴汤蹈火!” 陈修远看着受伤的队员,一个个精神抖擞目光坚毅,他知道这些人才是他陈修远最大的本钱和依仗。 ………… 南京。 朱由崧登基称帝,便开始组建内阁,任命官员。 原来的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改任东阁大学士礼部尚书,这就等于是将史可法明升暗降了。 失去了兵部尚书的职位,也就从南明官员一把手的位置上撤下来了,虽然依旧可以入阁办事,可是性质已经完全不同。 又以原詹事府詹事姜曰广为礼部左侍郎,与原礼部尚书王铎,二人兼东阁大学士入阁办事。以张慎言为吏部尚书,召刘宗周为都察院左都御史,其他衙门官员也先后作了安排。 有拥立之功的马士英,被任命为东阁大学士、兵部尚书,这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马士英不仅升任兵部尚书,夺取了文官最高职位,也就是说兵权都还在他手里,史可法明为首辅,可实际上却被马士英压了一头。 新朝建立,四位总兵功不可没,朝廷自然大加封赏。朝廷封黄得功为靖南伯,驻军泸州、刘泽清为东平伯,驻军淮安、刘良佐为广昌伯,驻军寿州、高杰为平兴伯,驻军徐州。这四镇的驻地全部在长江以北,被统称为“江北四镇”,就是远在湖广的左良玉也被封宁南候,毕竟左良玉号称拥兵八十万,一向跟东林党交好,朝廷是尽量安抚。 对这四镇大肆封赏,允许他们在驻地粮饷自筹,这已经是明面上的军阀了。 朝廷将各个派系的利益,都分配完毕,弘光朝廷正式挂牌开业,粉墨登场的各个朝廷大佬准备商议国策,应对这山河破碎的时局。可这时候,江北的扬州城,被“伪太子”一党占领的消息也传到了南京。 袁贵妃和定王、永王南下被册立太子等事,还没验明正身朝廷没有昭告天下,民间尚无消息只有零星传闻。 扬州府瞬间“陷落”,攻克扬州府的不是李闯,不是桀骜不驯的高杰,而是自北京一路而来的“伪太子”一党。 扬州府城墙坚固、护城河宽水深、守城兵多将广,一夜之间就被攻破,此乃军事奇迹也。 可是南京城如今没有人谈论,扬州府是如何失陷的,是被何人指挥攻占的,舆论的焦点都被“伪太子”一党南下给占领了。 “伪太子”吗?坊间传闻甚多,百姓们心里都有一杆秤,等着朝廷的进一步澄清。 朱齐忠跑回南京,没有任何信使的操守,方岳贡他们给史可法写的信,没有第一时间交给史可法,而是到了刘孔昭的手里。 事关重大刘孔昭不敢藏私,几日前朝会史可法陈奏定王南下一事,满朝文武皆大欢喜,皇上也纳谏从流,待验明定王身份后册立太子,已经派阮大铖和高宏图,一道前往徐州府,怎么此刻定王一行人占据了扬州府?他急忙找马士英商议。 马士英不像刘孔昭那样无耻,没有观看别人的私信,只是让刘孔昭简要介绍了一番。信中所说的事,李成栋和刘家贯引六千兵马,在徐州府附近与鞑子骑兵前后夹击,袁贵妃、公主、定王以及永王死里逃生,种种之事骇人听闻,马士英完全没有料到,当初可不是这样设想的呀?阮大铖和高宏图绝对不可能如此行事!一定是中间出了什么纰漏。 两日后,高宏图和阮大铖风尘仆仆的从江北渡船而归,事情基本上真相大白了。二人不知道卢九德勾结高杰和刘泽清的事情,更不知道卢九德私自派去了心腹太监,只说李成栋和刘家贯二人,没有等待阮大铖和高宏图,直接率兵拦截方岳贡他们一行人,结果是李成栋大败刘家贯战死。 而方岳贡他们则护卫袁贵妃及定王他们,快速行军南下到扬州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攻克了扬州府。 综合各方消息,马士英似乎明白了其中原委,高杰、刘泽清二人素有嫌隙,南下(难逃)以来经常挣地盘,不会平白无故的合兵一处,这里面必定另有隐情,他仔细想想似乎找到了其中理由,但细究起来恐怕要牵连当今圣上,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处理不好恐怕又要血雨腥风了。 第169章 南京来人 扬州城内校场军营里,在俘虏里精挑细选出来的精壮,正在接受着严格的训练,三千多人经过快速整训,已经有了军人基本的样子。 陈修远在节堂内和秦瑞章谈论着时事,两人已经分别一年有余,此时又有幸在扬州府相会,彼此之间相谈甚欢,亲身经历大明北方的战事,陈修远感觉秦瑞章对时局认识更清醒了。 “兴华,你护卫贵妃娘娘,还有公主及两个小王爷,对于先帝来说是功勋卓着,但对于南京新帝来说,你是给他带来了一个巨大的危机!” 都是明白人,秦瑞章没有点明,但陈修远心里跟明镜似的,他非常明白,如今南边应该是恨不得自己碎尸万段。 “唉!秀石,我只怨自己速度慢了一些,你可知道,如今这朝局只有先帝子嗣的继位,才能让朝局团结起来,共同对抗逆贼以及满清,其他人上位就少不了相互攻讦掣肘,南京新朝廷看似成立,其实就是一盘散沙各自为政。” 秦瑞章当然明白,现在的南京东林党、阉党、楚党、浙党等等党派林立。 “兴华,在下有一肺腑之言!” 陈修远看着秦瑞章一脸的认真,不知他要说什么,平静的道: “秀石兄,但讲无妨!” “兴华,永王被册封太子之事,方大人他们态度如何?” 陈修远知道,秦瑞章基本上是询问自己的态度,因为方岳贡他们的态度,秦瑞章可以从赵国栋那里得知。 “不瞒秀石兄!当然有些遗憾,可又能怎么办呢?毕竟南京朝廷已然建立,不要这种结果,就只能刀兵相向了!如果到了那种地步,扬州城血雨腥风,大明天下更加混乱,后果不堪设想。” 明白了陈修远的意思,秦瑞章就殷勤的提醒道: “兴华,在下分析,南京方面现在由于东林党与阉党抗争,东林一党又控制着舆论导向,弘光朝廷初立,所以才有了永王被册立太子之事,自古以来皇权之争都是腥风血雨,日后兴华要远离南京,以免引来杀身之祸!” 陈修远看着无比真诚秦瑞章,心里面十分的震惊。自己一路护卫贵妃娘他们南下,论功行赏自己怎么着也得官升几级,本来想着靠自己积攒的名望,能给南京朝廷出谋划策影响一下朝廷的国策,看来自己太想当然了,竟然没有想到自己的危险。 陈修远默默地点了点头,仔细想想的确是这回事儿,日后东林党与阉党相争,阉党第一个就会拿自己开刀。 “报告!” 这时两人被门外的声音打断了谈话。 “进来!” 秦瑞虎满头大汗,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秦瑞章看到他这般模样,不由的教育道: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秦瑞虎平复一下,报告道: “城外来了一支队伍,说是朝廷的钦差大臣,要方大人等人到城门口迎接!二虎哥没开门,让我来报告请示。” 钦差大臣?陈修远知道这里南京朝廷派人来了,他看了秦瑞章一眼,笑道: “说曹操曹操到!” 陈修远吩咐人去盐道衙门禀告方岳贡他们,又对着秦瑞章道: “走!咱们也到城门去,看看南京朝廷那边派何人来了扬州城。” 陈修远和秦瑞章先一步到了城门处,见葛二虎依然没有打开城门,陈修远也不恼怒,而是直接登上了城头。 看着下面的钦差队伍,除了没有鸣锣开道,其他该有的排场样样俱全。 “二虎子,打开城门!” 队员们打开城门,用绞轮放吊桥的时候,方岳贡他们赶来了城门处,看到了城外的钦差队伍。 以方岳贡和邱瑜为首,大小二十几位北京过来的官员,身穿各色各样破旧不堪的官服,站立在城门边侧,注视着城外两顶八抬大轿。 他们没有出城按钦差大臣的礼仪迎接,而是在城里等候,说实话南京朝廷尤其是史可法是有些理亏的,这也是一种无声抗议的方式。 史可法没有计较,而是下令钦差队伍进城,在城门内下轿和方岳贡他们寒暄几句,然后直接就赶往知府衙门。 扬州知府衙门。 史可法为首,方岳贡、邱瑜高宏图还有阮大铖几人,来到了知府后堂,进了袁贵妃房间,看着端坐在床榻上的袁贵妃,几个人磕头礼拜给袁贵妃请安。 “微臣给娘娘请安!” 袁贵妃示意大家起身,又让沈威给众人看坐,看着满屋子的臣子,袁贵妃禁不住又想起了皇帝朱由检,和自己一路而来的磨难,不由自主的哭了起来。 她这一哭,身边的太监、宫女,都跟着哭了起来,以助贵妃娘娘悲哀。 史可法几人也是挤出来了眼泪,其他一众南京朝廷随员和北京过来的官员,则是跪在袁贵妃的房间外,给贵妃娘娘请安,然后就是一片哭声,在扬州府给遥远的崇祯皇帝哭丧。 袁贵妃、长平公主和两个小王爷如假包换,其实史可法和阮大铖他们心里面十分清楚,不过这程序必须要走,册立太子之事,史可法征得了袁贵妃的同意,然后安慰袁贵妃一番,就离开了扬州知府衙门。 册立太子之事,已经众人皆知,可方岳贡他们这些北京朝廷的忠臣怎么安排,才是史可法此次前来的难题,这些都是在李闯的刀口下,把袁贵妃他们抢出来的,南下路上又是九死一生。 盐道衙门里双方落座后,方岳贡率先发难。 “史大人,一月以前娘娘鸾驾在徐州府之时,众人就给南京留守去了信件,言明先帝子嗣尚在,你们怎么能私自拥立藩王登基称帝?” 史可法知道当时也是跟马士英他们妥协的结果,对于两个小王爷来说是不公平的,可当时朱由崧已经监国,况且有马士英、阮大铖还有南京的一些勋贵支持,最主要的是卢九德勾结的江北四镇十几万兵马紧逼南京,稍有不慎南京就要血流成河。 史可法也是被逼无奈,可方岳贡追问自己却无言以对,阮大铖倒是站起来说道: “怎么?方大人这是要反对当今的圣上吗?” 阮大铖是阉党余孽,跟马士英交好,更是拥立福王的代表人物,这是路人皆知的事情,此次前来扬州府就是代表着马士英。早有人看他不顺眼,兵部堂官闫禄怒斥道: “阮大铖!你个阉党余孽,此地有你什么说话的资格?” 随后就是无休止的争吵,明朝文官吵架是有光荣的历史的,相互攻讦是他们的特长,眼看着无法收拾,邱瑜提议让史可法他们先休息明日再论。 没有事先沟通的谈判都会无疾而终的,到了晚上史可法、高宏图找到方岳贡、邱瑜,聚在一起推心置腹的商讨起来。 “方大人,邱大人当时神京陷落先帝殉国,太子等人也传出来遇害的消息,大明不可无主啊!” 史可法将当时南京拥立的争斗,前前后后一五一十的给两人将了一边。 “方大人、邱大人,当时的情形不得如此啊!卢九德勾结黄得功等四镇总兵,兵临南京城下,为了不使南京血流成河,朝廷诸臣不得已而为之。收到你的信时,福王已经监国不日就登基称帝,当时跟福王妥协就是册封定王为太子。” 方岳贡和邱瑜都是叹气,但事情的发展趋势,不是他们可以掌控的,联想到扬州城外的大军,到此时,定王被册立为太子的事,看来是无法更改了。 既然定王册封太子之事原则上都同意,剩下的就是各个官员切身利益了,史可法跟方岳贡交了底,原则上这次护卫袁贵妃、定王等人南下,南京朝廷给予各个官员官升两级士兵双饷。 第二天早上,由方岳贡先和北京南下的各官员沟通,取得大家的基本同意后,盐道衙门里又开始了大会,知道事情已妥的阮大铖率先发难。 “各位大人,从昨天到扬州府,本官一直没有见到都盐运使黄忠良黄大人,请问这盐道衙门的当家主人哪里去了?” 也不能怪阮大铖关心,这盐运使就是他建议马士英任命的,扬州府破城前还说有几十万两盐税,不日就要解往南京,不想这个茬口扬州城发生变故。 见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方岳贡就亲自说道: “阮大人,朝廷难倒还想追究攻破扬州城的事吗?” 方岳贡知道阮大铖提出盐运使的心思,无非就是盐税的去向,更知道这黄忠良也是阉党一脉,所以索性就把事情说大偷换概念,把盐运使的死和扬州城破放到一起。 扬州府事件要和平解决,这是南京朝廷的共识,阮大铖心疼银子,但也不能和这个大方针过不去,只好气乎乎的说道: “一码归一码,黄大人的死,本官一定会查清楚!如果有人滥用私刑,日后定要禀报皇上!” 一个小小的插曲,后来传到了陈修远的耳朵里,陈修远鄙夷不屑的笑道: “这厮还真会找关键人物!看来以后要防着这阉党余孽!” 陈修远的级别不够参加会议,现在除了巡视城防,就是在校场里督促训练,倒是倒是十分的清闲起来。 陈修远虽然没有参加会议,但方岳贡和邱瑜没有忘了他的功劳,讲诉了陈修远救驾始末,直接建议史可法奏请,升陈修远为正三品海防游击,这样陈修远从正五品的卫所制海防守御千户,变成了营兵制度的海防游击,兵饷由朝廷定员发放,朝廷发不发不知道,但你可以正大光明的要银子了。 陈修远的名号,这些天里在南京城里声名远扬,在扬州府更是路人皆知。史可法也想不明白,一个小小的海防守御千户,竟然有如此的魄力,变卖家产募兵北上勤王救驾。 当时可有不少的忠臣良将都欲北行,可都是折戟而归,可这个陈修远竟然在百万闯贼军中,营救出太子等人,可惜太子又遇难与乱战之中。 盐道衙门里,一切基本都谈妥以后,史可法就向南京朝廷上表,通过内阁再由弘光皇帝朱由崧御批奏陈,然后正式下旨昭告天下。 南京朝廷回复的很快,七日后朝廷的圣旨就到了扬州。知府衙门正堂清扫一新布置香案,准备明天迎接圣旨。 袁贵妃坐在床榻上,支走了身边伺候的宫女,询问下面的沈威道: “沈公公,听说南边的圣旨到了,方大人他们皆有封赏,不知陈大人南边是怎么安排的?” “有消息说是晋升陈大人为海防游击!” 袁贵妃也弄不清,这武将里游击是个什么官,他原来平日里接触的都是有爵位的勋臣,所以就问沈威道: “是什么爵位?” 听到袁贵妃这般询问,沈威懵了,只得老实回答道: “陈大人没有爵位!” 陈修远没有爵位,这让袁贵妃十分愧疚,又回忆起闯贼攻破京城,自己在皇宫当时的情形。 先帝下旨天下勤王,对文臣大加封赐,对武将更是不吝候伯之爵,可到头来这些忠臣武将,没有替先帝分忧解难之人。她还知道先帝为了让山海关总兵吴三桂勤王救驾,晋封他为平西伯,就连他在京城的父亲也加封为,就这样吴三桂依然没有到京城解围。 而反观陈修远,远在舟山岛上,距京城万里之遥,带着自己的家丁护院奔赴京城,舍命勤王救驾,这才是大明铁骨铮铮的忠臣,可到头来只封了个不入流的游击,袁贵妃越想越气。 “沈公公,哀家的命,可都是陈大人所救,就连方大人他们也是陈大人从闯贼军中夺回来时,这样大的功劳,难道就值一个小小游击?” 一席话把沈威说愣了,这陈修远的功劳,沈威当然再明白不过了,就是到了扬州城,人家还让人送过来十万两白银以供开销,换成这些朝廷官员们,他们肯吗?听袁贵妃的意思,是为陈修远叫屈,沈威也是回话道: “娘娘所言极是,就是奴才的命也是陈修远所救!” 看着沈威和自己达成共识,袁贵妃就说道: “哀家不同意南边给陈大人的封赏,陈大人忠心耿耿勇冠三军,应该封爵忠勇侯!” 第170章 袁贵妃的执意 后宫干政,除了依靠她们个人的手段,更多的还需要依靠外戚的力量,也就是娘家人的地位。 在明朝的时候,自开国初年,朱元璋就下了一道旨意,天子跟亲王的后宫嫔妃,应当选择出身清白人家的女子,不要接受大臣给你们找的嫔妃。 “天子及亲王后妃宫嫔等,必慎选良家子而聘焉,戒勿受大臣所进” 所以,明朝初年的时候,虽然还有公主嫁给功臣,用来跟他们拉拢关系,但后宫一直选择普通人家的女子。到了后来,甚至连驸马选的也是普通人。这样一来,外戚家族就无法形成可以影响朝局的势力。 沈威可是知道这些道理的,可袁贵妃对于陈修远升为游击,极度的不满意,沈威也是无可奈何。 也不知道袁贵妃哪里来的勇气,坚定的对沈威道: “沈公公,陈修远功高盖世,如若如此对待,哀家绝不接受,你可有办法?” 沈威有个七窍玲珑心,看着袁贵妃意志坚定,也轻声的添把火说道: “娘娘!如今天下大乱,有了军力的依仗才能高枕无忧,您看那黄得功、刘良佐还有刘泽清跟原来是闯贼的高杰,他们为什么被封伯爵,还不是手里有兵马,朝廷急于拉拢吗!陈大人的兵马虽少,可个个都是敢战之士,若娘娘力保他晋加爵位,日后他还不向着您?” 袁贵妃这个政治素人,虽然没有权谋之道,但还知道要人对自己好,自己也要对人家好,听了沈威的话,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询问沈威道: “沈公公,具体怎么办才好?” 沈威也看出来了南京朝廷此时的想法,现在就是极力安抚,江南的官员本来就反对福王登基,朝廷当下的政策就是安抚、妥协,既然这样就可以要求了。 “娘娘可以直接对史可法史大人提出来,如果南边不同意……” 沈威看看袁贵妃,袁贵妃正杏眼注目等着他接着说。 “如果南边不同意,娘娘您也可以不同意……” 沈威没有把话说全,袁贵妃瞬然明白他的意思,坚定的点点头道: “沈公公,就这样办!你去通知他们吧!” 方岳贡一众北京南下的官员,都沉浸升官加禄的喜悦中,在盐道衙门里畅谈国事天下事,想象着明日的圣旨宣读,可沈威来到盐道衙门,将袁贵妃的意思转告方岳贡和史可法时,众人都惊掉了下巴。 “娘娘要给陈修远封侯!忠勇侯!?” 听沈威传来的意思,如果南京朝廷不同意的话,袁贵妃将带着长平公朱、定王和永王拒绝迎接圣旨。 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今天下午就变卦了,陈修远本来在史可法的眼里,形象十分的勇武忠心,可这居功自傲伸手要官,一下子把形象彻底败坏了。 他赶紧和方岳贡一起查询,这陈修远每日里,不是在校场军营里,就是到城墙上巡视,得到的结果是,自从进了扬州府以后,陈修远这人从来就没有给袁贵妃请过安,就是他手下的一众百户官也没有去过。 不是陈修远鼓噪娘娘,那能是谁呢?南京的圣旨已经到了扬州府,各方意见都已经谈妥,这半路上又出了岔子,史可法和方岳贡请来沈威悄悄的询问。 “沈公公,娘娘怎么突然提议晋封陈千户?因为什么啊?” 沈威到也实在,回复方岳贡和史可法道: “上午,娘娘忽然询问陈大人的封赏,杂家也就听闻禀告给了娘娘,下午娘娘就让杂家来告知二位大人,具体因为什么,只能询问娘娘了。” 见沈威也说不出什么,史可法、方岳贡、邱瑜和阮大铖来到知府衙门,前来拜见袁贵妃。 多日的休养调理,一路奔波身形憔悴的袁贵妃,又变回雍容华贵的形象,端庄大方的坐在床榻上。 几人见礼后,袁贵妃吩咐宫女搬来凳子,给他们看了座,谢了恩后,方岳贡首先询问,毕竟和袁贵妃一路南下,双方也熟悉一些。 “娘娘,不知您为何要加封陈千户为忠勇侯?” 袁贵妃看了看下面坐的几人,不慌不忙的说道: “众位卿家,当初京城被闯贼围攻,先帝下旨天下勤王,对文臣大加封赐,对武将更是不吝候伯之爵,可到头来没有等来救驾的兵马,却等来了北京城破。” 说到这儿袁贵妃停了一停,看看榻下史可法他们,君父遭遇敌手,最后被逼自缢,史可法等人面容惭愧低下了头,袁贵妃接着说道: “陈千户远在穷乡僻壤的舟山岛上,距京城何止万里之遥,但仍带着自己的家丁护院奔赴京城,舍命勤王救驾,是何等的忠君报国。 要不是陈千户,我们娘几个早就随先帝而去了,陈千户可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方大人、邱大人?” “臣在!” “臣在!” 袁贵妃看着坐在下面的方岳贡和邱瑜,接着说道: “就连你们的命,也是陈千户从闯贼军中夺回来吧!这大明铁骨铮铮的忠臣良将,这样大的功劳,难道就值一个小小游击?” 她的这一问,到把方岳贡和邱瑜给问傻了,人家可是你们的救命恩人,你们就这样对待救命恩人,这是埋怨他俩没有给陈修远争取啊!两个人支支吾吾什么也说不出来。 阮大铖看着方岳贡和邱瑜被问的支支吾吾没了言语,于是站起来道: “启禀娘娘,无军功不得封爵,是大明历来的传统,而且朝廷对官员的封赏自有律制法典,岂能因为个人的喜好,坏了朝廷的规矩。” 袁贵妃不认识阮大铖,但也听的出他出言不善,她没有给其面子,严肃的反问道: “这位卿家,哀家倒要问问,先帝晋封山海关总兵为平西伯,现在南京朝廷又晋封江北四镇总兵伯爵,湖广的宁南候,福建的南安伯,是按朝廷什么样的律制,什么样的规矩?哀家不明白,你个哀家讲一将!” 南京朝廷晋封黄得功、刘良佐、刘泽清,是因为四人拥立之功,加封左良玉为宁南侯、郑芝龙为南安伯,纯粹是因为他们手握重兵,取的是制衡之道,这里面阮大铖是门儿清。 提出来那个都不能放在台面明说,毕竟都不是因为现实的军功晋封,正好把自己的话给堵死了。 大家都没想到袁贵妃如此能说会道,一时间竟然都是无言以对,沉默了片刻后,史可法说道: “娘娘有所可知!这几镇总兵手握兵卒十数万,于外安抚地方,于内巩固朝廷安危,他们从军数十年军功累累履历丰富,朝廷加封爵位是理所应当的,可陈千户资历甚浅,贸然加封爵位恐难以服众。” 看着几人就是不同意举荐陈修远,袁贵妃似乎有些生气了,语气不善的说道: “史卿家,我们娘几个的命,就不值一个封侯爵吗?这就不是军功了吗?那这样以后谁还给我们皇家舍命,哀家就是不想舍身往死勤王救驾的忠臣良将受屈。一个游击能拿多少俸禄?哀家心意已决!陈大人忠心耿耿勇冠三军,宜加封忠勇侯,否则哀家带着媺娖和炯哥儿、焕哥儿隐姓埋名,不接受南京的册封。” 大家都被袁贵妃的执拗给镇住了,也不知道这贵妃娘娘到底懂不懂,竟然都扯到了俸禄上了,就这一点可以看出,这位娘娘也是性情中人,不想自己的救命恩人受屈,要拿更高的俸禄。 看着袁贵妃主意一定,大家都被她说的哑口无言,几个人只好跪安了。 明朝内阁取得了代替皇帝在朝臣奏折上起草批文的“票拟权”,内阁学士越来越位高权重。总督、巡抚制度得以确立,大明将以文御武的行为加以制度化,武臣的权利进一步被文官压制。 对于武将加封爵位,整个文官系统都是团结一致超级反对的,文官系统要压制住武将,就不能让他们地位高,武将封侯就成了超品,那自然就不会把文官放在眼里了。 回到盐道衙门,几个人也是大眼瞪小眼,不知道如何是好。沉默了半天,史可法打破了沉默,略有不甘的说道: “娘娘如此坚持!各位大人,那本官就写一个奏陈,将事情原委讲诉清楚,送到南京交给圣上定夺,如何?” 大明江山风雨飘摇,到处烽烟遍地,如今这朝廷的爵位,也不值钱了,成了朝廷拉拢各地军阀势力的官帽子。 大家都不说话表示默认,与是史可法就些了奏折,让人快马加鞭送到了南京去。 第二天,本来是宣读圣旨册封太子的日子,因为袁贵妃对封赏的不满意没有进行,袁贵妃也是说到做到,差沈威命衙门的守卫关闭了大门。 多日来的劳心商谈,今日史可法才得以休息。闲了下来他忽然发现,这事情的主角陈修远似乎自己一直没有见到过。他找了方岳贡和也在盐道衙门的扬州知府任民育一起到街面上散散心,顺便从方岳贡那里更多了解一下陈修远。 据方岳贡言,这陈修远的确没有来过盐道衙门,一直呆在校场军营或巡视城防。也许感觉自己只是一个小小卫所千户,品级低下所以不来,这可跟他寻常见到的不同,那个不是削尖脑袋往上钻,和朝廷大员攀附关系。 扬州城除了城门定时开放外,其他一切如故热闹繁华,治安也非常的好。史可法知道现在扬州府的城防治安都是陈修远在管理,府城井井有条,百姓安居乐业,这小千户的确有些能耐。 三人穿过繁华的街道,走进了一个酒楼,自有小二来招待,本来任民育要进包间,不过史可法还是选择了在大厅里。 选择了一个低调点的角落里,点了些酒菜,三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起来,忽然旁边有桌的谈话,吸引了三人的注意。 “听说了吗?那个护卫贵妃娘娘来扬州的陈千户,要被朝廷封侯爷了!” 又有一个衣着华丽的说道: “我看够呛!这个陈千户年纪轻轻,又没有什么背景靠山,虽然护卫贵妃娘娘、公主和两个皇子有功,可南京的新皇帝可不怎么待见他!” “谭兄此话怎讲?” 这个人左顾右盼,查看周围的情况,然后小声的说道: “明白着吗!本来定王小王爷是来南京称帝登基的,可不想让人家抢了先,这两边都是相互……” 没说透这人还比划着手势,用手语介绍着自己的看法。另一人到有不同看法,发着牢骚道: “唉!那个闯贼都封了,苍天无眼啊!想想这人带着痞兵四处烧杀抢掠,还意图就食扬州府。再看看这个年轻的陈千户,虽然夜袭占领了咱们扬州城,可手下的兵丁与咱们老百姓秋毫无犯。” 看他说的起劲儿,另一个也夸赞道: “是啊!本来想着他占领了扬州,我们商行得出出血少不了摊派,可根本就没有这回事儿。还有城破当夜, 咱们扬州府的驻兵趁乱抢劫百姓,被人家抓住第二天都砍了头。你说这是那档子事儿?咱们本地驻兵抢劫百姓,人家客兵倒是与民无争秋毫无犯。” “老朽活了这么多年,还真是头一次看到!这城里治安也好,往日里的地痞无赖,也不见影子!” 另一人吃了口菜道: “这我知道,那些无赖在街面上闹事强买强卖,都让巡逻的兵丁给绑进了大牢,听说也不审,说是现在娘娘临时驻跸知府衙门,等娘娘鸾驾走了,再让知府大人审理。” 旁边的四个人越说越气愤,其中一个接着茬口道: “这些个青皮无赖,可都是跟官家有关系的,有一个还是朱守备的亲戚,估计到时候咱们的知府老爷,还得将他们放出来祸害百姓!” 听他们说到这里,任民育的脸一会儿黑一会儿红,两个大学士就在身旁,自己恨不得找个缝儿钻到地下。 陈修远率军攻占了扬州城,城中百姓应该反对咒骂才对,可陈修远在百姓的眼里恰恰相反,史可法对陈修远了解越多,就越是想尽早认识一下这个陈千户。 第171章 忠勇侯 定王被册封太子,南京朝廷都等着扬州府事件结束,太子南下金陵入住东宫,可是等了两天等来了史可法的奏折。 奏折的内容让南京朝廷大为惊讶,袁贵妃要朝廷晋封陈修远为忠勇侯,如果朝廷不同意,袁贵妃将带着定王他们拒绝南京朝廷的圣旨,还要隐居避世。 扬州府事件上,马士英等人预想到了最坏的情况,方岳贡他们联合袁贵妃携皇子拒不奉诏,拥立定王登基称帝,逼迫弘光帝退位,因此才安排了黄得功他们重兵围城防范此事,可没有想到袁贵妃以退为进,没有在皇位是争执不休,而是要为一个小小的卫所千户官讨封。 后宫不能干涉朝政,马士英第一反应就是否决此事,内阁议事时,马士英气愤的说道: “绝对是这个手握乱兵的千户,依仗护卫之功,在袁贵妃跟前强讨封赏,朝廷公器爵位怎能私相授受,明日本官将奏明圣上绝不同意!” 马士英这是立规矩,朝廷是皇上说了算,袁贵妃一介女流之辈,怎能肆意妄为干涉朝政。 第二天一早,史可法他们联名的书信到了,信中详细说明了袁贵妃欲册封陈修远忠勇侯的来龙去脉,也简要介绍了陈修远的事迹为人。 几个人传阅完毕,马士英坐在椅子上不吭声,倒是吕大器先说道: “信中所言倒不是这个千户讨封,而是贵妃娘娘自己的意思,史大人信中没有明说,不过字里行间也没有反对的意思。” 不给舍命勤王救驾的忠臣良将封赏,今后谁还来给大明尽职尽忠。信里史可法把袁贵妃的原话择抄,没有明说其实就是表达自己的意见。 听着众人的讨论,想着信里的内容,马士英逐渐改变了态度,这袁贵妃丝毫没有政治动机,竟然觉得游击将军的俸禄稍薄,封了侯享受荣华富贵,才对的起陈修远营救她们的功劳。 算了,册封太子之事要尽早进行,看着一旁端坐着的东林党众人,他们都想着事情遇阻以拖待变。 马士英知道册立太子之事,早有东林党人去联系湖广的左良玉,为了不再节外生枝,马士英站起来道: “算了,就依娘娘的意思吧!咱们这就票拟,奏请圣上御批!” 弘光皇帝朱由崧本身就是一个酒篓子,每日里就是贪图享受饮酒作乐,根本就不理朝政,朝廷大小事物具有内阁打理,马士英跟卢九德沟通一番,然后禀告朱由崧,言明其中道理和时局风险。所以当内阁的请奏递上来,朱由崧照章办事就批了。 扬州知府衙门正门大开,里里外外打扫干净,正堂前摆上香案,袁贵妃、坤兴公主、定王以及永王都穿戴整齐,静等着圣旨到来。 辰时,宣旨太监在一队人马的护卫下,来到了知府衙门。亮出了响亮的公鸡嗓子高喊道: “圣旨到!” 袁贵妃、坤兴公主、定王和永王出了后堂,来到大厅上,规规矩矩的跪下听旨。其他无关人员,因为没有资格接旨听宣,所以都远远的闪开。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定王朱慈炯,天资聪颖……” 定王被册封太子尘埃落定,袁贵妃也被加封皇贵妃,之后在南京因为品级尊位升高,吃穿用度也是提高一个档次。 进扬州城已经一月有余,陈修远又一次来到盐道衙门,这次不是来弄银子,而是来接受南京朝廷的册封。 其实袁贵妃刚提议要封他为忠勇侯时,陈修远当时就知道了消息,内心还是非常激动的,他没想到袁贵妃如此重情重义,还记得当初在北京城外的说辞。 但他没有到知府衙门去感谢,而是增加了知府衙门的护卫,命令所有的队员,只听命于袁贵妃和沈威的差遣。 盐道衙门里众官员都是喜气洋洋,加官进爵升官发财是每个人朴实的愿望,如今都要官升两级,当然都是一副意气风发的气色。 香案前宣旨太监开始朗读,地上跪倒一片。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方岳贡加封太子太保,东阁大学士,邱瑜加封太子太师……” 一众官员均有加封,陈修远升任舟山岛海防游击加封忠勇侯等等。 南京朝廷没有在南京给陈修远职位,而是还把他放到了原来的地方,这样在南京陈修远就没有实权,只是一个闲散的侯爷,对于南京来说陈修远一个小浪花也掀不起来。 “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 圣旨宣读完毕后,盐道衙门里各位官员相互道喜。此时值盛夏骄阳似火,今天的太阳格外的灿烂,任民育给盐道衙门里官员,准备了冰镇莲子汤,给各位大人解暑。 陈修远接过冰镇汤水,贪婪的喝了一大口,凉爽宜人!这盐道衙门就是好啊!冬天有盐商的炭敬,夏天有盐商的冰敬,不像自己在校场军营里,只能以井水解暑。 “兴华,我来给你引荐一下,这位武英殿大学士、太子太保、史阁老!” 陈修远升任海防游击,到了将军级别,虽然他还是朝廷晋封的忠勇侯,可他资历尚浅年纪轻轻,方岳贡这种朝廷忠臣,是不屑于称呼他“侯爷”的。 听到方岳贡的介绍,陈修远慌忙放下手里的茶杯,对着史可法恭恭敬敬的拱手执礼道: “末将参见史阁部!” 对于陈修远史可法是神交已久,只是没能见到真身,虽然史可法很想见见这个,从闯贼军中营救出袁贵妃和皇子,立下不世之功的年轻千户,可是陈修远一直没有来求见他这个钦差大臣,他一个内阁大臣武英殿大学士,是不可能放下身段去拜访陈修远,一个小小千户官的。 年轻!朝气蓬勃、英气逼人,今日新晋封侯更是意气风发。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手握几千精锐之兵,敢打敢冲与东虏骑兵遭遇也不落下风,陈修远的所作所为,让史可法十分的佩服又惊奇。 看到陈修远彬彬有礼自称将军,而没有自称“本侯”,史可法便如方岳贡一样,称呼陈修远的表字以示亲近。 “听方大人说,兴华练兵有方,对于闯贼、东虏见解独到,可否跟本官谈谈?” “方大人谬赞了!” 三人来到偏厅,陈修远被封忠勇侯,也有资格和二人同坐了,仆人上了茶水,陈修远得了史可法示意,便开开始滔滔不绝的将了起来。 “二位大人!太祖驱除鞑虏振兴中华,建立了盛世大明。太平盛世之时,依然有好勇斗狠好吃懒做之人,为了免于辛苦劳作做了强盗,这些人也有,不过毕竟都是极少数的,而民乱四起屡剿不尽,就不是百姓的问题了!” “遥想崇祯初年,陕北大旱颗粒无收,普通百姓少有存粮,但官府赋税照常收缴,家破人亡或离家乞讨比比皆是,陕西到处都是饿夫遍地,百姓甚至易子而食我们常说一句话: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呢!从贼方能有口饭吃,为了活命这些人被裹挟于贼,官府一味地清剿,但是按下葫芦浮起瓢,关键是百姓没有饭吃,只能从贼抢劫。” 听着陈修远的分析,方岳贡问道: “兴华!怎么才能百姓吃饱饭不从贼呢?” “民以食为天!为官一任牧守一方,先不说让百姓丰衣足食安居乐业,让百姓有饭吃饿不死,这是最基本的要求了。” 方岳贡听到陈修远说到官员的身上,他也知道地方政府吏治腐败民生举措毫无作为,但还是为难他问道: “兴华也说了,陕西是天灾干旱粮食绝收,地方官员也没有办法呀!而且朝廷国库空虚难以拿出银两赈灾!” “方大人,把责任全推给上天,恕末将不敢苟同!身为百姓的父母官,饱读诗书熟知经史,怎么不能预判饥民动乱,预留救命之粮,难道和平民百姓一样短视吗?坐视民乱尾大不掉渐成气候,只会向朝廷请兵请粮。” 看着二人沉默不语,陈修远接着说道: “朝廷有无钱粮,末将不知道!可是大明绝对有钱有粮,先不说运河漕运一年上千万石,解银几百万两。这些闯贼献逆等裹挟的百姓,不从贼则饿死,而从贼则可活命,这不也证明大明不缺粮食钱财吗?” 方岳贡和史可法当然知道其中道理,可漕运钱粮基本供养支撑京城和九边重镇了,哪有余额支持剿抚流民。至于陈修远说到从贼则能吃饭,那还不是靠抢劫而来吗? 史可法听着陈修远的评论默不作声,示意他接着说下去。陈修远批判朝廷官员,见二人没反驳,心里面不忍,于是说道: “朝廷到了如今的局面,北方大部落入贼手,末将以为是朝廷的策略有偏差,对内追剿流贼,对外防御胡虏,大明一直都是内外两线作战,国力耗损严重。攘外必先安内或是剿内必先安外,两种国策末将以为都行,但必须一件一件的来,不可操之过急,须知病来如山倒病走如抽丝!” 方岳贡在京城为官,当然知道其中道理,忍不住询问道: “兴华可知道,朝廷也不想两线作战,可李闯献逆祸害中原,到处杀伤抢劫攻城掠地,朝廷岂能置之不理?关外胡虏虎视眈眈,随时就会引兵南下入关抢劫,这两方哪个也不为朝廷所控啊!” “所以就要用政治外交手段解决拉拢一方,而对另一方向坚决打击不给喘息的机会!末将以为所有对手都不是铁板一块,就算是东虏也是如此!更别说是一盘散沙的闯贼献逆了!” 这些话,陈修远说的凌乱混沌不清,让人难以理清其中的要义。因为好多事不能明说,现在的朝廷是纲纪堕落,法纪松驰,宦官专权,官员腐败,国库空虚,土地兼并,外敌环伺,内政不稳,倭寇在海,饥民在内,烽火遍地,民不聊生。这些怎么跟两个朝廷大佬明言,也许他们根本就知道其中道理,就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国家治理战备外交岂能是几句轻飘飘的语言?列祖列宗的祖制岂能轻言不尊,不过能看出来朝廷两线作战,又能说出“攘外必先安内”的话来,这个二十岁年纪轻轻的小辈,就让史可法自己大为惊讶了。 “如今新朝初立,兴华以为南京要如何应对当下的时局?” 看到史可法询问自己,陈修远思虑一下,说道: “先帝当初最大的难题就是供养九边重镇,财政收入严重不足,现在这个问题没有了,但是其他问题已经严重起来了!各地军阀不听朝廷号令拥兵自重,朝廷内部难以团结一致争斗不断,恕末将直言,如果朝廷能迅速解决这两个问题,守住半壁江山是完全可能的!” 听到陈修远的诳语,将朝廷比喻为偏安一隅的南宋,这可是大不敬,方岳贡紧急打断了他。 “兴华!你太……” 看着方岳贡要呵斥陈修远,史可法对于陈修远的言论,倒是没有生气,言道: “方大人,讨论吗!咱们畅所欲言言到即止,兴华谈谈如何才能收复失地光复神京呢?” “军队中央集权、整顿吏治、去除党争、训练军队,财政要开源节流力争减轻百姓赋税,尤其是各地军镇乃重中之重!” 短短几句话,方岳贡和史可法知道,哪件事也不是轻易能做到的,最简单的让各地军镇听从朝廷号令,就已经难以达到了。江北四镇、湖广左良玉、福建郑芝龙哪个能听从朝廷的旨意。 听陈修远说完两个人陷入沉思,这些都是一个朝廷应有的状态,可又是如今南京朝廷难以达到的。 诸事完毕,太子南下渡江进京,陈修远也将扬州城防交于任民育,原扬州府守备之兵卒尽数移交扬州知府衙门,而保安队和南下路途中的俘获人员,受朝廷调令到舟山岛守备,毕竟陈修远受封海防游击,和当初郑芝龙被诏安时是一样的职位。 陈修远也不矫情,命以陆毅为首葛二虎协助,带领人马租借船只,由水路前往舟山岛,而自己则是带着陆猛,还有挑选出来的五百人精锐,随袁贵妃到南京,完成自己最后的护卫任务,这也是袁贵妃要求的。 第172章 南京朝堂的国策 进了南京,袁贵妃、坤兴公主和太子及永王入住皇宫后,陈修远的任务算是彻底的完成了。 如秦瑞章所料,方岳贡他们基本上都被南京朝廷边缘化,方岳贡和邱瑜都顶着一品大学士的官帽子,却都被打发到无所事事的养老部门,其他北来官员也被安排到无足轻重的地方。 朱由崧则花天酒地,每日沉醉于歌舞之中,南明政权成立之初,前期的拥立问题,使得南明政权立马派系林立,宦官派大权在握,飞扬跋扈,东林党人备受排挤,各镇将依仗拥立有功不听指挥。 而朝廷的阁臣以为,南明、大顺、满清,作为军事实力最弱势的一方,弘光朝廷根本做不到以一敌二,所以只有两种选择:要么“联虏平寇”,要么“联寇平虏”。 然而其实这个两难问题是不存在的,在弘光君臣的选项里根本没有“联寇平虏”——崇祯皇帝用自己的死取消了这个选项。 正统的明王朝亡于农民军之手,无论从道理还是感情上,南明政权都不可能和大顺政权携手抗清,于是内阁议定了联虏平寇的国策。 朝廷想要学唐借匈奴回纥兵平定内部叛乱一样借清兵平定李自成,但是殊不知借兵要先强己,没有自身的强大那么最后也会被吞并,如北宋借金兵来灭辽,结果才有了靖康,南宋借蒙古军灭金结果自身也被蒙古所灭。 合作的前提在于实力相当,否则便是他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以南明的实力和清军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我们常说打铁还需自身硬便是这个道理,在当时也有人看到了这种情况。 兵科给事中陈子龙就上书对弘光帝说和清军合作也不是不可以,崇祯的仇也是应当要报的,但是必须要练自身强军,若是李自成被打败但是我们却没有能力赶走清军结果清军问鼎中原,中原落入外族之手,那么我们就是千古罪人了,所以应当让我们的军队进军河南,山东等地,尽快收拢失地安抚民心。 但是当时的弘光帝沉溺于美色和享乐并不理睬,弘光帝并不理政,全部都交给史可法、马士英等人,但是马士英还是没有实行陈子龙所说的计划,而仍然奉行联虏平寇的政策,在清军入关李自成无暇东顾,清军又没有站稳脚跟之时,河南山东等地出现权力的真空,各地乡勇打出了扶明灭寇的口号。 南明联虏平寇制定的政策最重要的还是军队不行。我们以江北四镇中的刘良佐和高杰而言,因为他们有定策之功全部封有爵位,根本没有进取之心,无论是对于清军还是大顺大西他们都是败兵之军,早已经没了胆气,看见敌军就望风而逃,看见人民就抢夺,杀良冒功都是常事,在当地兴建豪宅大院,抓捕壮丁。 农民军他们都打不过,让他们和更凶残的清军打更是不可能,此时让他们北上简直是天方夜谭。 朝廷根本调动不了这群军头,每每以军饷不足,强行开拔唯恐哗变来应付,但朝廷定下的江北四镇军饷是二十万旦粮,四十万银,而且从南明建国的四个月江北四镇总共发了一年半的军饷,显然不是因为军饷不足的问题,根本就是找借口罢了,而作为督军的史可法也要上书朝廷给这些人打掩护,其实也是给朝廷打掩护,不让大家脸上都那么难看罢了,当年祖大寿也是如此,不管有什么事辽东巡抚朝廷官员都要给辽西打掩护,因为撕破脸皮朝廷也不能那他们怎么样。由此可见南明的军队都是靠不住的,联虏平寇却也是无奈之举。 身在南京的陈修远,虽然贵为忠勇侯,但没有入朝议事的权利,朱由崧又基本上不上朝,到处疯传弘光帝每日饮酒作乐,自陈修远来南京后,还没有面见过皇帝。 朝廷联虏平寇的政策流传开来后,陈修远就开始写奏折,陈奏了联合东虏的巨大风险,条陈了朝廷现在应做的各个事项,但他的奏折无疑是泥牛入海毫无音信。 陈修远自己也是明白,护卫袁贵妃他们南下,对于朱由崧、马士英他们来说,自己是他们的政敌,自己现在的升迁地位,都是迫于舆论压力而得到的,谁会理会一个自己的“敌人”呢? 陈修远开始拜访史可法,史可法如今也是焦头烂额,内阁里被马士英排挤,为了避嫌不接见陈修远。毕竟当初史可法意欲拥立桂王,反对拥立朱由崧,如今自身难保,宜上奏自请督师江北。 陈修远苦闷不已,每日里愁眉不展,看着此时的南京: 此刻已经是鸡飞狗跳,朱由崧没有子嗣,册封太子后开始大选秀女,派宦官于南京城中四出搜巷,凡是有女之家,必以黄纸贴额,持之而去,南京城中骚动。这个行为哪里像是在选秀,简直与强盗采花贼无误,见着漂亮姑娘就将之劫走。 和陈修远一样,也有部分官员提议减免赋税,意在借此争取民心。但是这个建议却遭到了大部分人的反对,就连史可法说:“天下半坏,岁赋不过四百五十余万,将来军饷繁费,则练饷、剿饷等项未可除也。” 军费也就算了,毕竟还有要打仗的原因在。但是这些赋税不仅仅是用在军费上,还成为了皇帝大臣安于享乐的资本。皇帝拿着这些资本大兴土木,修建宫殿,四处购买珠宝玉石,让自己过着与明朝皇帝比肩的奢侈生活。而大臣们也拿着百姓的血汗钱,整日音乐歌舞,大鱼大肉,耽于享受。 朝廷还是象征性的下了减免赋税的诏令,但那真的只是象征性的。颁布诏书称:“自弘光元年始,山东钱粮全免三年,北直钱粮全免五年。”但山东已经不是弘光朝管辖之地,这个诏令显得滑稽而可笑。百姓不是傻子,相比于大顺政权的“三年免征”和清朝多尔衮进入北京后立即宣布废除三饷,弘光朝自然民心尽失。 陈修远不死心,在南京朝廷没有根基,史可法、方岳贡他们指望不上,就想到了徐文杰,南京也就是认识这个国公府的公子哥,陈修远就找这位公子哥,想让他引荐一下拜见徐国公,但这个公子哥一心挣钱,拉着陈修远到秦淮河上,包了一艘豪华画舫,请了有名的歌姬,陈修远提到拜见徐国公,徐文杰满脸难色,只说找机会再说。 “陈公子,我的大侯爷!你就别难为我了,朝廷新立家父每日里都很繁忙,就连我也半个月没有见过家父了,听我一句,咱们今朝有酒今朝醉,佳人相伴!及时行乐才对啊!” 陈修远也不好勉强,只得苦笑着应付。 国公府的门路不通,这个新晋的忠勇侯,还要最后一次努力。 陈修远带着陆猛,来到马士英的府邸,准备拜访马士英,陈修远自己知道,严格意义上来说,二人在朝廷内是你死我活政敌,徐州府李成栋和刘家贯二人估计就是马士英安排,那可是要他和方岳贡他们的性命,下了格杀勿论的命令。 但想到日后扬州的惨状,想到满清南下的后果,还有满清南下的顺利,陈修远不管这些了,如今是要延缓或是阻止这些事情的发生,自己一定要见到马士英,哪怕他能听进去自己一点点的建议,也算是自己尽了全力了。 马士拥立之功,现在是兵部尚书,是南京朝廷实际上的内阁首辅,府邸自然是高大气派,朱红大门下台阶几乘,威武霸气的石狮子两侧伫立,八名兵丁身穿盔甲,威风凛凛的守卫着大门。 两人把马匹绑在木桩上,来到大门口处。陈修远让陆猛上前递上自己的名刺,一值班的兵丁,接过名刺瞄了一眼,然后斜眼看了看陈修远,对着陆猛问道: “这个是忠勇侯?” 陈修远为了表示谦虚,没有穿麒麟补子的侯爷服,而是穿了一件武将常服,所以这兵才有疑问,陆猛赶紧回答道: “回军爷的话,正是我家侯爷,烦请军爷通报一声,就说忠勇侯有事拜见马大人!” 现在马士英权倾朝野只手遮天,宰相门房七品官,君王舅子三公位。陆猛边说边从身上逃出几两银子,塞到兵丁的手里。这兵丁颠了颠手中的银子,对着陆猛说道: “好!等着吧!” 陆猛陪着笑脸,恭恭敬敬的道了谢,然后回到陈修远身后等着。近一炷香时间,还没有回信儿,陆猛忍不住要向前询问,被陈修远拦住了。 这时候,远处抬过来一顶官轿,在马府停下,轿子压低后,从轿子里钻出一个人来。 此人大腹便便,身穿麒麟补子的公服,左右撒了一眼,也没在意陈修远他们,径直登上台阶,身边的仆人跟守卫的兵丁通报一声。 “诚意伯刘大人前来拜访你家马老爷,速去禀报!” 很快诚意伯刘孔钊就进了马府,而陈修远二人则是,被留在大街苦等。时值三伏,骄阳似火,两个人此时已经是汗流浃背,浑身上下都湿了个尽透。 陆猛忍不了陈修远在大街上受罪,没有理会陈修远,走近马府大门,刚登了一层台阶,就听得护卫的兵丁呵斥道: “站住,边上等候!” “我家侯爷来的早,刚才那人……” 陆猛还未说完,只听那兵丁呵斥道: “大人公务繁忙!传出话来,让你们等着,你们等着就是了!” 陆猛想要争辩什么,被陈修远叫了一声,不情愿的回到了陈修远身边,嘴里嘟囔着,发泄着不满。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半个时辰后,马府终于有人出来了,陆猛以为是来请自家少爷进府的,可出来的是诚意伯刘孔钊。 刘孔钊慢慢悠悠下了台阶,到了他的轿子跟前,忽然停了下来,扭脸对着陈修远道: “这位就是逼着皇贵妃,要封自己忠勇侯的陈游击吧!怎么着?在这儿求见马阁老呢?噢!对了,我出来时马阁老说了,等处理完公务就请陈游击进去,望陈游击稍安勿躁慢慢等着。” 刘孔钊极具讽刺挖苦,陆猛脾气暴躁,压了一上午的脾气,终于爆发了,直接上前一步,嘴里叫喊着。 “他妈的!找打……” “陆猛!” 陈修远厉声呵斥,叫停了陆猛,这诚意伯是朱元璋给刘伯温的封号,传到了刘孔钊这一带。看着陆猛想动手,刘孔钊瞬时变脸。 “怎么着?还想打爷不成?这里是应天府,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 “刘大人,下人不知礼数,还请刘大人见谅!” 也许刘孔钊有急事要走,只见他没有计较,“哼”了一声,甩了下衣袖,钻进了轿子。 陈修远一直等到中午时分,也没能进马士英的大门,心灰意冷的陈修远只好回了住所。 七月,朝廷派左懋第、陈洪范、马绍愉等人北上,他们带着给顺治帝的书信,还有给吴三桂的圣谕,以及白银十万两、黄金一千两、绸缎一万匹…… 使团此次北上有三个任务,一是前往北京祭奠自杀的崇祯皇帝,二是答谢满清皇帝帮助赶走李自成,达成“联虏平寇”的战略目标,三是慰问犒劳吴三桂及将士。 陈修远知道,这个“联虏平寇”的政策,注定只能是他们的白日梦,等梦醒后,等来的只能是可怕的结果。朝廷对于整个国家的形势都不太了解。等他们知道吴三桂联合清军大败李自成之后,便有了借清军势力击溃农民进的念头。正是因为如此,他们并没有看见清朝的野心。以至于到后来被清军打到家门前了,才幡然悔悟。 陈修远也是幡然悔悟了,想到了一句话,“再响的炮仗,没有人点也不响。”陈修远琢磨着只能自己点了,此时的南京也开始有了流言蜚语,说“忠勇侯攻击扬州府时,滥杀无辜、劫空府库、逼迫贵妃诸如等等,还有传言朝廷将调查忠勇侯,已经派锦衣卫兵分两路前去扬州、舟山岛。 第173章 募兵丁,铸火炮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秦淮河依然繁华,文人墨客依旧流连忘返。 看着这繁华的南京城,陈修远忽然想到一句话: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古人说的多好啊!我们在历史中得到的教训就是,我们从来没能从历史中吸取教训。” 话有些拗口,把身边的陆猛听的一愣一愣的。 “少爷!你说的是啥意思?” 陈修远对南京朝廷已经完全失去了信心,自己奔走呼吁没有半点回馈,南京朝廷依然成为了扶不起的阿斗,看着一脸茫然不解的陆猛,他也不想解释,只是平静的说道: “算了!陆猛让人准备好船只,咱们过两天回舟山岛!” 听到要回舟山岛,陆猛高兴的说道: “好的少爷!” 几天后,陈修远拜别了被边缘化的方岳贡,又拜访了国公府徐公子,给南京陈家商号嘱咐一番,就毅然离开南京城,前往自己的地盘,任职之地舟山岛。 九月初,这时期北马南舟,陈修远乘船沿江而下,又转到京杭大运河,出杭州湾东南渡海,回到了离开半年有余舟山岛。 李香君、郑海霞、还有陈文抚、陈朝宗、郭文弱、马俊海、王洪等,还有提前回来时葛二虎、陆毅、小柱子等等舟山岛一众人员,都来到舟山岛的扩建的港口码头,迎接陈修远的到来。 陈修远站在船头,看着宽阔的新扩建的码头,十几艘船正停在码头上宽敞有余,码头岸边上,几百多人簇拥着的李香君和郑海霞,自己也是不停的挥手,等船靠上码头的栈桥,没等人绑上缆绳就一个箭步跳上了岸。 “恭迎侯爷!……” 几百人呼啦一声跪倒一片,陈修远急忙招呼大家起来。 “都起来!都起来!以前我不是说过吗!咱们陈家不许磕头行礼!再说了,我还是喜欢大家都叫我少爷!” 一阵的欢声笑语后,陈修远和郑海霞双双骑上准备好的战马,李香君则登上了车轿,在大家的簇拥下往棱堡行进。 棱堡距离港口码头五里路,在棱堡与码头之间,出现了几十家商户,布匹、粮食、酒肆、百货、笔墨纸砚等等应有尽有,看着岛上逐渐繁荣起来,陈修远非常高兴。 陈修远离岛半年多,常言道:小别胜新婚,陈修远这就是新婚了。 郑海霞在新船训练场,李香君在学校,两人不守妇道出门抛头露面继续工作,而陈修远在安乐窝呆呆一个星期,两房轮流值班滋扰。舒适的生活容易滋养懒惰的习惯,陈修远来到书房,想要写些什么,但是无从下笔。 离开舟山岛几个月,本来准备把人都叫过来汇报情况,这次进京勤王救驾,部队损失惨重,牺牲七百多人,轻重伤一千多人,陈修远回到舟山岛后,第一件事就是,催促对牺牲的队员抚恤。 陈忠前往杭州府办事,还没有回来,陈修远召集了王洪、陈文抚、冯文清、陈朝宗和陆毅他们,来到棱堡的会议室里。 “王洪、文抚,牺牲兄弟的抚恤都发放完了吗?” 发放工资福利等,队员阵亡由陆毅他们报过来,然后由陈文抚和王洪负责,所以陈修远开门见山的询问他俩。 “回少爷!阵亡队员的骨灰,已经全部安葬在公墓享受香火。咱们队员有亲属在舟山岛的已经每人抚恤六十两银子,已经发放完毕,在山东老家的已经把账目名册,让人给尚武送了过去,家在浙江各府的正在联系他们家属。” 王洪介绍完,陈文抚接着补充道: “还有一些没有家属的,把银子打到了公账上,根据你早先的安排,日后用于学校或者其他。” 陈修远点点头,然后询问陆毅他们道: “受伤的弟兄怎么样了?军功可统计完毕?” 大家都有了开会的经验,像陆毅这种识字不多的,也都准备了小册子,记着各种数据,随时准备回答陈修远的问题。 “少爷,轻伤的兄弟已经基本上痊愈,大部分已经归队,几十名重伤员还在医治,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了,不过就算是医治完毕,估计也不能归队了!” 陈修远知道,这些个重伤的队员,将来要落下残疾的,部队肯定是回不去了,他想了下道: “咱们这重伤的兄弟,战场上拼命厮杀落下残疾,下半辈子不能无依无靠了,都安排到陈家的各个作坊产业里面去,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告诉他们陈家只要在一天,就不会丢弃他们,就会养他们一天,月例银子要高一级!” 陈文抚连忙称是,在自己的册子上记录着。 陆毅接着报告道: “各队的军功已经统计完毕,正在汇总上报,两天后查验无误,就报给您批阅。” 核报军功的确繁琐,现在由不能重新勘验战场,只能队员之间相互证明,事情拖拉了一些。 “尽量要快,咱们这次要从中找出几个榜样来,好好的宣传一番,在部队里要号召大家学习他们,要给他们升迁。” 陈修远想了想,接着说道: “在整个舟山岛上,都大力宣传,尤其是咱们的学校,要让他们去讲讲当时战场的故事,这事儿冯先生你来安排!” “侯爷遵命!”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陈修远准备加强这方面,尤其是学校里,学习宣传是重中之重。安排好这些事,陈修远就把话题转到舟山岛的发展上。 “王洪、文抚,现在这舟山岛上有多少人?你们心里有数吗?” “咱们岛上发展很快,需要的物资也多,咱们的队员和工人们饷银高又不拖欠,所以过年后岛上就开始有人来做生意。加上岛上的海盗被清剿,所以来岛上讨生的越来越多,估计现在有五万人左右。” 舟山岛上设守御千户所,岛上的人算是军籍或匠籍,附近又有海盗出没,原来的人早就跑了个精光。自从陈修远来了后,根本就不提这些,更没有统计岛上的军户与匠户,手下的兵丁都是募兵,又剿灭了海盗,岛上大规模搞建设需要人手,一时间吸引了众多众多百姓上岛求生。 “岛上人还是太少了,还是要继续移民,人多力量大,咱们还要继续吸引百姓上岛移民。” 陈修远北上勤王,阴差阳错的弄了几百万两银子,陈修远历来都是不做守财奴,早先就被起了个“散财童子”的称呼。 天下半坏满清磨刀霍霍,南京朝廷依旧奢靡享受,在南京碰了一鼻子灰的陈修远,回到舟山岛后,就准备大肆战备招兵买马。 “你们挑选一些人手,分成十个组,前往杭州府、嘉兴府、湖州府、宁波府、绍兴府、台州府、金华府、衢州府、温州府等地方,打上舟山海防游击的旗号招募兵员,咱们只要务农的良家子,或是在矿山做工的,这次多招募一些,目标定在一万人。” 听到一万人,陆毅他们十分高兴,可王洪和陈文抚有些担心,一要花费巨额银两,二是这样大张旗鼓招募,朝廷知道后对舟山岛不利。 两个人对视一眼,王洪示意陈文抚劝阻。 “少爷!前些时间南京朝廷派了一些锦衣卫到杭州府,风闻是对着咱们舟山岛来的,要搜集咱们的罪证,后来海上有一艘可疑的船只,要来咱们舟山岛,被巡逻的船队阻止。咱们如此大张旗鼓,朝廷会起疑心的,将来会对咱们不利。而且一下子招募这么多,是要花费巨额银两的,虽然现在岛上不缺银子,可咱们也要精打细算细水长流,少爷你看这事是否需要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再不动作就没有从长了,新兵招募、训练等都需要时间,没有三五个月,连队列都站不好,根本就没有战斗力,陈修远现在是跟时间赛跑。 “不用理会他们,如今时局是天下一半落入敌手,南京朝廷依旧是莺歌燕舞不思进取,如今满清正追击李闯,等击败了李闯,他们腾出手来,就要对付南京的,咱们要提前准备!” 陈修远独断专行,其他人不再劝阻,只是陈朝宗提议,新兵募集后,全部在岱山岛训练以掩人耳目,陈修远同意了陈朝宗提议,责令陈朝宗安排罗建茂在岱山岛修建军营。 招募兵员最后由王洪、陈文抚、和陆毅,几个人共同负责,最后几人决定不那么大张旗鼓,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组织了十几个小组,深入各府县的乡下,半公开的招募兵员。 十九岁以下农家子弟,每人安家费十两纹银,由于条件丰厚,招募工作进展顺利。 ………… 安排好伤亡队员的抚恤,还有招募新兵事宜,陈修远准备考察一下岛上近况,他叫上小柱子,第一目的地就到炼铁厂。 二人出了棱堡向东走,几里外的山岭下,就是军营的所在地,炼铁厂、铸炮厂、火药厂和养马场在军营的侧后方,依山坡而建,不远处还有新建的学校,能受到部队的保护。 一个高大围墙和军营的围墙连接,把军营和炼铁厂、铸炮厂、火药厂、兵器作坊组成的兵工厂围了起来,留下一南一北两个大门。 围墙里,四个高大的烟筒,不停地冒着黑烟,远远的望去,真有点工业重镇的感觉了。 陈修远来到兵工厂所在的大门,值守的队员很激动,急忙行礼,安排小柱子登记,另一个则是跑着进厂汇报。当小柱子登记完时,郭文弱已经远远的一路小跑而来。 “侯爷,你要来也不提前招呼一声,我好着准备迎接您!” 看着郭文弱跑了一身的汗水,陈修远玩笑的说道: “文弱,我回岛几天了,心里面最记挂的就是这炼铁厂,所以才没有通知就来了你这里,你不会不欢迎吧?” “侯爷说笑了,属下高兴还来不及,侯爷请!” 进了大门后,郭文弱先是将陈修远带到了炼铁厂,这里又扩建了两个高炉,有单独围墙,设置了门防,有两个人值班站岗。 “侯爷,这儿的护卫和外面大门护卫不同属各自为政,上了双保险!” “嗯,好!要严格控制外来人员,平日里不能懈怠。” 来到门口处,陈修远看了看登记账簿,然后就要进去,不料郭文弱劝道: “侯爷,别进去了,里面烟熏火燎酷热酷热难受,还是到库房吧!您上次交代的任务,我已经完成了两架。” 看着郭文弱一脸神秘的介绍,陈修远的性情也来了,莫非是大炮造出来了? “是吗?好!赶快让我看看。” 炼铁和铸炮其实是一个厂子,两个车间是通着的,铸炮车间后面有一个很大的仓库,铸造的大炮就放在里面。 郭文弱带着陈修远来到仓库,打开了上了锁的大门,和小柱子一人一扇推开了大门。 映入眼帘的是八个炮架,是陈修远按拿破仑炮样式设计,让木匠用硬木制作而成,只有两个炮架上有炮管,而且还被毡布盖着很是神秘。角落里还有四台六尺多长的红衣大炮,静静地躺在地上。 郭文弱把毡布一把掀开,露出来了大炮的真身,通体幽蓝亮光,四尺多长的炮身,让人看的目不转睛。陈修远走近,把手搭在炮身上,高兴的跟郭文弱说道: “文弱,介绍一下吧!” “是,侯爷!根据您的要求,我拿着您写的炼铁纪要,又建造了两座新炉,加厚了炉壁,精选了耐火材料,用了焖烧好的焦炭,将炉温又提高了很多。这几个月多次试验,添加了石灰石等,炼制的铁水越来越光泽细腻,先倒入铁水锅内,炒制一番后,然后用泥范铸成此炮。” 陈修远心里惊讶,这就是炒钢啊!天工开物里面的记载,铁炉出铁水后,再炒制燃烧掉多余的炭,就成了钢水。 “文弱,这两门炮试射过没有?” “回少爷的话!这是前天刚铸造出来,刚刚凉凉还没有试射。” 看着两门幽兰黑光的大炮,陈修远很是兴奋,急切想知道他们的性能,马上吩咐小柱子道: “去,把陈朝宗、陆毅他们都叫到大炮试验场,让尚承在叫来两个炮兵班来厂里。” “是!” 听到陈修远的吩咐,小柱子急忙出了炼铁厂,去给陈尚承传达命令。 第173章 试炮 小柱子出了厂子去通知,陈修远则和郭文弱继续谈论铸炮细节。 “侯爷!这架大炮重一千一百斤,加上炮车共重一千三百斤,炮身长四尺二四寸,炮口两寸半,铸铁炮子重八斤。” 陈修远仔细端详着炮口,看着它的圆滑度,问道: “管内打磨了吗?圆度怎么样?炮子和炮管气密性如何?” “都不错,我跟从香山奥买回来的做了比较,咱们这两架炮质量要好于他们的!” 陈修远一直观摩着,在他看来这外观质量不错,就是不知道实际性能如何。 “文弱,铸炮还有其他的,比如打造火绳枪要有标准,一批大炮出来,要每一个的数据都要一模一样的,各种的零件都能通用,大炮的炮弹更得能通用,要标准化生产。” “是,您在铁厂纪要上都交代了,属下一定会严格遵守的。” 陈修远满意的点点头,工业的雏形正在形成,陈修远看着两架大炮,满意着自己的杰作,心里正想着如何奖赏。 陈尚承带着两个班的青年军,到了厂子大门口,麻溜的做好登记,就在小柱子的带领下,径直来到了库房。 十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推出来两架炮,为了做比较,陈修远让大家把红衣大炮也放上炮架推了出来。 “尚承,多取一些炮弹,让人再到火药厂取火药,再带一杆秤到试验场。” 试验场在兵工厂南边的一个空旷的地方,地上挖了一条深沟,供人员躲避火药炸伤,远处栽有木桩标定距离。 陈修远和郭文弱到试验场时,陈朝宗他们已经在等候了,大家都打了招呼,就等着陈尚承他们。 不长时间陈尚承十几几个人,推着两架炮来到了试验场,红衣大炮近三千斤,远远的落于后面。 “这两个大炮不错,个头不大推着方便,就是不知道威力怎么样?” 郭文弱正要给葛二虎解释,陈修远则是说道: “陆毅以前见识过红夷大炮,今日看看这两架炮如何?” 十几个队员经过西夷水手的培训,是成绩最好的,但毕竟第一次实操,显得有些手忙脚乱,大家都不催促,等炮手将大炮调整位置和角度,称好火药分量装填,然后放入炮弹,一切准备完毕后,红夷大炮才被几个满头大汗的队员推了过来。 “少爷,以前我在辽东时,这火药都是老兵根据自己的经验装药,有时候弄不好就会炸膛,后来听说都不敢多装,炮弹射程也就近了,这些新瓜蛋子行不行?” 葛二虎在辽东待过,见识过城防用的红夷大炮,也经历过炸死炸伤的事,知道其中的厉害,见几个年轻娃子摆弄,心里头不免发虚。 陈修远还待说话,陈尚承倒是一脸镇静的说道: “我的二虎哥,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红夷大炮也装填好了,三个炮长到陈修远跟前汇报。 “报告侯爷,大炮装填完毕,请指示。” “把记录做好,人员都躲避好后,开始试射!” “是!” 陈修远和众人都下了坑道,然后十几队员也下了坑道,留下一个人点火,片刻后点火的队员,也飞速的跳了下来,坑道里一片寂静,两秒后一声震耳欲聋的炮声响彻天际。 片刻后,大家都走出了坑道,只见大炮处腾起一阵的硝烟,慢慢的飘荡的空中,炮车后支腿深深的嵌入土中。 两个队员拿着小红旗,快速的跑向前方,寻找炮弹落地位置,距离两里的位置打了旗语。 “这架炮这么小,竟然打这么远,威力和红夷大炮不差相下了!不用架在城头上了,再跟鞑子野战时,咱们能推着大炮跟他们打,用大炮轰趴他们的骑兵!” 葛二虎十分的兴奋,兴高采烈的诉说着。陈朝宗和陈尚承也没闲着,跟队员们检查着炮身。 “好!好!大炮没裂纹。” 陈朝宗几个人,有看射程的,有检查炮身的,都是一个劲儿的夸赞,郭文弱也是一脸的花儿,此刻倍有面子。 检查完毕后,陈修远让陈尚承做好记录,开始继续放炮,和红夷大炮比较,角度、火药逐渐调整,直到大炮炸膛为止。 炮声连续响了半个上午,把王春来、葛二虎等人都给招过来了,看着三门火炮,都高兴的相互交流。 临近中午时,随着一声巨响,终于有一门火炮炸了膛。大伙都出了坑道,走上前观看,只见炮管已经崩裂,地上洒落着冒着烟的碎片。 王春来等人面面相觑,个个心惊胆跳,齐刷刷的看着郭文弱,不时的瞄上陈修远一眼,郭文弱也不回应他们,捡起一片炸坏的炮管,放到水桶里降温,然后又拿出来仔细观看。 “侯爷您看!” 陈修远接过来仔细查看,这半寸厚的管壁,里面光滑圆润,断裂处呈银白色,颗粒还算精细,组织也算是紧密,以自己的经验来看,基本上能称为高碳钢了。 陈修远边看边点头,对着身边的郭文弱道: “文弱,不错!已经算是精品了,这样的炮,多长时间能铸造一门?” “侯爷!这两门炮光是铁水就反复试验了两个月,成功后就是泥范费些时间,咱们两个炉温够用,加上再炒钢,按照四成的合格率来说,一个月能造出十门炮左右!” 陈修远不住的点头,对着郭文弱道: “文弱,等尚承他们把数据报上来,没有其他问题的话,咱们就把这炮,定了样式和标准全力铸造。” “是,属下遵命!” “少爷,这红夷大炮也裂纹了!” 陈修远和郭文弱谈论时,王春来忽然在红夷大炮上发现了问题,急忙告诉陈修远,大家听到后急忙过去查看。 “这红夷大炮比咱们造的炮厚一倍,怎么也裂开了?幸亏咱们都藏着!” 葛二虎看着大炮,心里面打着鼓。 这时候,陈尚承也带着队员,从炮弹落点返回来了,开始汇报试炮情况。 “报告少爷!红夷大炮和咱们的架炮,同药量试验,结果如下:仰角三十五度,半斤火药装填量,红夷大炮射程三里,咱们的炮射程短,差五十步三里……” 陈尚承说着一些新词儿,根据跟红夷水手的学习,磕磕绊绊的报告着。 听完陈尚承的介绍,陈修远开始比较两门炮的性能。 新铸造成的大炮,厚度是红夷大炮的一半,长度短半米,炮管孔径与炮身长度的倍数不同,但同样火药量,红夷大炮的射程远远超过才对,但竟然才多了五十步。陈修远估计是因为红夷大炮的炮管和炮子的气密性不行。 这让陈修远非常兴奋,说明铸炮厂的技术,已经远远的超过了同时期的西夷人。 “文弱,这门炮不错,极限射程有三里多,跟红夷大炮不差相下,但重量已经减轻了一半,几个队员就能轻易移动。” 郭文弱也非常高兴,拿着一片碎片道: “这都是侯爷的功劳,咱们提高了炉温,添加石灰等,去除了里面的杂质,使得铁水纯净不易炸裂,而且还容易加工,内壁更加光润。您看这管壁多细腻?” “都是大家的功劳,我看要重赏,炼铁厂所有人,这个月发双饷!” 陈修远非常高兴,随口定了奖赏。葛二虎几个人看着炸了膛大炮,听见陈修远的奖赏,内心十分的不解,都炸了膛了还发银子,不该处罚他们吗? 陈尚承的报告,他也听不懂,他哪里知道,着大炮已经远远超过了红夷大炮,如果将来跟敌人对阵时,能有随军而行的大炮,将带来多大的优势,甚至是取胜的关键。 “文弱,这炮算是野战炮了,重量还是太大,估计以后还需要一种更灵活的大炮,重量减到七百斤以下,更便于移动,你先设计一下,报给我看看。” 郭文弱想起了陈修远当初,交给自己的样图,仔细回忆一下,说道: “侯爷,您当初给过我两份样图,这是其中一个,本来想着这个成功后,就研制另一款。” “对对!我都快给忘记了。文弱,你知道红夷大炮的来历吗?” 这个郭文弱当然知道,前朝时,西夷人的船在广东阳江附近海域遭遇台风,战舰受损沉没。后来渔民捞到了战舰上的炮弹。广州府推官的邓士亮得知消息,组织装备有绞车和滑轮的打捞船,雇佣精通水性的渔民,打捞出1舰炮三十六门。邓士亮随即将其中的二十四门炮运至北京。 因为是西夷铸造的大炮,这种新出现的火炮称为“红夷大炮”。具有威力大、炮管长、精度高、管壁厚等特点,红夷大炮的性能很快在实战中得到了检验。 当时辽东局势危如累卵,袁督师挺身而出,提出“凭坚城,用大炮”的策略。从北京调来新列装的十二门红夷大炮,架设在城墙上,初步建立起城防火力体系。 天启六年正月二十三日,努尔哈赤率六万军队,围攻宁远。袁崇焕指挥红夷大炮向城北后金大营猛轰,“火星所及,无不糜烂”,后金军死伤甚重。后金军连攻数日,遭到红夷大炮的无情打击,付出了惨重代价,努尔哈赤被迫撤退,此战后,红夷大炮威名远扬。 郭文弱娓娓道来,陈朝宗、葛二虎等仔细的听着。陈修远知道这炮来源于西洋人的舰炮,不住的点头,听郭文弱继续道: “此炮也有不足之处,就是太过沉重,所以才有了长于守城、拙于野战之说。” “文弱啊!咱们的船也需要舰炮,没有好的舰炮,咱们的船也只能让西洋人给抢了,西洋人的商船都架着大炮,他们做海贸生意,是能抢就抢,抢不过时才拿银子买!” 这一点大家都是有所耳闻,陈朝宗就更了解了,附和着说道: “少爷说的是,这些海上红毛人历来如此,韩员外就让他抢过一次,差点把命丢在大海里。” “我看就照着红夷大炮的样式来设计,射程要更超过红夷大炮,文弱以后你的任务就重了,需要人或银子就跟我说,我全力配合支持你。” 郭文弱深深躬身道: “侯爷放心,属下定不辱命!” 陈修远准备建设一支近现代军队,那么大炮和火枪就成了装备军队的主要兵器,大炮现在已经有眉目了,剩下的就是燧发枪,郭文弱主要精力在铸造大炮上,虽然也兼管理枪支打造,但毕竟精力有限,陈修远准备让秦成挑大梁。 陈修远到了兵器作坊,其中的一个车间,几十工人冒着汗水,正乒乒乓乓的工作,秦成领着陈修远参观检查,工匠们都停下手里的工作,纷纷对着陈修远施礼。 “大家不必拘礼,继续工作吧!” 作坊实行的是计件工资,大家磕头礼拜后,又继续开始工作。 “秦师傅,现在作坊里一共有多少个工匠?产量如何?” 车间里噪音很大,陈修远到了秦成的办公间,坐在椅子上一边拨弄查看着桌上的账册,一边询问。秦成站在一旁,仔细的回答道: “回侯爷,现在作坊共有二百六十五人,铁匠一百人,学徒一百五十人,会打制鸟铳的有五十人。鸟铳每月能打造一百支,其他刀、剑、锄头、铁锹、船用铁钉等,都是根据要打造,现在基本上都是满足岛上的需求。” 太少了,由于前期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炼铁铸炮上,忽略了兵器作坊的扩产。陈修远的理想状态是,燧发枪每月至少千支,才能维持部队使用。 “太少了,秦师傅以后每月要能生产一千支。” 陈修远的要求把秦成吓了一跳,因为他知道这是不可能完成的。 “侯爷这……” “秦师傅,也不是马上,你先算算需要多少人,报告王洪,让他去杭州、南京那边招募。还有就是把燧发枪继续完善,以后逐步淘汰火绳,全部用燧发枪。” 燧发枪在鳌山卫时,秦成就开始仿制,难就难在镶嵌火石,和燧发枪用的弹簧钢片,弹性不好或力度小不还原,致使火石击不出火花,而开不了火。现在炼铁厂质量很好,已经解决问题,点火率已经达到九成。 第174章 火药生产 火药也要有自产能力,负责火药作坊的是耿文齐,陈修远把脑袋里的技忆倾囊相授。 细节决定成败,陈修远反反复复跟耿文齐他讲解火药配比试验,看着他基本上都是明白了,就准备给他安排任务。 “木炭要用柳木烧制,至于前面咱们设计的工具,你们实地看看计算一下,看需要多少,让炼铁厂制造。” 听了两天的课,被手把手教了一遍,几个学员和耿文齐他们,大概的工艺和生产过程都懂了,都纷纷表示明白,陈修远接着说道: “文齐,这火药作坊日后要分工生产,碾压、提纯、过筛、配料、搅拌、加湿碾平,晾干再破碎等,都要分开施工,工匠们要专工一个工序,既可以保密又提高效率,你们几个要好好分一分。” 耿文齐心里盘算,工人要分开,产量要翻倍,这人手可是缺了不少。 “侯爷,咱们火药作坊,夜间不能生产,要增加产量就得增加人手,最好是熟练的工人才好!” 听到耿文齐要熟练工,陈修远皱起了眉头,为难的道: “文齐,熟练工人一时半会估计难以找到,况且咱们作坊以后的生产技术要保密,所以还是就在这舟山岛找吧!尽量找有家庭在岛上的,或者是咱们的学校里,以后这作坊内你做主,作坊外让陈尚承派人值守,一个月后,我要看见第一批颗粒火药出产,怎么样?” 耿文齐琢磨一下,坚定的说道: “侯爷放心,我这去招录人手培训工人,原料库硝石、硫磺充足,只差柳木木炭,只要郭先生跟木器厂能及时作出工具来,我保证下个就生产出颗粒火药来!” 这个耿文齐很聪明,没有大包大揽,而是巧妙的提出了条件,当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好!我跟郭先生打招呼,让炼铁厂先给你们铸造,然后再生产其他。” 火药作坊基本上算是捋顺了,工具造好再有了足够的工人,再培训几天,估计火药作坊就能上一个新的台阶。 火药作坊的安全是重中之重,易燃易爆必须远离火源杜绝火源,出现事故就是大事故。而且保密措施也是极其重要的,尤其是火药配备还有生产工艺,流传出去就会失去了优势。 陈修远又在作坊原有的规定上,和耿文齐他们又研究了一番,重新制定了火药作坊的安全规定和保密措施。 “文齐,以后这作坊内的生产和安全归你管理,要严格落实咱们订立的规章制度,涉及到火药配方的机密事件,该罚罚该杀就杀!外面就让陈尚承派人来守卫值岗,你们互不同属,没有高低之分,发生大事随时找我报告!” “是,属下遵命!” 一连几天在火药作坊,回到棱堡后,终于可以休息一了,夜宿在李香君的房间,加了夜班交了公粮,次日一觉睡到自然醒。 陈修远穿上衣服,洗漱完毕后,吃了厨娘准备的早饭,就来到了书房。这是他的习惯了,没有安排行程的时候,起床洗漱后就会直接到书房。 陈修远伏案疾书,制定新兵训练营计划,准备完全按近代时训练,丢掉刀枪等冷兵器,给每个新兵准备一个稍长些的刺刀。 正琢磨着刺刀如何固定在枪管上,忽然李香君走了进来,径直来到他的身后。 “香君,今日不用去学校了吗?” 李香君一双青葱玉手轻轻的给陈修远捏着肩,一边说道: “今日是学生们的军事训练日,我可以在家休息两天,兴华你能在家里陪我吗?” 舟山岛上的学校,实行五天习文两天习武,半军事化管理。听着身后的软声细语,陈修远忽然觉得这些天有些冷落了李香君,于是听话的回答道: “好!我听夫人的,这几天咱们在家厮守!” 李香君文底深厚,字如其人娟秀多姿,观其力而不失,身姿展而不夸,笔迹流水行云。陈修远就不行了,硬笔字还凑合能看,毛笔字就如春蚓秋蛇不堪入目。 舟山岛的摊子越来越大,治理上是越来越难,岛上法规制度有,但要有一个体系,彻底的变人治为法治,权力要分开不能独权,这是陈修远非常想达到的理想。 陈修远根据自己的想法,仿照一个基本法出来,正好有李香君变成文字。初步还是先在部队里改革,组建设立宪兵队由陈尚承领导,负责部队里的执法,还要设立监察大队,由小柱子领导,时刻洞悉军队内的情况。 陈修远的想法很多,思绪也是天马行空,惹的李香君有些不满,娇嗔怒气道: “兴华,你又神游天外了!不给你捏肩了!” 虽然李香君嘴上耍狠,但手上的动作没有停止,一只玉手捏着肩慢慢向下滑,抚摸着陈修远健壮的胸膛,陈修远感觉到了什么,自己也是不由自主的抓住了李香君,整个人开始心猿意马起来。 回首看了看满脸春色绯红的李香君,陈修远正回忆着昨夜春宵苦短日高起,想着从此君王不早朝。正癔想着就被门外的报告给惊止了。 “报告!” 满心怒气的陈修远,厉声呵斥道: “大早上的在外喧哗!什么事?” 陈修远一生气,把在屋外报告的警卫队员给吓了一跳。往常报告时,里面随即就是一句“进来”,今天平白无故的挨了训斥,再说已经日上三竿,那里是什么大早上?外面的两个队员面面相觑,不敢再有大声言语,只得小声的回道: “禀报侯爷,王洪王管家回岛了,还带了一个叫秦瑞章的人!” 屋外说完就没有了声音,而屋内的李香君,则叹口气道: “兴华!正事要紧,身居高位可不能盛气凌人,尤其是自己身边的人!” 说完,李香君自作主张,亲自过去把门打开,和颜悦色的让两个队员到书房内详细汇报。 陈修远听说秦瑞章来了,心里十分诧异,赵国栋打通了关节,在南京任了新职位,秦瑞章回家探亲访友后,应该回南京赵国栋那儿,怎么来了舟山岛? 见两个队员进了书房内,陈修远询问道: “王洪现在在哪呢?秦先生又在哪里?” “启禀侯爷!王管家从岛外带回两千青壮,现在正前往秀山岛,那个秦先生也随船去了秀山岛!” 陈修远一挥手,两个队员小心的退出门外。李香君到书桌前整理着书籍,略有所思的道: “兴华!听说王管家去招募兵员的地方,正是秦先生的家乡,那些新兵可能是他的乡亲,所以秦先生跟着王管家才到了岱山岛。” “嗯!香君说的不错。不过秦瑞章来了,我也不能摆着架子,要不我到岱山岛去迎迎他,顺便看看王洪招募的兵员质量如何?” 李香君知道,她想与陈修远厮守的日子,已经不可能继续了,只见她微笑的说道: “当然该去!礼贤下士是应该的,秦先生不可能只是来送乡亲子弟,也许会有别的什么事情前来!” 陈修远点点头,满脸懊悔又调皮的对着李香君道: “唉!夫人那我去岱山岛一趟!” 说走就走,立即吩咐人准备快舟,陈修远也想看看王洪这次招募的兵员质量如何。大明天下半毁,他计划着尽早进行训练形成战斗力,以在乱世之中谋求立足。 岱山岛上。 新兵营的住宿是个大问题,一时间也盖不出这么多房子。罗建茂先期带人只是建设了几个大厨房,还有几个餐厅和少量宿舍,首先得保证一万多人的吃饭问题。 岛上也不冷,陆毅他们的意见是,新兵训练时都住帐篷,或者由教官带领新兵,自己伐木建造简易住所,等新兵训练结束后,估计房子建设的就差不多了。 王洪带着第一批两千新兵到岱山岛之前,教导总队也成立了。陈修远任总队长,陆毅陈朝宗任副队长。教导队两千多人都是从各个营中抽调,条件是参加过战斗立过战功,等新兵训练完毕后,这些人大部分将留在新兵营,根据军功资历升官加饷担任各级军官。 陈朝宗出海贸易,陆毅在内陆招募兵员,此刻在岱山岛上的是葛奉义和王春来、葛二虎。 陈修远刚上了岱山岛,首王春来和两个队员刚好在岸边,急忙过来相迎。 “少爷!您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跟我们说一声?” “我是临时起意来岱山岛看看,怎么样?他们人都在哪里?” 陈修远下了船踏上了岸,王春来连忙一边上前弯腰搀扶,一边回答道: “奉义和二虎哥正带着教导队,还有新来的新兵在树林里砍树,建造大家的临时宿舍。王管家和秦先生在新建的食堂那边。” 陈修远看看岛上,一眼望去郁郁葱葱,到处都是还是原始的状态,询问王春来道: “食堂远不远?” “大概三里地左右。” “春来,我先到食堂那边,见见秦秦瑞章和王洪,你去传令教导队全体队员还有新兵在训练场集合,我给大家说几句。” 陈修远吩咐完,还抢了王春来他们的战马,带着陆猛朝新建的食堂方向赶去。王春来在后边高声喊道: “少爷!你慢点,这匹黑旋风性子烈!” 南京朝廷内乌烟瘴气,新皇登基称帝后,面对闯军献贼毫无建树,对于满清鞑子入关强占北京没有丝毫作为,却开始对百姓大肆搜刮,令太监出宫门广选秀女,每日里酒池肉林寻欢作乐。 赵国栋因为恩师提携留在了南京,但秦瑞章对于南京朝廷失望透顶,心灰意冷的秦瑞章跟赵国栋告假返乡,正好遇上王洪到他老家募兵,陈修远也算是小有名气,出银子也大方,加上秦瑞章的背书,纷纷上前报名。 知道陈修远也回到舟山岛,自己的乡亲也有不少被招募而来,秦瑞章便有了到舟山看看的意愿。 本来秦瑞章要到舟山本岛,可王洪带着新兵没有回舟山本岛,而是直接到了岱山岛上,秦瑞虎和十几个本家的子弟,都是初来咋到的,所以秦瑞章也来了岱山岛,本想等瑞虎他们安顿好了,再到舟山岛上拜访陈修远。 岛上人迹罕至还是荒野状态,只修建了伙房,还有部分的营房,看着艰苦的环境,秦瑞章不免替这些年轻的后生担心。 新兵到了岛上后,就被葛奉义他们带走了,说是去砍伐树木自立更生建造兵营,等人都被领走交接完毕后,而秦瑞章就和王洪在食堂里稍作休息。 “秦先生,侯爷对招募兵员十分重视,我就不回舟山岛了,直接再到宁波府去,让葛奉义安排人送您到舟山岛上如何?” 这次王洪招募两千多人,秦瑞章以为已经足够,可听王洪说还要返回宁波府,继续招募新兵,可把秦瑞章惊着了,这次陈修远要招募多少人啊?秦瑞章不便相问,只好说道: “有劳王管家安排就是了!” 两人谈话间,陈修远就赶到了新兵训练营地,营地边上箭楼哨所发现了陈修远他们,立即示意下面值岗的队员迎接,陈修远鼓励了两句,然后把战马交给他们,就径直赶到营地的食堂。 “王洪!王洪!秦先生在哪里?” 陈修远快到食堂时,就高声的喊王洪。在屋里的二人,听到陈修远的声音,急忙出来迎接。 “少爷!” “参见侯爷!” 秦瑞章身子略微弯曲拱手执礼。 “好!好!好!南京一别,有日子没有见到秀石兄了,咱们到屋里叙叙旧!” 新兵训练营建造之初,就建了一个小会议室,也当办公室用,教导队在此准备训练计划、开会、交流经验、处理违规违纪等等。没办法,陈修远从南京回来,开始了大刀阔斧的各种扩张,基建这一块是严重的跟不上计划,只能把有限的能力用在刀刃上,除了必不可少的要求,其他的都一切从简。 陈修远在陆猛的引领下,将秦瑞章迎进了不远处的会议室内,不等二人落座,就有队员麻溜的上了茶,当然由于是陈修远亲临,这茶叶也变成了最高级的雨前龙井。 第175章 新兵训练营 浮石已干霜后水,焦坑闲试雨前茶。 雨前,即谷雨前,即四月五日以后至四月二十日左右采制用细嫩芽尖制成的茶叶称雨前茶。雨前茶虽不及明前茶(清明前采摘的茶)那么细嫩,但由于这时气温高,芽叶生长相对较快,积累的内含物也较丰富,因此雨前茶往往滋味鲜浓而耐泡。 《茶疏》中谈到采茶时节时说:“清明太早,立夏太迟,谷雨前后,其时适中”。这对江浙一带普通的炒青绿茶来说,清明后,谷雨前,确实是最适宜的采制春茶的时节。据说,从时间上分,明前茶是茶中的极品,雨前茶是茶中的上品。 陈修远现在也算是浙东一大富豪,也是贵为忠勇侯,但他还没有奢侈至极,王洪采买茶叶也只是采购了上品。秦瑞章品味着茶的清香,浅饮一口沁入心扉脾,听陈修远问道: “秀石!我离开南京时,赵大人刚在礼部就职郎中主管祠祭,可曾邀请你去南京?” “不瞒侯爷,赵大人前些日子来了信件,催促在下早日到南京。新朝初立应革新除旧,可南京朝廷现在是……唉!让我想到了一首诗,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陈修远听完深有感触,有些伤感的说道: “是啊!在南京时,我给朝廷上奏折如泥牛入海,又辗转求见马士英还是不得见,就连史阁部也没有见到,后来国公府徐公子请我游秦淮,坐在画舫之上,听歌姬莺歌燕舞,本侯的感觉就是: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沉默了片刻,陈修远抖擞精神道: “秀石,如今东虏窃取北京,现正穷追猛打李闯,等将李闯他们打到溃败,就是剑指南京的时候了,我对南京朝廷已经失去了信心,秀石既然不想到南京去,不如就留在舟山帮我?” 陈修远没有谈论自己以后的意图,只是诉说了对南京朝廷的失望。不过秦瑞章见陈修远大肆招兵买马,知道他志向远大。 对于陈修远,秦瑞章还是相当了解的,也是比较陪陪这个年轻人的。在山东小小的浮山所,袭职千户又受到排挤,无奈只好经营自家的庄园。 收拢流民、打击海盗、清剿土匪,后来受到赵大人的赏识,组建胶州民团,样样做的都是风生水起成绩漂亮。 赵国栋升任兖州府时,陈修远举兵护卫,路遇鞑子骑兵毫无惧色,亲率队伍冲锋。 给秦瑞章的印象,平日里如读书人知书达礼,战场上就是良帅杀伐果断,做事讲究原则,凡事以身作则,对于当下时局的认识,更是见解独到,从他的身上秦瑞章似乎见到了一方枭雄的影子。 后来分开后被调任舟山,再有就是神京陷落组织兵丁北上勤王救驾,历尽千险护卫贵妃和皇子南下,历经磨难最后被敕封忠勇侯。 看着满脸英气,神情坚定的陈修远,正在等着自己的回答,秦瑞章从椅子上站起来,跪倒在地十分认真的说道: “回侯爷的话!在下原追随侯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秦瑞章不是武将,当然不会将什么赴汤蹈火。看到秦瑞章忽然跪下,陈修远本能的反应就是要阻止,不过被秦瑞章拒绝了,陈修远知道,这是文人的一个庄严的仪式,所以等秦瑞章表了忠义之词后,赶紧把他拉了起来。 “秀石,咱们陈家不讲究这些,你能答应留下来帮我,对于今后的发展,我就更有信心了!” “侯爷谬赞了,在下一定竭尽全力辅助侯爷!” “文抚他们过几天应该就回来了,这些日子你先熟悉一下岛上的环境,等他们回来后,把民政这一块交给你……” 陈修远还没有说完,只听得屋外面有人喊报告。他跟秦瑞章笑了笑,让陆猛招呼人进了屋 “报告侯爷!教导队已经集合完毕。” “知道了!” 队员禀报完,听了陈修远的回复后就转身出了房间。陈修远和秦瑞章相视一眼。 “秀石,走!跟我检视一下教导队。” 刚来的时候,秦瑞章不知道什么是教导队,只是见到了一队人员在岛上迎候新兵,这些队员整齐划一,个个都是身材壮实,应该都是跟着陈修远上过战场的,尤其是从每个人坚定的眼神,都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狠劲。当听王洪说,这些人负责训练新招募的新兵,秦瑞章知道,这些新瓜蛋子可有的罪要受了! 秦瑞章跟着陈修远出了房间,不远处的大操场上,教导队和新兵分开,已经整整齐齐的站好了队列,等待着陈修远的检阅训话。 陈修远从容淡定的走到队列的前面,严肃的目光在队伍里扫描了一遍。教导队站姿挺拔,列队整齐划一,队员们也是个个神情肃穆坚毅,都对着陈修远行着注目礼。而新兵们就拉跨了很多,毕竟都是刚刚放下锄头的农民或者其他,没有经历过训练,能在指挥下站齐了队列,没有叽叽喳喳的杂音,也就难能可贵了! 陈修远审视一番,开始讲话道: “生如蝼蚁,当有鸿鹄之志。 命如纸薄,却有不屈之心。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 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当以梦为马,不负韶华。 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马。大家都来自五湖四海,从浮山所开始,咱们一起清剿土匪、打击海盗、抗击东虏鞑子,刀光剑影九死一生跟着我陈修远在刀山火海里一起闯过来!你们都是咱们陈家的大功臣,但是大家知道咱们为什么要打仗?又是为了谁打仗拼杀?” 陈修远扫视着前面的队员,等待着大家的答案,巡视两遍后,才有人鼓起勇气回答道: “因为土匪、海盗打家劫舍,欺男霸女,东虏鞑子烧杀抢掠,祸害百姓!” 有了第一个发言的,陆陆续续就有接着发言的队员,大意都是如上所说,当然也有一个微弱的声音说道: “为了吃饭活命……为了……” 此言声音虽小,但也是引得众人回首寻觅出处,成了大家注意的焦点,场上一时间安静下来,没有了声音。 “为了银子”这几个字没有说出来,但是陈修远知道,当今社会为了活命、为了金钱是大家拼命的最基本的逻辑。 “大家说的都对!但是不够全面,咱们为什么要打仗,为的是天下的百姓能吃饱饭、能生存、为了我们的子孙万代!为啥呢?大家想一想,一个国家乃至朝廷,什么是基本?就是普天下的百姓。咱们吃的粮食鱼肉穿的衣服布匹,衣食住行桩桩件件都是百姓们创造的。 还有朝廷的大小官员,官府的三班衙役,城池的防御战兵也都是百姓们的捐税供养的,广大的百姓才是一个国家的基础。 就拿咱们陈家来说,离开了百姓马上就会灰飞烟灭!大家都知道,咱们陈家生产香皂、玻璃还有海盐等等,运到内地换回银子、粮食、布匹,没有了百姓,咱们吃什么、穿什么、还怎么会有饷银?所以百姓是这个国家的衣食父母,欺辱百姓、抢劫百姓、烧杀抢掠者就是我们的敌人。 如今大明天下半坏,李闯献贼不事生产只知烧杀抢掠,关外建奴扣关入京奴役百姓,我们汉人的天下已经风雨飘摇,百姓们更是流离失所饿浮遍野。” 陈修远停顿一下,严肃的看着身前的教导队还有新兵营,留了一些大家思考的时间,然后高声道: “天下百姓的生死,就是我等身上的责任,也是大家聚集在这秀山岛的原因! 把你们组建成教导队,是因为你们在往日的战场上的英勇杀敌,立下了赫赫战功,你们要把战场上杀敌立功、勇夺胜利的本领,都传授给这些新兵们,把大家锻炼成敢于拼搏善于打仗的合格战士。大家要刻苦训练,有朝一日咱们出兵离岛,一起扫清这乱世,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望着眼前整齐划一肃静的队列,陈修远片刻间隙后,大声的问道: “能不能做到?” “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王春来在边上起头,整个队伍都跟着高喊着口号,整个操场上顿时激扬起来。 陈修远看着大家都很振奋,士气盎然军心可用心里十分满意,扬起手止住了大家道: “好!从明日开始,新兵训练正式开始!” 陈修远演讲完,王春来以令解散各队依次带回,继续建造未完善的“营房”。 舟山岛海防游击将军,大明忠勇侯陈修远招兵,由于给的安家费丰厚,又因为陈修远这两年在江浙一带广受赞誉,清剿海盗土匪,救护渔民海商,治下官兵遵纪守法,与百姓秋毫无犯,还经常帮助百姓。消息一经散布,顿时受到百姓们的关注,纷纷送自家子弟前来,即便有严格的入伍要求,但也在不长时间内就招募满员了。 五日后,简易营房基本都已建设完毕,而陆毅、陈文抚和王洪等也都各自带着新兵陆续到了秀山岛上。 对于新兵训练,保安队已经有了成熟的流程和方法,陈修远还是不太放心,毕竟这次新兵人数众多,管理上的压力是非常大的,陈修远让王洪和陈文抚陪秦瑞章回到舟山本岛,尽快熟悉岛上的情况,而他就留在了秀山岛,指导陆毅他们组织新兵训练。 新兵上岛都有地域情节,一府一县一乡,甚至是一个村子里面的,这些人都比较亲近,容易形成一个个小集团状态,陈修远指导陆毅他们,将五千多新兵全部打乱,随机混编五十个连队。 一千人的教导队,抽出四百人组成临时的警戒宪兵队,由王春来负责,剩下的队员分成两百个训练组,每组八人量化负责一百个新兵连的训练工作,制定比赛、排名、奖惩各种制度。 陈修远明白,军令比天大:正所谓军令如山,在一支优秀的军队当中,只要号令一出,所有士兵如臂使指,无不凛遵,人在军营,若想拥有强大的执行力,学会服从便是第一课。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而军队恰恰是世界上规矩最多、最严的地方,任何一名军人,如果敢于违反军队纪律,都会遭到严惩。纪律性本就是执行力成功的保障,严格的纪律同样也是士兵们强大执行力的来源之一。 拖不垮,打不烂:世间的任何事做到顶级,都是一项苦差事,执行也不例外,若想真正将执行力发挥到极致,你还需要有那种,拖不垮打不烂的顽强意志力。狭路相逢,勇敢者胜,两军拉锯,顽强者胜,在铸就卓越执行力的道路上,顽强的意志便是那张保佑你坚持下去的护身符。 军令如山,当士兵将执行力发挥极致,他便会成为军官,当军官将执行力发挥到极致,他便会成将军,想做到将军的士兵才是优秀的士兵,而执行力正是帮助士兵实现个人价值,让士兵成为将军的关键所在。 这些都需要在新兵训练营,给他们强力教育与灌输。兵法有云:“兵者,国之大事也。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战争是国家的头等大事,关系到军人、百姓的生死,国家的存亡。而新兵的训练是一支部队的起点,关系到一支部队成败基础,所以陈修远在秀山岛每日里和教导队一起,督促新兵训练,和新兵营一起围绕海岸晨跑,一起在食堂吃饭。 五千多人吃饭是个大事,陈修远还要求营养要达到,每日里必须要有肉。猪肉肯定是不够的,只占了伙食中的一小部分,其余海鲜鱼虾倒是能管够,周顺他们的捕鱼船队,每天都有新鲜的鱼虾蟹送来。 每天有肉对于这些刚离开故乡的农家子弟来说,是在岱山岛上最大的享受了。在江浙一带百姓虽然勉强可以填饱肚子,逢年过节倒能改善生活,但每日都能吃到肉也算是奢侈之极了。 紧张艰苦的训练,让这些新兵们苦不堪言,但每每想到碗里的饭食,和以后丰厚的饷银,都是咬牙坚持。 第176章 秦瑞章巡视舟山 新兵训练营除了伙食好,其他的就是教官的严格和训练的艰苦,每天的时间都安排的满满当当的,基本上没有自由活动的时间。 李炎来绍兴,家中情况尚可,从小被父亲掏空家底送到私塾读书,不料自己对读书不感兴趣,长得也是五大三粗,偏爱舞枪弄棒,没少受父母的责备,眼看考取功名无望。 听说朝廷新封的忠勇侯募兵,待遇丰厚还有一大笔的安家费,为了弥补家里这些年的,在自己读书上的花销,没有给家商议就报了名,出发的前一天,才把安家费十两纹银放在家里,父母没有反应过来就跟着到了秀山岛。 李炎本来以为自己身强力壮,又会耍刀枪棍棒,进了忠勇侯的兵营,怎么着也能站稳脚跟,很快适应这军营里的生活,可正式训练的第一天,自己就感觉受不了了。 每天清晨教官会吹响特殊的“哨子”,听到“哨子”后,必须迅速起床,收拾好铺盖然后到操场集合,只有半柱香的时间,迟到的人会被严格的处罚,轻则打扫营房、茅厕重则军棍。 操场集合完毕后,从操场出发六里地的跑步,各队教官骑着战马监督催促,鲜有偷奸耍滑之人,还有就是李炎发现,忠勇侯陈大人基本上每天都参与跑步,有一次还在自己的队列里,这让李炎很是吃惊,又非常兴奋。 跑回操场时队伍解散,但不是自由时间,由教官监督到军营附近的河塘洗澡,日复一日天天如此,以至于养成了习惯。而队伍中最后跑回操场的三个人,就没有这么好的享受了,末尾三个将为整个连队打饭、洗碗等等。 吃过早饭,就到了枯乏无味的“站军姿”。虽然现在已经是秋天,但晴日里依旧是骄阳似火。 头顶着火辣辣的太阳,操场上各个队伍,在教官的示范下开始了训练。李炎和大多数人都是一样的想法,就是站着吗?谁还不会!可时间不长就知道了自己是多么的错误。 绷紧身体昂首挺胸,每个人都如一棵树一样纹丝不动,不长时间身体就不听使唤了,不由自主的想动一动,松弛一下身子,可如狼似虎的几个教官,眼睛像毒蛇一样巡视着队列。 操场上虽然站满了各个连队,但是静悄悄的没有一丝杂音,只能听到远处绿树上知了的叫声,还有教官的呵斥,偶尔皮鞭抽打的声音。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李炎在坚持着,汗水慢慢一滴一滴爬满了脸庞,然后又顺着脸颊滑到脖子上,一阵阵的瘙痒,李炎忍不住想要动手擦拭一下。 就在这时,与李炎相隔一位的人,忍不住动了一下手,被监视的教官发现,扬手就是一鞭子,狠狠地抽在了那个人的手上。那人惨叫一声,马上忍住一个激灵又立即站好,因为大家都知道,越是叫的声响,越会招来更严格的处罚。 看到身边人受罚,李炎精神上一哆嗦,忘记挠痒手也不敢动作了。 站军姿是军人的基本功,是队列训练的基础,所有的队列训练都建立在军姿的基础上,所以说只有把基本功打牢打扎实,那么队列训练才能有效的展开;站军姿不但可以锻炼队员的定力、以及意志力。 一个时辰的站军姿后,就是队列训练……慢慢的李炎适应了新兵训练营,也懂得了军令如山,明白了令行禁止。 ………… 秦瑞章在陈文抚和王洪的陪伴下,十几天时间终于算是把舟山岛民情熟悉了一遍,还有除了炼铁厂和兵器制造等地方,其他诸如香皂作坊、玻璃作坊和造船厂等等都看了一个遍。 舟山岛主岛方圆百里,原来只有原来的守御千户所附近,有一些零星的渔民村落,还有棱堡不远处一些务农农家,其他地方大多荒芜人烟,岛东侧险要隐蔽之处,一度成为了海盗蟊贼的藏身之所。 自陈家把香皂作坊建在岛上,后来陈修远又调任此地,岛上人口慢慢多了起来,尤其是棱堡不远处已经非常的“繁华”。 除了岛上保安队、船队队员,其他炼铁厂、兵器作坊、造船厂、盐场还有香皂作坊、玻璃作坊,以及棱堡内外的学堂、基建人员等等,人口近六万人。这些人大多都是拿着丰厚的月钱,有钱了就要消费,陈家的生意大多大宗商品,涉及到具体生活的吃喝拉撒,就要有一些嗅到岛上商机的商人做了。 酒肆、日杂等等,棱堡不远处形成的十字大街上都开了几十家,陈修远是努力推动来岛移民的,而且只要在岛上不闹事是来者不拒,岛上的土地资源又是先占先得,一时间趋之若鹜,来岛移民的人越来越多,秦瑞章一圈转下来,估计现在岛上得有十万多人了,现在商业也是越来越繁荣。 陈修远忙于炼铁、铸炮和造船等等诸事,陈文抚主管香皂、玻璃等生意,王洪负则棱堡内诸多事宜,还有其他人各司其职,学校、库房、采买、运输、基建等等,根本没有精力再管理岛上的民事,基本上岛上棱堡外居民实行自治原则,只要没有大的纠纷,没有出现聚众斗殴的事,就连维持治安的陈尚承警备队,还有海岸巡逻队的马俊海,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管理上却是非常的混乱,甚至居民有了矛盾或纠纷,跑到宁波府衙打官司。 对岛上摸底后,秦瑞章就又回到了岛,前来找陈修远奏事。 岛上民事的混乱,陈修远也是知道一些,正好要秦瑞章梳理一番,于是让陆猛通知各个方面的负责人,前来秀山岛开会,给不认识秦瑞章的人介绍一下,然后郑重任命其的职务。 新兵训练营的小会议室,舟山岛上除了军队外,陈文抚、王洪、郭文弱、冯文清、杨清波、程正奎、秦毅、周顺、周海生、福伯还有陈忠,一众各负责要摊的头头齐聚一堂,陈修远首先讲了话。 “二叔、福伯,还有各位!这位是秦瑞章秦先生,大家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从今天起秦先生就加入咱们舟山岛了,以后岛上的民生政事、案件审理缉盗缴税等,都有秦先生负责,大家要极力配合!” 对于秦瑞章,大多数人都是知道的,当初在山东时,是胶州、兖州两任知府赵国栋的师爷,胶州团练、剿匪等事务,跟陈修远交好,后来在赵国栋跟前也是极力推荐陈修远就任兖州守备。如今大明北方糜烂,兖州落入闯军之手,秦瑞章随赵国栋南下,又来到了岛上。在岛上熟悉情况时,侯爷府准备对秦瑞章的任命已经有了风声,大家都有心里准备,听了陈修远的正式任命,纷纷和秦瑞章执手行礼。 和大家打了招呼后,秦瑞章谦逊的说道: “鄙人不才,受侯爷信任,将岛上的俗务交于在下打理,前几日在文抚和王管家的引领下,在岛上游访了一遭,岛上人口已经接近十万,而且还在增加之中,岛上也是逐渐繁荣起来,可这么多人鱼龙混杂,也没有登记造籍,容易出现混乱……” 秦瑞章将自己在岛上的调研走访,在会上详细的介绍了一番,主张立即在岛上登记建造鱼鳞册,也就是田地、人口登记账簿。 陈修远当初为了让岛上人口增加,大力吸引宁波府一带的移民,还让王洪等人到江北引导北方的流民来岛,条件也是非常的优厚,就土地这一块儿,就是秉持先到先得的政策,岛上适合耕种的土地,已经被占据了三四成。来岛上经商、做工还有渔民也是如此,建房造屋土地基本上都是零成本,丁税、农税、鱼税几乎没有,这岛上了徭役更是没有,岛上陈家的建设,更是高价吸引雇佣劳力,为的就是尽快增加人口,可管理上就比较粗放式了,岛内警备队、岛外巡逻队,只要没有大的纠纷或群体事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陈修远示意秦瑞章接着说,只见秦瑞章接着说道: “现在岛上的人如同自治,没有一个应该效忠的对象,就像是一盘散沙,一切认为都是理所应当,侯爷府在他们眼里,基本上都成了摆设,有了纠纷争执甚至都到宁波府断案。所谓升米恩,斗米仇。等侯爷府需要的时候,怕他们会弃岛而走!” 看着大家都有些愣,秦瑞章接着说道: “就拿流民耕种的土地来说吧!他们只是占了一块地耕种,没有地契在手,可没有什么证据证明地就是他们的,同理在岛上其他居民也是如此,他们不认为是这里的,而是认为是临时逃难在岛上的,据我所知,有的百姓来岛上拼命挣钱,又回到宁波府置办了田地。” 陈修远脑子转的快,马上就理解了秦瑞章的意思。百姓们在岛上没有“根儿”,也许认为以后又如同当年那般,害怕朝廷实行禁海迁民,这岛上的一切又成了泡影。如何让百姓们把根儿留在这里呢? 秦瑞章接着说出了自己的建议: “继续吸引百姓上岛,但也要给百姓一个定心丸,由侯爷府请奏朝廷,或者直接给百姓签发地契,还有就是税收,农税、商税、丁税等都要制定,近期可以减免,但不能无计划,种地完粮参军报国,几千年来皆是如此,这样岛上百姓才能定下心来!” 秦瑞章一番话,让陈修远如湖灌顶豁然开朗,手里抓住了地契,心里面才有底,交了“保护费”,才能理直气壮地要求侯爷府的保护,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一分钱也没有给侯爷府,遇到官司纠纷冤屈危难,怎么好求侯爷府出面解决呢?打官司只好打到宁波府了。 大明这时期的苛捐杂税泛滥,应当说是明朝开国太祖皇帝始料未及的。他出身贫寒,深受苛捐杂税盘剥、贪官污吏欺压之苦。所以他当皇帝之后,试图建立一个轻徭薄赋、政治清明的社会。为此他做了很多努力,比如说视贪如仇,动辄就对贪官污吏大开杀戒。再比如,带头当廉政表率,规范从政原则,号召民众参与监督等,应该说还是取得了很明显效果的。 但是人亡政息,他死后,明王朝尽管国号还叫明、皇帝还姓朱,却一步步地回到前朝的老路上了,皇帝不务正业、腐化堕落,奸臣当道、乌烟瘴气,宦官乱政、肆意妄为,党争不断、内讧不止等,都与朱元璋时代不同了。 其中最显着的不同,是朝廷向老百姓征收的赋税成倍地增加。明末内忧外患频频,朝廷便以此为由,在原先额定的正常赋税之外,加派赋税。名目有三:辽饷、剿饷和练饷。 大明在东北与后金作战,故征辽饷以充军费。后各地相继爆发农民起义,为筹集军费平定起义,又加派赋税,是为剿饷。继而为应付清军南侵,明政府又训练边兵,于是又加派练饷。“三饷”本来都是正税之外临时性的赋税,但开征之后,几乎就成了定制。 庞大的国家机器要正常运行、各级官吏要正常开支,只能采取加赋加派的方法强收豪夺了。据说加派的“三饷”,到崇祯十二年,竟然高达两千余万两,远远地超过了正税的收入,老百姓的负担之重,已经到了难以言表的程度。 更为可恶的是,老百姓的负担增加幅度,并不是简单的提高倍这样简单。因为各级贪官污吏都不会放过这个搭车搜刮的大好机会。暗为加派者,不知几百千万,私派多于正赋。甚至有的地方官吏捞了钱,却借口老百姓负担重,不忍心收,扣下饷银不上交中央,自己享用。 本来,征收“三饷”,是为了维护内外秩序稳定,但如此杀鸡取卵的做法,无疑是逼老百姓铤而走险。有人感叹:“是驱民以为贼也,又何平贼之有!” 于是,一个误区、一个怪圈就此形成。大明天灾人祸、内忧外患不绝,朝廷财政入不敷出,无力筹备军饷组建军队,又不能任蛮夷、流寇蹂躏国家而置之不理,故不得不征收巨额赋税,却又将良善百姓逼上造反之路。为御敌入侵而加派,因加派而逼民为寇,要荡寇又得加派,于是恶性循环,乃至朝廷到了如此地步,就是无法避免的悲剧性结局了。 第177章 议事 陈修远记得,东林党人高攀龙在《上罢商税揭》中,大力诋毁商税。 他说:收了商税,商人就会以更高的价格销售商品,人民利益就会受损。现在市场上物价很贵,就是因为商税,因此应该停止商税。 这段话的逻辑比较幼稚,“税收会增加经济成本”在任何税种中都会存在,并不是只有商税如此。 收农业税会提高农民的种地成本,会让粮食涨价;收盐税也提高食盐的成本,让食盐涨价;海关收税会提高进口产品成本,让进口货涨价;要是按照高攀龙的逻辑,政府不仅不能收商税,任何税都不能收,为了不让物价上涨,政府官员和军队就应该天天喝西北风。 高攀龙和顾宪成是东林党两大精神领袖,东林书院就是他们俩创办的,天天给学生们讲课,灌输东林党的思想理论。结果高老师自己关于商业和税收的关系就研究到这个理论水平,实在是令人失笑。 这说明他从来没花过心思认真思考怎么发展工商业,不过是拿着保护商业的幌子,信口开河,以抗拒中央收税罢了,因为他们自己就是大商人,收税就是让他们出银子。 明朝财政不只是被商税收少了拖垮的,东林党商税不让多征、矿税不让多征、盐税不让多征、茶税不让多征、海关税不让多征。 所以最后朝廷财政完全崩溃,没银子救灾、没银子打仗、没银子安抚农民起义军、没银子给士兵发饷,缺的不仅是商税,而是什么税都缺,没一样税收齐全过。 陈修远认为按照这时明朝的国力,就算一分钱的商业税都不增加,只收农业税,要干掉后金证,镇压李自成也是足够的,关键是土地兼并引起的税负不公平和贪污腐败导致的税收中间成本太高。 只有在连农业税都收不起来的情况下,明朝经济才会崩溃。士绅不纳粮,明朝的免税集团太大了。大多数皇亲贵族不但都享受朝廷的免税政策,还大规模的进行强取豪夺兼并土地。 还有尤其是朝廷为了鼓励科举,对考上科举的进士、举人进行免税或减税,几百年积累下来,越来越多的人不需要纳税,导致国家税收逐年减少。 免税集团大多属于统治阶级,他们利用自己手里的政治资源做庇护,通过不同的手段夺取百姓的土地。 举例说一下,例如一个百姓要纳三十税一的田税,但如果他把自己的土地卖给了免税集团,这样这个百姓就成了免税集团的佃户,他只需向免税集团交纳四十税一。 大家明白了吧?这个百姓需要交的税少了,免税集团又不需要交税,所以这对于百姓和免税集团都是好事,唯一利益受损的是朝廷,本应由朝廷收的税被免税集团收走了,朝廷是越来越穷,而受优待的士绅阶级和遍布全国各地的皇族越来越富,李闯京师拷掠几千万两就是实实在在的证据。 而百姓们则是土地没了,就等于没了根。对于朝廷而言,太多的农民失去土地会形成了安全隐患。 再加上这时期各种社会矛盾尖锐的交织在一起,呈现出的社会状态是纲纪堕落,法纪松驰,宦官专权,官员腐败,国库空虚,土地兼并,外敌环伺,内政不稳,倭寇在海,饥民在内,烽火遍地,民不聊生。 每每想到这些,陈修远就不禁感叹无奈,好好的一个汉家皇明天下,就这样一天天被这些“精英”阶层给玩坏了。 今日秦瑞章的提议,陈修远是非常的赞成,但岛上税赋绝不能重蹈覆辙,听完秦瑞章的介绍,看着大家都似乎明白了,陈修远严肃的说道: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也不用报乱糟糟的的南京朝廷了,咱们自己直接执行就好了!咱们组建一个民政司,秦先生来主管。不过规矩不能只约束百姓,应该一视同仁,俗话说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咱们自己先要以身作则,大家都研究一下,在大明律的基础上,添加一些适合岛上的条款,然后报我批准执行!关于岛上居民的税赋,农税前两年减免,然后其他各种,就按洪武年间的执行吧!” 和秦瑞章想的差不多,陈修远根本就没有上报南京方面的意思,说白了这里几乎就成了侯爷府的私地,怪不得风闻以前有宁波府的官差前来,被海上巡逻队给“打”了回去。 既然已经决定对岛上居民开始造册管理,那么就需要众多的人手,还得是识文断字之人,陈修远也不拖拉,要求与会的其他人大力支持,调配得力干将到秦瑞章手下,还让秦瑞章到学堂里挑选一部分人员,先把队伍营建起来。 民政司的事拍板以后,各个方面都简要汇报了情况,陈修远最关心的无非就是造船、铸炮和银子,仔细的听着陈文抚、郭文弱还有程正奎的汇报。 造船厂新购木料到岛,尤其是新船龙骨用料,已经有了着落,近日就可铺设龙骨,预计三个月后,就能造出两艘新型的帆船。 听完程正奎的汇报,陈修远点头满意,又示意郭文弱讲讲炼铁厂铸炮等事务的进展。 “回侯爷的话,八斤陆战火炮已经定型生产,四斤陆战火炮已经试制出两架,配上炮车共计重八百斤左右,近日就要试射检验性能。侯爷让研制的船用舰炮,图纸已经绘画完毕,根据西夷人的舰炮性能规格,先设计出了两款,泥范已经制作完成,等阴干凉透就可以试验浇筑。” 听到郭文弱要生产舰炮,马俊海心头一亮,笑嘻嘻的对着郭文弱道: “郭先生,这舰炮造好了,能不能先给咱老马几门,让咱们老马也威风威风,再遇到那些不停指挥的,也好治治他们!” 听见马俊海的要求,郭文弱说道: “马巡防,我铁厂只管设计制造,这火炮调拨配置,你得向侯爷申请!” 马俊海忽然发现,自己说错话了,自家的侯爷最注重程序了,陈家里各个方面开消、采买、配备等等,都有一个严格的流程,比如炼铁厂需要矿石,就得先做计划,然后将计划上报,经陈修远或二爷等人批复后,再将采购清单交给负责采买的王洪和周海生,王洪拿清单到陈文抚处预算银两,核准后到福伯的库房报账预支银子,买回来后根据清单交货,再到陈文抚处销账等等,其他诸事流程大多皆是如此。 “少爷!俺老马鲁莽了,回去就做个申请出来!” 原来,自舟山岛上居民多了一后,来岛上经商的商船和捕鱼的渔船,就逐渐多了起来,宁波水寨官军经常在海上拦截船只,敲诈勒索无恶不作,有几次巡逻队就和官军发生了对峙,保护前来岛上运货贸易的商家,还差点引发刀兵冲突,对于宁波府的官兵,陈修远原来一向比较克制,要求手下们也是如此,后来由国公府管家出面才平息了事件。 听了马俊海海的说辞,陈修远知道,像巡逻队早就该配上火炮了,这样在海上执勤的力度加大,船员们熟悉火炮后,对以后的海岛防御也会大有益处。还有周海生的采买运输船队,也要配上火炮,这样就更安全些,不过他们两只船队的船只,普遍都不大,不需要新研制的舰炮,反而四斤的陆战炮,八九百斤的重量更适合一些。 “老马,你的巡逻队船只不需要新设计的舰炮,配上两门四斤的陆战炮就行了,等四斤的陆战炮定型生产后,你们巡逻队还有海生的运输队,都打报告过来,让尚承调配些炮手,配上些火炮增加武力!” 马俊海高兴的连忙称是,他可听葛二虎说过,上次炮场试炮,郭先生造的大炮,比朝廷制作的不知好了多少倍,威力巨大打的又远又准,心里美滋滋的坐了回去。 炮兵在这个时期,也算的上一个高技术兵种了,岛上炮兵基本上都是在陈尚承的青年军中挑选,这些人大多都是陈修远解救收留的孤儿,又在学堂里读书,灌输了忠义的思想,形成了一定的价值观,对陈家也是忠心耿耿。 大明的官兵都是是有经验丰富的老兵来担任,火炮质量的判断,火药分量的控制,大炮角度的摆放,基本上都是这人的不传之密,新手操炮多有炸膛的危险。 满清军队的火器,都来自山东叛变的孔有德,当初孙元化主政山东,孔有德等人就是的手下,孙元化师从徐光启精通西洋科技,在山东造枪铸炮,使得孔有德等人的部队,都配备了火炮,也培养了大量炮兵、工匠。 孔有德他们为什么要叛变,因为一个士兵偷吃了一只鸡。事情是这样的。 孔有德、耿仲明原本是毛文龙的部下,毛文龙跟袁崇焕一样,都是明朝辽东地区的重要将领。尤其是毛文龙长期在辽东,驻守鸭绿江出海口的皮岛,并以此为根据地创建东江镇,屯精兵数万,对于钳制后金十分有利,后金之所以不敢大规模作战,毛文龙功不可没。 可是袁崇焕来到辽东后,擅自斩杀了毛文龙,当然,毛文龙拥兵自重,不听袁崇焕是一方面,更主要的是袁崇焕他看不惯有人不听自己的。 毛文龙被杀后,孔有德等人投靠了登莱巡抚孙元化,崇祯四年,皇太极带领大军围攻关外大凌河城,祖大寿被清军围困,明朝政府多次派兵解围未果,于是叫山东登莱巡抚孙元化派兵增员。 孙元化就派孔有德等人去增援大凌河城,解救祖大寿。孔有德他们本来就心有怨气,等他们走到河北吴桥县的时候,遇到了大雨雪天气,军队后勤保障出了问题。 孔有德所部都是辽东兵,在吴桥这地方没有群众基础,根本没有老百姓愿意给他们吃的。,结果一个士兵实在饿得不得了,到王家庄园里的偷了一只鸡,宰了吃了。 其实,这在战乱年月并不是什么大事儿,吃一只鸡,大不了赔钱行了,但事情没这么简单,因为这个王家庄园是王象春的。 王象春是东林党的重要成员,此时在南京吏部任职。而他的哥哥王象乾那更是了不得人物,曾两度出任兵部尚书,加太子太师衔。 仗着自己势力大,王象春的儿子大闹军营,要求孔有德严惩偷鸡的士兵。不仅要偷鸡士兵游营示众,还要求孔有德以人命抵鸡的命,杀掉偷鸡的士兵。 王象春之子的无理要求彻底激怒了众士兵,老子辛苦去打后金,吃个鸡还要受侮辱?于是愤怒的士兵一把大火烧了王象春的庄园,王象春之子逃跑,孔有德的军队闯下了大祸,一场哗变迅速演变成一场造反。 孔有德带着部队倒戈杀向登州,并与耿仲明里应外合,用“诈降”手段骗开了城门,登州失陷。 登州丢失后,山东登州巡抚孙元化被崇祯皇帝斩杀,随后马上调兵谴将去围剿孔有德他们。 因为孔有德的辽东兵携带着最新的大炮,所以,朝廷不得不从辽东前线抽调了战斗力强悍的关宁铁骑兵参与平叛。 关宁铁骑战力不错,打的孔有德、耿仲明他们落花流水,但后果很严重,因为走投无路的孔有德、耿仲明他们率军万余突围成功,从旅顺渡海投金。 听说孔有德他们要来的时候,皇太极十分高兴,出郊十里迎接,大明的城墙,再也不是后金的障碍了。孔有德等人带来的武器和工匠,大大增强了后金的军事攻击力,助其在后期与明朝作战时无坚不摧。 因孔有德把大量明朝最先进的火炮和制炮技术带到后金,弥补了后金在对明朝作战中因火炮不足出现的劣势,此后明军完全失去了之前在火炮上的优势。满勤八旗兵得到火炮后,迅速成为一支几乎无坚不摧的力量,为清兵入关打下天下立下了大功。 而这一切的爆发点居然是因为一只鸡。与其说是一只鸡,倒不如说这只鸡的背后是明朝的政治腐败、党宦之祸、粮饷不足、军纪败坏,最后投降了皇太极。 而闯贼献逆部队中的大炮炮手,多是明军投降或俘虏过去的,想到这些陈修远就有些心痛,所以这炮兵挑选、训练就十分的谨慎,除了技术过关重要的就是忠诚。 第178章 组建民政司 陈修远回忆着大明的情况,是如何一步一步坍塌下来的,是如何被统治阶级一步一步玩惨了的,心中是无比的感慨,陈修远止住了思绪,示意陈文抚汇报情况。 “香皂作坊和玻璃作坊,已经扩产,除了跟国公府、镇江刘家还有韩员外的生意外,前些日子朝宗的船队,也装配了不少的货物,预计在南洋贸易利润会很好,岛上的盐场建设完毕,已经由煮盐改为晒盐,产量急剧上升,正和杭州韩员外打通销路,预计不久就会改变入不敷出的局面。” 前些日子陈修远大肆招兵买马,高额的安家费,加上岛上各种物资采购巨额支出,还有伤亡人员的抚恤,山东老家那里陈尚武他们的花费,真是让陈文抚头大。 陈文抚没有计入从北京带回来的银子,毕竟是一次性收入,放着当做压箱底的本。 因为他知道,三个月后新兵训练结束,合格的新兵就要按月领银子了,不仅一下子就多了五千多张嘴,还得月月有饷银。 还有炼铁厂铸造大炮,矿石煤炭要花钱,造好的大炮就需要火药炮子,这些都是消耗品,而且又贵都是巨额的开支。 陈文抚很佩服少爷能挣钱,但他花银子的本事更大,说完后就等着少爷的评论。 陈修远很是满意,对着陈文抚说道: “咱们优化晒盐的方法,你可得注意,任何人禁止随意出入盐场!” 煮盐浅锅为煎,深锅为煮,民间泛称为熬。盐户、盐丁们直接取海水入锅,架火煎煮称直煎,工艺简单,但耗时费薪,产量也不高,设计好盐场引入海水进行晒盐,这岛上海盐产量有了一个飞跃。 会议结束后,大家各回各处,陈修远把秦瑞章留了下来,给了秦瑞章两个人,来做他的左膀右臂,一起组建舟山岛民政司。 李彦良,河南人,原来的家境还算殷实,自小聪明伶俐,被父母送到私塾。 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河南遭遇干旱饥民无数,他的老家也是流寇四起,一场大火把家变成了残垣断壁,父母死于流寇之手,十七的他开始流亡,以乞讨为生受尽了磨难,最后辗转反侧到了浮山所陈家庄。 李彦良失去了父母亲人,受尽了世态炎凉,尝尽了世间艰辛苦难,到了陈家后,才有了安身之所。 艰苦训练参加了保安队,清剿土匪、打击海盗、抵抗鞑子每次都英勇战斗立下功劳,又识文断字深受陈修远的赏识,调到身边调教后,就派给陈文抚打下手,做事兢兢业业小心谨慎,没有出过纰漏。 另一人是刘丰收,二十多岁,陈家的家生子,父母就是陈家的仆人,父亲随陈汉秋去永平府时战死,母亲早年生病去逝,自陈修远组建保安队时就加入。 作战敢打敢拼,保安队历次战斗大多参加,身上也是伤痕累累,上次北上京师刘丰收也参加了,在与鞑子骑兵冲锋时,肩膀、腰间都受了伤,还有就是右手被砍断了大半个大拇指,不适合再呆在保安队了,也被陈修远调给了秦瑞章。 “秀石,这两个人一文一武,以后就是能你的左膀右臂了,你们赶快给秦先生见礼!” 二人被传唤过来时,已经知道了大概缘由,听见陈修远的吩咐,对着秦瑞章拱手道: “见过秦先生!” 秦瑞章也是回礼示意,不料其中的刘丰收对着陈修远道: “少爷!您还是让我归队吧!我的手不碍事的,照样还能冲杀立功!整日呆在屋里头鼓捣文书,我可做不来!” 听到刘丰收的托词,陈修远有些不高兴,面带愠色的说道: “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民政司怎么啦?难道是庙小,放不下你这樽大佛,挑肥拣瘦的,不干的话!那你去盐场那里当个看护吧!” 看到陈修远有些生气,又要把自己调去盐场当看护,刘丰收急忙缩了脖子,小心翼翼地说道: “少爷!我听您的,就到民政司去。” “以后你们要好好辅助秦先生,这岛上百姓的稳定团结,是咱们陈家立足与此的基础。你们先和秦先生选好办公地点,然后再调配人手,尽量把咱们受伤的队员用上,大家上不了战场了,但维持岛上的治安还是可以的!你们负责岛内治安和民众纠纷,陈尚承他们外围警戒,还有纠察兵营的军容风纪和监督你们执法行为,岛外由马俊海他们的巡逻队。秀石,三支队伍你都要权调度,受你们民政司和棱堡双重领导,你看这样安排如何?” 大明各地军镇,兵卒受伤身体残疾以后,都只能是离开军营自生自灭,陈修远这一想法,的确让秦瑞章刮目相看,这也是维护军心的措施啊!为受了伤残的官兵想好了后路。 再有三支队伍合不履属,都是双重指挥杜绝了擅权,秦瑞章心里暗自佩服,陈修远年纪轻轻但城府极深。 “侯爷如此安排,甚好!” 陈修远最烦的就是办事拖拖拉拉,需要的就是部下们的执行力和办事情的效率,这是岛上人都知道的事。 秦瑞章十几天岛上的走访,也熟悉了岛上的雷厉风行的办事风格,他带着李、刘二人,在王洪和陈文抚的配合下,第一时间确定了办公场所。 保安队原来的一个值班营房,距离棱堡几百多米的大街上,街道因为商家渐渐多了,王洪他们规划的两条十字交叉的大街,营房当街一个大门厅,后面有十几间房子。 保安队后来搬到大军营后,陈尚承的青年军他们又用了段时间,后来就闲置起来,让王洪他们当做了仓库,如今又被秦瑞章选择当成了民政司办公所。 有了办公地点,就开始行动起来,秦瑞章负责制定舟山岛管理条例,当然大的法度继续使用大明律,岛上再出一些细则,还有各种税收政策等等,拟好条陈后交于陈修远批准执行。 李彦良则是到陈文抚和王洪他们那里调用堪用的人手,当然重点还是到岛上的学校征集学生,识文断字可以处理各种具体的文件事物。 而刘丰收到兵营征招治安队员,原则上训练不达标还有意愿留在岛上的年轻新兵,不过待遇就低了些。还有就是受了伤残的老兵,不易再冲锋陷阵安排在治安大队里,退役饷银则继续高标准。 刘丰收和李彦良各自招聘挑选了三十多人,秦瑞章几天里也把民政司行政管理,各种各样的条例规定制定完成,又亲自操刀书写了几张告示,一并报陈修远处请示批准。 陈修远这段时间,除了在学校呆些日子,其余时间基本上都是在岱山岛新兵训练营。秦瑞章带着治理方案还有通告等等,从马俊海的巡逻队要来一条船,乘风破浪到了岱山岛上。 “秀石,你办事,我放心!不过这些各种税费等,还是要再押后一些时间,我建议把公告明示后,明年开春再开始征收。再有就是凡是新开商铺、商栈等等,前六个月一律不予收税,还有就是粮食、布匹、矿石燃料等一律不予收税,你看如何?” 粮食、布匹和矿产等,这些一直会是岛上紧缺的物资,秦瑞章深以为然,他也明白陈修远的深意,但他也得说明其中的情况。 “侯爷爱民心切!我等一定照办,不过粮食等商税不征税,咱们可会少几成收入?” “现阶段咱们岛上的税收不是大家工作的重点,重点是要捋顺民政这一块儿,把岛上的治安、百姓的教化,繁荣商业还有开垦农田做起来。至于税收低,民政司缺银两,你们民政司做好预算报过来,然后让陈文抚调拨吧!” 秦瑞章点头回应,陈修远接着说道: “对了,这刘丰收组成的治安队,不能再穿保安队的队服了,你们琢磨琢磨,制作出新的队服出来,还有彦良他们,不要跟县衙三班衙役的一样,要和他们区分开来!” 岛上已经组成了一个制衣作坊,大多都是保安队或是其他作坊匠人的家属组成,保安队的服装都是由她们制作,当然也提高了他们小家的收入。设计好短打精神的样式,十天后就制作好几十套制服出来,每人发放两套一穿一备。 办公地点、人手、器具、条例法规,万事俱备民政司择吉日开衙执事。 九月九日。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吸引了很多百姓的围观,其实大家都有听到风声,说是侯爷要组建一个衙门,处理岛上的民政诸事,多数人心里是期待的,以后有了矛盾终于有了说理的地方。 以往的巡逻队就会和稀泥,让奸猾刻薄之人蒙混过关,蛮横无理的取得利益,现在有了专司,大家心里面都有了底气。 在大家的注视下,治安队员们张贴了两张告示,一张是忠勇侯府的《告舟山百姓书》,讲述了保境安民的责任,也叙述了岛上百姓应有的义务,另一张是岛上的法规制度,同时命名了岛上酒肆商铺林立自然形成的街道名称,一条叫中华街,另一条叫华夏路,日后还要给各个商铺店面排号,还有环境卫生管理……云云。 民政司初建成,陈修远当然要抽身前来,给秦瑞章和刘丰收他们做后盾。当然,作为同僚郭文弱,陈文抚、王洪、陆毅等,这些人都抽身前来祝贺增威。 民政司外,百姓们越聚越多,法令法规关系身家财产利益,大家当然都要第一时间知晓,更有识文断字者高声朗读,已解众人之疑惑。 大家最关心的就是税,岛上的商铺在陈修远率人来了以后,慢慢多了起来,陈修远也不差银子,所以基本上没有税收这一项,倒是有宁波府的官差想来收取,被马俊海他们给挡了回去,后来宁波府又来了公文,接着被陈修远无视,所以一直以来都是零税收,商铺自然繁荣。 等大家都了解后,就有人开始了热烈的讨论。 其中一个叫吴聚贵的商人,在舟山岛有不小的产业,酒楼、布匹和粮食,还兼顾着航运,此人家族在浙江巡抚和南京朝廷,都有自家的关系人脉,当然,他们家族的生意,在杭州府等地是没有商税一说的,更没有地痞无赖或衙门差役的敲诈。 舟山岛上的人收入不错,所以他的酒楼、布匹生意红火,更有源源不断的人前来舟山岛,运输粮食物资的同时,他还同时往这里运输“难民”,可谓是一举多得,这两年赚的盆满钵满。 看到岛上忠勇侯府要收商税,就开始吐槽挖苦起来。 “天下的武夫一般黑,只知道与民争利,不关心百姓们的疾苦,以后这岛上横征暴敛也要饥民遍地了!” “吴兄,此言差矣!只不过是一些商税,还不至于让大家吃不上饭吧?在宁波府或者杭州府,大家还不是照样缴税,而且还有衙门公人的吃喝卡拿,各式各样的摊派,这舟山岛上可没人敲大家的竹杠,打各位的秋风。” 说话的是杂货店的掌柜赵河生,此人中规中矩,原来在嘉兴县开店,生意是入不敷出,后经人介绍壮胆来了舟山岛,岛上买卖公平,又没有地痞无赖闹事衙门差役敲骨吸髓,加上勤勉活络生意日渐红火,过上了吃喝不愁好日子。 “嘿嘿!老赵,你等着看,这些武夫只知道聚敛钱财竭泽而渔,哪会关心百姓们的疾苦,这岛上的大家还没过上几天好日子,就要开始被敲骨吸髓了!” 你说这吴聚贵们不知道税收的作用吗?他们当然知道,然而他们享受惯了特权,再让他们拿出银子来,跟挖他们的肉一样。 也有了解吴聚贵底细的商户,知道他们吴家家大业大,在杭州、宁波甚至南京都有他们的产业生意,他们这些人和朝廷高官,皇亲国戚还有勋贵们有着紧密的关系,甚至有一些生意产业就是他们身后这些高官勋贵们的。他们哪里上交过朝廷赋税,就是摊派也难落到他们这些人的头上。 第179章 商税争议 吴聚贵的阴阳怪气,已经把在告示前值岗的治安队员气的七窍生烟。 尤其是柳岩,他是最早一批被陈修远收留的流亡少年,一直在陈家庄、舟山岛上的学堂里学习,柳岩聪慧敏捷,尤其是喜欢听陈修远讲课,讲历史、讲国家组织、讲军事、讲经济,对于税收对国家的重要尤其是明白。 正当柳岩要反驳吴聚贵时,场上的另一个店主,早就看不惯吴聚贵的言行了,言辞犀利的说道: “吴家到那里倒也是不用缴税,不过我们这些小门小户,到是想要交侯爷府的税,这舟山原来海盗蟊贼四起,到处抢劫豪夺,连海商们都深受其害,侯爷府把这舟山岛治理的政通人和,难道侯爷府养兵安岛不需要银子吗?况且这税要到明年正月才开始收缴,侯爷已经是爱民如子了。” 听到别人的挖苦,吴聚贵瞬时拉下脸来,吴家的生意在大陆别处是没有交过税,但也是容不得他人嚼舌。 他仔细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同行程潇,在杭州时被自己给挤兑破败了,跑到这舟山岛。 心里恨的牙痒痒,心道:还没想怎么治你呢?你倒是自己露出头来。 但在舟山岛还真没办法挤兑他,他已经试过了,这海上巡逻的马把总,岛上保安队员,还有陈修远的身边人,自己都试图接近交往过,不过都是无功而返,要治这对手还真没什么好法子。 “程瞎子,你放肆!是不是没有收拾你,你浑身痒痒!” 嘴上当然不能输,吴聚贵对着程潇恶狠狠地威胁起来。程潇在杭州府的酒肆生意,就是被吴聚贵勾结地痞无赖还有衙门差役等,给硬生生搅黄的。 见吴聚贵又威胁起自己来,他也看清楚了岛上侯爷府的作风,虽然吴家在杭州府势力不小,但在岛上侯爷府不会偏袒他们的。于是把身板一挺想要与吴聚贵一争高低,旁边的人赶快劝阻起来。 “两位,两位!不要争了,如今之计咱们还是赶快想个法子,劝阻侯爷不要征税,或是少些税费才是,怎么自己人先内讧了起来?” 商人就是商人,永远都是追求利益最大化,岛上的商税十五税一,这是朝廷多年来的标准,而且还是延时到来年正月课税,这些人依然想要逃避。 话说回来,一些有势力有靠山的商人,以前在内陆跟衙门关系密切,从来根本就没有给官府交过税,在舟山岛可没有了直接关系,还要转会宁波或杭州,甚至南京方面,才能搭上侯爷府的线,这对于他们来说无异于困难了不少。 “哼!吃着朝廷的俸禄,拿着朝廷的饷银,做着赚钱的生意,还要搜刮我等的民脂民膏……” 吴聚贵背景强大,是不惧怕侯爷府的,嘴里小声的嘟囔着,被身边人截住劝阻道: “吴兄!不要埋怨啦!赶快想法子才是,大家都仰仗您呢!” “好说,好说,走!大家都到我的酒楼去商议一下!” 到了吴聚贵的酒楼,大家依然是没有头绪,陈修远是从山东调任来到舟山岛,逢北方巨变北上勤王,营救太子、公主和皇贵妃南下,立下了滔天的功劳,被朝廷晋封忠勇侯、舟山游击将军御守舟山众岛屿。 忠勇侯陈修远是一个新崛起的权贵,想要攀附需要时间,大家都一时找不到关系,而且此人年纪轻轻出身行伍,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恐怕不好相与,大家心里都是十分的打鼓。 看着大家都丧着脸,吴聚贵开始给大家大气,笃信认真的说道: “大家不要气馁,陈兴华一个武夫,机缘巧合接回了皇妃等人,这泼天大功落到了他的头上,一时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一个武夫在岛上大肆搜刮民财,咱们可不能惯着这些武夫。” 听到吴聚贵的言论,大家都有了一些信心,吴家树大根深,大家都隐隐以吴聚贵马首是瞻,翘首以盼聆听吴聚贵的谋断。吴聚贵看着大家期盼的目光,接着自信的说道: “咱们现在就让浙江各府给陈兴华施加压力,有南京方面关系的也要通络通络,一个小小的武夫游击,怎么能越俎代庖取代有司衙门的课税之权,然后在杭州、宁波等府,大肆制造舆论,言:陈兴华越权在舟山岛搜刮民财。等这些事情做的差不多时,估计已经到了年关,到时候咱们联合一起到他的府上请愿上书,进而罢市!看他一个武夫如何维持?” 吴聚贵一番组合拳,把在场商贾们都说醒了,看到陈修远要在岛上课税,他们心里慌张失措,一时没有了主张。 是啊!一个海防游击的武将,搞些募捐还行,怎么能替代朝廷有司衙门来课大家的税呢? 这是僭越、以权谋私,说的严重点有反叛的嫌疑,想到这些都个个精神抖擞,匆匆拜别吴聚贵,回去联系自己的靠山去了。 民政司外。 柳岩和另一名队员,最终还是忍住了,没有和吴聚贵等人争论,在学校里长期的学习,个个都变的稳重起来,毕竟收税是来年的事儿。 少爷说过:不要看对方说了什么,重点是做了什么!不以言入罪,刑其行为。 几个头部商人离开后,剩下的都是小买卖人,或行脚小贩跟一些来采买的普通百姓,当然还有心里赌气的程潇。 民政司内,已经有人将外面的情况,报告给了陈修远等人,脾气暴躁的马俊海,一听到有人阴阳怪气评说公告,而且对陈修远不敬,立刻跳起来吼道: “哪个不长眼的王八蛋,如此胡说八道!俺老马去割了他的舌头,不给他们点厉害尝尝,不知道马王爷长了三只眼!” 陈修远抬手止住了马俊海的怒气,然后微笑着看着秦瑞章,看秦瑞章如何处理。 “回侯爷!这些个商人他们身后的关系盘根错节,属下以为还是徐徐图之,不应武力相向,这到明年还有几个月时间,由属下慢慢处理为好。” 陈修远点点头,民政司刚开门,不宜强行逼迫,也没到征缴商税的时间,况且岛上商业繁荣,他们也不会舍得退出,先由着他们闹腾吧! “咚咚咚!” 民政司外的鸣冤鼓被人敲响了,大家都很惊讶,今天是民政司开衙第一天,怎么就会有人来打官司?带着疑问迎来了民政司第一个官司。 坐堂审案大家都没有经验,更没有经历过,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将目光聚集在了秦瑞章身上。 秦瑞章多年在赵国栋处,对于案审之事,可谓是门清,他起身朝陈修远施了礼,陈修远点头示意后,就来到前厅开衙办公,众人也是紧随其后旁听案件。 秦瑞章正堂稳坐,治安队堂下两旁站列,看了一眼旁坐的陈修远众人,中规中矩的吩咐道: “将鸣鼓之人带上来。” 随即,就有队员将三个拉拉扯扯的人带上了公堂,三人都是一身的短打服饰,黑瘦的身体,一看便知道是农户人家。 其中一个人满脸的愤怒,狠狠地扯着另一个人的衣领争论着,生怕一松手对方就跑掉了,而第三个人则是在后面,似乎是劝架的,进了公堂后就老实跪在了堂下。 看着两个人到了大堂上,还在自顾自的争辩,秦瑞章轻拍了一下惊堂木,堂下二人一惊,立刻就停止了争论,双双跪在了下面。看到大堂的秩序恢复,秦瑞章平和的说道: “堂下何人,出了什么事端要鸣鼓申冤,原告是是谁?可有状书程上?” “回大老爷的话,小民吴自有,状告裴川普,小人不识字没有状子。” 吴自有,这个名字有趣,陈修远恶趣味来了兴致。听到吴自有是原告,但没有状子,秦瑞章言道: “那你说说吧!所告何事?有什么冤屈?” 听到堂上大老爷的询问,吴自有断断续续的将事情的缘由过程,七七八八的讲了一遍。 原来,吴自有、裴川普都是岛上的农户,另一个则是他们的里长裴三石。昨天下午,吴自有牵自家的耕牛从田地里下晌回家,正好遇到裴川普,也抗着犁具牵着牛往村里走,于是两个人结伴而行,两个人是有说有笑,可两人的牛就不友好了。 两头牛在他俩的身后,不知发生了什么状况,两双牛眼怒目而视,进而挣脱缰绳,发了疯似的在路边田埂上争斗起来,两个人使出浑身解数,不管怎么抽打,也没有将打架互抵的牛分开。 两头发了疯的牛打架,人是近不了身的,拼命抽打也没能将牛分开,两个人只能在一旁等侯,等牛打的精疲力尽了,再将自己的牛带回家。 从黄昏到傍晚,光线渐渐消失,夜幕渐渐降临。两头牛也打的声嘶力竭,慢慢没有了力气,昏暗之中,两个人瞅准机会,将它们分开各自带回了自家。 各回各家,本该各自安好。裴川普的牛比吴自有家的牛,体型上明显要大上一些,体格更加的强壮,打架时也处在上风,因此,吴自有将牛牵回牛圈后,将牛前前后后仔细的检查了一遍,发现牛头和脖子上有两个被牛角刺伤的口子,还往外渗着血。 多说一句,在这个时代耕牛作为最主要的生产工具,是农户家的宝贝疙瘩,更是农家的重要资产。官府对耕牛的饲养、交易,甚至尸体的处理,都有着严格的管理制度。即便要食用死去耕牛的肉,也要经过官府的认可。 看到自家的耕牛受伤,吴自有心里害怕起来,村里没有兽医,他自己也不懂清理伤口进行包扎,胡乱处理了一下,多给了一些精料饲喂,准备第二天找裴川普赔偿。 第二天天还未亮,吴自有的婆娘起床,给牛添加饲料,顺便查看一下,发现牛已经躺在牛圈没了命,顿时大哭起来,这牛可是他们家的命根子,十几亩地全靠牛来耕作,家里几口人的口粮都寄托在牛身上,牛死了如天塌一般。 听了媳妇的嚎啕大哭,吴自有赶快起来,看到自家牛死了怒发冲冠,怒气冲冲的到裴川家理论,大吵了一场。 天刚蒙蒙亮,寂静平和的山村被两家的吵闹声打破。里长裴三石赶紧起来,得知情况后赶紧劝和,不料两家人都是态度强硬。 吴自有要裴川家的牛给自家的牛抵命,裴川认为是两头牛自己争斗起来的,应该各安天命互补赔偿。 两人都坚持自己的要求,听到有人说,今日忠勇侯府开立民政司衙门,专断民间纠纷之事,吴自有就撤着裴川来到了民政司。 “大老爷!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他的家的牛,把我家的牛打了牛,就应该一命抵一命!” 吴自有跪在堂上,应该是气急败坏,竟然要让牛抵命,存的心思就是,我家的牛没有了,你也别想有。忽然想到耕牛不是能随意宰杀的,连忙改嘴道: “如果不抵命,裴川就把牛赔偿给我家!” 裴川也是感到十分的冤枉,两头牛打架,又不是人能阻止的事情,于是也大声的喊冤: “大人明鉴!我与吴自有远日无忧近日无仇,两头牛斗气打架,他家的牛死了,怎么能杀了我家的牛,更不应将我家的牛赔给他,应该各安天命互不相欠!” 两家人所养的牛相斗,其中一头牛在相斗中落败致死,牛是两家耕种田地的依靠,谁家没了牛都是巨大的损失,官司怎么判?这官司让堂上旁听的众人都没了主意。 陈修远正思虑着如何妥善处理此事,但秦瑞章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但他还是先询问村子里长,看看他有什么建议,于是询问堂下的第三人裴三石,问道: “里正裴三石,依你看此案如何判罚?” 农户纠纷村上左邻右舍看的最准,谁是谁非他们心里都有一杆秤,但牛打架而死,裴三石也不知如何是好。 “回大人的话!小老儿也不知,但请大人明断。” 秦瑞章扭头看看左右,又见陈修远对自己信任目光,敲了一下惊堂木,不容置疑的判道: “两牛相争,一死一活;死者同享,生者同耕”。 判罚一出满堂信服,不说郭文弱他们,就是陈修远也被秦瑞章的断案,佩服的五体投地。 此判罚,也就是说两头牛的人家共同负担两头牛相斗后一牛死亡的损害结果、共同承受一牛生还的尚存价值。上述裁判结果也基本公允,两人家也就默然接受既成事实了。 第180章 进兵四明山 民政司审理了两牛打架的案子后,在舟山岛名声大噪,主持民政司衙门的秦瑞章,更是获得了舟山岛众多百姓的称赞 聪明绝顶完美的断了伤牛案,岛上百姓口口相传,一时间在舟山岛顿时有了较高的声望。 而后的工作,丈量岛上田地亩数,普查登记人口、家庭,统计商家店铺等等,都开始顺利的进行。 与此同时,在吴聚贵等一众商贾的推动下,诋毁陈修远的谣言,短短两个月时间,在浙江各府传播起来。 甚至都又反传回舟山岛,陈修远在岛上也是有所耳闻,当然,也有浙江部分官场人物的关切,听见蝲蛄叫就不种地了?陈修远冷笑处理。 关键的是镇江的郑洪奎来了书信,说的就也没有那么委婉了,直接不让陈修远在舟山岛收税。 郑洪奎是海霞的叔父,深知这商税征缴牵连甚广,陈修远虽然贵为忠勇侯,但也只是舟山岛的海防游击,这擅自课税,必然遭到浙江文官系统的反对,尤其是东林党一派,历来都是反对商税、矿税。 郑洪奎能想象到,如果陈修远在舟山岛加收商税,那么参他的奏折,会像雪片一样飞往南京。 于是以长辈的口气,严肃的给陈修远写了一封信,信中动之以情晓以利害。 一石激起千层浪,陈修远准备在舟山岛上征缴商税,引来了浙江甚至于南京方面的压力,甚至国公府的徐文杰,也让徐凤阁捎来了信,旁敲侧击的询问此事。 这些压力没有吓到陈修远,倒是激起他的斗志,下定决心过了年就要征税,现在就要着手准备。 这些个商贾,到时候无非就是到浙江巡抚或南京去告状,还有就是他们自己关门罢市。 告状?陈修远不怕,南京方面不会有精力,管这些地方琐事的,浙江巡抚的政令也到不岛上,剩下的就是商人罢市了。 所以现在就要未雨绸缪,保证在他们罢市的情况下,岛上的物资充裕,百姓们日常生活。 陈修远让让人把陈文抚和王洪叫来,准备面授机宜,让二人抓紧时间储备物资。 “少爷,岛上粮食储备充裕,其他物资也足够,我们回去再统筹安排一下,几个商家掀不起大浪来!” 陈修远满意的点了点头,而陈文抚还给陈修远带来了一个人,还有一封信,说道: “少爷,宁波知府求见,还带了赵国栋赵大人的信。” 陈文抚说完,就将信件呈递给了陈修远。 陈修远内心纳闷,舟山岛和宁波府,虽然是隔海相望的邻居,但平时两家没交往。 闫文辉找自己干什么,舟山岛不受他直接管辖,就算因为商税的事儿,也不至于让他直接来岛上啊?况且自己还没开始实施呢。 陈修远打开了信件,迅速浏览了一遍,这时代没有标点符号,稍微费了点时间,把赵国栋的意思给弄明白了。 除了不疼不痒的说了些,江南仕林之中关注舟山岛商税之事,然后就是依前辈的身份谆谆教导,大谈特谈政务民务,最后的意思是,让陈修远出兵四明山剿匪。 赵国栋和闫文辉是同年之情,到杭州府公干,知道他在山东时与陈修远的关系后,就让赵国栋书写了信。 看完信,陈修远摇头苦笑,这赵国栋还有点不知……。 江浙一代素来政通人和,百姓安居乐业。就算是吏治腐败,可依着本地鱼米之乡的天然优势,百姓们都能生存下去,不至于铤而走险入草为寇。 “文抚,四明山的匪冦是怎么回事?” 岛上情报系统已经有了雏形,陈修远不在时,由陈文抚代管,浙江各府的情况,尤其是宁波府紧邻舟山岛,各种情况必须严密搜集。 “回少爷!前几年四明山一代比较平静,偶尔有少数歹人在山中流窜,这一两年,突然土匪多了起来,又开始相互火拼吞并,其中一股土匪逐渐成了气候,聚众千人左右,在四明山附近打家劫舍抢虏行人客商……” 陈修远看着陈文抚欲言又止的神情,知道陈文抚还没有说完,看了一眼陈文抚道: “接着说” 陈文抚深呼一口气,接着说道: “这土匪的头目,原来是舟山岛附近的海盗胡三斧的手下,在咱们的清剿下侥幸逃脱,海上无处藏身,于是就领了十几人,流窜到了四明山中逐渐做大。” 原来四明山的土匪是这么来的,陈修远心里苦笑,估计宁波府也知道土匪们的来历,解铃还须系铃人,这是苦主讨债来了。 “情报司还听到消息,近日四明山土匪截了一个商队,将人和货物都抢虏到了山上,听说是南京新任兵部侍郎,阮大铖家的商队,所以这宁波府才如此上心。” 陈修远心里琢磨一下,便有了主意,来到客厅,接见了宁波知府闫文辉。 “参见侯爷!” 陈修远来了客厅,闫文辉急忙大礼参拜。 陈修远侯爷的爵位,乃超品的存在,如果只是一个海防游击,放在前些年,他闫文辉估计正眼都不会看一下。 “闫大人免礼,请坐!” 入座后,丫鬟上了茶水,陈修远就开始明知故问道: “闫大人,宁波府素来平安无事,百姓们也都安居乐业,怎么四明山突然出现了土匪祸乱?没有派兵剿灭吗?” 听了陈修远的询问,闫文辉满脸的苦涩之相,回话道: “回侯爷,原来四明山比较平静,年初不知从哪里来了一伙海盗,到处争勇斗狠、打家劫舍,逐渐成尾大不掉之势,下官派宁波守备前去征剿,不想中了匪冦的埋伏无功而返。” 闫文辉也不敢明说,是舟山岛上的海盗流窜到四明山的,这是你陈修远的责任。 看了看像陷入沉思的陈修远,闫文辉忽然跪地道: “世人皆知侯爷爱民如子,麾下兵强马壮所向披靡,请侯爷发兵剿灭匪冦,还宁波一个朗朗乾坤,使百姓们可以安居乐业!” 这又戴高帽、又夸奖的,如道德绑架般,把问题丢给了陈修远。 海防游击归浙江巡抚管辖,不归宁波府辖制,宁波府想要陈修远出兵,只能呈奏巡抚衙门或者兵部。 但远水解不了近渴,况且兵部被江北四镇弄的焦头烂额,杭州巡抚只关心赋税征收,呈奏几次都是回复,责宁波府守备征剿,然后就是泥牛入海没有了消息。 闫文辉还算是个好官,看着土匪逐渐做大祸乱地方,下令府城守备剿匪,无奈大败亏输,于是就想到了舟山岛上的陈修远,毕竟这四明山的土匪,也是由舟山岛附近的海盗而来。 看着跪地的闫文辉,陈修远差点就被他的诚心感动了,恨不得马上发兵剿匪。 陈修远还是止住了自己的头脑发热,赶忙起身虚扶对方起来,言道: “闫大人言重了,盗匪为祸地方,说起来本是我们这些带兵之人的责任。” 听到陈修远没有说不管,还往自己身上揽责,闫文辉算是一颗心落了地有了希望。 闫文辉虚坐后,陈修远接着说道: “可是俗话说得好: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啊!如今快到年关,我这个侯爷,看似风光无限,可实际是穷的叮当响啊!自朝廷委任了本侯海防游击差事后,差人到兵备道衙门、巡抚衙门,几次讨要饷银都分文未得,兵将们都三个多月没见到一两的银子。” 大明的忠勇侯没有银子?闫文辉腹诽,如果陈兴华还哭穷,那浙江其他的兵镇早该饿死了。 舟山岛上的香皂,在整个江南热销,据说连南京的国公府、还有镇江的刘府 ,都赚的盆满钵满,占有大股的忠勇侯,就更不必说了,听说最近又弄出来了玻璃镜…… 前些日子忠勇侯到浙江各府招募新兵,待遇之丰厚令人咂舌,光是安家费就是纹银十两,听说后期饷银也是非常丰厚,比起其他军镇不知要强上多少倍。 一时间趋之若鹜,都争抢要到舟山岛,没有被招募的,个个在家捶胸顿足懊悔不已,他还说没银子? 不过回过头想一想,这是忠勇侯自己的银子,朝廷应该发放的军饷,估计也就真的没有。 闫文辉知道,陈修远不会白白出兵剿匪,于是小心翼翼道: “侯爷所言极是,兵备道、藩库历来拖延,朝廷兵事糜烂,跟他们也脱不了关系!” 闫文辉停顿一下,发现陈修远没有接话,只好继续说道: “侯爷,这四明山的土匪日益猖獗,宁波府的士绅大族,已有捐献助饷之意,期盼早日剿灭土匪,以使百姓们可安居乐业。” 这借兵剿匪,当然不能白白使唤人,宁波守备不堪用,进山剿匪大败亏输。 陈修远是个会做生意的将军,闫文辉也早有判断,既然要借忠勇侯的兵马,自己就要提前准备放点血。 陈修远有意让新兵实战训练,演练场上你练的再好,真到实战时,战场上的血肉横飞,和惨叫声、厮杀声以及炮火声,也会让新兵蛋子们腿抽筋。 只有真正经历过了战斗,才能在战时泰然处之,才会听从军令、才会厮杀、才会成为真正的战士。 听到宁波府出银子,陈修远心情大好,高兴的言道: “闫大人真是体恤本侯的苦处,等银子一到,补发他们三个月的饷银,即刻进发四明山,看他们谁再敢嚼舌,本侯严惩不贷!” 海防游击的兵马,朝廷定员三千人,这三个月的饷银就是近三万两。 听了陈修远的报价,闫文辉心中盘算暗自叫苦,朝廷新立到处都是花银子的地方,个地方府库早让朝廷清空,宁波府税银早已解往杭州所剩无几。 如今,为剿灭四明山土匪在宁波府派捐,总共也就两万多两。但无论如何也得派兵进剿,因为被劫的商队东家身份不简单,乃是朝廷 新任兵部尚书阮大铖的族人,闫文辉不得不上心。 看看侯爷正悠然观望自己,等着自己的答复,闫文辉一咬牙,回宁波再派捐一些。 “下官这就回去布置,尽早将银子运到舟山。” 闫文辉这么爽快,陈修远也不在矫情,满意的说道: “好!闫大人为民请命,本侯即刻整饬兵备,尽早剿灭匪冦!” 送走闫文辉后,就到了岱山岛上,检验一下新兵训练的情况。新兵营时间不长,但在老兵们“爱护”下,加上岛上伙食不错,外观上已然改变许多,已经有了军人的样子。 陈修远将五千多新兵和教导队,加上陈尚承的青年队,分成三班人马,分别由陆毅、王春来和葛二虎率领,葛奉义等人辅助,计划待新兵们都实战见了血后,最后由陈尚承带领炮兵破寨。 岛上准备好后,闫文辉也派人送来了银子,不过只有两万两,看着闫文辉哭穷的信件,和后续银两筹措的保证,陈修远不再拖延。 下令三队人马梯次出岛,轮换着到四明山剿匪练兵,新年之前返回岛上。 马俊海的巡逻队,还有其他船只,将首批人马运上了岸,陈修远亲自率领陆毅的两千多人,浩浩荡荡朝四明山进发。 四明山在宁波府以西,路过宁波府城时,部队扎营休息一日,闫文辉领宁波府的士绅们慰劳一番。 四明山方圆几百里,闫文辉又调熟悉四明山的巡检,来给陈修远大军带路,还将自己的推官刘英全给陈修远派了过来。 第二天中午,部队来到四明山,安了营扎了寨。 四明山的土匪,原来是舟山群岛里的一股,以前经常跟胡三斧合作,头头外号鲨鱼牙,跟胡三斧烧过香拜过把子,在海上前堵后追抢劫商船无往而不利。 陈修远领兵中午到四明山,就被巡山的土匪发现了,晚上鲨鱼牙就得了消息。 听到陈修远带人到了四明山,这鲨鱼牙心里那个恨呀!恨不得马上出山,跟陈修远拼命。 心里更是憋屈,“我为了躲你,从海上跑到了山里,你一个海防游击,管着你的一亩三分地就好了,怎么还如此穷追不舍的跑到山里。” 鲨鱼牙是越想越气,自己和陈修远往日无仇近日无怨的,在胡三斧攻击他陈修远时,自己也没有参与,这陈修远为啥来找自己的晦气? 气归气,但他知道陈修远的厉害,就是陈修远手下的马俊海和陈朝宗,他都弄不过,别说是陈修远亲自出马了。 又气又恼鲨鱼牙,叫来了自己的左膀右臂,商议对策。 第181章 土匪的谋划 鲨鱼牙慌忙叫来了自己的左膀右臂,开始商议对策。 “二弟、老三,这宁波府把陈修远给弄来了,咱们商议一下怎么办,这舟山岛的兵,和宁波守备不一样,可是难缠狠呐!” 土匪二当家是当地的土着,四明山土匪火拼,鲨鱼牙占了上风,又讲江湖道义,所以带着自己人投奔了鲨鱼牙。 在宁波守备进剿时,更是立下头功,对于官兵向来鄙夷小看,瞧着满脸愁容的老大,自信满满的道: “这陈修远我听说过,原来是一个破落的千户,在机缘巧合下,护送皇子等人到金陵,这一路上不知道怎么伺候的,临了被前朝皇妃哭闹着封了侯爷。依我看,这货也是一个绣花枕头,床上功夫了得的小白脸,大哥不必担心!” 鲨鱼牙被清缴出舟山群岛,当然不会说自己灰暗史,只会大谈特谈自己的辉煌,吹嘘自己的牛逼往事,被撵出岛说成受够海上生活才上岸的。 但鲨鱼牙的三弟,可知道陈修远的厉害,看着二当家对陈修远无所畏惧,就规劝道: “二哥,你有所不知,这陈修远也是个厉害的角色,你想啊!能在闯王手下,救出皇帝老儿的孩子和媳妇,肯定不是等闲之辈,就是原来我们在东海风光时,一些同行也受到了他的攻击,咱们不能掉以轻心!” 鲨鱼牙也补充道: “二弟,这陈修远的确有些本事的,去年我那结拜兄弟,胡三哥就是着了他的道儿,一大帮兄弟被打散,三哥也丧了命,如今他陈修远来了四明山,咱们得小心行事!实在不行咱们就搬家,躲避其锋芒!” 看着两人都吹捧陈修远,似乎都有一些怕意,这二当家笑着道: “大哥、三弟,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那是在海上他厉害,这儿可是咱们的地盘,咱们这里山高林密方圆几百里,如果他们胆敢进山,就带着他们转转,哼!不是封个忠勇侯,就能爬山攀树的!” 这钻山豹还是有底气的,四明山方圆几百里,到处都是险山密林,想剿灭盘踞其中的土匪,那还真不是一件易事。 以往多少次官兵进山,还不是次次都是丢盔弃甲无功而返。 听了钻山豹的分析,鲨鱼牙有了一些心安。打不过你我不能跑吗?他放松了身体,靠在了椅子上,满意的说道: “二弟言之有理!咱们就领着他们钻山沟,把他们累菜拖垮,抓住机会就咬他们一口,不信他们不退兵!” 见鲨鱼牙没有了慌张之色,钻山豹接着说道: “下面的兄弟,查看的不细,明日一早,我这就亲自带人过去看看!” “有劳二弟了!” …… 在宁波推官刘英全的介绍下,陈修远等人基本了解四明山。 四明山方圆几百里,到处都是山高林密,层峦绝壁,深溪广谷,高回幽异。 四明山系曹娥江、奉化江分水岭,自曹娥江支流黄泽江、剡江支流剡源源头间发脉,从奉化西部、余姚南部入境,向北北东蜿蜒,气势雄伟,峰峦峭拔。 南部高,北部低,山势中心高,四周低。自南而北主要山峰有青虎湾岗、长湾头、秀尖山、狗头岭岗、耗鼠尖岗、乌岩龙、大湾岗、沙流坪岗、杖锡山、东岗山。 东侧山峰有撞天岗、凤凰翼、奶部山、雪头岗、茶垮岗等;西支山峰有小铜盘山、黄泥浆岗、万井山等。 “刘大人,下面的弟兄们可到过土匪的山寨?” 陈修远一问,可把刘英全给问住了,他连忙求助身后之人,宁波守备下的一个把总。 这李把总 参加了上次剿匪,进过四明山里面,弯腰拱手道: “启禀侯爷,这四明山地势复杂范围又大,上次进山剿灭,卑职还没找到到土匪山寨,就遭遇了埋伏!” 陈修远心里鄙夷,一群酒囊饭袋,官兵剿匪竟然连土匪在哪儿都不知道! “哦!附近的山村百姓可有知道的吗?没有猎户吗?” 猎户或者采药人,应该是最熟悉山里的情况了,听陈修远询问,刘英全和李把总对视一眼。 “土匪肆虐横行,百姓们都不敢进山,怕日后……” 陈修远明白了,这百姓们是怕引火烧身,鉴于上次宁波府剿匪失败,估计就更难找到向导了。 事情如陈修远猜想的一样,陆毅派人到附近寻找百姓向导,没有人敢再进山。 听说上次给官军领路的百姓,在官军遇伏失败撤走后,遭到土匪的报复,一家五口人,都遭了土匪的毒手。 原本要锻炼部队攻城拔寨的实战经验,可现在连土匪窝在哪儿都不知道。 也不强迫百姓带路了,陈修远定下心计准备搜山,这些新兵营虽然只训练了三个月,但其中的军官都老兵了,有的都是从陈家都入伍的,胶州剿匪、兖州死磕鞑子,后来跟着自己进京,实战经验丰富,害怕区区几个土匪不成? “陆毅,准备一下,明日一早进山剿匪!” 陆毅一听,这太仓促了,还没摸清土匪的情况,于是询问道: “侯爷,咱们是否先派人进山探查清楚,然后再……” “不必了,一些个山贼毛匪,按咱们制定的计划谋略,你们直接进剿即可。” 陆毅明白,此次剿匪以练兵为主,当然不会在刘英全面前直言,既然少爷下令,就躬身领命道: “属下遵命!” 第二天清晨。 新兵营准备完毕,开了营门栅栏,两千来人在陆毅的指挥下,浩浩荡荡的队伍进了四明山区。 大营远处陡峭的山峰之巅,鲨鱼牙和钻山豹隐藏在绿色植被中,观察着陈修远大营的情况。 生死存亡之秋,鲨鱼牙还是不放心,天不亮就跟着二弟钻山豹,抄近路来到这里,看着两千官兵出营进山,心里不怕是不可能的。 “二弟,官军人多势众,不如咱们……” 在海岛时,被陈朝宗和马俊海达怕了,尤其是胡三斧的死,他明白陈修远对自己这些人是深恶痛绝,落入他手里绝对没好。 “大哥你看!官兵大部都进了山,这大营里只有少数的人马,我估看只有不到二百人,我瞧刚从出去的人马里,没有那陈修远的侯爷排场,我断定这小子还在营里。” 鲨鱼牙见陈修远率队而来,有了心理阴影,已经乱了心智。听钻山豹这么一说,赶紧仔细观察一下。 “嗯!二弟,这陈修远还在大营,这可难办了,本要领着陈修远钻山沟,找到机会打他一下,让他知难而退……” 钻山豹还是有些谋略的,同样的计策战法,不能轻易再次使用,官兵再次进山,有了上次的教训,必定会小心翼翼。 可他们全部进山,这大营可就空虚了,钻山豹心里嘲笑:顾头不顾腚,看我如何教训你。 “大哥!这是一个好机会!” 鲨鱼牙一愣。 “怎么讲?……” 第182章 陆毅追了个寂寞 陆毅领新兵营披荆斩棘,迎着山林间的青雾,深入四明山内十几里,快到中午时,发现了十个土匪。 “李朔,带人追上去,抓几个舌头!” 李朔在陈家庄时,被逐出家门,和冯进一起游荡到桃花岭落草,被葛二虎他们收拢,后来又被陈修远俘虏,来陈家算是二进宫了,如今也混上了连长。 听了陆毅命令,急忙带自己的队员上前追击,陆毅也整顿大队人马随后。 山路十八弯,弯弯曲曲难行进,连续翻了两个山岭,钻了三个山沟,前面的土匪一直若隐若现,就是撵不上,倒是能听到土匪慌张失措的言语。 “快跑啊!官兵来了,赶快回山寨禀报大当家的!” 听到土匪如此的叫喊,李朔和陆毅追的更起劲儿了,这几个土匪回寨,陆毅心里高兴,领队伍尾随追击,准备追到土匪窝。 已经午时三刻了,部队中午饭都没吃,被土匪领着在山沟沟里转了半天,也没发现土匪的藏身之所,但这十几土匪,一直在前面晃来晃去。 刚进山时的兴奋劲儿没有了,陆毅开始仔细分析。是否着了土匪的道儿,让他们领着在山里转悠呢? “停!原地休息……” 陆毅仔细想想,前面的土匪一直保持着距离,有几次他们能甩开自己的,但没有加速跑掉,越想越觉得这里面有事儿。 “不对!李朔,这土匪是不是在玩咱们呢?” 李朔从前面回来,正准备询问为啥停了,就陆毅询问自己。 “他娘的!陆哥这么一说,的确是有点像,这些个土匪,跟猴子差不多,在山林左蹦右跳的,好像刻意跟咱们保持距离。能看见他们,就是抓不到!” 李朔的回答,让陆毅更加确信了自己的判断,土匪路熟自己路生,他们直接远远查看自己就行了,为啥要领着自己转运呢? 一个不好念头,在脑海里浮现,虽然不确定,但却是天大之事。 “不好!” 陆毅被自己的分析吓了一跳,急忙大声命令道: “全体都有,立刻返回大营!” 在他身边的连排长们,也明白过来了,纷纷招呼自己的队员紧紧出发。 在山沟沟里钻了半天,也饿了半天,还没来得及吃口干粮喝口水,又要起来行军,整个新兵营叫苦不迭。 …… 看着官兵大部都进了山,鲨鱼牙同意了钻山豹的计策,让十几个熟悉地形的人,领着陆毅他们钻山沟。 然后通知老三,走其他山路把人都带过来,准备攻击陈修远空虚的大营。 一个时辰后,八百多土匪都静悄悄地来了,隐蔽在山梁后背。 准备等前吸引陆毅的人回来报告后,就动手破营,最好是逮住陈修远,谁不知道这陈家在舟山岛,经营着香皂生意,可谓是富得流油。 人就是这样,昨天还怕的要死要活的,今日就有了宏大的欲望。 中午时分,一个喽啰跑了回来。 “报告大当家的,进山的官兵,已经让弟兄们领到那里了。” 从那儿出来,怎么着也得两个时辰,鲨鱼牙看看自己的左膀右臂,询问道: “怎么样?” 钻山豹坚定的说道: “大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大哥,干吧!现在不动手,等官兵大部返回,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鲨鱼牙心一横,狠厉的言道: “好!出山冲进大营,活捉陈修远!” 此时大营内。 刘英全领来了一个商人,来到陈修远的大营内。 “侯爷,阮员外的商队此前被土匪抢劫损失惨重,今日带些酒肉特来拜会侯爷!” 来人五十来岁,中等身材,留着山羊胡,只是微微弯曲了身形,不卑不亢的对着陈修远道: “参见侯爷,望侯爷旗开得胜剿灭匪冦,追回鄙人的损失。” 陈修远是不怎么喜欢,古人动则磕头的大礼,可这个人让他感到有些盛气凌人的感觉,心里面有些不喜。 说什么追回他的损失?正欲呵斥他几句。刘英全看到陈修远的面色不善,急忙向前小声道: “侯爷,阮员外是当朝兵部尚书阮大铖大人的族兄!” 刘英全看看身后的阮大正,接着大声道: “阮员外经营有道常常救济百姓乡邻,可谓是百姓口中的大善人,这次来我宁波府,却不料遭了土匪抢劫。” 陈修远心道:阮大铖族兄,哼!还能有什么好鸟? 陆猛突然间闯了进来,把刘、阮二人下了一跳。 “少爷!有土匪过来冲击大营。” 说完,也不管陈修远的反应,就和两个队员一起,急急忙忙的给陈修远套上盔甲。 “土匪多少人?陆毅他们呢?” “回少爷,不到一千人,陆毅他们还在山里,没有消息传过来。” 戴上头盔,挂上雁翎刀,两把手铳装好铅丸火药,腰间别上一支,手里抓上一支。 近一千多土匪,而大营内仅有两百多人,把刘英全还有阮大正都给吓懵了,紧张兮兮的在帐内六神无主。 陈修远不再理会他们,准备整齐后就出了大帐。 营外不远处,几百土匪拿着各种武器,正朝大营冲。 警卫连两百来人,一般不参与进攻,装备上都是都近身武器,只少量装备了火绳枪,和弓箭等远距离进攻武器。 五十个火枪手,已经分成三排,在营门处装好铅丸火药严阵以待,还有十几个弓箭手在侧,等着土匪到射程之内。 “都注意!每人瞄准一个土匪,等我命令!” 面对几倍于自己的土匪冲过来,大敌当前的警卫连,没有表现出慌乱。 鲨鱼牙指挥着土匪,各种的叫喊,漫天遍野的朝大营冲过来。 近了,已进入射程。 “开火!” “呯呯呯!……” 营门处腾起一阵的硝烟,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土匪,惨叫着倒地不起。 几个土匪倒地,延迟了土匪的速度。只听到土匪之中,有人叫嚷道: “他妈的!给我冲,不听话回了寨子,老子点他的天灯!” 听见鲨鱼牙的叫喊,土匪又开始加速前进,部分土匪里拿火枪和弓箭的,则和警卫连对射。 “呯呯呯!……” “呯呯!……” 几轮射击后,土匪冲到了大营前,火枪手连忙退到营内关闭营门。 “火枪手自由射击,全体队员准备迎敌!” 警卫连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了,面对几倍于自己的土匪,也没有表现出慌乱,纷纷拔出自己的军刀。 几百多土匪,不惧弓箭火枪,一窝蜂般鬼叫着冲到大营边上,拿起刀、斧等破坏砍伐辕门和栅栏等。 陈修远是大意了,以为剿灭土匪是手到擒来的事儿,况且自己本意是实战练兵,更没有征发民夫俢城筑寨,这大营实属简易的很。 不长时间里,大营辕门就被破坏的摇摇欲坠,简易的营墙也被砍开了几个口子,土匪们涌了进来,和警卫连厮杀在一起。 第183章 土匪破营 刘英全跟阮大正扒着营帐的缝隙往外偷看,大股土匪已经进了营,两百来人的海防兵,正努力的抵抗土匪的进攻。 土匪人多势众,逐步将官兵压缩到中军营帐附近,已经分散开来,在大营内四处放火。 此刻陈修远身边,十几个亲兵手拿盾牌,将陈修远团团围住。 左看右看大营里,几乎没有战马,仅有一匹战马,那是陈修远的坐骑,他刘英全和阮大正可不敢妄想,两个人后悔啊!当初来时怎么非要坐轿呢?这倒好了,跑也跑不了了。 陈修远被严密保护的陈修远,也有一些自责,自己太托大了,以至于让警卫连和自己,都落入了危险之地。 陆猛一直在陈修远的身边,不敢远离一步,生怕有个闪失。 “少爷,我去牵马来,咱们……” “怎么!被这点土匪吓破胆儿了?” 陆猛当然没有被吓倒,南征北战刀山火海鞑子都不怕,还怕这些个蟊贼不成,他是怕陈修远有个闪失,毕竟土匪有七八百人,几倍于警卫连。 “少爷!土匪太多,大哥陆毅他们没有回来,我怕……” “行了!不要说了,各班排不宜各自为战,不要心疼大营被毁,集中起来组成方阵,就地抵御土匪等待陆毅回援。” 见陈修远主意一定,陆猛高声指挥,警卫连边战边退逐步收缩,盾牌手在前,火枪和弓箭手在后,结成一个密不透风的方阵,将陈修远护在中央。 看见官兵退宿,鲨鱼牙狂喜,一边指挥人乘胜追击,猛攻警卫连方阵,一边分人到大营各处搜刮破坏。 但土匪二当家钻山豹,却看出了警卫连的与众不同,二百来官兵死伤三十几个,但自己这边死伤更大,官兵也没有崩溃,而是在大营结阵防御,这不符合他对官兵的认知啊? 把大队官兵引进深山老林,主力偷袭官军大营,重要的就时间速度,如今官兵败而不溃,这时间异常。 “大哥!这些官兵透着邪乎?不如咱们烧了大营,抢些财货赶快返回大山吧,迟则生变啊!” 人就是这样得陇望蜀,正兴奋着的鲨鱼牙,听到身边老二的询问。满不在乎的说道: “二弟,这陈修远确不是寻常官兵作风,但他现在被咱们围杀,一百多人能掀起什么浪头?” 胜利在望,鲨鱼牙又对着土匪开始高声呼喊。 “弟兄们,杀退官兵,活捉朝廷大官,这大营里财货大家平分,杀呀!” 火枪声、弓箭声、叫喊声还有惨叫声,大营内此起彼伏,刘英全和阮大正也躲避土匪跑出了大帐,钻到了警卫连的阵地,瑟瑟发抖的蜷缩在陈修远身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围攻警卫连的土匪,伤亡越来越大,进攻的态势越来越小。但警卫连却伤亡很小,相持中掌握了局部的优势。 陈修远冷静的看着土匪的围攻,也注意着鲨鱼牙,还有他身边的钻山豹,知道自己太大意了,如果不是土匪装备太差,自己的警卫连,怎么也难抵御几倍的敌人。 大营四处起火,更有土匪已经把营内物资军需运到营外。 陆毅火急火燎的往回赶,刚到了山口,就望见大营处火光冲天,心里一惊! “快!冲回大营。” 陆毅一马当先,带着大队人马急速的回援大营。 鲨鱼牙等人也第一时间,发现了陆毅他们,心里面惊讶,这人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这一百多人自己都拿不下,等三里外官军大队冲过来,自己这八百多人绝对死无葬身之地了。 “二弟、三弟,进山的官兵出来了,咱们赶紧撤!到老鸹岭集合” 两个人都凝重的点点头,都带着自己的亲信,往营外撤,钻山豹更是高喊: “弟兄们!分散往山里跑,到老鸹岭集合!” 老鸹岭是土匪对一个山头的称呼,外人一般不知道。 他们这么一喊,围攻警卫连的土匪,也发现了远处冲来大营的官兵,纷纷停了攻击,往外撤退,可苦了正近身厮杀的土匪。 土匪们撤退,陆猛则让警卫连以班为单位追击,原来最前攻击的土匪成了最后落单的,倒在了警卫连的反击追杀下。 大营外山下,一时间遍野的土匪四窜,都拼命的朝山里跑,而新兵营则是拼命的围追堵截,夕阳西下天将晚时,部队才收兵回营。 大营内一片狼藉,已经没有完好无损的帐篷,到处冒着黑烟,营门、栅栏等悉数被破坏。 土匪撤退后,阮大正就一溜烟儿的跑回了余姚县城,刘英全也想走,不过陈修远没动,所以在大营里等到了傍晚。 “侯爷,大营被土匪破坏,咱们到余姚县……” 陈修远四处扫视一圈,抬抬手止住了刘英全。 “刘大人,两千多人行动不便,今晚就在此地。” 刘英全腹诽,这陈修远误会自己的意思了,算了,他愿在这露天过夜就过吧,自己可不想受蚊虫的叮咬。 “侯爷,大营被烧,粮草损失。下官这就到余姚县筹集。” 对于陈修远千里营救皇子、公主,刘英全十分的佩服,也深信这忠勇侯带兵有方谋略过人。 可陈修远的部队,一来到四明山,就被土匪破营、烧营,自己也差点遭了土匪,这巨大的落差,让他心里疑问起来,难道真如人所说,这陈修远就是机缘巧合,侥幸遇到了逃难的皇子、公主他们,不劳而获得了这天大的功劳? 陈修远看看这刘英全,当然明白他的意思。 “好!刘大人到余姚,尽快筹集粮草营帐。” 刘英全离开后,陆毅他们也开始收兵,漫山遍野的土匪,大部分钻进了山里,累了一天的部队,也没抓到多少人。 大营内空地上。 “大营遭土匪烧抢,是我的计划失误。” 陈修远看着周围的众人,坦率的承担责任。 “胜败乃兵家常事!还小瞧这股土匪,陆毅好好审问抓到的几个土匪!看看是谁的主意,竟敢下山攻击我的大营。” 第184章 进山 第二天早上。 审问得知土匪的老巢,经此一役估计土匪又要东躲西藏,漫漫四明山,再找到他们就不容易了。 有些生气的陈修远,一方面派出侦察斥候,严密防范各个山口。一方面派人给王春来、葛二虎传令,令他们带人速来,也不搞什么轮流剿匪练兵了。 第二天,留下部分照顾伤员的人,还有空荡荡的大营,陈修远亲自出发,绑着俘虏带路进山剿匪。 山高林密植被丰茂,行军两个时辰山路,翻越三个山岭,钻了四个山谷,到了土匪山寨下。 山寨坐落于一山峰上,三面县崖峭壁,只有一陡峭小陆能上山,可谓是易守难攻。 人多用不上,只能是添油战,这样伤亡会不少,陈修远一下子犯了难,看着陈修远凝重的目光,李朔自告奋勇道: “少爷,先让我带人试试看!” 也没有其他办法,陈修远只好应允。 给他们连多配备了火枪和弓箭,准备完毕后,李朔就带着二百多人,沿着山坡向上攻击。 接近土匪山寨时,山上的土匪纷纷放箭和李朔他们对射,因为地势陡峭,土匪们还把石块推滚下来,这可比弓箭更厉害,用木盾也难以防护,撞击到队员的话不死即伤。 说话间就有队员被石块撞击,整个人从山坡上被撞飞下来,身旁的人都是瑟瑟发抖。 陈修远意欲锻炼队伍,但不是让队员无辜丧命,拿人命填坑的事儿,陈修远不做,急忙命令陆毅道: “给李朔他们发令,让他们撤回来,就地安营扎寨。” 陈修远就这样跟土匪耗了起来,山下先是弄了简易营地,三天后,葛二虎、王春来等人,带领四千兵马也赶到了,还带来了几百个火药作坊的最新产品——飞雷,就是模仿的手榴弹,装填颗粒黑火药,威力比不上后世的手雷,但加大装填量威力也不小。 飞雷还没有经过实战,只是在试验场试验过几次,陈修远准备攻击山寨时使用,但他不准备立即攻山,想磨一磨自己这些手下的性格,先围上几天再说。 最笨的方法,也是最有效的方法,葛二虎等人请令进攻,被陈修远否了,锻炼部队重要,但也不能用人命来练,这围而不攻更是教导他们这些军官们,不能遇到敌人就猛冲猛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损耗自己的有生力量。 土匪山寨。 “三弟,咱们寨子还有多少粮食,够吃多少天的?” “大哥,节省点,吃上个三个月没问题。这个姓陈的真他妈的毒,不攻山也不撤兵!” 钻山豹最气愤,本来计划要点了陈修远的大营,能抓住陈修远最好,可谁想到他那二百侍卫这么难缠,愣是坚持到了官兵回援,这下倒好第二天就直接围了山寨。 “是啊!大哥,三弟,这陈修远透着邪乎!围了咱们,不攻不撤,也没说让咱们投降,他是想干嘛,饿死咱们吗?” 三个人互看一眼,都是很丧气,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了,鲨鱼牙更是了解原来胡三斧手下的下场,大部分被陈修远斩杀,只有部分人活命,听说现在还被关押着,每日带着镣铐在岛上做苦力。 “两位兄弟,都怪大哥固执,没有及时舍了这山寨!” “也不能怪大哥,这寨内有咱们多年的积累,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咱们不下山,他们也攻不上来,大哥不必担心。” 钻山豹听见了三当家这样说,钻山豹说道: “三弟,话是这么说,可也不能让他们长期在这儿,上次咱们抢了阮大正的商队,这陈修远都是他引来的,要不咱们让人下山联系联系他们……”” 死马当作活马医,只能试试了,三人商议后,就派了四个心腹下山,两人到陈修远大营乞降谈判稳住陈修远。两人爬山崖下山,到余姚和阮大正谈判,返还抢来的财物,让官军撤兵。 两个土匪举着白旗,来到了陈修远的大营,听了他们的想法,大家都气得哈哈大笑。 “怎么?把抢了的财物还给阮大正,让本侯撤兵?” 笑完后,陈修远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俩回去告诉你们当家的,本侯爷没有让你等投降的计划,告诉你们当家的,这两天把脖子洗的干净些!” 打发两个土匪后,就有队员报告,还有两个土匪,从后山爬了下来,队员们不熟悉地形,没有抓到。 几千人窝在大山里,土匪们还能有着般的奇思妙想,着实让陈修远气氛,陈修远决定不再迟疑,拼着有些伤亡,也要尽快处理这帮土匪。 “陆毅、二虎、春来,明日攻取山寨,把飞雷都用上,看看实战的效果如何。” 窝在山沟里,受了几天的蚊虫叮咬,大家早就等不及了,齐声回复道: “遵命!” 清晨。 先是喊了一阵儿话,让土匪下山投降,山上没有反应。 随即二百多人的突击队,大多老兵组成,在岛上看过飞雷的使用方法,由葛二虎带领,朝山上攻击前进。 土匪还是老一套,在寨子里纷纷搭弓射箭,突击队都有盾牌护身,箭矢如蝗但没造成伤害,贴近寨子时,土匪开始抛投礌石,大块的就退滚下来。 这时候,葛二虎他们也到了飞雷的投掷距离,突击队几人共用一个火把,点燃引信后纷纷抛投进山寨。 一时间十几个黑乎乎的元蛋蛋,尾巴滋滋的冒着白烟,落到了寨子内。 土匪们不知是何物,猜想知道是火药造的武器,正准备踩灭火绳,只听得“轰……!”十几声震耳欲聋的声响。 寨内一时间土崩石裂灰尘满天,硝烟散后,十几个土匪七孔流血倒地而亡,地上到处都炸烂的衣衫,还有部分残缺的手臂,距离远被炸伤的土匪更是惨叫连连,一时间寨门处,如修罗地狱般。 紧接着,第二波飞雷又抛投了进来,这次没有人敢尝试熄灭火绳了,远远的纷纷四下躲避。 “轰……” 几个跑的慢的,又丢了性命,其中一个手臂被炸飞,砸在其他土匪的头上,这土匪伸手撤下来,吓的鬼叫着朝寨内跑去,第三波飞雷抛投过来时,其他土匪已经跑了个精光。 飞雷炸响声刚过,葛二虎他们就到了寨门处,山寨大门内,土匪用圆木顶着,外面无法打开。 突击队分工合作,部分队员继续用飞雷进行攻击,其余的翻墙进寨打开了冒着黑烟的大门。 看见大门被打开了,葛二虎神情兴奋,高呼道: “弟兄们,跟着我冲进去,杀光这些土匪,侯爷重重有赏!” 葛二虎一马当先,身后突击队紧随其后,叫喊着杀进了寨子。 土匪们在鲨鱼牙的教唆下,开始还进行抵抗,随着大队人马进了山寨,看着如潮水般的官兵,土匪们都没有了斗志,纷纷跪地投降,只剩下鲨鱼牙跟他的亲信,在山寨聚义堂里困兽犹斗。 葛二虎带人堵住了门口,王春来领人赶了过来。 “春来兄弟,这飞雷真好用,要不还得多费些功夫,才能进来这破寨子,就是有一点不好,投出去后几个呼吸后才炸!” 葛二虎挣到了突击先锋的差事,让王春来有些眼馋,看着意气风发的葛二虎,没好气的道: “二虎哥,这功劳都让你得了,飞雷都给你用了,不能吃了饭骂厨子,把火绳剪短些不就行了吗!” 正兴奋的葛二虎,没有听出王春来的挖苦,高兴的道: “对对对,还是老弟聪明!” 夸完王春来,就让人把飞雷火绳,用刀割短一些递给自己。嚷嚷道: “躲在里面不出来,给你们几个飞雷尝尝!” 葛二虎点燃火绳丢了进去,只听得“轰”的一声,屋内传出来几声的惨叫。 葛二虎准备点燃第二个时,王春来拦住了他。 “虎子哥,你慌啥!不能都炸死了,少爷说了,能活捉尽量活捉!岛上现在缺人干活!” 听到有陈修远的指示,葛二虎慌忙停下手上的动作,不等葛二虎言语,王春来高声喊道: “里面的人听着,再不出来投降,就把这房子炸上天,让尔等死无葬身之地!” 土匪的确是被炸怕了,不长时间从屋里出来了,十几个满身灰土的人,让队员们一个绑了起来。 山寨平定后,陈修远上山进了山寨,看着满地跪着的土匪,命令道: “陆毅,仔细审问所有土匪,有人命在身或侮辱妇女的,一律斩首示众,其他人等押到海岛做工。寨子里的财物尽早清点,运到山外大营。” 一系列命令下达后,陈修远也不做停留,山寨留下陆毅、葛二虎和王春来三人处理,自己则带着陆猛回到了山外的大营里,山里的蚊虫太多了。 第185章 庆功宴 黄昏。 陆毅等人一把火烧了山寨,然后将财物粮食等,还有几百个俘虏,一起运出了山押解到了大营。 看着手里的账册,山寨搜出白银三万两,还有几十匹杭州产的丝绸,和苏州的刺绣等加上部分黄金珠宝,价值巨大,估计就阮家商队所丢。 又发了一笔小财,陈修远心里欢喜,在营帐里对着陆毅他们道: “好!收获不错!” 陈修远思索一下道: “这些财物明日一早就起运回岛上,春来你来押送,不要招摇过市,尽量低调一点,其余人随大军后天拔营出发。” “是!” 等大军出发后,剿灭土匪的消息,才四处传播开来,阮大正跟刘英全到陈修远大营时,已经人走营空,两人急忙往东追赶。 阮大正心里急啊!两个土匪溜到了余姚县,把鲨鱼牙他们的意思,说给了阮大正,还没等他和刘英全商议,如何说服陈修远退兵,陈修远闪电般剿灭了土匪,那自己的黄金和货物呢? 等刘英全和阮大正追上陈修远的大队人马时,已是经到了宁波城外。 四明山土匪被剿灭,知府闫文辉心情舒畅,终于给巡抚衙门交了差,看着忠勇侯的兵马住宿城外,急忙命人慰劳一番,更是在宁波府最豪华的酒楼准备了酒宴,给陈修远庆功祝贺。 酒楼布置妥当,邀请了城内士绅名流,给忠勇侯下了请帖后,刘英全和阮大正二人进了城,就见到了闫文辉。 听了二人的诉说,闫文辉心里面打鼓,“阮大正想讨要被土匪抢劫的财物!”这能行吗?这忠勇侯跟阮大铖阮尚书可不对付。 “阮员外,这事儿本官不便询问,毕竟陈游击不归我宁波府管辖,四明山剿匪只是借兵,阮员外不妨走走兵备道的路子!” 闫文辉基本算是东林一派,根本就不鸟阮大铖的族人,当然也不会刻意得罪于他。 见闫文辉不愿出面,如果去杭州兵备道,那时候陈修远就已经回到了舟山岛。阮大正准备亲自讨要,于是也要参加闫文辉办的庆功宴,闫文辉苦笑应之。 宁波府最豪华的丰盈楼,一早谢绝了宾客入内,只接待有知府衙门请帖的士绅名流,为忠勇侯庆功摆宴。 闫文辉亲自在门口迎客,毕竟都是自己的金主。宾客陆续到来,一时间高朋满座,酒楼大厅内喜气洋洋欢声笑语。 陈修远一身的常服便装,领着身后的哼哈二将,陆猛跟葛二虎来到了丰盈楼,闫文辉急忙向前一步迎接,躬身施礼道: “ 参见侯爷,请!” 陈修远点头示意,抬腿迈进了丰盈楼,年轻的侯爷一进场,大厅内众人的谈笑风生戛然而止,纷纷投来关注的目光。 这就是北上勤王,勇救太子的忠勇侯,看年纪也就二十岁上下,真是少年英雄啊! “参见侯爷!……” 陈修远微笑着点头示意,回应大家道: “不必拘礼,大家请坐!” 等闫文辉引陈修远坐上主座后,满大厅的众人才缓缓落座。 闫文辉作为主家,首先端起酒杯。 “诸位!侯爷带兵有方,剿灭四明山土匪为民除害,来!咱们代表宁波父老敬侯爷一杯!” 大家纷纷端起酒杯敬酒,陈修远也适时起身,对着满屋子的宁波士绅道: “匪冦作乱滋扰地方,本侯责无旁贷,请!” 陈修远满饮了一杯,大厅内众人皆是举杯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厅内热闹了起来,三三两两的在一起吹牛,陈修远也是跟闫文辉,谈着宁波府的风土人情。 阮大正坐在不远处的另一桌,看着陈修远还算高兴,于是端起酒杯来到了主桌旁,笑着道: “侯爷剿灭土匪,实乃我等商家的幸事,鄙人敬侯爷一杯!” 说完,也不管陈修远的反应,举杯仰头一饮而尽,然后接着说道: “在下的商队,不久前被土匪抢劫,侯爷剿了土匪,一把火烧了土匪山寨,能否将鄙人商货钱财还给在下?” 阮大正此言一出,整个大厅顿时安静下来,都等着陈修远的回应。 陈修远认识这个阮大正,没想到仗着阮大铖的势,在这样的场合,明目张胆索要财物,陈修远微笑关心道: “阮员外被土匪抢劫?” 然后询问身后的葛二虎: “虎子,剿匪时可有发现阮员外的货物?” 葛二虎心如明镜,回话道: “禀侯爷,土匪山寨只找到了一些粮食物资,和少量的银钱,其他的不曾发现。” 阮大正原本以为陈修远年纪轻轻,没有什么城府阅历,宁波府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在场,在此等场面说几句奉承话,给他戴上高帽把他举的高高的,逼迫他返还自己的损失。 看到陈修远推诿,阮大正似有威胁的说道: “侯爷,这被抢货物,并非我个人所有,还有我堂弟当朝兵部侍郎阮大人,送给马阁老的寿诞礼物,侯爷可要仔细查验,如果你的手下贪了寿礼……”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想要用阮大铖和马士英的势力,压迫陈修远服软,但见陈修远依然镇静自如,微笑着道: “哦!既然是如此贵重,这些土匪真是暴疹天物,别被他们糟蹋了,本侯让人好好查询一下!” 见陈修远如此不上道,依然举重若轻,将责任推给了自己的手下,阮大正一时的恼怒不已失了分寸,撕破脸皮说道: “陈游击!当日土匪已经有人下山送信给我,说是归还我阮家被抢财物,让陈游击退兵,刘大人也知晓此事,难道陈游击要抵赖不成?” 阮大正此言一出,惊呆了大厅内的众人,纷纷小声的议论起来。 陈修远想起来了,有两个土匪从后山跑了出去,没想到竟然找到了阮大正,还跟他做起了交易。 陈修远眼神已经出现冷意,嘲笑的口吻说道: “阮员外好本事,竟然勾结土匪?” 此话一出,阮大正立时心惊,这都是暗箱操作的事儿,是不能明说出来的,尤其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一时间有些语塞,讲不出话来。 但陈修远没有就此打住,而是询问身旁的闫文辉。 “闫大人,推官刘英全、商贾阮大正,二人勾结土匪怎么说?” 陈修远这样一问,弄的闫文辉顿时愣在了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刘英全更是在远处落座,根本就不愿出头。 陈修远冷笑一声。 “本侯麾下兵将,舍命拼杀剿灭土匪,就这样让你等随意污蔑吗?闫大人可要调查清楚,给本侯一个交代!” 阮大正背后是阮大铖,受马士英举荐,任当朝的兵部侍郎,这刘英全跟阮大正关系匪浅,闫文辉是绝对得罪不起的。 看着闫文辉受到陈修远压制,厅内一人受不了了,如今世道崩坏,一个武夫丘八,竟然挑衅起知府大人来,他愤然站了出来。 “侯爷言过其实了吧!兵法云:不战而屈人之兵。剿匪也不能只有嗜杀,鲁莽武夫猛冲猛打,刘大人剿抚并用收降教化土匪有何不可!大家说是与不是?” 此人家族在宁波府势力颇大,他这样一说,大厅内不乏点头附和之声。 第186章 教训世家狂徒 陈修远不知此人是谁,竟敢如此放肆,询问闫文辉道: “这位是?” 还没等闫文辉张口,这人自我介绍道: “在下高立恒,一介书生而已,怎么?不能说话了吗?” 陈修远笑道: “当然可以!” 高立恒,宁波府世家子弟,年前秋试中举,现在是浙江巡抚的幕僚宾客。高姓家族在宁波根深蒂固势力巨大,族中更是文人辈出,科考多有收获,在当朝或大明各地任官。 这高立恒早就看陈修远不顺眼了,最早陈修远北上勤王营救太子,让他敬佩不已,不过后来传出陈修远要在舟山岛课税,今日又与民争利欺压知府闫大人让他厌恶起来。 一个贪慕钱财虚荣的武夫,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陈修远是有意吞没商家财货,不愿归还。 高立恒风度翩翩走过来,虚弯了下腰,风轻云淡的说道: “侯爷,言过其实了吧!土匪下山讨饶,怎么能说成勾结土匪呢?” 陈修远养气的功夫还好,可把葛二虎和陆猛气的够呛,二人看出此人明显对自家少爷颇为不敬,攥紧拳头想要教高立恒如何做人,但高立恒泰然不惧,挺直腰板说道: “怎么,陈游击的部下还要打人不成?” 这侯爷的尊称直接变成了官诲,充满了不敬之意。 陈修远抬手示意葛二虎退下,他倒想听听,这高立恒到底是什么意思。 见葛二虎后退一步,高立恒接着说道: “敢问陈将军,剿灭土匪平定地方!这土匪抢劫百姓的财物,不需要退还百姓吗?” 这是在逼迫自己就范,但陈修远还是微微笑道: “高公子还有要说的吗?” “当然!” 高立恒思索一下,长篇大论道: “四明山区受宁波府管辖,这俘虏的土匪,理应交于府衙审验问罪,所获赃物也应归宁波府衙查点收缴,陈游击不分青红皂白,将俘虏和赃物一概拘押收缴,是何道理?” 陈修远没有回答他,而是恶趣味夸赞道: “高公子,对于朝廷法度倒是熟悉!” 高立恒没有听出陈修远对他的厌恶,以为陈修远词穷理屈,近一步展现自己身后的力量道: “作为督抚大人的幕僚,当然明白朝廷制度,陈将军因功新晋受封,可能还不太明白,在下到可以给您普及一下法度。” 见陈修远苦笑微微摇头,高立恒意满志胜,又言道: “传闻陈游击要在舟山岛征收商税,巡抚大人也半信半疑,今日有幸遇见陈将军,意欲请教真伪,不知陈游击可否告知实情,在下返回杭州时,也好禀报督抚大人!” 陈修远的怒火已经慢慢升起,这家伙今天就是针对自己来的,先是替阮大正仗义直言,然后为闫文辉争功夺利,竟然要让自己把俘虏的土匪交于府衙审理,还要把土匪赃物上交府库,最后这是要抨击自己在舟山岛的商税政策,拿巡抚衙门来压自己。 陈修远压着自己的怒火,强颜微笑着道: “请问高公子,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看着陈修远没有反驳自己,也没有回答自己,此时的高立恒已经是有恃无恐,当然,他也有不惧陈修远的理由。 堂堂浙江巡抚大人的幕僚,正是陈修远的顶头上司,在督抚面前几句话,丢过一双小鞋,你就得乖乖穿上。 加上自家在宁波府的势力,难道还惧怕你一个小小的武夫不成? “坊间传闻已经传遍浙江各地,难不成是假的吗?还请陈游击解惑!” 陈修远端起酒杯,独酌一饮而尽,咣当一声,将酒杯蹲做桌面。 目光如炬扫视一圈大厅众人,不怒自威的说道: “好好好!本侯就与你说说。本侯亲率几千子弟兵,将土匪团团围住,然穷凶恶极盘踞四明山的积年老匪,没有下山到我大营乞降,而是舍近求远跑到了余姚县,这是何故?刘、阮二人是否以前就与土匪有所牵连? 为平定四明山,本侯麾下兵将舍身往死,攻陷土匪经营多年的山寨,俘虏了顽固不化的土匪盗寇,怎么?本侯倒没有了审验定罪的权利?这事儿,就不劳高公子费心了。 至于在土匪那里的些许缴获,本侯自当点验查抄,高公子说要返还百姓,这是当然!但不是你随口一说,就是你的,凡事得有证据,狐假虎威拿朝廷官员欺压本侯,你来错了地方! 否则,今日张三、明日李四,都来蒙蔽欺骗本侯,索要被土匪抢劫的财物,本侯率兵流血牺牲剿灭土匪,还要贴补银子不成?” 陈修远毫无畏惧,直接拿阮大正身后的阮大铖和马士英说事,一时间,大厅内鸦雀无声,稍等众人消化一下,陈修远接着道: “至于你言,本侯要在舟山岛征收商税,本侯可以明确告诉你,此事不虚,明年正月正式开始!” 陈修远义正词严,但高立恒反倒觉得他是强词夺理,陈修远大方承认要在舟山岛课收商税,让他想到了江北四镇的军阀作风。 四镇恃功而骄飞扬跋扈,凡各属之兵马钱粮,皆自行收取。在四镇领地内,他们大肆对百姓课以重税,搜刮民脂民膏。 联想到江北四镇,高立恒这个东林士子怒发冲冠,大声呵斥道: “剿匪缉盗府衙自有规制,征缴课税朝廷自有法度,这里是浙江,不是江北!容不的你一个武夫军阀横行。” 高立恒此言一出,大厅内众人纷纷侧目而视。 众人皆知他高立恒,是浙江巡抚大人的亲信幕僚,身后站着整个东林党,本家又是宁波府百年旺族,当朝保国公是他的娘舅,还是有资本与陈修远叫板的。 大厅内鸦雀无声,新晋的忠勇侯吃瘪,都想看他做出如何的反应。 “哈哈哈!……好好好!” 陈修远鼓着掌,连说了三声好。 “本侯行政治世,轮得到你一个小小的书吏指指点点?一会儿游击、一会儿武夫的羞辱本侯,真当本侯是泥捏的不成?来人,给本侯好好教育教育这目无尊长的狂徒!” 身后的葛二虎和陆猛,早就被高立恒气的七窍生烟,听到陈修远要教育教育他,葛二虎纵身向前一步。 突然抓住高立恒的衣领,重重一个耳光抽去,“啪”的一声大响,厅内各人心中一颤,高立恒立时口鼻流血,脑袋嗡嗡的响。 “你敢打我……” 高立恒心中刚闪过这个念头,然后葛二虎又是重重一记耳光抽来。 又“啪”的一声大响,高立恒口鼻鲜血流出更多,葛二虎左右开弓,厅中就是“啪啪啪啪”的耳光声。 所有人都呆住了,都是不由自主的站起来。 这陈修远真敢打人,他知道高家身后的势力吗? 高立恒不断被扇着耳光,口鼻中的血源源流下来,他忍不住叫道: “你们……” 高立恒嘴角涌出血红的泡沫,若发了羊癫疯似的抽动,卟嗵一声跪倒在地。 陈修远站起身来,有条不紊地说道: “闫大人,今天这庆功宴,看来倒像是给本侯摆的鸿门宴,话不投机半句多,告辞!” 陈修远虎行有风,快到门口时,想到了一件事,命令的口吻道: “闫大人,欠本侯的一万两银子,两日内送到城外大营!” 言毕,领葛二虎、陆猛二人出了酒楼。 大厅内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懵了。 第187章 高家闹事,方岳贡到宁波府 受了一肚子气的陈修远,带着心情舒畅的葛二虎,还有陆猛返回了城外大营。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高立恒让葛二虎掌嘴之事,迅速传遍了宁波府,高家当然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口鼻渗着血迹,脸面肿的如球状,看着自己都不敢相认的儿子,高耀东火冒三丈,一边请郎中给高立恒看伤,一边吩咐人在城内寻找陈修远。 高家一众的族人也是气急败坏,在宁波府还有人如此的欺辱高家,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纷纷聚众起来,宁波府城内顿时鸡飞狗跳起来。 高家以为陈修远会在府城内,可没料到陈修远在城外大营。 高家人汇聚起来,夹杂着地痞无赖,几百人拿了棍棒和部分兵器,杀气腾腾的出了城。 正当闫文辉苦恼之时,属下差役来报。太子太保、东阁大学士方岳贡,突然来到了宁波府。 闫文辉心里一愣,赶紧到衙门外迎接。 两个人是旧识,早些年闫文辉还受过方岳贡的提携。 府衙内,闫文辉禀报了陈修远剿匪始末,又诉说了庆功宴事件缘由,详细介绍了高家的情况。 南京朝廷初立,方岳贡来浙江,明面上是查访民情,但目的主要是串联结营地方,二是要拉拢这年轻的侯爷,毕竟他是护送太子南下,理所应当的太子一党。 可谁能想到,这陈修远来到四明山剿匪,既得罪了阉党阮大铖,又跟与东林颇有渊源宁波高家结仇,只听方岳贡轻叹一声。 “唉!这个陈兴华做事太孟浪了。” 闫文辉也是愧疚的言道: “也怪下官处事失当,没能化解矛盾。” 两个人正想着如何善了此事,只见推官刘英全急忙赶来。 “闫大人,不好了!高家人到城外侯爷大营闹事,弄不好就要出大岔子了。” 陈修远能容他们在大营闹事,依忠勇侯的性格跟行事作风,闫文辉心里打颤。 “方大人?……” 方岳贡看着闫文辉求助的目光,安抚道: “走,老夫陪你见陈兴华!” 城南大营门外。 几百人手持棍棒等武器,汇聚在一起,在大营骂骂咧咧高声叫嚣着,让陈修远出来赔礼认罪。 可那年轻的陈修远是好相处的吗?手下一众骄兵悍将,刚刚剿灭了四明山土匪,正值气盛之时。 在城内生了一肚子气,又让人堵住大营叫骂,陈修远怒火中烧,带着陆猛就来到了大营寨门。 守门士兵有严格的纪律,听到高家人的叫骂,还是一动不动守住营门。 看到陈修远来的营门处,大营内外霎时间安静了下来。 陈修远锐利的向营外扫视一圈,言辞坚定的命令道: “胆敢踏过营门半步,格杀勿论!” 葛二虎已经组织好火枪队,分三排守卫着大营,听到陈修远的命令,立即回复道: “遵命!” 高立永见陈修远过来了,但没有出营道歉,而是要用武力恫吓,顿时火冒三丈,你不就是一个小小的海防游击吗?贪天之功侥幸封了侯爵,难道我高家就怕了你不成? 高立永在大营外高喊: “陈兴华,你肆意殴打百姓藐视王法,赶快出来给我高家赔礼认罪!” 陈修远怒视着营外的高立永,冷笑一声,淡淡的道: “二虎,如果他们敢冲营闹事,就都给本侯抓起来!” 法不责众,何况是群体事件,高立永大声喊道: “兄弟们,陈修远欺人太甚,咱们宁波府不是他撒野的地方,就是官司打到南京,也轮不到他一个海防游击,在咱们宁波府抓人,大家冲进营内……” 高立永心思就是把事情闹大,最好死几个无关紧要的人,然后动用高家在官场上的力量,让陈修远丢官罢职,为自己兄弟报仇。 高姓族人还有宁波府的地痞无赖,当然知道高家在宁波府的势力,听了高立永的忽悠,开始躁动起来,相互鼓劲朝营门移动。 “咚” 其中一个人抡起木棒砸了营门,看着营内的官兵没有动静,只是站在原地往外注视。 “咚咚咚咚……” 纷纷拿起木棒敲打破坏营门,陈修远凝视着营门外,这些人还真不知好歹,冷哼一声。 “葛二虎,开枪示警,让他们退出十步之外,否则格杀勿论!” 有了陈修远的发话,葛二虎高声命令道: “第一排,鸣枪示警!” 只见第一排火枪手,将对准营外的枪口,举高四十五度。 “开火!” “砰砰砰……!” 一阵急促的火绳枪响,一团褐色的硝烟,一通杂乱的哭爹喊娘,营内外顿时安静了下来。 营外高家族人,左瞧瞧右看看,没人倒地没人受伤,冷静片刻后,高立永大声叫道: “他们不敢开枪打咱们,冲啊!冲进去!” 大家的确都没有受伤,胆子就更大了,纷纷移步向前。 “第二排准备!” 第一排火枪手退后装填火药,第二排火枪手向前一步,将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营外。 在高立永他们将要冲击营门时,葛二虎高声道: “瞄准攻击大营的匪徒,预备……” 正当葛二虎命令射击时,忽然听到远处有人喊道: “侯爷且慢!太子太保方大人到!” 闫文辉和方岳贡刚出城,就听到了一阵的枪响,心中恐慌大事不好,几人催促轿夫,一溜烟儿跑了过来。 听到营外有人叫喊,葛二虎扭头请示,陈修远抬手示意葛二虎暂停射击。 见知府大人来了,营外众人让开一条路,闫文辉和刘英全护拥方岳贡到了营门处。 “闫大人,咱们宁波士绅名流为他忠勇侯庆功,可这陈修远纵容手下殴打我兄弟,还请大人为我兄弟做主主持公道!” 高立永此时还算是强压住自己的火气。 一众气急怒火的高家人,闫文辉脑袋疼,高家在城内势力巨大,不是他这一个流官,能轻易得罪的。 “事发突然,本官未能及时阻止,还请高公子见谅!” “见谅?我兄弟就平白让这些丘八打了?” 闫文辉心里苦啊!好心办个庆功宴,被陈修远误认为鸿门宴,阮大正仗着他阮大铖的势力,竟然在宴会上发难,讨要被土匪抢劫的财货,挑起来了争执。 而这高立恒也是一个愣头青,枉他还是一个读书人,不懂得审时度势,竟然随意出头,辱骂年轻气盛的忠勇侯。 “高公子,忠勇侯年轻气盛,手下几千兵将 ,此刻在大营闹事,只会将事情闹大不可收拾,咱们还是从长计议……。” 见闫文辉推诿,高立永略显威胁的说道: “闫大人,陈兴华随意殴打我儿,闫大人置之不理,就算这官司打到杭州府,乃至南京我高家也要周旋到底!” 高家人脉资源深广,真闹到南京方面,宁波府衙的责任首当其冲,估计最后闫文辉这个小小的知府就到头了。 “高公子,这位是太子太保、东阁大学士方大人,定会给你们高家一个交代。” 高立永一个磕在地上,口里哭诉道: “陈修远纵兵行凶、殴打吾弟,致使我兄弟卧床不起,方大人要为我家做主啊!” 第188章 南京朝廷的内斗 方岳贡不期而至,陈修远还是得给面儿,将他们几个迎进了大营。 “兴华,你糊涂啊!怎么能对高家子弟动手,高家可是这宁波府名门望族,族中多人做官,在朝廷势力巨大,是咱们清流一派,高立恒又是浙江巡抚大人的亲信幕僚,正是你舟山海防的上司。此事难以善了啊!” 听着方岳贡关心的话语,陈修远浑然不惧,气呼呼的说道: “方大人有所不知,这高立恒仗势欺人,在酒宴上发难,为阉党阮氏出头,肆意辱骂与我,不得已才让二虎教训一下。” 听着“为阉党出头”这句,方岳贡明白陈修厌恶阮大铖,不会依附阉党权贵,心系清流一脉,当然,这个新晋的侯爷,毕竟只有二十来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心里叹息一声,开口道: “兴华,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就不要再闹大了,大营这儿不能再出岔子了,巡抚张大人那里我去料理,高家就由闫知府安抚,把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看着闫文辉满面愁容,方岳贡接说道: “闫知府,事情发生在宁波,其中是非曲直,闫大人你自己必定一清二楚,真让高家人怒闯军营,再伤了性命,就真的干系重大了!” 东林清流一派,就是拥护太子的一党,而马士英、阮大铖和卢九德他们,则是有立策之功阉党,此刻朝中也是暗流涌动。 方岳贡的言中之意,若隐若现的表现出,大水冲了龙王庙之意。看来只能从高立恒为阉党仗言这个因由出发,找到高家人的过错,高举东林一派的旗帜,进而劝服高家人。 “此事下官责无旁贷,不过方大人、侯爷,高立恒被打受伤,此去……” 闫文辉边说边求助于方岳贡,知道闫文辉的难处,方岳贡询问陈修远道: “兴华,你怎么说?” 冤家宜解不宜结,陈修远虽然不惧,但也没必要跟他们结上死仇,想了想道: “算了,既然方大人、闫大人过问此事,我就赔他些医药费银,将此事了结。” 闫文辉知道,让陈修远这个英姿勃发的侯爷赔礼道歉,那是不可能的,赔些银子让了一步,已经是极限了。 闫文辉正准备起身出发,陈修远接着说道: “闫大人,宁波府欠的银子,给本侯八千两就行了,其余的给高家治伤!” 闫文辉心中鄙夷,此时还惦记着银子,这武夫还真是视财如命。 土匪已被清剿干净,高家又被陈修远的手下掌嘴,城内的士绅名流,都看着高家的眼色。心里叹口气,只好动用府库厘金,反正不是自己的银子。 闫文辉吩咐推官刘英全,看好营门处的高家人,拜别方岳贡和陈修远,就进城拜访躲在幕后的高立永父亲去了。 陈修远起身,亲自给方岳贡续茶。 “方大人,怎么突然来宁波府了?” 方岳贡看看帐内的陆猛等没有开口,陈修远明白,一挥手陆猛等人出了大帐,在帐外守候。 “兴华,你有所不知,自从太子入住东宫,卢九德这阉人,派人严密防范,我等觐见太子多有阻扰,而且还派人四处寻医问药,给皇上大选秀女……” 方岳贡说的隐晦,陈修远听的明白,这朱由崧还是想有自己的儿子,有了自己的儿子后,当家太子就悬了,不过就他那几百斤肥猪似的体重,够呛! 但当务之急不是太子,而是满清和李闯的战事,满收拾好李闯,腾出手来就会南下,想到这些,陈修远建议道: “方大人,太子名分已定,卢九德等人再怎么弄,也掀不起大浪来,我倒是担心东虏,他们击败李闯后就会南下,朝廷要提前准备,尤其是江北四镇,朝廷要看紧一些。” 太子是陈修远一路护送而来,但陈修远竟然不大关心,看着陈修远侃侃而谈,方岳贡着急的说道: “兴华,你糊涂啊!太子乃是国本,岂能容卢九德等人蓄意废黜!” 这就说的明白了,朱由崧、卢九德等人的意图,被方岳贡拍在了桌面上。 可在陈修远看来,国家都快要没有了,争这个太子的名分有什么用,当务之急是收复失地,或者将来能固守江淮。 “方大人,朝廷制定了的国策,在下已不能左右,但打铁还需自身硬,当务之急是尽快收复,闯贼退却后的中原之地,加紧编练兵马。” 方岳贡环顾左右,确认安全无虞后,压低声音道: “兴华,太子乃是国本,咱们九死一生的将太子救回来,为的是什么,是大明的江山社稷后继有人,岂舍近求远?老夫就问你一句,如果太子被废,你作何选择?” 陈修远不知道,南京城如今争斗的如此厉害了吗?卢九德等人现在就按耐不住,要废黜太子? “我当然不会坐视不理!” “好!有了兴华这句话,我心里就有数了,朝中已有人士前往湖广联系左良玉,一但卢九德、马士英他们妄议废黜太子,左良玉百万大军就会沿江而下直奔金陵。” 陈修远脑仁疼,自己苦心营救崇祯子嗣南下,这转了半天这形成了“假太子案”,以及左良玉清君侧。 历史上清军围困潼关,鞑子和李闯在潼关展开决战,在多铎和阿济格的南北夹击之下潼关已不能守。 李自成退回西安,随后李自成整顿人马,在阿济格的追赶下从陕西经河南西部进入湖北,准备在荆襄地区找一块根据地。 现在就跟左良玉有关系了,武昌就在湖北,这时候左良玉却不打李自成也不打清军,反而掉头沿江而下进逼南京。 这一手!南京朝廷、李闯、鞑子谁都没想到,真的是出其不意。 其实左良玉就是怂了,这点明眼人都能够看的出来,首先他打不过李闯,李自成虽然是被清军追着打,但其实还有至少十二万兵马,就算堵住了闯军后面还有鞑子,这对左良玉来说是一点好处都没有,所以他这时候是犹豫不决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个时候“清君侧”的导火索出现了,这个人就是黄澍,黄澍是左良玉派到南京的人,黄澍自认为他背靠左良玉别人不敢把他怎么样,所以要在朝廷上表演一番,可以说是哗众取宠吧。 他在朝堂上当着皇帝的面用上朝时候手里拿的那个笏板打马士英,一方面现在的人都很仇恨马士英,现在他这么做有左良玉做靠山,没什么危险又能够博取名声,搞得很像忠君爱国一样。 马士英何许人?弘光朝最有权势的人,内阁首辅受得了这委屈?找个由头就把这个人给抓起来了,这下左良玉不开心了,抓他的人不就是打他的脸吗? 第189章 谏言献策 黄澍回到左良玉军中,就说马士英的坏话,恰巧后来有一个“假太子案”,说是崇祯的儿子跑到南京去了。 黄澍就怂恿左良玉以这件事为由兴兵东去。一方面可以干掉旧敌马士英,另一方面可以放弃湖北,避开闯军和鞑子在东南另图大计。 刚开始左良玉还不同意,最后也动心了,于是以“清君侧”为由,声称有太子密旨前往南京讨伐逆贼。 陈修远苦恼不已,这倒好,历史上的假太子,现在成了真太子,卢九德等人还作妖废黜太子,更给了左良玉和东林一党的口实。 最后南明内斗鹬蚌相争,东虏鞑子得了实惠,真是内斗内行外斗外行。 历史上左良玉借着手中有密诏“清君侧”为由,放弃南京上游的武昌,率重兵南下,使南京失去屏障。 马士英为与左良玉对抗,抽调长江北边的军队,致使防线南移。 上述因素综合起来,清军趁机南下,遇到的阻力会很小,加速了南京朝廷的灭亡。 陈修远想到这些,心里异常愤怒,但如何才能化解呢?左思右想没有一点思路,自己虽然封爵为忠勇侯,但毕竟根基浅薄,而且还是太子的南下的护卫,南京那帮酒囊饭袋,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听从自己的建议的。 “方大人,南京朝廷混乱,如果祸起萧墙,正好让满清得利。” 方岳贡不以为意,坚定的说道: “兴华,卢九德等人阴谋串联,当今圣上昏聩无能,一切听从卢九德、马士英之流谗言,我等清流诤臣难道眼看他们胡作非为?” 陈修远知道,这些东林党人士,跟阉党甚至于几任皇帝,为了他们本阶级的利益,坚守着自己儒家思想,斗了几十年,说的难听点,就是一群老顽固。 见说服不了方岳贡,陈修远于是就不再诉说利弊,劝说与他。 “南京朝廷初立,太子名分已定,有意其他者,我陈修远定然不遵诏令,这一点我坚决和方大人站在一起!” “好好好!兴华如此,我就放心了。” 得了陈修远的保证,方岳贡心里一块石头落地,他是生怕这个年轻的侯爷,被人拉拢而去。 方岳贡喝口茶水,接着说道: “兴华,听说你要在舟山岛上课以商税,可有此事?” 陈修远有了厌恶感,家事国事天下事,这些人还真是事事关心。 “这事儿都传到南京了吗?” “南京到没有怎么传开,只是在杭州府,已经闹的人尽皆知,兴华还是要慎重考虑,杭州官场对此颇有微词,巡抚张禀也是有所不喜,如果岛上海防缺少银两饷银,老夫到可以跟张交涉一下。” 这是委婉让陈修远不要开征商税,缺银子我给你要。 唉!陈修远内心叹口气,算了,不跟他争辩了,再辩下去也是对牛弹琴,先应付一下,到时候该怎么办还怎么办。 还是正事要紧,陈修远有一件大事,要方岳贡帮忙。 “好!本侯听方大人的,不知方大人何时回南京?” 见陈修远听了自己的劝导,方岳贡大喜过望,伸手抚摸了一自己的美髯,道: “等你和高家矛盾处理好,到杭州跟张巡抚沟通完,就返回南京。” “大人,我有一事请您帮忙。” “兴华,什么事尽管讲。” 历史上,明年鞑子南下时,江北四镇,除了马得功坚持抗清,其余三人一枪未放就投降了满清,转头就成了满清大军的前锋,为满清攻占江南,立下了汗马功劳。 左良玉更是死在了清君侧的路上,他的儿子继承了军队,投降了满清鞑子。 为了不让这些气人的事件发生,陈修远决议上书酒肉皇帝朱由崧,虽然他昏庸无道,但毕竟三十多了,孰轻孰重应该是还能分的清的。 江北四镇,骄横跋扈,陈修远苦思冥想,没有解决办法,只能出些旁门左道。 陈修远建议朱由崧,高封重赏四镇子嗣,升迁他们到朝廷内任职,做“质子”之意,还要在南京城繁华地段,赏赐他们府邸,让他们的家眷到京城享福,让锦衣卫秘密看守,对于宁南候左良玉,也是照此办理。 这样,朝廷就拿捏了他们一头,使他们在满清鞑子的压迫下,不会轻易的叛变投降。 本来准备往南京上奏折,不过想想还是算了,到了内阁自己奏折内容就会被传出来,必定会弄的天下皆知,自己的计策只能适得其反。 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失其身,几事不密则成害。 方岳贡东阁大学士,有单独面圣奏陈的机会,所以陈修远准备写好奏陈,让方岳贡代为奏陈朱由崧。 陈修远详细缜密的将自己的想法,跟方岳贡说了一遍,只见方岳贡面露难色。 “兴华,江北四镇飞扬跋扈,屡屡不尊朝廷号令,弄的江北百姓怨声载道,可毕竟他们是当今圣上的依托,而我等又与他们交恶,朝廷内与阉党更是水火不容,这冒然向圣上献计,可能会适得其反,猜忌我等离间他们。” 方岳贡边说边摇头,可陈修远不死心,这是对朱由崧有利啊! “方大人,为国谏言,容不得咱们计较得失,江北四镇难以约束,如若朝廷不纳谏从流,就只能听天由命了,我陈修远不怕得罪人,有什么后果,让那些江北军阀找我好了!” 方岳贡明白,此奏折一经呈上,如果朝廷不准,消息流传下来,陈修远就会变成江北四镇的眼中钉肉中刺。 方岳贡还在权衡利弊,陈修远奏陈是维护朝廷权威,加强朝廷的力量,其实对东林太子一党有弊无利,但是对整个朝廷有利。 忽然之间,方岳贡感觉自己渺小了,应以家国天下为计,虽说太子乃国本,可没了国哪有本,想通后,方岳贡郑重其事的道: “兴华言之有理,这奏折,本官跟你联名具奏!” 能说服方岳贡,陈修远非常满意,高兴的说道: “好!有大人联名,这事成几率大大增加,本侯马上录写奏折。” 一老一小两个人密议完成,陈修远急忙让人准备笔墨,构思一下开始挥毫落纸。 城内。 闫文辉亲自登门拜访高家,带着各种慰问品,来看望躺在床上的高立恒。 高父则黑着脸,没有给闫文辉好脸色,毕竟是在他眼皮底下挨的打。 经过闫文辉的交涉,突出高立恒为阉党阮大正出头的大错,拉上同是东林一脉的情意,又有方岳贡中间作保,高家基本上同意了闫文辉的意见。 最后由陈修远赔偿高家白银两千两,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四明山剿匪练兵,虽然中间出了点小插曲,但也总算圆满结束,又跟方岳贡联名具奏,完成了陈修远的一个愿望。 至于能否让南京朝廷采纳,就看弘光皇帝朱由崧的造化了。诸事完毕,陈修远收兵拔营,回到了舟山岛。 第190章 开征商税 李自成从北京败退往西安,清军分两路追击。 一路由阿济格、吴三桂等人统领,由山西大同迂回到陕西榆林。 计划从陕北攻入关中,这一路清军兵力约八万,其中有五万是沿途招降纳叛的明军。 另一路由多铎、孔有德等人统领,这一路清军兵力约两万。 两路大军进展顺利,沿途多是望风而降,多尔衮就派遣豪格率军下山东平定地方,稳定漕运。 山东各地军阀土豪多是传檄而定,纷纷第二次改旗易帜,先投闯军又投满清,而一些有气节的文人,则是南下江南。 自葛二虎带走大部战兵,支援营救太子的陈修远后,陈家庄就变得十分空虚,只有三四百兵丁,其余都是耕种的农户和少量的匠户。 鳌山卫指挥使黄尚品,积极投降满清,派人到浮山所逼迫陈家,欲抢劫霸占陈家家财与香皂作坊。 还好陈尚武提前接到陈修远的消息,让他事不可为时,舍弃陈家庄渡海南下。 陈尚武没有和黄尚品纠缠,派人假意归附交涉,然后迅速组织陈家众人,将陈家田地暂时分给原来耕种的农户,收拾好陈家庄内的财物,将香皂作坊设备,铁匠铺等,尽数装运到船上。 十几天后的腊月二十,船队到达舟山岛。 和浮山所的寒冷相比,此时舟山岛温暖湿润,让刚踏上岛众人身骨舒展,个个都期望着未来的美好时光。 “少爷!我可想死您了。” 码头上,陈修远后亲自迎接陈尚武他们,只见陈尚武和周淑,还有一众自陈家庄而来的,纷纷跪在地上,对着陈修远大礼参拜。 “来了就好!都起来,起来!” “谢侯爷!……” 码头上一阵的繁忙,一应繁事都有王洪来现场指挥,而随陈尚武来的保安队员,则被陆毅引领到军营。其余人等都由秦瑞章这个民政司来料理。 陈修远把陈尚武迎进棱堡,详细询问了山东的情况。 “少爷,鳌山卫附近各府,鞑子还没来,就往济南送了降书,黄尚品更是如此,亲自去了济南,听说还向鞑子说了咱们陈家,在兖州袭击鞑子的事。” 陈修远默默地听着,记下了这一仇,然后询问道: “即墨县如何了,韩守备也降了鞑子吗?” “听说韩守备因病卧床不起,已经辞了差事,知县王有道上书投降满清了,赵文进一家离开了即墨,听说到了江南。” 不知为何,陈尚武提到了即墨赵家,也许因为是当初赵家跟少爷退婚,如今还算有些骨气,离开祖居之地,不在鞑子治下生存。 又询问了一些事后,陈修远就让文抚安排陈尚武宿舍休息。 年关将至。 舟山岛十几万军民,都进入了迎接新年的状态,到处都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腊月二十八,陈修远找来王洪、陈文抚还有秦瑞章和郭文弱等,一行十来人,学习陈修远前世的经验,准备一些过年的礼品,到岛上各处慰问,尤其是炼铁厂、铸炮厂、火药作坊、船厂、香皂作坊等工匠们的家里。 过年期间,火药作坊、铸炮厂还有铁匠作坊,需要加紧生产,工匠们没有放假,只有大年初一才能团聚休息一天,所以这些地方就成了陈修远他们慰问的重点。 两天走下来,让秦瑞章等人感触颇深,说是邀买人心,秦瑞章也同意,但谁能做到陈修远这样,给你高额的月钱,还亲自以侯爷之尊,走家串户跟平民百姓,拉家常打成一片,由不得你不敬佩,更是紧仅抓住了岛上百姓的民心。 二十九晚上。 棱堡内,陈修远准备了丰盛的晚宴,差人请来了陈忠和福伯,还有秦瑞章、郭文弱、陈尚武、陈朝宗、陆毅、葛二虎、马俊海、王春来、葛奉义、沈丘、陈尚承、还有各个部门负责人,整整三席人。 大家都准时到来,文武区分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下人们将酒菜上齐后,主桌上的陈修远,端起酒杯站了起来。 见陈修远站了起来,大家不约而同停止了话语,只见陈修远环视一周说道: “二叔、福伯,各位兄弟!今天是腊月二十九,一年就要过去了,咱们陈家能有今天的繁荣,离不开大伙儿的拼搏进取,这第一杯酒我陈修远敬各位!” “侯爷请!……” 说完,从不饮酒的陈修远,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着陈修远之后,大家纷纷举杯而饮。 一直到年三十,陈修远才回到自己的住所,陈修远彻底放松身心,躺平在温柔之乡,直到正月初五,陈修远离开了英雄冢。 等不了元宵节了,陈修远开始督促征收商税,年前吴聚贵闹的最欢,那么就拿他开刀。 民政司起草好告示,将征税范围、税率等一一说明,然后就张贴起来,规定元宵节前,所有商铺、酒肆、客栈、作坊等,必须照章纳税,否则过期后,将给予处罚追责,逾期不缴者将关门歇业。 告示一出,整个岛上是一片哗然,纷纷聚集在吴聚贵的酒楼。 “年前杭州巡抚衙门,不是放出消息了吗?岛上不会征收商税,怎么刚过年,民政司就张贴了告示?” “是不是民政司擅自做主,我询问过在巡抚衙门的友人,是大学士方大人亲自在巡抚衙门交涉的,这怎么……” “哼!果然是军阀作风不听号令……” “如此横征暴敛,走,我等去侯爷府评理去!” “去什么侯爷府,他们还不是蛇鼠一窝,这就是陈修远下的令,咱们还是到杭州巡抚衙门吧!” 众商家在吴聚贵的酒楼议论纷纷,可此时的吴聚贵却不在,而是在杭州过年,酒楼里只有掌柜在。 没有吴聚贵这个主心骨在,大家都不知如何是好,好在民政司给的期限是元宵节前。 初八,岛上的小本商家,还有陈家自营的商铺,都纷纷配合盘算,主动到民政司上交了税银,领回来了盖有民政司大印完税凭证。 吴聚贵才从杭州府回到舟山岛,众多商户又一次聚到了吴家酒楼大厅,见到吴聚贵下楼,其中一人急切的说道: “吴员外,您可回来了,这民政司课税的告示,已经出来几天了,已经有同行交了税银,咱们怎么办?你可得给大伙拿个主意啊!” 吴聚贵倒是胸有成竹,微笑着安抚大家。 “诸位不要慌,陈家的商铺缴税,咱们可能随了他们,陈家那是肉烂在锅里,里外都是他们的。 鄙人刚从杭州回来,来前去了趟巡抚衙门,巡抚张大人已经明言,不准他陈修远私征课税,岛上民政司是枉法徇私,过不了多长时间,巡抚衙门的公文就会到了,到时候咱们看他陈修远,如何自打自脸就行了!” 大家听吴聚贵这么一说,心里都有了底气,既然巡抚张大人发了话,此事定然会嘎然而止,大家到不想看什么笑话,只要民政司撤了征税告示就好了。 第191章 巡抚衙门来人 破五时,民政司出了征税告示,弄的大家人心惶惶,没有了主意,大多数都没有开店营业,有不小的损失。 今日初八,有吴聚贵带来了消息,大家都满心欢喜,正好也是一个吉日,歇业了店家纷纷打开门窗挡板,重新营业招揽生意。 舟山岛征缴商税的事,传到了杭州府,浙江巡抚张秉贞气得要死,年前陈修远公然殴打自己的幕僚,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后经方岳贡从中说和,又都是东林一脉太子一党,于是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舟山岛课税之事,方岳贡也是言之凿凿,说是陈修远已经不再进行,如今新年刚过,这陈修远就要在舟山横征暴敛。 新晋的忠勇侯,他张秉贞管不了,不过这海防游击的差事,和舟山岛的行政,就是自己的管辖之内了。 张秉贞准备派人到舟山岛,阻止他的征税之事。 课税之政属于布政使司管辖,让一省的藩台前去,就太抬举他陈修远了,思来想去张秉贞准备派一个从九品的税课司大使,加上自己的亲信前去舟山岛。 让课税司给他陈修远讲讲法说说税制,舟山岛不是他陈修远的,轮不到他肆意妄为私征枉法。 吴聚贵一众商贾左等右等,终于在正月十四日,等来了浙江巡抚衙门的人,课税司刘智还有尤世忠,在码头做了登记,没有直接去民政司署或者棱堡,而是来到了吴聚贵的酒楼。 吴聚贵等人热烈的欢迎接待,在吴家酒楼住了一晚,除去坐船的疲劳,第二天一早,才到棱堡求见陈修远。 吴聚贵等商家都是胸有成竹,但上午没有等到尤世忠胜利凯旋的消息,却等来了刘丰收带领的治安稽查队。 正月十五元宵时刻,是岛上各商家最后统计营收,上交税银的日子,既然吴聚贵等人,不遵民政司政令,报告陈修远后,民政司署开始派人行动。 将各个店铺里账房先生、还有各种账簿,都带到了民政司核算审查。 商铺东家大多都在吴聚贵这儿,也被刘丰收堵了个正着,不过倒没有难为他们,毕竟现在只是核算审查,还没有涉及到偷税漏税。 刘丰收将账房先生跟账簿带走,留下了一众商贾,在大街上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再说尤世忠和刘智,到棱堡求见陈修远,呈送浙江巡抚衙门的公文。 本来陈修远不想见,但转念一想,还是见见吧,以绝了他们的心思,这税老子收定了! 二人在客厅等了半个时辰,连茶水都没有混上,陈修远才不紧不慢的来到了客厅。 见身穿蟒服气质威严的陈修远到来,刘智急忙起身欲行大礼参拜,不过在他身前尤世忠,挡住了他的身形,只是稍稍弯曲了身体,拱手施礼道: “参见侯爷!” 这一切陈修远当然都看在眼里,嘴里喊着侯爷,但行动上一点尊敬的意思也没有。 也懒得跟他计较,随口“嗯”了一声,示意他俩免礼。 陈修远坐到主位上,喝了口刚端上来的茶,对着站在下面的尤世忠道: “二位来岛何事啊?” 尤世忠心内气恼,这陈修远坐都不让坐,的确是飞扬跋扈,怪不得立恒兄要气急仗言。 “在下受抚台大人差遣,代表大人前来处置岛上课税之事,这是巡抚衙门的公文。” 说着就从匣盒拿出公文,递交陈修远。但陈修远没有动,一旁的陆猛接了公文,又递给了陈修远,陈修远单手看一眼,随意的丢在了一旁。 “既然二位是代表巡抚大人,那么就请坐吧!” 看着陈修远没有看巡抚衙门的公文,入坐后,尤世忠就开口言道: “朝廷征税自有法度,浙江各府的赋税,由藩台衙门统一管理征收,各地方不得私征加赋,增加百姓的负担。 张大人还说了,岛上立即停止课税,否则巡抚衙门将依法处置,如果侯爷不明白,就让税课司大使给陈将军,讲讲浙江各府的税务。” 陈修远知道,这些个做大的商贾,或多或少都跟东林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或者干脆就是他们自己的生意。 这些东林党,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争的头破血流,可到了抵御外敌,就变得一毛不拔,最后被满清鞑子一锅端了。 陈修远不愿跟他们纠缠税收之事,转移话题道: “既然二位是代表张大人,代表巡抚衙门,本侯倒要问一下了,本侯就任海防游击,已经五月有余了,可该拨付给本侯的银子,却一两也没有见到,给本侯解释一下吧!什么时候能把欠的饷银给本侯?” 陈修远转的快,根本不跟尤世忠谈论商税之事,而是直接讨要欠发的饷银。 在巡抚衙门尤世忠辅助张秉贞钱粮,这事儿,他还真是门清,现在到处都是花钱的地方,哪有余钱调拨给舟山,就是有银子也是紧着自己人,陈修远哪里听从过巡抚衙门的调遣,不听号令还想讨要钱粮? “侯爷有所不知,如今新朝初立,阉党把持朝纲,广选秀女大兴土木,浙江的藩台府库,都尽数被朝廷调拨,巡抚衙门现在没有银子啊!饷银还得等上一等。” 尤世忠三言两语把责任推给了南京,可陈修远不信,慢条斯理的询问道: “这五个多月,二位的奉银发放了没有?浙江各府开支了没有?怎么着?就单独没有我舟山岛的?” 当然要开支,没有银子让大家喝西北风吗?难道你手下的一群丘八,要跟各府衙门的官吏差役看齐,这不成了千古笑话。 “侯爷,钱粮调拨也得有个轻重缓急……” 尤世忠发现,自己被陈修远带着节奏走,本来是解决岛上征税之事,可讨论起了官兵的粮饷。 “侯爷,在下代中丞大人处置岛上征收商税之事,至于其他的,巡抚大人另有安排。国朝税赋征缴刘大使精通,还请刘大使给侯爷介绍……” “哈哈哈!” 笑声打断了尤世忠,陈修远盯着尤世忠道: “怎么?本侯请批粮饷没有,将士们喝风吃土嗷嗷待哺,为解困忧在岛上收点商税,好像挖了你们的心尖肉。 既然你二人代表巡抚前来,那就代表张大人表个态,这么说吧!什么时间能把老子粮饷补齐?” 两个人具是一愣,没想到陈修远立时变脸,这忠勇侯要发飙啊!高立恒之事历历在目。 “这个……,回侯爷,张大人没有交代……” “你们代表不了张大人给本侯承诺?” “……” 面对陈修远的质问,二人支支吾吾,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二位口口声声,说是代表张中丞来到本侯的舟山岛,说什么要处置税赋之事,搪塞敷衍藐视本侯,把本侯当成三岁孩童哄骗吗?回去跟巡抚衙门说,再不给本侯拨付钱粮,本侯将带领麾下将士,前去巡抚衙门亲自讨要。” 陈修远没有难为他们,说完,就让人将他们赶送出了舟山岛。 第192章 收商税,捅了马蜂窝 没有主动交税的商家,账房、掌柜还有流水账簿,都被刘丰收带到了民政司署。 在秦瑞章的主持下,两天内就审计核算了税银数目,加上逾期罚银,都交代了给了各家各户的掌柜。 限期五日内上交税银,否则将抄没商家店铺抵税。 听说巡抚衙门的尤大人、课税司刘大使,已经被陈修远撵出舟山岛。 又收到了让限期交税的消息,吴聚贵等人俱是难受不已。 怎么办?巡抚衙门的人被撵走了,一时间众人都没有了主意,又都望向了手眼通天的吴聚贵。 “他陈修远横征暴敛鱼肉百姓,压榨我等良善商人,我就不信没有人能管了他,我这就去杭州府,求巡抚张大人亲自出面,再不行就到南京!” 吴聚贵气呼呼一通说辞,看着身边的大家,接着说道: “陈修远私征税赋,不是我一家之事,常言道:人多力量大,请大家随我一起出岛前往杭州府,不解决就关门歇业抗争到底!” 联想到平白无故的要交银子,众商家俱是心疼不已,既然有吴聚贵挑头,大多都纷纷附和。 “好好好……!” “就这么办,我马上回去,通知店铺关门歇业……” 正月十七,岛上近半商家关门歇业,吴聚贵他们也都纷纷出岛上访。 “侯爷,是否要拦住他们,闹到杭州府或者南京……” 秦瑞章心里面没底,没想到这些商家反应如此大,尝试着劝说陈修远。 看着忧心忡忡的秦瑞章,陈修远安抚道: “秀石,我倒是盼着他们闹到南京,这岛上的事,咱们陈家说了算,我这次就是要给这些商人、杭州府乃至南京,立下个规矩,否则以后弄什么事,他们都会指手画脚。 这商税征缴秀石盯紧点,你们民政司要按部就班,该怎么办就怎么办?逾期未交该查就查该封就封!” 秦瑞章知道陈修远的心思,还真没把这丁点儿的税银放在眼里,只是要把这地方财税体制改革扶正。 秦瑞章总有一种感觉,一句“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在陈修远头上环绕,舟山岛的赋税制度,要推广到大明各地,以改变如今大明的现状。 “好!有了侯爷的话,在下必定将差事办的漂漂亮亮的!” 接下来的时间,陈修远就转移注意力,全力督促军事训练,给郭文弱的炼铁厂、铸炮厂还有火药、火枪作坊等下了具体任务,加紧生产制造。 ………… 而杭州巡抚衙门,在尤世忠和刘智返回后,立刻就炸了锅。 听了尤世忠添油炽薪的汇报,养气功夫俱佳的张秉贞,气得猛拍桌面,“啪”的一声,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衣袖碰掉了茶几上的青花瓷 茶杯,摔在了地上成了水花八瓣。 “陈兴华这厮竟敢如此跋扈!” 看着张秉贞发怒,尤世忠适时的加码说道: “大人,这陈兴华不仅不听巡抚衙门的政令,还威胁在下说,再不给他拨付钱粮,就带兵杀到杭州府!” “蛮横跋扈恃功而骄,如此逆悖!方大人如此看好与他,还嘱咐本抚好好栽培,真是看走了眼。” 张秉贞气了一阵子,慢慢平静了下来,现在想想还真不好办。 能做的无非就是两项,停了他的钱粮,但原来压根儿就没给过。剩下的就是行文呵斥,还有就是上奏南京参他忠勇侯。 巡抚衙门的公文,陈修远根本不会放在眼里,只剩下一项了,那就是上奏折到南京。 但具体给陈修远什么罪名,这里面关系甚大,张秉贞准备好好思虑一番。 “世忠,你们先下去吧!我再好好考虑一下。” “是!……” 尤世忠躬身弯腰,偷瞧一下紧皱眉头的张秉贞,退出了书房。 几天后,吴聚贵等十来个商人也来到了杭州,到了杭州府后,就开始启动他们的人际关系,到处勾连牵线,四处宣扬散播,陈修远专横跋扈鱼肉百姓,弄的舟山岛上民怨沸腾。 这里面当然少不了高立恒,作为张秉贞的幕僚,每遇酒局集会,不遗余力的抹黑,短时间里,陈修远在杭州府就出了“名”。 杭州府内的舆论导向,张秉贞当然知道,有些就是他授意的,先搞臭他的名声,淡化了勤王救驾的功绩。 陈修远目中无人,藐视他的权威,张秉贞这是在蓄势。 “陈兴华毕竟有侯爷的爵位,要想把他参倒,光巡抚衙门的奏折,还不具备这么大的压力,你们联系一下府城的官员士绅,还有浙江的士子,点明商税的弊端,做好联名参奏。” 陈修远勤王救驾,在江南仕林中名声大噪,可以说有着大批的粉丝,张秉贞是害怕南京的东林一派转不过脑筋来。 当然,阉党一派是敌视陈修远的,这方面不用做文章,毕竟年前陈修远就得罪了阮大铖,还扣压他阮家商队的财货。 想到这陈修远扣了阮家的财货,张秉贞到有些佩服这气盛的年轻人,心里面又有了怜惜。 不懂审时度势,不善言辞交流,不惧朝廷权贵,只是一路猛冲猛撞擅权独专,给他一个大跟斗,也许对他来说不是坏事。 十几天后。 杭州府内的官员士绅众多学子,纷纷联名具奏,书信、公文、奏折雪片般飞往了南京。 而此时的陈修远,正游走于舟山岛各个作坊。 炼铁厂现在的生产任务就三个,第一就是浇筑定型好了的野战跑,将舰炮先停了下来,毕竟现在野战炮是急需。 二是铸造试验好了的飞雷,飞雷铸铁的厚度、大小、纹路深度等等,进行了多次试验,填充了火药作坊的颗粒火药,达到了最佳爆炸杀伤力。 第三就是给兵器作坊供应精铁。 陈修远派人四处搜罗工匠,研究燧发枪工艺,在兵器作坊进行流水线作业。 实行精细的劳动分工,他把原来由一个人从头到尾完成的流程分成几道专门工序,分别由专人完成,又设计了火枪上专用的刺刀,可以固定在枪管上,近身战时火枪不再是烧火棍。 火药作坊的生产量难以提高,毕竟不能夜间加班生产,临时增加工人也不现实,毕竟还需要培训。 各个作坊都视察督促了一遍,又在训练营待了几天,收到了南京转来的塘报。 第193章 左良玉清君侧 “满清多铎部由孟津渡过黄河,连破洛阳、灵宝等地,腊月二十二日进抵潼关二十里外立营。” 而陈修远知道,当李闯的将领在北京城沉溺酒色、胡作非为时,曾经“马踏幽燕、定鼎中原”的李自成就败局已定。 自李闯率大顺军撤离北京,经山西退守西安,于潼关设重兵防守,以阻止清军西进,确保以西安为中心的根据地。 而满清迁都北京后,决定大举进兵,征服全国。多尔衮命阿济格为靖远大将军,同吴三桂、尚可喜等降清汉将,率三万兵马由北路入陕,途中又尽调宣府、大同两镇降兵,兵力达八万人,准备先进攻陕北,然后南下西安,灭大顺政权。 清廷命豫亲王多铎为定国大将军,同降将孔有德、耿仲明等率兵两万南下,收取江南,然而此时南京朝廷,正做着联虏平寇的美梦。 在清廷调兵遣将之时,大顺军两万人由山西垣曲东下河南怀庆,连续攻克济源、孟县,进攻怀庆府城沁阳。 满清摄政王多尔衮闻报,立即改变进军南京的计划,命多铎部先救怀庆,然后攻取潼关,同阿济格夹攻西安。 多铎部清军进抵怀庆后,大顺军不敌,主动撤退。 十二月,多铎部由孟津渡过黄河,李自成获知清军将攻陕北的消息后,便陆续将军队北调,直至清军多铎部开近潼关时,才发现已陷入被南北夹击的困境。 二十九日,战斗打响,大顺军于关前据山列阵,清军前锋统领努山、鄂硕等侧后包抄,护军统领图赖率骑兵由正面进攻,大顺军虽顽强拚战,仍然不敌满清鞑子。 正月初四,大顺军将领刘芳亮领兵千余,偷袭清营,被清军击败。李自成亲率马步兵拒战,又被清军击败。初九,清军的红衣大炮运至,进逼潼关口。 十一日,清军先用红衣炮轰击,接着大举进攻,相继攻入大顺军阵。闯军顽强奋战,这时,北路清军由阿济格率领,已由山西保德州渡过黄河,进入陕北,围榆林,占米脂,主力向西安推进。 李自成面临清军两路夹攻,被迫率主力撤回西安。十二日,满清统领尼堪领兵占领潼关,闯军潼关守将马世尧率所部七千余人投降,结果,他与七千名闯军,都被清军集体杀害。 鞑子对闯军是非常鄙夷不屑的,对于这些原本只会流窜作战,到处烧杀抢掠的部队,虽然一段时间里,他们是遥相呼应的神交队友,但满清入关准备经营中原后,他们就成了第一敌对势力,绝不会允许他们继续流窜。 攻破潼关后,多铎挥师东南,率领清军经河南商丘和安徽泗州分头行军直扑南京。 而鞑子的另一路大军,在阿济格的统帅下,由北向南攻城拔寨逼近西安府。 七千多人投降被杀,本来这是一件可以鼓舞士气,稳定军心的事,哀兵必胜,说不定能扭转闯军的败局。 可面对阿济格的大军,困愁于西安的李自成,闻讯却更加灰心丧气,认为西北地区自己是待不住了,只能南逃。 南逃路线中张献忠在四川堵着,只能再去河南、湖广,柿子找软的捏,认为只要能消灭南明政权,自己依然可以拥有半壁河山。 一年时间里,北方各地征战不止,城头变换大王旗,最后尽入鞑子之手,而不久后,大明的南方将迎来至暗时刻。 南京城,马士英阮大铖等人把持朝纲,和东林党争斗内耗,东宫太子更是被卢九德严密“把控”,严防东林党官员接近。 为了太子讲课师傅的人选,几乎是争破了头,东林一派最后还是棋差一招。 方岳贡回南京后,带着陈修远的奏折,深明大义的拜见马士英,讲了江北四镇尾大不掉的危害,却被马士英、卢九德等人,误认为挑拨离间他们。 后来方岳贡面圣直奏,朱由崧这个酒肉皇帝,更是将陈修远的奏折发回内阁,陈修远奏折内容一出,立刻就成了江北四镇军阀的眼中钉。 没过多久,杭州府参奏陈修远的折子,都纷纷到了南京城。这可把阮大铖高兴坏了,正愁着没有理由惩治陈修远呢! 陈修远在舟山擅自做主征课商税,侵犯了众多士绅阶层的利益,基本上是触犯了众怒,舆论渲染做足后,内阁就上折奏请罢官,夺了他的海防游击之职,至于侯爷的爵位,他们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办法。 舟山岛已经被建设的繁荣富裕,还有几千能战之兵,奏请还没批红,兵部还没下文,舟山岛这块肥肉,就引得众人暗中争抢。 可朝廷处置陈修远的旨意还没下来,湖广左良玉引兵而来的消息就到了。 黄澍被释放以后,没有着急返回湖广,而是继续在南京城内窜连,每日游走于东林党之间,怒斥马士英、阮大铖等阉党余孽祸国殃民,军阀拥立的弘光皇帝不正,密议欲扶太子上位。 新年过后,黄澍返回湖广左良玉处,弄了个不知真假的太子诏书,鼓动左良玉清君侧。 马士英勾结江北四镇拥立弘光帝时,没有跟他左良玉打招呼,完全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虽说是晋封宁南候,但也是恐惧他麾下的几十万兵将。 如今朝廷的钱粮,都紧着江北四镇,而自己却在湖广坐吃山空,心里面不恨是不可能的。 但如今君臣名分已定,自己忽然之间要起兵,左良玉就犹豫不决了,必定是性命攸关的大事,他不得不思虑再三权衡得失。所以他这时候是犹豫不决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然而潼关之战闯军战败,李自成在满清的追击下,从陕西经河南西部进入湖北。 前面是李自成,首先他打不过李自成,李自成虽然是被清军追着打但其实还有至少十二万人,就算堵住了李自成后面还有清军,这对左良玉来说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二月底,闯军攻克襄樊的消息传到武昌府,成了催促左良玉迅速作出决策的导火索。 不久后,然后一个惊人的消息传到了南京城,宁南候左良玉在湖广起兵东下,传檄天下奉太子密诏要“清君侧”。 这消息到来,可把南京炸开了锅,还有谁有精力,去管孤悬外地的舟山岛商税之事? 第194章 出征江淮战场 满清多做大军在河南境内,一路势如破竹,可这时候,湖广的左良玉竟然起兵清君侧。 马士英知道,这左良玉所谓的清君侧,就是将矛头指向了自己,如果他们进了南京,第一个遭到清算的就是自己。 廷议中有大臣提出防虏为主的建议,对左良玉加以安抚。马士英情急之下破口大骂,他说虏不过是为地,左良玉则是取我性命。 双方争吵不休,最终弘光帝亲下决断:虏急防虏,叛急防叛。 左军攻下九江,左良玉虽然病死,但众将拥护其子继续东进。 见事急,弘光朝急调最为忠心能打的黄得功,渡江阻击左军。 黄得功算是当时四镇中最敢战、最忠心的,黄部一走,清军随后渡过淮河。 如今这南京弘光朝廷是四面漏风大夏将倾,又想到了前段时间,遭到浙江官场弹劾的陈修远,他可有几千能战之兵,当初北上勤王,从百万闯军之中,营救太子南下,后又屡次击败鞑子骑兵的追击。 马士英和阮大铖,本来想着要夺了陈修远的兵权,可段时间内哪能掌握他手下的兵将,于是二人商议,将陈修远调到江北,弥补调走黄得功的防务压力。 三月初,南京朝廷的调令,还有大明各地的塘报,都来到了舟山岛。 陈修远眉头紧锁心中悲愤,想想南京朝廷的党争不断,现在是怒其不争恨其无能。 自己的上奏之策,完全无人理会,只是凭添了政敌,历史又要重演,继续走着原来的轨道。 前面传令的是一个姓刘兵部堂官,看着满脸气愤的陈修远,小心翼翼地说道: “国事危艰,还望侯爷尽早起兵北上!” 北上肯定要北上,不然养兵训练为了什么?这么长时间里,岛上炼铁铸炮,打造兵器,不就是为迎战鞑子准备的吗? 有了这些武器,加上艰苦的训练,陈修远自信可以一试,纵然打不过此时风头正盛的满清鞑子,也要有亮剑精神,不然汉人的脊梁都会被压弯。 “好!本侯尽早起兵北上,但有道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强行驱使容易造成兵变。 自本侯驻防舟山岛以来,麾下兵将的饷银,已经欠了五个月。把欠饷发了,再预付三个月的开拔银,本侯即刻就引兵北上。” 这银子是必须要的,南京朝廷的税收,这些百姓们的民脂民膏,都被用来大兴土木翻修宫殿,供朝廷来享受,还有加上各级的贪官污吏中饱私囊,就没有用到正道上的,就是调拨江北四镇钱粮,也大部被各个大小军头贪污。 皇帝不差饿兵,如今这世道,想让这些丘八上战场就得出银子,马士英安排户部拨银,然后再让浙江的藩台衙门出一些。 岛上新兵营五千多人,原来的保安队、舰队、巡逻船队,治安队,加上刚从山东回来了的陈尚武他们总共一万多人。 除了三千船队人员,陈修远召集陆毅等人,将其他保安队和新兵营重新编组。基层组织还是沿用原来的班排制度,但实行五五制,到营级后就不再规定定数,人数可分大营小营,坐营将官为千总,毕竟自己才是一个游击将军。 全军分成六个营,忠勇营、振武营、骁骑营、炮营、警卫营,伏波营,除了骑兵营和警卫营外,每营近两千人。 分别为忠勇营、振武营、骁骑营、炮营、警卫营,伏波营。其中陈朝宗为伏波营营将,马俊海为副手。陆毅为忠勇营营将,沈丘为副营官。陈尚武为振武营营将,葛二虎为副手。王春来为骁骑营营将,葛奉义为副营官,经过陈修远四处搜刮采买,加上陈尚武从山东带来的,一共一千六百多匹战马。陈尚承炮营主将,岳弘文为副营官。警卫营则由陆猛担任,陈保住为助手。 梳理好编制,安排好各营的主将,剩下的就是各营自己统编兵员,统计兵器装备。 兵员名单上报陈文抚这个后勤司总管,饷银、伙食还有以后的抚恤等等,都由后勤司发放,各营的内的后勤军需官,受营将和陈文抚的后勤司双重领导。 至于兵器装备需求,则上报陈修远批示,到果文弱的装备司领取,同样营内的后勤军需官,也受装备司双重领导。 岛上的兵器作坊,还有铸炮厂,都是加足马力加班加点,但生产的新火枪,也仅仅够装备忠勇、武营两营,还有火枪用的刺刀也是连夜赶制。 铸炮是个技术活,如果赶工期的话,容易出现不合格产品,到时炸了膛,就得不偿失了。 陈修远没有催促郭文弱,不过也生产了一百多门,除了二十几门两千多斤的舰炮,其余都是九百斤野战炮,也可以安装在马俊海的巡逻船上。 再有就是飞雷的铸造,此物简单易造,炼铁厂加了码,短时间铸造了三万多个,然后由火药作坊,填充颗粒火药和导火索。 百来门的野战炮,所以只能带部分炮营出征,这样就有两千人留守舟山岛。 军事上由陈忠这个老行武在,加上陈尚承辅助,应该是万无一失,而民政上由秦瑞章主持,遇大事不决,由陈忠、秦瑞章、陈尚承、郭文弱、还有郑海霞商议投票决定。 陈修远准备率领,重新组建的忠勇、振武、骁骑、部分炮营,还有警卫营北上,总计六千人北上。 陈朝宗带领船队继续做生意,主要是采买战备物资粮食等,让马俊海的巡逻队和周海生沙船船队,给大军运送辎重给养。 十日后,兵部把银子送到了岛上,总计八万两,陈修远不再拖延 准备誓师出征。 誓师大会,军营所有军官全部要求参加,还有岛上各个作坊的负责人,加巡逻船队、治安队、民政司等等都要参加。 校场上东风列列,将军旗吹的呼呼做响。台案上摆放了三牲,点了香炉。 几百名军队的军官,还有各个方面的负责人,都在校场上席地而坐,没有一丝声音。 陈修远领秦瑞章、陈文抚还有陆毅他们,来到了校场,站在了大家的对面高台上。 居中靠前的陈修远,目光坚毅扫视前方,义正言辞的说道: “东虏沐猴而冠犯我中华!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本侯决定出兵北上抗击东虏,绝不能坐视东虏杀我汉人、辱我妻女、抢我财富!” 陈修远言简意赅,说出了自己的决定,在校场下面席地而坐的葛二虎高呼道: “杀光鞑子,侯爷万胜!” 然后整个校场都反应过来,同时呼喊道: “杀鞑子,……侯爷万胜!……” 陈修远双手示意,校场又安静了下来。 将秀制好的各营军旗,分别授于各营主将,然后高声道: “现在本侯命令,出岛北上抗击东虏!” 第195章 高杰之死 三月十二日,早晨。 阳光明媚微风拂面,舟山岛的码头上盛旗招展,岸边边上人山人海,除了整装待发的忠勇、振武、骁骑等部队外,还有岛上的百姓自发的来送行。 各营已经换装最新装备,原来的火绳枪,经过长期使用,已经磨损严重,这时期的铅丸无论如何加工,大小都有一定的误差,对枪管损耗极高,这火绳枪其实就是消耗品。 各营火枪队,每人配发燧发枪一支、定装弹药二十发,两颗飞雷弹,火枪用刺刀和火石等。 而刀斧手则配备雁翎刀,盾牌、匕首、火石还有两颗飞雷弹。另外全员配发了水壶,由竹筒制作,还有精制的食袋,装有煮熟的风干的碎肉还有炒面,标准是够每个人生存五天。 班长及以上军官,配发雁翎刀、单手用短燧发枪、牛皮制水囊,其他火石、飞雷、食袋等,和普通士兵一样。 看着新装备的军队,陈修远意气风发激动不已,忙活了这么长时间,终于算是有了成就,这支近乎近现代军队,就是陈修远在这个时代最大的依仗了。 马俊海跟周海生,调集了所有的船只共五十艘,先将各营渡海送到宁波府,然后再经海路进长江运输辎重。 陆毅请示陈修远后,一声令下,忠勇营、振武营、骑兵营陆续登船,在岸上众人的注目下,解开缆绳升起船帆,徐徐离开码头朝西航行。 陈修远和李香君、郑海霞一一告别,二人明白,陈修远志在抗击东虏,不会偏安窝在这个一隅之地。 二人没有儿女情长的说辞,只是嘱咐陈修远平安归来。 然后拜别陈忠和秦瑞章后,陈修远下令警卫营上船,然后跟码头上的众人挥手告别。 船队到到了宁波府后,放下部队下船,马俊海和周海生两人返回舟山岛,马俊海继续留守舟山巡防,周海生的沙船船队装载野战炮、粮食等辎重,由海路到杭州再经运河去镇江府。 舟山岛上的船队,运输能力有限,当然也不能调拨所有船只。陈修远率领部队走陆路到杭州府,也算是熟悉浙江各府地形,到杭州府后,再由兵部筹集调拨杭州运河舟船直进江北。 宁波府知府闫文辉,因各项考核俱佳,经过方岳的活动,升任浙江盐运使,正好陈修远大军在宁波府经过,因为方岳贡的关系,也了解这年轻气盛侯爷的脾气,所以闫文辉随军而行,辅助路上与地方各府县接洽。 七天后行军至杭州府,部队在城外安营扎寨,南京朝廷的兵科给事中陈子龙前来接洽。 这陈子龙最反对征收商税,所以阮大铖力推陈子龙前来,这里面也看出了兵部侍郎软大铖对于陈修远的厌恶。 陈修远不认识这个司务,闫文辉就赶紧引荐。 “侯爷,这位是兵科给事中陈子龙陈大人。” 陈修远在舟山强征商税,基本上是犯了众怒,尤其是动了东林一党的奶酪,但陈子龙还是顾大局识大体的,虽然对陈修远这个横征暴敛与民争利的丘八有些不喜,还是不卑不亢,弯腰致礼道:. “参见侯爷!” 陈子龙?这人他陈修远可知道,明末的着名抗清将领。 依稀记得这陈子龙,建言献策三十多次,但是弘光帝沉溺酒色,无心复国只求偏安。同时由于他的直言,触犯了马士英·阮大铖等人,受到他们的排挤。 满清攻陷南京后,陈子龙在太湖组织百姓抗击满清,失败后被捕投水殉国。 陈修远对于抗清的英雄是十分的敬佩的,连忙笑着道: “免礼,免礼!本侯对陈大人是神交已久啊!” 陈修远这么一说,把二人都说愣了,看着二人狐疑的神情,陈修远解释道: “二位有所不知,去岁本候迎太子南下,曾给朝廷上书,新朝初立宜减税轻赋整军备武,趁鞑虏与闯贼拼杀之际,速令江北军镇出兵收复中原,然本候根基浅薄人微言轻,马士英·阮大铖等人把持朝纲,视本候如敌,根本不予采纳,上书朝廷的奏折,也似泥牛入海没有回音。” 陈修远边说边摇头,一阵的叹息。 陈子龙明白了神交之意,这忠勇侯原来跟自己一样,建言献策都被朝廷无视,所以才有了惺惺相惜的意思。 可转念一想,“减税轻赋?”你陈修远在舟山的所作所为,可是背道而驰,典型的心口不一,在朝建言减税而自己大肆搜刮民财,唉!算了,徒争口舌无益。 “侯爷护卫太子南下,我等敬仰万分,如今国事危艰,今日收到江北传来的塘报,清虏已经到了徐州府。” “徐州?” “对,清虏已经到了徐州府地界。” 陈修远努力的回忆着,脱口问道: “徐州府是高杰驻守吧?” 看到陈修远对高杰这样重视,陈子龙进一步解释道: “兴平伯已经战死睢州,现在李成栋将军为徐州总兵。” 有一说一,史可法督师江北,命四镇北伐收复失地,刘良佐·马得功·刘泽清都不拿他当回事,也就高杰在他的劝说下领兵北上,当然也有他自己的算计,扩大自己的地盘。 早在正月初十,高杰与南明河南巡抚越其杰、河南巡按陈潜夫带军来到睢州,与河南总兵许定国会合。而此时,许定国已经决定投降清朝,并且已经将自己的儿子送到清军营中做人质。 当天晚上,许定国找来歌姬劝酒,把高杰等人灌醉,然后一声令下,早就埋伏好的军队一拥而上,将高杰等人杀害,越其杰、陈潜夫趁乱逃出睢州。 后来高杰的部下,率兵攻进睢州城,屠杀了许定国族人以泄愤。 许定国逃出了睢州,选择了投降清军,使清军实力大涨,这一事件也彻底改变了中原的格局。 高杰死后,南明朝廷追赠他为太子太保。史书记载,高杰为人黄阴狠毒,扬州百姓听说高杰死了,都互相庆贺。 高杰惨死后,丢下了邢氏和儿子,他的儿子高元爵继承了父亲的爵位,而高杰手下还有很多将领,邢夫人害怕他年纪太小不足以服众。 为了提高儿子的威望以便控制手下的悍将们,邢氏建议儿子认督师史可法做义父,但是史可法却有一点文人的傲气,觉得高杰出身“贼寇”,所以不想认高杰的儿子做干儿子,但是接下来史可法却犯下了一个更大的错误,他自己不想做这个干爹,却推荐高杰的儿子认监军太监做干爹,这样的事情不是骂人吗?谁没事愿意给一个太监做儿子啊? 邢氏和儿子以及高杰部的将领们觉得受到了侮辱,十分恼怒的回到了徐州府,满清大军杀来后,邢氏带着儿子和高杰原来的部将投降了满清。 第196章 杭州城外受刁难 从高元爵认史可法义父这件事来看,史可法可谓是迂腐之极,为了自己名声,将江北最能打的部队,一手推向了满清。 如今高杰已死,满清不日就将南下,江北必定形如危卵,陈修远不再思虑其他,询问陈子龙道: “陈大人,八十艘运兵船,何时才能准备好?以便我大军能早日北上。” 陈修远第一时间没有讨要粮草物资,而是询问战船调集情况,让陈子龙对陈修远有了一定的好感。 “浙江的战船十分紧张,还得从镇江郑总兵处调拨,估计十日后就能准备完毕!” 陈修远一听,心里那个气啊!形势到了如此地步,这些个官员还能按部就班,就不能提前准备好吗? 还得到镇江府调船,偌大的杭州府连区区几十艘船都没有吗? “陈大人,朝廷的旨意,兵部的调令,让本侯四月十五日到防,今日已经三月二十,部队十日后才能登船,何时才能到达扬州?” 如今自己手里没船,陈修远只能无奈的叹气,“唉!”的一声,轻拍了下太师椅扶手。 他不知道的是,杭州府的船只,都掌握在巡抚张秉贞的手里。 因为陈修远在宁波殴打高立恒,又在舟山岛开征商税,对他这个浙江巡抚毫无敬意,对巡抚衙门的公文,以及他的书信劝阻视若罔闻。 惹恼了张秉贞,如今陈修远率军来到了杭州府,张秉贞有意难为他一下,粮草物资车马行船,你得亲自到巡抚衙门来求。 来到杭州府地界,张秉贞有意难为难为他,杀杀陈修远的威风,以除除自己的心头之恨。 面对陈修的询问,陈家龙无言以对,只能诺诺的说道: “侯爷,舟船之事,下官早已联络张大人,可张大人说,杭州府船只早已安排他用,只能临时从镇江府调拨,如果顺利的话,应该误不了日期。” 陈修远似乎明白了里面的弯弯绕,怪不得张秉贞不来迎接自己,这是在和自己斗气。 大军在城外等了七天,陈修远也是越来越着急。 为了轻装快速行军,各营没有携带多少粮食,除了每人自备的紧急用粮外,一路上多是从各府县购买,然而在这杭州府,竟然连粮食菜蔬都难以买到。 中午,陈子龙有了船只的消息,来到陈修远大帐里,陆毅、陈尚武等人也被陈修远叫来,商议镇江府船只到来后的安排。 “侯爷,船只两天后到!” “好,陈大人再催促一下,大军尽早出发!” 陈修远又吩咐陆毅他们道: “各营要安排妥当有序,到时候混乱不堪拿你们是问!” 大家正商议时,咋咋呼呼的葛二虎和沈丘,来到了大帐外,通禀报告后进了帐内。 “少爷,这他娘的杭州府奸商,竟然有粮食不卖给我们!” 葛二虎气呼呼的谩骂,而向来稳重的沈丘,也是异常愤怒。 “少爷,这杭州府的粮商,统一口径不做咱们的生意,这是要饿死我们啊!” 陈修远一直关注着船何时来,没有留意其他的事情,今日葛二虎跟沈丘一说,感到事情不妙,急忙询问道: “陆毅,军中存粮还有多少?” “不动个人战备,营内存粮够吃四天。” 听到够吃四天,陈修远略有安心,不过这杭州府不卖给自己粮食,其中必有蹊跷。 听到陈修远的部队买不到粮食,陈子龙大为震惊,他知道杭州府也没有供应,甚至这么长时间,巡抚衙门的人,都没有出城慰问拜会忠勇侯。 陈子龙心里正想着,这陈修远算是在杭州府若了众怒,正要安抚陈修远时,又有人同禀进了营帐。 “少爷,杭州府欺人太甚!我在杭州府转了一圈,到处传播着咱们的坏话,说什么舟山岛的兵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还说咱们把舟山岛上的商户都抓了起来敲骨吸髓。” 王春来一进大帐,就滔滔不绝的说着,看着陈修远一言不发,接着说道: “这传言就是从巡抚衙门传出来的,听说一个叫什么高立恒的,串联的各个商家,再有就是那个吴聚贵,在杭州府兴风作浪,到处编造舟山岛的谣言。” 说到高立恒,王春来还特意询问葛二虎。 “二虎哥,你在宁波府,是不是就是教训的此人?” 听王春来问自己,葛二虎冷哼一声。 “哼!就是这小子,他娘的,良心大大的坏了!” 听着二人恶趣味的交流,陈修远心中气愤,呵斥一声道: “行了 别说了!” 看陈修远生气,葛二虎缩了下脖子,不敢言语了,其他人也没了声音。 陈修远接着询问道: “还有没有其他情况?” 王春来为骁骑营主将,还兼着侦查打探情报的任务,此刻已将杭州府转了个遍。 “少爷,卑职在杭州城东,离码头几里外的地方,发现停泊了几十艘船,由浙江巡抚标营看守。 打点了银子,跟他们一个把总套话才知道,就是不想让咱们乘坐,所以巡抚衙门故意将他们调离杭州城。” 陈修远越听越怒,陈子龙越听越惊。 张秉贞故意隐藏战船,让陈修远真的生气了,如果因为教训高立恒,以及商税之事,你不出城迎接我这个侯爷,我也不跟你计较,可涉及到军国大事,竟然会作出以私废公的事来,陈修远断然不能容忍。 陈修远一时间怒发冲冠,猛的站起身来,命令陆毅道: “陆毅,集合各营兵马随本侯进城,我倒要问问他张秉贞,隐藏战船、拒卖军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要饿死、困死本侯不成?” “是!” 陆毅听到命令,就跟陈尚武他们一起出了大帐,吹响了集合哨。 见陈修远动了真怒,又是集合兵马,陈子龙大惊连忙劝阻。 “侯爷莫急,其中是否有误会!待下官调查清楚,再作定论。” “陈大人,误会不了!张秉贞玩忽职守因私徇公,竟然视军机大事为儿戏,本侯岂能容他!” 说完,陈修远抓起案几上的宝刀,就出了大帐。陈子龙也是紧随其后,苦苦的劝阻。 不长时间,各营就列阵集合完毕。速度快的让陈子龙震惊,早就听人说过,陈修远练兵有方,今日一见果然不虚。 五千多人骤然而聚,个个都是精兵强将,阵中没有老幼之人,尤其是这些兵将的目光,充满了坚毅沙场之气,这是伪装不出来的,江南各府之兵,陈子龙见的不少,哪家兵将有如此的肃杀之气? 眼见这些骄兵悍将,就要跟着陈修远闯进杭州城,陈子龙急忙又拦住陈修远,跪在地上道: “侯爷息怒!万万不可引大军进城,容下官先调查清楚,再责问张大人不迟!” 看着跪在地上的陈子龙,陈修远急忙把他扶起来,正欲开口说话,大营外闫文辉边走边喊道: “侯爷,船来了!” 第197章 跟我斗,本侯扣了你的船 陈修远义愤填膺集合队伍,准备带领六千兵将冲进杭州府,把张秉贞从巡抚衙门里揪出来,当面问问他这粮草和兵船之事。 正当陈子龙苦苦规劝之时,闫文辉和杭州兵备使来到了大营,远远看到陈修远集合队伍,不知发生了什么状况,只好高声叫道: “侯爷!有船了。” 听到闫文辉说有船了,陈修远和陈子龙都是惊讶的回头。 闫文辉二人紧走几步,慌慌张张的跑到陈修远跟前,上气不接下气的连忙施礼参拜。 “禀告侯爷,周船已经调集完毕,抚台大人还筹集了部分粮草,马上就会送到大营。” 船有了,粮食也有了,但是把陈修远也弄不会了,他妈的张秉贞,这是唱的哪一出?陈修远满脸狐疑,不相信的问道: “有船了?” “回侯爷,有船了!” 不应该呀?老子还没发飙呢?陈修远目不转睛的盯着闫文辉,想要从他眼里读出些什么来,看到陈修远如此怀疑,闫文辉进一步说道: “侯爷,这位是浙江兵备参议王思聪王大人,筹集舟船粮草之事,王大人全程参与。” 陈修远扭脸看向兵备参议王思聪,只见王思聪深深的躬身施礼道: “侯爷,朝廷旨意传到杭州府后,有司衙门立即行动起来,截留漕船·调集水寨船只,但因船只分散,直到今日才调集完毕。” 陈修远才不相信他的鬼话,这定是南京方面或是江北的史可法那里有了什么消息,所以张秉贞才转了性。 “哦!是吗?王参议,江北有什么消息传过来吗?” 听到陈修远询问,王思聪看了看闫文辉和陈子龙,然后郑重的说道: “回侯爷,史阁老六百里加急,东虏已经攻破徐州府,总兵李成栋·提督李本深兵败不知所踪!” 听他这么一说,陈修远算是明白了,江北情势紧急,已经由不得张秉贞在这里玩忽职守了。 看着陈修远眉头紧锁,王思聪接着说道: “侯爷,史阁老给张大人的信里还询问,侯爷的大军何时能到江北?” 朝廷调陈修远到江北,史可法当然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陈修远北上勤王护佑太子南下,麾下兵马与闯贼血战,与鞑子拼命,后又兵不血刃拿下扬州城,陈修远的兵马不多,但可谓是真正的强兵猛将,征调陈修远也是他的提议,如今满清前锋已经到了徐州府,史可法也是连忙催促。 陈修远算终于明白了,怪不得这粮草船只马上到位了。陈修远深呼一口气,算了,局势到了这个时刻,自己现在也不跟这张秉贞较劲了,以后有机会再找他算账。 “既然船只·粮草备齐,大军明日一早登船,快则七天慢则十天到扬州府。” 陈修远让部队解散,开始做准备工作。 闫文辉三人也回到城,进了巡抚衙门跟张秉贞复命。 “什么,这厮要带兵进城?真是狂妄之极!” 听到陈子龙的描述,把张秉贞气得脸色黑青胡须发抖,当然,他心里也后怕,如果不是闫文辉及时赶到,说不准这个愣头青,嚣张跋扈的侯爷真的带兵闯进杭州府,到时候自己如何自处呢?想到这儿,心里面有些埋怨气高立恒来了,有道是:君子不跟牛置气,何必若脑这个丘八呢? 背后里议论了一番陈修远后,张秉贞询问道: “船只粮草备齐,陈兴华什么时间动身?” 看着张秉贞不喜陈修远,王思聪赶紧道: “他言明日一早。” 听到陈修远明日一早就出发,张秉贞的怒气才稍微减少点,略有夸奖的说道: “江北局势紧张,这厮还算是识大体,王参议,拨给他的粮草辎重你查验一下,给足他,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本来陈子龙办完差事,应该回南京的,但见张秉贞如此做派,先是不给舟船粮草,还不让杭州商户卖给陈修远,但陈修远依然没不依不饶,而是有船后迅速北上,关键是忠勇侯的兵,这是陈子龙在大明没有见过的。 在杭州府外扎营,与附近百姓相安无事,更没有强买强卖。纪律严明整齐划一,兵将们个个都是精神抖擞昂首挺胸,一副桀骜不驯的状态,他知道,这就是强兵。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征得陈修远同意,又给南京去了奏章,陈子龙毛遂自荐自愿陈修远大军到江北前线。 四月十三日,船队行至镇江府,休息了一日,接受了郑鸿魁的一通官场教育后接续北上,在长江对面的瓜州地界,和马俊海·周海生的船队汇合,由于不清楚扬州府情况,部队不能再往北开进了,陈修远下令大军弃船上岸安营扎寨,一面派王春来的骁骑营迅速向北侦查,一面派人到扬州府报告。 “侯爷,卑职来时巡抚大人交代,把侯爷兵马送到江北,就要返回杭州府,特来跟侯爷辞行。” 杭州府的八十艘船,是水寨的一个姓方千总率领,这八十艘船陈修远可不想再让他带回去,想想张秉贞的德行,陈修远心道:跟我斗,本候抢了你的船。 见他来辞行,陈修远说道: “此地距离扬州还有一段距离,等大军休息几天后,还要继续北上,到时候还得仰仗方千总船队啊!” 见陈修远不放他走,方有些不喜,但不敢表现出来,说道: “侯爷,此地距扬州仅百里,舟山的船队已到,况且张大人命令必须尽早返回杭州府,否则就会以贻误军机惩治卑职,还请侯爷” 陈修远有些怒了,呵斥道: “贻误军机?杭州现在有什么军机?简直是一派胡言!你要回去是吗?你自己回去好了,这几艘船本候征用了!” 几句话把这个千总,弄的懵逼了,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听陈修远接着说道: “陆毅,去把这些船接收了,船上的兄弟,愿留下来的就留下来,不愿留下来的,就让出几条船让他们走!” 陈修远几句话就得到几十艘船,可把懵逼方千总给吓坏了,忠勇侯要夺了他的船,这回去还不得让巡抚大人给扒层皮。 “侯爷,使不得啊!······” 陈修远不愿再听他呱噪,使了个眼色,陆猛就招呼警卫连的弟兄,把这方千总弄了出去。 还没等陈子龙前来交涉,陆毅等人已经把杭州府的兵丁,集中到三艘船上,逼着他们解缆起帆向南航行走了。 “侯爷,如此行事只怕张大人那里,不好交代啊!” 陈子龙自瓜州返回,连忙前来规劝陈修远,陈修远到无所谓,言道: “陈大人,这张秉贞只想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这船返回杭州有什么用,如今情势如此紧急,不知道江北大战一触即发吗?” 看着陈子龙还在犹豫,陈修远接着道: “大不了日后还给他就是了,难道他张秉贞会分不清轻重缓急?” 第198章 兵至扬州城外 “陈大人,可有史阁部的消息?” 陈子龙无奈的摇摇头道: “有是有,但史阁部将令一日三变,各地防兵无所适从!” 接着就把从瓜州府得到的消息,跟陈修远汇报一番。 在左良玉部东下、清军南下的紧急情况下,史可法惊惶失措。 史可法一天之内三次发出令箭,上午令驻于高邮驻军,还有邳宿的应廷吉,督一应军器钱粮至浦口会剿左良玉部叛军;中午令“诸军不必赴泗,速回扬州听调”,下午又令“盱眙告急,诸军至天长接应”。 东虏大军势如破竹攻势凌厉,各地州府大多传檄而定,史可法本人在四月十一日赶赴天长,檄调诸军援盱眙,忽然得到报告盱眙守军已经投降清朝,四月十三日,清军兵峰至泗州,泗州告急,没等他反应过来调兵支援,泗州守将就李遇春就投降了满清。 打发走姓方的千总,陈修远就开始安排向扬州府行军的计划,除了大炮和粮食辎重,各营人员不再登船,而是步行前进,时间久了战马步卒都会成了软脚虾。而周海生则是率领其他船只,停泊在镇江府附近待命,为自己留一条退路。 四月十五日傍晚,陈修远率大军日夜兼程来到扬州城南六里处,陈修远没有计划让部队进城,而是连夜安营扎寨,陈子龙则是带着随身护卫星夜赶往扬州府。 第二天天亮,陈修远知道日后将有苦战,看着简易的大营,就命人到附近砍伐树木把大营加固,中午时分陈子龙从扬州城返回大营,一起过来的还有扬州知府任育民。 任育民和陈修远也算是老相识了,当初陈修远护卫太子南下,就是从他手里夜袭夺了扬州府,二人到大营后,就急忙求见陈修远。 “侯爷,史阁部已经从天水回到扬州城,情势万分紧急!” 陈修远对于局势已经有了预判,所以没有慌张,让人给陈子龙和任育民上了茶,然后询问道: “陈大人、任大人仔细说说” 陈子龙哪里还有功夫喝茶,只见他急匆匆的说道: “高杰的部将李成栋、李本深徐州府战败后降清,刘良佐佣兵自重不尊调遣,刘泽清推诿搪塞不听将令,淮北各府军将个个畏战乞降东虏,不日东虏大军就要杀到扬州,史阁部已经无兵可用了!” 陈修远心里叹息,高杰的这支比较能战的兵马,可以说是史可法一手推出去的,如果史可法是高杰儿子的义父,邢氏还有他的部将能轻易的投降满清? 刘良佐的弟弟刘良臣,早崇祯四年大凌河之战时,就随总兵祖大寿兵败投降了满清,如今肯定已经有了联系。 刘泽清就更别说了,当初崇祯皇帝让他勤王救驾,他不敢和闯军对阵,先是谎称摔断了腿,等北京城破后,就率兵南下一路烧杀抢掠到了淮安府,能指望他听令? 任育民也是慌张的说道: “侯爷,史阁部请您率军入城,守卫扬州府!” 人心散了,兵不好带了,连说辞都改变了。 不过陈修远还是没有入城计划,局势到了这个境地,内无粮草外无援兵,此时进城无异于自请入瓮,被几十万满清兵马围住,到时候想走都走不了。 “陈大人、任大人,进城死守无异于自断双脚成了死战,在外无援军的情况下,死战之城没有不被攻破的,只是早与晚的关系。请回禀史大人,本侯意欲在城外与清虏作战,做扬州城犄角之势,事不可为之时,望阁老速做决断弃城南渡!” 陈子龙官拜兵科给事中,当然也算是熟知兵事,只因情势紧急一时失了方寸,听陈修远分析后,猛然醒悟过来。 这时,骁骑营的侦骑返回大军传来了消息,陆毅急忙带他们来陈修远的大帐,详细汇报情况。 “启禀侯爷!李成栋带两万多兵马已经到了扬州府地界,属下观测他军中有鞑子的身影,西北的刘良佐派人联系了鞑子兵马,已经开城投降。东面的刘泽清部已被鞑子攻击,刘泽清弃兵逃遁。” 听了侦骑的汇报,众人皆是大惊失色,没想到鞑子来的这么快,更没想到刘良佐如此丧心病狂,一箭未放就开城乞降。 李成栋不遵阁部调遣前日失联,今天又无令前来,军中有鞑子身影,想到这些,任育民心中大惊,跟陈子龙沟通一下后,拜别陈修远后就火急火燎的返回了扬州城。 陈修远叹了口气,心道,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南京朝廷尸位素餐蝇营狗苟,只知道争权夺利相互倾轧,自己苦心上书被他们无视,还斥责自己挑拨朝廷与江北四镇的关系,真是······ “侯爷,李成栋两万多人,还有东虏随行,敌我兵马差距太大,要不咱们还是····” 陈子龙开始还是赞成陈修远的决定,那时刘泽清·刘良佐还没有异变,如今能打能战之兵,顷刻间都投降了满清,陈子龙就开始怀疑陈修远与敌野战的计划了。 陈修远没有改变计划,因为他知道进了城就会更麻烦,思索一番后,就命令道: “陈尚武,你立刻将大营巡视一遍,查漏补缺带人将大营加固,如有纰漏军法从事!” “是!末将遵命。” “陆毅!命人将大炮从船上搬上岸,火药弹丸先卸一部分,其他辎重一律运入大营。” “是!” 傍晚,李成栋的两万大军,就到了扬州城,喊了半天没有叫开城,于是就带着亲卫退去了。 城头上史可法领着一众幕僚,还有扬州城内的大小官员,不住的了望十几里外的李成栋大军。 此刻城北李成栋大军已经打起火把连夜安营扎寨,本来李成栋不用这么赶的,毕竟刚加入东虏,他想拿扬州城当做他的投名状,再说扬州城的富裕也是令他垂涎欲滴。 “这李成栋狼子野心,大人当初举荐他做徐州总兵,他却不知报效,竟然投降了东虏,实属可恨之极!” “就是,这些个流寇兵匪,有奶就是娘,毫无忠义可言,真是枉费了朝廷的恩宠!” ······ 听着身后人的咒骂,史可法没有接话,而是平静的询问任育民道: “陈兴华带来了多少兵将?” 站在史可法身后的任育民立即回话道: “启禀大人,据属下观测不下五千人。” 朝廷规制游击统兵三千,五千人?超过了一个游击将军该统领的人数了,史可法还是了解陈修远的,虽然在舟山征缴商税闹的满城风雨,但带兵练兵他陈修远,还不敢胡来。 “朝廷规制三千,忠勇侯带来了五千兵马,他营中的粮草器械定有缺失,任大人,明日劳烦你一趟,给陈兴华运送些给养过去吧!” 城头上众人都是一惊,更多的是羡慕,这个年轻的游击将军深得阁老重视啊! 第199章 夜袭 留下少数人监视李成栋大军,王春来的侦骑都返回了大营。 安排弟兄们去吃饭后,王春来就来到陈修远的大帐。 大帐里,陈修远坐在主位,陈子龙坐一边,其他人坐在两旁,陆毅,陈尚武正汇报工作,看到王春来葛奉义进来纷纷起身致意,陆猛给二人上了茶后,陈修远才开始询问。 “春来,李成栋那里有没有动静?” “少爷,估计李成栋们原来是想着骗开扬州城门,现在史阁老进了扬州城,已经有了防范,况且已经知道李成栋投降了满清,现在他们在城北安营扎寨呢!” 不能骗开城门,李成栋和鞑子就只能强攻,傍晚仓促修建营寨。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心里面浮现,陈修远接着问道: “鞑子来了多少人马?” 王春来喝了口茶水,憎恨的说道: “据我仔细侦查,大概有八百人左右,带兵的头目是阿克齐!” 一听道是阿克齐,大大咧咧的葛二虎插话问道: “春来兄弟,是不是在兖州,差点害你性命的那个阿克齐?” “就是他!” 在兖州府,阿克齐放火烧林,王春来差点被烧死,突出重围时又差点丧命,所以对阿克齐是记忆深刻,看着王春来咬牙切齿的劲儿,个二虎劝导道: “好,明天二哥碰上了给你报仇!” 早些年,朝廷官兵与流寇对阵胜败五五开,对上鞑子难有敢于野战的,可听陈修远手下将领,谈论鞑子似拉家常毫无惧意,让陈子龙非常惊讶。 “春来·奉义,你们看看这沙盘,有什么与实地不符的地方,再弄一下。” 陈修远让陆猛带人弄了一天,制作了扬州府的沙盘,城池·丘陵·河流等一一标注清楚,有用不同颜色小旗代替敌我大营,这样就能更直观的了解战场情势。 二人向前来,仔细观摩了一下,然后动了下几个丘陵的位置。 “少爷,和实际情况一样!” 陈修远盯着沙盘上,扬州城北的李成栋大营,长时间一言不发。众人也不敢言语,怕打扰了他的思路和决断,猛然陈修远坚定的说道: “李成栋立足未稳,不能让他在城北安然过夜,今夜夜袭李成栋大营。” 听到陈修远要连夜攻击力成栋,帐内众人都是十分兴奋,纷纷围上前来,等着陈修远继续分配任务。 “春来,吩咐侦骑严密监测李成栋大营,半个时辰汇报一次最新情况!” “是!” “陆毅·尚武,让将士早些休息,寅时起床吃饭。” “是!” “大军寅时末刻出发!炮营留守,骁骑营在前破营,忠勇·振武二营跟进,警卫营垫后,一举击溃李成栋。” 深夜子时。 一流质量静悄悄,各营安静的用过饭,然后分发弹药。破营的关键在于骁骑营,除了每人原有的武器外,陈修远还给每个骑兵配发了五个飞雷,增加他们的火力,弥补没有大炮的缺陷。 五千人对阵两万多人,夜色是最好的掩护,但夜间作战最大的难点就是部队容易混乱,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部队必须要有严格的执行能力。这时代的人营养不良,有很多人患有夜盲症,到了夜晚就成了瞎子,陈子龙仔细观察一番,发现陈修远的兵几乎没有。 看着各营将官严肃的表情,底下兵卒期待的目光,陈子龙感到一阵阵豪气在心底涌起,不顾自己随从的劝说,他打算随军前行。 陈修远又仔细分配了各营的任务,强调了战斗的突然性,然后下达了出发将令。 营门被缓缓打开,五千多人披坚执锐,右臂绑上白布条敌我识别,井然有序的出了辕门,包括骑兵都是一律步行,减少一切可能的声响。 陈修远没有通知扬州府夜袭行动,为了避免扬州城守军发现,引起不必要的情况,让李成栋有所警觉,所以部队悄无声息的绕开扬州城,慢慢接近了李成栋大营。 “停止前进,原地休息!向后传下去。” 部队口口相传军令,在距离成栋大营六里外,停止了前进的脚步,夜间闷声走了十几里,部队需要恢复体力,达到最佳状态。 一句压着嗓子的声音。 “少爷,前面监视鞑子的人过来了!” 陈修远没有说话,对着陆猛他们招了招手。 “侯爷,东北方六里处,就是李成栋的大营,由于他们傍晚前才到,仓促间安营造寨,所以壕沟·鹿角·拒马等都没有来得及做好!” 陈修远点点头。 “好!” 紧张兴奋,天时地利就算都占了,没有壕沟等阻碍,骁骑营就可以一冲而进,就只剩下人和了。 陈修远招呼大家靠近一些,命令道: “骁骑营负责冲破敌营,关键在于一个猛字,战斗未结束前,就算是部队散了,也不得停下战马!敌人被冲散后,忠勇·振武二营负责绞杀散敌,要把部队以连排为单位分开,尽最大力量消灭敌人有生力量!警卫营负责外围警戒。现在各营隐蔽前进,丑时一到立即发起攻击!” “是!·····” 人数一万无边无沿,李成栋两万多兵马,连营五六里,营内零星点着篝火,营外稀稀拉拉布置了巡逻的岗哨,黑夜里偷懒的巡视营门。 “嗖嗖嗖······” 几十只利箭划破夜空,子弹般朝营门飞去。 “啊····!” 随着十来声惨叫,几个值岗的兵丁应声倒地。 几乎在箭矢发射的同时,距离李成栋大营三百米外的骁骑营,已经全员登上战马,箭矢离弦之时,王春来高声命令道: “全营都有,跟着我冲进去,杀光鞑子和汉奸!” 骁骑营一千四百多人,跟随王春来葛奉义身后,义无反顾的冲向李成栋的大营,营门处几个值岗的散兵喽啰,被洪水般的骑兵冲击,纷纷被砍杀倒地,又被后面跟进的战马踩踏,顷刻间就成了几滩肉泥。 骁骑营一路冲锋,将一个个飞雷,点燃后丢进敌人的营帐,随着爆炸声四起,加上杀喊声马蹄声惊醒了远处的敌营,纷纷起身出帐查看,来不及穿上盔甲拿上兵器,就被冲锋在前的王春来他们砍杀。 没有多长时间,李成栋的大营到处燃起大火,爆炸声杀喊声战马嘶鸣声惨叫声声声四起,整个大营一片混乱,到处都是哭爹喊娘。 紧随其后,陆毅·陈尚武也率领忠勇,振武两营杀进了大营,敌人被惊醒后纷纷起床,有将官意图集中兵马抗击,被陆毅他们先是集中射击,然后就是以连为单位,分兵在营内追击刺杀。 第200章 马踏连营 王春来冲进敌营后,对身后的敌人熟视无睹,留给后面的骁骑营战士斩杀,他则是带着骁骑营先锋,一直向前冲击到敌营中军大帐。 赶了一天的路来到城下,本来想骗开城门兵不血刃的拿下扬州,当成自己的投名状。 不料归附满清的消息已经传到扬州,李成栋只好作罢。但李成栋知道,这扬州城没有多少兵将,史可法应该还在天水,自己舍些兵将拿下扬州还是可能的,想着明日一早就攻城,所以简单搭建营地后,就令大军就地休息。 李成栋也打了老仗的了,从陕西老家起,跟着高杰先是在闯军东闯西杀,后来高杰投降朝廷官军,又反过来跟闯军献军战斗,这么多年来,对朝廷官兵的德行了解的明明白白。 虽然探马报告,城南有六千官军的大营,但他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黄得功被调往浦口阻击左良玉,其他朝廷的官兵都聋子的耳朵,自己一个冲锋,必将这些个官兵打得屁滚尿流。 上帝欲让其灭亡,必先让其疯狂。 今夜李成栋就要为他的嚣张大意付出代价。 飞雷的爆炸声响,把熟睡的李成栋惊醒坐了起来,毕竟是混迹军旅多年,李成栋第一时间就拿住挂在床头的宝剑。 此刻,李成栋的几个亲卫急切的闯了进来。几个人分工合作,有人拿靴子,有人拿衣服,有人抱过来盔甲,紧张而有序。 “外面什么情况,是哪路大清兵马?睿亲王来了吗?阿克齐大人呢?没跟他们说,咱们是新归附大清的兵马吗?” 由于新晋归附满清,与其他兵马不相知,李成栋压根儿就没想到是明军袭营,以为是满清的兵马来到。 “将军,不是清军到了,是官军夜袭,大营里都乱了.” 听到说是官军夜袭,李成栋怒道: “胡说,什么时候那些软脚虾敢夜里打仗了?” “将军,没错他们肯定是官军,都喊杀鞑子!” 李成栋狐疑之间,家丁已经帮助他穿好了盔甲,他抓起案的兵器,就带着几个家丁出了大帐。 此时,大营内已经四处起火,不时的传过来爆炸声,兵卒们失去组织,在骑兵的追击下在营内乱窜,李成栋仔细观察一下,的确不是大清的兵马。 “都他娘的别乱跑,保护将军!” 一个家丁高声叫喊,引来了部分兵丁过来,也吸引了骁骑营的战士,看到李成栋身穿铠甲,周边有人护拥,点燃一个飞雷,等导火索将要燃尽时用力丢了过去。 看见一个滋滋冒着火花的东西飞了过来,李成栋和他身边的家丁,都下意识的躲避,其中一个人躲避不及,抡起手中的刀劈砍飞雷,刀接触飞雷时刻,导火索刚好燃尽,只听得“轰”的一声,近距离震耳欲聋的响声,把李成栋都给炸懵逼了。 只见出刀劈砍的家丁,已经被炸的血肉模糊当场死亡,他身边的几人也是鼻眼出血倒在地上,惨状甚是吓人。 李成栋被护卫在中间,只被响声炸蒙了一下,没有来的及想这是什么火器,就看到几十个明军火绳枪手跑了过来。 距他们十几米的距离停了下来,端起火绳枪“砰砰砰·····”就放了抢,身边又是几个人应声倒地,然后几十个火绳枪手就冲了过来。 火绳枪自己还是了解的,李成栋正准备笑话他们,拿着烧火棍敢上前送死,近了后,发现他们的枪管上都安装着,一尺来长泛着黝光刀刃。 这些人训练有素,没有什么花哨的动作,冲到跟前后,整齐划一的喊着“杀”,瞬间就将几个李成栋身边家丁刺杀。 没有停顿,拔出刺刀后又是同样的动作,快速,简单,猛烈。 几乎不让人有反应时间,“杀·····!”又有几个人倒下,从懵逼状态苏醒,遇到强军了,大营还这么乱还打什么? 保命要紧,李成栋高喊着让手下顶住,而他却转身钻进了帐篷,从另一侧跑了。 王春来带领骁骑营,将李成栋大营打了个对穿,骁骑营每五个飞雷,基本上都丢向帐篷和人窝,此时大营内到处都是乱窜的敌人。 杀到大营边缘时,骁骑营又兜圈杀了回来,正好碰上拼命收拢队伍的阿克齐,由于帐篷被炸塌慌忙间钻出来,所以个别人没有头盔,丑陋的金钱鼠尾,正好是辨认他们的标记。 “弟兄们,认准那些个鞑子,砍了他们!” 王春来一边高喊,一边策马猛冲,身后的骁骑营战士也是紧紧跟随他的身后。 骑兵攻击散乱的步兵,就是一场快速凌厉的屠杀,王春来高举战刀,借着战马冲击的速度,对着其中一个鞑子的脑袋劈砍下去,鞑子举刀来迎,但哪能抵挡的住人与战马合一的力道,刀被磕飞后,被王春来砍下了半个脑袋,还粘连在一起,杀猪般的嚎叫,把战马都给震的一愣。 鞑子的战马早已经被冲散,这天生的骑兵如今成了步兵,往日策骑追砍汉人,如今倒转了过来,看着自己手下旗丁被陆续砍杀,阿克齐心如刀绞。 阿克齐带着人边战边找对付骑兵的障碍物,也是这阿克齐命不该绝,这伙鞑子正绝望时,从对面跑过来几百李成栋的乱兵,遭遇夜袭他们天然的聚在一起壮胆,啊克齐带人迅速钻到了这伙人群之中,阿克齐毕竟老练,趁王春来无暇顾及他之时,找了个空子逃出了骁骑营的追杀。 李成栋的大营现在到处火光冲天,伴随着零星的爆炸声,早已惊动了扬州守军,城头巡逻的官军也看到李成栋大营失火,还传来阵阵杀喊声,纷纷向自己的上官汇报。 扬州守备许瑾,忠贯营副将何刚,总兵刘肇基等武将第一时间到了城墙上,而后知府任育民和城内一众文官跟着史可法,领着一众幕僚侍卫,纷纷登上了城头,远远的朝李成栋的大营观望。 看见火光冲天的敌营,城头上的众人都非常的兴奋,守备许瑾,副将何刚,总兵刘肇基,参将胡尚友,韩尚良等将领,纷纷询问史德威。 “史将军,城外是哪支军队破营击敌,怎么大人一点风声都没有透?” 几个将领都以为城外夜袭是史可法一手谋划的,史德威是史可法的义子,以副将之职统领督师标营,肯定知道夜袭敌营的始末。 这纷纷询问倒把史德威问懵了,关键是他也不知道啊?没听大人说过有夜袭敌营的计划。不过也不能轻易否认,那样就拉低了大人的威信。 “事关机密,为杜绝泄露消息致功败垂成,大人不曾提起此事!” 众人纷纷附和连连。 第201章 鞑子大军到扬州 “狗贼李成栋今夜兵败,扬州安全无虞了!” “是啊,这厮认贼作父甘当东虏鹰犬,意欲攻破我扬州府,今日被我踏破连营,真是大快人心!” “东虏夷狄沐猴而冠,尝不知前朝胡人之事吗,霸凌华夏不足百年,就被太祖起兵驱逐至苦寒之地,东虏鞑蛮茹毛饮血之徒,图我大明真是痴心妄想!” 一场夜袭敌营,就引得众文士一阵的吐槽,史可法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远方,此时东方已经微微发白,城北李成栋的大营,厮杀已经渐渐停息,没有了打斗之声。 史可法心里明白,夜袭李成栋定然是陈修远所为,现在除了他,大明的各军将谁还有如此的胆量敢于夜袭。不过这陈修远举兵夜战,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透露,让史可法心里不喜。 ······ 李成栋和阿克齐却是有惊无险的逃了出去,黑暗中二人只带了少数贴身亲兵,在骁骑营的追击下,玩了命的朝北跑,直到跑了几十里地,在一个荒村附近才汇合,然后停下了脚步,收拢残兵败将。 天亮了,战斗终于停下来了,大营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跪在地上的敌兵有了生的希望。 战斗一结束,陈子龙就赶紧去了扬州城,给督师史可法报捷,陈修远则是迅速打扫战场处理战俘。 战场的粗略统计很快就出来了,此次夜袭李成栋,共歼敌三千四百多人,多是踩踏或飞雷炸伤而亡,少部分死在火绳枪刺刀之下。俘虏敌兵两千八百多人,李成栋的兵马算是废了,部队死伤大半,加上半夜跑丢的,估计他能收拢的不多。 营内收集的兵器盔甲和旗杖不计其数,粮草等烧毁大半,仅剩了一千多石,还一部分钱财银两。这些都不算,最令陈修远高兴的是缴获了一千多匹战马,这是陈修远最紧缺的战备物资了,夜战是还跑了一部分,此刻葛奉义正带领骁骑营四处寻找搜捕。 “经仔细辨认,击毙鞑子三百五十四人,未见鞑子俘虏” 听完沈丘的汇报,陈修远表现波澜不惊,其实他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差人到扬州城,仔细汇报一下,带上缴获咱们抓紧时间撤回城南大营!” 陆毅等人没想到要这么快撤离,李成栋大营还没有彻底打扫干净,于是纷纷询问道: “少爷,战场还没来得及彻底检查一番,现在回去是否便宜了扬州城里的官兵?” “那倒不一定,鞑子多铎的大军马上就要到了,不赶紧撤兵回营,野外遇到鞑子骑兵,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咱们要吃大亏的,已经搜集的物资战马和战俘都带走,大军立即回返!等各营恢复体力准备好后再寻找战机。” “是!···” 军令如山倒,一支部队能做到令行禁止,就可以算的上是强军了,各营在收到陈修远的军令后迅速撤离,将已经搜集的物资带走,重要的是俘虏和战马。 战马就不用说了,现在对于陈修远来说极其紧缺。 这些俘虏就麻烦了,都杀了吧?人数太多有违天和,都放了吧?这些人都是跟随高杰的老兵油子了,工农业生产技能早就忘了个一干二净,到最后还得跑回李成栋那里,无异于放虎归山。 给史可法处理,他无非也是填充到扬州守兵里面,到时候跟鞑子里应外合那就更麻烦了。 回到大营后,陈修远左思右想之后,令陆毅他们迅速审查交叉甄别,只要是军官的立即处死,宁杀错一千,不放过一人。 没有了官这些人就是一群乌合之众,然后让周海生用船把他们拉到岱山岛上去,先训练一段时间,以后当炮灰用,一群旱鸭子估计翻不起什么大浪。 陈子龙到了扬州城,来到了盐运使衙门,现在这盐运使衙门成了督师史可法的办公地方,门外占满了督师标营的兵,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史将军,我有紧急军务求见阁老大人!” “好,陈大人随我来!” 见是陈子龙来了,史德威连忙把他引进了督师史可法的书房,因为他知道这陈子龙一直在城南忠勇侯大营里,此刻前来定然是汇报昨夜袭击李成栋大营之事。 “义父,陈大人求见!” 把陈子龙送进书房后,史德威就知趣的在房外守候。 “昨夜是陈兴华攻击叛将李成栋?” 陈子龙还没行礼,急于知道消息的史可法就直接开始问话,陈子龙赶紧躬身施礼道: “是侯爷出的兵,昨夜趁叛贼李成栋立足未稳,攻破其大营。因为军情紧急,所以事先没有禀报大人!” 史可法预料不错,知道是陈修远的兵马后,似乎史可法有些轻松了,只见他不喜不怒的问道: “做也战况如何?可捉住了叛将李成栋?” “禀大人,昨夜袭击敌营,李成栋兵马死伤近半,叛将李成栋和鞑虏阿克齐侥幸逃脱。” 正当史可法要仔细询问时,陈修远派来详细报告情况的人到了,知道了大概情况,史可法不再单独会见陈子龙,而是带陈子龙一起来到盐运使衙门大堂,招扬州城内的军将,一块儿听陈修远昨夜的军报,用昨晚的大捷提振大家的士气。 昨夜,忠勇侯攻势犀利马踏联营,一举击溃李成栋,让扬州城内的各个将领赞他不已,但有听到侯爷快速返回城南大营,都是感到可惜,这打扫战场可是个精细活儿。 ········ 陈修远回到城南大营,迅速进行了战俘的甄别,斩杀了近三百个敌军军官,将他们的头颅悬挂与营门两侧,剩下的普通兵卒,也是要抓紧处理的,三千多俘虏在大营多待一天,就增加一份危险。 为了把这些俘虏安全送到岛上,葛二虎出了一个骚主意,把这些战俘都扒了衣服和鞋子,只留一件护羞的内衣,绑的结结实实的,限制他们的活动能力,再让周海生将这些俘虏运往岱山岛,先进行劳改然后组建炮灰营。 下午送走战俘后,骁骑营追回部分战马,抓到两百多散兵后返回大营,也带来了鞑子大军的消息。 东虏多铎率六万大军中午时分,扬州城北二十里处安营扎寨,鞑子哨骑四出,打探扬州府附近情势。 陈修远知道,随后就是刘良佐投降,总兵张天禄,张天福带领部下兵马投降,然后受多铎之命,前来围攻扬州城,扬州已经危在旦夕。 第202章 史可法军令 偷鸡不成蚀把米,本想拿下扬州城,献给大清豫亲王多铎,当做自己的投名状,可事与愿违,一晚上的袭击让部队被打散,自己还差点丧了命。 收拢残兵败将后,与阿克齐又聚在了一起,两个人带着残兵败将失魂落魄的向北逃避骁骑营的追杀,从夜袭的部队的旗帜知道,他们大营被劫是大明忠勇侯陈修远所为。 二人耷拉着脑袋相视无语,中午时分迎来了多铎的大军。 爱新觉罗·多铎,努尔哈赤第十五子,阿济格、多尔衮同母兄弟,满洲镶白旗旗主,因战功晋封豫亲王。 此次奉摄政王多尔衮之命,攻克李自成的潼关后,调转兵马向江淮杀来以图南京。 多铎的满洲八旗至少是有一万人左右,汉军旗三万人,都是崇祯年间在辽东投降的大明军队。加上新进投降的河南总兵许定国,李本深等,浩浩荡荡六七万人。 中军大营多铎的大帐里,阿克齐跟李成栋跪在地上,汇报完大营被偷袭的经过,就等着多铎的发落。 “啪”的一声,多铎狠狠的拍在案几之上。 “你们两个还有脸回来?一万多兵马就这样没有了?” 多铎嗜杀成性心狠手辣,听见多铎的责问,二人心里都惊恐不安,尤其是李成栋,他是刚刚投降满清就打了败仗,如今自己兵马损失多半,没有了军队的自己,将什么都不是,李成栋大气不敢出,惶恐不安的等着多铎的处罚。 以多铎原来的脾气,少不了要杀头的。 可这次出征自己的兄长摄政王多尔衮再三叮嘱,军令严苛是一方面,还要善待明军降将,满人八旗子弟稀少,平顶江南还要指望这些降兵降将冲锋陷阵,看着底下跪在地上的李成栋,多铎缓缓口气道: “李将军,可知道是伪明的哪路兵马袭击的吗?” 听见多铎口气变缓和,李成栋了略微心安,小心的回复道: “启禀王爷,是伪明海防游击陈修远的兵马!” 陈修远这个名字,在哪里好像听过,现在一时想不起来了,多铎仔细回忆明朝有名的将领,口中念叨: “忠勇侯陈修远?···” 这时帐内一侧的图赖,出来说道: “王爷,这个陈修远奴才知道!” “说说” “是!王爷。陈修远就是去年在京师救走伪公主和贵妃的那个千户,到了南京后,被伪明进封忠勇侯,以游击将军职驻防舟山岛。前年在山东时,次子就夜袭我八旗兵营,阿克齐是不是他?” 听到图赖点自己的名,阿克齐气的浑身发抖,你图赖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见多铎看向了自己,只好无奈言道: “回王爷,这个陈修远擅长夜战,在山东时奴才就吃了他的亏,后来郡王派奴才追击,最后还是被他逃脱了。” 阿克齐和图赖都说的很简单,多铎想更仔细了解陈修远,与是望向了帐内的一众明朝降将,但大家都没说话的意思,多铎似乎知道这陈修远名气不大,是北上勤王后才让大家知道了这么个人,所以带了少量兵到扬州城,被大家无视了,才让李成栋和阿克齐着了道。 一个游击将军几千兵马,竟然夜袭两万多兵马的李成栋大营,看来这个忠勇侯不能小看,多铎看看一脸羞愧的李成栋,安慰的说道: “事发突然,你们的过本王记着,就先不处罚你们了,李将军赶紧让人收拢你的人马,日后将功补过!” 听到多铎赦免了自己,李成栋感激涕零赶紧磕头谢恩,生怕多铎再反悔。 “多谢王爷开恩,末将定当赴汤蹈火再立新功。” 见多铎将大营被夜袭之事不了了之,阿克齐也是松了口气,随即禀报道: “王爷,那陈修远趁我军不备连夜袭营得手,此刻定然是得意忘形,奴才愿做前锋,领兵绕过扬州城,攻打陈修远的大营!” 见阿克齐请战,图赖等一众将领也是纷纷站出来请缨出击。多铎考虑了一下道: “大军长途跋涉初到扬州府,还是修整一日再做图谋,你们都下去吧!” 等都出了帐后,多铎询问身边的亲卫道: “张天禄张天福还没有消息吗,刘良佐什么时间能赶到这儿?” 早在前几天,多铎就让人联系瓜州总兵张天禄,和他的兄弟张天福,对方已经同意投降大清,多铎就命他们带兵参加围攻扬州府,而刘良佐早就由他的弟弟说通,所以多铎一到扬州府地界,就下令二人带兵前来扬州。 “回王爷,张天禄张天福已经出发,后天就能赶到扬州城,刘良佐距离远三天才能到,还收到了甘肃镇总兵李栖凤和监军道高岐凤的密信,二人欲归附我大清,现在已领兵朝扬州府赶来。” ······ 陈修远夜袭李成栋捷报后,按例明军在扬州府举行了酒宴庆祝,史可法也是狭夜袭之功激励城内将士,酒宴进行到一半时,探马就报告了多铎六万大军来到扬州府的消息。 刚打了胜仗,史可法对坚守扬州有了信心,就命人传令陈修远入卫扬州城,还立即传檄各地军镇来援。 城南大营里,陈修远收到了史可法的军令后,心里无奈的笑了笑,如今多铎六万大军兵峰直指扬州城,各地的军镇明将,多数已经和满清勾勾搭搭暗通曲款,史可法还想着要坚守? 江淮之地已经成了栈板上的肥肉,扬州已然成了一座死城,如今应该组织扬州城百姓迅速撤离,将城内的财富都转移到江南,凭借长江天险,才有可能阻止鞑子凌厉的攻势。 陈修远没有多加考虑,马上就给史可法写了一封信,直接否决了进城守卫的命令,分析了当下的敌我状况,建议放弃扬州城,立即率兵南下渡江,组织长江防线。 当陈修远的信到了史可法的案牍上时,把史可法气的够呛。 “飞扬跋扈、盛气凌人、不尊调令!” 几个词开始在脑海里浮现,怪不得他在浙江得罪了全省的官员。 撤到江南?自己当初是怎么来江北督师的,还不是在朝内处处受马士英排挤,来到江北后,四镇兵将对自己也是推诿搪塞不听调遣,以至于形势急转直下,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如果回到南京这所有的罪过,还不得让自己全部抗下。 半月前,左良玉引兵东下,史可法率兵驰援回京,到燕子矶时,闻报黄得功打了胜仗,于是就奏请入京觐见,顺便拜慰老母。 不料,马士英等人唯恐他入朝对自己的政治地位产生威胁,便怂恿弘光帝发一手诏: “闻北兵南来,卿不必入朝,速回扬州料理军务。” 史可法无奈,只得回转扬州府。 来家不见母,咫尺犹千里。 矶头洒清泪,滴滴沉江底。 第203章 争论 江北四镇跋扈擅权,这陈修远也有军阀迹象,但他手下的兵马是能打硬仗的强军,史可法还想做最后的努力,于是亲自以督师之尊,带着任育民,刘肇基,陈子龙等,来到城南陈修远大营,亲自劝说他引兵入城。 营门两侧挂着几百个滴着鲜血的叛军头颅,放眼望去恐怖瘆人,大营里旗帜招展沉默寂静,没有什么杂乱声音。 如细柳营一样,史可法没能第一时间进的营内,只能等哨兵通报后,有了军令才能进入大营。 听到报告史可法来了,陈修远赶紧结束了会议,急忙到大营门口迎接。 “不知阁老大人到了,未能远迎,还请阁老责罚,请!” 史可法没有接话,而是带众人迅速进了大营,本来想巡视一番的,时间紧迫也就免了这个程序。 “兴华,直接到你的中军大帐吧!” “好” 言毕,陈修远就把扬州城内的一众官员,领来了自己帐内。 “兴华,李成栋势单力孤,你在城外扎营没有过错,如今东虏六万大军杀来,再宿营野外可就危险了,鞑子长于夜战,我大明还没有野战击败东虏的先例,为了几千将士的安危,兴华当立即拔营进城,依靠扬州坚固的城墙抗击东虏!” 没有任何铺垫,史可法直接就让陈修远进城守卫。陈修远没有急于说话,而是接过来陆猛手里的茶壶,给史可法众人一一倒上茶水,然后道: “大人说没有野战打败鞑子的先例,可有在外无援兵的情况下死守城池成功的先例吗?” 陈修远一个反问,把史可法等人问懵了,个个都熟读经典博文通古,仔细在脑海里淘换,都没有想到这样的例子。 看着史可法等人都被问住了,陈修远接着道: “大人,末将以为死守扬州乃下策,如今东虏势大,大明各地的军将争相投降满清,使得东虏的兵力不断壮大,不久后,扬州就会变成一座孤城,试问,扬州城能经得住十几万清军的轮番攻击吗?” 见史可法没能回答,任育民赶紧解围道: “侯爷,扬州城高沟深,城内钱粮充足,又有两万精兵把守,如果侯爷的精锐之师也入城防守,我等同仇敌忾定能击破鞑子的进攻!” 这些个文官有守城之责,也异常顽固不化,多数是为了自己的名声,愿意与城内百姓共存亡,以尽了自己的气节,可陈修远不这样想,反问任育民道: “我的知府大人,你太乐观了!今天守住了,明天呢?后天呢?” 见陈修远没有信心,任育民劝诫道: “侯爷,只要我们能守住扬州城,不让东虏大军南下,朝廷定然会想办法调遣援兵到扬州,唇亡齿寒的道理,南京的诸位还是明白的!” “调兵,从哪儿调兵?刘泽清胆小畏战,只知保存实力,况且满清准塔的东路军马上就要到淮扬一带,刘良佐已经投降,只有靖南伯还在芜湖苦苦支撑,打败了左良玉,后面还有阿济格,根本抽不出兵来,其他的远水解不了近渴,也未必听从朝廷的调令!大人想想河南淮北各城,那座池守住了······” 陈修远还准备接着说,可也太长满清的志气,灭大明的威风了,史可法赶紧将他拦住。 “兴华,不要说了!你不进城防守,难道要在城外与东虏野战?还是要保全性命退兵长江南岸?” 史可法突然的诘问,让陈修远一愣,自己只是陈述事实,怎么谈到自己保全性命退兵南岸了。 帐内的葛二虎,陆毅,陈尚武等人可不给这个什么督师面子,只听葛二虎阴阳怪气的大声喊道: “老头,别仗着官大压人,我家少爷还是侯爷呢!命当然比你们重要,有本事去跟鞑子拼命去,别光动嘴!” 葛二虎这一说,城内来的人都气坏了,把陈修远气的够呛,史可法毕竟是名留青史的人,当然要给以尊重。 “胡言乱语!陆猛将人压下去,二十军棍记录在案,等战事完毕后执行!” 现在当然不能打,打的屁股皮开肉绽的,怎么跟鞑子拼命,等陆猛将葛二虎带出帐后,陈修远就跟史可法讲出了自己的计划。 “大人,战事到现在的情势,的确出乎在下的预料,如今之计,大人益放弃扬州城,将城内百姓,粮食,钱财等军需物资,统统运到长江以南,带不走的就烧掉,留给鞑子一座空城,等到了南岸后再从长计议。” “城内几十万人口,动迁到南岸断然行不通!” 史可法斩钉截铁的否了,陈修远也知道,扬州城的官兵没有这个能力,其实他意思把能运走的都运走,人口也是如此,那么清军进城后,见没有了可以补充的物资,定然要杀人泄愤,但史可法担不了这个责。 既然不能将百姓南迁,陈修远就建议道: “既然百姓南迁困难重重,在下建议大人制定方略,趁东虏多铎还未将扬州团团围住,立即南下渡江!” 但这个建议也不是史可法能接受的,弘光皇帝给他的任务是督师扬州经略江淮防务,东虏大军到了,一箭未发就丢弃扬州城,这样的政治后果他难以承受,此时离开扬州他的政治生命就就此结束了,也不符合他多年受到的儒家思想教育。 “圣上诏令老夫督师江北,放弃扬州万万不可,那样我等将是历史的罪人!” 史可法给放弃扬州定了性,胜败放在一边,这历史责任谁能承担的了,任育民,刘肇基等人纷纷附和不止。 见大家都意欲与扬州共存亡,陈修远就沉默不语了,因为陈修远知道,扬州城必然无法守住,与扬州共存亡不是自己的计划。 “东虏残暴嗜杀成性,为了扬州城几十万百姓,老夫还是那句话,兴华当立即率兵进城,大家一起同仇敌忾击败东虏,守住这江北的屏障。” 史可法热切的注视着陈修远,期待着他肯定的回应,但让史可法大失所望,陈修远依然摇摇头道: “大人,末将还是不能入城······” 陈修远还想解释一下,只听史可法微微怒气道: “陈兴华,本督几次三番邀你入城,你却百般推诿拒绝,你到底是如何想法,是要逃跑?还是要其他想法?给老夫交个底儿吧!” 见史可法铁了心要死守扬州城,陈修远就不再相劝。 “大人,东虏六万大军,而且还在增加之中,现在外无援兵的情况下,扬州城断然无坚守的可能!兴华死不足惜,但兴华麾下六千兵马,是不能轻易丢弃在扬州城内的。 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这是就是在下的谋断,既然大人决意死守扬州,末将将在此地为扬州犄角,分担扬州城的防守压力,事不可为时本候将渡江南下,保存实力从长计议!” 陈修远很直白说出了来日的计划,没什么调门高高的口号,一切以实际情况来判断是走是留,言语直白不惨状掖着,说的史可法等人面面相觑。 第204章 劝降 史可法想要以大义相压,调陈修远率军入城,被陈修远给坚决的否了,陈修远坚决按照自己的作战计划部署,当然日后他也是这么做的。 陈修远明白,扬州城已经断无可能守住,如今史可法最好的就是放弃,然后渡江以督师之名布置长江防线,调集还没有投降的江北诸将到南岸,相信这些犹豫不决的将领,还是愿意渡江南下的,然后重兵守住镇江到南京一线,西有黄得功,东有史可法和自己,只要挫败了清军的锐气,在江南还是大有可为的。 史可法一行人回到扬州,见清军主力未完成最后的集结,刘肇基劝史可法趁清兵不备,和陈修远一起派兵出城,和鞑子背城冒死一战。 史可法本人并不知兵略,推辞说: “锐气不可轻试,且养全锋以待其毙。” 扬州旧城西门一带地势低下,城外有一个比较高的丘岭耸然而立,从丘陵上可俯瞰城中情况。 高地乃明朝阁臣李春芳的家族墓地,其上长满高树灌木。 兵将们劝史可法派人烧掉树木,以免清军在那里藏兵架炮。史可法极其迂腐,认为不应踩毁功臣坟茔。 ………… 一天后,张天禄兄弟也按多铎的命令,率军来到扬州城外,刘良佐的大部分军队也赶到,扬州城外附近北西东三面,已经聚集了近十万兵马,将扬州城三面合围。 由于清军军队还没集聚完毕,用于攻城的大炮还未运到,多铎没有即刻贸然攻城。 而是多次派人持书劝降,最多时一天来使五人,皆为史可法所拒绝,焚烧书信明志然后驱逐送信的来使,坚决不降。 这时有兵丁来报,甘肃镇总兵李栖凤和监军道高凤岐领兵四千多人来援,扬州城内的官员们非常高兴,史可法赶紧命人给他们安排地方住宿给养。 但此二人来入扬州,非是矢志援救,而是见风使舵,想拥挟史可法投降清军以求富贵。 晚间,二人入大营见史可法,劝他一起投降清军,遭史可法怒斥: “扬州乃我应死之地,汝二人欲富贵,可自图之!” 这两个败类见计不成,便于当夜二鼓斩关拔营而去,临行,他们还引诱护饷的几支明军一起出城降清。 于此同时,多铎也不嫌费事的,派人到城南大营,给陈修远也送来了一封劝降信,送信的竟然是陈修远的故人,原漕运衙门运河巡防营游击将军廖文寿。 “哈哈哈!大家猜猜鞑子给本侯,封了个什么官?” 帐内陆毅等人当然猜不出来,一个个表情异常,期待陈修远的继续表演。 “大家猜不出来,廖游击你说说吧!” 见陈修远还是以在明朝时的官职称呼自己,只好小心的说道: “王爷···不不···清廷进封陈将军为忠勇伯,继续领舟山之地,余下各将皆官升一级,抽调···到各地听用····” 听廖文寿讲完,帐内的陆毅陈尚武葛二虎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笑的廖文寿心里发毛,图来禀报多铎自己在兖州府时,跟陈修远有过交集,所以多铎就命自己来劝降陈修远。 当初自己图谋陈修远的战马,还把他二叔陈忠打了板子,可如何跟多铎解释呢?如果一味的推诿,定会惹恼了多铎,这可不是在大明军营里,多铎性情残暴翻脸不认人,廖文寿心里咒骂了无数遍图赖,心不甘情不愿的来了陈修远大营。 “廖将军,漕运衙门可是肥得流油的地方,是欠了你的军饷了,还是没有给你升官?让你带兵投降了鞑子当奴才。” 听陈修远似笑非笑挖苦的询问,廖文寿只得小心翼翼的说道: “侯爷,识时务者为俊杰,古语有云:良禽择木而栖,贤臣······” “放你娘的狗臭屁!就你也算是贤臣?平日里欺男霸女祸害百姓,国家有难畏战退缩,贼来降贼虏来降虏,今日本侯就带表朝廷以军法治你的罪,来人,推出去砍了!” 听见陈修远吩咐,早就准备好了的陆猛等人,一把背住廖文寿的双手,就往帐外推。 “侯爷,两军之战不斩来使!我代表的豫……豫亲王!” “不,在我这里,你首先是漕运衙门的游击将军,大明朝廷的叛将,退出去!” 见陈修远突然发难,一旁陈子龙也劝说道: “侯爷,两军对垒···” 陈修远挥手示意陈子龙停下道: “这些个卖国求荣的汉奸小人,杀一个少一个!” 随后账外传进来一声惨叫,账内和廖文寿同行的两个文吏,早已吓得魂不附体,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侯爷饶命!侯爷饶命!我等是被逼无奈,才入了鞑子的军营!” 二人边说边磕头,不一会儿就把额头碰的淤青。片刻,陆猛提着一个血淋淋的脑袋进了大帐,然后装进了一个木盒里。 “你们两个把廖文寿的人头带回去,跟多铎说,本候与鞑子不共戴天,想要我老子投降,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跟他说,赶紧带着他的虾兵蟹将滚回他白山黑水的老家去,否则本候来日必取他狗命!” 随廖文寿前去去劝降的两人,带着廖文寿的头颅,胆战心惊的回到多铎大营。 多铎大帐内。 看着廖文寿的脑袋,听着两人的汇报,多铎心里气愤,熟读三国演义,还没见过斩杀使者的, “王爷,史可法不肯归顺大清,都是因为城南的陈修远,只要王爷天兵将陈修远一举歼灭,史可法再没有了依仗,必定会请降王爷的。” 又是陈修远!多铎看着刚刚归降的李凤岐,又扫视了一下帐内众将,道: “陈修远螳臂当车,屡屡与我大清作对,本来本王看他是个人才,还想招降与他,既然他如此不知好歹,那就先发兵攻破陈修远的城南大营!” 翌日。 探马来报,两万鞑子兵马朝大营开来,昨天把来劝降的杀了,又骂了一番鞑子,多铎当然会提前照顾照顾的,早已有心里准备的陈修远,立即命人整兵出营备战。 岳宏文的炮兵是个技术活,几日前就定好了标线,大营北方东方西方,一里二里三里都做好了炮兵营能看懂的距离标定,此刻只需将大炮拉到营外就位,立即可以开打。 舟山岛生产的野战跑,极限射程有三里多,跟红夷大炮不差相下,加上车架的重量才一千多斤,重量必红衣大炮已经减轻了一半,十来个队员就能轻易移动,不长时间炮兵营就将大炮就位,然后装载炮弹火药的骡车也配备到位, 第205章 对阵叛将李栖凤 炮兵营就位后,忠勇、振武二营也紧随列阵辕门外,骁骑营分开在两侧呼应护卫,最后警卫营在后压阵。 五千多将士在大营外整齐列队,气势恢宏有力,在一片静寂之中,以逸待劳等待着鞑子的进攻。 多铎也不是无脑之人,陈修远在山东兖州和北京的表现,不得不让他重视。 为了一举拿下城南大营,击溃陈修远,多铎命阿克齐率一千镶黄旗勇士,李成栋的残兵六千,还有李齐凤高凤岐的降兵四千,共一万多兵马,攻打城南野外扎营的陈修远,给阿克齐李成栋一雪前耻的机会,用了两倍于陈修远的兵力,也算是给足了陈修远的面子。 李成栋虽然刚被陈修远偷袭,但毕竟是比较能打军队,只是被陈修远侥幸夜袭得手,摆开架势堂堂正正的厮杀,这李成栋还真不服气,认为有了机会一雪前耻。 见陈修远的人马在大营外摆开,想起前日被陈修远夜袭追杀的情形,李成栋怒气自然就起来了,对着身旁的满清主子说道: “将军,骄兵必败这陈修远还敢出营接战,还请将军下令,让末将带本部兵马冲锋,一举击溃陈修远!” 阿克齐举起千里镜,仔细观望这四里外的陈修远大军,然后和阿克齐交换了一下眼色,对着李成栋道: “李将军,稍安勿躁!” 阿克齐这人作战经验丰富,又善于望气,从千里镜中看到,陈修远的几千兵马阵容整齐,充满了肃杀之气,又发现有几十个被油布覆盖的东西,从个头大小来看,猜测应该是虎尊炮之类的火器。 李成栋的六千兵马,虽然刚经过战败,但比起李栖凤高凤岐的降兵,不知要强上多少倍,是这次进攻的主力,不能拿来试阵的。 安抚了李成栋后,阿克齐接着说道: “来时王爷交代,这次攻城拔寨的功劳,以李将军和高将军的甘肃镇为先锋,李将军就不要跟二位将军争了。” 不用挣这先锋官的帽子,就落到了自己的头上,这大明的江南一带李栖凤是了解的,到处都是远片靡靡之音,哪有什么精兵强将,要不大家也不会争先恐后的投降满清谋求富贵了。 李栖凤高凤岐把脖子一挺,双手抱拳道: “末将这就率兵攻击,还请各位将军与我等压阵!” “好,一举击败陈修远,二位当是首功!” 在阿克齐的忽悠下,李栖凤高凤岐带领本部兵马开始向前移动,随着敌人的出发,岳宏文开始指挥各炮车装填火药弹丸。 一架大炮至少需要六人操作,炮弹装填手,铸铁炮弹重十斤,装填手都是身材强壮之人。火药装填手,需要心细镇静之人,火药都是定装,打击距离远近需要分量不同,炮火连天之时也不能出错,清膛手负责用清理炮膛残渣火星,防止再次装填时爆炸。炮长负责调整大炮角度,还有两人是专门负责插引信和点火,组成了一架炮的基本操作人员。加上炮弹车,火药车等还有后备人员,一架炮要用二十人。 鞑子观察着陈修远,同样陈修远几个人都拿着精密的千里镜,仔细观察着敌军。看着敌方有一列人马出列,陈子龙放下千里镜禀报陈修远道: “侯爷,是李栖凤和高凤岐这两个狗贼的旗号!这两个狗贼意图挟持阁老出城投降,真是罪该万死!” 陈修远此刻也是拿着千里镜观看着,心里也是异常愤怒,这些人数典忘祖认虏作父,满族才有多少人口,满打满算不过百万人,其实他们才是鞑子霸占汉人江山的主力,这里面吴三桂起了个坏头,想到这些陈修远也气愤的道: “这些个汉奸败类个个该千刀万剐!若不是这些个汉奸,东虏鞑子一个撮尔小族,不到百万人口,怎么能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陈子龙也知道鞑子人口稀少,但从来没系统的想过这个问题,今天听陈修远这么一提,开始仔细思量起来。 两人说话的间隙,李栖凤高凤岐的兵马已经进入了大炮的程,只听岳宏文高声报告道: “秉侯爷,敌军现距我军阵地两里半,已经进入大炮射程!” 区区四千多人,陈修远也不放在眼里,毕竟看架势也是给鞑子探路的,大炮齐发射击的威力,还是留给李成栋和鞑子吧,现在不能轻易使用,更不能让鞑子知道了自己的大炮射程。 “等敌人进入一里地后再开炮,零散间隔发射!” “是!进入一里内,零散间隔射击!” 岳宏文不知道为什么,但命令就要坚决执行,这是这两年在陈家学会的规矩。营中的大炮陈子龙也是才看到真容,往日里都是盖着油布,听到岳宏文的报告,他们满心狐疑,这个头不算太大的火炮,也就比虎尊炮大上一些,能打到两里多远? “侯爷,刚才岳千总说,敌人已经进入大炮射程,这大炮能打两里地?” 自己大炮的威力,陈修远当然了如指掌,见陈子龙怀疑,陈修远解释道: “这些野战炮,是专门设计制造而成,可费了我不少的心思和银子,威力跟红衣大炮差不多······” 正当陈修远要继续介绍时,又听到岳宏文高声的命令,打断了陈修远的讲话。 “各炮位,逢一,四,七者,插上引信准备!” 只见阵地上负责插引信的兵丁,用一根铁钎捅进大炮上预留引信孔,扎破炮膛内的火药包,然后将引信插上去,而此刻点炮手,已经点燃了火把,等着炮长的命令。 李栖凤的大军越来越近,马上就要进入一里的炮击距离,陈子龙也没兴趣听了,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此刻陈修远也不跟陈子龙解释了,毕竟这是炮兵营的第一次实战,虽然在岛上已经练习上千次射击,陈修远也是经常观摩,但现在陈修远还是非常紧张的,和大家一样都等着岳宏文发炮的命令。 已经能听到敌军叫喊的声音了,隐约听见李栖凤给他手下的官兵鼓劲。 “击溃敌阵本将重重有赏,活捉陈修远者官升三级!” 风,呼呼的刮着。 岳宏文眯收了些眼,聚焦着李栖凤的军队,心里默默计算这距离。 “各炮准备!······点火!” 第206章 痛击李栖凤高风岐 随着岳宏文的命令,各炮炮长立即给火炮手点火的手势,然后大家都用双手捂住耳朵,以防被炮声震聋,火炮手都是耳朵堵着棉塞,看到炮长给了手势令,立即点燃了引信,一秒钟后,二十多门大炮同时开响。 “轰······” 大地颤抖震耳欲聋,将一个个铸铁炮弹砸向李栖凤的军队。 听到炮响冲向大营的敌人,下意识的放慢了脚步,纷纷注视着,瞬间有十几个炮弹撞进了人群之中,四千人的队伍里,立即出现几个血路。 实心炮弹靠动能伤人,造成的损伤是呈线性的,穿透性极强。这时代的密集冲锋,刚好能发挥最大的威力,只见部分命中目标的炮弹,将第一个敌兵击穿而过,然后又连续将后面的敌兵撞飞,接连冲击了是几人,炮弹才停了下来。 只见被击中的都是血肉模糊,一片的鬼哭狼嚎,第一个最恐怖,实心铁球将他穿胸而过,甚至都没有来的惨叫几声。 一轮炮击造成二百来人的伤亡,对于四千多人来说不算大,但对目睹惨状的士兵来说,尤其是被打的稀巴烂,心里压力巨大,还没看清对方人脸呢,进攻的队伍不由自主的停顿下来。 “弟兄们,接着向前跑啊!等到了他们跟前,就打不着咱们了!” “冲!接着冲,否则就地正法!” 在李栖凤高凤岐亲兵的压迫下,四千来人继续行动起来,冲的速度好像更快了。 调整射击角度清理炮膛,装填火药炮弹,几个人配合行云流水,十来秒就又准备完毕,等着命令进行第二次射击。 “各炮注意,逢二,五,八者,放!” “轰···” 由于敌人的冲击队伍有散乱,十几发炮弹只造成了一百多人的伤亡。第三炮击过后,冲锋的敌人已经距陈修远大营二百米,躲在后面的李高二人,心里高兴不已,虽然死伤了几百精兵,但马上就与陈修远短兵相接胜利在望,这攻破陈修远大营的功劳就这眼前。 “冲啊!南兵就会放炮放铳,等冲上去他们就会兵败!” 李,高二人在阵后高喊,拼命的鼓动士气,当然他们的亲兵也会将,畏战不前的兵丁毫不留情的斩杀。后退是个死,往前冲还有可能立功受奖,在李,高二人的亲兵压迫下,整个部队继续前进冲锋,炮兵营进行了又一轮炮击,李栖凤跟高凤岐的部队,比在大明时可厉害的多了,忍受伤亡六百多人不后退,在明军序列里的时候,早他们的撒丫子跑了! 陈子龙骑在马上,看着李高二人的兵马,伤亡这么多人还不撤退,心里面也狐疑,李高二人的部队,什么时候这么能打了? 环境不一样,立场不一样,做事的风格就不一样,在明军序列里不遵将令,擅自撤退,只要兵马在手,无非就是呵斥几句,朝廷拿他们没办法。而在满清就不一样了,无军令擅自后退,回去多铎会立即将他们斩首示众。人就是这样,你对他好他对你窝里横撒泼打滚,而别人拿着鞭子楱他,他却感恩戴德俯首帖耳。 “火枪手准备!” 陆毅,陈尚武给各自的营下了命令。 敌人已经冲到了一百多米距离,陈修远没有让炮兵营装填散弹,而是让火枪队上前迎战。忠勇,振武二营整齐排列于前,第一排士兵半跪在地,端好装填完毕的燧发枪,瞄准了冲过来的敌人。 “开火!” “砰······” 一阵清脆的枪响,阵前腾起团团硝烟,第一排战士也不看射击效果,放完枪后迅速退到方阵的最后面,装填火药铅丸,重新站队排列。 三百多火枪手齐射,虽然距离一百多米,但也算是达到了最远射击距离,只见冲过来的敌人前排敌人,瞬间惨叫着倒地一百来人,然后是第二排射击,第三排,第四排····· 大炮是伤害竖线,现在火绳枪则是攻击最前排,勇冲在前的人,几乎都瞬间没了性命,不长时间就伤亡近千人,冲击途上到处都是倒地的尸体,没有死透还在撕心裂肺的惨叫着,整个李高二人队伍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终于有受不了的,开始扭头朝回跑,然后就是互相学习,纷纷争先恐后掉头回撤,让转的慢的人档子弹。 “后退者,死!” 李高二人的亲兵,在队尾挥舞着刀,试图驱赶回撤的兵丁,有些没有刹住车的兵,闯到了这些亲兵队伍的跟前,被毫不犹豫的斩杀,一时间把后退的兵丁都给震住了。往前冲有密集的火绳枪,往后撤这些家丁亲卫还举刀来迎,被憋红眼的官兵都攥紧了刀枪。 “砰·····” 又是一阵的枪响,身后传来中弹倒地的惨叫。 “杀啊!砍了这些只会欺负我们的王八蛋!” 官兵们开始冲,不过是往后冲,喊话的一两个兵丁被砍倒在地后,大家纷纷举起了自己手中的刀,见已经无法控制,再用强就会遭到反杀,李高二人的家丁亲卫也纷纷后撤,然后整个大军开始溃败,伴随着零星的枪声越跑越远。 阿克齐骑在战马上,手里举着千里镜,战场上的一切都被他注视着。 “李将军,陈修远所依仗就是炮火犀利,只可惜我大清的红衣大炮还未运到,否则哪能轮得上他,可他的大炮也不是没有缺点,只要咱们速度够快,冲击到他的阵前就是砍瓜切菜的事儿了!” 见李高二人损失惨重,李成栋心里也是后怕,幸亏没有先行攻击,让这两个蠢蛋实验了一下。听到阿克齐的轮断,李成栋也是点头附和。 “将军言之有理,敌军炮火犀利,但他总有间隔漏洞。” 李栖凤高凤岐的队伍终于跑了回来,伤亡了一千多人,二人心疼不已,但他们对着满清主子不敢表现出来。 相反的是,只有几十米的距离了,在前冲锋的兵丁竟然不尊号令往回跑,不仅马上到手的功劳没有了,如果阿克齐到多铎那里告他们一个无令退兵的罪过,可就麻烦了,多铎可是杀人如麻,眼里不揉沙子。 等收拢好部队后,二人马上开始整肃军纪,把最先后退的几十人都找出来,五花大绑在阵前砍了脑袋以儆效尤,二是表演给阿克齐来看: “不是我俩下令退军的,看!我把私自后退的都砍了,到了多铎王爷那里可不能胡说。” 第207章 鞑子冲锋 史可法已有死守扬州之心,扬州城各个城门已经被从里面堵死,本来南门也要堵死的,不过陈修远驻扎城南,留着最后的希望。 清晨,鞑子兵马绕城而过,自有官兵禀报史可法,然后史可法带着一众扬州城内的文臣武将,在城头观赏了陈修远畅快淋漓的炮击李栖凤高凤岐,全程都是热血澎湃纷纷给陈修远使劲。 “侯爷的大炮真是厉害,可惜没能击中李栖凤高凤岐这两个混蛋!” “陈修远也是,如此犀利的大炮应该运进城内架在城头上。” ··········· 听着大家在城头上的品头论足,刘肇基这个老将也是激动不已,李栖凤和高凤岐虽然败了一阵,但敌人毕竟还有万人,两倍于陈修远,他毅然躬身请战道: “大人,末将愿带一队兵马出城以助忠勇侯,前后夹击鞑子!” 陈修远胜了一场,但史可法仍然对他很有意见,如果他携炮入城保卫,扬州城短期未必被东虏攻破,时间以一长也许还有变化,朝廷可从闽粤等地调集精兵来援。听到刘肇基的请战,史可法告诫道: “如今扬州三面被几万清兵围困,刘将军冒然出城,如果被敌军缠上就危险了,还是在城里以逸待劳吧!” 刘肇基还要说些什么,被史可法阻止,刘肇基只好闭了口,这时忽然有人说道: “东虏全营出击了,忠勇侯危矣!” 阿克齐知道今日不击溃陈修远,来日必定会成为大清有力的强敌,也会打击满人不可敌的神话,加上前日夜袭的仇恨,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打败陈修远,阿克齐决定这次全军都压上,狮子搏兔准备一击而中。 阿克齐让投降的明军步卒正面攻击,吸引陈修远的火力,等步卒接近陈修远的大营时,再有李成栋的骑兵攻击左翼,而右翼则是自己亲自率领八旗子弟攻击。 布置好任务后,阿克齐命令道: “各位将军,攻破陈修远大营王爷重重有赏,营内财物辎重大家都有份,今日之战各部无令后退或不前者,杀无赦!” 随着阿克齐令下,所有的步卒又战战兢兢的上了战场,慢慢朝陈修远的大营移动,三千多清军骑兵,也是缓步向两侧移动。 透过千里镜看到,鞑子大军全部参加的进攻,陈修远高声的命令道: “注意敌军骑兵,分配火力,两里内全部齐射,一百五步换散弹射击。” 炮兵指挥岳宏文高声的回复道: “是!注意骑兵,分配火力!” 重赏加严令,还有各自心里的仇恨,清军在各个将官的打骂督促下,又一次开始了进攻。 当距离至两里,就挨了一次炮击,伤亡二百多人,清兵的速度没有降下来,而是有所加快。 “轰······” “轰······” 不长时间,挨了三番炮击后,忍着巨大的伤亡,进攻的清兵已经距离陈修远大营五百米左右,整个清军的攻击速度也是迅速加快了起来。此时陈修远阵地前已经是硝烟滚滚,几千兵马都掩埋在了烟雾之中。 “冲啊,杀光南蛮!” 阿克齐一声令下,率领麾下的八旗骑兵如箭般在右方冲了过去,左边的李成栋,看到阿克齐发起冲锋,也马上带领自己两千家丁骑兵,在左侧呼应急速而上。 三千多骑兵分两侧冲过来,一时间战马嘶鸣大地颤抖,激起漫天的尘土飞扬。众所周知,骑兵的优势,就是机动灵活行动迅速,在阿克齐看到步卒吸引了陈修远的火力后,两侧的骑兵迅速朝陈修远的军阵冲了过来。 这野战炮就是为了能灵活移动而设计的,加上车架才一千多斤重,陈修远立即命令两侧大炮转向,重点打击清军的骑兵。 距离两里多地时,两侧的进攻的骑兵就迎来了一轮炮击,炮弹飞向鞑子的战马,瞬间就将战马连同骑兵砸的稀巴烂,继而落地将后面的马蹄击碎,战马惨叫嘶鸣着倒地,将鞑子骑兵甩在地上。 “所有炮台急速射击!” 炮兵营军官大声的命令着,各炮位紧张配合,伴随着“轰轰”的炮声,鞑子骑兵的损失逐渐加大。 看着身边的勇士,不断被炮弹击中落马,但阿克齐没有停止攻击的意思,只恨不能飞到陈修远的大营前。 阿克齐的八旗骑兵,距离只有五百米了,鞑子的确悍勇能战,在大炮的轰击下,鞑子已经死伤近三成骑兵,没有降低马速而是加快了速度。 “冲啊!不要给南蛮发炮的机会!” 战马奔腾震撼着大地,清军骑兵嘶吼的杀喊,越来越近让炮兵营战士开始紧张,配合也开始不流畅起来。 “调整射角!换散弹!······” 散弹就是把单个的铸铁实心弹,换成上百个小弹丸组成的炮弹,选取跟大炮口径合适的竹筒,将上百个铁珠子装在里面。这种散弹社距离不远,也就二百米左右,但杀伤力巨大,开炮后上百个弹丸飞出去,成扇形面积攻击,可以说是横扫一片,百米之内摧古拉朽,冲锋的人群会被打成筛子。 阿克齐的骑兵迎来了第一波散弹,由于是二百米远的距离,散弹没有特别密集,只见冲在前面鞑子骑兵,近半人惨叫落马,死伤几十人。 八旗勇士冲锋,还没摸到陈修远的大阵,已经死伤了近半,阿克齐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战斗,也没想象这样的情况,他知道就算最后击溃歼灭了陈修远,回去王爷也饶不了自己。此刻的阿克齐已经红了眼,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拼命的向前冲锋,已经有了和陈修远同归于尽的战死之志。 六十米。 炮兵营最后一次开炮的机会,伴随着火枪手的射击,炮兵营进行了最后的散弹开火。 “砰·······” “轰·······” 大炮散弹近距离的开火,冲在前几排的鞑子骑兵,都被打成筛子,到处都是血肉横飞,硬生生的把阿克齐鞑子骑兵给拦住了,阿克齐命大,左手被散弹打掉了,忍着疼痛对着死伤过半的鞑子高喊道: “大清的勇士,冲啊,不能给南蛮开炮的机会了,冲上去砍了他们!” 伤亡过半仍然勇往直前,真刀真枪的冷兵器厮杀,这个时期的确是满人的天下。陈修远到有些佩服起这些女真后裔,当真是个个悍不惧死,怪不得他们能南征高丽,打服蒙古高原。 第208章 胜了 鞑子勇冲直前,李成栋等这些个汉奸,当然也有奴才的觉悟,也是纷纷催促部下前进,虽然比不上鞑子骑兵的速度。 “骁骑营跟我冲,杀鞑子!” 见鞑子快要冲到阵前,大炮火枪已经没有再次发射的时间,王春来大喊一声,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身后半个骁骑营战士举起战刀,紧随其后冲出大阵。 骁骑营的军官都配有短火铳,只见王春来先是平举火铳,朝着鞑子骑兵“砰”的一枪,打落一个鞑子骑兵,然后麻利的将火铳插到马鞍的枪袋上,顺手抽出自己的战刀,冲进了鞑子骑兵之中。 王春来左劈右砍,结果两个鞑子后就直冲阿克齐,这老小子在兖州,差点要了王春来的命,国仇私恨都在这一刻爆发。 阿克齐左手被散弹击烂,疼的他冷汗直流,已经不能操控战马,此时已经落在鞑子骑兵人群中间。 左右的鞑子见王春来冲向阿克齐,纷纷策马过来保护主子,将阿克齐护卫在当中。 战场上杀声震天,八百多骁骑营骑兵,以逸待劳对付死伤过半,剩下的五百多鞑子,尽管鞑子骑兵勇猛,但毕竟遭到大炮轰击,部分鞑子还受了轻伤,重甲骑兵冲锋的优势已经荡然无存。 在骁骑营的冲击下,鞑子骑兵逐渐出现了败像,看着不断有大清勇士坠地,阿克齐心如刀绞,他知道,今日没有翻盘的希望了,对着身边的护卫说道: “巴桑,你带人撤回去,务必把今日的战斗情况,如实的汇报给王爷,尤其是南蛮的火炮,明白吗?” 巴桑明白阿克齐的意思,马上征求道: “参领大人,我来阻击南蛮掩护您撤退!” “巴桑,这么多勇士死在敌人的炮下,我岂能活着回去?不要说了,你立刻走!” 看着极其不利的战局,身居佐领的巴桑不再争辩,同意了阿克齐的安排,迅疾带领大部分鞑子骑兵,调转战马朝西狂奔,而阿克齐则带着一些负伤的鞑子,跟王春来继续拼命,掩护巴桑他们撤退。 鞑子三百多骑兵向西跑,首先被统领步兵的李栖凤高凤岐看到,此刻他们正忍受陈修远大炮和火枪的轰击,早就承受不住了,没有鞑子在右侧的疯狂冲击,他们估计早就崩溃了,这鞑子部分鞑子一炮,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李栖凤高凤岐只给自己亲卫家丁下了令,甚至都没看李成栋骑兵的情况,就一领着亲兵卫队往北逃窜。 鞑子骑兵东窜的瞬间,葛奉义刚好率领左边的骁骑营出击,伤亡不算惨重的李成栋,没有跟葛葛奉义交手,就立即调转马头。 整个清兵队伍开始溃败,几千人一窝蜂的往回跑,王春来击杀了鞑子残军后,马不停蹄追杀清军步卒,战场上成了一边的屠杀。 身处战场最前沿,陈修远兴奋激动,意欲策马追击,不过被身边的陆猛死死拦了下来,而他身边的陈子龙,虽是一个文官,但“有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的气魄,拔出宝剑策马追了出去。 扬州城头的史可法众文官武将,目不转睛的看了一场荡气回肠的战斗,看着陈修远威力巨大的大炮,将鞑子大军打血肉横飞,个个都是感觉畅快淋漓,尤其见鞑子骑兵往西逃窜,城头上的武将更是欲欲跃试。 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鞑子溃败了,就有人要锦上添花,鞑子全军进攻时,却没有人雪中送炭。 “阁老,末将愿带一队骑兵出城截击鞑子!” “末将也愿出城!” 此刻史可法不再谨慎没有阻拦,而是马上下令道: “东虏已溃,刘将军,何将军你二人立即率本部骑兵追击!” 扬州城南门快速打开,刘肇基跟何刚率远千骑兵迅速出城,准备截击西逃的鞑子骑兵,二人出城门时,鞑子即将远远的绕过城门,二人急忙驱马追击。 鞑子骑射功夫了得,进攻陈修远时,为了尽快攻击到位少挨炮击,所以没有在战马射箭耽误时间,对于没有辅助攻击的刘,何二人就没有那样的考虑了,鞑子见城中明军出城追击,纷纷张弓搭箭。 “嗖嗖嗖······” 一阵的箭雨朝刘,何二人骑兵射来,顿时造成了十来人的伤亡坠马。刘肇基沙场老将,轻松躲过远支箭羽,没有理会伤亡,继续带领骑兵猛冲。 将军在鞑子要穿过时,先头骑兵挡在了鞑子的前头,而鞑子骑兵没有减速,三百多鞑子一头撞了过去,因为他们知道,生死就在一瞬间,等明军这一千多骑兵都过来了,他们就更不好逃脱了。 乒乒乓乓的一阵短兵相接,毫无战意的鞑子留下了十来具尸体,继续拼命往西逃去。 ········ 斩杀俘虏敌军过半,近五千多人,击毙东虏鞑子阿克齐,叛将高凤岐,缴获兵器盔甲无数,完好的战马一百多匹,其他种种,此战大获全胜,整个城南大营,到处都是兴高采烈。 陈子龙下了战马,身上还有血渍,不知是他自己还是别人的,见到陈修远后,双手执礼长腰深躬道: “阵斩东虏阿克齐,击毙叛将高凤岐,歼敌五千余人,为侯爷贺!” 陈修远赶忙扶了一下,关切的问道: “陈大人伤势如何?” “回侯爷,下官没有受伤,身上的血渍是那些叛兵叛将的!” 陈子龙一介书生文臣,竟敢策马追敌,让陈修远刮目相看,满意的点点头道: “没有受伤就好!” 辞别陈修远,陈子龙就立即回自己的营帐,向扬州城和南京写奏折报捷。 陈修远知道,这次大胜满清大军,必定会引来多铎的重视,多铎不会给自己太多的时间,而是会马上派来更多的兵马进攻自己,以防自己逃跑,等消灭自己后,才会进攻扬州城。 当前最紧要的就是整备兵马,迎接鞑子的再次来攻,陈修远赶忙命人统计剩余火药弹丸,各类战斗物资。 不出陈修远所料,傍晚时分,一支三千多的鞑子精锐骑兵,出现在了扬州城西南方,距大营六七里处驻足,建造了简易营寨,远远的监视着陈修远大营。 陈修远不敢大意,一边派侦骑频频刺探,一边命大营内兵马,轮流休息战备,防止鞑子夜间偷袭,不能让人“以彼之道还之彼身”呐!那样就成了最大的笑话了。 第209章 各方的心思 今夜注定无眠,扬州城内,城南大营,城北多铎大帐,都是秉烛熬夜睡意全无。 城北多铎大帐里,听了巴桑的汇报,多铎立即派三千精骑监视陈修远。 然后再仔细询问阿克齐兵败的经过,试图从中找到失败的缘由,当然他也迅速找到了,那就是陈修远大炮多,而且威力巨大,阿克齐就是吃了对方大炮的亏。 多铎发怒,帐内各将都心里发颤,站在人尾的李成栋李栖凤低着头,更是大气不敢出,生怕多铎点自己的名字。 这江淮一带河流交错,到处都是泥潭水网,自己准备攻城用的大炮还没有运过来,阿克齐兵败殉国,没有了怒火发泄对象,气愤的对帐内各将问道: “恭顺王的红衣大炮什么时候才能到?” 多铎心里面明白,要想减少伤亡击败陈修远,只能等孔有德的红衣大炮,虽然这些降兵降将的伤亡,不在他算计之内,可如果再强行驱使让他们做炮灰的话,容易造成哗变,日后再招降南蛮诸将就不容易了。 “回王爷,恭顺王报告,后天下午能赶到大营。” 听到孔有德明天就能赶到,多铎愤怒的心情略有平复,然后继续跟帐内的各将,商讨明日的方略。 军议进行到很晚,当然李成栋这些刚刚投降过来的人,是没有说话资格的,完全就是因为刚跟陈修远交了手,主要就是介绍陈修远大炮的威力。 李成栋小心翼翼的伺候完东虏主子,回到自己的营帐,心里开始琢磨起来,明朝官军的战力他是门清,能让他佩服的军将没有几个,一支手都数不完,到处都是草包,这忠勇侯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原来从没听说他有这么多威力巨大的大炮啊! “阿嚏!······” 城南大营里,一众将官都在大帐里等着听问,陈修远无意识的打了个喷嚏,一旁的陆猛以为陈修远着凉了,赶紧拿了件衣服给他披上,陈修远没又起身,继续写着信。 写完又观看了一遍,交给陆猛道: “让人立即送回舟山岛!” 陆猛收了信,出帐后吩咐一番,又回到了大帐内,听到陈修远询问炮营指挥岳宏文。 “宏文,咱们大营火药炮弹都点验清楚了吗?” 只见岳宏文手里拿着一个小本本,认真的回话道: “回少爷,战斗共消耗实心弹六百发,散弹三百发。经过打扫战场,实心炮弹还有一千二百零六发,散弹库存三百六十发,定装火药包两千件。” 陈修远心里有数了,如果还如今日的战况,再打两次没问题,可鞑子的大炮也要到了,如果多铎让孔有德与自己对轰炮战,那可要成倍增加消耗,好在还有存货在船上。 “陆猛你去告诉马俊海,不要离的太远,要随时能够运来补充,还要注意鞑子的袭击!” 陈修远要随时做好跑路的准备,所以这大营也是李运河很近,这马俊海就是后手,如若战局不利,第一时间让部队登船。 大炮用的火药炮弹,逃跑用的船只,都安排好后,陈修远就询问了王春来。 “陈大人进城还没回来吗?” “回少爷,属下看着他进城的,还没有回来!” 战斗一结束,壮志豪情的陈子龙就奋笔疾书,然后马上就带着两个随身护卫进了扬州城。 见到了督师史可法,眉飞色舞的给史可法禀报战况,当然,城南的战斗史可法从头看到尾,鸟瞰整个战况,甚至比身在战场的陈子龙都了解战斗经过。 但他没有阻止陈子龙汇报,毕竟明军已经很久没有打败东虏的战役了,里面有一千多正料的鞑子骑兵,陈修远还是以少胜多,他也想再听一次,提提大家的士气,定下坚守扬州的信心。 看着陈子龙身上还有血渍,等陈子龙激动的说完后,史可法也是关切的问道: “陈监察也参与战斗了?伤势如何?” 陈子龙看看自己身上的血渍,一脸无畏的道: “多谢大人关心,下官没有受伤,这些敌方叛兵的!” 听了陈子龙的解释,史可法点头叫好。口中念念有词: “书生不愿黄金印,十万提兵去战场!” 听到史可法的赞赏,陈子龙意气风发,脱口说道: “大人所言极是,下官真有点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的想法了!” 史可法点头称赞,厅内众人纷纷附和,整个大厅都一派喜气洋洋的气氛。 是啊!自从鞑子大军南下江淮以来,一路摧古拉朽,所到之处不是明军投降东虏的消息,就是弃城逃跑的报告,弄得大家都十分压抑颓丧。 今日之大胜,也让史可法对陈修远不进城有所改观,也许忠勇侯是对的,城南大营为犄角之势,分担扬州城的压力。 虽然陈修远忙于军务无暇进城,按惯例,怎么也得弄个宴会庆祝庆祝,于是任育民安排,让扬州城里的酒楼送来菜肴美酒,就在盐运使衙门里,大家小酌几杯。 天快亮时,陈子龙才回到了城南大营,带来了督师史可法的嘉奖令,还有任育民筹集犒赏三军的猪羊和美酒。 救治伤员打扫战场,统计战备物资等,最后禀报陈修远时,已到了晚上,又要研议军情预先准备,等陈修远睡下时已经二更天了。 “二位大人,侯爷昨夜很晚才休息,还请二位等侯爷醒来再来求见!” 大帐外,陈子龙和任育民让陆猛通报,却被陆猛无情的拦了下来,可把任育民气坏了,史督师的嘉奖是多少人想得而得不到的。 “这是督师大人亲自书写的嘉奖令,本府要亲自呈递忠勇侯,还有要事与侯爷商议,陆百户赶快进去通秉!” 见二人还要催促,就一个什么嘉奖,能有少爷睡觉休息重要? 陆猛身子一挺严肃的说道: “我家侯爷都两天没有好好休息了,今日就是天皇老子来了,也得在帐外等候!” 身在战场之中,陈修远是没法进入深度睡眠的,虽然陆猛压低了声音,但还是让陈修远听到了帐外的争吵。 “陆猛,外面怎么回事?” 听到陈修远的询问,陆猛恶狠狠瞪陈子龙任育民一眼,朝大帐里轻声回道: “没事儿,少爷!” “侯爷,下官扬州知府任育民,有要事求见!” 任育民在帐外的大声禀报,让陆猛咬牙切齿怒火中烧,瞪着眼睛盯住任育民训斥道: “你····” 还没说出来话,只听帐内的陈修远道: “陆猛,请任大人进来!” 第210章 不死心,讨要火炮 陈修远只穿了一身丝绸内衣赤着脚,就让人将任育民请进了帐。 二人进了帐后,见陈修远倒履相迎,心中感慨万分,顿时想起了三国时的官渡之战,难道这就是天意,明军这次也会以少胜多,取得扬州之战的胜利! 任育民跪下大礼参拜道: “下官祝贺侯爷,阵斩东虏阿克齐取得大胜!这是督师大人的嘉奖令。” 陆猛一脸不情愿的接过,递到陈修远手中,然后就拿鞋子给陈修远穿上,又拿了外衣披在陈修远的背上。 “战报经史阁部首肯已递往南京,不日朝的封赏就会到来,下官在这预先祝贺侯爷!” 陈修远一边看着手里的嘉奖令,一边抬手示意任育民起身。 “任大人不必拘礼,起来说话,陆猛给二位大人看座!” 二人坐下后,任育民首先发言道: “昨日大战,侯爷以少胜多击溃东虏两万大军,战况真是令人震撼!督师大人命我等筹集了酒肉犒赏侯爷麾下将士!” 陈修远点头笑道: “任大人有心了,我代大家谢过督师!任大人刚才说有要事禀报,所为何事啊?” 听到陈修远询问,任育民看看一旁的陈子龙,见陈子龙没有动静,于是开口道: “侯爷,扬州在则江北在,江北在则江淮无忧,只要扬州能坚守不失,朝廷就能从江南各地调兵遣将,来日击败东虏收复江淮各镇!” 任育民激扬慷慨的说了一通,等着陈修远的复垦赞同,陈修远知道他还没说完,没有言语示意他继续。 任育民又看了眼陈子龙,陈子龙还是没有动静,能有动静吗?一开始就不赞成扬州城内这些官员的想法。见陈子龙不言语,任育民只好接着道: “史阁部在城头观看了侯爷的大炮,任务威力巨大,是守城之利器,希望侯爷能调拨部分大炮入城!” 弄了半天,原来所谓的要事就是讨要自己的大炮。陈修远心里冷哼,送给扬州城然后落到鞑子手里?陈修远不会做这样的蠢事。 “任大人,这操弄大炮可不是随随便便的事儿,弄不好就会炸伤自己的兵卒,必须经过长期的训练学习,才能准确安全的放炮。” 听陈修远没有正面拒绝,任育民顺杆爬树接着道: “侯爷,城内刘总兵,何参将的将士之中,就有操弄大炮之人,况且侯爷也可以将大炮和兵卒一起调入城内。” 任育民边说边注意着陈修远的表情,当看到陈修远微微摇头时,赶紧接着说道: “城内火器偏少兵丁不足,望侯爷万万不要推辞,侯爷购买大炮不易,我已让州府推官到各盐商处劝捐,侯爷需要多少银两尽管开口!” 陈修远宁波剿匪岛上征税等事,任育民有所耳闻,加上他又是郑芝龙的侄女婿,内心深处也是把这个年轻的侯爷,当成喜欢钱财的小军阀。 银子谁不喜欢呀?陈修远力史可法迁城内百姓南下渡江,就有看上城里这些盐商巨富的心思,想着把他们引导到舟山招商引资,可史可法钻牛角,一心死守扬州,让自己进城没成,如今又打起了自己大炮的主意。 可不能因为喜欢银子,就把大炮给这些迂腐之人,到时候再便宜鞑子,尤其是绝对不能让鞑子仿制,那样估计就万劫不复了。 陈修远坚定的摇摇头道: “大炮的事不要谈了,我还是以前的方略,放弃扬州城,南下渡江在镇江一线组建防御,如果史督师现在能决定的话,侯爷愿意为督师断后,护佑百姓南下渡江!” 听到陈修远还是前些天的陈词滥调,任育民失望了,继而怒了起来,气急败坏的说道: “忠勇侯这是畏战如虎,怎能轻易放弃江北之地,这···这如同款敌!····” 听到任育民辱骂顶撞陈修远,陆猛立即上前一步,准备捉住任育民教育一番,被陈修远呵斥退下。 陈修远知道在任育民是气糊涂了,着急于守扬州城,但陈修远不支持于他。历史上扬州城破后,任育民自杀殉国,陈修远不打算跟他一般见识,性格决定命运,有时候人的命运是难以改变的。 任育民既失望又气愤的离开了城南大营,而陈子龙则是继续留在陈修远大军之中,见任育民走了,陈修远问道: “陈大人,难道本侯错了吗?东虏十几万兵马已经兵临城下,扬州城外无援兵,就算是强撑了几天,甚至几个月,就能报住扬州城了吗?南京还能从江南抽调出兵马来吗?东虏阿济格的兵马已经攻破湖广之地,闯贼已经溃散,下一步他们西路军就要沿江而下,南京危矣!” 听见陈修远提到鞑子的西路军,陈子龙心里无奈,只是戚戚的说道:. “但愿到时候,希望宁南侯能深明大义以大局为重,不再听小人挑唆,调转矛头抵御东虏!” 历史左良玉最近几日病死,他的儿子继承了兵马,立即就投降了满清。陈修远没有说透,但这些朝廷官员,动则就是大义,动则就是祖制,如果这些能号令各地军头,他们还会争先恐后的投降吗?第一人家要的是利益,第二人家归附于强者,只有强者才能保护人家的利益。 陈修远不再谈论这些,而是预估明后天的战事。 “陈大人,昨日鞑子吃了败仗,多铎不会轻易罢休,据侦骑来报,鞑子的大炮最迟后天就会运到,等汉奸孔有德的红衣大炮运来,就会立即发起进攻,到时候绝对是一场恶仗,陈大人不妨先一步到江南述职!” 陈子龙有些懵,马上疑问的说道: “江南述职?侯爷可有军机要务让下官代为陈奏?” 越分析时局,陈修远越有些失望,只叹自己没有足够的权力来左右。 “哦,这到没有!日后恶战连连,陈大人天子近臣,这刀枪无眼····” 陈子龙好像明白了陈修远的意思,势不得已之时陈修远会弃营南下,怕是到时自己阻拦吧? “侯爷说笑了!下官虽为文职,但也骑得战马提得宝剑,古人云:宁做百夫长,胜作一书生。希望侯爷给下官杀虏的机会,下官两个得力的护卫傍身,绝对不会耽误大军的行动!” 这就很明显了,不会拖陈修远的大腿,隐晦的说明不会阻止陈修远南下。 第211章 阵前劝降 如陈修远所料,孔有德的红衣大炮运来后,多铎直接无视了史可法,率领兵马绕过扬州城,亲自来拔城南陈修远这颗钉子,几十门红衣大炮在前,四万多兵马随后,浩浩荡荡无边无际。看多铎的架势,对城南大营今日是势在必得, 距离城南大营四里处,鞑子的大军停了下来。开打之前,多铎还想要做最后的努力,派人再次招降陈修远。 毕竟如果能不费刀枪,就把陈修远拿下,那就再好不过了,陈修远的部队虽然不多,可也这次南征遇到的最强南明部队了。 对于兵不在多而在于精,满清鞑子深谙此道,他们自己的族人也不多,但还是自以为传承了后金的精髓。 让谁过去招降陈修远,成了一个困难的差事,上次廖文寿前去陈修远大营,直接让陈修远砍了头。 多铎阵前巡视了一圈,有了前车之鉴,在场的汉人将领,一个个都不敢与之对视,生怕这个要命的任务,落到自己的头上。 “张天福张将军,劳烦你跑一趟吧!” 听到多铎点自己的名,张天福浑身一颤,但城府很深的他,没有表现在脸上,而是看了一眼身边的兄弟张天禄,马上回复道: “为王爷办差,是末将的荣幸,属下这就前去劝降陈修远!” 给了身边兄弟一个安心的眼色后,张天福打马出了清军阵地,一路小跑来到陈修远这边。 张天福没有靠的太近,足有一箭之地外,就停下了战马,望着陈修远大营前的军阵,高声的喊道: “侯爷!在下是瓜州前锋张天福,有要事求见!” 保卫扬州的瓜州前锋总兵官张天禄、张天福,一点阻击作用没做到,清军一到就投降,还被被任命为清军进攻扬州的前锋部队。 陈修远对这类汉奸是深恶痛绝,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张天福,你兄弟二人,受朝廷的封赏,却乞降于东虏,做着人神共愤的勾当,本侯奉劝你悬崖勒马回头是岸,不要再做让后世子孙蒙羞之事!” 听见陈修远的喊话,张天福也不气恼,远远的喊道: “侯爷,大明朝廷早已没有了,先皇也被闯贼逼迫驾崩,是大清朝打退了闯逆,为先皇报了仇,身为先皇的臣子,我等当然要依附大清。 如今天下大乱流寇四起,江南朝廷名不正言不顺,侯爷护佑的先皇子嗣,未能监国继位,难道侯爷就不想太子继位吗? 豫亲王说了,等兵临南京之时,就让太子登基,与大清的皇上以兄弟相称!” 张天福也是老奸巨猾,知道陈修远算是太子一党,就从这下手,挑拨离间陈修远与南京朝廷的关系,不管怎么骗,先让陈修远放下兵器,投降了再说。 张天福又当又立,一席话没让陈修远动心,却让他身边的陈子龙害怕起来,生怕这个年轻气盛,但资历还浅的侯爷被张天福蒙骗,急忙说到道: “侯爷!……”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就被陈修远一个手势止住了,只听陈修远对着远处的张天福道: “张天福,你能说出这话来,也不是一个蠢蛋,难道你不知道?这蛮夷胡人绝对没有百年国运,前朝蒙元就是例子,本侯还是奉劝你,不要一意孤行,绝了自己后代子孙的前程!” 今后怎么样,他张天福不知道,但如今满清天兵所向无敌,他张天福了解的真真的,据传,满清已经统一了蒙古,还征服了高丽,这都是大明王朝没有能完成的。 前面流寇四起,朝廷剿寇近二十年,却越剿越多,最后让闯贼攻破了京师,自吴三桂引清兵入关后,是撵着闯贼屁股打,从山海关打到北京,又从北京打到陕西,继续追到湖广,前几天又听说,闯贼李自成已经毙命。 自古以来,兵强马壮为天子,是为成王败寇也,张天福可不尊什么仁义道德三纲五常的虚头巴脑,处世之道以强者为尊,自己不够强,就依附强者,就江南小朝廷和北方的大清来比,他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后者。 张天福还有要继续劝上几句,陈修远知道彼此之间,不在一个频道上,只恨这张天福距离自己较远,不能瞬间要了他的狗命,只好严肃的说道: “张天福,本侯也不难为你了,回去告诉多铎,趁早滚回他的老家去捕鱼狩猎,休要觊觎我汉家江山社稷,否则来日本侯让他连打鱼的地方都没有!” 张天福浑身无恙的回到了多铎面前,挑着紧要的话,跟多铎汇报。 “王爷,陈修远冥顽不灵口出狂言,还要……还要王爷回到关外……” 多铎也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听的话,一挥手让张天福退到一边,然后对着孔有德道: “恭顺王,陈修远所倚仗就是炮火犀利,今天就是你大展神威的时候了!” 孔有德上前躬身施礼道: “王爷,我刚刚观察了那陈家小儿的火炮,看着可是比咱们的大将军炮小的多,真有那么厉害吗?” 多铎没有说话,而是看望不远处的李成栋,李栖凤等人,见李栖凤不语,李成栋挺身而出道: “回王爷,陈修远的大炮的确厉害,看着不大但能打两里之远!” 这么个小炮,跟虎尊炮大小差不多,能打二里地?孔有德虽然有些狐疑,但他也不敢托大,接了多铎的将令后,就命令祖世祥把大炮推出阵前。 祖世祥原来是明军大凌河守备,被归入汉军镶白旗,担任牛录章京,历史上攻破扬州城的清军炮兵就是他指挥的。 红衣大炮重三千多斤,每门大炮需要骡马来拉,难走一些的路,还要再加十几个人推,炮车才能移动,加上火药炮弹等物资,一门炮几十个兵来伺候才玩的转。 将大炮推至距陈修远大营两里多时才停下来,累的挥汗如雨的兵丁,还没有来的及喘口气,就马上被要求,平整土地固定炮台,还有一部分人,回去支援火药炮弹辎重车辆。 看着部下们,马上就要准备完毕,火药炮弹也快运到前来,祖世祥意气风发,心里暗道: “虽然我的速度不行,还不是乖乖等着我,打仗,还得老子的大炮先上,这头一功又是祖某人的了!” 眼看火药等辎重车辆也上来了,祖世祥正准备请示孔有德开打,这时只听见对面一声炮响。 第212章 炮战先机 满清鞑子红夷大炮的情况,陈修远和手下一众将领,都密切的关注着,鞑子的大炮都停在了两里多外。 陈修远手持千里镜,观看着对面的情况,一边交代岳宏文道: “宏文,鞑子的大炮已经推上来了,等下的具体指挥,我不越俎代庖具体参与了,只有一条,一定要把孔有德这个老汉奸给打残了!” 岳宏文此刻也密切观察着,回复道: “少爷放心,经过上次炮击,这鞑子把大炮架在了两里开外,以为咱们就打不到他们了,等看到他们的火药车上来,属下就下令开炮校准,争取打爆鞑子几辆火药辎重,让少爷你看个大的烟花。” 长久艰苦的实弹训练,才敢说出牛比的大话,陈修远淡然的道: “好!” 谈话间,千里镜中已经看到鞑子的大炮架好,火药车辆也跟了上来,岳宏文不再跟陈修远交流,而是高喊道: “敌炮距离约两里三十丈,射角三十五度,校准射击一发!” “轰”的一声! 一发十斤重的炮弹,崩出炮膛撕裂空气,飞向鞑子的大炮阵地。 大炮的声响,让祖世祥吓了一跳,这么远南军开什么炮,浪费火药炮子。转念一想,这明朝官军还是老毛病又犯了,打着打不着不管,先放一炮壮壮胆儿。 当炮弹从他头顶飞过去时,击中阵地后的地面,崩起沙石飞溅,清兵炮手和这祖世祥张大了嘴巴,他妈的,南军的小炮怎么打这么远? 肯定是南军炮手紧张,装填了过量火药所致,这家伙对于大炮是门清儿,就算是没有炸裂,也不能再次使用了。 祖世祥赶紧举起千里镜,想要找到对面炸膛了的火炮。谁料没有看到炸毁的火炮,却看到对面的炮手都在调整炮口,更有兵丁手持火把准备点火。 对面的动作,让祖世祥严重怀疑,那么小的炮打这么远,不可能啊! 片刻。 几十门大炮几乎同时闪光吐出火舌,接着就听到南军阵地的炮声,一时间飞沙走石炮声隆隆,几十个实心炮弹瞬时而至,重重的砸在了祖世祥身前身后。 鞑子的炮兵都没想到,对方的小炮能打这么远,瞬间的愣神儿后就四散奔逃,等对面一轮炮击后,祖世祥命令炮手归位。 “填装火药炮子,攻击南狗!” 见炮手们动作迟缓,有的甚至不听号令,迟迟不操作大炮,祖世祥就命令身边的亲卫道: “成宽,不听号令者,格杀勿论!” 在亲兵卫队的维持下,炮手们逐渐回归炮位,开始装填火药炮子,还没等开火,就迎来了第二次炮击。 这次的炮击更加准确,几乎都落在了祖世祥的大炮阵地上,瞬间砸死了十几个火炮手,被砸中脑袋的清兵,脑浆迸裂四溅,旁边的人被溅了一脸,随手一擦竟然摸到一个圆球,本能的抓到手里一瞧,竟然是一个眼珠子。 这清兵浑身一颤,哀嚎鬼叫一声撒腿就跑,竟然跑向朝南军方向,随即不幸的被另一颗炮弹砸烂了胸膛,重重的甩在地上,鬼叫变成了喷血,瞬时没了气息。 “轰……!” 马背后侥幸的祖世祥,目睹部下们惨状,被一声巨大爆炸声吸引。 十丈远的地方,火药辎重车辆被南军炮弹击中,几百斤火药爆燃。 随着一道白光而来,听见巨大的爆炸声,旁边的红夷大炮都被炸飞了起来。 一瞬间,火光冲天黄烟弥漫,再看时,那些原本弥漫四散的黄烟,竟然是“大蘑菇”的模样。 清兵们自己都纷纷看呆了、看傻了、看痴了,从未见过这般景象的人,站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 当然他们也没有任何反应的机会,这场大爆炸没有给任何一个人任何反应一下的机会,那道白光迅速地向人们扫过来,巨大的冲击波使得清兵们根本无法站得住脚。 而那些处在爆炸中心的清兵,连逃离的机会都没有,附近的炮手们陷入一片哀嚎之中。待到白光褪去黄烟散尽,到处都是血肉模糊横尸遍野。 “打的好!” 透过千里镜,陈修远高兴的大赞一声。而对面的多铎也看到了这一情形,心里十分不爽,脸色更加凝重起来。 “李成栋,怎么陈修远的大炮,都打到了两里之外?” 听到多铎询问,李成栋心里忐忑不定,战战兢兢的回道: “王爷,上次……陈修远的大炮是在两里之内才……巴桑当时……” 听见李成栋提到巴桑,多铎扭脸看向巴桑,只见巴桑此刻也是一脸的震惊不语,多铎明白了,这是陈修远上次故意藏拙,所以才有了这次炮战的先机得利。 “孔有德?” 听见多铎吼叫自己,连恭顺王都不称呼了,孔有德身体一凛,立刻回复道: “王爷,南蛮小儿虽战了先机,打掉我十几架炮,属下立刻前去组织反击!” 孔有德虽然被封恭顺王,但在多铎面前,他这个异姓王还真不入流,就是一个满人的一个贝子贝勒,他也得乖乖礼让三分。 见孔有德如此上道,多铎马上变脸关切道: “恭顺王注意安全,等你的大炮消耗掉陈修远的火力后,本王立即令进攻,今日务必全歼陈修远,拿下这南狗城南大营!” “属下遵命!” 孔有德抱拳施礼后,就带着自己的亲兵卫队,前出到祖世祥处。 面对陈修远的炮火,此刻祖世祥的大炮阵地一片混乱损失惨重,多数大炮东倒西歪,还有不少残缺的尸体,横倒竖卧在大炮左右。 对面的大炮还在轰击,不时有炮弹飞来,见有炮手意欲逃跑,孔有德的亲兵,毫不犹豫地就地斩杀,在残酷的压迫下,阵地才算恢复了秩序。 “世祥,豫亲王在后头看着呢,赶快组织大炮还击!” 此时的祖世祥,左手臂被炮弹击中,亲兵正给他缠着布条,忽然听到孔有德的声音,急忙转身回话。 “王爷?” “什么都别说了,现在赶紧让人开炮还击,否则咱们的伤亡会更惨重!” 这祖世祥也算是一条汉子,忍受着巨痛,和不时飞过来的炮弹,开始强行组织部下反击。 第213章 清兵冲锋 清军南下共运来一百多门红衣大炮, 清兵这些假鞑子,相比于其他军队,素质还算是杠杠滴,冒着陈修远的炮火,损失了十几门大炮后,竟然也开始了反击。 十几颗炮弹飞向了陈修远的阵地,多数飞越阵地落在了后面的大营里,击中帐篷后,将篷布缠成一团失去了动能。 少数落在炮兵阵地前,当这些跳弹继续向前冲击时,却被陈修远命人堆起的土堆横截拦住,只有个别的炮弹,落入炮兵阵地或者忠勇营队列之中,造成了伤害。 看到对方的红衣大炮开火,击中了一架炮车,岳宏文高声命令道: “都稳住,继续开炮!开炮!” 双方你来我往,阵地上是炮火连天,总体上是陈修远这边的炮火占优,打的也精准损失也小。 而孔有德的红衣大炮,不时的被击中,不长时间又损失了十几门,造成火药车殉爆三辆,炮手们哀嚎着从冲天的火球中跑出来,然后倒在地上。 红衣大炮的发射速度,明显就跟野战炮不是一个水平,炮击成了消耗战,这也最考验双方的实力,和炮手们的忍耐力。 看着自己的损失越来越大,残了手的祖世祥,向身后的孔有德禀报道: “王爷,南狗的炮火厉害,打的又准又远,看着也没多少门大炮,可开炮的速度比咱们快多了,是否请示豫亲王……” 孔有德当然看出来了,这陈修远的炮兵,发炮的速度至少是自己这边的两倍,如此这般坚持下去,自己的这些大炮,都得折在这里了。 可豫亲王下了死命令,今日无论如何也要拔掉这城南大营,他不鸣金收兵,自己怎么能上前请令呢? 孔有德还是老奸巨猾的,他在等,等着陈修远的大炮停歇。 由于制作工艺技术,解决不了后膛炮漏气的问题,这时期的大炮都是前膛炮,火药炮弹进出只有一个口,这就带来了一个大问题,大炮不好降温,发射十几发炮弹后,炮管就会被火药烧红,不及时停止的话,就有炸膛的危险。 你的大炮不是发炮速度快吗,那你就发热烧红的也快,孔有德心里仔细的盘算着。 功夫不负有心人,忍受着巨大的损失,终于发现南军发炮频率逐渐减少,孔有德赶紧回去禀报多铎。 “王爷,南狗的大炮已经稀疏,此时正是咱们进攻良机!” 孔有德没有其他的废话,介绍多了就长陈修远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了。 多铎似乎也看出来了名堂,放下千里镜微微的点了一下头,正准备作出决断时,不远处的许定国,对着多铎谄媚道: “王爷,南狗的大炮已经无礼,就要败下阵来了!” 多铎瞬间厌恶的看了许定国一眼,马上又恢复了眼神,对着许定国道: “好!击败陈修远就在眼前,许将军命你率本部兵马,绕过南狗大炮,从侧面进攻,务必一击而中!” 也不等许定国回复,又命令道: “李成栋、李栖凤、张天福、张天禄随后出击!” 新进投降的明朝将领,都安排了个遍,在多铎眼里,他们也就是炮灰,当然也要考验他们对大清的忠心,不能空喊口号,还要实际行动。 几个汉人将领相互看了一眼,尤其是李成栋和许定国,两个人还有仇恨,不过此时不是解决仇恨的时候,相互瞪了一眼后,齐声回复道: “愿为大清效命!” 都立刻开始准备起来。 陈修远的炮兵营,开炮的频率越来越低,不低不行啊,多数炮管已经发烫变红,此刻别说打炮了,把火药放进去,不用点火就会爆炸。 岳宏文赶紧指挥兵丁们给大炮降温,拿清理的墩布,沾满水后擦拭炮膛,还有炮手将衣服脱了,弄湿后披在大炮上,还好大营后面就是运河,这水倒是不缺。 炮兵营都忙活着,此时陈修远已经发现,两万多清兵已经冲杀过来。 “陆毅、尚武,鞑子开始冲锋两,火枪队开始列阵!” 二人也看见了鞑子的行动,急忙高声命令道: “忠勇营准备列阵!” “振武营列阵准备!” 随着两个人的命令下达,火枪队员,纷纷向前十几步,在炮兵阵地的间隙之间严阵以待。 许定国指挥的麾下兵将急速前进,加上张天福、李成栋等人的兵马,黑压压的两万多人。 他们都明白,趁着陈修远的大炮降温,现在没办法发挥威力,此刻冲上去能大大的减少伤亡,两万多兵马对上对方五千多人,只要冲上去了,击溃剿灭陈修远,那就是手拿把攥的事儿了。 扬州城头上的史可法等人,也是给陈修远捏了一把汗,纷纷紧张的了望着。 等许定国等人冲击到一定距离后,孔有德适时的停止了炮击,步炮协同还是做的不错,至少没有伤到他们自己人。 见到鞑子火炮停止射击,岳宏文立即命人更换散弹,等大炮降温完毕后,对付鞑子的冲锋。 葛二虎也是头一次见这么大阵仗,心里有些犯怵,但看到陈修远还是冷静的观察着敌情,心里顿时产生了冲天的豪气,静静神儿,对着手下们高喊道: “鞑子距离一百步,前排火枪手准备!都瞄准了,等老子发令!” 此刻。 战场上好像寂静空旷的原野,清兵们的脚步声和杀喊声,似乎被所有人无视过滤掉,只等着敌人进入射击距离,期待着开火。 近了。 都能清楚的听到清军的喊话了。 “冲啊!活捉陈修远,官升三级赏银万两!” 自古以来,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听到自觉家将军的喊话,对方又没有放炮,这些的清兵冲的更欢了。 “开火!” “砰砰砰……” 一阵阵的炸响,火枪队密集的开火,阵前硝烟弥漫,而冲在前面的清兵倒地一片。 火枪手连排更替,无差别射击,但鞑子兵多将广,重赏加上死令进攻,成千上万人如潮水般涌过来。 距离炮兵阵地只有五十几米了,陈修远多想此刻能有十几挺重机枪,陈修远片刻的遐想,被十几声炮响拉回了现实之中。 大炮近距离发射散弹,对人群冲锋那就是屠杀,十几声炮响过后,冲锋在前的清兵,几乎全部被打成了筛子,战场上到处都是残肢断臂。 第214章 败了 前面死伤惨重,到处都是血肉横飞,兵卒们个个惊慌失色,都本能的停下了脚步,但后面还是拼命催促冲杀,一时间清兵团在了一起。 “轰……” 又是一阵的炮击,在前面的清兵又是横倒一片。 炮兵营的散弹射击,加上忠勇振武二营全员火枪队的轮流开火,逐渐压制住了清军的冲锋。 多铎通过千里镜,密切的关注着战场上的一切,正考虑是否让满蒙骑兵冲锋,还是让陈修远继续消耗火药。 史可法此刻在扬州城头,也注视着城南的战场情况,忽然之间一阵凉风,吹乱了他的美髯,史可法顺手捋一下,不想一个豆大的雨点,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史可法心里一惊,急忙抬头观察头顶的天气,眼见刚才还是晴空万里风和日丽,此时已经狂风北来。 天空聚集的乌云越来越多越来越厚,整个天空骤然间阴暗起来。 史可法知道,陈修远之所以能压制住清兵的攻击,就是靠着威力巨大的火炮,还有犀利的火枪,但这两者都有一个致命的弱点,所谓水火不容,火器最怕的就是水,打湿了火药将无法点火发射。 史可法正担心时,天空之上一道耀眼的闪电袭来,随后就是轰隆隆的雷响,简直都压过了刚才城南的炮声。 “天亡我扬州城矣!” 史可法心中默念了一句,心中无比的沮丧。 而此刻的多铎,看着突然变化的天空,和零星的大雨点,心里面无比的畅快,眼见大雨就要到来,前期压抑的心情,马上变得兴奋起来,也旁的图赖、阿山等满蒙大将,更是献上祝福。 “王爷,就要下大雨了,老天都在帮咱们!” “是啊!王爷,长生天是站在咱们这一边的!” “轰隆隆……” 又是一阵的雷声,大雨倾盆而下,雨水瞬时打湿了衣甲,多铎终于下了军令,高声命令道: “大清的勇士们,击破南狗大营活捉陈修远,冲啊!” 随着多铎的一声令下,近一万多的满蒙骑兵,朝陈修远的大营冲去。 万马奔腾杀声震天,铁蹄溅起泥水,荡起阵阵的水雾。 没有给半点的反应时间,这突如其来的大雨,让陈修远和他的部下们,顿时压力大增,火枪手们都已经不能再开火。 炮兵营到是准备着油布,但也无法保证正常开炮,几次试射后,炮管都进了雨水。 没有了大炮火枪的压制,清兵就立刻冲了过来。 “上刺刀!……” “上刺刀……!” “组成战阵!……组成战阵……!” 阵前撕破喉咙的呐喊,让忠勇营和振武营的队员们反应过来,纷纷给火枪安上刺刀,组成方阵前进迎敌。 已经被雨水淋透了的陈修远有些茫然,怎么回事?天道有轮回,难道这老天也要帮助鞑子吗? 陈修远愣在了原地,看着这瓢泼大雨,一时间内心无比的凄凉。 清兵越来越越近冲到了阵前,忠勇营、振武营的战士已经和他们短兵相接,雨水、泥水还有血水,交织在一起,双方甚至都不能叫喊厮杀,那样雨水立马就会灌近嘴巴里,双方都在沉默中厮杀。 “保护少爷!” 陆猛短暂高叫一声,激醒了陈修远,身后还有这么多人追随自己,想到这些陈修远立即满血复活,赶紧安排战事。 “王春来,你骁骑营注意鞑子骑兵,和陆毅、尚武一道,掩护炮兵营撤退上船,等炮兵营上船后伺机撤退!” “是!” “岳宏文,立即组织炮兵营后撤,大炮绝对不能留给鞑子,其他该丢就丢掉!” 岳宏文还在指挥炮手们防雨除水,听到陈修远的命令,立刻停下来,高声回复道: “是!将所有大炮撤出装船。” 野战炮加上炮车千来斤,移动方便迅速的优点提现出来了,虽然大地泥泞,但在十几个人的推力下,很快就撤进了阵后面的大营里,大营东面紧挨着运河,此刻马俊海的船队,正等候在河边。 风声、雨声、铁蹄声,鞑子的大队骑兵也冲击过来了,此刻真是大地震撼日月无光。 “骁骑营跟我冲!” 王春来、葛奉义带领骁骑营,义无反顾的冲了上去,意图阻断鞑子骑兵的冲锋,给炮兵营争取更多的时间。 大雨一直的下,城头上的史可法也一直没有离开,他知道完了,城南大营的陈兴华要败了,击败陈兴华后,鞑子就会组织攻城。 四万多清兵攻击陈修远五千多人,此刻已经是回天无力,他更是止住了刘肇基、何刚等将领要出城支援的意图,此刻出去无异于以卵击石,别说救援陈兴华,就是他们也会有去无回。 冒着倾盆大雨,踩着泥泞的土地,双方尽力的厮杀着,雨水、血水不时的打湿脸庞,迷糊了眼睛,不时的有人倒在地,又被后来人踩踏,战斗惨烈无比。 陆毅、陈尚武和葛二虎等人,都在方阵队的前方,奋力的拼杀,尤其是葛二虎,勇猛善战不知砍杀了多少清兵,自己也成了一个血人。 忠勇、振武二营伤亡越来越大,先前严密的方阵,开始变得越来越松散了。 “少爷,大炮都已经装上船了,我带炮兵过来了!” 岳宏文跑了过来,身后还有一千多战士,手里攥着雁翎刀,等着陈修远的吩咐。 炮兵都是技术兵,可不能死在这无意义的拼杀之中,陈修远瞪了岳宏文一眼。 “谁让你们回来时,赶紧回到船上,让老马开船南撤,不得迟疑!” “马哥说等着少爷您一起走!” “执行命令,告诉老马,再不开船,回去我扒了他的皮!” 见陈修发火,岳宏文不再迟疑,又领着炮兵营战士,穿过大营跑到了船上。 见岳宏文又跑回来了,听到了转述的命令,马俊海知道,这些炮手都是陈修远的宝贝疙瘩,他迅速下了决断,让副手指挥船只南下,而他则带着几百人上岸支援陈修远。 清兵将部队紧紧的压缩在大营边上,部队已经伤亡惨重,陈修远知道,部队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了。 “交替掩护,撤进大营!” 纪律再好的部队,组织再好的战术,撤退都是最难的了,眼看就要崩溃,陈修远立即让最后的机动力量,保底的警卫营顶上,才勉强维持住了队形,不至于崩盘散沙。 陆猛带着警卫营,边打边撤伤亡过半后,终于撤到了大营门口。 第215章 战败溃逃 安营扎寨挖壕沟制拒马,是舟山岛军事训练营必备的军事技能,得益于大营建造的结实,栅栏墙都是粗壮的木材建成,围着大营栅栏又挖了长长的壕沟,沟内斜插三角捆绑了,密密麻麻的削尖原木。 倾盆的大雨,已经将壕沟灌了半腰深,此时露出来了锋利的尖头。 清兵都见到胜利在望,前面又有重赏高升的承诺,哪管风急雨大,都是卯足劲一窝蜂的向前冲,泥泞的土路,不时的有人被挤了下去,然后就是痛苦的哀嚎惨叫,叫身边的人看了不寒而栗。 “别挤了!这儿进不去,往营门处冲!” 坚固的大营,终于给了陈修远喘息的机会,他知道过不了多长时间,清兵就会涌进来。 “老马,岸边还有多少船?” 见陈修远问的急,马俊海立即回禀道: “九艘沙船!” 陈修远不假思索,立即命令道: “陆毅、尚武让受伤能走的弟兄先上船,然后能上多少就上多少,其余的弟兄随我从大营西面突围!” 大营内半数以上都负了伤,陈尚武、马俊海等人也挂了彩,心有不甘的说道: “少爷,我不……!” 时间紧迫,陈修远哪里能容陈尚武他们的请求,厉声呵斥道: “执行命令,你们直接回舟山岛,不得拖延!” 见陈修不容置疑,陈尚武深呼一口气,大喊一声。 “受伤能走的弟兄,随我我登船!” 陈尚武他们刚跑到岸边,就看到北方有鞑子的战船,冒着大雨朝南驶来,距离也就千米左右。 “注意秩序,迅速登船!” 两人在岸边紧张的指挥着,等都上了船后,鞑子战船已经离的很近,再没机会了等人了,才相互交换了眼神,高声命令道: “开船!……开船……” 陈尚武马俊海带着近一千人离去,陈修风身边只剩下八百来人,加上营门阻击的部分警卫营,满打满算一千多人,此战伤亡过半,王春来他们现在也是生死未知,被鞑子骑兵缠上,估计也是九死一生。 夜袭李成栋时缴获了不少战马,剩下的没负伤的战士们,骑马冲锋陷阵不行,但骑着马跑的技能还是有的,时间拖一秒就会多死一人。 给营门口阻击清兵的陆猛他们,留下足够的马匹后,陈修远不再考虑其他,高声命令道: “所有人上马,随我从西边冲出去!” 随着陈修远带人向西冲,到了大营栅栏处,清兵都集中攻击大营辕门处,这里只有少量鞑子游骑。 “嗖嗖嗖……” 一阵没有力道的箭雨,将鞑子游骑逼退。 然后部分队员迅速下马搬开栅栏,在壕沟上铺上木板,陈修远第一个冲了出去。 没有等待营门处的陆猛,大家都知道,鞑子骑兵很快就会追过来,众人过了壕沟,没有停留直接朝西南急行。 营门处。 “猛子哥,少爷已经从西边冲出去了!” 王立,当初陈家在胶州收养的孤儿,他自告奋勇的前来传信。 听到陈修远已经冲出去,陆猛不再坚持,砍倒一个清兵后,就高喊道: “少爷已经突围,咱们立即后退!” 此时后退哪有说的容易,顶在前面和清兵厮杀的战士,根本就没有转身的机会。大家都知道今天可能必死无疑了,于是高喊几声。 “杀!……” “杀鞑子……” 几十个警卫营战士,靠着决死的精神,竟然将清兵们逼退了几步。 “你们快走,我们顶住鞑子!” 陆猛知道,再不跑就真来不及了,带着一百多人迅速朝大营内跑,骑上留下来的战马,在王立指引下,来到了西面的大营缺口。 此时,已有鞑子骑兵飞驰而来追击陈修远,发现陆猛他们后,又慌忙调转马头,准备截击陆猛他们。 “驾驾!……” 一百多人,猛抽战马屁股,没有任何迟疑越过了营前壕沟,拼命的朝西奔跑。 城南大营内,厮杀声、兵器碰撞声越来越少,可恶的大雨也是越来越小了。 扬州城头上的史可法,大雨中一直目睹了城南大营的战斗,虽然大营倾盆大雨遮住了视线,但不妨碍他用声音判断战况。 望着天空中的乌云渐稀,史可法心中悲哀万分。 “大明的列祖列宗,不肖子孙史可法,让你们失望了!” 史可法心里默哀,难道真是苍天无眼,站在了清虏的那一头?难道是先帝子嗣尚在,拥立圣上让先帝不满?难道…… 心中无数个念头升起。雨势逐渐变小,史可法久久不能释怀。 “义父!您已经在雨中一个多时辰了,回去休息一下吧!” 身后的史德威小心的劝慰,史可法仍然愣在原地无动于衷。 接着就是任育民、刘肇基等人纷纷劝阻。 “大人,您身系扬州城几十万百姓,千万要保重身体啊!” “大人,忠勇侯虽败犹荣,等其整顿兵马,必定会……” 听到这儿,史可法悲凉的开了口。 “不会了,陈兴华生死未卜,也许他原……唉!” 史可法突然之间,好像认同了陈修远的判断,扬州乃是一个死城应当弃守,组织长江防线才是正确策略。 但……圣上,交给我的是督师江淮,自古以来守江必守淮,史可法又坚定了自己的想法,随机命令道: “城南大营已溃,诸将务必恪守职责加强城防!” 史可法又回来了,身后的扬州城内诸官员齐声回答道: “谨遵督师将令!” …… 陈修远带着八百多人,冲出大营马不蹄蹄一路西南,一口气跑了半个多时辰,此刻大雨渐小视线朦胧,确认身后不见鞑子骑兵踪影后,才挺住了战马。 “吁吁……!” 陈修远指着前方的荒坡树林道: “陆毅,你带几个机灵的人,回去看看陆猛和王春来他们,一个时辰后,在前面的树林跟我汇合。” 陆毅看了眼,心里默默记住地方,决然的道: “少爷放心,属下一定找到春来他们!” 陈修远怕陆毅有去无回,又仔细的嘱托道: “陆毅,不是让你一定找到他们,而是回去看看,如果能接应上,就接应他们!但一个时辰后,必须赶回来!懂了吗?我们要尽早赶到仪征找船渡江。” 看着陈修远关切的目光,陆毅重重的点了点头。 “属下明白!” 言毕,就带着几个机灵的战士,调转马头疾驰而去。 “少爷?……” 二虎子也想前去,不过让陈修远止住了,葛二虎勇猛善战,但缺乏细心大局观,看着陆毅他们远去,陈修远抖动战马缰绳。 “走!到前方的树林里休息,等待他们!” 第216章 骁骑营突围 话说,王春来带领骁骑营迎着鞑子骑兵决死对冲,这骨子冲劲把图赖吓了一跳,区区一千多人马,也敢跟我近万大清勇士对抗? 图赖高举弯刀,对着身后黑压压的大清骑兵,厉声喝道: “冲啊!砍了南狗!” 王春来也不示弱,驾驭奔驰的骏马像疾风一样,挥舞着亮闪闪的战刀。 “弟兄们,冲啊!杀鞑子!” 火星撞地球,针尖对麦芒,骁骑营一头扎进了鞑子骑兵之中,王春来左劈右砍,一把战刀舞的是上下翻飞。两军冲撞之地,到处都是人仰马翻叫声连连。 骁骑营毕竟势单力薄,一个冲锋就死伤五百多人,损失了三成兵马,剩下的一千来人,没过多长时间,就被鞑子骑兵和张天福他们的步卒团团围住。 “春来哥,你的伤怎么样?” 葛奉义劈伤了一个鞑子,冲到王春来身旁。 “没事儿,皮外伤!” 葛奉义赶紧汇报道: “炮兵营和少爷已经退到了大营内!” 听到葛奉义说陈修远退入大营,王春来心安起来,他知道这营寨外,围着大营三面,利用原有地势挖了一道深沟,沟里面绑扎了削尖的硬木,自觉少爷应该暂时没事了。 大营后面就是运河,相信他们已经开始登船,等上了老马他们的船,那就安全无虞了。 想到这些,王春来对着葛奉义道: “奉义,少爷应该安全了,咱们骁骑营今天不能全部折在这里,这地界河网众多,鞑子基本上都是旱鸭子,等下你领右营往东冲到运河,游到对岸去,我领着左营往西冲,如果咱们能活着,就到舟山相聚吧!” 葛奉义知道,事已至此只能这样了,葛奉义坚定的点头同意。 两个人几乎同时高声命令道: “左营随我往西突围!” “右营跟往东杀!” 只剩千来人的骁骑营兵马,又分成了两股。 大家都知道,冲出去就能活命,留下来九死无生,肾上腺素顿时飙升,纷纷如杀红眼的野兽,借着马力不顾一切的冲杀。 终于葛奉义带出来不到三百人,冲到了运河边上,驱赶战马一丝不敢停歇,“扑通扑通”的跳进大运河。 “嗖嗖嗖……” 利箭在身边飞响,侥幸的葛奉义借着马力,游到了河对岸。 不时有人中箭,陆续有战士上岸,看着剩下的二百人,葛奉义没有迟疑观望,和队员们又踏上战马,朝东方跑去。 往西冲的王春来,先是闯过鞑子骑兵,然后直冲清兵步卒,硬生生的杀出了一道血路来,闯出清兵的包围圈后,只剩下二百多人的他们,几乎人人有伤。 王春来不敢停留,任由被截在清兵群的队员被乱刀砍死,带着仅剩的队员一路朝西跑,后面部分鞑子骑兵追击。 没跑多远就看到前方,也有一千鞑子骑兵在前面狂追,仔细辨认是陆猛带着二百多警卫营的弟兄,没有任何考虑,王春来带着人从后面赶了上去。 跑了一会儿,鞑子发现了身后的王春来他们,这些追击的鞑子是蒙古人,从科尔沁来的,鞑子骑兵的蒙古首领也纳闷了,怎么从后面又跑过来了几百明朝骑兵? 前面的追不上,截住后面的明军也可以啊!于是蒙古鞑子骑兵放慢了马步。 王春来见鞑子骑兵慢慢停了下来,意图拦截自己,一搂缰绳控制战马转向北面,身后的弟兄们也是紧紧跟随转弯,前面围堵后面追击,王春来他们的马力渐弱,鞑子骑兵距离他们也是越来越近。 跑了一会儿,发现北面不远处有一条河流,由西往东流注入运河,天无绝人之路。王春来他们也不管身上是否有伤,径直驱赶战马进水,鞑子骑兵追到岸边时,王春来他们才惊魂未定的游到了河对岸。 对岸叽里呱啦的叫骂着,王春来喘着粗气,也不回应鞑子,断断续续的吩咐队员们道: “走……往西走!陆猛那小子朝西跑,估计少爷也是去了西边!” 马匹都已经累菜了,王春来等人心疼战马,为了让战马恢复体力,大家都牵马步行,沿着岸边信步西行,鞑子在对岸骂的也热闹,王春来他们在岸边走的越从容。 再说陆猛发现鞑子骑兵不追了,扭头观察发现了鞑子骑兵后面的王春来他们,见他们转向朝北,远远的看到一条白色反光的玉带。 陆猛知道了王春来的意图,武装泅渡是骁骑营的训练项目,这点不用担心他们,向西又跑了十几里,身后已经见不到鞑子骑兵的影子,陆猛带着人就准备转向北方,寻找那条河流。 “哒哒哒……” 西南方传来一阵马蹄声。 “准备战斗!” 陆猛高喊一声,左右的警卫营战士,都握紧战刀开始戒备。 “猛子!……” 人未至声先到,听到这熟悉的音色,陆猛整个人松弛了下来,片刻,陆毅就赶到了陆猛他们身前。 看着陆猛,还有他身边的二百多人,陆毅询问道: “猛子,就你们这些人了?” “刚才在东边鞑子骑兵追击,春来哥他们把鞑子引往北面了。” “唉!” 陆毅无奈的叹口气,接着道: “少爷在前面等着我们,咱们……咱们出发吧!” “哥,北边不远处有条河,估计春来哥他们,会游到河对岸摆脱鞑子,我正想往北寻找他们呢!” 听陆猛这么一说,陆毅暗淡的眼神突然放出光来。 “是吗?” 陆猛点点头,身边警卫营战士都跟着确认称是,陆毅迅速作出决定。 “陆猛,我给你两个人带路,你立即带人回到少爷身边,我到北边寻找春来他们,告诉少爷,如果我到时辰没回去,让少爷立即出发,我会在仪征跟你们汇合的!” “哥!可是……” 听到陆毅的吩咐,陆猛还想争辩些什么,却被陆毅严厉的阻止了。 “陆猛,你们警卫营就是护卫少爷安全的,尤其是你,不能离开少爷半步,听明白了吗?” 陆猛不再争辩,留下十来个人给陆毅,就带人急速朝西而行。陆毅也不停脚,十几个人十几匹马,转向朝北奔驰。 第217章 进城被拒 陆猛与陆毅分别后,就一路向西疾驰,小半个时辰后,终于找到了陈修远落脚的地方。 进了树林子里面,给陈修远详细汇报一下情况,一旁的听音儿的葛二虎,没有听到他三弟葛奉义的消息面露失望,默默地攥紧了拳头。 陈修远注意到了,葛二虎的表情变化,安慰他道: “奉义福大命大,没事的!等陆毅迎回了春来他们,就知道奉义的情况了。” “是啊!虎子哥,他俩肯定会分开突围,老三机灵着呢!” 陈修远和陆猛都劝葛二虎,让葛二虎有些感觉拿大,赶紧说道: “少爷说的对,就算万一……老三不是孬种,我跟着少爷以后多杀鞑子……” 谈到自己的至亲手足,平日里风风火火无所畏惧的葛二虎,好多话不敢说,忽然间犹豫胆怯起来。 陈修远拍拍他的肩膀,笃定的说道: “奉义肯定会没事的!去吩咐大家赶紧休息一下,再等半个时辰,如果陆毅他们还不到的话,咱们就先出发前往仪真。” 京口瓜洲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本来应该出了大营,径直朝南跑到瓜州,可瓜州是降将倒戈的张天福张天禄的地盘,二人是保卫扬州的瓜州前锋总兵官。 清兵一到扬州府,二人就屁颠屁颠的投降的多铎,在多铎的命令下,出了瓜州参加围攻扬州城的战役,二人必定会在瓜州留下人马守城。 再说了也要给马俊海他们,一个出其不意穿过瓜州的机会,如果自己也往南跑瓜州,必定会先他们而至,马俊海他们再过瓜州就不容易了,所以陈修远带领骑兵,选择了仪真县渡江,这儿原来毕竟是黄得功的驻地,相信他们不会轻易投降满清的。 天将晚时,陈修远一众千来骑,风尘仆仆的来到了仪真城外。 此时大家都是又饥又累,少数战士还有负伤,只等着叫开城门,到里面好好的吃上一顿饱饭,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葛二虎嗓门大,正准备前行一段距离开口叫门,不料城头上的人先开了口。 “城下头是什么人,这个时辰来我仪征城干什么?再往前走就放箭了!” 天将晚,视线已经模糊了,已经分辨不清人的脸庞,城头上的防兵点着几个灯笼,看着几个大明的官兵仔细的往下瞧,葛二虎高声叫道: “别紧张,我们不是鞑子!我们都是大明忠勇侯麾下兵马,侯爷也在这里,赶快打开城门,放我们进城!” 去年陈修远勤王救驾,护卫太子、公主还有贵妃娘娘南下,城头上官兵是知道的,对陈修远也是相当的佩服。 其中一个头目模样的官兵,赶紧吩咐身边人,去给知县报信,然后对着城下喊道: “侯爷赎罪!知县大人有命,城门只有他亲自下令才能开,还请侯爷稍等片刻,我已让人 前去报告县太爷了。” 满清大军南下,各地加紧戒备也在情理之中,仪征县能据城严守,不轻易相信陌生兵马,陈修远没有计较那么多,反而对仪真知县高看了一眼。 不多时,仪真县令领着本县的士绅,身后还跟着一个刘武到了城头上,这次没等城上的人说话,陆猛就高声的自报家门道: “城上可是仪真城知县大人?我们是忠勇侯的兵马,侯爷也在此!烦请打开城门,放我们入城。” 城头上的仪真知县,先是和身边人会会意,又使劲儿的朝下瞅了一眼,然后说道: “本县知忠勇侯此刻应在扬州城,扬州城情况紧急,怎么会来到我仪真县?” “我们就是从扬州城过来的,此刻鞑子大军已经包围扬州城,我等就是突围出来的,计划在仪真休息一晚,明日渡江南下重整旗鼓……” 陆猛好不容易文绉绉一次,可城上的人,没有让让他讲完话,就打断了他,只听仪真知县身边一人道: “巧舌如簧!……不管你们是什么人,速速离开本县,否则我们就放箭了!” 听城上的意思,是无论如何也不开门,陈修远亲自喊道: “仪真县,本人就是陈修远,难道还有假不成?烦请打开城门,放我等入城!” “此刻天黑色暗,本县也不认识忠勇侯,怎能轻易放汝等进城,你等还是速速离去!” 其实,一早听到城头上的人称本县,而不是称下官,陆猛和葛二虎等人心情早就不痛快,陈修远也是如此,不过现在有求于人。 看看城墙的左右,一千多人既疲惫又饥饿,手头什么都没有,想要强行入城,比登天都难。 陈修远耐着性子,语气尽量平缓的说道: “本人确实就是陈修远,仪真县不信的话,可以先行查看本侯的关防印信。” 陈修远边说着话,就把自己印章,从怀里拿了出来举在手中。 “你们放下来一个筐子,提上去一验便知。” 陈修远说完就等城头上的人行动,可是却等来了几句气人的话。 “本县无需查验!就算是印章为真,人也未必是真!退一步讲,就算是真的,本县也不会放汝等入城滋扰百姓!” 仪真知县的话,把陈修远等人气的够呛,葛二虎等人恨不得,长了翅膀飞到城头上,嘴里面也是嘟嘟囔囔。 “他娘的,有朝一日俺我葛,必定要拧下来他的脑袋当夜壶用!” 陈修远扭头看了一眼,葛二虎知道,虽然此刻看不清陈修远的眼神,但必定是瞪了自己一眼,脖子一缩没了言语。 陈修远努力压着自己的怒气,既然不让进城,那就讨要些干粮医药吧。 “既然进城多有不便,贵县能否支援一些干粮和药物?” 城头上好像在商议,长时间后传过了一句话。 “本县没有余粮!” 一句:地主家也没有余粮,陈修远再也压不住怒火了,怒发冲冠的喊道: “老子在扬州城拼命,尔等不让进城也罢了,就是支援些粮草都不能,真当本侯是好欺负的不成?……” 正准备接着骂时,发现城头上的仪真知县等人,已经下了城头没了踪影,只剩下守城的兵卒,点着火把在城头上值班。 “城下的听着,我们县太爷说了,让你们速速离去,否则就命我们放箭!” 第218章 小村过夜 陈修远不知道这仪真知县,到底是爱护百姓,还是有其他原因。 爱护百姓还说的过去,毕竟大明官兵的尿性,大家都是有目共睹,让客兵进城的确是冒有风险。 可连些干粮吃食,都不出的话,就有些说不过去了,陈修远有些冲动的想法,真想砍了这个王八蛋。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城门不开没有攻城设备,一千多骑兵是无论如何也进不了城的。 不能进城便不能在城外宿营,万一鞑子追上来就麻烦了。留下几个机灵的队员,还有一些干粮,等着接应陆毅他们。 陈修远窝着火,万般无奈的离开了仪真县城外,先向北走迷惑城头兵丁,然后继续西行七八里,来到了一个村庄外。 “少爷,前面的村子有灯光!” 一条小河沟往南流注入长江,河上一架小木桥,桥西就是村庄。村子不算大,只有十几户人家,亮点的农户家就在村口桥边。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陈修远带人过了桥,陆猛马上进村打探情况,而葛二虎则去了亮灯的村口农家。 不大会儿,二人都回来了。 “启禀少爷,听说鞑子到了扬州府,部分村民都跑到江南投亲靠友了。” 有能力的才能离家,没能力的离开家门,那就只能乞讨为生,这些出走的家境一般都不错。 “少爷,亮灯的人家是磨豆腐的,我跟他商量了一番,五两银子将他的驴和豆腐、豆子都买下来了!” 葛二虎一脸的兴奋,其他人也都是满脸喜悦之情。 “没有强迫百姓吧!?” “哪能呢?寻常时,他的驴加上豆子等,撑死值上个三四两银子,见我给五两银子,可把他们两口子乐坏了!” “好!虎子,安排好桥头值岗,咱们进村宿营休息,把驴杀了,今天晚上吃驴肉!” 葛二虎亲自下手,将拉磨的毛驴屠宰掉,借用豆腐坊的大铁锅,炖了一大锅驴肉。 天上龙肉香,地上驴肉强。驴肉的香味,可把饥肠辘辘的大家给饿坏了,战士们每人分到了半斤多驴肉,三五成群四六成伙围在一起。 看着大家都寂静无声,啃食着美味的驴肉,但白天战败失利的阴霾,还是压抑着大家的心情。 是啊,本来依靠着火炮火枪等利器,大家杀伤鞑子后,能从容撤出战场,可老天的一场瓢泼大雨,让各营损失惨重狼狈不堪。 恶战之中能留下来活命的,不是贪生怕死的就是精英,怕死的战士有吗?有,但陈修远相信绝对是少数, “兄弟们!胜败乃兵家常事,咱们不能让一场战役失败,就把咱们给打怕了,打蔫了!” 听到陈修远说话,大家都自觉靠近了一些。 “这次东虏鞑子,靠着天气侥幸赢了咱们一场,本侯告诉兄弟们,这没什么!更打不垮我们!等来日回到舟山,咱们招兵买马,你们大家都变成了,班长、排长、连长,也就是小旗、总旗、百户甚至千户后,咱们再多铸造大炮,打造火枪,再跟鞑子一决高下!” “好!……我们跟着侯爷打鞑子。” “等咱们打败了鞑子,攻取了城池,立下功劳的弟兄,都进城里面光宗耀祖!” 听到当官还能光宗耀祖,大家都知道意味着什么,心里面兴奋劲儿都起来了,眼里开始有了逐渐炽热的目光。 听到这里,葛二虎抢先呼应道: “当不当官是小事!首先要仪真知县给办了!就是他害的大家差点荒郊野岭的宿营!” “对对对……” 随着不断有人呼应言语,大家的心情慢慢乐观起来,开始大口咀嚼着驴肉大快朵颐。 当然也没有饿着战马,几百斤黄豆都是战马需要的精料,大家都没有吝啬,一股脑全部分给战马,让战马尽快恢复体力。 部队都吃饱喝足后,布置好值守岗哨,然后征用已经逃难百姓的房子,舒舒服服的睡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陈修远就让陆猛收集,班长以上军官们随身携带的银两,然后集中起来使用。 昨日傍晚时分,大批官军进村,剩下的百姓战战兢兢的过了一晚,第二天也不敢出门,生怕官军抢劫,但怕什么来什么。 陆猛和小柱子等人一早便拿了银子,挨家挨户敲门,在村里“大买特买”,并劝说村里剩下的百姓,有了银子后南逃,更是绘声绘色的描述了鞑子的残暴不仁,不到中午村里已经没有老百姓了。 鸡、鸭、猪还有有粮食等等,还有部分牲口,陆猛收集了不少,让部队吃上几天不成问题了。 中午时分,陆毅和王春来一行二百多人,终于也来到了村里,跟大部队汇合。 陈子龙突围时,他的马力不行,渐渐落在后面,最后与陈修远跑散,紧张之余乱了方向,最后侥幸跟王春来跑到了一起。 没等陈修远与王春来他们亲近,就披头散发的挤出来。 “侯爷!下官可找到您了。” 看着狼狈不堪的陈子龙,陈修远面露关切的说道: “陈大人无恙吧?” “回侯爷,下官没有受伤!” 和陈子龙寒暄几句,陈修远就关注起王春来他们,看到二百多骁骑营战士,几乎是人人带伤,陈修远心疼不已。赶紧招呼军中的医生,给他们验伤包扎。 “少爷,我跟奉义分开突围的,奉义往东我往西,说好了回舟山岛集合。” “好!肯定会的!” 陈修远坚定的点头称是,身旁的葛二虎、陆猛等也随声附和着。 给王春来清理干净伤口,上了金疮药,然后用干净的棉布重新包扎好,一套熟悉的流程完后,这随军的医生禀报道: “启禀侯爷,军中的已经没有药石了,好多兄弟的伤,都只是清理了一下没有用药。” 这医生见陈修远面露难色,很知趣的退了出去。陈修远知道,伤员得不到医治,感染死亡或留下残疾的几率就会大增。 但这小村子那里会有药铺呢?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仪征城内肯定会有,想到这儿,陈修远心里面,又把仪真知县全家问候了一遍。 “仪真城……哼!” 陈修远嘴里碎碎念,大家都知道陈修远意图进城,却被仪征知县给了个闭门羹。 葛二虎最是气愤难当,脱口建议道: “少爷,我看这村前村后有不少树木,不如咱们砍伐些造梯子攻进仪真城?” 其实大家都有这样的想法,在扬州城外与鞑子流血拼命,九死一生的来到了仪真城却不让进城,心里面都是窝着火呢,听到葛二虎的建议后,都注视倾听陈修远的决定。 其实陈修养也考虑了此时的境遇,大明各地均有不让客兵进城的做法,一来是官军以往的所做所为,尤其是客兵过境,每到一地都是奸淫掳掠,比土匪还土匪。 第219章 回马枪,进仪真 仪真知县连基本的给养粮草,都不给提供实在说不过去。 这样的待遇,让陈修远开始考虑以后该怎么办,难道以后每次出征都是如此? 昨天鞑子骑兵没有尾随追击,假如鞑子骑兵尾随追击的话,仪真城下就会是这一千多人的死地。 想想真是后怕,不!这种事情以后绝对不能发生,以后只要是自己的征战之地,附近州府城县,必须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才行。 陈修远正考虑时,忽然有战士前来汇报。 “启禀侯爷,鞑子朝仪真城方向来了!半个时辰后就会到仪征城。” “再探!” 陈修远知道,自己现在估计已经成了多铎的眼中钉肉中刺,不会善罢甘休轻易放过自己的。 “虎子!让大家尽早吃午饭。陆猛,让人把河上小桥做些手脚。” 二人赶紧出去布置,一旁的陆毅赶紧请求道: “少爷,我到周围找找船,咱们还是尽快渡江吧!” 周海生联系不上,马俊海带着炮营和伤员直回舟山岛,陈修远叹口气道: “荒野小村落,不会有这么多船只的,还是别费力气了!鞑子随时都可能追来,实在不行的话,咱们继续向西行,到长芦镇去,那里应该有船只让咱能渡江。” “少爷,就算是船少也没问题,您和猛子、春来先行渡江,我跟虎子再想办法。” 陈修远知道陆毅的意思,江北这里危险重重,鞑子随时都可能追来,想要一千多人,往返来回渡江必定不行。 这次陈修远决定,不再和部队分开,也不忍心把部队留在险恶之地,自己却渡江南下。 部队正吃午饭时,在仪征城外侦查的战士来报: “侯爷,鞑子骑兵大约五千人,已经到了仪真城外,仪真城竟然有人出城与鞑子交谈。不长时间后,鞑子骑兵往北急行而去。” “密切注意鞑子骑兵的动向,如果鞑子转向,必须第一时间报告!” “是!” 听到侦查的战士汇报,陈修远气的牙痒,幸亏自己先往北走了些路,然后才绕道西进,要不这鞑子骑兵马上就会找到这里。 原本以为就是拒客兵进城,不给提供粮草物资,现在这仪真县令投降满清,葛二虎等人更是怒发冲冠。 “少爷,我就看那知县不顺眼,这老小子的确有问题,看样子是投降了鞑子!” 陈子龙休息了一下,用过饭食后,也来到陈修远身边,了解了事情原委后,也义愤填膺咬牙切齿。 “王儒林这奸贼,平日里善于钻营取巧也罢了,竟敢认贼作父乞降东虏,真是该杀!” “王儒林?” “回侯爷,这王儒林就是仪真知县,平时里结党营私,依附于阮大铖,风评甚是不堪。” 陈修远当然也是气的不行,可如今自己还真拿他没什么办法,大家都在气愤难当时,留在仪真城附近侦查的战士,又紧急来到了村里,还带来一个人。 来人二十来岁,眉宇之间一股英气,一身的锦衣服饰,看的出应该是哪家的公子哥。 被两个战士押上来后,没有丝毫的惧意,开口便问道: “请问,这是忠勇侯的兵马吗?侯爷可在此?” 陈修远一愣,心道:这是特意来寻找自己的? “本侯便是?请问你是……” 听陈修远自报家门,这公子哥仔细观察了一下,然后深度躬身道: “启禀侯爷,您是否前年去过镇江芙蓉楼?” 陈修远有些诧异,这公子怎么回事,竟说些无关紧要的事儿,但他还是回答与他。 “不错,前年本侯的确去了镇江芙蓉楼,有什么事吗?” 说到这里,这公子哥才自报家门道: “侯爷,在下是仪真县生员宋英,前年在芙蓉楼附近落水,被侯爷所救!” 提到芙蓉楼救人,陈修远终于有了印象,当时他救人后就离开了,所以对宋英的面貌记忆模糊。 “嗯!本侯想起来了,当时你的小书童可哭的厉害!” 确认了身份后,接着宋英就开始说此行的来意。 原来,昨夜陈修远要入城的事,今天一早宋英就知道了消息,听到当初的救命恩人入城不得,宋英气得不行,一早便到县衙找王儒林。 宋英是黄得功的外甥,知县王儒林决意投降满清,生怕出现什么意外事故,便以天色灰暗,客兵进城多有不便来敷衍宋英,将吴英哄骗出了县衙。 王儒林百密一疏,城防一个巡检原来是黄得功的部下,看到王儒林投降满清,上午又突然下令拘押了仪真县主薄和典史,怕他们对宋家不利,于是偷偷告诉了宋英。 吴英知道了情况后震惊不已,询问这巡检后,得知他能控制西城门,过他马上就想到了一个主意,迎忠勇侯进城,就在宋英刚出城后,衙门的差役就到了宋家。 听了宋英带过来的消息,陈修远立即决定兵进仪真城,然后再伺机过江。 “事不宜迟!趁鞑子北行离开仪真城,咱们立即动身,宋公子前行引路。” “是!……” “好!” 全军紧急集合,然后东进直扑仪真城。 八九里的路程,十几分钟就到了,大军人不离马马不下鞍,隐藏城西不远处,由宋英带十几名机灵战士,步行至城门外。 “李孝,我是宋英!赶快打开城门!” 城头上一个三十多汉子,往城外仔细看了一眼,然后回应道: “宋公子稍等,我这就下去开城门!” 不大会儿,仪真西城门吱吱扭扭的被打开了一条缝。 城门还未完全开展,十几的战士就疾跑往前,六七个人推门,其他人则拔出腰刀警戒城内方向。 从千里镜中望到城门正在打开,陈修远立即高声命令道: “全体上马,冲进仪真城!” 不多时,陈修远第一个冲进了仪真西城门内,后面的战士们也是陆续冲了过来。 “卑职参见侯爷!” 西城门下,宋英领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汉子,身穿大明官军服饰,跪在地上行礼。 “好!李百总,今日你是首功一件……” 陈修远还没说完要赏这李百总什么时,又听到有战士急声禀报。 “秉侯爷,北方有一百鞑子骑兵,正向仪真北城门而来!” 负责侦查的战士,是从城外绕过来报告的,估算鞑子骑兵已经到仪真北门,陈修远不知道鞑子的意图,但此刻绝不能让鞑子进城! “柱子,你留下帮助李巡检守卫西城门,陆毅带人去东城门,春来负责南门,其他人随我即刻赶往北城!” “遵命!……” 第220章 审问王儒林 陈修远刚刚从西门进城,人未下马就听到了鞑子到北城的消息,紧急布置后,由宋英领路带着部队,穿行半条城关大街,然后左拐就来到了北城门附近。 此时北城门已经洞开,身穿七品官服的王儒林,正和颜悦色的欢迎着鞑子骑兵。 王儒林正在聆听鞑子头目的吩咐,预备好晚间的粮食酒肉。忽然听到南边传来一阵的骚乱,紧接着就是急促马蹄声。 王儒林和鞑子头目连忙停下了谈话,和在场众人一样,纷纷朝南边望去,想要知道是什么情况。 转瞬间,七八百骑兵从南边冲了过来。 王儒林懵逼了,自己的城里面从哪里来的官军骑兵? 鞑子头目生气了,这他娘的王儒林想干什么? 两人身边的一个人狐疑了,没听王知县说过城里有骑兵啊? 距离十几米时,陆猛和葛二虎相互交换了眼色,紧急加快速度超越陈修远,并驾齐驱冲在了最前头。 “杀!……” “杀鞑子啊……!” 多么熟悉的声音,葛二虎的大嗓门儿,前天这些鞑子就听到过,这就是一个煞神,前天对战时,多少身边弟兄死于他手。 再看明军人还占多数,下意识的反应,就是上马跑,根本就没有反击对抗的想法。 葛二虎他们一个冲锋,直接打了个对穿,犹于鞑子都没有准备,瞬时就被砍倒四十多个鞑子。 剩下的鞑子已经上马,拼命的抽打战马屁股,恨不得自己的马儿飞起来,玩了命的往城北方向跑。 葛二虎、陆猛马不停蹄,一直追了四五百米,又砍了十几个鞑子后方才收兵回城。 这短暂的一幕,把知县王儒林给看傻了。 大明官军不是畏虏如虎吗?大清的天兵不是所向无敌吗?这是忠勇侯进城了?我命休矣! “王儒林?” 正疑惑不解时加绝望时,忽然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急忙扭头南望,只见一个二十来岁的英气青年,身穿龙纹铠甲,坐骑一白色的战马,正注视着自己。 但见他身边一个是,南京朝廷的兵科给事中陈子龙,他曾经有过一面之缘。 另一个人是本县的生员,黄得功的外甥宋英,看到宋英他瞬间明白了。 “下官……” 见王儒林扭脸观察了自己一下,想要口说话,陈修远哪里会给他从容说话的机会,紧接着命令道: “将王儒林,还有一众来此的人员都给本侯绑了!” 陈修远身边的护卫,早就围住了他们,听到陈修远的命令,纷纷上步动手,老鹰抓小鸡似的,将他们一个个绑了起来,其中一个人还想反抗,瞬间被揍的鼻青脸肿。 “哒哒哒……!” 葛二虎和陆猛他们回了城,城门则被紧紧的关上,上的门闩顶了斜撑。 “你就是这儿的县太爷?” 听到有人询问,王儒林下意识的扭头查看。 “啪!” 一记马鞭狠狠地抽在了王儒林的脸上,只听王儒林惨叫一声后,脸上立即出现了一道血印献血欲滴。 看到葛二虎教训王儒林,陈修远没有理会,只是淡淡的说道: “二虎!你和陆毅二人接管仪真城防务,陆猛将王儒林带到县衙严格审问!” 他身边的陈子龙,倒有些不习惯,心里叹气道:唉!有辱斯文。 宋英倒是十分兴奋,紧接着陈修的话头,高声叫喊道: “对!把王儒林这狗贼押到县衙。” 陈修远先是到了仪真县衙,陆猛的警卫营,接管了县衙的警卫,将衙役们先期集中起来。 陈修远第一时间就审问王儒林,还有县衙其他官员,看看有多少人参与了乞降东虏。 “陈大人,事急从权,本侯就亲自审问这王儒林了。” “侯爷出兵江淮,这仪真出了叛逆,您当然有权过问!” “好!带王儒林上来。” 昨天还是人上人,站在高高的城头上,听了刘武的劝告,决意投降满清,毅然决定拒绝陈修远入城,今日却成了陈修远的阶下囚。 王儒林被押了上来,两名战士松开手后,跪在地上静静等着……。 陈修远终于有时间,好好看看这仪真知县王儒林,四十多岁年纪身材适中,五官端正国字脸庞,留有三寸胡须,挺身而立的话,的确是有点儿凛然正气的风骨,真是人不可貌相。 “王儒林!你修学读书十几年,如今身为朝廷命官,却投降于东虏认贼作父,真是给天下的读书人长脸啊!” 听见堂上就坐的陈修远讽刺挖苦,自知理亏的王儒林一言不发,陈修远接着问道: “王儒林,你是何时准备投降东虏鞑子的?由谁来联系的?县衙内、城中还有谁参与进来?给本侯说说吧!” 自知命不久矣的王儒林,此刻以沉默来应对,颇有些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味道。 看着一言不发的王儒林,陈修远怒气逐渐升起,询问一旁的吴英道: “宋英,大明律你可熟悉?” “学生熟悉!” “好!本侯考验一下,乞降叛国谋反大逆!该当何罪?” 宋英略微思虑一下,便背诵道: “谋反及大逆但共谋者,不分首从,皆凌迟处死。祖父、父子、孙兄弟、及同居之人,不分异姓,及伯叔父兄弟之子,不限籍之同异,年十六以上,不论笃疾废疾,皆斩,其十五一下,及母女妻妾姊妹,若子之妻妾,给付功臣之家为奴。财产入官。若女许嫁已定,归其夫,子孙过房与人,及聘妻未成者,俱不追坐。” 陈修远知道,这满门抄斩的十恶不赦之罪,但这王儒林是孤身一人在仪真任知县,只纳了一个小妾,平日里照顾生活。 看着堂下的王儒林还是没有反应,陈修远询问道: “王儒林老家哪里的?” “福建漳州” 听到有人说福建漳州四个字,王儒林浑身颤抖了一下,方才想起这陈修远是郑芝龙的侄婿,突然失声痛哭道: “侯爷,下官知罪,祸不及家人妻儿!” 听到王儒林开口说话了,陈修远冷哼一声,纠正道: “王儒林,这是律法规定的,不想我派人去漳州府,就老老实实的,把你投降东虏的事情经过说出来,衙门里、城内还有谁参与其中?本侯到可以酌情考虑你家人的下场。” 第221章 抓人 王儒林见有希望能让家人脱罪,于是就竹筒倒豆子,将事情原委和盘托出。 就在清兵进犯到扬州城外时,刘良佐派亲信刘武来到了仪真县,带来了满清的劝降信。 刘良佐除了劝降王儒林外,还让王儒林积极活动仪真县大小官员和士绅名流,县衙里只有主簿、典史等不同意投降,其他人皆是主张归附满清,或者默认投降满清。 “趋利避害,投降卖国!陆猛,将这些人全部抄家,都给本侯抓起来,验明正身后一律斩首弃市!” “遵命!” 听到斩首弃市,刘良佐派来的刘武高喊道: “侯爷饶命啊!小人只是一个送信的,况且我家大帅要做什么事,小人也不知道啊!” 见刘武求饶,陈修远懒得理会,倒是陈子龙大声呵斥道: “趋炎附势信口雌黄,你乃刘贼亲信,难道不知刘贼已降虏?会不知来仪真目的?” 由巡检李孝等人的辅助,陆猛的警卫营开始满仪真行动,一时间,仪真城内到处都是鸡飞狗跳。 抓人的同时,葛二虎来到衙门里汇报军情。 “少爷,鞑子骑兵三千多人,已经来到了仪真城外,他们正在安营扎寨。” 陈修远心里暗道:鞑子来的够快的,想要安全迅速在仪真脱身,看来已经不容易了。 现在鞑子只有骑兵来追,这城墙他们是上不来的,除非鞑子调来红衣大炮,或者打造云梯,这都需要时间。 听到鞑子大军到了,刚才被陈子龙呵斥的刘武,又有了精神,祈求叫喊道: “鞑子的骑兵来了,不久后我家大帅也会率兵前来,我是大帅的侄子,你们不要杀我,我还有用!” 这种败类,陈修远没空搭理他,一挥手让人,把他和王儒林等人都押了下去,等陆猛把人抓齐了明正典刑。 “二虎,你告诉陆毅,堵死北、东、西三门,城墙上要严密警戒!” “是!” 等葛二虎退下后,陈修远又让人去请本县的主簿、典史等人,商议仪真城防事宜。 他们人未到时,陈子龙则疑惑不解的询问道: “侯爷,咱们大军要死守这仪真城吗?” 刚才审问王儒林,抓捕一众投降的叛贼,陈子龙一言不发,默默地给予陈修远支持,维护陈修远的权威,如今又用了“咱们”这个词,有点亲近的意思了。 “唉!陈大人,城南渡口估计鞑子已经盯上了,咱们这么多人,让鞑子来个半渡而击的话,估计就会十不存一了,况且部队半数有伤,本侯准备让部队在城里面养好伤,伺机再图南渡。” 听到陈修远的解释,陈子龙默默地点点头,一千多将士们的情况,他心里当然明白,此刻忠勇侯又没有了大炮等利器,和三千多鞑子精锐骑兵对战,无异于以卵击石,只能从长计议以拖待变了。 陈子龙正想着,以后能有什么变化,只听陈修远道: “天黑时,我会派人先行趁夜南渡给朝廷奏报军情,陈大人不妨跟着一起渡江南下!” 奏报不奏报放一边,让人回舟山岛传令,是陈修远现在急需的。 扬州城估计不日就会沦陷,多铎的目标就是南京,南京朝廷倒闭后,浙江就会危在旦夕,自己得早些出手了,必须控制住舟山群岛附近陆地各地。 “下官虽是一文吏,拉不得强弓,使不动阔斧,但下官能拿的起三尺青锋,怎能畏敌如虎苟且偷安!下官决意追随侯爷,在这仪真城抗击东虏,与侯爷共进退!” 陈子龙的态度,让陈修远十分满意,心里也佩服起这个陈子龙,留在在仪真被鞑子精锐包围,一介文人竟浑然不惧。 为防止意外,仪真主薄张禄典史韩宇,都被王儒林拘押了起来,吴英带着警卫营战士闯进牢房,将二人请到了县衙。 “参见侯爷!” “参见侯爷!” 主薄张禄和典史韩宇来到县衙,看到身穿蟒服的陈修远坐在主位上,身边还有陈子龙,赶紧跪在地上参拜。 见到二人来了,陈修远赶紧起身上前搀扶,嘴里面亲切的说道: “二位不需多礼!起来说话。” 将二人拉起来后,陈修远对身后的小柱子道: “柱子,搬两把椅子来!” 两个警卫将椅子放好后,张禄、韩宇百般推辞不肯就坐。 “侯爷和陈大人面前,哪有我等的座位……” 陈修远立即解释道: “王儒林叛国投敌,二位没有与其同流合污,是我大明的忠贞臣子,当然有资格来坐了!” 在陈修再三的要求下,二人只得小心翼翼的坐小半个屁股,稍微的寒暄几句后,陈修远开始询问道: “张禄、韩宇,王儒林这狗贼勾结刘良佐投降东虏,你们什么时候知道的?又是如何让他拘押的?” 二人相互看看,然后主薄张禄回禀道: “回侯爷、陈大人!前天王儒林让我到后衙议事,有赵员外赵凤阳,还有一个不相识的武将刘武。言说鞑子大军已经包围扬州城,我们仪真城如何等,询问我的意见,当时下官言说:汉贼不两立,当与东虏抗争到底。 王儒林没说什么,只是让我抓紧组织民壮,协同巡兵衙役看守城门,今日早上刘武突然带人,将下官抓捕投进大牢,想来昨日是他们来探下官的口风。” 陈修远又看看韩宇,韩宇也是如此这般说辞,陈修远心里暗道:幸亏宋英行动迅速,晚了估计就是另一番景象了,巡检李孝要重重奖励! “衙门里的丁差如何,你们还能指挥的动吗?” “回侯爷!多数人都是好样的,当然其中也有一些败类,除了王儒林的亲信,应该没有问题。” “好!本侯有任务交给你们,巡检李孝和陆猛已经去抓捕叛贼及其家人,本侯要匡扶国法树立典型,你们这就去挑选可以使用的差役,在仪真城内张贴告示,安抚百姓的情绪。 还有,明日在校场军营,本侯要公审处决叛贼,以镇压宵小青皮,和心向东虏蛮夷之人!” 堂内众人都知道,这侯爷是要在仪真城杀人立威了,乱世用重典,两人躬身施礼道: “下官遵命!” 第222章 叛降的下场 傍晚。 陈修远入住在仪真校场军营,原来黄得功驻扎在仪真,这军营内一应俱全,只需稍微打扫一下即可。 一众官员,部队将官都在军营签押房听候调度,陆猛和李孝前来复命。 “启禀侯爷,王儒林的小妾、长随、两名亲信师爷都已抓捕归案。 刘武带来的兵丁八人,也俱已抓获。 仪真士绅闵齐、两个儿子及其家人近亲,还有家奴护院等,共计一百五六人,已经全部拘押。 士绅黄卢正及其家人等,六十四口全部抓到。 县丞贾泽民,全家二十三口也全部抓获。 ………… 其余县衙投降积极,听令拘押张大人和韩大人的捕快差役二十人,也投入了大牢! 共计抓捕叛贼及其党羽近亲四百六十八人。” 陈子龙仔细的听着,心里判断着陈修远有没有扩大范围,陈修远则是点点头,示意陆猛他们继续说下去。 陆猛拿出清单,继续汇报道: “知县王儒林的后衙,共查抄银子三万五千两,黄金三百两,其他还有玉石、首饰、字画等。 闵府共查抄白银八万一千两,黄金七百两,其他财物等均已造册。 …… ” 陈修远也没兴趣仔细分别听取了,队伍里有统计人员,和警卫营互不同属,更相信自己的部下不会贪墨胡来,打断了陆猛,直接问道: “细枝末节就不要讲了,直接说结果吧!” “是!侯爷,抄没的叛贼家产,现银二十万七千两,黄金两千三百两,其他金银首饰字画等若干,俱已造册登记。” 说实话,这小小仪真县城,让陈修远暗自惊讶,这只是一些叛变卖国贼的家财,就达到了如此这般,可以说是“蔚为壮观”。 怪不得李闯献贼等流寇,抢劫抢上了瘾,哪个行业也没有这个行业来钱快呀!不过这两个枭雄只会聚财不会散财,最起码不会妥善的“散财”,导致最后都是功亏一篑,兵败身裂而终。 陈修远心里狂喜,表情淡然的“嗯”了一声。 “把所有金银财物都弄到营内来妥善保管!日后本侯有重要用途。” 陈修远停了一下,严厉的道: “所有人犯,全部拘押大牢,明日校场公开审判定罪,全部斩首示众,让全城百姓观斩,每户必须到场一人,未到场者以同罪论处!” 陆毅在巡视城防值班之中,其他的将官,尤其是葛二虎等人,都是高呼“遵命”,而陈子龙还有仪真城内的张禄等人,则是面面相觑,说实话,他们没想到陈修远,一次要杀这么多人,这可是近五百人命? 原来想着忠勇侯在仪真城杀鸡儆猴,毕竟没有三审定验,把几个主谋处置了事。可陈修远想的是,杀仪真城这只鸡,敬全国各地的预备投降的猴。 陈修远的虎狼之兵,都是嗜血贪杀之人,陈子龙当然不能附和他们,看着其他人都不敢说话,陈子龙站起轻声劝阻道: “侯爷,这可是几百条人命啊!况且这里面有些人只是从犯,更有些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如此大动干戈有违天和啊!” “陈大人,乱世用重典!这些叛贼乞降东虏,如果仅仅是趋利避害弃城而逃,本侯不会轻易难为他们,可他们这是献城而降,拿咱们的城池百姓,当做他们乞求荣华富贵的砝码,是可忍孰不可忍!本侯必定以重刑发落!” 陈子龙不死心,又劝慰道: “侯爷!乱世施以重典,下官不反对,但这里面必定有些人是无辜之人,况且侯爷还是要宽仁治世,以防宵小之徒,传播侯爷的……” 陈修远明白陈子龙的意思,少杀不杀博取仁厚之名,行儒家思想治世之道道。 这也算是向着自己的意思,可陈修远不这样想,对待敌人就要寒冬一样残酷,对待战友就要像春天一样温暖。 “陈大人此言差矣!本侯遵循的是,对自己人要宽仁大度,但对待敌人则要冷酷无情,今日你宽恕了他们,明日也许他们就会卷土重来,给我们带来更大的灾难!” 不等陈子龙再发言,也不管其他人有无意见,陈修远斩钉截铁的说道: “此事议决,明日执行!”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主薄张禄派差役满城通知吆喝,爱凑热闹也算是老百姓的习惯了,不长时间校场已经围满了百姓。 巳时,警卫营将一干人犯,陆续押解到校场前空地上,王儒林等人都被五花大绑,如蔫了的茄子跪在地上。 人犯都到位后,陈修远率众从大营里出来,站在高高的台阶上。 一身黑色锦衣,白色的四爪龙纹图案,映衬着庄重肃穆,加上身边一众面色严厉的官员,百姓们立时没有了噪音。 这时,一嗓门大的战士,拿着他们罪状条陈,还有判决令,从侧面走到矮一级的台阶上,大声的朗读起来。 “经查!知县王儒林、县丞贾泽民、佐将刘武、士绅闵齐、黄卢正等人丧尽天良,欲献城于东虏,乞降于鞑子,换自身的荣华富贵,致满城百姓性命如草芥……。” 如果把鞑子兽兵迎进仪真,百姓们明白就会遭大难了。墙倒众人推,听到这些人要投降鞑子,百姓们都表现了义愤填膺,有人开始咒骂,听到最后是斩首示众,都开始叫好起来。 斩首是一个技术活,不是谁都能干的,并且大部分人还不愿意干,因为杀人毕竟有损功德,但刽子手的薪水可是很诱人的,而且有很多外快。 因此从事刽子手这一职业的人还不少,毕竟这是一个稀缺的技术工种。但想成为一名合格的刽子手,是没那么简单的! 当新人加入这个行业的时候,都要经过几年的训练才能独立执行,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够练成的。 作为领进门的师傅,会先让小徒弟杀一些鸡鸭等小动物来克服杀生的恐惧,当徒弟可以熟练地杀死这些小动物的时候,师傅会换大一点的动物来练手,一般会选择大黄狗之类,因为大黄狗和人的脖颈直径相似,可以找到杀人的感觉。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师傅会将杀人斩首的关键秘诀传授给徒弟。师傅会让徒弟观察狗的脖颈,让他牢牢地记住颈椎的构造。 刽子手杀人斩首是非常讲究的,有一套自己的规矩:行刑前,莫与人犯交头接耳,莫听人犯攀亲带故,莫视其眼目。既在断头台上,僵尸以死,从无峰回路转刀下留人。 刀要磨利,光可鉴人。刀锋削铁如泥,刀尖入木三分。斩断青丝,瞬间即逝。放出鲜血,泼洒红尘。脑后三寸,连骨带筋。手起刀落,衣不留痕。决不拖泥带水,切莫伤及自身。 经过大量的训练后,一个真正的刽子手才能真正练成。 仪真没有几个刽子手,宣读完毕后,没有等待午时三刻,就由警卫营代劳,将犯人十个分一组开始行刑。 第223章 人头滚滚 知县王儒林、县丞贾泽民、士绅闵齐、黄卢正,还有刘武等人,绝对是当仁不让,排在了第一组。 十人被押上连夜搭造的小高台上,面向百姓们的人群方向跪下。 知道自己的死期将至,当把他们嘴巴里有填塞物拔出来后,闵齐等人哭的是鼻一把泪一把,此刻,还沙哑的求恩叫冤。 “侯爷!小人是受了王儒林的蛊惑和威逼,无奈之下才跟随他联系鞑子的,投降鞑子不是小人的本意!” 黄卢正见闵齐如此求饶,也是急促的高喊道: “侯爷!小人冤枉啊!都是王儒林逼迫我的,小人愿献出全部家产,支援侯爷抗击鞑虏!求侯爷放小人一家生路。” 黄卢正前些时间去过杭州府,了解到忠勇侯爱财如命,所以投其所好,想要用银子买命。 本来王儒林已经万念俱灰,但听到两人扭头撕咬脱罪,此刻心里面,是一万个“草泥马”奔腾,倒是盼望着陈修远不要理会他俩。 王儒林正恶狠的诅咒着,他右侧的闵齐,听到赴黄泉之友这样呼喊,也是赶紧的有样学样。 “我也愿捐献全部家产,求侯爷饶恕小人一家性命!” 在场的百姓可知道他们的富有,几乎占了仪真城近半财富,听到他们的叫喊,不自主的都望向了陈修远。 行刑队的战士们,和台阶上的一众县衙官吏差役,也等着陈修远的反应。 陈修远心里冷哼一声,难道把你们砍了,这银子不是我舟山军的了吗? 陈修远面色毫无波澜,根本就没有理会他们的喊话乞求,平静从容不容置疑的命令道: “行刑!” 陈修远的声音传到围观百姓,大家都心里叫好,忠勇侯没被那黄白之物蒙蔽双眼。 正佩服间,第一组执行队,高举钢刀瞬间砍下来,稳、准、狠,鲜血喷涌而出,高台成了印象派的画布,王儒林等人来不及惨叫,十颗血淋淋的头颅滚落到台下。 台下的百姓先是惊呼一声,然后就是兴奋起来,纷纷指指点点,仇富的心理,日常受到的压迫,都在这一刻释放。 “天高三尺,这破家的县令真是罪有应得!” “爹啊!侯爷给你报仇了,你在天上安息吧!” “瞧!闵齐那老小子还睁着眼呢!” “难道他真是冤枉的?” “冤枉个屁!这是舍不得他的自己荣华富贵。” ………… 百姓们七嘴八舌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议论间第二组十人,闵齐等人的子侄,已经被押解到台子上。 无头尸体已经被拖拉到台下空地上,只留下了满台子的鲜血。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闵齐的长子,前些日子还到刘良佐处,见了满清的使者,如今则是和他死鬼老爹一样,叫破了喉咙高呼冤枉,其他人更是有样学样,台上一片鬼哭狼嚎。 平日里作威作福的一群二世祖、贾衙内,哭的鼻一把泪一把,可解了围观百姓们心里的恨。 陈修远已经不再发话,而是让大嗓门李朔充当行刑官,发号施令。 “第二队行刑手上台准备!” 等第二队人员上台,站在人犯身后,就听行刑官李朔喊道: “斩!……” 又是十个新鲜出炉的人头滚落台下,痛快的感觉在百姓们心里蔓延。 紧接着又是十人组被押解上台,然后还是如此,台下的百姓逐渐没有了兴奋劲,取之代替变成了恐惧,想起来了官差的嘱咐。 “每家每户必须要有一人到场观斩,否则以同罪论处!” 行刑到最后,几千人在一起,场上竟然是鸦雀无声,终于完了,大家都是深呼了一口气,等来了衙门公差的散场令。 处理完王儒林一干人犯后,陈修远在军营里召集了众人,都聚在签押房内坐等忠勇侯调遣。 “本侯能进驻仪真城,惩治叛贼王儒林等人,吴公子还有巡检李孝居功至伟,本侯要重重的赏赐!” 两人听到陈修远点了自己的名,赶忙起身出列道: “这是卑职应该做的!” “侯爷是学生的再造父母……” 陈修远虚压了一下手,止住二人,想了一下继续说道: “李孝,官升三级,赏银一千两!吴英吗?……” 陈修远挖空心思,怎么也想不到,要怎么赏赐吴英,黄白之物太俗了,官职的话只能进自己的队伍,也不知道这吴英,愿不愿意和军头们混在一起。 “启禀侯爷!学生无欲无求,只望能留在侯爷身边,跟着侯爷驰骋沙场驱除鞑虏!” 听到吴英毛遂自荐,陈修远随即应允,言道: “好!就做本侯的幕僚参机军务!” 二人施礼道谢,回到自己的位置后,陈修远正式调配人手民壮,守卫仪真城。 “张主薄,仪真城内有多少丁口?” “回侯爷的话,仪真城内在籍人口五万人,前些日子鞑子进犯江淮之地,部分百姓商贾南渡,如今估计也就剩四万多人了。” 五万人口,也算是一个中等县城了。陈修远琢磨一下,问道: “城内巡兵、差役多少,可曾组织民壮?” “回侯爷,城内巡兵、差役共计三百多人,如今堪用二百六多人,当初叛贼王儒林也曾令下官组织民壮,后来又莫名其妙的取消了,如今看来是有了和东虏鞑子暗中苟且之事,所以才停下。” 对于情况大体了解后,陈修远就开始下令道: “如今鞑子骑兵三面围城,企图让本侯弃城而出,然后野战击溃我等,本侯决不会遂了东虏的愿,只要我们坚守不出,鞑子骑兵是不能拿我们怎么样的,他们马跑不到城墙上!” 众人纷纷附和着,陈修远接着又说道: “坚守城池所依仗,就是粮食、器械和人。今日起城内所有粮店,必须平价售粮,凡有高价卖粮或关门不卖的店家,一律以通敌叛国论处! 城内工匠,都要转为战时状态,一切做工都要为城防服务,打造箭矢刀枪,各作坊摊派任务,当然也给予银两,由县衙和本侯共同来出。 凡十六岁以上,五十岁以下健康男丁,每家每户不分父子、独子、多子或家仆、家奴,以年龄大小组织起来,参与防守城池,无故不参加以通敌叛国论处!” 陈修远想了一下,接着说道: “征用民壮,……每人每日补助三十文钱,从查抄叛贼的家财来出!饭食由官仓提供。” 第224章 扬州城破 陈修远一声令下,军情紧急,没有等第二天,当天下午吴英协助张禄等人,就出了告示,让衙门差役打着罗满城吆喝张贴。 忠勇侯与往常官老爷不同,以前既要出人,还会有派捐,什么事儿衙门里官老爷,都要割上一刀。这次劳役守城,侯爷还发银子,百姓们都在心里面叫好。 第二天一早,公差全体出动,中午时分,就集聚了一万多人,根据年龄分成了四个大队,每个大队,又细分成五个小队。 在军营校场简单的训令后,年纪大的运输守城物资,年龄小的发放武库的存货,刀枪等简单武器,一队队的分别上了城墙。 库房里还收集到部分火药,虽然质量不不怎么样,但也是聊胜于无,陈修远吩咐小柱子,找来瓶瓶罐罐,制作简易的飞雷。 经过两天的磨合,年轻的民壮队,逐渐适应了守城的要求和军令,留下部分战士带领民壮,陆毅他们终于可以轮流休息一下了。 通过张禄了解到,城南江边有不少的船只,陈修远派陆毅出去看了看,虽然不多,不能一次把一千多人全部运到讲对岸,但往返几次还是没有问题的。 这么多船只,藏是藏不住的,自己知道鞑子肯定也会发现的,而且城南鞑子不多,这就透着邪乎了。 扬州城。 击溃陈修远后,四月二十七日,多铎立即就将扬州城围了个水泄不通,然后不死心的给史可法,写了最后一封劝降书。 “你已经为你的国家和皇帝尽力了,但是我大清统一天下是必然的,与其负隅顽抗至死,为何不臣服于我主,继续好生经营这江南福地?” 扬州城内,史可法一个字一个字地阅览过了这封来自敌营的劝降书,然后将其撕得粉碎。 身边的军官谋士们,有的瞋目如斗,有的面目残白,有的着急的提醒着史可法:忠勇侯败了!援军不会再来了。 而坐在堂上正中央的史可法却面无表情,仿佛已经死了一样。过了好久,他才说出一句话,带着点哽咽…… “我不能对不起圣上,不能……” 史可法回信拒绝投降,言:“我为大明臣子,岂能反面事人?” 看到送回的来的信,多铎明白了,让这个酸腐儒生投降,是不可能的了。 既然这样,我们的铁蹄和大炮也就不给你留情面了...... 多铎发起了对扬州城的攻击,相比其他方向,西城墙相对薄弱,多铎以红衣大炮日夜轰击西城。 扬州城破,满清入城。 史可法从容就义,临死之际,他要求多铎不可杀戮无辜的扬州百姓。 然而,扬州在激烈抵抗后失陷,史可法一死,多铎以不听招降为由,下令下令屠城劫掠,十日不封刀。 接连十天,清军在扬州城内大开杀戒,以致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惨不忍睹,这便是历史上着名的“扬州十日”。 扬州城陷落,城内百姓遭到屠杀抢掠,当然也有侥幸零星逃出了人。 虽然仪真三面被围,但还是有百姓从南门偷偷入城,讲述了扬州城内的惨状。 围困仪真的鞑子骑兵知道,这赏赐估计不日就要到仪真了,攻城拔寨的红衣大炮也会随之而来,此刻他们都在攻破扬州城的兴奋之中,对零星的百姓没有严格驱赶追杀。 城外鞑子的欢呼,加上城内百姓的传播,百姓们心里都开始有了恐惧感,担心不久之后仪真城会如何,陈修远站在高高的城头上,遥望着东方扬州城方向,闭目深思为城中百姓默哀。 自己千八百人残兵败将,不会是多铎的首要目标,接着鞑子就会携扬州城大胜之威,自瓜州渡江南下攻破镇江,进而直逼南京城。 陈修远下了城楼,回到校场军营后,还没来得及喝口茶。 “报……!” 门外一声报告,打断了陈修远的思虑。 “进来!” 随着陈修风的应允,小柱子带着一个战士进了房间,连忙说道: “少爷,弟兄们发现,城南外江边突然着起来了大火!” “具体怎能回事?” “禀侯爷,今天中午时分,鞑子在城南忽然人多了起来,找到了不少的船只,现在一部分大船被往东划走,还有一部分小船被放火燃烧!” 第225章 待我满血归来时,荡平四海屠鞑虏。 城南江边的船只,陈修远发现了,图海也发现了,就等着陈修远出城渡江,然后突然攻击。 图海紧绷着弦,隐藏埋伏兵马等了几天,发现陈修远没有动静,如今豫亲王多铎破了扬州,不日就要渡江南下,于是就不再等待,将稍大的船开往瓜州,小的就直接烧掉。 对于陈修远,图海原来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上次扬州城南对阵,在千里镜中总算是见到了陈修远的真身。 原来传言陈修远年纪轻轻,练兵打仗有一套,还敢跟大清的铁骑对冲,图海琢磨着,战场历练老成,怎么也得三十多岁,可能是底下的人推卸责任,故意夸大其词,这次可算是见识了陈修远的厉害,而且还真是个年纪轻轻二十左右。 陈修远逃进仪真城,图海算计这陈修远只有两条路,一是继续向西逃窜,二就是渡江南下。 所以他密切关注着,为了让陈修远渡江南下,还故意“没有发现”城南江边藏匿的船只,可等了这么长时间,陈修远一点动静都没有,就这份耐心,就让图海佩服不已,心里隐隐感觉,这厮日后必定会成为大清劲敌。 图海也不等待了,如今扬州城已经攻克,图海准备请示豫亲王,派一些汉军过来,或者等红衣大炮来到,攻破仪真城。 自己手下的族人骑兵,可不能下马当步卒使用,况且仰攻城池营垒,必定会伤亡巨大。 图海的请援信到了扬州城多铎的手里时,多尔衮的命令也到了扬州。 多尔衮对大势的判断还是很准的,拿下扬州城后,他立即命令多铎,立即渡江南下兵进南京。 多铎心里也明白,一鼓作气再而衰,拿下南京城后,天下大势一定,他们大清就会定鼎中华,再也不用回到白山黑水的苦寒之地了。 至于溃败的陈修远,龟缩在小小的仪真城,已经难有起势之兵,有图海他们看着即可,渡江南下才是此刻的重中之重。 派人给图海去了命令后,多铎就率领大军南行,准备在瓜州渡江。 仪真城。 陈修远虽然困守仪真城,但周遭的消息,还是知道一些的,每日都有侦察斥候出城打探清军情况,更是寻找自己的船队情况。 多铎大军到瓜州时,周海生的船队,在夜间悄悄靠南岸行船溜过了瓜州。 “少爷,已经和海生他们船队联系上了!现在隐藏在东面二十里外的芦苇荡。” 陆猛边给陈修远倒茶,边汇报情况。 “多铎的大军已经到了瓜州,据探马报告,多铎大军不日就会渡过长江。” 陈修远喝了一口茶,问道: “有奉义和宏文他们的消息吗?瓜州对面的镇江府情况如何?刘孔钊的长江水师是什么情况?城外的图海有什么动静吗?” 一连几个问题,陆猛和厅内葛二虎、王春来、陆毅交换一下眼色,回答道: “海生报告,老马的船队已经快要到松江府,炮营已经安全了。 他们沿江而上时,见到了奉义,正带着一百多受伤的兄弟往东急行军,给他们留了一些给养。 据海生说,奉义他们应该能撵上老马的船队。” 陆猛这一通回答,大厅内众人都安了心。 接着王春来就报告其他情况。 “少爷,镇江府的郑大人和刘知府,得知鞑子攻破扬州城后,发动城内百姓准备固守城池,江面上的汛兵也是严阵以待。 不过镇江府兵不过五千,操江提督刘孔钊没有给镇江派出援兵,把长江水师都留在了金陵附近。 图海这老小子,这两天没有什么动静,还是围着咱们,每天都有游骑打探,只是城西要少一些!” 陈修远心里叹口气,南京朝廷一帮猪头蠢才,各府各城各自为战各怀心思,陈修远知道,鞑子不日就会顺利渡江,接着就会兵不血刃拿下南京。 陈修远开始琢磨着图海的想法,城西方向鞑子游骑稀少?想让本侯向西突围?好!老子来个将计就计。 “城西多派侦查游骑!要让鞑子相信,咱们要往西走。 然后再跟海生联系好,让他们务必隐秘行踪,等着咱们的消息!” “是!……” 听到陈修远要派多人到城西侦查,葛二虎迷茫了,小心的问道: “少爷,咱们不渡江南下了吗?” 陈修远看其他人都胸有成竹,只有葛二虎满脸疑惑,于是开导他道: “图海在城西少有兵将,那就说明他的重要防御方向就是城西,所以咱们也要朝城西用力,让鞑子知道,咱们也要朝城西突围!你明白了吗?” 陈修远解释了一通,葛二虎还是没有转过弯儿来,陆毅就在他身边耳语道: “虎子哥,咱们们少爷这是将计就计,骗图海那老小子,像什么来的,对了,就如少爷以前讲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咱们还是要南下渡江的。” 话说到这儿,葛二虎终于明白过来了。 五日后,东面传来了多铎渡江的消息,和陈修远预测的一样,郑鸿逵缺兵少船,没能守住镇江府,和知府一道弃城而逃,而多铎大军没有过多停留镇江,一路朝南京攻击前进。 围困仪真城的鞑子,得知多铎渡江南下攻克镇江,图海也是满心欢喜,终于不怕陈修远南下逃跑了,现在渡江南逃,正好一头撞进豫亲王的大军里。 高兴之余,图海把城西、城东又加强了力量,城南只留下了少数兵马疑阵,每日弄的旗帜招展,但没有逃过陈修远的眼睛。 机会终于来了,现在正是渡江南下的绝佳时机,陈修远立即命令部队准备。 “陆猛,立即派人通知周海生,今夜子时率船队行至江岸,大家都准备好,今夜渡江南下兵进南京!” 深夜。 周海生的船队悄悄的来到了仪真城南岸边,于此同时,陆毅、葛二虎带人猛冲鞑子南边监视的少量敌人。 等大队人马都登上船时,图海才反应过来,赶紧调集兵马朝南边扑来,这时陈修远已经登船离岸。 站在船尾上,陈修远目视着北岸边的火把。 “老子迟早要回来的!” “轰……轰……” 两声炮响从北岸传过来。 微弱的星光下,陆猛和小柱子赶紧上前护卫陈修远。 扑通一声,陈修远没有来的及反应,掉进了江里。 明末一梦的陈修远,意识渐渐消失,又渐渐恢复。 陈修远努力的想要睁开双眼,但眼皮似乎有千斤之重。 “大夫?” “对不起!……” 陈修远能清楚的听到身边的谈话声音,他心里鄙视道:一群庸医! 同时他又为,他认为当前的时局担心,心里下决心道: 待我满血归来时,荡平四海屠鞑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