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食客掌握全世界！》


 序章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氮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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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图：zero


    桃香听了事后报告，用尽全力往小桌子拍下。


    「不行！反对反对反对反对反对反对反对！我绝对不接受！」


    她涨红脸颊，慌慌张张地对父亲的提议大表反对，还不时把视线瞥向话题主角。


    「家里还有年纪差不多的女生在，要、要是发生了什么事，岂不是很危险吗！」


    接着，她往这里用力一指。


    她手指的那个人——真哉，只能苦笑以对，并且环视起居室，逃离对方的视线。


    真哉身处的地方，是一间古味浓厚的日本房舍。


    褪色的榻榻米保留其特有质地，陈年的木质梁柱和天花板营造出柔和气氛。窗外是盛夏的午后阳光，随着一阵薰风吹进，由窗棂垂挂而下的风铃叮当响起。


    包含真哉在内，总共有四个人围着起居室内的小桌而坐。


    「以常识来说，根本是不可能的吧！怎、怎么可以说同居就同居……」


    桃香红着脸如此叫道。她跟真哉一样是十五岁，是这个饭山家的长女。


    她双手撑着小桌子宣泄心中的愤慨，有如一只发出威吓的刺猬。在这样的情况下，只要伸手摸上去，准被刺伤无疑，因此真哉选择继续保持沉默。


    「事情有夸张到要那样大呼小叫吗？」


    坐在桃香的正前方，戴着赛璐珞镜框眼镜，一副好好先生模样的一家之主——土郎，用温和的口吻问道。


    「这、这还用说！」


    桃香不顾父亲悠哉的态度，身体大大地往前倾，再次用纤细的手指指向真哉的鼻尖。


    「因、因为，因为他可是男生，男孩子耶！就算家里还有爸爸在，这也未免……未免……」


    她克制不住心中的激动，拚命表达自己的反对立场。在头上绑成一束，有些翘毛的长发跟着晃来晃去。士郎以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但又带着笑意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女儿。


    不知他是故意不事先跟家人知会，或是单纯忘记。不论如何，饭山一家紧急召开的家庭会议显得一片混乱，像极了没有先在开会前协调的国会议员。


    「而且现在家里经济已经够拮据了，要是之后变得更穷困该怎么办！」


    「关于这个，之前我便一直在思考。」


    相较于没好气的女儿，士郎仍旧维持温和的口吻。


    「我也想改变目前由桃香负担家中大小事的状沉。当然了，如果莉子跟优希愿意帮忙，自然是再好不过。不过家里只有女孩子，我还是有些担心。」


    「是……是这样没错。」


    桃香意识到父亲是为自己着想，态度稍微软化。但她还是发出「唔——」的不满，把矛头转向这次家庭会议的中心。


    「倒是你，真的没有问题吗？我先声明，我们家端不出什么丰盛的饭菜来喔。」


    「嗯，没问题。」


    真哉毫不犹豫地点头，再度环视屋内四周。


    「这个家感觉很温暖呢。」


    「……？现在是夏天，所以应该很热吧。」


    这里跟由契约、成果、金钱决定一切的冰冷世界截然不同。


    榻榻米的香气、木头材质酝酿出的安心感、家庭的温暖——这些东西在这里显得多么理所当然，在另一个世界却从来不存在过。真哉想必是为这一点深受吸引。


    可是对桃香来说，这不是她想听到的回答。


    「优希应该也反对吧？你一定也不赞成让男生住进来对不对？」


    于是，她转而寻求家中么女的支持。


    优希还是一个小女孩，她正忙着用桌上的月历纸制作艾菲尔铁塔。她有一头柔顺的秀发，绑在头顶上的大蝴蝶结像花瓣似的不断摇曳。


    她抬起好奇心旺盛的双眸，抱起一旁的泰迪熊，慢慢站起身，咚咚咚地小跑步到真哉身边。


    「优希要跟哥哥住在一起！」


    接着，她从背后抱住真哉。


    「……『哥哥』？等一下，优希，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知道！」


    她抱着真哉，露出向日葵般的笑容，相当肯定地如此宣言。


    「哥哥是优希的救命恩人，所以要住在一起！」


    「他是救了你没错……」


    桃香想起稍早发生的事情，陷入片刻沉默。


    相较之下，优希的笑容不减，继续说下去：


    「——ㄩㄢˊㄈㄣˋ（缘分）并非随处可见，其中一定存在ㄅ1ˋㄖㄢˊ（必然）和理由。人们称那些为ㄐ1ㄅㄢˋ（羁绊），并且抱持敬意。」


    「……什么？」


    桃香见才小学四年级的妹妹莫名其妙地开悟，不由得眨眨眼睛。


    「这是学校的ㄒ1ㄠˋㄓㄤv（校长）说的。」


    「校长告诉你们那种事做什么……而且那跟现在的事情也没关系吧。」


    她听了优希的补充，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轻叹一口气。


    这时，优希不解地把头偏向一边。


    「为什么呢？而且一开始也是桃姊姊先说的。」


    「什么啊？我有说过什么吗？」


    「刚才，爸爸跟哥哥在外面时，姊姊说了『要好好答谢一下才行。不知道他有没有什么不吃的』。所以，姊姊一定要跟哥哥说谢谢。」


    「唔……那的确是我说的没错……但我只是想招待一顿晚餐，根本没想到他会留下来当食客……」


    桃香连忙为自己辩解，优希听了，对她伸出小小的食指。


    「其实桃姊姊也很高兴吧？刚刚姊姊不是很高兴地在看食谱，还一直开冰箱。平常的姊姊根本不会这样，只会随便应付一下，说『啊，忘记买鸡肉了。好吧，今天就吃没有鸡肉的亲子丼』。」


    「唔……你怎么老是记一些有的没的……这、这次是因为要招待客人，我也希望他吃得高兴……」


    桃香被戳到痛处，双手不安地扭动，视线跟着垂了下去。


    不过下一秒，她又想到什么，立刻抬起脸来。


    「——等一下，现在谈的不是这个，是食客的问题吧？一起吃饭跟一起生活未免也差太多了！」


    她带着为难的语气，试图把话题拉回来。


    同一时间，家门口传来爽朗的声音。


    「——我回来了。」


    那个人踩着轻巧的脚步穿过老旧的走廊，把头探进起居室。


    「我看到门口放了一双好高档的鞋子，今天有客人来吗？」


    「莉子，你来得正是时候！」


    桃香倏地抬起头绽开笑容，看向刚回到家的人。那模样像极了巴不得援军赶快抵达的将军。


    出现在起居室门口的人，是一名黑色长发的少女。


    她上半身穿淡蓝色衣服，下半身是清楚雕塑出腿部曲线的紧身牛仔裤，腰际系着一条大皮带，皮带上的商标非常醒目，大刺刺地说明自己出自知名品牌。


    这名少女微微挑起单边眉毛，以平板语调回应桃香。


    「怎么了吗？今天我没有买点心，之前姊姊偷吃光的法式清汤口味薯条已经是最后的了。」


    「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不对，现在那个根本不重要！」


    桃香心虚地移开一下视线，又想起自己原本的目的，抓住眼前那位少女的衣摆。


    「莉子，你听我说！爸爸打算让这个人留在我们家当食客！」


    「食客……」


    黑发少女低声复诵，看向真哉。


    「啊。」


    「……咦？」


    真哉也跟她对上视线。


    尽管不到「似曾相识」这么夸张的程度，再加上对方的造型有些改变，让真哉一下没认出来。不过他的确见过这名少女。


    「啊，你不是那个女——」


    女仆——正当真哉要说出口，那名少女猛然抓起他的手，不顾在场其他人惊讶的目光，大力拉着往外冲。他们连鞋子都不穿，一路跑到炎热的户外。


    真哉还来不及反应究竟发生什么事，这名少女便抓住他的两只手臂，投以强烈的视线。


    「……请你当做没有看到。」


    「什么事情？」


    「你在车站见到我的事情。」


    「喔——」


    听到这里，真哉敲一下手心，重新观察这位少女。


    「你果然是那个奇妙之国的人吗？印象中是打工没错吧。」


    「……！所以请你不要说出去。」


    「是指打工的事情？」


    「……没错。」


    少女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地颔首。


    真哉看着她端正的五官，猜想她大概有什么瞒着家人不想说的事情。


    即使是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家人，难免也有一些不能开口的话题。即使是真哉这样的人，也没跟基尔曼说过自己曾经在买股票时不小心多按一位数，使股价突然暴涨，导致等着卖空股票的投资客通通惨赔。但是话说回来，这也算是他们自找的。


    他想起那件事情，于是大大地点头答应。


    「嗯。虽然不是很了解，不过我知道了。我保证不会跟任何人说的。」


    「……那么麻烦你了。」


    少女对他鞠一个躬，亮丽的黑发跟着在风中飘动。


    「我是笠取真哉，是要来拿望远镜的。这样说你应该就知道了吧。」


    「喔，是那个大型望远镜吗……这么一说，我好像有听到你今天会过来没错。」


    她用食指抵住下颚，点头表示理解。


    「我是饭山莉子。没记错的话，你跟姊姊同年对吧？所以我比你小一岁。」


    「那么是国二罗？」


    「对。」


    真哉听了莉子语调平板的回答，不解地问道：


    「原来日本的国中生也可以打工啊。」


    「最近在会唱歌跳舞的偶像中，甚至出现了不少小学生。毕竟市场上有这个需求。世界正逐渐往危险的方向发展。」


    「原来如此。听起来比地球暖化更严重。」


    「没错，也比日币升值问题严重。」


    两人说着不知所以然的话，对彼此点头。


    这时，莉子突然注意到什么，仔细端详真哉的脸。


    「……不好意思，请问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今天不是才刚见过？」


    「那个不算。」


    「那我想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何况我之前大概有四年的时间不在日本。」


    「这样啊……那么不好意思。」


    莉子甩甩头，想把脑中的思绪忘掉。


    过去几年，真哉的主要活动范围都在德国。那段时间，他一直忙于工作，完全没有回来过一次，所以理论上是不可能见过莉子的。


    没错。


    如同先前所言，这是真哉时隔四年之后，首次重新踏上日本的土地。

 第一章 那个家庭

    即使隔了四年，日本的环境依然清洁，人潮依然拥挤，路上依然满是车辆废气。


    「日本的运输系统果然很准时。真不错！」


    真哉看着电车迅速驶离，大大伸了一个懒腰。


    他的背部筋骨劈啪作响，彷佛在抗议先前长达十几个小时的长途旅行。从德国飞到日本的成田机场已先用了十一小时，从成田机场转搭电车到这里，又花了三个小时左右。


    来到跟对方约好见面昀这个小车站时，时间已经过了中午。


    他看看手上的自动腕表，确定现在时刻。


    「看来还来得及。」


    距离约好的见面时刻，还有几分钟。


    于是，他拉着银色旅行箱，拿好手中的夹克，环视车站内部一圈。


    乖乖排队等候的乘客、铁轨上交错而过的繁忙车辆、斑驳的长椅、随处可见的自动贩卖机、亲切过头的多国语言告示牌——


    以及许久未听到的日文广播，在在让他涌起怀念之情。


    「真不赖。」


    没错，是很不赖。


    经过一段这么长的时间，自己出生的故乡并没有任何改变。尽管有些人说停滞不前便是退步，但是「不会改变」这一点，也能让人感到安心。举个例子来说，要是贩售便宜点心的店铺，突然变成讲究食材的高级甜点专卖店，想必也是一件悲伤的事。


    「好——」


    他走到不会挡到其他旅客的导览图前，放开手中的旅行箱。


    真哉今年将满十五岁，身高低于同龄日本人的平均值。而且他不常运动，身材也很纤瘦。再加上那张孩子般的脸蛋，让他在德国的那段时间，经常被误认为小学生。


    他看着站内导览图，寻找剪票口的位置。这时，放在胸口的智慧型手机发出微微震动。


    他拿出手机，发现是熟人打来的，便把手机贴上耳朵。


    「喂？」


    『社长，请问您在哪里？』


    话筒内传来尖锐，又未脱稚气的女性说话声。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电话中的女性用德语问问题，真哉也跟着用德语回答。


    「我没说过吗？我刚刚才回到日本。」


    『您、您是说真的吗！我还以为那只是平时的玩笺话——』


    「我当然是说真的，路法。」


    真哉如此回答，同时拉着旅行箱，慢慢踏出脚步。


    站内大大张贴着「荷包省一点，夏天凉一点」的节能冷气广告。他一边看广告，一边随人潮缓缓前进。


    『请、请您冷静下来审慎考虑一下，社长。虽然我不是不理解社长的想法，但是那样做对您并没有任何好处。』


    「不会的。我倒觉得这么做会带来满满的好处。」


    『现在orion好不容易步上轨道，让发射的卫星数超过一百。下个月还有跟首相的会面，而且您又名列全球纳税大户的第五名。在这些事情之外，您还有其他想追求的吗？』


    「路法，你这个问题真糊涂。」


    真哉用早已准备好的答案回应。


    「我所追求的，是家人。」


    『家人吗……如果您想要家人，这里也可以——』


    「不，我想那是没办法的。」


    他摇摇头，稍微抬起视线，冰冷的电子显示板映入眼帘。


    他眯细双眼，凝视告知列车目的地和到达时刻的跑马灯文字。


    「这四年来，我一直在思考，我始终向着前方不停奔跑，但我真正希望的方向究竟在哪里？在未来等待我的，真的是那个地方吗？」


    『这、这个……可是社长，您不是一直很努力吗？您不是那么那么地努力，好不容易来到这里了吗！』


    「但是我发现到，自己只知道看着前方，结果在不知不觉问，失去了周围的一切。」


    反过来说，直到真哉察觉出这一点，整整浪费了四年的岁月。


    因此，他必须挽回才行。


    「所以路法，我要出发了。」


    『请、请您再考虑一下，社长！要是您就那么走了，真的会失去一切喔！』


    「不，我现在如果不走，才是什么都无法得到。」


    『而且基尔曼先生绝对会反对！而且会气到抓狂！』


    「我也觉得这么做很对不起他。」


    他想起那名中年德国绅士充满威严的表情，嘴角泛起苦笑。


    自己最常麻烦的，准是那个人没错。过去由他们两人建立起的一切，现在要因为自己的任性画下句点，心中当然有些许罪恶感。


    但也仅此而已。


    「不过，我已经下定决心了。我不会推翻自己的决定。」


    他再看一眼手上的表，约定见面的时刻即将到来。


    「时间差不多了。接下来，我要去看看自己的原点，理解自己失去的家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


    『请、请等一下，我还没说完——』


    「gute　nacht——祝你有个好梦。」


    通话到此结束。现在日本刚进入下午，所以路法那边应该是深夜。


    路法担心地特地打电话联络，固然值得高兴，但这是真哉个人的问题。现在的他更希望路法可以不要管他。


    「好——」


    真哉把手机收回口袋，拉着旅行箱穿过剪票口，走到车站外。


    带有湿气的强风拂过脸颊。


    「哇，日本可真热啊。」


    他感受到让人浑身不舒服的空气，再度露出苦笑。


    时序已进入七月上旬，在德国没有体验过的高湿度暑气着实让人难耐。


    脱下从德国穿来的夹克还不够，他又把浅灰色衬衫的袖子卷到手肘之上。


    全身上下的行头还包括：拜托路法张罗来的靛蓝色牛仔裤、测量脚型后特别订制的皮靴，至于左手上的自动腕表，是德国政府颁给他什么奖项时送的礼物。


    他踩着长靴，大大吸一口气。


    空气中满是喧嚣、厚重的湿气、以及汽车废气的味道。


    「嗯，真不赖。」


    再一次这么告诉自己后，他在车站前的转运站一隅停下脚步，放好旅行箱，从口袋取出一封航空邮件。


    「嗯，对方应该会来接我。」


    信件内的手写文字非常漂亮，对方首先表达季节问候，为突然去信联络感到抱歉，并且感谢自己愿意回信，最后则详细附上会面的时间和地点。


    真哉稍微对照信上秀丽文字写下的车站名，和站前看板上的文字，没注意到一名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女生，往自己放着行李的方向走过来。对方也因为手上抱着偌大的篮子，没有仔细注意自己的脚边。


    「哇！」


    结果，对方被真哉的旅行箱绊到脚，整个身体失去平衡，眼看就要倒下去——


    真哉反射性地抓住她的手，用力把她拉回来。


    「哎呀，不好意思。」


    这名少女往前踩了几步，勉强保住平衡，不过手上的篮子还是掉到地上。所幸篮子内的东西似乎很轻，没有撒出来。


    「你还好吧？」


    「……没事，不好意思。」


    少女的声音很爽朗.她抬起黑曜石般的眼睛，用带着坚强意志的视线直视真哉。


    日本人特有的黑中带绿及腰长发、端正的面貌、反射夏日阳光的雪白色肌肤——


    若只是这样，除了她是一个美少女，其他便没有什么稀奇的地方。


    然而，她身上的服装却牢牢抓住真哉的目光。


    以黑色为基调的洋装、长至膝盖下方，像花瓣一样轻飘飘伸展开的裙子、手腕和腰际等各处可见的紫色缎带，以及在紫色缎带的衬托下，显得格外耀眼的白皙四肢——


    最重要的是，不论怎么看，那身打扮跟盛夏的现实社会都很格格不入。


    「嗯……我还以为自己来到的是日本。」


    真哉怀疑起自己是不是闯进哪个奇幻世界。就某方面而书，日本的确可以说是一个奇幻世界。


    「难道我在不知不觉中，掉进兔子洞里了吗？」


    「不，这跟爱丽丝不一样。日本只有人孔盖会让人掉下去。」


    「可是奇幻世界的居民就出现在我眼前呢。」


    「这里没有什么奇幻世界的居民。」


    虽然这也不是普通的服装——少女补充这一句，两手拎起轻飘飘的裙子一角展示给真哉看。


    「这种衣服叫女仆装，是我打工时穿的制服。」


    「打工？」


    「对，这个社会上有一群可怜虫拥有很特殊的嗜好，我打工的娱乐场所正是为了他们而存在。虽然有提供咖啡跟轻食，不过那些算是附加项目。」


    「喔～～」


    听完少女平淡的说明，真哉开始感到兴趣。少女也察觉到这一点。


    「愿意的话，请你收下这个。」


    她从塞满篮子的东西里取出一个，递给真哉。


    「这是……面纸包？」


    「没错。本店到这个月底前，在卡布奇诺上作画的服务只要半价。只要凭收据，还可为你在蛋包饭的番茄酱图画上多加一颗爱心。另外，如果不在意周遭视线，也放得下自己的羞耻心，我们还可以在每一句话的最后加一声『喵～』，非常划算喔。」


    少女替自己工作的店打广告，语调没有任何起伏。


    虽然真哉完全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他还是深深地被日本的这种面纸文化吸引。


    说到面纸包，几乎不会出现在日本之外的国家。他兴致盎然地盯着手上这包画有可爱图画，日本人特有的顾虑、便利性、促销手段兼备的宣传品。


    「——！」


    这时，少女看向真哉——正确说来，是真哉的背后，倒抽一口气。


    接着，她不知为何把头转到别的方向。


    「——那么，我先告辞了。」


    「喔，好。」


    少女迅速转身，快步远离。


    真哉带着尚未解决的疑惑目送她离去。可以的话，他很想把这种面纸包的性价比、对环境造成的影响、还有面纸上的可爱女生为什么捧着两颗巨大肉球问清楚。不过看来是要等到下次了。


    当那名少女的背影消失在楼梯的另一端时，他的背后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


    「请问——」


    真哉听到有人说话，把头转过去。


    这次再度出现一名差不多年纪的少女。


    对方把手放在腰际，站在相距三步左右的距离。她用意志坚强的双眸直直看着自己。


    带有一些翘毛的头发在后脑勺处绑起，素色衬衫外多披一件开襟薄上衣。长及膝盖上方的深蓝色裙子随风轻轻飘起。往下延伸的细长双腿，则套着破旧的凉鞋。


    她蹙起双眉，犹豫不知要如何开口。


    「嗯——你就是笠取真哉先生吗？」


    「对，我是。」


    真哉听到对方说出自己的全名，转身朝向她。


    这位少女的肌肤稍微日晒过，呈现健康的颜色。些许上扬的眉毛感觉跟先前遇到的少女有点相似。


    「抱歉，让你久等了。」


    「不会，我也刚到。」


    少女转过身，裙子跟着飘起。


    「那么，我们走吧。从这里走过去大约要二十分钟。」


    对方踏出脚步后，真哉也把面纸包塞进牛仔裤后的口袋，默默地跟上去。


    旅行箱的轮子不断发出喀隆喀隆的声音，两人在灼热的艳阳下行走。


    「日本还真热啊。」


    「日本……啊，对喔，你是从国外来的没错吧？」


    少女转头看向后方，好奇地问道。


    「嗯，我是从德国来的。搭乘的班机今天早上刚到成田机场。」


    「从那么远的地方？只为了拿一个东西，真是辛苦你了。」


    她耸耸肩，身体一跳一跳地继续往前走。


    「天气接下来还会越来越热。我们家又没有冷气，每次都热到快被烤成人乾。」


    尽管嘴巴上这么说，本人却没有特别受暑气所苦的样子。


    她笑着这么对真哉说，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敲一下掌心。


    「啊，对了，差点忘记。」


    她停下脚步，转过身指着自己自我介绍。


    「我是桃香，饭山桃香，是跟你联络的人的女儿。」


    「这样啊。」


    真哉表示理解。


    寄出航空邮件的人署名饭山士郎，那是男生的名字。稍早看到前来接自己的人，是个跟自己年纪相差不远的少女时，他还暗自感到意外。


    关于这一点，桃香的反应似乎也一样。


    「有点意外呢……」


    「嗯？」


    经真哉一问，桃香伸出食指指向天空，继续说下去。


    「我本来以为对方的年纪会更大。毕竟你要拿的那个东西已经很老旧了，而且又听说你跟我爸爸是朋友。」


    「喔，这个啊。」


    真哉点头回应，加重拉旅行箱的力道。


    「那本来是我父亲的东西。不过他很久以前便过世了，所以由我来代他领取。」


    「原来如此。」


    桃香听完后如此应声，用手遮住阳光看向天空。


    「不过这么说来，你对星星之类的东西有兴趣罗？我看那个望远镜很大呢。」


    「嗯——」


    真哉跟着仰头，眯细眼睛望着此刻看不到的繁星。


    「或许是受父亲的影响吧……嗯，我很喜欢星星——应该说很喜欢宇宙。」


    「所以才特地飞来日本，拿那架老旧的望远镜？」


    「没错，但也不单纯是这样。」


    他继续看着天空，回想自己来到日本的理由。


    「我还要追寻父亲的轨迹，了解所谓的『家庭』到底是什么。」


    「家庭……」


    「对，家庭。」


    那是现在自己所失去的事物。


    也是直到最后都无法成形，自己跟母亲之间的羁绊。


    既然这里留有父亲的过往，说不定有机会找到——正是这样的念头，促使他来到这个地方。


    「嗯——」桃香给了一个似懂非懂的回应，踩着跳步继续走下去。


    接下来的路上，两人暂时不再开口对话。


    稍微远离车站后，人烟迅速变得稀少。


    再加上天气热得要命，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店铺和民宅的数量也随之减少。


    来到田地逐渐宽广起来的地带，道路画出缓缓弧线，进入上坡路段。真哉看到日本连狭窄的路都这么完备，心里感到佩服。虽然这可能也只代表国民的血汗钱被浪费在这种地方。


    他们大约爬完坡道的一半时，桃香指向坡顶。


    「啊，你看，就在那里。」


    她的手指前方是一幢房屋。逐渐走近后，真哉发现那不是一般民宅，而是小型村镇工厂。


    「这是工厂吗？」


    「对，这里就是我们家，饭山工务店。」


    桃香得意地挺起胸脯。


    他们沿着水泥墙绕一大圈来到正面。只有一条车道，没有步道的路前方即为工厂门口——


    「……？」


    一个单手夹着泰迪熊的小女孩蹲在柏油路上，拿粉笔在地上涂鸦。她笔下的线条时而细腻，时而大胆。


    「企——鹅——先——生——」


    那名女孩身穿讨喜的连身裙，脚上是印有图案的凉鞋。她睁着大大的双眼，用好奇心旺盛的眼神看着画出来的图案，头上的大蝴蝶结跟着摇来摇去。


    她的年龄大约十岁。强烈的阳光照射下来，使柏油路面热得快要可以煎蛋。这样的小女孩竟能专心地樽在地上画图，丝毫不受影响。那个样子有如找出艰涩难题解法的数学家。


    桃香看到那个女孩，无奈地把手贴到额头上。


    「……优希，你要画图是可以，但是蹲在那种地方不但挡到别人，而且也很危险喔。」


    她一边告诫，一边走向那个女孩。真哉也跟在后面。


    道路上已是一整片由女孩完成的巨大图案。真哉不禁睁大眼睛。


    「哇，太厉害了。想不到日本还有皇帝企鹅存在呢！」


    「其实并不存在……不过，很厉害没错吧？」


    桃香得意地嘿嘿笑起。


    「这是我们家最小的妹妹，不论是画图或者捏黏土，她通通都是高手。来，优希，过来打招呼。」


    「再等一下，优希快画好了！」


    小女孩的作画工程进入最后阶段，她的头抬也不抬，专心为创作注入生命，像极了职业级艺术家。


    这时，一辆柴油卡车发出低鸣的引擎声，要从这位艺术少女的身旁通过。


    「……？」


    真哉的视线就这么碰巧地，刚好落在那辆似乎从工厂开出来的卡车载货台上。


    「还有啊，你直接那样坐在地上——啊！不要把布偶磨成那个样子！负责洗的人可是我耶！麻烦你多注意一点——」


    桃香竖起食指对妹妹说教。这个时候，她尚未察觉真哉注意到的东西。


    真哉想也不想地拿出手机，迅速解除锁定。


    下一秒，他在脑中画出卫星轨道图，瞬间由时间和座标计算出卫星目前的位置，并且从清单中找出需要的应用程式。好在手机上的gps功能一直保持开敔状态。


    同一时间，他也不断在脑中反覆精密的模拟，寻求最理想的解法。


    最后，他得到的结论只有一个。


    在这种情况下，只能这么做了——


    「…………优希！后面！」


    待真哉把所有必要资讯输进应用程式后，桃香才注意到眼前的危机。


    「……？


    女孩看向背后。


    大卡车正缓缓驶过她的身后。


    车上的大型器材左摇右晃，接着往这个方向倒下。


    他们大概是要整顿工厂，才把内部设备搬出来。但是由于固定得不确实，而在卡车行驶途中，被车体震动得失去平衡。


    根据推估，这个庞然大物大约有两吨重。


    即使将误差也算进去，最后倒下来时只压到头，也不可能缝个几针就了事。


    底下的女孩只能睁着眼睛，抱紧手中的泰迪熊，接受这个事实。


    「优希————！」


    桃香伸出手，连忙要冲出去。但就算出现奇迹，那只小小的手也不可能碰到优希。那注定是赶不上的。


    因此——


    「不用担心。」


    真哉带着满满的自信，轻轻按下手机上的按钮。


    下一瞬间——


    「……………………咦？」


    一道蓝色光束乍现。


    叽——」阵尖锐的声音过后，原本要往这里倒下的器材，被轻轻松松地纵切成两块，有如用菜刀切奶油，又有如那个器材一开始便分成两块。


    不过器材并没有停止落下，继续往这里倒过来。


    「待在那里会很危险喔。」


    「哇！」


    真哉拉住女孩的两只手臂，把僵在原地的她抱起。


    被一分为二，免于直接撞击女孩的器材，落在他们的左右两侧发出巨响，接着往坡道滚下去。


    器材翻滚好几圈，在震动四周的刺耳噪音中撞击到水泥墙，终于停了下来。


    「……………………」


    桃香像氧气不足的金鱼般地张口结舌，眨巴着眼睛回头看向被破坏的钢铁块。


    「啊！优、优希！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


    下一刻，她立刻回神，再把头转回真哉那里。


    「啊哈哈哈哈！好高好高喔！」


    女孩兴奋地在真哉的怀里叫着。看来她平安无事。


    相较之下，完全无法理解状况的桃香将视线从卡车移到器材，再从器材移到天真无邪笑着的妹妹，最后对真哉问道：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嗯～～我也不是很清楚呢。」


    真哉巧妙地把手机收回口袋，望向天空，眯细眼睛看着星星、月亮和另一个更接近地表之物的所在。


    「搞不好是天上的女神心血来潮喔。」


    他轻轻发出笑声。


    卡车司机拚命赔不是后，载着被破坏的器材驶离。


    「优希，你在这里玩耍也有不对！真是的，要是真的砸到你该怎么办！」


    「桃姊姊，你看你看，是猫猫！」


    「……下次请你小心一点。」


    桌上用筷子排成的猫咪图案实在很可爱，桃香的怒气彷佛被吸了进去。她最后只能叹一口气。


    现在的场景是饭山家中。


    她们家位于工厂内附设的主屋。


    这是一间木造平房，屋龄大概已经有好几十年，从墙壁到天花板，在在显现出难以形容的老旧。不过这种老旧感绝对不会让人不舒服，反而散发出高楼大厦、旅馆、社长室里缺乏的温暖。


    真哉被领进饭山家的起居室，坐在低矮的小桌子前。


    他身旁的女孩——印象中叫做优希——正高高兴兴地用筷子在桌上排出图案。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以为那个器材一开始就已坏成两半，可是卡车司机说是掉下去后才变成两半，　　」


    「可能是他记错了吧。」


    其实这两种说法都不对。正确说来，应该是落下来的途中被切成两半。不过真哉并不打算说出口。


    反正就算说出口，对方也不一定相信。


    「好吧，人平安无事就好……啊，抱歉，我去泡茶。」


    「请不用麻烦。」


    桃香忙不迭地退进屋内，接着换另一名中年男子出现。


    「哎呀，欢迎欢迎。你就是真哉吗？」


    「是的。」


    真哉点点头，站起身体。


    这名男子感觉很温柔，脸上柔和的表情让人印象深刻。


    他戴着赛璐珞镜框的大片眼镜，嘴角泛起温和的微笑，工作服上满是机械油渍，如同沾上点点的颜料。此外，尽管他的身形细瘦，双手却很粗糙，由此可看出他平时都待在工厂内工作。


    「远道而来，想必很辛苦吧？」


    他笑咪咪地要真哉坐下


    真哉重新坐上坐垫，稍微摇摇头。


    「不，我已经习惯到处旅行了。现在上飞机后甚至只要数到十，便能立刻睡着。」


    这句话绝非谎言。


    他的公司据点遍布全球，这四年之间，总是搭飞机在各地飞来飞去。


    再加上真哉最近都是搭乘公司拥有的专机，所以飞机对他来说，早已变成专供睡觉的空间。


    「您是……饭山士郎先生，没错吧？」


    「喔，真抱歉，忘了要自我介绍。我就是写信给你的饭山士郎。」


    这名男子再度露出温和的笑容。总觉得他的面貌跟桃香很相似。


    他本人也在想相同的事情。


    「原来如此……的确有一点彻的影子。你的眼神跟他一模一样。」


    「真的吗？」


    真哉略微感到惊讶。


    彻——笠取彻是真哉父亲的名字。真哉还小的时候，他便离开人世。母亲又把他的照片破坏得一张不剩，因此真哉完全无从得知父亲的样貌。


    然而，士郎仍然从真哉的脸上看到彻的影子。


    「是啊。他总是显得悠然自得，意志又十分坚强。看来你完全继承了你父亲的性格喔。」


    这种感觉真奇妙。


    真哉的心里没有一丝欣喜或难为情，只有某种难以形容的复杂感。若听到自己很像某个从来没见过的人，不论是谁都会这么觉得吧。


    「那么——」


    真哉取出口袋里的航空邮件，轻轻放到小桌上。


    「我听说父亲的望远镜找到了。」


    「足啊，没错。」


    士郎这时才想起，拍了一下手。


    真哉飞来日本的这个地方，正是为了拿回他父亲的望远镜。


    「我整理独屋的时候，在里面挖到那架望远镜。虽然本人已经不幸过世，但我知道他有一个儿子，所以虽然可能烦扰到你，我还是写了那一封信。」


    「不会，非常谢谢您。」


    他稍微低头，感谢士郎的细心。


    「别继续坐在这里了，我们马上去看看望远镜吧。」


    士郎站起身，往家门口走去。真哉随后跟上。


    艳阳依旧高挂天空，气温尚未有下降的迹象。


    今天也一样热呢——士郎苦笑地说着，同时绕到主屋后面的古老水泥建筑——这大概就是他刚才说的独屋——这栋建筑的旁边，有一个用防水布覆盖的东西。


    「就是这个吗……」


    「对。」


    士郎点点头，用力掀开那块防水布。


    「这就是你父亲的望远镜。」


    出现在真哉眼前的东西，比他原本想像的更巨大。


    可以双手环抱上去的白色镜身、牢牢抓紧地面的三脚架、老旧的赤道仪、看得出年代久远的按键式自动搜寻装置、镜片一旁的「propent　sse-150」商标则已在风化中斑驳。


    士郎仔细端详商标上的文字，补充说明：


    「这座望远镜的口径二五〇毫米，焦距二四〇〇毫米，解析度差不多是零点五秒吧。至于目视极限星等，型录上的资料是写十四等，不过状况良好的话，其实还可以看到更暗的光。」


    「已经这么古老了，性能还是很强呢。」


    真哉对自己听到的数字略感讶异。


    他用手指轻抚筒状望远镜，对其独特的形状表示不解。


    「而且……我从来没看过这种形状的望远镜。」


    「这个啊。」


    士郎的嘴角浮现得意的笑容。


    「这可是你父亲还在研究室时，特别订购的望远镜。他跑去找大学商量，请对方出资研究，仍然不足的经费就另外靠打工解决。他可是吃了很多苦，才得到这架望远镜的喔。」


    「研究……这么说来，我父亲擅长的是太空工程吧。」


    真哉这时突然想起。


    他的父亲是研究员，在太空i程领域中还算有名气。他发表过大量论文，同时也引起正反两极的评价。


    真哉要创业时，也是参考父亲遗留下来的文献和点子。


    「可是，为什么父亲的望远镜会在这里？」


    尽管如此，这些仍不足以解释望远镜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士郎听到他的问题，反而讶异地歪头。


    「咦，你没听说过吗？」


    他反问回去，但是看真哉仍然满头问号，便用手背敲敲独屋的外墙。


    「你的父亲啊，曾经在这里当过食客。」


    「这里……」


    「没错。」


    士郎笑着点头，看着外墙上的龟裂痕迹，回想起过去的事情。


    「他当时是很想买这架望远镜没错，但本身还是相当缺钱。再加上原本住处的房租已经欠了好几个月，被房东赶出去。即使如此，他也打算直接露宿外面。于是我索性要他住进这个家，提供他睡觉的地方，而他则相对地要帮忙家事和工厂里的工作。」


    「原来如此。」


    这还是真哉第一次听到。


    说得更正确些，应该是重新意识到对父亲一无所知的自己。


    认识已逝父亲的士郎想起当年往事，嘴角泛起苦笑。


    「不过他很笨拙，家事跟工厂工作都帮不上什么忙。但那两年还是相当愉快。」


    他仰头凝望遥远的天空，彷佛那里正在重演那些回忆。


    「那父亲睡在什么地方？」


    「就是现在这间用来作储藏室的独屋。我前一阵子稍微整理一下，便在里面找到这个东西。」


    他粗糙的手指轻抚望远镜身，像是感受着刻划在上面的往事和历史。


    「我自己也吓了一跳。本来以为他一定会把这个东西带走。何况我也知道这不是什么便宜的东西，不可能随便丢弃。」


    「所以您才会写信给我吗？」


    「嗯。我曾经听说他有一个跟桃香差不多年纪的儿子，于是藉由过去的关系打听到你住的地方，写了那封信寄过去。」


    只是我没想到你竟然住在德国——士郎最后这么苦笑。


    真哉收到那封航空邮件，是上个月的事情。


    当时他正处于位高权重，却又孤独的顶点，内必除了对这个地位的厌恶还是厌恶。因此他发现那封信时，立刻把剩余的工作处理完毕，收拾行李，订好飞去日本的机票，肯定是必然的结果，而非出于偶然。


    「所以父亲使用过这个东西对吧。」


    「其实我自己先动手调整了一下，这点实在不好意思。望远镜的镜片是以真空包装，金属零件也都用油纸妥善保管，所以没有什么需要大修的地方。」


    「不会，我反而要谢谢您。」


    真哉将眼睛凑上望远镜。


    镜片盖还没揭下，他当然看不到任何景象。


    二十年前，他的父亲正是把眼睛凑在这里观察星空。


    二十年后，轮到真哉把眼睛凑在这里观察星空。


    两个人永远无法有所交集的羁绊就在自己的眼前。想到这里，一股悲伤没来由地涌上心头。


    「然后呢，真哉。」


    「嗯？」


    真哉抬起脸，看见士郎揠着脸颊，一副难以败齿的样子。


    「事实上，把这架望远镜交给你之前，还有一项条件。」


    「条件？」


    「没错。」


    士郎把记在脑中的内容背出来。


    「依照彻的遗言……如果要把这个交给你，要先请你跟父亲一样，在这里帮忙工作一个月。」


    「那是……父亲的遗言？」


    「嗯，是啊，他是这么交代的。」


    他点点头，回答得有点含糊。


    真哉多少对他的反应感到奇怪，不过对方也没必要特地撒这个谎。


    「你觉得如何？有意愿试试看吗？」


    士郎继续追问，但是从语气听来，他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这个提议对真哉而言，正好是顺水推舟。


    「反正，我本来也打算过上一段到处住旅馆的日子。」


    出于某个理由，他不打算回去德国。因此在那一天来临前，他想找个地方消失一阵子。


    父亲在这里看到了什么？又感受到什么？如果要了解所谓的「家庭」为何物，这个体验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既然如此——


    「那么，请多多指教了。」


    真哉深深地向士郎行一个礼。

 第二章 神秘的食客

    真哉跟莉子回到起居室时，桃香正以讶异的眼神看着他们。


    「莉子，你怎么啦？」


    桃香皱起眉头，对刚回来的两人间道。


    自己的妹妹在家庭会议开到一半时回到家，一看见真哉又立刻把他拉出去——看到这个场面，觉得奇怪也是理所当然的。


    莉子走过姊姊身旁，轻轻坐下。她的长发随之飘起。


    「什么事也没有，只是跟他争论一下地球暖化和日币升值和小学生偶像的议题。」


    她脸不红气不喘地撒谎，拿起桌上的玻璃杯。


    真哉同样回到座位后，优希再度抱上他的颈部。这时，桃香再次询问莉子：


    「那么，莉子你也反对吧？家里清一色是女孩子，怎么可以让年龄差不多的男生进来当食客——」


    「不，我没有反对的权利。」


    「咦？」


    桃香听到莉子的回答，发出意外的声音。莉子只是耸耸肩膀。


    「所以我不反对。虽然我也不特别赞成，只不过没有否决权。」


    莉子说完后，稍微瞄一眼真哉。


    她用眼神暗示「我不反对你住进来，但是你也不可以把我打工的事情说出去」。真哉暗自苦笑，偷偷点头表示接受。


    「你、你在说什么啊？你应该是最不赞成的人吧！」


    「嗯～～平常的话可能是吧。」


    莉子将麦茶倒入杯中，喝一口后缨续说下去。


    「姊姊，你知道民主主义吗？」


    「别、别小看我！民主主义不就是凡事采取多数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消极做法吗！」


    「没有错，日本正是这种消极的民主主义国家。既然这样——」


    她暂且打住，环视在场的所有人，准备贯彻这种民主主义。


    「我们不妨以表决方式决定。现在，请反对真哉住进饭山家当食客的人举手。」


    「我！我我我！」


    桃香连续喊了好几次，可惜还是只有她一个人举手反对。


    经过一会儿，莉子确定不再有人举手后，接着问另一方的意见。


    「那么，现在请赞成的人举手。」


    「赞成！」


    「这本来就是我提的意见。」


    优希把手举得又高又直，士郎的脸上也不减柔和。


    莉子本人则如同最初所说，不赞成也不反对。


    「照这样看来——」


    莉子充当起法官，用手上的杯子敲两下桌子，宣布表决结果。


    「两票赞成，一票反对，一票无效。根据饭山家宪法第六条规定，本法案通过。」


    「怎、怎么……」


    「因此，请姊姊以最快的速度去把偷吃掉的点心买回来。」


    「好，我知道了……等一下，这个跟那个有什么关系！」


    就算没有关系也请去买回来——莉子多补上这一句。她说完后，开始喝起麦茶。


    「唔……大家都赞成，只有我反对也不太好……可是再怎么说，要跟男生同居……」


    「嗯……」


    真哉见桃香仍然无法接受，竖起食指提出一个意见。


    「不然，干脆这样吧。」


    他把食指指向屋外。


    「我借住在那间独屋内。」


    「那里吗……」


    桃香再度蹙起眉毛。


    「可是我们前一阵子才清扫过，里面还是空荡荡的。」


    「没关系。」


    梢早真哉自己也有看到，里面的确什么也没有。


    不过，那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我可以自己想办法。」


    「自己想办法……」


    「你看这样如何，可不可以接受？」


    他对桃香发动柔性问题攻势。


    桃香低吟一舍儿，伤透脑筋后，终于大大地叹一口气，举起双手表示投降。


    「唔……我知道，我知道了啦。可是，你只有吃饭的时间才可以进入主屋；洗澡请去附近的公共澡堂，上厕所也去使用工厂内的洗手间。对了，那间独屋当然没有装冷气，所以你得忍耐一下。」


    「嗯，我明白。」


    「还有——」


    桃香盘起双手，别扭地把脸别到一旁，补充道：


    「如果需要什么东西，记得说一声。印象中家里还有多的被子。」


    莉子看着自己的姊姊，无奈地摇摇头。士郎则是露出愉快的笑容，优希也高兴地大声说「有——还有棉被！」


    「好，谢谢你。不过那些都不是问题。」


    真哉一边说，一边拿出口袋里的智慧型手机，找出最近的一笔通话纪录回拨。


    听筒传来第五次响铃时，另一端的人接起电话。


    「……喂，您好……」


    对方的声音听起来还没睡醒。毕竟目前她所在的地方，太阳根本还没升起。


    真哉不改笑容，开口直接这么说：


    「喂，是路法吗？我有一点事情想拜托你——」


    日本的业者不仅正确性高，做事不拖泥带水，最重要的是非常迅速。


    真哉打电话给路法后的一个小时，便来了一批身着工作服的工人。


    「我们是来装潢的。请问是要铺地板、重贴壁纸跟天花板工程没错吧？色调部分，会先统一使用米白色。」


    确认无误后，十个工人立刻展开工程。


    过不了多久，又有三名货运业者搭卡车进来。


    「您好，府上订购的家具已经送到了。我看看……书桌、椅子、床铺、地毯……全部是瑞典制的没有错吧？」


    他们面带笑容确认完订单，跟装潢业者一起把家具布置好。


    这个部分结束后，轮到另一名高高瘦瘦的西装男子出现。


    「真的非常感谢您问敝店选购这幅画。老实说，这么昂贵的作品一直卖不出去，已经让我头痛了很久……喔对，外框是免费附赠的。这代表敝店的一些心意，请不用介意。我也会顺便附上我自己的爱……等等，我在说什么？咦，不需要吗？」


    他把画挂上墙壁时，心情始终相当愉快。


    再经过三十分钟，最后登场的是头上绑着毛巾，身形肥胖的工人。


    「哎呀，这么晚才来真是抱歉。我是电器用品店的，前来帮您安装电路。啊，没关系没关系，很快就可以完成，真的没有关系。」


    他一边用毛巾擦汗，一边迅速地开始工作。


    这一切所需的时间，大约只有四个小时。


    看到他们的效率那么高，真哉的心里除了尊敬还是尊敬。即使是耗时一百多年才完工的西班牙世界遗产——圣家堂，他们说不定也可以在一眨眼之间完成。


    「谢谢您的惠顾！」


    这批日本引以为傲的专家离去时，天空已呈现一片淡红色。


    尽管夕阳逐渐西下，炎热的暑气仍然留恋着这里不愿离去。据说日本靠近都心的地方，连夜晚都飘到三十度以上。要是家里没有冷气，有些人根本睡不着觉。


    不过，这间屋子不太一样。


    「嗯，这样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真哉把旅行箱里的东西扔进衣柜，满意地看看室内四周。


    原本做为仓库使用的独屋，现在已经完全脱胎换骨。


    绿色地毯铺满地面，踩起来十分柔软。其他还有橡树制成的桌椅、墙上的六十寸薄型萤幕，以及跟萤幕相对面的大幅夕阳图。床铺使用的床垫特别厚，上覆一条全新床单，彷佛随时欢迎他的主人躺上去。


    「路法，谢谢你。帮了我一个大忙喔！」


    『不应该只有那句话吧……』


    听筒内传来路法疲惫的叹息。


    『社长您提出要在今天之内完成的困难要求，那些工人才那么辛苦吧？』


    她透过电话，生气地隔海抱怨。


    真哉尽可能温柔地表达慰劳。


    「我一直相信，路法一定办得到的。」


    『这、这个……总之，既然是社长的要求，我当然得努力才行……』


    「而且你总是能达成我的期待。多亏有你，我在这边才能舒舒服服地生活。」


    『太、太好了。呵呵，跟那些业者提出那么困难的请求是值得了。』


    真哉可以想见路法松一口气的模样。


    他还在德国时，路法担任他的秘书。


    路法目前十七岁，父亲是德国人，母亲是日本人，她精通德文、英文、日文等三种语言。


    她念书时跳过妤几级，以极优秀的成绩自研究所毕业，进入orionlute公司学习技术。


    真哉看中她的高超能力、日文运用自如，以及最重要的上进心，从一年前开始请她担任秘书一职。


    连当初持反对意见的基尔曼，如今也对她的表现刮目相看。


    「对了，我拜托你的那样东西在哪里？」


    『啊，是。其中一个在架子上，另一个应该吊在衣柜中。』


    真哉一一到路法说的地方确认。


    确定一切都准备周全后，他心怀感激地关上衣柜。


    「我确认过了。那么要办的手续呢？」


    『手续也已经完成了，明天即可生效……可是社长，您现在为什么还要那么做？根本没有必要吧？』


    「这个嘛……」


    真哉坐到床上，看着焕然一新的天花板，把自己心中的想法告诉路法。


    「听说我的父亲在这里当过食客，帮忙家事和工厂工作，还在这边的学校上课。所以我也打算体验这些事情看看。」


    将近二十年前，父亲在这里想些什么，感觉到什么，又学到了什么？


    真哉不小心先窥见了父亲最后的目标。对目前的他而言，不管说什么都得了解那个原点不可。


    他想知道自己在德国所得不到的羁绊和家庭，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


    『那么，您还是不打算回来吗？』


    「与其说不打算回去，应该说我不会回去了。」


    『那、那样我会很麻烦的！而且社长，您先前是不是用了朗基努斯？』


    「喔，因为当时状况有点危急。」


    「不可以啦！要是基尔曼先生发现您擅自使用，一定会很生气的！」


    「的确。那么不好意思，可以麻烦你帮我消除纪录吗？」


    『您怎么又……到时候不管怎么样，都不关我的事喔！』


    他们又简短交谈两三句，然后结束通话。


    真哉想像着在地球另一边忙碌奔波的路法，同时看向快要清空的旅行箱。


    「再来，只剩下这个了。」


    他拿出箱子里的最后一样东西，摆到桌上当装饰。


    那是一枚面积不小的圆形薄镜片。在室内灯光照射下，镜片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妈妈好像说过，这是爸爸的遗物。」


    父亲离世后，他的遗物几乎跟着被清光，只留下这个不知做何用途的镜片。说不定当时大家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个东西。


    他离开母亲后，始终把这枚镜片带在身上，舍不得丢掉。这枚镜片的用途不明，真哉也单纯把它当作护身符。


    「该不会……」


    正当他产生某种想法时，外面有人「咚咚咚」地敲门。


    「请进。」


    「优希来打扰了！」


    优希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人也直接跑了进来。


    她大概是想来看这里的情况。


    这栋独屋的变化，确实让她惊讶地睁大黑曜石般的双眼，手中的泰迪熊也「咚」地一声掉到地上。


    「好厉害！这个房间好凉快喔！」


    她最惊讶的，莫过于室内温度。


    电器用品店的人过来装设的是最新型冷气。这种冷气可以使室内维持在最舒适的温度。


    优希的眼睛闪闪发光，双手伸到冷气的出风口，如同接受上天的恩赐。


    「……这里变得真像样品屋，连冷气都有。」


    接着进来的是莉子。她望着墙上的冷气机发愣。


    「莉子姊姊，这里好凉快！」


    优希拍拍地毯，告诉莉子那里吹得到冷气。莉子跟着坐过去，略带怨恨地抬头看向可以制造冷风的文明产物。


    「这里跟主屋真是差太多了。我怎么也想不到，家中的第一台冷气机竟然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对喔，主屋好像没有冷气。」


    「我们没钱买那种东西。家中经济已经困窘到跟日本政府差不多了。」


    「听起来的确是个大问题。」


    日本是已开发国家中的借钱大户，莉子甚至不惜用这一点比喻。根据先前待在主屋时的观察，其实也已经八九不离十。


    「结果这里反而变成伊甸园啦。就算有治外法权，未免也太夸张了。」


    她又忿忿不平地瞧冷气一眼。


    她们两人大概是等装潢业者全部回去后，过来看看情况。


    至于桃香，她正在准备晚餐，士郎也在工厂工作，所以没有一起来。


    「啊～～好凉快！跟家里的电风扇就是不一样！」


    「本来只打算来看一下的，结果一坐下来便动不了了。看来冷气比馒头还要可怕（注1）。」


    「哥哥，优希可以继续留在这里吗？」


    「可以啊，你想待多久都没问题。」


    想不到一台冷气便让她们这么谢天谢地。真哉微露苦笑，走出屋外。


    刚到外面，一阵热风立刻拂过他的身体。即使太阳快下山了，气温依然这么高。难怪莉子跟优希会为了一台冷气，兴奋成那个样子。


    真哉一边欣赏黯淡下来的天空，一边取下望远镜的防尘罩，摺叠好之后，开始观察台座部分。


    「……应该是这个吧。」


    他有过不少使用望远镜的经验，而且各种望远镜的操作方式都大同小异，所以很快便找到调整角度的调节器。


    大型的筒状镜身逐渐抬升，对准天空。


    接下来，他再利用望远镜上的罗盘，摆好相当于自己身高的镜身位置。


    「你要在这个地方看星星吗？」


    莉子大概是听到屋外发出喀嚓喀嚓的声音，从凉快的伊甸园回到下界。尽管热风吹起来不怎么舒服，她还是兴致勃勃地盯着真哉的手边。


    注1「可怕的馒头」为日本著名相声段子。据说原始出处为明朝冯梦龙写的《笑府》。


    「是啊，我想试一下这个望远镜。」


    真哉轻轻抚过筒状镜身。


    莉子也好奇地看向望远镜。


    「这个地方也看得到吗？」


    「虽然这里还不到深山，视野还是比在都市里好。不过我还没实际看过，所以也不知道如何。好在今天是新月，应该可以观测到不少东西。」


    真哉看着手表上的月亮周期，启动赤道仪的自动搜寻功能。望远镜台座发出笨重的声响，开始缓缓转动。


    再来只要输入想观测的天体资讯，架台即会自动寻找。


    「这个时间已经看得到金星了。」


    「金星吗？」


    他看着目镜调整放大倍率，捕捉到那个女神后，让出位子给莉子欣赏。


    「嗯，你来看看。」


    「……」


    莉子把长发整理到耳朵后面，轻轻凑上目镜。


    「哇……好漂亮……」


    她如此惊叹。


    真哉也看向那颗行星所在的方位。


    「金星下合（注2）时距离地球大约四千万公里，它在太阳系中又比地球更内侧，二二五天便绕太阳一圈。而且覆盖行星表面的云层很厚，直到近年，大家才终于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


    「你知道得真详细。」


    「只是一点皮毛而已。」


    他这么说不是出于谦虚，而是真的认为自己知道得不多。在他认识的人当中，不乏拿到天文博士学位，发表大量论文的研究人员。甚至还有一些怪人发下豪语，宣言未来要搬到火星上居住。


    汲取那些人的意见，不时提出一些指示，正是真哉的工作内容。


    「好棒！好厉害！莉子姊姊，也让优希看看！」


    「不可以随便乱动，把它弄坏喔。」


    优希跟着提起兴趣，跑出来拉着莉子的衣摆要求。莉子二话不说地让出位置，轻轻将优希的背推向望远镜前。


    「哇……好大好大！」


    优希看向望远镜里面，打从心底发出赞叹。


    注2行星、地球、太阳连成一线称为「合」。内行星的情况下，行星位于地球与太阳之间为「内合」。


    真哉第一次用望远镜观看宇宙时，也是这样的反应。原来肉眼看不见的地方，还存在无数的世界。这项事实让他产生莫大的惊奇和感动。


    「现在其他星星也差不多要出来罗。虽然不见得像金星那么清楚。」


    「哥哥，真的吗？在哪里？要怎么看？」


    「来，首先在赤道仪上输入座标——」


    接t来好一段时间，真哉向两个人讲解天文望远镜的使用方法。


    今天的天空万里无云，他们看到的星星比预期来得多。平时的天空不会让人想多看几眼，此刻天空映照出的幻想，却意外地深深吸引住这两个女生。


    正当她们为此兴奋不已时，主屋那里传来某人洪亮的声音。


    「吃饭罗——咦，你们在做什么？」


    「哈哈，你等不及拿出来用了吗？」


    身上围着围裙的桃香，和还没脱下工作服的士郎走来。


    桃香看着三脚架上举向夜空的天文望远镜。


    「之前是听爸爸说调整好了没错，所以真的看得到吗？」


    「嗯，调整得非常完美，电子仪器也没有任何问题，运作得很正常。」


    「喔～～所以真的看得到罗。」


    她听了，眼神变得更加好奇。


    真哉用肉眼看着望远镜内的那片星空。


    包覆在地球外围的大气层，使星星看起来在闪烁。匆明匆灭的星光，好似拥有生命，向地球传送什么讯息。


    在那幅幻想般的景色之下——


    「让我也看一下吧，优希。」


    「啊～～桃姊姊好狡猾～～」


    「喔……真的很漂亮呢。我以前也稍微看过望远镜，只是没想到从家里就可以看得这么清楚。」


    「姊姊不是更喜欢吃的东西吗？事先声明，那些星星再怎么漂亮，也不可以吃喔。」


    「知、知道啦！别看我这样，我也是对这些东西很有兴趣的！」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一起看着天空。


    站在一旁的士郎眯起原本便不大的眼睛，在远处慈爱地看着那群孩子。


    「有家人的感觉真好。」


    「是啊。」


    他缓缓点头，同意真哉的话。


    「如果你能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我会很高兴的。」


    「好的，谢谢您。」


    尽管真哉如此回答，他却暗自觉得困难。


    毕竟要融入这个充满光辉的家庭，他还是污秽了一点。


    十岁时大学毕业，十一岁取得博士学位，十二岁创业，十四岁成为亿万富豪——


    以上是笠取真哉的成长历程。


    他的双亲都是日本人，也都从事研究工作。


    据说父亲在天文学界颇具知名度，但是很不幸地，他在真哉还小的时候，便因病去世，留下母亲和小孩在人间。


    母亲则是热中教育的人，但是不知该说遗憾或是不幸，她的教育方针十分扭曲。


    对她而言，「养育小孩」跟「实验」是同义词。


    「真哉，你听好了——」


    如今，她的声音依然清晰透彻，可是记忆中的面貌早已模糊。


    「你接下来将面临非常艰困的世界。这个世界充满得不到结果和没有道理的事隋，你必须想办法生存下去。我在这个世界生下你，就要让你拥有变得坚强的力量。这是我身为母亲的最后一项责任。至于怎么使用这个力量，完全由你自己决定。其他事情我一概不干涉，也没有兴趣。请你自己做决定，自己有所行动。」


    从某方面来说，那是母亲教给他的唯一真理。


    母亲如同自己对真哉所说，要求他学习大量的知识。数量之庞大，已经不是「念书」能够描述，根本是某种程度的「大脑改造」。


    他没有进过幼稚园，也没有上小学，每天埋首于各式各样的资料和学习方法中。


    母亲赋予他的不是未来或母爱，只有一座又一座用参考书和论文堆起的高山。


    然而，真哉从来不以为苦。对他来说，那是理所当然的世界，跟呼吸一样平凡。


    他几乎没去过学校，从学校吸收到的知识趋近于零。他是透过考试和走后门的方式，在一转眼间完成研究所的学业。


    母亲这么说道：「重视学历的人，其实意外地多。即使是明白学历没有什么意义的人，也很难不去注意。如同一个人是国中毕业，另一个人是一流研究所毕业，就算脑袋里的东西一样，背后发出的光芒还是差很多。」


    如果真哉表现得很好，母亲会加以称赞，并且开出下一个目标。对真哉来说，这即是所谓的家人，也是他的一切。


    但是，母亲并不这么认为。


    「我一开始不是跟你说过了？」


    有一天，她突然收拾起行李，用以往的语调这么说：


    「我会给你最低限度的生存能力，超过的部分则不关我的事。你已经可以独自生活下去了，所以接下来请自己想办法。我也同样会这么做。」


    从母亲的认知看来，「养育小孩」这项实验已经结束。


    「我走了。我们以后不会再见到面。」


    真哉看着母亲离去的背影，心想——


    这是因为他努刀得不够。在此之前，他只要好好努力，即可得到各种东西，包括知识、地位，还有金钱。


    因此，他深深相信，只要自己再努力下去，还是有办法得到「家庭」的。


    之后，他如同过去那般继续努力——不，那不再是「努力」所能形容的程度。当他发现时，自己甚至已经跃上富豪排行榜的前几名。


    可是，在那个时候，他也渐渐明白——


    自己一路努力过来，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尽管帐户里的资产位数不断增加，除了被抽走的税也变多之外，便再也派不上用场。


    既然家庭无法用金钱买到，又该如何取得？


    真哉为了找出答案，决定回到残留着父亲轨迹的日本。


    日本的早晨，天亮得很快，四周很安静，而且很沉重。


    「……嗯？」


    真哉躺在瑞典制的床上，轻轻睁开眼睛。


    他属于一醒来可以很快爬起的人，但也不会在没有特别理由的情况下早起。再说，他今天之所以早起一个小时，不是因为还不适应新环境，也不是闹钟响起，更不是因为突然开始习惯早起。


    原因其实很单纯：他觉得身上很重。


    「哥哥，早安。」


    真哉稍微睁开双眼，看见优希满面笑容地跨坐在自己身上。


    「嗨，你起得真早啊……」


    他揉揉眼睛，看着心情正好的饭山家么女。


    优希的头上绑了一个很大的蝴蝶结，用来整理美丽的长发。她目前就读小学四年级，脸蛋相当讨人喜欢，想必长大之后，也会变得像她的姊姊们一样漂亮。


    她继续笑着坐在真哉身上。


    「优希每天都是这个时间起床。桃姊姊在叫哥哥了。」


    「桃香吗……」


    「没错。」


    她看起来真的很开心，脚不停地晃来晃去。接着，她说出这样的话：


    「——人生一定要活得ㄏㄨㄛˋㄉㄚˊ（豁达）。没有意义的赖床只是单纯浪费时间，也代表对人生的ㄇㄠˋㄉㄨˊ（冒渎）。」


    「真有道理。」


    「嗯！这是学校的ㄒ1ㄠˋㄓㄤv（校长）说的！」


    优希笑着回答。


    真哉没听过这个名字，大概是教哲学的老师吧。


    据说亚历山大大帝也请亚里斯多德担任过他的家庭教师。


    「嗯……这就是帝王的气度吗？优希，你想不想统治大陆？」


    「不想～」


    「嗯，那就好。」


    现在这个社会太辛苦了。统治的土地越多，只代表土地税会越沉重，一点好处也没有。


    优希对那些事情没有任何兴趣，拍打起蓬松的棉被。


    「桃姊姊说，要真哉哥哥去帮忙准备早餐。」


    「喔……原来如此。」


    真哉半爬起身体。


    管它什么争夺土地或哲学课程，都比不上今天的早餐。既然是以食客的身分寄住在此，当然有帮忙的道理。


    他用力伸着懒腰，同时不忘对真希怀里的泰迪熊打招呼。


    「小熊你也早。今天也很帅喔。」


    会害羞啦，别说了——泰迪熊用圆滚滚的眼珠表达无声的回应。


    优希开心地把它举起。


    「普罗米修斯也在说早安喔！」


    「原来它叫普罗米修斯，听起来很伟大呢。」


    真哉开始觉得，同样用于土星卫星的那个天神名字，也满适合这只绽线的泰迪能i。


    「话说回来……上次有人叫自己起床，是多久以前的事啦：　　」


    他把优希放下床时，忽然想到这件事情。


    至少他不记得母亲这么做过。早晨在床边陪伴他的只有闹钟，直到他独立后依然没有改变。


    这样一想，今天说不定是头一次有人叫他起床。


    「桃姊姊每天都会来叫优希起床。」


    「这样啊，真羡慕呢。」


    他的这句话并菲应付，而是打从心底如此认为。


    德国的那个家宽敞归宽敞，住在里面的却永远只有一个人。而且他大部分都在公司或旅馆过夜，几乎没回去过那个家。


    真哉早已觉得那种生活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实上每天也的确都是如此。不过会把这种情况看得很正常，只代表他见过的世面太少。


    「我换个衣服，可以稍微等一下吗？」


    「好～」


    优希一口答应，随后立刻发现堆在房间一角的剩余纸箱，于是开始把纸箱折成各种奇妙的形状。


    真哉稍微看一眼，便打开衣柜，迅速换上路法准备好的衣服。


    「好，走吧。」


    他拉起优希的手，走到屋外。


    户外的天气好得让人不由得露出笑容。


    「今天也很热呢。」


    「今天也很热！」


    优希一边说着，一边跳到真哉的背上。


    他便这么背着优希进入主屋，往发出滋滋烹饪声的地方走去。


    「早安，桃香。」


    「啊，你这个食客终于起来了。」


    人在厨房的桃香正翻着平底锅里的食物，回头说道。


    她穿着白色上衣、格状百褶裙和长袜到处走动，围在上衣外的围裙也随之飘动。


    「本来想要你帮忙做早餐的，不过现在已经弄得差不多了。」


    桃香俐落地把食物装盘。


    「抱歉，我应该早一点起来的。」


    「反正今天才第一天，我就不计较了。」


    她干脆地耸耸肩，用筷子指向橱柜。


    「总之，先帮忙摆盘子。小的盘子要四个……不，是五个。」


    「好。」


    真哉打开橱柜，看着满满的餐具发愣。优希从他的肩膀伸出手。


    「是这个！」


    「喔，图案真漂亮。是迈森（注3）产的瓷盘吗？」


    「怎么可能？那些都是在百圆商店买的。」


    「百圆商店？」


    「对喔，差点忘了你之前住在德国。我找个时间带你去一次。」


    那是一般庶民的好朋友——桃香多补充这一句，然后把味噌汤倒进锅子。


    真哉拿着盘子来到主屋的起居室，发现莉子跟士郎已坐在桌前。他们看到奠哉，一起开口打招呼。


    「……早安。」


    「早啊，昨晚睡得好不好？」


    「托您的福，我睡得很好。」真哉点点头。


    事实上，全新的床单和床铺非常舒服，让他能够轻松入睡。而且他本来就是很容易睡着的人。


    注3位于德国东部萨克森州，以瓷器着称。


    「哥哥，这里！」


    「好，谢谢。」


    优希跳下他的背，拍拍自己隔壁的坐垫。真哉坐下后，桃香也端着锅子走进来。


    「让一下让一下……喂，莉子！杂志晚一点再看！」


    带着倦容翻阅时尚杂志的莉子瞥一眼自己的姊姊。


    「你每次说的话都一样。这里又不是说相声的场子，一直说同样的话，观众是会腻的喔。」


    「谁要说笑话给你听了？来，优希也帮忙一下。」


    「是！」


    大家七手八脚地开始准备。


    桃香有点强硬的领导能力真不是盖的。要是日本首相也能像她一样，想必国家债务便不会那么沉重。


    才一转眼，所有准备通通就绪。小桌子上摆满热呼呼的食物。


    「好，都到齐了。」


    「桃姊姊太会使唤人了！」


    「这个人会从使唤别人得到快乐，是个天生的虐待狂。过世的母亲一定也会在天国哀叹。」


    「喂，少多嘴。」


    桃香摺起围裙，同时用手刀往优希和莉子的头上挥下去，接着坐到真哉旁边。大家这时一起合起双手。


    「我开动了。」


    「好，请用！」


    饭山家的早餐时间正式开始。


    「哎呀～好久没吃到日本料理了。」


    餐桌上的菜色洋溢浓浓的日本风，鲑鱼、味噌汤、纳豆、豆腐——这些都是在德国时几乎吃不到的。


    真哉先尝一口味噌汤。


    优雅的香味窜过舌尖。不知是夏天的关系，或者是关东风味，汤头不会太浓郁，也不会太咸。在吃习惯軎欢大把大把加盐的德国料理之后，这种汤喝起来非常顺口。


    桃香在一旁偷偷观察。


    「不好意思，我们家的料理就是这么寒酸。」


    「不会啊，我觉得很丰盛。」


    真哉是真的这么认为。


    桃香似乎也明白他没有说谎，松了一小口气，拿起自己的饭碗。


    「你说很久没回来日本，那之前都待在哪里？」


    「德国的德勒斯登。其他还有好几个据点，我都是每个地方到处跑。」


    「据点？」


    「类似熟人的家吧。」


    「嗯～～」


    她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


    现在是早晨新闻时间，画面上出现一则外国报导。


    真哉对报导中的影像再熟悉不过。


    「啊，那个叫做什么的公司又发射卫星了。他们不是已经发射好多卫星上去了吗？」


    「orionlute。」


    「对对对。他们不知道用了几年，把一百多个卫星送上太空。」


    新闻播报员正好提到这次是第一四五枚成功发射的卫星，为桃香模糊的印象提供补充。


    民营太空事业公司，orionlute——


    他们漂亮地写下民营公司成功进入宇宙这一里程碑，跃身全球顶尖、本世纪发展最蓬勃的企业，也是不断开发出新技术，发射卫星所需的资金堪称全球最低的专家集团。


    「真是厉害！现在全世界要发射什么东西，几乎都会委托给他们吧？」


    「嗯，正确说来，是以各种不同的方式，参与俄罗斯跟美国以外国家的发射工作。」


    「喔～～所以他们一定非常有钱罗。」


    「哈哈，有钱到国税局一直去找麻烦呢。」


    那些查税的人很喜欢找orionlute的麻烦，每次计算他们要缴多少税时，总是高兴得不得了。可惜在这个地方说这种话，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莉子出神地望着电视，忽然想起什么。


    「……对了，我记得那家公司也是在德国吧？」


    「没错。研发部门在德勒斯登，然后有一个发射基地在罗斯托克。」


    「这样啊。果然只要是住在德国的人都会知道。」


    桃香佩服地点头，夹一片腌萝卜送进嘴巴。


    新闻正在播放orionlute执行长对这次发射的访谈。那是一位五官深远，颇具威严的德国人，棕色眼珠，暗金色头发往后梳理，身材魁梧而有压迫感。他从容地应付采访者的提问。


    根据报导，他的名字叫做沃夫冈·基尔曼。


    「……」


    尽管这则新闻激起真哉的一点怀念之情，他仍然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早餐上。


    他夹一片饭山家自制的米糠腌黄瓜放入口中。


    「嗯，真好吃。」


    吃饱喝足后，桃香殷勤地泡饭后茶。在此期间，真哉拿出他从独屋带来的东西。


    「啊，对了。这是昨天忘记送你们的。」


    「……这是什么？酒吗？」


    桃香不解地看着细长的纸袋。


    「是啊。总觉得两手空空就来打扰你们家，有点过意不去。但我也对酒不怎么了解，所以拜托自己信赖的人买了一瓶。」


    「你根本不用这么多礼……」


    尽管桃香有点为难，最后还是决定心怀感激地收下。


    她取出袋子里的东西，端到眼睛前好奇地观察。


    「这瓶酒感觉满有年代的。很贵吗？」


    「嗯……我也不太了解酒的价格，不过收据上好像是写八千圆左右。」


    「八、八千圆！？不需要准备那么昂贵的东西啦！」


    莉子听到姊姊的叫声，从她背后探出头，研究瓶身上的标签。


    「……真的很有年代。一九六一年将近是半个世纪之前了。」


    「哇！好老好老喔！」


    「喂，不可以拿！被你摔破就麻烦了。」


    优希对那瓶酒也很有兴趣，她伸出手想拿过去，但是被桃香拍掉。


    士郎把自己的餐具放到流理台后走回来，看到大家聚在一起研究着酒瓶。


    「喔？什么东西吗？」


    「啊，爸爸。真哉特地买一瓶酒给我们当见面礼喔！你不是很喜欢喝酒吗？真是太好了。」


    「是吗？真是谢谢……嗯？」


    这一瞬间，士郎高兴的表情转为严肃。


    「…………」


    位认真看着酒瓶上的标签，由于神情实在太过专注，桃香好奇地问道：


    「怎么了？想喝的话，今天晚上我会准备好开瓶器。」


    「…………真哉，这瓶酒是真品吗？」


    士郎没回答桃香的问题，继续看着标签询问真哉。


    「这是我托熟人买的，应该是真品。」


    「爸爸，那个很贵，要八千圆喔！」


    「八千圆？」


    亍优希补充，眉头更加深锁，还把手抵住下巴陷入思考。


    「说到一九六一年，可是波尔多相当辉煌的年份。而且这又是不在市面上流通，生产者私藏直接出窖的酒。我不知道它为什么会流通到市面，但这瓶酒绝对不可能那么便宜。」


    「咦？可是刚才真哉说八千圆——」


    「啊，抱歉抱歉，我说得不够清楚。」


    真哉在欧洲生活了那么多年，所以没考虑到这一点。他看向天花板，继续说下去。


    「那不是日圆，是欧元才对。若考虑现在日币升值……换算过来，大概是八十五万圆吧。」


    这一刻，时间彷佛静止下来。


    一阵紧绷的紧张感过后，三姊妹一起震惊地大喊——


    「八十——」


    「五万——」


    「日圆！」


    们的感情真的很好。


    这瓶酒也像是被她们的惊叫声吓到，瓶身微微颤抖起来。


    接着，往下一滑——


    「啊————」


    桃香得知这瓶酒的价值后，脑袋变得一片空白，酒瓶跟着从手中滑落。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瓶酒掉下去——


    「！」


    这时，优希最先产生行动。


    她不顾自己的危险，像猫一样往榻榻米扑下去在地面滑行。她的双手全力伸向那瓶落下的酒，有如渴望掌握自由的革命家，又如要接住落沙的天使。


    双手碰到瓶身的那一瞬间，优希的身体也即将撞上墙壁。这个时候，莉子在后方用力拉住她的身体。


    优希一副死也不放开酒瓶的样子，莉子也尽全力从旁协助。这两个人通力合作，宛如展现了一出冰上舞蹈。一切结束时，酒瓶跟优希都平安无事。


    接着，时间再度开始流动。


    「吓、吓吓吓吓死人了！很危险耶，桃姊姊！」


    「……真是吓出我一身冷汗。姊姊，请你小心一点。」


    「对对对……对不起！」


    三个人各自的时间重新流动后，也出现三种不同的反应。


    真哉看了，不禁开口：


    「你们的感情真的很好呢。」


    「你是从哪里看的，怎么会觉得——啊！」


    桃香正想反驳，不过她的视线先捕捉到真哉背后的某样东西。


    墙壁上的挂钟，显示现在时间是——


    「糟糕——已经这么晚了！快快快，莉子、优希，要赶快出发了！」


    她连忙跑回自己的房间。隔了一秒钟，莉子跟优希也开始准备。


    这时，桃香突然折回来。


    「差点忘了，你接下来要怎么做？也要去上学吗？」


    「我当然也会去。」


    「你也要去……等等……」


    她从真哉的头顶打量到脚底，又从脚底打量回头预。


    「为什么你穿着制服？难不成——」


    「没错。」


    真哉笑着点头。


    「从今天开始，我也要去你们的学校上课。」


    人生中当个国三学生的唯一机会早已过去。


    现在，他决定把时光倒回来，重新体验一次。

 第三章 学校与堂吉诃德

    清一色穿着相同服装的学生们，三三两两地登上坡道。


    听说这种叫做「制服」的服装，原本是模仿军服设计出来，目的是让学生学习组织的整体感。不过一大群人做同样的打扮，往同一个目标前进，怎么看都有点像宗教活动。


    心中作如此感想的真哉，自己也穿着短袖衬衫和黑色制服长裤，慢慢走在坡道上。


    「不知道爬上坡道，会不会看到诺亚方舟？」


    「学校才不是那么棒的地方。」


    走在身旁的莉子一边忍着哈欠，一边回答真哉。


    莉子挺直的腰杆外同样包着制服。


    女生款式是绑着红色缎带的短袖衬衫、格状花纹的朴素裙子，长袜底下的便鞋「叩、叩」地发出声响。


    她有气无力地拿着书包，怨恨地看向天空。


    「看来今天也会很热。」


    「嗯，的确。」


    真哉同样抬起头，对灼热起来毫不手软的艳阳泛起苦笑。它位于太阳系中心，个性潇洒，无时无刻不忘表现自己。


    除了持续散发超过一百万度的高热，让周围的星球感受到热能外，它似乎便没有其他事情好做。


    然而，莉子之所以觉得疲累，应该还有别的原因。她把视线移回前方，无奈地看着某人的背影。


    「姊姊今天一样很有精神呢。」


    「嗯，的确。」


    真哉重复一次同样的话，看回走在前面的那名少女。


    那个人将略成波浪状的头发绑在头上，穿着跟大家一样的制服。她跟莉子及周遭不同的地方，在于朝气蓬勃的表情。


    高温对她不造成任何影响。对她来说，「热」的定义搞不好是摄氏四十度以上。


    她抛下步调比较慢的真哉和莉子，轻快地走在前面，同时跟周围的同学打招呼。


    「早安，桃香。」


    「啊，早安！」


    「不好意思，这个星期天你可以再来社团帮忙吗？」


    「是可以，不过傍晚前会结束吗？我还得回家做晚餐。」


    「一定会一定会。太好了！」


    「桃香桃香，你知道red　seal冰淇淋最近推出新口味吗？车站前的那家店也开卖了，弹珠汽水口味听说超棒的，放学后要不要去吃吃看？」


    「唔……听起来很吸引人，可是这个月经济拮据……」


    「饭、饭山同学，昨天的数学作业你有写完吗？需、需要的话，我可以借你看喔。」


    「咦，真的吗？得救了！」


    就这样，她一个个跟路上遇到的向学寒喧。


    真哉佩服地在后面看着。


    「桃香真受欢迎呢。」


    「……是啊，她的大好人性格帮了不少忙。」


    听到莉子的声音有点阴沉，真哉问出心里的疑问。


    「我从昨天便开始在想，你们的关系是不是不太好？」


    「这个嘛……不论在什么情况下，我们都是这样相处的。」


    「是吗？所以这也是一种家庭型态吧。」


    「家庭？」


    「不，没什么。」


    莉子前一秒还讶异地看着他，下一秒立刻压低声音提醒：


    「我再说一次，请不要把我打工的事情说出去。」


    「喔，我知道。我不会打破约定的。」


    「……那就好。」


    她的声音还是有一点不安。


    这时，一个心怀不轨的男生从旁接近桃香，而且故意假装刚好跟她遇到。


    「嘿，桃香。」


    「呃……大田原。」


    桃香原本开朗的笑容瞬间转为苦涩，还偷偷后退一步。


    那个男生完全不以为意，大剌剌地靠上去。


    「什么嘛，别那么冷淡啦！我们不是一起上课的好朋友吗？」


    「谁跟你好朋友？我们只是同班而已。」


    「那样不是已经很够了？」


    接着，他轻佻地笑起来。


    真哉在距离他们十步左右的后方看着，询问一旁的莉子。


    「我曾经听路法说过，那在日本叫做『ky』对不对？」


    「你真清楚，一点也没错。顺带一提，ky是『没用的家伙给我去死吧(注4)』的简称。」


    「这也算日本的日常生活吗？真有意思。对了，听你那样说，所以他是在练习话剧罗？」


    「你觉得他演的是谁？」


    「唐吉诃德。」


    「答对了。」


    唐吉诃德——想像自己是骑士，对风车发动攻击的怪人。那个男生当然不知道自己被这样比喻，继续跟桃香装熟。


    「你为什么要走在我旁边啊？去其他地方好不好？」


    「有什么不好？反正我们要去的地方都一样。」


    桃香用赶狗的方式要他离开，但是那位唐吉诃德不予理会，依然把手插在口袋里，悠哉悠哉地走在她旁边。


    真哉把手放到嘴巴上思考：


    「路法说过，日本有句话叫做『看气氛』。她还提醒我这在日本是不可或缺的技能，一定要多加注意。不过实际上好像不是如此。还是说他对别人的敌意太迟钝了？」


    注4此处原文为「くたぽれ役立たず」。「役」在日文中有戏剧角色之意。


    「都说是唐吉诃德了，他的常识大概跟奶嘴一样忘在家里吧。」


    「原来如此，真是上了一课。」


    这个回答直截了当，而且很有说服力。


    莉子同样看着唐吉诃德的背影，用平板的语调告诉真哉：


    「我再顺便给你一个忠告。」


    「嗯，是什么？」


    「最好别让那个人知道你跟我们——更正，是我姊姊住在一趄。」


    「有什么原因吗？」


    「他好像对姊姊有意思。这点我也觉得很惊奇。如果他的眼睛没问题，想必就是脑袋有问题。」


    「我知道了。可是桃香好像觉得他是苍蝇，很想赶走呢。」


    「那样是对的。我自己也不想喊那种东西『哥哥』。」


    难怪莉子投以唐吉诃德一种看到毛毛虫的眼神。


    真哉把莉子的忠告记入脑海。同一时间，桃香再也受不了，回过头用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楚的音量大喊：


    「喂，快点跟上来！你不是要去教职员办公室吗？我带你过去！」


    「……」


    「……」


    「怎、怎么啦？」


    她见真哉跟莉子都没应声，不由得心生动摇。


    下一秒，莉子担心的事情成真。


    「喂，桃香……他是谁啊？」


    唐吉诃德停下脚步，看向真哉。


    他的个子算满高的，然后不知是否不懂制服穿法，把裤子当垮裤穿，衬衫胸口处也不扣好扣子，让里面的银色项链露出来见人。


    莉子按住额头，哀怨地看向天空。


    「……对不起，看来还有另一个人也很不懂得看气氛。」


    「照刚才的情况看来，桃香也算ky罗？」


    「不。日本除了ky，还存在脑袋天真的有害人种。」


    唐吉诃德不知有没有听懂两人的对话，他用自己的身高优势威吓真哉。


    「你这小子，竟敢直接叫桃香的名字！」


    「喔～～我懂了。」


    「……啊？啥？」


    喀嚓。


    真哉拿出他的手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拍下唐吉诃德的大头照，并且附带放进电子邮件。


    「寄去给路法跟基尔曼看看吧。告诉他们这是日本快要绝种的ky实际照片——」


    「……我不觉得他有成为天然纪念物的价值。」


    「是吗？他们如果知道日本真的有唐吉诃德，一定会吓一大跳。」


    「嗯，的确有可能。之后我们再去找找看，有没有他骑的那匹瘦马。」


    他跟莉子不受影响，平淡地继续对话。唐吉诃德大表不悦，一把揪起真哉的胸口。


    「你这小子……是在耍我吗！」


    盛夏的上举路上响起一阵咆哮。不过桃香立刻从他背后叫道.


    「快点住手！不然我要叫老师罗！」


    从这里已经看得到学校，附近的学生也不约而同地看过来。唐吉诃德注意到这点，只好咂一声舌，转过身体。


    「我已经记住你了。」


    他抛下这句没什么意义的话，气冲冲地离开现场。


    莉子轻叹一口气，耸耸肩膀，用受不了的表情看着他的背影。


    「难道他没有其他台词了吗？就算是以前的黑手党电影，说出来的话都比他帅多了。」


    「要像柯里昂家族那样也不是很容易。」


    「况且要是他真的学那些人说话，我反而会觉得反胃。」


    她想像一下，身体不禁颤抖起来。


    「莉子你也是，再慢吞吞的就要迟到了！」


    「……姊姊，请你多注意自己的发言。」


    「有什么问题？」


    「算了，没事……果然不能对姊姊抱有期待，我只好尽量让自己多注意一些了。」


    「啊？你到底在说什么？」


    妹妹同情起自己的姊姊，作姊姊的则被弄得一愣一愣。


    莉子似乎真的有点疲累，真哉轻轻笑着帮她打气。


    「好像很辛苦呢。真同情你。」


    「你在说什么？」


    她讶异地抬起头，宣告真哉的未来。


    「接下来会辛苦的，可是你喔。」


    「今天，有转学生要加入我们的班级。」


    班级女导师一边调整圆形镜片的眼镜位置，一边在黑板上写下秀丽的字迹。


    直（哉已经很久没见过日文汉字，现在看起来果然还是一样美丽。即使是自己的名字，一笔一画之间也散发出东洋的神秘气息。这正是一种美感、一种艺术。身为每天都能欣赏到这些汉字的幸福日本人，实在应该心存感激。


    笠取真哉——女导师以正确的笔顺写完后，重新转回面对班级学生。


    「这位是德国来的转学生，名字是笠取真哉。虽然现在快要放暑假，上课时间已经不多，如果笠取同学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大家还是要多提供帮助喔！」


    接着，她请真哉自我介绍。


    真哉向前踏出一步。


    四十名左右的学生穿着同样的制服，排排坐在没有电风扇、更没有冷气的教室内。


    天气明明热得要命，大家却专注地看着自己，不发一句怨言。若说这般情景是一种拷问，搞不好真的有人会相信。


    真哉对他们的忍功感到敬佩，同时按照路法交代，挺直腰杆，尽量做出开朗的笑容。


    「我是笠取真哉，来到日本之前一直住在德国的德勒斯登。因为很久没来日本了，对很多事情不是很了解，还请大家多多指教。」


    他说完后，恭恭敬敬地弯腰行礼。


    同学们见他那么恭敬，有如事先计算过，全都不知该做何反应。女导师毕竟经历过较多的人生历练，先一步把自己拉回现实。


    「讲、讲的非常好喔！这样我就放心了。饭山同学——」


    「咦？是。」


    桃香从教室右后方的座位站起，其他同学跟着看过去。


    「刚才是你带真哉同学去教职员室的吧？接下来也麻烦你带他参观校园。」


    「我、我吗？是、是可以啦……」


    她回答得有些犹豫，但也不是完全不愿意。其他同学听了，纷纷开起玩笑，或是发出羡慕之声。她也红着脸颊为自己辩解。


    「……可恶。」


    在那群学生中，一个靠坐在墙边的男生瞪向真哉。原来唐吉诃德也在这个班级，之后或许可以去跟路法和基尔曼炫耀一下


    「那么，你就坐饭山同学的隔壁。饭山同学，他还没有课本，所以请跟他一起看。」


    真哉在女导师的指示下，走向自己的座位。


    一路上，「多多指教」、「等会聊一下吧」的声音此起彼落。


    他学其他同学把书包挂在书桌旁的挂钩上，然后环视教室。


    「这就是一般日本学校的教室吗？感觉有点狭窄。」


    「是吗？难道德国那边不是这样？」


    「嗯……我们大学的讲堂非常宽广。」


    「啊？大学？」


    「不，没什么。」


    他笑着回避桃香的疑问，看向教室前面。


    其实，真哉并不需要转进这间国中上课。他早已破例在德国、美国等地完成工程学、经营学的研究所学业。


    之所以要专攻这两个领域，在于他的母亲认为在接下来的时代里，只精通其中一种将鸡以存活下去。


    尽管两人之间没有亲情可言，真哉依然对母亲的先见之明由衷感到佩服。


    「那么，我们开始上课罗！请大家把课本拿出来。」


    接下来的上课内容，可说是相当新鲜。


    「这是我第一次学习日本史。蒙古帝国率领舰队侵略九州？所以是相扑选手间的对决吗？」


    「咦？那样日本不是一定输吗？拿到横纲（注5）的相扑选手几乎都是蒙古人耶。」


    注5日本相扑力士中等级最高的称号。


    「汉文啊……如果是英德法这几种语言，我还没有问题，但古文可就看不懂了……雁点（注6）？为什么一行字要从下往上读，然后又转回去？」


    「啊，一定是因为当时还没有橡皮擦，写完后突然想到什么才又加上去。作者一开始不是也说，他是觉得无聊才写的吗（注7）？」


    「英文我是没什么问题，可是关系代名词跟假设法……碰到文法也会没辙呢。」


    「你、你在这种地方说什么东西啊！这跟胸部大小（注8）有什么关系？」


    「啊，数学我很拿手，即使看不懂汉字也可以作答。」


    「我也很拿手喔，毕竟平常就在记工厂的帐……不过联立方程式到底有什么用？可以增加帐簿上的黑字吗？」


    「生物……老师在黑板上画的图是什么？外星人？」


    「桐竹老师写字跟画图都不好看。那不是外星人，一定是失去笑容的沙门氏菌。我们下次实验就是要帮它找回笑容。」


    一天下来的课程，大概是这样的感觉。


    注6日本人读解汉文时，表示词语阅读顺序的符号。


    注7指《徒然草》之序段。


    注8文法（grammar）与身材性感：王要指胸部大的女性(mor)日文发音相同。


    「嗯，学了不少东西呢。」


    一切进行得似乎很顺利，然而——


    「……」


    随着时间经过，班上同学听着他们的对话，表情越来越复杂。


    午休时间，一各似乎是桃香朋友的女同学再也看不下去，走过来给桃香忠告。


    「我说，桃香。」


    「嗯，什么事？」


    「你最好还是多用功念点书。我是说真的。」


    「为、为什么啊？这个跟那个有什么关系？」


    「你怎么一直教转学生乱七八糟的东西……蒙古人怎么会相扑，黑字又怎么会加加减减的？」


    「不对吗？可是最近根本没有日本人成为横纲，而且我家的帐簿老是赤字。」


    「……算了。」


    那名女生无力地摇摇头，回去自己的座位。在往后的时间中，不寻常的气氛仍旧持续着，但是再也没有任何人开口。


    一转眼，便来到放学时刻。


    有人转学进来似乎是一件稀奇的事，每次休息时间，都有不少人过来跟真哉聊天。不过到了放学后，大家各自去忙各自的事。


    「笠取同学，你想参加社团吗？」


    「目前还没有打算。因为我才刚搬过来不久，行李都还没整理完。」


    「好吧。那等你有兴趣的时候，欢迎来我们田径社喔！」


    光是今天一天，类似的对话便高达七次之多。不过放学后便不再有人问起。


    每个人不是赶着回家，便是参加社团，忙碌的程度连社会人都自叹不如。真哉慢慢把东西整理好，准备回家时，大部分的学生已离开教室。


    「准备完了没？」


    「嗯，久等了。」


    真哉从座位上站起。今天放学后，老师交代桃香要带他去认识校园。


    同一时间，教室前门开敔，班导师把头探进来。


    她找到桃香后，对她招招手。


    「饭山同学，可以帮我一点忙吗？」


    「啊，好的。」


    桃山没有任何拒绝的意思，她连要帮什么忙也不问便爽快答应。


    「回来后再带你去校园。等我一下，很快就回来。」


    她留下这句话，小跑步离开教室。


    在日本的学校里，每个班级都有学生担任「班长」。桃香似乎正是这一班的班长。这个制度实在很有意思，不知是要培养未来的领导人才，还是想透过身体力行的方式，让学生明白领导者是一份很麻烦的工作。


    「呼……」


    真哉突然没事可做，稍微吁一口气。


    看来身体比自己预期的还疲惫，于是他转动颈部，让关节清脆地劈啪作响。


    正当他这么打发时间时，有人发出低沉的声音。


    「喂。」


    「嗯？」


    他往声音的方向看去，发现唐吉诃德低头对自己露出不祥的笑容。


    「赏个脸吧。我们会带你认识校园的。」


    唐吉诃德用拇指比向外面。


    真哉看到他的动作，说道：


    「我听说日本人喜欢看动画，所以那个奇怪的动作也是从日本动画学来的吗？」


    「啊？你在说啥啊？」


    「没有啦，只是觉得开了眼界。我想拍下来传给朋友，可以吗？」


    「啧……反正你给我过来！」


    唐吉诃德抓住真哉的手臂，把他拉出教室。


    现在是德国的早晨，路法已经起床。


    『什么？对方对您说那种话？』


    她对真哉遇到的事情感到讶异，但还是仔细向他说明。


    『赏脸并非真的要您把脸剥下来交给他，而是一种威胁别人的话。以前的不良少年漫画里，搞不清楚状况的角色很喜欢说这种话。』


    「我懂了……你知道那句话唐吉诃德也会说吗？」


    『这个我不知道。还有，刚才那张照片是什么啊？请不要在大半夜传那种东西来啦~~』


    电话另一端的路法不知是被吓傻了，还是身体仍然很疲倦。


    事实上，真哉听不懂唐吉诃德那句话的意思，而打电话给有个日本人母亲的路法。


    「啊，还有，我想用一下『梅杜莎』。」


    『咦？社长您又要乱来……』


    「不用担心，它现在刚好在日本上空。」


    『不是那个问题啦……要是再来一次，基尔曼先生又要生气罗！』


    而且是对我生气——路法带着叹息，多补充这一句。


    真哉笑着无视她的忠告。


    「麻烦你设定到三分钟后，我可以在这里用手机操作。」


    『您完全没听我说话呢……到时候发生什么事，我都不管喔！』


    路法一边抱怨，一边开始敲打键盘。


    她是办事能力一流的秘书，不论社长提出什么要求，都有把握做到最完美——同时，她也已经放弃到这个地步。


    那也说不定只是因为习惯社长各式各样的要求罢了。


    「你这小子，电话是要讲多久！」


    唐吉诃德对真哉失去耐性，冒幽青筋大声咆哮。


    真哉看他一眼，继续听路法说话。


    『社长，请您赶快回来吧～～基尔曼先生的心情一天比一天糟糕……』


    「放心，如果他看起来在生气，代表心情还算好。」


    『看起来没生气的话呢？』


    「那就最好别靠近他。听到他讲话特别带刺的日子，更是千万要小心。」


    『之前他跟一位身材圆滚滚，态度又傲慢的官员见面后，笑着说「不能飞的猪只是猪而已（注9）？错了，猪即使会飞一样是猪」。超恐怖的。』


    「那个大概是第四级吧。」


    『……我先别问全部有多少级好了。』


    注9出自动画电影《红猪》之台词。


    即使隔着电话，真哉也可以想见路法浑身颤抖的模样。


    他面露苦笑，用比较平静的口吻说道：


    「路法。」


    『啊，是的。请问有什么事？』


    路法发现听筒内的语调突然改变，惊讶地询问。


    真哉温柔地告诉她：


    「我也很清楚自己老是丢一堆麻烦的工作给你。我是说真的。你一流的办事效率帮了我许多忙，真的是多到数不清。由一直麻烦你的人说这句话，绝对错不了的。」


    『您、您过奖了……我只是努力做好自己该做的事……』


    路法突然变得害羞，最后几个字小声到快要听不见。


    真哉继续往下说。


    「orion能够成长到现在这个规模，不是因为我，也不是基尔曼，而是靠路法你的努力。我很清楚你为了发射卫星前的最后检查，留下来帮忙我到很晚；我也没忘记你比谁都早到公司，帮我把办公桌整理干净。因此，我可以放心把工作交给你。」


    『社、社长……我只是……』


    路法说得断断续续。她的声音中除了难为情，还带有另一种感情。


    最后，真哉做出结论。


    「所以，接下来也拜托你了。」


    『是、是的！包在我身上！我路法·马丁尼————不对！』


    她这时才想起最重要的事情，对着话筒高声发出自己的怒气、焦躁和其他数种情感。


    『社长，等一下！您怎么可以用花言巧语蒙混过去！您有在听吗？社——』


    「那么再见啦。」


    通话结束。


    路法尖锐的声音才到一半，便被冰冷的嘟嘟声切断。


    接下来，真哉开启另一个应用程式，重新看看四周。


    唐吉诃德把他带到校舍后面，人烟罕至的地方。


    除了他本人以外，大约还有十个男生把真哉团团围住。他们每个人都跟唐吉诃德一样，制服穿得随随便便。


    这些人想必从小便没学好正确的穿衣方式——一想到此，真哉不禁同情起他们。


    接着，他看向气得肩膀不断颤抖的唐吉诃德。


    「哎呀，让你久等了。因为我不太懂你那句话的意思。」


    「还敢戏弄我……」


    真哉好奇地看着他同样发出颤抖的拳头，开口询问。


    「那么，你找我有什么事？」


    「这还用问吗？」


    唐吉诃德伸出手，展示聚集在周围的男生。


    那十个人嚼着口香糖，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往下看着真哉。


    唐吉诃德稍微恢复冷静后，张开双手从容地说道：


    「告诉你，我已经付给他们每人三万圆。就算你现在哭着求饶，也不会有人罢手的。」


    「喔～～三万日币吗？真有钱呢。」


    「我爸可是在orion工作的人。你听过这家公司吧？」


    「喔？在orion工作？」


    对于这个意想不到的字眼，真哉睁大眼睛。


    看来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他们公司聘了唐吉诃德的家人进去工作。


    他想像一下路法跟基尔曼听到这项惊人事实，会出现什么样的反应。可惜用不着零点一秒，他便知道那两个人只会说「好啦好啦，快去工作」。


    唐吉诃德搞错真哉惊讶的原因，得意地挺起胸膛，笑容也咧得更开。


    「他比其他什么社长或议员伟大多了。只要他有那个念头，要搓掉暴力事件都不是问题。明白了吧？你已经没有地方逃了！」


    「原来是这样。」


    真哉总算理解他究竟想表达什么。


    唐吉诃德对他的反应感到满意，摆出更邪恶的表情，活像一只被压扁的青蛙脸。


    「如果你现在下跪道歉，发誓不再接近桃香，我可以饶过你的一只手臂。好啦，快点哭吧！本大爷没什么耐性的！」


    「可是，不接近她有点困难耶。」


    「啥！？」


    真哉的答覆让唐吉诃德丙度燃起怒火。他抓住真哉的胸口，把他提起来。


    他跟桃香住在一起，要不接近桃香，实在是强人所难——真哉谨记莉子的忠告，不把这件事说出口。然而这样一来，他便完全无从解释。


    正当他思考该怎么办时，唐吉诃德把脸凑到他的鼻尖。


    「看样子，你这小子还不明白自己的处境。只要我的一句话，你可是会立刻变成绞肉的喔！」


    「绞肉……我想起来了，基尔曼曾经说日本的牛肉很美味。回去时问问看晚餐能不能准备一盘有名的松阪牛肉好了。」


    「喂！乖乖听我说话！」


    「嗯？」


    唐吉诃德没来由地骂了真哉一顿，真哉思考一会，再次说出自己的看法。


    「还是说米泽牛比较好？不然神户牛肉也不错。德国只吃得到香肠跟马铃薯，酸菜也酸得要命，而且跟酸黄瓜比起来，日本用米糠腌的酱菜好吃多了。」


    「……我懂了，我终于懂了。你很想赶快下地狱对吧？」


    极度不爽的唐吉诃德似乎累了，他咬牙切齿地低声说道：


    「我就让你好好了解，谁才是这里最强的人。」


    「关于这一点，的确也很有意思——」


    啪擦！


    某样东西破裂的声音响彻校舍后方。


    「哇！」


    唐吉诃德猛然按住胸口往后倒。


    他的反应来得太过突然，周围的男生开始慌乱。然而，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


    「什……好烫————」


    「哇啊！痛死我啦！」


    那些人的身上接二连三传出破裂声，他们接着发出哀号，痛得在地上打滚。


    不到十秒钟的时间，在场只剩真哉一人还站着。


    唐吉诃德按着胸口，惊恐地抬头看向真哉。


    「你……做了什么……」


    「你知不知道微波炉的原理？」


    真哉单手操作手机，回答他的问题。


    「微波照射水面，使水分子剧烈震动，温度便会升高。这也适用于电子仪器，尤其是透过强力微波照射让电路过热后，便会像你们口袋里的东西那样。」


    「什么……是手机？」


    唐吉诃德听了，把手伸进胸口的口袋，拿出放在里面的手机。


    那支手机已经破碎。


    他先吃惊地看着手机，然后生气地抬起头看向真哉。


    「你这家伙……动了什么手脚……东西藏在哪里？」


    「我身上什么都没有喔。」


    真哉摇摇头，举起空着的手，指向天空。


    「东西其实是在那里。」


    正确说来，应该是指向卫星轨道。


    「好一阵子之前，大家便在研究从宇宙发射微波，给地表上的电子设备充电的可行性。但是卡在微波对人体的影响，以及调整发射的微波强度太过困难，所以迟迟没有实现。」


    「你说什么？从宇宙……」


    「我们买下那项核心技术的专利，自己重新制造，在半年前发射上卫星轨道。它的定向性很出色，可以瞄准到香烟盒大小的东西，所以——」


    他把手机上的操纵面板秀给唐吉诃德看。画面上是跟gps连线的座标系统。


    「——只要知道座标，要瞄准你们这些人，根本不成问题。」


    定点电磁波照射卫星，通称「梅杜莎」。


    这颗卫星目前进入实验性质的应用阶段，在人类难以进入的火山地带和海上，半永久地持续提供电力。它可以直接把太阳光转换为能量，因此不需消耗燃料。广大的企业看准这些优势，争相提出合作计划。


    另外，这当然也是能运用在军事上的危险技术。


    「如果再提高强度，你们体内的血液会沸腾，最后痛苦地死亡。」


    「少……少胡说八道！」


    「想试试看吗？」


    那一瞬间，他们眼前的草坪冒出火苗。


    高强度的微波集中火力，使草坪温度急远上升，而起火燃烧。周围那群男生见状，纷纷惊叫着倒退几步。


    「我记得你说一个人给了三万圆对吧。」


    真哉单手操纵卫星，缓慢但是坚定地摇头。


    「实在是太天真了。那样一点小钱，根本不可能买到小型卫星或国会议员的票，更不用说是家庭。」


    以一个组织而言，跟随唐吉诃德的那些男生或许算得上家庭。


    可是真哉十分清楚，用钱买来的家庭一点意义也没有。


    他也很清楚，金钱的正确使用方法。


    「你最好记清楚——」


    真哉暂停一拍，慢慢说出这句话。他不只是说给唐吉诃德，同时也是说给自己听。


    「金钱应该这样使用才对。」


    下一秒，他的周围燃起一片红莲。


    桃香回到教室时，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奇怪，跑到哪里去了……不是要他在这里等的吗？」


    班导师拜托她的事情拖得比预期昀久。她走到真哉的座位，查看桌子旁边。


    「书包还在……会不会是去厕所？」


    再不然，也有可能是独自溜出去闲逛。


    一想到那个人捉摸不定，又带些达观的性格，便觉得不无可能。


    正当她犹豫该出去找人，还是留在教室等待，以免待会两个人又错过时，敞开的教室门口传来某人的低语。


    「姊姊。」


    「咦，莉子？你会来这里真是难得，有什么事吗？」


    出声叫她的人，是永远维持一号表情的莉子。


    莉子确定教室内没其他人后，缓步走向桃香，举起纤细的手指指向她的胸口。


    「你的领结歪了。请把它系好。」


    「唔……我、我当然知道！刚刚一直在帮老师的忙，才不小心歪掉的！」


    「看你的制服那么凌乱，是去帮什么事情？性方面的事情吗？」


    「才不是！我去帮忙搬装满资料的纸箱！」


    「这样啊。不过这个其实不重要。」


    「你喔……」


    一直以来，莉子的个性都是如此。


    她脚踏实地，善于捉弄人，而且跟桃香不同，成绩非常优秀，身材也媲美模特儿，因此在男生间相当受欢迎。不过她本人并没有那个意思。


    两个人的基因明明相同，不知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差异。作姊姊的有一个这么完美的妹妹，即使心生嫉妒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莉子本人找不到事做，开始拨弄自己漂亮的黑发。


    「姊姊，你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倒是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那个脑袋有问题，不知为何很哈你的唐吉诃德，把我们家的食客叫去校舍后面了喔。」


    「唐吉诃德？你说那家折扣商店？」


    「……对不起，我忘记讲得比较拐弯抹角，姊姊会听不懂。真是抱歉。」


    「为什么听你道歉两次，我反而觉得很失礼……」


    桃香不知道莉子第一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她听得出第二句话的同情。


    对于不成才的姊姊，莉子把原本的句子翻译得浅显易懂。


    「我是说某间大企业员工的笨蛋儿子，而且跟你同班。」


    「喔，大田原啊……等等，那不是很不妙吗！」


    桃香不禁大叫起来。


    她跟大田原是同班同学，但从来没听过他有什么好的传闻。甚至还有耳语说他会在暗中使用暴力。


    莉子大概也知道这一点。她呼一口气，再问一次相同的问题。


    「所以我才来问你担不担心。」


    「快点找老师！我先去阻止他！」


    桃香还没说完，便急着冲出教室。


    「不过，我看是没有必要了。」


    莉子悠哉悠哉地跟过去。


    放学后的教室走廊上看不到任何人，桃香不断加速冲刺，脚上的室内鞋几乎要发出哀号。她不知道真哉会在哪里，只能确定是在某个没有人的地方。


    她即将冲下楼梯时——


    「哎呀。」


    「哇！」


    ——差点跟爬上楼梯的真哉撞个正着。


    要找的人出现在眼前让她吓一大跳。她用力抓住对方纤细的肩膀。


    「你没事吧！有没有打架还是受伤？」


    「我吗？我很好。我对自己的力气完全没有信心，不会做那么危险的事。」


    「可是，刚才大田原不是叫你去……嗯？是不是有什么烧焦味？」


    真哉也闻到味道，看向楼梯下方。


    「啊，校舍后方好像有小火灾。听说帮忙灭火的学生有点被烧伤。」


    「真的吗？那可糟糕了。」


    下方传来大家的骚动声。


    桃香并不清楚发生什么事，好在真哉没有受伤的样子，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但她仍然放心不下，倒是真哉一点也不在意，露出沉着的笑容。


    「也好，我也顺便了解了校内设施的分布，你不用再带我到处参观了。我们回家吧。」


    「咦？喔，好。你认为没问题便没问题。」


    反正在现在的情况下，她也没办法好好带路。


    这时，莉子慢吞吞地跟上来。她从窗户往下看，不解地问道：


    「……你到底做了什么？」


    「没有啊，我什么也没做。」


    真哉这么回答，并且伸手指向天空。


    「大概是天空的女神恶作剧吧。」


    莉子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无力地叹一口气。


    「好吧，算了。我之后还有事情，先失陪了。」


    「嗯，加油。」


    虽然不知道真哉是指什么，莉子还是行一个礼，往校门口走去。


    留在原地的桃香和真哉亘看一眼。


    「你真的没有事吗？」


    「嗯。该不会是让你担心了吧？」


    「其实也没有……好吧，我们也回家吧。」


    「嗯。」


    他们简短交谈几句后，把楼下的骚动抛到脑后，回去教室拿书包。


    真哉以食客的身分住进饭山家后，即将面对第一项任务。


    「来，拿着这个。」


    一个比他还高的棒状物出现在眼前。


    「这是什么？」


    「修枝剪。以前深夜看购物频道时，连到底是什么东西部没搞懂便冲动买下来了。」


    桃香向真哉简单说明修枝剪的使用方法。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饭山家的庭院。


    这个庭院占地很广，建两座网球场都不成问题。从地上的车痕看来，这里大概是供卡车停放的场所。


    他们从学校回来后，桃香马上以「你是这里的食客」这个非常正当的理由，向真哉交代工作。


    真哉当然没有理由拒绝。


    好在修枝剪的使用方式不难，听桃香讲解一次即可理解。其实说穿了，这东西就是一种很长很长的剪刀。握好手把部分，便能喀嚓喀嚓地控制前端刀片。


    「我了解了。那么现在要剪什么东西？总是不如意的现实？」


    「……可以的话，我的确很想剪剪看。」


    桃香指向沿着水泥墙栽种的几棵树木。


    「你要负责修剪那些树的枝叶。它们长得有点太茂盛，树叶一直掉下来，实在很伤脑筋。」


    那些树底下的确已经出现枝叶堆成的小山。


    它们好像都是樱花树。


    听说春天时，饭山家会招呼左邻右舍来赏花。到了夏天，翠绿的树叶尽情伸展，造成现在树枝落叶布满庭院的结果。


    「这是很粗重的工作，而且有些地方我又构不到。你是男生，应该有办法吧？」


    「嗯……操作握把的时候，前面的剪刀会跟着动作。这设计真有趣。」


    「没错吧。可惜用到它的机会少得可怜。」


    只能拿来剪树枝跟切断现实——桃香叹道。


    「但是都花钱买回来了，当然得用回本才行。所以——」


    听到这里，真哉已经很清楚自己的工作是什么。


    「总之，把这些树枝清掉就对了吧？」


    「没错没错。既然在这里当食客，就请帮点忙吧。」


    「好，没问题。」


    真哉答应后，用空的另一只手拿出手机。


    桃香指着树枝继续说明，没注意到他的举动。


    「不是通通剪掉喔！要挑长得特别长的地方……像是那根快要伸到独屋的树枝。看到那种长度的，就通通剪掉。」


    「嗯，知道了。」


    他接到指示后，开启手机上的应用程式。


    画面上出现orion的公司标志，进入跟gps连线的操作画面。他输入几道调整用算式，决定强度和作用范围，解除安全锁定装置。


    他只抬头看一眼树枝，便按下画面上的启动按钮——


    「那我先去准备晚餐。剪完了再叫我一声。」


    「已经好罗。」


    「……啊？」


    桃香才刚说完，真哉立刻回答做完了。她用不太理解状况的表情转过头。


    枝叶啪沙啪沙地大把落下，宛如一开始便没有长在树枝上。


    「………………咦？」


    「嗯——」


    真哉看着落到地上的枝叶量，不太满意地皱了皱眉。


    「好像有点剪过头了。瞄准座标的自动修正功能还得更精确才行。这说不定比实际动手修剪枝叶还困难……」


    他把手放到嘴边，自顾自地思考。


    不用说也知道，那些枝叶不可能是被修枝剪剪断的。


    尽管事实如此，大家作梦也不可能想到，它们是被远从卫星轨道发射而来的高频率雷射，在一声不响的情况下清光。


    这是反恐用特殊攻击卫星，通称「朗基努斯」。


    这颗卫星配备强力雷射装置，从高空发射到地面的过程中，能量不会衰退。它的准确度高到可以穿过针眼，彻底破坏目标物。只要调整一下火力，即使是再厚的铁板，都能轻轻松松穿透过去。


    顺带一提，他之前就是用这个拯救优希。


    以昨天那个器材的程度来说，根本简单得如同用细线切豆腐。他让雷射持续照射在固定一点，器材自己倒下来时，自然会被切成两半。


    当然了，拿它来修剪树枝，更是不费吹灰之力。


    「奇怪，是我太劳累了嚼……」


    桃香揉揉眼睛，看着难以置信的情景，最后往自己的手掌一敲，得到这个结论：


    「啊，难道你拥有修剪枝叶的称号，像将棋的名人或龙王那些？」


    「嗯……我不记得自己参加过什么比赛。」


    「那么，不如意的现实你也剪得断吗？老实说，期末考已经快到了……」


    「这把剪刀可能还不够长。想剪断时空的话，必须让它伸到更高的次元才行。」


    所以是长度问题吗——桃香抚着嘴角，看来她是真的很烦恼。


    她边走边想事情，不自觉地接近刚修剪过的树木。


    那棵树上的枝叶尚未完全落下


    「桃香，这边。」


    「嗯？」


    真哉拉住她的手，硬是把她拉回来。


    下一瞬间，一根要断不断的大树枝落下，碰地一声掉到桃香原本站的地方。桃香吓得缩起身体，这才明白发生什么事。


    「谢、谢谢……」


    她轻声感谢救了自己的真哉。


    话刚说完，又有某个东西掉到她的肩上。


    「啊，毛毛虫。」


    「……咦？」


    她顺着真哉手指的方向，低头看向自己的左肩——一只绿色生物正在蠕动。她僵住一秒，接下来——


    「啊————————」


    一阵几乎可以传到平流层的高频率尖叫，剧烈敲打真哉的耳膜。桃香本人则以第一宇宙速度奔逃出去。


    「……嗯。」


    真哉按住一边的耳朵，忍受麻痹的鼓膜，看着身影逐渐消失的桃香。


    「不管是人类、公司，还是蝴蝶，在展翅高飞之前，都得忍受大家瞧不起的眼光呢。」


    他低喃着自己得到的结论。


    顺带一提——


    即使桃香的惨叫没传到平流层，也足以震动住在附近的人家。


    邻居打电话叫的警察在十分钟后出现。他们足足花了一小时说明事情原委，并且对大家道歉。


    「真是太倒霉了……」


    众人半苦笑地要他们以后多注意点后，两人总算得以回到母屋。


    桃香拖着疲累的身体走到厨房，同时不忘发出抱怨。真哉点点头同意。


    「是啊。」


    「还不是你的关系！」


    「是吗？」


    「一定是！」


    看来事情似乎就是如此。


    「那真是抱歉啊。我没想到你会叫得那么大声。对了，你要不要考虑将来当个女高音？」


    「闭嘴，不要学莉子那样挖苦我。」


    桃香最后叹一口气，拍拍脸颊振作精神。


    「不跟你说那些了……接下来，要请你帮忙准备晚餐。」


    「好，我会努力。」


    她拿起挂在厨房里的围裙，熟练地穿到身上，接着又流畅地移动到冰箱前打开门。


    「我看看……蛋还有剩，但是平底锅要煮其他东西……不然吃白煮蛋吧。」


    她拿出几颗蛋，交给站在门口的真哉。


    「来，这些。你来帮忙做水煮蛋。」


    「水煮蛋吗？蛋架在哪里？」


    「那是什么？」


    从桃香的反应看来，日本大概不用蛋架和刀叉之类的东西。


    「虽然我不太懂你要的是什么，不过这样已经很齐全了。计时器在那里，去把鸡蛋热个十分钟。」


    「热十分钟是吧？知道了。」


    只要知道这一点，便相当足够。


    桃香也这么认为。她在脑中构思晚餐菜单，同时想着要做哪些事情。


    「那我去削皮好了。印象中马铃薯放在后面吧。」


    决定好之后，她立刻从后门出去拿马铃薯。


    留在现场的真哉，则开始计算卫星轨道，准备加热那些鸡蛋。


    「时间应该还来得及。」


    他得出结论后，把五颗鸡蛋摆到面向外面、晒得到阳光的窗户边。接着拿出手机，调整gps系统，开启另外一个程式。


    「我记得桃香说加热十分钟。十分钟，十分钟……好。」


    他启动定时功能，略微修正座标，小心翼翼地把目标设定到眼前的鸡蛋上。


    最后，开始加热。


    尽管那些鸡蛋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不过它们确实都在加热中。


    因为有人立刻打电话过来。


    「喂？」


    『社长！您是不是又在用定点电磁波照射卫星（梅杜莎）了？』


    电话一接通，路法尖锐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真哉继续盯着鸡蛋，回答秘书的问题。


    「是啊，我想用一下微波功能。」


    『请不要随随便便说用就用啦～我这里要消除纪录，让一切看起来正常是很辛苦的……』


    看来现在即使不用真哉拜托，路法也会主动帮忙消除纪录。


    路法已经认清自己说破嘴巴也没有用，现在反而开始对真哉做的事情感到好奇。


    『那么，社长您这次是要做什么？无人机的实证实验，还是检查能量储存的效率？不过社长擅长的是引擎设计吧？』


    「不，我想拿来做水煮蛋。」


    『啊？水煮蛋？』


    这四个字背后的意思是「这个人在说什么啊？」于是真哉把其他必要的资讯一并告诉她。


    「我要加热十分钟。现在卫星应该还在日本上空对吧。可是持续照射十分钟，吸收的能量会相当惊人——」


    『不会吧……』


    路法听出真哉话中恐怖的地方，连忙对着话筒大喊：


    『快住手！请马上停止定点电磁波照射卫星！不然的话——』


    「真糟糕，马铃薯只剩下一颗，只好等一下出去买了。」


    可惜她说到一半，桃香便从后门回来。


    桃香见真哉把鸡蛋摆在窗边，而且在讲电话，疑惑地皱一下眉毛。


    「……咦？你还没开始加热？还有为什么要把蛋摆在窗边？那是什么咒术吗？」


    「不，这其实是——」


    「啊，我懂了。你不知道锅子在哪里对吧？锅子都收在水槽下——」


    这个时候，鸡蛋炸裂开来。


    五颗鸡蛋一起炸开，蛋白和蛋黄飞溅出去，沾在屋内所有的东西上。


    这副光景有如不小心打开潘朵拉之箱，只不过里面窜出来的不是希望，而是灾难、混沌和蛋液。


    桃香跟真哉当然难以幸免。


    「哇啊～～」


    他们直接从正面受到蛋液攻击，头发、脸部、四肢以及身上穿的制服难逃一劫，从头到脚都变得黏呼呼的。


    两人不约而同地僵在原地。


    「……………………」


    桃香受到巨大冲击而失神，不但嘴巴说不出话，连身体也动不了。


    「嗯……」


    真哉用拇指抹掉沾在脸上的蛋液，看看鸡蛋爆炸后的残骸，低喃道：


    「我从来不知道，日本的鸡蛋会爆炸。」


    『……这是很基本的常识。』


    路法轻咳一声，告诉他这项恒久不变的真理：


    『鸡蛋无国界。』


    到了傍晚，气温略微下降。


    不过白天的热气依然强烈，迎面而来的热风拂过肌肤，让人感到不舒服。树上蝉儿们的谈笑声不歇，似乎是想抓住夏天的余韵。


    在白天和夜晚交界的时刻，真哉和桃香走下工厂外的漫长下坡路，准备前往车站前的商店街，购买短少的食材。


    「鸡蛋到底为什么会爆炸……是放太久了吗……不，那样应该不至于爆炸……」


    桃香把手放在嘴上，一直想着刚才的事情。


    他们脱掉黏答答的制服，换上轻便服装。真哉选择衬衫和牛仔裤，桃香则是有一个简单图样做装饰的衬衫。


    「不过，你连水煮蛋的做法都不知道？那你在德国是怎么活的？有人帮忙下厨吗？」


    「不，我在那里是一个人生活，基本上是外食居多。」


    真哉回想起住在德国的日子。


    他通常不吃早餐，午餐在员工餐厅解决，晚上则到处参加宴会或聚餐。他也经常出远门，所以几乎没有在家里吃饭的机会。


    「不过我们家是因为其他人都不会煮饭，所以我也没资格说什么。可是——」


    桃香指着真哉的脸补充。


    「你是住在我们家的食客，所以请多帮一些忙。我们可没有多余的经济能力再养一个只会吃闲饭的人。」


    「有道理。我会好好努力的。」


    只不过，他从来没下过厨。


    母亲离开之前，他们也几乎是买外面的食物回来吃，再配一些营养品。他甚至没看过亲手做的料理是什么样子。


    比较好的情况，是基尔曼实在看不下去他的饮食习惯，把他带回自己家，让妻子煮一些热呼呼的料理给他吃。


    「嗯，我就当做你会乖乖学习。」


    桃香用不抱期待的语气说完后，背着手走到真哉前面。


    「今夭我顺便带你认识一下环境。你应该还不知道这附近有哪些地方吧。」


    「可以吗？」


    「只是顺便，顺便而已。」


    她挥挥手表示没有什么，然后继续往前走。


    尽管她经常说些有的没的，但她其实很会照顾人。不论在家里还是学校，她总是为还不熟悉环境的真哉着想。


    那想必是她的天性，以及生在温暖的家庭使然。


    真哉过去和母亲一起生活，和之后独自生活的过程中，始终得不到「家庭」这个羁绊。他明白眼前这个少女拥有自己渴望已久的羁绊，而且把它看得相当重要。


    「车站在那里，然后对面是公园。一直走下去会到一问家庭用品中心，不过有点距离。所以我都是在这里的商店街买东西。」


    桃香用双手比向前面，出现零星几间商店的地方。


    「原来这里是商店街。我还以为是铁卷门展示场呢。」


    「虽然不算错，但是千万不可以那样对店家说喔，会被赶出去的。」


    她看了看附近的店面，开始在脑中盘算。


    「今天干脆准备家常菜好了……买一点可乐饼、马铃薯沙拉，再用剩下的豆腐煮一锅味噌汤。好！」


    两个人经过卖家常菜的店铺时，桃香低喃一句「看来还没到促销时段」，向真哉提议：


    「我们去车站那边绕一圈吧。」


    真哉没有拒绝的理由，于是两人慢慢转往车站方向。


    「这里以前明明很热闹的。」


    桃香看着没什么行人，通往站前的道路。


    这个地方过去应该有不少店家没错。不再使用的招牌和广告塔，依然痴痴地等待不会出现的客人。


    冷清的街道上，只有一个地方例外。


    「……咦，我怎么不记得这个地方有咖啡店？」


    桃香发现一间陌生的咖啡店，停下脚步。


    这家店的外观别致，招牌也像是刚挂上去不久。虽然往来的人潮不多，隔着玻璃窗还是可以看见里面有不少客人。


    另外还有从外面看不出来的一点：这间咖啡店的气氛，跟一般的咖啡店不太相同。


    真哉见了，忽然想到一个主意。


    「天气这么热，我们进去看看吧。由我请客。」


    桃香惊讶地回过头。


    「真的吗？不过你是个食客，身上有钱吗？」


    「我还留有一些现金，这也算是刚才的赔礼。」


    「这样啊，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刚才的赔礼」这几个字奏效，桃香开必地跟真哉走进咖啡店。


    门铃发出叮当声响的同时，两人突然停下动作。


    「欢迎回来，主人，小姐。」


    「……」


    「……」


    他们似乎来到奇妙之国。


    一名穿着以黑色为底、轻飘飘服装的女性，面带笑容向他们鞠躬。


    桃香见了，颤抖着声音开口。


    「女仆……是女仆……」


    真哉听到她的话，有种很耳熟的感觉。


    「嗯……而且我好像在哪里见过那种打扮。」


    在他回想起来之前，面前的女仆先礼貌地开口询问。


    「请问是两位吗？请坐窗边的位子。」


    两个人面对面就座后，桃香好奇地观察店内各处。


    「咦～～女仆咖啡店吗？想不到这里竟然有这种店。」


    「女仆咖啡店？」


    「一种由女生打扮成女仆接待客人的咖啡店，听说在特定族群中很受欢迎。这里的人的确很多呢。」


    「有女仆的咖啡店，听起来很高档呢。」


    「不，真要说的话，这种店应该算不上高档。虽然我也不是很清楚。」


    桃香忙着观察四周，眼睛一刻也不得闲。


    这时，另一位女仆送上冰水和菜单。


    「欢迎回来，主人，小姐。为两位送上菜——」


    女仆突然把话打住，用媲美花式溜冰中三周半跳的速度转过身去。


    「……你为什么要转过去？」


    「这是为了嘉惠客人。我们收到全国多达两千万名后颈控的要求，决定开始这项服务。大家都说女生的后颈美丽得让人受不了。」


    「喔～这样啊。那你又为什么要用假音说话？」


    「我的声音就是这样。我的目标是成为女高音。」


    「这样啊。但我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你的声音……」


    桃香歪头感到纳闷。女仆看准这个空档，把脸转向真哉。


    「啊，主人，您的领口沾着蛋壳。」


    「嗯？我吗？」


    「一定是哪里的三姊妹中有个歇斯底里的长女为了抒发平日累积的压力而把鸡蛋砸到您身上吧。请跟我来，我为您把身上的蛋壳和压力清理干净。」


    她一口气说完后，强拉真哉的后颈，把他拖去后面。


    来到桃香的视线死角，亦即跟厨房之间的空间时，她才放开真哉。


    「这是什么意思？」


    真哉当然认识这名女仆。


    「啊，果然是莉子。」


    真哉整理好衣领，重新看向莉子。


    莉子穿的服装，跟第一次遇到真哉时的服装一模一样。所以说这里是她打工的地方，难怪那套衣服那么眼熟。


    不悦地指向桃香的座位。


    「……姊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没有啊，我们外出买东西时，她说要顺便带我认识一下环境。」


    听到这里，大致的情形已经很明朗。


    莉子稍微叹一口气，再提醒一次真哉。


    「你应该记得我们的约定吧？」


    「嗯，当然。」


    真哉点点头，环顾一下店内。


    「所以你在这里打工？」


    「这间店上个月才开幕，我是这里的初期员工。刚开始的时候容易人手不足，应该比较容易应征上。」


    说到这里，莉子拉长身体，把手伸向他的衣领。一阵轻柔的香气窜过鼻腔后，莉子的指尖多了一块白色的东西。


    「为什么这种地方会有蛋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喔，这个啊，莉子你知道鸡蛋会爆炸吗？」


    「我了解了。请你以后绝对不要碰微波炉。」


    莉子露出「败给你了」的表情叹一口气，想起原本的话题，再度看向姊姊那里。


    「现在的状况才是最要紧的。请你想办法把姊姊赶出这家店。」


    「不过我们也打算喝杯咖啡就走。」


    「那就没什么问题……但请你还是多注意一点。」


    她把菜单交给真哉，但眼神里仍然带着不安。


    真哉回到座位后——


    「来，这是菜单。」


    「嗯，谢谢。」


    桃香接下菜单开始翻阅，没有针对先前的事情提出疑问。


    他们点了最安全的冰红茶和冰咖啡，另一位女仆迅速送上饮料。


    桃香并未起疑，用吸管吸一口杯中的红茶。


    「呼……喝了冰的东西，身体凉快多了。」


    「是啊，日本的夏天实在热得受不了。」


    隔着一片玻璃窗，外头的世界有一名穿着西装的男性，怨恨地瞪着太阳，不停用手帕擦拭额头上的汗水。


    她继续吸着红茶，转动眼睛往上看向真哉。


    「你好像满高兴的。看到了什么稀奇的东西吗？」


    「是啊。这里的所有东西对我来说都很稀奇。」


    「奇怪，你不是也住过日本？」


    「住过是住过，但我当时待的地方都是高楼大厦。再加上没有什么出门的机会，这种风景应该算是第一次见到。」


    「喔～～」


    她发出低吟，用吸管搅动杯中的红茶，同时将另一只手的食指抵住下颚。


    「这么说来，我对你几乎没什么了解，只知道你是爸爸以前朋友的儿子。」


    「是吗？不过我自己也没有什么值得提的事情。」


    没错，那可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


    但桃香不这么认为。她涌起好奇心，专注地凝视真哉的眼睛。


    「你为什么要搬去德国？母亲从事什么样的工作？」


    「我想那应该不算工作……我的母亲是研究员，经常坐飞机去不同国家，不知道她现在在什么地方……我最后一次跟她联络，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


    「啊？那你是怎么生活的？」


    「跟一般人一样工作赚钱。」


    「这、这样啊……真是辛苦……」


    桃香低下头，暗自感到佩服。接着她又连点好几次头，似乎想通了什么。


    「……难怪要来我们家当食客……」


    她自己得出结论后，不待真哉说下去，便用力地握住拳头，大声宣言：


    「好，我知道了。你在这里的生活，通通交给桃香姊姊吧！我会把你照顾得好好的！」


    「真是可靠。」


    「嗯！包在我身上！」


    她拍拍胸脯，带着笑容点头。


    在真哉的眼中，那爽快的笑容非常有新鲜感，也非常耀眼。


    如果自己真的有兄弟姊妹，大概会是这个样子——他试着想像不可能成真的现实。在他以为失败之际，脑中不知为何浮现自己出现在饭山家的画面。


    正当他分心思考这些琐事时，安静的店内突然发出刺耳的声音。


    「我、我点的可是热咖啡耶！」


    「……可是您刚才点的是冰咖啡没错。」


    「什、什么？你昀意思难道是我点错东西？」


    「……非常抱歉，不是的。」


    发出声音的人，正坐在真哉的后面。


    真哉从映在窗户上的人影观察，对方是身型微胖的男性。他正用咄咄逼人的态度对莉子抱怨。


    他们似乎正在为是否点错饮料起争执。


    「所、所以，你必须兑现这里送错餐点的赔礼，用、用『哥哥』称呼我——」


    不知为何，那名男子高兴地指着菜单提出要求。就在这时——


    「等一下！」


    桃香不知何时离开座位，出现在那名男子面前，指着他的鼻尖。


    「你明明就点了冰咖啡，刚才我也有听到！」


    「你、你这个女人是什、什什什么意思？我……我我我是遭遇什么魔物了吗？」


    「你说谁是魔物啊！？」


    桃香用力跺一下地板，大声反呛回去。


    「别想拿那种无聊的小事找碴！我在后面听得很清楚，你绝对是点了冰咖啡！」


    「你、你是想找我碴吗！」


    「找碴的人是你吧！别在那里为难女仆！」


    她用手把女仆挡在后面，到此还没发现那个人就是莉子。


    真哉不得不向她的行动力和正义感致敬。那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至少真哉没有想过要做到那个地步。


    然而，那名男子的想法却不同。


    「我、我生气罗！不管是什么魔物，敢妨碍我妹妹女仆计划的家伙，通通不可饶恕！」


    「什么？要、要打架吗？」


    「让你见、见识一下，我花了四百小时练到最、最强等级的锤子有多厉害——」


    真哉事后听了莉子解释，才明白这句话是出自二次元的内容。


    时间回到现在，真哉听到对方说出一个很危险的字眼，拿出手机挡到桃香和男客人之间。


    「咦……」


    桃香在他背后小声发出惊呼。


    至于那位男客人，他也因为真哉突然出现而吓了一跳。


    「什、什么？魔物还会呼叫同伴？」


    「你刚刚说餐点送错，对吧？」


    真哉尽可能保持微笑，指向窗边的冰咖啡，同时用另一只手操作手机。


    今天已经是第三次使用，所以即使不看萤幕，他照样能打开应用程式。


    「我看是你搞错了吧？你自己看看——」


    他像不太专业的魔术师，集中精神在那杯冰咖啡上，轻轻用手指滑过手机萤幕。


    在那一瞬间——


    「这杯咖啡不是热的吗？」


    才一转眼，原本的冰咖啡竟然「滋——」地一声，变成滚烫的咖啡，而且还冒着白烟，有如直接在里面放入烧热的石头，或是直接用火在下面煮。


    男子见了大吃一惊，开始慌张起来。


    「怎怎怎……怎么搞的？刚……刚才不是还是——」


    「还是不相信吗？你自己试试看。」


    真哉用手指夹住玻璃杯的边缘，把杯子拿起。


    「饮料可是在沸腾喔。」


    接着，他把杯子贴到男子的脸上。


    「好烫啊啊啊啊啊——　　」


    男子发出凄厉的哀号，连同椅子往后摔倒。整间咖啡店的人全部停下动作。


    他按着被烫到的地方，用看到幽灵的眼神抬头看着真哉。


    「这这这……这是怎么搞的……我……我的锤子根本赢不了……我、我要回去把等级练得更高再来——」


    他大概是吓到精神错乱，丢下这句没人听得懂的话，连滚带爬地逃出咖啡店。


    「……」


    现场仍是一片静寂，客人们也满头问号。


    好在这里的女仆相当专业，她们马上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换上笑容继续服务客人。


    「吓、吓我一跳……」


    桃香大大喘一口气，重新调整呼吸。


    真哉转过头，带着温柔的笑容询问她：


    「你没事吧？」


    「嗯……没事。」


    她点点头，表示自己没有怎么样。


    真哉确定她没事后，迅速看看店内，拿来他们桌上的明细表。


    「我们好像给店家添麻烦了，还是赶快离开吧。虽然没喝完的冰咖啡有点可惜。」


    「的、的确。」


    「你可以先去外面吗？」


    「好。」


    桃香不时瞄向真哉，口中的话欲言又止。最后她还是没说什么，便离开咖啡店。


    接着，真哉带着明细表到柜台结帐。


    「……那是什么魔术？」


    莉子板着脸站在那里。


    「你是指什么？」


    真哉这么敷衍过去，但是化解不了对方怀疑的眼神。


    「虽然你看起来没有偷偷掉包，原本那杯冰咖啡却在大家的眼前沸腾。要不是耐热玻璃，那个杯子一定会破掉。」


    「嗯，究竟是怎么搞的呢～」


    「打算装傻到底吗……好吧，算了。这次算我欠你一次。」


    「何必那么夸张。」


    「这是感觉的问题。」


    莉子接过明细表打出收据，顺便往外面看一眼。桃香也一直往里面看进来。


    「不过啊——」


    她看着桃香嘟哝，那眼神好像发现新物种的昆虫学家。


    「姊姊她啊，说不定……反正她也到了这个年纪，甚至还有点嫌晚呢。」


    「？」


    「这是饭山莉子的奇妙预言——」


    真哉听不懂她说的话，莉子自顾自地得出结论后，露出愉快的笑容开口。


    「接下来，事情说不定会变得很有趣喔。」


    ※　　※　　※


    orionlute总部大楼四十二楼——


    这里是执行长（ceo）兼技术总顾问，亦即公司内权力第二大的人物，沃夫冈·基尔曼的办公室。


    透过大片窗户，可眺望远方的山脉，也可俯瞰脚底下呈放射状的街道。这间办公室宽广归宽广，内部没有任何不必要的陈设，仅有一强办公桌和一块会客区。唯一称得上特征的，大概就是不太显眼，当做挂饰的基尔曼家族相片。


    在偌大的办公室中，基尔曼用他粗大的手指咚咚敲打桌面，对站在面前的路法接二连三提出问题。


    「之前发射的观测卫星怎么样了？」


    「是的。目前没有重大问题，正在预定轨道上运行。」


    「但是燃料使用得比预期还多。」


    「使用燃料量比原本计划的多出大约百分之二十。维护组已向上呈报耐用年限可能出现变数。」


    「尽速查明原因。如果是燃料槽出现破洞，将是不容忽视的问题。」


    「知道了。我会用最快速度向负责的发射组和开发组发出指示。」


    「还有，我要求的管理手册内容修订呢？」


    「目前已经完成草案。其中有几个正式实施后可能发生的问题，希望执行长过目后做出裁示。」


    「我会了解一下。说到这个，废弃卫星的轨道还没计算出来吗？」


    「因为要考虑到宇宙垃圾的影响，维护班仍然在确认中，几天内应该可以有结果。」


    「为了保险起见，要其他团队也计算看看。要是出了什么差错，问题会相当严重。」


    「了解了。那么，我将请英国的团队同步进行计算作业。」


    「就这么办。另外，跟执政党议员的聚餐是明天对吧？」


    「是的，我已先包下附近的一间餐厅。维安人员由双方各负责一半，聚餐费用则由敝公司提拨经费。」


    「我们没有道理把税金花在这个地方。虽然我也没说那些人就没有随便乱花。」


    事务报告继续平淡地进行下去。


    路法原本是真哉的秘书没错，不过她也经常像这样接受基尔曼交付工作，或是代替真哉前来报告事情。


    基尔曼自己并非没有专属秘书，但他的秘书主要负责管理行程和对外折冲，跟技术相关的内容一窍不通。


    这种情况早已变得稀松平常，照理来说不会有什么问题。然而——


    「那么——」


    基尔曼停下敲打桌面的手指，不给路法任何准备时间，把话锋转向目前最大的问题。


    「社长跑到哪里去了？」


    「……………………」


    路法的眼睛瞥向左下方，逃开基尔曼的视线。


    她的脑袋开始高速运转，一个接着一个地想出理由，但是又一个接着一个地打消念头。


    不管用什么样的理由搪塞，注定都不会有用。尽管如此，她最后还是决定赌一把。


    「社、社长目前，在发射基地的——」


    「上个月不是才刚视察过？」


    「对不起，是我记错了。是因为维护中心落成——」


    「启用典礼不是还没到吗？」


    「啊，不是。应该是某家专门杂志的访谈——」


    「那些东西都是由我来负责的。」


    「对、对喔。其实他说要去作第三代的收音机体操——」


    「那有什么意义？」


    执行长丝毫不留情面。


    「……不然，请当做他带狗出去散步好了。」


    路法快要哭出来，自暴自弃地说道。


    基尔曼绝对已经察觉到真哉不在公司。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他的办公室就在自己的对面，而且那间办公室又空了好一阵子。


    接下来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基尔曼见路法怎样都不肯吐实，「呼——」地大大吐一口气，靠上高耸的椅背。座椅被他巨大的身躯一靠，发出咯吱的声音。


    他又突然转变话题。


    「公司总会是下个星期吧？」


    「咦？是、是的。定在下个周末。」


    路法翻开脑中的行事历，轻轻颔首。


    「要是到时候真哉不在，你觉得会发生什么事？」


    「这一个……」


    她顿了一会，想像没有社长的公司总会。


    「身为最大股东的社长不在场，又没派发委任状的情况下，一切决议将无法通过。」


    「对。」


    基尔曼大大地点头，再度用手指敲起桌面，敲打的节奏跟节拍器一样精准。


    同时，他平静地说下去。


    「补充人力、提高融资额度、设立新据点、同意开发新型卫星——我们有一大堆重大议题等待审核。如果是这些议题，只要真哉跟我同意，议案即可通过……」


    他在此暂停一下，锐利地看向路法。


    「可是，你知道这次大会最重要的议题是什么吗？」


    「最重要的议题吗？当然是——」


    这时，路法也终于理解。


    「原来如此……是社长续任的议题！该，该不会——」


    一想到自己从来没放在脑中的事态可能成真，她倒抽一大口气。


    「该不会，社长打算辞职吧？」


    「很有可能。」


    基尔曼似乎是累了，按住眉头，深沉地叹一口气。


    「怎、怎么可以……社长好不容易得到今天这个地位……」


    「因为他再也无法在这里找到想要的价值。」


    基尔曼打断路法的话。


    「他大概是认为，自己追求的事物不在这里。再怎么说，他小小年纪便当上社长，登上这么高的地位，我也不是不明白他心中的纠葛——」


    他耸耸肩，意有所指地点点头。


    「也就是说，他还只是个小孩子。」


    「什么……」


    路法听不出那句话的含意，越来越感到困惑。


    基尔曼再次发出沉重的叹息。


    「对了。」


    他稍微停一下，转而询问其他问题。


    「你是不是对酒满了解的？」


    「咦？酒吗？」


    基尔曼不断转变话题，使路法听得一愣一愣。不过她还是很快把思绪切过来。


    「不，我跟社长都尚未成年……不过因为有时候需要买酒做为赠礼，多少知道基本知识。」


    「嗯。」


    要求路法学习酒类知识的人，就在她的眼前。那个人深深颔首。


    事实上，很多人收到酒类做为赠礼都会很高兴。从这个角度来说，酒类实在是相当方便的礼品。而且大家越不知道对方的喜好时，选择酒类的倾向也越明显。


    前几天，真哉要她帮忙挑选礼品，送给接下来要打扰的家庭时，她选择的正是酒。


    ——没错，酒。


    「请、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不好的预感化为冷汗，沿着背脊往下滑。她生硬地出声询问，双眼同时游移个不停。


    根据真哉所说，对方是一名成年男性，所以她选择了最安全的酒做鸿赠礼，请日本的批发商直接送过去。


    当时她送的是价格低廉，仅八千日币的智利葡萄酒。


    「不管是酒类还是红茶，都是一样的道理。」


    基尔曼先以此开场，接着用飘渺的眼神，望向冰冷的墙壁。


    「新世界产的酒（注10）绝对称不上差。虽然称不上差，不过想要让收礼的人高兴，还是要选历史与传统兼备的酒。」


    注10指来自欧洲产区以外的酒。


    他这么说道。


    路法满脸疑惑，不了解他的意思。他露出恶作剧的笑容继续说：


    「例如，一九六一年的波尔多葡萄酒——对吧？」

 第四章 任性的电风扇

    真哉来到日本，已经过了好几天。


    气温一天比一天高，从漫长的沉眠中苏醒的蝉在各地开始大合唱；西北雨有时候心血来潮，对高温的柏油路面发动轰炸。


    太阳重新露脸后，湿度也跟着节节攀高。


    附着在身上的暑气固然难耐，真哉还是觉得自己适应得很好。


    今天放学后，他也去桃香告诉他的百圆商店买回一堆东西。


    「买得可真多呢～」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把东西一股脑地排到桌上。


    原子笔、笔记本、文具盒、垃圾袋、延长线、透明胶带、浆糊、乾电池、口香糖、回纹针、打孔器……


    「嗯，一个不留神，连不需要的东西都买下来了。」


    这正是百圆商店的策略。


    他拿起桌上的卷尺、拆信刀等物品，逐一研究该怎么使用。


    可惜他想不到什么好点子。既然这样，不如整理一些自己用不到的东西，拿去主屋给大家使用。


    他站起身，走到屋外热风吹袭的灼热地狱。


    现在时刻接近傍晚，但是高温并没有任何下降的迹象。他苦笑着走向主屋，不按电铃便直接进入。


    「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


    这时，他听见主屋内部传来奇怪的声音。


    那声音既像罢工抗议的吸尘器，又像心情暴躁的冷气机。


    他来到起居室，才知道原来那是人类的声音，而且是自己熟识的女生声音。


    「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


    「怎么了吗？如果是腹膜炎，我可以帮你介绍一个不错的医生。」


    桃香对着摊在桌上的记录簿低吟。真哉见了，轻声这么询问。


    但是桃香看也不看他一眼，用手中的原子笔搔搔头，继续发出低吟。


    真哉从她的背后看过去，立刻了然于心。


    「啊，是工厂的帐簿啊。遇到了什么问题？」


    摊在桌上的记录簿上写满密密麻麻的数字，旁边还放了一台计算机。


    这么说来，他记得桃香说过自己有在帮忙工厂的事情。所以她指的就是帐簿管理吧。


    桃香皱着一张脸，盘手说道：


    「嗯～～数字总是对不起来，可是又找不出问题在哪里。」


    「这边跟这边，还有那个分类弄错了。」


    『咦？」


    真哉突然这样点出错误，桃香讶异地眨眨眼睛。


    接着，她按照真哉所说，再敲一次计算机。


    「……啊，真的耶！」


    她恍然大悟地睁大双眼，拿起修正带涂掉错误的地方，重新写上正确的数字。


    「你真厉害。我到现在都还不太懂怎么看帐簿。」


    「因为基尔曼曾经告诉我，要培养经营者的金钱感的话，这是最快的方法。我以前常常记帐。」


    「喔～～」


    不知道桃香到底有没有听懂，她接着拿出一捆请款单。记录这些帐目大概就是她的工作。


    真哉坐到她旁边，研究一下桌上的帐簿，指着那些数字开始说：


    「这里最好分成固定成本跟变动成本。借进来的债务要写在这里，而且别忘了计算利息，因为日本的课税方式可能不太一样。还有你们的设备用了十五年，所以折旧的分割比例是——」


    「等、等一下！」


    桃香听到这么一大串，赶忙拿起原子笔记录。


    她将项目分得更细，修正错误的地方，重新计算调整后的金额，最后根据那些数字得出支出和税金。


    「……」


    「……」


    两人看到最后的数字，不禁陷入沉默。


    帐簿上的最后一个项目，出现大大的赤字记号。


    「……是赤字呢。」


    「是啊，的确是很严重的赤字。」


    「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这样下去的话，下个月付不出材料费，工厂就要倒闭了吧。」


    「喔，会倒闭啊。」


    「没错，会倒闭。」


    两人原本还平淡地一搭一唱，这时桃香突然停下动作，深深吸一口气。


    「那那那那那那要怎么办啊！」


    她双手按住脸颊，进入恐慌状态。


    从这本帐簿看来，赤字应该不是一两天造成的。因为那金额真的非常大。


    从他们的经营规模看来，这一点也不乐观。


    「嗯……」


    真哉看着帐簿，思考解决办法。


    「跟银行借钱看看？」


    「爸爸好像试过几次，但是家里已经没有可以担保的东西，所以很难借到钱。」


    「考虑到下个月的收入呢？」


    「虽然我知道的不多，不过应该不会有什么改变。最近连比较小的案子都减少了，现在只剩这个别人定期转发的案子。」


    「这样啊。」


    饭山家目前的状况，已经无法用最常想到的方式解决。


    真哉早就觉得他们的经营状况不是很好，只不过没想到会这么严重。他站起身，对抱头哀号的桃香开口。


    「可以让我看一下工厂吗？」


    「嗯，现在爸爸也在那里，应该没有问题。不过不可以碰那些机器喔！」


    「好，我知道。」


    于是，两人离开主屋。


    主屋跟工厂只隔着一扇门。


    打开门后，映入眼帘的是摆着三张桌子的小型事务所。事务所内满凌乱的，资料夹跟工作服都直接塞在置物柜里。


    穿过事务所，便是饭山工务店的工厂。


    「喔……」


    真哉探进头，看着弥漫热气和机械油气味的室内。


    这个空间并不大，研磨机、不知做什么用的压缩机、可以轻易弯曲大块金属的油压机等等，全都拥挤地堆在一起，发出巨大噪音。


    几名作业员不发一语地工作。真哉发现研磨机前面的人是士郎，于是上前打招呼。


    「不好意思，我来打扰了。」


    「喔，是真哉。有什么事吗？」


    士郎停下机器，拿毛巾擦掉额头上的汗水，转过头问道。


    真哉看到他麻布手套里拿的东西，询问：


    「请问……这是炒菜锅吗？」


    「哈哈，没看过这东西的人，可能真的会这样认为。」


    士郎抬起两只手才拿得起来的半圆球型金属板。


    「这是发射卫星时用的高温保护板。」


    「卫星……这间工厂有跟制造卫星的公司合作吗？」


    「不不不，不是那样的。」


    他苦笑着挥挥手。


    「我打算参加一间公司的零件徵选，而试作一个样品出来。为了达到他们要求的条件，我花了满大的心血，可是一直不是很成功。」


    「零件徵选？」


    原来是有厂商需要这样的零件，公开向全世界提出征求。


    这类徵选或竞图的流程，是由对自己的技术有把握昀制造商送出符合条件的零件，再由征求者依据精密度、耐久性、量产数、价格等方面考量，挑选最佳制造商合一作。


    如果能在徵选中脱颖而出，即可得到工作；反之，则什么也没有。


    这种活动的激烈程度，可不是期末考能不能及格之类的小事情所能比拟。


    「看来这里的工作量正在减少。」


    「是啊。说来惭愧，要是再这样下去，我们可真的要喝西北风了。」


    「所以才要参加徵选啊。」


    真哉这么说着，并且用手指滑过半圆球状的保护板。


    「可是，这个应该超重了喔。」


    「哎呀，你怎么知道？」


    「嗯……感觉得出来。」


    对卫星来说，重量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课题。


    即使只减少一公斤，发射所需的推进力也会大幅下降。因此减轻的重量越多，便能用越低廉的价格，稳定地将卫星送上太空。


    「你说的没错。在耐热性优先的前提下，势必得增加厚度。可是这样一来，又会超出规定的重量。我正是为这两者该如何拿捏而头痛。」


    士郎开朗地笑起来。那无疑是在工作上投注无数心血，不断在错误中尝试的专家气度。


    真哉打从心底感到敬佩。


    「你一眼就能看出来，真是厉害，不愧是辙的儿子。基尔曼也真有眼光，不枉费他当你的监护人。」


    士郎说出一个意想不到的名字，让真哉讶异起来。


    「您不只认识我的父亲，也认识基尔曼吗？」


    「当然了。我也是从他那里问到你的联络方式的。」


    「跟他问我的联络方式……」


    真哉第一次听说这件事。


    他明白士郎一定是透过orion得到资讯，只不过没想到是基尔曼说的。


    可是这么一来，就算基尔曼知道他在这个地方也不会太奇怪。


    再说，既然基尔曼知道了，应该会不惜把绳子套到他的脖子上，拖也要把人拖回公司。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辙跟基尔曼待过同一所大学的研究室。」


    士郎没注意到真哉的反应，看着天花板回想从前，悠悠地说下去。


    「我老是落后别人一截，不过那两个人柏当优秀，辙在日后成为了不起的研究员，基尔曼也当上世界顶尖企业的干部，实在很厉害——不过辙的事情，我真的非常遗憾。」


    「哪里。既然得了病，也是没办法的。」


    笠取辙病逝时，真哉只有三岁，所以他对父亲的记忆非常淡薄。


    再加上母亲也不太提起，他几乎无从得知父亲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尽管听说父亲跟基尔曼认识，但他从来不知道那两人待过同一个研究室。


    他先把基尔曼让人不解的事情搁在一旁。


    「那两个人的学生生活是如何呢？」


    「这一个嘛……」


    士郎脱下麻布手套，关闭机器电源，语带怀念地开始说起。


    「基尔曼贯彻德国人的作风，做什么事情都一板一眼。而且任何事都讲求逻辑，不会丢着不懂的东西不管，甚至还有办法反过来说得教授心服口服。」


    「感觉可以理解。直到现在，我也得费很大的功夫，才有办法用理论说服他。」


    「辙则是完全相反，那种类型简直可以说是天才。他老是说什么要实地考察，搭着飞机去世界各地的国家，因此他的语文能力很强，视野也很辽阔，最重要的是说话非常有说服力。由此可见，有没有实际体验过，会产生那么大的差异。」


    真哉多少能够想见父亲和基尔曼的学生时代。


    想必他们是彼此认同，互相切磋鼓励，一起度过那段时光的好伙伴。


    「那两个人……不，加上您三个人——」


    真哉先在心中做出肯定的答案。


    「——有没有成为一个家庭？」


    「家庭吗？嗯……」


    士郎明白他想问的是什么，嘴角泛起微微笑意，大力点头。


    「我们都有一个宇宙梦。虽然各自使用不同的方式挑战，不过就算到了现在，我认为我们都还抱持相同的梦想。而且，那个梦想正是在无形中系起我们的羁绊。」


    「这样啊。」


    跟千言万语比起来，士郎此刻的表情更具说服力。


    两人回到事务所时，莉子正好从连着主屋的门口探进头。


    「……原来你们在这里。」


    莉子穿着的是便服，大概是刚打工回来。


    她摇曳着黑色长发，身上的淡粉红色五分袖衬衫勾勒出身型。她一边把风扇进胸口一边走进来，看来那件衣服还是不够凉快。


    「欢迎回来，莉子。」


    「欢迎回来。」


    「我回来丁。」


    她轻戳桌上的笔筒，用平板的语调回答。真哉好奇地询问：


    「你会来这里真是稀奇，是有什么事吗？」


    「不，因为我听到姊姊在起居室发出怪声，说什么工厂下个月就要倒闭了。」


    「嗯……」


    士郎露出不置可否的复杂笑容。


    他用毛巾擦拭额头和下巴的汗水，要自己的女儿放心。


    「提供材料的批发商勉强答应我们的请求，所以不至于那么快倒闭。而且只要再撑一会，支票即可兑现。不用那么担心。」


    说完后，他不忘用粗糙的手轻拍莉子的头。


    士郎的这段话应该不是骗人的。他们短期内或许还撑得下去，可是以结局来说，关门大吉仍然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莉子想必也很清楚这一点。经过父亲的安抚后，她还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地面。


    「……」


    「怎么了，莉子？」


    「……没什么。可以晚一点也跟姊姊说明一下吗？现在的她就像一台坏掉的洗衣机，我实在没办法应付。」


    「洗衣机？」


    「要说是任性的电风扇也可以。」


    「……虽然我听不太懂，但还是有点让人担心。等一下我会去看看。」


    「麻烦你了。」


    莉子说完后，轻轻把父亲放在她头上的手移开，回去主屋。


    士郎看着她消失的身影，缓缓叹一口气。


    「我这个父亲真是失败，还让女儿那么担心。」


    「互相关心彼此的事情，不也是家庭的一环吗？」


    「或许吧。但是——」


    他低头盯着摸过女儿的掌心，低声说给自己听。


    「我认为，那就是父亲的职责。」


    父亲背负的担子，似乎比原本想像的还沉重。


    莉子离去后，真哉跟着回到主屋。


    傍晚已经过了好一阵子，蝉声交织成的大合唱停歇下来，轮到青蛙开始嘓嘓呜叫。


    莉子拿着塑胶袋，端坐在起居室的电风扇前。


    「打工结束了吗？」


    真哉确定四周没有别人后，在她背后轻声询问。


    她轻轻点头，长发跟着在风中飘动。


    「嗯。我一次也不可能在那里做太久。」


    「有道理。工作时间太长的话，精神上也会吃不消的。」


    她犹豫一会，再度轻轻点头。


    真哉对她不惜到那种咖啡店打工的原因，开始产生兴趣。


    「你想用打工赚来的钱做什么？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嗯……我想买些农服之类的东西。」


    「喔？你现在穿的衣服也是用自己的钱买的？」


    听到这个疑问，莉子把头转向真哉。电风扇继续吹起她的黑色秀发，黑色的粒子跟着在夕阳下闪闪发光。


    「对，这也是我用打工的钱买的。」


    「真的吗？」


    真哉又问一次，莉子露出不解的表情。


    「那么换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怀疑？我这样有哪里很奇怪吗？」


    她张开自己的双手。


    粉红色上衣、长度快到达膝盖的短裙，那套装扮穿在她身上显得相当完美，如同专门为她量身打造。


    「不会，很适合你。」


    「谢、谢谢……这不是重点。」


    「应该在于纸袋吧。」


    真哉突然说出让人摸不着头绪的话，莉子歪起头反问。


    「纸袋？」


    「没错。这个家里并没有纸袋。」


    真哉点点头，用手比出一个长方形。


    「去服装店购物时，店家都会把商品装进精心设计过的纸袋，再交给顾客。可是这个家里没有这种东西。至少我没有看到过。」


    「……因为我把纸袋放在自己的房间。」


    「这个。」


    他指向莉子脚边的塑胶袋。


    袋子里随意装着粉饼盒、护唇膏等个人用品。


    「像你那样注重打扮的女生，随便用一个塑胶袋装那些东西，不觉得很奇怪吗？」


    「……」


    莉子惊讶地睁大眼睛。她本来开口要说什么，最后吞了回去，选择不回答真哉的问题。


    「照这样听来，你好像很常去服饰店买衣服呢。虽然从第一次见面的那天开始——」


    她缓缓起身，绕着真哉仔细观察一圈。


    「——我便觉得你不是什么寻常人物。紧身牛仔裤像是生丹宁布做的，皮革夹克的材质也很不一样；皮带上的鞣革应该也很费工，还有那双放在家门口的靴子，存在感远远压过其他鞋子。可是——」


    她轻轻拉起真哉的上衣，端详藏在另一端的菜样东西。


    「你全身上下穿的东西，都没有制造商标。通常这些东西应该都有标签或标志之类的东西才对，请问你是在哪里买的？」


    「喔～你满清楚的嘛。」


    真哉毫不掩饰自己的讶异。


    莉子说得完全正确。


    他身上的服装不但没有商标，连制造商名都找不到。只有洗涤时做为参考的质料标示。


    「你觉得是在哪里买的？」


    真哉故意反问回去，莉子则很认真地说出自己的推理。


    「我想得到的可能有两种。如果不是我所不知道，不会在服装上加标签或标志的厂商——」


    她眯起眼睛，用纤细的手指滑过真哉的衣服。


    「便代表你的衣服都是特别订做，世界上再也找不到相同的款式。这样一来，没有任何标志这点便说得通了。」


    想不到饭山家的次女这么敏锐。


    莉子乘胜追击。


    「我听说法国的高级订制时装业中，有些店家接受这种特别订单。从这样的品质看来，应该就是跟他们订制的吧？」


    「……」


    完全正确。


    这种高级订制时装的法文是haute　couture。原本为高级服饰店的意思，现在大多指同名加盟店底下的店家。莉子说的是前者——亦即代表真哉身上的衣服，通通是跟高级服饰店订做的。


    「怎么样？」


    莉子把脸凑近真哉，真哉举起他手上的腕表。


    「现在时间也正好。」


    他带着浅浅的笑容，指着完全暗下来的窗外提议：


    「关于后续内容，我们出去边看星星边聊如何？」


    真哉俐落地在独屋前架好天文望远镜。


    「之前我就一直在想，你好像非常熟练。」


    「因为我很久以前便开始接触望远镜。」


    他撑开三脚架，把镜筒抬起。


    现在这个时间，星星差不多要出现了。傍晚时分即将到达尽头，天空一点一滴地染成黑夜色彩。


    莉子坐在独屡前，双手托着下巴，半佩服半诧异地继续说。


    「不过一直看星星，难道不会腻吗？」


    「反正也没有其他事情好做。我再怎么悠闲，也只有星星会在天空中跟我作伴。」


    「即使是星星，说不定也是很忙碌的。」


    「忙着发出光芒，让自己美丽地闪烁吗？」


    「应该是为了不要消失，忙着燃烧自己。」


    她靠近到真哉的身边。


    「那么今天要观测什么？未来吗？还是过去？」


    「非常遗憾，这架望远镜的性能还无法超越光速。所以今天——」


    真哉一边苦笑，一边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东西。


    「我打算试试看这个。」


    那是他来到这里的日子，最后从旅行箱内拿出的圆形物体。


    「这是镜片吗？」


    「对。」


    他轻轻点头，小心翼翼地取下防水布，同时开始说明。


    「听说是过去父亲他们为了研究而制作的。他其他什么也没留下，唯一宝贝的就是这个镜片。这是在他的遗物中找到的。」


    「遗物？」


    「嗯，没有错。」


    真哉稍微挺起腰杆，仔细端详望远镜的镜片。


    「之前我一直不知道这个镜片是装在哪里的。该不会是像这样——」


    他把镜片装上望远镜。事情跟他料想的一样，镜片彷佛被吸进去似的，跟镜头完全吻合。


    「刚刚好呢。」


    「果然是这个望远镜的镜片。」


    莉子满怀兴趣地看着他，按住在风中飘动的头发。


    「那样是不是能把过去或未来看得更清楚？」


    「如果可以的话，就有趣了。」


    真哉把眼睛凑上目镜，映入他眼帘的，是一片作梦也没有想像过的世界。


    「哇……」


    他不自觉地发出惊叹，莉子跟着起身询问。


    「你看到什么？」


    「感觉看到了很有趣的景象呢。」


    「是不是在许久的未来，姊姊的体重增加了一倍？我也非常有兴趣，请让我欣赏一下。」


    「我还没办法看到那么精准的东西。」


    真哉把空间和望远镜让给莉子。


    莉子按住长发，往目镜看进去。她同样惊讶地忘记呼昅。


    「这是……跟之前看到的景象完全不同呢……」


    「一整片都是红的对不对？这种镜片比较特殊，它会滤掉短波长的光线，增强长波长，藉以观测特定星体。」


    「喔～」


    她一边赞叹，一边专注在望远镜里。看来她已经忘记先前不断追问的问题。


    一般的望远镜片没有这种镜片的功能。即使有，也很难把波长过滤得这么彻底。在正常的情况下，阈值随着各个制作者不同，可见物理因素会大大影响望远镜的性能。


    「哥哥——」


    「哟。」


    真希这时突然出现。她「咚」地一声跳上真哉的背，整个人悬在空中，脸上堆满天真的笑容。


    「啊？你们又在观测宇宙了？」


    接着轮到桃香出现。她的口气像是在说「你怎么还看不腻？」


    「姊姊也要来看看吗？三年后的你对体重计大发脾气，还把它砸坏，然后优希在一旁用轻蔑的眼神看着。非常有趣喔！」


    莉子的头抬也不抬，一口气说完以上这段话。


    「我、我才不会做那种事！不要说那种莫名其妙的话！」


    桃香偷瞄一眼真哉，反常地慌张起来。莉子见了，满意地笑了笑。


    「哎呀，是吗？之前你明明不肯相信体重计上的数字，还把身上的衣服脱光重量一遍，最后才好不容易接受事实不是？」


    「为什么你会知道啊！？」


    「我什么事情都知道。」


    莉子把自己说得好像神一样，嘴角泛起神秘的微笑。


    「哇～～都是红色的！」


    在这阵混乱中，优希趁机占领望远镜独自享受，还兴奋地跳上跳下，惊呼连连。


    「哥哥！哥哥！」


    「嗯？」


    「这是什么？」


    优希把眼睛移开望远镜，兴致勃勃地抬起头，看向真哉。


    真哉凑上望远镜，仔细观察一整片红色的景象。


    「在哪里？」


    「在一个好大好大，还会发光的白色东西的旁边。一直在闪，很漂亮喔！」


    「白色的部分是天鹅座的天津四。不过这又是……」


    他也发现优希口中那个闪着红色光芒的物体。那是灰尘还是成千上万的天体之一，他一下也无法确定。


    「嗯，到底是什么呢……晚一点我去查查看。」


    他操作台座上的控制面板，开启摄影功能。只要请路法把画面传给技术部门，应该就能很快得到结果。


    「莉子姊姊，真的好漂亮，好漂亮喔！」


    「是啊。真想不到远在一千八百光年外的地方，存在那样的景象。」


    「——没有固定的事实，只有名为ㄡvㄖㄢˊ（偶然）的必然集合。」


    「这又是你们校长说的话吗？」


    「不是，是训导主任说的。」


    「我毕业之后，那间小学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大家在独屋前你一言我一语，士郎也慢慢晃过来。


    「喔？那个东西真让人怀念呢。」


    士郎看到望远镜上的镜片，惊讶地张大眼睛。


    「爸爸，你知道这个东西？」


    「是啊。」


    他抚着乱糟糟的胡须，点头说道。


    「那是我以前从事研究时制作出来的东西，专门用来观测特殊星体。不过只有这架望远镜装得上去，所以仅此一片。」


    想不到原来还在——他的眼神中满是感慨。


    这架望远镜有这种特殊功能的原因，现在也说得通了。如果不是研究之类的目的，一般来说是不需要这些功能的。


    「话说回来——」


    真哉看着热热闹闹的饭山一家人，独自低喃。


    「有家庭真好呢。」


    「嗯，虽然大家经常吵架，而且又很吵，很会添麻烦，真的很辛苦。」


    桃香听到他的低喃，挺起胸脯骄傲地这么说。


    「但是大家还是会在一起，互相扶持。这不是很美妙吗？」


    「是啊。」


    真哉发自内心感到认同。


    在那个冰冷、只讲求金钱的世界里无法企及，更别说想要得到的羁绊，现在就展现在他的眼前。


    母亲未曾给予他，日后他站上全世界的顶点也还是找不到。如今他追寻父亲的轨迹，来到日本的饭山家，却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我也真的这么认为。」


    那是何等地耀眼美丽，又无可取代。


    当天深夜，真哉接到路法打来的电话。路法劈头便问：


    『社长，到底要怎么样，您才愿意回来啦——』


    她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快要投降。


    随着晚餐时间到来，宇宙观测活动也告一段落。今天的晚餐是什锦天妇罗盖饭，真哉享用完，去公共澡堂洗净一天累积下来的污垢后，准备忘掉一切麻烦事进入梦乡。然而，他却做了一件不该做的事，那就是打开智慧型手机的电源检查信件。


    路法似乎已经打过很多通，她带着憔悴的声音抱怨：


    『我们到底该怎么做啦——现在工作积了一大堆，基尔曼先生的怒气直线上升，我的疲劳也快要到顶点了。要是我得了胃溃疡，都是社长您的错喔！』


    「放心吧。」


    真哉平静地安抚路法，告诉她社会保险的重要性。


    「到时候一定会帮你报职业灾害的。」


    『喔，这样啊。那我就可以放心——不对！请社长努力不要让那个情况发生好不好！』


    路法的声音近似哀号。真哉轻笑一声，这么说下去。


    「我有点坐腻那张椅子了。」


    他爬起身，脑中浮现那张极其豪华，只留给最顶端的人坐的椅子。


    存在于那里的，只有永无止尽的欺瞒、不断膨胀的猜忌，还有好几辈子都挥霍不完的金钱。


    『那样做不是太可惜了。您为什么……只要留在那个位置，不管您想要什么东西，通通都能得到手……』


    路法如此感叹。她还是无法理解。


    「我可不想变成米达斯国王。」


    米达斯是希腊神话内弗里吉亚王国的国王。他希望自己摸到什么东西，通通都会变成黄金，这个愿望后来也真的实现。但是这连带造成他用餐时，双手碰到的食物跟着变成黄金，最后他再度向神祈求不要再拥有这个力量。


    后来，米达斯也成了宇宙里某颗小行星的名字。


    『就算可以把任何东西变成黄金，您也不愿意吗？』


    路法想起那段故事。


    「正是因为任何东西都会变成黄金，我才不想要。」


    可以把水、面包、甚至是家庭变成黄金的能力，真的是一件幸福的事嚼？


    答案想必是否定的。


    「那种东西除了很容易导电，便没有其他价值。」


    『社长真心这么认为，真的很厉害。我打从心底感到佩服。』


    她的语气听来，不知是对真哉的话咸到瞠目结舌，或是真的觉得佩服。


    真哉轻轻苦笑。


    「我来日本有两个目的。一个是追寻父亲的过去，了解自己在那个位置时，无法得到的家庭到底是什么东西。另一个是——」


    『辞去社长一职，对不对？』


    「你也注意到了吗？了不起。」


    这正是他来日本的另一个目的。


    公司总会召开在即，要是真哉这位公司的最大股东没有出席，所有的议案都将被否决。其中当然包括「社长续任」这项议案。


    总而言之，只要照这个情况下去，orion社长便会解除职务。真哉的另一个愿望，就是不用再回去那个地方。


    『社长……您是说真的吗？』


    「我从一开始便一直维持这个说法。」


    『……我知道了。关于这个问题，我不会再多问什么。』


    「那也帮了我一个大忙。」


    『不过——还是有个地方让我有点在意。』


    真哉忍不住皱一下眉。


    「……基尔曼吗？」


    『是的。总觉得基尔曼先生好像瞒着我们做了许多事情。』


    路法会说这种话，代表她掌握了一定程度的证据。


    真哉把手放到嘴边思考一会。


    「基尔曼没采取什么行动这点，我也一直很纳闷……不过偷偷摸摸地做事情，实在很不像他的个性。」


    『是啊，所以我也很在意。而且公司资金似乎也有变动，虽然金额不是很大。』


    「是基尔曼没错。不知道他有什么计划……」


    但如果是基尔曼，不论他做什么事情都不会太奇怪。


    别看基尔曼的外表那个样子，他其实有很多让人惊奇的地方，例如带着一张扑克脸作蛋糕、一个人在公园翻单杠、用婴儿语言对小狗说话等等。尽管看上去很不自然，但是都不用太大惊小怪。


    考虑到这一点，真哉忽然想起之前听到的事情。


    「对了，印象中这个家庭的主人跟基尔曼是旧识……」


    『跟基尔曼先生？这么说来，我听说基尔曼先生在学生时代去日本留学过……等等，该不会……』


    「你猜到了。」


    他点点头，说出自己的想法。


    「仔细想想，你不觉得要我在这里当一个月的食客很不寻常吗？即使是我父亲的遗言，我也没看到什么遗嘱。再说，为什么刚好要一个月……」


    『一个月……难不成——』


    「嗯，很有可能是公司总会的关系。」


    照这样思考下来，尽管有些部分仍然无法解释，整件事情已经转趋明朗。


    「我在想，这有可能是基尔曼向士郎拜托的。」


    『那又是为什么？不管怎么样，社长您都已经不在德国了。』


    「这我也不知道。」


    他对社长这个位子没有一丝眷恋。


    但他还是不希望公司从此恶化。


    这是身为公司创办人肩负的最后一项责任。


    「嗯——保险起见，还是先采取行动吧。」


    『采取行动？』


    「嗯。」


    真哉颔首，要求路法立刻准备记录。


    「请你立刻开始进行我接下来说的三件事。」


    接着，他缓缓道出自己拟的计划。


    瓦斯费绝对是一项不容小觑的开销。


    夏天不需使用暖气，使用量的确比冬天来得低没错。但是饭山家因为洗澡时间较长的女性占多数，瓦斯费还是略高于家户平均值。


    在经济拮据的情况下，这的确是必须改善的问题。然而——


    「就算这样，三个人一起洗澡也还是太挤了。」


    浴缸的水面盖到莉子的肩膀。她把一束散开的头发缠回头上。


    饭山家的洗澡间跟一般家庭差不多大小。浴缸只容纳得下一个人，板凳和脸盆只有一组，肥皂跟洗发精也是所有人共用。


    水气缭绕的洗澡间内，姊妹三人光着身子挤在里面。


    「有什么办法？我们多少得节省一点开销。」


    「大家一起洗——」


    拥挤的空间中，桃香无奈地耸耸肩，优希则是高兴地把手举起。


    之所以会如此，在于桃香想到「如果三个人一起洗，可以节省瓦斯费」的点子，优希也立刻表示赞成。


    按照之前的方式，都是士郎第一个洗，接下来依序是优希、莉子、桃香，今天则改为后面三个人一起洗。莉子本来强力反对，打算阻止法案通过到底，但是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消极民主主义制度下，也只能勉强接曼。


    「好吧，省钱也是一件好事。」


    她最后决定部分接受，同时舀起一瓢水，再把双手做成水枪形状，「咻」地把水向前射出。优希见了，双眼立刻发出光芒，加足马力往浴缸里冲。


    「优希也要进去玩水枪！」


    「喂，你等一下，先把身体洗干净！」


    「呜呜～～」


    桃香把优希拉回板凳上，用一只手把她按好，另一只手抓起水龙头往她的头上冲。


    「你为什么那么不喜欢洗发精？洗过之后不是很舒服吗？」


    「洗发精流到眼睛里很痛，优希不喜欢啦！」


    「闭上眼睛就不会痛了。好啦，我要冲水了，把头转到前面。」


    「是～～」


    优希听从吩咐，俯靠双膝闭紧眼睛。


    桃香倒上洗发精，用指尖慢慢搓揉她每一处的头发。不一会儿，泡沫在优希的头上形成一个皇冠。


    莉子出神地看着这一幕，怀念的记忆涌上脑海。


    过去她也曾经像那样，让桃香帮忙洗头发。


    尽管她们只相差一岁，桃香却总是表现得像个大姊姊，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她见优希有点不知所措，但又想撒撒娇，而让姊姊帮忙洗头，不自觉地跟自己的过去连接起来。


    「优希的头发好直好漂亮，莉子也是。为什么只有我的头发会翘……」


    桃香没注意到莉子的视线，她一边帮优希洗头发，一边羡慕地说着。


    莉子把一只手撑在浴缸边，看着姊姊略成波浪状的头发。


    「那样不是很好吗？整理起来轻轻松松，我很羡慕呢。」


    「跟你比起来是比较轻松没错，可是一碰到下雨的日子就麻烦了……好，要冲水罗。」


    「呜呜呜～～」


    水柱从优希的头上撒下，沿着她白皙的身体将泡沫冲入排水孔。


    冲洗干净后，她像小狗一样用力甩头，水珠跟着四处飞溅。


    「嗯～～我要不要也把头发留长一点？」


    桃香见自己妹妹头发那么漂亮，看向镜中的自己，蹙着眉毛夹起一撮前发。


    「你自己不是说过长头发不好整理，所以不留头发吗？」


    「嗯～～是没有错啦。」


    莉子听桃香回答得含糊，脑中突然闪过一个想法。


    「我如道了。」


    她想起之前在打工店里的事情，扬起笑容直捣问题核心。


    「是不是想让哪个人觉得你变得更漂亮？」


    「你你你你你你在说什么啊！？」


    桃香的反应实在太容易看穿。她涨红脸颊，整个人坐在地上，慌慌张张地挥手否认。


    「怎怎怎……怎么可能有那、那种事情？」


    「好好好，我知道了。请你不要再把泡沫溅过来了。」


    莉子用手指抹掉沾在脸上的泡沫，想着那个可能人选。


    寄住在饭山家的食客不能使用这里的浴室，每天晚餐后必须去外面的公共澡堂洗澡。


    桃香似乎也想到同一个人，她戳着手指，稍微噘起嘴巴。


    「因、因为我的头发没有你长，没有你漂亮，身材又没有你好……」


    「不要那么看不起自己。即使你的大腿直径特别长，腰部有不少肉，手臂还因为打垒球变得很粗，你都是我们的姊姊。」


    「……从来没有人把我说成那样耶。」


    桃香不悦地瞪一眼莉子，又把头撇向一旁。


    优希没有耐心听她们继续斗嘴，抓住桃香的手催促：


    「桃姊姊～快一点～」


    「不、不要用拉的！」


    她像猫咪似的一个飞身跃入浴缸，精准地落到莉子让出的空间。接着，她又要把桃香拉进去。


    「……要挤三个人还是太勉强了吧？」


    「不会的！」


    「哇！优希等等！」


    桃香失去平衡倒进浴缸，「哗啦」一声溅起大片水花，洗澡水流到外面，被排水孔吸收。


    「啊！洗澡水都洒出去了！等一下我要拿来洗衣服耶！」


    「如果姊姊减少一点体积，便能解决问题了。」


    「可以的话我恨不得马上减下去！」


    「哈哈哈哈！水洒出去了！」


    「真是的，这样岂不是根本没省到水？」


    三个人几乎是抱在一起，有人高兴地笑着，有人发出惨叫，有人无奈地叹息。


    但愿这种再平凡不过的日子，可以永远持续下去——


    夜晚逐渐深沉。

 第五章 平凡人的假日

    日本这个国家的人是出了名的勤奋。即使如此，他们到了星期日，照样放自己一天假。


    真哉的校园生活过得颇充实。课程内容很有趣，工厂内的工作很辛苦，莉子也努力地打工赚钱，还有对他的望远镜兴致勃勃的优希，唐吉诃德也还是老样子，三不五时来找他麻烦——


    不过，上学仍然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也因为如此，有一个问题让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路法，你知道日本的学生是怎么度过假日的吗？」


    星期六晚上——对德国来说，则是刚过中午——真哉算准路法正在午休的时间打电话过去，问她这个问题。


    您就是为了这个问题，特地打电话过来吗——路法完全被他打败，但还是毕恭毕敬地回答，


    『他们至少不会像社长那样，一整天都泡在《浮士德》里。』


    「是吗？看来尼采可能比较好。」


    『我个人也偏好阅读，但是一般为升学恋爱青春痘这些东西烦恼的国中生，是不会这么做的。』


    「那么，他们都做些什么？」


    『这还需要说吗？』


    路法难得展现出满满的自信，一副解开世界真理般地断定：


    『当然是——游玩罗。』


    星期天的早餐时间。


    「所以——」


    饭山一家在跟平日相同的时间开饭，所有成员通通到齐。话是这么说，优希一吃完早餐，立刻丢下一句「我要出门了」，像一阵旋风飞奔出去，士郎也说他有点在意机器状况，旱早便吃完离席。莉子同样说之后要外出，回去自己的房间做准备。


    现场只剩下桃香和真哉两人。真哉提议：


    「今天要不要出去玩？」


    「耶？跟我吗？」


    「嗯。」


    正在看动画节目的桃香惊讶地指向自己，把头往左边歪，皱起眉头反问：


    「可以是可以……不过要去哪里玩？」


    「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桃香发出沉吟，看着天花板开始思索。


    电视上有个头用面包做成的外星人，正在狠狠教训一只造型像沙门氏菌的敌人。那个外星人还会剥下自己的头给别人吃，真哉乍看之下还以为是恐怖片，不过后来听说那在日本是很受欢迎的儿童节目。


    沙门氏菌受到外星人一记花拳绣腿般的撞击，飞到卫星轨道上。桃香心不在焉地看着，低喃道：


    「不然，先到站前一带再说如何？上次去认识环境只认识到一半，今天就带你去那边看看吧。」


    「喔，那太好了。」


    两人约好三十分钟后见面，真哉便离开座位。


    他离开起居室时，正好遇到莉子回来。


    换上外出服的莉子拿起桌上的一口巧克力，冷冷地看向注意力被电视机吸走的姊姊。


    「出去约会吗？真热情呢。一定是夏天的关系。」


    「啊？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是去约——」


    桃香说到这里突然打住。


    电视节目开始播放制作人员名单，她也终于移开视线，连眨好几下眼，跟自己的妹妹对上视线。


    「咦，他该不会是……要跟、跟跟跟……跟我出去约会！？」


    「都到这个阶段了，你还在慌张什么？你们之前不是也做过同檬的事？」


    她紧张地提高音量，莉子则投以怀疑的视线。


    接着，她又贴上莉子求救。


    「怎、怎么办莉子！？我根本没有可以穿出去约会的衣服！」


    「这个问我有什么用。」


    「怎、怎么办莉子！？我不知道约会的时候要聊什么！」


    「像刚才那样正常对话不就好了。」


    「怎、怎么办莉子！？我根本没有可以穿出去约会的衣服！」


    「……你先冷静一下。」


    莉子大概开始同情起姊姊，或是觉得麻烦，她把桃香推开，让她重新坐好。


    桃香似乎也稍微冷静了下来，她抓住莉子的脚拜托：


    「莉子，衣服借我穿！」


    「不要。」


    「为什么？你不是说有很多别人送的衣服吗？」


    「我为什么得借自己的衣服给别人穿去约会？我都没出去约会过了。」


    「明明有一堆人来邀请你，只是你通通都拒绝了吧！我可是很清楚有个跟我同年级的男生跟你告白，结果你两秒钟就拒绝了！」


    「你不是也有人追求吗？虽然只有唐吉诃德一个人。」


    「这跟折扣商店到底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


    你真的是很麻烦耶——莉子这么叹道。


    最后，莉子还是同意出借自己的衣服。相对地，桃香要代替她打扫五次浴室。这些事情决定好之后，时间早已经过三十分钟。


    不知道为什么，桃香慌慌张张地跑来拜托真哉，更改时间到一个小时后。


    不过真哉本来便没什么需要准备的。他用手机寻找最近有没有新论文发表，但是没发现什么让人耳目一新的内容。


    现在他多的是时间，没什么事做的情况下，索性去工厂看看。来到工厂时，一辆卡车正好驶出去。


    他走向士郎，两人一起目送卡车离去。


    「出货给他们吗？」


    「嗯，是这个月的货品。但是接下来有一段时间要没工作了。他们公司的生意也不怎么好，要把进货厂商从两家减为一家。」


    「这一样啊。」


    这是常有的事。


    为了分散风险，即使要多花一些经费，公司也会向多家厂商订购产品。然而现在经济不景气，到处都是生意下佳的公司，他们也不得不重新评估那些钱该用在哪里。


    「不过这样一来，您便可以专心在要参加徵选的试作品上了。」


    「是啊，截止时间也快到了，必须赶快认真才行。」


    这完全是考验技术人员的时候。因此他讲这句话时，声音中透露出兴奋。真哉也可以体会那种心情。


    「那么，他们要求什么样的规格？」


    「喔？你有兴趣吗？给你看看这个。」


    士郎从口袋掏出一张摺起的纸，在工作台上摊开。他制作试作品时，大概时时刻刻拿出来核对规格，所以现在摺痕处已经变色，空白部分也都写满密密麻麻的纪录。


    「形状就如同你前些日子看到的，精确度要到微米。不用在意带电问题，可是耐热性非常重要，一定要考虑到瞬间四千度、三十分钟内一千五百度之下的热膨胀。」


    「我了解了……」


    这些条件的确相当严格，全世界恐怕没有几间厂商可以达成他们的要求。


    反过来说，这也是大好机会。


    真哉想起前几天看到那本惨不忍睹的帐簿，还有大家观测宇宙时的快乐神情，指向士郎的设计图说：


    「单一物体的话可能真的很困难，何况热膨胀是相当棘手的问题。我记得一般的做法，是在太空梭的耐热陶片间保留些微缝隙。」


    「没错。本来还有覆盖保护膜的方法，不过最好还是可以减轻重量。我想这大概跟燃料特性有关。」


    「最近价格竞争非常激烈，能压低价格当然是尽量压低价格。既然这样……」


    真哉拿起工作台上的原子笔，熟练地在设计图的几个地方加上曲线，说明自己的想法。


    「试试看把两边加厚一点，让它凹下去如何？加热之后，这部分会被往外推，使膨胀力分散出去。」


    「有道理……可是那样一来，很可能变形呢。」


    「如果只有一个地方凹陷，的确有可能变形。所以可以增加凹陷数量，弄得像高尔夫球那样，把那些膨胀分散掉如何？」


    「那也是个办法，但问题在于加热方式。要是处理得不好，它可是会往奇怪的方向膨胀出去喔。」


    「多少产生变形不会有什么影响。它不像太空梭还得考虑返回大气层的问题，只要撑到进入宇宙即可。」


    「对喔……有道理。」


    在两人交换意见的过程中，设计图上的笔记越来越多。


    最后整张设计图被写到一点空白都不剩时，士郎盘起双手，大声发出闷哼。


    「嗯，真不简单。你的想法很创新喔！」


    他兴奋地一直点头，嘴巴不停说着「真不简单」。


    「一语惊醒梦中人。我立刻来试作看看。谢谢你，真哉。」


    接着，他一秒钟也不浪费，立刻卷起设计图，开始采取行动。


    这样一来，应该多少可以帮到饭山家一些忙。但仍然有一件事让真哉很在意。


    「哪里，请不用放在心上。我想请问一下，这是哪一家公司办的徵选？」


    「嗯？喔对，我还没说过。」


    士郎搔搔后脑袋，想着自己怎么忘了这种事。


    「举办徵选的是orionlute公司。老实说，这是我们的最后一个机会了。」


    来到这里之后，有太多事情让真哉感到惊讶。


    「好，一定要好好加油！」


    士郎一刻也不得闲，往工厂冲了进去。


    「偶然是必然的集合吗……看来我也应该去优希的学校上课。」


    真哉看着他的背影，轻轻苦笑起来。


    「久……久等了。」


    这时，背后有人对他开口。


    「不会不会。」


    他转过头，看见不同于以往的桃香。


    桃香身穿深蓝色连身裙，外披一件开襟十衣。包覆她健康双脚的凉鞋，看起来也精心编织过。


    她双手抓着连身裙摆，紧张地把眼睛飘向别处。


    「你今天穿得真漂亮呢，非常适合你喔。」


    「咦？真、真的吗？原来很适合我啊——」


    接着她「嘿嘿嘿」地笑起来。真哉看到桃香往常的笑容，明白对方也准备完毕后，率先迈开脚步。


    「那么，我们出发吧。」


    「嗯！」


    桃香略低着头跟在后面。


    星期天——


    他们的假日正式展开。


    「啊～～只差一点～～」


    桃香用力跺脚，浑身充满了不甘心。


    从家里到站前的路上，桃香几乎没说过话。不论真哉说什么，她只会简单回答「嗯」、「是啊」之类的话。


    然而，一进入桃香喜欢的电玩游乐场，她便彷佛变成另外一个人。


    「真是的～～这到底是怎么搞的？根本夹不到吧！」


    她不断拍打塑胶制的机台大叫。


    那是一台夹娃娃机。


    这个机台的构造相当单纯，上方有个状似未确认生物（uma）的物体，要抓取躺在底下的布偶。如此而已。想必这是为了防范外星人侵咯，而设计出来的模拟游戏。


    可是，想夹到底下的布偶也不是那么简单。


    机械手臂的抓力很明显不够，夹取失败时还会儍呼呼地笑一下以示歉意，然后回到最初的位置。


    「这个游戏真有趣。现在很流行吗？」


    「这东西很久以前就有了，并没有特别流行。不过看到里面的玩偶那么可爱，总会忍不住想玩玩看。你看，不觉得很可爱吗？」


    「你是说那个很像用古代炼金术，把猪啊狗啊猴子那些动物合成起来的东西？」


    「不是。是集猫咪、兔子，还有天使可爱的地方于一身的东西。」


    「嗯，原来如此。」


    真哉听不懂桃香的意思，但至少还明白她在指什么。


    「我可以试试看吗？」


    「咦？喔，当然好啦。」


    「谢谢。」


    真哉从钱包取出百圆硬币，投入投币孔。


    他一直在旁边观察桃香怎么玩，所以已经理解这个游戏。而且他还知道，那并没有想像中的简单。


    「这个夹取装置的角度感觉有点弯曲，如果用一般的方式直接从上方夹取，可能很难夹起来。」


    「那种事情我也知道。但是它不在机械手臂推得下去的位置上，又没有其他相同的玩偶。」


    「所以，不如像这样把隔壁的夹起来——」


    机械手臂发出声响，钩住隔壁的布偶将它拉起，原本要夹的布偶跟着被抬起来。


    桃香看到了，还是难过地摇摇头。


    「可是，这样还是不行。」


    「嗯，它说不定会倒向另外一边。」


    「啊！啊！要倒了！」


    他们要夹的布偶即将往洞口的另外一边倒下。


    万一真的倒下去，之后要夹起来会变得更困难。


    因此——


    「……」


    真哉开始操作手机。


    在那一瞬间，机台「磅」一声剧烈摇动，布偶受到影响，再度倒回正确方向，而且有半个身体探进洞口。


    桃香大力拍手，兴奋地叫了起来。


    「太妤了！倒向洞口了！」


    「只要再一次应该就可以拿到了。」


    「好，交给我来吧！」


    她作势卷起袖子，来势汹汹地站到机台前。


    真哉退到旁边观看。其实如果他不说，根本没有人会察觉——现在的机台略微往右边倾斜。


    若仔细观察，底下的四个脚座缺了一个。但是不可能有人知道，那是被来自卫星轨道的强力雷射破坏的。


    「嗯，精准度提升了很多。」


    见到反恐用特殊攻击卫星（朗基努斯）的修正程式效果出奇地好，真哉感到非常满意。


    虽然说他把朗基努斯用在这种地方的事情曝光的话，八成又要挨基尔曼一顿训斥。


    「嘿嘿嘿～」


    过不了多久，桃香的手上多出一个笑得很诡异、造型也很特殊的布偶。


    她再接再厉，多挑战几次后，又得到另一个同样看不出是什么的布偶。


    「真是太好了，总共夹到两个布偶。」


    离开游乐场后，真哉看着桃香这么说，桃香也高兴地点头。


    「嗯！这样莉子跟优希的份都有了。只有一个的话，她们一定会吵架。」


    「不用为了这个争吵，当然是再好不过——咦？等一下，那两只都要送出去？」


    「这是当然的啊。」


    桃香想也不想地直接点头，如同在说「这还需要问吗？」


    由于真哉对购物没什么兴趣，桃香也在游乐场花光了身上的钱，两个人便在路上买饮料，来到公园。


    「因为我是姊姊，什么东西都要送给妹妹才行。」


    他们坐在树荫下的长椅避暑。桃香拉开手中罐装奶茶的拉环，真哉也喝一口自己的黑咖啡，敬佩地看着那对布偶。


    「喔～真是爱护妹妹。」


    「啊哈哈，我才没有那么好啦。」


    桃香挥挥手，害羞地笑了笑。


    这座公园占地宽广，而且不知是土地太大还是税金多得用不完，中央喷水池制作得相当精致。


    在那个水池局围，有很多跟优希一样小的孩子，充满精神地跑来跑去。


    她晃着双腿，凝视那些小孩子。


    「我们家不是很穷吗？」


    「嗯。」


    「你答得还真快……算了，反正家里一直以来的确都是如此。啊，不过前一阵子其实有比较好。最近我记帐的时候，总是觉得经济状况很不妙，照那样下去的话，工厂真的会倒闭。」


    「是啊，的确会倒闭。」


    现在说谎也没有什么好处，真哉姑且先表达同意。桃香应该也理解这一点。


    她双手握着冰凉的饮料罐，抬头望向拉得好长好长的飞机云。


    「所以，我决定了。」


    「决定什么？」


    「国中毕业后，我就要出去工作，赚取莉子跟优希的学费。她们跟我不一样，脑筋都很好，一定可以念到大学，当上很厉害的研究员。」


    我的爸爸也是喔——她又笑着补充。


    她的笑容中看不到任何不甘或遗憾，爽朗得让人讶异。


    「我就是为了这一点才努力。但是出去工作好像也很辛苦，会不会先从打工开始比较好？听说只要努力一点，也可以赚到不少钱。」


    「关于这个，士郎先生跟莉子她们都知道了吗？」


    「嗯……其实，我还没跟他们提过……可是你想想，我的成绩不好，上不了什么好高中，所以没有关系。」


    桃香抓抓后脑勺，发出「嘿嘿嘿」的笑声。


    这个相同年龄的少女，着实让真哉大开眼界。


    她跟围绕在真哉身边的人们完全不同。那些人只想着把别人踢下去，让自己爬得更高。


    真哉自己也把那当成理所当然的事情。而这位少女轻轻松松地破除那样的常识。


    他在惊讶之余，也产生尊敬之情。


    「桃香，你真的很厉害。」


    「咦？那根本不算什么啦。倒是你那么小的年纪就独自生活，还搬到德国去，比我厉害多了。而且你的生活应该也很辛苦。」


    「没有那种事。」


    他缓缓摇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那是一双漂亮的手，从来没抓过什么东西的手。


    「我几乎没注意过四周，只知道不断往前，往前，朝光明的方向前进。我不会想任何无谓的事情，也不会去在意。总之，我时时刻刻都不停下脚步。」


    「……」


    那是一段与办公桌为伍的日子。


    他完全没有为了谁，为了什么而行动过。他不停奔跑，只是为了自己和公司事业。


    他相信那样做的话，可以得到所有事物。


    「问题是——」


    唯一的问题是——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嗯，可以说是非常顺利。大家赞美我，说我很厉害，我也得到很多东西。如果我过着平凡人的生活，肯定连那些东西的百分之一都得不到。」


    「我不太明白，那样哪里不好了？」


    「也不是说不好，但就是不行。」


    他以为那就是他自己的目标。


    当他抵达那个目标，停下脚步时，却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我到达自己的目标时，已经是什么也没有了。当时明明那么拚命……那里感觉像一大片盛开的花圃，非常美丽，甚至是到耀眼的程度。但也只是那样而已。」


    「所以，你很失望吗？」


    真哉在脑中挑选适合的字眼，缓缓点头。


    「嗯……跟失望比起来，更像是绝望。我没有半点成就感，只是一直纳闷『奇怪，应该不是这样的』、『这就是我一直追求的目标吗』。但是那毫无疑问，正是我一直追求的目标。」


    他的目标是创立全世界最大的公司。至于选择太空事业，单纯是因为那是父亲擅长的领域。


    创立公司后，各方的赞叹像潮水般大量涌入，他也赚进一般人绝对得不到的钜额财富。


    当他登上顶点时，才注意到——


    存在于顶点的，只有他一个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羁绊以及家庭，通通都不存在。


    「因此，我开始思考。」


    「思考什么？」


    「那不是我追求的目标，不是我渴望的事物。那些东西其实存在于长期被我忽略的地方。」


    「所以，你才决定回来日本？」


    「没错。」


    直到最后，他依然没有得到家人的羁绊。


    不过他的母亲还活着，正确说来并不是没有。只不过那种羁绊跟真哉追求的不太一样。


    「小时候——父亲在世的时候，我们还住在日本。虽然我记不起他的长相，但他是一个感情很丰富，头脑也很好的人。」


    「嗯～～所以你比较像爸爸罗？」


    「这个嘛……」


    真哉不认为自己的感情有多丰富。这点八成是来自母亲的遗传。


    「我母亲的性格正好相反。她总是保持冷静，用逻辑思考事情，我从来没看过她笑的样子。要说那两个人的共通处，大概只有头脑很好这一点。养育我长大的母亲，就是这样的人。」


    「母亲？」


    「嗯。她也是个满有名的研究员，印象中擅长的领域是神经网路、遗传演算法之类的学习理论。听说我刚生下来时，她的研究正好遇到瓶颈，交不出论文那些的研究成果而相当焦躁，于是她决定进行一项实验。」


    「实验？」


    真哉点点头，看向蓝天。


    「为了找出学习效率最佳的系统和演算式，她打算实际观察人类学习的过程，了解怎么样才能通过最短的学习途径，发挥最好的学习成果。然后——」


    他指着自己继续说：


    「她又刚好有一个理想的实验对象。」


    「那该不会是——」


    桃香睁圆双眼，真哉则是淡淡地说下去。


    「那项实验的最终目标，是展现出最有效率的学习成果。从大家听都没听过，到根本不可能相信的学习方法，我不知经历了多少次的实验。正因为如此，才能说是用遍所有方法。」


    不知是否该归功于母亲的实验，真哉的学习效率确实有了长足的进步。待他发现时，自己早已来到最顶层，再也没有向上发展的空间。


    「母亲只有在我展现良好成果时才会高兴。现在回想起来，我就是为了让她高兴，才会那么拚命地想得到好结果。那是我维系自己跟母亲的羁绊，亦即家庭的唯一方法。这个念头在我的深层心理偷偷扎根，连我自己都没察觉。」


    「……」


    「以结果来说，这项实验得到了相当出色的成果。母亲肯定也没料到效果这么好。可是以她的角度来说，她想要的不是结果，而是实验过程。所以——」


    没错，那场实验带来的结果简直是讽刺至极。


    「得到结论后，我立刻失去价值。」


    「怎么可以——」


    「这个世界上——」


    桃香震惊地发出叫声，但是被真哉打断。


    「——充满各式各样的人。每个人最珍惜的事物也各不相同。喜欢的东西、讨厌的东西、想要的东西、不需要的东西……这些东西全部混在一起，最后才得以形成一个完整的人。」


    「……」


    「现在我终于弄清楚了。我想要的是羁绊，是家人，而且是跟母亲真真正正的深厚羁绊。只是很遗憾地，我跟母亲最珍惜的事物完全不同。如此而已。」


    原以为能够用金钱买到，能够用名声换得的事物，像沙子般地从指缝间流失殆尽。


    干干净净，一粒不剩。


    「我不知道母亲现在在哪里，又在做什么。她只会偶尔写信来，要我提供一些研究经费。这是目前我跟母亲之间仅存的羁绊，以及家庭型态。」


    「呜……」


    「？」


    真哉全部说完后，桃香的肩膀开始微微颤抖。


    该不会是自己谈太多琐事，害她兴致全消了吧？


    正当真哉要把手放上她的肩膀时——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


    桃香突然号啕大哭。


    玩到一半的孩子们吓了一跳，纷纷看向这里。正在散步的老爷爷也惊愕地睁大眼睛看过来。


    真哉见桃香突然哭出来，同样大吃一惊。


    他不明就里，慌张地问道：


    「你怎么了？肚子痛吗？是不是早餐吃太多了？昨天剩下的咖哩的确很好吃没错，不过吃到三碗毕竟还是太多——」


    「不……不是……呜呜……」


    桃香摇摇头，用手背擦掉泪水，抽抽噎噎地回答。


    真哉轻轻抚摸她颤抖的背部。如果他们是一家人，想必也会这样做吧。


    「……我不会觉得难过，所以你也不需要哭泣。」


    「根本不对……」


    这次她把头摇得更大力，并且站起身，用哭到红肿的双眼瞪着真哉。


    「你都那么努力、那么努力了，怎么可能一点也不难过！那不就代表你一直很想得到妈妈吗？」


    「……」


    「这个世界上有各式各样的人没错，也可能真的有那种人没错——」


    她在胸前握紧双手，不顾周围的视线，用尽力气大声喊道：


    「但是不会有人失去家庭，还觉得不难过！」


    这句话在真哉的耳中强烈回荡。


    桃香她——


    桃香她一定是代替再也哭不出来的自己哭泣；代替不知如何哭泣，失去悲伤情感的自己哭肿双眼，洒下泪水，把嘴唇咬得好紧好紧。


    真哉还没从眼前这幅震惊的景象回过神来，桃香先一步用力点头，做出某种决定。


    「好，我决定了！」


    「嗯？决定什么？」


    她用力指向真哉的鼻尖。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们的家人了！所有大大小小的事情，我桃香姊姊都会把你照顾得好好的！」


    「家人……」


    「没错，我们是一家人！」


    桃香激动地扬起眉毛，真哉则是喃喃复诵那个字眼。


    「家人吗……」


    「虽然我们才认识不久，没有血缘关系，连姓氏都不一样——」


    她把手掌放上自己的胸口，不带一丝怀疑地说下去。


    「但是也如同你说过的，世界上各式各样的人都有，所以不论是家庭还是羁绊，也可以用不同的形式存在。」


    「家庭的形式……」


    「没有错。你一定经历过许多悲伤和痛苦，那些二疋也不是我能想像的程度。不过只要有了家人，大家便可以不断努力下去。」


    这说不定是出自桃香个人昀经验。


    因为她来自心地善良的家庭，并且过着非常不轻松的生活，才有办法理解。


    这同时也是真哉做得到的事情。


    「所以，请你也好好努力。只要是做得到的事情，我一定都会帮忙。」


    「任何事情？」


    「嗯——不、不要想歪喔。如果是色色的事情，还是一样不可以。毕竟我们还是国中生，而且我又没有莉子好看……」


    桃香后半段的话全部含在嘴巴里，变成一阵嘟哝。


    后半段的话从真哉的左耳进去，又从右耳出去。他的嘴角泛起笑容，抬头看向桃香。


    「你果然很厉害呢。」


    他完全理解了桃香在学校那么受欢迎，以及受到自己妹妹尊敬的理由。


    「社会上没有多少人，愿意为了别人做到这个地步。」


    「没、没有那么了不起啦～～」


    桃香害羞地别开视线，还搔了搔鼻头。


    「既然这样——」


    那对她来说，想必是非常自然的事情。


    她是何等地耀眼，何等地高贵，何等地美丽。因此——


    「也让我为这个家好好努力如何？只要是在能力范围内，可以放手让我去做吗？」


    真哉此刻的想法很单纯。他只想找出自己能做到的事。


    桃香听了，讶异地眨眨眼睛。


    「咦？当然可以啊。就算是跑腿去买白米之类的重物，也能帮我们减轻不少负担。」


    「太好了。有需要的话，记得随时跟我说一声。」


    「对了，你也可以帮忙看一下优希的作业。谁教我自己的功课也不好……」


    「嗯，没有问题。」


    「还有，莉子好像对你满有好感的。三不五时听她说说话，也是帮到我不少忙。换成我的话，八成讲没两三句便吵起来。」


    「可以啊。这些都是小事情。」


    面对桃香提出的小小要求，真哉当然很乐意为她实现。


    然而，光是做这些一定不够。为了这个温暖的家庭，他还必须做得更多。


    「另外，我想用自己的想法，负起责任重建那间工厂。」


    「什么？」


    桃香愣了一会，接着垂下视线。


    「你愿意帮忙，我真的裉高兴。可是——」


    「不用担心。」


    她见真哉打断自己的话如此断言，猛然抬起头。


    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张淡淡的笑容。


    「别看我这样，我略懂一些经营跟卫星的知识，这方面可是很拿手的。」


    最后，真哉大力地对她点头。


    夜晚是属于青蛙的时间。


    它们发出跟蝉截然不同的呜叫，声音既浑厚又低沉。尽管听不懂青蛙的语言，看它们的行动那么缓慢，想必是一群见地深刻的思想家。它们不知是在用美妙的歌声，抱怨到了夜里依然不下降的气温，或是感叹看不见光明的日本经济，及日益严重的环境问题。等哪一天蛙语翻译器开发完成，再来问它们看看。


    「究竟在哪里呢……」


    黑夜笼罩之下，真哉拿着手电筒走进工厂。


    白天他跟士郎讨论试作品时，不小心把手表忘在这里面。


    据后来士郎的说法，那支表好像放在工作台上。


    「然后他又拿到事务所的桌上……会在里面吗？」


    他本来认为工厂内不至于暗到需要开灯，而去借了一支手电筒。但里面还是比想像来得暗又广，他用手电筒照向脚边和天花板，小心翼翼地不要被随处延伸的线路绊到脚。


    「找到了，在这里。」


    手表躺在事务所最深处的桌上，发出滴答滴答的细微声响。当他照向那支手表时——


    「！」


    现场发出某人惊慌的声音。


    「还有谁在吗？」


    他停下脚步，朝黑暗处出声询问。


    会是小偷吗？虽然听说日本的治安很好，难免还是有些不安分的人出没。


    即使是orionlute。也过过几次窃盗事件。入侵分子除了民间人士，还包括其他国家政府的手下。他们的目的不是金钱，而是技术。


    基尔曼设下的防盗系统堪称挑战法律容许的底限。不论在网路上或者现实中，他都会对入侵者施以强烈的反击。


    有一次，某个国家派进来的间谍中了伺服器室的陷阱，全身沾满强力黏着剂，而且整整过了三天无人闻问。这种陷阱不仅刻意造成入侵者身体上的不适，还兼具削弱精神面的效果。后来他被发现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连没被问到的问题都招供出来。


    不过，这里的工厂当然没有那种防盗系统。


    真哉谨慎地把手电筒照向房间深处。


    他看见对方的脸后，才安心地松一口气，但心中不免留有疑问。


    「是莉子吗？」


    「……原来是真哉。」


    发出声音的人是莉子，她也同样放下心来。


    真哉见她不开灯又没带手电筒，疑惑地问道：


    「你在这里做什么？」


    「没做什么。」


    莉子这时转过头，手中的东西掉到地上，发出「锵啷——」的声响。


    那听起来像是某种金属物体散落一地。


    其中一样东西滚到真哉的脚边。他拿起来，发现是一枚百圆硬币。


    「……太不小心了。」


    莉子满脸不悦地捡起散在地上的硬币。看来刚才掉到地上的是随身钱箱。


    「我来帮忙。」


    他把手电筒照向天花板，让照明范围更广，然后帮忙捡舍硬币。


    从刚才的散落声推测，撒出来的钱不是很多。不用一分钟的时间，眼前可见范围内的硬币都已捡起。


    「嗯？这是什么？」


    当他确认附近有没有遗漏的硬币时，发现两张桌子的夹缝中躺着一个单色信封。他拿到手上，感觉得到这个信封还满有厚度的。


    里面装的似乎是现金。可是他前些日子帮桃香对过帐簿，所以可以确定这笔钱没有记录进去。


    「请你直接把那些钱装进去。」


    莉子打开随身钱箱递给真哉。真哉见她神色紧张，立刻了然于心。


    「原来是这样啊。」


    他按照莉子的指示，把信封放回随身钱箱，接着这么说：


    「你打工赚来的钱，就是用在这里对吧。」


    「……」


    下一秒，尴尬的沉默笼罩下来。


    莉子瞥向斜上角，十根手指不安地交缠起来，脚尖也不停敲打地面。过了一会儿，她终于死心地叹一口气，换上认真的表情，重新看向真哉。


    「拜托你，可不可以对姊姊跟爸爸保密？」


    「我是无所谓……不过那样真的好吗？」


    「嗯。」


    她用力点头，满是感慨地看向钱箱内的信封。


    「这只是一点自我满足。我也很清楚这一点点的钱根本帮不上家里什么忙。可是，就算这样……」


    这时，她闭上眼睛，过没多久再度用力打开，坚定地说道：


    「我还是希望为家里做点什么。」


    家人之间的羁绊，一定就是指这个。


    瞒着家人偷偷打工，赚来的钱提供家庭使用。她不是想被感谢、被尊敬，而是单纯出于想帮忙这个家的念头。


    能够抱持那样的想法，实在很了不起。真哉把手电筒照向那个信封。


    「不过你那样用藏的，反而会被骂吧？而且这也根本藏不了多久。」


    「负责记帐的是姊姊。即使她发现收入增加，也只会觉得很幸运。」


    「嗯——我开始同意你说的话了。」


    真哉可以想见桃香纳闷没多久，马上用一句「好吧，算了」打发掉的画面。


    他不清楚莉子靠打工赚了多少钱，但肯定不会太多。莉子本人也说了，那些钱对工厂而言，说不定只是杯水车薪。


    她也很清楚这一点，疲惫地吁一口气后，忽然转变话题。


    「你知道优希的那只泰迪熊吧？」


    「片刻不离手的那只玩偶吗？我知道。看起来已经很有年纪了。」


    「那是好多年前，我跟姊姊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莉子这句话说得平淡，不过掩饰不了话中的骄傲。


    她的眼神飘向空中，回想起那天的情景，嘴角也绽放出笑容。


    「她那时高兴的样子，可是让我们送礼物的人吓一大跳。后来不知道有多少个晚上，她都抱着那只熊睡觉。我不知道姊姊是怎么想的，但是对我来说——」


    说到这里，她抓住自己的左手臂，用不变的语气说下去。


    「——简直是天大的震撼。她得到一只泰迪熊，竟然可以高兴成那样。反过来说，这个家庭连一只泰迪熊都买不起，她才一直压抑着自己。」


    「……」


    「我真的很难过，很懊悔。我也从来没有那么怨恨过使不上力的自己。优希总是那么开朗，脸上总是带着笑容，其实她比家里的其他人都来得体贴。她几乎不曾任性地说要这个要那个。」


    真哉的确没看过优希像那样耍求东西。


    总是精力充沛地到处玩耍，但却不会随便撒娇，或是央求家人买什么东西。


    真哉本来以为那只是因为她比较会忍耐。然而，姊姊的看法不是如此。


    莉子维持坚定的眼神，收起下颚，表明自己的想法。


    「身为优希的姊姊，我希望可以为她做些什么。而第一步就是重新撑起这个家。」


    「所以，你才要去打工。」


    「没错。」


    她毫不犹豫地点头。


    这真的非常——


    「莉子，你真的非常了不起。」


    莉子听了，只是自嘲地摇摇头。


    「我一点也不了不起。刚才我也说过，我很清楚这一点钱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你错了。」


    那其实不是问题。


    「那些钱能够做的事情或许不多。可是你知道吗？orionlute在创业初期，资金只有区区的四百欧元……若换算成日币，还不到五万圆。」


    「他们的创业资金……只有五万圆？」


    「没有错。」


    当时真的非常辛苦。


    那四百欧元的资本额，是他跟别人合着论文领到的钱。


    orionlute原本是他父亲和基尔曼规划的营运模式。


    用低廉的价格发射卫星，再向委托者收取使用费，从中赚取利润——他们的想法本身很单纯，不过需要优秀的技术实力，和高超的经营手腕才得以实现。而且财力也要够雄厚。


    真哉偶然发现父亲留下的设计资料，他为了实现那个构想，前去拜访基尔曼。


    第一次见面时，基尔曼告诉他：「这可不是小孩子的家家酒，你回去吧。」


    基尔曼见他并未就此打退堂鼓，于是开出一项条件：


    「你必须用自己的钱筹措创业资金。」


    基尔曼相当严厉，连从自己的资产中拿出一块钱都不肯。而真哉当时拥有的钱，就是那四百欧元。


    为了用那笔钱筹措出资金，真哉开始学习股票和投资，靠一些跟本行无关的发明专利赚取权利金，再以钱滚钱，好不容易累积到足够的资金。


    后来基尔曼听说他真的办到时，那副惊愕的表情，至今仍然让他印象深刻。


    「不论从事什么生意，起步阶段都是如此。但我们一定有办法让规模越来越大。不然的话，那些企业根本不可能存在。现在你努力打工，赚的正是这些资金。」


    「啊……」


    莉子低声发出惊讶的叹息。


    真哉笑着说下去。


    「你可能觉得那只是杯水车薪。然而，你存的那一点钱、还有你的那份心意，将会成为让这间工务店恢复荣景的础石。一定会有办法的。」


    「一定……会有办法吗？」


    「没错。」


    真哉用力点头，语气中满是肯定。


    「即使最后还是无法成功，我也绝对不会让你的那份心意白费。」


    「！」


    莉子睁大双眼，倒抽一口气。她的脸颊在黑暗中微微泛红。


    「所以，你尽管放心。你的努力和心意一定会有回报的。」


    「……」


    接下来好一段时间，她只是出神地看着真哉。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回过神，连眨几下眼睛，刻意干咳几声。


    「总、总之，这件事情请你保密。」


    「包括打工的事情吗？」


    「对，包括打工。」


    她郑重其事地强调，接着握住双手，恢复平时没有抑扬顿挫的语调。


    「加上先前的事情，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向你答谢。」


    「你不用放在心上。」


    「但我会放在心上。」


    她摇摇头，非常肯定地说道。黑色的长发跟着左右晃动。


    「不论是金钱、亲切还是人情，我不喜欢欠着东西不还。」


    日本的公共澡堂实在热得要命。


    「澡池里的水那么热，大家真能忍受。」


    真哉洗完澡后，在蛙鸣的伴奏下走向回家的路，顺便让夜风把泡得热呼呼的身体降温。


    桃香不让真哉使用主屋的浴室，所以他每天晚上都会走到十分钟路程外的澡堂洗澡。有的时候，桃香她们也会来公共澡堂，弄得里面一阵鸡犬不宁。


    「嗯……在独屋建一座浴室应该也是个好点子。屋顶刚好是平的，说不定还可以做成露天温泉。」


    他想像一下那样的露天温泉——四周有岩石环绕的澡池、没有任何遮蔽物干扰的夜空、袅袅上升的蒸气，中央还有一个从口中喷出热水的黄金鱼尾狮……


    「嗯，真不赖。」


    回去找路法商量看看吧——


    正当他如此打算时，一辆漆黑色轿车发出低沉的引擎声，滑到真哉前方，挡住他的去路。


    「……？」


    那是一辆德国制的高级轿车，一名穿着西装的大汉从后座走出。


    「哎呀，真是难得。」


    若说这名大汉是黑手党领袖，应该也会有不少人相信。他就是这么有威严。


    只要看一眼厚实的胸膛，即可明白他以前踢足球时受过不少锻链，可不是随便说说。那副身体外面包覆灰色西装和对比强烈的红色领带，胸前口袋的手帕则增添一些跟他的形象不太搭调的纤细。


    暗金色头发、棕色眼珠、抿成一直线的嘴唇——他并不是心情不好，而是本来就这样。据本人所说，那样的嘴唇让他百分之三十的人生都在吃亏。


    真哉重新拿好洗澡用的东西。


    「晚上出来散步吗？今晚的月亮很漂亮，即使出现狼人都不会太奇怪。」


    「我不否认自己有朝远处咆哮的冲动。这次我要找的不是满月，而是你，真哉。」


    大汉耸耸肩，真哉则是带着微笑看向他。


    「好久不见，基尔曼。」


    「嗯。明明没有经过多久，却好像已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这名大汉是沃夫冈·基尔曼，亦即orionlute的执行长兼技术总顾问。总之，他是公司内位阶第二高的人。


    真哉迅速扫视四周。


    「路法没有一起来吗？」


    「我们两个都不在总公司的情况下，哪里还能把她叫出来？至少这样公司有什么事情的话，她还可以帮忙处理。」


    真哉很擅长跟这种人周旋。


    尽管心里明白一个组织的重要人物大老远飞来日本的理由，嘴巴却提起完全不相关的事情。


    「对了，那件事情的后续怎么样了？业务部的伊莲娜说什么也想私下对你告白，所以我假装不小心把你们锁在会议室里。可以跟我说一下结果吗？」


    「那果然是你安排的吗……你知不知道我后来吃了多少苦头——不对，现在那件事情一点也不重要。」


    基尔曼想起当时的惨痛回忆，举起粗糙的手按住眼角，一副累坏似的摇着头。


    他干咳一声，把那些回忆赶出脑袋，然后缓缓开口。


    「真哉，公司总会已经结束了。」


    「喔？已经到这个时候啦？」


    真哉看向夜空，想起还有这回事。看来夏季星座没有教他那句话中隐含的意思。


    基尔曼递出一张纸。


    「这是你的最后一件工作。在这份任免令上签字。」


    真哉接过纸张，迅速扫过印在上面的德文。


    「要免职社长吗？」


    「没错。」


    关于免职理由，只有用「个人因素」简单带过。


    「社长续任案被否决，便得大家掀起一波骚动。这样做固然对你过意不去，但我还是选择把你解雇。」


    「不，我认为那是最好的方法。」


    也就是说，公司总会还是平安落幕了。


    真哉被解雇后，公司将选出新任社长坐上那个大位。至于那个人会是谁，连真哉都能轻易预测到就是基尔曼。


    他接下钢笔，快速签下已经签了四年的名字。


    「这样可以了吧？」


    「嗯。」


    基尔曼瞥一眼真哉交回的纸张，把它夹至腋下，郑重地对真哉点头。


    「从现在起，你自由了。」


    这么简单的几个字，正是真哉长期以来盼望的东西。


    在一阵空虚感中，基尔曼站直身体，补充一句：


    「现在起你不再是公司社长，亦即不再拥有操纵orion卫星的权力。这点请你多加注意。」


    「这样啊……」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虽然之后可能还要交接，但是现在他已经跟orionlute没有任何关系。


    「未来如果你再连上卫星，我们将视为非法使用。依照情节轻重，公司有可能采取法律行动。请你谨记在心。」


    「知道了。」


    换句话说，真哉之前偷偷使用几次卫星，基尔曼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用吟诗的口吻继续说下去。


    「你舍弃的东西，还有得到的东西，有如位在天平的两端。」


    他眯上眼睛，彷佛要看清未来。


    「你早晚会后悔的。」


    「那是你的预言吗？」


    「不，我相信如此。」


    他这么下定论。


    「没有力量是一种罪恶；守护不了任何人，是何等痛苦的事情；什么都做不到，是何等悲惨的事情。总有一天，你会懊悔于自己的软弱，恨不得毁了自己。」


    而且，就在不久的将来——他说完最后一句话，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坐进车内。不一会儿，黑色轿车便消失在真哉的视线范围。


    真哉等车尾灯完全消失后，拿出手机熟练地拨给某位重要人物。


    「喂，是路法吗？」


    『我也在想，您差不多要打电话过来了。』


    路法大概等这一刻等了很久，电话才响第一声铃便立刻接趄。她应该也很清楚这里的状况。


    『基尔曼先生好像前去见您了。』


    「是啊，他来通知我社长免职的事情。」


    『这样啊……』


    从声音听起来，她似乎失望地垂下肩膀。


    「所以我想问一下，之前拜托你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没有什么问题。公司总会已经通过，随时可以进行。』


    「真的吗？虽然我对社长这个位置没有任何眷恋。」


    没有力量是一种罪恶——基尔曼离去时留下的话，深深烙印在真哉的脑海。


    那想必是基尔曼看着他们温柔地想守住家庭，最后却没办法守住，才产生的想法。


    因此，真哉也必须做出决定。


    『另外，关于那张照片——』


    「嗯，有什么发现吗？」


    『说不定，我是说说不定——』


    「……？」


    他听了路法接下来的报告，脑中想到一个念头。


    「我知道了……或许可以派上用场喔。不好意思，路法，可以请你联络iau（注11）跟相关机构吗？」


    『已经联络完毕了。这几天应该就能有结果。』


    「不愧是路法，交给你果然是对的。」


    『那、那才没有什么。我、我只是完成交办的任务而已……』


    路法开始扭捏起来，真哉则对她下达最后的指令


    「那么，只剩下申请书的事情。」


    『啊，关于申请书，我也顺利取得基尔曼先生签字同意了：


    「他有说什么吗？」


    『没特别说什么。印象中，申请项目是……让零件制造过程更加效率化的实证实验？只要是跟研究有关的内容，基尔曼先生的态度都很积极。』


    注11international　astronomical　union，国际天文联会。


    「嗯，那太好了。」


    先前为了保险而采取的手段，正确实地发挥效果。


    『那到底是什么？虽然说是实验，申请书上也只写了一些中规中矩的内容：


    「这个嘛——」


    真哉想了一下，这么回答：


    「算是一个想了解『家庭』的人，为那个家庭所做的最后手段吧。」

 第六章 星空的碎片

    这是基尔曼来过日本几天后发生的事。


    真哉已逐渐适应这里的国中生活。班上同学们最初对他相当好奇，现在那股热潮总算消退，真哉也不再受到什么特别礼遇。


    他也勉强可以跟上课程内容。即使英文文法再怎么抓不到重点，数学题目再怎么难理解，或是现代国文的老师在文献中加入自己的解释，等自己习惯之后，便不会觉得无趣。


    那一天的放学时间——


    真哉完成以提高学生自主能力，顺便省下清洁所需开销为目的的扫除值日生工作后，听到教室外传来某人的声音。


    「……打扰一下。」


    对方的声音不大，不过每个字都很清楚。


    他认得那个声音，于是看向教室后门。


    「莉子？」


    莉子双手抱着书包站在那里。


    她环顾教室，似乎在找什么人，看到真哉后，才犹豫一下走进来。


    她的腰杆挺得很直，黑色长发中没有一丝卷曲；而且眼神相当澄澈，每一个脚步都踏得坚定。


    教室内的所有人——尤其是男生——都把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大家彷佛看到天使降临，抑或女神带着神谕下凡。


    莉子大概早已习惯那些视线，只把他们当做路边的石头般无视，直接走到真哉的座位前。


    真哉露出笑容打招呼。


    「嗨，真难得你会来这里。」


    「我有事情要找姊姊。她现在在哪里？」


    她瞄一眼隔壁桃香的位子。真哉一边把课本收进书包，一边回想聂后在哪里看到她。


    「嗯～～刚才唐吉诃德好像跟她说了什么。」


    「……」


    莉子原本的扑克脸起了些微变化。真哉跟她生活了一段时间，所以也察觉到这个小细节。


    简单说来，现在的她很不高兴。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是吗？」


    「如果是唐吉诃德，准不会是什么好事。何况他还是找上姊姊，我怎么想都不觉得会有好事情。」


    「……」


    「怎么了？」


    她见真哉安静下来，疑惑地问道。


    真哉轻轻一笑。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们真的很要好。」


    「……再怎么说，她都是我的姊姊，我当然会担心。」


    「有些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们的羁绊呢。」


    莉子听了，不太好意思地别开视线。


    但她很快想起原本的目的，换回严肃的神情。


    「不说那些了，现在得赶快找到姊姊。」


    「好，马上。」


    真哉取出他的智慧型手机，解除锁定后开敔应用程式。不消多久，画面上便出现orionlute的标志，然后跳出一个画面。


    莉子按着自己的头发，看向真哉手上的萤幕。


    「这是什么？」


    「位置侦查卫星。我们称它为『弗蕾亚』。」


    画面上的影像是由宇宙传送过来。


    「弗蕾亚」其实是一批总数超过两千，每一颗跟饭团差不多大小的低轨道卫星。这些卫星共分成三次发射上去。


    每一颗卫星都配备高性能照相机和电波传送装置，它们透过ad-hoc网路互相连接，时时刻刻把影像资料传送到地面。


    位于地表的基地台接收到资料后，会开始进行分析。只要用影像和座标资讯搜寻，即可得刭各式各样的资料。简单说来，这就是一种间谍卫星。


    「在校内可能比较难找，把范围缩小到这间学校看看——」


    真哉把几项必要资讯输入应用程式，画面上立刻出现校园的影像，而且解析度完全不输任何国家的间谍卫星。如果他有这个念头，还可以拿来数柏油路面上的颗粒。


    「这画面真清楚。这种东西已经商用化了吗？」


    莉子看着画面，惊讶地询问。真哉摇摇头。


    「这是公开给一般人使用的测试版。正式版本的画面还会更清楚。」


    基尔曼也提醒过，他已经跟orionlute没有任何关系。


    要是他用了未公开的功能，即为非法使用，到时候可能会面临法律问题。而且基尔曼的确很有可能这么做。


    「这个时代真是便利……不对，现在应该赶快找到姊姊。」


    莉子把脸凑近萤幕。


    他们背后的同学——尤其是男生——发出哀号和怒吼。真哉一面纳闷，一面放大系统搜寻出来的画面。


    「找到了。」


    莉子确认画面后，无奈地发出叹息。


    「怎么又是校舍后方。他没有其他把戏了吗？」


    「大概吧。」


    「我们赶快去看看。」


    她二话不说，马上转身出去。其他同学对她的背影行注目礼，接着又用明显带着杀意的眼神看向真哉。


    两人跑下楼梯来到一楼，来到会议室所在的走廊。这次难得由莉子带头，真哉跟在后面。


    莉子在会议室前停下脚步，背靠到柱子上，轻轻拉开一旁的窗户。


    「……这里是？」


    真哉同样靠上柱子。


    「对面就是上次的那个地方。我们可以从这里观察情况。」


    「原来如此。」


    难怪莉子要拉开窗户。他们偷偷观察窗户外面，同时竖起耳朵。


    「如何啊？这样你家的工厂就有救了。」


    「……」


    外面传来说话声。


    他们小心翼翼地向外窥视，看见唐吉诃德不可一世地敞开双手，桃香则靠在墙壁上，不知该如何是好。


    「……工厂？什么意思？」


    莉子听见唐吉诃德约话，皱起眉头，更加挨近窗户，想听得更清楚。


    真哉跟着挨近窗户，马上听见唐吉诃德满是优越感的说话声。


    「你也很清楚吧？你们家再那样下去，很快就会垮掉。难道你不担心吗？」


    「那是——」


    「现实就是这样。工作这种东西，可不是说增加便增加。所以——」


    唐吉诃德的嘴角上扬，把脸凑到桃香面前，发出恶魔的低语。


    「乖乖听我的话，才是最快的方法。如何？」


    「……」


    桃香看向地面，紧咬嘴唇。


    那绝对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谈话。尽管他们无从推测唐吉诃德会要求什么，但事情搞不好比莉子想得还严重。


    下一刻，唐吉诃德一派轻松地开口。


    「所以，跟我交往吧。我可以去要求老爸，要他们采用你家工厂制造的东西。很简单吧？这样一来，你家的问题也就解决了。」


    「真的……可以解决吗？」


    「这还用说，包在我身上！本大爷绝不会说谎。」


    他张开双手，不怀好意地笑起来，嘴巴说着甜言蜜语，活像引诱亚当和夏娃吃下苹果的蛇。


    「快点，趁我还没改变心意前下决定吧！这交易不是很划算吗？」


    「这个……」


    桃香抱着自己的身体，视线不断游移。


    总之，唐吉诃德的父亲是orion日本法人的员工，他开出要父亲录取饭山家产品的条件，强迫桃香跟自己交往。


    啊哈～这种很明显搞错时代的行为，的确很像唐吉诃德的作风。但这的确是个大问题，不但于道德和法律层面都不合，真哉自己也不能容忍。


    「我实在听不下去了，一定得阻止他——」


    「——真哉。」


    他稍微抬起身体，准备采取行动时，突然被一个声音叫住。


    那声音冰冷得让人发寒，他一下无法分辨是谁发出。


    真哉吓了一跳，看向旁边，莉子仍然维持以往的模样——更正，那只是表象。


    莉子仍旧挂着那张扑克脸，只眼仍旧冷淡，双唇仍旧紧抿，全身上下仍旧不露一丝破绽。


    然而，她散发出的气息，清一色是代表杀意的黑。


    「你的手机程式中，有没有什么威力很大的东西？」


    莉子指着真哉的手机询问。真哉明白她的意思后，犹豫一会才回答。


    「有是有，可是威力真的很大喔。」


    「没关系。」


    她用拇指指向唐吉诃德，用沉着的眼神和语调要求：


    「请把他杀了。」


    这句话中充满让人战栗的杀气。


    那一定是出于莉子想保护家人的强烈意志。


    她们是一家人，所以她没有任何怀疑、纠葛以及踌躇。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们的家人了！


    真哉也想起桃香对他说的话。事情发展至此，他该做的事情已经非常明显。


    「……有道理。我也得下定决心才行。」


    他轻轻点头，拿出手机，打开应用程式，画面上立刻出现orionlute的公司标志。


    即使他得坐回那张冰冷的椅子，重返那个满是猜忌的世界，他说什么也要守护这个家庭。


    因此，他绝对不容许自己软弱。


    「基尔曼真的说中了……」


    他想起基尔曼严肃的面孔，不禁苦笑起来。


    清单的最下方，有一个沉睡多时的应用程式。


    「这是镇暴用卫星，叫做『雷神之锤』。这个卫星可以发射导向音波，用超高频率的声音刺激鼓膜，让对方的平衡感——」


    「不要废话，快一点！」


    「是。」


    真哉被莉子催促，语气跟着变得恭敬。


    他开启程式，略微修正gps座标，把作用范围缩到极小，确定唐吉诃德跟桃香的位置关系后，对莉子说：


    「你能帮我分散一下桃香的注意力吗？」


    「知道了。」


    莉子点头，稍微想了一下，然后对着窗边低语。


    「——放学回家时吃了章鱼烧，又吃别人送的豆沙包，零食吃了巧克力，宵夜再吃洋芋片，体重增加两公斤，腰围增加一公分，今年得买新的泳衣了。」


    「说、说这个做什么啊！？」


    桃香猛然抬头看向四周。


    「咦，奇怪……没有人？」


    她露出惊讶的表情，不解究竟发生什么事情。同一时间，真哉确定她跟唐吉诃德拉开距离后——


    「——雷神之锤，启动。」


    手机画面出现「您确定吗？」的提醒讯息，他毫不犹豫地按下确定键。


    下一秒——


    「喂，陕点决定啊！本大爷没什么耐性的唔喔哇啊啊啊啊啊啊i-　-


    「哇！」


    唐吉诃德突然痛苦地在地上打滚。现在他的耳朵中，有某种传达到脑部的特殊脉冲在作怪。那脉冲比魔法师的诅咒更厉害，比隔壁夫妻的吵架声更教人难过。


    桃香吓得往后退，吃惊地看着唐吉诃德像蚯蚓一样在地上扭动。


    「老师——有男同学感叹自己的人生太肤浅，正在跳一种奇怪的舞！」


    莉子看准时机，随便这样打发过去。


    由于唐吉诃德的叫声太过凄厉，走廊上的学生和教室内的老师都聚集过来，看看发生什么事情。


    「桃香。」


    这时，真哉跳出窗外，抓住桃香的手。


    桃香再次被吓到，看向自己被抓住的手。


    「咦？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不重要，赶快回去吧！」


    「可是他……」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别在意，那一定是他的特殊兴趣。想起不堪回首的往事时，难免想放声呐喊吧？这点是很合理的，你务必要理解。」


    真哉一边说着，一边拖着桃香离开现场。


    时间差不多后，他关闭雷神之锤回到校舍。接下来只要回到家门，一切都将回归平淡——


    尽管心里这么想，他很快将明白，一切并没有那么简单。


    回到教室后，真哉拿起书包，推着一脸不解的桃香，头也不回地踏上回家的路。


    现在毕竟是夏天，即使到了这个时间，还是相当炎热。猛暑日之后的三天，气温不但没有下降的趋势，反而继续攀升。在湿度高的日本特有的炎热天气下，汗水简直跟用喷的没什么两样。


    饭山家的主屋没有冷气，所以回去后大概也要面临相同的情况。


    然而，桃香跟真哉回到起居室时，却觉得背脊窜过一阵寒意。


    「姊姊。」


    让人听了冷到骨子里的声音，从起居室的中央传开。


    先一步到家的莉子直接穿着制服，正坐在桌子前。她的脸上跟平时一样没有表情，视线却有如寒冰，直接贯穿那两个人。


    桃香反射性地往后退，不安地问道：


    「莉、莉子，有什么事情让你生气吗？」


    「没错，我非常地生气。我很久没有这么生气了。现在请你先坐好。」


    「什么啦？为什么一定要对我生气？」


    「不要废话，快一点！」


    「是。」


    桃香被莉子催促，语气跟着变得恭敬，并且乖乖在她面前坐好。


    姊妹互相看着彼此，距离近到膝盖快碰在一起。


    「那是什么意思？」


    「我就是听不懂你在问什么啊！」


    「校舍后方发生的事情。」


    「……啊！那果然是你做的吗？我才没有胖到两公斤！」


    「我知道，你只有胖一又三分之一公斤。」


    「唔……为什么你连这个都知道……这不是重点！」


    桃香停顿一下，接着立刻伸出食指指着莉子的鼻尖。


    「你在那里偷听，是打算怎么样！」


    「没打算怎么样。对方提出那样的要求，你怎么没有当场拒绝？那种事情是不可能的。相较之下，不小心刺伤别人，把热水淋到别人头上，根本都可以笑着带过。」


    「那种事情……」


    她用力地瞪向莉子，似乎已经打定主意。


    「那种事情谁会知道！他的父亲是徵选活动的主办人，地位那么高，只要有他的一句话，我们工厂就可以接到订单啊！」


    「现在的问题不在那里，而是姊姊你犹豫要不要答应对方要求。」


    「那是当然的啊！而且那样一来，不但工厂可以得救，我们不用再为明天的食物烦恼，你跟优希也可以继续升学喔？」


    「……那是你多管闲事！」


    莉子怒气冲冲，双眼似乎燃烧着火焰。


    她先做一次深呼吸，平息自己的怒火，接着笔直地凝视桃香。


    「我也听姊姊的级任导师说了。你打算直接出去工作对吧？」


    「没——」


    桃香震慑于莉子的气势，一时忘记呼吸。但她也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没错，不行吗？我跟你不一样，头脑不好，也不喜欢念书，一点也不想继绩升学。这样你有什么不满？」


    「当然有，而且非常不满。请你不要开玩笑。」


    莉子放在大腿上的拳头不停颤抖，她把双眼眯得更细。


    「你大概觉得自己是姊姊，所以要努力工作贴补我跟优希念书的钱，以及工厂赤字。可是那样只会让我困扰。不要看不起我，我一个人就可以照顾好自己，你根本没必要通通揽在身上。」


    「我才没有揽在身上！我只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难道跟唐吉诃德交往的事情也一样？」


    「……没、没错。不行吗？」


    「……」


    再来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莉子的右手一甩，毫不留情地瞄准桃香的脸颊，掴出响亮的声响。


    「！」


    桃香按住自己的脸颊，整个身体往旁边偏。她也立刻用反作用力，把另一只手甩到莉子的脸上。


    「！」


    接着是一个同样响亮的巴掌声。两个人的脸颊都肿成红色。


    莉子含泪瞪着桃香，然后突然从自始至终站在一边的真哉身旁冲出去。


    「…………」


    桃香看也不看一眼，只是颤抖肩膀，低头望向自己的大腿。外面庭院传来的蝉鸣，此刻听来格外刺耳。


    「你不追上去吗？」


    「…………」


    她紧抿嘴唇不说话。


    真哉看到莉子跑去哪里后，静静坐到桃香身旁。


    有好几秒钟，两个人都不说话，之后是桃香先打破沉默。


    「——费吗？」


    「嗯？」


    「这一切都是白费吗？我做的那么多事情，真的都是多管闲事吗？」


    她先前的气势不知消失到哪里去，泪眼汪汪地摸着被打的脸颊。


    「你觉得那些都是白费吗？」


    真哉重复问了一次，桃香摇头。


    「不。直到现在，我还是觉得那些是必要的。不论是莉子、优希，当然还有爸爸，我都希望大家过得幸福。」


    「那你呢？」


    「……咦？」


    「你不包括在里面吗？」


    「我——」


    桃香看向庭院，勉强自己笑了一笑。


    「我已经很幸福了，所以无所谓。能够为大家煮饭、帮忙爸爸的工作、陪优希玩耍、三不五时跟莉子吵吵架，我就满足了。」


    「那么——」


    真哉也看着洒落庭院的阳光，不疾不徐地道出自己的想法。


    「那么你有没有想过，其他人也会这么认为？」


    「其他人……？」


    「没错。」


    他点点头，回想自己来到日本后遇到的事。


    「来到这个家之后，最让我惊讶的，是没有人发出不平不满。即使工作越来越少，士郎先生也从不抱怨；你包办煮饭洗衣服这些大小事情，脸上也始终带着笑容；夏天这么炎热，家里又没有冷气，优希依然充满精神地到处跑跑跳跳；莉子虽然总是不太高兴的模样，但她也无时无刻不关心自己的家人。」


    「……」


    「在我所知道的世界中，这是不可能发生的。大家为了满足自己的要求，会批判别人、炫耀自己、玩弄这个世界。来到这里之前，我一直以为那是这个社会的常态。」


    世界正是如此旋转。


    至少对真哉来说，那是再正常下过的事情，没有任何不合理，也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那是存在那个地方的唯一真理，大部分的人都是那样活过来的。


    可是，会把那些当作一切，只代表真哉和他处的世界太过肤浅。


    「你要抬头挺胸，桃香。」


    「什么……？」


    「你要为这个家庭感到骄傲才对。」


    因为——


    「因为你们拥有全世界最温暖、家人间的羁绊最深厚的家庭。」


    真哉对桃香露出笑容。


    「你只需要相信这一点。光是这样，大家就能变得更幸福。」


    「真的……可以吗？我真的……可以抱持那种期待吗：　　」


    「当然了。」


    他用力地点头。


    「即使其他人不认同，我——身为家人的我们，也会回应你。」


    「呜……」


    这一刻，桃香的眼眶溢满泪水，像枯井涌出水似的。她吸一下鼻子，接着倒进真哉怀里号啕大哭。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真哉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又看了庭院一眼。


    快要把地面烤焦的烈日下，蝉鸣编织出的大合唱掩盖了桃香的哭声。


    桃香整整哭了三十分钟才停下来。


    「呜呜……让你看到我丢脸的样子……」


    「不用在意。」


    她哭到眼睛跟鼻头都变成红色，现在正难为情地低头盯着地面。


    太阳终于西斜，茜红色的天空逐渐转为漆黑。蝉鸣已告一段落，从屋檐垂吊下来的风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一阵凉爽的风吹过，让桃香立刻回神，猛然拾起头环视四周。


    「对了，莉子呢……得去跟她道歉才行——」


    「她跑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真哉拿出他的手机。


    「如何？用侦查卫星的话，很快就能——」


    「不用。」


    桃香摇摇头，态度相当肯定。


    「没关系的，我会自己去找她。」


    她用坚定的眼神，毫不犹豫地如此宣言：


    「因为，我是她的姊姊。」


    她迅速起身，跑出家门口。真哉没多说什么，直接跟了上去。


    蔚蓝耀眼的天空已经染成黑色，第一颗星星迫不及待地发出光芒。可惜真哉现在无暇好好欣赏，只能快步追着桃香的背影。


    桃香的心中似乎早有答案，她一口气跑向某个地方。


    真哉默默地追在后面。他们最后抵达的是——


    「……公园？」


    这里是他跟桃香放假时来过的大型公园。


    那天因为是假日，不少人来到此处休憩。不过今天是平日，时间又已到晚上，


    所以里面一片寂静，几乎看不到人影。


    人口处有个熟悉的面孔，不知所措地伫立着。


    「优希！」


    「啊！桃姊姊！」


    优希手抱泰迪熊，焦急地望着公园。她一见到桃香，立刻往这里跑来。


    她七手八脚地要描遖姊姊遭遇的状况。


    「呜呜呜……不好了！莉子姊姊她——」


    「不用担心，我明白。你先赶快回家去。」


    桃香拨拨她的头发，然后踏进公园。


    真哉陪优希在入口处等待。


    不用多久，桃香便找到莉子。她正抱着膝盖，坐在入口右转处设置的骆驼造型玩具上。


    她失去平时的凛然，看上去有些柔弱无力，像收起翅膀休息的蝴蝶动也不动。


    「……」


    桃香「咚」地一声，坐到她隔壁的海豚玩具上，同样用双手环抱膝盖，仰头望向在星空中飞翔的天鹅座。


    「你记得吗？你在学校遇到不高兴的事情，或是在家里被妈妈骂，一定会跑来这里哭泣。」


    「……」


    「而且哭到晚餐时间还是不回家，每次都是由我不断哄着『好啦，我们回家吧』把你接回去。但是你哭个不停，怎样都不肯回去，真的很辛苦呢。」


    「我……」


    莉子把头埋进膝盖。


    「我没有姊姊那么坚强，一点小事情就会受伤、闹别扭、犹豫不定，还老是把根本不重要的小细节放在心上，太在意别人的目光，无法对自己抱持信心。所以——」


    她咬住下唇，混杂后悔和羡慕的语气低声说道。


    「我一直很羡慕姊姊。你总是那么乐观，充满精神，又受大家欢迎。」


    「……我？」


    桃香惊讶地询问，莉子点头。


    她加重环抱膝盖的力道，用比较强烈的语气说下去。


    「我把姊姊当成目标。我一直想成为跟你一样的女生。直到现在，这个想法仍然没有消失。正因为如此——」


    这时她仰起头，眯细眼睛看向灿烂的星光。


    「请你继续当我的目标，笔直看着前方，不要说什么为我们着想。你做得到任何事情，到得了任何地方。你是我引以为傲的姊姊。」


    「莉子……」


    桃香听完这段话，只说得出这两个字。


    她很想说些什么，但是声音还没出来，便消失在喉咙深处。她为自己感到焦急，却又苦思不出接下去的话。


    这时，另外一个声音代替她说了出来。


    「既然这样——」


    天外插进来的这个声音相当温柔。


    姊妹一起抬起头，看见士郎赛璐珞镜框后的慈祥眼神。


    「——莉子也得笔直地看向前方才行喔。」


    「爸、爸爸？」


    「……爸爸，你怎么会在这里？」


    士郎无视她们的惊讶，从工作服的胸前口袋掏出一个信封，递给莉子。


    「我是来把这个给你的。」


    莉子反射性地接下信封，震惊地停住呼吸。


    「这是……我放在那里面的钱！」


    「没错。」


    他微笑着轻轻点头，一旁的桃香则无法理解。


    「那是什么意思？」


    他不回答桃香的问题，而是平静地对莉子开口。


    「你放的那些钱，现在全部还给你。这是你努力赚来的钱，所以应该由你使用。」


    「全部……爸爸，你是什么时候——」


    「你在打工的事情吗？其实我一开始就知道了。」


    莉子听了，不禁睁大双眼。


    士郎搔搔脸颊，说出他知道这件事的原因。


    「老实说，那家店的店长是我国中的同班同学。你开始工作的那一天，他便让我知道了。」


    「原来……那又为什么——」


    「因为那是你的决定。」


    他的话中满是慈爱，而非跟莉子讲道理。


    「我不知道你的想法是什么，又是如何决定的。可是，我认为你的行为很值得尊敬。都是因为我太没用，才一宜给你们添麻烦。真的很对不起。」


    他深深地一鞠躬。


    桃香和莉子见了，立刻慌张起来。


    「爸、爸爸，不要这样啦！我们是一家人，这样做不是很正常吗？」


    「没错。爸爸根本不需要道歉。」


    莉子起身，把手中的信封递回。


    「这些钱还是用在工厂上比较好。虽然金额不多，如果能多少帮到一点忙，我就很满足了。」


    「莉子……」


    「我也会更努力的。工厂的工作我大概帮不上忙，但我会学好怎么记帐，所以爸爸只要继续努力工作就好！」


    「桃香……」


    士郎听了女儿的话，伸出大手放到她们头上。


    「我有一群这么优秀的女儿，真是太幸运了。」


    「爸爸……」


    「爸爸……」


    两个女儿流下眼泪，公园内响起她们的哭泣声。


    真哉和优希待在稍远的地方看着。


    「你们家真的很了不起呢。」


    「嘿嘿～～当然！」


    优希把胸膛挺得高高的，露出得意的笑容。


    「我们是全世界最棒的家庭，不会输给任何人！」


    她跑向那三个人，扑上父亲的腰部。


    那是一幅家庭该有的景象。


    「……所谓的家庭，一定就是这个样子。」


    为了守护这个无可取代的美丽事物，任何辛苦都在所不辞。能够真心这么认为的人，看上去是何等耀眼。


    这时，真哉胸前的手机突然震动。


    「喂？」


    『真哉，你是不是又擅自使用卫星了？』


    打电话来的是基尔曼。他的口气不太高兴，劈头便问这个问题。


    他指的是今天真哉在校舍后方使用镇暴用卫星一事。


    「是啊，我用了一下。」


    『我已经提醒过，公司会采取法律手段。你应该没有忘记吧？』


    「当然了，我记得清清楚楚。」


    真哉很明白那不是警告而已，基尔曼是真的会采取行动的人。


    也因为如此，真哉毫不畏怯地说道：


    「基尔曼，这真不像你约作风。平常那个一直唠叨先确认事实关联再行动的人是谁啊？」


    『……这是什么意思？』


    「你稍微想一下就能理解。」


    他靠在公园入口处的柱子上，嘴上带着浅浅笑意。


    「我已经辞职了没错，不过下一任社长还没有选出来。当初订定的公司规章，也有对这段空白期间的规范喔。」


    『什么……那些细则跟这有什么关系——』


    基尔曼难得发出不解的声音。


    「基尔曼，你之前说过的话，让我做好了一切决定。」


    『……到底是什么意思，说清楚一些。』


    真哉毫不犹豫地明白说道，


    「我已经明白，什么东西对自己是最重要的。如此而已。」


    翌日，又是如同以往的假日。


    阳光依然强烈，风中依然带着热气，蝉儿们也专心练习着大合唱。整体来说，日本的夏天真的很热。


    工厂内笼罩热气，有如一座大型三温暖。真哉和士郎正窝在里面。


    「薄了不少呢。」


    真哉看着士郎从研磨机上抬起炒锅状的金属板，佩服地说道。


    士郎用手指轻轻滑过表面，满意地点点头。


    「是啊，而且也耐得住热。既然不需考虑返回大气层的问题，即可用热膨胀扩散出去的力量抵消。」


    他再把金属板放上一旁的重量计测重。


    这种业务用机器可以承受的重量非常大。真哉想起自己来到这里几天后，莉子说了一句「这样一来，要量姊姊的体重也不是问题」，引发那两个人的激烈争执。


    重量计上的电子数字停下来后，真哉露出笑容。


    「不但达到要求重量的范围，还比上限轻了三成。看来是不会有问题了。」


    士郎见成果超乎预期，表情也更加和缓。


    「我自己都想不到能做到这样。这一切都是你的功劳喔！」


    「不，我并没有做什么，只是提供一点意见。照适样看来，应该有希望通过徵选。」


    「是啊，赶快把东西送出去。」


    他抱着试作品，兴奋地小跑步回去里面。


    同一时间——


    「嗨，我来打扰啦。」


    真哉回头，看见一个烦人的家伙出现在工厂门口。


    他不可一世地盘起双手，脸上挂着傻呼呼的笑容。


    「哎呀，真是稀客。你来找我们有什么事吗？这里没有给你突击用的风车，真是可惜。」


    「啥？风车？我要那东西干么？」


    唐吉诃德还是老样子，制服穿得很邋遢，倾斜着身体，一副炫耀似的把染色的头发往上拨。


    「我要找的是你！赏个脸过来一下！」


    「嗯……我记得……」


    真哉戳戳太阳穴，回想过去路法教他的内容。


    「印象中，那是头发稀疏的人要别人交出头发的俗话（注12）。嗯，你的头发的确满稀疏的。」


    「哪里稀疏了！一点也不稀疏吧！」


    「你问我也没有用啊。」


    唐吉诃德用双手确认起自己的发量，接着整张脸产生扭曲，似乎气得快要跺起脚来。


    「混帐……反正你给我过来！」


    他大吼一声，真哉不多说什么，便走向外面。


    户外还是一样炎热。艳阳彷佛故意火力全开让人讨厌，成群的蝉呜叫起来也是单调得可以，一定得派个人去教它们音阶才行。真哉打从心里认为，那些蝉会因为噪音公害吃上官司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呃，大田原……」


    看来唐吉诃德的噪音公害不比蝉声逊色。桃香听见他的声音，从主屋采出头，接着整张脸立刻皱成一团。


    注12此处赏脸的「脸」原文为ツラ，发音与假发（ヅラ）读音相似。


    「喂，你来我们家做什么？」


    「你那口气是怎样啊？」


    可惜唐吉诃德没嗅到桃香满满的厌恶感。


    「本大爷可是专程直接来拿你们参加徵选的东西的！」


    真哉听到这句话，也皱一下眉头。


    「要不是公司员工的你来拿东西？」


    「没……没错！因为我爸在orion工作。他说今天总公司刚好有很高层的人来这附近，他也跟着去迎接，所以本大爷才代替他过来。」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恐怕有点问题喔。」


    他一边听着，一边拿出手机，快速传了一封邮件。


    桃香听到唐吉诃德的口气那么狂妄，不自觉激动起来。


    「就算是那样，为什么是找你这种人来？那跟你有什么关系？」


    「啥？你确定要那样对本大爷说话吗？」


    唐吉诃德贼兮兮地扬起嘴角，把头发大把往上拨。


    「我老爸有权决定采用哪一个产品喔！也就是说，只要我跟他讲几句坏话，搞不好就会对你们不利喔？」


    「你这个人……」


    桃香错愕地双眼圆睁，用力瞪着唐吉诃德，连说话声音都因为愤怒而颤抖。


    同样愤怒的人不只她一个。


    「真是差劲得让人大开眼界。」


    不知道什么时候，莉子出现在桃香旁边，不屑地看着唐吉诃德。


    「没办法，谁叫你是唐吉诃德，当然会误以为自己很伟大。」


    「唐……跟折扣商店有啥关系啊！」


    「没有任何关系。」


    对方的反应跟桃香一模一样，莉子不耐烦地挥挥手。


    真哉再度看向唐吉诃德。


    「所以，你有什么事吗？」


    「不要再给我装死！」


    「虽然对你稀疏的头发过意不去，但是非常遗憾，我没办法帮你绑头发。」


    「不是说过我的头发一点也不稀疏吗！」


    「你竟然还染头发……小心以后掉光光喔。高高在上的令尊该不会也是那样吧？」


    「别开……玩笑了……」


    唐吉诃德似乎意识到什么，两手抱着头皮，语气越来越微弱。


    他胡乱抓了一阵自己的头发，弄得乱七八糟后，大声叫道：


    「够了！你们吵死人了！」


    「……最吵的人明明是你。」


    桃香沉着地反驳。唐吉诃德指着她说：


    「我是来继续昨天的话题的。桃香，你还没有告诉我答案喔。」


    「这……」


    她想起昨天在校舍后方发生的事情，双手加重力道，环抱自己的身体。


    「你又在那里自作主张……」


    莉子美丽的眉毛上扬，代替姊姊往前踏出一步，但随即被真哉用眼神制止。


    「……咦？」


    她看到真哉的眼神，惊讶地停下动作。接着，真哉轻轻吸一口气。


    站在他眼前的，是他想守护的家庭。


    站在另一边的，是想破坏家庭的人。


    既然如此，他不用再烦恼什么，只需采取自己该进行的那个行动。


    即使他要回去那个空虚的世界，无法继续跟这个家庭继续生活，也没有关系。


    因为——


    「这是我——身为一个家人该做的事情。」


    他如此低喃，拿出手机。


    唐吉诃德见状，脑中瞬间闪过不好的回忆，夸张地摆出防卫姿势。


    「你、你要干么？还想让我的手机爆炸的话，这次可是行不通的！因为我新买的手机放在家里——」


    「很可惜，目前定点电磁波照射卫星（梅杜莎）跟镇暴用卫星（雷神之锤）都不在日本上空。反正——」


    真哉摇摇头，同时操作手机。


    「也没有那个必要。」


    「哈！搞不出那些花样的话，就没什么好怕了！如果你不想受伤，最好赶快滚一边去。别再惹本大爷不爽——」


    「最好赶快消失的，是你才对。」


    他打断唐吉诃德的话，发出「真受不了你」的叹息。


    「我应该已经告诉过你钱要用在什么地方，看来你还是没有明白。」


    不论是一人塞三万圆，还是有个在orionlute工作的父亲，为这些小事沾沾自喜，真哉只能大大摇头。


    「把徵选作品刷掉？跟你交往？」


    跟真哉过去面临、处理过的问题比起来，那些事情简直可以用「微不足道」形容。而现在，那些东西却打算让这个家庭陷入危机。


    「你太嫩了，实在是嫩的可以。凭你那一点权力，根本不可能击败竞争对手，不可能在慢吞吞的政府背后踢上一脚，更不可能守护家庭。」


    在这样的情况下，只要用更大、更具压倒性的力量排除即可。


    因此——


    「你给我好好记清楚。」


    真哉的手机画面上，出现orionlute的公司标志。


    他把画面秀给唐吉诃德看，同时快速把标志下方一长串密密麻麻的条文卷到最底。


    「所谓的『权力』啊——」


    画面最下方出现一个「同意」（agree）按钮。


    「——是要这样用的。」


    他眼睛眨也不眨地按下去。


    下一秒，画面跳出「已通过」（approved）的讯息，并且高速卷过一堆注意事项。最后，只剩下一个大型公司标志出现在中央。


    「喂……那个标志，不就是我爸公司的——」


    唐吉诃德纳闷地瞅着画面时，一辆漆黑高级轿车毫无预警地发出巨大引擎声冲进来。


    驾驶疯狂地把油门踩到底，在庭院表演一个大甩尾，伴着漫天沙尘和尖锐的煞车声，猛然停到唐吉诃德旁边。


    「……啊？搞什么？」


    唐吉诃德盯着那辆德国车发愣，驾驶激动地打开车门，迅速冲了出来。


    那是一名穿着黑色时髦西装的中年男子。


    他的西装外套下是无花纹白色衬衫，以及略嫌醒目的黄色领带。他的头顶已经秃一大半，脸上戴着圆框眼镜。那正是典型的日本上班族。


    「……老爸？」


    唐吉诃德惊讶地皱眉。


    那名中年男子从车内连滚带爬地全速冲向唐吉诃德。


    「你这个——蠢货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抓住唐吉诃德的后脑勺，直接往地面抡下去。


    「喔唔噗！」


    唐吉诃德发出一阵怪声，额头几乎要陷进地面。


    中年男子完全不理他，自己也激动地下跪，把头贴到地上道歉。


    「社长，真真真真真真……真的是万分抱歉！恳请您大人大量，原原原……原谅小犬如此无礼！」


    真哉对这个人有一点印象。


    「喔，你来了啊。我记得你是日本法人的——」


    「是！敝人名叫大田原！」


    这个人——唐吉诃德的父亲像时代剧中的演员，深深低下被太阳照得闪闪发亮的头。


    至于他的儿子，则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拾起上半身讶异地询问父亲：


    「喂，老爸，你干么跟那家伙道歉——」


    「你这个蠢货————」


    父亲的额头冒出青筋，使出全力往儿子的头巴下去。


    「做什么啊！？痛死人了！？」


    「什么叫做『那家伙』！你这个白痴儿子，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对谁说话！」


    「啥……啥？不就只是个单纯的转学生——」


    「所以说你白痴啊！这个蠢货！」


    他又用力巴一下儿子的头。


    「你以为每夭可以睡在温暖的被窝里是谁的功劳？每天都有饭吃又是谁的功劳？」


    他毕恭毕敬地用双手比向真哉，大声叫道。


    「这些当然都是笠取社长赐给我们的！」


    「笠取……社长……」


    「头抬太高了！」


    「咕哇！？」


    唐吉诃德的头部又被压回地面。


    他的父亲完全不放在心上，急急忙忙辩解：


    「事、事情不是那样的！敝人当然没有请小犬来拿样品！那是不可能的！基尔曼执行长莅临日本时，敝人有些事情想请求指导，结果被小犬知道，他才会做出这么不应该的行为——」


    「嗯，我当然知道。」


    真哉维持笑容，低头看向唐吉诃德的父亲。


    「但就算是家人，把公司机密外流出去代表什么——你也很清楚吧？」


    「咿！？」


    唐吉诃德的父亲看到真哉的微笑，镜片后方的表情瞬间冻结。


    「恳、恳求您宽宏大量，从宽处置！敝人家里有两个小孩，一个热爱名牌的妻子，还有一只食量三倍大的圣伯纳犬，跟二十年的房屋贷款！拜托，拜托您宽宏大量——」


    他把形象和羞耻心彻底抛到一边，低头下跪的模样，反而显得干脆。


    这时在他们背后，更多黑头车一辆接一辆地从工厂入口驶进庭院。


    不消多少时间，整个庭院便被车辆占满。唐吉诃德跪在地上，睁大眼睛。


    「怎么搞的……为什么出现一堆那种车……」


    「你到底有没有听懂我说的话！」


    父亲一面斥责理解能力低落的儿子，一面恭敬地用手比向自己的顶头上司。


    「这位就是orionlute的创办人，笠取真哉董事长兼社长！从你身上穿的到每天吃的东西，全部都是由这个人物给的薪水买来的！懂了没！」


    「开什么……玩笑……」


    唐吉诃德震惊地说不出话，停在他们周围的车辆中，陆续走出来自各个国家的团体。他们有的穿西装，有的穿polo杉，还有人披着西装外套不打领带……这些人清一色是orionlute的员工，亦即真哉的属下。


    「如何，有没有稍微理解啦？」


    那些人围着唐吉诃德跟他的父亲，其中两名身着西装，配戴墨镜的随扈站出来，守在真哉的背后。


    真哉伸出双手展示现场阵仗，从容地开口。


    「所谓的权力，在个体之间是绝对不可能成立的。它是由我们身处的环境反映自己的行为，逐渐成型的事物。整个世界的构造正是如此。所以——」


    他抬起手指，两边的随卮立刻静静踏出，扣住唐吉诃德的双臂。


    「哇……做，做什么……咿！？」


    唐吉诃德顽强抵抗，但是被两个架住自己的彪型大汉一瞪，瞬间吓得动都不敢动。


    「你的行为完全没有改变世界的可能，所以现在的你绝对无法跟这个世界对抗。」


    「你、你这家伙……这种事情……」


    「好啦——」


    真哉看着不了解情况，净是发出无谓呻吟的唐吉诃德，用拇指比向饭山家外头，面带微笑下达命令。


    「请把他带出去。」（throw away right now）


    「yes,boss.」


    两名随扈像机器人般地接受指令，把仍在无谓呐喊的唐吉诃德拖出去，押进车中。


    接着，他又低头对依然跪在地上的中年男子说：


    「运送工作可以交给你吗？」


    「是，是的！当然可以！」


    中年男子用力连点三次头，连滚带爬地奔回自己的车子。他中途绊到好几次脚，才坐进驾驶座，慌乱地插进钥匙发动引擎，把油门踩到底，高速驶离饭山家。


    引擎声远离后，站在远处观察的桃香困惑地低喃：


    「……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果然是这样，难怪我一直觉得不对劲。」


    莉子的心情舒坦下来，跟着桃香眯细眼睛望向人墙中的真哉。


    「据说orionlute是由日本人创立，而且还是一个天才，所有重要专利都是由他独力发明申请。我还听说那个人非常年轻，几乎不会在公开场合露面。」


    「那个人——」


    「不过，他应该还是出席过几次正式记者会。所以第一次见到他时，我才会觉得那个人有点眼熟。这样一想，他能把房间改造成那样，还可以自由自在地操纵卫星，也都可以理解了。」


    她伸出手指向真哉。


    「想不到orionlute的创办人，shinya　kasatori——居然就是真哉呢。」


    桃香听到这番话，还是不太相信。


    「……噢——」


    她的脑筋转不过来，叹一口气后，索性把双手伸向天空。


    「你又在开玩笑了。怎么可能有那种事情？那么有钱的人哪会来这里当食客，还住在破破烂烂的独屋里？」


    「……这么说来，你还没进去过那间独屋对吧？」


    莉子用看着异次元生物的眼神凝视桃香。


    「好吧，你要那样认为也无妨，干脆就当做那样吧。反正我也乐得轻松。」


    「什么啦？刚刚那个人不就是在为儿子的失礼道歉吗？虽然跪到地上好像太夸张了，不过那也代表事情真的很严重吧？然后真哉不是也用英文说什么原谅他、可以回去之类的吗？」


    「我听到的是立刻把那个垃圾丢出去……」（throw away right now）


    莉子犹豫一会，最后吁一口气，不再思考这件事。


    「算了……你觉得没问题就没问题。」


    她死了心地摇头，学政客闭上嘴巴，不再说明什么。


    同一时间，一名体型特别大的德国绅士踩着皮鞋走向真哉。


    「你总算点头了，真哉。」


    「什么东西？」


    「这个。」


    那名绅士——基尔曼递出一张文件，以不变的平淡语气说道。


    「不会后悔，也没有迟疑的话，就在上面再签一次名。」


    「当然。」


    真哉接过那张文件，扫视上面的德文。


    文件标题是社长续任案，对象是笠取真哉本人。


    也就是说，真哉一在文件上签名，即代表他将重回社长的位子。


    「这是我为了守护这个家庭，自己做出的决定。所以没有任何后悔跟迟疑，也不会留恋。」


    「家庭吗……」


    基尔曼感慨地低喃，看着真哉迅速签好名字。


    「——这样一来，你便正式继任社长了。」


    他瞄一眼真哉交回的文件，疲惫地舒了口气。


    「真是的，想不到会在这种时候召开网路紧急总会，通过社长续任案……虽然我自己也有疏忽，没注意到下一任社长产生前的空窗期，前任社长还保有交接用权限。你跟路法的安排实在是太巧妙了。」


    「我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真哉耸耸肩膀，指着主屋，用确信的口气询问：


    「让我来这里当食客，是你出的主意吧？」


    「被发现了吗？」


    基尔曼大方地点头，完全不见一丝内疚。


    「我早已察觉你打算辞掉社长。与其让你跑得找也找不到人，不如先给你套个项圈。」


    「有道理。」


    其实，真哉原本打算在拿到望远镜后，搭飞机到世界各地晃晃。反正他现在的资产够自己住上一辈子的旅馆，而且只要消失一个月，公司总会便结束了。


    基尔曼继续问他：


    「那么，现在你明白自己缺少什么了没？」


    真哉的脑中浮现太多答案，一下子不知该选哪一个。但基尔曼想要的答案，大概是做为社长必须具备的条件。


    「手腕不够强硬吧。你总是用绝佳的平衡感办妥所有事情，有时甚至压抑自己，不容许出现一点任性。那的确是个很重要的条件。」


    真哉怀念地看向庭院内的独屋，但基尔曼只是摇摇头。


    「只有那样是不够的。有些时候，我们即使采取强硬手段，或是被唾弃，也得贯彻自己的道路，全力守护应该守护的事物。你现在缺乏的，无疑是这种力量、意志，以及要守护的事物。」


    这番话有如基尔曼的亲身经历。


    「我正是希望你来到这里，学习这些事物……看来效果比我预期的好。」


    基尔曼移动视线，来回观察真哉和呆愣的姊妹，然后突然想到什么，咧嘴一笑。


    接着，他缓缓走向站在工厂门口观察一切的士郎。


    「这次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呢，士郎。」


    「但我还是在状况外……」


    士郎见事情如此急遽变化，完全不知该说什么。他的脸上混杂惊愕与苦笑，最后又回到平时的柔和笑容。


    「不过基尔曼，我们家才是得到了宝贵的经验喔！」


    两个老朋友紧紧地握一下手。


    基尔曼省去寒喧客套话，直接进入主题。


    「听说你要参加这次的徵件，东西已经完成了吗？」


    「嗯，刚刚才做好。要不要看一下？」


    「让我们参观一下吧。公司的技术团队也做不出理想的样品，正在大伤脑筋呢。」


    他们一起走进工厂，从车上出来的orion技术人员也携带笔记型电脑和仪器，鱼贯跟进去。


    由于事情实在进展太快，桃香眨着眼睛，拉拉真哉的袖子。


    「那，那个……徵选结果有可能在这里碓定吗？」


    「嗯，大概吧。」


    真哉点头回应，跟着进入工厂。


    「还不错。」


    基尔曼如此下结论。


    中午过后，工作暂时告一段落，基尔曼来到工厂事务所，其他技术人员有的继续忙着测定，有的则躲回车内避暑。


    基尔曼喝一口莉子和桃香准备的麦茶，看向同样满头大汗的士郎。


    「不过，还有一些必须修正的地方。而且最后不能只用钢铁，要用合金制造才能得出结论。但至少基本方针是没有问题了。」


    「嗯。那么得做一个工程样品罗？」


    「你愿意吗？」


    「当然。我作梦也想不到能参与这么有趣的工作。」


    士郎露出愉快的笑容。


    桃香为涌入工厂的每一位技术人员送上麦茶，并且回收空杯子时听到这段对话，不解地询问在事务所悠哉看着测定结果的真哉。


    「那是什么意思？」


    「看来他们要一起试作样品。这属于双方合作研究，所以orionlute当然会出钱。」


    桃香听了，兴奋地在胸前握住双手。


    「那么，工厂就没问题了吧！」


    「……不。」


    「咦？」


    真哉研究着平板电脑上的资料，否定桃香的话。


    「那有点难度。」


    「为、为什么？这样不是代表有工作，有钱进来了？」


    「那是一定的。只不过，不是现在。」


    「啊……」


    桃香恍然大悟。


    真哉找出一个技术人员大略拟出的时程表，说明接下来的流程。


    「光是试作样品、评估耐用性，便要花上半年左右。虽然预先支付研究费用是没什么问题，但是距离生产还有好一段时间。要看到收入实际进帐，最快也得等到一年之后。」


    「一年之后……」


    即使是桃香，也理解这个时间代表什么意思。


    「那、那样一定来不及啦……我们现在连下个月钱都付不出来了……」


    「姊姊，先冷静下来。」


    「怎么会这样……」


    她彷佛听不见莉子的安抚，无力地跪到地上。


    「姊姊……」


    莉子难过地看着姊姊，询问真哉：


    「难道没有办法了吗？」


    「如果我要求orionlute融资给工厂，或是直接采用这个样品，公司是会照做没错。可是——」


    真哉抬起头，看向莉子的双眼。


    「士郎先生跟你们希望那样吗？」


    「——不，我们不需要那种钱。别看我们的爸爸那样，他也是很固执的人，绝对不可能接受的。」


    「这就对了。」


    答案已经相当明显。


    「你们果然会这么回答，所以我才没有下达任何要求，之后也不会做什么。」


    莉子垂下视线，用力抱住自己的身体。


    「那么，这个工厂已经……」


    「嗯，照这样下去的话，很快便会倒闭。」


    「……」


    她不甘心地咬住嘴唇。


    对感受到自己的无力，而开始打工的莉子来说，那绝非「不甘心」三个字所能带过。没有人能够得知，她的心中到底涌起何等情绪。


    然而，真哉现在应该做的，不是把这对心地善良的姊妹推入绝望深渊。


    「不过——」


    「……咦？」


    「你们还有一个机会。」


    桃香和莉子抬头看向真哉。


    「机会……」


    「没错。」


    真哉颔首，微微一笑。


    「那毫无疑问是你们家庭达到成就，而得来的机会。」


    这时，基尔曼用手帕擦着汗走过来。


    「真哉，差不多要走了。」


    「好。」


    真哉点头站起，把空杯子放到桌上，便转身离去。


    「……咦？你要去哪里？」


    桃香紧张地问道，真哉回头告诉她：


    「我差不多得回德国了。」


    出现在他视线前方的，是基尔曼和orion的技术人员，大海的另一端还有路法，全世界更遍布好几万名员工。


    既然下定决心要回到那个顶点，便不能继续留在这里。


    「没办法在这里待上一个月，实在有些可惜。我把那架望远镜留在这里，你们可以自由使用。」


    「怎、怎么：　　」


    听到突如其来的消息，桃吞连忙揪住真哉的衣服。


    「要是连你都不在了……我们会失去工厂，莉子她们不能继续升学，大家甚至没办法继续当一家人……而且最重要的是，如果你不在了，我……我……」


    她用力到手掌几乎要发白，真哉则温柔地握回去。


    「不用担心。」


    真哉不是要丢下这间工厂，才回去那个冰冷的社长位子。


    相反地，他是要拯救这间工厂。


    「我的猜想应该快成真了。」


    「……猜想？」


    这时，事务所内的电话响起。


    士郎已经回到工厂，莉子也忙着收拾杯子，于是由桃香接听电话。


    「喂，这里是饭山工务店……喂？呃，那个……」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说不出话来。莉子一脸惊讶地看过去。


    「姊姊，怎么了吗？」


    「啊，不是，我听不太懂对方……喔！欸……欧、欧k，贾、贾斯特俄摩门？」


    她说了一串不甚标准的英文，接着遮住话筒，朝外面大声叫道：


    「优希————」


    「什么？」


    优希正在外面好奇地欣赏德国高级轿车，桃香大力招手示意她过去。


    她跑过来后，桃香开始问话。


    「怎么会有人用英文说要找你？」


    「英文？优希知道几个单字！」


    优希一边说着，一边跳起不明所以的舞蹈。


    桃香见优希自己也不了解情况，进一步追问。


    「那，那又是为什么？对方的确说了你的名字……」


    「——一切行为的结果都会成为自己ㄔㄥˊㄉㄢ（承担）的责任。而且那通常不是人们ㄌ1ㄠˋㄒ1ㄤv（料想）得到的。」


    「这次又是谁说的话……」


    「这是哥哥说的！」


    「是你？」


    桃香迅速把焦点转移过来。


    真哉放心地松了一口气。


    「看来是赶上了。」


    「咦？什么？这个跟你有关？」


    「是啊，这样所有的问题应该都能解决了。」


    他走向桃香那里。


    「所有问题……郡是什么意思？」


    「可以让我听电话吗？」


    「嗯，好。」


    他接过听筒，用流利的英文开口：


    「hello?　this　is　iiyama-komuten——」


    『就读小学四年级的饭山优希小朋友发现新星！』


    一个星期后，这则新闻占据所有大小媒体的版面。


    报纸的第二版详细记载整件事情。

 终章

    『这颗新星是由饭山优希家开的饭山工务店研发、制造之特殊镜片，经由设于地面的天文望远镜发现。最让人惊讶的，在于发现新星的地方完全不适合观测天体，而且那颗新星藏在天津四的光芒中。专家们认为，如果在更适合的地方观测——』


    后面还刊登不少相关专家的意见。


    那是饭山一家人一起观测星空时，所发现的新星。


    真哉持有的特殊镜片出自士郎之手，优希又透过那枚镜片发现不可思议的光芒。


    接着，事情便如这份报纸以醒目的文字所述。


    文章继续写道：


    『小小的饭山工务店达成这么惊人的成就，目前已受到世界各地的注意。其中更有消息指出，总部位于德国的民营太空事业公司orionlute。已决定下单订购卫星零件——』


    发现新星的消息传开后，她们还来不及了解这件事的意义有多重大，便接到一大堆产品的相关询问。


    同时，银行也一反过去态度，以「可能的发展性」为由，笑嘻嘻地同意增加融资，使工厂得以逃过近在眼前的倒闭命运。


    『新星体的发现者拥有命名权，饭山优希将星星取名为【优希的碎片】。』


    报纸上还印着优希面带笑容，比出胜利手势的照片。


    「唉……」


    桃香摺起报纸，看着在工厂内接受采访的优希和士郎。优希兴高采烈地回答一些跟问题无关的答案，让采访员不知该说什么，士郎则温柔地在一旁帮忙解释。


    总而言之，饭山家的危机至少是解除了。


    这是桃香，以及饭山一家人盼望的结果，如今真的实现了，固然值得高兴。然而——


    「唉……」


    桃香依然忍不住叹息。


    莉子见她单手拿着报纸，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不解地上前询问。


    「你怎么了吗？为什么露出世界末日后天就要到来的表情？」


    「莉子……」


    她送上一杯冰凉的麦茶。


    莉子如同往常，将长发绑在头上，上半身是充满清凉感的水蓝色小可爱。另外由于她不太想穿裙子，下半身是可以突显纤细双脚的七分牛仔裤。


    那套服装都是打工处的店长赠送。相对地，她则充当模特儿，帮忙试穿各式各样的衣服。反正她本人也不怎么在意，还笑着说很愉快。


    顺带一提，在那之后，莉子不想再给店家添麻烦，因此立刻辞去工作。这么干脆地做出决定，的确很像她的作风。


    桃香接过麦茶，视线自然而然地看向独屋。莉子见了，瞬间了然于心。


    「我懂了……原来是这样啊。」


    「什……什么啦？」


    「因为真哉回德国去了对吧？」


    她也转向那问不再有人的独屋，眯细双眼看着。


    一通外国人的电话，为饭山家带来转机的那天——


    真哉跟着从德国来的人离开独屋，离开这个家庭。他甚至没有好好道别。


    她们再也见不到真哉，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只能痴痴地望着空无一人的独屋。


    「直到最后，都没有机会回报他。」


    「回报？」


    「是啊，我们欠他太多太多，即使用上一辈子也还不完。」


    莉子落寞地看向接受采访的优希。她正忙着比手画脚，告诉前来采访的人好多事情。


    「的确。」


    桃香也点头同意。


    「我们真的欠他太多大多了。」


    「嗯。」


    如今回想起来，帮助她的人，让她放声哭出来、之后跟莉子和好的人，以及拯救这间工厂的人，都是那名个性潇洒的食客。他为了这个家庭，竭尽所能地提供帮助，最后又像一阵风似的消失无踪。


    「……太卑鄙了。」


    自己净是受到帮助，从来没有报答的机会，也没有为他做任何家人该做的事。


    桃香为此感到闷闷不乐。


    「唉……」


    所以，她才一直停止不了叹息。


    「不好意思——」


    「……？」


    正当她的叹息次数即将来到三位数时，门口传来陌生的声音。她带着还没清醒的意识转过头去。


    「来了～请问是哪位————好、好大！」


    「……这么大的东西是什么？」


    一辆大卡车停在她们家门前，车上的器材零件堆得跟山一样高。


    看似司机的人手持单子走过来。


    「嗯……这里是饭山工务店没错吧？」


    「是的，没有错……」


    「那请问独屋在什么地方？」


    「咦？喔，就在那里，屋顶是平的那一栋。」


    「啊，我知道了。那么，我就立刻开始准备。」


    这名身穿工作服的男性自顾自地开始行动，桃香赶忙叫住他。


    「请，请问！是要准备什么？」


    「咦？你们没听说吗？」


    对方疑惑地反问，调整好帽子的角度，接着说道：


    「orion公司发包工程给我们，说要把独屋改建成『orionlute饭山工务店分部』。你们真的不知道？」


    「…………嗄？」


    两姊妹发出一阵怪声。那名男子不知究竟有没有听见，迳自拿着资料夹板开始工作。


    接着——


    「哎呀，日本果然很热呢。」


    某人悠哉的说话声混在蝉鸣中，传入她们的耳朵。


    说话的人用手遮住阳光，一副刚刚散步回来的样子，从卡车那里走过来。


    「你、你怎么……会、会在这里？」


    那个人正是不久前住在这里的食客。


    「这还需要问吗？期末考不是快到了？」


    「那是什么理由啊！」


    他——真哉偏着头感到不解，但随即招来一阵吃惊和惊愕交杂的叫声。


    那有点迟钝的表情、看透一切的眼神、优雅的举手投足，以及看了仿佛会被夺去什么的笑容，在在都跟他离去前没有任何两样。


    眼前这再自然不过的景象，反而让桃香张着嘴巴说不出话。


    一旁的莉子面有难色地问：


    「你在德国那里不是有工作吗？」


    「是啊，是有工作，但也不是非在那边做不可。因此——」


    真哉露出柔和的笑容，轻轻指向那栋独屋。


    「我打算把那里改建成新的据点。」


    「……但那是我们家的地耶。」


    「没错，所以我已经买下来了。」


    听到这种答案，莉子也无言以对。


    「我曾经提出一项实验申请，要实证更加效率化的零件制造过程。在基尔曼签字同意的那一刻，一切便确定下来了。我用很小的文字在上面注明，把那间独屋做为orionlute的饭山工务店分部，并且由本社社长——也就是我兼任分部长。那行字要用放大镜才看得到，果然连基尔曼都没有察觉——」


    「我、我不太懂你在说什么……」


    桃香打断说得正高兴的真哉，直接问出最重要的问题。


    「那么……你要继续住在这里了？」


    「没错。」


    真哉轻轻点头，把视线放远，望向饭山家，低声说道：


    「既然我的容身之处……我的家人还在这里，我也希望继续留在这里。所以——」


    「我知道了。」


    桃香再次打断他的话。


    只要知道这些便很足够。她的嘴巴忍不住扬起笑容。


    那想必不是什么复杂的原因，而是单纯看到自己的家人回来。


    「你喔～～」


    桃香尽可能让口气显得不耐烦，摆出困扰的表情，同时一手擦着腰，另一手指向真哉的鼻尖。


    她稍微吸一口气，回想自己烦恼那么多问题，简直跟笨蛋一样，接着露出灿烂的笑容，将那口气连同下一句话一起吐出来。


    「你都还没帮上食客该帮的忙，之后可要为我们家好好工作喔！」


    「……你这个人未免也太不坦率。」


    「吵，吵死了！」


    她把莉子的吐槽抛到脑后，牵起真哉的手。


    真哉有些惊讶，任凭桃香拉着走。


    「我们赶快走吧。要做的事情可是积了一大堆喔！再怎么说——」


    在桃香的后方，是一片遥远广阔的夏日天空。带着笑容，她朝那片让人身心舒畅的天空宣言：


    「你都是我们的家人嘛。」

 后记

    我很容易迷路。


    从以前开始，我脑中的指南针便无法正常运作——不，脑袋的其他功能搞不好也一样。总之，我是个路痴。


    举例来说，小时候搭电车时——


    不知是身上哪里的螺丝松脱，我竟然想到用「左」跟「右」判别上行和下行电车。


    我当时的记法是：爬上楼梯后的右手边是上行电车。如果从北边入口进站，是可以顺利搭上上行电车；但是换成南边入口的话，我就会搭上相反方向的车。那段日子真是冒险性十足。


    比较可惜的地方，在于我每次要描迤那种「咦？为什么窗外看得到海」的兴奋感，别人都很难理解。


    尽管如此（虽然那也是理所当然），最近的我已经没有那么夸张了。


    毕竟，这个时代出现了手机这种可靠的伙伴，即使一个人同时持有好几支，都不会太奇怪。只要一机在手，便什么也不用担心。


    你说对了，因为我可以使出这一招——


    「喂？嗯，抱歉，我迷路了。附近醒目的东西？我看看……有个很大的蓝色招牌——」


    初次见面，我正是这样的人生迷途者，七条刚。


    当我在人生道路上摇摆不定之际，ga文库正好向我招手。后来我回过神时，这本书已确定要出版了。


    说不定迷路不全然是坏事。我会继续努力，让自己不要往奇怪的方向冲出去。


    接下来，我想再提一点跟本书有关的内容。


    我最初投稿ga文库大实时，这部作品的名称叫做《优希的碎片(ユーキノカケラ)》。


    如果读完本篇故事，来到这个段落的读者看到原始标题，能发现「喔～原来是那个意思啊」，将是我无上的喜悦。


    如果您是从后记看起的读者，带着「为什么？」的疑问回去阅读本篇故事，或许能够稍微增加乐趣。


    不论您属于哪一种读者，我都希望您可以看得开心。


    最后，让我致上谢辞。


    提供精美插画，为这部作品注入生命的希望燕老师，看到您这么多漂亮的图画，我的心里除了感谢还是感谢，真的非常谢谢您。


    给予许多宝贵意见的责任编辑，非常谢谢您在我还搞不清楚状况的阶段，细心地提供诸多建议和更好的修正方向。接下来也请多多指教。


    以及所有购买本书的读者，请让我致上最大的谢意。


    七条刚

 序章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氮气


    录入：zbszsr


    修图：ember1010


    体育馆后方——


    那里是与校舍后方并列为学校内最阴森地点no.1，且毫无人迹之处。夹在栅栏与体育馆之间的那个地方，即使在白天也鲜少受到日照，总是莫名地散发出阴森潮湿的气息。桃香曾说那里是『西瓜虫喜欢的地方』，也是莉子口中的『即使被人约来告白，也绝对不会去的地方』。


    在如此阴森潮湿之处……


    「今天一定要跟你分出胜负！来吧！」


    像是无处发泄过度沸腾的热血般的西瓜虫——不对，唐吉诃德如此咆哮。


    现在是午休过了一半左右的时间。


    期末考结束后，不带一丝紧张感的学校，彷佛漏了气的气球般，四处充斥着一股轻飘飘的散漫氛围。


    学生们一方面雀跃不已地想像着一星期后即将到来的暑假，另一方面，也为考试成绩的揭晓感到坐立难安。老师们发还计分的答案用纸时，一边督促学生要反省与再接再厉，且毫不留情地对老是学不乖的学生祭出「再不好好努力的话，暑假作业就要加倍喔」的传家宝刀。


    其中，完全无视地点、时间以及考试成绩，固执地要贯彻自我理念的人就在眼前。


    「老子才不管你是我老爸公司的社长，那种事情与老子无关。老子只管揍扁看不顺眼的家伙，就是这样而已！」


    站得歪歪的，以手梳了梳漂白过的头发，并摆出看起来相当不可思议姿势的，是唐吉诃德。


    真哉被他叫出来，而来到这栋体育馆后方。


    唐吉诃德站在真哉面前，将他们两个人团团包围起来的，是唐吉诃德约十人左右的小弟们。


    「哦～」


    只见真哉轻轻缩了缩下巴，嘴角浮现一抹微笑：


    「哎呀，真是了不起的男子气概。这种话普通人可不会挂在嘴上呢。」


    相当坦率地宣告自己的想法。


    距离上次饭山家的事件明明不到两个星期，如今看见他这副完全没学到教训的态度，实在令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而且，他的确也没说错。


    与真哉之间有着主从关系的是他父亲，并非眼前的唐吉诃德本人。


    因此，对唐吉诃德而言，他并不清楚真哉到底是什么样的对手——


    同理可证，无论唐吉订德如何都与真哉毫无关系。


    「话说回来。」


    经过了短暂的沉默之后，真哉对眼前的热血少年，唐吉诃德丢出一个小问题。


    「原来足球在日本也相当受欢迎啊。我来这里的途中，看到有人在操场围成一圈，彼此踢球竞赛。」


    「啊……那只是球弹地一次之后，在不落地的情形下进行挑球，并将球踢给对方的小游戏罢了。有些人还会拿果汁之类的饮料当赌注来炒热气氛。」


    「原来如此。」


    真哉对中规中矩地向自己进行说明的唐吉诃德点点头，并从胸前口袋取出一个薄薄的圆形物体。


    「看到那个之后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喏，接着。」


    说完顺势将东西丢向唐吉诃德。


    唐吉诃德接到之后，先是轻轻抛起再抓住，一脸狐疑地皱眉。


    「喔……嗄啊？这是什么鬼东西？」


    「发信器。」


    「发信器？」


    光从他没有将发信器（beacon）与培根（bacon）搞混这点来看，就足以证明他比桃香优秀。不过这种东西毕竟非一般人具备的常识能马上理解。


    「你有听说过『雪崩发信器』吗？为了将自己的所在位置通知别人，会持续不断地发送电波的无线发射器。」


    也会应用于飞机或是船舶做为辨别记号，又被称为无线电台。不过，这是缩小版。


    举雪崩发信器的例子来说明的话，在被卷入雪崩的情况下，这东西便会将自己的所在位置通知伙伴，也是攀登雪山的必备物品。


    唐吉诃德把玩着那个圆形物体问：


    「喂，那又怎么样？现在送东西给我，是打算向我赔罪吗？哈，看来你受到的惊吓也不轻——」


    「请看。」


    真哉打断他说到一半的话，指着放置在稍远处水泥墙上的空罐。


    当众人视线纷纷集中到安稳摆在水泥墙上的可乐罐的瞬间，突然闪过一道蓝光。


    发出「叽——」的尖锐声响后，空罐开出一道大大的开口，裂成左右两半，就这样掉到地上，还弹了几下。


    「……………………啊？」


    面对目瞪口呆望着被雷射光线切割开来的空罐、嘴巴张得大大的唐吉诃德，真哉一边从口袋里拿出智慧型手机，一边说明。


    「高频率雷射。雷射强弱基本上会根据输出功率不同有所变化，但命中的话，也不会只痛个几下就没事喔。」


    从上空的反恐用特殊攻击型卫星（朗基努斯）发射出来的雷射光线，今天状况也好得不得了。


    「接下来，希望你能够仔细思考一下，那个发信器的功能为何呢？」


    「什么啊？虽然搞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不过，这不就是用来通知所在位置之类——」


    「是的。」


    真哉启动了新追加在智慧型手机里的应用软体，一边完成个人身分认证一边接着说。


    「通知所在位置的对象，就是刚才发射雷射的卫星。卫星会从那个发信器取得定位资讯，并锁定该处以雷射照射。」


    「……………………」


    「哎呀，虽然我已经制作好了，但由于危险性太高而迟迟无法进行实验。刚才看到在操场上玩耍的学生后，才突然灵机一动。就是这么一回事。」


    当他一按下显示在智慧型手机萤幕上的「开始验证」按键，唐吉诃德拿着的发信器立即传来「哔」一声的电子音效。


    真哉带着清新爽朗的笑容，说出那个音效的意义。


    「我刚才进行了设定，只要发信器在同一个位置停留超过五秒钟，就会朝该处发射雷射光。所以罗，不快点传出去的话——」


    于是，真哉一边将指尖指向唐吉诃德，一边以平淡的口吻宣布：


    「就会被射穿喔。」


    「咦……唔喔喔喔喔喔喔喔！」


    似乎理解了真哉话中含意的唐吉诃德，在一瞬间僵住不动之后，便慌张地将手中的发信器丢到旁人手上。如今已得知对方真实身分的唐吉诃德，身体也深深地领教过真哉所言属实。


    不仅如此，这体悟似乎也确实传达给了唐吉诃德的小弟们。


    「呀！别、别丢到我这里来啦！」


    「快、快住手！干么丢给我啦！」


    「喂、喂、喂！你、你在开什么玩笑啊！」


    在团团包围住真哉的唐吉诃德小弟之间，突然展开一场丑陋险恶的发信器推托战。


    无视于在周遭来回传递的发信器，真哉视线落在智慧型手机上。


    「原来如此……精准度有点低。而且，移动速度太快的话会来不及反应。」


    他盯着从卫星传送来的精准度数据，独自一人陷入沉思。


    当真哉暗自在脑袋里描绘所需的修正程式时，耳边传来唐吉诃德藏不住焦急的怒吼：


    「喂！你想杀死我们吗？」


    「哈哈，怎么会呢。」


    真哉一边看着惊慌失措的唐吉诃德与他愉快的伙伴们，轻轻摇头：


    「我手上有这个，所以你不需要这么担心。」


    接着从口袋里拿出另一个装置。


    掌心躺着一只与刚才的东西截然不同、电路板赤裸裸地暴露在外的物体。


    「这个跟你们手上的一样，都是能将目前所在位置发送至卫星的发信器。我已经设定成只要待在这个发信器半径二十公尺的范围内，就不会被雷射锁定。」


    命名为「安全机制发信器」的装置，设计成会与在附近飞来飞去的卫星诱导发信器同时作用。


    只要有这个，在场每一位以真哉为中心点的人，都不需要担心会被强烈的雷射光线照到。


    事实上，即使没有这个安全机制，雷射也不会照射显示有生命迹象的位置，因此并没有任何危险性。但要是说太明白便无法进行实验了，因此他选择闭上嘴巴。


    「不过，这个目前只是试作品，所以连外壳都还没有完成。」


    「居然有这么方便的东西……喂！还不快交出来！」


    语毕，唐吉诃德霸道地硬是从真哉手里夺走安全机制发信器。


    当他将那个经过一段时间就会定期发射电波的发信器拿在手上时，态度立刻一变，脸上浮现松了口气的表情。


    「哈……哈哈。只要有这个东西，老子就安全——」


    然而，渴望生命安全无虞，是生物的生存本能。


    「喂、喂！我也要！也借我一下吧！」


    「不不不，这里这里！给我啦！」


    「谁理你们！还不快点传过来！」


    「什、什么！？你们这些混……」


    彷佛垂降到地狱里的蜘蛛丝般，小弟们前仆后继地将手伸向唐吉诃德拿着的安全机制发信器。


    即使被蹂躧得一场糊涂，唐吉诃德仍不打算放手。


    「喂，混帐！给我住手！大家都挤过来的话——」


    最后，发信器承受不住众人的抢夺，咚一声掉落在地面上。


    『啊！』


    当耳边传来「喀锵」一声不祥的声音时，在场所有人动作瞬间冻结。


    唐吉诃德一脸惶恐地抬起脚，立刻看到脚下四分五裂的电路板与配线。


    「哼嗯。」


    真哉透过智慧型手机确认安全机制发信器的讯号中断后——


    「这下子伤脑筋了。安全机制装置没了。」


    手抵在嘴边，指出目前事态紧急。


    于是，众人再度动起来。


    「唔……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这、这个你拿着！不关我的事！」


    「快、快住手啦！混蛋！别塞给我!就叫你别塞给我了！」


    「喂喂喂！不行不行不行，我说真的！我真的不敢拿啦！」


    发信器的推托战再度上演，手掌大的发信器一下子左一下子右地在空中飞舞交错。


    在这番情况下回过神来的唐吉诃德，指着遥远的彼方说：


    「快、快丢出去！丢得越远越好！」


    听到这句话，其中一名小弟振臂一挥，将发信器丢得远远的。


    「啊啊，我刚才忘记告诉你们。」


    真哉一边以视线追逐着在体育馆后方画出一道抛物线的发信器，一边补充说明。


    「里面安装了高感度感应器，所以只要一掉在地上，雷射就会对这附近一带进行随机扫射。请务必小心喔。」


    「唔喔喔喔喔喔喔！」


    听到这句话的下一秒钟，唐吉诃德展现出前所未有的惊人敏捷身手，带着极为骇人的表情拔腿狂奔。顺着奔跑的冲劲以头前脚后的姿势向前扑，不顾一切想办法接住在视线前方坠落的发信器。


    「要————接————住————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唐吉诃德双手朝预测的落球点极力伸展，有如在空中潜水一般。


    在众小弟屏息以待之下，那奋不顾身的扑救发挥了功效，唐吉诃德的指尖碰触到朝地面坠落的发信器。


    「啊……」


    到此为止，一切进行得相当顺利，但由于势头过猛，发信器被手弹开，再度飞向空中。


    在场的每一个人纷纷抬起头来，望着发信器飞向前方的体育用品仓库。


    发信器在众人来不及阻止的情况下，在空中转了好几圈，掉在体育用品仓库的屋顶上，发出喀哒一声之后便静止不动。


    「哎呀。」


    面对与原本预料有些出入的结果，真哉不禁纳闷地偏着头，然而短短五秒钟的时间一眨眼就这样过去——


    下一瞬间，超级惊人的雷射光束射穿了体育用品仓库。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附近的唐吉诃德一边发出凄厉的惨叫声，一边被强劲的风压刮飞。他的小弟们也因为突如其来的事态，发出彷佛世界末日来临般的惊声尖叫，四处逃窜。


    「哼嗯。」


    其中，来回望着手里的智慧型手机与在眼前扫射的雷射，真哉坦率地道出感想。


    「是不是调错输出功率了呢？」

 第一章 图书委员

    这是第三次踏入辅导室了。


    第一次是受人之托，帮忙栽植花圃的时候。


    他遵照了适当地弄一下即可的指示，将花圃里所有的花都换成了蓝色玫瑰。


    当真哉看到一整片鲜艳的群青色覆盖整个花圃时，他个人对成果感到相当满意，然而却遭到训斥，说原本的三色堇与杜鹃花更有内涵与韵味，并被谆谆教诲这是身为学生的普通常识。


    最后他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将花圃恢复原貌。


    第二次则是受人之托，报废已经不堪使用的理科教室器材的时候。


    他打算回收器材内的稀有金属，而拿来特殊溶剂，因为没有考虑到换气问题，溶解金属时产生的恶臭于是在学校里扩散开来，导致全校学生暂时至操场避难的严重事态。


    即使真哉在辅导室解说了城市矿山（注1）的重要性，却被短短一句「废话少说，快拿去丢完就滚回来」给打发掉了。


    这次是第三次。


    「呃……笠取同学？」


    「是的。」


    担任班导的女教师一边调整圆框眼镜的位置，一脸困惑地询问。


    「我再问一次……我再重新问一次喔。」


    「好的。」


    真哉站得直挺挺地点头回应。


    女班导缓缓指向窗外，询问这样的真哉。


    「那个……真的是你弄坏的吗？」


    「是的，没有错。」


    对于这个疑问，真哉毫不犹豫地点头。


    班导师口中的「那个」，指的是透过窗户就能看见的体育用品仓库——应该说，曾经是。


    注1将废弃旧家电进行回收利用，目的在于取出手机等产品中含有的贵金属和稀有金属，因此称为城市矿山。


    位于体育馆后侧，收纳着体操垫或是跳箱之类物品的那个仓库，如今彷佛拉糖花般变形熔化。


    「这是操控机制不完善导致的后果。虽然设计成不会照射有生命迹象的地方，但仓库里没有生命迹象，结果反而发射出更强大的雷射光束。」


    「什、什么？呃，你说的操控机制是指什么？」


    「高频率雷射。虽然通称为雷射，但其用途可以说是五花八门，像是做为雷射笔所用，甚至是半导体加工的二极管雷射等，是一项运用范围相当广泛的技术——」


    「抱、抱歉。也就是说，呃……」


    打断真哉说到一半的话，女老师以手推着圆框眼镜的镜框，稍微以眼神巡视一递之后，再度询问。


    「所以，我可以将笠取同学你……视为破坏了那个的元凶，对吧？」


    「是的，没有错。」


    同一个问题被问了两次，而他也回答了两次相同的答案。


    辅导室里有三个人。


    站得直挺挺的真哉，以及中间隔着桌子、坐在另一端摺叠椅上的两位教师。其中一人是担任班导的女老师，另一人是身兼学年主任职务，年约三十五岁上下的男老师。


    将事情从头到尾说明一过后，名为困惑的沉默主宰了整个场面。想要打破此一僵局的女老师果敢地又提出相同疑问，致使沉默气氛不断空转，并未得出任何有建树的结论。


    顺带一提，唐吉诃德被抬到保健室——只有手肘轻微擦破皮而已——小弟们则是全数逃之夭夭。结果，只有在场的真哉独自被强行拉到辅导室，一直待到现在。


    「这种破坏方式，简直有如被巨大的大象给践踏过……」


    「即使在启动安全机制的状态下，最大直径也可达三公尺左右。虽然设计成无法直接扫射人类或动物的架构，使用上还是得十分谨慎。」


    「什么……使用上……得十分谨慎……啊？」


    女老师以似乎不太能理解他说了什么的口吻，左手抵在脸颊边，露出一副伤透脑筋的表情。


    「碰到这种情况该如何处理呢……教育委员会？教职员会议？啊啊：但是不知为什么，校长居然说随他去……到、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


    手足无措的模样，彷佛失去了标准程序工作手册的官僚，六神无主地交叠手指，转动着大拇指。


    与那样的班导呈现强烈对比的，是坐在她旁边、担任学年主任的男老师。


    「你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情！」


    接着，释放出浑厚低沉的嗓音。


    这位老师似乎带点神经质的双眸细细眯起，三七分线的发型看起来相当刺眼，眼角微微上扬。


    明明是夏天却穿着整套西装，并打上领带。却连一滴汗都没有流下来，令人除了感到赞叹之外还是赞叹。


    男老师将双手手肘撑在桌上，以手指交叠在鼻子前端的姿势接着说：


    「正是这种时候更需要处罚。虽然日本是采取九年国敦的教育体制，再加上我们是公立学校，没办法执行退学处分，即便如此，也不能放任这种行为。」


    「但、但是……就算说要处罚……」


    「就是因为你老是说这么天真的话，才会被学生骑到头上。让那些从来没靠自己赚过半毛钱的小鬼，领悟社会现实严苛的一面，不正是我们的职责所在吗？」


    「呃、呃嗯……」


    彷佛是被那位男老师的一席话给震慑住，女班导只是一味地眨着眼，说不出话来。


    男老师对女老师如此温吞的态度轻轻叹了口气后——


    「这样如何？」


    将那双猫眼眯得更细，男老师自顾自地这么说：


    「现在正值图书室整理藏书的时期，非常遗憾的是，今年不同于往年，大多数图书委员都很偷懒，使得人手严重不足。所以呢……」


    当他将视线从女老师移往站在眼前的真哉身上时，班导也终于理解他的用意。


    「原、原来如此，让他帮忙图书委员的工作。没错吧？」


    「是的，以我们能力所及的事情而言，这么做不是正好吗？」


    「就、就是说啊。」


    咳了一声并且非常明显地停顿了一会儿，再挺直背脊后，女老师今天首次以班导师的口吻对真哉宣布，


    「那么，笠取同学。从明天开始到学期结束，每天早上与放学后，你都必须前往图圭曱蜜一皆里我工。」


    「我了解了，我会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拜托你罗。」


    女老师相当明显地表现出「这么一来事情就告一段落了」的态度，表情随之变得和缓。


    然而，担任学年主任的男老师似乎不甚满意真哉的态度般——


    「哼！」


    对他嗤之以鼻。接着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紧盯真哉。


    「笠取，我话先说在前。虽然我不清楚校长为何对你有特别待遇，但我绝不容许这种事情发生。你给我牢牢记住了。」


    「好的，我会牢牢记住。」


    「哼！」


    再度嗤之以鼻，将放在一旁的公事包——能窥见某报社的报纸露出一小截——拿起来之后，迳自离开了辅导室。


    门「啪唰！」一声被用力地关上，在在显示出那位男老师不耐烦的程度。


    「……呃，咦？业者已经来修理了……」


    女老师似乎是察觉到什么动静，望向窗外。


    不知不觉之间，那里已经停了好几辆卡车、挖土机与小型起重机，并聚集了将近二十位身穿作业服，体格似乎相当结实的作业员。


    真哉轻晃手上的智慧型手机，脸上浮现一抹微笑。


    「是我事先安排的。我想，应该只要两小时左右，就能建造好新的仓库。」


    「安、安排？两小时？再怎么说这也太勉强了吧……」


    这句话获得证明，是在刚好两个小时之后，也就是放学前的班会结束时。


    放学后，路法对走在返家路上的真哉开口第一句话就是：


    『我知道原因了。』


    完全没有任何开场白，突然蹦出这么一句。


    协助图书委员工作的处罚开始于明天放学后，因此，与同班同学以及去采买食材的桃香道别后，真哉一派轻松地回到寄宿地点。


    在如此闲散的初夏放学氛围中，智慧型手机于数秒前因来电而响起。


    电话另一端的秘书，不等他回应就自顾自地接着报告下去。


    『似乎是软体的程式设计有瑕疵。照理说已将输出功率调降至最小幅度，但参数的变数符号判断过于笼统，绕了一圈后可能会不小心跳成最大输出功率。』


    「原来如此。」


    真哉对秘书的说明点头表示理解。


    路法正在解释的，是先前雷射功能失常的原因。


    虽然原本机制就设定成不会直接照射人类，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也将威力调降至最小功率，却产生了这样的结果。派人调查原因后，根据路法所书，问题就出在软体设计的瑕疵。


    「看来除错进行得不够完善。」


    『程式就是这样，更别提这东西还有测试上的困难。话说回来，这是很常犯的初阶失误，明明只要进行临界值测试就能够察觉的程度……』


    「所谓失误就是这样的东西啊。」


    真哉一边苦笑一边给予路法必要的指示。


    「可以紧急植入修正程式吗？」


    『是的，已经安排下去了。今天之内应该就能完成修正。』


    真哉对她高度的工作效率简单道了谢。


    太空事业公司，orionlute——


    公司将总部设在德国，而真哉担任该公司社长一职。


    与现任ceo基尔曼共同创立这间公司，是在短短数年前。其后以惊人的速度跻身全球知名企业之一，直至今天为止，仍毫无止境地持续着赚取庞大的收益。


    虽然身为这等大企业社长，但真哉现在还身兼「orionlute饭山工务店分部」的分部经理一职。能够像这样子去国中上学，或是以饭山家食客身分与大家同桌吃饭，也都是拥有此一职称的缘故。


    在电话另一端的路法，是orionlute的社长秘书，同时也是辅佐真哉的得力助手。能力优秀且头脑清晰，除了是个滥好人之外，个性更属于劳碌命的埋头苦干型。这就是周遭人员对路法的一致评价。


    听完那样的路法所进行的报告，真哉将手抵在嘴边陷入沉思。


    「话说回来，我实在无法对这次的疏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是已经商转的卫星，恐怕早已酿成大祸了吧。」


    『是的，的确如此。』


    路法以略为伤脑筋的声音，给予肯定的答案。


    『公司内部原本就有提出软体工程师人力不足的议题。虽然火箭引擎或是外壁素材等技术人员齐备，反观软体技术人员的流动率却相当激烈。』


    「难以培育出成熟的人才。」


    『就是这么一回事。』


    透过电话，真哉眼前似乎浮现路法失望地垂下肩膀的模样。


    「看来有必要重新针对体制进行修正了。」


    『是的，基尔曼先生也说过一样的话。他说在社长尚未犯下不可弥补的过失前，有必要强化体制——』


    「是在指软体技术人员的事吧？」


    『也包括软体技术人员的事。』


    路法以隐约带着呛声意味的口吻宣告。


    接下来话锋一转，以略显严肃的声音开口：


    『最近不是经常发生透过网路，攻击安全漏洞等脆弱环节的事件吗？』


    「啊啊，你是说个资被盗，或是网站遭到强制转址之类的案例吧。」


    『是的。我们也是透过网路管理卫星，因此绝对不能袖手旁观。』


    虽然orionlute是利用特殊的通讯协定管道，配合增强式加密技术进行管理，但毕竟是能用智慧型手机进行操作的系统，所以无法摆脱这类安全问题。


    正因如此，才需要优秀的软体技术人员。


    『然而，金融机构似乎也正在强化骇客对策，因此才会造成技术人员的争夺战。』


    「金融机构的话，应该拥有最迫切的需求吧。」


    存款、外汇、股票等等，现今世界之所以能维持该有的运转机制，由他们所保存的数据功不可没。


    如果这些数据遭到窜改，恐怕会令世界的构造崩坏殆尽吧。


    况且，人们目前正面临此一假设可能会化为现实的局面。


    『重点是，据说近期到处有金融机构偶尔会受到高水准的网路攻击。』


    「嗯？是传说中的骇客集团吗？」


    『似乎并非这么一回事。』


    路法简单扼要地否定，并针对实情进行叙述。


    『虽然我不清楚详情，但似乎不是以集团的模式进行大规模攻击。而且，也有一部分的谣言认为，对方目前还处于试探阶段，接下来才会正式发动攻击。』


    「哼嗯，似乎不是所谓的愉快犯（注2）。」


    『是的。因此，我们也不能好整以暇、悠哉度日。』


    看到路法似乎重新振作起来之后，真哉口中溢出一丝轻笑。


    「总之，我已经了解情况了。啊，还有体育用品仓库的事情，谢谢你。帮了我一个大忙。」


    『不会，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过，这么做恰当吗？』


    「嗯？你是指？」


    『在体育用品仓库设置那种东西。』


    注2泛指藉由犯罪行为引起社会大众恐慌，并暗中观察人们反应、引以为乐的犯罪者。


    「应该没问题吧。」


    真哉一边说一边拿出学生手册，啪啦啪啦地翻阅内页。


    「而且，校规也没有明文禁止。」


    『一般来说，不可能会记载那方面的事情吧……』


    「听说学校会有所谓的暑期自由研究课题。」


    于是，真哉对在电话另一端浮现满脸问号的路法说了一句：


    「我打算利用一下那个。」


    仅仅这么回答之后，便单方面结束通话。


    正当他顺势将智慧型手机放回裤子后面的口袋时……


    「哥哥！」


    「喔喔！」


    腰部受到轻微的冲击。


    站稳脚步后回头一望，只见一张熟悉的脸孔正绽放着灿烂的笑容。


    「哎呀，优希。刚放学吗？」


    「没有错的说！我画完图的说！」


    一脸笑容可掬地带着大大笑容的，是真哉寄宿家庭的三女·优希。


    做为注册商标的超大蝴蝶结，正配合她上下弹跳的动作摇摆着。在那愉悦神情之上的，是看起来相当柔软的秀发，轻飘飘地在夏天的风里摇曳生姿。


    「画图？」


    「没错的说。」


    优希开心地点点头后，便指向背后——围绕着饭山家的水泥墙。


    「我画的图就是这个的说！」


    「这个是——」


    真哉情不自禁发出赞叹声。


    因为眼前是一片令人叹为观止的美丽花圃。


    彷佛在墙壁上凿洞，并于另一头铺上整面白色花瓣地毯般的一幅画。带给人一种似乎只要伸出手就能碰触那片纯白、只要踏出步伐就能走进另一个世界般的错觉。


    但如果仔细观察，便能发现那幅景象是仅以五种颜色的粉笔画在墙上的构图。利用人类眼睛的错觉，以巧妙手法带给观赏者墙壁另一侧别有洞天的印象。


    真哉一边以手指轻触那幅巧夺天工的绘图，一边微微眯起双眼。


    「哎呀，真是精采的错视艺术画。真的很像画中的世界实际存在呢。也许会有人一时不察，一头撞上去喔。」


    「没问题的说！不会有人这么笨的说！」


    「呵，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优希伸出手，拉着一脸兴致勃勃地凝视着壁画的真哉的制服。


    只见她露出一副已经对自己所画的杰作丝毫不感兴趣的模样——


    「哥哥，我们回家吧。一起玩这个。」


    开心地笑着向真哉递出某样东西。


    「这是？」


    真哉视线落在他反射性地收下的物品上。


    那是个画有可爱插图的塑胶盒。


    「是游戏的说。我向朋友借来的。」


    「游戏？啊啊，你是指电动啊。」


    听她这么一说，真哉才搞清楚这东西的来历。


    于是，他只能乖乖地听从仍拉着自己制服的优希，将盒子拿在手上朝主屋走去。


    他好奇地频频打量第一次亲眼目睹的游戏。


    「嗯——这就是所谓的电动啊。优希喜欢打电动吗？」


    「没错的说。去朋友家常玩的说。」


    「的确，电动可以说是日本人的看家本领。对日本的学生而言，这是相当普通的娱乐吧。」


    他从来没有玩过电视游乐器之类的东西。


    真哉以前曾跟基尔曼提起这个话题，却遭对方以极度不屑的神情宣告：『你损失了八成的人生乐趣。』很久以前曾经来到日本留学的基尔曼，直至今日仍相当热爱日本文化，且范围从传统文化到数位文化可说是不分对象、涉猎广博。


    「我回来了。」


    「我回来的说！」


    真哉没有绕去独屋，直接走进主屋的玄关。


    这里就是真哉寄宿的饭山家。


    古老的木造住宅以温柔的氛围迎接两人归来。老旧变色的柱子、被某人弄破的纸门，再加上彷佛将整片夏季天空框住的大窗户，与稳稳支撑住脚下的榻榻米地板。他明明才住进这里不久，却感受到某种相当令人怀念的旧日情怀——对真哉而言，饭山家就是这样一个地方。


    「莉子好像也还没回家呢。」


    确认鞋子不在玄关之后，他朝起居室前进。


    「哥哥，在这里的说。」


    优希丢下书包，笔直地朝电视柜飞奔过去。从那里拉出一台充满浓浓古早味的主机，与缠绕成一团的电线奋战起来。


    他曾经看过优希与桃香打电动的情景。由于没有太大的兴趣，所以都只是站在一旁观望而已。现在看起来，那似乎是一台相当老旧的机器。


    「准备完成了的说。这是说明书的说。」


    「啊啊，谢谢你。」


    真哉看向记事本大小的手册。


    他啪啦啪啦地翻页，迅速扫过以浑圆字体写下的说明，努力掌握住概要。


    「只要将复数以上的同色球体连接在一起，球体就会被吸入亚空间，进而消失不见啊。球体崩解时，如果有复数以上的他色球体因此连接，也会一并消失。透过此规则接二连三地消除球体，即能获得高分。」


    「这是益智游戏的说。会一闪一闪地发光然后消失不见，看起来既漂亮又可爱的说！」


    「哼嗯，这就是所谓的祖父悖论（注3）现象吗？其实全部都是同一个体，但来自于不同的时间轴。这么一来的话就说得通了。」


    真哉暗忖着这种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理论。优希在一旁露出一副等不及的模样，拉了拉他的衣摆。


    「要开始了的说。哥哥用这个手把的说。」


    「啊啊。」


    扑通一声一屁股坐向榻榻米的优希，将双手握持的专用操作介面递了过来。


    注3当某人透过时间旅行回到过去，杀了祖父母导致父亲不会出生，照理来说某人也不存在，此时就会出现矛盾。但物理学家认为，世界也许是由无数个平行宇宙所组成，当你回到过去杀的祖父母其实存在于另一个平行宇宙（或你回到过去的举动创造出一个新的平行宇宙）。


    那是左侧有着十字型按键，右侧设置了数个圆形按钮，造型独特的操作介面。正当真哉还在为那便于操控的设计感到佩服不已时……


    「要开始了的说。」


    优希宣布游戏开始。


    电视画面被分成左侧优希、右侧为真哉领域的框格，不断有圆形物体从天而降。似乎得把握拼图的要领，控制手上的操作介面，将那些圆形物体一个一个消除。


    当真哉正在确认操作介面的反应、一颗一颗操作着按钮的期间，身旁的优希领域已经绽放出彷佛烟火般的华丽声光效果。


    接下来——


    「优希获胜的说！」


    胜负瞬间揭晓。


    一边望着将自己的阵营掩埋殆尽的灰色物体，真哉大大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还满困难的呢。」


    「优希很强的说。朋友跟姊姊她们都赢不过我，所以玩没多久就不陪我玩了的说。」


    「是吗？你的确很强呢。」


    驾轻就熟地操作着按键的优希，丝毫没有任何迟疑，反覆连接球体使其消失。此外更仿佛一切都如同她的计算般产生连锁效应，屡屡获得超高分数。


    要练到这个地步，想必不是轻轻松松一蹴可几的吧。


    「不过……」


    真哉脸上依旧挂着微笑——


    「我大致了解游戏方法了。」


    缓缓地在握着的游戏手把上略微施力。


    「下一场要开始了的说！」


    优希笑容可掬地宣言后，立刻迅速地操作起按键。


    眼前是可爱的动物一边抱着『ready?』的文字，一边像在挑衅玩家般，以极为缓慢的动作舞动着。


    「比赛就要——」


    「——开始了！」


    画面一翻出『go！』的文字后，双方立刻开始动作。


    蓝、红、黄、绿、白——各种颜色的球体令人眼花撩乱地旋转、降落，一个接着一个堆叠到有意义的位置上。


    按键的触感、中断处理对反应速度之影响、在某些特定条件下产生的时间延迟，以及透过音效得知对手动向。原来如此。只要利用第一回合所掌握到的这些要素，就能掌握此游戏的最佳行动模式。


    就在这令人眼花撩乱的攻防战中……


    「——我回来了。」


    一道清爽的声音传进起居室。


    「欢迎回家。」


    「欢迎回家的说！」


    两人的视线没有离开画面，仅以声音招呼那号人物——饭山家次女的返家。在那一头长长的美丽黑发之下，应该是挺得笔直的背脊，但他现在眼睛离不开游戏画面，无法亲自确认。


    踏入起居室的莉子，一看到并肩而坐的两人便说.


    「打电动？真是难得——咦！」


    说着说着便将眼神移向画面，并发出又像傻眼又像被吓到的惊呼声。


    「十八连锁……而且还互相抵消，你们到底在挑战什么超高水准的壮举啊？」


    「哥哥非常厉害……的说！」


    「不，我光是为了躲避优希的攻击就忙不过来了。」


    即使一边回话，仍将全副心神贯注于画面上。


    正当他一面望着在接二连三的连锁反应下被吸入亚空间里的谜样物体，一面透过预告的颜色组合：心算出一万零两百三十八种行为模式，并从中挑选出三个最佳组合一时——


    伴随着『time　up!』的文字浮现，画面里一切动作都静止下来，游戏结束。


    「时间到了……平分秋色吗？」


    「好、好厉害的说！哥哥好会打电动的说！」


    看到真哉的表现完全不同于第一回合，简直像换了个人的身手，优希一脸惊讶地瞪大双眼。


    于是，莉子捡起躺在地上的塑胶盒子，一边用手拢了拢长长的黑发一边问：


    「居然带了这么古老的游戏回来。真哉玩过这款游戏吗？」


    「不，其实我是第一次接触电动。」


    「我就知道是这么一回事。」


    莉子轻轻耸肩，嘴角浮现一抹微笑。


    「优希对这方面的游戏异常拿手喔。老实说，我和姊姊完全没办法跟她对抗，你能够陪她一起玩，帮了我们很大的忙。」


    被称赞「异常拿手」的优希，兴奋地重新拿起游戏机的手把：


    「再一次！我要再玩一次的说！」


    「啊啊，就这么办吧。」


    真哉也再度拿好自己的手把，准备进行对战。


    「在那之前——」


    然而，就在游戏即将开始之际，莉子临时喊停。


    「优希，墙壁上那幅超级惊人的错视艺术画，是你的杰作吧？」


    「挫是异数画？」


    「就是指花田的画。」


    莉子指着外面，对模样可爱地微微偏着头、感到纳闷的优希补充说明。


    「没有错的说。那是优希画的！」


    「画得微妙微肖，我一时之间还误以为是真的，吓了一大跳。」


    「啊啊，的确是相当栩栩如生，让人一不小心就想踩进去呢。」


    「不过，无论再怎么像，应该也不会有人那么脱线吧。」


    莉子一边用手翻弄游戏盒，一边开门见山地切入正题。


    「先姑且不论这点，我建议你最好在姊姊生气前把图擦掉喔。」


    「啊呜啊呜……桃姊姊会生气吗？」


    「恐怕会喔。别忘了你之前画纳斯卡线（1／41比例尺）的时候在庭院挖了个洞，结果正要去晒衣服的姊姊绊到那个窟窿，害她摔得四脚朝天。话说回来，你当时不也被她痛骂了一顿吗？」


    「桃姊姊『啾！』一声捏了我的脸颊……非常痛的说……」


    优希使用了神奇的状声词形容，接着彷佛回想起某种讨厌的回忆般，用力摇头。


    莉子看到么妹这番反应，对她投以温柔的微笑。


    「不过，既然没有实际闯祸，姊姊应该不会发这么大脾气吧。」


    「啊呜啊呜……但是姊姊会生气，我还是去擦掉的说。」


    优希一说完，立刻动手收拾起刚拿出来的游戏机。


    「游戏先摆着没关系吧？」


    「放着不收的话，桃姊姊一定会发脾气的说。」


    「啊啊，有道理。」


    发出微妙的声音赞同后，莉子也动手帮忙收拾。


    当她将游戏手把的线从游戏机本体拔下来后，便不自觉地观察起来。


    「这个东西变得好破旧喔。毕竟我们使用的次数很频繁。」


    「按钮有点故障的说。动作不灵敏的说。」


    「是吗？不过，我们没有多余的闲钱买新的手把。」


    莉子带着一丝丝的落寞这么嘀咕。


    考虑到饭山工务店的财务状况，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尤其不久之前，饭山家甚至陷入濒临破产的窘境，情况可以说是相当危急。


    虽然之前的小插曲成功化解了倒闭危机，但店里的情况依然不乐观。


    不知道优希是否也了解这一点——


    「不过，没关系的说。只要按大力一点就能灵活动作的说。」


    带着天真无邪的微笑这么回应。


    对此感到有些惊讶的莉子，轻轻抚摸如此懂事的优希的头几下后，便动手卷起手把的线。


    其间，视线定定地落在游戏外盒上的真哉，问出不经意涌上心头的疑惑。


    「日本现在很流行这种类型的游戏吗？」


    「这个嘛～」


    微微歪着头思考的莉子，视线投向真哉拿在手里的包装盒。


    「毕竟这个游戏已经上市很久了，也不能说现在很流行吧。」


    「是这样吗？」


    虽然他个人认为这个游戏很棒，但时下似乎不怎么流行。


    「如果真要说目前流行的游戏……」


    彷佛突然想起来般，莉子进行了补充说明。


    「我曾经在学校听说过，最近有一款游戏相当热门。」


    「哦？」


    听到莉子的话，真哉不禁抬起头来。


    对于下定决心要过日本学生生活的真哉而言，他对普通学生平日从事的活动抱持着强烈兴致。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视线以及其中涵义，莉子于是一边收拾一边继续说明。


    「我只是偶然听到班上的男同学在讨论而已。据说现在正在流行玩一款校内限定的有趣游戏喔。」


    「校内限定？这么奇怪。」


    「我也不太清楚详情，但似乎是款相当受欢迎的游戏。不分年级高低，在学校暗地里掀起一股热潮呢。」


    也就是说，在与真哉同年级的学生之间一定也相当流行吧。


    在越来越感兴趣的真哉身旁的优希，轻拉着莉子制服衣角。


    「莉子姊姊，那个很有趣吗？」


    「是啊，听说是如此。」


    听到姊姊这么说，优希以绽放出闪闪光芒的眼神望若远方。恐怕她正在想像那款获得超高评价的有趣游戏吧。


    「好像很好玩的说。优希也想玩玩看的说！」


    「因为优希很喜欢打电动，也许会觉得很好玩。只不过……」


    停顿了一下后，莉子才面有难色地皱眉说道：


    「我也不清楚该如何买到游戏。根据男生一脸装酷、故作潇洒的说法，游戏起点似乎就是从找出入手方法开始。」


    「喔～原来日本也流行这种手法啊。」


    刻意只在市面上流通极少数量的商品，煽动消费者购物欲的商业操作。


    将获得商品的行为目的化，使少量库存成为认同商品本身具备高度商品价值的证明，进而连结到促销手段的商业架构。


    真哉深深点头，赞叹于日本居然还有这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


    「我调查一下吧。如果买到的话就送给优希。」


    听到真哉所说的话，优希双眼惊喜地瞪得浑圆。


    「太好了的说！谢谢哥哥的说！」


    只见她一脸开心，双手不停地摆出万岁姿势。


    虽然有点伤脑筋，但看到开心欢呼的老么，不自觉跟着开心起来的莉子轻轻叹了一口气。


    「我也来调查看看好了。总不能一直让真哉专美于前吧。」


    接着——


    「我、我回来了……」


    这次从玄关传来三姊妹中的长女的声音。


    声音传来没多久便立刻踏入起居室的，是穿着制服的桃香。桃香回应了三个人「欢迎回来」的问候，然而，莉子却一脸狐疑地望着那样的姊姊。


    「姊姊，你怎么了？为什么按着鼻子？」


    莉子说得没错，不知为何，桃香的手正捣在鼻子上。


    将书包放在榻榻米上后，桃香情绪激动地指着外面：


    「你们听我说！就是啊～外面突然出现一片花田，因为实在是太漂亮了，所以我情不自禁想踏进去看看，结果就——」


    『…………』


    三人不发一语地倾听她的说明。


    而且，这瞬间也确定了将对优希施以「啾～地捏脸颊」之刑。


    这是真哉第一次来到图书室。


    「喔……这里就是图书室啊。」


    破坏体育用品仓库的隔天放学后。


    真哉按照班导师的指示来到图书室。


    图书室位于校舍三楼最深处。在平日鲜少经过、并列着一整排空教室的走廊尽头，正是这所学校的图书室。


    轻轻滑开门，一踏入那静谧的空间后，一股独特的味道扑鼻而来。


    「是书的气味……吧。」


    这独特的氛围不禁令真哉会心一笑。


    真哉从以前就很喜欢看书。


    因为母亲会买给他的唯一娱乐就是书。虽然几乎都是一些参考书和专业书籍，但偶尔也会混入小说或诗集。记得母亲曾说，具备高尚的教养也是适者生存的重要因素之一，令他回想起被狂塞各式各样书籍的往日生活。


    正当真哉沉浸于怀念的回忆之中——


    「……哎呀？」


    从办理借还书的柜台另一端，传来某个似曾相识的声音。


    真哉视线一望去，便看到认识的人坐在椅子上，一脸无聊地整理着书籍。


    「嗨，莉子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我才想问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看着走向柜台的真哉，那号人物——莉子微微耸了耸肩，停下手边动作。


    美丽的黑发、挺得笔直的背脊，即使身处这个宁静空间，仍然散发出一股凛然的存在感。坐在椅子上捧着书本的模样，令人联想到养在深闺的干金大小姐。然而根据桃香所言，还得加上『如果闭上嘴不说话』的大前提。


    只见莉子稍微调整坐姿，迅速以手顺了一下头发后，一脸纳闷地偏着头。


    「真是稀奇耶。真哉居然会来图书室，不过非常遗憾，这里没有收藏死海文书的正本喔。」


    「那还真是可惜。不过，我已经将数位化的版本从头到尾看完了。」


    所谓的死海文书，是被发现于死海西北部沿岸的洞窟等地点，写在羊皮或是莎草纸上的古代文献。不久之前甚至连阅览照片都不被允许，但如今已能阅读经过数位化的电子文本了。


    当然，这种地方不可能收藏那种文献的正本。


    「莉子在这里做什么？难道说，你也破坏了什么东西吗？」


    「……昨天真哉破坏了体育用品仓库，然后在短短两个小时之内重建的谣言，原来是真的啊。」


    莉子的语气隐绚透露出一丝无奈。然后，一边确认手上书籍的图书卡，一边在上面盖日期章。


    即使真哉再怎么摸不着头绪，一看到这副景象便立刻理解莉子在这里的理由。


    「原来如此，莉子是图书委员啊。」


    「答对了。顺便告诉你一件事，因为我最近跷太多班，现在变成得每天来这里服务直到学期结束。所以我现在非常郁卒。」


    她似乎是将图书委员的服务时间全挪去打工了。事到如今得因为这件事受到处罚，让她忍不住在真哉面前深深叹气。


    「喔～跟我一样耶。」


    「这么说来，我好像有听役所老师说过会有人来支援。」


    「役所老师？」


    突然听到陌生的名词，真哉不禁感到纳闷。


    「你不知道吗？就是那个头发梳成三七分，眼神有点像狐狸的老师啊。我记得他应该是三年级的学年主任才对。」


    「啊啊，原来是那个老师的名字啊。」


    真哉回想起那个在辅导室对自己发号施令的男老师长相。经她这么一说，真哉才想起自己似乎听过这个名字。


    「不过，我万万没想到那个支援就是指真哉呢。我觉得还满幸运的。」


    「幸运？」


    「没事，我在自言自语。」


    莉子干咳一声之后，抱起堆叠在桌上的书本站了起来。


    「那么，我来说明一下工作的内容吧。你跟我过来。」


    「啊啊，麻烦你了。」


    真哉跟在神采奕奕地迈出步伐的莉子身后。


    图书室并没有比想像中的大。


    面积大约是六间教室合起来的大小。左右两列的书架一字排开，书本将架子塞得满满的。参考书、字典、文库本、资料集锦、画册、乐谱——五花八门的各类书籍，静静地等待着某人的手将自己取下。


    真哉以眼光余角瞥着这些藏书，小声地咕哝。


    「真是有意思的藏书呀。」


    「虽然学校图书室里的藏书，规定必须要有一定比例是教育部推荐的书籍，但也没有非常严格的限制就是了。所以……」


    莉子以指尖轻轻抚过书架上的书籍。


    「有华格纳的乐谱、最畅销的推理小说、海因里希海涅的诗集、日本书纪、新年料理食谱，甚至还有费马最终定理的解法。」


    「这本『魔法少女普莉堤派莉堤』是？」


    「在之前的图书问卷调查中有人建议收藏的漫画。优希应该会喜欢这种类型的书吧。」


    莉子一脸无奈地耸了耸肩，在书架的正中央附近停下脚步。


    接着转过头望着真哉，动了动脖子示意这就是图言室的全体配置。


    「将这些书上架、出借、回收以及进行管理，就是我们图书委员被赋予的使命。」


    「真是责任重大。」


    「是的。所以，请你把这个……」


    她边这么说边将一整叠书放在真哉手中。大大小小总共十本左右，符合这个数量的重量压在真哉两只手上。


    「书架是根据类别分类的，而每个类别则依照五十音顺序进行排列。将这些归还的书籍进行归位，就是你的任务。」


    「我知道了。我一定会达成这个任务的。」


    「接下来就拜托你了。」


    说完脚跟一转，当她正要离开时……


    「啊，还有一件事。」


    只见她似乎是想起什么事情般，稍微转动脖子望向这里。


    「还有一位图书委员。她现在应该在更里面的地方工作，如果有什么不清楚的事情就去问她吧。」


    这么宣布完，指向图书室深处后，莉子便迳自回到柜台去了。想必还得继续进行柜台的相关业务吧。


    「好吧。」


    既然被委以工作，就必须达成使命才行。


    嗯及此，真哉立刻拿起最上面的书本。此时，他才察觉某个问题。


    「根据五十音顺序吗……如果是汉字的话该怎么处理？也有由英文字母组成的书名，如果遇到分别是平假名与片假名的相同书名，又该以哪边为优先呢？」


    也许要依照变换成二进位编码的双位元组顺序，也有可能是汉字一律放到后头，以英文为第一优先也不一定。


    ——如果有什么不清楚的事情就去问她吧。


    虽然以时机来说有点太快了，不过敷衍了事的话，之后还得重新整理，恐怕会更耗费体力。


    「唔嗯，去问一下吧。」


    因此，真哉毫不犹豫地朝书架深处迈开脚步。


    图书室里几乎不见任何人影。更别说截至目前为止，他还没有遇到莉子以外的学生。


    既然说是「她」，想必对方是女生吧。真哉带着唯一的一条线索，在各式各样日文书籍的吸引之下，向深处前进。


    于是，他看到了那幅光景。


    「唔……嗯……」


    「……」


    「碰……不……到……啦……呼呜……」


    「……」


    「高度……只……只差……一点点……呵哇哇……我、我的脚好像抽筋了……」


    「……」


    那名女学生正在与重力进行拉锯战。


    穿着室内鞋的脚踮起脚尖、全身上下的关节都奋力地朝上方伸展，正努力将书放上无论怎么看都觉得她构不到的书架上。让人不禁怀疑这是一种新式体操竞赛、诡异的肌耐力训练，抑或是独特的祷告方式？


    了解到以上皆非的真哉，站在那位女学生的身后，将那本书——一本关于实习软体工程学的厚重书籍——轻松地放上去。


    「啊……」


    「放这里可以吗？」


    他边说边将书放回最上层的书架。


    露出惊讶神情转过头来的女学生，抬头望向真哉后，立刻忙不迭地鞠躬道谢。


    「非、非常谢谢你。帮了我一个大忙。」


    「不会。对肩负相同使命的伙伴来说，这是理所当然的小事。」


    「使、使命……你说伙伴……啊！难道说……」


    只见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般，双手用力一拍。


    「你就是从今天开始来支援的人吗？」


    「啊啊，我是就读三年级的笠取真哉。请多指教。」


    「原、原来如此。」


    于是，那位女学生理解似的点点头。接着调整一下衣服、双手并拢在身前，清清喉咙之后，有礼貌地向真哉一鞠躬。


    「我是二年级的相田小雪。基本上是担任图书委员的副委员长。如果有什么不清楚的事情，请尽管问我喔。」


    「啊啊，那就拜托你了。」


    真哉对露出和煦微笑的女学生点头致意。


    「我正好有事情想请教你，现在方便吗？」


    「当、当然可以。无论是任何问题，你尽管问吧！」


    女图书委员双手交握在胸前，抬起头来望着这里。


    真哉面对这样的她，指向摺叠起来、放置于书架一隅的物体，先问出他脑海里浮现的疑问。


    「这里有叫做踏梯的方便道具，你有兴趣吗？」


    「咦？啊——」


    当小雪的视线沿着真哉指尖方向望去后，立刻发出这样的声音，动作瞬间僵硬冻结。


    「耶嘿……耶嘿嘿嘿……」


    然后，发出彷佛在掩饰什么的轻笑——


    「唔哇～～真是对不起！」


    突然莫名其妙地以极大的音量道歉，然后像是要隐藏变得满脸通红的脸颊般蹲了下去。


    重新打起精神后。


    「接下来，该做什么呢，」


    顺利完成莉子所托的任务之后，真哉再度转向那位名为小雪的少女。


    她是个身材相当娇小的女学生。与同年级的莉子相较之下，差了一颗头以上的高度，拿她与优希相比可能会更恰当一些。齐肩秀发的其中一边绑上了发圈，而那充满活力的双眸正向上仰望，观察着真哉。


    「呃呃……那么，这个就麻烦你了。」


    原本一脸难为情的小雪重新打起精神，一来到柜台边便指着放在那里的电脑。


    「这是？」


    「登录新书的电脑。现在正好是汰旧换新的时期，必须将新书登录到系统中。」


    她一边说一边以手指轻抚着堆叠起来的书本。每一本都是全新的，洁白的纸张相当引人注目。


    真哉一拿起最上面的书，立刻翻过来察看封底。


    「原来如此，贴上这个标签就能透过封底的条码进行索引啊。」


    「是的。这台电脑就是用来管理出借纪录的。」


    小雪在旧式crt显示器上咚咚地轻敲几下，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学生手册似乎也有条码，就是透过那个条码进行连结的吧。」


    「没有错。听说纪录会累积在一个叫做图书什么的系统里面，那里面似乎保存了相当久远的资料喔。」


    「还真是现代化呢。」


    「好像是这样子。不过那方面的事情，对我来说太困难了，我不是很了解。」


    小雪发出耶嘿嘿的干笑，并搔了搔后脑勺。


    真哉坐在位子上，将手持的条码扫描器拿起来，接上电脑。


    「driver呢？」


    「已经安装了，你放心。」


    所谓的driver（启动程式）是电脑控制外接装置时，必备的软体程式。毕竟是使用多年的系统，当然已经安装在电脑里了。


    「话说回来。」


    真哉望着高高堆起的书本


    「还真是有趣的书单呢。不仅有文学、教养书、参考书、报纸，甚至还有杂志与漫画。」


    看到这份大杂烩般的清单，真哉不禁轻笑出来。


    「啊哈哈，图书馆员的兴趣相当广泛，所以才会五花八门什么类型的书籍都有。光是欣赏这些书的书名也挺有趣的。」


    「的确如此。」


    真哉瞥了一眼开心地浮现笑容的小雪，以眼神浏览随意地堆叠起来的书本书背。


    「软体工程学的书还满多的耶。」


    「嗯？有这种事情吗？」


    小雪带着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纳闷地偏着头，食指搁在下巴的下面。


    「唔——这是根据问卷调查而决定的，应该是有不少人会借这类的书籍吧？」


    「原来如此。」


    「学校居然有人会看这么高难度的书，真是令人敬佩。」


    抽出其中一本啪啦啪啦地迅速翻阅后，小雪露出一副彷佛吃了青椒般面有难色的表情。这本书对于来中学图书室借书的人而言，的确有点难度。


    聊到一半，在其他书架作业的莉子步履蹒跚地走回来。


    「啊，莉子。那边弄好了吗？」


    「弄好了。还真是没成就感。」


    「咦、咦？应该不会吧：　　」


    小雪以苦笑回应莉子这番毫无干劲的感想。


    「两位认谶吗？」


    「我们同年级，虽然现在不同班级，但是一年级与国小的时候，我们都分在同一个班级喔。」


    两个人站在一起互动的模样相当自然，让人一目了然，她们的交情比刚才的对话更为深厚。


    「小雪，我想问一下，你知道这本书是放在哪里的吗？」


    「我看看喔……哪本？」


    「这本《阿拉斯加与资本论》。纪录是显示三号书架，但是我找不到。」


    「奇怪了，是不是被别人移到其他书柜了呢？」


    小雪探向莉子递出来的便条，小声咕哝。


    「唔嗯。」


    从口袋里拿出智慧型手机的真哉，启动最近进行改良的应用软体并滑动手指，立刻从卫星传来影像，透过gps的定点比对，输入必要资讯后，再度送出指令。


    大约经过五秒后接到回传结果。


    「在七号书架最下排，从右边数来第八本书。」


    「什、什么？」


    面对唐突发言的真哉，小雪困惑地眨了眨眼反问。


    一旁的莉子则是早已对这异样行为见怪不怪，叹了一口气后反问真哉：


    「……以防万一，我想请问一下，你刚才做了什么？」


    「这问图书室的窗户很大。」


    真哉一边将背靠在椅背上，一边将视线投向书架前方可见的窗户。


    「我只是透过位置侦察卫星（弗蕾亚）搜寻影像而已。最近刚上传了追加功能，可以自动辨识拍摄到的文字内容，并进行搜寻。」


    「上、上传……搜寻……」


    「不，什么事情都没有。在意的话，我们就输了。」


    莉子甩甩手，朝指定的书架迈开步伐。随后小声地说了句「找到了」，将寻寻觅觅的书籍从书架上抽出之后走回来。


    「哇哇哇，真的有耶……这是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所以我才说，在意的话我们就输了。即使不知道飞机是如何飞在天上，我也能够照搭不误，同理可证，只要知道书放在哪里就好了，搜寻的手段一点都不重要。」


    「这、这个嘛……似乎是这样子没错……」


    对于脸上表现出自己未被说服的小雪，莉子也只是耸了个肩。


    「话说回来……」


    莉子翻弄着手上的书籍，来回巡祝人烟稀少的图书室。


    「有好多书籍的存放位置都不确实。如果规规矩矩地将书归位，就不会发生这种情况了吧。」


    「所谓人类，就是无法如此有系统地执行动作。」


    真哉的办公室也不例外，如果没有路法的话，总是一整片杂乱无章。


    如果没有那个会一边发牢骚一边替他收拾整理的优秀秘书，他的办公室恐怕会在一瞬间就化为垃圾掩埋场吧。


    「我想顺便拜托你一件事。」


    只见莉子竖起纤细修长的食指，微微偏着头看向自己。


    「我之前明明有买纯苦巧克力，可以帮我搜寻一下所在位置吗？」


    「啊啊，那个的话——」


    不需要搜寻。


    真哉将昨天夜里看到的光景，直接化做语言传达。


    「桃香一脸津津有味地吃掉了。」


    「……果然。」


    无奈地叹着气的莉子与站在她身旁露出苦笑的小雪，这副情景莫名地令人印象深刻。


    结束图书委员工作时，夕阳已经支配了整片天空。


    距离暑假只剩一个星期了。接下来就要正式踏入夏天这个季节，连日来的天气预报也都叮咛全国人民预防中暑或是紫外线伤害。


    白天阳光晒暖的地面，即使到了这个时间仍然带着热气，抚过肌肤的风也温温热热的。离开楼梯口时，从莉子的口中吐出来的话是『秋天不能早点来临吗？』


    将图书室的门窗上锁后，一起放学的三人走到外头。当他们悠哉漫步于校园内时，在操场上发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个是……桃香吗？」


    真哉停下脚步，眯起眼看过去。


    桃香在操场的一隅，身穿陌生的队服。


    「应该是在当垒球社的救兵吧。别看她那个样子，其实她的运动神经可是相当优秀的，所以常被别人拜托。」


    「桃香学姊很照顾学弟妹，在低年级女生之间非常受欢迎喔。」


    「喔～」


    莉子她们也停下脚步，观察起桃香四周的垒球社成员们。


    「我今天一定会打败你的！桃香！」


    站在投手丘上、体格相当结实的女学生，以握着球的手奋力指向桃香。


    「呵呵呵，你以为自己能轻易超越我吗？」


    与之抗衡的桃香，则站在打击区内从容不迫地转着金属球棒。只见她微微调整头盔，脸上带着彷佛将「游刃有余」画成图一般的从容笑容。


    「就凭你，绝对打不到我为了今天而特别开发的魔球！」


    「爱说笑。今天也让我用这根球棒打爆你那毫无根据的莫名自信吧！」


    「呵呵呵呵。你只会像电风扇一样空转而已。」


    「随便你爱怎么说。反正，只要这根球棒在我手上，你投出来的球就注定要飞出场外。」


    「就用我的球来将你的傲慢粉碎得体无完肤吧。」


    「就用我的球棒来将你的痴心妄想彻底击沉吧。」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废话少说快投球吧。」


    『是。』


    受到裁判斥责的两人终于摆出对决姿势。


    担任投手的女学生以脚踩平投手丘两、三次后，停顿了一下，接着一边跨出一大步——


    「必杀！子弹球——之类的！」


    一边这么大喊并投出。


    就在那个似乎不是子弹球的球，穿过桃香眼前刹那——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莫名充满干劲的喊声，桃香挥出大棒迎击。


    「姊姊偶尔会像这样子放弃当女人……」


    看到那样的姊姊，莉子手抵在额头上一脸遗憾地说。


    球在视线前方发出「铿——」一声的痛快声响，遭到击飞。


    以有如发射升空的火箭初速度（注4）飞了出去。然而，球路却是朝向遥远的彼方，接着就这样笔直地被吸入校舍林立的方位。


    「啊，飞进校舍里了……」


    正如小雪所言，球飞越护网、穿过树木问的空隙，就这样直直地以惊人气势朝校舍袭击而去。


    「啊——」


    注4也称初速率，物体反应时最初阶段的速度。


    四周传来一副事不关己的叹息声。就在众人以为球即将打破玻璃时，玻璃并没有如预料中的被撞破，反倒是球被吸入了校舍里面。


    「看来窗户是开着的。」


    「太、太好了……」


    众人早已预想窗户玻璃四散的情景，因此纷纷对破碎声没有传来而松了口气。


    就在这样的气氛中，察觉到某件事的莉子发出不敢置信的惊呼声。


    「但，那里不是图书室吗？」


    「咦？哪里哪里，真、真的耶！」


    小雪也察觉到这一点，疑惑地问着为什么。


    「奇怪。我们刚刚应该关上全部的窗户了呀。」


    没错，三人离开时关上了窗户，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确认全部的窗户紧闭，并在切掉电脑与空调的电源之后，才关上电灯，锁上图书室的门。


    换句话说，有人在真哉他们离开之后，进入了图书室。


    「————喂！是谁干的好事！」


    当时人手撑在窗边，青筋暴露地发出响彻整座操场的怒吼声。


    「啊，役所老师。」


    正如小雪所言，站在那里的是进行图书委员工作时并没有露面的役所老师。


    「哎呀，真是伤脑筋呀。啊哈哈——」


    换回制服的桃香毫无任何反省之情，一脸悠哉地笑着。


    她被役所老师叫了过去，接受三十分钟的说教。最后她以垒球社的成员并非故意、错在学校没有买安全护网的疏失，再加上激动地辩驳球是无辜的而获得无罪释放。


    话虽如此，却也被占去了大半的时间。


    「现在不是『啊哈哈——』的时候吧。多亏你的杰作，害我们被迫听役所老师的说教。」


    「谁、谁知道会这样子啊？而且，那个老师本来就老是这样怒气冲冲的。」


    对于莉子投射而来的怨恨视线，桃香将脸撇向一旁视而不见。


    小波浪的微鬈秀发扎成一束绑在头上，下方一双惬意快活的明亮双眸，总是充满朝气地盯着前方。桃香是真哉寄宿的饭山家长女，也是一名姊代母职、很会照顾人的姊姊。


    「更何况，我只是在进行社团活动，他没有理由发脾气吧。球会飞去那边是不可抗拒因素，不可抗拒呀。」


    「即使你毫无意义地全力挥舞球棒也是吗？」


    「不可抗拒因素，不可抗拒呀。」


    「即使得听役所老师说教也是吗？」


    「不可抗拒因素，不可抗拒呀。」


    「即使姊姊偷吃我的巧克力也是吗？」


    「不可抗拒因——你、你在说什么啊？」


    看到眼神漫无目的地四处游移的桃香，莉子以彷佛侦讯室刑警般的锐利眼神开口：


    「我已经掌握到证据了。」


    「可恶……你这个长舌夫……」


    「没道理怪罪真哉吧。」


    莉子以冷冰冰的态度，责备一脸怨恨地瞪过来的桃香。


    也许是领悟到战况对自己不利的关系，只见桃香一发现前方左手边有间便利商店——


    「对、对了！」


    便指着那间店铺遍及全国的连锁便利商店，说出这么一句话。


    「好久没来一场吃冰猜拳比赛了！」


    「……居然转移话题。」


    以不屑的眼神望着姊姊的莉子，下一秒钟彷佛重新振作起来般拨开长发。


    「不过，未尝不可。我接受你的挑战。」


    「哇啊啊，好久没玩了。来玩吧、来玩吧！」


    小雪也双手交握在胸前，带着雀跃的兴奋神情用力地点头。


    「……嗯？吃冰猜拳？」


    「没错。」


    桃香点了一下头，回答不懂意思而反问的真哉。


    他们一边走向便利商店前的停车场，简单地说明给真哉听。


    「班上的同学或是社团成员之间经常这么做。猜拳猜输的人，必须买冰请赢家吃。」


    除了很贵的哈根达斯之外，如此补充的桃香满脸笑容地说。接下来，她问真哉「如何？你要玩吗？」


    以真哉的立场而言，即使将全部的冰棒连同冰柜一起买下来也不会觉得贵，但是——


    「喔～好像很有趣呢。」


    他打算要顺从自己的好奇心，答应了这场赌注。


    也许是从真哉的回答获得满足，只见桃香开心地双手交握在一起说：


    「呵呵，别看我这样子，我可是对猜拳相当有自信的喔。」


    「你太天真了。所谓的猜拳说穿了就是统计学。就凭姊姊这种单纯的思考模式，赢得了我吗？」


    「我今天的运势可是第二名喔。我绝对不会输的。」


    三位女生干劲十足，各自在自己的右手上灌注超过基本所需的力量。


    真哉笑容满面地看着那样的三人，提出一个疑问。


    「对了，猜拳有何规则呢？」


    「咦？你不知道吗？」


    桃香颇感意外地反问真哉，简单说明三种手势相克的定义。


    「原来如此。剪刀、石头、布啊。石头是零，剪刀是二，布是五……啊。」


    「嗯？你说什么？」


    「观察后发现这是手指数。」


    「啊啊。」


    真哉一边比出三种手势，了解地点了点头。


    「石头是最简单的手势，接下来是布，最后有点复杂的是这个剪刀的手势……差不多就是这样子吧。」


    「……你在计算什么吗？」


    「机率定理。」


    真哉回答了莉子的问题，并在面前比出石头的手势说：


    「假设出现机率最高的是能够轻松比出来的石头，为了获胜出布是最有利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但是，我现在告诉了你们这件事。」


    说完之后，这次他改比出剪刀的手势。


    「所以，在现在这个时间点，会演变成你们三位比出剪刀的机率最高。」


    「呃……毕竟你自己都宣布会出布了，我们的确会考虑出剪刀……吧？」


    「于是，这么一来……」


    停顿了一会儿之后，真哉再度轻轻握起右手后接着道：


    「我认为按照一开始所预测的，比出出现机率最高的石头才正确。但是，你们听到这个假设之后，也许会基于一开始的前提为理由而出布。」


    「等、等一下……出石头的话就用布，布能够赢石头，所以又用石头……」


    「如果以这个理论为前提的话，果然还是出最难比的剪刀胜算才高，但在这个情况下，就会面临到一开始假设石头出现机率最高的问题——」


    「快、快住手！别再继续说这么艰深的事情了！」


    再也不想听下去的桃香不耐烦地用双手捂住耳朵。


    「……心理战吗？真有你的。」


    「好、好厉害喔。桃香学姊陷入混乱了。」


    一旁的莉子与小雪一脸钦佩地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


    对那样的三个人微笑后，真哉才话锋一转，说出告诉她们这件事情的目的。


    「这么一来机率就是三分之一，不觉得这是相当公平的竞赛吗？」


    「啊……」


    吃惊地瞪大双眼的是小雪。接着，她以极为自然的动作，在莉子的耳边窃窃私扭阳。


    没错，小雪察觉到了一件事。


    ——在这个时间点，机率并不是三分之一一


    「看、看我的。虽然我不是很清楚状况，不过我们开始吧！」


    重新振作起来的桃香，改以握拳的手势，高声地喊出猜拳的口号。


    「剪刀——石头——」


    『布！』


    胜负在第一回合立刻揭晓。


    「输……输了……」


    失望地向下望着自己的手——石头，垂头丧气的桃香。


    另外三个人则是看着自己的手——布，洋溢着胜利者的微笑。


    「谢谢招待喔，姊姊。」


    「那个那个……谢、谢谢学姊的招待。」


    从容地拨了拨头发的莉子，与似乎感到有点抱歉而深深一鞠躬的小雪。


    真哉则是将视线投向两人中身材较娇小的那位。


    「小雪察觉到了呢。」


    「是、是的。」


    即使不明说，小雪似乎也能理解真哉话中的意思。


    小晕将自己比出来的布举到与胸部齐高的位置后说：


    「笠取学长刚才做的一连串行为，并不是为了使机率平均。只是藉由给予复杂的情报，让一切归零而已。」


    没错，这就是真哉真正的企图。


    接着，由小雪道出那项行动所衍生的结果。


    「大家会因为被给予复杂的情报而陷入混乱，造成过去经验与习惯失灵。最后就会变成笠取学长所说的归零状态的机率——换句话说，这场胜负的结果会转变成最容易出现石头的状况。」


    「明智。」


    因为自己的用意被识破而感到佩服的真哉，对小雪点头致敬。


    真哉会说出这么一连串的复杂理论，其实是为了让大家的脑袋陷入一片空白。


    这么一来，各自的习惯或是根据统计的预测行为都会归零。如果在这种状态下进行猜拳，就会出最容易的石头手势——这就是真哉使用的手段。


    当然以结果而言，毫无疑问的确是一场机率问题的竞赛。


    即使如此，最终结果却是唯一不知道状况演变成「出布容易获胜」的桃香，尝到了败北的滋味。


    如果不是今天这场猜拳，而是与基尔曼比扑克的话，真哉会更不留情。


    比如一边谈论威士忌的喝法，一边营造出手牌是顺子的氛围；或是假装丢出相机闪光灯的话题，其实是在暗示自己拿到同花(flush)之类，下断使出让人不禁认为狡猾的狐狸与奸巧的狸猫之间的尔虞我诈只是小巫见大巫、藉由令人叹为观止的世纪大谎言互相欺骗较劲的手法。


    最后的结局就是，被牵连进来的路法一个人输掉比赛。这种状况早已见怪不怪了。


    「不过，真亏你能察觉到呢。」


    「耶嘿嘿……只是凑巧啦。」


    小雪一脸害羞地搔了搔后脑勺。


    莉子一边拍着她的肩膀一边带着一丝骄傲的神情，补充说明。


    「小雪从以前脑筋就转得很快，尤其是数理方面的学科成绩都非常好喔。数学也总是前一、二名，而且某些理科科目中总是能考到相当傲人的成绩喔。」


    「啊哈哈，因为我不擅长生物或是地球科学。」


    小雪以手扶在后脑勺上，伤脑筋地露出难为情的表情。


    「不过，别看小雪这样，她可是很厉害的谋略家呢。」


    莉子一边瞥向一脸羞赧地笑着的朋友，淡淡地回想起过往。


    「记得我们念小学的时候，只因为她不想吃营养午餐的胡萝卜，就去调查了产地土壤的污染程度，制成报告提交给班导师，并煽动班上同学相信吃这种东西会生病。后来，这个话题延烧到家长会上，最后还发展成将教育委员会牵扯进来的大骚动。」


    「那、那个是……该怎么说呢……耶嘿嘿嘿嘿……」


    「结果，胡萝卜从我们的营养午餐消失了好一阵子。她还满有一套的吧。」


    另一方面，战败者垂头丧气地双手抱头喃喃自语。


    「啊～啊～人家这个月手头很紧的说……」


    「还不是姊姊你买太多零食了。」


    完全没有同情的余地。于是，莉子毫不客气地踏入便利商店。


    虽然一面碎碎念个不停、懊晦不已，但桃香的手也自动自发地拿起橘色购物篮，打开放置于店面一隅的冰柜门。


    「……我要吃这个，果汁棒棒冰。这是最长的冰棒，而且能慢慢享受……最重要的是……它很便宜……」


    她选择了细长的棒状冰，无力地放入购物篮中。


    「我要这个。大巧克力脆片雪糕，选巧克力口味是为了伸张正义。」


    「那么那么……我……这个好了。豪华版橘子冰砂，大的比较划算。」


    「我就选这个吧。弹珠汽水冰棒，化学食用色素的水蓝色看起来很凉爽。」


    各自选了喜欢的冰棒之后，放到桃香手上的购物篮里。


    桃香提着微微带点重量的购物篮，一边拿出钱包，一边以彷佛看破红尘俗世的豁达眼神，抖着肩膀大笑：


    「呵呵……喔呵呵呵……你们在客气什么吗？一个就够了吗？」


    「你再多说一句话，我就改拿十个喔。」


    「住手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说谎请别做这么残忍的事！」


    接下来，大家在便利商店前吃起刚买来的冰。


    喀滋一声咬下的冰棒吃起来感觉格外美味，是因为与家人在一起的关系呢？还是因为这是别人请客的关系呢？真哉在心里如此暗忖，而水蓝色的块状物就这样轻轻地溶化在嘴里。

 第二章 那个谎言

    那一天早上，非常不凑巧地下起雨来了。


    从南方来的暖气团跑来搭讪日本上空的空气，气象预报员这么说。也因为这个缘故，最近几天的天气都是雨下了又停，停了又下的情形。不过，由于太阳被云层遮住的关系，气温也跟着下降许多，这一点让人很开心。


    就在这种初夏雨中，连蝉的声音都变得微弱的某天早晨。


    「我去上学罗。」


    「我去上学了。」


    「上学去的说！」


    真哉、莉子与优希一字排开，站在饭山家的玄关上。


    在家里目送他们离去的，是身穿制服外加围裙的桃香。


    「好的，请慢走。要小心车子喔。尤其是优希，不可以再乱画图喔！不准在马路或是墙壁上画喔！听清楚了没有？」


    「啊呜啊呜……人家不想要再被『啾～』地捏脸颊的说……」


    优希按着左右两侧脸颊，躲到真哉背后。


    于是，桃香双手叉腰对这样的优希说：


    「还有等你回家之后，要把上次画的图给我清理干净喔。听说雨似乎只会下到傍晚而已。」


    她指着花田方向，这么命令家里的么妹。


    前天桃香回来之后，没多久就下起雨来了，清洗壁画的工作也因此被迫延期。如果这场雨能冲掉壁画就轻松多了，然而画却正好位于庭院大树下方，看来也不能抱太大的期待。


    因此，即使雨不断地下下停停，此时此刻壁画仍然残留在墙上。


    比平常早三十分钟出门的早晨。


    由于真哉与莉子要值图书室的工作，优希则是轮到当值日生，所以三人一起出门。


    「为什么太阳会升起呢……」


    莉子一脸怨恨地望着下雨的天空，面有难色地发起牢骚。对于早上原本就很难爬起来的莉子而言，在这个时间起床可以说伴随着相当大的痛苦吧。


    「只要地球会自转，就不可能阻止吧。」


    真哉一边对这样的莉子回以苦笑，一边撑起伞迈开步伐。


    雨声听在耳里相当舒服。


    当他正要跨出饭山家腹地的时候，穿着长靴咚咚咚地跑到真哉身旁的优希，伸出没有撑伞的那只手。


    「哥哥，我想牵手的说。」


    「嗯？啊啊，好。」


    真哉轻轻回握住那只小手，优希立刻露出开心的笑容。


    「哥哥的手好大的说！」


    「优希的手好小喔。」


    他温柔并且小心翼翼地握住，这只彷佛只要一用力就会坏掉的小手。


    「你会不会热？」


    「没问题的说！」


    面带微笑地看着这两人互动的莉子则说：


    「请你一直牵着她，直到分开为止喔。放任优希在路上乱跑乱跳很危险。」


    「嗯。」


    真哉非常清楚莉子的担忧，露出苦笑点头后，微微加强手上的力道。


    接着，莉子转着色调沉稳的蓝色雨伞，垂头丧气地叹了一口气：


    「话说回来，为什么图书委员要这么早就开始工作？图书室又不是一大早就开门。」


    「小雪说过，只利用放学后的时间没办法完成工作。」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莉子露出一副虽然知道理由但就是不服气的表情，不悦地嘟起嘴巴。


    然而，不晓得叹了第几次气的莉子，似乎察觉到什么般将视线往上移。


    「……哎呀？」


    听到她的低呼，真哉也跟着望向前方。


    视线前方是撑着印有奇怪几何图案雨伞的同校女学生，伫足于墙壁前。


    莉于似乎立即看出那是谁，只见走过去的莉子从身后轻唤着她。


    「小雪？怎么了吗？」


    「咦？」


    被叫到名字的那位女学生——小雪，小小地惊呼一声后回过头来。


    「哇哇哇，是莉子啊。笠取学长也在，还有——」


    「雪姊姊！」


    原本握住的手瞬间被放开，待真哉回过神来，优希已经抱向小雪的腰。


    小雪虽然感到惊讶，还是带着笑容接住了饭山家的老么。


    「啊哈哈。优希妹妹，好久不见了。最近好吗？」


    「很好的说。优希充满活力的说！」


    从优希一脸灿烂笑着回答的内容便可得知，两人早就彼此认识了。小雪似乎也认识桃香，看来她应该和饭山一家人有来往。


    「对了，这里也是小雪上学的必经之路。不过，你怎么会站在这里？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嗯，我在看这个。」


    一副迫不及待地要发表的小雪，所指的是画在墙壁上、真哉也看过的花田。


    幸亏头顶上有着大树的浓密绿叶，壁画几乎没有受到雨水影响，仍然保持着前天的原貌。


    「我从昨天就觉得很好奇，因为这幅画实在是太厉害了，我一开始还误以为是真的呢。这幅画太漂亮了，会让人情不自禁地看到入迷。」


    「你有产生想踏进去的欲望吗？」


    「咦？啊哈哈，怎么可能。应该没有那么脱线的人吧。」


    『…………』


    三个人下意识回过头去，幸运的是桃香还在房子里头收拾早餐。


    完全没察觉到三人异样的小雪，将手抵在脸颊边，露出陶醉的神情。


    「这幅画好棒喔～是谁画的呢？」


    「这是优希画的说！」


    「咦？真的吗？」


    优希带着满脸的笑容，对吃惊反问的小雪用力点头。


    小雪的视线在墙上壁画与优希的脸之间来回，讶异地频频眨眼。


    「优希妹妹好厉害喔！这么说来，你从以前就很擅长画画呢。」


    「耶嘿嘿的说。」


    看到一脸害羞地笑着的优希，小雪羡慕地眯起双眼。


    「真好……如果我也能创造出这么美丽的事物就好了……」


    「你也对绘画有兴趣吗？」


    「不，并不是这样子的。」


    小雪一边难为情地搔着后脑勺，一边浮起隐约带点自嘲的笑容。


    「因为我完全没有创造出这种美丽事物——既美丽又能感动人心的天赋，所以才会忍不住觉得很羡慕。」


    「既美丽……又能感动人心……啊。」


    「是的。」


    隐约感觉到她的回答里涨满一股难以言喻的欣羡之情。


    然后，小雪像是猛然想起般，将视线落在手表上——


    「——呃，不妙。不走不行了。」


    「啊啊，的确。」


    「……虽然我一点都不想去呢。」


    「优希也要加紧脚步的说。」


    四人彷佛受到时间的催促般，急忙踏上往学校的路途。


    早晨的图书室被一股静谧的气氛团团包围住。


    「我该做什么呢？」


    真哉挥去被雨淋湿的肩膀上的水珠，环视寂静的图书室一圈。


    在途中与优希道别后，三个人接着来到图书室。莉子像是要扫开凝结的空气般俐落地打开窗户，引入新鲜的空气。小雪则是拿出图书日志，以熟练的动作记录进入图书室的时间。


    「那么那么……麻烦你更换报纸与期刊吧。」


    「报纸与期刊？」


    「是的。全国性的报纸是每天早上更换，其他则会在发行日投递到楼下的信箱。值班的图书委员必须在早上确认信箱后，更换成最新一期。」


    「就是这个。」小雪说着并指示的前方，放有数种报纸。


    有两份一般报，再加上经济报与体育报，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还有赛马的报纸。


    「用这个报纸架上的夹子将这个……这样夹住。」


    「原来如此。」


    她一边将新的报纸用细长的银色夹子夹好，更换掉旧的报纸。


    将其余报纸都换掉之后，再将旧杂志从书报架取下，换上每隔两周送来的最新一期。


    「还有还有，旧的时尚杂志请放在那边。」


    「时尚杂志？」


    就是那个——小雪指着真哉抱着的杂志。


    那本杂志的名字似曾相识。


    「我懂了。原来莉子部是从这里拿的？」


    「是的。别看莉子那样，她可是相当节俭的人喔。零食之类的东西，她也几乎不买。」


    隐约散发出一丝喜悦的小雪这么说。


    仔细回想起来，莉子甚至还打算打工贴补家用，的确不可能将钱用在买杂志上。隐约窥见了莉子担任图书委员理由的真哉，情不自禁地溢出一丝浅笑。


    「你连杂志的事情都知道，可见你与莉子的感情非常好呢。」


    「当然呀。我们从就读小学的时候就黏在一起了，而且我也跟莉子一样，家里在经济上并不是那么宽裕，经常上图书室打发时间。所以，抱持相同理由来这里的我们就这样自然而然地走在一块了。」


    「所以才变成好朋友啊。」


    「是的。」


    小雪笑容可掬地用力一点头。


    「毕竟这里也会有念书必备的参考书。而且只要拜托图书馆员，就能追加喜欢的书目到图书室的订单里喔。」


    耶嘿嘿地露出一副羞赧表情的少女，令人感到她相当可靠的一面。


    「原来如此。而且，在这里也能自由使用电脑呢。」


    「啊——我对电脑一窍不通就是了。除了用滑鼠点击之外，其他的事情一概不会。」


    小雪一边笑着说键盘什么的实在太困难了之类的话，一边继续埋头自己手上的作业。


    真哉瞥了一眼小雪娇小的背影后，也继续执行自己的任务，整理旧杂志。


    只抽走莉子想要的时尚杂志，并将剩下的杂志搬到角落时，真哉的视线停留在堆叠其中的旧书上。


    「……嗯？，这些书是？」


    「啊，不用管那些书，放在那边就可以了。」


    小雪说完便踮起脚尖稍微确认了一下，接着说：


    「那些是之后要报废的书。」


    「原来如此。」


    的确，放在这里的尽是些似乎没有人会借的老旧书籍。


    对此，真哉也没放在心上，迳自将杂志小山放在这堆旧书旁边后，再度回到小雪身边帮忙。


    正好在同一时间，单手拿着扫帚的莉子回来了。看来她刚才打扫了图书室。


    「扫地用具放在置物柜里就可以了吧？」


    「嗯，麻烦你了。啊，还有这个。」


    也许是空气中含有高度湿气，导致头发些微乱翘的关系，莉子巫用手梳整头发，而小雪则是将那本时尚杂志递给她。


    「新书来了，旧的请你拿回去吧。」


    「……谢谢！太好了。」


    虽然莉子平日的表情总是毫无变化，但如今她嘴角扬起的幅度，明显到真哉一眼就能发现。想必她真的非常期待。


    看到莉子这番反应，小雪也露出一副彷佛好事降临在自己身上般的模样，洋溢着喜悦之情。


    「好了，我们继续吧。」


    「嗯嗯，是啊。」


    于是，两人手脚俐落地继续执行图书委员的工作。小雪为了整理书架，抱着几本小本的书籍消失在深处。


    莉子站在真哉身旁，动手整理起不要的杂志与报纸。


    「不知怎地，做这些会让人不由自主回想起一些事情呢。」


    「嗯？什么事情？」


    「我还在念小学时，跟小雪一起当图书委员的事。」


    一边灵活地用纸绳将报纸堆绑起来，莉子怀念地将视线望向空无一物的前方。


    「那是我们才刚认识对方，只有说过几句话的时候——」


    ※　　※　　※


    图书室出乎意料地吵闹。


    也许是这所小学比较特别吧？因为图书室里也收藏了漫画等书籍，所以很多男孩子吵吵闹闹地静不下来。这里并没有老师常驻，也离教职员办公室有段距离，因此变成三不管的边缘地带。


    「……」


    这一天，莉子感到有些忧郁。


    因为她之所以成为图书委员，并非基于自告奋勇的积极理由，而是每位学生一定得担任某个职务，在删删减减的消去法后得到的结果。她并不讨厌图书室以及书籍，但是这所小学的图书室非常吵闹，令她无法产生积极前往的动力。


    即使如此，她还是被排进定期轮值图书委员的班表。


    那一天也是为了要打扫图书室，莉子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朝图书室前进。先绕去教职员办公室帮班导打杂后，她踩着沉重的脚步迈向图书室。


    前往途中，数名男生从前方蹦蹦跳跳地迎面而来。


    「喂，我们去玩足球吧！」


    他们背着书包，一边这么说一边从莉子身旁经过。


    那几位精力过盛的男生看起来有点眼熟。


    「……那些男生不也是图书委员吗？」


    目送一转眼就消失不见的男生们，莉子不解地歪着头。她今天来得有点晚，难道是打扫工作已经结束了？


    莉子一边暗自想着这件事，一边推开图书室的门。


    「……还真是安静啊。」


    里面非常难得地寂静无声。


    吵闹的男生不在，也没看到老师的身影。莉子东张西望地巡视周围一圈，最后落在入口附近的垃圾桶里。


    看到被丢在那里的东西之后，莉子才察觉到造成眼前这个状况的原因。


    「……原来如此。」


    接着踏入图书室里。


    原本以为没有别人，其实不然。图书室里有一位女生默默地进行打扫，背对这边。


    「……」


    莉子对这个背影有印象。记得她是同年级但不同班的图书委员。


    「只有你一个人吗？」


    「呀呜！？」


    走到附近之后莉子才出声喊她，结果对方受到惊吓跳了起来，转过头来望向这里。


    那是一位娇小的短发女生。


    看来她应该没料到会有别人吧。只见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眨呀眨地，双手交握在胸前。


    「吓、吓我一大跳……」


    接着，她像是想起什么般晃了晃食指——


    「呃、呃，你是……b班的饭山同学？」


    「是的，其他人呢？」


    莉子环视图书室一圈之后问。


    那位女生一脸伤脑筋地笑着说：


    「大、大家好像都回家去了。」


    「是吗？」


    轻轻地点了点头后，莉子拿起一旁的扫帚。


    「那么，我们也赶快弄一弄吧。」


    「咦？报、报告老师比较好吧——」


    那个女生毫不掩饰脸上困惑的神情，支支吾吾地说。


    莉子则是以呈现对比的冷淡口吻回道：


    「去教职员办公室向老师报告状况后，老师会去找别的老师商量，再回来这里，这样一来一往实在太浪费时间了。而且，既然只剩下我们，到头来还不是得由我们两个人做。」


    「好、好像会变成这样子……」


    也许是回忆了一下从这里到教职员办公室的距离，只见眼前的女生不住地点头。


    接下来两人并没有交谈，只是默默地打扫起来。


    「……」


    「……」


    用扫帚捕地板、收拾看完之后没归位的书籍、将垃圾桶里的垃圾聚集在一处，最后把那些垃圾全都装到垃圾袋里。


    图书室比原本预料的还肮脏。垃圾袋被垃圾填满，袋口几乎绑不起来。莉子思索了一下该怎么做之后，便询问正在收拾打扫用具的女生。


    「你知道封箱胶带放在哪里吗？」


    「咦？我想想，应该是放在那边的柜子，从下面数来第二个抽屉里。」


    「谢谢，你知道得真清楚。」


    「嗯、嗯。因为我很常来这里帮忙……」


    莉子的确经常在图书室看到她。


    从她说的地方拿出封箱胶带的莉子像是恍然大悟般，对那个女孩子说：


    「原来如此，所以你才会打算自己一个人打扫啊。」


    「咦？什么一个人……因为大家都先跑回家去了嘛……」


    「你在说什么啊？」


    啪滋一声，莉子拉开封箱胶带，毫不拖泥带水地说出事实。


    「不是你把他们赶回去的吗？」


    「…………咦？」


    一瞬间，小女生停下了手边的动作。


    接着立刻反驳道：


    「为、为什么？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就算你打马虎眼也只是白费力气而已。」


    莉子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拿出被揉得皱皱的纸团，摊开来。


    「这张纸被丢在图书室入口处的垃圾桶里。」


    「那是……」


    上面整齐地印着文字：「图书委员因公外出，今日暂停开放」。


    这是莉子从距离入口处最近的垃圾桶里找出来的。


    「我是因为被叫去教职员办公室才会迟到，不过，其他学生来的时候都有看到这张字条吧。所以，才会毫不在意地回家去。」


    「是、是吗？但是，那个不是老师贴的——」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如果是老师贴的，应该会确认一下里面是否有别人才对。」


    被莉子这么一说，眼前的女生说不出话来了。


    莉子一边用封箱胶带封住垃圾袋口，一边道出她这么做的理由。


    「因为你想要独占图书室——我说得没错吧？」


    「……」


    「我们在这里见过几次面吧。只要男生一吵起来，你就会露出很厌恶的表情。」


    活力充沛的男生们吵吵闹闹地到处跑来跑去的光景，在这里是家常便饭。


    当莉子在图书室看书，心里想着好吵、好烦的时候，这个女生也会带着一副相当嫌恶的表情瞪着男生。


    莉子一做出当时的表情，那个女生只好死心地点了点头。


    「……嗯，你说得没有错。谁叫那些男生一来，这里就会变得很吵闹。」


    「我有同感。」


    回答完，莉子便将垃圾袋推到角落，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


    然后，她询问那位一脸呆滞的女孩子。


    「你不看吗？」


    「咦？」


    「书呀。」


    她一边说一边在女生的面前挥了挥手上的书。


    「你不就是为了这个理由，把那些男生赶出去的吗？」


    「啊……」


    「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我只要能安安静静地看书就心满意足了。因为在家里看书的话，很罗嗦的姊姊就会跑来打扰我，所以这里不安静的话，我也会很伤脑筋。」


    莉子说完想说的话便在角落坐下，摊开书本读起以前读过的小说后续。带回家也没办法好好静下心来看书，因此她总是像这样子在图书室阅读。


    那个女生对自顾自看起书来的莉子，只感觉一阵错愕。


    「……嗯！」


    最后终于用力点头，自己也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书架旁拿书。


    这就是，那位女生——小雪与莉子初次的邂逅。


    ※　　※　　※


    回到教室的同时，上课的预备钟响了起来。


    累积的工作量还真不是开玩笑的，一想到如此庞大的工作量以往都由小雪独自一人负责，让真哉不禁对她充满超越佩服、甚至达到尊敬的情感。在小雪身旁工作时，真哉脑海里总是会不由自主浮现远在德国的路法，哭哭啼啼地处理着如雪片般涌入的业务的模样。话说回来，这应该不只是真哉的空想，而是现实中的光景。


    「啊，回来了。委员会的工作结束了吗?」


    「啊啊。」


    隔壁的桃香对回到座位上的真哉说了一声「辛苦了」。


    「莉子有乖乖工作吗？那孩子早起会有低血压。」


    「虽然她看起来似乎很想睡觉，不过还是乖乖完成工作了。毕竟谁都会有不擅长的事情吧。」


    「……总觉得你似乎很宠莉子。」


    「有这回事？」


    「有这回事。」


    不知道为什么桃香一脸不悦地说完这句话之后，突然气呼呼地鼓着脸。


    因为桃香这种心情突然变糟的状况一点也不稀奇，所以真哉并没有特别放在心上，只是环视了一下教室。


    「今天班上好像很热闹。」


    他并不是故意转移话题，事实上，教室的确笼罩在一股嘈杂的气氛之中。


    桃香当然也察觉到这一点，只见她维持着头撑在桌上的姿势，仅以视线巡视教室。


    「是啊，男生正在热烈讨论某个游戏的话题。」


    「游戏？」


    「嗯。」


    并没有流露出太多兴趣的桃香，仅以平淡的口吻继续说明。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听说是非常有趣的游戏。男生最近的话题一直绕着那个游戏团团转。」


    「莉子之前也说过同样的话。」


    「啊，莉子也知道啊。听说在校内非常热门，看来是真的。」


    「该如何购买游戏呢？」


    「对对对，我有听说这件事。那个游戏似乎很难买到耶。所以大家才会互相交换关于如何得到那个游戏的情报，据说连获得游戏本身也是一种挑战。」


    如此这般，尽是一些令人摸不着头绪的消息。


    既然她所说的事与莉子所说的情报一致，想必两人口中指的是同一款游戏吧。


    「怎么了？你对游戏有兴趣吗？」


    「啊啊，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得到游戏。」


    真哉忆起优希开心的笑脸，并点了一下头。


    桃香喃喃着「是吗——」接着面有难色地道：


    「购买游戏的管道似乎还没在我们班上传开来。虽然好像有人知道，却闭口不谈。」


    「原来如此，也许是想独占秘密吧。」


    只有自己能拥有这款珍贯的游戏，不愿意将获得方法告诉其他人——真哉也不是无法理解这种人的想法。


    「算了，我也调查看看吧。掌握到什么消息的话，再告诉你。」


    「嗯，谢谢你。」


    不过，别抱持太高的期待喔～这么说完的桃香甩了甩手。


    「桃香也会打电动吗？」


    「嗯，有空的时候会啊。」


    桃香轻点一下头，竖起指尖转了转。


    「但是，我们家只有那台老旧的主机与游戏而已。」


    「啊啊，你是指那个活力充沛的水管工兄弟档，从左向右前进的游戏吗？这么来说，优希昨天还玩得相当开心呢。」


    「那孩子对那种游戏就是能一直不厌倦地玩下去，而且还很厉害喔。」


    他曾经在起居室多次目睹优希双眸闪耀着光芒，握着游戏手把的模样。


    真哉在一旁看着画面，从各种层面来说，那款游戏还满有意思的。


    必须凭一己之力对抗敌人并且拯救公主，还能一口吃下掉在路上、能令身体变大两倍的香菇。看到用火球毫不留情地将敌人烧个精光的优希，令真哉下意识联想起道德教育这个辞汇。


    「但是，那款游戏应该也有在市面上贩售吧？」


    「嗯，对啊。」


    「有听说很难买到或是进货困难之类的消息吗？」


    「据说当初游戏发行后就立刻被抢购一空，但事先透过预购的话，似乎还是能买到手。」


    话说到这里，桃香似乎也察觉到他的疑问了。


    「经你这么一说，难以买到手的游戏是什么意思呢？是因为制作数量稀少吗？」


    桃香一面仰望着空气，一面陷入沉思。


    对面则是数名男学生围在一起，似乎在讨论什么游戏的话题而骚动起来。


    「好了，各位同学快坐回位子上。」


    即使是这样吵闹的状况，担任班导师的女老师一进入教室后也立刻中断。


    于是，当班会一开始，老师进行点名时，那款游戏的话题已经从真哉脑袋中被拔除了。


    明明是透过扩音器传出来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上课的铃声要用钟声。


    询问之下，据说每一所学校都是相同的音敖。


    模仿英国伦敦大笨钟的钟声，铿——咚——锵——咚的钟声在教室里悠扬回荡着。系统似乎是设定一切报时都透过这个钟声通知。真哉不禁暗忖，如果是像布谷鸟钟那样，音色会根据时刻有所变化，应该会更加浅显易懂吧。


    而这一成不变的钟声，在十二点十五分响了起来。虽然跟其他时间的钟声完全一样，但这道钟声是引导学生们进入午休时间的邀约。


    「我们也走吧。」


    坐在隔壁的桃香露出一副完全没耐心等老师离开的模样，从椅子上站起来。


    「嗯？去哪里？」


    「当然是去吃午餐啊。」


    她就这样一把抓起包包，催促一脸纳闷的真哉站起来。于是，真哉一边追赶着头也不回地走向走廊的桃香背影，一边回忆起关于午餐的话题。


    「这么说来，她似乎说过今天中午不用买面包。」


    这所学校不只没有设置学生食堂，也没有营养午餐。只能勉强依靠临时的面包摊贩，真哉平常都是在那里买面包解决午餐。


    话说回来，今天早上桃香曾经叮咛比平常早离开家里的真哉，午餐不用买面包。


    「要去哪间餐厅吃午餐吗？」


    「你觉得这所学校会有那种东西吗？」


    「唔嗯。」


    真哉对仅转动头部一脸无奈地回望自己的桃香，说出一个可能性。


    「没有的话，建造一间也不失为一个选项。」


    「建造？虽然不是很清楚你的意思，不过没那个必要。」


    于是，两人在走廊上走了一段时间，踏入鲜少有人经过的楼层时，桃香才突然停下脚步。


    左顾右盼地彷佛在戒备着四周动静般来回巡视后，才将某样物品推到真哉的怀里。


    「喏、喏，这个给你。」


    真哉反射性地收下来的东西，是几乎占满双手、以布巾包裹起来的长方形物体。


    「这个就是传说中的中元节礼品吗？」


    「为什么会想到那里啦。才不是咧！」


    桃香一边否定，隐约带着一丝难为情地说明：


    「这、这是便当啦！我叫你别买面包，就、就是因为有这个啦。」


    只见她扭扭捏捏地以由下往上望的视线，看着这里。


    便当一—


    对真哉而言，这个辞汇泛指当他出差而没有时间吃饭时，由别人帮他准备好的市售食物拼盘。


    负责准备的路法只会问他要吃西式、日式、中式哪一种，找到最高级的料理后，便送到他的面前来。但是，那些食物只不过是一些冰冷的精致拼盘而已。真哉也只是抱持着补给营养的心态，将东西送入口中。


    不过，想当然耳，现在躺在他手上的东西并非如此。


    「难道说，这是特地做给我的吗？」


    「是、是啊。有意见吗？」


    「怎么会。」


    因为纯粹的感动与满溢的感谢之情，真哉缓慢但用力地摇了摇头。


    接着，他直视桃香的双眼，脸上浮现一抹微笑。


    「我很高兴。谢谢你。」


    「不、不客气……」


    也许是他的道谢太直接的关系，桃香突然害羞了起来。只见她满脸通红地转向一旁，但真哉并不清楚她的嘴角微微扬起的理由。


    「哎呀，真哉。姊姊也在呢。」


    一道爽朗的声音传来，向站在走廊上的两人打招呼。


    转头一看，原来是摇曳着一头黑色长发的莉子朝这里走了过来。


    「为什么说我『也在』？」


    「想知道理由吗？」


    「不用，你别开口。」


    桃香挥手要莉子住嘴，脸上带着狐疑的表情。


    「有什么事情吗？我不是在上一节下课就先把你的便当交给你了？」


    「是的，在这里。」


    莉子提到胸前高度的，是比真哉还小一倍的便当。看到邢个的桃香，更加疑惑地询问：


    「你不在教室吃吗？」


    「不知道为什么，我在班上正要打开便当时，周围的人都睁大眼睛紧盯着我不放。似乎有许多人都误以为这是我做的。」


    「原来如此……有异性缘还真是辛苦呀。」


    「我讨厌受到别人的注视或是催促，所以打算找个安静的地方吃。现在正在四处徘徊。」


    桃香对耸肩的莉子所说的话表示认同后，指向天花板。


    「顶楼呢？」


    「在下着雨的七月午休上去吗？不仅会淋湿，而且很热喔。」


    「那么，中庭也不行吧……虽然也可以去空教室，但被老师发现的话就伤脑筋了……」


    食指抵着下巴的桃香，苦思不已。


    莉子对这样的姊姊，干脆地提出解决方案——


    「我知道有个不错的地方。」


    一边说着「跟我来」一边带路的莉子迈开步伐。


    真哉与桃香互望了一眼，便跟在莉子的背后走去。


    「这里是……图书室？」


    三人走着走着抵达的，是位于空教室一字排开的区域最深处的图书室。莉子毫不犹豫地走到图书室入口处。


    「喂喂，图书室中午没开吧？」


    「不会对一般学生开放。但是图书委员由于工作的关系，还是可以进出。」


    「原来如此。不过，图书室里可以吃东西吗？」


    「基本上是禁止饮食的，不过有时候图书委员必须在里面工作一整天。所以，只要以不弄脏书为原则的话，图书委员可以破例通融。」


    莉子边说边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在眼前晃了晃。


    「原来如此，真是不错的特权呢。」


    「如果没有这点程度的特权，谁做得下去啊。」


    说完还自嘲「这也没什么好说嘴的」，便将手搭在图书室的门上。然而，莉子的双眸却微微睁大。


    「咦……门没上锁？」


    「有人先到了吗？如果是役所老师就麻烦了。」


    门在不使用钥匙的情况下，毫无抵抗地朝一旁滑开。


    莉子轻轻地、悄然无声地打开门，只将头探进去窥视。


    于是，从里面传来一道意外的声音。


    「咦咦？莉子？」


    「是小雪啊。」


    莉于发出安心的叹息，直接将图书室的门开到最人。三人在她带头之下，陆续踏入图书室。


    为了换气而打开的窗户外头，视野被从早上一直下不停的雨染成灰茫茫一片。炎热的气温由于缺少阳光直晒而趋于和缓，但紧紧缠绕着肌肤的超高湿度毫无变化。


    在这样的图书室柜台前，对着电脑打开便当的小雪，拿着筷子站起身来。


    「怎么了？午休时间，图书委员也休息喔。」


    「我们想来这里吃午餐。你还好意思说别人，你是在工作吗？」


    「啊哈哈，我只是想来整理一下东西而已。」


    只见小雪露出暧昧的笑容，拿起摊开在一旁的便当盒朝大桌子移动。真哉等人也跟着她，各自在能容纳八个人的桌前坐下。


    坐在莉子隔壁的小雪，看着莉子打开便当后，纳闷地歪着头。


    「咦？莉子平常是带便当的吗？」


    「不，平常都是买面包。」


    她一边说今天比较特别，一边打开包巾。


    「小雪平常都是带便当吧。」


    「嗯，这样比较省钱。」


    说完，打开便当展示菜色。里面有着色彩缤纷的各式配菜，外观看起来相当赏心悦目，整齐地排列着。


    真哉等人也解开包巾，打开便当。


    「哇哇哇……好、好厉害。桃香学姊做的便当好豪华喔。」


    小雪看到内容物之后，双眼不禁瞪得浑圆，微微激动地倾身向前。


    的确是非常漂亮。


    在小小的便当盒里构筑出一座小庭院。那鲜艳的色彩不只赏心悦目，还能将吃饭的人的食欲刺激到最大极限。连排在便当隔板另一侧的饭团，也一颗颗散发出光泽，反射着灯光。看起来像是在催促真哉大快朵颐一番。


    打开有着相同内容物、但小一号的便当盒的桃香，一边看着对面的小雪的便当一边说：


    「才没这回事呢。小雪的便当也非常漂亮喔。是你自己做的吗？」


    「是的。因为我们家也没有妈妈嘛。」


    「喔——真了不起。莉子，听到没？人家是自己做的耶。」


    「反正我就是不擅长料理。」


    对于带着稍微闹别扭的语气如此宣告的妹妹，桃香非常难得——真的是非常难得——一脸骄傲地拾头挺胸。此举就是在这个领域中，桃香的实力凌驾于莉子之上的证明吧。


    无视于有如取下恶鬼首级般开心地手舞足蹈的姊姊，莉子一边打开自己的便当，一边询问小雪：


    「小雪也会帮你父亲做便当吗？」


    「嗯嗯……之前会做，但是爸爸现在住院中……」


    「那是真的吗？」


    看到莉子一脸震惊地反问，小雪赶紧回覆：


    「啊，但是但是，并没有生命危险。你别想太多喔。」


    小雪挥动手上的筷子，否定莉子的想像。于是，莉子只回答一句「是吗」之后，刻意停止追究这个话题。


    相反地——


    「话说回来。」


    莉子一边看着自己的便当，一边拿起放在一起的可爱叉子，说出自己的发现。


    「我从菜单中发现了某个共通点。」


    「什、什么啊？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东西！」


    「是吗？」


    莉子将便当盒倾斜，一边展示给真哉看，一边提出问题。


    「真哉，你喜欢汉堡排吗？」


    「啊啊，喜欢。」


    「炒芦笋呢？」


    「嗯，喜欢。」


    「炒牛蒡呢？」


    「最喜欢了。」


    「煎蛋卷呢？」


    「越甜越好吃。」


    以叉子在便当盒里绕行一圈的莉子，最后下了这样的结论。


    「——就是这样，不知道为什么，尽是一些真哉喜欢吃的食物。」


    「咦、咦～是凑巧的……吧？」


    拿起自己专属叉子的桃香，声音里隐约透露着干涩。


    莉子以冷淡的眼神看着那样的姊姊：


    「从真哉回来直到开始做便当为止有一段空白期，原来是为了掌握他喜欢的菜色呀。」


    「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耶？」


    对打算装蒜到底的姊姊叹了一口气后，莉子用手上的叉子插入迷你汉堡排——


    「哼，算了。不，应该是说算你走运。那么——」


    就这样将叉子凑近坐在正对面的真哉嘴边。


    「真哉。啊——嗯。」


    「什么！？」


    不知为何，桃香突然慌张地喊了出来。


    「等、等等！莉子你在做什么啊！？」


    「做什么？不就是吃午餐吗？」


    「就、就算是这样，也不需要做那种事情吧！？」


    莉子则是对莫名慌张起来打算陨止妹妹的桃香，以一如往常的平淡语气说出理由。


    「姊姊不知道吧，其实我欠真哉一份人情。虽然这种程度的事情不足以报答他的恩情，但还是得一点一滴偿还才行。跟我们家的债务一样。就是这么一回事罗。」


    于是，她将缩回的叉子，再度移至真哉嘴边。


    「啊——嗯。」


    「所以说，就叫你给我等一下嘛！？」


    「为什么要阻挠我？姊姊乖乖吃自己的便当就好了吧。」


    「问、问题不在这里！你、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所以罗，我正在报恩。」


    「用其他的方法报恩就好了吧！」


    「其他……吗？这个提议不错喔。毕竟我对自己的身材还有点自信。」


    「你到底打算做什么啊！？」


    你一言我一句的对话迅速发展成口角。


    露出一副有点伤脑筋的神情望着这场景的小雪，脸上带着苦笑停下筷子。


    「请、请问……我、我可以吃饭吗？」


    「你不需要客气。而且，她们看起来很开心。」


    「呃，的确是还满有趣的啦……」


    不理会由于困惑而停下动作的小雪，真哉用自己的筷子——当然不会是可爱的叉子——插入汉堡排中，夹到嘴边。


    「嗯嗯，真是美味。」


    那里面存在着市售熟食不具备的、实实在在的温暖。


    午餐过后，又有工作在等着他们。


    「逾期未归还者？」


    「是的。」


    莉子一边走在走廊上，一边轻轻地点头回应。


    「就是指借走了图书室的书籍，却一直迟迟不归还的人。借书期限规定是以两个星期为限，只要超过这个期间没有归还书籍的人，全部都算是逾期未归还者。」


    「原来如此，跟贷款一样呢。」


    「是的。不过这里是公立机构，不会算他们一分一毫的利息。」


    吃完午餐的两人向桃香及小雪道别后，拿着某份名单步出图书室。


    莉子手上的名单标题为逾期未还者一览表。


    写在上面的是班级、姓名以及书名。另外，每一列的右侧毫无例外地，一并记载的是「逾期未还」几个字。


    「因为再过不久就是暑假了，必须将全部的书籍回收才行。如果等到第二学期才回收，遗失书籍的人数会爆增。」


    「了解。」


    这就是赋予真哉与莉子的今日工作内容。


    不能再将一切的工作重担都压在小雪身上了。


    虽然是在役所老师的命令下才开始的图书委员工作，但许久没感受到被书架环绕的氛围，心情多少有些愉快。服务的时间只持续到学期末为止，但真哉认为既然要做就要尽心尽力达成任务。


    「在午休时间结束前回收完毕吧。」


    也许是今天早上赖床的关系，只见莉子对于工作展现出相当积极的态度。


    从旁瞥了一眼她拿在手上的名单，真哉的眉头轻轻皱起。


    「这个……人数还真多耶.」


    「在这个安定和平的时代，也许会有人认为即使借书不还也不会受到任何惩罚，所以我们不能放任事态继续恶化下去。」


    「这与不履行国债同样棘手呢。」


    「是啊，也与不支付营养午餐费一样严重。」


    莉子一边说着似曾相识的对话，一边将视线落在名单上。


    「第一个是……一年c班小川慎平同学。书名是《结交朋友的正确方法～拜托要最好的～》。」


    「哼嗯，还有分最好与次好吗？」


    怀抱着如此直率的疑问，两人一路走向一年级教室所在的三楼。


    「小川慎平同学在吗？」


    「啊，是。」


    对在c班教室入口处的男学生说出名册上的名字后，对方立刻回应。


    在「小川——」的呼唤声中前来的，是一位身体虚弱的年轻人。脸色差到让人不禁想建议他多吃一点肉的地步，令人印象深刻。


    「请、请、请问有、有什么、事、事情吗？」


    「你交到朋友了吗？」


    「为……为什么会知道！」


    那名男学生以肢体动作表现出彷佛遭到天打雷劈般的冲击，向后退了一步。原本铁青的脸色变得更加面如死灰——


    「难、难难道、难道说，你、你是超、超能力者？」


    「嗯，不是耶。」


    莉子站在笑着否定的真哉身旁，看著名单，语气毫无抑扬顿挫地宣告：


    「我们是图书委员。来催你归还借书的。」


    「啊……对、对对对对、对不起……我、我我、我马上、马上拿来！」


    也许是经人提醒才想起来有这么一回事。只见他立刻回到桌前，拿起一本书走回来。


    「请、请取回。」


    「……很好，我确实收到了。请你注意一点，下次别再逾期了。」


    「对、对不起。」


    然而，当两人转身后，原本不断低头鞠躬的男学生突然以惊人的音量叫住他们——


    「请、请问！」


    「嗯？怎么了？」


    彷佛下定决心般全身站得直挺挺的，男学生大声喊出这句话：


    「你、你愿意跟、跟我交个朋友吗？」


    「嗯，我不愿意。」


    一刀毙命。


    男学生双膝跪地，双手贴在地面，垂头丧气不已。


    身边则传来「喂喂，小川你没事吧？」、「哇，你也太猛了吧？居然敢对那个饭山学姊发出交朋友宣言！」、「别放在心上。我也是向姑告白被狠狠甩掉过……呜呜……」、「小川真好笑。你个性还满有趣的嘛？」等等调侃，被同班同学团团包围。


    于是，莉子一脸不耐烦地看着那道人墙说：


    「……明明就有很多朋友嘛。」


    「似乎是这样子呢。」


    她眺望着那令人会心一笑的场面，重新望向写在名单上的下一位催讨书籍的候补。


    「接下来是……二年b班的叶山冬子，书名是《混在一起很危险！轻轻松松制作出一见钟情药～好孩子不可以学喔～》。」


    「与莉子同年级呀。你认识吗？」


    「知道名字，但是从来没有跟她交谈过。」


    走下一层楼，朝一字排开的二年级教室所在的二楼移动。


    「请问叶山冬子同学在吗？」


    「咦？冬冬吗？冬冬——」


    在b班前询问女学生后，目标被她当场以极大的音量呼唤出来。


    出现的是一双大眼睛令人印象深刻、个性似乎相当活泼的女学生。


    「来了，请问有什么事吗？」


    「你是好孩子吗？」


    「当然！sir！」


    一边恭敬地行礼一边回答唐突的问题。看来她似乎也有人来疯的倾向。


    「叶山同学。」


    「哇！这不是莉子公主吗！怎么了？」


    「……请别随便加上奇怪的称谓。」


    「有什么关系？反正很可爱呀。毕竟学校还流传着你击沉了班上一半以上男同学的谣言。连那个足球社的万人迷垣东学长都这么称呼你吧？喏喏喏，到底要谁向你告白才可以啊？」


    女学生一脸兴致勃勃地将身体向前倾，观察着莉子的反应。


    虽然莉子被对方的好奇心给震慑住，但不知为何将视线瞥向这里一眼之后，轻咳了一声，举起手上的名单给对方看。


    「我是来催你归还逾期书籍的，书一直没有归还吧？」


    「书？书、书……啊——那个啊！你等一下喔。」


    啪嚏啪嚏地冲回自己的位置，在书包东摸西摸一番之后，再度跑了回来。


    「来，给你。我已经用过了，还给你吧。」


    「……用过了？你真的按照适本书说的做了？」


    「当然罗。我就是为了这个原因才借的啊。」


    「做为日后参考，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莉子稍微压低声音后，询问女学生。


    「……有效吗？」


    「喔呵呵，当然～这个嘛——」


    女学生稍微挺直背部，凑近莉子耳边。


    「……这是事实吗？」


    「嗯。非常厉害，总之就是非常厉害。」


    「真是一件很有用的情报。下次我也来借看看吧。」


    「但是，要小心药效过猛喔。尤其是晚上会特别危险。」


    「我记住了。」


    两人莫名心照不宣地互相点头，甚至还握手之后，真哉与莉子离开了那里。


    「你们聊了什么？」


    「关于全世界女生都会有的烦恼。」


    说完彷佛谜语般的回答后，莉子再度将视线落在名单上。


    「好了，下一位是……三年b班的朝雾美香同学。书名是《财运上升，今天开始你也能成为有钱人～这是不能说的秘密喔～》。」


    「不能说的秘密却出版了。真是有意思的标题。」


    「所谓人类，无论是谁都想将好处占为已有。」


    一边说出彷佛领悟了人生大道理般的感言，莉子这次朝三年级教室所在的一楼前进。


    「请问这里有一位叫做朝雾美香的人吗？」


    「喂……居然是你这家伙……」


    真哉在b班教室前询问了一位正好要走出去的男学生，对方却出现意外的夸张反应。


    重新看清楚那位男学生的长相，虽然不知道名字，但真哉记得自己见过对方。


    「？啊啊，我记得你是桑丘（注5）之一。」


    「干、干什么……！难、难道说，你为了报复大田原特地跑来揍我……吗？」


    注5唐吉诃德的随从。


    这名男学生是唐吉诃德底下的其中一名小弟。


    真哉简短地向那位态度明显有些畏缩的男学生表明来意。


    「不，我是来找一位叫做朝雾美香的人。」


    「朝雾？」


    只见那位男学生脸上浮现讶异的神情向后退去，一名有着长长鬈发、抬头挺胸的女学生走了过来。


    「本小姐就是朝雾美香，你们是哪位？」


    「你想成为有钱人吗？」


    「仟么……为、为什么你会知道——咳咳咳！」


    她大吃一惊地慌乱起来，干咳几声之后，立刻假装冷静，优雅万分地拨了拨长发。


    「才、才不是。本小姐并不是想成为有钱人，本小姐早就是有钱人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吧？本小姐全身散发出来的气质，正是本小姐是有钱人的证明！」


    连问都没问就自顾自地说起来的女学生，在看到莉子时眨了眨眼。


    「哎呀，你不是饭山同学的妹妹……」


    「饭山莉子。姊姊平日承蒙您照顾了。」


    真哉询问低下头的莉子。


    「是桃香的朋友吗？」


    「应该与姊姊同班过几次。而且，曾经来我们家玩过，对吧？」


    「似、似乎曾经有过这么一回事呢？不、不过那是饭山同学说无论如何都希望本小姐赏光，无可奈何之下……」


    这位女学生一边拨弄着发尾，莫名其妙地说着像是藉口的话。


    「然、然后呢？有什么事情吗？还特地把本小姐找出来？」


    「我们是图书委员，来回收逾期未还的书籍。」


    「逾期未还……啊啊！」


    似乎是终于想起来般，只见她慌张地挥动双手——


    「不、不是的！别误会！绝对不是因为贫穷……也没到那个地步，应该说绝对不是因为我是在普通的中等阶级家庭长大，实在是过腻了那种生活，才想成为有钱人的喔！」


    「学姊，你的心声都泄漏出来了。」


    在冷静的莉子提醒下，她总算恢复冷静——


    「总、总之，你要书就是了。」


    像是要掩饰什么般拍了拍手，她便朝入口处附近的位子伸长手，将书拿了过来。


    「喏，拿去吧。反正对我来说是没必要的东西。」


    「顺便请问一下，书里写了什么呢？」


    「如果想成为有钱人就要买股票、取得专利权、发掘稀有金属、钓个金龟婿，但是绝对不能将梦想托付在赛马上喔——这样的内容。」


    「真是……直白啊。」


    莉子接过书，微微苦笑。


    看到莉子这种反应，女学生不禁坐立难安地扭动着手指：


    「那、那个，这件事情——」


    「嫁放心，我不会告诉姊姊的。」


    莉子一边浮现要她安心的微笑，一边恭敬地弯下腰。


    「有空请再来玩喔。那么，我们先告辞了。」


    说完，留下一脸欲言又止的女学生，俐落地转过身去迈开步伐。


    走到一定距离之后，莉子才轻声地发表感想，


    「我觉得普普通通的也没什么不好啊。」


    「是啊。即使成为有钱人也几乎没什么好事。」


    「应该有一点吧？」


    「大概就是不会饿死街头吧。」


    「的确是这样没错。从某方面来说，如果能满足于这种生活其实就相当足够了。」


    人类就是贪得无厌。一边说出彷佛顿悟人生大道理般的结论，莉子再度拿出名单确认。


    「接下来，今天最后一位——」


    「嗯？怎么了吗？」


    话说到一半的莉子，将名单递了过来。


    写在上面的最后一个名字是……


    「……三年a班，饭山桃香同学。书名是《魔法少女普莉堤派莉堤3》。」


    「这么说来，我好像有看到这本书耶。」


    不过，并不是在图书室，而是在饭山家的主屋里。


    两人询问先回到教室里的桃香这本书的下落。


    「啊，抱歉，我放在房间里面。」


    她则略感抱歉地回答。


    只见莉子单边眉毛不停颤动，并以事不关己的态度指向下着雨的外头：


    「现在马上给我拿来。」


    「哪有人这样子的，现在是午休时间耶……」


    「你没办法变身成魔法少女吗？你以前不是经常在公园练习变身？就用那招飞去再飞回来啊。」


    「怎么可能办得到啊！呃，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


    正当局势再度演变成一如往常的幼稚口角时——


    从扩音器传来的钟声，一如往常地悠扬回荡。


    这场雨持续到放学之后。


    恍唿地望着雨，不由自主地会震慑于原来地球上竟有如此充沛的水分。一滴一滴汇集，被地面吸收之后朝河川汇流，在地心引力的吸引之下朝大海流去。最后升华成水蒸气，聚集之后形成云朵，再度降落地面。


    即使是看似无穷无尽的资源，当地球人口迅速膨胀数十亿人的话，也会演变成互相争夺的局面。令人感到相当不可思议。如果这是石油或是稀有金属的话，就会变成提升至国家层级的重大问题，甚至演变成不惜动员战车或是战斗机之类的紧张局势，反而助长了重要资源的浪费。


    其中最重要而且也是最贴近人民的事物，当然不外乎是金钱。


    「真巧。」


    当真哉盯着窗户外头，思考着可有可无的问题时，耳边传来一阵轻柔的呼唤。


    转过头去看到的是不久前的午休时间才刚道别的莉子。既然她拿着书包，又是在一路延伸至图书室的走廊上看到她，真哉轻易理解到她的目的地与自己相同。


    「莉子也相当认真呢。」


    「其实跷班也没关系，只是被役所老师发现的话，事情就会变得很麻烦。」


    莉子一边以洒脱淡泊的口吻回答，一边走到真哉身旁。


    「雨一直下不停呢。」


    「是啊。不过，天气预报说雨傍晚就会停了。」


    虽然是准确率有点微妙的预报，不过总比没有好。据说看到燕子低空飞行即意味要下雨了。但在他来到日本之后，别说是低空飞行，连燕子的影子都还没见过。


    当两人就这样走向图书室时，在视线前方的图书室入口处，看到了一幅稀奇的光景。


    「那是……」


    「役所老师——与小雪。」


    虽然距离很远，但仍然能清楚辨识出穿着西装的役所老师与非常娇小的小雪，两人站在图书室入口处面对面交谈。


    「好像在讨论什么严肃的话题。」


    「应该是关于图书委员的工作吧。不过，好像笼罩着一股凝重的气氛。」


    从这里听不清楚，但似乎是役所老师单方面在告诫小雪。面对那严厉的态度，小雪显得有点畏缩，娇小的身体又缩得更加渺小。


    他们两人立刻察觉到接近的真哉与莉子。


    役所老师带着凝重的神情，似乎打算暂时离开图书室。


    「……是笠取与饭山啊。」


    役所老师在走廊正中央停下脚步，充满威严地睥睨着真哉与莉子。


    「哼，你们有乖乖工作吧？」


    「是的，与动物园的河马一样勤奋。」


    「听起来是你们几乎没有在工作的意思。」


    真哉认为河马也有河马的辛苦之处，只是役所老师似乎不这么想。只见他以一种让人忍不住好奇他到底是看不惯别人哪一点的不耐烦模样，吐出一句怨言。


    「真是的——」


    接着，刻意用鼻子哼了一声，带蓍瞧不起人的口吻继续道：


    「只要一想到学校里有像你们这种问题学生存在，就让我恶心得想吐。从来没赚过半毛钱的小毛头整天说些自以为是的话，大人才没空陪你们玩。」


    如此独特的价值观在他的中心思想里，似乎意味着绝对的正义，明明没有人开口，他仍自顾自滔滔不绝地批评个不停。


    「在大人的世界里，必须处理好被赋予的工作并有所成果，才能受到别人的赞赏，进而获得高收入。但你们这些小毛头无论做什么都不会留下任何成果，却能受到平等的对待。哼，简直无聊透顶。你们这些家伙根本成不了气候。」


    「这句话还真是有意思呀。」


    没错，这是相当有深意的理论。


    「不过……」


    真哉轻轻地眯着眼，缩起下巴，嘴角带着一丝冷笑地发表自己的意见。


    「虽然您身处在这个一切只看结果的世界里，但以一位根本没留下任何成果的人的发言来看，不觉得您的态度有点自大吗？」


    「什……！？


    遭到真哉突如其来的尖锐反驳，役所老师一瞬间语塞。


    下一秒钟，他的脸颊明显地烧红起来，并以颤抖的声音愤怒大骂：


    「笠取，你这混帐……！居然敢这样顶撞老师！」


    「这么讲还真是奇怪。」


    真哉望着那彷佛煮熟的章鱼般染成一片艳红的脸，淡然接着说：


    「如果老师说得没错，靠自己的力量赚钱，同时收益越多的人就越伟大罗？那么，老师的年收入有多少呢？四百万？六百万？至少我知道，绝对不可能有一千万吧。仅仅只是这点程度的收入——」


    脸上浮现从容的笑容，说出结论。


    「就想对我高谈阔论吗？」


    「…………！」


    役所老师顿时哑口无言。


    然而，那份沉默并非纯粹由于学生以下犯上的言论而产生。不知是发现真哉话中有话，还是猛然察觉到了什么蛛丝马迹。


    对于被自己气势震慑住的役所老师，真哉不做任何停滞地继续说：


    「原来如此，大人的世界的确不讲求过程，一切端看结果。而所谓结果的评价标准，则是奠定于浅显易懂的『金钱』基础上，不过……」


    真哉微微偏着头，从头到脚扫视眼前的老师。


    「老师在您口中的大人世界中，真的做了什么值得给予赞赏的努力吗？而那份努力所结出来的果实……」


    他直直指向役所老师西装胸口处。


    「就是那张放在您口袋里的赛马券吗？」


    「…………！？」


    极度夸张的反应。


    役所老师慌张地用手挡住胸前口袋，但那里只有空气。


    他视线向下一望，确认口袋空无一物后，似乎才发现自己上当了。


    真哉一边望着超越了红色、转变成青紫色的役所老师的脸，微微耸了耸肩：


    「开玩笑的啦，老师。」


    「你……这混帐………」


    也许是仅存的自制力已消耗殆尽的关系，役所老师完全忘记对方是学生，甚至伸手打算揪住真哉的衣领。


    就在这刹那——


    「！？」


    「呀！？」


    役所老师与真哉之间的玻璃窗毫无预警地粉碎。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役所老师带着彷佛被浇了一盆冷水的表情，凝视着破碎的窗户玻璃。


    「怎、怎么回事……！？」


    「应该是有球飞过来了吧。真是千钧一发呢，老师。」


    语毕，真哉看向外头。


    然而外面正下着雨，想当然不会有社团进行活动。趁大家的视线集中到外面时，真哉将握在手上的智慧型手机放回制服裤子后面的口袋。


    他使用的是镇暴用卫星。


    这个卫星原本的功能在于藉由音波扰乱人类平衡感，但也能透过调整频率使用于别种途径。如果能善用存在物质内的共振频率，便能针对单一目标进行破坏。


    不过，役所老师当然不可能知道这些内情，他只是一脸呆滞地望着碎裂的玻璃碎片。


    在这种情况下率先回过神来的莉子，迅速走到真哉面前。


    「老师，真哉同学才刚从德国回到日本，只是还没办法跳脱在国外接受的辩论式教育吧。请您别太认真。」


    「我、我才没有认真………」


    「我们会负责把碎玻璃收拾干净的。」


    莉子以虽然轻描淡写、却又隐含着不容置喙意味的口吻，让役所老师在这场辩论中有台阶下。


    虽然他一瞬间露出迷惘神情，但瞥了一眼碎裂的窗户玻璃后，随即理了一下西装的衣领。


    「……哼。我去报告窗户玻璃碎掉的事——还有你这家伙忤逆师长的言论，笠取。」


    「您请便。」


    一脸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作罢的役所老师，咂舌之后便离开了。


    「……吓我一跳。」


    确认役所老师的背影消失在对面的转角之后，莉子小声地吁了一口气。


    「嗯？什么事？」


    「我没想到真哉你会这样顶撞老师。」


    「哈哈，的确。」


    真哉发出轻笑，跟着望向役所老师离去的走廊说：


    「如果他只中伤我一个人的话，其实无所谓。」


    微微耸了耸肩，将视线扫过莉子。


    「但莉子也在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咦……」


    真哉向惊讶地将双眼睁得大大的莉子，毫不拐弯抹角地说出他的论点。


    「没有人能坐视自己的家人被看轻吧？」


    「啊……」


    于是，微微屏住呼吸的莉子说：


    「就是啊。你说得没有错。」


    立即浮现笑容，大大地点了点头回应真哉。


    「不过……」


    莉子的脸微微染上一抹红晕地一边朝图书室走去，一边以比起往常还要小声的音量昙做喃。


    「谢谢你。你刚刚的表现还满帅气的喔。」


    真哉摇了摇头并露出苦笑。


    「那种程度的辩论，以基尔曼的标准来评论的话，只不过是三流的小口角而已。」


    「你是说……那位身材高大的德国人吗？我记得他是爸爸的朋友。」


    「能够吵得赢他的人，恐怕只有他的太太与女儿们吧。」


    更遑论他还经常被女儿们弄哭，不过这点还是别说的好。


    「赛马券是怎么一回事？你故意骗他的吗？」


    「在辅导室里看见那个老师的公事包时，正好瞄到插在上面的报纸。如果是经济日报的话就算了，结果竟是赛马新闻报。」


    「原来如此……说意外似乎也挺意外的……不过好像也没这么意外。」


    「如果只是小小的休闲娱乐，没什么好责备的吧。」


    图书室会订阅与赛马有关的报纸，恐怕也是他暗中搞的鬼。


    其他老师应该不会确认图书书目这种东西。再说，或许他这种光明正大订阅报纸的行为根本不会引发什么问题。


    「接下来——」


    真哉望向破碎的玻璃碎片。


    「先把这里收拾干净吧。」


    两人决定先去拿扫帚与畚箕。


    图书室里面，只有小雪一如往常地独自一人进行作业。


    「啊，已经打扫完了吗？」


    看到刚踏入图书室的两人，她便有如兴奋得摇摆尾巴的小狗般跑过来。


    「是啊。只有破掉一片玻璃而已。」


    莉子一边将扫地用具放回置物柜一边点头回应。接着，瞥向身后问道：


    「你跟役所老师聊了什么吗？」


    「咦？啊——那个那个……关于新图书的整理状况。因为作业一直没有进展，所以挨骂了。」


    小雪握起拳头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发出耶嘿嘿的笑声。


    莉子只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全部都推给别人做还敢发脾气，真是无言。想发脾气大可找那些跷班的人啊。」


    不过，我也没有资格说别人就是了——她说完拨了一下长发。


    真哉也将自己的书包放在柜台另一侧，询问俨然成为现场监工的小雪。


    「那么，我今天该做些什么呢？」


    「我想想喔……那么那么，今天也请你将资料输入电脑里吧。可以麻烦你吗？」


    「嗯，我知道了。」


    「不好意思，我不擅长用电脑，如果由我来操作的话，作业会一直停滞不前的。」


    小雪一脸抱歉地这么说，接着从头到尾说明一遍并留下作业手册之后，回到原本进行到一半的藏书整理作业上。莉子似乎打算帮忙小雪，只见她一边将一头长发绑成低马尾，一边跟在小雪身后。


    「开始吧。」


    真哉坐在电脑前面，输入记载在手册上的id与密码。喀啦喀啦的硬碟驱动声响起，沙漏型的符号像是叫人再稍等一下喔，考验着使用者的耐心。


    等了两分钟左右，待电脑总算准备就绪时，为了启动图书管理用的程式，真哉稍微检视了一下安装好的应用程式一览表。


    「哼嗯？」


    显示在应用程式一览表中的，是超乎想像的大量软体。


    这台电脑的作业系统是市占率最高、最普及的系统，里面却塞了一堆免费或是来路不明的软体。


    「十六进制编辑器加上整合开发环境应用软体（ide），静态分析工具与统计分析量测软体啊。这是打算要开发软体吗？」


    真哉一个一个进行确认，并小声地嘟哝。


    里面尽是一些开发软体用的工具。但是，无论如何对于管理一间图书室而言，安装这些软体实在太夸张了。


    「算了，我看看——」


    先暂时搁置心中的疑问，现在正事要紧。


    依照准备好的手册中的指示，真哉启动了图书管理软体。


    经过短暂的等待后启动的那个软体，给人的印象就是设计还算洗练。


    「真厉害，全部的资料都数据化了，甚至还能根据类别进行搜寻或是排序。」


    真哉来回望着电脑与手册，熟悉系统的功能。


    那是一个设计洗练简洁的软体。


    点击help找到的开发商是完全不知名的公司，但并不会让人感受到这类型的软体容易犯下的「我把你要的都塞进去了，还有什么意见吗？」那种敷衍了事的工作态度。


    「设计与实际安装后的作业状态都很卓越，想必是由非常优秀的软体技术者所制作的吧。」


    真哉摸索着该软体的各种功能，不由得对操作介面与反应速度感到惊讶。


    最新的更新日在最近，而且也能看得出来更新频率相当频繁。


    「哼嗯……这个也许可行。」


    忆起之前与路法之间的对话，于是他取出了智慧型手机，熟练地发出一封电子邮件。


    确认「发信成功」的文字后，真哉这次改拿起小雪交给自己的手册。


    「新书在这边，出借中的在这边，未归还的在这边……」


    他一步一步按下按键，进行作业。


    这项作业持续了三十分钟，当真哉已经把这套图书管理软体的使用方法掌握八成左右时——


    「真哉。」


    拿着便条纸的莉子，隔着柜台喊他。


    「有这本书放在哪里的纪录吗？我全部都找过了，还是找不到。」


    「唔嗯……『猫头鹰体系表』啊。我看看，从五十音开头去检索……」


    从莉子手上接过纸条，在以书名分类的项目进行搜寻。


    真哉捞出一笔资料，念出该书籍的目前状态。


    「啊啊，这本书目前显示状态不明——实际上算是报废了。」


    「状态不明？」


    「说明事项记载着『遗失或擅自携出』的文字。看来不在这里面。」


    真哉一边查阅软体说明，一边回答。


    然而——


    「奇怪了。」


    莉子皱起眉头，对真哉的回答表示异议。


    「这本书不久前才刚归还而已。还书手续正好是轮到我当图书委员时办理的，所以我记得非常清楚。」


    「是吗？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记得是在考试前，所以不过才短短一星期而已。」


    她像是在回想那时候的记忆般，抬头望着空气。


    「而且，这本书相当旧，我不认为有人会擅自携出。」


    真哉也确认起电脑上的纪录。的确是在一个星期前才刚归还的。


    当他打开那笔纪录的同时，察觉到一件奇怪的现象。


    「这本书似乎只借了一天而已。」


    「是这样子吗？」


    莉子一边惊讶地反问，一边将身体向前倾，采向电脑萤幕。


    上面记载着陌生的男学生姓名、借出开始日以及结束日。数据显示，结束日是在一星期以前，而开始日则是在结束日前一天。


    「那本书有外盒，而且还相当厚重，我不认为能够在短短一天读完内容……」


    「似乎是关于猫头鹰的书，也许是用来练习素描？」


    「应该是这方面的用途吧。如果拿来当枕头，似乎又太硬了。」


    莉子一边将便条纸整齐叠好，模样可爱地偏着头。


    「但是，为什么纪录上会明明白白地标示下落不明呢？如果努力找一下，也许还能在哪里找到吧。」


    「的确如此。」


    正当两个人烦恼不已的时候，图书室的门打开了。


    来访图书室的访客，大约维持着三十分钟一个人的频率。考试前似乎有很多人来这里温书，不过考试已经结束的如今，也只剩下借书的人会上门了。


    然而，这个时候上门的，是一位令真哉相当意外的人物。


    「……呃，是你！？」


    「哎呀？」


    看向这里的瞬间立刻发出极度厌恶的声响的，是邋遢地将书包挂在手上的唐吉诃德。


    「真是巧呀。你的伤势如何？」


    「混帐……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完全没有回答真哉的问题，赤裸裸地露出警戒心的唐吉诃德，狠狠瞪了过来。


    「你问我为什么……因为我得分担图书委员的工作。」


    「啧……这么说来，役所那王八的确有命令你做事。还真是辛苦你啦。」


    「哎呀，为什么这么说？」


    「已经有部分的学生在谣传，你就是下一号牺牲者。」


    「下一号？」


    一脸不悦地点了点头的唐吉诃德，咬牙切齿地回说：


    「那王八会揪住学生的弱点，任意使唤那个人做事或是跑腿。老子的伙伴也是，被他命令去采买跟学校毫无关系的东西，还帮忙搬重物，被搞得精疲力竭的。」


    「哼嗯……这个问题还满严重的吧？」


    「问题就在于那家伙看别人不顺眼啊！」


    唐吉诃德以一副如果这里是户外的话，就会不客气地啐一口口水的态度，表情变得严峻。


    「即使被家长质问，他也会用『这是教育指导，让学生学习社会的重要性』之类冠冕堂皇的大道理顺利掩饰过去。搞到最后，甚至还有家长会满心感谢他这么做。哈！他们明明完全不清楚真相！」


    「原来如此。」


    似乎是有可能发生的情形。


    那超脱常轨的独特价值观——被人以一副堂堂正正、抬头挺胸的态度这么一说，的确有人会不自觉认为他所说的一切是正确的。


    「不过，被那王八抓到弱点也满让人同情的，你好自为之吧。」


    唐吉诃德说完立刻转过身去，打算离开图书室。


    「咦？你不是有事来这里的吗？」


    「有是有啦……」


    重新将书包挂回肩膀上，唐吉诃德一脸面有难色地说：


    「应该是胡扯的吧。」


    「胡扯？」


    「我是在说游戏啦。」


    从甩了甩手的唐吉诃德嘴里，突然迸出一句完全无关的单字。


    听到这句话时，莉子停顿了一下，真哉也暗自在内心大惊。因为自从上一次之后，他尝试过搜集情报，但他们两个人毫无斩获。


    唐吉诃德对他们两人的心思浑然未觉，只是转过头来说：


    「你们应该也听说过谣言吧。就是最近流行的那个游戏啦。」


    「啊啊，当然。其实，我也对那个游戏有兴趣。」


    「什么？你也是？」


    哼了一声，不屑地嗤之以鼻的唐吉诃德，以视线在图书室里来回扫视。


    「听说得到那个游戏的提示就在图书室里，所以我才会来这里。」


    「……图书室？」


    真是令人意外的宣言。


    真哉与莉子彼此交换视线，环视图书室一圈。理所当然地，放眼所及尽是书本。


    层吉诃德也同样转动脖子巡视四周，想当然耳，视野内全部都是书架。


    确认了这个理所当然的事实之后，唐吉诃德耸了耸肩自嘲地说：


    「看来是我判断错误了。掰啦，」


    就这样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图书室。


    「哼嗯？」


    宁静再度降临图书室，当真哉思考着唐吉诃德所留下的话时，隔壁的莉子小声地说：


    「这是怎么一回事？图书室与游戏，我完全看不出这两个字汇之间有任何关联性。」


    「是啊。也许图书室里隐藏着我们不知道的秘密呢。」


    话是这么说，但真哉对那个秘密完全没头绪。


    「对了，莉子也会打电动吗？」


    「是啊。」


    莉子轻轻地点头，浮现浅笑。


    「看到姊姊对战时露出一副不甘心的侧脸，会令人心情愉悦。」


    她带着一脸陶醉的神情这么说。


    一切的契机——


    「好久没有跟小雪一起吃饭了耶？」


    在于莉子的这么一句话。


    坚决拒绝的小雪彷佛嫌疑犯遭警察强行押走般，被意外霸道的莉子拖到饭山家。


    然后，似乎在事前即接到联络的桃香，早就以一如往常的华丽厨艺煮好晚餐，待真哉换完衣服出来时一切已准备就绪。


    『我要开动了。』


    「请用——」


    大家围着和室矮桌，比平常还多一个人的声音在饭山家的主屋里回荡。


    今天的菜色是天妇罗。


    茄子、南瓜、舞茸菇、糯米椒、地瓜、洋葱，以及虾子被炸得金黄酥脆，将餐桌点缀得色彩缤纷。上了年纪的电风扇在起居室一隅摇摆着头，吹出微风，努力缓和雨停之后回温的热气。


    「小雪好久没有来玩了。」


    桃香一边折好围裙，一边对坐在莉子旁边的小雪微笑。


    小雪客气地拿着筷子，脸上浮现难为情的笑容。


    「啊哈哈……因为最近实在是太忙了。」


    「毕竟你可是莉子唯一的朋友呢。」


    「……很罗嗦嘛，姊姊。你再多说一句话，我就当场揭发你腰部的赘肉有几层喔。」


    「才、才没有到层呢！」


    也许是早已习惯饭山家姊妹之间的互动模式，只见小雪若无其事地一口咬下放在她面前的炸舞茸菇。


    「……好吃。」


    「真的吗？真是不好意思，都是些粗茶淡饭。」


    「不会不会，才没这回事！」


    小雪慌张地摇了摇头，缓缓环视起居室内部一圈。


    「这个味道非常温暖、温柔……每次来这里，都会让人感到相当放松。」


    「但是，小雪不是也很擅长做料理吗？」


    「我、我的厨艺根本算不上什么。而且，最近除了便当以外，几乎都没有做什么料理。」


    「咦？是吗？」


    「是的。」


    桃香想起用力点头的小雪处境后，点了一下头道：


    「对了，你说过伯父现在住院中吧。既然如此……」


    接着她嘿嘿地抬头挺胸，双手叉腰这么说：


    「你想什么时候来这里都可以，随时欢迎你喔。」


    「不、不用了！这样太打扰了！」


    「放心啦，反正我们这里早就有食客了。对吧？」


    最后的「对吧？」是对真哉说的，但非常不巧的是他正在「处理」嘴里的炸地瓜，因此只点了一下头回应。


    而坐在他旁边的优希，则是将炸洋葱拆解开来，似乎正在进行某种重组作业。


    「雪姊姊，你看你看，骆驼先生——」


    「哇哇哇……好厉害……真的是骆驼耶……」


    「我不是说过，不可以把食物当玩具吗？」


    「啊呜啊呜……桃姊姊……禁止使用暴力的说……」


    脑袋瓜被敲了一下的优希，双手按着头对长女发出抗议。


    小雪看到优希面前的骆驼图像，脸上不禁浮现温柔笑容。


    「优希妹妹真的很厉害耶……如果我也有能做出这么漂亮的艺术品的天赋就好了……」


    听到那满怀欣羡之情的低喃，真哉停下了筷子。


    「你之前似乎也曾说过类似的话呢。说你想要创造既漂亮又能感动人心之物的天赋。」


    「这不是……任何人都渴望的吗？」


    小雪微微歪着头反问。的确，任何人都会渴望天赋吧。但真哉总觉得小雪的话里，似乎隐藏着某种不同的涵义。


    只见小雪一边用筷子翻弄糯米椒，一边心灰意冷地说：


    「因为我做的东西里，找不到任何感动。」


    「找不到……感动？」


    「是的。」


    小雪只是点头，没有说明理由。


    莉子像是要填补此时的空白般，出声询问小雪：


    「对了，你爸爸的状况还好吗？」


    「啊……嗯。没事，他没事。」


    「我最近很少去你家玩，也好一阵子没见到伯父了。」


    「爸爸非常喜欢莉子喔。如果你能来看他的话，他一定会非常开心。」


    小雪带着一丝落寞说道。


    想必莉子也察觉到了吧。她只是不动声色地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咬了一口炸茄子后回应：


    「那么，我改天就去打扰罗。姊姊，双手空空的去探病很失礼，你就帮我做份豪华一点的伴手礼吧。」


    「……可以是可以，不过，这种东西你应该自己亲手做吧。」


    「你在说什么啊？」


    莉子以一副「真受不了你耶」的态度，耸了耸肩道：


    「那种东西，我怎么可能做得出来啊？」


    「你居然好意思用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


    当桃香对摆出一副事不关己态度的妹妹投以白眼时，猛然想起了某件事情，于是握起拳头轻击掌心。


    「啊，对了！」


    她重新转向莉子。


    「莉子，你有看到我的钥匙吗？我回家以后怎么找都找不到。」


    「又来了？该不会是你放在学校忘记带回来吧？」


    从头吃起炸虾的莉子，态度敷衍地回答姊姊。


    桃香晃了晃手中的筷子，否定莉子的猜测。


    「才没这回事。回家的时候明明是我开门的耶。」


    「我没看到你的钥匙，书包有找过了吗？」


    「嗯，我把书包整个翻出来找了，完全没看到。」


    说完，桃香一边思索一边望向天花板。


    「采买晚餐材料的时候，应该还在我身上……到底是丢在哪里了呢？」


    「唔嗯。」


    听到她自言自语的真哉也放下筷子，拿起放在矮桌上的智慧型手机。


    「钥匙平常都是放在书包里吗？」


    「嗯，我都放在这个外侧有拉链的收纳袋里，但钥匙却不在里面。」


    桃香边说边将手探入放在一旁的书包中，然后说「你看，没有吧」。


    真哉点了点头，当他一启动鲜少使用的应用软体时——


    「你现在身上有任何电子仪器吗？像是手机或电子表之类的东西。」


    「嗯？没有，我既没有手机也没有电子表。」


    「那么，可以请你站在那边吗？也许我能够找出钥匙的下落。」


    「当然可以……不过，是真的吗？」


    桃香一脸狐疑地放下筷子，按照真哉的指示站在窗边。接着，真哉对动手顺着百褶裙裙摆的桃香说出注意事项。


    「不可以动喔。」


    说完立刻按下显示在智慧型手机萤幕上的按钮。


    从外观看起来并没有产生任何变化，因为该功能无法以肉眼辨识。要说理所当然也的确没错，然而——


    取而代之的是，桃香本身出现了变化。


    「咦……喔唔啊嗯～呀呀呀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咦？」


    彷佛大吃一惊般微微跳起，接着突然以按着大腿的姿势笑倒在地。


    「啊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喂！这是……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到在榻榻米上不停扭动身体的桃香，饭山家的人们个个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姊姊……姊姊她终于发疯了。」


    莉子一边以微妙的表情说出失礼的批评，一边「喀滋喀滋」地咬碎炸虾酥脆的尾巴。


    而桃香毫无余力反驳莉子的话，只是一味地按着大腿笑倒在地。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喂、喂，快住手……啊！」


    「看来就在那里。」


    说完，真哉操作智慧型手机，切断运转中的卫星传输。


    切断的瞬间，那谜样的笑声戛然而止，桃香露出一脸茫然的表情坐起上半身。


    「哈啊……哈啊……刚、刚才是怎么一回事？」


    「那件裙子的口袋里，应该放着某样金属制物品。」


    「口、口袋？」


    而那正是桃香用手按住的地方。


    桃香照着真哉的指示，将手探入口袋里。


    「啊！真的耶！找到了！」


    桃香从里头取出一把金属制的古老钥匙，从生锈不严重的情形看来，似乎是用不锈钢打造、属于这间主屋的钥匙。


    于是，桃香用手指拈起那把钥匙，拿到面前。


    「这是怎么一回事？啊……原来是从钥匙圈松脱了。我把它拿去重新套好。」


    虽然感到不可思议，不过桃香似乎也没多想，迳自拿着失而复得的钥匙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小雪一边目送着她的背影，一边疑惑地说：


    「桃、桃香学姊到底是怎么了？」


    「你别放在心上，我姊平常就是这样子。」


    「平、平常就这样吗？」


    「是的。她平常就这么歇斯底里。」


    被莉子斩钉截铁地这么一说，小雪微微怀疑地偏着头低喃「是这样吗？」不过仍接受了这个说法。


    暂时将小雪搁在一边，莉子凑近真哉的肩膀，轻声询问：


    「这又是什么原理？」


    「我们之前发射了能产生特定磁场的实验性卫星。我刚才是用能够让少量金属产生细微震动的红外线照射桃香。」


    当然，对人体不会产生任何影响。真哉补充道。


    钥匙对那股磁力产生反应后，发出细微的震动，使得桃香感觉奇痒无比。


    「还真是奇怪的用途耶。它有名字吗？」


    「这个卫星？我们替它命名为『盖博尔加』。」


    「库胡林的魔枪（盖博尔加）吗？功能这么渺小，却取了这么具有攻擎性的名字。」


    「啊啊，原本的功能并不是要用在刚才那种事情上。」


    从某种层面上来说，它比其他的人造卫星更充满攻击性，不过没必要针对这一点多加说明。


    饭山家的晚餐就这样，在一如往常的骚动与温馨的暖流中度过了。


    雨停了，星星在夜空中一闪一闪地发光。


    小雪慎重地婉拒桃香『今天就住下来吧？』的邀约后，在吃饱饭不久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饭山家的鸡婆姊姊一看到这情景，当然不会坐视不管，于是她说『你还不去送人家』，便朝正在收看黄金时段历史剧的真哉背上一拍。最后演变成真哉与小雪两个人从家里被送了出来的局面，而这一切不过是五分钟前的事情。


    「真、真的很抱歉。其实你不需要特地送我回家的……」


    小雪一脸歉疚地频频低头道歉。


    真哉与右手拿着书包、左手拿着印有几何学图案雨伞的少女，一起走在路灯寥寥无几的下坡路。


    「你不用放在心上。就算日本是个治安良好的国家，这种时间女生最好还是不要独自一个人走在街上。」


    真哉在回程路上会绕去公共澡堂一趟，因此他正抱着脸盆与沭浴组，露出微笑。


    到小雪家的路程只需要差不多十分钟而已，所以算不上绕路。


    「你父亲状况很差吗？」


    「……咦？」


    面对真哉唐突的发问，小雪反应不及地陷入一片沉默之中。


    「看你似乎有点难以启齿，所以我才会这么怀疑。」


    「……」


    「唔，没事。如果不方便回答的话就算了，请你别放在心上。」


    「……不。」


    小雪轻轻摇了摇头，否定真哉的自问自答。


    「病情并没有严重到危及生命。医生也说，只要现在接受手术一定能治愈，只不过……」


    她轻轻转动手上的伞，一脸落寞地垂下视线。


    「爸爸他在两年前失业之后一直找不到工作。因为他在失业之前，从事的是有关电脑软体方面的工作，后来却勉强去做重度劳力的临时工，所以才会住院……」


    「电脑软体吗？」


    「我爸爸很厉害，他开发的软体还得过奖喔。」


    小雪一脸自豪地说完，又垂下肩膀，缓缓摇着头。


    「想不到却遇到公司倒闭，再加上我爸爸的年纪也不小了，二度就业一直很困难。因此，我们家没有任何储蓄，也付不出手术费，我爸爸老是嚷嚷着维持现在这样就好，吵着要医生准许他出院。医生也伤透脑筋……」


    「是吗……」


    「没有钱，真的是万万不能呀。」


    小雪一边发出耶嘿嘿的笑声，一边说着彷佛顿悟人生大道理的话。


    「为什么在金钱之前，不能人人平等呢？从幼稚园开始，老师就教导我们大家相亲相爱、人人平等的处世原则。但是，在那种环境中长大的人，实际的现实社会里却不存在。」


    「的确如此。」


    真哉不经意想起白天时，役所老师说过「评价越高收入越多」的一番言论。


    他抬头仰望着夜空里的繁星，从嘴里说出完全不同的话。


    「你听说过所谓的熵增原理吗？」


    「熵增原理吗？嗯，我记得是……」


    将食指抵在下唇的小雪，一边抬头望着夜空一边回答：


    「熵原本是热量的单位，不过后来被视为混乱无秩序的标准，是表示一切万物一定会迈向无秩序的法则……是吗？」


    「没错，你说得对。」


    无论是猜拳的事情也好，现在的情况也罢，真哉不禁对她这方面的能力产生兴趣。


    以浅显易懂的说法来解释就是这么一回事。


    「正如同将倒入杯中的热水静置一段时间就会变回常温；盖在沙滩上的沙堡在经过一段时间就会变回细沙般，只要集中于一点，最终一定会向周围扩散。」


    真哉补充「不过确切来说又有点不同」之后，接着道：


    「但是，钱不一样。」


    用手指圈成一个圆圈后，真哉带着浅浅的笑意开口：


    「金钱是个相当不可思议的单位。随着时间的流逝，别说熵增，反而会逐渐减少——换句话说，金钱会汇集到一处。人们都说钞票喜欢成群结党，看来所言不假呢。」


    基本上，资金大多是汇集于银行或是资本家手上，并不会从这些人手中扩散开来。这件事本身并无善恶可言，只不过说明了社会架构的现状而已。


    「这么一来，穷人就会一直穷下去，不是吗？」


    「以现今的体制系统来说，的确有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


    「真是悲哀呀。」


    小雪「砰」地一声打开了伞，不停旋转着雨伞。几何图案的伞画在暗夜里显得格外美丽，隐约散发出一股诡谲的氛围持续转着。


    「如果我也拥有某种特别的天赋就好了。」


    「嗯？」


    「如果我能像优希妹妹那样创造出精湛、美丽又能令人们感动的艺术品，也许现在的生活就会有大大的不同吧。」


    语毕，小雪向前一跳，将伞高举过头并回过头来。


    「我真的什么都不会。我能替爸爸做的事情，就只有为他准备便当而已，现在却连这一点都没办法做到。爸爸明明就是为了我，才勉强自己拚命工作……」


    「真的是这样子吗？」


    「咦？」


    听到真哉的回答，小雪瞬间停下动作。


    真哉一边调整脸盆位置，一边对眼前的娇小少女说：


    「小雪你真的什么都不会吗？」


    「真、真的啊。像我这种人根本一无是处，也不具备优希妹妹那种能够创造出漂亮作品的才能——」


    「你拥有力量。」


    真哉向下望着自己的手，然后稍稍施力，接着道.


    「不久之前，有个朋友告诉我……力量是保护某个人、保护家人不可或缺的事物。如果没有力量的话，就只能双手一摊、任由事情恶化。这么一来，就没办法保护任何人了。」


    「力量吗？」


    「是的，就是力量。」


    真哉缓缓地点头回应，在话语中隐藏某个心愿，说出这样的总结。


    「只要是自己能够执行的事，无论任何事都是你所拥有的力量。所以，不要顾虑太多，总之就是一头热地栽进去、全力以赴，也不失为一个选项。」


    「…………」


    小雪露出不同于之前的严肃神情，沉默地不发一语。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像是察觉到什么般抬起头来。


    「啊……送到这里就好了。我家就在这附近。」


    「是吗？」


    两人停下脚步。


    小雪收起几何图案的雨伞，将双手并拢，重新面对真哉。


    「呃，笠取学长。」


    「嗯？」


    「刚刚的一番话非常深奥，也因为这样……让我获益良多。」


    「能稍微帮上一点忙，我也很高兴。」


    「不只是一点而已，请别这么说。真的非常——」


    急忙摇头，思索着该如何表达的小雪，将内心想法化做语言。


    「嗯，真的。给了我非常多勇气。」


    于是，她向真哉道了一声晚安，有礼貌地行礼后便三步并作两步地匆忙离去。其间，完全没有转过头来，就这样消失在转角处。


    「接下来——」


    目送那道身影直至看不见为止后，真哉拿出智慧型手机，拨了再熟悉不过的电话号码。


    平常总是会立刻接起来的电话，今天非常难得地在响了十声之后——


    『啊，这个我等一下会弄好——抱歉，让您久等了。』


    路法的声音从嘈杂的电话另一头传来。


    从那喧嚣的环境看来，应该是在开会之类的吧。


    「现在方便说话吗？」


    『说方便的确也算方便，只不过……』


    请您稍候——说完对话中断了一会儿，待移动到安静的地方之后，路法相当疲倦地如此要求。


    『社长，差不多该认真考虑一下增补人力的方案了。要处理的案件太多，光靠我一个人根本应接不暇。』


    「是啊。我会考虑的。」


    将未决事项重新输入脑内后，真哉说明去电的用意。


    「对了，我之前发给你的电子邮件里提到的事情，有任何进展吗？」


    『啊，您是指要我调查您学校图书室所使用的系统的制作公司吧？是的，已经调查完毕了。』


    发出一阵「啪啦啪啦」翻阅便条纸的声音之后，路法接着说，


    『非常遗憾。该公司已经倒闭，如今已不存在了。』


    「是吗？还真是可惜呀。那个程式非常好用，我还在想如果能跟开发出那种东西的公司合作，身为客户的我们应该没什么好挑剔的。」


    『是的。据说该公司原本有一位相当优秀的程式设计师，所以勉强还撑得过去。只是在那个人遭到解雇后，公司的业绩突然急远下降，不久便倒闭了。』


    「优秀的程式设计师？难道说，那个人——」


    真哉针对这令人在意的辞汇，以专有名词的方式反问，路法于是给予肯定的答案。


    『是的，正是如此。那位是您的朋友吗？』


    「不，算是跟家人有点交情。」


    他含糊地说，追问另一件茌意的事。


    「顺便确认一下，你知道那问公司是在几年前倒闭的吗？」


    『我看看，请稍候……正好是在一年前左右发生的事情。』


    听到这里，真哉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可信度之高。


    「原来如此，我大概了解来龙去脉了。」


    『嗯？关于什么？』


    似乎无法跟上真哉思绪的路法反问。


    不过，真哉并没有回答她的疑问，只是转移到别的话题上。


    「没事。对了，聘雇软体技术人员的事情进行得如何？」


    『这件事情没有太大的进展。原因在于我上次也跟您说明过的金融机构攻击一事。』


    「啊啊，你是说透过网路的攻击事件吗？」


    『是的，最近几天这些攻击行动突然一下子全部停止了。明明在不久之前还频繁地遭受攻击。』


    「嗯？这不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吗？」


    『暴风雨前的宁静——在相关单位之间，流传着这么一句话。』


    「原来如此。所以才会需要技术人员来进行应变呀。」


    『是的。虽然我觉得大家多心了，不过也不是无法理解他们的心情。」


    「原来如此。」


    点头表示了解之后，真哉吩咐路法。


    「关于这件事，我想麻烦你帮我传话给基尔曼——」

 第三章 开始广为流传的游戏

    距离暑假只剩三天了。


    考卷也几乎发还完毕，接下来只要等待长达一个月的大型连休假期的到来。因此，教室内飘荡着一股无法言喻的悠哉气息。


    有人在讨论要去哪里玩、有人在分配暑假作业的分工、也有人对暑假被社团活动塞得满满的预定表泪流满面，教室里四处呈现一种心神不宁、坐立难安的气氛。其中，只有桃香一人对第五节发还回来的数学考试成绩感到烦恼不已。


    就在这样心浮气躁的一日行程结束后，终于迎来了回家前的班会时间。


    「呃，今天有一件事情要告诉各位同学。」


    一如往常地一边在意着圆框眼镜的位置，担任班导师的女老师将视线落在手边的讲义，一边向大家宣布：


    「我听说最近似乎有人在校内交易某个游戏软体？校规明文禁止携带游戏等不必要的物品进入校园，所以我要在此郑重地告诉各位同学，请不要将那种东西带来学校。」


    毕竟这个话题在学生之间闹得沸沸扬扬，想必学校方面也会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吧。


    对这件事情有头绪的学生们悄悄地互瞥一眼，但并没有针对此事发表任何意见。虽然班导师嘴巴上问着「大家都听清楚了吧？」不过她似乎也不认为学生会乖乖听话。


    「好像有人买到游戏了。有男生在班上炫耀。」


    坐在隔壁的桃香，以只有真哉才听得见的音量说。


    「是吗？我完全找不出方法。」


    「根据传闻，购买的管道似乎是在这几天才传开来的。起初几乎没有人知道管道，后来慢慢传开，结果却导致真正的方法与捏造的方法混在一起四处流传。」


    「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啊。」


    最近几天，真哉的确听过班上的同学在讨论游戏如何如何的对话。


    提及的频率逐日增加，直到现在反而是没有听到的日子才稀奇。


    「然后呢？购买管道到底是什么？」


    「关于这一点我也还不清楚。女生很少人那么热衷地调查这件事情，不过……」


    桃香一边观察宣布注意事项的老师，一边压低声音接下去。


    「正如老师所说，根据谣言指出，似乎有人在校内贩售游戏。听说价钱不高，所以销路还不错。贩售游戏的人应该赚了不少钱吧。」


    「原来如此，有这种事情？」


    学校各学年的学生数都超过一百人。只要其中的三成学生购买，想必能累积成一定的可观金额。


    但是，那位卖家真的只是为了大赚一笔吗？


    真哉隐约感觉到一股不协调感。就在这个时候，老师在宣布完注意事项之后，向值日生下达今天最后一道指令。


    起立敬礼完，紧接着便是打扫时间。


    当轮到清洁工作的真哉拿起扫帚时，桃香已经抱起书包站起来。


    「那么，我要先回去思考一下考不好的藉口，图书委员的工作要加油喔。」


    说完，迳自离开了教室。


    不知道她这次又会生出什么藉口。


    社会科考卷发还回来时，她说的是『没有啦。樱田门外之变，我以为是指门外的樱田先生有点变态的意思嘛！』这么不像样的藉口。如果那真的是经过深思熟虑后讲出来的话，从另一种角度来看，她的问题的确很严重。


    在那之后，顺利做完扫地工作、最后被派去丢垃圾的真哉，提着大垃圾袋走到室外。


    校内产生的垃圾都会聚集到校舍后方的旧焚化炉旁。不过，因为焚烧时会产生戴奥辛之类的有毒气体等理由，这座焚化炉早在数年前已遭废弃不用了。


    真哉与同样抱着垃圾袋的某位眼熟人物，在这里不期而遇。


    「嗨，莉子。」


    「咦？啊啊，是真哉啊。」


    露出一副无奈表情、提着垃圾袋的莉子，察觉到真哉的瞬间挺起胸膛。


    「好巧喔。话虽这么说，不过这地方实在没办法让人感受到一丝丝浪漫。」


    「好像是这样子。」


    两人交换了一抹苦笑，继续朝垃圾场走去。


    其他的班级似乎都已经丢完垃圾了。只见垃圾场上，堆叠着相当惊人的垃圾数量。


    当他们打算将手里的垃圾袋堆上去时，真哉发现了那个东西。


    「……咦？」


    放置于垃圾场一隅的不起眼纸箱是掀开来的。真哉将手探入其中，抽出目标物。


    「这个不是你之前在找的书吗？」


    说完，将书递给莉子。


    那是一本相当有分量、书名写着《猫头鹰体系表》的精装本。


    「真的是耶。但是……这本书为什么会在垃圾场？」


    「会不会是原本就预计要报废？」


    「不，并没有这种事。而且，就算要报废也一定会进行回收，不可能丢弃在这种地方。」


    接过书本、一脸困惑地微微偏着头的莉子，啪啦啪啦地翻开书本。


    「这是……」


    「怎么了？」


    「你看。」


    说完，莉子摊开书本朝向这边。


    「哎呀，书本的中间被挖了一个洞耶？」


    那本书的正中间被挖了一个长方形的洞。


    只有封面与前面维持原貌，除此以外的部分被人用美工刀之类的工具，整齐地挖了个洞。中间开了一个大小正好能够容纳文库本的洞。


    「这是怎么一回事？」


    「嗯，我也不清楚。如果是恶作剧的话就太过分了。」


    于是，真哉探向纸箱内部。


    那里面放了十本左右封面相当老旧的书籍。那些书籍都贴有显示由图书室管理的条码。


    真哉将这些书籍一一拿起来看，发现全部的情形都一样。


    「这本……还有这本也是。每一本书的正中间都被挖了洞。」


    「而且不管是哪一本，洞的大小都一样。难道说……」


    莉子「啪睫」一声阖上书本，那形状姣好的秀眉微微蹙起。


    「里面似乎曾经装过某样东西？」


    「原来如此。」


    正如同莉子所书，根据洞的大小判断，的确很有可能是用来放置某样物品。


    「把图书室的书本挖空，然后摆人某样东西啊。真是有意思。」


    「如果是真的，会是谁做的呢？」


    「我不清楚，不过……」


    真哉一边将书籍放回纸箱里，一边率直地说出感想。


    「你不觉得令人相当好奇吗？」


    「是啊，我的确很好奇。」


    「调查一下好了。」


    「调查看看吧。」


    两人互望，彼此轻轻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两人像是说好般同时旋过脚跟转身，目的地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些书籍原本应该在的位置，也是可能会有线索的——图书室。


    坐在电脑前的莉子微微点头。


    「……绝对不会错。放在那里的书全都是最近借出去的。」


    喀锵喀锵地操作着滑鼠，在电脑萤幕上显示纪录-


    来到图书室的两人，为了调查刚才那些书的历史纪录，利用管理图书的软体捞出资料。


    这个软体搭载了相当详细的操作功能。因此调查这些书并不需要大费周章，不到五分钟的时间，真哉他们所需的资料就全部显示在画面上了。


    莉子一边用滑鼠将显示在画画上的文字反白，一边下了结论。


    「借书的人都不一样……年级以及性别、班级都完全不同。」


    「毫无关联……啊。」


    原本以为会找到有趣的发现，但似乎没有特别引人注目的共通点。


    图书室一如往常地安静。


    小雪难得不在，恐怕也是主要原因之一吧。她似乎有什么无法脱身的事情要处理，所以今天不会来图书室露脸。


    真哉从莉子的背后望着资料，提议从别种角度进行调查。


    「大概是在多久以前开始出借的？」


    「最近这一阵子的话……大约是在一个月前。在那之前，并没有出借纪录。因为这些书籍原本就不是那么受欢迎的书目。」


    「不管是哪一本都是很老旧的书耶。」


    虽然不一定是越新的书籍就会越受欢迎，但是书的年纪与出借次数的确呈反比，这也是不争的事实。实际上，出借次数多的书籍，大部分都是最近进货的漫画或是参考书。


    然而，刚才的书与这些热门书籍不同，都属于特殊领域的冷门书。


    「不过，从一个月前开始就有一定的出借频率。其中也有书是每一天都被不同人借走。」


    「每一天……也就是说，这些书都不会长时间留在一位学生的手上罗。」


    「是的。」


    莉子「喀锵喀锵」地点出另一个项目的视窗。


    显示于画面上的工整棒状图，针对借出的期间进行了统计。


    「从这份纪录来看，书籍通常是在隔天，最长也是在三天内就会归还了。」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


    真哉靠在柜台边，回想起刚才那些中间被挖洞的书籍。


    「很明显，那些人的目的并不是那些书籍，而是被藏在挖开的洞里面的某样东西。」


    「应该就是这么一回事。」


    莉子将弹出式视窗一个一个关掉，烦恼地皱起眉头。


    「问题是里面到底放了什么东西。」


    「关于这一点，答案其实相当简单。」


    「你的意思是？」


    「你还记得吗？」


    真哉竖起食指，指向图书室的入口。


    「唐吉诃德跑来这里的时候，曾经说过的话。」


    「……游戏！」


    「没错。」


    点了一下头，真哉拿起手边尚未登录资科的全新书籍。


    「唐吉诃德说，这里有获得游戏的线索……对吧？换句话说——」


    啪啦啪啦地迅速翻阅书本，然后停在中间部分，用手指描绘出长方形。


    「虽然不清楚形状为何，不过游戏一定就是藏在那些被挖空的书本里面。想要游戏的学生会借走特定书籍，带回家以后，再拿走藏在书里面的游戏。」


    「……因为他们的目的不是书，通常都是出借不久就会归还了。」


    「嗯。」


    真哉点头回应，并啪哒一声阖上书本。


    「接下来纯属我个人的猜测。」


    将书归位后，这次以指尖描绘出一个长方形的图案。


    「还书的时候，他们应该会将钱放在同一个洞里。」


    「也就是说……」


    聪明的莉子似乎了解真哉想表达的意思，直书不讳地将那个想法化为语言。


    「你是说，他们利用图书室的借书系统贩卖游戏？」


    「应该是这样。」


    真哉微微耸肩道：


    「从书籍被丢弃的这一点可以得知，对方似乎会定期淘汰出借的书。如果一直使用同一本书，不仅损毁得快，也会增加被人察觉的风险。」


    「只选择旧书，因为即使报废也不会有任何问题，是这样子吗？」


    「应该是吧。」


    一听到真哉对她的问题给予肯定的答案，莉子忍不住露出既无奈又震惊的表情，叹了一口气。


    「为了交易一个游戏，居然如此大费周章。」


    「是啊。不过……」


    说完之后停顿了一会儿，真哉不发一语地将视线扫向井然有序地排列的书架，说出这个交易的目的。


    「透过这个方式的最大优点在于，卖家不需要露面也能与买家进行交易。」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即使购买游戏的方法遭到揭发、学校开始介入调查，也无法锁定犯人。」


    「嗯。」


    对于真哉所提出的假设，莉子抱持这样的感想。


    「还真是谨慎的犯人啊。也可以说是很胆小。」


    「证明那个犯人知道自己在做坏事。」


    真哉耸了耸肩之后，重新看向电脑萤幕。


    「那么——」


    于是，他询问莉子接下来需要的情报。


    「你知道最后一个借走这类书籍的人是谁吗？」


    「等我一下。」


    纤细的手指在键盘上滑行，最后按下确认键，那个人的名字立刻出现在画面第一行。


    「哎呀，这不是……」


    「三年级的大田原同学（堂吉诃德）啊。」


    只见莉子露出一副嫌恶的表情，转过头来。


    「你打算怎么做？」


    面对她的疑问，真哉回以一抹浅笑，并说出目的。


    「我打算跟他进行一场小交易。」


    幸运的是唐吉诃德还没离开学校。


    「嗨！」


    「……咦！？」


    在这之前，他应该是在哪里跟朋友闲聊吧。真哉对回到空无一人的教室里拿书包的唐吉诃德，打了一声招呼。


    也许是真哉难得主动打招呼，不禁警戒心大起的关系，只见唐吉诃德挑起眉毛，以尖锐的口气吓唬真哉。


    「是你这混帐啊！找老子干么？」


    「哎呀，只是有件小事情。」


    看到真哉暧昧地闪避问题，不知道是否联想到什么事情的唐吉诃德，毫不客气地对他嗤之以鼻道：


    「哼！老子现在心情爽，就大发慈悲不跟你计较，别挡老子的路。」


    「喔～还真是难得耶。发生了什么令人开心的事情吗？」


    「跟你这混帐无关就是了！」


    平常他绝对不会回答。然而，正如他本人所言，心情似乎相当愉悦的唐吉诃德将手伸进书包里——


    「不过，我就大发慈悲告诉你吧！老子终于拿到手了！」


    他将那个东西高高举起。


    「你看！这个就是传说中的超级稀有游戏！」


    彷佛刚得到新玩具的小孩子般，又像是购入新出土古物的骨董商般的唐吉诃德，高举在手中的是一张卡片形状的储存数据用的记忆卡。


    乍看之下，像是手机或是数位相机普遍会用到的记忆媒体。


    「喔～是记忆卡啊？游戏存在里面吗？」


    「嗯！这款游戏无论是透过电脑或是手机都能玩喔！」


    唐吉诃德露出一副由衷地感到开必的表情这么说。看到那副令人不禁会心一笑的模样，真哉一边拿出智慧型手机一边说：


    「不错耶，我也很有兴趣。」


    「哈！就凭你这家伙，想拿到还早十年咧！现在你知道了吧？还不快给我滚开！老子打算回家去打游戏打个过瘾！」


    「是吗？真是可惜。对了——」


    真哉打断唐吉诃德的话，操作起智慧型手机，启动平常鲜少利用的普通播放软体。


    「这里有一段很有趣的影片，你有兴趣吗？」


    「嗯？影片？」


    他将手机画面转向唐吉诃德。


    重播出来的影片构图，是从上空朝地面摄影的手法，而出现在画面中央的是一位大大地伸展四肢，飞在半中的国中男生。


    『吼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吼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


    那位国中男生——唐吉诃德正拚命地朝落向地面的发信器伸长手。透过画面效果将那个部分放大，而唐吉诃德正以慢动作飞在半空中，在他背后响起庄严的背景音乐，甚至有一道低沉的嗓音配上旁白。


    接着，画面一转，呈现出飘浮在上空的卫星。


    从那里发射出来的超高输出功率的雷射穿过大气层，笔直地射向地球表面。那道雷射光划破云朵、穿越天际，最后非常壮观地击穿体育用品仓库的屋顶！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唐吉诃德被那股冲击波刮飞，在半空中转呀转地——以非常夸张的诠释方式——最后撞向地面。


    那副景象还真是……逊到极点了。


    「这、这、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看到后制相当费工、自己的模样糗到极点的影片，唐吉诃德嘴巴静止在张得大大的状态。


    「其实我之前在位置侦察卫星（弗蕾亚）上追加了新的功能。能够自动对截取的影像进行加工、诠释，也就是能够编辑影片的仪器。」


    真哉轻晃手上的智慧型手机，一脸满足地微笑。


    「不觉得最后的成果意外地有趣吗？」


    「你、你这个混帐！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哎呀，也没什么。」


    真哉一边迅远且简短地否定，一边说出了某个可能性。


    「不过，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有所谓的影片分享网站——」


    「给我住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唐吉诃德一脸铁青地朝智慧型手机飞扑过去。


    真哉灵敏地闪过那呈一直线的飞扑动作，并对唐吉诃德露出和煦的微笑。


    「咦？你怎么啦？我只是提了一下影片分享网站的事情而已耶。」


    「可恶……你……你到底想要什么啦！」


    唐吉诃德的双眼布满血丝，呼吸变得紊乱。


    「我也没有什么想要的……只不过呢……」


    真哉故意卖关子地停顿一下——


    「我对那个游戏还算是有一点兴趣。」


    真哉这么说完，便指着唐吉诃德拿在手里的记忆卡。


    不能主动告诉对方自己想要的东西，而是让对方主动提起——这是基尔曼传授给真哉的谈判基础法则。


    如果对方察觉自己想要某个东西，就会抓住这一点。这么一来，就能让对方主动进献，而我方就能毫不费力地获得目标。这就是基尔曼倡导的理论。


    于是，传说中的那个游戏被放在真哉的手上——


    「你给老子记住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唐吉诃德只在教室里留下那隐约掺杂着泪水的咆哮声。


    「好陈腔滥调的狠话。」


    从头到尾在教室外观赏过程的莉子，带着错愕的表情说：


    「我觉得他能够彻底执行到这个地步，也算是相当了不起。」


    「毕竟他可是唐吉诃德啊。」


    「的确是唐吉诃德呢。」


    就像是天空之所以为天空般，他们非常轻松地下了这样的结论。


    「也多亏有他，我们才能不费吹灰之力拿到游戏。」


    「啊啊。」


    真哉一边在指间翻弄着记忆卡，一边回想唐吉诃德的话。


    「他说要用电脑或是手机玩，所以这不是搭配游戏机才能玩的游戏罗？」


    「看来是这样。毕竟不是在一般市面上贩售的游戏，应该不会有专属的游戏平台吧。」


    「原来如此。」


    理解地点了点头后，真哉将记忆卡滑进口袋里。


    总之，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而且，他并不打算抢夺别人的东西，更何况只要有里面的资料就够了。真哉打算明天归还唐吉诃德。


    「我们该回家了。」


    「是啊，优希一定会很高兴。」


    两人交换视线，对彼此露出一抹微笑后便离开了。


    晚餐结束后的时间，飘荡着一股悠哉的平静气氛。


    虽然今天的晚餐菜色是平民料理亲子井，但仍然是口味一流的美味佳肴。日本的高品质饮食文化与桃香精湛的厨艺，每每都让真哉惊讶不已。


    晚餐过后，士郎还有工作要做，便回到了工务店的工厂去，而桃香一边哼着歌曲一边收拾要洗的碗盘，其余的人则是吃得饱饱地在起居室里悠闲看电视。


    「差不多也该准备一下了。」


    就在这样的气氛中，真哉拿出从独屋取来的平板电脑，将唐吉诃德和平让渡来的记忆卡插入，立刻启动安装程式。接下来就是任由程式执行，辛勤地构筑起游戏所需的作业环境。


    「哥哥，那是什么东西？」


    立即被激起兴趣的优希，从真哉的背后飞扑过来，双眼闪闪发光地指着真哉手边。


    真哉一边将设定的画面转向优希一边说：


    「你还记得我们之前曾经聊过的话题吗？这个就是当时提到的游戏喔。」


    「游戏？这个是游戏？」


    「嗯。」


    接下来，真哉给好奇地眨着眼的优希看了一下逐渐攀升的进度列。


    「等一下喔。现在正在进行设定。」


    要求她再忍耐一下。


    当真哉陪伴着相当期待游戏的优希时，桃香一边用围裙擦乾手一边走回起居室。


    也许是听到了他们之间的对话吧。只见桃香望向真哉手边的平板电脑，然后说：


    「喔～你拿到传说中的那个游戏了啊。」


    「是啊，有个亲切的人让给我的。」


    在电视柜下方东翻西找的莉子转过头来问：


    「应该需要游戏手把吧？这里有游戏机专用的手把。」


    「还不清楚。如果真的需要的话，也许得将driver的版本降级。」


    这款游戏不需要连接游戏主机，搞不好会需要进行额外的设定。


    然而，真哉的这句话听在桃香耳里，则是完全不同的意思。


    「螺丝起子（注6）？需要的话，十字型的螺丝起子就放在那边最下面的抽屉里喔。」


    「姊姊……」


    莉子脸上浮现一抹和煦的微笑，嘴巴却毫不客气地对姊姊这么说：


    「我给你一百圆，请你稍微闭上嘴巴。」


    「我又怎么了？」


    事情恐怕会越来越棘手，莉子说完真的付了一百圆。


    姑且将一脸不满但又紧紧闭上嘴巴的桃香搁在一边，真哉不经意想起某个时候在图书室发生的事情。


    「这么说来，那个时候……」


    如果他的记忆没有出错，前几天似乎也发生过类似的事。


    没错，记得当时——


    「哥哥，还没好吗？还不能玩游戏吗？」


    「嗯？啊啊，再等我一下子喔。」


    在优希的催促下，真哉中断思考，将视线落在手边。


    注6螺丝起子与driver(驱动程式)日文发音类似。


    以手指在平板电脑上滑动，确认记忆卡里的档案夹组成。


    「原来如此。似乎是为了让游戏能在各种载具上使用，所以事先准备了各种执行档啊。还真是周到。」


    「也就是说？」


    「可以用这台平板电脑执行游戏的意思。」


    像是要印证这句话般，设定完成后，游戏立刻以全萤幕启动。


    画面变暗之后，萤幕上并不是显示通常会有的logo，而是游戏名称。


    「这款游戏叫做……『费边之盾』啊。有什么涵义呢？」


    莉子看到浮现在中世纪风格背景上的文字之后，问出心中的疑惑。


    「想必是从古罗马将军·费边马克西姆斯命名而来的吧。由于他成功抵挡汉尼拔所率领的骑兵队，守住罗马而立下战功的关系，被称为罗马之盾。」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这是类似战略模拟的游戏吧。」


    莉子的推测似乎命中了。


    按下写着开始的按键之后，画面立刻播放透过cg制作成的精致图案，显示出一幅由上向下鸟瞰的世界地图。


    接着，画面进入简单的教学模式。真哉盯着那周到的说明文，掌握游戏概要。


    「哼嗯……看来最大目的就是培养自己的军队势力呢。」


    「但是，这种程度的游戏市面上到处都有吧？虽然这款游戏的图案很漂亮，但我不懂为什么会这么受欢迎。」


    「原因应该就在这里吧。」


    真哉概略地滑过说明指南，指着某一点道：


    「最初目的在于培植自己的军队势力，但似乎能在之后的某个特定日期连上网。而且，游戏似乎是设定成能在那个时候与其他玩家互相对战的机制。」


    「原来如此，换句话说……」


    莉子用手指不停卷着那看起来相当柔软的发尾，以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接着说明。


    「在指定的日期前获得游戏，抢先别人一步加强军力，当这个游戏在日后大流行时，就能在对自己有利的状态下进行游戏……是这个意思吗？这种心理操作手法让人不太舒服呢。」


    「不过，这方法非常有效喔。」


    只要掌握要领，就能增加为了让情况对自己有利、而想尽早获得这款游戏的人。一旦人数增加，谣言就会更加扩散，想要游戏的人就会像滚雪球般越滚越大——对方打的就是这个如意算盘吧。


    购买游戏的管道一直没有传开来，恐怕就是知情玩家不希望告诉别人的自私心态造成的吧。然而，如果游戏没人玩，藏私就没意义了，所以只要达到某个程度——强化完自己军队的实力之后，再告诉其他人获得的方法即可。


    「因为最近流行的游戏都是采取『如果想练强就得付钱』的系统，对于身为国中生的我们而言有一定的极限。才会使这个『如果想练强就要早点人手』的系统拥有相当大的吸引力也不一定。」


    莉子将头发拨到耳后，望着画面一脸钦佩地说。


    真哉随意操作了一下，等到出现「游戏开始」的画面后，便将那台平板电脑递给优希。


    「这是我们说好的。来，你玩吧。」


    「可以吗？优希真的可以玩这个吗？」


    「当然，随便你玩。」


    「谢谢哥哥！」


    只见优希一脸开心地紧紧抱住真哉，并接过递到自己面前的平板电脑。


    虽然她一开始看起来有点迷惘，但不久之后立刻愉快地沉浸在游戏的乐趣中。似乎随意操作一下就掌握到游戏的方法了。


    「但是……」


    扑通一声坐在榻榻米上的莉子，看着全副心神都被游戏夺走的优希。


    「如果这个游戏有这么好玩，直接透过网路贩售就可以了吧？只要在苹果的线上商店之类的地方，以接近一百圆的价格上架，不用做那么麻烦的事也会有很多人购冒一吧？」


    「而且这个方法也比较赚钱。」


    「是啊。换句话说……」


    莉子微微偏着头，将纤细的手指抵在嘴边，并皱起眉头。


    「是不是有无法这么做的理由呢？」


    「游戏既然能做到这个地步，恐怕问题不在于技术，而是另有隐情吧。」


    「不希望太早上线吗？但是，这又是为何呢……」


    语毕，莉子陷入沉思。


    看到莉子的视线落在榻榻米上、一动也不动的模样，真哉不经意地问起在意的事。


    「这么说来，家里似乎没有网路呢。」


    「工厂那边有个能收发电子邮件的电脑，不过只有爸爸在用。」


    「莉子你们不用吗？」


    「反正也没什么需要用到的地方。我们对这方面不熟，姊姊甚至还有可能会跑去电器行说出『请给我网路』之类的话。」


    「嗯？什么事？你叫我吗？」


    虽然不是因为听到自己的名字才出现，不过回厨房一趟的桃香，正用托盘端着麦茶走回起居室。


    莉子对着将手上东西放到矮桌上的姊姊这么说：


    「我们在聊网路的事情啦。姊姊，你知道吗？电器行没有在卖网路耶。」


    「咦？是吗？」


    从她一脸惊讶地反问的模样，不难看出她真的以为电器行有在贩卖「网路」。


    桃香不敢置信地歪着头，道出心中的疑惑：


    「那不然，哪里才有卖呢？」


    「那种东西……」


    莉子以彷佛这是全球通用的常识般的态度耸了耸肩，对姊姊露出温柔微笑后，如此回答：


    「当然是在超商啊。毕竟，人家不是都说网路很方便吗？」


    所谓的骗子，十之八九都是说起谎来面不改色、毫不犹豫的人。


    「是、是吗？毕竟超商的全名就是便利商店，不过，我在便利商店里没看过耶……话说回来，那个网路长什么样子？」


    「不用担心，你只需要告诉店员『请给我网路』，对方就会拿给你了。」


    「什么啊，原来如此。」


    「是的。」


    笑嘻嘻地露出笑容的莉子，以有如纯洁天使般的嗓音说：


    「下次试试看吧。」


    这百分之百是恶魔的呢喃。


    餐后去公共澡堂已经变成真哉的固定行程了。


    住饭店或是自己家、公司的休息室，他通常都是用淋浴打发而已。然而，当他体会过泡澡的快感之后，就再也回不去了。


    温柔地包覆住全身的热水，彷佛会细心地将体内的疲劳感消除。常听路法一脸陶醉地说『好怀念日本的温泉喔……也只有温泉才会温柔地治愈，我那颗被社长使唤来使唤去而感到疲倦不已的心……』如今真哉似乎能理解她这么说的心情。


    当他离开那舒爽的澡堂踏着夜路回家，回到独屋时——


    「哥哥！」


    「哎呀！」


    打开门的瞬间，立刻被从里面跑出来的优希紧紧抱住。


    「难得你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游戏！我想玩游戏的说！」


    「啊啊，那个啊。」


    先前在起居室将游戏拿给了优希，但是当真哉为了去公共澡堂先离开起居室时，优希非常有礼貌地将平板电脑还给他。


    虽然他告诉优希先不用还，但不知道是桃香的教育太成功还是如何，优希坚持一定要还给真哉。


    不过，她还是想玩游戏啊。


    「如果玩太晚的话，桃香可能会生气喔？」


    「没问题的说！姊姊答应我可以玩到洗澡前的说！」


    「原来如此，那就没问题了。」


    真哉将脸盆与沭浴组归回定位后，拿起放在桌上的平板电脑。


    「来，给你。」


    「谢谢哥哥的说！」


    优希一脸开心地收下平板电脑，但并没有立刻启动游戏，只是「砰砰砰」地拍打着床。


    「哥哥，这里！你要坐在这里的说！」


    「嗯？」


    真哉按照她的要求，在床边坐下。看到他的动作之后，优希高兴地绽放出笑容——


    「然后优希要坐在哥哥的大腿上面的说！」


    说完，扑通一声坐在真哉双腿的空隙之间。


    大大的蝴蝶结在他的鼻子前方摇来晃去，一股甜甜的洗发精香气刺激着真哉的鼻腔。


    「你不会热吗？」


    「没问题的说！」


    优希心情愉悦地答道，一边摇摆着双腿一边打开平板电脑的电源。


    她似乎已经记住操作方式，只见她的手指灵活地滑动，启动了游戏。虽然暂时呈现中断状态，但随后立即进入了游玩模式。


    「那个游戏好玩吗？」


    「好玩的说！图非常漂亮的说！」


    优希带着闪闪发光的眼神，操作着手边的游戏画面。


    越过她的肩膀看向萤幕的真哉，一看到画面上显示的玩家国名，不禁浮现一丝苦笑。


    「军事国家普罗米修斯啊。」


    「普罗米修斯很强的说！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人的说！」


    「是吗？」


    真哉一边回笞一边将视线扫向躺在床上的泰迪熊布偶。


    躺在床上仰望着天花板的熊熊布偶，似乎一脸不满地表达着：「干么啦！我一点都不寂寞！」


    优希完全没察觉到好朋友这样的心情，一脸愉快地抬起头来看向真哉。


    「哥哥，你看你看！我发现这个的说！」


    「嗯？」


    「要这样做的说。」


    下下上上右左右左——优希小小的指头，以彷佛能用按键弹奏乐曲的华丽手势在画面上跳舞。


    于是，当她的动作一停下来——


    「就是这个的说！」


    「这个是……」


    画面上呈现的内容，明显带有不同于以往的异样氛围。


    跳动在画面里的不是精致的图像，而是无机质的文字与数列。像是要将画面塞满的小小文字列，彷佛活生生的生物般，以令人眼花撩乱的速度不断变换。


    而那奇妙的画面右上方，以半透明的文字写着『dm』两个字。


    「dm……除错模式？哪里有问题吗？」


    「我也不清楚的说！不过，跟游戏没有关系的说。」


    优希一边说一边随意地卷动画面。


    真哉望着由上往下流动的文字列，猛然察觉其中的定律。


    「哼嗯，这个该不会是……国家名？」


    他注意的焦点，是显示在最左列的jp、de、uk、us等等，由两个字母组成的英文大写。


    上面记载着日本、德国、英国、美国——从最东方的岛国开始，直到哥伦布发现的新大陆国家为止，世界上所有国家的英文简称。


    「旁边的符号是……」


    接着，他眯起眼睛看向旁边的文字列。


    「——优希在这里吗？」


    伴随着轻轻的敲门声，这次是莉子走进了独屋。


    也许是外头炎热的关系，只见莉子不停地以手漏风，说完「打扰了」便迳自踏入独屋里。


    「马上就要去洗澡了。再不回去的话，姊姊会跑来吼人喔。」


    「啊呜啊呜……人家不喜欢被骂的说……」


    姊姊的威严似乎代表了一切，只见优希一脸害怕地猛摇头。


    「既然这样，你还是快点回去比较好吧。否则又要被捏脸颊了。」


    「啾～地捏脸颊真的很痛，人家不喜欢的说……」


    优希一双小小的手捂住脸颊，似乎是回忆起过去的痛楚。


    「话说回来……」


    莉子望着手捂住脸颊的老么，又看到她坐在真哉双腿间，不禁这么说：


    「只有优希这样也太狡猾了吧。偏心是要不得的行为。」


    「嗯？莉子也想玩游戏吗？」


    「……是啊，也让我玩一下吧。」


    也许是这段发言实在太让人意外了。


    于是，优希带着惊讶的表情抬头望着姊姊，接着问：


    「莉子姊姊也要玩吗？」


    「是啊。」


    莉子一边点头回应妹妹的问题，一边指向平板电脑。


    「所以，游戏跟——」


    接着她将双手伸向优希的身体。


    「这个特等席就让给我吧。」


    嘿一声抱起老么，放在一旁。


    「呀呜！」


    扑通一声倒在泰迪熊旁边的优希，发出小声的惊呼。


    于是，莉子一边说着「失礼了」一边按住裙子，换她坐在同样的地方。


    不同于刚才的甜美香气，温柔地搔弄着真哉的鼻尖。


    「莉子？」


    「这里还真是不错耶。坐这里似乎能舒舒服服地玩游戏。」


    「玩游戏吗？」


    「是啊，当然。因为呀……」


    她一边将背靠向真哉——


    「人生就像是一场游戏吧？」


    一边说出如此充满哲学意味的话。


    接着，又补充说明「而且的确也有叫做『人生』的游戏」，以一副似乎对手上的游戏相当感兴趣的表情，抬头望向这里。


    另一方面，倒在床上的优希有如小猫咪般灵活地翻身坐起来。


    「莉子姊姊好狡猾的说！明明就是优希先的说！」


    「怎么可以独占呢？无论是公园、税金还是真哉，都要由大家平分才行。」


    面对老么的抗议，莉子像是随风摇曳的细柳般，四两拨千斤地应付过去。


    即使如此，优希仍然不愿意放弃，将躺在一旁的泰迪熊抱在胸前，嘴巴弯成「へ」字型，逼近莉子。


    「优蒂也要坐在哥哥腿上的说！」


    「还真黏人耶。不然这样吧。」


    听到妹妹的抗议，莉子将身体稍微往旁边挪去。


    「左半边是我的，右半边是优希的。喏，这样就公平了吧。」


    「公平的说！这样子就没问题的说！」


    一脸开心地回答的优希，迅速将身体滑进空出来的区域。


    「那个……」


    当然，对于她们两位而言，完全不需要后面那个用来靠背的人的许可。


    「莉子姊姊也一起玩的说！」


    「战略模拟啊？我不太擅长这方面耶。」


    「没问题的说！没有那么困难的说！」


    「既然这样，那我就玩玩看吧。喔，名字是普罗米修斯啊。」


    于是，这对姊妹花将真哉完全丢到一边，感情融洽地操作起平板电脑。


    正当不能乱动也无法做事的真哉，思索起应变策略时——


    『喂！你们两个还不快去洗澡！害我都不能刷浴缸了！』


    救命女神从主屋以极大的嗓门对真哉伸出了援手。


    听到那个声音之后，优希不住颤抖起来，莉子则是哎呀呀地摇头叹气。


    「啊呜啊呜……桃姊姊来了的说！」


    「比我预料得还快。没办法，下次再继续吧。」


    「下次的说！」


    于是，将平板电脑递给真哉后，两人一溜烟地离开了独屋。


    被独自留下的真哉，随意翻弄着手中的平板电脑，对莉子最后丢下的那句话发出疑问。


    「下次继续——啊。是指游戏还是游戏般的人生，她是在说哪一个呢？」


    但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透过手机，真哉将他想到的事情说了出来。


    「真要说的话，工作不也是像游戏一样吗？」


    『……』


    路法只是以一片沉默回答。


    日本时间现在是凌晨，而在德国则是接近傍晚时分。


    应该是在办公室工作的社长秘书，恐怕正头疼地以指头按着太阳穴这么说.


    『拜托您……算我拜托您，绝——对不要在基尔曼先生的面前说这句话！』


    「嗯？怎么了吗？」


    『当然是因为他会回说「那么就用玩游戏的感觉来工作吧。」然后丢一大堆做也做不完的工作给我啊！而且脸上还会挂着我从来没见过的笑容。』


    「啊啊，的确是有可能呢。你要小心一点喔，路法。」


    『这是我的台词吧！请您绝对不要多嘴说不该说的话喔？最大的受害者可是我耶。真是的。』


    虽然一边絮絮叨叨地发着牢骚，不过路法也没忘记催问正事。


    『然后呢？今天又有什么事情？』


    「有两件事情想请你调查一下。」


    『两件？』


    「嗯，第一件事情有很明确的目标。你能够从我现在传过去的清单，看出什么端倪吗？」


    真哉将优希发现的除错模式里的神秘文字列传送给路法。


    透过专用的人造卫星接收到那封电子邮件之后，路法似乎立刻在电脑上打开信。


    『这个是……国名吧？』


    「真不愧是路法。没错，最左列应该是国名，问题是其他的部分。」


    『我看看……这个是……』


    停顿了短短几秒之后，路法轻轻发出『啊』的叫声——


    『如果我想得没错的话，这些应该是金融机构的缩写吧？』


    「金融机构？」


    『是的。』


    待路法给予肯定回答的数秒后，这次由路法传了档案过来。


    上面罗列了世界各地与orion集团有往来的金融机构名。


    『我不久前帮忙整理过财务，所以有印象。该不会是那些国家的主要金融机构名称吧？』


    「原来如此……的确很像是你说的。」


    将手上的文字列与传送过来的档案比对后，真哉确认路法的怀疑是正确的。


    「既然如此，旁边的这个数字与文字又是什么呢？」


    『看起来也不像是单位，关于这一点我就不清楚了……话说回来，您是从哪里捞出这份资料的？』


    「这一点与第二件事情有关。」


    于是，真哉毫不犹豫地说出他的要求。


    『您是说……分析游戏程式吗？』


    「嗯。」


    对于路法从嘴巴说出来、隐隐约约透露着困惑的声音，真哉轻轻点头回应。


    『可以是可以，不过……这是为什么呢？为何要分析游戏？』


    「其实是——」


    真哉一边用平板电脑将数据加密后传送到德国去，一边简略地告诉路法事情的大致经过。


    随着话题推移，路法也察觉到事态的异常性。


    『游戏只限定校内贩售，而且那个游戏里还包括了刚才的数据？的确是很诡异。』


    「是啊。」


    虽然真哉并不了解这类的游戏，不过根据桃香或莉子所言，这个游戏的制作水准似乎不错，但也不是太稀奇的游戏。


    既然如此，会在私底下偷偷交易的理由，恐怕只有一个。


    「虽然只是我的推测，总觉得这个东西不是单纯的游戏而已。」


    『也就是说，那个游戏里面藏有秘密？』


    「不过，这些纯粹只是个人的猜测罢了。」


    画面上出现「发送成功」的文字，告知将档案转送到德国的程序已经结束。电话另一头传来路法说「已经收到了」，真哉也收到了信件已读取的确认回条。


    『这是什么呢？如果是要散播盗取个资的病毒，传到网路上应该会更有效率吧？』


    「就是说啊。」


    路法似乎从真哉一边关上平板电脑的电源一边回答的微妙语气，察觉出不对劲。


    『……是我的错觉吗？社长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点雀跃？』


    「是这样吗？」


    『是的。』


    明确地断言之后，她接着说：


    『在下我并不是在这里白白干了一年以上的社长秘书。社长您刚才的声音的确就是这样。』


    彷佛回想起遥远的昔日，又像是在叙述某个令人厌恶的回忆般，路法如此道：


    『那是我忘也忘不了的半年前……您刚才的语气与您趁着基尔曼先生不在，突然说要去员工旅游时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啊啊，曾经发生过那种事情啊。」


    经她这么一提，真哉才回想起来。


    当时一方面也是受到来自工会的压力，所以真哉思考了公司社员的福利。


    加上，正好某个滑雪旅行的宣传单混在寄给他的广告邮件里。


    真的仅仅只是这样而已。


    『全体员工就这么突然杀去外地，进行两天一夜的滑雪之旅……那一天，我记得是一片白雪皑皑、天空万里无云的天气，眼前则是一大片延展开来的滑雪场……那简直就是——』


    「玩得很偷快吧？」


    『玩得非常愉快……虽然愉快……但是，只要一想起回去时基尔曼先生露出的笑容……啊啊，我的胃好痛……』


    「那个应该是等级六了吧。」


    『……果然不是五级制啊。』


    路法以像是愕然又像是心灰意冷般的声音说完，透过电话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总之就是跟那个时候的声音很像——不，根本就是一模一样。』


    路法的确没说错。


    如果真哉猜得没错的话，这个不会只是一般的游戏。而且，真哉认为其中隐藏着重大意义。


    『难道说，跟之前讨论过的话题有关吗？』


    「真不愧是路法，你察觉到了啊。」


    『一直被耳提面命，任何人都会察觉出来吧……总之，我已经事先得到基尔曼先生的许可了。』


    「啊啊，谢谢你。基尔曼有说什么吗？」


    『呃，基尔曼先生要我转达给您——帮我告诉他，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不过我可没这么多美国时间耗在没意义的事情上。』


    「是吗？」


    听见这句确实符合基尔曼语气的话，真哉不禁苦笑。


    路法似乎也有一样的想法，只见她以略带怀疑的语气问道：


    『不过，没问题吗？我刚才稍微瞄了一下资料，不太像是有那么一回事。』


    「我认为自己的猜测没有错。况且，路法那个时候也是这样子。」


    『咦？算了，毕竟我也经历过了。严格说起来，我是支持您的。』


    「就请你这么做吧。」


    对于接下来即将发生的小小活动，真哉一边轻笑一边如此预言。


    「绝对不会违背你的期待喔。敬请拭目以待。」

 第四章 神秘游戏里的秘密

    那天早晨的教室里，飘荡着一股比平常更加嘈杂热闹的气氛。


    举例来说，坐在窗边位子的男学生聚集在一起兴奋地交谈，讲台附近的女学生们也以不像是早上会有的嗨翻天情绪大声吵闹，教室里尽是一些心浮气躁、静不下心来的人，甚至也有学生就这样跑到走廊上打打闹闹。


    「我问你喔。听说图书室能买到那个游戏，是真的吗？」


    桃香像是手握某种超劲爆八卦的包打听般，边说边将身体向前靠过来。


    今天早上没有图书委员的工作，所以真哉跟桃香她们一起上学。


    一度散去的积雨云再次袭卷日本上空，雨滴从昨夜凌晨时分起开始敲响地面。太阳在完全没有登台的情况下就被赶到舞台边。根据天气预报，一直到今天傍晚都没办法见到太阳一面。


    真哉一边拨开书包上的水珠，一边反问桃香。


    「你是听谁说的？」


    「与其说是特定的谁，倒不如说大家都知道吧？好像是在昨天突然一口气传开来，想要买游戏的人一大早就跑去图书室了。」


    原来如此，看来教室里心浮气躁的氛围，是这件事情造成的吧。


    平常不会上图书室的学生，想必不清楚图书室只会在放学后对外开放。


    真哉一边想像着无数学生聚集在大门紧闭的图书室前的景象，一边对坐在隔壁、从书包拿出东西的桃香说：


    「对了，桃香。」


    「嗯？」


    面对下意识地以疑问回答的祧香，真哉以食指指向天花板。


    「你现在非常想要某样东西，但是没有足够的钱购买。换作是你会怎么做？」


    「怎么做吗……当然是……」


    桃香一边将教科书放进书桌抽屉，一边微微耸了耸肩道：


    「当然是要先存钱啊。如果手上的钱不够，就只能想办法存零用钱了。」


    「是啊。」


    对于这样的桃香，真哉追加了某个条件。


    「那么，如果只能在期限内才能买到你想要的那个东西，你会怎么做呢？」


    「期限内吗？」


    「是的。」


    真哉比出手刀彷佛切割空间般，明白地解释限制。


    「无论如何你都想要得到那个东西，但是却只能靠存零用钱才能买。可是，当你一点一滴地存零用钱的时候，你想要的那个东西会消失不见……这就是你面临到的情况。」


    「即使你这么说，我也……」


    桃香一脸伤脑筋地抬头望着天花板，边以指尖转着从笔袋里拿出来的自动铅笔。


    「可能会像莉子一样去打工吧？或者试着拜托店里的人，不够的部分之后再付清之类的……我只能想到这些办法。」


    「唔嗯，这也不失为一个选项。」


    于是，桃香眉头紧锁、一脸狐疑地看着双手环胸、点着头的真哉。


    「怎么了？这是什么心理测验吗？」


    「的确可以算是测验。」


    「别说了。期末考才刚结束，竟然跟我提测验的话题。」


    「是啊，是我失礼了。」


    真哉露出苦笑，一边抽出放在书桌抽屉里的答案用纸——


    一边数着上面的圈圈数量，提出突然浮现在脑海里的疑问。


    「说到测验，我有点好奇。在日本，大家检讨考卷的时候并不是计算答对的数量，而是答错的数量吧。」


    「嗯？这可能因人而异，不过我应该是那样没错。」


    「不，就是这一点很不可思议。」


    真哉用指尖抚上用红笔画上的圈圈记号，微偏着头纳闷地说：


    「不在乎答对的部分，只将焦点聚集在答错的地方。从某种层面来说，也许就是这样才会培育出勤奋不懈的日本民情。不过，总觉得让人有点意外。」


    「喔……不过，一般人会觉得，反正答对的地方就是正确的。」


    「计分方式分成累加答对题数或是从满分开始扣除答错题数，也就是计算答对的分数抑或是答错的分数。虽然以结论而言，最后的结果相同，但如果要我来计算分数的话，我会选择前者。」


    「嗯？你在说什么？」


    「不，没事。我只是在自言自语而已，请你忘记我刚才说的话。」


    于是，桃香倾身向前，对挥着手打算中断话题的真哉说：


    「然后呢？答案是什么？」


    「嗯？答案？」


    「就是刚才的心理测验啊。」


    啊啊，真哉一边回答一边轻轻地摇了摇头——


    「关于这一点，接下来才会揭晓。」


    「接下来？」


    「是的。」


    真哉点了一下头，望向挂在讲桌上方的时钟，如此回答：


    「毕竟，导出那个答案的过程本身就是一场测验。」


    放学后的图书室，不出所料地被挤得水泄不通。


    传说中的日本人上班时间的尖峰时刻，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以先来后到的顺序井然有序地排列，完全不在乎所谓的安全距离，黑鸦鸦一片，彷佛一头全身漆黑的野兽般的人潮。


    现在这片漆黑的团体，涌入了图书室的柜台。


    「这、这样我很困扰耶……」


    在柜台里手忙脚乱的是小雪。


    小小的手惊慌失措地挥舞着，平日总是宁静无比的图书室，现在聚集而来的群众令她应付不暇，只是一味受到众人的气势所镇压。


    而那里挤满了彷佛朝砂糖群众起来的蚂蚁般，又彷佛极力要求加薪的劳工阶层般，似乎要将柜台吞噬殆尽的学生们。


    「你在说什么啊！别再隐瞒了吧？大家早就知道这里有贩售游戏了啦！」


    「就是说啊！你不用那么费功夫借书给我们，只要把游戏卖给我们就好了！」


    「反正图书委员一定也有参一脚吧？话说回来，你不是老是泡在这里吗？」


    「啊，真的耶。喂，你就别要心机了，快告诉我们吧。你们就是游戏的卖家吧？」


    小雪遭到从四面八方投射而来，充满攻击性的要求团团包围。


    「才、才不是。那个那个，什、什么游戏……」


    她只是骛慌失措地乱了手脚，犹如被推到饥饿的狼群前面的小羔羊般，无一丝一毫的抵抗力。


    柜台似乎就是她最后一道防线。如果没有那道防线的话，恐怕早已被涌过来的人们给压烂了吧。


    「唔嗯，这下棘手了。」


    「看起来的确如此。」


    与莉子一起来到图书室的真哉，只能停下脚步望着眼前超乎想像的光景。


    人潮满到入口处，连要踏进图书室都是一大挑战。看来每个人都想在暑假前将游戏拿到手吧。阵阵彷佛杀气般的惊人气势与暑气，正排山倒海地袭卷图书室。


    冷淡地望着这副光景的莉子，抬起头来看向真哉后，以彷佛时代剧会出现的奸商口吻说：


    「大人，万事就拜托您了。」


    真哉立刻理解那句话的意思。


    他从口袋里拿出智慧型手机，启动应用软体。望了一眼遍布在大片玻璃窗外的乌云，在脑袋里算出有效范围的修正公式，将威力调整至最小，跳过最后出现的警示标语，按下ok键。


    刹那间——


    『————————！？』


    在场的所有人突然捂住耳朵，蹲在地上。


    比之前某个时候用在唐吉诃德身上时的威力减弱许多，时间也只有短短一瞬间而已。即使如此，只要使用镇暴用卫星还是免不了会造成这种局面。


    这个人造卫星原本就是为了镇暴行动而准备的，因此这才是正确的使用方法。当然，姑且不论人道观点的话。


    莉子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在地上打滚的学生们，毫不掩饰地说出自己的感想。


    「还真是方便耶。」


    「不过使用太频繁的话，我会被骂的，所以没办法使用太多次就是了。」


    不过，发脾气的当然不是警察或是政府，主要是基尔曼与路法。


    小心翼翼地闪避倒在地上的学生，一走近柜台时，小雪露出一副松了一口气的表情，迎接他们的到来。


    「那个那个……虽然不是很清楚发生什么事，不过谢谢你们救了我。」


    「到底是怎么了？」


    一被问到，小雪立刻露出一副伤脑筋的神情，双手在胸前交握——


    「不知道为什么大、大家好像都认为这里有贩卖游戏……突然涌进了一群人吵着要我卖游戏给他们……」


    「看来谣言是真的。」


    光是有这么多的学生浇入这里，也就意味着今天早上桃香说得没有错，游戏的购买方法已经在校内传开来了。


    「小雪知道什么吗？」


    「不、不不，我不清楚……」


    小雪用力地摇着头，否定了真哉的问题。


    「你们在吵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役所老师突然出现在图书室。


    看到总算是从地上爬起来的学生，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般慷慨激昂地大吼。


    「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图书室可不是你们的游乐场！」


    不知道是否听到他的怒吼，只见学生们各个甩着头，踩着彷佛僵尸大队般的步伐，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了图书室。


    于是，被留下来的只剩图书委员与役所老师。


    确认无关的人全都离开之后，役所老师才瞪向这里。


    「你们也别再胡闹了！还不去工作！」


    「不是的，现在校内都在谣传我们这里有在贩售游戏。刚才的学生也都是为了买那个游戏才聚集过来的。」


    「……怎么可能在学校贩卖那种东西啊！」


    陷入短暂的沉默之后，役所老师如此回答。


    面对这位被赋予图书室管理职的老师，真哉以温和的语气询问：


    「老师，您有什么头绪吗？」


    「我们也在教职员会议中讨论过这件事，不过，学校从很久以前就会有这种私下交易物品的行为，所以也没有什么好意外的。」


    役所老师从鼻子发出「哼」地一声，骄傲地双手环胸，以不屑的口吻吐出这么一句话。


    「你们两个也是，别跟着无聊的谣言瞎起哄，还不快点把工作做完！」


    于是，真哉对头也不回地转过身并背对这里的役所老师，说了一句话。


    「想请教您一件事情，方便吗？」


    对于停下脚步、以一副自以为是的态度转过头来的役所老师，真哉丢出了一个问题。


    「之前，桃香击出去的球飞进图书室里的时候，老师在这里做什么？」


    「……」


    如狐狸的眼睛眯得更细，像是在采究真哉的真正企图般，以瞧不起人的视线睥睨着这里。


    「我只是来拿忘记的东西而已，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事，只是有点好奇而已，没有其他的意思。」


    「……哼！」


    再度对真哉嗤之以鼻后，役所老师这次真的离开了图书室。关门的声音会这么大聱，恐怕也是由于他感到不耐烦的关系吧。


    「请问请问，你们说的游戏到底是什么？」


    像是一个人被蒙在鼓里的小雪，来回望着真哉与莉子的脸询问道。


    真哉对那样的小雪简略地说明了一下游戏的事情。


    关于游戏是在这里进行交易、那是个独立开发的游戏，以及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透过网路贩售的事情。


    听到这些事情的小雪，露出一副相当不可思议的神情——


    「那种游戏为什么会在图书室……」


    「小雪，你知道什么蛛丝马迹吗？」


    「不、不不，完全不清楚。我根本没有在玩电动，而且也不太懂如何使用电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操作。」


    她慌张地在胸前挥手，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唔嗯。」


    看到这样的小雪，真哉稍微陷入了沉思一会儿。没错，问题在于为什么要撒那种谎呢？


    莉子像是要挥开真哉的思绪般，轻轻地拍了拍手。


    「总而言之，先来进行图书委员的工作吧。看这个情形，今天应该不会有人来买游戏了吧。」


    「是啊。而且外面雨下个不停，早点弄完早点回家去吧。」


    站在再度恢复平静的室内，真哉不经意地将视线转向窗外。


    雨滴敲打着窗户，更远处的厚重乌云将一整片蓝空覆盖住。


    「雨……啊。」


    看到贴覆在窗外的雨滴，真哉的头脑中不禁浮起某个恶作剧。


    比平常早收工的三人，早早关上了图书室的门。


    说是把书包忘在教室里的小雪先行离开之后，真哉与莉子先一步抵达了楼梯口。


    「好像还在下雨。」


    「明天似乎就会放晴了，不过，今天可能会一直维持这种天气吧。」


    真哉一边抬头望着静静地洒落地面的雨水，一边从伞桶抽出两把伞。也许是下雨的关系，运动性质的社团几乎都休息，伞桶里的伞也所剩不多。所以，真哉才能立刻掌握住是哪把伞。


    「结果，谜团仍然没有解开呢。」


    「啊啊，而且在那之后并没有任何人来借特定的书。」


    莉子换上室外鞋，拿起自己的雨伞，停在楼梯口。


    结果，在那之后完全没有学生跑来借书。


    自从刚才在图书室里发生「原因不明的集体头痛」事件在校内的消息网传开之后，使得学生们对图书室敬而远之，似乎也是原因之一。


    真哉一边等着小雪的到来，一边倾听着远处传来的管乐声，并将背靠在鞋柜上。


    「如果要成立这个买卖系统，图书室是无论如何绝对不可或缺的要素。」


    「毕竟得借书才行。」


    「有人在书里挖洞，并且把游戏放在里面。透过定期的确认等，回收购买游戏的钱以及补充游戏库存，藉此进行交易……啊。」


    「如果不是频繁出入图书室的人，很难办到这一点吧。」


    「是啊。但是，任何人都能够自由进出图书室，所以人人都有可能办到。」


    即使如此，仍然能够将范围缩小到有高度可能性的目标上。


    就在真哉想到这里时，小雪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至楼梯口。


    「久、久等了！」


    真哉向「啪哒啪哒」地冲过来急忙换鞋的小雪，递出一把拿在手上的伞。


    「这把伞是小雪的吧？」


    「哇哇哇，答对了。你居然会知道？」


    「只是上次送你回家的时候，看过这个样式而已。因为图案很特别，留下了印象。」


    「这个是国小的劳作课作业。虽然有点小，但我很喜欢，就一直用到现在了。」


    小雪脸上浮现隐约带着一丝欣喜的笑容，手上拿着画了几何图案的伞。


    「回家吧。」


    「是啊。」


    「好的。」


    三人沉默地离开了学校。


    一走到外头，雨珠立刻在撑开的伞面上跳起舞来。「啪答啪答」的声音被赶出了真哉的意识，自动当成理所当然的背景杂音处理掉。


    在逐渐远离意识的雨声中，小雪旋转着撑开的伞——


    「在教室里也有人找我买游戏。」


    发出耶嘿嘿的笑声，一脸困扰地笑着说。


    于是，真哉对这样的小雪耸了耸肩说，


    「因为小雪给人一种总是在图书室的印象吧。所以，别人才会认为你一定知道游戏的事情。」


    「是这样子的吗？但是，我明明什么都不知道的说……」


    小雪的视线落在地面上。从旁人的角度看起来，她相当明显地垂下肩膀。


    「站在小雪的立场而言，感到非常困扰吧。」


    莉子走在那样的小雪旁边，难得以彷佛在生气的语气这么说。


    「到底是谁在贩卖那种东西啊？」


    像是在对某个不在场的人物这么说的莉子，声音在凉爽的雨声中拉长。


    真哉则是一脸沉思地抬头仰望天空。


    「毕竟我们并没有实际目睹交易现埸，所以实在不好说什么。」


    「我觉得有必要找出犯人。」


    「就是说啊。」


    走在充满干劲的莉子身旁，真哉却在思索完全不同的事情，他接着说：


    「我个人则是对那个开发游戏的人相当感兴趣。」


    说完，从小小的水洼上方跳了过去。


    吃完晚餐、从公共澡堂回来时，雨已经停歇。


    在澡堂学到一种叫做『潜水艇』的游戏（注7）之后，一手拿着咖啡牛奶回到了独屋。毛巾放在头上一边小口小口地啜饮着咖啡牛奶，下意识地拿起平板电脑启动那个游戏。


    注7日本小孩洗澡时玩的游戏，咬着一根吸管潜入水中，看谁在水里待得久就获胜。但一般来说，直接闭气潜入水里，比较普遍。


    「哼嗯……优希进展得很快嘛。」


    读取储存的档案才发现，游戏里的军队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被训练成一支相当强大的战力。


    军事国家「普罗米修斯」主要是一边巩固军事能力，一边从农民手上徵收沉重的税赋累积资产，以压倒性的文明革命疯狂打造兵器，二话不说地猛攻附近各国并加以征服，还真是个好战的国家呀。


    「军事力92、政治力38、科学力76、农业力64啊。可以说是典型的昏君也能加强国力的例子呀。」


    不过，以游戏的主旨而言，也许这么做才是正确做法。


    在不晓得邻近的国家何时会攻打过来的情形下，可不是嚷嚷着年金如何或是水库如何的时候吧。


    「——所谓的『政治』，总结来说就是『力量』两个字。其中并不存在着『是非善恶』，只是以结论而言，『人民』的生活会产生『变化』而已，并且同时往往是『悲惨』随之而来——的说！」


    优希如是说。也许传说中的校长先生相当了解所谓的帝王学也不一定。


    真哉不经意地在心里这么想。


    「……啊，发生内乱了吗？」


    游戏内的人民突然变成了暴民。


    就在真哉开始思索该如何镇压暴动的时候，智慧型手机传来哔铃铃的来电铃声。


    他的视线仍然落在游戏画面上，一边滑开通话键，将手机抵在耳边。


    「喂？」


    『社长，这是怎么一回事？』


    路法开口的第一句话就以极为尖锐的高八度音咆哮。


    「怎么了吗？」


    『游戏啦！我是在说那个游戏！』


    想必她所说的就是真哉现在启动的游戏吧。真哉想起前几天吩咐她的事情，一边用武力镇压内乱一边开口道：


    「啊啊，你已经知道分析完的结果了吗？」


    『相反！完全相反！这个东西绝对有问题！』


    路法相当稀奇——也许已经没这回事了——地带着亢奋的情绪大吼大叫。


    不明白她到底在说什么的真哉，不禁微微地偏着头感到纳闷。


    「你说有问题？」


    『您上次吩咐之后，我立刻请分析团队帮忙进行解读作业……结果真的是相当惊人！对于逆向工程的防御机制简直就像是狂风暴雨般猛烈！』


    「明明只不过是个游戏？」


    『这种东西绝对不能说「只不过是个游戏」！』


    路法斩钉截铁地断定之后，接着说：


    『由于没有绑定硬体主机，所以我们认为应该不会这么困难，而且里面也有数种平台的执行码。但是，分析作业却完全没有任何进展！』


    「你是说没办法分析吗？连你也不行？」


    『制作这个东西的人根本就是天才！』


    本身经历过数次跳级考试的天才路法说道。


    『接到分析团队的报告后，我也尝试了一下，仍旧完全没办法解开。虽然我并不是软体方面的专家，但是这种情况实在是太诡异了。』


    隐约透露出一丝懊恼情绪的路法低声呻吟。


    路法是任何疑难杂症都能迎刃而解的多元化天才。比起专精于某个领域的专家，她更具备能够俯瞰事物全貌的通才色彩。


    即便如此，她所具备的能力平均值仍然比那些被称为专家的人们，拥有压倒性的优势才是。能让这样的路法举手投降，可见得此物非同小可。


    真哉手边的游戏在执行武力镇压的手段下，导致国内人口锐减。更糟糕的是流行性疾病的蔓延，游戏才开始十分钟，全国人口就骤降至原本的三分之一左右。


    真哉一边重建国家，一边询问技术方面的问题。


    「不能用反编译器吗？」


    『原本的执行码被代码混淆器加工过，而且到处都有加密，甚至每个演算法都是各自独立而成的。它与aes（注8）同样有s-box（注9），因此可视为区块密码的一种，不过……』


    路法开始说起某种相当艰深的专业知识，于是真哉点出重点——


    「这个游戏居然能让你束手无策呀。」


    『并不是游戏内容，而是程式本身实在是……我唯一能说的是——』


    停顿了喘一口气的间隔后，路法接着这么说。


    『这个游戏非常有可能被加入了游戏以外的程式。我调查过覆盖率，其中有大量的范围在只启动游戏的情况下，并不会跟着启动。』


    「喔～游戏以外的程式啊。」


    这一点在真哉的预料之中。


    由于不明原因仅流传于校园内，令那位天才路法也束手无措的游戏。同时，还掺有神秘的金融情资。这么惊人的东西，绝对不可能只是单纯的游戏，会联想到背后绝对藏有隐情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注8　advanced　encryption　standard，高强度加解密方法。


    注9　substitution-box，对称金钥演算法执行置换计算的基本结构，通常是用在模糊金钥和密文之间的关联。


    问题是，那个隐情的真相到底为何。


    如果要考虑制作者的企图，也许会出乎意料之外地明确也不一定——真哉微微分心地思考着。


    路法以隐约带着一丝困惑的声音，询问内心在暗自盘算的真哉。


    『社长，难道说这个东西是那个人做的吗？』


    「目前还没有确证，不过恐怕是如此。」


    真哉暧昧地回答，并向路法追加指示。


    「总而言之，可以请你继续分析作业吗？」


    『好的，进度一直停滞不前也让我觉得有点不甘心。』


    懊恼不已的声音中掺杂着些许愉快的情绪。这也是因为路法拥有勇于面对高难度挑战的气魄。虽然她现在的工作是秘书，但技术方面才是她真正擅长的领域。


    真哉一边在脑海中想像路法在画面前卷起袖子的模样一边说：


    「还有，虽然以下只是我个人的推测——」


    真哉将尚未确定的想法告诉路法。


    听完他的想法之后，路法立刻否定掉那个推论。


    『怎、怎么可能？不可能会有这种事情吧……』


    「你真的这么认为？」


    『的确，制作出这种东西的人，也许能办得到也不一定，我也能理解对方将金融机构的情资编写进去的理由……但是再怎么说，社长您的推测实在是太荒唐了。』


    「也许吧。」


    原本就预计路法会有此反应的真哉，不在意地耸了耸肩膀。


    「不过，你就把这个想法记在脑袋里的某个角落吧。」


    『啊？算了，总之我会传达给分析团队的。』


    「还有一件事情。」


    如果这个前提条件没错的话——


    「也请你在脑袋里写张便条纸，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


    大概剩不到几天的时间吧。


    虽然下雨让人觉得很烦，但是放晴的时候又热得要死，令人受不了。


    万里无云的晴朗天空。也许是好一阵子没露脸的关系，太阳持续散发出更胜以往的热能，而地球只能唯唯诺诺地承受着一切。


    走在道路边缘闪避从上空洒落的杀人般直射日光，真哉与莉子的目的地是假日的学校。暑假近在眼前了。等到星期一的结业式结束之后，就会进入漫长到会令人心生怠惰的漫长假期。


    虽然如此，图书委员的工作进度却不怎么样。更何况，其他的图书委员像是集体罢工的航空公司般，跷班跷到完全不见踪影。于是——


    「那、那个那个，真的非常抱歉——」


    以这句话开头的小雪一脸抱歉地拜托他们。简单扼要地说起来，就是放假时一起到校进行图书委员的工作。


    「……还真是永无止尽的麻烦。」


    以彷佛看着杀父仇人般的眼神怒瞪太阳的莉子，语气毫无抑扬顿挫地说。


    「是吗？我倒觉得还满有趣的。」


    「我并不讨厌书，但是我讨厌图书委员的工作。」


    抵达学校的两人换上室内鞋后，朝图书室走去。虽然没有受到阳光直射，但假i的学校通风不良，空气显得凝重，黏腻地缠上皮肤。


    莉子像是嫌恶这股空气进入自己的肺部般，深深地吐出一口长长的气。


    「小雪的爸爸明明就在住院中。我真佩服她能够每天持续图书委员的工作，一点都不会感到厌倦。」


    「因为她是个认真的人。」


    「不，虽然我不会说她不认真，但是至少她并不是那种会每天认真当图书委员的人。」


    说到这里，莉子像是察觉到什么般，将视线投向天花板。


    「听你这么说似乎颇有道理的。她为什么会每天来图书室报到呢？」


    「明明是其他的图书委员爱跷班，不过，如果逆向思考的话……」


    真哉竖起食指推测。


    「正因为没有其他的图书委员，所以她才会每天去那里——也可以想成是这样。」


    「嗯？这是怎么回事？」


    「其实道理很简单。」


    没错，个中缘由绝对不会是太复杂的事情。


    「小雪有无论如何都必须完成的事情。但是，如果想完成那件事，光凭她自己一个人的力量、现在的环境是无法办到的。所以——」


    「你是想说……所以，她才会一直待在图书室里吗？」


    面对莉子的疑问，真哉肯定地点头。


    「但是，这是为什么呢？图书室里面只有一大堆能挑来当枕头的书而已吧。」


    「没错，这里有的就是能制作出大量压花的书籍而已。」


    真哉一边说一边打开近在眼前的图书室大门。


    门并没有锁上，但是打开门之后走进去，并没有见到任何人影。


    「太粗心了吧。」


    「的确是很粗心。」


    将各自的书包放在柜台另一侧，两人来回巡视周遭。


    就在这个时候，真哉察觉到有一本笔记本摊开在柜台上。那是一本似乎用了一段时间的老旧横条笔记本，上面记录着满满的某种资料。


    「这一个是……」


    「记帐本吧。上面写了金额。」


    写在上面的是日期与似乎是学生名字的文字，以及金额。


    看到这些纪录，便能隐隐约约猜出来这是一本什么样的笔记本了。


    「难道说，这个是——」


    赶紧启动电脑，点出书籍的管理纪录。


    与笔记本上的名字相符。


    「……果然。这个就是游戏的交易纪录吧。」


    「也就是说，写在这里的名字是买游戏的学生姓名，金额则是卖出游戏的钱啊。总额看起来相当可观呢。」


    正如同探向笔记本的莉子所言，虽然每一笔的交易金额并不多，但是全部加总起来，已经是足以构成商业行为的金额了。


    「这个东西为什么会在这里……」


    「是啊，到底是为什么呢？」


    「……你是在转移话题吧。你该不会知道些什么吧？」


    抬头望向这里的莉子，声音里带了点不耐烦的情绪，看来她多少也察觉到这件事情与小雪脱离不了关系。


    「哎呀，抱歉。我绝对不是在卖关子喔。只是还没有掌握到确切的证据。」


    真哉一边说一边在从口袋里拿出来的智慧型手机上滑了几下。


    敏感地察觉到风雨欲来的莉子，皱着眉头探向手机画面。


    「这个是……之前不知道什么时候你曾经介绍过的定位卫星吧？说是能找出特定人物的位置。」


    「啊啊。能找出小雪他们的所在地。」


    「他们？」


    真哉对不解地歪着头的莉子，念出智慧型手机的判断结果。


    「在顶楼啊。现在这个季节很热吧。」


    「所以这里才不见任何人影……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我们去看看吧。」


    当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正要迈开步伐的时候——


    「啊，对了对了！来，这个给你。」


    真哉从书包里拿出某样东西递给莉子。


    「嗯？这是什么？」


    「从现在开始的十五秒内我会教你使用方法，请你尽快记住。」


    因为没有太多时间慢慢来，于是真哉边走边说明。


    说明非常简单，但是莉子沉默地听完全部之后，如此回答。


    「……我了解了。也就是说，也包括防止任何的突发事件吧。」


    「真不愧是莉子，一点就通。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不。我也不是没想到会有这种可能性。」


    两人就这样步上朝顶楼延伸而去的阶梯。


    管乐队似乎即将要参加比赛，连假日也在进行练习，长号低沉的喇叭声传入两人耳里。当彷佛在测试着肺活量极限的长音传来之际，放在真哉胸前口袋里的智慧型手机发出微微震动。


    拿出来之后，按下通话键，靠在耳边。


    「喂，路法吗？」


    『大、大大大大大大大事不妙啦！社长！』


    路法非常难得——最近或许不算难得——地以慌张的声音大声嚷嚷。


    在他的催促下，路法带着一股无法抑制心中激动情绪的坚定语气接着说。


    『那个游戏！那个游戏安装了相当惊人的陷阱！』


    「陷阱？」


    『特洛伊木马！』


    她简单扼要地喊出一个字汇。


    所谓特洛伊木马，是古希腊神话中的特洛伊城战争时，所使用来藏匿士兵的木马。同时也是以那个木马当掩护，藉此将人神不知鬼不觉运进敌方城内，成功灭掉特洛伊城因而闻名的作战。


    根据该神话命名而来，在某程式中偷偷植入怀抱恶意目的的程式，即称为特洛伊木马病毒。


    「果然。那会造成什么影响吗？」


    『几乎与社长您预言的一模一样！这个游戏被设计成一到某个特定的日期，便会对事先指定好的网址进行攻击！』


    「指定好的网址？」


    『关于这一点，几平可以说是无差别攻击！攻击对象包括了全世界所有的金融机构！』


    「喔～」


    相较于轻描淡写地回应的真哉，路法则是不减激动地吼叫。


    『而且，还会造成天下大乱！只要一开始针对所有的vpn与终端设备进行攻击，储存在里面的所有资料数据就会被窜改成再也无法复原的地步了！』


    「原来如此，居然用这招。」


    虽然真哉也大概预测到后果，但仍无法掩饰他的惊讶。


    显示在除错模式内的金融机构情资，想必是用来管理攻击对象情资的空间吧。听完路法的说明，真哉顿时理解为何其中网罗了世界各国所有的金融机构。似乎是对真哉悠哉的回答感到焦虑，路法以像是要与人爆发激烈口角的声音大吼。


    『现在可不是在这里悠哉聊天的时候了！里面似乎也植入了能够一口气无限繁殖的代码，只要扩散出去，在进行任何应变措施之前，全世界的金融机构就会全部遭到歼灭耶！』


    「真是这样的话，会变成什么情形？」


    『存款、债务、税金、外汇、股价——一切的金融数据就会一个接一个地被删除，只能用世界末日来形容了。』


    停顿一下稍微恢复冷静之后，路法才凝重地宣告：


    『现在通用的金钱价值标准，会完全变成一团白纸！』


    「换句话说——」


    真哉一边爬上楼梯，一边听着管乐队从远方传来的别脚演奏，归纳出结论。


    「一百圆拥有一百圆价值的世界即将宣告终结。」


    『是的，会变成不知道谁拥有多少财富的世界，因此会造成现在的金融体制失衡，让原本已经失序的世界，坠入一片混乱的泥沼之中，万劫不复！』


    这就是数位化时代的弊病。


    如今一切的金融情报都是储存为电子数据，毕竟也只有这个方式才能处理全球以几亿几兆为单位的交易数量。


    如果这一切归零的话——


    「似乎会变成一个相当有趣的时代呢。」


    『这、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根据我的初步研判，没有任何一问金融机构能够防御这波攻击！如果一切成真的话，orion的资产就会归零耶！』


    「是啊。」


    即使是不执着于金钱的真哉，也能理解事态的严重性。


    「你能开发出应变软体吗？」


    『已经着手进行了，但是还需要一些时间！还有，假设我们真的开发出来，也并不清楚该如何应用在四处扩散的游戏上……』


    「原来如此。」


    这个游戏还真是费尽心思、思考周密啊。


    不过，既然已经了解到这个地步，该做的事情也相当显而易见了。


    「那么，在你进行作业的同时，立刻帮我准备好『盖博尔加』吧？」


    『咦？可、可以是可以，只是这个时候您要用它做什么——』


    「听清楚了。」


    真哉迅速且简单扼要地下达必要指令。因为对方可是优秀的路法，只要这么一说——


    『……我了解了。』


    就会这么回答。


    『嗯，但是真的没问题吗？毕竟我们并不清楚是否确实如此……』


    「关于这一点我接下来会确认。啊，还有一件事情。」


    真哉打断路法的话，说出当初的目的。


    「帮我转达给基尔曼，差不多要开始了，叫他先准备好。」


    『什、什么要开始了？难道说，在这种状况下，您还打算要做那件事情吗？』


    「当然，追根究柢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这个。」


    『太、太乱来了啦！现在可不是这么悠哉的时候——』


    「先这样，后续就麻烦你了。」


    说完之后，单方面地结束通话。


    真哉一边在脑袋中反覆思索路法的话，一边对静静地在旁边听他讲电话的莉子说：


    「接下来，」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没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路法说会在某个特定的日期有动作。不过，恐怕她还没分析出确切的日期吧。


    然而，关于这一点也不需要费心思考，答案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你还记得吗？在那个游戏的设定里，玩家能与其他玩家进行线上对战的日期。」


    「我想想——」


    莉子抬头望着空气进行回想，接着说出正确的答案。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就在今天的中午——也就是只剩下一个小时了。」


    「没错。」


    真哉点了点头，淡淡地说：


    「所以，时间所剩无几。」


    于是，他轻轻地推开连接着顶楼的门。


    虽然还不到正午，但顶楼已经被热气给团团包围。


    由于完全没有任何辽蔽物，直射的日光也毒辣地毫不留情面。铺上的水泥吸收了热能，让热气无处可逃，仅能停滞在预楼。


    在这样的顶楼正中央处，穿着似乎毫不在意暑气的西装打扮的——


    「事到如今才想打退堂鼓？别开玩笑了！」


    役所老师如此大吼。


    轻轻推开门后，出现在视线前方的是役所老师与小雪。


    与曾几何时在图书室前目击到的画面相同，形成一幅役所老师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小雪，而小雪缩成一团的构图。只除了地点换到顶楼，以及役所老师的声音听起来粗声粗气的，与当初不同。


    他们两人似乎没有发现这边，只是继续着对话。


    「事情好不容易已经上轨道了！事到如今你才胆怯起来？哼，小鬼就是这样！」


    「但、但是但是，在图书室贩卖游戏的事情已经被揭发了……」


    「那又如何？那样子只意味着接下来会卖出更多套而已啊！只要透过那个方法，绝对不会被人发现卖家是我们！再说了，万一真的被发现的话，也只要装作不知情就好了！」


    「但、但是但是——」


    「哼！」


    只见役所老师简短地封锁住小雪的反驳，双手大大地摊开向天。


    「我可不是那种会满足于眼前蝇头小利的人。人的价值到头来还不是联系着金钱。我说得有错吗！」


    他的双手颤抖，声音微颤地说出胸中怒火与心中的纠葛。


    「这样的我、这样的我却只能得到那点程度的微薄薪水！实在是让人火大！」


    听到这里，真哉已经能够推测出事情大概的经纬了。


    「原来如此，所以才会有那些交易啊。」


    「……咦？」


    真哉推开了门，与莉子一同走到顶楼。看到因为刺眼的阳光下意识地眯起眼的他们，役所老师的脸上染上一股惊愕之情。


    「笠取！居然是你！」


    「假日还得上班，真是辛苦您了，老师。」


    真哉尽可能地以不会引起他过度反应的平淡声音与表情，如此问候。


    「笠、笠取学长……还有莉子？」


    「小雪，你没事吧？」


    莉子以若无其事的态度拉着小雪的手，将她带领至角落。


    役所老师并没有察觉莉子她们的动静，只是死瞪着真哉。


    「混帐，你们都听到了吗！」


    「是的，更何况……」


    真哉一边从口袋里拿出智慧型手机——


    「在听见你们的对话之前，我也早就察觉到了。」


    一边以一副无所谓的口吻回应道：


    「也就是说，老师为了赚钱才进行游戏的交易啊。原来如此，您似乎思考了许多防范措施，真是了不起的方法。不过呢——」


    点了一下头之后，真哉的视线微微变得锐利。


    「不觉得这种行为会造成许多方面的问题吗？一言以蔽之，您是想赚回赛马输光的钱吧？」


    「唔！」


    役所老师的视线变得锐利，并摆出彷佛暴怒的野兽般的前倾姿势。


    就在他朝这里踏出步伐的时候——


    「劝您别这么做比较好喔？」


    在真哉舞动指尖的同时，从上空挥下了镇暴用卫星的制裁。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下一次会稍微调高输出功率喔。请您小心一点。」


    按着头、膝盖着地的役所老师，带着痛苦与困惑的表情抬头望向这里。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种事情一点都不重要吧？此时此刻您应该知道的是……」


    缩了缩下巴，真哉眼神冰冷地睥睨着双膝跪地的愚蠢之人。


    「谁是主宰者、谁是服从者——仅止如此罢了。」


    「……唔！」


    真哉用手翻弄着智慧型手机，继续对哑口无言的役所老师道.


    「好吧。老实说，我对那个游戏的交易一点兴趣都没有。不过，我承认你思考的方法的确相当周全。总归一句话，我对老师您的境遇一点兴趣都没有。」


    「你……这……混帐！」


    「我只有一件事情想问你。」


    说完「不过，我觉得应该不是」的开场白之后，真哉说出刚才从路法那里听来的消息。


    「那个游戏里的特洛伊木马，是你植入的吗？」


    「特洛伊……木马？」


    「没事，这样就够了。」


    真哉挥了挥手，阻止话题继续。从刚才的反应看来，这位老师对他而言已经毫无用处了。


    「老师。不好意思，请您稍微休息一下罗。」


    「等、等一——————」


    役所老师果然如真哉的宣示般，脑髓遭到稍微调高输出功率的音波贯穿，当场倒地不起。


    真哉由上向下睥睨着四肢一抖一抖地抽搐着的役所老师，而一旁的小雪则是眼睛眨呀眨地低喃：


    「呃，这个这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已经没事了，小雪。坏人退场了。」


    莉子轻轻地抱住眼角微微泛着泪光的小雪。


    「是、是吗……虽然我不太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不过真是太好了……」


    「是老师逼你进行那个游戏的交易吗？」


    「嗯，是的……大约在一个月前，役所老师要求我透过出借书籍贩卖游戏……还说会把收入的一成分给我，不准我向任何人提起……」


    话语中掺杂着啜泣声的小雪，颤抖着肩膀，闭上眼睛说，


    「我……我为了赚爸爸的手术费……所以……所以才……」


    「我知道。我懂，你不用再说什么了。」


    「呜……呜呜……莉子……莉子……」


    于是，她在莉子的怀里哭了起来。


    真哉望着这样的小雪，以淡淡的语气开口：


    「原来如此，这么一来就合理了。」


    「……真哉？」


    「虽然，我刚才也说过……」


    真哉打断了莉子的话，接着说：


    「我对于这个游戏的交易并没有太大的兴趣，指的是游戏本身。我有兴趣——有强烈兴趣的是那个游戏软体的开发者。」


    「开发者？」


    「没错。」


    真哉点了点头——


    「所以……」


    脸上浮现一如往常的笑容，对那个人物投下问题。


    「可以将详情告诉我吗————小雪？」

 第五章 测验，开始

    从操场传来的体育社团加油声，听起来似乎相当遥远。


    「go！　go！　let-s　go！」的打气声，应该是足球社发出来的吧。从那偶尔是沸腾的欢呼声、偶尔似乎是在下达指示的怒吼声，便可得知操场上正在进行练习赛。


    在这样的气氛下，小雪那红肿的双眸正望着这里，毫不掩饰心中困惑地大声反驳：


    「你、你在说什么啊……笠取学长？」


    「就是说啊。」


    接话的是莉子。


    于是，她以带着责备的神情重新转向这里——


    「小雪是在役所老师半威胁半利诱的情况下，才这么做的耶？她怎么会跟游戏扯上关系呢？」


    「真相并非如此。」


    这么回答的真哉，从口袋里拿出那枚存了游戏档案的记忆卡。脸上浮现浅浅的笑意，轻轻地以手指弹了弹那枚记忆卡。


    「因为制作这个的就是小雪啊。」


    「怎、怎么可能……」


    小雪一脸不敢置信地睁大双眼，极力否认地摇着头。


    「游戏的事情我根本不清楚！那个是役所老师从别的地方拿来的，我也不知道他是在哪里拿到的！更何况，我明明就不懂电脑——」


    「没错，就是这个。」


    真哉对小雪的话产生反应，说出某个事实。


    「不懂电脑——为什么你会撒这种谎呢？这是我一直以来抱持的疑问。」


    「我、我才没撒谎——」


    「有好几件事情让我觉得不可思议。」


    咻地将食指指向天空，真哉彷佛念着原稿般流畅地回答。


    「第一件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还记得吗？小雪正打算将书放回书架上。」


    「那、那又怎么了吗？」


    「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不过……」


    真哉回忆起短短一个星期以前发生的过去，说出当时的状况。


    「那本是关于软体工程学的书籍。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图书室有许多关于这方面的书籍。」


    「那、那是问卷调查——」


    「我也稍微调查过了。」


    真哉从最近经常使用的图书室电脑里，所搜寻到的事实如下


    「明明有许多软体工程学的书籍，但完全没有出借的纪录。不过，实际翻过书之后，就能轻易地发现书留有经常翻阅的痕迹。这一点让我觉得很不可思议。」


    「你、你到底想说什么？」


    「其实很简单。」


    没错，结论相当简单。


    「因为，有人不需要借书就能在图书室里面阅读。」


    听到真哉的这句话，小雪回应「但是——」之后正面否认。


    「的、的确有这个可能，但是任何人都能自由使用图书室……」


    「是啊。所以这只能说是个契机罢了。」


    干脆地承认之后，真哉将第二根手指头朝向天空。


    「第二点就是图书室里的电脑。小雪很常使用吧？」


    「我只是用电脑进行图书委员的工作而已。笠取学长，你不是也知道图书委员的工作内容吗？」


    「是啊，关于这一点你并没有说谎。」


    真哉点了点头，陈述他观察到的事实。


    「但是，那台电脑里面安装了许多明显与图书委员工作无关的工具。像是整合开发环境应用软体（ide）与十六进制编辑器之类的程式，别说是图书委员，对一般人而言也是一辈子派不上用场的工具。」


    「那种东西是别人——一定是役所老师安装的啊！毕竟，任何人都能碰那台电脑！」


    「当然，也有这个可能性。所以，这也只不过是其中一个要素而已。」


    真哉再次干脆地承认，不过他毫不犹豫地接着说。


    「所以……」


    将手伸入口袋里——


    「其实是这个东西，让我确信小雪的话中掺杂着多余的谎言。」


    取出放在里面的东西。


    真哉拿着的，是手掌大小的细长物体。


    小雪的视线一落在上面，立刻看清楚物体为何。


    「螺丝起子？」


    「没错。」


    俐落地在指尖旋转螺丝起子，将前端朝上。


    「这个只是一般的螺丝起子。也就是分成十字或一字的那个螺丝起子。」


    这是他从饭山家借来、前端被加工成十字型的螺丝起子。


    「你记得吗？」


    真哉一边晃着反射太阳光的螺丝起子，一边说出过去某天曾发生的事情。


    「你笫一次教我图书室系统的使用方法时，我问你说『driver』呢？」


    真哉对拚命地回想着的小雪，说明当时的情景。


    「听到这个问题，你回答我说『已经安装了，你放心。』」


    「啊……」


    看来她似乎有头绪了。没错，小雪当时的确针对「driver」——用来驱动外部终端设备的软体，答覆「不需要担心」。


    「那个时候我并没有觉得不可思议，不过同样的字汇听在桃香的耳里，却产生了完全不同的反应。她误以为是我手上拿的这把螺丝起子。」


    「唔……」


    「如果习以为常的话，就会以为这是理所当然的单字。但是，以没有碰过电脑或是不擅长使用电脑的人来说，桃香的反应才是正确的。虽然我早就怀疑你谎称自己不擅长电脑，不过，我是在那个时候才得到确信。」


    「那、那是因为……」


    真哉看着小雪在脑海中搜索着辩驳的话语，却遍寻不着的模样，便将螺丝起子收回口袋里。


    「接下来，最后是……」


    真哉说出最后一张王牌。


    「我们刚才在图书室看到大大地摊开，彷佛在向我们招手的游戏交易纪录。这个是小雪你故意放在那里的吧？」


    「……」


    「起初我就有一种不协调的感觉。一直以来都是独自一人默默努力的小雪，居然会特地要求我跟莉子今天放假还来学校。如果是一直以来的小雪，一定会自己一个人想办法解决吧？但是，你这次没有这么做，也是为了让我们看见刚才的纪录吧？」


    真哉一边回忆刚才的笔记，一边定定地观察小雪的表情。


    「已经有所怀疑的我，如果看到那本笔记本一定会想找出小雪的下落。然后，只要让我们看到你与役所老师争吵的画面，我们便会得知役所老师就是交易游戏的犯人。」


    「那、那是因为实际上就是役所老师……」


    「没错。」


    真哉边点头给予肯定，边推敲小雪的想法。


    「问题就在这里。游戏的交易实际上是由役所老师进行，小雪与交易无关。所以，就算役所老师受到惩罚，你也只会遭到口头警告而已。所以，只要你事先表示自己不擅长电脑，甚至不会遭受任何怀疑的目光——你是这么盘算的吧？」


    「……」


    小雪终于陷入一片沉默。


    「接下来——」


    真哉望着这样的小雪，在最后的最后提出他一直很想问的一件事情。


    「差不多也该说出行动的目的了吧？」


    「真有你的——」


    这个声音听起来沉着冷静到令人不寒而栗。


    「真不愧是身为orionlute创办人的董事长兼社长——笠取真哉先生。」


    准确无误地说出真哉头衔的小雪，眼里已经不见任何一滴泪水。


    看到好朋友在眼前突然性情大变，莉子不禁喊道，


    「小雪……」


    然而，小雪对莉子的叫唤毫无任何反应，甚至连眼神都没瞥过去。


    她只是定定地直视真哉一个人。以简直像是想用那道视线贯穿真哉胸口般的视线，紧盯不放。


    「哎呀，你察觉到了呀？」


    「当然。」


    只见小雪脸上浮现一派轻松的笑意，以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态度开口：


    「网路上早就流传着一些谣言了耶？不过，由于不知道真伪，所以并没有被别人当成一回事。」


    「原来如此。不过，我也没有打算要隐瞒，就算传开来也没什么好讶异的。」


    话虽如此，他并没有料想到会被看穿。也许好几次在她的面前使用卫星，也是让她恍然大悟的因素之一。


    「你说过，你父亲曾经做过电脑相关的工作吧？」


    「是的。正如你所想的，我在程式设计方面的知识，是从曾经身为软体技师的父亲那里学来的。如果有不懂的地方，就会透过图书室找进相关书籍。」


    「自学很辛苦吧？」


    「啊哈哈——有很多英文的原文书，所以我的确得花费不少功夫学习。」


    小雪并没有一丝自大与骄傲，仅以平淡的口吻回应。


    如果这件事属实的话，那可是相当了不起的事情。可以替她大大地加分。


    「那么，你现在愿意告诉我了吗？那个游戏的真正目的。」


    「笠取学长，您不是已经察觉到了吗？」


    小雪反而将问题丢了回来，然后轻轻地耸了耸肩接着说：


    「我万万没料到，居然会有人察觉出特洛伊木马的存在。你分析到哪个地步了？」


    「能够窜改全球的金融情资——我只知道这些。」


    「光是知道这一点就已经很深入了。」


    小雪嘴上这么说，然而，浮现在嘴角的从容笑意从未褪去。


    「不过，即使掌握到这个情报，你还是跑来了这里。也就是说——你们还不知道防御方法吧？」


    「令人惭愧。看来你费了许多心思呢。」


    「是的。」


    与先前截然不同，小雪露出一副充满自信的表情，点头道：


    「光是为了设计出那个东西，就花了我半年的时间。以现有的防毒软体是绝对不可能防御成功的。」


    「是吗？只花了半年就制作出这么强大的程式。真是让我越来越有兴趣了。」


    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而且还是独自一人就制作出令路法苦恼到呻吟不已的东西，怎么可能不加分呢？


    不晓得小雪是否知道真哉如此暗忖，她接着说明。


    「那个程式就是游戏本身。我事先植入的特洛伊木马病毒，会随着游戏里的进展或玩家的成长状况、战略习惯、游戏时间等的变数进行变化。」


    「原来如此，让玩家成为种子，逐渐成长为攻击性十足的恶意程式啊。」


    「就是这么一回事。」


    真是惊人的想法。这一点也能加分吧。


    真哉一边暗忖一边问出心中的好奇。


    「你为什么会故意在这所学校里散播游戏呢？」


    「理由有两个。」


    这次换小雪一边竖起手指一边进行说明。


    「第一点，能利用役所老师当幌子。bbs上流传着老师因为赌博的关系，正为金钱所苦。所以我透过sns（注10）以匿名的方式告诉他能够大赚一笔的方法，怂恿几句之后，他立刻轻易上钩了。」


    「原来如此。如果在网路上散播的话，来源位址会容易遭到锁定。」


    虽然一般的手法是以国外的伺服器为踏板发动攻击，但无论如何都会留下蛛丝马迹，所以ip位址被追踪到的可能性并不低。实际上，也有不少骇客是在国际警察或各国通力合作的情况下遭到逮捕的。


    「另外一点就是防毒软体。」


    小雪一边竖起第二根手指，一边流利地说出与刚才截然不同的内容。


    「如果透过网路，有可能会被防毒软体的扫毒程式检查出来。这么一来，我植入的特洛伊木马就会被全世界判定为病毒，那么专家就有可能会事先准备好相对应的防毒软体。」


    注10socialwork　service，社群网站。


    「所以，你才刻意不透过网路，而是以特定的媒介散播这个游戏啊。」


    「是的。」


    小雪笑容可掬地点头。


    居然能思考周全到如此哗尽的地步，真是有意思。就凭这一点，再加分。


    体育社团一如往常的加油声与欢呼声从操场传来。


    虽然觉得这些鼓噪声的出现不合时宜，但小雪恍若未闻地接着道：


    「游戏的内容与图像等，都是从免费的素材里搜集而来的。不过，由于获得管道困难激起的强烈购买欲望，这款游戏目前已经成功地散播到对游戏有兴趣的每一位学生手上了。毕竟现在可是人人有手机、电脑的时代。」


    换句话说，游戏本身并没有任何的特别之处，而是透过讲究的获得方法来增加购买者。光是这个企划能力，就让人不得不给予她高度评价。


    「不惜做到这个地步，也要让全球的金融现状陷入混乱的局势。这是因为你父亲生病的关系吗？」


    「那只不过是个契机而已。」


    小雪缓缓摇头，否定真哉的疑问。


    「我父亲的手术的确需要一大笔费用。所以，我也考虑过要将那款游戏放在网路上贩售，藉此赚取金钱，但这种做法也只能改善一时的状况而已。」


    的确如此。


    即使获利不错，但游戏始终是游戏。推陈出新的频率如天上的繁星一样多，也无法长长久久地赚下去。


    「笠取学长，记得你曾经说过熵增原理的事情吗？」


    「啊啊，当然。」


    「穷人要脱离穷人的行列可是相当辛苦的一件事情。因为一开始就是从负起步，首先得回归到零的原点，而这个过程本身又是一件非常非常困难的事情。」


    小雪像是要抱住自己的身体般缩起肩膀。


    「我父亲一直非常拚命地工作，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搞坏身体。但是，公司倒闭之后，他迟迟找不到新的工作，结果就变成现在这样子。」


    只听说过「不景气」这个辞汇，却未曾听闻人们提起「景气好」这个字。


    在这样的世道中，前途茫茫想必令这对父女的内心充满了不安吧。


    「这是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爸爸跟我必须遭遇到这么辛苦的现实呢？没有钱就这么该死吗？还是说，我应该像役所老师一样，透过旁门左道的方式赚钱呢？」


    带着一脸空泛的神情，小雪缓缓摇头否定说.


    「但是，即使这么做，也仍然改变不了任何事情。如果钱没了，又得再做这种事隋。不觉得这么一来，根本毫无意义吗？」


    所以，小雪才会深思吧。


    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彻底颠覆这种社会架构。


    「所以，只要改变万恶的根源——前人擅自决定的金钱定义就行了！这就是我的想法！」


    这逆向思考的想法与过于大胆的执行方式，在在令真哉感到佩服不已。


    「只要这个程式一启动，存在于全世界的金融情资就会全部消失不见。这么一来，金钱将不具任何意义。」


    「既然没有钱，只要将价值观整个颠覆就行了。就像是我们之前曾经玩过的猜拳游戏一样，将一切的条件归零啊。嗯，真是了不起的构想。」


    没错，非常了不起的思考方式。


    既是普通人绝对不可能想到的构想，即使想到了也没有方法执行。这是唯有两者兼备的小雪才能执行的计划。


    这么一来，让人再度不得不给予她高分。


    「这个程式将会在三十分钟后启动。」


    小雪毫无一丝得意之情，平淡地说。


    真哉瞥了一眼智慧型手机画面上的时钟，显示出相同的情报。


    在这个平凡假日里的国中校园内，此时此刻正要发生令全世界的结构产生极大动荡的严重事态。


    「只要以一条区域网路的电缆为入口，就能连结到这个世界的各个角落。更何况，由于不景气的影响，使得只能两个定点互连的专线数减少。这个世界能够维持现有状态，也只剩下三十分钟左右而已。」


    「哼嗯。」


    听完一连串的说明之后，真哉了解地点了点头。


    接着，在脑袋中加总累积起来的分数之后，以简单明了的语气开口说道。


    「哎呀，真是有意思的话题呀。截至目前为此已经很够了，算是合格了。」


    「合格？」


    「接下来——」


    停顿了一会儿，真哉将主导权从小雪的手上抽出来。


    「那么，差不多轮到我说话了。」


    「说话？你要知道，事到如今，无论你做什么都是白费力气喔？」


    「是吗？」


    真哉偏着头，对小雪的话提出疑问。


    「第一点，看来你还不了解一切的根源，就让我来告诉你吧。」


    于是，他微缩下巴，笑意从嘴角褪去，以斩钉截铁的语气如此宣布：


    「光凭这种程度的手脚就想要颠覆全世界，你的想法果然还是太天真了。道行太浅了。」


    听到这句话，小雪不禁皱起眉头。


    「我……太天真吗？」


    「没错。」


    从远处传来蝉鸣。


    无论人类世界的局势如何变化，它们总是如此喧闹不已。飞在空中、贴在树干上，或是大声鸣叫主张着自己的存在。


    小雪猛摇头，像是要挥开它们的自我主张，否定真哉的言论。


    「哪里天真了？役所老师从头到尾都没有察觉，而唯一察觉到这件事情的你，刚才不也说没办法阻止吗？」


    「如果是用现有的方法——的确如此。」


    真哉一边翻弄着智慧型手机，一边以不变的语气说出自己的想法。


    「阻止的方法有两个。」


    「两个？怎么可能——」


    「其一就是屏蔽网路。既然入口连结到全世界，只要中途走到死胡同的话，就哪里都连不过去了。」


    听到真哉的回答，小雪明确地反驳。


    「那……那种事情怎么可能办得到。再说，你以为光是这个镇上就有多少台数据机？竟然说要屏蔽掉所有的网路？」


    「很难说喔。如果也把手机算进去的话，估计一下至少有数十万台吧。」


    「所以说，不可能切断所有的网路。」


    没错，这是不可能的。


    「这就很难说了。」


    ——如果是以现有的方法。


    「小雪有手机吗？」


    「爸爸有给我一支……」


    「建议你看一下。」


    听到他这么说，小雪带着戒心将手伸进裙子的口袋里，然后从那里拿出一支橘色的手机。


    小雪的视线落在上面，一脸讶异地喃喃自语。


    「收不到讯号？为什么，直到刚才为止明明——」


    「你认为包括手机这种行动装置，是如何维持网路连线的？」


    「当然是靠电波——」


    说到这里，她应该也察觉了吧。只见那双大眼吃惊地睁得更大了。


    「难道说……电波干扰器？」


    「聪明。」


    对于小雪的回答感到满足的真哉，缓缓地抬起头来望向天空。


    「你的计划真的非常了不起。虽然很了不起，但有一个缺陷。」


    接下来，他大大地张开双臂，展示着以学校为中心的四周。


    「那就是，你以学校的图书室为据点散播游戏，所以游戏本身只会在这个镇上的有限空间里流传而已。所以罗——」


    只要范围受到限制的话，就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情了。


    「只要屏蔽掉这个镇上的网路，那只木马就没办法成事了。」


    「那、那是不可能的！」


    问前踏出一步的小雪，将手靠在胸前，提高音量对真哉大喊：


    「网路上的确也有在贩售干扰器这种装置，但是再怎么样也只有直径数十公尺的有效范围，不可能涵盖整个城镇！」


    「为什么？」


    「你问我为什么……你不知道手机的基地台，是以一定间隔的距离设置吗？如果要设置范围足以涵盖整个城镇的干扰装置，不装个一、两百台是不可能发挥功用的！」


    「如果以一般常识来说，的确如此。」


    没错，所以现有的方法是行不通的。


    既然如此，只要使用回然不同的手段即可。


    「话说回来，你知道手机讯号涵盖范围最广的电信业者是哪一间吗？」


    「手机……当然就是国内第一大的——」


    小雪倏地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头像是装了弹簧般弹起来望向蓝天。


    「难道说，卫星电话……」


    「你的头脑果然很聪明。让人越来越有兴趣了。」


    想法的切换也可以算是加分的其中一个要素吧。


    「没错。」


    于是，真哉像是要肯定在小雪脑袋里形成的念头般，竖起了手指。


    「这个干扰电波是从那里发射出来的。」


    手指的方向是——头顶上方。


    这是操作定点电磁波照射卫星的频率造成的结果。就像微波炉会与无线电通讯的频率互相干扰般，只要将频率调整一致，就能够妨碍手机的通讯。


    「不过，如果已经被上传到全世界去的话，这个方法就行不通了——是吧？」


    从宇宙望下来，这个城镇也只不过是一个极为渺小的点而已。


    因此，要瞄准这一点进行照射，也不是那么困难的事情。


    小雪的内心虽然感到错愕，但立刻重新转向他——


    「就、就算这样，也不可能妨碍有线的数据通讯！」


    「是啊，问题就在这里。」


    小雪说得没错，透过这个方法只能妨碍以手机为代表的无线通讯，但是无法对有线的电脑发挥任何作用。


    「所以，我试着思索了一下，隐藏在这款游戏里的特洛伊木马到底是如何运作的。」


    「……」


    「全球的金融情资随时随她都在变化。从你借出第一本书，也就是游戏交易的开始，已经是一个月以前的事情了。在这段日子里，应该也会有金融机构进行系统变更、数据格式变更才对。」


    尤其，听说最近发生多起针对金融机构的无差别攻击事件。


    恐怕是小雪为了对各金融机构发动总攻击，进行事前探查引起的吧。透过这些攻击读出各个金融机构的惯性或数据形式，也是为了反馈到程式中。


    「因此你无论如何都必须进行修正才行——我是这么想的。」


    「……答对了。」


    深深一点头，小雪双眼直视这边：


    「所以，游戏才能够容许一次修正程式的追加程序。透过事先准备好的伺服器自动连线，在那里进行更新，并修正成能攻占全球的程式。」


    「果不其然。」


    为了达到滴水不漏的攻击效果，她只能这么做。


    既然能料想到这个地步，要做的事情就很简单明了了。


    「所以，我认为你会需要连上伺服器进行操作。因此，只要在那个伺服器安装让程式无效化的修正程式就行了……我是这么想的。」


    「不过，你并不知道那台伺服器的所在地——我说得没有错吧？」


    「你说得也许没有错。」


    真哉一边露出苦笑，一边点头回应。眼前的这位少女似乎早已预见未来。


    当他暗自在内心对那未雨绸缪的特质追加分数时，小雪则是将视线落在手机萤幕上，倒数时间。


    「只剩下十分钟了。既然绝对来不及了，我就告诉你吧。」


    仿佛认定了自己的胜利，小雪从容不迫地说出解答。


    「伺服器是架在某网咖的其中一台电脑里，我在里面植入了程式。不过，我不会告诉你确切位置，当然我也从未向任何人提起。我一直很小心地提防周遭的人。所以，你是绝对来不及的。」


    「是吗？」


    然而，真哉否定了小雪斩钉截铁的断言。


    于是，他操作起智慧型手机，启动截至目前为止从来没有使用过的应用软体。


    「其实，我已经锁定那个地点与电脑了。」


    「……骗、骗人。你一定是在骗人！」


    「怎么说？」


    「就算你能使用orion的侦察卫星追踪我，知道了那间店的所在位置，也不可能知道是哪一台电脑！」


    没错，她的质疑的确没错。


    就算能透过侦察卫星从上空进行监控，但当目标一进入建筑物内，便无法继续追踪下去。更何况，最近天候不佳，乌云密布，因此侦察卫星并没有太大的作用。


    但是，也不能因此就归纳出无法知悉正确位置的结论。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真哉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圆形的物体。


    小雪纳闷地望着薄薄的拳头大圆形物体。


    「那是……什么？」


    「发信器。」


    「发信器？」


    这与真哉曾丢给唐吉诃德的物体相同。


    真哉对无法理解该物用途的小雪进行解说。


    「说精准一点的话，这是卫星诱导发信器。不过，目前还在实验的阶段就是了。这个东西能够令功能正常的卫星在gps定位功能无法正常使用的状况中，将卫星诱导至特定的场所。」


    是的。此物是用于通知卫星所在位置——


    而且，并不只限定于某一特定的卫星。


    「那又如何？就算发信器通知卫星我们的所在地，也跟伺服器的位置扯不上关系吧？」


    「在这里的话，当然是没关系。小雪，你还记得昨天的天气如何吗？」


    「昨天……昨天是雨天——」


    「没错，就是雨天。」


    说完，真哉抬起头望向天空。


    头顶上是一整片湛蓝的天空，彷佛昨日的雨只不过是一场梦般。


    因此，有样东西此时此刻并不需要，但直到昨天为止却重要到必须片刻不离。


    「难道说！」


    「看来你察觉到了。」


    真哉对惊讶地屏住呼吸的小雪，投以从容不迫的微笑。


    「没错，就是雨伞。这个发信器的最新型号是更加轻薄的款式。虽然对你很抱歉，不过我事先贴了一片在你的雨伞内侧。」


    「你是……什么时候？」


    「昨天把雨伞交给你之前，稍微动了一下手脚。因为那把伞的图案很特别，所以我一眼就能认出来。」


    他在放学之后，拿起来的那把几何图案雨伞。真哉认为她会在隔天执行计划，如果会有任何动静的话，也一定就是昨天了。所以才会偷偷贴上那枚发信器。


    因此——真哉说了这段前言后，终于点出事情的核心。


    「我也知道你长时间待在车站前网咖里的某个定黠位置，当然我也猜到那一台电脑应该就是伺服器了吧。」


    「我明明只是去进行最后的调整而已，竟然……」


    小雪露出惊讶与悔恨交织的表情，狠狠地瞪着真哉。


    「但是！」


    在胸前用力地握紧拳头，事到如今仍然不死心地大喊：


    「就算你知道又如何？事到如今你也无可奈何了！即使你关闭伺服器的电源，程式会自动判断为游戏连接伺服器失败，并以现在的状态启动特洛伊木马！所以——」


    「电磁感应。」


    「……咦？」


    「你没听说过电力与磁力之间的关系吗？」


    简单说起来，就是磁力会产生出电压的物理学基础之一。


    「所谓的资讯都能以零与一表示。如果深究其中道理的话，就能知道这同时是以电压的高低来表现。」


    这就是资讯量皆以二的倍数表示的缘由。


    2、4、8、16、32、64、128、256——能够让这种不上不下的数字如此耀武扬威，也是因为全世界的资讯都是由二进制表示的关系。


    「物理课不是有教过吗？电压是由磁场所衍生出来的，反之亦然。这么一来——」


    停顿一下之后，真哉一边操作智慧型手机一边陈述结论。


    「你不觉得以电力进行通讯的物理回路，也会受到磁力影响吗？」


    「怎么可能干涉到有线的网路……如、如果你是说真的——」


    小雪一脸不敢置信地摇着头，以好不容易才挤出来的声音大吼：


    「即代表那个人掌握全世界的资讯通信……」


    「也许真的是这样子喔。」


    真哉一边态度果断地给予肯定答案，一边抬起头来仰望理应在上空的卫星。


    「如果是海底电缆或是光纤电缆那种受到强力屏蔽的电缆，效果会相当薄弱。不过，以这次的情形来说，只要能干扰区域网路与电话线就够了。」


    就在这个时候，智慧型手机发出哔铃铃的来电铃声。


    确认那是来自于德国的熟悉号码之后，真哉将智慧型手机靠在耳边。


    「喂，路法吗？」


    『社长，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准备就绪了。』


    「了解，谢谢。」


    保持通话中的状态，真哉在智慧型手机上启动了另外的应用软体之后，以不同于先前的悠哉语气娓娓道来：


    「我认为你的方法还不算太坏。为了目标全力以赴的这种态度是正确的。但是，如果这件事情会影响到我的家人们，我就无法睁一只眼闭一双眼，所以——」


    手机画面显示出orionlute的logo，通知已与卫星连线成功。


    「看清楚了——」


    保持在连线的状态中，输入昨天取得的定位资讯，并启动自动修正功能后，真哉将手指放在智慧型手机萤幕上——


    「所谓的技术是这么用的。」


    完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地滑动。


    结果无法当场以肉眼确认，而且瞄准的对象也并非这里。


    『电子情报操作卫星，确认进入启动状态。』


    路法告知真哉卫星已确实启动。


    电子情报操作卫星——通称「盖博尔加」。


    为了让特殊的电磁波照射指定范围产生磁场，干涉讯号，藉此将其中的电子情报进行彻底的大改造而打造出来的人造卫星。


    锁定的目标情报自然不在话下，还能自动窜改包括检查码的资料，因此拥有难以检测遭到窜改的特性。


    从某种层面来说，可以说是orionlute现有的卫星中功能最强大的卫星，其存在甚至被列为最高等级的机密事项。


    卫星敔动经过一会儿后，真哉才询问路法。


    「如何？」


    『……看来是没问题了。各金融机构或是汇率都没有变动，我也确认过，修正程式成功地瘫痪手边的游戏了。』


    「了解，辛苦你了。」


    这句话宣告着小雪一切的策略都功亏一篑，同时，真哉也以口头告知小雪。


    「怎么可能！」


    小雪彷佛崩塌般当场跪倒在地。


    只见她一脸不甘心，却又虚弱地握起拳头敲打顶楼的地面。


    「这么一来……这么一来……一切都没有改变……既没办法帮助爸爸，也得继续过着穷困的生活……这种事情……」


    「小雪……」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在一脸忧心忡忡的莉子面前的小雪抿紧嘴唇。


    「你不需要如此自哀自怜。」


    白云将自己曝晒于太阳的面前，在顶楼上形成阴影。微风轻抚过脸颊，带来些许的凉意。真哉像是要开导小雪般说：


    「无论是你的创造力、技术、应用能力都相当卓越。我是说真的。我从来没想过，在我的周遭竟然有能办到这种事情的优秀人才。」


    「……哼！」


    听到真哉的话，小雪眼神一闪，对他投以锐利的视线。


    因为不同于先前的理由而变得更红的那双眼，锐利的视线彷佛要将真哉射穿般，紧盯着他的双眸不放。


    虽然真哉承受着小雪如此凌厉的视线，却说出截然不同的感想。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羡慕优希能够创造出既美丽又能感动人心之物。这是因为你创造的东西既不美丽，也无法感动人心的关系吗？」


    「……是的。」


    小雪一脸懊恼地咬牙切齿，彷佛吐血般挤出话。


    「制作这种程式一点都无法令人感到自豪。这只是为了让世界产生混乱，将所有的价值观破坏殆尽，进而产生出绝望的丑陋事物。我早就知道只要这个东西一运转，全世界就会陷入危机之中，但是我却只能用这种方法。因为我……只会创造出这种丑陋的东西……」


    「丑陌的东西啊。」


    想必——


    小雪相当厌恶自己所做的程式吧。


    以及，创造出只会产生丑陋与混乱的程式的自己。因此，她才会向往能够创造出美丽且孕育出感动之物的优希。她认为优希拥有自己不具备的迷人特质。


    「原来如此，我了解你的想法了。」


    听到真哉的话，小雪再度以红肿的锐利目光砍过来。


    真哉从容不迫地承受着小雪的视线——


    「好了。」


    伸出双手大大地伸展来。


    小雪似乎是误解了真哉的意思，以为话题到此结束。然而，真哉的真正目的，接下来才要开始。


    接下来——


    「那么，开始进行计分吧。」


    真哉终于开始执行他原本的目的。


    他一边说一边毫不犹豫地走近小雪，并向她伸出手。


    「来，站起来吧。」


    「…………咦？」


    小雪露出一脸呆滞的神情，顺从地站起来。


    于是，从头到尾在她身旁不远处彻底扮演着旁观者角色的莉子，轻轻地吁出一口气说：


    「哎呀呀，事情总算告一段落了。」


    将手伸入口袋里，拿出某样东西。


    手掌大小的那个物体，是搭载通讯功能的录音装置。能够透过附设的小型麦克风录下声音，转成数位档进行特殊加密后，发出频率传送至别处。


    这个物体正是两人定来顶楼的途中，真哉告知操作方式的那个物体，而附设的小型麦克风则是——


    「失礼了。」


    莉子将手伸向小雪的衣领，从那里取下豆大的小型麦克风。


    看到那个东西，小雪不禁吃惊地瞪大双眼。


    「这、这个……麦克风……你是在什么时候……」


    「刚才装上去的。」


    小雪依偎在莉子的怀里哭泣时，莉子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小型麦克风装在她的衣领上。从那自然到极点的动作看起来，也许莉子还满适合当间谍的。


    莉子在手掌心翻弄着那颗小型麦克风，声音毫无抑扬顿挫地对这边说：


    「应该录得很清楚。」


    「嗯，谢谢你。基尔曼应该听得很清楚吧？」


    真哉对着小型麦克风发问，而回答则是透过录音装置的喇叭。


    『——真是的，从来没有过过像这次冒这么多冷汗的情况。』


    传来一道浑厚的嗓音。


    应该是在德国办公桌前的基尔曼，言语中似乎并没有太多惊讶，但带着一丝责备的语气这么说。


    「是吗？我倒是满享受过程的。」


    『你把全球的金融标准毁掉看看。不只会引起全球性的大恐慌，要不了多久就会马上引发第三次世界大战。毕竟各国都对新世界的标准虎视眈眈。』


    接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基尔曼这番预测恐怕所言不假。如果现在的货币价格崩盘，想取代旧有制度成为新兴金融基准的世界诸国，想必会倾巢而出，将全世界卷入混乱的漩涡之中。如此动荡的局势彷佛以灯火照明般清晰可见。


    不过，虽然最终成功地防止这桩惨事发生，但是对真哉而言一点都不重要。


    因为，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如今就在眼前。


    「然后呢？基尔曼，你的评价如何？」


    『真是难以下决定呀。』


    「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听到真哉极为意外的反问，基尔曼以带着一丝丝疲惫的语气回道：


    『某种层面来说，算是比较接近于会遗臭万年的历史人物。关于这点比较不利。』


    从喇叭另一头传来翻阅着纸本的声音后，他接着说：


    『企划能力很强，评价a。执行力的部分，的确还是有些过于天真，评价b。沟通能力的话，从她把老师玩弄于掌心这点看得出可取之处，评价a。精神方面似乎有点脆弱，不过考虑到年龄因素，差不多也就如此吧，评价c。然后——』


    发出「啪啦」一声翻到最后一页的声音后，做出结论。


    『技术能力完全没有任何问题，评价s。综合评价为a，通过标准。』


    「与我的评价一致。是自路法以来首次出现的高分。」


    真哉一面在脑中回想加总的分数，确认自己的评分与基尔曼相同。


    『真哉，你刚才说对整个小镇发射干扰电波，那个是骗人的吧？』


    「真不愧是基尔曼，被你察觉了啊。」


    谎言遭到基尔曼看破的真哉，坦率地承认了这一点。


    「如果要切断整个小镇的通讯网，影响的层面会太大。再说，其中也不乏游戏软体流出镇外的例子，即使拦阻也没有太大的意义。更何况，我自己也有传送给路法。」


    『所以，才会当作实验的一环，只锁定顶楼发射干扰电波吧——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嗯。我只是想看看过上突发状况时，小雪会如何反应而已。」


    『即使有修正程式的存在，你这么做也实在是太过大胆了。』


    基尔曼以无奈的语气说。


    在这样的情况中，唯一一位无法掌握状况的小雪，毫不掩饰心中的困惑。


    「你、你们在说什么？从刚才开始就——」


    「恭喜你，小雪。」


    真哉朝着这样的小雪张开双臂，以爽朗的笑容对她宣布，


    「你合格了。」


    「合、合格？」


    「没错。」


    深深地用力一点头后，真哉将一连串过程所隐藏的目的告诉小雪。


    「你通过了，经由社长推荐的orionlute不定期人才招募测验。就在刚才，你获得了成为orion公司一员的资格。」


    「…………………………咦？」


    回应他的是一道反应不过来的声音。


    「当然，选择权在你手上。不过，我个人是希望小雪能加入。」


    真哉朝这样的小雪，轻轻伸出手，斩钉截铁地说：


    「我想要你。」


    「咦……咦咦？」


    真哉的话令小雪莫名涨红了脸，显得狼狈至极。一旁的莉子则是以不屑的眼神望着这里。


    尽管对她们两人的反应感到莫名其妙，真哉还是回溯起事态演变至今的契机。


    「一开始会产生这个念头，是我在图书室里看到管理软体的时候。」


    一边回想当初接触图书室电脑时的事，一边接着说：


    「如果有能够开发出这种软体的公司，跟对方合作似乎也挺不错的。但是，请人调查之后，才发现那间公司已经不存在了。」


    「……是的，在一年前倒闭了。」


    「没有错，就在一年前。」


    矛盾就出现在这里。


    「但不知为何，那软体的更新日期一直延续到最近。我因此察觉到替软体进行更新的维护者，并非当初开发软体的公司。」


    「你竟然追踪到这个地步……」


    「而那个人就是小雪。」


    那台电脑里安装了这么多开发工具，并不是纯粹用来制作游戏而已。


    一开始是那慧眼独具的品味，激起了真哉的兴趣。


    「软体是你父亲开发的吧？」


    「……你说得没有错。虽然爸爸的公司倒闭了，但还保留着原始码，我才以那个为基础，试着将软体改良得更好用。」


    「那个软体设计得很棒。而这一切的契机就在于，我希望能制作出如此精美程式的人，可以来我们公司工作。」


    当下他只有这个念头而已。


    但是，他有点担心仅凭这一点无法说服基尔曼与其他干部。就在他思索着该如何推动这件事情时，听见了关于那款游戏的谣言。


    「之前我一听说校内正在流行游戏的情报，立刻察觉你与这件事似乎脱不了关系。既然如此，干脆将这次的事件当作面试——而结果正如你现在所见。」


    想通过orion公司不定期举办的人才招募测验，最重要的因素是必须在特别的活动上有亮眼表现。


    如果能在出其不意的测验中满足各项评分标准，就能在任何人都不会有异议的情况下获得录用。


    路法也是藉由这途径进入公司的其中一人。当时也发生了许多事情，不过，差点牵连到全世界的测验，还是有史以来头一遭。


    「薪水还算不错喔。一开始会先支付你一笔安家费，你可以用那笔钱缴清父亲的手术费。当然也有另一种方法，就是把你父亲转诊至公司旗下的合作医院，就能免除住院费用了。」


    「那、那种事……我……我……」


    「役所老师错了。」


    真哉将视线扫向呈大字型、瘫倒在顶楼地面上的老师l


    「难得一见的能力，才应该给予高度评价——我是这么认为的。」


    将想表达的话，化为实际的言语。


    但是，小雪却露出一副无法接受的神情，一脸严肃地望着真哉并朝他大吼：


    「但、但我打算做坏事耶？我打算将整个世界闹得天翻地覆的耶！」


    「那又如何呢？」


    「什么如何……当然是……」


    「我之前曾经告诉过你一句话吧。」


    记得是在他送小雪回家的那一天。


    「凡事必须全力以赴——毕竟这可是入社考试。如果你不全力以赴的话，我会很伤脑筋的。而我们知道只要你尽全力的话，全世界都会被牵连进来。光是这一点就已经足够了。」


    他对只拥有技术的人毫无兴趣。


    也不想寻找只拥有想像力的人。


    两者兼备并拥有执行能力的人才——这种前途不可限量的钻石原石，正是真哉殷切渴望小雪能力的原因。


    「自己创造出来的东西很丑陋——你是这么说的吧。」


    「是、是的……就算做出那种东西也毫无用处……」


    「判断是否有用的权力，并不在于你自己本身喔。」


    真哉抬起头来仰望遥远的上空，自言自语般低喃：


    「那种东西的价值、善恶、必要性，当然也包括美丑等一切，都是由周遭、由全世界来评判。可不是光凭你一个人的标准就能衡量出来的。」


    「由全世界……评判？」


    「是啊。」


    真哉用力并坚定地点头。


    「至少，我认为很美、很漂亮。优希也是玩游戏玩得相当愉快，也有许多学生想要得到游戏、想要玩游戏，这其中应该也带有感动的成分。经由你的手诞生出来的那款游戏，的确拥有它独特的价值。这一点已经透过游戏的销售数量获得证实。」


    「啊……」


    从小声地发出惊呼声的小雪眼里，落下一滴晶莹的泪珠。


    看到那颗比任何事物都要美丽的泪滴，真哉露出微笑。


    「所以，你可以抬头挺胸地为自己感到骄傲。因为你的手比任何人都能孕育出美丽的事物。」


    说完，真哉笔直地将手伸向小雪。


    「也正因为是这样的你，才会激起我想拥有你的欲望。」


    「怎、怎么会……我……我……」


    小雪以手背轻拭落下的泪珠，表情仍然透露出迷惘。


    「小雪，我劝你还是别再挣扎了。」


    莉子叹了一口气，对交织着踌躇与困惑之情的小雪说：


    「我们一般人的常识对真哉完全不管用。无论你说什么都只是白费功夫。」


    「莉、莉子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了吗？」


    「算是。」


    接着补充「虽然只听说了大概」的莉子，微微耸了耸肩点头回应。


    「姑且不论这一点的话，其实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小雪你对我说谎了。」


    「咦？为、为什么？」


    「你还记得我们念小学的时候，在图书室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就是你赶走当图书委员的男学生时的事情。」


    「嗯？记得是记得……」


    「那个时候，你在图书室的入口贴了某张纸。」


    莉子眯起眼，流露出回想事情的表情，一边以手辽蔽阳光一边抬头向上望。


    「那张纸并不是手写的，而是用印表机列印出来的。还非常细心地伪造了学校的印章。虽然我不是很了解电脑方面的事，但我很清楚，一般人不可能做得出那种东西。」


    「啊……」


    听到莉子这么说，小雪的嘴巴微微张开。


    接着，立刻发出嘻嘻嘻的窃笑声。


    「原来如此，有道理。莉子怎么可能不知道。」


    「就是这么一回事。」


    莉子边说边发出爽朗的笑声。小雪也三到她的感染，以手捂在嘴沧笑了出来。


    从操场传来一声尖锐高亢的哨音，练习赛似乎结束了。于是，真哉一边听着宣告着比赛结束的哨音，一边耸了耸肩——


    「总而言之，就当作是游戏破关了吧。」


    说完，对小雪投以微笑。


    小雪却再度面露不安的神色，抬头望着真哉。


    「这、这样子真的可以吗？这个游戏的事情以及特洛伊木马的事情，笠取学长你都不生气吗？」


    「当然。我一开始就说过了吧？」


    真哉从容不迫地否定掉小雪的疑惑，斩钉截铁地说出理由。


    「我有兴趣的并不是游戏交易或游戏本身，而是游戏的开发者。」


    如果事情到此告一段落的话，就不会有任何问题了。


    真哉绝对不是忘记了。虽然没有遗忘，不过也没有必要牢记于心就是了。


    也就是说，他完全没注意到另一边的动静——


    「我……我都听到了……你们这些混帐！」


    役所老师一边这么说一边站起来，脸上带着莫名的怒气，脸颊染成一片鲜红色。


    「哎呀，失礼了。完全把您给遗忘了呢。老师，您身体还好吗？」


    似乎没有留下后遗症，不过以防万一还是确认一下，身体是否有任何异常的情形比较好。


    不过，这句关心似乎没有传达到役所老师的耳里，只见他自顾自地这么说：


    「笠取……你居然是orion的社长！」


    「是的。」


    真哉并没有刻意隐瞒真相，因此给予肯定的答案。


    听到这句回答的役所老师，嘴角丑陋地一歪，从怀里取出手机。


    「听到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了！看来我根本不需要赚那种蝇头小利……只要直接跟你要钱就够了！」


    「哎呀，您是撞到脑袋秀逗了吗？还是中暑？据说最近还流行一种叫做『中二病』的疾病。无论是哪一种病，奉劝您还是尽早就医比较妥当。」


    「你说对了。就是医院。」


    役所老师充满血丝的双眼精光一闪，熟练地操作起手机。


    「笠取，你知道吗？医院院长的儿子就在这所学校里就读喔。」


    「医院？」


    「没错，就是相田的父亲住的那间医院。」


    「……咦？」


    听到突然导入的话题，小雪发出微微惊呼。


    役所老师的嘴角令人不寒而栗地扬起——


    「那个学生呀，正在接受我的教育指导。也许是受到我热心指导的恩惠所赐，他的父母亲对我的教育方式大为感动喔。」


    经他这么一说，真哉想起唐吉诃德曾经提过这件事情。


    原本以为他这么做是为了使唤学生，看来似乎不是这么一回事。


    「原来如此。对学生进行教育的目的，在于巩固对双亲的影响力，而非学生啊。」


    「没错，就是这么一回事。」


    役所老师一脸邪恶地笑歪了嘴角，同时动作夸张地伸展双臂。


    「我之前也说过吧？这个世界的一切就是评价、结果以及金钱。为了将这些东西得到手，我有必要让周遭的人——周遭的大人们认同我本身的价值。」


    「所以才会把学生当你的工具啊。」


    「好歹也要让他们派上一点用场才行。」


    役所老师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歉意，斩钉截铁地说道。看到他对自己的信念如此忠贞，反而令人感到相当钦佩。


    不过，接下来才是问题所在。


    「这些活动培育起来的成果之一就是，只要我在这里打一通电话，你父亲就会被赶出医院，毕竟他积欠了不少住院费用。」


    「怎、怎么可以……」


    「不想要这样的话——」


    役所老师那双眼角上扬的猫眼彷佛蛾眉月般细细眯起，狮子大开口地说出自己的欲望。


    「笠取，你负责准备钱吧。她是你公司的员工吧？她的家人命在旦夕，想当然耳，你会非常乐意帮忙准备资金罗？」


    「笠、笠取学长……」


    役所老师高亢尖锐的嘲笑声响递顶楼。


    面对那毫无道理可言的论点，真哉并没有流露出特别的反应，只是淡淡地反问。


    「由我准备钱啊。要多少钱呢？」


    「一亿——不，十亿圆！准备十亿圆过来。」


    还贪心地调高金额，果然是个器量狭小、短视近利的男人。


    真哉一边思考着这笔为数不小的金额，一边竖起食指——


    「单位是日圆吧？老师，这样子会有一个大问题。」


    开始对无知的老师滔滔不绝地进行说明。


    「日圆的纸钞面额最大也只到一万圆而已。就算我全用一万圆的纸钞，准备好十亿圆，重量会相当沉重。恐怕没办法独自一个人搬运吧。」


    如果换算成十亿圆的话，将近有一百公斤的重量。也不可能用一个公事箱装完全部的纸钞，更何况一般人根本搬不动。


    对于真哉如此偏离常轨的提醒，役所老师也相当认真地接受了。


    「既……既然这样，就用车子！你顺便准备一辆车子。」


    「听说日本是使用能够自动分析车辆牌照的n系统。如果驾车逃逸的话，一下子就会被抓住了喔？」


    「可恶……既、既然如此——」


    「这样如何？」


    说完，真哉从口袋里取出一个扁平的圆形物体，并丢了过去。


    确认那个物体——发信器，安安稳稳地躺在役所老师手上之后，真哉才以略为沉重的口吻说，


    「你带着那个东西，离开这里吧。找个地方把它卖掉的话，我想一下，应该也值个一百万欧元——差不多一亿日圆左右吧。」


    「一、一亿圆！？」


    「是的。」


    大方地点头后，真哉针对该物进行简单的说明。


    「毕竟那个东西可是尖端科技的聚集体。光是那个大小就能将电波发射至宇宙，这可是一项难度很高的技术喔。如果是有钱人拥有的私人军队，应该会愿意捧着十倍的价钱来购买吧。」


    「十、十亿圆……这个东西值十亿圆！」


    役所老师的眼神猛然一变。


    他的手不住地颤抖着，彷佛手上的小东西突然有了重量。他的心神似乎完全被这庞大的数字给夺走了。


    看到役所老师露出一副恐怕连拨电话的事情都完全忘得一干二净的模样，真哉继续煽动：


    「比起透过类似犯罪的手法获得金钱，这个方法比较简单又划算吧？」


    被脸上浮现毫无恶意笑容的真哉一说，役所老师带着刚回过神来的表情，高傲地嗤之以鼻。


    「哼……哼……这次就看在这个东西的面子上放过你们！你们要对我心怀感激啊！」


    虽然不清楚这到底是哪一套逻辑，不过他用自以为是的语气丢下这句话后，便急急忙忙地离开顶楼。


    莉子以彷佛看着外星人般的眼神，目送刻意砰地一声用力关上顶楼铁门的役所老师背影——


    「那个老师……」


    并且，将手抵在脸颊边，坦率地说出心中感想。


    「也许比我想的还要笨上许多。」


    听到莉子这么说，真哉点了点头，浮现一抹苦笑。


    「似乎是呢。」


    接着，毫不犹豫地按下智慧型手机的按钮。


    正好就在这个时候，从楼下传来凄厉的惨叫声。


    听到那道彷佛撞见幽灵，又像是遭到高压电流电击般的壮烈尖叫声后，接着传来叩隆叩隆滚落楼梯的声音，然后又听见了更惨烈的悲鸣。惊天动地的巨响，甚至让管乐队的演奏者以为发生什么事情而中断演奏。


    真哉将视线落在智慧型手机上，一派轻松地耸了耸肩。


    「那个东西的确拥有十亿圆的价值，不过，只要持有该物就会遭到镇暴用卫星（雷神之锤）狙击。就让我们睁大眼睛来看看，他是否有能耐卖掉那个东西吧。」


    「这就是所谓受诅咒的宝物，敬请节哀顺变。」


    真哉一边预言老师无法顺利带着东西离开学校，一边走近小雪。


    「你不用担心。更何况，这附近一带本来就应该还无法使用手机，只不过是我的手机频率与一般机种不同罢了。」


    「啊，这么说来……」


    「只要他身上带着那个东西，就绝对不可能抵达医院的。」


    真哉对小雪露出要她安心的微笑，只见小雪突然毫无理由地变得满脸通红，并以微微泛着水气的眼睛抬头望向这里。


    「orion的员工也能算是我的家人，所以只要有人敢对我的家人出手——」


    真哉朝双眼泛泪的小雪，回以爽朗无比的笑容。


    「我绝对不会轻饶。」


    说完，便将智慧型手机萤幕上的调节钮——镇暴用卫星（雷神之锤）的输出功率——拉到最大极限。楼下传来的惨叫声也更上一层楼，当超过某个临界点的瞬间，声音突然中断再也听不见了。紧接着的，是管乐队开始演奏起壮丽的开场小号。


    如果这是游戏的话，打倒大魔王之后，即意味着破关成功了吧。经验值通常会按照敌人的等级变化，不过以这次的例子来说，让人完全无法抱持任何期待。他可没说是由于那位老师的等级实在是低到不能再低了喔。


    「接下来——」


    真哉如此暗忖，同时因为事情告一段落而大大地伸展身体。


    「差不多该进行图书委员的工作了。」


    一面扳手指数着今天的工作内容，一面朝图书室走去。

 终章

    结业式当天。


    终于来到众人引颈期盼的暑假前夕。校内已经弥漫着一股散漫，应该是说心不在焉的氛围。即使正在体育馆内举办结业式，全校学生的思绪也不晓得已经飘到哪里去，对老师或学生会公布的注意事项左耳进右耳出。


    就在这样的氛围中，唯一听得进去的内容，就是——


    「听说役所老师由于身体状况不佳而留职停薪耶。他没事吧？」


    令身旁的桃香不禁皱起眉头的这项报告。


    在那之后的班会结束后，大家直接散会。一半的学生们有说有笑地踏上归途，另外一半则朝各自的社团迈开步伐。


    桃香也不例外。


    「今天篮球社有练习赛，我要去当救援。午餐的炒饭我已经先做好了，热一下就可以吃了。」


    说完，就抓起书包笔直地朝体育馆前进。


    不只桃香，在学期结束的钟声响完不到五分钟的教室里，已经有泰半的学生消失得不见踪影。真哉瞥了一眼空荡荡的教室，也拿起书包站起来一


    「接下来——」


    真哉一边对自己喃喃自语，一边步出教室。


    他与人约好要在这之后碰面。


    那个游戏的交易，由于役所老师不在的关系而无法进行。取而代之的，则是将移除特洛伊木马病毒的游戏，上传到网路上供人免费下载。游戏在瞬间扩散开来，不仅这所学校，似乎还袭卷了全日本。


    手持平板电脑、参与这场大混战的优希，持续不断地击溃以排山倒海之势攻来的敌军，似乎正踏上常胜军的康庄大道。看来，优希所率领的普罗米修斯军掌握霸权的日子已经不远了。涨消费税或公共事业的删减案等现下未决的事项，等到平定全世界之后再来思考似乎也不迟。


    就在这种气氛下的第一学期最后一天。


    真哉与桃香道别后，前进的方向是体育馆后侧。


    一如往常地飘散着一股寂寥氛围、几乎毫无人迹的地方。真哉一边回想起大约在一星期前，被唐吉诃德叫来这里的情景，一边走到全新完工的体育用品仓库前。


    约好要碰面的对象，正百般无聊地抬头望着天空。


    「嗨，似乎让你久等了。」


    「啊，笠取学长。」


    背抵在体育用品仓库的是——小雪。


    察觉到他的出现而急忙小跑步过来之后，便恭敬地深深一鞠躬。


    「那、那个那个，笠取学长……」


    「嗯？」


    「手术费的事情，真的很谢谢您。医生也在那之后立刻开刀，手术已经顺利结束了。」


    小雪是在说她父亲的事。


    这个娇小天才做出判断之后瞬间启动的齿轮，就是在她仍处于震惊之中时，父亲已经被送上手术台了。


    而这一切只不过是小雪缴出的成绩，所得到的回馒而已。


    「是吗？不过，正如我之前所言，那笔钱只不过是安家费而已。因此，你有权任意使用那笔资金。」


    「安家费……那么大一笔钱？」


    「没错，因为你值得。」


    小雪当初还以该笔资金额度过高的理由，打算推辞安家费。


    为了让她接受这笔钱，莉子也加入游说的行列，耗费不少时间才让小雪打消婉拒念头。最后则是在莉子的一句话——


    「既然是能够用钱解决的问题，用钱来解决有什么不好吗？」


    就是这么一句话，让小雪下定了决心。


    这个世界上有许多金钱无法解决的问题，反之亦然。既然如此，如果把钞票当成纸放着不用，反而一点意义都没有。摆着不用的钱，甚至不如便条纸来得有价值。


    「呃呃……然、然后您、您找我来这里有什么事情……」


    小雪一边扭扭捏捏地摆动手指，眼神微微向上瞄，由下往上望着真哉。


    「嗯，我想给你看一样东西。」


    「给我看吗？」


    「就是这个。」


    说完，手指向全新的体育用品仓库。


    那是一星期以前，被真哉破坏后又重建的仓库。


    「嗯？这是不久前才刚改建的体育用品仓库吧？」


    「没错。」


    真哉一边说一边将入口旁的墙壁一部分滑开来。


    看见出现在后面的东西之后，小雪的双眼不禁瞪得浑圆。


    「……操作面板？」


    「我做了一点小小的机关。」


    于是，他边说边在面板上依序按下按键。


    输入十位数的密码之后，面板上的显示板立即亮起绿灯，脚下传来低沉的马达驱动声。


    同时也是体育馆旁的地面移动的声音。


    「地、地下室？」


    「嗯。」


    体育馆旁边，出现一条延伸到地下的阶梯。


    小雪俯视着倏地出现的大洞，吃骛地睁大双眼。


    「为、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这是上次改建的时候，顺便追加的。好了，跟我来吧。」


    真哉引导着目瞪口呆的小雪，率先走下阶梯。


    无机质的钢筋水泥一路向下延伸而去。前方是笼罩在微弱昏暗的照明中，占地与体育用品仓库相同的地下室。


    「这、这里是……」


    看到那个地下室，小雪不禁屏住呼吸。


    在她视线前方的，是排满一整面墙壁的电脑与萤幕。机械低沉的驱动声回荡在房间内。不同于地面上的仓库，这里冷气设备完善，对各种机器设备的散热有很大的帮助。


    真哉轻轻地拍了拍邻近的电脑主机。


    「因为我想要一些比较高规格的机器，但是寄宿的地方太窄，所以拜托教育部借来这个空间。」


    「用、用拜、拜托的吗？」


    「没错，用拜托的。」


    真哉边说边站在房间正中央，摊开双手道：


    「这里从今天开始就是小雪的办公室。你可以自由使用。」


    「好、好棒……」


    「如果设备不足的话，尽管告诉我。我会立刻准备给你。毕竟我设置这个地下室的目的，只是为了进行暑假作业的研究。」


    原本打算针对有效率的网格运算之构成进行最佳化实验，并以此做为暑假的自由研究主题。看来他得另寻其他主题了。


    当真哉暗自在内心思考着这件事的同时，从阶梯传来一声无奈的叹息。


    「……你又打造了一个相当惊人的地方。」


    「莉、莉子。」


    转过头去，站在视线前方的是莉子。


    只见她在冷气效果太好而变得寒冷的地下室缩了缩身体，站在房间内环视一圈。


    「听说小雪被你找出来，觉得有点好奇就跟来了……想不到你竟然准备了这种东西……」


    「莉子也想使用吗？」


    「总觉得会害我头痛欲裂，还是免了吧。」


    而小雪在挥着手回绝这项提议的莉子视线前方，紧紧贴住室内的设备不放。


    「这个是最近才刚上市的gpu（图形处理器）……这边的还是raid（容错式磁碟阵列）的形式。啊啊，这里还有各种微型电脑的dip（双列直插式封装）!」


    莉子瞥了一眼兴奋得无法自已的小雪，对真哉小声地说：


    「如果……」


    「嗯？」


    「如果小雪没有这么厉害的能力，只是一个完全没接触过电脑的普通女生，你会伸出援手吗？」


    「这个嘛，谁知道呢。」


    真哉以极为轻巧的动作耸了耸肩，缓缓摇头。


    「更何况，我并没有对她伸出援手。我只是需要她的力量，需要那能够创造出既美丽又能感动人心之作的才能，才雇用了她。」


    「真的是这样子吗？」


    莉子一边对真哉投以狐疑的眼神一边询问：


    「真是这样的话，为什么小雪父亲的手术会在她答应之后立刻进行呢？」


    「……」


    「他又不是需要急救的病患，一般来说不可能说开刀就开刀吧。如果不是在那个入社测验的结果公布之前，事先进行相关准备，根本来不及进行手术吧？」


    莉子的头脑果然相当清晰。


    「这个嘛～」


    真哉避而不答，脸上浮现想敷衍过去的笑容。


    「到底是为什么呢？」


    「……你是打算装傻到底吗？」


    想必莉子早就猜到真哉会如此回应吧。只见她叹了一口气后，结束询问——


    「算了，不管了。这次的事情也算我欠你一份人情吧。」


    「明明不是你的事情，也要算在你头上？」


    「因为小雪是我最要好的朋友。」


    望着双眼散发出光采的小雪背影，轻笑出声。


    「她的重要性仅次于家人之下。」


    接着，阶梯再度传来咚哒咚哒的脚步声。


    莉子惊讶地转过头去，只见那里站着身穿队服、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的桃香。


    「喂，莉子！」


    「哎呀，姊姊，怎么了吗？」


    与沉着冷静的莉子形成强烈对比，桃香满脸通红地这问她。


    「你、你……居然敢骗我！」


    「嗯？我骗你什么？」


    「就是网路的事情啊！」


    光凭这一句，就能联想出来发生什么事情了吧。


    只见莉子以凝视着某种神奇之物的眼神观察起姊姊，然后开口道：


    「……难道说，你真的做了吗？对方是怎么回答你的？」


    「我去超商买球队要喝的麦茶与冰块时，顺便问了店员……结果对方却说『啊？』，对方回我『啊？』耶！在那之后还非常亲切地向我说明。虽然有一半听不懂，但我至少知道便利商店根本没有卖那种东西！」


    「这是理所当然的吧。用膝盖想也知道是骗你的吧？」


    「你·这·家·伙！」


    桃香迅速伸出手，直接捏住莉子的脸颊，朝左右拉扯。


    即使是遭到如此惩罚，莉子仍然以冷静的声音说：


    「……粉痛捏，姊结～」


    「我的心更痛！」


    「这勾回答粉好笑耶～」


    「一点都不好笑！」


    优希所说的「啾～地捏脸颊」，想必就是这个吧。以一介旁观者的立场而言，看起来相当疼痛，但从莉子完全不为所动的模样看来，她过去应该亲身经历过无数次吧。


    真哉在一旁看着一如往昔的姊妹吵架戏码——


    开始不着边际地思索起暑假的自由研究主题。


    ※　　※　　※


    同一时间的饭山家。


    「我回来了的说！」


    以活力充沛的声音响递整个家里的，是老么优希。


    在玄关脱掉鞋后，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般，赶快将鞋排好之后，就这样以小跑步冲进起居室。


    「欢迎回家。」


    一道沉稳的声音迎接优希的到来。


    于是，她笔直地扑向坐着的那号人物，并从后面抱住他的脖子。


    「爸爸，工作做完了吗？」


    「嗯，正好告一段落了。再休息一下，我就要回工厂了。」


    以和煦的笑容回应的，是一家之主士郎。


    能够身穿工作服，一边看着电视机画面一边配着小点心，小口小口地啜饮着麦茶，也只有将自宅当成工作场所才能拥有的特权吧。


    打发休息时间而看的电视机画面里，是一整面延展开来、色彩鲜艳的蓝色。那是比维梅尔（注11）笔下的蓝更加鲜明，向四面八方延续而去的大海。


    优希兴奋地指着那个画面说：


    「这里是哪里的说？」


    「是哪里呢～虽然不记得确切地点，不过应该位于南方的岛屿。」


    「好漂亮的说！」


    「是啊，真的很漂亮。」


    士郎对家中老么兴奋的叫声，认同地深深点头。


    一望无际的清澈蓝海、无边无际的湛蓝高空、白到彷佛会刺痛眼的雪白沙滩、悠哉地徜徉其间的热带鱼——


    那是彷佛人世间少有的乐园般的美丽世界。


    注11　johannes　vermeer。荷兰黄金时代画家，喜欢在画作中使用蓝、黄、灰色。


    「如果能在这种地方游泳的话，一定会很舒服吧！」


    「是啊，一定会很舒服。」


    「…………」


    「…………」


    两人沉默地盯着画面不放，经过好一会儿，


    画面中的女记者惬意地漂浮在如丝绒般的大海中。两人试着想像，这看起来比任何高级名床都还要舒适的触感。


    于是，这对父女说出了同样的感想。


    「好想去南方岛屿呀。」


    「好想去南方岛屿的说！」


    边说边任由自己的思绪驰骋在画面中的蓝色大海里。


    正因为这是如同乐透般难以实现的妄想，两人才会情不自禁地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之中，然而——


    令人音想不到的，是随之而来的暑假竟然实现了这个妄想。这对父女——当然也包括桃香与莉子——此时此刻完全不知情。

 后记

    【问】何谓网路呢？


    平常总是理所当然地使用电脑或是手机之类的科技产物，但被人这么一问，还是会忍不住觉得真是个困难的问题呀。


    那么，这东西到底有何来头呢？


    到底是长什么模样？在物理学的角度上是反射什么颜色？闻起来是什么味道？拿起来的话会有多重？长度又是几公尺？吃下去的话会是什么味道？以及，是在哪里贩售的？


    孩提时期，当我尚未接触过电脑的时候，曾经怀抱着如此的疑问。


    明明是如此理所当然地出现在电视上或是出于大人们嘴里的字汇，却不被任何人所持有，而且到处都看不到。


    然而，即使肉眼看不见，但那个东西确实存在。无论是哪个大人似乎也都相当纯熟地使用。


    如今，我自己也经常使用，却仍然摸不透此物的真面目。


    甚至会由于过度的便利，一整天耗上数小时做些毫无意义的行为。


    我一边写这本书一边回想起这个模糊的疑问。只因为我脑中想着这个无聊的小事情，因此就三不五时地偶尔表现在作品里。还没有看过作品内容的读者，看完本书之后，就会知道我这么说的理由了——大概吧。


    就是这样子献上的第二集。


    托各位的福，我才能顺利发行第二集。


    真的非常感谢各位。这一切部是托给予我支持的各位的福。


    延续上一集，持续以精美的插画衬托作品的希望燕老师。看到您这次也提供了这么多张漂亮的插画，令我心中充满了对您的感激。


    不仅在作品方面，在颁奖典礼上也相当照顾我的责任编辑大人，虽然我应该也造成您不少困扰，但在未来的日子里也请您多多指教。


    最后，在此向购买此书的各位读者，献上本人最大的谢意。


    七条刚

 --序章

    网译版 转自 苍穹汉化组


    在眼前呈现的，就是大海。


    「这是……大海呢」


    「应该是……大海呢」


    「就是大海的说！」


    在专用空港站立着的三姐妹。都只能说出非常朴素的感想。


    在她们视线前面的，不管到哪里，无论在哪里都是通透清澈湛蓝的大海。


    姐妹三人是站在哪里的呢。从飞机的小窗户里无法确定的位置，不止眼前有海，而且还非常的宽广


    至于为什么。因为这里是浮在太平洋上的，小小的岛屿啊。


    「这是……小岛吧」


    「应该是……小岛呢」


    「就是小岛的说！」


    相同的对话，在三姐妹之间再度重复。


    在冲绳本岛东部约300公里。东西稍长的椭圆形，自行车转一圈只要30分钟的小岛。


    覆盖着亚热带气候，也就是说南方小岛。红树林在繁殖生长，周围的热带鱼在开心游动。


    在交了押金的珊瑚礁所在的重要的场所。大海那值得夸耀的超群的透明度。用眼睛就能确定到其他陆地的存在。来到岛上就如同与现实切割分离开来。


    这样，就像会唱出歌声的南方小岛。而支配这个小岛的伟大大王。仅仅是一名中学生。（白猫:都说了要叫我女王大人）


    「呀，不错的天气呢」


    因为照射的日光过于强烈而眯上眼睛，这个岛的支配者——笠取真哉微微笑着。


    抬头看着天空，只飘着孤零零的几朵云。


    与城市上空相同的宽广，完全没有其他的东西所在，天空很高，广阔，澄空一片。


    「等，等等！」


    仰望这这样的湛蓝天空，长女的桃香拉动着真哉的手臂。


    然后，岛上其他的人也摇着真哉相反的手臂。


    「你先前说的要带我们来的地方，就是这里么？真的是这里么？！」


    「啊，当然是」


    理所当然的点着头，真哉这样回答道。


    「目的地就是这里」


    一边说着，用脚在地面踩了两下。


    这里是，orionlute私有的岛屿。


    能够取得淡水，只有台风作为来访者历史的无人岛。在数年前，为了给赤道周围建立的关联设施进行访问。为了观测台风的气候，顺便应付税金的对策，从以前的所有者手里买来后，后勤设施就被设置在这里。


    也就是说，是原无人岛。


    拥有人在上面生活的环境，利用风力和水力的发电设施也都建立了，由海水里提纯出淡水的装置。总之在不毁坏自然坏境的情况下建立了各种各样的设置。


    顺带一提，这里原本是冲绳县的管辖范围，但是不需要陆地的支援。


    「我呢，为什么会在这里……？昨天的现在还在家里的厨房对白天的支出进行核对……」


    现在都还没有接受现实的。桃香把手挡在额头上，开始说着这样的话。


    「我也是，本来预定今天要去买东西的。并不是这么遥远的地方，是更近的车站前」


    次女的莉子也是，露出一脸有点困扰的麻烦表情。


    「是梦么?真的不是梦么？但是，大海这么湛蓝」


    「天空看上去非常的高呢，我也是，只有在梦中才能想象这种场景」


    「本来说」


    但是莉子的头小小的摇晃着，视线向这边转过来。


    「真哉在的话，也是呢」


    「嗯？」


    好像感觉到了惊讶的目光，真哉倾向小脑袋那边。


    「哥哥大人！」


    「嗯？」


    腰上，三女的优希抱了过来。


    非常兴奋的表情，眼睛被广阔大海拉走的手指着。


    「大海！是大海呢！」


    「嗯，的确是大海呢」


    「好厉害的说，真的好蓝。很远的也好蓝的说。」


    嘭嘭的跳着，全身都很激动的优希。


    与优希来相对的声音，从背后听到了。


    「真的，来到了很远的地方了啊」


    「啊，爸爸」


    最后到达的是，饭山家的顶梁柱士郎。


    穿着一直以来的作业装，身上好像被工具缠绕着。


    不管什么场合都一样的打扮，士郎仔细的看着周围，浅笑着。


    「在这里的话好像能悠闲的钓鱼呢。」


    「嘛，虽然是这样……虽然的确是这样……」


    无法接受的，桃香的话语断断续续的。


    对于这样的姐姐，莉子轻轻耸了下肩。


    「就不能放弃么？难得来到了这里。如果不好好享受一番的话不觉得是一种损失么？」


    「嗯……虽然是这样……虽然的确是这样……」


    「那么这样吧，姐姐先回家不就行了?」（莉子不要过度欺负你的笨大姐啊）


    「不要，那样我绝对不要」


    关于这点绝对不行。


    「但是啊，这才开始，这才是刚开始呢」


    把自己想的事情放在一边。桃香的眼角挂上了新的疑问。（放弃的好快）


    「为什么，会到这种地方来呢……？」


    为什么会说着这样的话，先把思绪移回暑假开始的时候。

 第一章 常夏的乐园

    暑假总是让人倦怠。


    “…好热啊”


    一脸筋疲力尽怨声载道的莉子望着放置在起居室的指针式温度计。


    真正读书的真哉闻声后也看向了挂着的温度计。


    “三十五度吗，难怪这么热。”


    用手指当做书签合上书苦笑着。


    因为去过不同的气候的地方，还是对自己能适应这样的环境变化挺自信的。但是在这样的蒸笼中如同被渐渐蒸熟一样的炎热中，手腕个额头早就叫苦不迭的大量出汗了。


    呼——为了赶走肺部干燥炎热的空气莉子深深的吐了口气。


    “电视节目在说这个杀人的酷暑呢，你说啥时候太阳会被以杀人未遂罪名逮捕呢？”


    “宇宙还没来得及这方面的立法呢，首先就必须从现在开始着手吧。”


    “真可惜呢，要是我是总统就马上要求立法”


    一边说着未来的公约莉子再次吐了口气。


    在外无可挑剔总是能挺直腰杆的山饭家的次女的确是能忍受这样的酷暑的吧。


    莉子瞬间脱力披头散发的倒在了饭桌上。


    “喂喂喂，莉子振作点啊，这样很没品啊”


    和这样的莉子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桃香。


    总是精力满满的桃香，一边往杯子里倒入数人份的麦茶一边看着筋疲力尽的次女。


    午餐之后，闲暇时间。


    暑假已经毫无阻碍的过了一半了，已经到了准备盂兰盆节的时候了。与之相伴的是最近的新闻每天都在报道真夏日（盛夏日），不过说真的，即使他们不报到通过感受温度就能知道这是盛夏了。


    即使是饭山家的卧室最近也那样一直被桑拿一样的高温笼罩着。


    “对姐姐来说是不会觉得下流的呢。”


    抬头望着姐姐的莉子抗议道。


    “什么？你在说什么啊？”


    “哎呀，意思有必要说明一下吗？”


    “遵从”了姐姐的意愿莉子用慢慢吞吞的语气说了起来。


    “真的可以吗？那是前天吃下午饭的时候的事情了。去洗澡的姐姐因为太热就披着一条浴巾去冰箱拿麦茶，偶然路过这里的真哉就和姐姐撞了个正着，被吓了一跳的姐姐就发出尖叫而且裹在胸口的浴巾就——”


    “啊——————————————————-！？？”


    桃香突然提高音量迅速跑过去制止。


    “因为…因为…”


    莉子用冷冷的视线和声音催促红着脸一边悄悄的望着真哉的桃香注意。


    “人类，只有需要不断的反省才能成长。那就请好好的反省。”


    “是，好好的反省…”


    一直到刚才元气满满都消失了，桃香理所当然的低下了头。


    “嘛，这种事情怎么样都无所谓”


    “这就完了？！”


    “这么热还请不要太躁动.,,,,啊….好热啊…”


    “你……”


    最后桃香只能对就这样一直倒在饭桌上的妹妹挥拳。


    “哥哥！！”


    “哦”


    但是斜视着妹妹再一次打算开始读书的真哉。颈子却一直被某个小小的身子搂住。


    作为饭山家的最小的孩子炎热在她身上好像根本不适用一样，随着一阵不知道打哪里来的高兴劲儿，刷的一下把真哉手中的书揭起来让真哉看。


    “你看！！浣熊！！”


    优希递过来的东西是一个有着人类面目的浣熊。


    看着就像弯折弯弯曲曲的金属折线制作出来的，但是复杂的配线却完美的将浣熊勾勒出来了。


    “诶，好厉害。是铁丝做的吗？”


    “是的是的，爸爸用多剩下来的”


    让人意外的是，三姐妹里优希是最能完美继承她爸爸的才能吧。


    “是重要的研究思考题。是学校的作业。”


    “哦，优希的学校也有啊（有这种研究）。”


    “是这样呢”


    高兴的点着头优希吧手中的浣熊高高的举起。


    “我也是时候要思考下自由研究的题材了。”


    虽然说怎样的题材都行，不过到底要到什么样的水平还是不好说。


    就在暑假开始的时候，就关于用专用设施进行还没有被发现的宇宙物质的决定性存在性证明实验（酱油：要不要这么高大上，我真是醉了），就被莉子用“这样的报告就算交上去了谁也理解不了好吗？”驳回了。


    因此眼下正在考虑题材中。


    把沉浸于思考中的真哉丢在一边，莉子突然用好像想出来的声音告诉真哉。


    “说起来暑假好像已经过了一半了啊”


    “是呢”


    “虽然每年都有过，但是今年好像没有什么具有夏天的气氛的东西啊。”


    “好像还真是这样”


    把麦茶盛满茶杯放在饭桌上，桃香提出了疑问。


    “虽然只听到最后，但是具有夏天气氛的东西又是什么呢？”


    “对啊”


    仅仅只是思考片刻过后莉子给我传达过来的是这样的一个印象。


    “果然还是大海吗。一望无际的白色沙滩，透明的海面，由远及近的波涛声，这才算是夏天的感觉不是吗？”


    “的确是这样”


    表示点头赞同后桃香竖起了食指。


    “但是，海边么，怎么样去呢？差不要做一个小时的电车才行呢”


    “总是拥挤，并且只有咸咸的泥水的海边吗？on thank you 实在是可惜对于那种地方根本没有什么回忆。”


    “而且，去年去的时候你还被谁搭话了呢。”


    就像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桃香苦笑道。


    而且优希也是同样的表情。


    “优希也不想去那样的海边呢”


    “啊啊对了，优希还迷路了，真是太糟糕了”


    “姐姐就一个人在那儿吃美味的章鱼烧和炒面呢。完全不顾别人。”


    “…….但是，真的很好的….”


    完全不理会姐姐的辩解莉子深深的吐了口气。


    “如果去那样的海边，还不如在家盘腿而坐数柱子上的纹理。”


    “到底是个怎么样的暑假啊这…”


    桃香用呆呆的口气说道。对于这样的姐姐莉子只能别过脸去。


    “因为今年专注于打工了几乎没有什么计划，而且朋友些也没有来这里旅游或者回家的。”


    “这么说，好像小雪酱也和父亲一起旅游去了？”


    “是的，手术平安结束，得到医生的许可后去温泉旅游去了。”


    这个真哉也听说过。


    小雪的父亲手术过后看起来感觉很好，疗养期间顺便就去温泉旅游了一个星期。


    桃香一口气喝完麦茶羡慕的说道。


    “我们去哪里好呢。讷。”


    “…嘛，经营状况还不健全，还不能说奢侈。”


    声音越说越小，莉子小小的点了点头。


    为了化解这种沉寂的气氛，莉子拿来了遥控器。


    “看看电视散散心吗”


    啪的一声填满整个画面的是一片蓝色。


    “哇！好漂亮的海面！！”


    看了这个的优希两眼发光的被画面所吸引。


    这个好像是南部岛屿的特集再放送。


    清澈大海和一望无际的天空。


    波光粼粼的水面白色得沙滩令人炫目的广布整个画面。


    “最近优希好像很喜欢这样的海洋特集呢？”


    “是的呢，非常的蓝也非常的美丽的说！”


    被画面紧紧吸引住的优希无时不刻都点头肯定。


    “很是清澈呢，甚至可以看到海底的说。”


    “能在这里游上个泳的话，心情一定会很好！”


    桃香她们在优希后面观看之后在各自发表自己的感想。


    “……”


    就像根本没有注意到后面的声音一样，优希只是一直被画面所吸引。


    “……”


    “……”


    桃香和莉子神色复杂的看着太过于热心的优希。


    因为解家里状况的优希是知道忍耐的。


    过于优秀的俩姐妹只是稍微的眼神交流却什么也没能说。因为她们知道这个愿望是不可能实现的。


    “优希”


    好想帮助她。


    向着一直没有把视线离开画面的优希真哉用慢悠悠的口气问道。


    “优希想去这样美丽海边吗？”


    “….？”


    回过头来的优希难以置信的歪着头。


    “等，等等，你……!”


    “真哉，这——”


    制止了刚刚开始抗议的俩姐妹，真哉再一次问道。


    “哪儿呢？想去？”


    “优希想……优希想…”


    优希低着头扭扭捏捏的动着手指用越来越小的声音回答真哉。


    “想去……”


    “恩”


    “想去…美丽的大海边….游泳…的说”


    只需要听到这些就足够了。


    点了一下头的真哉做出了一个轻率的决定。


    “但是,,,,,优希是想去……”


    “那么”


    真哉指着画面中用压过优希的声音说道。


    “就去那里吧”


    “…？”


    “,,,,哈？”


    “诶？”


    三人的声音不可思议的重叠了。


    之后真哉的视线和桃香相遇。


    “那么确定从明天开始工厂就放假休息了？”


    “诶？恩，恩，客户也放暑假呢，我也要放假一个星期”


    “那正好呢”


    在大脑中计划起时间计划表的真哉笑着告诉她。


    “其实能免费的去美丽的海边也是有可能的。”——


    我是华丽的分割线——


    这里就是一个岛屿众多的地方——南部岛群。


    就本州岛来说就是南边众多岛屿中的一个，处在被称作太平洋的大洋中很不起眼的一个岛屿，不过珊瑚礁和红树林这样的纯天然的及其珍贵的资源也有。


    从昨天午后饭山一家提议来这个岛屿度假，到连同工厂放假的计划顺利的被执行。


    再然后，到大约才过了24个小时的现在——


    饭山家和他家的食客现在已经顶着炫目的日光站在南海的这片乐土上了。


    “真的好吗？没问题吗？带到这个地方来…”


    “啊啊，当然，没问题哟”


    真哉用双手指着这片岛屿解释道。


    “这个岛屿全部都是orionlute的休闲设施。对一般人来说是连进入都是不可能的，相反对于orion的社员不管是谁都能使用的设施哦。”


    “谁，你说谁都？”


    “所以。有公司福利点数的只要积存一定点数的话谁都可以的呢。”


    orionlute社员中间是有着点数系统这种东西的。


    这个点数是在公司工作年数增加申请有效专利决策重大事项等场合时赋予给员工的。


    这个点数是作为使用世界上存在的像这样的休闲设施的权利来使用的。每年都有很多员工通过使用这个点数来进行一次愉快的休闲度假。


    顺便一提，像真哉这样的创始者和董事长是从一开始就被分配好无限点数的，根本没有必要特意的去积累点数就能使用。


    也就是说几乎没有不能使用的情况。


    “好像orionlute就是那个德国人工作的公司？果然是爸爸的熟人的说”


    “啊啊”


    对还没有完全理解过来的桃香真哉点头说道。


    “虽然只是为了员工修建的设施，但是除此之外也能招待客户，偶尔进行一下招待表达感谢做出重大贡献之意以及增进友谊等等”


    “啊，原来如此”


    桃香突然拍手一副信服的表情恩恩的点头。


    “我呢也是客户中的一个吧？所以来这里是完全没问题的吧？”


    “那是当然”


    “哦，哦”


    就像符合她的预想一样桃香高兴的合上双手。


    与之相反莉子却一脸不安的贴近过来。


    “…真相到底是什么呢？真的没问题吗？”


    “啊啊”


    看着还在高兴状态下的桃香的侧脸，真哉肯定的说道。


    “董事长应该已经确认过了”


    “有什么想说的吗？”


    “既然你都说可以了，不管其他人再怎么考虑也是没有问题的吧。”


    “这么说还真是挺有说服力的回答呢（说得好有道理我尽无言以对）”


    莉子仅仅只是露出苦笑的赞同道。


    “而且”


    真哉面露微笑的看向莉子。


    “就算不是饭山土木工程公司的员工也是没问题的啦”


    “为什么？”


    “因为这里是，员工和他的 家 庭 成 员都能来的地方——对吧。”


    “….原来是这样吗”


    说着莉子就高兴了起来。


    “确实是没问题吧，那我就放下心来享受了”


    “啊，你能这样的话，我也很高兴呢”


    听到莉子说的话真哉已点头回应道。


    距离二人稍微远一点的桃香抬头望着直到刚才她们都还坐过的，特别形状的飞机说道。


    “还是第一次坐飞机呢，和想象中的感觉完全不同啊。”


    “哦？是吗？”


    “恩”


    桃香用食指撑住下颚望着天空回答。


    “因为电视上看过嘛。在我的印象中（酱油：真醉了明明是土豪却没做过飞机）的飞机是那种坐成一排要走狭窄的过道肩并肩的做在一起那种。”


    “嘛，也倒是”


    “但是这个飞机相当的宽敞舒适呢”


    桃香眯着眼对把我们带到这里的飞机说道。


    “座位也是那种伸脚就会自动调节的，还有播放着好看的电影的大屏幕显示器，还有类似酒吧台那样的可以喝到美味果汁的地方，最好的还是整个飞机的乘客仿佛就只有我们一行人一样。”


    “啊是这样啊”


    似乎理解了桃香想表达的意思真哉如此回答到。


    桃香应该对飞机存在相当大的误解。


    “虽然最开始那种轻飘飘的感觉让人不爽，不过飞机的确是一个很方便的东西”


    向那样傻笑的姐姐莉子回以惊讶的表情。


    “姐姐…我觉得那个一定是私人喷气式飞机了吧”


    莉子指着还在跑道上待机的飞机说道。


    独特的流线型造型，左右分开的尾翼虽然有考虑到空气阻力却被所搭载的引擎影响其造型。


    orionlute制作，特别版私人机。


    使用人工卫星发射技术的特别款机型。原本是作为测试引擎性能的测试型号机型，但是既然好不容易做出来了最后就直接做成私人飞机了。


    引擎不是一般喷气式飞机所使用的喷气式引擎，而是发射卫星用火箭。


    正因为如此准确的说，不应该是私人喷气式飞机，而应该是私人火箭。


    当然不管是什么看起来都不是桃香所能理解的。


    “？诶，喷气式，澡堂里吹泡泡的那种？”


    “…….算了算了，就到这里吧”


    莉子不耐烦的简短回答道。最近终于开始体会到莉子的无奈(辛苦)了。


    看到这个有着独特尾翼的飞机莉子开口问道。


    “到这里来的方式只有坐这个飞机吧？看起来这个飞机好像运不了很多人啊。”


    “不，还有其他的方式啦”


    真哉稍稍摇头否定道。


    “要运输大量的人的时候可以租大型运输机，物资的搬运什么的会使用游轮什么的啦”


    “原来如此”


    真哉指着已经知道了的莉子背后——这里看不到的港口的位置。


    “这附近的海底情况错综复杂，能够通航的就只有那边。”


    因为大型游轮进不来，只能停在海面上，所以负责往返运输的都是小型船。


    差不多三天一次的频率用游轮运输物资但是——


    在停船的港口方向却看到了一个意外的身影。


    “卧槽，是你…！？”


    对方也注意到这边了吗。


    对方做出一副似乎恼火中略带疲劳的表情一边摇摇晃晃的走过来。


    “呀，你好像也很无聊啊”


    虽然真哉笑脸相迎但是莉子和桃香见到这个人的时候却漏出了相当讨厌的表情。


    “擦….大田原！？”


    “…这么说他的父亲也是orion的员工吧。”


    那个人——堂吉诃德，手里拿着巨大的行李箱费力的走过来。


    “我擦….为什么我，我们非要在那个狭窄的船上摇晃24小时….啊…嗯！？”


    “还真是辛苦你了”


    看那摇摇晃晃的样子，分明就是坐船以及长时间乘坐造成的。


    对这糟糕样子的堂吉诃德，真哉告诉他们来这里的原因。


    “不，实际上这个岛上已经人手不足了，但是这个时候放假的人却很多对吧？所以要召集临时工作人员。这个已经和你的父亲说过了….”


    “咳…说啥不去的话就没有零花钱…….你对南边的岛屿….有…有兴趣的吧….但…我却一点也不想听啊….”


    真哉对着用手压着腹部艰难的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堂吉诃德面带微笑的问到。


    “坐船舒服吧？”


    “杀…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感觉就像被堂吉诃德赤红的双眼抓住一样。


    “——嘛啊，嘛啊”


    原以为是听到了清凉的声音。


    “调皮是不行的哦”


    “哈？”


    随着堂吉诃德的声音——


    “啊！？”


    他的天地倒转了。


    其实天和地什么事都没有。


    不知何时站在堂吉诃德后面的人，一个扫堂腿直接踹翻，然后拉住还在空中的堂吉诃德的皮带直接一脚踩到地上之后再瞬间把右手反拧过来。


    就是这让人目不暇接的绝技完成后。


    “挣扎什么的还是停下吧？乱动的话会巴嘎一声断掉的哦。”


    “啊啊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


    被压在地上的堂吉诃德痛苦的叫着。


    把堂吉诃德反手制服的人却完全没有放松束缚的意思。


    “然后”


    接着已淡淡的口气继续说到。


    “你应该明白自己的身份吧？这位是orionlute的董事长先生。不管有什么样的理由都不能被这样无礼对待——”


    感觉就像把气氛搞得和在刀尖上一样紧张了。


    “还不赶紧消失掉？”


    “吧嗒吧嗒吧嗒！”


    完全不能忍耐这样的痛苦的堂吉诃德在地上激烈的跳起踢踏舞起来。


    “啊勒？这就投降了吗？还真是没办法了呢。”


    如此无趣的说出这句话之后，她放开了抓住堂吉诃德的手。


    就在刚才把堂吉诃德的制服人物——


    是一个和真哉一行人差不多岁数的少女。


    突然伸展开的背上缠绕的是她长长的秀发，站起来的动作是那样的楚楚动人，就像计算到每一步动作那样的体面端庄。


    身体上大部分被黑色的连衣裙所覆盖，长长的裙子下面的细足由结实耐用的靴子所支撑。


    被解除了拘束的堂吉诃德揉着刚才被反手扣住的手腕。


    “啊….痛痛痛…真的好痛….”


    堂吉诃德眼角泛着泪光的向少女抗议到。


    “你，你做了什么？！”


    “嘛啊，我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少女微笑着用不知道打哪儿来的愉快声音回答到。


    “当然这只是我的工作而已”


    “只，只是工作吗，啊，不…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


    这个教训可是玩玩全全的把堂吉诃德封印起来了。


    “乱动的话脚踝的关节会变得很奇怪的哦？我可不能保证那个时候还可以复原，还请多多注意哦？”


    “熬熬熬熬熬熬熬熬熬熬熬熬熬熬熬熬！！”


    这次堂吉诃德可是痛到心里去了。


    “你，你是谁？”


    桃香小心翼翼的指着用脚后跟踩过堂吉诃德的脚踝的少女问道。


    真哉说出名字解答了桃香的疑问。


    “好久不见，梅兰”


    “恩”


    应声而答的少女提起裙子优雅的行了一礼。


    “欢迎回到日本，老板。我们已经等待这个日子很久了。”


    “那就麻烦你了。”


    “请放心交给我吧，就算是用我此身，也要准备好娱乐让您过上一个舒适的假期。”


    这个被称作梅兰的少女优美的微笑着说道。


    “还不快去”


    指着身边的堂吉诃德用和刚才一成不变的语调说道。


    “抓住了可疑的人。好像是偷渡的呢。总之先——”


    从长裙下面取出黑色的物体之后直接向真哉问道。


    “枪毙他吗？老板？”


    “哈？！（酱油：其实我更想译成——wtf!?）”


    然后将某个东西抵在堂吉诃德的额头上。


    通俗来讲就是被称作那个的东西。


    “手，手枪….!?”


    “怎么，你还是第一次见到吗？”


    将另一侧的手放在脸上，梅兰的视线落在了拿着长长枪身的手枪的右手上。


    从最开始的惊讶中回过神来的堂吉诃德，用威严的声音说道。


    “咳，呵。拿出这种玩具就能让我害怕吗——”


    “玩 具 ？讷，这就是你脑袋里的认为么，但是实在是可惜这个东西——”


    梅兰毫不犹豫的扣下了板机。


    周围响彻开枪子弹破空的爆破音，枪身剧烈的弹起。子弹飞掠过堂吉诃德的耳边猛烈的射向跑道上。


    “…！？”


    “是实实在在的正品哦。而且是特别版的，完全可以做到毫无压力的射出causll的效果来，并且是品质极为优良的哦。当然火力什么的就更不用怀疑了，不过就像你看到的一样，在街头使用的话会因为长枪管而受到限制。（酱油：我对枪械完全不在行，简直不能理解这里在说什么）”


    左手一边比划着梅兰可爱的歪了下头。


    “这里可是几乎什么都没有的岛上呢。当然我只需要轻轻一扣扳机就能给我足够大的威力来轻松打爆你脑袋”


    “什，什什，什什什么这东西尽然是…！？.”


    “您感觉怎么样？您要不要试试？可惜脑袋不能重装，我不太建议您尝试。”


    真哉用手示意面带微笑说着上述内容的梅兰说道。


    “自我介绍一下吧”


    再一次给桃香她们介绍面前这个少女。


    “作为这个岛屿的管理者我的专属贴身保镖，是一个相当优秀的保镖呢”


    “啊，惭愧惭愧”


    高兴的这样说着的少女有一点点害羞。


    对我们优雅的行了一礼之后开始了自我介绍。


    “来迟了真是抱歉，我在岛上担任管理和安保工作。我叫梅兰。”


    说着如此的让人容易记住的话。


    鼻子高跷工整皮肤光滑细腻，时常面带微笑。如此优雅的姿态让人看了就像看到豪门公主，简直就像电影中才会使用的某个场景一样。


    但是，就言行举止来看到处都是值得怀疑的地方，桃香就这点上小心翼翼的问道。


    “安，安保….吗？”


    “是的”


    对于桃香的疑问，梅兰理所当然的点头。


    “这个世界呢总是充满危险。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满布枪林弹雨，即使是导弹来袭，压制部队登陆也不足为奇。”


    “哈啊，啊….？”


    “但是，请您请放心。”


    梅兰慢慢的把手放在胸前，用让对方放松的笑容微笑着。


    “面对这样的危险并从中保护客人是我的工作的一部分。对这样客人停留中发生的威胁我们会以全力去排除的。”


    然后就向着一直躺在地上的某人追加了某个动作。


    “比如，像这样….”


    “熬，耳朵….耳朵要…”


    之后就出现了堂吉诃德捂着耳朵叫痛的情况。


    结果从刚才就三次被放在耳朵附近的手枪开枪过的堂吉诃德，一直就这样在地面躺着来着。


    “特别是”


    对于刚才就躺地上的堂吉诃德梅兰根本就丝毫没有在意过。而是露出柔和的微笑继续说道。


    “特别是老板的家人的话，我，梅兰，一定会排除万难确保大家的安全。所以请放心的在这个岛屿上快乐的生活。”


    再一次提起裙子优雅的行了一礼。


    莉子皱着头询问道。


    “老板….既然这么叫的话，那就是orion的员工对吧？”


    “是得，当然是这样，而且是老板（酱油：我觉得还是译成董事长好）直属。”


    “冒昧的问一下，你多大了？看起来和我们差不多大的样子…”


    “…是呢。今年16岁了”


    用手捂着嘴优美的笑着的样子的确不管怎么看都各种天真无邪。


    之后用远超同岁少女的高雅举止指着身后。


    “那么这边请。啊，地上的这个 垃圾 一会就会被回收处理，还请大家不要在意。”


    梅兰悄无声息的往回走向飞机场的出口方向。


    接下来就是饭山家一行人拉着各自的行李箱走过去，当然谁也没有去在意那个 垃圾 。


    “真是个帅气的人呢，那样挺直的身板”


    “很是厉害呢，很强呢。”


    桃香和优希好像完全不在意刚才随便就用手枪开枪的事情，高兴的互交谈着。大概是在说刚才的【玩具】还有【导演】，或者说两边都有在说吧。


    用可疑的眼光打量着梅兰的莉子靠着真哉的肩膀开口问道。


    “…那个人真的是员工吗？”


    “是啊”


    真哉肯定的答复道。


    “似乎有些误会呢，不过她没有恶意的，不用担心啦。”


    “啊，很是担心的样子呢，嘛。不用这么在意啦。”


    之后由梅兰指引，饭山家一行人离开的飞机场。


    作为这个岛屿仅有的一座飞机场，空旷的场地上只有笔直的道路一直延伸出去。


    通知栏，礼品贩卖窗口，或者说成排的出租车啥的都没有，而且也看不到其他乘客的身影，有的只是让人舒心的风景，迎接着来访的人员。


    “恩——这风真舒服！”


    桃香展开双臂用舒服的声音说道。


    梅兰一边带领我们一边不忘用手指着周围介绍到。


    “这条路纵贯全岛南北。只连接着飞机场和住宿地，所以一直到回来的时候都不用再走这条路。”


    这条笔直的道路横着把岛屿一分为二。


    而且一半还种植了某种作物。


    “这个是什么东西？”


    “那个是种甘蔗的旱地。是这个岛上的特产呢。”


    如此简洁的回答，梅兰仅仅只是这样自嘲一下后继续指引我们。


    “就这样走到住宿的地方吗？”


    “是的呢….差不多20分钟的路程，原本是打算使用迎接车的，但是希望大家能参观一下风景”


    “希望我们欣赏风景？”


    “是的讷”


    当我们慢慢的走上一个缓坡的时候。


    “就是这里了”


    梅兰自豪的指着眼前的景色。


    “哇————————（酱油：人群当中突然钻出来一个光头）”


    桃香意想不到的语塞了（就说了个哇！）。


    庞大的美景在我们眼下展开。


    一望无际的蓝色海洋，上面覆盖的是蔚蓝色的天空，放眼望去毫无遮拦的广阔的空间。


    “好厉害，好漂亮的海，一望无际都是海啊”


    优希张开双手大叫着。


    虽然莉子没有把这种激动表现出来不过还是瞪大眼睛看着这样的美丽景色。


    为了满足这种心情，梅兰用手压住了在风中翻飞的秀发。


    “这里是全岛最高的地方，也正因为如此如果从这里眺望的话能360度欣赏全岛的美景。”


    正如梅兰所说，岛上的全貌从这里都可以看到。


    四面都被海洋所充斥，水天相接的地方就是名为地平线（水平线）的边界。甘蔗旱地广布整个岛屿，它们被海风拂过就像在风中游泳一样的翻滚。


    “这才是压轴的呢,,,,这个岛屿真的就像是漂浮在什么都没有的海面上的哦”


    “这样看来的确不可思议呢，感觉整个世界就只剩下我们一行了讷”


    “海面就像镜子一样平静。这样的海还是第一看到呢”


    “桃姐姐，莉姐姐，这就是海的味道的说”


    “真的呢，闻着礁石的清香（酱油：明明是腥臭）感觉心旷神怡呢….”


    “数日前这里曾受到台风的摧残，不过从今天早上开始海面就完全平静了下来，去潜泳或者潜水的话会相当的舒服的呢”


    “恩——越听你说越期待到海边了讷”


    “那么，就请来老板的旅馆吧（hotel）。因为海滩就在旅馆的后面。”


    跟着再次走上前去指引我们的梅兰，接下来走得是一个倾斜稍大的下坡——


    我是华丽的分割线——


    我们一路走来的终点是全岛唯一的住宿设施。


    本来刚才在全岛最高的地方就应该看到这里的，不过当时由于被美丽的海面所吸引恰好没看到。


    再一次站在我面前的桃香却很客气的指着前面的建筑物说道。


    “这，这是什么？”


    “？旅馆啊”


    “旅馆….？这个是….？”


    “对啊”


    真哉点着头对桃香说明这个修建这个旅店的理念。


    “现象一下中世纪的洋城。以诸如海德堡（酱油：位于德国巴登-符腾堡州西北部）或者世界文化遗产的沃特堡（酱油：位于德国图林根州的遗迹城市）这样的城市为模板，近代重新规划后修建的。里面的设施是能让我们过一个愉快的假期的哦。”


    “旅馆，对吧？”


    “旅馆，是吧？”


    虽然看起来似乎是和之对话不一致，不过桃香想问的东西已经被高度概括成了一点。


    “在，住在这么豪华的地方真的可以吗？”


    “啊啊，这里不管是员工还是员工的家属的都可以免费住宿的地方啦”


    “这，这样啊…这么好….”


    接下来梅兰身子挺直下巴上扬双手并拢站在桃香她们前面说到。


    “欢迎大家来到 旅店【orion antares】”


    再一次深深地鞠了一躬。


    虽然这秀丽的外表和端庄的动作，不管怎么看起来都像是迎接住客的小姐，不过这习惯的举止的确是作为这个岛屿的管理者所表现出来的风格。


    “那么，请进吧”


    “好的”


    以真哉为首，略微拘谨的饭山家的成员一个接一个的跟在后面。


    “这边就是大厅。”


    给人感觉空而旷略显清冷。


    看到如此巨大的空间，桃香完完全全震惊了。


    “好，好大的大厅….而且比我家地皮还要大…”


    “喷泉….喷泉喷得好高…”


    “真的好高的说”


    “看下面，下面。五彩斑斓的霓虹灯啊好漂亮。看起来就像宝石盒子一样”


    就这样在大厅里跑过去跑过来的看这看那，十分的激动。


    梅兰很快就习惯并微笑的接受这个样子的众人后对大厅里的人说道。


    “大厅的负责人24小时待机，还有那边的柜台上有接待员时刻在线，有什么困难或者问题务必联系他们。”


    “接待员？”


    “说白了就是传话的是吧？就是为了等待命令而受到训练的那种，所以有什么是事情还请多指示。”


    桃香立刻就试着对微笑的说着上述内容的梅兰指示到说道。


    “说什么呢……比如，想吃樱桃到吃撑——这样？”


    “这个不错呢”


    就这个“nice idea”梅兰合上双手说道。


    “这个时候我们就会联系和我们签订合约的日本国内的农场，由专人用飞机空运将采购的樱桃火速送往这里。如果有4小时的时间的话我们就能将堆积如山的樱桃给您准备好。”


    然后从口袋里取出手机。


    “那么就开始准备——”


    “不，不不不、可以了，我只是试一试，可以了。”


    “啊，真的不要了吗？如果想吃的话随时都可以告诉我”


    梅兰很惋惜的将电话放回口袋，快步走向服务台。


    之后去前台拿了什么东西，发给我们大家。


    “这个是卡片型的钥匙，由于没有这个钥匙的话就不能使用电梯，所以离开房间的时候务必要带好这个钥匙。”


    说着把这个钥匙放在安放在大厅里的电梯上非接触式的感应口感应一下。


    随着 滴 的电子提示音想起，之后就听到电梯的发动机转动的声音。


    “如果在大厅使用电梯的话会自动移动到房间所在的楼层，另外不能移动到没有房间的楼层和没有公共设施的楼层。还请注意一下。”


    “…真的呢…”


    就在桃香还在盯着卡片看的时候电梯到了。


    “那呢，请进”


    虽然没有去设定楼层，但是电梯的目的楼层——直接移动到了最顶层。


    之后门自动打开，在眼前的已经只有一间房间了。


    “这里是最上层的高级皇室套房。”


    先进去的梅兰优雅的行了一礼迎接这个房间的主人进来——饭山家一家人。


    要住在这里的话需要的点数是非常高的，所以能使用这里的人仅限真哉和基尔曼寥寥几个人。


    正因为旅馆的一楼全部作为是客厅，从电梯上出来后就是直接是客厅了。


    而且其包含的房间数已经超过了10间，所以来住店的人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房间入住。


    看着这豪华得奇怪的房间，桃香理所当然的又开始担忧了。


    “押，押金什么的….很…很贵吧？…”


    “不，因为是老板的家属，当然是免费的”


    “是这…这样啊”


    在担忧租金问题的桃香旁边的莉子，再一次往房间内部瞥了一眼后皱眉道。


    “真是大得不可思议….有多少房间来着？弄不好会把自己绕晕的。”


    “这里是主房间，这里呢是子房间。虽然有其他的房间，不过就这里差不多已经够了。而且各自的洗澡室，厕所，厨房什么的必要设施都配套齐全，请大家自由的使用”


    梅兰微笑着给大家指出各自的房间位置。


    拉着行李箱看向真哉右侧的一个房间。


    “我和士郎住这个房间”


    “恩，这样，人数刚好——”


    然后桃香就像突然注意到某个重大的事实一样突然抬头说到。


    “不会是，两个人一起住一个房间吧….？”


    “？正有这个打算来着”


    “这种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桃香突然间脸红了起来，用户双手捂着脸，扭动着身子、。


    “因…因为人家…人家…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你在说什么准备啊？？”


    好像很惊讶的莉子叹了口气后用手咚咚咚的敲着门。


    “这里好像需要插钥匙才能打开，难道说有什么问题？这里的话好像就不用担心真哉被姐姐袭击了！”


    “啊，说的对，这样的话就放心了——相反——”


    喜闻乐见的长女和次女自己的吵架，趁这个间隙，优希迅速靠近真哉。


    “优希和哥哥一个房间的说！”


    “你去一边去”


    “啊呜啊呜”


    桃香赶紧抱住优希的脖子，然后优希就被这样的扯着。


    “哈啊，既然锁着的话，去海边吧！看！”


    然后桃香指着透过窗户可以看到的清澈透明的大海。


    “很好呢，那么。换完衣服后大家大厅集合吧”


    “好的。但是我们换衣服可能需要一点时间，让您久等了”


    “那爸爸怎么办呢？”


    “是呢”


    摸着很久没有剃过的胡子的士郎，慢悠悠的说道。


    “我呢我暂时就这样吧，然后去借钓鱼的渔具去钓鱼呢”


    “总之先下去集合吧”


    桃香迫不及待的宣布道——


    我是华丽的分割线——


    所谓的【套房】，其实就是指一系列连续的房间。当然，肯定不会是指点心的【亲戚】。（酱油注：这里这么说是因为日语中 套房单词是スイート‘suite’，点心的单词是スイーツ‘sweet’，相差一个假名。）


    高级皇室套房这样的房间是集合了大大小小的房间而组成的。里面有台球桌，巨大的屏幕，以及阳台和上面的小泳池。话是这么说，如果在当前这样美丽的海滩上，就不会对泳池这样的水坑什么的感兴趣了，真是不可思议呢。


    如此真哉来到了优希他们最大的把三张床并排在一起的房间。


    “讷，优希好厉害呢，毛毯地毯软绵绵的”


    “真的。可以一蹦一蹦的走的说”


    “感觉很羞呢，别太过玩闹”


    姐妹之间完全就是各自在这个豪华的房间里玩闹。


    就像梅兰说的一样主房间里单独的配置了厨房和浴室什么的。不仅如此，大床上面还有豪华的枝形灯，以及分开世界的窗户外侧还有着美丽动人的海面闪闪发光的反射着太阳光。


    除此之外就是充斥着的装饰品。


    “这个壶好漂亮啊”


    “应该是和式风格。感觉是这样”


    “这层是由和洋折中的风格，这个壶是备前烧风格，价值大概是——”


    就在听着梅兰介绍这个壶的价值的时候突然间气氛就紧张了起来。


    “慢慢慢慢慢慢慢慢着优希！！！！”


    “哦？”


    “好啦，好啦，快放下，慢慢的过这边来……！”


    难道是错觉吗。


    最近老是觉得这个场面似曾相识的样子。


    看着两姐妹玩闹的样子。梅兰优雅的行礼说道。


    “那么，我就先走了。接下来请慢慢的享受吧”


    “啊，好的，非常感谢”


    之后轻轻的走出房间。


    非常的优雅毫无严肃的感觉，以至于让人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就在这迟缓的气氛中，长女首先做的事情是，


    *“漂亮！”


    把床当成蹦床。


    “讷讷。好厉害哦，这样弹性十足的床！”


    “姐姐，这样很没有礼貌哦”


    莉子把手放在头上劝告到，但是已经晚了。


    “优希也要来的说！”


    模仿姐姐的样子，优希也跳向旁边的床上。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蹦蹦蹦蹦的说”


    莫非是体重较轻的原因，看着还在蹦跳着的妹妹，莉子深深的叹了口气。


    “看！优希模仿的像吗？”


    “不像，我们都没看见”


    “我看见了”


    心里想着随便你们怎么样都好了。桃香轻易的就闪开了。


    “我一直很憧憬这样的床呢，要是我家里有着这样的洋室就好了”


    “还是有一间的哦，洋室”


    “诶？哪里？”


    “是姐姐从来没进去过的房间哦”


    “？”


    把还在疑惑中的姐姐放在一边的莉子走到窗边、


    那是无缝玻璃窗，呈现在眼前的蔚蓝的大海简直就像是一张画一样，美丽的蔚蓝充斥着整个视野。


    “哦哦！！外面好美啊！！！”


    “的确如此呢…简直就是绝景！完全没有遮挡视线的东西，真是美极了！”


    “就是！”


    被美景景色吸引的姐妹俩，都紧紧的贴在窗户上。


    “可这样真的好吗？用这样美丽的地方接待我们”


    “既然都来了，应该有什么中意的地方吧”


    “嘛，的确，没玩好的话就亏大了”


    为了打消这种情绪桃香笑着开始挑房间中的东西起来了。


    “不错，毛巾松软，厕所一尘不染，手纸也是折叠成三角形，真是完美！”


    “虽然我不知道到你是通过什么觉得完美的。啊。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了”


    点了点头。用手取下了挂在手边的毛巾。


    首先感觉就完全不同。


    我家里的毛巾，怎么说呢，就是感觉柔软度不同。感觉这里的毛巾就和棉花糖就像婴儿的脸庞一样的柔软。


    挂在墙上的画不是印刷复制品，而是货真价实的作品。总觉得好像哪里见过，大概是在美术书上见过吧。


    对着这里不管是什么都必须被冠以高级的头接语来进行修饰的设备，桃香下定了某种决心说道。


    “恩。总之这里感觉能拿回去的东西都拿回去吧”


    “还是别说这种让人觉得觉得丢人的话….”


    感觉桃香还真有可能这么做，莉子在心中发誓回去的时候一定要好好检查下。


    “那么先换衣服吧”


    “是呢”


    玩得太嗨，让真哉久等了吧。


    而且比起这些，兴奋得早就想去海边了吧。


    “好啦，优希也赶快去换衣服，一起去海边吧，去海边哦”


    “去海边的说”


    “万——岁——！”


    “万岁！”


    就这样桃香一下子就把优希的连衣裙脱了下来。


    莉子也把自己的行李拿过来翻出自己的泳衣。


    自从昨天中午后真哉说过去南部岛屿的话后。虽然莉子一直将信将疑，不过如果是真哉的话就一定会说话算话的吧。所以就慌忙的去新制了新的泳衣。


    虽然花钱花得让人肉痛，不过既然好不容易来到南部岛屿，还穿和去年一样的泳衣就不太合适了。脱下衬衫把内衣拿在手里的时候桃香就一动不动的盯着新制的泳衣看。


    “也请姐姐你赶快换好衣服”


    “诶，恩”


    虽然嘴上这样说着，但是感觉桃香好像有什么烦心事一样皱着眉头，把泳衣拿在胸前向莉子问道。


    “……这个真是太好了”


    “现在才这样说吗？”


    用打心底吃惊的口气说了出来，莉子想起了昨天发生的事情。


    “难道不是就那样在店里犹豫不决吗。你好歹也替一直等待了三个小时，最后还是去了其他的店铺，但是在其他店铺瞎晃了两小时后又跟着你回到最开始的店铺的我设身处地的着想一下吧！”


    “这…这….这不是没有办法嘛”


    桃香扭扭捏捏的把泳衣拿到和视线平齐的高度。


    “不算是很奇怪吧…还算是合适吧,,,,,？”


    “我才不知道。这种事情，不是应该问本人才是最好的吗”


    “虽，虽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


    莉子果断代替说话吞吞吐吐的姐姐说道。


    “这样果然是很害羞的吧”


    “呜”


    桃香顿时语塞，但是马上就开始反驳道。


    “什什么？人家完全没有想到会突然决定去海边游泳。本来人家只是想顺便减个肥什么的。再想想的话，人家头发都还没有弄好….”


    “原来是这样啊”


    这样的理由也不是不能接受。


    因为莉子事先也没有弄过头发，另外要是能修剪指甲的话就更好了，现在后悔跟着桃香出去锻炼腹肌减肥了。


    但是，姐姐能和自己想到一处对莉自来说还真是挺新鲜的。


    “姐姐果然是变了”


    “什…什么啊？”


    对着有一点点胆怯的姐姐莉子继续用淡淡口气说道。


    “以前的姐姐的话，不是不会在意学校泳衣这种东西的吗”


    “不要随便就捏造别人的过去好吗！？我根本没有穿过学校泳衣去海里过啊！”


    “是这样吗？游泳池的话就能毫不在意的穿着下去的吧”


    “那那是小小学时候的事情了吧？那那个时候穿什么泳衣都无所谓的”


    “嚯嚯，现在不一样了。”


    “这是因为有男（真）孩（哉）子一起。还有别想那些奇怪的东西….”


    然后又开始扭扭捏捏起来。


    这样的单纯对莉子来说不如说是一直羡慕的吧。


    “快点啦，快点啦。去海边的说！”


    “啊嗯！！等我一下”


    早就换好衣服的优希催促着两个姐姐。


    “好了”


    看着安抚着迫不及待的优希的姐姐，莉子把自己的泳衣拿在手里。


    “我要好好过这个夏天”


    莉子再次这样下决心到。


    完全没有什么要顾忌的。


    大海和天空对谁来说都是平等的——


    我是华丽的分割线——


    等待的时间也不是那样的令人讨厌。


    如果到处跑的话就会耽误很多时间，不过对于经常满世界到处飞的真哉来说，这点时间就可以用来看报告，读论文，写下新想到的主意啥的，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是一种宝贵的时间吧。


    所以不知道何时开始，有什么机会就会和露法一起去吃饭的时候，因为被后到汇合地的露法问道“等了多久？”虽然每次都说出确切时间“17分32秒”，但是不知道为何露法每次都会这样。之后被基尔曼知道这件事情后，虽然被苦笑着说道“应该这样回答：这个时间正好”，但是不管是这个还是露法每次都要打扮好才出来的理由，真哉都现在都还是一点儿也不理解。


    “好像谁都没到啊”


    从大厅出来后真哉环视周围确认还没有一个人下来。


    上身一件衬衫，下身一件齐膝盖的泳衣就这样从大厅出来。


    因该是猜到了真哉会第一个下来吧。在大厅里待命的梅兰直接就鞠躬行礼说道。


    “那么。老板我就先去海滩上去做准备了”


    “啊，那就麻烦你了”


    “是，放心交给我吧。”


    伴随着悠然的微笑和飘荡的裙子悄无声息的走向海滩。


    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差不多两年了吧。


    还是那么一成不变的淡然。


    “哦呀？”


    真哉在入口处看着新来的客人，稍微睁开大了眼睛。


    “假期对常把工作带回家的你来说很是珍贵呢，基尔曼”


    “到了这里的我已经不是工作狂了，但是托了某人的福让我工作量可是直线上升。真哉”


    不苟言笑的说出这样的话的是orionlute的ceo，基尔曼。


    就是这样一个没有通常的西装，一件夏威夷衬衫再套一条完全不搭边的西裤，拿着一个超巨大的行李箱的人，就来这里度假了。


    “就你一个人？”


    “是啊。因为学校的原因女儿和妻子会后来点”


    “说起来，好久没见面了呢。过得怎样？”


    “女儿们都想见你。就算是回到家也会说‘爸爸你最好了，让真哉来玩吧’这样的话。”


    “你还是那样的健壮啊”


    想到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庞。真哉小小的耸了耸肩。


    向着这样的真哉，基尔曼突然站定把手伸向行李箱。


    “正好，我有很地方要确认一下。”


    “哦呀。工作狂是不是又要工作了？”


    “什么，这点程度，还没到工作的范畴”


    这就是工作狂觉得的不算是工作的工作，但是真哉并不打算说破。


    然后基尔曼拿着从包里取出的平板电脑拿，在手机手机屏幕上用粗壮的手指娴熟的调出图像让真哉看。


    “这是前不久发射的新型卫星反馈来的通用信息。注意这里的数字”


    “吾，好像过度使用燃料来修整轨道误差。”


    “比当初计划的要多耗费了一成的燃料费。当然对寿命没有什么影响，但是这十分之一的误差是不允许的”


    “重新更改引擎的设定，如果有问题的话就让之后发射的卫星来反馈。”


    “那就这样”


    感觉在这样下去大厅就快变成办公的地方了。就这样把不管什么时候都很重要的决策草草决定下来后，最后基尔曼给真哉看了另一种形式的数据。


    “现在的这个是”


    “这个？”


    “你的直属部下交上来的意味深长的报告哦”


    这个报告是用日本语写的，最开头部分的名字是很熟悉的人的名字。


    “呀。这是小雪吧”


    相田小雪——


    学校里的后辈，图书委员的前辈，莉子的好友，天朝程序员。另外还是orionlute的新来员工。


    “非常的优秀呢，这个女孩。必须能认识到，比起有一百个平庸的技术人员，不如有一个突出的天才还要来的有效率得多。”


    基尔曼夸张的耸了耸肩，嘴角上扬轻笑着。


    现在因为父亲的疗养应该还在温泉吧。


    真哉粗略的看了看现在小雪才交上来的报告书。


    “恩——有人试图登陆访问orionlute的隐藏情报，这样”


    “哦——”


    大大地点了一下头，基尔曼抱手在胸前。


    “其本身并没有什么稀奇的，相似的事情要多少有多少，但是”


    “有什令人在意的地方吗”


    “但愿是我想多了”


    一边苦笑基尔曼深深的吐了口气继续说道。


    “也多亏的了小雪，把阻塞网络的攻击完全化解了，就对方来看，完全是不留痕迹的吧，虽然这样很好，但是就怕对方老羞成怒的话…”


    “原来如此”


    不知道为什么就理解基尔曼想说的话了。


    “更有可能会使用物理方式”


    “的确”


    快速的肯定后，基尔曼说道某种可能的方式，


    “有必要考虑到最坏的可能是直接使用暴力手段，容易成为暴力目标的，就是你啊，真哉。”


    “我吗？”


    “当然”


    对这年龄小到甚至还离不开父母的董事长，基尔曼提醒道、


    “orion说到底就是你一个人的东西。脑袋中只有的，知道特殊的引擎设计以及发射方式的人，又会有有几个呢”


    虽然没有考虑得那么深入，既然基尔曼都这么说了应该就是那么一回事吧。


    “刚才的天才就是个例子。你应该多少也理解一些适合自己的东西吧。”


    “我可不是天才”


    “天才都说和大家一样”


    基尔曼吃惊的说道。


    “但是天才就是天才。如果觉得自己实际第一，那么一个人的成长就完全停止了，天才之所以是天才，不是都会有这样的觉悟的吗”


    “总之，请小心”


    仅仅这样的回答就可以了，基尔曼收拾好平板，重新拿上行李箱。


    “实际上，我其实并不太担心你，遇到紧急情况呼救发信号就行了”


    “那就这样吧”


    这样回答后，真哉突然注意到一个事情。


    “说起来，露法呢？”


    “哦哦哦”


    就像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基尔曼朝天花板仰视。


    “她啊本来也是休假的时间，但是不走运，她出差的地方的飞机场好像发生了罢工事件。数日前就各种停飞航班，然后她几乎就是被禁足了。”


    “啊，所以没有和这里联系”


    这次的假期安排，因为没有联系到露法，所以就全拜托给梅兰了。


    只是，这样的问题，简单的就能解决。


    “那么，就让她用我的专机吧”


    “这样，她也会很欣喜的吧”


    基尔曼意味深长的说着这样的话。


    会以对方一点头之后，真哉取出手机，用邮件发送了一份指示。


    之后的一个小时内专机应该就会飞往露法所在的飞机场吧。因为最高速度轻易超过音速，可以很轻松的用一般的普通客机无法比拟的速度飞行。


    确认之后，基尔曼抓着自己的行李箱说道。


    “也让我好好享受一下假期吧”


    “啊啊。好好的享受吧”


    听完真哉说话后，基尔曼在服务台领取卡片钥匙，之后登上电梯。


    就在电梯门刚刚闭上的时候，另一部电梯中饭山家三姐妹下来了。


    “哥——哥——”


    “哦呀”


    接住从正面抱过来的优希，以及刚才就一直害羞的桃香，以及一直淡定的莉子。


    “久久等了”


    “让你久等了”


    全员上身都穿着风衣什么的或者衬衫啥的，手里拿着去海边的必要物品。


    “那么，就赶紧出发吧，记得拿好东西”


    “谢谢提醒”


    然后就沿着刚才梅兰消失的方向走去。


    在这个世界上也有不管用什么样的画笔都不能展现出来的蓝色。


    就是弄碎极其昂贵的天青石，还是用各种化学药剂调试也好，恐怕人类找到能表示这种蓝色的那一天根本不会到来吧。正因为如此人们才会被这样的蓝色所吸引，不管到何时也要迎来能表示那样的蓝的时代。


    就是那样美丽的海洋呈现在眼前。


    “大海的说，莉子姐姐！这就是大海的的说！”


    “恩，接近了来看，才能知道真是相当的清澈透明啊”


    三姐妹的热情已经高涨到顶点。


    在旅馆的背后的是蓝白交织的海滩。


    白色的细沙轻抚着脚面，蓝蓝的大海就像邀请人们一样海浪反复冲刷着沙滩。遮阳伞和沙滩椅散布在宽阔的沙滩上，角落里经营速食和饮料的别致小卖部悠闲的等候客人的光顾。


    就在这海滩的中央，遮阳伞的下面，梅兰迎接着众人。


    “其稍作等待。行李请放在这边的椅子上”


    “啊啊”


    说着就把行李都集中在了固定的椅子上。


    这里几乎都没有其他的游客，简直就像私人海滩一样。


    “咦？梅兰小姐不能游泳吗?”


    “是的，还请不要太过在意，这也是工作之一”


    “至少也换身泳衣吧，这样凉快些来着…”


    “谢谢您的关系，但是这个就是我的正装。”


    说着梅兰拿起长裙，温柔的微笑着。而且因为完全没有受不了的感觉，莉子就像相信了一样没有再追问。


    “好吧，赶快去游泳吧”


    就这样莉子突然脱下风衣。


    “怎么样？真哉。这就是和姐姐一起匆忙去购买的泳衣，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没有？”


    让真哉看的是一件比基尼风格的泳衣。


    以紫色为主要基调的泳衣，就像本身就是为莉子所准备的那样包裹着少女的身体。


    “诶——挺适合的呀”


    “谢谢！”


    就好像在聚会上被表扬裙子一样的淡定，莉子很简短的回礼道。


    然后就回头看向身后。


    “啊。姐姐也快点吧”


    “诶诶….不好好地脱下来真的不行吗…?”


    “不要轻易的就放弃。如果觉得穿着衣服游泳就没了兴趣的话，那就赶紧把衬衫脱了”


    然后就不容分说的把桃香穿着的衬衫抓在手里。


    “等…等不要拽啊——”


    “那么就请自己乖乖的脱下了来”


    然后就从身上被扯下来了。


    出现在眼前的是同样的比基尼风格的泳衣。


    是令人炫目的橘红色，让包在其中的桃香更是显得耀眼。


    桃香害羞的捣弄着手指眼睛向上看着真哉小心翼翼的问道。


    “怎怎么样？”


    “啊，挺适合桃香的”


    “真的？？真的是真的吗？”


    “当然，不是奉承也不是客套话，真的是真的”


    听到真哉的话，桃香表情瞬间就变了。


    “是吗挺合适的吗….啊哈哈哈哈……”（酱油：原本这里是那种轻快的笑声，会心一笑那种。但是我觉得用啥拟声词都实在是违和感爆棚，原谅我没词了。）


    桃香脸上浮现出笑容。


    “还真是个…麻烦的人呢”


    在一旁的莉子把手插在腰上，小小的吐了口气。


    “哥——，海！先下去游泳好吗？”


    就在姐姐们吵架的时候，优希也脱下了穿着的衬衫。


    是可爱的白色连衣裙类型的泳衣。普罗米修斯果然是不能游泳吗，从背包中探出头眺望着大海。


    “差不多活动一下身体吧”


    “好的说”


    说着二人开始做起准备运动。


    然后桃香做完后，刚做了ok的手势的时候。


    “海！”


    大叫着的优希直径向着大海跑去。


    “啊，等等，优希！别跑得太深啊”


    “知道了的说”


    虽然回答得很是有力，但是优希好像并不打算遵守得样子，直接一个猛跳钻入了海里。


    苦笑的看着这样的优希，真哉就这个海滩的特殊之处进行说明。


    “这个海滩是很平缓的，应该是没问题的。没有岩石啥的。”


    “就像刚才那样，也就是优希那样，会不会有危险来着…”


    桃香不安的说着，瞬间就陷入沉思。


    “暂时就这样看着吧。有游泳圈吗？”


    “有的。请用这个”


    被问到的梅兰完全没有迟疑的就递过来一个海豚浮伐。


    “那么。出发吧~”


    把这个顶在头上，桃香跑向海边。


    最后留下来的莉子耸耸肩微笑着说道。


    “不知为什么，虽然这么说，其实姐姐早就想游泳了吧”


    “好像是这样呢”


    但是谁也不能因此而责备她吧。


    天气也很好，气温也较高、还有就在眼前的大海的话，这的确是上帝给我们游泳的启示吧。


    所以。


    “莉子，还好吗？”


    “挺好的。因为刚才有做过准备活动”


    “准备活动？”


    “是的”


    点头之后，莉子转过身来。


    “真哉，今天真是太感谢你了。”


    这样说着慢慢的低下了头。


    “说实话，全家一起旅行什么的已经很久没有过了，本来以为今年也是不可能了吧。而且爸爸，姐姐，还有优希也是这么认为的”


    看着在海里打闹的姐姐和妹妹，莉子继续说道。


    “同岁的孩子不论是国内还是国外的，能够离开家去旅行，不管是姐姐也好还是优希也好，她们一定都很羡慕吧。虽然她们两个是一定不会说出来的，但是露出后悔啊失望啊寂寞啊这样的想法已经不是一两次了”


    “……”


    “我也以为今年也是和往年是一样的吧。虽然前些日子发生了一些事，但是到了这里就能变得快乐乐观起来。因为在家里是没有这样的闲暇时间的，所以….”


    然后露出了温柔的微笑。


    “实在是谢谢你。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优希那样高兴了。姐姐能那样高兴玩乐也是很久没看到了。也许姐姐有不一样的原因吧”


    最后用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小的声音补充到。


    “总之，不好好表示一下谢意的话是会过意不去的（说不过去的）。因为这份感谢的心情无论怎样都想要传达到”


    “是这样啊”


    莉子的这份感情确确实实传达给了真哉。


    “你啊真是坦率啊。莉子”


    “天性使然而已”


    “我想这就是莉子好的一面吧”


    接着，对这样温柔的次女，真哉也有着必须告诉的话语。


    “的确。莉子的话我记住了。因此”


    真哉展开两手，指着周围这个乐园般的地方说道。


    “从现在，就从刚才的一瞬间起，我希望莉子你能忘了这些烦心事能快快乐乐的。就算是感谢我的希望，也请不要低头。”


    就是这样。


    “而且只要一家人都能快快乐乐的生活着——这就足够了”


    “真哉….”


    惊讶的小声嘟囔道，莉子再一次低下了头。


    “积攒起来的恩情，总归是能归还到的。”


    “没必要那么在意啦”


    “不”


    虽然很轻微，但是却很清楚的左右晃着脑袋，露出恶作剧般的笑容说道。


    “所以，那就请等待着，直到我赶上来，在这期间请不要再先走好吗？”


    “先…?不用担心了，我哪也不会去的”


    莉子靠近做肯定回答的真哉一步后，再一次叮嘱道。


    “真的？”


    “真的”


    “绝对？”


    “一定”


    “向众神发誓？”


    “向星辰发誓”


    就像要看透对方的真意一样，视线相交之后，莉子突然就笑了起来。


    “那样的话就好了，不过没问题啦，绝对不会让你后悔的，请好好的期待吧”


    没有说要做什么，就这样让常常的头发随风翻飞着，追向桃香她们。


    和在海滩上玩耍的桃香和优希回合，三姐妹发出高兴的叫声一起开始玩耍。


    看到这样的情景比起什么报酬或者是什么的成功来说都要贵重和美丽。是什么都无法代替的。


    “嘛…”


    在真哉身边看到一切的梅兰微妙的发出理解的声音微笑着说道。


    “原来如此，呢。不愧自由老板才能带来的东西”


    “哈”


    就冲梅兰说的这句话，真哉把手伸向饭山家的孩子们，再一次清楚的说道。


    “给你介绍下吧，她们啊，是我的，最骄傲的家人哟”

 第二章

    海，会给人带来开放的感觉


    就算是闭关锁国的江户幕府，如果是当时的将军来到海边游玩的话，“黑船什么的就算来了也无所谓吧”，会非常乐观的这样想吧。同样的，如果露法在这里的话，工作什么的怎么样都好吧，一定会这样宽容的说道——吧。


    “好了，我也差不多该去了。”


    “好的。行李会回看着的，请你安心的去玩吧”


    背对着说话的梅兰，真哉离开了遮阳伞的庇护。


    直射过来的日光灼烧着皮肤。


    眯着眼睛看了看反射着光的沙滩，眼前看到的是戴着草帽蹲在那里的优希。


    “优希，在做什么呢？”


    “在做城堡—！”


    “哦？”


    在非常高兴的回答了的优希的手边，有如同字面上的意思一样的巨大的城堡。


    “作为沙煲的话真的是非常宏伟啊。跟新天鹅城堡一样”


    但是，好像还没有建完一样，优希拍了拍旁边的地面邀请着真哉。


    “哥哥你也要帮忙哦”


    “恩”


    点了点头，真哉也坐在了旁边。


    看起来优希凭自己的感觉理解了沙子和水混合的最佳比例。


    在遵从着优希的指示建造城堡的时候，发现追加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物体。


    “这是什么啊？”


    “是护城河的说。不好好保护城堡的话是不行的说”


    “原来如此，防护措施也是非常重要的啊。毕竟也不会一直和平。”


    这个世界上充满了恶意。即便是这个城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称为人类的巨人给践踏。


    “这边的这个长长的平面呢？”


    “这边是跑道的说。从那里会飞出战斗机的说”


    “原来如此，单单只是保护的话还不够吗。自己也必须要有攻击的手段啊”


    敌人在哪里都有。制空权对于任何国家的国防问题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吧。


    “在这里的这个别馆呢？”


    “是监狱的说。坏人就要关进去的说”


    “原来如此。因为无论是在什么时候都会有罪人啊。也是为此才出现的刑罚”


    “完成了的说！”


    “做的很好”


    随后完成了的，是一个看起来非常好战的城堡。


    “这样的话无论是出现了什么样的敌人都没有问题了啊”


    “才没有这样呢”


    但是，优希好像还不满足，摇了摇头之后说出了这样的话。


    “——最可怕的敌人，总是隐藏在内部。那可能是朋友，可能是同伴，还有可能是自己。所以，应该将各种东西当做敌人活下去——的说”


    “这是校长先生的话吗？”


    “不是的。是说的”


    而且好像已经不是学校的相关人物了。


    “所以，这次要做无论出现怎么样的地方人都不怕的城堡的说！”


    “我虽然觉得是挺有哲学意味的命题……总之加油吧”


    “好的说！”


    好像很高兴的作出万岁的姿势，优希再次回到了城堡的建设当中。


    对着离开那样的优希，在海边走着的真哉


    “在这种场合，给我涂防晒油才符合理论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接近的莉子，唐突了说出了这样话


    “？在什么样的场合啊？”


    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莉子将她那白且细的手腕伸过来说道


    “但是，我不喜欢肌肤被灼烧的感觉。所以我已经涂上了防晒油了”


    “这样就好了。毕竟今年的臭氧空洞的大小可不能忽视啊”


    看着好像很合拍，但是仔细一看又非常不合拍的语言交织了起来。


    但是，好像并没有太在意的样子，莉子用指尖卷起了看起来非常柔软的头发。


    “所以说，我觉得应该实行在海边的事件理论排行第二的事件”


    “恩”


    “所以说，真哉。请教我游泳。”


    说着，递过来了海豚的漂浮板


    接受了海豚漂浮板之后，真哉倾斜着头说道


    “真是意外啊。莉子你不会游泳的吗？”


    “恩。跟姐姐不同身体的脂肪率没有那么高，所以身体不能够在水上浮起来。”


    “原来如此”


    伸直的双脚，和能轻松抱紧的腰围。原来如此，赘肉这种东西不适合在这样健康的四肢出现。


    “毕竟莉子的身体很苗条啊”


    “……如果看太久的话，就算是真哉我也会害羞的”


    “啊啊，对不起”


    对着少见的因为害羞而抱紧自己的身体的莉子道了谦。


    “顺便一提，真哉会游泳吗？”


    “一般都会游泳的吧。小时候，母亲作为最低限度的维持健康的活动带我去过体育馆。”


    “是吗。这样的话就没有任何问题了。拜托了”


    说完，快速的进入了海水中。


    追在莉子的后面，往及膝盖左右的水位移动。


    “真的是漂亮的大海啊”


    “因为是在沙地啊，虽然也因此没有什么鱼。我觉得要游泳的话这样就是最好的了。”


    拥有超群的透明度的海水没有一丝的浑浊，光能够直接照到脚上。


    因为今天的海浪也非常平稳，对于练习游泳的话是最好的情况吧。


    “那么，首先从浅打水开始吧。”


    “好”


    握住了莉子的手


    是就那样吧莉子横在了海上，随后莉子开始了浅打水。


    “是这样的感觉吗？”


    “做的很好啊。而且也不是用脚尖而是用腿在蹬水”


    根本不需要教的完美的浅打水。


    看着那样漂亮的游泳打腿。


    “啊，脚抽筋了”


    突然说出这样的话，莉子朝这边扑了过来。


    抓稳了将体重压到自己身上的莉子，在她的耳边说道


    “没事吗？”


    “恩，没太大事，请让我这样休息一下吧”


    “虽然脚可能会觉得痛，但是往反方向伸脚的话就能够更快的恢复了”


    “好的”


    就那样，稍微在那里呆了一会儿。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莉子突然说出了这样的话。


    “……总感觉，这样被干脆的用绅士一般的态度来应对，虽然有一些不甘心，但是这样也不坏。”


    “恩？”


    “不，什么都没有。是我自言自语。”


    稍微摇了摇头，好像什么事都没有一样莉子离开了真哉的身边。


    “好了，已经没事了。接下来教我换气吧”


    “好”


    说着，真哉在自己的身前用手腕用力划了一次水。


    “要这样用手划水，然后配合手的运动再把头抬起来。关于时机的话三次里面有一次就够了，如果没有习惯的话两次里面一次就可以了，把头抬起来呼吸。”


    “手这样运动，然后配合手的运动抬起头来呼吸，吗？”


    将拇指放在下嘴唇上，莉子说出了这样的提案。


    “稍微有一点难想象，能从后面抓住我的手来示范一下吗？”


    “好，没问题”


    走进了背对过来的莉子，从背后抓住了莉子的双手，慢慢的假设在水中划水。


    “这样，在自己身体的下方画出s一样的动。这个时候把水推向脚的方向，就能够获得一个推力。”


    “……”


    “？怎么了嘛？”


    “没，没事，什么都没有”


    稍微摇了摇头，莉子把左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前。


    “为什么我反而会心跳不已啊……不小心说出心里话了……但是，如果说没有的话，确实是有一些心跳不已……”


    “莉子？”


    “不，什么都没有。只是稍微向给我带来好运的海神送去感谢的祈祷。”


    从口中说出了这样意义不明的话之后


    “来，请继续吧”


    再一次请求指导。


    “换气也没有太多的问题，要实际地游一次泳吗？”


    “没事吗”


    “因为这里很浅，所以我觉得没问题。而且，如果发生了什么的话，我一定会去帮莉子你的”


    “……”


    “？怎么了吗？”


    “没，没事，刚刚灵魂好像稍微脱壳了一点。为什么呢。被别人说的话明明什么感觉都没有的”


    随后，抬起头来朝这边看过来。


    “真的会来帮我吗？不，我不是怀疑你啦”


    “啊啊，当然了”


    “那是”


    稍微停顿了一会儿，莉子从口中提出了疑问。


    “那是因为我是家人的原因吗？”


    “是啊。我已经发誓，无论牺牲了什么我都要守护好家人”


    “原来如此”


    好像是进入了思考一样将手放在嘴边，莉子好像能够接受一样的点了点头


    “嘛，现在的话这样就满足了吧。就算从现在再开始向前进的话也不迟”


    “向前进”


    “是说游泳的事情。好了，我去试一试，要在我旁边看着我哦”


    说完，立即向前冲，开始了游泳。


    虽然单是从旁边来看的话，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漂亮的游泳姿势


    “啊，溺水了”


    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再一次朝着在旁边走着的真哉依偎过来。


    “没事吗？”


    “好像还是不行。稍微保持一下这样可以吗？”


    莉子边黏在真哉的身上，抬起头来，说出了那样的话。


    面对着这个请求，真哉刚想要点头同意的时候。


    “等会，你们在做什么啊！？”


    这个巨大的声音传了过来。


    周围的氛围变成了想要切的咂舌了之后，莉子对着走过来的桃香回道


    “看到了还不清楚吗？在请教游泳。”


    “请教游泳，你在说什么啊！”


    食指指向莉子，桃香高声说出了那个事实。


    “你不是会游泳的吗！？”


    “是吗？”


    “对啊！话说，是你自己的事情吧！？”


    随后，会回到平常一样的吵闹的争执。即便是真哉也能够很简单的猜测到。


    “这是的，那个孩子……！”


    桃香对着回到海滩的莉子的背后说出了愤慨的话语。


    “呀，莉子就算知道怎么游泳也来请教。看来挺有上进心的嘛”


    “……不，绝对不是因为这样”


    好像是已经习惯了一样说出这样的话，桃香把手挡在嘴前。


    “但是，那孩子说要重新涂防晒霜，所以说一时半会不能够游泳……但是，一个人的话还是会无聊的吧……”


    就那样视线在周围不断巡回。


    “对了”


    好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很好的主义了一样，右手握拳打在手上。


    然后，手指着远处的地方，说出了这样的提案。


    “你要跟我一起去那里吗？”


    “那个小岛吗？”


    “对”


    桃香用手指着的，是一个在海面上漂浮着的小岛。


    “早就想要试一次以岛为目标的远距离游泳了。如果是这么漂亮的海的话，游泳的时候还有可能看到海底，好像很有趣的样子”


    “因为透明度超过了二十五米啊。我认为应该能够看到很远的地方的。”


    “好期待—！”


    露出好像真的非常期待一样的表情，发出这样的声音。朝着小岛的方向站好。


    “那走了哦？开始！！”


    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竞争。


    发出信号的当事人立马往海里跳过去，在海里用自由泳慢慢加速。原来如此，看来在体育上的优势在海中也能够发挥出来


    在稍微迟了一些之后，真哉也立马跳入了海中。


    冰冷的感觉瞬间将全身覆盖住。


    在能够往任何地方去的海中，面对着有着极大距离的桃香那里开始产生推力，追了过去。


    胜负十分钟都不到就分出来了。


    “我赢啦！！”


    “不愧是你啊……速度好快啊……”


    结果，没有能够缩短开始被占据的拿一些距离优势，就那样到达了小岛。


    哼哼哼，这样露出了胜者的从容，桃香在等真哉调整呼吸的这个时间内问了问题。


    “你虽然没有经常运动但是体力还是有的啊？”


    “身体是一切的基本啊。定期的训练还是在经行的啊。不过最近没有再做就是了。”


    那是基尔曼说出的提议。


    为此，在orionlute的本部大楼里面有专门为社员们而准备的健身房。不过，为了不让社员们注意到，真哉特地没有用这个就是了。


    “那，下一次开始跟我一起跑步怎么样？”


    “不错啊，这个提议挺有魅力的”


    “那，就这样决定了。果然就算要我放弃我也听不进去啊”


    好像很高兴一样的笑了之后，桃香呈大字躺在了沙滩上。


    “啊—，好舒服-”


    然后，在天空的下面，好像真的非常舒服一样的闭上了眼睛。


    “这里真是个好地方啊！”


    “是啊”


    面对着在那样的桃香旁边坐下的真哉，稍微有一些犹豫了之后，桃香开了口。


    “……那个，谢谢啊0”


    “恩？”


    “带我到这里来。”


    刚才莉子说的话，从桃香的嘴里重新说了出来。


    “是叫基尔曼先生吧。你拜托了那个人对吧？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是不可能到这么厉害的地方来的”


    “……”


    “优希自己说想要去什么地方可是很少见的哦？但是，如果从我们家现在的情况来看的话，就算去附近的温泉都很困难。”


    不知道什么时候，莉子也说过


    其实优希才是最在忍耐着的那个人。因为这个原因，很少会说出任性的话了。


    “但是，来到这样有着宽广而又美丽的大海的地方。‘简直就像是在做梦一样’，会说出这样的话吧。莉子看起来也非常开心的样子，很少能够有时间放松的爸爸也能够好好的放松一次了”


    虽然看不到，但是这位长女好好的在为家庭全部成员着想。


    “而且大家能够这样，都是因为你的原因。姑且，那个，想要道一下谢”


    “你不需要在意这些啦”


    对。


    “大概，比起优希，比起莉子，比起士郎，还有比起桃香”


    没有任何疑问的


    “我才是最高兴的那个。能够跟家人一起来到这里”


    “……是吗，毕竟是家人啊”


    “恩”


    然后，跟桃香所做的一样，真哉也呈大字躺在了沙滩上。


    天空只是纯净的蓝色。


    在视线之中扩张到无限的天空，感觉近到伸手就可以触碰到。


    这么悠闲，是多久没有感受过了呢。


    那是因为这里是南方的小岛，还是因为跟家人一起来这里的原因呢。


    “呐、呐”


    桃香撑起上半身，对着悠闲的想着这样的事情的真哉说道


    “……那个，因为是家人嘛，如果，我是说如果哦？如果你想的话，如果你无论如何都想的话，从下次开始，不要离那么远，到我们正房里——”


    “哦？”


    在那里，突然出现了第三个声音。


    被吓了一跳，转过头来的桃香，和只是转移了视线的真哉，看到了用肩膀扛着钓鱼竿的士郎。


    “什么嘛，不是桃香和真哉吗。”


    “——爸爸？”


    桃香吓得跳了起来。


    慢慢走近过来的士郎，轻松地拿着吊杆和工具箱。


    “你在这种地方干什么啊！？”


    “不，关于那个”


    浮现出平常一样的柔和的笑容，士郎开始说明了原因。


    “我想知道有没有能够安静地好好钓鱼的地方，就坐船到了这里了。呀，这里真厉害啊。虽然海滩那边是沙地，但是对面却是岩石，有好多鱼”


    虽然只是些小鱼，这样说着，笑着的藤十郎，好像非常快乐。话说，听说他的兴趣就是钓鱼。


    “怎么了，桃香？做出那样不高兴的表情？”


    “……没怎么—。什么都没有。爸爸你要钓鱼的话就去那边啊”


    “啊，恩……？两个人回去的时候小心的啊”


    背对着女儿，士郎虽然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还是按照原路返回了。


    再次回到两人独处的情况，真哉重新问道。


    “你是想要说什么来着？”


    “……什么都没有。真是的——”


    “？”


    “看”


    虽然好像有一些不高兴，这次指向了之前在的沙滩，桃香再次提议道。


    “再来比一次吧。这次是到海滩为止。输掉的哪一方要请喝果汁。ok？”


    “了解”


    “那开始了哦？准备——”


    第二次，很正常的两人同时出发了。


    即便是在海边，好像也会出现熊。


    当然在海边，山上熊确实是会出没，但是如果是在这个孤岛上发现的话，毫无疑问会是新的物种。不过，不会是被华盛顿条约保护的纤细的物种，那只熊拥有无论在怎样艰苦的环境之中都能够存活下来的意志力。


    没错


    “看起来你们挺高兴的样子”


    慢慢走过来的，那个体型庞大的，身着夏威夷衬衫的熊——不对，是基尔曼，对真哉说道。


    “呀，基尔曼你也来了啊”


    “难得的假期。如果只是呆在家里摆弄着电脑的话也太悲惨了吧”


    “确实可能是那样的吧”


    “嘛，虽然我觉得有点对不起你的秘书啦”


    “确实可能是那样吧”


    回答了两遍同样的话，稍微抖了抖肩膀。


    完成了跟桃香的比赛之后，真哉回到了遮阳伞的下方。桃香她们三姐妹在海滩上玩着沙滩排球，从刚才开始就不断的从那边传过来很高兴一样的声音。


    面对着头上盖着毛巾的真哉，基尔曼喝了一口拿在手中的热带果汁，说道。


    “关于之前的那件事”


    “哦？你不是没有再做工作吗”


    “不是工作。只是只不过是杂谈而已。所以说不会话太多的时间”


    “那就说来听听吧”


    坐到沙滩椅上的基尔曼，露出认真的表情，继续说道。


    “看起来，稍微有一些可疑的行动。综合各方面的情报来看的话，好像不是什么好的情况啊”


    “诶，对方应该也在放暑假的，真是热衷于工作啊”


    “真是的。夏天和年末我倒是想要悠闲的度过啊”


    耸了耸肩膀，基尔曼看着真哉。


    “总而言之，你小心一点吧。之前也说过了，被盯着的是你的可能性很高。”


    “基尔曼你也有可能是目标吧？”


    “这只是优先度的问题。毕竟我所知道的情报并不是要冒着危险才能够获得的情报啊。”


    关于技术情报以及经营情报，特别是对于orionlute来说，前者的隐蔽性更高一些。


    “虽然这么说”


    在那里的认真的面孔顿时消失，基尔曼用愉快的口气说道。


    “在这里的这段时间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吧。毕竟，这里有她在”


    “——请问是叫我吗？基尔曼大人？”


    那个声音，没有任何意思征兆的出现了。


    对着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背后的，身穿跟周围的景色格格不入的衣服的少女，基尔曼吧空了的玻璃杯交给了他。


    “‘我们社的会长就交给你了’，只不过是想要传达这些东西而已。”


    “嘛”


    接过了杯子之后，梅兰的脸上浮现出了有一些高兴的微笑。


    “那是当然的啦。我不仅是这个岛的管理者，还是boss的专属护卫啊。”


    “恩。我可是很期待你的”


    “交给我吧”


    梅兰敬了一礼，目送挥了挥手之后移动到别的遮阳伞下的基尔曼。


    边收拾着空玻璃杯，梅兰边用不可思议的声音说道。


    “但是，有没有什么警备上的问题呢？如果有必要的话，我就去设置一下所有的陷阱了”


    “不，没有那个必要。”


    毕竟陷阱本身就有点……露出这样的苦笑，真哉作出了否定。


    “是吗。那么，如果有必要的话，就请告诉我吧。”


    “恩，我会这么做的”


    接受了真哉的话，梅兰回了一个好像很满足一样的微笑。


    这样的梅兰，是正式的orionlute的社员。


    但是，她的所属以及担当的执务是独特的。


    平时是担当这个岛的管理者，从大约两年前开始就常驻于这个岛上。完成着各种各样的杂物，迎接过来的客人，接待他们，随后目送他们，就是她的首要任务——


    随后，【不是平常】的时候，一直在真哉的旁边，守护着他，就是她被赋予的第二项任务。


    “话说回来，和boss已经有好久一段时间没有见过面了呢”


    “恩？”


    面对着唐突的话语，真哉斜着脑袋，而梅兰不满地皱着眉头，将手放在脸颊边。


    “最后一次来到这里，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了。因为完全都不过来，梅兰有点寂寞啊”


    “那可这是对不起了啊”


    这么一说，跟梅兰所说的一样，已经好久没有来过这个岛了。


    相比德国的距离也要近一些，即便是这样也没有到过这里来的理由，仔细想的话也只有一个。


    “最近的日常挺快乐的。没有什么来到乐园的必要了。”


    “嘛”


    好像是装出来的一样，露出惊讶的表情，梅兰将手放在脸旁，闭上了眼睛。


    “那可真是令人高兴，但是又令人感到寂寞的事情啊。虽然我一直在等着boss的说”


    “没事的”


    为了让那样的梅兰感到安心，真哉的脸上浮现出微笑。


    “现在还有很多需要你去做的工作啊”


    “嘛嘛”


    睁开眼睛，梅兰有非常高兴的表情，将双手合十。


    “那可真是令人期待啊。因为boss给我的工作都能够让我兴奋起来啊”


    “是吗”


    “恩，当然啦”


    在这里，她所说的工作，是指两个工作。


    由于某种原因二被雇用的梅兰所背负的，本来的任务。


    那是当真哉去类似于整治情况不安定这样的，或是属于纷争地带这样地方的时候，当做真哉的保镖。


    即便看起来是这样，但是这个少女比orionlute里的保镖还要强。


    “第一次去的非洲的深处遭遇了游击队并且与其战斗，在中东遭遇到的强盗经行了枪战，然后在沙漠里的反政府组织也挺棘手的。啊啊，不能够忘掉在亚丁湾碰到海贼的那一次啊。那次即便是到了现在，只要回想起来就非常兴奋啊”


    “话说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啊。”


    听着稍微有一些想起过去的事情而发呆着的梅兰的话，慢慢回想起了当时的事情。


    为了买作为火箭必要的稀有金属，要跟各国的政府交涉，视察制造部件的公司，还有实验各地的人工卫星的通信。


    作为公司的代表，同时也是作为技术人员的真哉经常需要去这样的地方。


    当然，并不是任何地方都像日本这样有安全的保障，有时候必须要去像是会突然没有信号，然后强盗袭击过来的地方，或者是悠闲地在海上走的时候，突然就会有海贼来袭击的地方。


    这种时候，必定会同行并且保护真哉的安全的，就是在这里的梅兰。


    “如果没有梅兰的话，我这个时候肯定已经不再这个世界上了”


    “嘛嘛”


    保持着手放在脸颊上的姿势，梅兰夸张的向上耸了耸肩肩膀。


    “这可真是说笑了。我所做的事情跟boss所做过的事情相比，只不过是清理了一下蚊子的程度而已。”


    “才没有这样的事呢”


    稍稍摇了摇头，真哉说出了自己的心里所想。


    “我觉得每一次你都帮了大忙了”


    “真是奢侈的话啊，我梅兰诚惶诚恐”


    梅兰稍微退后一步，大大的敬了一礼之后，视线停留在了真哉的手边。


    “嘛这真是失礼了，我立马就更换饮料”


    双手合十道歉道。


    “我马上就会拿过来的，请稍微等待一下”


    “啊啊，谢谢”


    接过空玻璃杯梅兰，转过头后


    “————！”


    脸上的表情突然被紧张给覆盖。


    将脚跟踢入傻子之中，降低自己的中心，连露出自己健康的大腿都没有在意，将裙子卷起之后，把手放在了绑在大腿上的枪套里的手枪上。


    “怎么了嘛？”


    “……没怎么”


    稍微维持了那样，梅兰用锐利的视线看着周围，经过了十秒之后，她紧张的情绪接触了


    “——应该是我的错觉吧。实在是对不起，失礼了”


    说着，将裙子卷回去，那样敬了一礼后，为了取饮料而走向商店。


    可能是注意到了什么东西。因为她的直觉非常的明锐，而相似的事情至今已经发生过几次了。


    但是也有可能搞错，实际上大多数情况都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马上回来的梅兰说着‘久等了’，作为谢罪把饮料递过来的时候，从口里说出了完全不同的话。


    “不过话说回来，真是少见啊”


    “？怎么了嘛？”


    “我是在说boss竟然会认真到那种程度”


    这么一说后，啊啊，发出这样的声音。是说之前跟桃香的游泳比赛吧。


    “我倒是准备无论是什么时候都用全力的”


    “呼呼，又说笑了”


    将手挡在嘴边的梅兰说出了带有一丝玩笑的性质，但是却是确实的否定了真哉的话


    “如果这么做的话，周围所有的人——就连基尔曼大人也是，不都跟不上boss了吗”


    “是吗”


    “至少据我所知是这样的”


    梅兰很明确地说道。


    跟梅兰相处的时间大概是两年。比基尔曼要短，比露法要长，就是这样一个程度。


    虽然因为工作的原因，跟露法在一起的时间要长一些，但是如果是她敏锐的观察眼的话，两年的时间足够把握真哉这个人了吧。


    “如果是平常的boss的话，会适当的放一些水，将胜利让给对方，让对方感到高兴的吧。而且还用的是连对手都察觉的不到的绝妙的力度。不是吗？”


    “……”


    “但是这一次，少见的boss用了全力。桃香大人那不甘心的样子，看着就要笑出来了”


    “或许是这样的吧”


    从小岛那里开始的游泳比赛，是真哉以微弱的优势胜利而结束了。


    如果不是梅兰提起来的话连自己也没有注意到，但是确实那个时候真哉是用了叫做全力的东西。


    “还有，我稍微有一点吃惊”


    之后，梅兰将视线转向空中。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boss是这样享受”


    “我虽然是决定一直都要享受人生的说”


    “这才是说笑了”


    这次，梅兰嘴边的微笑消失，慢慢摇了摇头。


    “我所知道的boss，是知晓世界上所有的事情，拿到了各种各样的东西，尝尽了酸甜苦辣，然后对这个世界失望了的人啊。对，宛如——神一样”


    “说得好夸张啊”


    “猜错了吗？”


    “没”


    说是神的话确实是太过夸张了，但是梅兰想要说的话确实传达到了，而且实际上也跟梅兰所说的一样。


    “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了”


    所以，同意了她。


    随后，指出这样的事情的梅兰的口气之中带了些刺。


    “至少，我在一开始见到boss的时候是这样的”


    “已经过了两年的吗？”


    “恩”


    在慢慢点头的梅兰的脸，确实相比当初的时候有一些成长。


    “真是让我感到惊讶啊”


    即便如此，还是保留着当初的影子的少女，好像是想起了当时的感情一样，将眼睛闭上了。


    “这个世界上竟然有这样的人”


    “这是夸奖的话吗？”


    “呼呼，这可不好说啊”


    给出了暧昧的回答之后，脸上浮现出了试探性的微笑。


    “至少”


    梅兰回想起过去的事情一样，将眼神投向遥远的天空。


    “那并不是有什么好意的这一件事情，是能够确定啊——”


    一直在逃


    手头上的弹药已经没有多少，通信装置也因为受到干扰也变成废品，身体也遍体鳞伤，再加上原本应该在身边的同伴现在连一个人都没有。


    “哈……哈……哈……！”


    呼吸声杂乱无序。


    双脚毫不停息的运动着，在没有道路的森林之中不断穿梭着，背着重量非常高的突击步枪，而且背后还有敌人在不断追逐着，梅兰的呼吸杂乱无章，心跳无序地跳动着。


    “唔……哈……哈……！”


    保持着身体放低的姿势，如同野兽一般的穿过森林。


    就这样蹒跚的走了许久之后，终于离开了森林。随后，立马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城镇。如果是在这里的话，也能够进行弹药的补给。同伴们也有可能先来到这里了。


    “啊……！？”


    应该是因为在这个时候松懈了的原因吧。


    平衡彻底崩溃，沿着斜坡滚下去。边感觉着枝叶与砂石带来的刺激，瞬间将自己的身体卷起来以此来将冲击最小化。


    “嘶……”


    当自己的身体停止滚动的时候，感觉到了身体之中传来悲鸣。


    即便如此，没有收到像是骨折这样的严重的伤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忍耐疼痛，快速的站了起来


    “哦呀？”


    “！？”


    跟那个人对上了眼睛。


    条件发射地作出微微弯腰的姿势，用手中的突击步枪对着面前的人物，接触了保险。


    将手指放在班级上，将射击模式切换成半自动模式。


    “你受伤了吗？没事吗？”


    听到了这样的，不和场合的悠闲的话。


    但是，这样的事情怎么样都好。


    同伴以外的人全部都是敌人，这是现在对于梅兰来说的唯一的判断基准。


    所以说，能够毫不犹豫的扣下扳机——但是


    “呼恩”


    跟着这句话一起，手上握着的突击步枪从中间开始分成了两半，说实话根本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诶？诶……？”


    在这个战场上，如果对方是敌人的话，在这一瞬间梅兰就已经死了吧。


    但是，这个人不是。只是脸上浮现出了微笑，玩把这手中的黑色物体，说出了这样的话。


    “你还是不要这样的好哦？头顶上的人造卫星一直在瞄准着你。一旦你作出了什么奇怪的举动就会立马将你击破”


    在这时，梅兰第一次看清对方。


    年龄大高跟自己一样——也就是说，是小孩。身体线条比较纤细，是属于较瘦的体格，身上穿着的是虽然有一些随意但是却很干净的衣服。虽然能够确定是东洋人少年，但是却说着在最近根本听不到的流畅的英语。


    说实话，虽然有可能是根本没有任何关系的无关人员，但是梅兰尖锐的眼神将其认知为自己的敌人。


    “……是军方的走狗吗”


    “军方？哈哈，怎么可能”


    愉快地笑了笑，少年摇了摇手表示否定。


    “很难想象我们会跟那样没有生产效率的组织有关系啊”


    随后，用看起来很硬的鞋底踩了踩地面。


    “这里是用来采掘这里几种质量好的稀有金属的。我是来这里处理一下卫星材料的利用问题的，但是”


    他说出了意义不明的话。


    “看起来这里挺忙的啊。”


    “你真是——”


    梅兰没有听进去少年的任何一句话。


    作为代替回应的是用手指夹着的两把刀。


    “很从容啊！”


    快速的将两把扔出


    “所以我说了，你还是不要这样的比较好哦？”


    突然，难以忍受的恶寒从脊椎骨处传来，梅兰倒在了地上。


    “——————！？”


    “平衡感不见了对吧？如果继续的话就会失去意识，所以还是小心点比较好”


    稍微在地面打了一会儿滚之后，恶寒突然消失，梅兰保持着困惑的表情坐了起来。


    面对着这样的梅兰，少年用聊天一般的口调问道。


    “我猜猜，你是从军队那里逃出来的吧。是不是传言中的游击队的人啊？”


    “……我是……被他们雇用的佣兵。请不要把我和他们混为一谈”


    游击队——用他们的话来说的话就是反政府或者是自由解放，大概就是那样的东西。


    梅兰就是被那个组织用钱顾涌过来的佣兵团的其中一员。


    如往常一样，本来应该只是袭击政府的物资运输车这样简单的任务。在任务内容里面说可以任意行动，所以所有人的士气也非常高。


    但是，这边的作战好像被对方看破了。


    在车上的并不是物资，而是属于政府军的两个小队以及格林机枪。不仅立马对这边发起了进攻，还不知道从哪里飞过来了两台战斗直升机之后，扫荡作战开始了。


    是因为太小看作战，连一枚对空导弹都没有准备的团员太愚蠢了吧，战斗是单方面的制裁，也就是杀戮。而在那之后过了几天。


    在这个时候碰到的，是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的以为少年。


    “————咕”


    唐突的，梅兰的肚子发出可爱的悲鸣。


    “什么嘛，你是肚子饿了啊。那就事先说不就好了嘛”


    “……！”


    因为害羞，整个脸颊染上了红色。


    不知道是因为松懈的原因，还是因为一直没有吃东西的原因。


    无论是那样，听到那个声音的少年宛如理所当然一样的把手伸进背包，随后把里面取出来的东西递了过来。


    条件反射接受了的东西，是用薄薄的塑料袋包裹着的奇怪的三角形物体。


    “这个是……？”


    “不知道嘛？是饭团啦。是我的祖国那里的传统料理，吧”


    因为在佣兵团里有日本人，所以知道了米饭球的存在。而日语的也从那个团员那里学了一些。


    但是，梅兰所知道的那个，是更加偏向茶色，更加脏的东西。绝对不是用这种白色的米做出来的东西。


    “你几岁了啊？”


    “……干什么，这么突然”


    把米饭球抓在手中稍微犹豫了一会儿之后，少年保持这笑脸继续道。


    “是说年龄啦，年龄。我是十二岁——马上就要十三岁了。你呢？”


    “……跟你差不多啦”


    虽然准确来说是要大一岁，但是这种细节对方也不会在意的吧。


    少年好像是满足了一样的点了点头，继续说出了这样的话。


    “虽然是刚才听说的，游击队——应该也有你的同伴的佣兵吧。听说他们已经被消灭了。而且好像由军队进行的被冠上了扫荡作战名义的残党狩猎也已经要迎来结束了”


    “……”


    “就算现在赶过去也赶不上了啊”


    很快就理解了这边的行动了吧。


    放松自己原本想要坐起来的腰，这一次是真的完全脱力了。


    总有一天会变成这样——这样的想法其实一直都存在着。觉悟也做了。但是，就算是这样团体也还是消失了，梅兰已经没有可以居住的地方了。


    “所以，我有一个小小的提案”


    “？你从刚才开始到底在说些什么……”


    “是生意的话啊”


    随后，连条例都没有理清就提出了这样的提案。


    “怎么样。有没有想要被我雇用的想法啊？”


    “……真是让人笑不出来的玩笑啊”


    “对啊。如果是玩笑的话确实笑不出来啊”


    当然不是这样，少年继续道。


    “从残党狩猎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五天了。在几乎已经无力化的这个时候，你活着到达了这里对吧。”


    “诶诶……是啊。我才不会这么简单就死。怎么会……怎么可能会死……!”


    到这里之前一直都抑制住的感情宛如打开了水阀门一样释放了出来。


    “如果在这样的地方死掉的话……我不就搞不清楚我至今到底是为什么会一直活过来了的吗……！”


    面对着刚见到，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少年，到底在吼一些什么呢。


    不，或许正是因为才刚见面，才能够说出这些话吧。


    梅兰的双亲在战争之中——好像是这样的


    那是从养育她的父亲——佣兵团的团长那里听过来的话。


    团长收集各地的孤儿，养育他们。为了将来的佣兵团。所以，或许这只是为了这个目的而编造出来的谎言。


    这样的团长，在这一次的作战之中也变成了云端上的人。


    在家里，强大是一切，成果是一切。


    只有强大是自己的存在意义。


    所以，变强了。


    但是，那些全部都被践踏了。


    也就是说，结果梅兰的生存意义，只不过是这样轻易就能够踩踏的东西而已。


    “拖着这样的身体，还是一个人的状态下来到了这里。这可需要很强的生存能力哦”


    但是，那个少年好像抱有完全不同的感情。


    然后


    “那么，没有以后为用那个能力来帮助我的想法呢？”


    提出了那样意义不明的提案。


    “……您从刚刚开始一直在说些什么呢”


    “是很简单的事情啦”


    宛如确实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事情一样，少年往周围看了看。


    “在今后，也会有许多需要来到这样纷争地带的情况吧。而且还会比现在更加解决吧。这个时候，如果旁边有习惯了那种地方的人的话，肯定能够安心吧。没错”


    随后，看着梅兰，笑了


    “比如你这样的人啊”


    就那样，宛如要展示世界上的一切一样的张开了双手。


    “来，选择吧”


    少年提示了一下梅兰从今以后的两种未来。


    “你是选择从这里回头，被子弹所击倒，还是跟我一起活下去的道路呢？”


    “……您难道”


    抬了抬头，调整了自己的呼吸，边冷静的思考着，梅兰开口说道


    “您难道觉得资格担当我的主人吗？难道真的相信拥有能够让我为你工作的气量以及力量吗？”


    “要决定这个的不是我。是你啊”


    宛如理所当然一般，少年说道。随后催促着梅兰作出决定。


    “到底符不符合，先确认一遍再做决定不是也不迟吗？”


    “……”


    真的是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面对着面前完全无法理解的展开，梅兰开始觉得无论怎么样都好了，作为枪的代替，提出了一个要求。


    “报酬的话在工作前付一半，成功之后再付另外一半——这就是我们佣兵团的规定啊”


    “啊啊，没问题。”


    “还有一个条件”


    “说来听听吧”


    面对着冷静地听着这边说话的少年，梅兰投过去了尖锐的视线。


    “如果我没有满足的话，如果我认为您没有足够的力量的话，我就会杀了你。即便是这样也没有问题吗？”


    “哈哈，真是在说着很有趣的事情啊”


    宛如确实非常有趣一样少年笑道，随后没有任何犹豫地点了点头。


    “恩，这样也没有问题。”


    随后没有任何担心地浮现出了微笑。


    “到了那个情况的话，我任何时候都会接受你的挑战的。”


    用这样悠然的态度说出了这样的话。


    果然，我不喜欢这个家伙——


    那是决定了这样的第一印象的一瞬间。


    电话的对面，露法这样说道


    “那可是啊，非常高兴哦”


    通过人造卫星来进行的通话，使她的的声音没有一丝杂音传到了真哉的耳边。


    “为了我这样的人而动用社长的专用飞机，我可是很高兴的，实际上我都快要高兴到哭出来了”


    好像是回想起了当时的感动一样，说话的时候稍微出现了一段时间的空挡。


    “虽然有一些对不起因为风暴而不能够坐上飞机的人，但是我就那样坐上社长的专用机了。在空中的旅行非常的舒适，也因为天气很好所以飞机也没有太多的摇动。”


    随后，在这里稍微停顿了一下。


    “但是，但是呢”


    大声地吐露出了似乎是之前一直压抑住的感情。


    “——为—什么目的地是我们本部啊！难道是说还要我工作吗！？”


    对。


    在电话的另一端，是在德国的公司本部。


    “呀，不好意思啊”


    面对着半哭着怒吼的梅兰，真哉老实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因为没有考虑过回收之后的事情啦。而且最近的维护也有一些疏忽了，所以就直接飞到本部的直辖空港了”


    在酒店的房间里打着电话的真哉正在努力安慰电话那边的秘书。


    时间是傍晚。


    在那之后做了邀请桃香游泳啊，跟莉子一起用海豚的漂浮板去远处旅行啊，跟优希一起追螃蟹啊，一个人在海上发呆啊，这些事情。


    在做着这些事情的时候，时间就以极快的速度流逝了。


    不止什么时候太阳已经沉到了地平线之下，而月亮宛如是说着“终于到我出场了”这样的话，出现在了眼前。


    “唔……我也想去南方的岛啊……新的泳衣也买了……连防晒油都准备好了……”


    “现在过来怎么样？”


    “专用机已经进入了维修的状态……而且因为是假期之中，所以飞机票又不能够简单的到手……”


    失望地松下了肩膀的露法，好像是穿过了手机看到了那边的景象一样。


    “没办法，那我就工作吧”


    “不，你休息也可以的哦？”


    “反正就算是在家里也无事可干。之后再休息吧”


    哈，发出这样带有哀愁之情的叹息，露法作出了那样寂寞的宣言。


    “然后呢，怎么了吗？工作的事情的话不是在休息吗”


    “啊啊”


    终于回到了正题之后，真哉说出了今天自己听到的情报。


    “稍微从基尔曼那里听到了一些在意的事情”


    “在意的事情吗？”


    “露法你没有听过嘛？好像有在寻找我们踪迹的无聊的人啊”


    “啊，这么一说的话”


    啪地打了一下手掌，露法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说道


    “基尔曼先生的情报和小雪收集来的情报显示出了同一倾向”


    “能稍微说详细一些吗？”


    “没问题，嘛，如果硬要说的话就是跟平常一样的事情哦？”


    提前说出了这样的话，露法继续说道


    “想要偷取orion的技术情报的人在世界上多得是。这些人包括有个人，研究机关，地下组织，甚至是政府本身。最棘手的就是军队”


    “确实”


    “从物理上，请报上，他们尝试用各种各样的方法入侵。找到的产业间谍也不只有一个两个”


    宇宙技术这种东西，就是如此的有价值。


    为了得到那样的技术，用各样的方法来进入orion的人有不少。实际上，抓到的也有几个人。


    所以，真正十分重要的技术，连专利都不申请，也不在学会上发表，仅仅只是在包括真哉在内的处于核心地位的技术人员的头脑之中。


    “我们也能够理解，所以基尔曼先生的下令保卫班彻底的守护。而且还有小雪的加入，特别是与网络相关的方面更是如虎添翼。”


    120


    「嘛，因为曾经做过同样的事啊，小雪她」


    但是是作为侵入一方，这样的。


    并不是简单的知己知彼，小雪持有的侵入技术，实际上是非常有帮助的样子。


    情报系统的侵入班对她卓越的技术赞不绝口。然后，做成这件事的，居然是一个小巧可爱少女的事实，给予了他们二重冲击。


    本来的话，真哉有这种招人前例知道的社员还是很多的，这也是能够接受的原因之一，只是没想到会那么容易就被接受了。


    『那么，这里开始才是问题的关键』


    嗯哼，小小的咳嗽了一声，路法继续说道。


    『总部的侵入是不可能的，网络的侵入会被完美的逆探知到，这么说来，这次的目标就是——』


    「人才是关键因素，这样的么」


    『是的』


    简短，但是很明确的，路法表示了肯定。


    『基尔曼先生他所担心的是，这个目标可能是第一候选人的社长，是这样觉得的』


    犯人是谁，这种事情，没有什么意义。


    是否有威胁，这个才是最重要的。


    然后，那个威胁才什么时候，什么形式，会以多大的规模进行实施。


    如果知道这些的话，对策的建立就可以开始进行了。


    「你觉得有多少的可能性？」


    『真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呢——』


    稍微有些烦恼的，路法自己的但是确切的分析说出了口。


    『基尔曼先生独自搜集的情报三成，小雪那里得到的情报六成，目前就是这个样子吧』


    「总结说的话，有可能会发生也有可能不会发生，就是这样的吧」


    『顺带一提，虽然没什么值得注意和在乎的地方，还是希望你能够小心一点』


    这是肯定的，如同她所说。


    对手的目的都不了解的状况下，总而言之，尽可能在事先就想出对策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了。谢谢」


    『如果收集到什么新情报我会随时通知你的』


    「那么，祝你工作愉快」


    『……祝你暑假愉快』（年华：本来我是我不想吐槽的为何总感觉路法妹子好苦逼呢）


    把智能手机放回了口袋里，真哉的视线向窗外望去。太阳慢悠悠的沉下水平线，最开始在那里的星星们，在你完全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开始了闪烁。


    这样，白天与夜晚的交界线。


    「喂，在么？」


    门的另一方，桃香的声音传了过来。


    「在的」


    「我可以进来么？」


    「请进」


    为了迎接从床上站起身来，在门前把门向外打开。


    然后。


    「哥哥大人！」


    「哟哆」


    把充满元气奔跑跳过来的优希抱住。


    跟着末女之后进来的两个姐姐，走进卧室之后把室内仔细的看一遍。


    「哇，这边也是很棒的房间呢……阳台好大！」


    「普通的客房也就算了，到底这种房间大约有多少啊——算了，就这样吧。不用回答我也没关系」


    在海边毫无拘束玩了很久，三姐妹看上去都没有一丝疲惫。


    摸着反而一脸精神奕奕的优希的头。


    「头发有好好的，弄干了么？」


    「有的说！桃姐姐还给我洗过的说！」


    「这个孩子，相当的懒呢」


    真是让人无奈的孩子，这样把手撑在腰上的桃香，口气稍稍缓和了点。


    「但是，肩膀感觉麻麻的。洗澡的时候也感觉很疼」


    「我也是。防晒油没有好好的涂边啊。这里明明是南方小岛，应该再多注意一下就好了」


    「公众泳池一样放松可不行啊。我也是，脑袋后面感觉麻麻的」


    每个人都要么揉着肩膀或者手腕，呵护着被太阳烧伤的地方。


    「那样有什么问题么？」


    「啊，对了对了」


    想起了最初的目的，桃香指着下面。


    「梅兰她呢，今天要在海边bbq。准备已经完成了，一层内线打来电话希望我们过去」


    「是么。那我们走吧」


    「游戏，肚子已经饿扁了的说」


    「姐姐，你知道么？旅行这件事呢，大体上大家都会吃的很多回去后才会发现长胖的不可思议现象这件事」


    「你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在吃饭之前说出来！？」


    「吃完之后说出来比较好么？」（年华：2333333莉子=-=其实桃香吃的都长胸去了，你这是嫉妒吧）


    「咕……没，没问题。今天大量的游泳过了」


    然后，肚子空空的一行人，先后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饿肚子时候给予这种刺激的声音和香味的，恐怕没有更强的了吧。（年华:接下来的一段肚子饿或者晚上的最好别看）


    竹炭，铁网，铁板，野菜，鱼，还有肉一起奏响的，啾——啾——的声音。单单这个声音在人的耳朵和脑海内，可以在那里把各种美食想象出来，然后规划出来。


    然后，刺激着鼻腔的香味，肉啊酱汁交织在一起的香味，比这个世界上不管什么前菜啊饭前酒把客人的心捕捉走不让你离开。


    「让你们久等了」


    这个声音和香味的源头——站在烧烤盘前的梅兰，一手拿着钳子欢迎到来的饭山一家。


    所在的地点，就是先前游玩的沙滩。


    太阳落了下去，周围被黑暗包裹起来。周围设立着白天没有的篝火，足够的光源照亮了脚下的路。


    「这边炭火上的全部都吃掉也没有问题哦。饮料在这边，杯子也在那边准备好了。请自由的取用」


    微笑着的梅兰前方，就像是欢迎放口大吃的食材们，整齐的排放着。


    野菜被烧烤到刚好适当的颜色，洋葱，辣椒，茄子，这一类的食物，色彩丰富的整齐排列在一起。


    各种鱼类把自己的特性毫无保留的发挥出来，虾子如同染红的身体缩小了，贝壳耐不住热量张开嘴来。


    然后就是比什么都重要的，主角的肉类。


    网上烧烤着西班牙牛排是理所当然的，厚薄刚好的熏肉和特大的牛排让客人的视线根本无法离开。（年华：越翻译越饿了）


    排骨这种存在，已经只能用犯规来形容了 ，仅仅只是看着就能给予人胃袋和视觉上无比的冲击。


    「好好吃!」


    「这个真是厉害……肉和野菜还能够想象一下，龙虾啊乌贼啊，海产品还真是美味呢」


    「优希也要！优希也要吃的说！」


    「好的好的，我拿给你，稍微等一下哦」


    然后，接受了邀请，三姐妹开始了进餐。


    「给你，西罗。久违的一杯」


    「嗯，好的。从什么开始」


    「每样都取了一点。泡盛烧酒，陈酒，当然还有白酒，伏特加，威士忌，葡萄酒，啤酒，而且还有大吟醸」


    「那么，最初从啤酒开始吧」


    「毫无疑问」


    大大的喝了一杯，两个人用力互搂着肩。


    「好，好好吃……！这是什么，简直美味到无法形容啊……！？」


    「这个肉，表面被烧成这样，吃进嘴里要吞下去的时候，就像融化一样消失了。这是什么，这个……真的是肉么？」


    「哥哥大人，这个大大的龙虾好好吃的说！在嘴里噗昵噗昵的弹动的说！」


    「这边的野菜也是，甜味上完全不一样……洋葱也好胡萝卜也好，明明没有用酱料，真是太美味了……」


    「我现在正在吃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啊……？在这个豚とろ（指猪的脸至肩膀部位的肉。）的面前，超市的硬五花肉到底有什么脸说自己是猪肉？」


    「这边一团团的贝壳也很美味的说！大海的香味在嘴里扩散的说！」


    然后，品味的人也是，基本上都给予了大大的好评。


    稍微取了一点自己的份，真哉站在料理者梅兰的身边。


    「准备了这么多，应该很辛苦吧？」


    「呼呼，并没有这种事」


    一手钳子，梅兰脸上浮现出微笑。


    「这么简单的料理几乎没有了哦。食材准备好的话，只需要烤起来就好，最好完成不过了」


    「原来如此」


    的确，也许的确是这个样子。


    好食材弄到手的话，这样那样反转，把原本的味道发挥的人也是有意义的。


    「最近变得想要做料理了？」


    「嘛嘛」


    就像是看见了什么非常令人吃惊的东西，梅兰高兴的用手挡住嘴。


    「如果这是你希望知道的话，难道有兴趣么？」


    「兴趣——对了，非要说的话应该是好奇心，这方面」


    话说回来，真哉想起了以前。


    「最初招待梅兰的时候，还没去过就听说的地方——政治情况不安定的地域，发射设施的候补地视察时候的事吧。


    「嘛，当时你注意到了啊」


    「那个是相当难以忘记的」


    想起了当时发生的事，真哉苦笑道。


    「的确，跳跃的途中发生了故障，荒野正中野外露宿困境的时候吧」


    「本来打算当天就回去的，食料也刚刚好足够。嘛，经由卫星的联络出现了问题，第二天才回归也是情有可原的」


    「就算如此，也让boss饿肚子这一事实，本人梅兰，作为专属护卫的失误」


    对，那个时候也说出了同样的话。


    然后，梅兰非常单纯的选择了大胆的方法。


    「就算是这样，难道说狩猎野生动物，再把他烧烤做成食物，实在是让人无法想象啊」


    「非常羞耻这已经是在下的极限了」


    就像是做出了什么非常害羞的事，梅兰这样说着露出了害羞的笑容。


    「结果，那个到底是什么肉？大型肉食动物的么，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最好了」


    「呼呼。撒，我早就已经忘掉了」


    无比温柔的说着，梅兰用手里的钳子迅速的从网上把肉取回来。


    「其他的还有，大概半年之前，和路法在一起去进行稀有金属交易时候的事，还残留着印象」


    看了下野菜烧烤的程度，梅兰点了一下头。


    「导游的男性不知道逃到什么地方去时候的事吧？现在想起来，最开始面向的方向重点吧」


    「只是为了让别人困扰什么都能做出来的人，是的的确确存在的啊」


    「是的。当然事后也给予了对方相应的报复就是了」


    「嗯」


    本来应该在现场带路的人突然消失了，把真哉他们留在了一无所知的土地上。虽然说有gps，但是使用的话有危险，结果那天最后只能从大街上离开在荒野里露宿。


    「梅兰的见识真是高的惊人呢。快速把能够食用的草类收集了起来」


    「呼呼，boss也有一眼看到就能理解的知识量啊」


    「虽然说问题是路法呢」


    「虽然说问题是秘书小姐呢」


    互相交换了一下视线，同时想起了当时的事。


    「不知为什么，哭着说『好苦啊……我想要回家啊……』一边说着然后吃了下去」


    「因为什么调味料都没有带啊。说到底不过是杂草熬出来的汤，这样的东西，相当无法习惯吧」


    幸运的是水源被确保了，这点虽然是没问题了，但是对于路法是相当辛苦的事故。


    「话说回来，boss为什么平静的吃了下去？」


    「嗯？啊」


    把盘子里装着的野菜举到眼前，告诉了她理由。


    「在我小时候，有一个很喜欢吃的青梅竹马呢。经常采集了很多拿了过来，虽然用味道不好拒绝掉了」（年华：卧槽 还有隐藏路线小说九本 反正七本以前貌似是没讲到青梅竹马的）


    「嘛嘛，这种事情是不可以的」


    这么说着，梅兰迅速的往真哉的盘子里面放入食物。


    「好好的吃掉，好好的补充营养啊。给，吃吧」


    「嗯，我开动了」


    点头回复过后，向盘子上盛着的肉和野菜伸出了筷子。


    看着真哉这样满足的梅兰。


    「如果不够的话我这里会给你继续拿的，boss只要继续吃就行了——嗯！？」


    突然一下把话语停了下来，锐利的视线向背后望去。


    她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拔出来的，自动手枪握了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么？」


    「………没有」


    把钳子和枪换了个手过后，眼神果断的游走起来。


    那个视线，向海岸线的阴暗角落望去。


    「——在那里么」


    把枪口对着那边，毫无犹豫的扣下了扳机。


    枪口的火焰和盛大的枪声在夜里响彻起来，一瞬间过后，暗夜里带着尾巴的照明弹炸裂开来。


    「hi呀」


    哪里有一个人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


    「啊，大田原」


    脸被肉撑得鼓鼓的，桃香缺乏趣味的声音把他的名字叫了出来。


    「临时佣人而已。请不要惊讶」


    「被，被吓到是我这边好吧」


    像是抱着什么东西的堂吉诃德，从心底慌张的声音叫了出来。


    这样的堂吉诃德，梅兰用很无聊的眼神眺望着他。


    「继续忍不住就要攻击了呢。真的绝对很不爽？让你完整的死掉哦？」


    「对，对不……喂，为什么会对本大爷发怒啊！？」


    道歉还没说完，堂吉诃德用力的跺着脚。


    然后，在台子上把抱着纸箱暴力的丢在一边。


    「切，难得本大爷给你们把炭拿来了。这样无聊的工作，能不能不要——」


    「嘛嘛」


    非常愉快柔和的脸上浮现出了微笑，梅兰自然的用手把击锤掰了起来。


    「刚才，是让你去把炭拿过来对吧？」


    「现，现在就回去对食材进行调配！」


    「是。跑腿就交给你了」


    「遵，遵命」


    情不自禁的提高声音，堂吉诃德转身向宾馆的方向原路返回了。


    眺望这这种姿态的莉子，咬了一口玉米的开口道。


    「……好像经过训练了呢。回去的时候会从顺的去军队里面当兵么？」


    「也许有可能。但是得要有肯雇佣堂吉诃德的军队再说」


    「喜剧的话还是可以引荐进去的」


    另一边的梅兰，看着先前的小丑的背影，就像能看到很远一边目光在周围一片黑暗中眺望着。


    「…………」


    「发生什么了么，梅兰」


    「——没有」


    找到过后，梅兰从自己的思绪里脱离出来小小的摇了一下头。


    「大概是错觉吧。请容许我离开一下。各位继续，请尽情享受进餐」


    然后，在影响周围的空气之前优雅的行了一个礼，梅兰向食材不足的保温箱的的某个地方走去。


    这样代替梅兰的人，桃香一手拿着盘子走了过来。


    「给，这是你的份」


    就这样把真哉盘子里的肉和野菜比列平衡的堆积起来。


    「嗯，谢谢」


    「以前就这样感觉了，你这个人胃口相当小呢？不再多吃一点的话身高是长不高的哦」


    「身高啊」


    就像要看见刘海一样的视线抬起头来，真哉把脑海里的疑问问了出来。


    「桃香你，觉得身高高一点的比较好么？」


    「嗯，我？」


    惊讶的眼神稍微有些迟疑，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害羞的把视线望向了脚边。


    「对，对呢……当然，个子高的话，不是给人一种很可靠的感觉么……也许……」


    桃香用手撑着下巴，开始更加深入的思考。


    「但是但是，街上的情侣们，如果身高差太大的两人并排走在街上又给人一种违和感……肩并着肩感情良好的情侣真让人崇敬啊……那样的话就现在（真哉的身高）的也不错……」（年华：括号的还是我加的 不要在意）


    双手捧着脸，桃香脸通红的装下扭着身体。


    「还，还有呢，差的太多的话，果然那个还是，亲，亲吻啊，有些麻烦啊……什么的……哎嘿嘿嘿嘿……」


    「？桃香？」


    并没有听到恢复，看来这个声音没有传达到对方的脑海里。


    这样的桃香，就像看见呆子一样视线横着眼的莉子开口道。


    「稍微放置一会就好了。短时间里，是没办法回到现实里了」


    「现在不在现实里？」


    「在另一个次元对各种事进行妄想。经常有的事」


    说着，哈姆哈姆的咀嚼着贝肉。


    「顺带一提」


    莉子把一句话分成了两份，继续追加了这样的情报。


    「我觉得就这样的话也不错？就这样得到注意，再这样增加对手的话，也不是什么好事」


    「对手？」


    「嗯」（年华：莉子你太可爱了真的=w=）


    非常认真的点点头，莉子的视线看向了意识在遥远世界旅行的姐姐。


    「本来的话，现在的情况，并没有什么值得需要警戒的必要」


    就这样，哈姆，把肉放进嘴里。


    虽然看上去是西洋风，但这里是日本的住宿设施。


    流动的人大多数是日本人，日本来的住宿客也很多。施工的人也是日本的建筑公司完成的，所以这个宾馆里日本的设备非常的充实。


    其中一个，就是这个大浴场。


    「什么啊，你也来了啊」


    那边传来的声音，是从男汤的门帘里传来的。


    平常去公共浴池使用的洗澡套装，已经是入浴时候必不可少的必需品了。当然到岛上来的时候已经放进旅行包里面了，这样抱着洗澡套装的真哉来的来到了大浴场里面，打开男汤的门帘一个男人出现了。


    「呀，基尔曼。水温怎么样啊」


    「什么问题都没有哦。让人从温暖到身体内部的水温」


    那是，穿着浴衣奇妙的样子，德意志的绅士。


    从头上升起的暖雾向上飘着，肩上挂着毛巾一脸轻松的表情。


    「果然还是日本的浴池好啊。就像在这里，能够悠闲的眺望着星空，是这个世界最棒享受呢」


    「最近一段时间，我也能够理解这种感受了」


    在那个看不到星星的地方，每天去的澡堂就是一直把豪华的感觉具现化出来的存在啊。


    「多亏其他的谁都不在啊，轻松一点就可以了」


    「嗯，就这样做吧」


    就这样两个人没什么区别，真哉捞开门帘走了进去。


    和基尔曼说的一样，入口处只拜访着一双鞋子。时间已经很迟了，但是客人少成这样一定是有所原因的吧。


    紧跟着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清扫中让人有点在意，真哉走进了已经被打扫好的浴室。


    房间里，就像主题公园一般大小的夸张程度。


    「哎，原来是这种样子的啊」


    这个宾馆虽然来使用过很多次了，大浴场的使用还是第一次。平常都是，房间的浴室就已经足够了。


    大象都能使用的浴池，瀑布一般降下来的冲水池，被泡沫把水面全部覆盖的按摩浴池，其他的还有岩盘浴的桑拿，只要能说得上名的温泉设施都准备了。


    坐在能够看见天空的地方，头上放着毛巾仰望着星空。


    「夏季大三角，么」（夏季大三角指在夏季的东南方高空里由天琴座的织女星、天鹅座的天津四及天鹰座的牛郎星组成的三角形。即使在大城市里，只要避开强烈的灯光干扰，也能看到这个明显的几何图形。）


    虚空之中，用指尖描绘出三角形。


    天琴座α，天鹰座α，天津四。虽然肉眼看不见，优希的碎片一定也在那里的某个地方。


    然后，就像要把天空贯穿一般，银河——天空的河一闪一闪的在夜空中散发着各种色彩。


    「织女和牛郎，呢」


    教他这种叫法的人，是桃香呢，还是莉子。


    不管是谁，也是非常有名的称呼方式呢。


    「——嘛嘛」


    猛然插入的那个声音，非常自然的继续说明道。


    「实在是，也应该知道呢，boss。亚洲那边广为人知的传承，是被称之为七夕哦」


    「梅兰……？」（年华：果然打扫中是你动的手脚么）


    抬起头来，真哉的眼前。


    在那的是，用浴巾包裹着身体，脸上一如既往的浮现着微笑站立着的梅兰。


    健康的四肢露了出来，不输给武器的白色肌肤。穿着衣服看不出来相当大的胸部，被浴巾裹得紧紧的。


    「怎么了么？女浴是在那边的楼房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


    「嗯，记忆并没有什么错误哦」


    然后，用手遮住嘴巴，优雅的跪了下来。


    「我来给boss你擦背来了。平常都是在浴室里没有办法帮您一下，今天非常难得的来使用大浴场了呢」


    「并不用，在意到那种地步吧？」


    「当然会在意啊。我可是boss的直属护卫」


    既然说这是护卫的工作的话，就不能太过于较真了呢。就这样拉着真哉的手，牵引着坐在浴室的椅子上面。


    这样强硬的，也已经被洗了，不管说什么都是没用的真哉已经觉悟了，只能像个大人一样接受了。


    「嘛……稍微，再用一点力也可以哦」


    「？是这样么？」


    「嗯」


    看着真哉的背部，梅兰稍稍有些惊讶的声音开口道。


    「因为是成长期，也许会有这种事，最近，有做过什么运动么？」


    「运动……没有，体力劳动也没有」


    「嘛，体力劳动么。秘书娘那里听说有人想要挖走她的传闻呢？只要叫我的话，随时都能够帮忙的哦」


    「我的话先不管，路法是不可能做这么无聊的事的」


    就像突然压抑不住一般的怒气的声音。


    「真是，一天里最高的怒气声了吧」


    「呼呼」


    想象着那个姿态，梅兰小小的笑了起来。


    「就算是那么优秀的人，只要和boss有关的事就会变得跟小孩子一样。如果处在同一个地位的话，明明也有一拼之力的」


    「是这样的呢」


    感受着被人擦背的感觉眼睛闭了起来，真哉点了点头。


    「实际上，不管是问公司内外，说出想要路法的人都很多呢」


    「但是，完全没有放手的想法不是么？」


    「那是当然的」（年华：看完后面再看这路法妹子你正宫的地位真心难以撼动）


    立即的回答，迅速到没有考虑过就说出口了。


    「orion也好我也好，路法是必不可缺的存在」


    「嘛，真是羡慕。稍微有点嫉妒了」


    稍微别扭的说出了这句话，真哉脸上浮现出苦笑。


    「梅兰也是一样的哦」（年华：赤果果的后宫宣言）


    「呼呼，这句话，我就感恩戴德的收下了」


    如同杨柳一般柔和的接受了这句话，梅兰微笑说道。


    「和秘书娘不一样，平常boss工作上我没有办法帮忙。但是这一点事我还能做到的」


    「嗯」


    奇怪的地方上很是死板呢，从最初见面时到现在就没有一丝改变。


    在得到本人的许可后安心起来，梅兰开始认真的在背上全部涂上了沐浴露擦起背来。


    「一定，这个背部，还会慢慢变宽广起来的吧」


    「是这样么？成长应该差不多已经停止了吧我是这么觉得的」


    「不是哦」


    果断的否定，背后的梅兰摇了摇头的样子。


    「boss呢，是不会在这种地方就停下脚步的人。差不多是这样的」


    跟着这个理由，不间断的说了出来。


    「还是我的主人」（年华：一箭穿心梅兰你真可爱）


    「梅兰所认可唯一的存在，我真的可以么？」


    「呼呼」


    脸上浮现出一如既往的微笑，梅兰意外的说出了严厉的总结话语。


    「还不是现在哦，这之后才会知晓」


    真是敌不过她呢，这样的想法进入脑海，真哉集中心神，什么话都没说。（年华：这句别吐槽了 我是实在不知道怎么翻了 看得过去就好了）


    就这样，梅兰细心过度的擦着背，并冲干净过后。


    「接着」


    有些不一样的，声音是从上方传来的。


    「真的是非常遗憾，我差不多应该先告退了」


    「哦呀，不暖一下身体就行了么？」


    「本来的话，应该让boss从心底里温暖起来的」（年华：鼻血让我脑补会）


    真的非常可惜的声音说出来，梅兰用略可惜的表情，说出了理由。


    「还有，工作还残留着的样子」


    第六感这种东西，不能够随便无视。


    被称之为第六感的，也就是这种，利用过去的经验进行预测可能的事。自己感觉到的，想到的，能做到的，忘记了的。把这样那样的重叠起来，各种各样巨大的情报页记在脑海里，本能的能够在一定范围察觉到危险。


    「真是不走运呢，只能这么说了」


    一边自嘲着，梅兰向深夜的森林里走去。


    这个岛上还保留着，没有破坏过的自然环境。维持着重要的生态系统的话，这个岛上的特有生物也是存在的。偶尔，也有生物学家寻求过登陆许可，基本上梅兰把所有的申请都回绝掉了。


    并不是什么特别为难他们。


    理由非常的单纯，明快的事。


    「地点α2c，陷阱，没有异常」


    在视线几乎没有的地方，瞥了一眼脚边设置的电网陷阱，梅兰在手边的笔记本上迅速得记录下来。


    对，这个岛上的森林里，充满了陷阱。


    制作的大部分陷阱，主要都是没什么杀伤力的诱杀陷阱。落穴，导线，红外线传感器，热成像的联动陷阱，各式各样的东西在森林里的重要地点配置着。


    还需要调节成动物刚好无法触发的地步，启动时间是太阳落山之后。住宿客也是，这个时间是不允许进入森林的。


    为了这些，确定陷阱的情况是最基本的事——


    「阿拉……？」


    梅兰站在阴影里面，注意到一个奇妙的地方，接着走进发出声音的源头。


    「救，救9喔……」（年华：这里是被吊着的发音就有点那啥=-=不要在意细节）


    「嘛嘛」


    在那里出现的是，被高高吊挂着的，堂吉诃德同学。


    「真是相当奇怪的打扮呢？新的什么游戏么？」


    「才，才不……是，救……救救……」


    被古典的陷阱给抓住了。


    虽然制作的人毫无疑问是梅兰，看到被吊住的人还真是第一次。


    「真是没有办法呢」


    非常麻烦的说出了这句话，梅兰一瞬间，摆动了一下手。


    刹那间，吊着堂吉诃德单脚的绳子，从正中被完美的切断了。


    「——哈卟！？」


    那个当事人激烈的撞向地面发出了奇妙的声音。


    在一片黑暗中虽然不清楚，要找的话也能找到刺入那边树木的小型匕首。


    想着那个等白天再来回收也可以，梅兰用冷淡的目光看着在地上翻转的堂吉诃德。


    「然后呢」


    手指间如同忍者一般夹着两把匕首，梅兰脸上一如既往的浮现出柔和的笑容，问向那个小丑。


    「你在这种地方想做什么？回答的顺序是——」


    「不，不是的！没，没有，不是这样！」


    猛烈的摇着头，堂吉诃德指着森林深处。


    「那边好像看见了什么光，觉得有些奇怪就过来看看！然后，突然天和地就逆转了」


    「光线……？」


    「是，是这样的！」


    张开双手，必死的把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展露出来。


    看着堂吉诃德可疑的样子，梅兰的目光堂吉诃德说的地方望去。


    「准确是哪边？」


    「那个，宾馆那边来说的话……大概，就是那边左右」


    说的，相当不清楚的地方。


    「是这样么……」


    看着前方眯着眼睛，就像在考虑什么用手撑着下巴，梅兰马上做出了决定。


    「你啊，就先回去吧」


    「哎？啊，好的，我知道了！」


    「顺便一提」


    对着一个人回去的堂吉诃德，给予了一句温柔的忠告。


    「那边周围布满了陷阱，要小心不要在踩陷阱里哦？」


    「…………」


    一瞬间，名为绝望的沉默笼罩下来。


    「呜………呜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堂吉诃德完全放弃了思考，全力的向宾馆的方向开始奔跑。


    「嘛嘛」


    最不可取的办法的教科书一般展现出来的堂吉诃德，梅兰一脸微笑的目送他离开。不出意外，大概走到一半左右就会再度踩到陷阱吧。就这样，在落穴陷阱里面过一晚已经能够预想到了。


    「接着」


    等回来的时候再来回收吧，梅兰转身向堂吉诃德指出的方向直走过去。


    再次，根据自己的第六感开始寻找。


    「……总感觉没什么好事呢」


    困扰的用手撑着脸蛋，梅兰说出了这样的话。


    连衣裙飞舞着，脑海中浮现着自己设置的陷阱位置地图，一边快速的在森林中前进着。


    这个森林，对于梅兰就如同花园一样。


    春天有什么样的的话会开放，夏天有什么样的雨降下，秋天有什么样音色的虫鸣，冬天有什么样的风吹拂过脸颊——


    这些全部，梅兰如同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全部把握着。


    正是如此，梅兰绝对不会踩到陷阱，梅兰绝对不会漏过什么异常，理所当然的。


    「…………」


    肌肤，五感，森林诉说着违和感。


    那个巨大的，鲜明的方向察觉到的，梅兰就像第一次才知道那个地方一样压抑着脚步声走在夜晚的山野小道上。


    动物们已经睡着了，鸟儿们也休息了，虫子们安静的奏响着铃声，树木们震动着身体枝叶互相摩擦着。


    这样，自己管理的花园中——


    梅兰发现到这个的时候，和堂吉诃德那起步开始，已经过了五分钟左右。


    「嘛，陷阱被」


    破坏掉了。


    到达了那个地方，仔细的观察陷下去的地面。以前的训练，夜晚里目光也很锐利。这个程度的黑暗，并不是什么问题能够看得很清楚。


    也就是因为如此，明白了。


    「…………」


    有人，在这里。


    巧妙的隐去了呼吸，把自身的存在和森林同化在一起。不是对这个森林精通的梅兰的话，根本无法了解的。


    但是，保护这里也就是梅兰的某个极限了，无法完全的做到气息的消失。


    被真哉委任保护这个地方的通行，两年前的那天的约定的根本，比任何都要优先就是梅兰的使命。


    「那么」


    伸舌舔了下下唇。


    扭了扭头，伸展了下身体，降低呼吸，神经锐利起来。


    左手空无一物，右手拿着枪。


    ——然后，嘴边挂起微笑。


    「狩猎的时间，就让他开始吧」


    对——


    夜晚才——刚刚开始呢。

 ---------第三章 突然的骤雨

    暑假的作业，好像是有这么一件事。（年华：本次翻译属于赶稿 - -肯定有所不及之处只能请大家多多包涵了，毕竟还有其他坑要填）


    超过一个月的大型假期，会使人变懒惰的，这是最基本的常识。这种衰退就算是稍微迟到一点还是存在的，暑假作业就是那种东西。


    度过了这个大型休假的学生们会非常漂亮的把一个学期老师教的知识给还回去。但是二学期老师是不会消失的，每当想起这件事的时候就会发觉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浪费了。


    为了避免这种悲剧的发生，暑假作业就是为此而存在——真哉是这样理解的。


    所以这个事，因为老师，为了老师而存在的作业。


    被赋予让人讨厌数量的作业的学生们，用各种各样富有个性的办法完成这个作业。


    有的人会每天都会做，完成一定的数量。


    有的人会在最开始的几天就会全部做完。


    有的人会找做完的朋友借来抄答案。


    有的人会把这件事忘掉然后在最后的几天想起来之后开始哭泣。（年华：斜眼桃香 肯定是你）（白猫:楼上+1）


    无法说哪边是好哪边是坏，这只是一种解决的办法。从结果上来说只要完成了，学生的成绩也没有下降，教师也不能对此说什么。


    ——对，只要最终结果是完成就好了。


    可问题就是，没有完成的场景。


    「……姐姐，这个，这个到底要怎么帮你啊」


    姐姐被作业堆淹没的场景已经被完全看到了，莉子在被眼前的景色震惊了后说道。


    对于妹妹这样的话语，桃香挠了挠脑后。


    「那啥，不知不觉，总是提不起干劲，哎嘿嘿」


    「哎嘿嘿，你个头啊！暑假已经进入了后半场战争了，而且至今为止每年都是在重复八月三十一日的惨剧啊。」


    「才没有那种事」


    一口气的否定掉了，桃香爽朗地对背后说道。


    「这一天还没过去，九月一日不是还粘在上面么，去年就注意到了」


    「你明明是在……五十步笑百步呢。」


    再次，莉子叹息道。


    饭山一家在小岛上度假已经过了三天了。


    连续几天非常激动的在海边玩耍，今天早上突然下起暴雨，全员都被困在了房间里。


    然后，为了让人生在有限的时间里有意义的度过。


    「所以说，开始做作业吧」


    莉子说出了这样的话。


    「哎-」


    「哎-你个头啊，就算是优希也把作业做完了」


    「的说？」


    好像在宽广的桌子上画着什么的优希，听到被叫到名字后倾斜着小脑袋。


    「无意的集中力呢，这孩子那你又怎么样」


    「说我么」


    回答着，打开自己的书包把笔记和讲义拿了出来，把里面给姐姐看了看。


    「如同计划，正在缓缓进行中哦。按照目前的状况来看，旅行中就可以做完了」


    「咕……也没有看见你学习，为什么你每次都能做完呢……」


    「学习这种东西，有没让别人看的必要性吧」


    如同天鹅一般张开双手，莉子展开双手看着天花板。


    「原来如此，今天大家都学习吧」


    「都学习的说！」


    这么说着就开始了，学习学习。


    幸运的一提，真哉他们住宿地方的房间有一张很大的桌子，不用担心场所不够的问题。


    「首先是……这个呢，英语的作业」


    因为察觉到了危险，桃香犹豫的把讲义在桌子上展开。


    英语老师所忠实的是根据成绩的不同给予不同的作业。


    所以说，真哉和桃香的作业是不同的。顺带一提，真哉的作业是从英文新闻中找出要点记下来。早就已经做完了。


    「那么，第一个问题。把下一句日语用英语表现出来。『现在是几点』」


    露出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后翻到下一页，桃香写上了问题的答案。


    「就算是我，这个也太简单了。what is time，是吧」（年华：就算我是英语白痴看到这我都泪流满面了）


    就这样。流利的写了上去。


    同时坐在旁边的真哉，不由得把眉头皱了起来。


    「嗯……what is time么。相当有哲理的质问啊。」


    「哲学……？虽然不明白，但九点十三七分是很哲学的吗？」


    得到了奇怪的回答，桃香开始了下一个问题。


    「接下来是『能帮我叫来出租车么』」


    在宾馆要求服务员帮忙叫车问题么。


    「这个也很简单的啊。please-call-me-taxi。对吧」


    「please call me taxi.么，桃香你讨厌自己的名字么？」


    「啊？嗯嗯，没有这种事啊」


    桃子明明可爱的，对真哉的话语进行了否定。


    以上全部的对话都是两个人在私下进行的。莉子发呆的瞥了一眼，拿出来自己的作业。


    「姆，下一个问题有点难呢」


    眉宇间挂着困扰，桃香用铅笔挠着头。


    「那个……『那里有两只兔子，我非常喜欢兔子』么」


    稍微有些烦恼的桃香为了写出答案而把问题记了下来。


    「那个，那里有，rubbish，and.i am like them。对吧」（年华：嗯以我多年英语不及格的分数表示，你兔子拼错了拼错了拼错了！！兔子是rabbit啊！！找死我了）


    疑难问题得到结论，桃香露出满足的表情把答案写了上去。


    「嗯，they are rubbish『ヤツらはゴミクズだ』。and『そして』。 i am like them『私もそのゴミクズ共と同类だ』……。怎么有一种好像在贬低自己一样的感觉」（年华：rubbish:指垃圾 劣质的东西，在英澳还用于贬低轻视。ヤツらはゴミクズだ、そして、私もそのゴミクズ共と同类だ。桃香这句话的日文直译过来就是：这些家伙就是垃圾，然后，我和这些垃圾们是同类。不是错觉 你就是在贬低自己笑出血了要）（白猫:本猫已笑死，无力吐槽，有事请烧纸。）


    「为什么，兔子很可爱的啊」


    真哉突然的一句话让桃香不可思议的向那边倾扭头过头去。


    「……姐姐……」


    在她旁边的，是一脸无可奈何，已经放弃的莉子摇着头道。


    「这么说起来」


    桃香勇者怀着必死的决心解答着英语作业，真哉把自己唯一剩下的作业想了出来。


    「自由研究可以不用做呢」


    「唉！还没有想好做什么么？」


    「是的」


    真哉点头回复并打开智能手机的全部菜单。


    「其他的全部都做完了，只有自由研究，这个怎么做，我已经完全迷惑了。」


    「这么说来，给予小雪的房间好像可以用来做什么呢」


    如同莉子所说，那个设施本身是可以进行试验，但那里现在已经是小雪专用的地点了。


    「嘛，那里已经充分考虑过了」


    就算一点点也好，如果能在这次旅游中发现感兴趣的题材就好了。


    「哥哥大人，看这里」


    「嗯？」


    「绘图日记的说！」


    现在坐在相反位置的，优希把刚才描绘的日记本立了起来。


    那个好像也是作业的样子。


    日记是作业这种东西，总觉得给人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把一天发生的事情简洁的写进入的技术，也许是最适合的课题也说不一定。


    现在的路法也是，在德国写着没有绘画的日记。主要是，被称之为报告书一类的东西。


    「哎，这个真是厉害呢」


    那上面，画着大海。


    那是一幅色彩感觉都很优秀的一幅画。海的湛蓝和沙滩的白色，然后就是比什么都要有魅力的令人惊艳的鲜明描写。


    「用彩色铅笔画出来的么？这个该怎么形容呢，就绘画日记的等级来说已经超过太多了」


    坐在一边的莉子也是，惊讶到了眼睛都瞪圆的地步。


    而被表扬的本人，就像没有做什么大事一样举起双手。


    「这里有很多可以画的东西，我感到非常的开心哦！」


    「嘛，在家里好像也真的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画了」


    那边是，吃冰激凌玩游戏然后吃巧克力然后玩游戏——这样无限反复的世界。（年华：天堂啊那就是天堂qaq）


    实际上，绘画日记上的三天也是没有描绘什么重大的事件。


    「真哉，我这里也有不懂的希望你教我」


    然后，拿着笔记本的莉子向反方向的真哉请教。


    「啊，当然。如果我能帮到的话」


    「那么就是这里」


    指出来的是，是数学的问题。


    「小雪要是在的话就问小雪了」


    「对啊，这个是小雪自信的科目呢」


    也就是，这种程度的问题，只要给出数字就能解答。


    但是，小雪不在这里，所以说在这个问题上，还是像一般人一样在纸上面进行胜负吧。


    「这里要用画曲线表的方式来解答，这个方程式的表达式是这样的」


    「嗯嗯」


    在真哉开始说明后，莉子的用手把头发理到一边，身体靠的更近了。


    「姆」


    敏锐察觉到的桃香，用铅笔戳着纸。


    「等等，你们两个人是不是靠的太近了？稍微分开一点啊」


    「才没有那种事」


    说完，莉子就如同挑衅一般，再一步把身体紧靠着真哉。


    「这样的，也只是普通呢」


    这已经是，看上去亲密拥抱差不多的贴合度了，莉子的嘴角一丝得意的笑容。


    「难道说，很羡慕么？」


    「羡，才没有羡慕，才没有！」


    「是这样的么，这样的话，如果不羡慕的话，首先努力学习一下再说吧」


    「怎么，怎么了？和学习没有关系吧？」


    「才不会没有关系」


    干脆的否定了桃香的话，莉子用手缠着头发。


    「好好学习的话，成绩就会上升，朋友也会不知不觉地变多，社团活动也会不知不觉地拿手起来，不可思议的是恋爱也会到来——这样的事可是在漫画中非常真实的描绘过啊」


    「是，是这样么」


    莉子的话就像说到了点子上，桃香一脸受到冲击的表情用手挡着嘴。


    「……这之前的漫画也是，不知道为什么预习的题目全部是都是考题。如同使用超能力一般社团活动变的拿手起来。一直在意的男生就跟变成了男主角一样，然后成绩上升一起考进了高中——是这种事么！」（年华： - -别信啊）


    「就是这样」


    嗯嗯的点着头，莉子一脸从容的表情继续缠着头发。


    「所以说，再稍微努力的学习一下吧，taxi姐姐」


    这样说，也是为了促进姐姐的学习啊。


    但夕阳为何会这样红呢。


    那是肯定的，工作了一天，心底刚到疲惫的劳动者们，对上课感到无可奈何的学生们，所流出的血泪的颜色吧。夕阳的时间段，对于路法的记忆就是与庞大数量书籍战斗的记忆。


    如同燃烧一般夕阳展示的，是逢魔之时的时间段。


    「嗯！果然不应该关在屋子里啊」


    从作业这个恶魔解放出来的桃香，散步在小岛上，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


    「这样的台词请你做完作业再说」


    对讨厌事情全部忘掉的桃香，莉子用冰冷的视线看着她吐槽。


    学习会就是因为这种人而存在的。


    但是就进度而言，如果没事的话，大概帮下手桃香的作业也能完成，时间刚刚好够。


    无视了莉子冰冷的视线，桃香开心的环顾着周围。


    「我还以为南方小岛会非常的热呢，结果不是这么一回事。这个时间家里肯定会很热的。」


    「虽然日光很强，但是岛风把热气全都吹走了。而且会吸收热量的物体很少，暴雨很多。没有台风的话，这里的确是个很不错的地方」


    如果没有今天早上刚下的大雨的话，气温肯定还是会变高的。


    地面很是湿润，天空中全是云。风带来了一阵清爽。


    「哥哥大人，哥哥大人」


    「嗯？」


    在这之中，已经把作业做完的优希指着甘蔗田地，兴趣盎然的寻找着。


    「这个，这个很甜的说？」


    「咬开的话的确很甜，但是好像不是这么直接吃的？」（年华：土豪还真就是这么吃的）


    一般来说，都是榨出作为原糖的材料。


    这个岛屿没有那种工厂，收获过后都会送到其他岛上，在那里做成砂糖的样子。


    莉子摸着甘蔗的一片叶子说道。


    「是姐姐最喜欢的砂糖田地哦，感想是什么」


    「哇-很多砂糖点心的话题呢——这样说的话就满足了？」


    「哇-很多体重增加的话题呢——这样说的话，正确度会上升的哦」（年华：盯了一眼封面，莉子不要怕，毒舌+适当的身材我完美的控你啊！）


    然后，一如既往的舌战开始了。


    如果把这么丰富的词语用在英语上的话，作业也就不用那么辛苦了不是么。而且，不管是那边都没有说什么哩语。


    在这之中，


    「哥哥大人，哥哥大人」


    「怎么了？」


    「那边，那边的说」


    完全不在意姐姐们口角吵闹的优希，拉着真哉衬衫的袖子，指着田里的中间问。


    「那里，有谁在那里的说」


    「这种时间，这种地方么……？」


    还有没问完，太阳已经沉入海底。


    也不像是工作的时间，而且这里也不是什么散步的好地方。


    仔细看了看，那边的人到底是谁，真哉已经确切的知道了。


    「梅兰？还有一个谁」


    「是一个男人的说」


    优希把真哉的话补充完。


    虽然看的不清楚，但是肯定是不认识的人。看那样苗条身材以及装束，也不像是堂吉诃德，虽然说也不一定。


    「我们以外的客人？这个季节的话，大型假日的旅游客人还是很多的。」


    稍微有些想不出结果，不过觉得也不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哦呀，有电话」


    胸前口袋的智能电话响了起来。


    看了一眼来电人的名字，真哉按下了接话键。


    「呀，基尔曼。有什么事么」


    「真哉。你现在在哪里。」


    「旅馆前的道路上」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现在很空闲咯」


    「嘛，虽然很可惜但是无法否定」


    对于这边的回答非常满意，基尔曼大大的点了一下头说道。


    「会议开始了。十分钟以内到会议室来」


    这样，单方面的被通知了。


    就结果来说——


    梅兰的第六感，还完全没有生锈。那可是比烟气探索机还要迅速，红外线扫描还要敏锐，如同捕获老鼠一般的纠缠不休，这个岛的一切异常都会被她察觉到。


    就算是，这个是由最丑恶形态结成的果实。


    「——没想到」


    横刮过岛内的风，压着被风吹起来的头发，梅兰用这阵风传达着话语。


    「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和你重新见面，真的没有想到啊」


    「我也是」


    回答她的，是眼前站着的，身体修长的男人。


    年龄大概40岁上下的样子——纤细却又紧实的身体，粗壮且满是菱角的双手。一双浑浊乌黑的双眸。


    这个留着整齐胡须的男人，鼻子哼笑一声，扭了下头向下看着梅兰。


    「这种地方，和穿着这样打扮的你再会我的确也没想到」


    「……」


    交错着充满讽刺意味的英语。


    以前这是非常普通的，觉得是世界共同语言的话语。


    混入了污蔑意味的那个声音，理所当然的说了出来。


    看看两年前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毫无疑问会以更加难听的话骂回去。


    「然后呢」


    但是，梅兰并没有特别在意的样子——实际上感觉非常的生气——仅仅用小心的口调问道。


    「你在这里干什么，和以前游戏的旧相识见面就想套逃了么，先回答我的话，我觉得那样会比较好呢」


    「呼，小姑娘真能说呢」


    苦苦的吐出一口气，从口袋里拿出烟点着火。


    看商标，当时一看就知道是高级货色。拥有过滤嘴这种东西，明显和是把烟叶晒干然后卷起来的粗劣品不一样。


    男人一脸美味大大的吸了一口那种烟。然后仰头吐了出来。


    「那之后，我们过得怎么样，你不可能不知道吧」


    「是的」


    我们，这个词表示的是什么，梅兰是懂的。


    那是，两年以前梅兰所从属的，对梅兰意味着就是一切的地方。


    「我们，虽然这么说，也仅仅不过是几个，还能存活下来」


    「是么」


    急躁的吸了一口烟咬了咬牙齿，胡须男继续说道。


    「算上我和你，佣兵团梅巴只留下了20个人，能够行动的，这样算的话，数量还得减半」


    「……」


    佣兵团——


    就在这个和平的乐园里，就像听见了遥远世界的语言一样。


    但是，这是的确在这个世界中存在的组织，用钱去购买枪，把目标毫不犹豫地射杀。与善恶，政治，信条，过去，未来都没有关系。那里有的，只需要必要的强大就够了——至少而言，梅兰的组织里，就是那样的地方。


    「20人，是么」


    最强盛时期有接近200人。照这么思考的话，减少到了只剩下十分之一了啊。


    到现在为止，为什么过去会在那种地方，梅兰想起来了。


    梅兰他连自己的国籍都不知道。也就是说，连自己的名字也不知道。


    梅兰的名字也是，在那里取得的。


    教给她的是，不是读书写字，而是枪的组装方法。


    给予她的，不是橡皮擦，而是是一发子弹。


    在那个理所当然的世界里，就是梅兰的所在。


    「所以说，那次是我们失败了」


    然后那个世界里，强大就是所有的一切，明确的事实罢了。


    「弱者就会输掉，输掉的话，数量就会减少，那就是，那种工作的全部，从一开始就已经做好觉悟」


    「那方面没办法否认啊」


    呼，吐出更大的一口烟，胡须男的目光锐利起来。


    「但是，还是无法接受」


    然后，这个岛屿的地面被污秽了，特地吐了一口痰。


    「虽然也有找到其他生路的人。实际上，进行农业啊商人一类的家伙也有。就像你一样，喜欢安慰生活的生活下去的家伙。


    「……」


    轻率的挑衅，犯了多么愚蠢的错误啊。


    把手合起来，就如同请求的动作一样。


    匕首的光芒一闪而过，是为了拉动触发器，真是无聊的把戏。


    这个是，原本为了牵制住敌人双脚而使用的，就结果而说，只是为了便利的恶意罢了。


    所以，梅兰也仅仅只是动了一下眉毛而已。就像没有感觉一样。


    看见没有可乘之机，男人一脸无趣的咂了下嘴。


    「我呢，最开始知道在废弃物工厂是有机会动手」


    视线追随这紫烟抬头看去，男子自嘲道。


    「但是呢，还是没办法。想法已经被知道了，结果也就——」


    然后。


    明确的杀气同时，一瞬间突然摸出来出来的，大型的自动手枪。


    「……」


    「……」


    突然一瞬间的加速，在被对方指着前，梅兰把自己的左轮手枪指到了男人的鼻子前。


    看到梅兰这样的反应，男人的嘴角翘了起来。


    「——如果不是这样的世界的话，就无法生下来的人呢，毫无疑问是存在的呢，对吧？」


    「怎么可能会同意」


    用左轮枪指着他，梅兰用并没有什么变化的语气回答道。


    「但是并没有否定呢」


    这句话，让男子从喉咙深处笑起来了。


    「你这家伙，也是同样的」


    然后，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把自动手枪放回了怀里，如同没有敌意一般，男子张开双手，接着说道。


    「在这种不争气的地方，安稳的度过晚年是不可能的。你这家伙的眼睛，和那个时候没有区别」


    「……」


    自己的枪口已经向下不再指着对方，漫不经心没有注意到这件事的梅兰。男人抖落了烟灰继续开口。


    「强大就是全部，只对力量有所要求的那边的世界你根本忘记不了吧？这个就是证据」


    用下巴示意了一下梅兰的枪，男人的嘴角浮现出嘲笑。


    「你这家伙还是，在这种和平的岛上，还带着这个东西呢」


    「……」


    「想起来吧」


    那个缓慢的声音变了，如同争论一般，男人这样告诉梅兰。


    「你应该在的世界，活下去的地方。力量也全部都是，都只属于那个地方的。」


    力量，就是全部。


    那里是梅兰和男子所在的世界，如同空气一般的理所当然，让人无法质疑的事实。


    仅仅是为了任务，仅仅是为了还有下一次机会，仅仅，只是为了能够活下去。


    就是那样，持有力量的人站在人上，只能遵守有力量者的命令。那就是，铭刻在心灵上的不变法则。


    如那个男人所说，梅兰至今为止都无法忘记。


    「正因为如此啊。你这种持有非凡实力的战士，不是为了听从那个没有力量孩子的名字而存在的，难道不是这样么」


    「……」


    梅兰没有回答，仅仅是静静的听着。


    男子对于梅兰这样的反应非常满足，嘴角翘了起来。


    「然后，我这里有个提议」


    夹住手里的烟，男子大大的张开双手。


    「对于这样的你，非常好的工作，难道不想试一下么」


    然后就这样开始了单方面的对话。


    为了有可以用来研修的地方，所以会议室里在不同的地方安装了许多的设施。


    这样的会议室只有一个，使用卫星作为中介进行电视会议的房间，真哉和基尔曼都已经坐好了。


    墙壁上挂着的巨大屏幕，另一个据点——本社的会议室被映射在上面。为了降低频率，所以没有清晰的画面，在那边广阔的会议室里。看到其中一个人后马上就知道了她是谁。


    那个人现在脸上挂着营业性的笑容。


    「度假好玩么？一定感到非常的开心吧？」


    这样，忍着脸上的抽搐说道。


    但是，和她通话的两个人都是不会看气氛的人。


    「是的，非常的开心哦，路法，大海真是好呢」


    「这边的沙滩非常的舒服哦。说到这里，你也要过来么？还有很多空房间哦」


    「%>_

 第四章 枪声和那个约定和

    那是，大概是第五次任务完结的时候。


    梅兰离开了崩溃离析的佣兵团，和少年社长达成了契约，作为他的护卫在世界上到处工作的时候保护他。


    如同少年社长说的一样，他的身边令人吃惊的潜伏着各种危险。比如说大人们的嫉妒，政治家们的权力斗争，竞争对手那露骨的厌恶之类的。


    然后少年社长那令人惊讶的精妙平衡感的原因，就如同在子弹飞舞交战的战场渡步，在那种危险的地带悠然的行走。


    「然后，多亏了梅兰这次才能安全的完成了啊」


    一手拿着签名完成的合同，少年社长——真哉从车上下来。


    现在所处的是南美洲的一个中规模城市。


    车尾气和沙尘让眼睛很疼，一句话就能表现出来杂乱的街道。


    「我并没有做什么」


    先下车警戒着周围的梅兰，用抑扬顿挫的声音回答。


    车辆停放的场所，是城市街道的中心部分。


    这是前往飞机场接送车辆等待和交换的地方。本来的话应该直接去飞机场的，但是考虑到乘坐同一辆车的危险性，变成了麻烦的更换车辆。


    有没有可以的人，梅兰用锐利的视线在周围游走着，没有变化的声音继续说道。


    「这是我该做的，并不会感到无聊」


    「是么，这样就行么？」


    但是，真哉的想法不一样，笑嘻嘻的对着梅兰说道。


    「事先发现对手潜伏的部队并且击散掉，是梅兰做到的吧？」


    「…是。你注意到了么」


    很累一般的吐了一口气。


    很小心的，不想被任何人知道进行的，持有卫星作为眼睛使用的人注意到了啊。


    「嗯，是这样的。本来就是，对方为了威吓配属的，只不过是小混混之间的纠纷罢了」


    那是，交涉之前三小时的事。


    比其他人先到达的梅兰，在会场里的中华料理屋的周围，发现的可疑集团的存在。


    然后，把剩余的人捆在了一起。


    仅仅，只值得这样说。


    「非常可惜，不是什么值得一说的人罢了」


    人数总共是二十人。


    处理掉他们的时间是五分钟。


    就如同开始所说的，而且总共只用了五分钟。


    然后获得的情报，实际上判断为非常无聊的事。


    「这么看来，是为了威胁我们啊，精神上给予我们追加压力」


    「在那种状态下交涉的话，就会提出对对方有利的条件，么。你考虑了很多啊」


    在这个世界上，为了自身的利益什么都做得出来的，这样的人是很多的。


    或者说，这个少年社长的对手，几乎都是这一类的人。


    「那么，让我们继续下一个问题吧，还有下一个场所的商谈呢」


    「这次到谁呢？」


    「东南亚那边的。在这个季节正是最热的地方啊」


    「是这样么」


    站在真哉的斜后方，没有一丝粗心大意的视线游走着，梅兰用没有一丝兴趣的声音回答道。


    实际上就是如此，这个少年社长要去哪里做什么，并没有兴趣知道。


    如同那天契约所说的一样，只需要保护他的安全就行了。


    只有这一点是需要注意的罢了——这样。梅兰是这样觉得的。


    「呼姆」


    「？怎么了？」


    「没有……」


    突然站住不动的真哉，冷不防的用视线看着这边的打扮。被那个视线所引导，梅兰看着自己穿的衣服。


    身上穿着的是破旧的迷彩服。


    还在佣兵团的时候就已经在使用了，作为护卫的时候一般都在使用。不管是冬天还是夏天都没有关系，这样。


    看着这样的梅兰一会的真哉说道。


    「可以稍微陪我浪费一点时间么」


    「？」


    脸上浮现这惊讶表情的梅兰被带领着，走进了附近就有的大型建筑物内。


    抬头看着眼前高高的房顶，梅兰向自己的雇主提问道。


    「这里是……？」


    「百货商店哦。还没有来过么？」


    「是的。这还是第一次」


    说完，视线迅速的在周围游走着。


    并排放列着装饰很多的服装，中央的电梯忙着运输上上下下的人们。虽然听说百货商店什么都在贩卖，但是就目前看见的，看来没有卖枪类的弹簧呢。现在的那把弹簧已经很破旧了，真想换上新的呢。


    但是，今天还有工作呢。


    「这里也有会谈么？看上去没有狙击点，但是建筑物的周围还有死角，等会我回去进行状况确认的」


    「不是，并不是这样的」


    摇手否定了，真哉就这样走向了放着洋服的商店。


    担心有可疑人物在周围的梅兰跟在身边，真哉难得露出了为难的脸色，看着挂着的洋服。


    「嗯嗯，哪一个比较不错呢……」


    如同看见超多工作一般认真的表情，带着稍微的兴趣，真哉的视线向前看去。


    那里的是，妇人向的洋服。


    「相当单薄的衣服呢」


    「是啊」


    那是，和梅兰穿着的几乎就是异次元一般的衣服。


    没有一丝的坚固性，对刀的性能也没有，能够绑枪套的地方也没有，也没有能够放置子弹的大口袋。


    也就是说，对于梅兰而言这完全就是没有价值的布片罢了。


    「很好，就决定是这个了」


    真哉这样说道，伸手把其中一件黑色轻飘飘的洋服取了下来。


    然后，把店员叫来并且付完账。在开始到最后决定购买为止，店员始终都是以一副笑脸应对的。


    「也就是这样的梅兰。这个，给你」


    反射性接受的梅兰，眉宇间挂着不明所以的感觉。


    「？上飞机之前拿着么」


    「不是，不是那样的」


    简短的否定过后，真哉指着里面的换衣室，说出了这样的话。


    「你在那里，换上这身衣服」


    「………………哈伊？」（年华：梅兰你真是萌啊=w=）


    情不自禁的听见就回答了。


    看着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静止不动的这边，真哉悠闲的口调开始说道。


    「虽然以前我就这么觉得了」


    把这边从头到尾仔细观察过后。


    「虽然说是护卫但是对于女孩子穿迷彩服，不觉得非常乏味么？这之后去的地方是非常热的，这样穿的话会好一点我觉得」


    这样说完，一点恶意都没有的笑了起来。


    拿着手上的布片，举到眼前看着。


    「这样……轻飘飘的的衣服……我穿……？」


    「是这样的哦」


    笑着对此表示肯定。


    虽然说编织不出能说的话，还是勉强想挣扎一下，这样问道


    「……这个是……你给我的命令么……」


    「是的」


    点了一下头，真哉指着里面的换衣间。


    「因为是命令，所以去快点换下来吧？」


    这样说的话对方就无法拒绝了，这个大企业的社长是非常清楚的。


    「………………。我知道了」


    怎么听都是自暴自弃的回答，靴子底发出声音的慢步走着。


    已经没有办法了——这样让人失望的考虑，进入了换衣间。如果回头的话，就会看到一脸非常发现有趣事情表情的真哉的脸。


    在手里的，视线落在黑色的衣服上。


    手触摸上去就知道是上质的布料，令人吃惊薄度的布料。不管是这边那边里面都是轻飘飘的感觉就是它存在的全部意义了，最重要的缝上去彩色的蝴蝶结已经到了可以对做这件衣服的人说教的地步了。


    然后，自己穿上了这件衣服。（年华：换装y啊）


    「……」


    抬起头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在胸前把衣服展开来。


    看到了从没有看到过的自己。


    那是和自己非常相似的人，穿着雇主选的洋服，脸上浮现出笨蛋表情的站立着。


    看上去很合身——的样子。


    冒出了很奇怪的想法。


    有一丝这样想法的自己感到吃惊，然后为什么站在背后的少年会一脸非常高兴的笑容——


    梅兰，一脸不高兴表情的把更衣室的门重重的关了起来。


    玩过烟花，第二天早上。


    「哎？」


    来到大厅的真哉等待他的，只有空荡荡的空气。


    来到这里过后，幸运的是台风还没有到来。偶尔台风回来这次把地面清扫一次，仅此而已。今天也是非常舒服的艳阳天，澄清的空气温柔的拂过肌肤。


    这样，早上非常凉爽的时间段。


    「大家都去哪里了啊」


    一如既往的时间起来，真哉走到吃早饭的地方。本来一直都在这里和等待的桃香见面的，今天很例外，约定的时间到了还有看见她的身影。


    顺带一提，士郎昨天说了想要多睡一会，起床后没有打扰他就出来了、


    「去散步了么？再稍微等一会吧」


    好像也不再房间的样子，大概是去外面了吧。


    这样想着，真哉回到了大厅，从近处三十种新闻里拿出了英语的新闻。


    「哎？这个是……」


    看见其中一面的边缘，真哉轻轻扬起了眉毛。


    哪里，贴着一张便签纸。


    「到东侧的岛外来——么」


    写着没有特征的字体，列着短短的文字。那个是，毫无疑问是知道真哉喜欢读这个新闻的谁故意贴在这的。


    不过就靠这些，已经能够掌握大概的情况了。


    「大家都不在，这就是理由，了吧」


    当然有也可能，这之间并没有关系。


    而且，路法或者小雪那里有需要报告的事情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稍微去看一下吧」


    反正都很闲，与其在这里坐着不如去看看，真哉把新闻折叠起来。


    刚好从这里站起来的时候，用平板车运送货物的宾馆工作人员刚好从旁边走过。


    偶然的，看到平板车上装载货物的真哉。


    「那个，抱歉。可以稍微打扰下么」


    这样，把那个工作人员叫住了。


    「啊。请问？」


    对方马上注意到了真哉，站直身体来。


    「虽然很抱歉。那个，能带上我么？」


    手指着的是地方，正在往平板车上堆积货物的工作人员，非常不可思议的把头转了过来，然后点了点。


    「嗯，当然可以」


    「谢谢。还有，稍微有点请求需要你帮忙一下——」


    听着真哉接下来所说的话，工作人员的头更大的倾斜起来。


    「嗯，嗯，倒是没问题……？」


    「真是抱歉呢」


    真哉把智能手机取出来，把必须要的数据输送到工作人员的手机里。


    那是，是一份地图的情报。


    接受完数据的工作人员提问道


    「难道说，这是什么实验吗？」


    这样的问题被提了出来


    「是的」


    真哉的眼睛看向入口，目光向天空流转着。


    「稍微，暑假的自有研究，罢了」


    这样说着，露出一脸别有意味的微笑。


    岛上的东侧。


    除了是暗礁的不问，其他都是高耸而立的悬崖地带。


    有海里面的洞穴，潜水点当然也是有的，除了报名参加的时候，平常没有什么人气的地方。


    ——平常呢，是这样。


    「哈-哈哈哈哈哈！你终于来了！」


    决定在这里解决掉对方的恶之干部一般的声音出现了，峭立在海岸线上高笑出声的堂吉诃德。


    「呀，今天也很精神呢。那之后，也该把表演练习时候的真格拿出来了？」


    「啊，表演？本大爷一直都是动真格的」


    「是么……那个，怎么说呢……真是让人惋惜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


    踏踏的跺着脚，发出愤怒的声音。


    「你，真是一如既往让人生气的家伙呢……所以说！」


    非常易懂的咂了下舌，但是马上又取回了自信一般歪起嘴角。


    「看到这个，你还能说出同样的话么，你看！」


    大叫这指向对方的身后。


    「这还真是」


    在那里有的，一句话表达出来的话，就是牢笼。


    用金属做成的，能够关进狮子大小的，坚固的牢笼，和南方小岛完全不协调的牢笼，一看就知道谁被关到了里面。


    「今天还真是在难得的地方呢」


    「……哎，虽然不是自己想进去的」


    「真是不可思议呢。张开眼睛过后就在这里了」


    「嗯-……？早上……？早上的说？」


    牢笼里关着的，饭山家的三姐妹。


    而且，从对话中就可以察觉到，在起床之前就已经被关到里面了。


    「嗯，嘛，能够有这种能力做到的，我所知道的人里面只有一个人」


    在脑海里想象着那个人的脸。


    「你们在偷偷摸摸的说什么」


    堂吉诃德插话过来，大声的宣言道。


    「今天我就是为了和你决斗来的！在桃香的眼前，把你打得体无完肤的觉悟吧」


    然后，摆出了一幅让人看不懂的姿势。


    看到了这样的堂吉诃德，桃香她们毫无在乎的继续用语言交流着。


    「嗯？这是什么景点表演的一部分么？」


    「谁知道呢。也许有这个可能。虽然这么说，让人一下就能猜到结局的戏剧，真让人感到无聊」（年华：你们三个好歹给我点紧张感啊 - -）


    「优希，还很困的说……」


    看来，三姐妹貌似把这个当成演出了。


    「原来如此」


    然后，如果不是已经掌握发生什么事的话，真哉也会同样觉得。


    所以，就如同平常一般从口袋里把智能手机取了出来。


    「虽然并不知道发生了事，但是理解到应该做什么了」


    「哈，终于知道了么。那么和本大爷一决胜负吧」


    「嗯」


    点着头，把画面的锁定解除掉，打开了因为最近经常使用而排在最前面的应用程序，打开了智能手机的gps锁定系统，跳过了警告的文字。


    「也就是说，再见了」


    这次，调节到了让人连悲鸣都发布出来的强度。


    所以，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堂吉诃德直接翻着白眼躺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什，什么？大田原，突然一下就睡着了……？」（年华：翻白眼了好不好）


    「因为是戏剧吧。但是，真是不可思议啊。为什么每次都没有接受教训呢，那个人。脑子里没有学习能力这个词的存在，一定是」


    「姆泥……我还想再睡一会……」


    在牢笼里面，桃香他们看着倒下的堂吉诃德眼睛都瞪圆了。


    但是，这个归根结底而言，仅仅只是前戏罢了。


    「接下来」


    所以，真哉转向某个女孩所在的地方。


    「是时候，这次闹剧的理由可以告诉我么，梅兰？」


    直接，说出了这样的话。


    「——嘛嘛」


    听到这句话过后，稍远处树木阴影下站着的。


    然后，那里出现了一如既往穿着黑色连衣裙包裹着身体的，梅兰的身影出现了。


    嘴边带着和平常一样的微笑，梅兰用手撑着脸蛋。


    「不愧是boss，已经注意到了啊」


    「看到那个留言的时候就知道了。在这个岛上的人里面，知道我会阅读那个新闻的人，只有你和基尔曼了」


    然后，基尔曼没有必要选择那么迂回的方法。


    就此推断的话，就可以预测到是梅兰所做的了。


    「那么，知道我的目的了？」


    「并没有，还有了解到那个地步。总不可能，不会是闲的没事干了吧？」


    「嗯，当然不可能」


    这样开心的点着头，梅兰的手指向着天空轻快的转着。


    「如果要说的话，这个是一场买卖」


    「买卖？」


    「嗯」


    然后，双手大大的张开，梅兰别有意味的把眼睛眯起来。


    「今天，把boss叫到这里来并不是为了其他的什么。仅仅只是一场交易罢了。」


    「是么」


    发出相当钦佩的声音过后把手插在腰上。


    「让对手到达交涉的场所，是交易的第一个条件么。原来是这个意思」


    真哉这样说着，眼睛看向被关进了牢笼的家人。


    「你所选择的手段，说不定相当恰当。家人被抓到这里来的话，我也只有到这里来了」


    「不愧是boss。能够这么快理解真是帮大忙了」


    嫣然一笑过后，梅兰隐去了笑容。


    「我的要求只有一个」


    稍微用下巴示意了一下，说出了这样的话。


    「前一段时发射的新型人造卫星的详细资料。仅仅，只要这个就够了」


    「是么」


    发出好像很吃惊的声音一样，真哉直视着梅兰的双眼。


    「你居然对人造卫星有兴趣了。这个，不是应该让人很高兴么？」


    「非常可惜，抱有兴趣的人并不是我」


    「也就是说」


    那是，直截了当说的也就是这样。


    「你被那个有兴趣的人拜托了，这样的事，对吧」


    「嗯」


    梅兰她，简短肯定的回答道。


    「姑且，不管回不回答我还是问问，那个人是谁？」


    「很可惜，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一脸很困扰的说着，但是那个理由还是没有说出来。


    「而且，就算你知道了，总会觉得只是借去玩玩吧？」


    「嘛，也是呢。如果只用在合法的地方，如果能够帮上忙的话还是可以帮忙的。」


    「不愧是boss。听到这句话，让我稍微有些安心了」


    这样，说完过后。梅兰改变话题继续说下。


    「那么，时间是很宝贵的，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够快一点结束」


    「真是凑巧呢。今天和优希约定了要去帆船上玩的。在太阳光比较弱的中午前必须得搞定，呢」


    这么说着，真哉把手中把玩着的智能手机打开来。


    「那么马上，开始吧」


    「——这边才是」


    这个声音，是包含着非常欢喜情绪的声音。


    「我这边才是，我的上司。这边的第一个要求，已经被你彻底看穿了啊」


    「直言不讳的话是这样的」


    所以，真哉已经知道自己的考虑是正确的。


    「你啊，是为了使用力量，才来会选择战斗的吧？」


    「如同您所说的」


    自己的想法被知道了，梅兰依然和平常没有任何区别，嘴角浮现出肉食野兽一般的笑容。


    「情报？那种东西，实话说，对我而言那种东西怎么样都好。我只在乎的——对，和boss的战斗，为了测试出你的力量，仅仅只有这样就够了」


    「真是没有改变呢，你这个人」


    「是的」


    大大的点了一下头，梅兰用非常自然的动作把枪拔了出来。


    「我的时间，那个时候，那个地方，已经完全停止在那里了」


    然后这个枪口，和两年前那天一样的，对着真哉。


    「为了能够再次流动起来，我要靠自己的力量，战胜你是必要的条件啊」


    「那还真是，一个难题呢」


    「是的」


    带着一丝苦笑，梅兰举着的枪口连一厘米都不敢动。


    「这个世界上最强的，打倒我认同的存在——但是，就算这么说，我自己的力量，然后认识到其的存在价值」


    对，这个女孩子所在地，就是这样的世界。


    「那么，让我们开始吧，boss」


    真哉就是因为这个女孩子是这样的，两年前的那天，决定要雇用她。


    「我要把你打到，然后得到情报。仅仅只有这样，单纯的工作而已」


    「把你打倒在地，把背后藏着的人找出来，这样就把所有事解决了」


    然后，在这片晴朗的天空下。


    「那么——」


    「——让我们开始吧」


    这就是，事情的开始。


    望远镜里的，梅兰，orionlute少年社长正在对峙中。


    两个人都是，仅仅不过十五岁罢了。所以，不知道两个人真实身份的人看见了，只会觉得是看到了孩子之间的戏耍罢了。


    但是，一边是年少时就历经战争的用吧，一边是数年就建立起了世界上顶尖企业的天才。


    走上了完全不同的道路，完全不相同两个领域的专家正在对峙。


    平常时候根本无法想到的组合。


    这个才是，这次来到岛上，最大的目的。


    「就让我尽情的观测一下吧」


    这样说着，男人的嘴角歪了起来。


    幸运的是，必要的器材都已经在这里开始录像了。


    从出手到交战到引起喧哗，结果出来大概只用了三秒左右的时间。


    实际上，以前在南美洲的街道上赶路的时候，从宾馆里出现的袭击也是有点。那个时候梅兰使用的时间，三个人十秒钟。就像偷东西一样，怎么样怎么做的完全不知道，反应过来的时候三个人已经被重重的击倒在地。托她的福，这边的受害者只有路法被惊吓到摔倒地上擦伤了膝盖就结束了。


    但是，这场合下并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说明白的。


    「不知道是不是想使用人造卫星」


    梅兰依旧把枪口对着这边，抬头看着炫目的天空。


    「“雷神之锤”的话，对我是没有用的吧？」


    「嗯，我知道的」


    对。


    梅兰她，对雷神之锤的音波耐性进行过训练。这个是，为了以防万一准备的，大规模使用雷神之锤照射的时候，就算在其中梅兰也能够进行行动的预备措施。


    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变成了梅兰的巨大优势。


    「就算知道了这一点，还是进入了我枪的射程也就是表示——」


    说着，用非常自然动作扳动着击锤。


    「就算不怕死，也不要过了度啊？」


    梅兰她，问答无用的扣动了扳机。


    爆音轰鸣，大型口径的子弹被射了出去。那个是当然，用眼睛无法捕捉到的，当然躲避也是做不到的。


    「你才是，难道说忘掉了么，梅兰？」


    那个是，真哉希望传达的事。


    「用那种玩具，能够碰到我么」


    「……果然不行么」


    途中里，确认到子弹突然消失，梅兰无奈的耸了耸肩。


    然后，梅兰也知道了其中的原因。


    「这个距离的话，用自动镭射系统让他无效化了么」


    自动镭射系统——


    那个是，芙蕾雅（位置探索卫星）和朗基努斯（对恐怖分子用特殊攻击卫星）的组合使用，对个人使用时将会特殊优化迎击的系统。


    芙蕾雅进行观测，时速超过五十公里以上接近的物体，全部都会被朗基努斯击落下来，使其无法接近系统中心的人。


    当然，对于这个系统梅兰还是知道的。


    「这样的话——」


    「接近有效范围的的内侧就行了？是这样的」


    俯下身准备冲刺的梅兰笑着说道。


    「如果你能做到的话，不是么？」


    「哈！？」


    真哉的手在智能手机的画面上碰了一下。


    猛然间一个横跳，只有梅兰优秀的判断力才能做到的。在那之后，梅兰刚才所站的地方，蓝色的光柱倾注下来。


    朗基努斯的定点攻击。


    本来的话如果照射的位置有生物反应的话，威力会变得弱的设定，现在把那个程序给取消了。


    「——哈」


    接近着躲避掉第二三次的攻击，梅兰毫不犹豫的逃进了森林之中。


    「原来如此。从上空中看不到的森林里面的话，卫星的攻击准度会大幅度下降，么」


    为了让芙蕾雅无法进行诱导，从而无法使用自动镭射系统么。


    「引君入瓮也是一种乐趣，不是么」


    但是，虽然这么说，这样下去的话一直站在阳光照射的地方也不是个办法。


    哪怕只是被发现一点点空隙，梅兰肯定会在咽喉处狠狠的咬上来。然后，一旦被咬上了，在没有咬死目标之前是绝对不会离开的。


    所以说，为了能够赢得这场战斗，继续攻击是非常必要的。


    带着这样的考虑，真哉走向了森林，只有桃香她们在牢笼里面看到了。


    「真是好真的景点表演呢？虽然没有错，但是那把枪和真的好像啊」


    「……搞不好就是真的，也许」


    「丝……丝……」（年华：loli已经睡着了 - -请原谅找不到形容词的我」


    听到背后这样的交谈声，真哉确定了一下头上开阔场所的状况之后踏入了森林。


    「接下来」


    走了十步左右，停下了脚步。


    这个岛本身，就是那个女孩子的领地。特别是，并不怎么宽广的森林之中，对于她而言就如同自家的后花园一般。


    所以，关于那个存在，已经能够基本上确定了。


    「这个是……陷阱么？」


    脚边扩张着的，细细的线，在穿过树林的阳光下反射出来。


    在这颗线的前方，一看就知道用树叶覆盖着什么。


    如果用脚引发这根线的话是会被拉起来，还是说预料到了跨步过去然后掉到陷阱里面，真哉无法仅凭眼睛就判断出来。


    「嘛，虽然和我没关系就是了」（年华：你妹，既然没关系你直接上啊，翻译不累么）


    说完，真哉的手指在智能手机上面游走起来。


    下一个瞬间，巨大的镭射把树木的枝叶全部切断掉了，脚边的陷阱也毫无疑问的被破坏了。稍微远离的地点，只剩下石头和袋子一类的东西堆积在那里。


    那里有陷阱——只要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


    没必要去费心解除掉，也没有必要在意。


    需要行走的前方，全部用镭射扫除干净，这样就没有问题了。（年华：路法妹子在流泪每次都叫我抹除记录，你这么用我怎么骗得过去）


    尽可能的不会破坏到森林的生态系统，然后把所有的陷阱全部摧毁掉，破坏活动继续进行中。挑选着上空中可以开辟的地方，然后在这个地方用镭射切割开来，真哉淡然的继续向前走去。


    然后，这一切都如同梅兰所计划的一样。


    没有芙蕾雅自动镭射系统的状态下，真哉的注意力全部被集中到了眼前的陷阱上，才是她狙击的最好时间。


    「——哈！」


    锐利的声音让人听到了，是真哉左斜背后的方向。


    潜伏在森林里的梅兰，等待的就是真哉转身的时候，手里子母扣着锐利的什么。接着投掷了出去，是一把投掷用的匕首。


    紧接着，跟在投掷出去的匕首后面，梅兰自己也一脚踢向了真哉背后脆弱的部位。时间上来说，不过短短的数秒罢了，当然是普通的人无法反应过来的速度。


    「哈！？」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是头顶上的遥控人造卫星。


    突然的蓝色光束在下一个瞬间，梅兰前面的匕首突然如同消失了一般。


    不对，是被蒸发掉了。


    「——真是可惜呢」


    哪里传来了真哉悠闲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过后，一丝犹豫都没有向背后跳跃过去梅兰的脚边，再次闪过了蓝色的光束。


    卫星在轨道上放射的，朗基努斯的高周波镭射。把匕首蒸发掉的，就是这个卫星的镭射光线。


    梅兰了解到了这一点过后，放弃了继续接近，开始拉开距离。


    「森林里应该无法使用监视卫星——对么」


    「是这样的哦」


    梅兰发出非常吃惊的声音，真哉转过身来淡淡的回答道。


    「但是，红外线扫描还可以使用」


    说着，手指指向天空。


    一样无垠的天空天上，温度测定卫星——通称『乌拉诺斯』（乌拉诺斯（英语：uranus） 是希腊神话中的天空之神，从母亲盖亚的指端诞生，全宇宙最初作为统治者的众神之王，希腊语【天】的意思、即天的神格化。）


    简单来说的话，就是超高感度的红外线扫描。在宇宙观测物体散发出的红外线，然后可以对那个物体的温度进行精密的观测。


    头上就算被树林所覆盖，那样也完全没问题，和人类接触的物体肯定会散发出温度。自动镭射系统一般来说，适合芙蕾雅组合使用的，但是绝不是说只能芙蕾雅进行组合使用。


    「那样的话，这样的话你怎么办？」


    梅兰压低身体站稳，从口袋里摸出了什么东西，单手在上面造作了一下。


    接着，下一个瞬间。


    「轰隆」


    这样，巨大的声音，脚边也开始震动起来。紧接着这个声音和震动，连锁的在周围扩散开来。


    同时而来的还有烟雾和火焰，察觉到了发生什么过后。森林的周围，小规模的——比起烟花稍微大一点的程度——爆发正在连续的发生中。


    就和爆竹一样，和飞上天的烟花一样的连续性，爆炸的声音连绵不绝的轰鸣着。


    「这是一种陷阱。把侵入者引到这里来，用巨大的爆破声音和热量恐吓，同时让对方陷入异常的不安定之中」


    「原来如此」


    周围扩散的烟雾，把梅兰的身影彻底吞噬了进去。


    这样实现被完全遮蔽的同时，还有一点，另外一个最重要的目的。


    「的确如果是这样的话，温度探测也没有办法使用了」


    因为爆炸热源到处都是，温度探测是没有什么意义的。梅兰一开始瞄准的，就是这一点。


    紧接着真哉的身体，被风吹起的烟雾包裹起来。


    望远镜的镜头里，只看得到烟雾。


    「……切，这样的话就无法记录了啊」


    特地设置在这里的，望远镜头也是，恐怕是无法在白色的烟雾里面捕捉到什么了。


    和这个望远镜头连接在一起的录像机，取得了利用卫星防御系统的影像资料。


    就算只有这一点，克莱因特也会相当高兴了。


    以压倒性的技术力凌驾于其他的公司，orionlute。


    但是，这其中的核心技术常常被各种谜团包裹着。对于可能泄露到其他公司的情报非常严重的没有懈怠警戒着，最重要的是，因为真正重要的技术一直在社长的脑海里面，挖人的工作就显得没有什么意义了。


    也就是如此，这个情报不管用什么形式和手段都想得到手的，这样希望的人总是层出不绝。


    雇用男人的克莱因特，就是其中之一。


    「就仅仅凭借这一点，还不能够成功的获得报酬啊——」


    再稍微，能够增加一点情报的话。


    这样考虑这，把录影机取回来再继续吧，在这里继续录像是非常困难的。


    那样的话，只有移动了。


    「……那里就很不错」


    转头巡视着的男人找到一个地方。


    如果是那里的话，这个岛上的任何地点，都能够进行观测。


    烟雾之中，梅兰慎重的前进着。


    在这种森林环境下战斗，更加的迅速，大胆，然后压制对手的时间。


    但是，现在的对手，不仅仅是一个少年。


    orionlute这个大型企业的社长，天才的技术人员，而且知道梅兰这个最强战士能力的人。要非常谨慎，缓缓的进行。


    把木制的grip panels用力握在手里。（年华：qnm的日式英语- -而且还是手枪型号magpul 1911 grip panels 有问题的自己查去吧 我反正查的想死）


    把枪口对着下面，慎重的选择可以迈步的地方向前走去。在山里面不发出声音行走的办法，幼年的时候就被强制学习了。首先是，从鞋跟慢慢的把体重压上去。和沥青路上完全不一样，在山里面是不可能完全把声音消除的。那样的话，利用自然界的声音——野兽啊蛇类行走的声音再现出来就行了。


    然后，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听觉上。


    「…………」


    树木的喧哗声，虫子们的鸣叫声，动物们的脚步声，风的吹拂声——


    在这之中，感知所有活动着的气息。但是，那里都只有纯粹或者自然的声音。


    这么说的话，对手把一切的呼吸声都隐藏了，如同大树一般的静止不动起来了。


    然后，不出意外的话头上开火的场所——人造卫星能够使用的地方，毫无疑问的正在待机中。


    那种地方的话，梅兰对那个地方就得非常小心。


    烟幕的效果也好，风一动流动的话，就会慢慢消失不见。在这其中，把重心降低，气息屏蔽掉，紧张感从身体里驱逐去除，在森林中慢慢前进。


    然后寻找着目标，肯定在这个森林之中，并不开阔的场所。然后如同预想一般，目标的人就在那里，孤立的背对着这边。


    就这样没有声音忍者一样靠近对方背后的梅兰，把枪口向着背后顶上去。


    「——将军了，boss」


    说完，手机把击锤掰了起来。


    对着头上开枪的话，这个距离自动镭射系统是无法启动的，中弹的速度更快。


    慎重的观测着真哉的动作，梅兰这样开口道。


    「那么，让我们继续那个话题吧。最好顺便把卫星的访问时需要的密码告诉我，那样的话我会非常感激的」


    「…………」


    真哉什么都没有回答。


    连回头也没有。


    如果要正确形容的话，稍微的动作都没有。


    「…………？」


    有什么，不太对劲。


    就在这个时候，第六感开始了激烈的警告声音。


    这个，真不是什么好预感。


    含糊和不安和危机感，快点攻击的自己这样激烈的斥责沐浴其中。


    听从那个声音，慢慢变得焦虑不安的状态下把手枪举了起来的瞬间。


    「——语言要正确的使用哦，梅兰」


    「！？」


    那个声音，毫无疑问的，是从背后传来的。


    慌张的把枪口转向后面。


    「什………！？」


    就这样的枪口，被完全切成了两段。


    大概是，从一开始就准备在那里把镭射射下来，梅兰的转身也预算到了，然后计算出枪行动的轨迹，一点的照射切断。


    考虑到那个理由过后转身过来，把枪扔掉，取出预备用的手枪，梅兰向背后跳跃出去。


    然后，在她视线里出现的，是被枪口对着的真哉。


    「不错的判断，镭射烧断的地方是有高温的。就这样拿着不放的话，的确有可能会爆裂掉」


    「什么时候……！？」


    「呀，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吃惊的事吧」


    把双手抱在胸前，真哉用一如既往淡淡的口调告诉她。


    「你不是说过么？要把新型卫星的详细使用方式交给你——这事」


    「——难道说」


    条件反射一般，梅兰的反应和真哉所想的一样抬头向天上望去。


    「映像照射卫星——通称『密米尔』。在地面上，能投射出就如同真是存在的立体映像」


    说着，真哉指着那个映像。


    连一丝动作都没有，也就是说，就是这样的存在。


    「本来是为了好莱坞的要求制作出来的。比起大规模的使用cg，使用这样的装置的话，反而更有现实感。看，做得非常不错吧」


    3d的映像，和现实一起映射出来——


    如果不是实际上看到的话，根本让人无法相信，非常厉害的技术。


    然后，真哉所说的话如果是真的，让人感觉得那还真是非常有威胁。


    「……看起来是非常便利的卫星啊。把海上航行的舰队隐藏起来，在敌人的背后不存在的不对展开进行攻击」


    「是的。应用范围非常的广阔，是需要非要注意使用的卫星。有人在乎并且想调查这件事，并不是无法理解」


    「越来越，让人感觉有趣了呢」


    「是这样么？但是在这之前应该还有需要的事吧我是这样觉得的」


    说完，真哉把手指放到了智能手机的画面上。


    「请仔细，用身体去体会就好了」


    这样告知了过后，手指在画面上轻快的游走起来。


    「力量这种东西呢，应该是这样使用的」


    接着，下一个瞬间。


    「…………啧」


    以梅兰为中心，半径五秒以内。


    一个，两个，五个，十二个——大概数了一下，出现了二十以上的映像。


    全员手里都拿着手机，哪一个都用着悠然的表情望着梅兰。（年华：视xy么捂脸，匿了）


    「接下来，你能够，分辨出哪一个是真的么？」


    那个声音，就像是从其他地方传过来的。


    大概的话，是使用了音响吧。弄清楚音响的位置，并不是做不到的事。


    「…………」


    毫不犹豫的把枪举了起来，梅兰静静的考虑着。


    不管是拥有多么优秀机能的卫星，也不过是刚刚发射上去的，新型卫星。


    既然是这样的话，肯定会有缺点——还有不成熟的地方。


    「本体是——」


    只用了一瞬间就判断出来的梅兰，没有犹豫的，把枪口指向了其中一个。


    「——就是这个吧。boss」


    然后，冰凉的声音和枪口，把这个存在静静打破的存在。

 第五章

    梅兰的枪口，对准了二十多为真哉的其中一人。


    所有的真哉带着一丝惊讶的语气说道


    “哦？真是挺果断的决定啊”


    “恩，没错”


    梅兰肯定的回话之中有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自信。


    “因为已经有决定性的证据了”


    拉下击铁，梅兰用双手握住了枪。


    然后，保持着手指放在扳机上的状态，说出了理由。


    “确实，如果只是乍一看的话是看不出差异的吧。就算仔细观察能够看出一些差异，在现在这样的情况根本没有仔细观察的时间。”


    被二十多个人围着，头顶上还一直有卫星在瞄准


    但是，即便如此梅兰还是保持着冷静。


    “但是，还是新型的卫星这件事情帮了大忙”


    “诶？”


    “调整还不足够的样子啊”


    保持着枪口不动的状态，梅兰用下巴指了指真哉的脚边上。


    然后，针对这某一个在那里的东西说话了。


    “在数量众多的映像之中，有影子的只有你啊，boss”


    “呀，原来如此”


    发出了稍微有一些吃惊的话，真哉点了两下头。


    “真不愧是你，观察力非常很了不起”


    就那样耸了耸肩。


    确实跟梅兰所说的一样，在二十多个的映像当中，有影子的只有梅兰指着的那一个


    在这样短的时间之内，竟然能够看到这一点。正因为如此，真哉才会招收他，并且将性命托付给她。


    “在这样的距离，自动防御系统也赶不上吧。所以就这样结束吧”


    “说的也对，这样就足够了，就这么结束吧”


    真哉也同意了梅兰所说的话。


    随后在接下来的那一瞬间


    “……”


    “……”


    就在真哉想要操作手机的一瞬间，梅兰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枪声有三次


    以巨大的反作用力为代价射出的弹丸，宛如被吸引一般射向真哉的肩膀——


    “——遗憾，猜错了”


    “什……！？”


    子弹就那样没有任何的停滞飞入了森林之中。


    面对着呆滞着的梅兰，并且呆滞的时间在战场上会致命的梅兰，真哉——【真哉的映像】用跟平常一样的平淡的口气说道。


    “像拥有你这样实力的人的话是一定会注意到的。不，确实是很好的观察眼啊”


    “……！”


    因为那一句话，梅兰搞清楚了情况了吧。


    并不是调整错误，而是特地准备了一个有影子的映像。


    如果没有注意到的话无所谓。


    即便是被注意到了也无所谓


    因为无论是那样，结果都是不变的。


    “人就是这样一种一旦找到了决定性的证据就会忽略其他的矛盾点的生物。特别是能够自己来作出判断的人。”


    “咕……！”


    发现了这决定性的错误之后，梅兰虽然试图找出本体


    “给，这是礼物”


    “！”


    但是在那之前，与真哉的话同时出现的是覆盖住整个视界的白色。


    突然白色的粉末飘舞在了空中


    梅兰瞬间用衣服将口鼻捂住，继续握好枪，将姿势放低。


    “……想要制造烟雾吗？面对在催泪瓦斯里也没有任何事情的我，这样的东西——”


    “不不不，这些只不过是小麦粉”


    “小麦粉……？”


    “对”


    确认了场上已经完全被白色的粉末覆盖住之后，真哉回答道。


    这个，是之前的酒店里的工作人员那里送过来的。


    顺便一提，是先把不会触发陷阱的路线送了过去，然后再放在这里的


    虽然把它做成面包或者是蛋糕更有意义，但是这次会要用在别的地方。


    “小麦———难道说……！？”


    “对”


    面对着立马注意到了的梅兰，真哉很简短地说出了那个短语。


    “粉尘爆炸”


    “咕”


    粉尘爆炸，就是当空气之中有大量微粒子扩散开来的时候，由于某些原因被点燃后引起的极为激烈的爆炸。


    虽然在过去，在煤炭坑经常有这样的报告，但是实际上砂糖和小麦粉也能够产生一样的效果。


    “你还是不要扣下扳机的好哦？因为一旦小麦粉被点燃的话就会产生很大的爆炸”


    随后，在这里能够成为火源的，就是在美兰手中的枪。


    把梅兰带到飘散着小麦粉的地方，是封住梅兰手中的枪的最为有效的方法。


    “……你真是很温柔啊”


    按了按被风吹起的投法，梅兰用一丝自嘲的口调说道


    并且，那个声音


    “但是——”


    没有要放弃的意思


    “那样的小伎俩，是没有用的”


    这么说着，口角微微吊起的梅兰，没有任何犹豫的扣下了扳机——


    在下一个瞬间，往周围不断扩大的大爆炸开始了。


    再一次，爆炸


    令人惊讶的是，那个梅兰被占据了先手。虽然只是个孩子，但是拥有超群的身体能力以及天生的判断力，而且最重要的是拥有着无论从怎样的战场之中都能够存活下来的幸运的那个梅兰。


    但是，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没想到，竟然有那样的卫星。”


    说实话，确实被吓到了。


    完全不懂原理，当那个少年社长出现了几个的时候，都觉得是自己的眼睛出问题了。


    如果用那个的话，各种军事行动的概念都会从根本上被颠覆。宛如幻影一样的军队，不足挂齿的战车，在头上满天飞的战斗机——这样的话地方会变得疑神疑鬼，慢慢的精神会变得疲劳起来。


    虽然那样的卫星的实体，还有利用方法，多少都还是在阴影之中，但是还是能够看出一些。


    这应该是很大的收获吧。


    在视线之中，因为粉尘爆炸而产生的烟雾往森林里扩散开来。


    “……有机会”


    这么想着，男性的手往脚边上的公文箱伸过去


    在那里面防着的，是大型通讯装置。


    是特殊的暗号装置。设置成了经过海上待机着的船只，将情报输送给客户。如果有能够直播的功能的话就最好了，但是很不巧这样的方式不能够对应流加密。


    “只要送过去这个……”


    钱，就能够拿到大量的钱了。


    如果用那些钱的话，要复活已经被毁灭了的佣兵团也不是不可能。


    压抑住心中的心情，男子打开了通讯机。


    天线对准海上，输入密码，相互确认了之后，在压缩文件的时候。


    “——原来如此。我就在想为什么没有平时手机的通话记录，原来是用了这样的东西啊？”


    “！？”


    从背后传过来的，声音


    被吓了一跳的男子，反射性的将自动手枪上膛，拿好。


    “你是……笠取真哉……！？”


    “呀。既然知道的话，就没有做自我介绍的必要了吧。”


    说着，发出开朗的笑容的，是之前还在双眼睛面前的少年——orionlute董事会代表社长，笠取真哉


    背对着甘蔗地，在玩弄着右手之中的手机的少年社长，男性发出了带有焦虑的声音。


    “为什么……确实……你之前……！？”


    “哦，还没有注意到吗?”


    好像是对着没有学好的学生进行说明的老师一样，真哉指向之前还在经行战斗的地方。


    “我想如果想要对那里正在使用的卫星进行摄像的话，也只有这里能够做到了。我一开始就一直在这里啊”


    “从……从一开始……！？”


    “对”


    然后，从口里说出了男子完全没有注意到的令人惊讶的事实


    “早上，从酒店里出来就一直在”


    说完，真哉将视线投向周围。


    “因为是这个岛上最高的地方，所以无论是岛上的那个地方都可能观测到。所以说我觉得一旦战局推进，到了有大量树木和被烟雾所覆盖的地方的话，你是一定会要来这个地方的。”


    “怎么可能……！我来的时候，这里谁都……”


    “哦？你不是一直看着的吗？看着映像照射卫星的机能”


    然后，握着手机的手稍微动了动


    “想要照射出来的映像，不一定要是人。这样——”


    “……！？”


    在那一瞬间，真哉的身影突然消失了


    虽然以为是错觉或者是光偶然的折射，但是并不是那样，而是真正的消失了。


    “也能够让景色就那样消失”


    在那里映出的是甘蔗地。少年社长的身影跟背后的东西慢慢同化，最后完全看不到少年社长的身影了。


    “就是这样，一直在这里哦。你看到的我，同样是映像照射卫星所照射出来的映像，从最开始到最后都是啊。”


    切断卫星的效果，再次出现在男人眼前的真哉，好像没有任何感觉一样继续说明下去


    “虽然也是用了指向性麦克风啦。但是那个声音是通过设置好了的麦克风，在往合成声音里输入文字再放出来的声音啦。而且话说回来为什么”


    那个声音之中好像有一些厌倦的感觉，真哉笑着说道


    “在粉尘爆炸被引发的那个时候你就应该感觉有一些不对的。小麦粉之所以会扩散是因为用镭射来射击了装着小麦粉的袋子，就算如此粉尘爆发这样的事情在室外也没有这么容易出现。不但有湿度和风向这些变数存在，最重要的是那一点的小麦粉是不足以引起粉尘爆炸的”


    “咕”


    “难道说”


    嘴边浮现出干燥的笑容，少年社长说出了话


    “在电影或者是漫画里没有看到过吗？”


    那是很轻率的挑衅


    但是即便知道是挑衅，男子也中技了。


    “你在胡说什么……！”


    将手伸至，自动手枪连发出了三颗子弹，喷出了火舌。大型的自动手枪在手中回弹了几下。


    “没用的”


    但是，那子弹根本没有到达少年那里。


    发出了“jiu”这样的在空气中溶解的声音，金属燃烧的气味刺激着鼻腔。在半路上，弹丸燃烧殆尽了


    “只要还能够看到天空，这样的东西就打不到我的”


    “切”


    在双眼镜面前稍微看到了一点的，是自动防卫系统


    跟那个少年社长所说的一样，现在的天空晴朗到让人不禁想要咂舌。


    ——做决定的，只有一瞬间


    男子为了牵制而将剩下所有的子弹全都射出，随后拿起公文箱，想要就这样逃走。


    随后，全力冲入甘蔗地之中。无视掉四肢所受到的刺激，男子权利奔跑着


    “可恶……但是，还没……”


    在前面不远处的岸上，有入侵这个小岛的时候所用到的小型船只。


    万幸，知道那里甘蔗地和森林都会继续存在。就算是orion的卫星，也不可能简单的从卫星轨道上捕捉到他。虽然没有悠闲地通信的时间，但是万幸录像还在手中。


    接下来所需要做的就只有拿着这个把它交到客户手上了。


    对，如果能够平安无事的到达船上的话，这次的任务就圆满结束了——


    “嘎……！？”


    脚边受到了冲击


    当发现自己被绊倒了的时候，自己的脸已经和地面亲密接触了。为了拿好枪和公文箱，没有办法用合适的姿势着地，就只能够这样在地上滚。


    因为面部着地，土地的味道在口中扩散开来


    “——嘛嘛，想要去哪儿呢？”


    没错，那已经听习惯了的声音在耳根旁边响起。


    随后，肩胛骨受到了强烈的冲击，拿着枪的右手变得无法移动了。是被靴子踩着了。


    “终于，到了能够好好谈话的时候了啊”


    “你这家伙是，梅兰……！？”


    忍住疼痛，转过头来看到的，是带着非常快乐的微笑的梅兰。


    还没有思考她为什么会在这里的理由，就先开始进行了抵抗。


    “没用的哦”


    她边说着跟自己的雇主一样的话，毫不犹豫的扣下了手中的扳机。


    “嘎……！？”


    与三声巨响同时出现的，还有背上，脚上，肩上受到了宛如要烧起来一般强烈的冲击。


    在这连呼吸都要停止的冲击之中，从好像很远的地方，听到了梅兰的微笑声。


    “请不用担心，用的都是橡胶弹所以是不会死的。毕竟这里姑且还是日本”


    “……！”


    “但是虽然是橡胶弹，还是能够造成一段时间内不能够呼吸的痛苦的”


    跟那句话所说的一样，肺好像是被绞烂一样疼痛，不能够呼吸。在身体上有一种被重量级拳击连打了的疼痛感。


    而这个男性却是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一样看着梅兰


    “这样就将军了。不知道你能不能老实地投降呢？”


    说着，脸上浮现出微笑。


    在真哉赶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呀，结束了吗？”


    “是的，boss。状况已经解决了”


    回答着，梅兰拍了拍黑色连衣裙的裙子，弯下了腰。


    已经到达了甘蔗地和森林的分界线。再往前前进一些的话就都到了海岸线的某个地方。哪里有一个小型的船的事情，梅兰在之前就已经报告过了。


    然后，乘坐那艘船来到这里的本人——长着胡子的男人，手脚被绳子绑住，送往了那个地方。


    “辛苦你了，梅兰”


    “嘛，基尔曼大人。辛苦你亲自过来了”


    并且，在那里出现了带了数名保镖的基尔曼。


    随后，拿起男子拿着的公文箱，交给跟过来的保镖的其中一人。


    长着胡子的男人用不敢相信的眼神望着那样的基尔曼


    “为什么……连ceo都……！？”


    “通信机就交给我们了。作为代价就让我们把这里面的情报都取出来吧。只要知道了通信号码还有暗号的钥匙就满足了。”


    说着，基尔曼作出了把资料送给解析班的指示。


    在这些人之中，只有一个人，就是还没有搞清楚情况的胡须男，咬牙切齿的对着梅兰愤怒的吼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梅兰……！”


    “没怎么回事”


    面对着‘你在说什么’这样的声音，梅兰很干脆的说出了事实。


    “跟计划的一样。只不过，就是跟计划一样而已”


    没错，从最开始到最后，都跟计划的一样。


    从制作牢笼把三姐妹困到牢笼里开始，男子就一直被称为计划的线牵着鼻子走。


    “你说，是计划……！？既然是计划的话，你——”


    “对”


    手指指向空地，梅兰的口中说出了另外一个计划


    “我挑衅boss来使用新型卫星。而你会记录卫星的情报，并且将它送到客户那里。在事情全都做完之后，利用岛上在很难被注意到的岸边的船逃走——是这样的对吧。【你的计划】”


    “咕……！”


    这就是胡须男委托梅兰的计划。


    而这个计划梅兰竟然会全盘供给基尔曼和真哉，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


    “你这家伙……背叛了我……！”


    “嘛，真是意外啊”


    好像真的是感到非常意外一样，梅兰摇了摇头。


    “我从一开始到最后都是orion的社员，同时也是这个岛的管理者，并且也是boss的护卫。我没有背叛任何东西。”


    梅兰这样肯定的说道。


    那样的梅兰所设立下来的计划是这样的。


    如果只是抓住这个男性，的话根本不能够知道他到底是跟谁进行通信，客户是谁，而背后里的关系也不知道。他会开口的可能性也很小。虽然确实是有不通过正当的途径登上陆地的罪行，但是根本没有证据能够判明在这之上的犯罪行为。


    所以，为了能够拿到实际有用的情报，需要让他跟客户进行通信。


    当通信的时候使用直播工嗯呢该，或者是能够控制住通信机的话就能够搞清楚是跟哪里进行着联系。这就是这次的作战。


    为此，真哉和梅兰要扮演战斗【游戏】。


    顺便一提，之所以要把桃香她们关在牢笼里，是以为认为那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也启动了朗基努斯的地点自动防卫系统，所以就算有打偏的子弹也能够安全的击落。毕竟也不能够确定男子是否会把桃香她们当做是目标，所以说这个是安全措施。当然，之后对本人说是“余兴节目的一种”


    听到这些说明的胡须男，用力地咬着自己的牙齿。


    “你成了他的走狗吗……！对这样的孩子唯命是从……！”


    “呼呼，这样的台词，我唯独不想从你的口里听到”


    梅兰轻易的否定了他的话，随后，继续道


    “我至今也是佣兵。因钱而接受雇用，因钱而办事，因钱而去拼命。而且这些当然是”


    稍微停顿了一点，梅兰用尊敬的眼神看了真哉一眼


    “只对值得献上性命的雇主所做的事情。”


    “这样的小鬼有那样的价值吗？果然，你这家伙只不过是只看钱的走狗……！”


    “——十七次”


    “……什么？”


    “所以说，十七次——不，算上这次的话就有十八次了吗”


    用手指数了数数，回想起过去的事情，梅兰说起了这样的话


    随后，那些数字隐藏着这些意思


    “我在这里挑战boss已经不是第一次的事情了”


    那是从两年前的那一天开始的计数


    “最开始的一次我认为只不过是偶然”


    好像是回想起许久前的日子一样，梅兰讲视线投向空中。


    “第三次的时候我认为是我大意了。大概实在第五次的时候，就算是我也注意到了不对，当时的我还觉得不能够接受呢”


    笑声之中带了一丝自嘲的梅兰。面对着这样的她的挑战，一直都接受了。


    但是，那个挑战的频率也在不断减少。


    “第七次的时候我就看清了现实，第十次的时候我就开始称呼boss为boss了。在那之后的事情嘛，说出来也是开玩笑之类的事情”


    好像是身体僵硬了一样，梅兰缩了缩肩膀，用手压了压被风吹起的头发


    “我并不是因为金钱或者是地位这样低等的理由才跟随boss的”


    面对着在地面上滚动着的胡须男，梅兰说出了纯碎的事实。


    “boss之所以是我的boss，只不过是单纯的因为他是我唯一认可的人而已。”


    “这……怎么可能……”


    “我翻过来问你”


    改过男子的话声音，梅兰用眼睛盯着男子。


    “你对你的雇主有这些感情吗？”


    “……”


    男子只能够用沉默来回答这个问题。


    而真哉拿着手机走近了没有回答问题的男子。


    “虽然我不知道有没有被承认，但是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说的话因为你帮了大忙了”


    “你说……帮大忙了……？”


    “恩”


    用手指按着手机，真哉继续道


    “我一直都很困扰。虽然早就应该做下决定的，但是找不到什么合适的题材”


    “……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关于research（研究）的事情啦”


    “research……？”


    “对”


    简短的肯定之后，真哉稍微考虑的一下，问道。


    “难道说用日语不是这么读的?”


    “……”


    “没事的，boss。我之前有请教过日本人的”


    “那就没问题了”


    对着代替回答了问题的梅兰点了点头，往手机之中输入了所有需要的情报，


    “你调查我们的新型卫星，从另外一种角度上来说也是一种research。但是很遗憾，方法非常的不帅气。所以”


    然后，确认了一下头顶不断释放着光芒的太阳。


    “请好好记住了”


    嘴边浮现出轻微的笑容。


    “所谓research，是这样的事情啊”


    真哉按了一下手机上的按钮。


    在下一个瞬间，男子的鼻前出现了巨大的卫星影像。


    突然出现在空中的，是数份文件。


    惊讶的男子皱了皱眉头，在看了里面的内容之后，他的脸色急剧的变化。


    “这，这个事……！？”


    “注意到了吗？”


    实现落到了手机上显示的完全一样的图像，真哉开始了说明。


    “这个是把因为使用映像照射卫星所产生的骚动的来龙去脉简单地总结了一下的东西”


    那个，是报告。


    用文章这种粘着剂将真哉用映像照射卫星所创造出来的自身的映像和甘蔗地的映像以简短的报告的形式呈现出来。


    那些内容是男子非常垂涎的东西。


    “这个是……那个是……！”


    “你能够从客户那里拿到大量的酬金对吧？”


    对。


    男子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为了新型卫星——也就是映像照射卫星的情报。而所需要的情报，也就是卫星的利用方法，效果范围，以及实际利用的时候所出现的映像的具体情报，全部都在这个里面。


    “你有这个东西，想要怎么样……！难道你想要用它进行交易吗？”


    “交易？怎么可能。刚才也说了吧？这个啊”


    稍微操作了手机之后，报告的表格纸出现在了空中。


    在那里，明确地写着


    “暑假的自由研究（research）的报告啦。所以说，是暑假结束的时候要交给学校的”


    “………………什……………………么………………”


    好像是完全搞不清楚是什么意思一样，男子无话可说了


    在报告的表格纸上写着【暑假的自有研究课题为了验证映像照射卫星的效果而经行的实验】这样的标题，真哉的名字，还有学号。


    “你说……学校……？”


    “对，学校。难道说是junior high school（初中）比较好吗？”


    稍微操作了一下手机，来自卫星的照射立马停止了下来。


    “知道吗？在日本的学校里面，有被称作暑假作业的东西啊”


    确认了映像已经完全消失之后，真哉用冷静的口调继续说道。


    “在那之中，有被称为自有研究的题目。自己来寻找题材，设立假说，并且对其经行实验证明，最后报告结果。这样的作业”


    真哉就是把当他问莉子自有研究是什么的时候所得到的答案照搬过来。


    “因为一直不能够确定地材要是什么所以一直烦恼着啊，但是从梅兰那里听到了你的事情的时候就在想了。既然难得，就进行映像照射卫星能够把人骗到什么样的程度的实验吧”


    “难道说，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


    “对”


    玩把着手中的手机，真哉笑着微微抬头。


    “这就是，让你快乐的游泳的两个理由。嘛，对于我来说的话第二个理由才是重要的理由啦”


    在梅兰说出这个男的的事情的时候，就开始考虑这个计划了。


    所以才设置森林里的机关，为了看到男子的反应而到处设置摄像头，并且观测是怎样的反应。


    ——作为暑假的自由研究


    “就……就为了学校的作业这样的东西就把重要的情报……！？”


    “重要？嘛，从你的角度看来的话确实是很重要的东西吧”


    赈灾轻轻耸了耸肩肩膀。


    “但是啊”


    虽然很慢，但是很明确地摇了摇头。


    “对于我们来说，今天的新型卫星到了明天就变成旧型卫星了啊。所以说这种程度的情报即便是被别人知道了也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情。”


    对。


    技术这种东西是日益进步的。


    就算现在是最尖端的技术，到了明年就已经是众所周知的技术了。经过三年就会被说成是跟时代脱节了。过了五年就会变得无人问津。十年之后就会被人忘记。


    随后，对于真哉来说，卫星技术就是这样短时间内就能够出现的东西。


    “这样……这样的事情……！”


    “真是遗憾啊。但是boss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啊，你就放弃吧”


    梅兰对着被打击到的男子安慰道。


    好像是已经预测到不会有答案一样，梅兰用手中的枪抵住男子的脸。


    “那么”


    随后就那样，脸上浮现出了非常快乐一样的笑容。


    “请你把你自己所知道的所有东西都吐出来吧”


    “……”


    “因为我不是很擅长拷问，所以我劝你还是早点说出来的好”


    而且，这样继续说着，梅兰用与之前完全不一样的非常冰冷的口气对着胡须男说道


    “你还没有忘记吧？在这片地面上留下灰尘，吐出唾液，而且还弄脏了boss给我的衣服，可是要付出相应的代价的。”


    说着将黑色的晚礼服扎起来，一位少女——


    抓住了想要呼救的男子的脖子。


    “那么，boss。请先离开吧”


    “好，小心点”


    只留下了微笑之后，就那样在森林的深处消失了。


    那个夜里。


    森林的深处频繁的响起的声音之，是胡须男的声音，还有终于醒来的唐·吉可德触碰到了陷阱之后得的惨叫声混合起来的声音——


    当然，无论是哪一个声音都没有传达到完全隔音的酒店的房间里面。


    有一句话叫做善后（黑猫：日语写法是后始末）。


    事物都有开端，经过中途，随后当终结来到之后，迎接终结。


    将那个结束结束掉，清理掉事物所遗落下来的所有的痕迹就是善后。


    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并且这个东西通常是在暗处进行的。


    歌手的演唱会的扫除和首饰都是在客人都回去之后，棒球和足球的看球台的扫除也是同样的。


    没有说桃太郎在退治了鬼之后发生了什么，浦岛太郎的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就算是想象也想象不出一个像样的结局，变成了爷爷之后发生了什么基本上没有听到过。


    那样模糊不清而又麻烦的善后，在现实世界之中是必须进行的。


    “恩恩，数据的解析吗？好的，了解了。应该不会花那么多时间的”


    “不好意思啊，你明明刚旅行回来的”


    “不不，请不要在意。虽然我是刚刚成为的，但是我确实是社员的其中一人。”


    真哉的电话那头是小雪。


    从那个男人那里拿到的，那个公文箱。虽然已经从里面把数据抽出来了，但是好像是用非常复杂的暗号加密的，没有能够如此简单就能够解出来的社员。


    除了一个人。


    “如果结果出来了能够去通知一下露法吗？”


    “知道了。一旦解析的结果出来了就会去通知露法小姐的。”


    好像已经从温泉旅行回来的小雪，立马就拿到了工作。


    那样的小雪用带有一丝兴奋的声音继续说道


    “但是但是，虽然看的是从露法小姐那里的影像，但是你们那边的南方小岛真的是非常漂亮啊！等我的点数凑齐了，请务必让我一起去！”


    “恩，这样就好了，好不容易准备的，如果不能够有效的利用的话就太浪费了”


    “好！”


    爽快的宣言之后，小雪稍微把声音的调子降低了一点，用稍微有一些害羞的语气说道。


    “然，然后，那个，那个时候，笠取前辈能够一起去吗……？”


    “我也去？恩，当然没问题”


    “真，真的吗！？”


    “恩”


    点了点头的真哉说道，突然就出现了跟花开一样的声音。


    “那，那么，我会努力工作，攒积很多点数的！恩，努力吧！”


    小雪这么说着，重新打起精神工作了。


    数据的解析，只要交给小雪的话就没有任何问题了吧。


    “基尔曼你是怎么想的？”


    “关于现状的话没什么可说的”


    之后，为了决定今后的对策而在会议室的基尔曼，说着两首交叉在胸口。


    “但是，也不能够放着不管。只要找到了对方的真身，就有必要用各种各样的手段让他安分下来。”


    “也对”


    现在来看的话只需要有这样的共同认识就足够了。


    基尔曼和真哉，都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两人都清楚的知道两个外行人在这里讨论也没有任何意义。


    随后，要说道这一方面的专家的话。


    “boss”


    “辛苦你了。得到了什么有用的情报吗？”


    “非常对不起。很遗憾，还没有”


    真哉悠闲地坐在沙滩椅子上，看着书接受了这确实是非常对不起的声音。


    进入到遮阳伞下面的梅兰穿着跟平常一样的晚礼服，微微低着头，手放在脸颊旁边。


    “不过话说回来，对方好像本来就不知道什么重要的事情。命令是通过邮件下的，好像报酬也是会直接打到银行账户里面，而且根本就没有见过客户的样子。”


    “那么工作就完成了对吧”


    只要知道了电话，邮件还有银行账户，大体上工作就完成了。


    就算没有见到对方的脸，地球也不会停止自转，月亮也不会掉下来。


    “嘛，只要调查到一定程度了，适当的放任他不管也没有问题啦”


    “诶，这样好吗？”


    “恩”


    将递上来的热带果汁放在口中，真哉好像没有什么兴趣地说道


    “毕竟我们不是警察也不是军队。虽然确实会清理挡在路上的石头，但是这终究只不过是手段而不是目标。”


    “爆破岩石本身就与军队不同——吗。呼呼，原来如此”


    好像是感到了惊讶，但是脸上又浮现出愉快的笑容，梅兰正了正身子，接受了这个命令。


    “了解了。在取下了他身上的所有装备后，会把他强制送回他以前的故乡的”


    “拜托你了”


    虽然并不同情他，但是也并没有在生他的气。


    既然不能够从他身上获得更多的情报，采取这样的措施就足够了。


    在这样那样之后，转眼间就过了几天——


    终于来访的，是假期的最后一天。


    那一天，天空也十分晴朗。


    无论到哪里天空都不断延伸着，海水的香味通过鼻头，安静下来听的话就能够听到波浪的声音。


    与那样的乐园诀别的日子终于到来了。


    “真是眨眼间啊”


    “恩，真是啊”


    面对着桃香感慨颇深的话语，真哉感慨颇深的点了点头。


    实际上在这里的只有一周左右的时间。虽然发生了一点点小骚动，但是总体来说饭山家的还有饭山家的食客在岛上到处玩耍。在海面上玩各种各样的东西，在巨大的酒店里探险，在岛上的这边那边不断转悠，吃了好多好吃的东西。


    那样快乐的日子，今天已经是最后了。


    整理好行李，站在空港之中的专用飞机面前，所有人好像都很遗憾一样的，依依不舍的，回首看向乐园一样的岛屿。


    “啊呜啊呜……不想回去……”


    “如果你中意的话，下次再来一次吧。毕竟是只需要几个小时就能够到的地方”


    “可以吗？还来也可以吗？”


    “当然”


    说着，抚摸着优希的脑袋，莉子把手伸过来，好像稍微有些困扰一样把眉头皱起来。


    “不愧是在这里呆了几天了，皮肤都有点黑了”


    “不是挺好的吗。那样肤色才算健康，你的皮肤本来就太白了。”


    “想到了这些吗。嘛，或许也可能是这样吧”


    桃子和莉子都把后面的投法扎起来，略微发呆地看着岛。顺便一提，因为工作的原因只有士郎几天前回去了。


    在这些人之中，来目送真哉他们的的身着黑色晚礼服的少女面对着真哉。


    “承受你照顾了，梅兰。”


    “这边才是，没有什么很好的东西来招待真是对不起。”


    身体向前倾，双手放在边上的梅兰，与往常一样的浮现出了清凉的笑容。


    “话说回来，基尔曼呢？”


    “之前就已经回去了。不过最后还是没能够跟他的家人见面，他说要我们下次去探望。”


    “是吗”


    这么一说，这几天都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至于为什么没有通知就直接回去了，应该是因为他并不像打扰这边难得的假期。


    随后，桃香她们将身体摆正，重新对梅兰回礼道


    “梅兰小姐。承受你照顾了”


    “虽然还有很多做的不到位的地方，但是只要高兴就好了”


    “真是一个非常美好的夏天。非常感谢你”


    “请随时都来玩吧。我会在这里等着你们的”


    “优希也很高兴的！还会再来的！”


    “下一次想要来的时候，如果需要的话，我们会准备海底散步所需要的器材的”


    各自都与梅兰道别


    随后梅兰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的右手打到左手上。


    “对了对了，如果想要的话我们这边会准备特别的礼物的。如果可以的话请期待吧”


    “礼物……？”


    “恩”


    面对着稍微倾斜了点头的桃香，梅兰带着微笑明确的回答了。


    真哉看了看手表，确认了已经要到出发的时候了之后，对着三姐妹催促道。


    “来，走吧”


    “……好”


    “恩”


    “好的”


    虽然带有非常遗憾的感觉，但是桃香他们先进入了专用机。


    “boss”


    “恩？”


    想要跟上他们的真哉被梅兰叫住了。


    “boss所说的力量的用法，我确实看到了”


    “啊啊”


    是在说那一次战争游戏的事情吧。


    虽然一切都是在计算之中，但是露法是认真的。如果不做到这样的话根本无法欺骗到对方，她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这到底是她心中所想的，还是为了符合场面说的呢。


    “我也有一天”


    幻想起了当时的光景，梅兰看着远方，脸上浮现出好像是在幻想着未来一样的表情，低语道。


    “我也有一天能够变成能够使用这样的力量的人吗”


    “这不是要看梅兰你自己吗”


    梅兰一定是在两年前的那一天开始就在不断追求着。


    “到底什么是正确的，那个方法真的好吗，即便是我也搞不懂。这一点上，谁都是一样的。所以”


    两年的岁月对于梅兰来说应该是不长也不短的。


    “那只有你自己才能够找到答案。无论要花上多少时间。”


    “无论花上多少时间，吗”


    “啊啊”


    简短地肯定了之后，真哉说出了结论。


    “经过了两年，在这之后经过了三年，四年，经过了十年的时候。停下你的脚步，回首看着自己的过去，一定能够找到答案”


    “真长啊”


    “是啊。我也认为确实会变成一个很长的旅途”


    所谓时间一定就是这样的一个单位。


    梅兰也好好的理解了吧。


    所以脸上浮现出了平常一样的微笑，身上穿着的黑色晚礼服稍微摇动，点了点头说道


    “那么，我就不再焦急，慢慢的去寻找好了。属于我的，力量的使用方法。”


    “那样就可以了”


    “所以”


    呼的——


    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接近过来的梅兰，用她那纤细的食指抵在真哉的胸口，如同恶作剧一般的说道


    “在找到答案之前，boss都还会是我的boss对吧？”


    “我会妥善处理的”


    拜托了，边微笑着，梅兰别后退一步，慢慢弯下腰来


    “那么，路上请小心”


    “恩”


    转过身来，拿起自己的行李，真哉不禁露出苦笑说道


    “what is time（黑猫：时间是什么）——吗。原来如此，确实是一个很哲学的问题啊”


    那一定是浮士德的愿望吧，虽然就这样让她停下来觉得很浪凡，但是是一个很美妙的东西啊。


    随后稍微等了一会儿，乘客只有四个人的专用机准备起飞了。


    在那里连战斗机都比不上的火箭引擎发出低吟声，专用机离开了重力的束缚，飞上了天空。


    在那里目送着乘坐着主人的专用机的梅兰的耳中，传来了最近听惯了的声音。


    “师，师父！最后的盘子洗完啦！”


    “嘛，辛苦你了”


    转过头来，最先看到的是笨拙的敬礼着的唐·吉诃德。


    梅兰伸直了背，稍微将下巴上抬一点，面对唐·吉诃德露出了微笑。


    “这样，交给你的所有的任务就都完成了。虽然时间很短，但是帮了我大忙了”


    “才没有！我只不过是做了该做的事情而已！”


    惊讶到变得听话的唐·吉诃德理所当然的敬了最大的一礼。


    面对着这样的唐·吉诃德，梅兰拿出了之前藏着的一个封桶


    “这里，虽然很少，但是是你的薪水。你就当做是你剩下的暑假的军资金吧。”


    “师，师父……！”


    带着十分感动的样子，唐·吉诃德接过了封桶。


    接受的两只手微微颤抖着，感情再也压抑不住，唐·吉诃德开始流泪了


    “师父……我……我……！”


    “——全员，听令！”


    “是，是！？”


    由于突然下达的命令，唐·吉诃德反射地保持了站立不动的姿势。


    “我给你下达最后的任务。乘坐上到达一三零零的邮轮，平安无事的回到本州。从现在开始，直到任务完成，不允许做任何其他的事情。”


    “ye,yes sir!（黑猫：原文是y yes, mam。吓尿我了，但是目测是这个意思（mam是母亲的意思））”


    “全速前进！”


    “是，是！”


    再一次敬礼之后，唐·吉诃德快步走向港口。


    看着那样的唐·吉诃德的背影


    “……呼呼”


    梅兰的脸上浮现出轻微的笑容，只有一次，深深的鞠了一躬。


    在目送之后，无论是什么情况下留下的都是哀愁。


    “……”


    已经看不到飞着的专用机，唐·吉诃德乘坐的邮轮也从水平线上消失了之后，梅兰稍微在空港发呆了一会儿。


    如果是速度极快而且不绕远路的那个专用机的话，只需要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就能够到达本土吧。这么想的话，在这边准备晚饭的时候，真哉他们已经到了家里了。


    “……恩？”


    在视线角落——天空的上面，好像有着什么闪光的东西。


    梅兰很快就注意到了那是飞机。而且还是不断接近着。不用说，这个岛是在客机的航路之外，脸军用机也很少通过。


    “今天不是有班机的时间啊……”


    开始回忆起来，回想起了那个。


    是其他的社员吗。偶尔他们会联络都不联络就过来。


    终于着陆了的，是orion所有的专用机。并且还是平时基尔曼所使用的机体。


    难道是忘记了什么东西吗。还是说了，还是说上面乘着他的家人呢。


    这样想着，走到飞机的扶梯旁边迎接的时候。


    “终，终于到了……”


    令人感到意外的人物从飞机里面走了出来。


    “嘛嘛”


    在将手合起来的梅兰的视线的前面，扶梯的上面，有一束令人感到耀眼一般漂亮的长发随风飘动着。


    “这不是秘书小姐吗”


    “啊，梅兰小姐……话说，我不是说过不要那样称呼我了吗”


    从扶梯上下来的，是社长秘书，露法·马尔蒂尼。


    因为两人都属于真哉的直属，所以两人共同合作的情况也不少。次数多到两人几乎是轮流在真哉的旁边。


    梅兰站在扶梯的下面迎接着露法，用手挡住嘴说道


    “呼呼，不好意思。但是对于我来说，世界是以boss为中心旋转的”


    “所以说，社长的秘书小姐，吗……嘛，这个就先放着不谈。”


    好像是放弃了一样，露法巡视着周围。


    “社长呢？在酒店里吗？”


    “嘛，你没有听说吗？”


    “诶？”


    面对着岔开话题而说话的露法，梅兰明确的告知了事实。


    “现在boss他已经在回家了路上了”


    “诶——！？”


    发出很惊讶的声音，露法靠近梅兰的身旁问道。


    “但，但是，基尔曼先生他说，还有几天的时间——”


    “对，虽然是那样计划的没错”


    好像是很遗憾的样子，梅兰摇了摇头。


    “马上就要有台风过来了，因此吧日程表提前了几天，早点回去了”


    “怎，怎么这样……”


    听到那些之后，露法失望的将肩膀垂下来。


    归根结底，是因为基尔曼的原因，才会乘坐专用机飞过来。


    那个ceo，是想要帮一把经常被社长折腾的可怜的少女吧。或许，是在这个少女的身上看到了同样被折腾的自己的影子。


    那样的露法，面对某一个单词产生了反应，将头抬了起来。


    “——等会，台风？”


    “对”


    点了点头，梅兰用手指着晴空。


    “超大型而且是非常强烈的台风。战后接待处有多少人想进来和进来的人数，最近几天的新闻是能带来的极限了”


    “……”


    说完，两人看向空中。


    虽然是晴天，但是云的流动速度比平常要快。到夜里之后，天气会变得跟从上坡滚下来的苹果一样糟糕，到了后半夜就会下起跟敲门声一样的雨，到了明天风暴会大到连出门都是自杀行为。


    “而且，已经晚了，这几天这里都会被暴风所覆盖。”


    “怎，怎么会……！？”


    露出宛如迎来了这个世界的终结一样的脸，梅兰将两手合起来垂下来。


    “好，好不容易想要当做惊喜所以偷偷过来了……明明买了新的泳衣了的……明明为了让穿泳衣的时候不感觉到奇怪而减肥了的……！”


    “嘛嘛”


    说着很可爱的话，面对着比自己年长一年的秘书社长微笑着说道


    “从我来看的话”


    梅兰将手指立起来，想起了只是一起过了几天的少女的事情。


    “在你那边的对手（黑猫：此处可以同样翻译为情敌）是挺强的哦？”


    “唔……”


    优秀的露法正确地察觉到了梅兰所说的话的意义吧。


    离开了露法一步，梅兰跟平常一样的把背部伸直了。


    “那么”


    用手指拉起了漆黑的裙子


    “欢迎来到这个世界最后的乐园。欢迎你”


    说着，露出了柔和的微笑。

 终章

    回到久别的饭山家，像往常一样受到了家人们的迎接。


    “回到家咯！”


    率先跳入家中的优希，在客厅里开心地举起了两只小手。


    “啊，还是家里安稳啊。”


    桃香不停地拖拽着自己的行李，安心地舒了口气。


    “南之岛虽好，但居家生活还是不能割舍的。”


    最后进来的莉子一边用手扇着风，在餐桌前蹲坐了下来。


    离开南之岛仅仅几小时后。


    专用飞机一如既往地提供了快捷舒适地空中之旅，不一会儿就降落在了本州岛上。接着继续乘上电车，虽然对市中心那独特的酷热无能为力，但好在还是赶在天黑之前回到了家中。


    “啊，但是啊，耳朵里好像还在残响着海浪的声音呢。”


    “我也是。闭上双眼，好像就能听到涌来的那静谧的声音一样。”


    长女和次女惬意地仰视着天花板，让思绪在过去的休假时光里驰骋。


    但是，这样的静寂只持续了一会儿——


    “啊，糟了。忘了买拿去交易场所的土特产了。”


    桃香突然一脸吃惊地叫了起来。


    莉子轻轻地耸了耸肩，平静地教导着一惊一乍的大姐。


    “反正是个一无所有的小岛，不也是没办法的事吗？又不至于把大海和长椅带回来吧。”


    “嗯，不过果真啥都没有很糟糕呢……怎么办啊……”


    桃香一脸困惑地用食指点着下吧，翻着白眼。


    为了不打扰那对姐妹，真哉悄悄地站起身来。


    “我去把行李放到房间里。”


    他小声说了一句，就这样将行李拽到了客厅后面。


    与其说是已经习惯了旅途，但果然旅途之后，那说不出的疲劳感还是将身体紧紧包裹着。正当真哉想要去别的房间舒缓一下疲劳，刚走到玄关的时候——


    “喂，喂，等一下。”


    “？”


    他的身后，传来了追过来桃香的声音。


    真哉刚把一只脚伸进靴子里，回过头来看着她，稍稍歪了歪脑袋。


    “怎么了？”


    “哎，那个……那个啊，再一次，我想我还得再好好谢谢你。”


    “哈哈，感觉好像都听了好多次了。”


    “就算那样，也……”


    桃香说着，微微地摆正了姿势，抬起下巴，轻轻调整了下呼吸，接着用着缓缓的语气说道：


    “真的非常感谢。大概，嗯嗯，不会错的，这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暑假了。这一整周的事，到死我也不会忘却的。”


    “太夸张了哦。”


    “才不夸张呢，因为——”


    桃香轻轻地点了点头，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将手放在胸口。


    “清蓝的大海，白色的长椅，在那里还有面带笑容的父亲，畅游海洋的莉子，活泼喧闹的优希，在那里……”


    紧接着，她刷地一下将手指放在了真哉的胸膛上。


    “还有你，也在那里。”


    桃香说着，略显害羞地移开了视线，又补充道。


    “然后，我非常开心哦。”


    “……是吗？”


    “千真万确。”


    她简短又明确地肯定道。


    “所以——”


    桃香再次挺直了腰杆。


    “能送给我这最棒的暑假——真心地，感谢你。”


    桃香说道，脸上浮现出了从未见过地温柔的笑容。


    瞬间——


    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击打在了真哉的心中。


    在自己的眼前微笑着的少女，不知为何变得如此地耀眼，无比地美丽，然后，变得如同无可取代的一样。明明自己一直以来都是这么想的，明明是毫无疑问的事，不知怎么，现在好像和往常的有着决定性的不同。


    “……”


    蝉声不知从哪儿远远地传了过来，产生于短暂的刹那间，悠远地回响着如同凉爽风铃一般的音色。


    就在想要将这种奇妙的感觉言语话的瞬间——


    “叮咚”，传来了玄关门铃那无机质般的声音。


    “啊，来啦。”


    桃香大声招呼了一声，一面踏上拖鞋，打开玄关的门。


    “您的包裹送到了。”


    站在门外的，是一个身穿快递服的年轻女性。


    虽然窥视不到她深藏在帽子下的那张脸，但是从声音还是能听出她的年轻。


    不过，当注意到她身后的物品时，桃香就不再介意年龄这点小事了。


    “那，那是什么……”


    桃香惊叫了一声。


    “是从产地直邮的特别金字塔樱桃礼包。”快递员女子低头看了看票据后回答道。


    那原来是樱桃啊。


    包转在袋子里的樱桃，高高地堆积成了金字塔的形状。整件好像是用叉车运送过来的，为了保持形状以防万一地固定在了一个台座上。


    震惊了的桃香只能呆呆地仰视着这比自己还高的水果金字塔。


    “这是什么情况？促销新手的强卖吗？”


    “好棒啊！这么多呢！”


    听到了些吵闹的莉子，从玄关那儿凑过小脸，瞪大了双眼惊叹道。


    “怎，怎么樱桃会有这么——啊……”


    此时，桃香好像想到了什么。


    她想起到达南之岛的那天，自己曾说过那句话。


    比方说，说了自己想饱餐一顿樱桃，然后？


    “这，这就是接待员的力量……”


    被吓到无语的桃香，挤出了这么句话。虽然感觉出了什么决定性的差错，不过毫无疑问派送了这个的就是梅兰。


    “请在这里盖章。”


    “啊，啊啊，好的。”


    桃香想都没想，“嘭”地一声在收据上盖了章。女快递员说了句“thank you”，将一半收据递给了她。


    莉子从桃香的身边挤了过去，望着金字塔皱着眉头。


    “怎么办，这些……”


    “这，这样一来，就吃呗。就算吃，也没法吃完，那就送人吧。的确，小雪也回来了吧。”


    “哎哎。但是不就会被人说‘哎呀哎呀，你不是去了南之岛吗’，绝对的。”


    “就算是温泉馒头也不一定实在温泉地做的吧。也没啥问题吧。好了，优希你也给朋友们分点吧。”


    “好的哦！”


    桃香说着，一边用力地把装樱桃的袋子递到姐妹们手中。


    话虽如此，桃香她们并没有纠结为什么会如此大量，便开始计划着将它们播撒给所有认识的人和朋友们。


    “那么再会。”


    女快递员斜眼看了下桃香姐妹们，慌慌张张地想要退后离开。


    正当女子要从一旁溜走的时候。


    “……？”


    瞬间不知为何，真哉感觉有谁在一直注视着自己。


    女子离开后，香水的清甜，萦绕鼻尖。


    但是，当他回过头去，女子已经操作着叉车，迅速远离了饭山家。


    “喂，你也来帮个忙啊！”


    “嗯？啊啊。”


    耳朵里突然跳入了桃香的声音，将女子的事情从真哉的思绪里赶了出去。


    “——哼。”


    但是，对方却不一样。


    她操作着叉车，视线扫了一眼后视镜，嘴角边浮现出一丝古怪的微笑。


    “那是下次的目（xiao）标（xin），吧”


    夏日的天空，悄悄地吞噬了那句没有被任何人所知的自语。

 序章

    网译版 转自 苍穹汉化组


    翻译：年华，触手，清云，小九 ，桃子，黒猫


    修图： c君


    校对： 桃子，斑马，猫w


    闹钟调到了预定好的时间。


    哔哩哩哩的电子音在狭窄的室内之中响起，好像随着这个音乐的响起而打开了电源一般，被窝开始慢慢的摇动。


    从被窝之中深处了一只手，宛如瞄准了一般按到了闹钟的头。闹钟宛如被责备的孩子一般安静了下来，室内再次被宁静所包围。


    这样的宁静短时间内包裹了狭小的房间。


    “……恩—……！”


    伴随着低沉的呻吟声，从被窝里面跳了出来。


    伸着懒腰站起来的是一位少女。发梢用橡皮筋系起，而在头发之下的带有困意的双眼微微张开。


    “啊—……已经到这个时间了啊……好”


    发出了鼓起气势一样的声音，少女灵敏地站了起来。


    就这样走到了窗户的旁边，用力将窗户拉开。


    “哇哦，不错的早晨”


    强烈的晨光照射了进来。


    虽然被称为盛夏的日子已经过去，但是这宛如狂欢节的余兴一般的热量还是照射在了地面上。根据天气预报的大预言来看，这样酷暑的天气还会支配日本列岛一段时间。


    “日本真热啊—”


    这单纯的感想在室内不断回响着。


    这一个铺着古老的榻榻米的单房公寓虽然不可说没有个性。但是作为房价便宜的代价，这里的东西全都是老旧的。


    虽然才住在这里过了一个月都不到，已经围绕着水的问题叫了两次房东了。


    “好了，那么”


    没有关几乎没有东西放置着的室内，往在房间之中为数不多的家具，一个小桌子走去。随后，打开了放在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


    “morning”


    “起床了吗”


    “当然”


    对着稍微有一些停顿之后返回来的声音，少女点头回答道。


    这边的声音和映像应该会通过麦克风和摄像机到达世界各地才对。


    面对着这样的摄像机，少女的脸上浮现出笑容。


    “因为从今天开始就要开始工作了嘛”


    说着，毫不犹豫的脱下了睡衣。


    将睡衣丢向房间的角落，站在了从建材超市买来的镜子的面前。


    在镜子里面照出来的是穿着内衣的自己的身影。


    纤细的腰与手脚。用已经没有睡意的双眼巡视了一遍自己。


    “恩，perfect（完美）”


    “准备都做好了吗？”


    “ofcourse（当然）”


    将发端位置的橡皮筋拿下，好像要给摄像机那边的人看一样伸出了手。


    “指甲已经剪短了，没有问题。昨天去了美容院好好整理了一下头发，也用平时用的沐浴露好好的打磨了一下这白玉一般的皮肤。当然，内裤和胸罩也穿着的是新买的决胜版本。”


    “微笑呢？”


    “这样怎么样？”


    面对着摄像头，少女微笑道。


    宛如面对着恋人，面对着十年之后重逢的友人一般的，最为自然，最为合适的笑容。


    “——没有问题。下一个，确认一下装备”


    “alright（好的）”


    保持着穿着内衣的模样，将包反转过来。


    把散落在榻榻米上面的物品一个一个拿起来确认。


    “拥有加密功能的手机对吧，能够进行周波数测定的手表对吧，草莓味的糖果对吧，笔记本对吧，学生手册对吧，文具对吧，教科书对吧——”


    “文具盒教科书就不用管了”


    “？为什么？”


    皱了皱眉头之后，自带变声器的声音开始了说明。


    “班主任说班上有处境相同的人，如果有问题的话就去麻烦他。”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用因为忘掉了教科书所以就一起去看这样的方法进攻对吧。”


    “不过还是要保持自然，而且要看起来非常抱歉一样的。”


    “也不要忘记感谢和身体接触”


    随后而来的沉默相当于默认了。


    听从他所说的，将教科书和文具夹在腋下。


    将变轻了的书包放在玄关附近，将手伸向了挂在墙壁上的崭新的制服。


    “好了，那么就开始换衣服吧—”


    说着，开始了衣服的更换。


    用手穿过新型号的衬衫，两脚伸进高度稍微较短的靴子。对于合适的尺寸而感到满足了之后，用脖子上缎带系出了一朵花。


    梳子梳过长长的投法，用习惯的动作将其往左右扎起来。


    “缎带好可爱。方格的褶皱感觉也不错。真是太可惜了啊—”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啊”


    边在镜子面前扭捏着自己的身体，从鼻子之中发出了宛如嘲笑这样的自己一样的声音。


    “最多能够这样穿着的时间也最多只有三个月吧？就是这个任务的时间，对吧？”


    “之前我也说过了”


    如同劝告一般的声音从笔记本电脑的对面传过来。


    “不要太小看这次的目标了”


    “我可没有想要轻视他的意思哦？而且们根本没有什么情报，这之前也稍微讲了讲话，给我的感觉的话确实有一些非常机敏的地方，但是也并没有感觉被警戒得那么厉害啊。”


    “事前报告不够是这边的过失”


    与这句话同时响起的，还有笔记本电脑之中发出的另外一种电子音。


    快速地操作鼠标，点击了显示出电子邮件来到的图标。


    “虽然也算不上是补偿，但是还是拿到了一些情报。”


    “哇哦，真酷啊”


    “离上学还有一段时间吧？”


    “潜伏地点（学校）的调查在之前已经仔细地做过了。所以今天就真的只是上学了，还有些时间哦”


    “那就稍微看看这个”


    用特殊的解密软件来打开了没有本文的邮件之中的附件。


    在制作出的目录之中出现的，是复数的文件。


    “文档文件有六个……？”


    “这些是把最近在目标周围发生的事情简洁地整理起来了，至于有没有用就交给你自己判断了”


    “好——的”


    适当的回应了之后，视线转移到了用名字顺序排列起来的文件。


    “那么”


    从文件的大小来看的话，单独的一个好像并没有太大的分量。如果是这样的话，即便是吧所有的读完了之后离上学还有充分的时间吧。


    “真君都在做些什么事情捏？”


    事不宜迟，立马打开了第一个文件。

 第一章 去看牙医吧

    14.


    目送着远去的运输公司的卡车，真哉重复着电话里的内容。


    “遥控机器人……？”


    “是的。”


    从贴在耳边的手机里，可以听到真哉在德国的秘书——路法那爽快的声音。


    “现在正在谈论，当卫星故障或者撞上宇宙垃圾的时候等等，为了修复卫星的远程操作的小型机器人是必要的这件事。”


    “这么说的话，以前也有过这样的议题呢。”


    这样一说就想起来了。的确，这件事按保养班所呈报的内容记录了下来。


    最后承认了那个申请内容的人正是在这里的真哉自己。


    真哉有着自己身形纤细、略显童颜的自觉。周围的人看来无论哪里都只是十五岁吧。实际上，在最近开始往来的学校中，也一直扮演着非常普通的中学三年级学生。


    这样的真哉，要说唯一与他人不同的一点的话——


    就是民间太空事业公司orionlute的代表取缔役社长（注：董事长兼总经理）这一点吧。


    “诶，比想象中的小型化了呢。”


    打开运输公司刚刚送来的包裹，真哉小小地感叹了一下。


    里面装着的是像山一样的缓冲材料和躺在那中间的小机器人。全长有三十厘米左右吧，用轻量合金打造的，露出的金属表面上装置着各种传感器。


    15.


    “这是前几天刚刚从实验室取出的模型，也想让社长查看一下。现在可以从我们的控制中心进行控制了。”


    “定为人型的了呢。”


    “在技术部那里，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形态有很大的人气呢。嘛，既然远程操作的是人类，那么也可以理解这个形态是比较合适的。”


    真哉一边听着路法的说明，一边哗啦哗啦的翻着一起寄来的手册。


    远程操作的可能距离、在地上和宇宙动作限度的不同、应对太阳风的方法，以及做成人型的理由都条条赘述在上面，概括来说，好像是受了日本动漫的影响。


    “原来如此，了解了。这边可以进行控制要到什么时候？”


    “我认为今天就可以设定完成，所以明天开始社长用手机就可以启动了。刚刚准备完所以控制用的执行程序也会传送过来。”


    “这样，明天就可以试用了吧。”


    “是的，拜托了。”


    这之后又交谈了一些事务联系，然后挂了电话。把手机放回了口袋，而后轻轻伸了个懒腰。


    16.


    这里是饭山家。


    真哉在那个庭院的侧房里开始了作为食客的生活之后，大概过了一个月左右。就像桃香所说的“这之后会变得越来越热哟”一样，因这数日最高气温的更新人们变得开始厌烦，蝉则不断的欢声歌唱。因为活力过盛的太阳太过骄纵花草，所以已经到了不能缺少拔除庭院杂草的工作的程度。


    “刚刚桃香说让我去主屋呢。”


    这样说着，站了起来。


    收到了在吃完午饭之后的一个小时后再来主房这样的严令。看了一眼表，确认了已经到了指定的时间。


    就这样把行李放在一边，向外面走去。


    打开门之后瞬间流过的是群蝉鸣叫的声音。因着扑面而来的热风眯了眯眼睛。即使这样，因为薄云覆盖在头顶上，所以暴力的日光也变得柔和了一些。仰望着这样的天空，然后就这样朝着主房迈开了步伐。


    登上了古老的平房的主屋，就这样朝着以往的起居室走着，和好像是从厨房出来的人偶然碰到。


    “啊，终于来了啊。”


    “不好意思，因为有包裹到了呢。”


    17.


    在这里的是饭山家的长女桃香。


    一边晃动着微卷的头发，一边把两手拿着的什么放到矮饭桌的正中间。好像是个很大的玻璃制的器皿。


    “这是？”


    “水羊羹哟。去跟经常往来的材料店那边打了个招呼，就给了很多哦。”


    这样说着，看上去很高兴地指了指容器里面的东西。


    极大的容器里放着快要溢出来的冰块，在那之中杯子中的水羊羹冒着水汽。仅仅是想想那冰凉的点心的味道，就有种获得了凉意的感觉。


    “诶，看着很好吃的样子。”


    “因为有很多，所以也分你一个吧。”


    “啊，那还是真是令人高兴。”


    “给，勺子。”


    顺着这样的动作，拿出了金属制的勺子。


    真哉一边接过勺子，一边在以往的位置弯下了腰。在他的正面，次女莉子取出了一个杯子，轻轻地贴在脸颊上。


    长发下的眼睛眯起，莉子轻轻地点着头。


    18.


    “变得很凉了，可以吃了呢。”


    “太好了，来，优希也来这边吃。”


    桃香也一边弯下腰，一边朝着房间角落里抱着泰迪熊的三女——优希招手。


    如果是平时一定会开心地扑过来的优希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做出了与以往不同的反应。


    “不、不用了。优希不吃。”


    抱紧了平时一直拿着走的泰迪熊，优希轻轻地摇了摇头这样说道。她的左手不知道为什么贴上了脸颊。


    桃香惊讶地睁开了眼睛。


    “怎么了？真稀奇，你不是最喜欢甜食了么？是肚子疼么？”


    “肚、肚子不疼。”


    “……肚子，哈？”


    桃香迅速地眯了眯眼睛将视线对准了贴在脸颊的优希的左手上。


    “优希。过来这边让我看看你的嘴里。”


    “……！”


    19.


    不断摇着头的优希，在这期间也一直用手按压着左脸。


    桃香站了起来，在小女儿的面前蹲下，把那不自然地转过去的脸颊朝着自己面前转了回来。


    “好了快点。让我好好看看你的嘴里。”


    “唔——！”


    优希固执地不想张嘴。为了让那像蛤蜊一样的嘴巴张开，桃香姑且松开了脸颊，然后突然把手推了出去。


    “那优希，我们来猜拳吧，石头剪子——”


    “？布？”


    优希反射性的出了布。


    出了剪刀的桃香取得胜利，于是接下来。


    “看那边。”


    指尖向上指去。


    “吼、吼？”


    按照所指的方向优希仰头望向房顶。


    桃香瞄准的就是这个时机，没有预告地飞快地朝着优希的下巴伸出了手。


    20.


    “好，抓到啦。”


    “吓？！”


    毫不留情地被抓住了下巴，优希急忙挣扎。


    可是没有用，桃香朝着嘴里看进去。


    “稍微让我看一下哦。”


    “啊啊啊，桃姐姐太坏了。”


    “别说那种不好听的话——啊，这是虫牙啊。”


    如她所想，桃香轻声嘀咕着站起来从架子上拿过钱包。


    然后把小女儿的手拉过来。


    “来优希，去看牙医哦，因为是星期六，不快点的话三点会关门。”


    “咦，我不要！我不要去看牙医！”


    “不是不要的问题吧？所以说不是说过吃完甜食之后要好好刷牙了吗。”


    “绝对不去！”


    “啊，喂，等一下！”


    抓住一瞬的空档，优希从桃香的手中逃脱，躲到了真哉的背后。


    21.


    两只小手紧紧地抓住真哉衬衫的一角，用恳求的目光朝上看着。


    “哥哥，救救我，桃姐姐要带我去一个可怕的地方！”


    “可怕的地方？”


    “会听到咻——的声音，滋滋滋地磨，很痛的！”


    “恩？”


    是进行人体实验的地下研究室还是什么？


    说起来不久之前，在电视上看到了邪恶组织制作飞蝗型的机器人的制作过程。虽然理解想要激发人体可能性这样的目的，在多数的生物中为什么要选择飞蝗呢。他记得自己对那个选择的惯例有着浓厚的兴趣。


    “总是说着一点都不痛哦这样的谎话！大人都是骗子！”


    “这个倒是可以理解……”


    没有不说谎的大人。也可以说因为会说谎所以是大人。


    面对着摆出一副彻底拒绝的姿态的优希，桃香惊讶的吐出一口气。


    “总比过后觉得更疼好吧？来，快去吧。”


    “绝对不要！”


    “啊，等下，优希！”


    轻轻躲开了桃香想要抓过来的手，优希像猫一样边跳跃着边直线朝着门口跑出去。


    22.


    然后，往旁边看都没看就跑了出去。


    “啊—真是的，那个孩子啊……！”


    “怎么办？”


    一直旁观着的莉子把杯子的封纸揭下询问着姐姐。


    桃香顺着优希离开的方向看去。


    “怎么办什么的，只好追了吧。来，你们两个也来帮忙。”


    “啊啊。”


    “没办法了呢。”


    把杯子放回到玻璃容器里，莉子站了起来。


    哗啦一声清凉的声音回响在冰的器皿里，一边把后面的头发束起，真哉他们聚在一起朝着门口走去。


    热气缠绕着肌肤。


    从主屋出来的三人，庭院里、侧屋里、外面都没有看到优希的身影。


    23.


    在那样一个没有人的世界里，只有不断放大的蝉鸣的声音。


    “没有呢……”


    “逃到哪里去了呢……？”


    出了外面，桃香和莉子各自朝着道路的相反方向凝望过去。


    “啊啊看得到，那孩子运动神经很好跑的很快，所以可能已经跑到相当远的地方去了吧。”


    用手挡住阳光，莉子在饭山家门前持续的下坡道上眯起了眼睛。


    然后悄悄的绕道真哉身边，低声私语般地问道。


    “真哉，那个能用吗？”


    “啊啊，可以稍等一下吗？”


    很快察觉到莉子所说的“那个”是什么的真哉，从后袋里拿出了手机。


    用指尖解锁，把想用的应用程序快速找到，迅速输入了密码。显示出来的画面上是从gps中取得的坐标信息连接，而且上空鲜明的画像就这样显示了出来。


    位置侦查卫星——俗称弗蕾亚。


    orionlute所持有的，为了从卫星轨道中找出特定对象的卫星。


    24.


    如果是平时的话，因为是非常高精度所以能发现目标，可是。


    “（？）……今天云很多呢，由卫星传回的图像，精度是不是太差了点啊。”


    “没办法了，果然只能踏实地搜索了呢。”


    一直说着哎呀哎呀的莉子缩了缩肩膀。


    “喂，两个人都快点！”


    在他们的对面已经开始下坡的桃香大声的呼唤真哉他们。


    朝着挥着手的桃香走近的莉子提出了这样的作战方案。


    “姐姐，我们分头寻找吧？再这样下去的话太阳就下山了哦。”


    “是呢，牙医的诊查到三点截止，不快点的话。”


    “还有一个小时左右。难道优希是想逃到三点钟吗？”


    “有这个可能。言出必行呢，那孩子。”


    车站前的牙科诊所的外来诊查好像是到三点钟为止。


    到那个时间为止逃脱成功是优希的胜利、抓到她把他送到牙医那里去是桃香他们的胜利。简单来说就是这样。


    “三点为止…吗？”


    “没错，所以你也要好好找哦！”


    “这是当然，不过。”


    25.


    真哉一边说着，一边拿出手机。


    “姑且，上个保险吧。”


    “保险……？”


    “啊啊。”


    快速地操作着画面，发了一封邮件出去。


    确认了发送完毕的信息之后，桃香朝着远处指去，向真哉和莉子下了指示。


    “那么，我从商店街，莉子是小学，你从公园找起。抓到的话就送到车站前的牙科诊所去。”


    “知道了。”


    “啊啊，了解。”


    冲着回以颔首的两人，桃香做出了神奇（= =）的表情，加上了这样的忠告。


    “那孩子的言行很天真烂漫所以会迷惑他人，那样的话会使人心软所以要注意啊。”


    遵循着桃香的指示，真哉朝着公园的方向走去。


    26.


    “接下来。”


    站在入口处，不断地向四周看着。


    是什么时候，桃香带着参观过的公园。有着自身的广阔，正中间的大喷泉朝着天空像鲸鱼一样喷水。像是要刺入天空而向上的水柱在半空中像是觉得麻烦而放弃了一样向下，水滴向着周围啪啦啪啦地散落。


    在那样的休息日中的悠闲的公园里。


    “优希会不会在呢……？”


    缓缓地在公园中行走着，真哉把视线投向公园内。


    孩子们玩耍的姿态，老人们散步的情景，穿着背心的人们正在跑步等等，这样常见的休息日的公园的光景映入眼帘。


    一边眺望着这样的风景，一边朝着公园深处迈出脚步的时候。


    “那是——”


    长椅上面发现了那个。


    “呀，小熊，自己一个人吗？”


    是的，看了就会明白——无言的、圆圆的眼睛朝着这边望过来。


    那是优希一直带着走来走去的泰迪熊。


    取名为普罗米修斯的泰迪熊孤单的坐在长椅上。


    27.


    正好是树荫底下的地方，周围没有人在，如果拍一张黑白照片的话会成为一副看上去很有趣的构图。


    冷静地看的话，会成为一副非常超现实的光景。


    “小熊在这里的话……”


    优希也应该在这附近才对。


    有可能性的地方，应该是长椅的后面吧。


    “把自己藏起来却不把小熊藏起来。这样说的话不知道会怎样。”


    不知道为什么只让小熊坐在这里，不过还是这样朝着长椅走近，向着那后面看了看。


    “哦呀？”


    可是，谁都不在那里。


    在那对面一片茂树里也好，树荫下也好，都看不见优希的身影。


    “优希不在那种地方哦！”


    正当这时本人的声音从完全不同的方向传了过来。


    从声音传过来的地方回过头去看，是离这里稍远的公园的栅栏上。


    不知道是怎样爬上去的，不过在那里威严站立着的是优希的身影。


    28.


    “诶，这可真是……”


    看来，真哉是完完全全地上当了。


    被泰迪熊吸引了注意力，真哉和桃香他们会往那里不断走近。想着会在周围所以试着搜寻了一下，可是实际上本人却在容易看到的别的地方——就是这样一个作战方案。


    以三点之前成功逃脱为前提的话，作为拖延时间的确是非常有效的手段。原来如此，桃香说要小心的忠告终于可以理解了。


    “绝对不去看牙医！”


    这样叫着，像树袋熊一样紧紧抱住栅栏对面的电线杆，哗啦哗啦地向下降了下来。然后轻轻地着地，再度以极快地速度跑开了。


    目送着旋风般逃走的优希的背影，真哉的脸上浮上了些许苦笑。


    “居然到了要把小熊作为诱饵的程度，看来真的是很不想去呢。”


    带上了泰迪熊，不经意流露了钦佩的话语。


    明明是非常珍惜的泰迪熊，可是即使是牺牲它也不想去看牙医吧。


    “那么，因此才不应该这样下去呢。”


    手中一边把玩着泰迪熊，一边思考着。


    桃香和莉子也在别的地方寻找着，可是照这样的情况下去，也会有成功逃脱的可能性吧。


    29.


    而且，就这样直到晚上也不会回来的情况也应该考虑进去。


    虽然已经上了保险，不过可能应该再追加一个策略。这样下着结论，从口袋中取出手机，拨出了那个已经见过无数次的号码。


    “喂喂。”


    如往常一样，真哉的秘书接通了电话。


    “啊啊，是路法吗？有点事情想拜托你一下。”


    “拜托的事情，吗？如果是刚才邮件上说的事情的话，我想还有三十分钟左右就可以收到了哦。因为日本支社里有定期检查用的车在，所以就用那个来运送。”


    “啊啊，谢谢。和那个不同，有另外一个请求呢。”


    和泰迪熊对视着，真哉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路法喜欢玩偶之类的吧？”


    “诶？诶，嘛，只是普通喜欢而已。”


    稍微带着些疑惑，路法作出了肯定。


    真哉想着路法在秘书室的自己的座位上，有摆过小玩偶这样的事，而后提出了这样的方案。


    “从现在开始，不来尝试一下刚刚所说的机器人的动作试验吗？”


    30.


    在商店街一端的粗点心店。


    即便现在也在附近的小学生之中拥有极大人气，有些变旧的个人商店。


    从桃香小的时候开始，就一直是同一个老婆婆在看店。不管过了多少年看上去也完全没有变化，所以以至于一直有一些“不会是妖怪吧”、“做了一些特殊的化妆吧”这样不礼貌的流言蜚语。面对着这样的孩子们也一直用笑容和温和的表情来接待的老婆婆一直是这条商店街极受欢迎的人物。


    那样温柔的老婆婆所在的场所对于优希来说也是最后的乐园，所以。


    “……在呢。”


    饭山家的小女儿会来这里的几率不会太低吧，带着这样的想法，桃香挡在了无精打采地用手遮住脸颊走过来的优希面前。


    “找到你了哦，优希。”


    “真是的，桃姐姐！？”


    被惊吓到耸了下肩，优希轻轻地向背后跳跃了一下。


    在这样的优希面前手叉腰。


    “死心吧，优希。不治好虫牙的话，就不能再吃粗点心了哦？”


    “不、不要！太疼了不要！”


    31.


    “明明是不好好刷牙的你自己的错吧！”


    “我才不知道！”


    这样叫着，毫不犹豫地退了几步。


    然后敏捷地翻了个身，优希朝着商店街的近道跑了出去。


    “啊，喂！等一下！”


    “才不等呢！”


    只有声音回响着，以极快的速度在小道中前进着。


    为了不让她逃脱，桃香也在后面追着。没问题的，想着这样的事情也会有的一边穿上了运动鞋。


    但是，小女儿要比想象中的要敏捷。


    一边左右蛇行着，一边在公寓的廊下跑过，越过了阻挡的屏障，把垃圾箱作为跳台，被扫地的老奶奶怒斥，一边高声呼喊着抱歉的话，一边在优希的身后追着。


    “为，为什么道路……”


    连惊讶的时间都没有，桃香继续重重地踏着地面。（= =)


    像猫一样敏捷的优希一直在道路上行进着。（= =）


    又磕碰到这边又绊到那边，即使这样桃香也继续追着那个背影。


    “怎么会有这么狭窄的道路……啊，稍等一下优希！”


    32.


    “不要！”


    一边喊叫着，优希一边小跑着登上了没见过也不知道的公寓的外面的台阶。


    “等等，你打算跑到哪里去！”


    “跑到桃姐姐不会追过来的地方！”


    “你停下来我就不会再追了！”


    “说谎！桃姐姐是骗子！”


    忠实于自己所说的话，优希并没有停下脚步。


    跑上了公寓的第二层，就这样跑向道路的反方向。当然，桃香也追在了她的后面。


    然后，朝上跑去的优希用尽了运气。


    “追到你了哦，优希。”


    如她所说堵住了优希的去路，离小女儿只有三步左右的距离处停下。


    优希的前面既没有台阶也没有出口。即便是完全被堵住去路的优希，眼睛里也全然没有要放弃的神色。


    “还没完呢！”


    就这样轻轻地登上了外廊，抓住供水管用它朝着一楼下降。


    “等，等等优希，太危险了吧！”


    33.


    “没关系！”


    优希一副很习惯的样子就这样降到了一楼，然后再度开始跑了起来。


    完全被晾在一旁的桃香也不可能在这里放弃。


    “我也不笨啊……！”


    对自己的运动神经很有信心。即便现在这样，但在小的时候，论爬树附近没有谁比自己更在行的了。


    因此供水管什么的不是事儿——虽然这么想着。


    “……诶？”


    和优希一样爬上了栅栏，手攀上细细的供水管，想要就这样降到一楼的时候。


    “好像……哐当的……”


    听到了那样令人讨厌的声音。


    抬头看的话，一直支撑着延长到屋顶的排水管的螺丝正完全崩坏着。


    随着这样的连锁式的供水管开始崩坏，桃香的身体也开始倾斜。桃香的体重的话应该可以支撑的住，但是即便是这样也不能支撑她太久吧。


    “！……不过！”


    判断这样落下会有危险的桃香突然放开了供水管，与此同时踢向了公寓的墙壁。


    34.


    借用反作用力飞上了隔壁人家的墙壁，从那里漂亮地着陆在优希逃跑的道路上。


    “喂优希，等一下！”


    正在逃跑的优希由于惊吓而哆嗦了下肩回头望向桃香。


    “我以为桃姐姐很重所以办不到！”


    “果然是确信犯——喂我可不重啊？！”（确信犯：这里请按存心的、故意的之类的意思理解。度娘上的是基于道德、宗教、政治上的信仰而实行的犯罪。老实说这词真有点微妙啊= =！）


    桃香听到那些注意到她们吵闹的附近的人在嘀嘀咕咕地说着一些“啊啦~那孩子很重啊”这样的话。


    “！绝对会抓到你的！”


    于是化埋怨和羞耻为力量，追着那个不断逃跑的小女儿。


    那距离不断缩短着，终于缩小至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抓到她的程度。


    “死了心吧！”


    “不要！”


    就像优希的字典里从没有投降二字一样，她灵巧地将身体翻转了九十度，滑入了旁边的岔道里。


    不知道是哪里的设计有问题，那里是墙壁和墙壁之间极度狭隘的地方。


    追着轻易就从那个地方逃跑的优希，桃香也让自己的身体滑了进去。


    “唔……好，好窄……”


    35.


    在中途被挤住了，不能像以往一样前进。


    回头看着这样的长女，优希哼哼地手叉腰，放出了这样的狠话。


    “太胖了吧桃姐姐！这样就不能通过这里了！”


    “嗯……？！”


    “吃得太多所以才会变成这样！吃了就睡会变成牛哦！”


    “牛……”


    脑海中浮现出牧场中牛在哞——叫着的场景，昨天吃的食物也都浮现了出来，而后又闪过体重秤上的数字之后，最后残留的只有从心底不断喷涌而出的黑色情感。


    人们将这称之为，愤怒。


    “呵……呵呵……优希，你居然敢这么说……？”


    “吓？！”


    在桃香的低吟声中，优希小小地悲鸣了一下。


    桃香的嘴角慢慢上扬，想要抓到优希而朝着细细的道路对面伸出了手。


    “一会，只要在那里等一会不好吗……？看牙的疼痛什么的，就像被蚊子叮一下而已，我保证。”


    “不，不要！”


    用好像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的眼神看着桃香之后，优希迅速撤了脚步，火力全开地逃跑了。


    36.


    “再见啦！”


    “等一下！”


    像狮子一样愤怒地咆哮声冲着那背影继续追去。


    那所小学就在从家徒步走十五分钟左右的距离处。


    桃香和莉子几年前毕业，现在是优希在上着的公立小学。即使是休息日校园里的庭院也因为有学生而很热闹，高亢的笑声不绝于耳。因为休息日里泳池也开放的缘故，跳入水中的声音和孩子们的欢声让人们觉得总算像个夏天了而不由欣慰。


    在那样的小学里，某种意义上是这附近里小孩子们最爱聚集的场所。


    “果然是到这里来了么。”


    莉子预想着优希当然也包含在那群小孩子里。


    “莉，莉子姐姐？！”


    确认了看起来受了惊吓的小女儿的身影，莉子从校门口的柱子后显出了身影，缓缓地迈开了步伐朝着优希靠近着。


    “来，死心吧。没关系，疼痛什么的也只是一瞬间就结束了哦。只要在脑海中唱着喜欢的歌就可以了哦。”


    37.


    “那种时候怎么可能唱得出来！”


    优希叫喊着正确的言论。


    但是莉子只是轻轻撩了撩头发对于小女儿的抗议充耳不闻。


    “看样子真哉和姐姐被你逃脱了，不过我可不会这么容易就放过你哦。”


    “莉子姐姐是强敌……”


    优希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莉子却悠然地保持着目前的状态，向至今为止都想要逃脱的妹妹发出提问。


    “为什么那么讨厌呢？只要稍微忍耐一下疼痛不就好了吗？”


    “才不是一下呢！是很——疼所以不要！”


    “很——疼啊。”


    “很——疼！”


    为了表现是有多疼，优希大幅度地挥动双手。


    对着那样的小女儿，莉子举出了某个事例。


    “很——疼，虽然这么说，但是好好回想一下。那种疼痛也经常在咱们家经历不是吗？”


    “那，那种事情才没有！没有那种疼痛！”


    38.


    “不，有过那种事情哦。”


    莉子慢慢地摇头，伸出食指说了出来。


    “被姐姐戳戳脸蛋的话，可是会很痛的哦？”


    “…………！戳，戳脸的话，很疼……！”（好像是戳脸蛋？某：戳蛋脸！）


    这样说来的确如此，没一会优希睁开了眼，一下下的点着头。


    “所以，去看牙医的疼痛没什么大不了哦。把牙医想成是姐姐就好了。将牙医看成是姐姐想惩罚你，这么想不就没事了么。”


    “即，即使这样还是很可怕！”


    “…………。嘛也有可能。”


    面对着简简单单就肯定的姐姐，优希紧紧地攥住两只手然后喊道。


    “戳脸蛋很痛！但是牙医的咻地一下就像戳三下脸蛋一样！”


    “戳三下脸蛋吗？”


    意思是三倍的疼痛咯。


    “也就是说即便是姐姐也不能战胜那牙科电钻呢。”


    即使这样，也只有三分之一力度所以没什么大不了的。在不远的将来那疼痛也一定会超过牙科电钻呢。


    39.


    “所以说，优希不要去看牙医！”


    “这样啊，我明白优希的想法了。”


    也不是不能明白小孩子讨厌牙医的理由。


    “可是，但是也不能这么说哦，如果放任不管的话你也知道会变得很严重的。”


    这样说完莉子迅速抬头看了一眼学校的钟表，轻轻地吐出一口气。


    “来，问答结束了。也没有时间了，快点去看牙医吧。”


    “不，不去，绝对不去！”


    “随便你怎么说。我虽然没有姐姐那样的怪力，但是拉你去的话我也做得到哦。”


    只有三十分钟剩余的时间。这样下去的话门诊会结束的吧。


    优希也清楚地知道这件事。一直观察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为了有空隙逃脱而低下了腰。


    “…………”


    “…………”


    胶着仅仅一瞬。


    40.


    意识到自己的状况很不利的优希“嘶”地吸了一口气。


    “啊————————————！人贩子啊————————！”


    不带犹豫地使出了最终手段。


    “什…………？！”


    “救——救——我——啊——！”


    “为什么要说这种不好的话——”


    小孩子特有的尖锐的声音在街中朝着四面八方回响着。


    即使是莉子也不由得停止了行动。周围来往的人们，在校园里嬉戏打闹的孩子们都想着发生了什么而朝着这边投来了视线。


    然后发挥了那传说中的召唤术的最大效果，作为结果，熙熙攘攘地从学校里跑来了穿着制服的警备员。


    “怎么了？！没事吧？！”


    “是这样啊……最近的小学里有常驻的警备员啊……！”


    看到了护在优希前面的警备员，莉子用手挡住了额头。


    指着那样的姐姐，优希说着一些完全没边际的话。


    “救救我！那个人会做些让我很痛的事！”


    “什么……？”


    41.


    警备员朝着莉子投来锐利的目光。


    莉子轻轻摇了摇头。


    “不是的，我是她的姐——”


    “说谎！那个人有撒谎的毛病！她无法区别现实和幻想（？），真是可怜的人！”


    “…………”


    “不管什么时候都是这样！拿着西服的杂志，在镜子前疯狂地转来转去。肯定是那钟！什么都看不到的那种西装革履的人！”


    指着姐姐优希接着说着根本没有的事。


    然后那攻击魔法进一步地给莉子的精神成功带来了最大限度的伤害。


    “……优希……还真敢说呢……”


    脸上缓缓浮现出笑容的莉子迅速地眯起了带着如冰般的视线。


    “——当然，你也是做好了觉悟吧？”


    杀气——


    是的，像刀刃一样锐利的杀气，从莉子的背后溢了出来。


    和星期六的白天完全不像的哗啦啦的紧张感无可置疑地击打在优希他们的肌肤上。


    42.


    “吓！好，好可怕！莉子姐姐你认真的吗？！”


    “怎，怎么回事这股杀气是……？！即使是我这样的柔道有段者也感到相形见绌……？！”


    “来。”


    像是睥睨万物的王者，支配世界的神灵一样，莉子缓缓地张开右手，让优希沐浴在那冰冷的目光之下。


    “现在快点带着诚意道歉的话，也许会减轻你的惩罚哦？不然——”


    那简直是没有起伏的声音，只是，能感受到绝对零度的愤怒。


    “如果不做到哭着跪地求饶的话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再……”


    优希一步又一步地向后退之后。


    “再见！”


    “等一下……！”


    完全重复了相同的做法，就这样开始了全力的逃跑。


    面对着准备去追那样小女儿的莉子。


    “等，你等一下！”


    不知道在哪儿的已经吓得不行的警备员慌慌张张地过来阻止。


    43.


    时间是，下午三点三十分。


    车站前的牙医已经结束了门诊的时间，直到星期一为止不会接收患者。正是因为知道这种事情，优希才会回到公园吧。


    激怒了两个姐姐作为代价而换来的是没有疼痛的世界。


    一副安定下来的表情，优希睁着大大的眼睛朝着四处张望着。


    “普罗米修斯……？在哪里呢……？”


    普罗米修斯就是那个泰迪熊的名字。


    很担心留在公园里的泰迪熊所以回来了。优希一边向四周来回张望着一边在公园里随便走着。由于太阳快要落山了，公园里几乎没有什么人，只有蝉鸣的声音在低低地回响着。


    “的确，应该是放在这附近才对。”


    因为那个时候来回乱窜所以记忆也有些模糊不清。


    顺着记忆中剩余的线索，优希迈着小步来回走着，不久终于走到了公园深处的长椅处。


    然后。


    “啊，有了！”


    44.


    看到在那之上端坐着的泰迪熊，优希的脸上染上了光辉。


    蹦蹦跳跳地走近，向泰迪熊伸出手。


    然后发生的事情就正好在那个时候。


    “呀。”


    “？！”


    优希吓得缩回了伸出去的手。


    突然听到了一个女性的声音。看看四周想知道是从哪里传来的声音，周围却没有人在。


    对着优希搭话的是。


    “这里这里，这里哟。”


    “诶……？”


    在眼前坐着的，那只泰迪熊。


    对着只是转瞬惊讶的优希，泰迪熊咻地举起手，不断重复这样一句问候。


    “我是，普罗米修斯。”


    “吓，说话了？！普罗米修斯说话了？！”


    “当然。”


    45.


    咻地一声站起来，泰迪熊轻轻地从椅子上跳下来。


    优希眨着眼睛看着这异样的情景。


    “啊，走动了！普罗米修斯在走！？”


    “这种事情与听社长那离谱的请求相比要好得多呐。”


    交织着毫无关系的抱怨，泰迪熊意外地像人类一样做作地挥了挥手。


    优希大大地睁开双眼，蹲下来与泰迪熊对视。


    “你，你真的是普罗米修斯吗？”


    “是的哟，你忘了我吗？”


    “唔，嗯，没有忘记。”


    轻轻摇了摇头，优希否定了它的话。


    泰迪熊满足地点了下头，用短小的手指向了公园的入口。


    “来，小优希。和我一起回家吧。”


    “嗯，嗯。”


    就像意识被夺走一样点头，优希跟在了走在前面的泰迪熊后面。


    真是异样的景色。


    泰迪熊理所当然地走在路上，在它的后面有个小女孩在紧跟着。看着他们的孩子们一直目送着，购物回家的女性手里的塑料袋掉在了地上，散步中的狗隐藏起自己的胆怯不断吠叫着。（笑）


    46.


    完全不在乎那些，泰迪熊一步步地向前继续走着。


    一边跟在它的后面，优希一边简单地向泰迪熊提问着。


    “明明不吃饭，是怎样行动的呢？”


    “以电力供给用卫星照射的微波作为动力源，因此可以半永久移动哦。如果是地上的话，可以一直加速到时速十二千米吧。”


    “？不是很明白不过感觉好酷！”


    一边仔细地回答一些很难的问题，泰迪熊毫不疑惑地走出了公园。


    就这样朝着饭山家所在的地方，用自己短小的脚一步一步地登上了的平缓的上坡。


    小跑地追着泰迪熊，优希小声地问着问题。


    “为什么直到现在为止都没跟我说过话呢？”


    “因为在海的另一边一直工作着。每天处理着不断堆积的资料，回复那些不断发来的投诉邮件，偶尔要听电话里下指示的社长的任性，一天转瞬就过去了呢。”


    “好，好厉害……玩偶的世界也很辛苦呢。”


    “是的，哪里都很辛苦哦。所谓活着的话，这些痛苦的事情也有很多啊。”


    没有梦想也没有希望，泰迪熊把一些现实的事情胡乱地说漏了嘴。


    47


    48.


    泰迪熊急急匆匆地继续挪动着脚步，用令人意外地速度爬完了坡道。在它后面优希一边走着，嘴边溜出阵阵尖刻的抱怨。


    “哥哥也是，桃姐姐也是，莉子姐姐也是，大家对优希太不好了。想要把我带到一个有疼痛的地方。”


    “那还真是，嘛。”


    “所以说，优希的同伴只有普罗米修斯了。只有普罗米修斯理解优希。”


    “……那样的话，还真是很好呢。”


    不久终于走到了饭山家的范围，泰迪熊流露了伴着苦笑的声音。


    “不过呢。”


    在那里停住了脚步，快速转身回头看向优希。


    “刚才也说过了，活着的话，会有很多痛苦的事哦。”


    一边这样说着，一边用小手指向庭院中的一个物体。


    “？庭院里有什么？”


    注意到那个的优希，迈着碎步一点点靠近。


    在庭院的正中间占据了大面积的是一辆很大的车。就像土木工程公司经常出动的卡车那样大，不过要比那个更崭新，是近代的设计。


    49.


    在车的侧面踮起脚，优希看着上面写着的文字皱起了眉头。


    “很，大的车啊。很多……猎户座，诗琴，牙齿……牙齿……？”


    “——猎户座诗琴牙科检查车。为了日本法人而准备的，用于牙科检查的车。里面具备了最新的医疗设备，也有专业的牙科医生，当然也可以治疗。”


    “牙科……医生……？”


    “是的，牙医。”


    泰迪熊点点头。


    “…………”


    有种不好的预感。


    结果那个预感是正确的，也许应该称赞因为那优秀的决断力而形成的想要快速逃跑的行为。


    可是。


    “欢迎回来——”


    “——在等着你哦？”


    “？！”


    为时已晚。


    50.


    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靠近优希的两个姐姐分别紧紧抓住了小女儿的左右胳膊。


    抓住左胳膊的桃香微微一笑开始对优希说到。


    “来优希，去看牙医吧？”


    “牙，牙科诊所应该已经关门了才对？！已经过了三点了！”


    “是的，是车站前的牙科诊所，吶。”


    接过桃香意味深长的话的是在另一边紧紧按住优希的莉子。


    “看，好好看一看这个偶·然·路·过·这·附·近的这个移动牙科诊所。即便不能去车站前面的那个，即便已经过了三点，这样的话也能治疗了呢。”


    “牙，牙科诊所……这，这是牙科诊所……？！”


    “真是太好了呢，优希？这样你的虫牙不一会就可以治好了哦？”


    “不，不要！看牙医什么的才不要！”


    完全无视不断摇着头的小女儿的意向，桃香和莉子拉着优希朝着车的最后部走去。


    “好，欢迎。”


    在那里等待的是真真正正的牙医。


    望着那穿着白衣带着口罩的身影，优希发出了声小小的悲鸣。


    51.


    像供奉贡品一样把小女儿送到牙医的面前，两个姐姐柔和地笑了笑开始这样说着。


    “医生，请尽情地给予她疼痛吧。”


    “麻醉？那种东西不需要。她是个坚强的孩子。”


    “太，太过分了？！我不要疼！绝对不要！”


    “虽然这么说，不过这孩子有说假话的毛病。请不要在意。”


    “其实是最喜欢疼痛了呢，呐？”


    “不——要——？！”


    优希哭喊着求饶。


    既然已经开始治疗牙齿了，目的已经转变成了消除恩怨，所以姐姐们一个接着一个对医生表达了不用留情这样的要求。


    在这之中，一直在阴影中窥伺着的真哉，把泰迪熊捡起，向着耳朵里装置着的麦克开了口。


    “帮了大忙了，路法。”


    “没，也不是什么大事。”


    怀里抱着的泰迪熊。


    在那之中装着的是路法那边送来的远程操作的机器人，因为不可能使用优希的东西，所以调配了相同型号的泰迪熊，用棉花和机器人填入其中，眼睛和耳朵里装入了传感器，从有着操纵装置的德国进行远程操作。


    52.


    作为实验来说非常成功。即使是在地球的另一侧，借用通讯用的卫星的话基本上可以没有时间滞后从而完成操作。


    可是路法的心情很是复杂。


    “总觉得，有种践踏了可怜少女的纯真的感觉……这样就好了吧？”


    “之后会觉得痛苦的是本人呢。只要想着是帮到了别人就好了。”


    “嘛，或许是那样吧，这样会少点罪恶感吧。”


    在他的视线前，是哭着呼唤的优希和——恐怖之极，看起来很愉悦地浮起笑容的两个姐姐的身影。令优希的害怕之心提到最高的是那两个人的眼中却毫无笑意。


    然后，优希为了寻求帮助而向真哉伸出了手。


    “哥哥，普罗米修斯，救救我！”


    把他们作为最后的希望而大声求助着。


    “那个…”


    泰迪熊之中的路法稍稍思考了一下，作出了这样的回答。


    53.


    “在脑海中唱歌好像会比较好哦？”


    “呀——！”


    绝望的叫声响彻宽广的饭山家的庭院。


    对着自己把其引向车子中的优希，泰迪熊像是说着拜拜一样轻轻地挥了挥手。

 第二章 去公共浴池吧

    向着在锅炉室观察着配电盘的真哉，


    「怎么样，找到问题了？」


    旁边探出头来的中年男性——浴池的老板他，好像有点不安地问道。


    对这个问题，真哉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慎重地继续着手中的作业。


    真哉手里拿的，是浴池工具室里那个里很旧但好像还能用的万用表。


    「——嗯，是因为这个呢」


    一直拿着红色和黑色的导线，检查着各处电路板的真哉，确认了计量表的指针不不动弹的某处时，深深地点了一下头。


    「看样子是锅炉的温度调节功能故障了。从没通电的这些地方看来，恐怕是内部的配线断掉了」


    「虽然听不太懂，但是能修好么？」


    「不行，马上的话有点困难」


    对于真哉的回答，老板抱着手臂，啊这样么，带着困扰表情转了转头。


    这里是，公共浴池的锅炉室。


    因为真哉是饭山家的食客，所以每天都会去，可以说是长途跋涉地去的公共浴池。因为真哉被严禁——非常坚决地严禁——使用饭山家的浴室，所以这里变成了他每天洗去尘埃必不可少的地方。


    「没辙了啊。果然，今天只有临时休业了么」


    一脸非常困扰的表情，紧绷着脸的老板大大的叹了一口气。


    和平常一样，吃完晚饭就到公共浴池来了，大概是十五分钟以前的事。


    在那里遇到了正在准备挂上『临时休业』牌子的老板。


    问了事由，说是无论怎样锅炉的状况都不好，水温不能像烧热到往常一样的温度。


    「没办法了，明天也拜托士郎先生试试看吧。那个，真是对不住了。麻烦你这种事」


    「不，没关系的」


    这个公共浴室的锅炉，是由饭山家的家主士郎在做保养工作的。老板知道真哉事饭山家的食客，还偶尔会帮工厂忙的样子。因为这个，才会抱着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希望，拜托真哉检查一下锅炉。


    虽然不会耽搁自己太大的工夫，拒绝的理由也没有——问题是，无法解决的情况下又怎么办。


    「那样的话，果然今天没法洗澡了吗？」


    「因为没有热水啊。就像没有鳗鱼的鳗鱼店一样。这样营业的话毫无疑问就是欺诈了。确实是，这个时间叫士郎先生来也不太好」


    没办法呢，老板耸耸肩这样说着，笑了起来。


    但是，这样的话困扰的是真哉这边。


    「虽然要完全修理是不可能的——」


    从口袋里把智能手机拿出来，真哉抬头看着大大的储水罐。


    「紧急处理的话还是有可能的」


    「紧急处理？」


    「是的」


    轻轻的点着头，把手指放到了最近经常使用的应用上面。


    然后，相反方向的指甲轻轻敲着储水罐。


    「供水功能没有问题，也就是说，只要让水热起来就行吧」


    「嗯？嘛，是那样的。但是那个哦，不是跟烧茶壶的水那么简单的喔？」


    「那个没问题的」


    慢慢的点着头。


    「便利的东西，是有的哦」


    真哉的手指在智能手机上面滑动着。


    调节着gps的位置，根据对象罐体的大小决定出力，看到了手中智能手机的画面上显示出最终确认的画面，轻轻抚过上面出现的ok选项。


    对真哉而言过是这样再简单不过的事。


    「……嗯？哦哦？」


    老板注意到一件事，发出惊讶的声音。


    最初发生异变的，是显示储水罐内温度的模拟温度计。表面充满布满伤痕的塑料罗盘里，红色的指针指向现在的温度。


    这个指针，常温下应该指示在二十五度左右。


    「上升了……？温度上升了……？」


    擦了擦眼睛，确认眼前看到的异常状况，老板惊讶的不停眨着眼睛。


    就这样温度计的指针很快转了半圈，到达接近沸点的温度并没有花去太多的时间。


    「什，什么？怎么做到的？」


    「稍微——对，用了一点耍魔术那样的技巧」


    说着，真哉把智能手机放回了口袋里。


    启动的是，地点电磁波照射卫星——通称『芙蕾雅』


    真哉统帅的民间宇宙事业会社，orionlute所持有的人造卫星。


    从卫星轨道上发射微波，给予目标机器电力作为目的的卫星。


    利用这个机能，像微波炉那样活用是可能的。（年华：你把卫星拿来烧洗澡水路法妹子哭给你看哦）（某：嘛……）


    「储水罐里的部分，已经全部能作为洗澡水了」


    并没有什么，这样表达着，真哉指着储水罐的温度计。


    虽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结果是怎样的老板理解了。


    「不愧是士郎先生的食客。那个，真是帮大忙了」


    说着，不停地排着真哉的肩膀。看上去，并不是在意细节性格的人。


    真哉一脸苦笑的答应着，抬头望着储水罐告诉他。


    「并不是修好了，明天还是需要拜托人修理的。修理的话，应该很快就能搞定」


    「嗯，知道了。今天水温烧热到这里就足够了，准备营业吧」


    就这样抱着手臂，老板马上去营业前的准备了。


    「啊，对了」


    就像忘掉的重要的事情一样，向这边转过头来。


    「并不是为了答谢，只是马上就让你一个人先入浴了。对呢，就自由使用一个小时好了」


    「？可以么？」


    「当然。嘛，并不是什么非常大的报答就是了」


    「那种事才没有。非常感谢」


    面对这边的答谢，老板咧着嘴笑了，就这样回去继续准备了。


    这个是，对真哉而言日常里经常发生的一个画面——


    好像有什么很严重的事情，即将开始的样子。（年华：喜闻乐见的福利时间）（某：笑）


    说出这句话的，非常难得是次女的莉子。


    「偶尔的话，也会想去宽广一点的澡堂慢慢洗对吧？」


    望着矮桌上杂志的温泉特集的莉子，就像真的置身其中一样开口道。


    「优希也是，想去浴池里游泳！」


    用传单折叠出巨大客船的三女优希，朝气蓬勃地高举双手赞成道。


    「嘛，偶尔为之或许也不错呢」


    刚好轮到打扫浴室的桃香，尽力寻找回避这个职责的方法，已经是三十分钟以前就知道的事了。


    就这样，各自抱着洗澡用具的三姐妹，朝平时不会去的公共浴池走去。


    夏日的夜晚，明月如此美丽。


    距离日落已经过了一段时间，缠绕着肌肤的暑气还是没有变化。像是要抓住这样的热风似的，莉子长长的黑发在手后方流动着。


    「说起来，真哉好像也去公共浴室了吧」


    她抬头看向月亮，突然说。


    听到这句话的桃香，想起了出门时瞟了一眼的场景。


    「出门时，他房间里好像没有亮灯的样子吧？但是，都去了那么久了，恐怕都已经洗完了吧」


    「哥哥不在吗？」


    对着一脸遗憾的优希，莉子抱好了洗澡用具，重新说道。


    「也许还没回去也说不定。但是，缠着要咖啡牛奶是不可以的哦——姐姐」


    「……为什么要对我说这话啊」


    因为你最有这样做的可能性——莉子用手指卷着发梢断言。


    在对莉子的话发出抗议之前，走在旁边的优希发出了高兴的声音。


    「大大的澡堂，优希已经很久没去了」


    「对啊，我也是。啊，爸爸偶尔会去一次就是了」


    父亲的士郎时不时的留下「我去公共浴池了」这句话，就从家里出去了。本来的话，并不是为了在大浴池里泡澡去的。


    「爸爸之所以去，是为了锅炉做保养啊。随便就在那里入浴而已」


    和莉子说的一样，浴池拜托饭山公务店对设备进行保养。真正的修好很困难，稍微有点机械的小问题的话，士郎一个人也是能够搞定的。


    当然那也是仅对于父亲而言，三姐妹一年不会去几次公共浴池入浴。


    「非常期待的说！」


    「你要在浴池里游泳，带你去真是很麻烦哦」


    「没问题。我会好好的用蛙泳游泳的说」


    「不是浅打水就行了哦。是不能游泳」


    “啪”地用手指敲了一下优希的头，叮嘱别做她这事。


    就这样步行了十分钟，就看到了之前说的那家公共浴池。


    「……哎？」


    走在前面莉子，发现了挂在浴池入口显眼处的公告板。


    仔细看着上面手写的文字，并把它读了出来。


    「临时休业……？发生了什么啊」


    「哎，不会吧？」


    说着，桃香也凑到了公告板前。它静静地立着，上面的确潦草地写着要临时休业之类。


    「虽然什么都没有听说……那家伙确实也来了」


    「休息？今天，公公浴池不开吗？」


    「好像是那样。嘛，休业的话也没办法了，那就回去了？」


    「嗯，不开门的话就没辙了呢……」


    虽然很遗憾，再怎么惋惜公共浴池也不会为此重开的吧。轻轻地叹了口气，回家吧，这样催促着两个妹妹。


    「哦，士郎家的」


    里面一个面熟的中年男性——把脸探了出来。


    晚上好，三个女孩打过招呼过后，桃香没有顾虑地指着休业的公告板问道。


    「那个，这是怎么回事啊。今天，不营业了么？」


    「嗯，那个啊」


    老板一脸苦笑，用力地拜拜手。


    「没问题没问题。锅炉的状况刚刚有点不好，不过只限现在弄好了，可以入浴了」


    「只限现在？」


    这句像冰激凌宣传语一般的话让人疑惑地歪了脑袋。老板温和地笑了，竖起食指说。


    「实际上，我本来打算一个小时左右之后才开门的，但士郎先生家的人就没问题。今天被饭山家包场了，进来吧」


    「包场了么？」


    「嗯，当然的」


    完全不理解老板为何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姐妹们单纯被这强势的话镇倒了，反射性地暧昧答道，「哈」。


    「饭山家的今天是特别优待，别担心。啊当然，不用给钱的」


    「哎？不，那个稍微有点——」


    「没关系的。算作我的修理费啦」


    「修理费……？」


    三姐妹愈发不解了。是不是指士郎平常帮忙维护的事呢？


    「那么，请慢慢享受」


    结果到最后，都没有回答这边的疑问，老板就这样拿着打扫工具，消失在店里面。


    一时间，姐妹几个面面相觑。


    「嘛，说了可以免费入浴了，那就去吧」


    「虽然还是有点无法释怀，就那样办吧」


    结果，就这样分开门帘进去了。


    但是，先一步进去的桃香，注意到了奇怪的地方。


    「咦，怎么只有一边开着灯……？」


    置放着古旧番台的入口。（番台：（杂技场、澡堂等处门口收费和值班的人）坐的高。）


    在那左右分开的两个入口，开着电灯的，不知为何只有一边。


    「男汤和女汤的门帘也没有呢？这里，记得好像每天都会互相交换」


    皱着眉头，莉子摇着脑袋。


    明显和平常不一样，什么都还未准备好的状态，让人有点犹豫。


    「嘛，算了。都说了包场了，是这边吧」


    没有太过于纠结，朝着亮灯的那边走了进去。


    「而且刚刚还说过了当做修理费，应该是爸爸帮他把什么修好的回礼吧」


    「可能是那样。但是爸爸刚才不是正在起居室看报纸么？」


    「优希也看到了的说。消费税增税所伴随而来低收入人群负担增加的内容，读的这一类东西」（年华：原文痛苦死我，真的，再次感谢汤米）


    「果然是这样的。那样的话，是怎么回事啊。白天时做了什么吗」


    「嘛，不管怎么都好啦」


    呼啦啦地摇晃着手，莉子把疑问挥走了。


    回想起来，这个时候，其实应该更仔细思考释疑了才对的。


    但是好处当前，后悔这种东西是不会先想到的。这一点，如同这世上一尘不变的真理一般，本来理所当然的事却非得过后才发觉——


    「偶尔的话，这样奢侈一下也不错」


    这个时候的桃香，完全还不知道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


    迎接进入脱衣所的三人的，只有一台寂寞地转动着的风扇而已。


    古旧的竹笼像阵营游戏一样并排放着，体重计好像很无聊地继续称量着空气的重量。墙边玻璃门的冰箱里，美味的饮料们像是要诱惑着泡澡出来的客人般，微沁着凉凉的汗。


    「真的谁都不在呢。好安静的样子」


    「真幸运呢。包场一个大大的浴池，感觉真好」


    压抑不住兴奋的心情，不知不觉就提高了声调。


    在这样桃香的脚边，向和大大竹笼格斗中的优希伸出援手，


    「优希，把背转过来，我帮你把缎带解下来」


    「好的说」


    朝着老实地点点头，背过身去的优希头发上伸出手去。


    虽然看起来并没怎么保养过的样子，但是优希的头发在指尖轻柔的流动着。想丝绸一样润滑，这个比喻实在是再恰当不过了。


    在这样优希的头上，很快地将大朵的花解了开来。


    「好了取下来了。为了不起皱纹，给我好好的叠起来哦？」


    「好。叠起来的说」


    优希开心的接过缎带，蹲到竹笼的前面。


    在她身边，脱了衬衫的的莉子想起了什么说道。


    「话说回来，真哉桑怎么样了？公共浴池的话，只告诉过他这里有吧？」


    「说起来也是啊」


    取下自己的缎带，桃香也想起了自家食客的事情。


    那个食客在日本时——从饭山家到这里来，最初的那一天。带路带这个公共浴池的不是其他人就是桃香。


    「车站的对面虽然还有一家，但是应该不知道吧……可能已经回家了吧」


    「恐怕是刚好错过了。仅仅是淋浴器借给他用的话是可以的吧？」


    「嗯……对，对呢。实在是，不能泡澡的话挺可怜」


    脱掉衬衫，桃香把手放在裙子的纽扣上思量着。


    不管怎样，这样酷暑的天气不能洗澡是非常艰苦的。平时总是神采飘逸的样子，很难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但好歹也是饭山家的食客。既然约定了要照顾他，就算是改变规则也要保证他生活水平的义务，桃香还是有的。


    就这样一个人做了决定。


    「桃姐姐，完成了的说」


    以脱掉连衣裙的状态，优希开心的双手举起来说道。


    怎么了，这样听到了过后停下思绪，桃香被什么惊呆了顿了一口气。


    「……不，够了。不用把缎带折成鹤之类的样子」


    看到竹笼里折叠出美丽大型的鹤，不禁用手扶着额头。


    但是，优希完全没有在意桃香无可奈何的反应。一脸自信的挺起胸膛，指着背后的东西。


    「这边更棒的说」


    「哎……这是什么，怎么做到的？连衣裙怎么变成大象了……？」


    在那里的是一头象。


    袖子成了鼻子，高明地让领子的曲线看上去和象背一样，再用轻飘飘的下摆做成象耳，甚至利用阴影微妙地把表情体现了出来，好到有点恐怖的地步。


    「……喂，所以说不行啊。这样做的话会起皱纹的。好了，好好叠起来」


    「唉唉唉」


    明明是自信地叠出来的作品，优希发出非常可惜的声音。


    在这样优希的旁边，已经只穿着内裤的莉子，一如既往地大声地朝桃香说。


    「姐姐，这里有体重计呢」


    「……。为什么要对我说呢？」


    「那个，前几天你不是怀疑咱家的体重计坏了么。这里有一个机会，我劝你好好正视现实吧」


    「……现，现在不用了。洗完了、洗完了再来称量」


    「出了汗体重就会减少了呢。真恶劣啊」


    「呃……我身材好得很，才没空……」


    「为此正需要努力呢」


    说着，莉子把手放在头和腰的后面，展示自己的身材。


    穿着内衣的姿态，那匀称和拔群的身材让人感到已针对目眩。那和写真偶像相比也毫不逊色的小蛮腰，描绘出理想的曲线。


    对这样妹妹的体型一个人嫉妒着，拉起了幺女朝自己伸出的手。


    「可以进去了么？可以么？」


    「哎？嗯，可以啊——呃，等等，把玩偶放下」


    「不行吗？」


    「当然不行啊。吸了水，干了就会变成扁扁的哦？」


    听到桃香说的，优希一脸不情愿的样子把泰迪熊放回了竹笼里。


    「普罗米修斯就在这里等着的说」


    摸了一下它的头，就这样小步走向了浴室。


    跟在幺女身后，桃香也把内衣脱下来漂亮的叠好，手里拿着毛巾走向了浴室。


    「第一个，的说！」


    嘭的一下，优希第一个进入了浴室。


    紧跟着进来的桃香，视线随着高耸的富士山的山坡打量着。


    「真的啊，一个人都没有」


    「能独占这么大的浴池，真的感觉好舒服啊」


    走在后面把玻璃门关上，莉子把话接了过去。


    宽广的浴室里，似乎看不到其他的人。装满热水的浴池里，只有飘然而起的袅袅热气，水面上一丝波纹都没有。


    「？」


    在这之中先进来的优希注意到什么开始转着头寻找着。


    就这样，慢慢的走到里面，用手指着目光所及之处。


    「啊！」


    「?发生什么了，优希？」（年华：我已经看到结局了）


    问向突然发出声音的优希，优希就这样小跑着，向这边看不到的死角走去。


    「说过了，小心摔到——哎，这是」


    「淋浴的声音……？有谁在么？」


    除了自己一群人的声音，的确还有淋浴的声音。


    桃香和莉子互相交换着视线，跟随着优希的背影。


    接着走在前面的优希就这样赤裸着身体扑了上去。


    「哥哥！」


    「嗯？」


    就这样，抱着正在清洗头上洗发水人的背部。


    「…………哈？」


    「哎…………？」


    毫无疑问的，优希叫出了一个非常熟悉人的名字。


    「——哦呀？」


    那个声音应该在哪听过，简直是每天都听得到的那种熟悉感。


    「呀，大家都来了么？家里的热水器莫非也坏掉了？」


    因为洗到一般洗发水还残留着，还闭着眼睛的这个人，什么事都没有一样开口问道。


    对，在那里的人，是大家非常熟悉的人。


    「为，为为为为为为为，为什么你——」


    不会有错，是自己家的食客。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家伙！？」


    「——不要尖叫。会把老板引来的」


    「嗯嗯嗯嗯嗯嗯嗯嗯！？」


    即将尖叫出生的桃香，被莉子自背后一把捂住了嘴。


    确实，响起回音的话，就连富士山也会显得太不解风情了。


    防水技能这种东西，在这种时候非常有用。


    『男女在同一个浴室……这样么？』


    真哉用着能在水深三米处防水的智能手机，向在德国的人打去电话，路法给予了忠实的回答。


    『的确，日本是有混浴的习俗。我虽然没有去过，但是温泉胜地的确有类似的场所』


    「原来如此。还有这样的文化啊」


    『是的』


    回答完毕之后，路法忍不住问道。


    『……等等，为什么会问这种事情？』


    「不，只是在想为什么所以」


    『不，所以说为什么会提这种问题啦——』（年华：路法妹子依旧如此的敏锐233333正宫的直觉么）


    真哉聪明的秘书娘，大概已经已经把状况——这个准确度先不管——把握到了。


    『等等社长？你现在在哪里做什么呀？该不会……我觉得该不会，真的，真的在混浴中吧？社长？等等社——』


    「拜拜」


    和平常一样，没有回答路法的问题，就把电话给挂了。（年华：233333 路法妹子啊路法妹子虽然你气场足，但是注定被你的社长推啊，逆推是别想了）


    就这样把智能手机放在台子上。这边看不到的，另一边的洗脸台那边传来了声音。


    「……原来如此。锅炉坏掉了，于是进行了应急处理，之类的」


    莉子清爽的声音，就算在这种情况下也很冷静。


    「的确，平常维护都是父亲在负责，我家的食客真哉桑能做到也不奇怪，大概是这么想的吧。实际上，他也的确帮忙工务店里的事」


    「嗯。但并不是完全修好了，之后还是打算要告诉士郎先生一声」


    「是啊。爸爸的话，马上就能修好了吧。不过，晚饭的时候贪杯了两口，今天应该没办法再做事了」


    对话十分自然的进行着，莉子拧开水龙头开始淋浴。


    即使知道真哉在，莉子还是选择了说了句「打扰了」，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然而，因为这样实在太不自然了，让他想起在日本那是不是很平常的，向路法试著确认了一下。（年华：莉子威武霸气，给跪）


    结果，看来男女一起入浴也是一种文化。


    真是不可思议的文化呢，这样接受了过后，真哉也就这样留在了浴室里。


    另一边，传来不停啜泣的声音，果然是从真哉看不到的角落发出来的。


    「呜呜……和男孩子……和男孩子一起洗澡什么的……已经嫁不出去了……」


    「咦，姐姐能嫁出——失礼了，有过嫁人的打算吗？」（年华：噗哈哈哈哈，莉子你别这样）


    「……改口之前，能够详细的给我解释清楚么？」


    话音一转，桃香用鬼怪到来一般的声音，向妹妹逼问道。


    虽然桃香最是大吵大闹。无法接受吵闹的话，姐姐就一个人先回去吧，因为我和真哉先生肌肤相亲来增进感情——怕被莉子乘机而入，结果，还是留在了浴室里面。（年华：嗯相亲指的不是动词 嗯不是，我没有脑补几百字也没有删文章，看我纯洁的眼神，相信我（づ￣3￣）づ╭?～）


    现在和莉子一样，躲在真哉看不到的位置淋浴着——不对，和次女战斗中。


    这样的两个人像往常一样开始说话的时候，优希咚咚地朝真哉小跑了过来。


    「哥哥！这个的说！」


    「嗯？」


    非常高兴的递来某样东西，真哉反射的接了过来。


    那是，细长的洗发水瓶子，应该是从家里带来的。优希把它递过来的意思很明显了。


    「希望哥哥帮优希洗头的说」


    「嗯，原来如此。那么，到那边坐下吧」


    「好的说」


    率直的点点头，优希一屁股坐到了塑料制的椅子上。


    站在她身后，把蜂蜜一般的洗发水在手上匀开，然后施到优希的头上，慢慢温柔地揉出泡沫来。


    是因为有点痒么，优希用力缩了一下肩膀。


    「啊哈哈哈哈！泡泡好多的说！好像都能做一只白熊先生的说」


    「那个之后再说。好好的把眼睛闭起来」


    「好的说」


    感觉好像很开心的样子，优希用脚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开始哼起歌来。


    不知是不是在意末女的状况，对面的莉子悄悄的从镜台那边窥视过来。


    「有人帮忙洗真好呢。洗完头以后，我也帮真哉擦一下背吧」（年华：莉子威武霸气）


    「优希也要！优希也要帮忙的说！」


    闭着眼睛，优希举起双手赞成道。


    对姐妹们这样从容的样子，只有桃香一个人提出了异义。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有这么闲吗……！？」


    「那是当然的」


    再次从视线里消失的莉子，噗的轻轻一笑，明确的告诉她。


    「因为身材被看到也完全不会觉得困扰」（年华：莉子你这都能玩弄桃香）


    「唔……你这家伙……！」


    还没有看到之前，眼前已经浮现出桃香捏着拳头抖动的光景。


    「好了，要冲水了。把眼睛比起来」


    「好的说」


    把优希漂亮的头发洗完的真哉，把淋浴器拿到手里拧开了开关。


    把热水和冷水平衡成最适合的温度，用喷头的热水把优希头上的泡沫温柔的冲洗干净。


    「水会不会太热了？」


    「没问题的说。很舒服的说」


    「还不可以把眼睛睁开哦」


    就这样，就像拿着易碎品一样小心地冲洗着泡沫。


    被白色包裹的优希的脑袋，马上回复了原来漂亮长发的样子。把手轻轻的握起来把水份挤出来，再轻轻的放开。


    「好了，完成了」


    「谢谢的说！」


    说着，轻巧的站了起来开始整理起洗发水瓶子来。


    小心别被摔倒了，给出忠告的真哉背后，另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那么，下面就由我来给你擦背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背后来的，裹着浴巾的莉子从后面这样说道。


    就这样不由分说的让真哉做下，抱歉打扰了，这样说着在背后跪了下来。（年华：语死早形容不好，自己脑补去）


    「…………」


    「？发生什么事了么？」


    「没，没有，非常抱歉。仔细想想，除了父亲以外，这么近看见男性的背部还是第一次」


    这是真的哦？不止为何再度确认的莉子，轻轻的转着头巡视着问道。


    「然后呢，真哉自己带着沐浴露么？如果没有的话，就用使用浴池配备的吧」


    「嗯，姑且还是拿着的。那边放着的乳白色瓶子就是」


    「是这个么？」


    将瓶子拿到手里的莉子，紧紧的皱着眉头盯着看。


    「没有看见过的品牌呢。不像是日本的东西，是在哪里买的？」


    「那个么？那个不是买的是别人送的」


    回想着那件事的经过，真哉继续说道。


    「是从某个聚会知道的。化妆品制造商的老版也在呢。那个人赠送的东西。好像是，有名人都在使用，使用着这样的宣传广告的样子」


    「嗯，的确看过那样的广告」


    好像想起了什么，可以感觉到背后的莉子在不断的点着头。


    「好像有意限定了出售途径的商品。实际上，贵重种的玫瑰里抽出提取物之类，还使用最高级的椰子油的样子，所以无法大量的生产。所以严选顾客并限定出售中的样子」


    「最高级……？难道说，这个，非常的贵么……？」


    「谁知道呢？我是刚被送的，所以完全不知道」


    「那我试着打泡啦」


    说着，适量的放了一点在海绵里面用惯用手开始擦出很多泡沫。


    「这，这个是……」


    随着泡沫的澎发，莉子发出惊讶的声音。


    「这是什么，这个和肌肤一样细密的泡沫……这样的，洗脸用的石碱根本没有立足之地啊……还有这个美美的香味……对了，这个，的确是真哉的香味……」


    随着泡沫而来的香味，莉子浮现出陶醉的表情。


    「很喜欢的话，送给莉子你好了？」


    「……可以……收下么……？」


    「嗯，还剩下很多呢。同种类的洗发水也有」


    「务必，两个都请给我」


    比黄金还重要一般，莉子迅速的回答道。


    「呼呼……很真哉一样的香味……很好呢……那真是非常的好呢……」（年华：既成事实？）


    「？莉子」


    「——真是失礼。作为回礼，至少让我好好的擦背吧」


    说着，莉子迅速的用海绵给真哉擦起来。


    手势十分温柔，不停的在背上擦动着。


    「会觉得痒么？」


    「嗯，没关系。非常的舒服」


    「那样的话就太好了」


    非常安心一般的说道，莉子暂时沉默地继续擦着背。


    过度细心的擦干净过后，莉子非常遗憾的开始冲起水来。


    然后，把全部的泡沫冲干净过后开始说道。


    「那么，后面的已经完成了。也就是这样，虽然稍微有点害羞，下面就是前面——」（年华：莉子快上啊）


    「好疼」


    途中说到一半的莉子，头上好像出现了桶倒过来的样子——不，实际上是一桶热水被泼了下来。


    哗啦，莉子的头沐浴在了从天而降的热水里。


    「在说什么蠢话啊，你这家伙！」


    桃香用空了的桶砰的敲了莉子的头。


    恨恨的转过头去的莉子，向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背后的姐姐开口道。


    「你在做什么啊。玩水的话请去院子里玩」


    「还不是因为你打算做些了不得的事！」


    「非常了不得？哦呀，那到底是什么呢？」


    「那，那个，那个呢，洗前面什么的，那种，那种事……！」


    「请更具体的说清楚。接着，我帮真哉洗前面到底有什么问题？来吧，不要害羞大声地说出来」（年华：莉子你玩的好开心啊）


    「咕……你啊……你这孩子啊……！」


    然后，一如既往的姐妹吵架开始了。


    公共浴池也好的和富士山山麓也好，都不知道这对姐妹的吵架什么时候会结束。


    浴池的热水，好热。


    至少来说，对于第一次来这里的真哉觉得简直像是在上刑。但是不可思议的是，习惯了之后就会从心底里感觉舒服起来。生命体对于环境变化的适应性，在这种场所下完美的发挥了出来。那一定，第一个从水里来到地面上的动物也是，习惯了无法用鳃呼吸的痛苦之后的意外和快感——这样想也是没错的。


    这样巨大的浴槽里，饭山家一行人排列着一直泡到肩膀的高度为止。


    「啊，你不可以从那边过来哦！？」


    「嗯」


    被赶到角落的真哉，头顶着浴巾的状态下点头回答道。


    桃香三姐妹把浴巾抱在胸前，在相反领域的浴池里非常满足。


    「看啊桃姐姐，狗刨式！！」


    「喂，都说了不要哗啦哗啦的。过来这边，听话一点」


    开始把澡堂当做游泳池的末女，桃香拍拍自己身边。


    在她的旁边，一脸微妙放松的表情，莉子深深的吐了一口气。


    「果然宽广的浴池舒服啊」


    「那个，虽然是这样……这，这样，根本无法放松……」


    眼睛一闪一闪的窥视着真哉的方向，桃香把鼻子下面全部侵入水中。


    看到噗咕噗咕吹着泡泡的桃香，真哉脸上浮现出浅浅的笑容。


    「最开始有点吃惊，一起洗澡什么的，就像家人一样呢」


    「……我记得你对家族的定义点上有问题呢。一点都不普通，绝对没有，这种事情」


    「嘛，这不是很好么」


    莉子用水枪将水“噗”地打了出去，一脸满不在意的样子耸了耸肩。


    觉得有些羡慕莉子的水枪，优希也作出了相同的手势。


    「优希的水枪打不远耶」


    「有窍门的哦。热水喷出的口留的越细，就能够飞得越远」


    「这样？这样的说？」


    「手指再稍微贴紧一点比较好。不要太拘束于水枪的形状，会更容易把水喷出去」


    一边说着，莉子一边手把手的开始教起了优希。


    看到两个妹妹开始这也不是那也不是的喷着热水，桃香疲倦地叹了一口气。


    「真是的，这些孩子们啊」


    虽然抱怨着，却温柔地注视着两个妹妹。


    「家族什么的，真是好东西呢」


    「嘛，关于这一点，无法否认」


    在浴池中抱着膝盖，桃香斜眼晃了一眼真哉接着说道。


    「而且」


    ——真哉注意到了自身的异变，也正是在这时。


    「虽说得像别人的事，但你也是那其中的一员吧？好好地，有点自觉性行不？」


    桃香的话语，总觉得是从远处传来的。


    视线开始摇晃起来，脑袋的位置也无法固定。意识轻飘飘的的像要飘到天上一样，然后身体就是全身背着铅一样沉重，这种感觉支配着身体四肢。


    「…………」


    「喂，你在听我说话吗？」


    那是，真哉意识清醒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就这样，意识轻飘飘飘的沉入了黑暗深处。


    温柔的风，轻轻的拂过脸颊。


    「嗯…………？」


    「啊，醒过来了么？」


    耳旁响起的，是熟悉的声音。像是被那个声音指引着一般，真哉缓缓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正是声音的主人——桃香的面容。她的头发还依然湿润着，头顶上的缎带随着风扇吹出的风摇摆着。


    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真哉轻轻的开口道。


    「那个……这里是……？」


    「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好冷……」


    「是咖啡牛奶的瓶子哦。暂时先这样放在你头上」


    凉凉的感觉，从额头上直到心里。这份凉快把脑海的深处都扫清了一般，意识慢慢的浮了起来。


    「我到底……怎么了……」


    「泡澡泡过头了哦，泡过头」


    有惊呆了似的，桃香对此进行了详细的说明。


    「在国外时，没有这样泡澡过吧？而且还泡了那么长时间，泡进那么热的水里。好好想一想，你比我们还要先开始泡呢」


    「嗯……原来如此……那还真是对不住了……」


    「没事了，稍微振作一点」


    桃香压着真哉额头上的瓶子，制止他想要想要起身的动作。


    仔细看看的话，真哉的头靠着的部位就是桃香的膝盖。躺着看过去，桃香正用团扇不停的扇着风。


    「好舒服的风呢……」


    「暂时就给你扇扇风吧」


    说着继续啪嗒啪嗒的扇着微风，桃香无力的垂下了肩膀。


    「真的是……你到底是能干呢，还是无能呢，都搞不清楚了」


    「能干什么的……才没有那么回事」


    「说得对呢」


    说着，噗呲一笑。


    真哉认真的看着桃香这样的笑脸，而桃香露出一脸吃惊的表情。


    「怎，怎么了？」


    「没有……桃香一直都是开心的笑着呢，突然这样想到」


    「什，什么意思啊」


    「非常羡慕的意思」


    这是，真心的话语。


    「不是戴上了假面，也不是雕像式的笑脸，最少来说我身边真的没有。看到桃香的话，就非常的……」


    「非常的？」


    「……头疼……」（年华：2333333，男主你别这样）


    「喂，你啊」


    轻轻的拍了一下他的脸。


    接着把咖啡牛奶的瓶子横着放在了真哉的额头上。


    「真的是，真是搞不懂呢，你这家伙」


    「好冷……」


    「真是的」


    奇怪地笑了笑过后，桃香慢慢的眯着眼睛静静的告诉他。


    「……最初认识你时，你就是那个样子喔」


    「……？」


    「笑容的话题」


    啪嗒啪嗒的继续摇着团扇，桃香好像想起了什么抬头看着上面。


    「即使现在也是，有点像你说的那样呢。但是，没问题，你能够好好地笑喔」（年华：桃香正宫气场还是很强啊，可以和路法对抗了）


    「是这样么……？」


    「当然」


    说着，嫣然一笑。


    「这个桃香姐姐可以向你保证」


    「是……这样么，那就没问题了」


    那对真哉而言，是什么都无法却带的，最有力的保证。


    被这样温柔的风包裹着。


    「哥哥！」


    一个充满活力的声音飞到耳朵里。紧接着，咚咚咚，听到什么朝这边跑了过来。


    就这样飞奔过来的优希的脖子后根，被旁边伸出来的莉子的细长手臂抓住了。


    「优希，不可以抱上去。哥哥还没完全恢复过来」


    「哦哦……哥哥，没事吧？」


    「嗯，已经没事了」


    回答着，慢慢的直起身来。把头上的瓶子放到一边，然后把手放到优希湿湿的头上。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就这样抚摸着，优希像小猫一样眯起了眼睛。


    在感觉非常舒服的优希面前。


    「话说回来」


    真哉看了一下自己的穿着，开口问出了一个问题。


    「帮我穿上这个浴衣一样东西的人，是谁？」


    『…………』（年华：噗哈哈哈哈）


    面对真哉的问题，长女和次女不由自主的把视线移开了。


    这样红着脸颊，是因为刚刚泡过澡的缘故，还是其他的什么呢。


    只有一个人，完全没有注意到姐姐们的样子，猛地举起手来回答道。


    「优希知道的说。那个是，姐姐她们两个人——咕！？」（年华：嗯，你们说=-=是谁赚了）


    「啊哈，啊哈哈哈哈哈哈。优希，这个咖啡牛奶。是你喜欢的吧？可以哦，尽情的喝吧。喝吧，喝吧喝吧」


    「不必客气喔。不够的话再给你草莓牛奶。给，请尽情的享受美味」


    「嗯————！？」


    嘴巴被牛奶瓶子无辜地堵住，优希含糊不清的发出抗议的声音。


    应对以一如既往的苦笑，真哉也稍微沉沁在余韵之中，缓缓地合上双眼。

 序章

    网译版 转自 苍穹汉化组


    翻译：黑猫，年华，汤米


    修图： c君


    校对： 酱油，狐狸，等


    润色：嘛……，白猫


    结束配送的少女，就这样穿着工作服回到了公寓里。


    这是一栋房租便宜而极其破旧的公寓楼。是少女为了这次的任务，一个月以前租的破旧建筑。


    虽然房地产商说这个建筑物有了三十年的历史，但是看起来远远不止那样。因为房租便宜，而且年代也久，所以公寓也就理所应当的没有浴室，墙壁跟胶合板一样薄，铺在地上的榻榻米也已经变成了黑色，甚至天花板上还有雨渗透过的痕迹。虽说有久居为安这一说法，但很不巧的是，少女并没有足够的信心将这房间称之为久居为安的好地方。


    在这样的房间里有的只是一张小桌子以及上面摆着的一个笔记本电脑。墙边放置着等身的大镜子，与之相伴的还有挂在墙上崭新的制服。


    但是，只要有这些东西对于少女的工作来说就足够了。


    “我出门了。”


    打开笔记本电脑，将通信功能开启之后，少女说道。


    刚拿起在路上买来的听装可乐仰着头喝了一大口，笔记本电脑那边就传来了语音通话的声音。


    “——脸没有被看到吧。”


    “no problem。我不会犯那种错误的。”


    少女轻轻抖动肩膀，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


    将头上戴着的搬运公司的帽子像飞盘一样扔开后，那被帽子所束缚了许久的长发散了下来。一边将及腰的漂亮长发麻利的扎到两边，一边不断重复着告诉自己不用担心。


    “说是要接触，也不过只是短短的数十秒。对方应该都不会注意到吧。”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就好了。”


    因为这种事而担心成这样怎么可能会笑的出来。


    对这次工作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否则的话随时都可能有生命危险。


    “另外，对对方的感觉怎么样？”


    “总感觉很扫兴。虽然到现在还没有相信，真的是那个么？”


    “对”


    简短的回答之后，笔记本电脑传出了邮件到达的声音。


    一只手拿着可乐，一只手握着鼠标点开邮件，在里面出现的是照片以及详细的资料。


    “你的下一个目标是orionlute董事会代表社长。笠取真哉。”


    “哦——”


    少女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回答着，然后找到了他的个人博客。


    笠取真哉，年龄十五岁。民间宇宙事业公司orionlute的创建者，董事会代表社长。笠取真哉本来应该会在富豪榜的前排突然出现而使这个名字变得无人不晓，但是笠取真哉极少在媒体面前出现，因此知道他的人并不多。


    用远焦距摄像机拍摄出来的照片上映出的是一名少年的姿态。一个除了脸长得像小孩以外没有其它什么特征的十五岁少年。


    在便利店的面前吃着水蓝色的冰激凌。


    “不服吗？因为是同年龄，所以这次的工作应该比以前要容易。”


    “所以说嘛。约翰”


    边享受着碳酸划过喉咙的刺激性，边张开嘴唇对传来电波的那一边的人发出抗议。


    “老实说，这不是需要我出场的工作吧？为什么要接受这样的工作？”


    “可不能够大意。”


    电话的那边用冷静的口气说出了少女的台词。


    “在几天前传来了其他的特工失败了的情报。”


    “诶——？什么，这样也能失败？”


    “用自己的眼睛去确认就好了。”


    在说话的同时又有文件送了过来。


    被并不是太长的档案吸引了双眼的少女没有发现自己的眉毛皱了起来。


    “……什么啊这个”


    “是错误报告。”（黑猫：文章原文是颠末书，找不到很好的翻译，但是大概就是比检讨书更严重的东西。）


    那个确实是错误报告。


    但是，不管怎么考虑都感觉不对。


    “在南方的岛上发生的枪战和来自人工卫星的三次元画像？这个不是电影里的画面吧？”


    “虽然很遗憾，但确实是真的。客户所说的十分正确。”


    虽然这个是间接的情报，但是如果是不确定的情报的话电话那边的人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


    也就是说，在这里写的所有消息全都是真的。


    喝了一口可乐。再次盯着画面上的少年。娃娃脸加上身材短小，脸庞较细，根本不像是靠得住的样子。


    但是，这样的少年却颠覆了世界的常识一般的，有着过于重要的情报。


    “原来如此——终于理解了。所以我才会被选上。”（白猫:这是要去献身


    的节奏吗？）


    “没错。这次的客户对你行动的评价很高。并且，针对这次目标最有效的人被判断是你。”


    “恩——”


    发出了一声鼻音。再喝了一口可乐。


    边感受舌头上的碳酸边看着电脑的画面，突然想到的其他的事情。


    “对了，上次任务的结果忘记给你了。”


    说完，少女向对方发送了一封邮件。


    “——核潜艇的成员名单以及其家庭构成，下一个订购的引擎的最低中标价值。竞争对手的预算金额。还有跟责任者相关的贪污的证据——”


    在电话口的那一头，送过去的内容一个一个的被读出来。


    然后，在全部确认完那些东西之后，对方发现了一件事。


    “确实确认完毕了。但是，真亏你能够拿到这些啊。”


    “非常容易的哦——”


    一边笑着，一边将易拉罐摇来摇去。少女回想起了那个时候的事情。


    “拜托了，就算只是社会实践的原因我也想要知道，爸爸——我想如果请求爸爸的话，就能够不被爷爷他们怀疑让我看的。没想到竟然还隐藏了内容。(?)”


    “这个世道啊。”


    “呀，真是的”


    目标是某国的海军军官。


    接近目标的地方是他经常去的咖啡厅。装作在那里打工的人，不断亲近军官，不断找他谈话，取得军官的信任，最后套出必要的情报。


    闪闪发光的不是小刀，是眼睛。


    面对的不是枪口，而是腼腆的笑容。


    只是花了两个月的简单的工作。


    “没有被发现什么吧”


    “当然。出生年月，住所，国籍，全都是假的。假护照也烧了。”


    “那样就好。”


    将当时的自己的存在如同数据一般消除。


    现在的情报化社会就是这样一种东西。


    在现在已经有了数十亿人的世界上，如果把一个人的数据消除了的话，要找到那个人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那么，赶快决定新的名字吧”


    然后，对下一个自己的存在的定义是必要的。


    “也对”


    在少许的考虑之后，对方安静的告诉了我。


    “所幸来到的地方是日本，所以用平常的名字就可以了。”


    “lucky，我对那个名字最中意了。”


    作出满脸的喜悦和口角的微笑后，少女像是重新决定一次一样，将那个名字清楚的从口里说出来。


    “桐生爱——这次的任务，就出发了”

 第一章 百货店的奇遇

    “抱歉，详细情况我们还不清楚。”


    被问及前些日子在南之岛的某件事，电话那头的露法用着很苦恼的语气。道歉道。


    “他一定依靠着哪里的组织，”露法说道，“但我们追查到的地方居然是个皮包公司。”


    “实体不存在是吗？果然知道自己在做坏事呢。”真哉问道。


    “是的。”


    简短地回答之后，露法像是宣读材料般地继续说道。


    “根据小雪追查到的送信的目的地，信息以俄罗斯的清洁公司的网站为跳板被送往英国，在这之后通过随意搭建的vpn网络经由西班牙和意大利，最终数据被放置在墨西哥快递公司的终端里。而定期从那里发信的终端，则是新加坡的一家零件组装工厂。”


    “也就是说那里什么也没有。”


    “是的。”路法回答道。


    隔着电话，真哉似乎看到了，露法那像是感叹股票下跌了一般仰天长叹的身影。


    “我们都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之后只能全靠警察了。当然，独立调查还得继续。”


    “对啊。”


    orionlute，彻头彻尾的宇宙级事务公司。


    无论是让天空降下镭射光雨，还是曾拥有着足以震撼世界的cracker，或者是南之岛上出现了惊为天人的战士，这些仅仅都是orionluta在执行业务而已。


    所以说吗，想吃年糕就去年糕店，要抓小偷还得靠警察。


    “没办法抽出点时间专门针对这个问题呢。点到为止就行。”真哉说道。


    “真得可以吗？”


    “要是有别的能做的事的话，就先去做那个吧。”


    如果对方能爽快一点，也不至于一筹莫展。


    但是，只要这一点做不到，什么都无济于事。真哉想到。


    “要是对方像前些日子直接诉诸暴力的话，我们只要拜托raimen一下不就行了。但要收集情报的话，我们实在没辙呢。”露法有些无奈。


    “小雪也是蛮努力的啊。”


    正因如此，她才会毫不吝啬自己骄傲的技艺，——甚至走在违法犯罪的边缘——为我们搜集着情报。


    不过，实际上从结果来看，我们也并没有得到什么好处。


    “小雪的专业是软件工程，可不是情报搜集啊。要是不能把握企业、政府和金钱间那错综复杂的关系的话，很多事情我们是看不到的。”


    “是啊。”


    真哉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而且，那些网络上没有的，才是真正重要的情报啊。通过浏览器所看到的，都只是事物的皮毛罢了。”


    “正是如此。”


    收集情报什么的，想不到会这么难呢。


    经由网络收集到的信息，可以说都是些众所周知的东西。当然，这些东西也不是一无是处，只是那些真正称得上有用的情报还是少数。


    如同上课时的按照名单顺序点名之类的，上学高峰期之时比较空的车辆之类的，发现拐角处那家养的狂吠的狗只是条无须在意的胆小的小型犬之类的，或者是不得不等待女孩子缓慢的回信之类的——


    真正有效的情报，指的就是以上的那些事。


    与其通过小小的文字得知世界对面发生的纷争或是贪污案的概要，知道超市何时贴上半价的促销海报，实际上才是更为有用的。


    “因此，老师也告诉我们，说可能我们公司需要谍（zhang）报（dian）机（nao）关（zi）啊。”（注：原文谍报机关四个字上面的注音是intelligence智慧）露法说道。


    “谍报机关啊。”


    简单来说，就是间谍。


    不论古今东西，信息向来就是件攻守兼备的东西。


    要是一直以来都只是单纯地关注宇宙就好了。但是，这种想法也只到orion成名前为止。的确正如齐耳曼先生说的那样，今后，间谍活动说不定果真需要呢。


    “虽然感觉过于夸张了……但是一味地墨守成规的话，事态确实会每况愈下呢。”真哉说道。


    “就是这样。”


    露法似乎就这样原封不动的，把好像从齐耳曼那儿听到的话告诉了真哉。


    “齐耳曼他好像很多方面都考虑到了呢。指示我们反击也是挺重要的啊。”


    “是啊，或许有道理呢。”


    抑制力，是最起码得拥有的东西呢。


    先不管实际使不使用，举个例子，就如同刺猬的刺一样，一旦对方知道一碰就疼的话，他们就不再会接近了。


    “还有，对于这一点你也要小心哦。”露法提醒道。


    “这一点？”


    “就是间谍啊，间谍。”


    露法提及了一个中学里没听过的词。


    “最近，对手不也步步紧逼千方百计地收集情报嘛。比如，可以在小酒馆假装偶然地坐在你旁边，或者扮演成和你一起打高尔夫的同志，神不知鬼不觉地窃取情报。”


    “没关系。我既不喝酒，也不打高尔夫哦。”


    “啊，我并不是担心那方面啦……但是，你看，像那种一看对方是女孩子，就啥都说的傻男人什么的，不是也有嘛。”


    “对对，可能是有啊……”


    美人计——


    经典的情报收集方法里，确实有这么一出。


    坦率得说，通过色诱入手情报，也是间谍活动的一种。


    “恩，所以说啊，就算有可爱的女孩子靠近的话，也别兴冲冲地粘上去哦。”露法说道。


    “好好，我会注意的。”


    真哉苦笑着点了下头。


    “总之，我明白现在的情况了，谢了。”


    “没关系，了解了不是挺好的嘛。”


    露法话音刚落，一阵不可思议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怎么了啊，刚才你那边不是还安安静静的吗？有谁来了吗？”露法抱怨道。


    “啊啊。”


    真哉环视了一下四周，不远处人声鼎沸。


    “我去买点东西，拜拜。”


    真哉稍稍回复了一句，挂断了与德国的通话。


    真哉把手机装回口袋里，重新看了眼自己所在的地方。


    “好多人啊。”


    远处，是周日嘈杂的车站。


    那里不是离饭山家最近的一座车站，而是作为数条线路终点站的一座大站。地铁、私铁列车像是被磁铁拉动了一般聚集在这里，成为了一座复杂又丝毫没有合理性的车站，人们在这迷宫般的空间里，不慌不忙地来来往往。


    就在真哉呆呆地眺望着眼前这略显奇怪的光景之时——


    “久等了！”


    是桃香她们，用非接触式的ic卡付了回程的车费之后，聚到了自己身边。


    真哉一边敏捷地躲避着人流，一边有些厌恶地环视着人海。


    “啥时候来都是这么多人呢。”


    “啊啊，真的呢。”


    左看看右看看，人都爆多。


    人们都像是在着急着什么事儿，用着急匆匆的步伐前后左右穿行在人海中。令人吃惊的是，这么多的人，走得又那么快，却很少有人撞在一起。


    就好像算计好了一样，快要撞到的时候能够轻巧躲开。听歌的，看手机的人虽然很多，相距就算很近也不会猛撞上。从上方看的话，都让人怀疑是不是大家在跳集体舞一样。


    虽然真哉对这一光景着实兴趣浓厚，但遗憾的是今天不是来干这个的。


    “那个，买东西的百货商店在哪儿呢？”


    “那里那里，上了电梯之后左边就是。”


    桃香指着前方，领着大家向前走。


    是啊，全都是为了买东西，才来这么人山人海的地方的。


    话说今天早上刚被桃香说了，“我要到商场买东西你给我提东西”这样的话。反正晚上也闲来无事，真哉立马同意。结果，认为“很有趣”的莉子也顺便跟了上来，还有不想要一个人看家的优希。


    “优希，拉紧我的手哦。”


    “好的呦。”


    后跟来的莉子和优希，紧紧的抓着桃香的手。


    面对着这稍稍抓不紧就会被人潮吞没的状况，真哉突然问道。


    “今天这里有什么集会是吗？反对增税的游行吗？”


    “才没有呢。这里一直很拥挤。车站很大，你也注意千万别走丢了哟。”


    “恩恩，会注意的啦。”


    两个人这么说着，身后的莉子悄悄地把脸凑了过来。


    “这样的话，我也牵你的手吧。”她对真哉说道。


    “牵手？”


    “恩。我的手可是天天保养，所以一直都是很细腻呢。要不，挽着胳膊好了。”


    “不，不行哦，不行不行。莉子不是已经牵着优希了吗？你要想牵的话，那，那个，我来牵你吧。”桃香急忙上前阻止。


    “为什么要这样呢？姐姐想要锻炼腕力的话，去握球拍之类的不就行了嘛。”


    “为什么这时候我要去握那东西啊？你呀，你把我看成什么了啊？”


    “宇宙怪兽hyakkiro吧。”


    “……。好啊，你给我过来！”


    “必杀技好像是用数百公斤的体重放出的body press吧。”


    “我抽你了！”


    紧接着，一如既往的争吵又开始了。


    部分时间和场合的二人吵架，一般来说从互相的非难开始，伴随着过去的黑历史，很快又向着单纯的感情论发展，之后又再次回到最初的相互指责。


    其实每次二人争吵，各种逸事层出不穷，真哉倒是乐在其中。


    而另一个小妹妹呢，对于两个姐姐的斗嘴，早就见怪不怪了吧。


    “大哥哥，你来牵着我吧。”


    优希说着突然把手伸向真哉，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啊……”


    真哉轻轻地捏住了优希的小手。


    看到这情景，另两个人立马停止争吵，瞪着眼睛看着真哉。


    “……”


    “……”


    “恩？”真哉一愣。


    “没什么……没事。”


    “别在意。我就吃个醋。”


    “？”


    对于两个人突如其来的不高兴，真哉也是屡见不鲜了，不再在意了。


    就这样，四个人来到了和车站连在一起的百货商店。


    “啊！好凉快啊，活过来了活过来了！”


    “这冷气32个赞！明明这么凉快，怎么大伙都在说温室效应在加快呢”


    “我倒是觉得背后一凉……”


    从热气里逃出来的几个人，发表着各自的看法，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优希突然跑向入口处放着的写着各层促销活动的展板。


    “大哥哥、大哥哥，这个，看这个！”


    “？哪个？”


    “就是这个。”


    优希的小手指着的，是顶楼的那个活动。


    “魔法少女pretty parity show。顶楼今日特别开幕，吗。这是什么啊。”


    “使用魔法！‘biu’地一声，坏蛋就‘碰’地一下，被‘咚’地炸飞了！”


    “哎，被炸飞了啊。”


    这是新的爆破高楼的方法啊。


    在那些战斗动漫里，高楼大厦常常随随便便地就被毁掉了。不明不白地出现一栋楼房，然后不明不白地被破坏了。要不是玻璃被打碎了，或是本身倒塌了，甚至与周围的大楼也如同多米诺骨牌一样无一幸免。花样可谓多如牛毛。


    那些破坏者们，干这些事时，恐怕从来都没考虑过清理现场是多么棘手的事吧。工程表啊计划图啊什么的都不作，贸然行动，也太小看爆破这件事了吧。


    “虽然不怎么了解，不过听上去很有意思呢！”真哉说道。


    “肯定很好玩的！我们上去看吧！”优希很兴奋。


    “喂喂，还记不记得我们是来干什么的了？”桃香厉声叫道。


    “啊啊……”


    真哉歪着脑袋，


    “要干什么来着……”


    “喂！”


    啪！桃香的手刀落了下来。


    “要买东西哦，买东西！今天可是半年一度的大甩卖哦！顺便再去地下商场买点熟食小菜什么的。”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


    真哉回想起来了，今天早上的确是这么说的……


    “一家一家看吧，反正时间还早。”


    “是啊，就这么办吧。”


    桃香抬头看了看商场的大钟，同意了莉子的提议。


    “一楼是化妆品卖场，跳过吧，反正太贵也买不起。”


    “二楼往上的卖场，基本上也都很贵的，也买不起吧。”


    “只是看看不也挺有意思的嘛。化妆品嘛很遗憾，不买就没什么意思了。”


    “原来如此，只看不买啊。也许确实也挺好呢。”


    一行人在长女和次女的带领下往前走。


    乘坐扶梯上了二楼，这里很大也很安静。


    “总之先逛二楼吧。二到四层是女士服装卖场哦。”


    考究的卖场布局；照明灯光明亮却不刺眼；洁净的地板反射着明亮的光泽，耳边回荡的是静静流淌着弦乐的旋律。


    还有，陈列在这里的商品，无论哪一个都是闪烁着高档气息的好东西呢。


    “哇，看起来好贵……”


    “确实很贵呢，你看……”


    当莉子把价格牌翻给桃香看的时候，她着实吓了一跳。


    “零，这零也……太多了……”


    “秋季服饰也已经上架了呢。这件夹克看上去就很不错。”


    莉子不顾大姐惊叹，取过夹克，放在胸前比划。


    紧接着，就这样朝真哉挥了挥手。


    “如何，真哉？合适吗？”


    “挺好的呢。”


    真哉后退了一步，对莉子全身上下打量了一番，稍稍想了想说道。


    “虽然单色很容易搭配，不过还是太朴素了吧。要和常服搭配的话，还是选一件明亮颜色的好了。”


    “……咦？”


    莉子突然双眼一亮，有些吃惊的样子，把头转向旁边。


    “这到有点意外了。真哉总是‘很适合你哦’的这样回答我吧。”


    “直说不会伤到吧？”


    “错，正好相反。优柔寡断可是人类天敌哦，因为把优柔寡断和温柔会错意的男孩子很多，我也很苦恼呢。”


    “做事要果断，绝对不要暧昧。”


    莉子将夹克挂回到衣架上，真哉对她说道。


    最初告诉自己这点的，不是老妈就是齐耳曼先生。


    “社长的工作，真要说的话只有一点，就是要果断决策。先判断一件事是好是坏，再预测未来走势，接着决定干或不干。因此……”


    真哉竖起一根手指，摆在在自己的胸口中央。


    “我们必须要确立起坚定不移的判断基准。无论是对于人员的增强，据点的增加，还是卫星的发射……”


    “还有选女孩子的衣服，都是必要的吧。”


    “啊啊。”


    真哉点了点头。


    “不过……”


    没等莉子开口，真哉对着她微微一笑说道。


    “我想这基准你应该已经牢记在心了吧。我一看你平时的穿着就明白了。你是想当社长地吧。”


    “别说笑了……”


    莉子缩了缩肩膀，像是表明什么也没有的样子摇着头。


    “选衣服之类的我还比较果断，重大决策的话我不行啦。”


    “我觉得还是无忧无虑一点比较好啊。”


    人生在世，就是在决定着各种意外和恰当。


    真哉在设计人造卫星的时候也是，当确定发射时呈现的形状之时，总是先问问露珐“你觉得哪个更帅”再做决定。大概，被询问者也肯定不想做决定的人搞一言堂吧。


    就在两个人说话的时候，一旁的桃香还在皱着眉头盯着价格牌看。


    “姐姐，好容易来一趟，别老看价格，也看看衣服本身嘛。”


    “虽，虽然话这么说……但是，要是给人弄脏了，可就不妙了啊。”


    与战战兢兢的桃香形成了鲜明对比，优希显得十分开心。


    “看！大哥哥！”优希叫着。


    “恩？”


    “斗篷哦！”


    优希把一大块布——似乎是卖场里的商品——展开来，像外套一样缠在自己身上，挥舞着。


    “呀，这个好好玩啊！”


    “喂，优希！别擅自玩那个围巾啊！地上，都拖到地上了！”


    “唉？”


    “啊啊，够了，赶快放回去！”


    桃香慌慌张张地从小妹妹的手中夺过围巾，笨手笨脚地开始叠起来。


    但是，刚才的骚乱也引起来店员的注意。


    “这位客人？请问这是怎么了？”


    “什什什什什什什什什么都没有！”


    “如果您需要帮助的话，任何时候都可以和我说。请问你爸爸妈妈不在这里吗？”


    “十，十分抱歉！”


    桃香低着头，朝着眼前这位微笑着的年轻女店员道着歉。


    虽然那位店员毕恭毕敬的，但是却仿佛就像在委婉地指责桃香“太烦人了”。


    那位女店员，带着如同计算好的笑容，向桃香推荐起商品来。


    “这件褐色的新款怎么样？据意大利的设计师介绍，这可是限量的一级品哦。啊，虽然价格可能高了那么一点，就一点哦。要不你去和妈妈商量一下如何？”


    “这，这个……”


    看到价格的桃香，像是昏了头一样晃悠起来。


    一旁，店员依旧是笑眯眯的。这微笑，感觉仿佛就是在间接逼迫着桃香“买吧！买吧！”


    对着偷偷瞥向这边的莉子，桃香不停地用力摇着脑袋。


    “不，不行啊，来的真不是地方啊，我。果然不能在这么厉害的地方逛……”


    “总觉得会被赶出去呢。”


    莉子察觉到此刻状况的蛛丝马迹，麻利地向四周看了看。


    “周围的店面也很引人注目呢。他们正卖的火热呢。”


    “好遗憾……”


    “这样的话，”这时真哉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个钱包。“别客气，就买那个吧”


    说着，掏出了一张卡。


    “不好意思。”真哉叫了店员一声。


    “你好，请问怎么了？你们还是学生吗？你是哥哥？你们的父母呢？”


    真哉收敛了笑容，向店员询问道。


    “我想问一下，你们这儿能刷卡吗？”


    “啊，当然可以。恩，你看啊，我们家，价格都稍稍有点贵，很少有人用现金的啦。”


    “什么卡都能用吗？”


    “那个，我说啊，如果你们母亲在场的话……”


    “这个能用吗？”


    “？这个……”


    店员下意识地接过来，看了看手中的这张长方形的卡。


    “黑……黑卡……”


    这是一张色泽漆黑，镶着白银芯片的卡。


    一张纯黑的卡。只是logo印得很淡，略加花纹有些磨损罢了。


    真哉的举动似乎引起了周围人敏捷地目光。瞬间，商场里的氛围变得微妙起来。


    但是，手持黑卡的真哉不然，却好像完全没有在意。


    “你你，这是玩具卡吧？不行哦，那这个出来。这种保护膜啊花纹啊都没有的黑卡，我可没见过……啊啊……”


    “之前，非常抱歉！”


    一位一身西装的中年男子，推开了女店员，一边用语言掩饰着出现在真哉面前。


    “啊，店长，怎么了，突然……”


    “我们真诚地向您表示歉意！不，没能好好教育下属让您见笑了。请别放在心上继续参观选购吧。”


    被称为店长的男员工，搓了搓双手，用皮鞋的鞋跟狠狠地踩了下女店员的脚尖。


    “那个，这真是岂有此理，失礼了。啊啊，如果喜欢的话，请随意挑选确认。千万别在意拖到地上弄脏了什么的。当然，我们会为您准备新商品的。”


    “哎，地区经理？你怎么来了？”


    女店员惊叫了一声，被另一位中年绅士用胳膊肘顶了一下肋骨。


    “请您，请您慢慢看。哎哎，就算把整个一层都包下来都没问题。”


    “哎，总经理？为什么你会在……”


    女店员叫到，面如土色。


    “你，赶快过来。”


    这时，另一位店员将还蒙在鼓里的女店员拉到了店铺里面。


    “哎？那个，我还在工作……”


    “够了，你这个xxxx！赶快给我xxxx……”


    一些不入耳的叫骂传了出来，之前的女店员被提着脖子拉走了……


    就在这时，其他的店员们捧着各种精致的小碗走了过来。


    “请慢用。”


    “啊，谢谢……”


    “啊，有点小。”


    “谢谢喽！”


    桃香被着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了，优希得到了点心很是开心，笑得合不拢嘴。


    和姐姐妹妹不同，莉子倒是一脸深沉地看了看真哉手里的玩意儿。


    “这就是传说中的黑卡啊。没有金额限制，只有特定的超级vip人士才有的啊。”


    “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信用卡公司送的东西，我还有好几张呢。”


    正想他所说的，此刻真哉的钱包里还躺着好几张这样的黑卡呢。


    其实并不是没有使用额度的限制，而是在使用范围内没用不能买的东西。但是因为不怎么用它，也就无所谓了吧。


    “这是什么？积分卡？”


    桃香也注意到了这张卡，凑了过来问道。


    “确实挺像的呢。”


    真哉在指尖玩弄着那张卡，微微一笑。


    “对那些特定的大人们效果真是立竿见影呢。”


    “——目标正在商场内移动。”


    “情况如何？”


    “和同行者正在愉快地购物中。商场的总经理和营业部长一样的人正像金鱼的翔一样拖在后面。订正，目标将他们用手赶走了。”


    “好像没错。”


    “真的是那个吗？我感觉我渐渐没什么自信了。”


    “你也给我换位思考一下。经常用外表骗人的是谁的干活啊。”


    “原来如此，这是当然。好，那我就这样继续追踪。”


    “注意别被发现！”


    “了解了。”


    就这样，四个人上到了五楼。


    “这里是家居卖场呢。”


    从扶梯上一下来，莉子用手指了指放置在面前的各种各样的家具说道。


    商家们最大限度的利用了这片宽敞的空间，展示着各式各样的家具。从要抬头才能看到顶端的衣橱，到横着放依然块头十足的沙发，再到凝结着高超设计的物品架，还有立有许多蜡烛形状灯管的吊灯，应有尽有。


    所有整齐地摆放着这儿的家具都有一个共同点：高档。


    “哇，这张桌子好棒！快来看呀。你看，这儿写着这是用一整块木头制成的呢。上面的年轮好漂亮啊！”


    “这成对的椅子也很有质感呢。我好向往这些西洋风的东西啊。”


    “好大的桌子啊！上面画着好多图画呢！”


    “看这个橱柜，比家里的大多少倍啊？要是有着一座的话，家里所有的餐具都能整整齐齐地摆放好了。”


    “衣橱也是多功能的呢。这么宽敞的话，收拾衣服时就不用老是为了腾出空间，拿出几件再塞进几件了。”


    “快看这件茶几组合，这么精致的花纹，究竟是怎么 做出来的啊。”


    “这件肯定和我们家不相适应。要是放家里的话，我肯定要把它们永远地封存在起来，别给打碎了。”


    “这个可以有。”


    “这件沙发真不错呢。坐在上面在客厅里看着大大的电视，不错吧，好像试一次啊。”


    “恩，不错哦。要是我家的地板也是木地板就好了。”


    三姐妹愉快地观赏者各式家具，任凭空想自由飞翔。


    “还有。”


    就在这时，莉子“碰碰”地敲了敲摆放在店真中间的一件玩意儿。


    “这是新房子里最向往的东西呢，双人床。”


    摆放在那里的，普通的足足大了一圈。


    两只枕头亲密地靠在床头，柔软地棉被轻轻地贴在床上，两手两脚伸开躺在上面也绰绰有余呢。桃香坐了上去，确认了一下它的柔软度。


    “哇，好软。而且还这么大。”


    “真是不错呢。这样的话两个人睡也是没问题的吧。”


    “哎，两个人……”


    “恩恩。”


    莉子点点头，将枕头抱在胸前，看着天花板不知在脑补什么。


    “和心爱的老公肩并着肩，穿着漂漂亮亮的睡衣，一起看着电视。要是稍稍困了的话，两个人互相依偎在一起，突然一个不经意的凝视之后，那身影渐渐贴近在一起，连照明灯都变得悄无声息的，就这样一起躺下……”


    “stop！”


    桃香都快要急得跳了起来，阻止了莉子的空想。


    “你，你，在优希面前说什么呢……”


    “那么，在别的地方说就可以了？”


    “我可没那么说！”


    “那个，真哉，能到我旁边来吗？”


    “你听我说话啊！”


    也许是在床上吧，两姐妹各占一半空间，像往常一样打闹着。


    在她们旁边，小小的优希在床上跳来跳去。


    “大哥哥房间里的被子也是这么软软的吗？”优希问道。


    “是啊。”


    真哉用手试了试大床的弹簧，的确应该是自己的那张反弹系数更高。


    “优希想要这张床吗？”


    “睡在大哥哥的房间里就不用了。”


    “这样了。”


    优希有时候会在真哉的房间里睡个午觉什么的。


    常常真哉回房的时候，瞌睡虫已经躺在了他的脚边，无言地告诉他“打扰了哦。”


    就在真哉回想着这些事，头顶上传来了广播的声音。


    “从现在起，将有礼品相送的限时抢购开始。用于年中慰问的商品已到货。实惠多多，欢迎前来八楼会场光临选购。”


    “啊，糟了！”


    正在和莉子斗嘴的桃香，突然露出了吃惊地表情。


    恐怕正是听到了广播所说的“限时抢购”了吧。


    “我要去促销会场了，那我先走了？”


    “我就不用去了吧。”真哉指了指自己。


    “你在的话，只会碍手碍脚的。那儿人可是会爆满呢。”


    桃香连“爆满”这个词都用上了。可再怎么样，也不会比车站嘈杂吧。的确，要是真哉跟去的话，那派不上用场。


    “确实如此呢。”


    “优希不是说要去屋顶看表演吗？”


    莉子用指尖点了点下巴，想了想说道。


    “就是，优希想去看那个，马上就要开始了。”


    “我还想再去楼下看看时令蔬果。这样吧，我们分头行动怎么样。”莉子补充道。


    “好的。”


    桃香点点头，看了看真哉。


    “你要怎么办。”


    “我还想再在这附近转转。”


    “那么，三十分钟后还在这层楼集合。优希，别玩得忘了时间哦。”


    “好的呀。”


    优希欢呼了一声，很开心地朝电梯跑去。


    “那我失陪了”


    莉子说道，乘扶梯下了楼。


    “等着拎东西吧！”


    桃香也丢下一句，带着不知哪儿来的高兴劲，奔向扶梯上了楼。


    “那接下来……”


    真哉一面看着电梯旁各层的说明，一面思考着各个商户的种类。


    “这里真是‘百货’店呢。”


    的确，这里聚集着各式各样的商店呢。


    话虽这么说，要是单纯地比较商品品种的话，对于桃香来说百元店的种类倒是更加丰富呢。这儿净是和服饰有关的店铺，要是更广泛地引进别的商户的话，相信会更加吸引顾客的吧。比如说，要是这里有售卖火箭搭载的联氮燃料的专卖店的话，真哉恐怕会屡屡光顾这家商场的吧。虽然一般来说这里不太会卖那样的东西……


    就在真哉像这样以经营者的视角眺望商场内部的时候。


    “恩，去哪儿了呢？”


    “？”


    一个似乎很困惑的声音，在真哉的背后响起。


    他转过身去，发现了一个女孩。她时而踮着脚环视着周围。


    “怎么办啊，马上时间就要到了的说……”


    少女皱着眉头，目光迷离地在这层楼来回走动着。


    真哉稍稍感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试着和回了一句。


    “怎么了啊？”


    “？”


    最初，她应该没想到自己会被别人搭讪吧。


    少女啪嗒啪嗒地眨着漂亮的大眼睛，在了要仰视真哉这儿的位置停住了脚步。


    “哎，那个……”


    “啊，抱歉突然和你搭话。因为你刚才好像说‘怎么办啊’这样的。不介意的话，我来帮你。”（图）


    “真的吗？”


    少女消除了最初的疑心，重新面向真哉这边。


    少女的长发上绑着一对双马尾，刘海下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仿佛抓着对方不放。稍稍有些暴露的穿着，以及匀称的四肢吸引着周遭的目光，行为举止甚至让人感觉到了一丝高贵。


    那位少女，带着略显迷茫的表情说道。


    “恩，其实我是在找人。


    “找人？”


    “是的。”


    少女散发着柔柔的香气，点了点头。


    这是香水吗？真哉想到。就在这时，少女一边环视着整个楼层，一边问真哉道。


    “你有在这附近，看见一个穿着制服的女人没有？就像这样，很高挑的，身材很好的人。”


    真哉望了望四周。


    紧接着，就发现了周围一个又一个穿着制服的女子。


    “不就好好地站在那边嘛。”


    “啊，sorry。不是店员，我找的是我妈妈。”


    “走散了吗？”


    “恩，可能吧！”


    少女缩了下肩膀，反应略显夸张。


    她有些困惑地抱着双臂，抬起一只手贴在脸上说道。


    “妈妈不见了啊，我忘了带手机了，而且对这一带又不熟。”


    “要不找广播喊一下吧。”


    “哈哈，你真会说笑。”


    少女一脸“你这主意真好”的样子笑着，轻轻地摆了摆手，拒绝了真哉的提议。


    “那个too hard。我要是做那么显眼的事会被杀掉的。”


    少女的肩膀微微颤抖，好像真的做了什么吸引人的会被杀掉的事一样。


    “恩，不过好麻烦啊。真的是好hurry啊……”


    “很着急吗？”


    “asap（as soon as possible），吧”


    好像真的很焦急的样子。


    真哉稍微想了想，对少女说道。


    “这样的话，有件事想问你。”


    “恩恩，问什么都行。”


    女孩笑逐颜开，点了点头。


    “你的母亲是哪国人？”真哉问道。


    “……”


    少女一惊，瞬间沉默了下去。


    “没想到你会这么问呢。怎么了？”


    “但是这没什么大不了吧。”


    虽然的确是什么无关痛痒的事，但是真哉就是很在意这件事。


    “从你的英语发音里，我能略微察觉到一种不知在哪里听到的语言的影子”


    “多少？any，是吗？”


    “对，至少不是一种。”


    英语也被许多国家和地区使用，因而存在着各自特有的口音。


    如同日语的方言一样，根据地区不同其特色也自然能显现。从这为女孩的话里，好几种特征都被真哉察觉到了一二。


    “是这——样啊。”


    少女用力点了点头，好像了解到了什么。


    接着，她开心地笑了出来，并没有回答真哉的问题。


    “这个作为参考不错呢。谢了。”


    “参考？”


    “是啊——，极好的参考呢。”


    少女指着自己的鼻子，自我介绍道。


    “我是爱，桐生爱哦。你的name，可以告诉我吗？”


    “我吗？我是笠取真哉。”


    “笠取真哉啊……哎，那么，我能叫你小真吗？”


    “随你便。”


    “thank you。那么，就这么吧。”


    不知怎么两个人一边走着，开始聊了起来。


    “小真为什么来这里啊？是一个人来的吗？”


    “不，和家人一起。本来是一起来购物的，现在分头行动了。”


    “噗，和家人啊。”


    像是反复玩味着一样，叫爱的女孩在口中不停地嘀咕着这句话。


    真哉对在旁边蹦蹦跳跳的爱，客套地问了一句。


    “你也在买东西吗？”


    “恩，是啊，差不多吧。”


    爱咕噜咕噜地转着食指，说明了一下自己的情况。


    “妈妈工作的关系呢。无论如何都必须到这里来呢。”


    “是这样啊，你是在帮忙吗？”


    “yes。不过啊，走丢了的话就派不上用场了呢。”


    爱吐了吐舌头，在自己的脑瓜上敲了一下。


    真是个感情表露很丰富的孩子啊。虽然能看出她的举止并不是矫揉造作出来的，或许因为这女孩的行为就是这么活泼开朗呢。


    “你妈妈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恩……恩……之前说过了吧。”爱回了一句，不过还是继续说道。


    “身材高挑，体型匀称，看着年轻，我和走在一起都会被误认为姐妹哦。以前对于自己的模特身份很是自豪，现在作为老男人们的女神，很受追捧呢。”


    “哦？”


    爱说着说着自己也好像莫名其妙地自豪起来了。


    “你啊，很喜欢你妈妈呢。”真哉对自己的感想也是毫不避讳。


    “of course。因为，她是我妈妈嘛，这不是当然的嘛。”


    “这样啊。”


    真哉明确地给与了肯定，认真地点了点头。


    “因为是家人，所以我认为是理所应当的咯。”


    听了真哉的话，爱也微微笑了笑。


    从她浮现的开心地表情来看，也是在肯定自己所说的吧。


    “还有别的特征吗？外表啊，气质啊。”


    “恩，这可真不好回答呢。”


    “很难回答？”


    “是——啊。”


    爱手掌朝天，做了个很困扰的姿势。


    “总觉得，她很擅长变身呢。化个妆戴个眼镜，再变个发现，就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


    “哎，好厉害呢。”


    “所以嘛，我有时一溜号就找不到她了。”


    “不至于吧。”


    让亲女儿都认不出的变身，究竟是啥样的呢？


    这时，画着特别装束的桃香的样子，和帮她化了这个妆正在偷笑的莉子，以及看到了桃香哭出来的优希的身影突然从脑海中略过。一定就是这样的景象。


    “进了化妆室再出来居然就变成了别人什么的，很不容易吧。”


    “的确，如此找起来很要命吧。”


    “就——是。”


    爱正说着，轻盈地跳到了自己面前，脸上浮现出了温柔的笑容。


    “所以啊，果然必须由我去找呢。”


    “要我帮忙吗？”


    “没——问题。也不至于那样浪费你的功夫。真要是找不到的话我会去弄寻人启事什么的。”


    爱轻轻耸了耸肩，背对着真哉说道。


    “拜拜，cool的食客先生。”


    爱又抛了一个飞吻，消失在楼层的尽头。


    “哼……”


    真哉目送着她离开，稍稍陷入了思考。


    “啊，找到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真哉抬头一看，桃香提着大包小包的正向自己奔来。


    在她傍边的，是莉子和优希的身影。


    优希“嗒嗒嗒”地跑过来抱住了真哉。真哉则抚了抚她的脑袋问道：


    “楼上的表演好玩吗？”


    “好玩呀！咚！哐！咔！就爆炸了，好厉害！”


    优希大大地张着双臂，表现着爆炸的厉害。


    真哉听着优希所说的邪恶组织是如何彻底覆灭的故事，想起了刚刚女孩有些的那句话。


    “？怎么了。”桃香问道。


    “没什么？”


    真哉敷衍了一句，望着商场的尽头，而女孩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了。


    “她说了，食客什么的吗？”


    真哉歪了歪脑袋，十分不解。

 第二章 第二学期的重逢

    第二学期的开学典礼的第二天。


    直到暑假快结束还在和作业做着斗争的桃香，总算完成了所有的科目，平安无事地迎来了第二学期。


    “奇迹发生了吗？”莉子惊叹不已，同时又忠告到：“一定会有陨石落下来的。出门的话别忘了折叠伞哦。”不过幸运的是，天空一直晴空万里连一滴雨都没有下。


    其他的学生们，都夹杂着对暑假结束的绝望感，以及又能返回自己的朋友所在的场所而带来的安心感。总而言之，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淡淡的汽水般的空气，在四周飘荡。


    第二学期的第二天，依旧如此。


    “早上好。”


    “早上好。”


    真哉和桃香刚买进教室，大家的招呼声就传了过来。


    同班同学们，有的比暑假前要晒黑了，有的头发颜色变得鲜亮了，有的则去掉了眼镜改带隐形的了，还有的则剪短了头发，给人的印象完全不同了。


    仅仅就是一个半月的时间，同学们的变化可是意外地大呢。要是大人的话就不会这样了吧。最多就是停留在指甲变长了，秘书的叹息增多了——之类的程度吧。


    就在这时，一个同样每天都在飞速成长的同学飞奔了过来。


    “小桃亲——小桃亲——”


    “恩？怎么了？”


    “大新闻哦大新闻！”


    桃香正在把包里的东西放到课桌上，一个女生就跑过来说道。


    “据说，有个转学生要来我们班。”


    “哎，又来？”


    桃香惊讶道，在班级周围扫了一眼。


    “怎么又是我们班啊？别的班人数不是挺少的嘛。”


    “虽然不清楚，但这是某个偷听了老师的话的同学说的，我觉得不会有错。”


    “哎哎，男的？还是女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确实好像是只有这个班——”


    就在两个人正在幻想着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的时候——


    “大家——都到座位上坐好。”


    和往常一样的时间，女班主任走进了教室。


    同学们一窝蜂地回到座位上，这个一直以来都掐好了时间的女老师发话了。


    “开学仪式昨天结束了，从今天开始正式上课。”


    “哎~~”大家的抗议声此起彼伏。


    对这种常常会出现的反应，女老师苦笑了一声，拍手让大家安静了下来。


    “接下来，首先向大家介绍一下今天转进来的一个转学生。”


    话音刚落，大家又困惑地嘀咕着，教室嘈杂了起来。


    “因为还在办手续所以昨天没有露面，不过第二学期开始就要和大家一起学习了。虽然时间不长，但是请大家一起搞好关系哦。就是这样。”


    在老师的催促下，前门被轻轻地推开。


    一个女孩，漂亮的长发上绑着双马尾，挺直身子轻轻地走了进来。凛然的身姿，明快的步伐。微微挑逗的眼神，在清秀的面孔之中格外显眼。


    “噢噢！”这个女孩刚刚站到讲台上，大家就欢呼起来——多数是男孩们的。


    “——哇，萌死了。”


    “啊啊，是的呢。”


    真哉点了点头，可是他的惊讶和其他同学并不相同。


    不知怎么的，自己好像见过这个面孔。


    女孩不顾同学们反应，绽放出了极其美妙的笑容，开始用清亮的声音自我介绍道。


    “初次见面，我是今天转入这个学校的，我叫桐生爱。麻烦大家可以friendly地叫我爱吗？”


    说着，爱笑眯眯地歪了歪笑脸，结束了讲话。


    “小爱小爱——”


    话音刚落，真哉就听到——男孩子们亲密地呼唤声——从四面传来。


    “好了好了，安静。”


    女教师拍了拍手，再次要求大家安静。


    “桐生同学，因为父母工作的需求，经常辗转海外。上一次去的是……哎？是哪里？”


    “是usa。再之前是中国啊，澳大利亚啊，欧洲国家什么的各地辗转。”


    名叫爱的女孩直爽地回答道。


    “一直以来都是各地奔波，所以几乎没有什么朋友。现在终于回到日本了，我现在以交到100个朋友作为目标。所以说啊，能和我交个朋友吗？”


    “好的我愿意！”


    教室中瞬间爆发出了如此的欢呼。


    女老师制止了大家喧哗，随后指名真哉说道。


    “所以，笠取君。”


    “？在。”


    真哉下意识地回答了一句。女老师继续命令道。


    “桐生同学的状况和笠取君刚转入的状况很相似，所以就请你在各方面都指导指导她好了。”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就目前听到的情况来看，确实有相似的地方呢。


    真哉这边还有桃香在，但是当然她并没有熟人。就这样来看，也是不得不接受的吧。


    “那么，大家换个座位吧。笠取君旁边的座位，让出来好吗？”


    “好的。”


    坐在桃香对面的学生回答着，移动到了最后排的空座位上。大家基本上好像挺中意后排座位的，座位很顺利地就换好了。


    “去那个位置吧，桐生同学。”


    “好——的。请多关照哦。”


    爱笑容可掬地对大家说道，径直走到真哉的面前。


    “呀哦，小真，又见面啦。”


    爱说着，朝他挥了挥手小手。


    “啊，是啊。”


    “哎？哎？”


    桃香敏感地把视线转向对面，发现爱把身子稍稍探出课桌，朝真哉微笑着。


    “真巧。难道，这就是命运？”


    “也许吧……”


    突然听到两个人这样的对话，桃香也吃了一惊说道。


    “什、什么？你们俩认识？”


    “是——的——啊。”


    “啊啊，之前去商场的时候，稍稍……”


    去百货商店的那次是暑假最后一个周末，也就是大约一周前的事。


    “这，这算什么啊……你可是从来都没提到这件事啊。”


    “是吗？”


    “是的！”


    正当不知为何发起脾气来的桃香想要继续追问的时候——


    “好了，各位，那么第一节课开始了。”


    女老师说道，准备上课。


    就这样，第一节课开始了。


    “对了，桐生同学还没有教科书吧……笠取君，跟她一起看下教材吧。”这时，女老师又说道。


    “好的。”


    真哉点点头，一旁的爱不好意思地合十了双手。


    “抱歉呢，小真。太匆忙了，还没有准备呢。”


    “你别介意。”


    “那拜托你了。”


    爱说着，慢慢地移动着座位，正好凑到了真哉的身旁。


    “吾……”


    从对面，传来了桃香不明不白地不爽的声音。


    “啊，mistake！文具我也忘带了……”


    爱在包里一阵乱翻，有些困惑地说道。


    “那你用这个吧。”


    “可以吗，小真？”


    “嗯嗯。”


    爱小心翼翼地接过递过来的自动铅笔，很幸福地笑了笑。


    “thank you。小真，我会好好爱护它的。”


    爱一边说着，悄悄地把身体靠了过来看教科书。


    现在翻开在课桌上的，是那本国语教科书。


    “好久没学国语了。小真，能教教我汉字吗？”


    “我也不擅长汉字啊。我也就会写个自己的名字。”


    “我也是！在中国的时候都是简化字，和日本的汉字不同，好苦恼啊。”


    “那是把汉字的字体简化了之后的字。乍一看的话确实很不一样。”


    “嗯嗯，就是这样呢！”


    两个人很轻松地聊着，话题恐怕只有这两个人才知道吧。


    “吾……”


    对面，桃香依然在不快地哼哼着。


    “那家伙，教材上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吗？”真哉想到。


    “咳咳……”就在这时，女教师故意咳了一声，提醒他道。“哎哎，那两个人？关系真好呢，不过可以安静一点吗？”


    “不好意思。”


    “sorry，对不起——唻……”爱伸了伸小舌头，道歉道。


    接下来，如此地恶性循环便开始了：


    男生们不约而同地赞叹着“舌头吐得好萌啊……”，女生们则是“白痴啊”瞪着眼不屑道，随后两方都被女老师提醒了。


    而在这中间，真哉看到，小爱正在笔记本的角落里写着什么——漂亮的手写体的英语文字。


    “对不起哦，明明是我不对，却是你被说了。”


    接着，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真哉耸耸肩，在那段话下面同样用手写体快速写了一句。


    “没事，我也有不对，不用在意。”


    爱看了看，随后又在下面加了一句。


    “作为赔礼，下次我请你吃雪糕吧。想吃什么？”


    真哉本来想写“不需要”，但是爱又紧跟了一句“别客气哦。”


    虽然有些搞不懂，不过这也是交流的一种吧，真哉重新想到。


    “那么，就吃guriguri君冰棒吧。”（应该指现实中的garigari君冰棒）


    真哉写到。最近，自己好像一直在吃这种冰棒。


    看到真哉的话，爱有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那么便宜的行吗？过来的途中在车站前咖啡厅的菜单上看到的，那家店特制的太妃香草牛奶布丁也可以哟。”


    居然举出了详细的例子。是你想吃吧。


    “不，我就喜欢gari君冰棒。”


    “知道了。那，说好了。”


    爱的字很漂亮。正当爱轻快地写着的时候。


    “——咳咳。”


    从后面，传来了老师明显的咳嗽声。


    女老师转身回到了讲台，有些疲倦地叹了口气。


    “现在是国语课，请稍后再写英语好吗？”


    “啊啊，对不起。”


    爱“嗙”的一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同学们发出了窸窣的小声。


    “吾……”


    只有桃香还在一个劲地不爽地念叨着。


    铃声高昂地响起，仿佛在赞美着上午的课程全部结束了一样。


    “恩，太紧张了，有点累了。”


    爱朝天花板伸了个懒腰，叹了口气。


    “是啊，刚开始谁都是这样的啦。”


    真哉一边把教科书收拾到课桌里，一边赞同道。


    在陌生的环境中，任何人都会感到疲劳吧。不过，就算是在陌生的环境中，身旁的这位转学生，还是没令大家失望，将她的优秀发挥得淋漓尽致。


    最初的国语课就像是她说的那样不太擅长，可在之后数学、理科课程中，爱似乎已经学完了所有课程内的内容，在被点到名字的时候都能对答如流。在刚刚的社会课上，她对近代政治的看法——那旁征博引口若悬河的解答，连老师都赞不绝口。


    转学生的身份，再加上聪明绝顶的设定，刚一下课，爱就被同班同学给包围了。


    “喂喂，小爱，和我一起吃午饭吧。”


    “小爱，不和我们吃个有意义的午餐吗？当然，想吃什么都我请。”


    “喂，你们可别来凑热闹啊。和我一起吧，小爱？”


    同学们一个接一个地挤过来，搭话到。


    “切，好烦啊……”


    只有一个人，那个猫在教室角落里的堂吉诃德，咂了咂嘴，溜到别的地方去了。


    “这人气难以置信！”


    “是啊。”


    被爱周围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挤出去的真哉、桃香两人，不禁对此感叹起来。


    回过头想一想，最初的时候真哉不也是这样吗。不过那人气过了几天就自然降温了，这样看来现在放着不管也许才是明智的吧。


    “大家thanks——，谢谢啦！”


    不过这时，在人群中心免费派送着笑容和感谢的爱，却不顾一旁那位正在深思的家伙的感受，说道。


    “但是，抱歉哦。我今天和小真约好了要一起吃午饭的。”


    “恩？”


    “……哎？”


    突然被点了名的真哉，瞬间石化。


    爱从同样石化了人群中钻了出来，二话不说抓起了真哉的手腕。


    “那，小真，我们走吧。”


    紧接着，就这样强行将真哉拉到了走廊。


    “等、等等我啊。”桃香叫到。


    不过爱同样将她的话当做耳旁风，用意外强大的气力将真哉给拖了出去。


    爱丝毫没有任何犹豫地走下楼梯，穿着室内鞋径直走向中庭。


    中庭里，园艺部经营的花坛宽阔排场，旁边还安置着专门用来观赏它的长椅之类的。


    因为被允许在这里吃午饭，大家各行其是，纷纷拿出面包、便当什么的。


    “不好意思，小真。我不太喜欢嘈杂。”爱苦笑着，道歉道。


    “啊，这个我很能理解。”


    两个人在一张长椅上座了下来。


    爱仿佛是一直盯着这里一样坐了下来，真哉也随之坐在旁边。


    “我定了交100个朋友的目标呢，要是不努力和大家搞好关系的话，是不行的呢。”


    “要是被那么多人围着，谁都会感到为难的吧。大家都是不错的人，你和大家一定会很快成为朋友的吧。”


    “那就太好了！”


    不知哪儿响起一个好像很羡慕的声音，周围的学生们都咕噜噜地转动着脑袋张望着。


    “这所学校里，大家都带便当吗？”


    “也有买面包的地方呢。只是，必须早上去预约呢。”


    “哎呀，那我没预约啊。mistake……”


    爱抬头看了看天，轻轻揉了揉肚子。


    “算了，一餐没吃，权当减肥了。”


    “这可不好吧。”


    真哉说着，打开了自己好不容易才做好的便当。


    内容一言蔽之还是一如既往地好。洁白的米饭，三个肉丸子，章鱼香肠，还有闪烁着海棠花般色泽的厚蛋烧。


    紧接着，他温柔的将便当偏向爱那一边。


    “可以的话，我的分一半给你吃好了。”


    “哇，可以吗？这可是小真你的啊。”


    “没事。”


    对于爱的顾虑，真哉果断地点了点头。


    “味道我向你保证，不管怎么说因为……”


    “因为是我做的。”


    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两人转过头一看，面前的是抱着自己的便当的桃香。她略微喘着粗气，可能是刚刚才跑下来的吧。


    “哦哟，确实，那个……”


    “桃香，饭山桃香。我是学级委员，请多指教。”


    “恩，我才要多多指教，小桃子。”


    一见面就立马用上爱称了，爱轻轻地歪了歪脑袋，对桃香说道。


    “然后，怎么了吗？啊，邀请我吃午饭？抱歉，我要在这里和小真一起吃。”


    “那也带我一起怎么样？”


    桃香面带微笑，用着一种不容反驳的口气说道。


    爱有些吃惊地睁大了双眼，用手捂住了嘴巴，立即改口道。


    “嗯……嗯，这样啊。对了，这样说来有这样的情报吗？”


    “？怎么了？”


    “没有，没什么。那么，大家一起吃吧。”


    “呵呵呵……”


    “哈哈哈……”


    “……？”


    各自发出着不明不白地笑声，桃香座到了爱的对面。


    爱在左。


    桃香在右。


    正当真哉对于这种，如同下棋时被逆转了一样的情形感到困惑时，爱似乎毫无顾虑地瞅了瞅真哉的便当。


    “不过，这个便当很棒呢，好像真的很美味呢。”


    “嗯嗯，是这样呢。”


    爱一脸很钦佩的样子说道，随后又将视线转到了桃香那里。


    “不过，为什么小桃子要给小真做便当呢？”


    “这是因为啊，这家伙现在寄宿在我家，我是不得不做罢了。”


    “这样一说，两个人并不是在交往啊。”


    “交……”


    桃香一句话噎在了嘴里。


    连筷子都从手里滑了出去，好在被她像杂耍一般地接住了。


    “对，对对，那种事，怎、怎怎怎么可能啊……”桃香满脸通红地说道。


    “明白了明白了……”


    听到这话，爱有些妖艳地微笑道。


    “那么，就算我打扰一下的话，也没问题咯？”


    “是，是啊，嘛，话虽如此……”


    桃香略微有些不满的回答道，轻轻点了点头。


    就在桃香说出“ok”的时候，真哉发现了一个问题。


    “对了，我现在只有一双筷子呢。要不我再去哪儿找双一次性筷子吧。”


    “no problem哟，小真。”


    爱如同节拍器一样转了转手指说道，很自然的拿起了真哉的筷子。


    “筷子啊这样不就可以了嘛。你看，这样。”


    说着，她很灵巧地夹起了厚蛋烧，朝真哉递过来。


    “喂的话不就好了嘛。来，小真，啊~~”


    “哎注意点，你在做什么呢！？”


    桃香慌张地高声叫道。


    爱探出身子的造型，让真哉有了一种错觉般的即视感。


    “嗯，吃午饭啊。小桃子不吃吗？”


    “我、我吃啊。不过在这之前……”


    桃香说着，把自己手中握着的叉子递到爱的胸前。


    “给你，我的叉子借给你。”


    “哎，这个对小桃子不好吧。”


    “没啥不好，不要紧啦，给你。”


    如同半被强迫一样，爱接过叉子，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


    “不过，这样的话桃香你不就吃不成了吗？”


    “哎，没关系啦。你看——”


    桃香将筷子重新放到真哉手里，身体朝着他那边靠了过去，说道。


    “啊，你来喂我好吗？”


    “啊啊，原来如此。”


    “别、别误会了，这也是食客工作之一吧？我可绝、绝对不是羡慕暑假前莉子做的什么事呢……”


    虽然不知道这样做是好是坏，真哉还是照她所说将筷子伸向便当盒。


    接着，把夹起的东西轻轻送到了桃香嘴边。


    “那么，来，金平牛蒡。”（金平牛蒡：将切成丝的牛蒡用香油炒后，加入酱油、砂糖炖煮，再放上辣椒丝的菜——注）


    “啊，啊~~啊~~”


    桃香闭着眼睛，不知为何颜面通红，像雏鸟一样张开了小嘴。


    突然——


    “——啊呜……”


    突然从侧面，杀出一个“程咬金”。


    “啊！？”


    “嗯——好吃！非常非常delicious哦，小桃子。”


    一边咀嚼着牛蒡，从筷子上横刀夺“菜”的爱一边竖着大拇指说道。


    紧接着，她又向前探出身子，再次张开了嘴。


    “来，小真，这次我要章鱼香肠。啊~~”


    “你、你？？”


    桃香大声制止道。


    （图）


    “在搞什么啊你！？”


    “什么？不是说了在吃午饭吗？”


    “我不是把叉子借给你了吗？”


    “嗯——我突然想起来不能那样做了。妈妈告诉我，说我只能使用银制叉子。”


    “你是哪里的贵族小姐吗？”


    的确，听说过去的贵族使用的就是银制餐具。


    但理由并不是因为“很高级”，而是“为了识破毒药”，恐怕桃香想不到这一点吧。


    她不知道，因为银和一部分毒素化学反应后会变色，所以担心被毒杀的贵族们统统使用银制餐具这件事吧。


    不过，在现代日本，几乎没有这个必要了吧。


    “好的，接下来小真，章鱼香肠，啊~~”


    “等等，我还没有吃金平牛蒡呢！快，喂我牛蒡！”


    “哎~~金平牛蒡已经吃够了，香肠哦香肠……”


    转眼间，章鱼香肠和牛蒡的低次元战争开始了。


    “这……”


    怎么会这样啊。


    对于这场和平时稍稍有些不同的争斗，真哉的脑海中迅速浮现出了给雏鸟喂食的大鸟的形象。


    “鸟妈妈还真是辛苦呢。”


    真哉承受着从周围聚集过来的奇异的视线，如此不分场合的感想在脑中一闪而过。


    下午第一节课是体育。


    “今天的课程是，男女混合田径啊……”


    因此，换上运动服的真哉他们都到了运动场集合。


    虽说暑假已经结束了，但残暑还是依旧严酷。蝉儿们仿佛知道了自己即将消亡的悲剧，继续着最后的合唱；地面也像想攒着小钱的守财奴，仅仅抱着太阳的热量不愿放开。只有风儿似乎勉强记着如今的季节，游曳在运动服里凉爽着人们的身心。


    如此下午一点的课程。


    “啊，今天也要大‘干’一场。”


    唐吉可德自信满满的翘着嘴角。别的属于运动社团的同学们也活动着手脚，焦急地等待着接下来的授课。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文科系，还有就是像真哉这样的归宅部的学生们，各个以一脸麻烦的表情望着运动场。一想到接下来自己跑步的样子，他们就异常厌烦。确实，对于不怎么运动的人来说，现在也只有忧郁的份了。


    但是，那些灰暗的面庞突然就被惊讶包裹了。


    “？哦、哦，看那个哟。”


    “哦哦……”


    “好棒……”


    当真哉伸展着阿基里斯腱的时候（阿基里斯腱：指人脚后跟那里的肌肉，以希腊神话中的英雄阿基里斯命名——注），周围人的窃窃私语就传了过来。


    真哉抬起头，那帮男生的视线聚集在同一个地方。他顺着望过去，那里站着的是——


    “小真！”


    是朝这里快速挥动着双手的爱。


    从运动服窥视到的羚羊般的长腿，以及也许由于是尺寸不合而更为凸显的，那大地恰到好处的胸部。再之她又站在女生队伍的前列挥着双手，不知为何更加显眼了。


    不过，爱好像完全没有留意周围人的视线，笔直朝这边跑来。


    “怎么样？我这身运动服，合身吗？”


    爱这样说着，还很轻盈地转了一圈。衣服的下摆飘飘荡荡的，从那儿露出的小蛮腰引来了男生们的一阵欢呼。


    “啊啊，我认为很合适哦。”


    “真的？太好了！”


    爱很夸张地跳着，表达着自己的喜悦之情。这时从对面方向，略显疲倦的体育老师走了过来，将手作成扩音器的形状喊了一声。


    “都到齐了吗？接下来两人一组做伸展运动。”


    就在他下指令的时候，同学们已经开始两人组队。


    正当真哉为了寻找伙伴而四处观望的时候，突然被爱拽了拽衣袖。


    “就这样吧，小真，一起做吧。”


    “？你不和女生一组？”


    “没有必须那样的规矩吧？”


    确实没有，但是也从来没见过男女组队的人。


    真哉不再犹豫立刻坐到了地上，爱也背靠着他分开双腿。


    “好了好了，快，推我的背，推。”


    真哉也没有特别拒绝的理由，于是就这样轻轻地将两只手放在爱的背上。女性那柔软的触感径直传了过来。


    “啊嗯……”


    爱不知怎么发出了很娇艳的声音，她的脸已经被染成了红色，轻轻转过头来。


    “呀，小真，真看不出来你这么大胆……”


    “额，在胡闹些什么啊，你们两个！”


    不远处，传来了桃香气势非凡地怒斥。


    “哇，好快啊。”


    仿佛是外人的事一般，爱说着抬头看了桃香一眼。


    和爱正相反，已经有些愤怒的桃香似乎要将爱给活吞了。


    “我刚才都说了和我一起组队了吧。”


    “哎，我也说了‘我和小真一起所以no thanks’了吧。”


    “男女生不能组在一起！”


    “但是，校规上也没有这么写。对吧小真。”


    “就算不是校规，但有着规矩！”


    “小真小真，下面是坐着推。”


    “听我说话啊！”


    看着爱对自己的话如同耳旁风一样的态度，桃香气得直跺脚。


    就在两个人争论的时候，一个意外的人物插话道。


    “喂，你们这些家伙！”


    不知为何刚才一个人在做伸展运动的堂吉诃德，带着莫名其妙的愤怒朝这边走过来，指着真哉骂道。


    “从刚才就叽叽喳喳地烦死了！特别是你!是男人的话就和男人组队去！”


    爱坐在地上，十分不屑地瞅着这个堂吉诃德。


    “这是谁啊？想和男人组队，不会是bl吧？”


    “谁是bl啊！？”


    虽说不太明白这个缩略语，堂吉诃德激昂地否定道。不知为何，一些女生开始小声地对他指手画脚起来。


    “你他妈个转学生！别太蹬鼻子上脸！”


    “怎、怎么……”


    被堂吉诃德骂了的爱，像是受到伤害一般缩成了一团。


    “我、我，完全没有那样的意思……只是，周围都是些不认识的人，所以我才想和唯一认识的小真一起……呜……呜呜……”爱嘟囔着，随后哭了起来。


    看到爱这样，堂吉诃德也瞬间慌了手脚。


    “哎，呀，喂，别、别哭啊你这……”


    “呜呜……呜呜呜……”


    爱瘫在地上，两只手捂着脸哭着。这下，看到此情景的周围同学，恨不得把堂吉诃德活吞了。


    “喂、大田原！你都干了些什么啊！”


    “就是啊！不准你惹小爱哭！”


    这种风潮迅速蔓延，全班同学都把矛头指向了堂吉诃德。


    “额……可、可恶……”


    察觉到了情况不妙，堂吉诃德只能忍气吞声。


    仿佛是算计好了这一刻一样——


    “呜呜……嗯，小真！”


    爱哭着灵巧地一跃而起，一下子紧紧抓住了真哉。


    “哎，喂喂！你这是趁火打劫呢！？”


    “呜嗯，小真！这个bl和小桃子我好怕！”


    “就说了谁是bl啊！？”


    “我！？和我没关系吧！？”


    哭泣的爱，愤怒的男生们，怒吼的桃香，还有一部分女生尖叫般的欢呼。


    总而言之，现场瞬时骚动起来了。


    “好啊！——”


    站在旁边看戏的体育老师爽快地喊了一句，浮现出了略显恐怖的笑容，命令道：


    “全员，绕场跑30圈！”


    “哎——”大家立刻抗议道。


    但老师管不了这么多——


    “快给我跑！”


    今天的体育课变成了永无止境的马拉松了。


    “怎么，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回到教室以后，看到全班累作一团的样子，班主任女老师瞪大了双眼惊讶道。


    一个劲地奔跑着的学生们，如同背负着巨石一样，大多数人都烂在了桌子上。在这片疲劳困乏的光景之中，同学们连听课也是左耳进右耳出，只是在焦急等待着下课的钟声。


    不久，在没有任何特殊情况下课程结束了。


    “……起立……”


    大家起立鞠躬，时间终于拖到了放学。


    大家都是半人半僵尸一般的疲惫状态，同学们有的回家有的去社团，稀稀拉拉地从教室后门离开了。


    当然，真哉也同样疲惫。他稍稍伸了个懒腰放松之后，向身旁抱着书包的爱问道。


    “那个，之后你想做什么？”


    “嗯，是啊——为了达成交100个朋友的计划，我想去社团那儿看看。”


    爱好像还精神十足的样子，看上去一点都没有疲劳的样子微笑着说道。这样一想，体育课上她好像还是一边跑一边在和桃香争吵。


    爱抱着崭新的书包，撒娇一般地翻着眼睛从一旁偷窥着真哉。


    “所以小真啊，给我带路嘛。”


    “让我？我对社团活动不怎么了解啊。我觉得拜托一下别人更好吧。”


    “——所以说，这时候就要我出场啦。”


    这时，教室里另一个唯一精神的人——桃香，打断了两人的话。


    但是，爱笑着拒绝了她。


    “哼哼，我没叫你吧。”


    “是啊，你没叫我。但是现在该我出场了。”


    “……”


    “……”


    两个人互相瞪着对方，周围的空气有些微妙。


    无论如何两个人似乎就是合不来呢，就像水火一样是绝对不能相容的。因为这一点，今天一天两个人应该都互相理解了这点吧。


    两个人互相微笑着，互相牵制着面前的对手。


    “嘛，要是小真也一起的话，我倒是no problem的。”


    “是啊？那我们走吧。犄角旮旯都会带你们逛一遍的。”


    就这样三个人来到走廊上。


    白天如同胶水一样黏过来的同学们，果然是因为被体育课虐到了吧，都不再追上来了。


    “嗯，都想看什么啊？”


    “这——样啊——”


    爱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记事本，哗啦哗啦地翻了翻。


    “这所学校，运动社团挺强的呢。垒球社是地区大会准优胜，足球部也和县预选种子学校pk过一次，篮球部啊好像今年要去全国大赛了吧？其他社团的平均水平好像也很高呢。”


    “的、的确是这样的……为什么你知道得那么详细啊？”


    “没什么。”爱用手指弹了弹记事本。


    这么说来，每当下课时，爱都好像混入各个社团聊聊天。就连上课回答问题之时都似乎和老师杂谈了一番。不管怎样，她这收集信息的能力想当不赖啊。


    “嘛，要是对运动系感兴趣的话，垒球啊排球之类的都是在运动场或者体育馆活动的；相反，文科系的像美术部啊吹奏乐部都是在专门教室做的哦。中意哪个？”


    “嗯，这样啊——”


    爱盯着天花板，食指顶在下巴上沉思了一会。


    紧接着，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转过身去说道。


    “小真没参加什么社团吗？”


    “我吗？”


    突然被问话的真哉，重新提了提提包，率直地摇摇头。


    “很遗憾，我没参加社团活动。”


    “这样啊——”


    爱听到这个回答，肩膀一下子垂了下去。


    “啊，那么，我听过传闻的那个，怎么样？”


    “那个？”


    桃香反问道。爱悄悄地对她耳语道。


    听罢，桃香不知怎么一脸复杂地歪了歪眉毛。


    “……很狂热啊。嘛，虽说那个确实有。”


    “哇，真有那个啊。”


    “有个喜欢它的前辈几年前设立的。现在可是个人数众多的大社团哦。要去的话，先去体育场旁边的社团大楼吧。”


    “好，就去那吧！”


    爱元气十足地举起双手，朝着体育场快步跑去了。


    三个人下了楼梯，换了双鞋，向体育场前进。


    “你先在这个体育场等下我们。”


    “？啊啊，知道了。”


    “那稍后见，小真。”


    桃香和爱将真哉留在体育场，朝着社团楼走去。好像来到了个男子禁止入内的地方一样。


    “这么说来，水火这真是不相容啊。”


    真哉没啥事儿干，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注视着运动场上的社团活动。


    “大家练习地如火如荼啊。”


    运动场上，足球部在用划线车划着线，移动着球门。在场地一角，还有穿着别的学校制服的一群人。仔细一看，好像是在进行练习赛吧。


    似乎是为了看那个吧，那里聚集了很多人。


    “哎，这不是笠取吗，你也来了啊。”


    “啊不，也并不只是来看看的。”


    “不说也没关系，我都知道。”


    和自己搭话的，是一个同班同学。


    之前的疲劳感似乎烟消云散了，他意味深长地搂着真哉的肩膀，像是告知什么坏事一般小声嘀咕道。


    “你是拉拉队的粉？”


    “拉拉队？”


    “什么嘛，不知道你还来。”


    同班同学的脸一瞬僵住了，接着说明道。


    “cheer leading部啦。对了，看也是看过的吧。给比赛中的队员加油助威的家伙们。”


    “美式足球比赛中倒是见过。”


    “对对，就是那个。”


    那个男同学“嗯嗯”地点点头肯定到，接着继续说道。


    “那是个好几年前的前辈创建的，不过现在已经变成学校里宝贝一样的存在了呢。嘛，要是可以的话就去看看吧。今天足球部的练习赛就要来了呢。”


    “这样啊。”


    好像，周围的人群不是为了看足球部，而是拉拉队呢。这么一说真哉又看一眼，聚集在这里的好像全部都是男生呢。


    “噢，来了来了。”


    同班男生指着前方叫道，从社团楼里，出现了一群身着学校里平时不怎么看得到的衣服的小队。


    人数大约有20人吧。全员都是女孩子，穿着蓝白对比强烈的绚丽服饰，轻盈地舞动着。


    接着，那个集团的前排，有张见过的脸庞。


    “呀哈——小真！”


    爱身着拉拉队服，用力挥动着个奇形怪状的彩球。


    周围人的目光和欢呼，很自然地聚集到了小步跳着全身都在吸引着存在感的爱的身上。”哦，噢噢，那不是小爱吗？“


    “不可能，在哪？啊，真的！”


    “真的吗？小爱加入拉拉队了？”


    大家用手机拍着照，有的甚至发着短信散布着这个消息。就连作为助威对象的足球部，也受到了许多注目。


    可是，爱对那些好像不以为然的样子，小步跑到真哉这里。


    “怎么样？合身吗？其实胸部的尺寸不太合适，但是还是勉强穿上了。”


    小爱说着，用手拉了拉短裙裙角，眼睛向上看着真哉。


    正如她所说的，大小似乎有点不合适。明明衣服长度是合适的，却被别的部位扯着，露出的肚脐勾引着鬼鬼祟祟的目光。


    总的来说，真哉真正感兴趣的是她手里拿的奇怪的彩球。他看了看，轻轻地点了点头。


    “啊啊，非常合适哦。”


    “真的？谢谢！”


    爱笑着说道，一下子抱了过来。


    瞬间一种柔软触感包裹了全身。


    “等等，你们在做什么呢？！”


    伴随着这样的怒吼声，爱被抓着后颈从真哉身上扯了下来。


    背后出现的，是穿着同样制服的，眉脚正四十五度上翘着的桃香。


    被抓住后颈的爱，有些怨恨地看着桃香说道。


    “哎？小桃子也做这个吗？没问题？你行吗？”


    “肯、肯定没问题。就算这么看我对自己的运动神经还是很自信的。”


    桃香说道。估计她的制服是向谁借来的。


    看得出有些愤怒的桃香，害羞地移开了视线。


    “那，那么……”


    桃香把手中拿的和爱一样的彩球挡在嘴边，也朝着真哉仰视了过来。


    “怎、怎么样？我也试穿了一下，合身吗？”


    “是啊。”


    真哉说着，全身上下打量了桃香一番。


    桃香有点害羞地缩着身体，身上的制服倒是很合适。短短的百褶裙下伸直绷紧着的双腿，也有着不输给羚羊般的修长。


    （图）


    就算和爱相比也毫不逊色。


    “桃香的感觉一下子就出来了，很合适哦。”


    “真，真的吗？”


    “当然咯”，真哉肯定道。桃香立即喜笑颜开起来。


    “嗯……比赞美我的话要多呢。”


    身边的爱很不满地嘟起了嘴。


    “比赛快开始了大家集合！”


    拉拉队的成员们，清一色的高个子女孩大声欢呼着集合在一起。


    爱和桃香好像也要参加，两人迅速背过身去。爱还回过头，轻轻眨了下眼睛。


    “好，我会努力为小真加油的。”


    “什么啊，得给足球部加油啊。”


    两个人一边争执着，朝着拉拉队集合的操场一角赶去。


    足球部的似乎已经准备好了，选手们踢着腿做着热身活动。配合他们，拉拉队也围成了一个圈好像开了一个会。


    “……嗯？”


    刚把视线从拉拉队那儿移开，真哉就发现运动场周围不知何时已经有超多人聚集在此。


    如同围在砂糖周围的蚂蚁，或是聚集在路灯旁的飞虫，人们从学校里一个接一个地涌过来。


    不禁都让人想到，“这个学校居然有这么多人啊。”


    “不，不对没那么多哦。快点你看，别的学校的学生，都来加油了，怪不得渐渐多了这么多人……”


    顺着之前的同班同学指的方向望去，校门那里，人潮正源源不断地涌来。


    “小爱！”


    “这里，看这里小爱！”


    “喂，别推啊！拍不了照了都！”


    “喂，别随便拍我的小爱啊干死你！”


    “说什么呢混蛋！都说了要拿握手会的票的！”


    “你出cd的话我买1000张都行！”


    随后，人潮很快就被种奇妙的热气包围了。


    “喂，喂，这个，不太好吧。”


    “是啊……”


    没有什么比如此热情高涨的人群更恐怖的事了。


    他们大概已经失去了理智，周围的话语都变成了耳旁风，只把欲望作为动力源，以此将自己的目的正当化，然后一点点实施。


    “离小爱再近一点！”


    “我也要我也要！”


    “喂，站住！小爱在等我呢！”


    “上啊，都给我上啊！”


    推搡着、膨胀着的人群，已经冲垮了名为尝试的看不见的堤坝，终于如同怒潮一般逼近拉拉队。


    他们如同一匹匹野兽，如同有着共同想法的生物一样，笔直地以位于拉拉队中的爱为目标突进而去。


    “哎，哎！？怎、怎么回事啊那伙人！？”


    桃香对与周围的热力和魄力还有恶心有些困惑，但是已经寸步难行。其他的部员也是如此，除了一边惊呼一边互相拉着手外无能为力。


    因此。


    “那我不客气了。”


    真哉掏出手机，启动了最近最为常用的一个应用，自动连接了gps，又确认了头顶上正晴空万里。


    “请不要打扰那个体验入部的人好吗？”


    真哉嘀咕着，静静地点了一下屏幕。


    接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体育场上空瞬间回荡起群众们的惨叫。


    暴徒镇压用卫星正确接收到了手机发出的信号，从gps得到了连几厘米误差都没有的坐标信息之后，以极为绝妙的力量恰到好处地镇压下了人群。


    被镇压的人们如同蚯蚓一样痛苦地满地打滚。


    “这、这是什么……”


    “好恶心！”


    “讨厌，别过来！”


    拉拉队成员们抛下了如同看菜青虫一样的眼神后，快步远离了他们。


    在这之中——


    “……”


    爱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用着犀利的目光观察着那群人。接着弯了下胳膊，将目光放在了手表上，又在记事本上写了些什么。


    爱一脸十分认真地表情，桃香稍稍压低了声音，问道。


    “？哎，在做什么呢你？”


    “哎？啊啊，没什么。”


    被桃香这么一问，爱好像掩饰着什么笑了笑。


    接着很自然地将记事本放回到百褶裙的口袋中。


    “感觉看到了好东西呢。”


    爱自语道，满足地微笑着。


    天边，被夕阳染成了红色。


    白昼一天天地变短了，取而代之的是夕阳和微风的交替登场。虽然现在还远不是秋的季节，但是夏日的终结也是在前方慢慢迫近了。照桃香的主张，食欲的增加就是这一证据，但是莉子看来，只是从两倍涨到三倍，本质上什么变化也没有。


    夕阳西下的回家路上。


    “到底发生什么了啊？结果，足球赛也被迫终止了。”


    换回校服的桃香，扭了扭脖子，好像在回想着之前运动场上发生的事。


    一个个扑通扑通倒下的学生们，在卫星的威力消失的同时都恢复了正常。不禁让人想到哪一次图书馆里好像也发生过类似的事。在学生们之间，“这个学校被诅咒了”、“都是宇宙怪兽干的好事”之类的毫无责任的流言在疯传，感觉到毛骨悚然的那群人很快就作鸟兽散了。


    “肯定是‘那个’哦，幸好小真保护了我对吗？”


    同样换回校服的爱，以很坚定的口吻说道。


    在这个学校里知道暴徒镇压用卫星的应该只有莉子和小雪，但从爱的话语里，似乎很确定地藏着什么隐情。


    “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啊。这家伙，肯定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特别吧。”


    “没那回事哦！”


    爱反驳了不明所以的桃香，又瞅了瞅真哉，微微笑了笑。


    “因为，小真很厉害啊。”


    “这家伙？”


    桃香挑了挑一边的眉毛，摆了摆手。


    “不可能不可能。因为，他煮鸡蛋都不会做吧？就连茶都不会泡呢。前段时间他居然想用洗洁精淘米，真的是毫无用处。”


    “别说了……”


    对这种完全不能反驳的事实，真哉也只能苦笑一番。


    但是，爱以丝毫都不相信的口气说道：


    “哎——没有那回事吧？”


    她转到真哉的面前，仰视着他，嘴边泛起了一丝笑容。


    “我可是都知道呢，小真到底有多厉害。”


    接着又蹦蹦跳跳地退到了后面——


    “啊，我走这边。”


    爱指了指一条小路，轻快地后退了几步。


    “那么明天见了，小真。”


    “嗯嗯，明天见。”


    两个人目送她直到背影消失不见。刚才她做出的一系列的令人惊讶地举动，让人倍感佩服。


    “呜……”


    身边，立刻传来了桃香不满地念叨声。


    “？你怎么了？”


    “好色啊……”


    “谁？”


    “你呀。”


    “是吗？”


    桃香哗地向旁边一转，快步向前走去。


    “反正在男生眼中，只要是可爱的女孩子谁都无所谓吧，大概。”


    “……”


    愤怒的矛头不知怎么地指向了自己。


    原因没怎么多想，真哉暂时中止了对它的思考。


    因为，有比这更加需要在意的事啊。


    虽然不知道为啥，今天的晚餐真哉的那一份格外的质朴。


    其他人的面前摆放着热气腾腾的油炸大虾，而摆放在真哉面前的仅仅是白饭、味增汤和腌黄瓜而已。虽然想问问理由，但是桃香始终一脸不悦，闭口不言，看到这些莉子和优希也有些不可思议地歪着脑袋。尽管，腌黄瓜套餐也是很美味的就是了。


    和平日里有些不同的晚餐结束后，回到房间里的真哉打了个电话。


    “谍报机关，吗……”


    “是的。”


    顺从地回复他的，是位于德国本部的露法。


    “确切的证据还是没有，但是前些日子的南之岛事件中的组织好像行动了。”


    “某些国家，是这样吧。”


    “基尔曼（kiruman）先生好像也是这么预测的。”


    能够驯养那些谍报机关的组织，自然就那么几个。


    其中最有可能的，就是那些被称为大国的国家，


    “实际上，我们也有直接的接触。”


    “接触啊，说来听听。”


    “某个国家很平常地提出了公开orionlute技术的无理要求；也有的国家虽然签署了nda，却以相当强的姿态请求技术提供。”（nda：保密协定——注）


    “原来如此。原因，莫非就是平衡被稍稍打破了？”


    “可能是这样。”


    露法肯定了真哉的话，接着说道。


    “宇宙技术，某种意义上是最容易转化为军事技术的技术。火箭发射与弹道导弹，卫星的情报接收或攻击与军事行动，都能直接发生关系。”


    “此外，持有最尖端技术的各国，和orionlute技术的差距也拉开了。”


    “对，就是这样。”


    的确，从对手的立场看来，这是无法安心的状态吧。


    要是被夺取了制空权以上的东西，战斗机将完全变成无用的废铁。


    无论在哪，无论怎样隐藏，头顶之上经常会被人觊觎，对于这些危机感的保持是当然中的当然。


    “各国对这件事，开始持有相当强的警惕感了。那些露骨的做法，也是因为这个吧。”


    “原来如此啊。”


    就是这个理。


    虽然还没有确定，但说不定也需要当做一种可能性去考虑。


    “嘛，无论如何，我们可没有打算将情报公示给特定的国家或组织。有国家威胁我们的话，给我警告他们我们会撤回工厂或发射设施的。”


    “要是强硬地胁迫的情况怎么办？”


    “那就真的撤回好了。”


    为了支撑增长过度的地球人口的劳动的广度，任何一个国家都很渴望（orionlute所提供的工作岗位（校对：为了通顺所以脑补完了，原文没看到宾语类似物……）。


    orionlute的撤回，就意味着针对关联企业的斩尽杀绝。没办法把对等待在前方的未来的想象，寄托在各国政治家身上吧。


    “我们不屈服给任何一个组织。展示出我们的这一姿态是很重要的。”


    “了解了。那么我就这样再去和基尔曼（kiruman）先生商谈一下。”


    “啊啊，拜托你了。”


    之后的问题，拜托给露法她们就可以了。


    幸好，世界各地出色的社员都聚集在了orionlute。


    “接下来，像前些日子那样的事可能还会有的。”


    “在那座岛上的事？”


    在南之岛上的事件。


    作为暑假的自由研究，以及梅兰（meiran）的第十次挑战，喧闹地奔走周旋的夏日的事儿。


    当然对于真哉来说，对手并没有就此灰心丧气而罢休。


    “和那时不一样，我们也相当的警觉，我认为不可能那么轻易地就让我们看出他们的行动。因此在那方面，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可能性比较大。”


    “暗度陈仓？”


    “对。”


    真哉没有说明具体情况，但是已经提示出了前几天电话里被告知的情况了吧。


    “因此，你们得好好注意。”


    “当然，我们不会松懈的。”


    “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会有些不安……”


    正如言语中渗透出的不安，露法小声地叹了口气。


    “总之，要先把警戒这一方面做好哦。我这边要是知道了什么会立即联系你的。”


    “啊啊，我知道了。然后，一直以来都拜托你不好意思啦。”


    说完了前言之后，真哉拿起来放在桌子上的平板电脑，对露法说道。


    “还想让你们调查一下。”


    “好的，是什么？”


    “现在传送过去的数据中，帮我看看有没有什么情报吧。”


    说着，他将暗号化的数据传给了露法。顺便说一下，自从小雪进入orionlute之后，所有的暗号都换成小雪发明的那种了。


    数据经由卫星，以近光速的速度传输到了露法手中。她看着数据，扭了扭脖子。


    “这个……”


    “听了你说的话，我有些在意呢。”


    真哉对“有些”所指的内容做出了几点指示，最后和露法说了句晚安后就挂断了电话。


    真哉将手机放回口袋，看了看钟。


    “哦呀，已经这个点了啊。”


    虽然好像比预计通话时间长的多，但是这之后还有重要的事需要随时待命。一点都不能在散漫下去了。


    真哉拿起了放在固定位置一直在用的洗浴套件，又穿上了鞋子。


    “好，去趟浴池吧。”


    向着还微微残留着一点热气的户外迈出了脚步。


    热的时候就是要去热的地方嘛——


    想起来说过这句话的，确实是基尔曼（kiruman）先生。一到夏天就想着用冷气的真哉，最初很难理解这话的含义，但是最近感觉好像有些开窍了。


    “就是说，夏天就要去澡堂呗。”


    再次抱着洗浴用具，真哉终于接受了这个被教导的结论。


    一进入到倾倒在浴池里像是对客人有仇似地暴热的热水里，在剧烈喷薄出大量汗水之后疲劳感也烟消云散。敢肯定，一定是神仙为澡堂施展了幸福的魔法。


    在去往澡堂的路上。


    “嘶——嘶——”


    “喵——”


    “嘶——嘶——嘶”


    “嗯啊——”


    真哉走在路灯下，耳朵中突然飞入了猫的叫声。


    这附近野猫可真多啊。有的在围墙上无聊地打着哈欠，有的在阴凉处打滚小憩，还有的则在路边堂而皇之地梳理着毛发。


    生活在钢筋混凝土的森林中可很不容易吧，但它们却好像无所谓的样子在这样的生活里逍遥自在。


    还有每时每刻，都能看见在这里划定了界线的猫。


    “……嗯？”


    但是只有今天，好像有新入者混入了其中。


    “呀啊，好巧啊。”


    “……哎？”


    是个很平常的声音。


    一个人正在蹲在道路边上，捏着根狗尾巴草在和一只白猫玩耍。


    “小、小真。”


    那个人正是傍晚才刚刚分别的爱。


    一只猫“嗖”的窜到了，正浮现着惊讶表情的爱身上。


    “野猫吗？”


    “嗯，是的。好像是这样。”


    爱不知怎么慌乱地点点头，又把视线转回到猫的身上。


    她的身旁放着一罐空的猫罐头。好像是特别买给它的一样。


    （图）


    “你好像很喜欢猫呢。”


    “也没什么啊——”


    爱用着和在学校时不同的，很乐观的声音说道，点了点头。


    “一看到小野猫，亲近感就涌上了心头。”


    “亲近感？”


    “对。”


    爱说着，又上下摇了摇狗尾草。


    那野猫不停地追着狗尾草的前端，反复地用肉球去拍打它。


    爱则是一脸温柔地看着这只猫。


    “它们可以自由地无所事事，想睡的时候就睡，想散步的话就散步，饿了的时候就吃。但是……”


    她的声音略微变了，好像在叮嘱重要事项一般说道。


    “一步迈错就危险重重。车辆又危险，人们也很恐怖，就算是食物也不得不自己去寻找。这可真的是……”


    “呼……”她突然将狗尾草举到了高处。


    野猫极尽全力地伸直了身体，可是还是够不到。


    “困苦的时候，谁也不会来伸出援手。彷徨的时候，谁也不会来指明方向。那个时候，真的是……”


    好像对于狗尾草失去了乐趣，野猫又开始在已经空了的猫罐头旁踱来踱去。


    接着伸出舌头开始舔着还稍稍剩下的一点猫食。


    “哦，还要吃吗？ok、ok，正好买了很多来呢。”


    爱哗啦啦地翻了翻身边的购物袋，又从中取出了别的猫罐头。


    但是不知道是被罐头碰撞的声音吓着了，还是已经吃饱了。野猫“搜”地一下一跃而起跳上了围墙，消失在对面了。


    “啊呀呀，走了啊。”


    “是吃饱了吗？”


    “可能吧。”


    爱苦笑着将空罐头放回塑料袋。紧接着嘀咕了一声站了起来。


    “本来打算结束今天的工作的，还是继续一下比较好吧。”


    “嗯？”


    “嗯嗯，没什么，别在意。”


    爱轻轻地摇了摇头。


    然后，她的表情和口气又180度大转变回到了白天的模样。


    “那个，小真啊要去哪儿啊？！带我一起可以吗？”


    爱以很自然的动作将肩膀靠了过来。


    “虽然不介意，但是很快就到了。”


    “小真去的地方一定都很有意义。就和在欧洲走一分钟都很有意义是一样的吧。”


    “这我不太清楚。嘛，很快就回到了，一起走吧。”


    “呀——”


    并排前行的两个人，不到一分钟就到了地方。


    “就是这儿。”


    真哉说道。爱则愣愣地仰视着这座建筑物。


    “浴、浴池……”


    “对啊。”


    巨大的烟囱刺向天空，这是真哉常来的一家浴池。


    爱一副莫名其妙震惊的样子，向真哉问道。


    “为，为什么啊？小真的话，不是有一间大大的浴池吗？”


    “哈哈，不至于。”


    真哉苦笑着否定道，又说了说现在当食客的现状。


    “寄居的家里的主屋似乎是有浴室的，但是不能使用。”


    “怎、怎么会这样……”


    爱眨了眨眼睛，立刻做沉思状低下头去用手捂着嘴。


    “的确事前调查时有过这样的情报……虽然没怎么在意，但是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吗？……莫非，这件浴池里有一个重要的会谈？”


    “？你怎么了？”


    “哎——小真。”


    爱“唰”的一声扬起小脸，挤出和在学校里看到的同样的笑容。


    “我也能进去吗？”


    “这当然没问题哦。”


    无论好坏，这里只要交钱谁都能进。


    爱在背后说了一声“谢谢”，真哉一头钻进了浴池的门帘中。


    紧接着随后，和平时一样一个粗犷的声音响了起来。


    “哦，真子啊，来啦！”（原文：おう、シンの字、来たか！）


    “晚上好。”


    “好慢啊，都等你好久了。这段时间还没一决胜负呢。”


    “下将棋吧。哎哎，我还稍稍记得。”


    “先不说了先不说了。那么轻易就夺得了这条街冠军的真子，我是赢不了的。”


    “这是什么话，当时只是太大意了而已。不好意思，下次我要夺回冠军哦。”


    “下次下我的围棋吧。借了之后一定要还哦。”


    这里，被一种不同于水蒸气的热气包围了。


    在宽阔的入口处，摆放着为了纳凉或者等人用的长椅及小桌。而那里，是被年龄比真哉大了两三轮以上的人们占据着。


    那群人，或只穿着运动背心，或光着上身将毛巾卷在头上，各个以相当自由的打扮放松着。


    后来进入的爱，被这种异常的光景给压倒了。


    “怎、怎么回事，这些奇怪的威风凛凛的人……？莫非，是什么组织的干部……？”


    “干部？说是干部的话，大家不都是头头嘛。”


    “难、难道……”


    对于真哉的话，爱隐藏着震惊，眉间皱了起来。


    “和orionlute的社长可以如此直率地对话的组织……cia？bnd？不对，也可能是sis——”（cia：美国中情局，bnd：德国联邦情报局，sis：英国情报局——注）


    爱嘀嘀咕咕了一会，又带着一如既往地微笑，仰视着真哉。


    “那个，小真？大家，都是那个组织的头头啊？！呀，告诉我嘛，简称都行。”


    “简称啊。”


    稍微考虑了一会，真哉说出了那些简称。


    “哎……比如说，yoy，nky什么的。”


    “yoy……？哎，哎……？”


    “还有，sny，dky什么的。”


    其他的还有很多很多，真哉只说了其中几个代表性的吧。


    听到这些，爱已经隐藏不了困惑一般，摇了摇头。


    “没听过这些组织名啊……难道，这里还有着我不知道的情报……！”


    接着，她从手提包中取出了记事本，啪嗒啪嗒地翻找起来。


    “不好……在我的资料库里没有……怎么会这样……？！”


    虽然不知道她因为什么这么地吃惊，但是对于爱来说似乎是很重要的事。


    一看便知：有些慌了神的爱又问真哉：


    “真的是那些名字吗？没有搞错吗？”


    “啊啊。”


    真哉重新想了想那些名字，再次复述到。


    “蔬菜店（日语：yaoya）啊，肉店（nikuya）啊，鱼店（sakanaya）啊。”


    之后还有电器店（denkiya）。（都是这些店铺日语名称的简写……——注）


    爱听了这些好像一个都没反应过来。


    “看来，必须再去调查……”


    这样说着，她稍稍调整了一下呼吸。


    这时，正沉迷在将棋或围棋里的客人们，终于注意到了进来的爱，纷纷议论道。


    “哦？没见过的人啊。”


    “哎？”


    “还是个美人啊！哦？不过来一起玩吗！”


    “那、那个……？”


    “哈哈哈！什么嘛，真子你也别把她晾在一边嘛嘛！好，上酒来快！”


    “不，等下——”


    本来还想客气一下的爱，立马思绪一变大叫起来。


    “够、够了，陪你们玩还不行嘛……！”


    爱说着喘了口气，咳嗽了两声，又做出了和刚转入时同样的声音和情绪。


    “大家好，初次见面！我是小真的朋友叫桐生爱！可以亲切地叫我小爱！”


    说罢，浴池的酒会立即开始。


    从浴池里解放出来，已经是三个小时后的事了。


    “好、好累啊……”


    爱将手撑在电线杆上，一脸十分疲倦的表情，耷拉着肩膀。


    当然会这样吧。一被大人们说就离不开酒，播撒着如同不值钱的微笑，毕恭毕敬地听着醉酒后的胡言乱语，对着突然袭来的性骚扰又要像斗牛士一般不停地敏捷地躲过去。


    好厉害啊，如此久违的人气。


    可能确实是由于可爱吧，还有接话的时机，对于不足的地方能迅速察觉到的精明度，再加上同样的话被说了好几遍依然能好不厌恶地忍耐力，能从对方那里引出喜欢的话题等等，甚至真哉都想让她在orionlute的经营部门中见习一下。


    就是如此，货真价实地过了三个小时之后，确实很辛苦吧。


    “人气真高啊。”


    “嘛，这样的话，能让大叔们中意的方法，我可总算是受教了……咳咳……”


    爱不自然的咳嗽了几声，再次挺起脊背，笑了出来。


    “到、到现在为止，我早就用尽浑身解数和大叔们搞好关系了。那种情况，我早就习惯了……”


    “哎……”


    已经习惯了啊，这是真的吗？


    但是，单单这样到底是达不到这层高度的吧。


    不管怎么说，通过普通努力过的程度还达不到的领域。只有赌上性命压上身躯，似乎才能到达吧。


    亲身实践了这一切的爱，拖着疲惫的表情，双手合十放在胸前。


    “但、但是很厉害啊，小真，能和大家那么要好。”


    “你不也是一样的嘛。”


    “才没有呢——”


    爱轻快地摇了摇头，有些寂寞地笑了笑。


    “我啊，只是个可爱的女孩子罢了，仅此而已。那个啊，就和动物园里的熊猫，水族馆里的海豚是一个感觉。”


    “是这样啊？”


    但是，真哉对此夹杂着疑问，将自己的感受和盘托出。


    “假设就算是如此，我也觉得是很出色的魅力的一种哦。”


    “魅力？”


    “对。”


    真哉面对着前方，轻轻点了点头。


    “一件事要是用语言说明都很难的话，要想学会就更难了。魅力这东西啊，我感觉就是这样的。之后就算想去掌握它，也不会那么轻易地能做到的。”


    “小真觉得我有吗？”


    “啊啊。”


    真哉很明确地肯定道。


    “证据就是，你看——”


    真哉指了指身后。


    刹那间——


    “小爱！”


    夸张的鸣着笛的轻型货车——许多大叔站在车厢上——从二人身边经过。


    笛声回响着，货车勇往直前消失在夜色中。


    “哇……”


    爱被惊呆了，呆呆地发出了一声惊叹。真哉则用着很平淡的口吻对她说道。


    “这就是，对于备有魅力这种无形的东西的人，最正当的评价哦。”


    这些，不是去追求就一定能得到的。


    “今后在你困难的时候，他们一定会伸出援手吧。就如同刚才，你把自己当成野猫一样。”


    “啊……”


    “嘛，对于夜猫来说，说不定那些还是些无用的关心呢。”


    它们可是心气很高呢。


    但是，需要帮助的时候也会有吧。


    那个时候，要是有无条件帮助自己的人就太好了。


    “他们存在，我认为是和厉害无关非常重要的哦。”


    “嗯……”


    爱似乎很满足地开口道……


    “一点就好，一点就好……”


    爱缓缓地动了动嘴。


    “小真你啊，我好像有些明白了。”


    她微笑着说道。

 第三章

    在建立了隐匿通信的手机的屏幕上，那个不可思议的略称出现了。


    “yoy……？听都没听过组织啊”


    “对吧——？”


    竟然有跟自己持同样见解的人，自己意外觉得很开心。


    将手机夹在肩膀上，爱哗哗地翻着笔记。


    那里面记录着那个时候被问出来的所有东西的记录。虽然三个小时是很长的时间，但是把那三个小时内发生的所有事情记录下来对于爱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如果想要做的话，爱甚至能把三天分量的对话全都背出来。


    把那对话写到记事本上是爱整理信息的方法——但是


    “我也问了好多问题，但是总感觉大多数都是应付我的话。什么把卷心菜的芯丢掉是不行的，什么胡萝卜的皮挺甜的的，什么秋刀鱼的刺身是最好吃的的。感觉总像是一种行话。”


    笔记本写着的尽是如字面上看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115页）


    虽这么说，但也不像是说谎的样子，爱就这样陷入了混乱之中。


    “我知道了，等会再调查吧”可能电话那头也蛮在意的，也就答应了我。


    “然后呢”


    像是为了切换话题一样说出了连接词。对方问出了这样的话。


    “客户是要求有定期报告的吧，回答说是进行顺利没问题吧？”


    “当然”


    爱自信地点了点头。


    这次的笠取真哉非常的谨慎。


    在百货商店装作偶然接触的时候。爱将世界上的语言进行调和的事被真哉发现了。


    与目标是同个地方出身是很方便的手段。


    因为对方听到会非常吃惊，然后不断追问详细的出生点。如果那里是自己知道的地方的话，会问一些只有当地居民才知道的问题。如果这个也知道的话，就会夹杂当地的方言跟你讲话，只要做到这一步就开花了（指成功）。


    所以，爱在接触目标的时候先会调查其出生地，再把目标常去的店找出来，然后再学习那里的方言。因为对自己语言学习方面的自信，所以她相信自己能赢过那个天才少年社长。


    但是这次适而其反。


    也有很久没有说日语的原因，所以会在关键点上会用英文。为了不让目标抱有违和感，现在尽可能不用英文。


    顺便一提因为真哉的出生地不知道为什么怎么调查也查不出来，所以这次就把这个作业省略了。


    “虽然还是在处于建立关系的阶段，但总感觉怪怪的（？）。所以现在还看不到什么效果。”


    “注意不要大意了。对方可是在商业的世界里身经百战的大企业的社长。观察力不是一般人能够相比的。”


    “ok ok，没事的”


    爱一边将手边的笔记翻来翻去，边回答道。


    在笔记上记载着到现在为止调查到的所有关于真哉的事情


    为了防止万一被别人看见，这本笔记是特地为爱准备只有她自己才能看懂的速记写下的。


    “因此再重新确认一次。”


    爱的视线从笔记上转移，对必要的情报再一次进行了确认。


    “客户想要的情报是关于卫星的基干设计没错吧？”


    “恩”


    电话的那一头传来的简短的肯定。


    “如果还有其他能够拿到手的东西的话尽可能取得。客户是这么说的。引擎的设计图（原文是引擎的设计情报，这里及以下翻译成设计图）。燃料的制造方法。素材的提供商。卫星的有效范围。还有就是为了进入系统而需要的密码也包含在内。”


    “还真是贪得无厌啊——”


    “每一条情报都有相对应的报酬，其中引擎的设计图以及进入系统所需要的密码报酬最高。”


    “恩——”


    爱一边说着，边看着笔记本电脑上传来的数据。


    在那上面写着的金额，跟说的一样差别很大。是有了这些就能够无忧无虑玩乐五年的金额。并且支付的方式还是非常值得信赖的现金而且还是美元。


    并且，也有透过这些数字看到的东西。


    “能够这样支付这样金额的组织，在世界上应该也没有多少吧。”


    “调查客户是不被允许的。”


    “嘛——虽然是那样没错”


    也就是漂亮的花有毒吧。（119页）


    现在这个情况越是好听的话里面肯定带着反话吧。


    “不过你的担心我也不是不理解。”


    像是读取了爱的思想一样，对方说出了令人安心的话。


    “就算有出乎意料的情况的话也由我这边解决。你现在不要担心这个，专注在工作上吧。”


    “好——”


    没有别的什么疑问得询问了。


    因为无论怎么说，爱要做的事情也没有什么改变。


    “关于引擎的设计图。是在社长同时也是所有卫星的设计相关者的笠取真哉的手里吧。应该说没有其他人有了吧。”


    “在他的脑袋里，是这个意思么？”


    “大部分都在。制造的时候要将部件分开来订购。最后的组合好像是会在极为隐秘的设施里进行。”


    “完成图只有真君知道，是这个意思吧”


    如果这样的话，潜入研究设施，在orion的服务器里寻找制造痕迹也没有意义吗。


    “如果直接找他去问的话也不会告诉你，所以才轮到我出场了吧”


    “对”


    用着极为冷淡的口调，发出了明确的指令。


    “直到他能和你像朋友一样交流为止，彻底取得他的信任（黑猫：看着日文就感觉有点奇怪，翻译成中文就更不对劲了。）只要能做到这些那么拜托你的事——将所有情报全部弄到手也不是难事吧。”


    “……这样的话”


    爱将自己心中最大的疑问说了出来。


    “如果这样的话，约翰还能够跟我一起工作吗？”（白猫:爱。作为一名后宫人员感情可是要专一啊。）


    “…………。恩，当然了”


    经过了短暂的停顿，对方对这句话发出肯定。


    “那么是这样的话。


    “如果不努力的话，是不行的吧？”


    必须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个。


    爱转学过来已经过了有一周的时间。


    不仅仅是作为优等生给老师留下好的印象，因为一点都不摆架子，积极地参加各种社团活动，能很好的融入所有的话题当中。除一个特例之外，没有树立过什么敌人。　　　121


    这就是叫做桐生爱的女学生。


    爱好像一开始就在这个班级，已经很自然地就融入了这个班级。有来请教学习上问题的人，也有来找她商量烦恼的人。一眨眼就成了班上的名人。看起来离她所说的交一百位朋友的计划已经不是很远了。


    “诶——所以说。”


    已经到了开始规划了第二学期的时侯了。


    在班会上，班主任女老师开始说话了。


    “周末，要举行从这学校毕业的大型的同学会，在校生需要对此进行准备。原本是今天就开始进行准备的。由于原本决定好的几位因为部团的活动所以不能来参加。所以说，事出突然很抱歉，但是能不能够请谁来帮忙呢？”


    那真是个麻烦的请求呢。


    想也不用想都知道没人站起来，所有人都沉默了。


    教师知道如果这样下去的话就算过了一年也不会有人站出来，所以老师将视线投向了班上的人。


    “我有社团的活动所以不行。”


    “我也是”


    “今天有我想看的动漫所以”


    “我，我也是”


    “我有想看完的漫画”


    “同，同上”


    全员将谎言与真实交织的不断回避着。


    “这，这样就困扰了啊”


    好像真的是非常困扰一样，老师用手撑着脸颊。


    她的视线好像是水母一般不断在教师里飘来飘去，最后，在真哉那里停止了。


    “对，对了，笠取君”


    “是”


    好像是带着什么期待一样的眼神看向真哉，女教师开口了。


    “你好像没有参加社团吧”


    “是的”


    “想看的动漫也没有吧”


    “没有”


    “想要看完的漫画也没有吧”


    “恩”


    然后，两人继续这样认真的回答，结果不用想也得知。


    “那，我能拜托你吗”


    “我知道了”


    因为没有什么要拒绝的理由，真哉平淡的接受了这个决定。


    就这样，教室里的气氛松弛了下来，女教师也松了口气。


    “是，是吗？对不起啊。那么，帮忙的学生就决定是笠取君了——”


    “是，老师——”


    但是，这个时候想起了很大的声音。


    无意中将拳头举起来，打断了女教师的声音的是在旁边坐着的爱。


    被全班所有同学惊讶眼神所集中的爱，镇静得说


    “我也要做——”


    “诶？桐生也要么？”


    以教师惊讶的声音为导火索，教室里开始杂乱起来。


    “喂，喂，爱酱说要做啊”


    “那，那我也要做”（黑猫：看日语没什么不对的，翻译过来就有点不对了……）


    “你这家伙就回家看漫画去吧”


    “好，好了，大家安静”


    拍了两下手，但是即便是这样也不能够让教室里安静下来，女教师就这样微笑着点了点头（黑猫：计划通）。


    “因为永远不嫌人手多，所以也能拜托桐生同学吗？”


    “好——”


    好像很高兴一样的把一只手握成拳头举起来说道。嫣然一笑的爱偷偷地朝这边看来。


    “一起努力吧，真君”


    “恩恩，没错”（白猫:唔好冷淡。连请多指教都不说吗。）


    在这个时候，刚刚冷静下来的空气


    “啊——”


    被坐在对面的人再一次地打破了。


    “我也要做！（黑猫：总感觉有点不对）”


    “诶？饭山同学也要……?”


    “因，因为我是班长！”


    那是个不可思议的理由，但是没有任何反对的理由。女教师同意了她的请求。


    就这样，在这里出现了三位工作者。


    “阿拉阿拉，桃子酱也要来做啊——请多指教哦”


    “恩，转学生你不能够拖后腿哦——。这边才是请多指教”


    “唔呼呼呼”


    “啊哈哈哈”


    在那里的两人相互看着对方，用手挡住口，眼睛里却浮现出完全不是笑容的眼神。（白猫:真哉。后宫要起火了哦。）


    教室里弥漫着“又来了”的气氛，放学铃声显得十分的无趣。


    集合的地方是体育馆。


    合计三十名的被害者——不对，应该说带有善意的帮助者在这里集合。原本平时在使用这里的篮球部和芭蕾部被赶了出去。好像他们直到周一都会进行着跑步这一痛苦的活动。


    好像是被老师任命管理这里的学生对在这样的体育馆集合的学生大声的下达了指令。


    “好——，来帮忙的人从仓库里搬出椅子，在这里并排摆好”


    遵从这样马虎的指示，每个人都开始了作业。


    真哉也在那些人之中，从平板车上把两个管制的椅子搬了下来。


    “考虑用管子来制造椅子的人真厉害啊”


    不管坐在上面的人的感觉，只注重收回的方便性。这作为椅子来说并不算好的设计也很好。


    边想着这种事情，在旁边一起搬椅子的爱来请求帮助了。


    “恩——这个太重了搬不动。真君，来帮忙——”


    “恩？好”


    虽然真哉将空的手伸向想要搬起两个椅子而动不了了的爱。


    “没事的，我来帮你”


    从侧面桃香将爱受伤的椅子拿了过来。


    一瞬间露出郁闷的表情的爱，双手合十笑着对桃香表示感谢。


    “呀——桃子酱真有力气！不愧是有着硬邦邦的肌肉的主人称号的人啊！”


    “啊——我不记得我被这么叫过呢——。而且，还是敌不过有着走路的媚药女的人啊！”


    “讨厌啦——，是谁这么说的？爱要把他叫到校舍后面哦。”


    “啊哈哈哈”


    “唔呼呼呼”


    散发着异样的气氛，两人夹着椅子微笑——不对，相互瞪着对面。


    这样的两个人，被大而又尖锐的声音斥责了。


    “那里的两个人，不要停手继续工作。剩下的工作还有很多。”


    “啊，好的”


    “对不起——”


    这么说着，两人回到了摆椅子的工作当中。


    在那里的，是没有看到过的女教师。身上穿着笔挺的西装，站立的姿势十分标准。虽然视线如同刀刃一般尖锐，但是不可思议的是她是一个存在感很稀薄，没有什么特征的人物。


    “还有，那边的你”


    然后，她的视线捕捉到了真哉。


    “能不能从那边堆积了很多椅子的台车上搬椅子下来呢？”


    “我知道了”


    点头之后，朝着女教师手指的方向走去。在通过女教师的旁边的时候，鼻腔里闻到了香甜的气息。


    在体育馆的角落里有着一个台车。


    “这可真是”


    这里是用非常杂乱的堆积方法堆积起来的。好像是用错误的拼图块拼起来的拼图一样走形。这就是真哉从这个台车上感觉到的东西。


    “真君，来帮帮这里吧——”


    先到达台车旁边的爱说道。


    为了突出自己的存在，用力的挥着手。好像要从台车上取下椅子的话手够不到。


    我现在就去。当真哉想说这句话时，耳边响起了爆裂的声音。


    “？”


    那是一个爆竹爆炸了一样的声音。因为声音非常小，所以觉得自己有可能是听错了。可就在那之后。


    “诶……？”


    最先理解这个变化的爱，好像是看见了什么不敢置信的东西一样看着头顶上——管制椅子的山，现在好像要崩塌了。


    “——！”


    真哉刚想拿出手机，但是马上就否决了这个想法。那样的话是赶不上的。


    像是向爱扑过去一样，冲向了崩塌的椅子的山。


    为了逃脱管制椅子的雪崩，像是被推倒一样的两人滚到了地板上。在那个时候的一瞬间，右肩上感到隐隐作痛。


    在那之后，伴随着巨大的声音，管道椅子的山崩塌了。


    “呜哇，崩塌了诶……！？”


    “喂，没事吧！？”


    听到惊叫声和跑过来的脚步声，真哉向在自己身下的爱问道


    “——没事吧？”


    “诶？……诶？”


    还没有理解发生了什么事情的爱，呆然若失的眼睛边眨着眼，边望着真哉。


    “你们没有受伤吧！？”


    “啊啊”（黑猫：虽然我觉得你们已经知道了，但是还是要说一下，在日语里ああ有肯定意思。）


    被赶过来的桃香拉了起来后，真哉看了看背后。


    在体育馆的地板上只有到处散乱的椅子。冲击的猛烈程度很简单就能够看出来。如果爱还站在那里的话绝对会出大事了。


    所以说，真哉的右肩被崩塌的椅子打到根本就不是什么大问题。


    “只不过是稍微被椅子打到了而已。”


    “——那不是不好了吗真君！”


    但是，听到这句话之后爱立马跳起来抓住了真哉的手腕。


    “我们马上去保健室！老师！”


    就这样用她经常会用的大声音向老师叫到。


    出现的，是之前的那位眼神尖锐的女教师。


    “怎么了吗？”


    “真君他受伤了，我带他去保健室”


    “我知道了，只是，今天保健室的老师不在，不能够进行处理——”


    “没事，处理的话我做得到的！”


    就那样拉着真哉想要离开体育馆。


    “来，走吧，真君”


    “不，这真的没什么的”


    “好——了——别——说——了”


    想要谢绝的真哉被爱强行拉住手带到了外面。


    “我，我也要——”


    “他们两个应该是不需要陪同的，你就在这里继续工作吧。”


    “唔……！”（白猫:老师好助攻。）


    想要跟上他们的桃香被女教师留在了体育馆。


    保健室里，一个人都没有。


    平常的时候会有在规定时间来上班的保健老师会在这里像很闲一样的玩着智慧环。但是只有今天没有看到。桌子上整理地非常整洁。床也非常白，连一个褶皱都没有。


    打扰了，说着这句话进来的爱，对于里面没有人这件事好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样走向架子，擅自从里面把湿毛巾和绷带取了出来。


    然后让真哉坐在床上，就那样用漂亮的手法一瞬间就处理完了。


    “这样就好了”


    像完成自己的作品的艺术家一样满足的表情出现在了爱的脸上。


    椅子撞到的左肩用湿布做冷敷后，用绷带卷了几圈。稍微动了一下肩膀，动作没有任何的阻碍。看来卷绷带的人考虑到了关于被卷绷带人的动作方便。


    “不好意思啊，谢谢你”


    “呼呼，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啦——”


    啪的把药箱关上，爱微笑着。


    把药箱放回架子上，爱闭上了眼睛。


    “……不如说，对不起”


    “？我觉得没有什么你需要道歉的地方”


    “唔，恩。嘛，虽然是那样没错，但是那样的话说没有……还有”


    就背对着这边的状态，把架子的门滑动的爱羞羞答答的说道。


    “但是但是”


    然后，声音很快就变了回来，转向这边。


    “在课后的保健室里只有两个人，的说”


    “啊啊，没错”


    有的，只有消毒液的味道和真哉弯腰坐着的身姿。


    爱就那样若无其事的态度坐到了真哉的旁边。制服的胸口敞地很开。（白猫:哦哦哦开始诱惑了）


    “话说回来，今天真热啊不是吗——？”


    “是吗？我觉得大体上都凉快下来了。”


    “这个，我觉得是因为真君一直都在日本的缘故——我是不久前才来到日本的。”


    “哦？真的吗？”


    爱说道。但是真哉对此有一些小小的疑问。


    “我以为你很久以前就来到日本了。”


    “又来了，真君你真是的——”爱挥了挥手。


    “自我介绍的时候我也说过了哟——？我一直在各种各样的国家之间奔波。不久前我还在美国呢。回到日本真的是从小以来的第一次啦”


    “诶”


    对，确实是说过那样的话。但是。


    “那样的话，跟我的认知有些不同呢”


    “……你是什么意思啊——？”


    听到真哉的话之后，变得警戒的爱回问道。


    “你还记得吗？”


    面对这样的爱，真哉竖起了食指。


    “你刚转入学校的时候，上课时跟我搭话的时候记笔记的事情。”


    “当然，只要是有关真君的事情的话我都记得哦——”


    “那个时候”


    没错，这只是一个没什么的大不了的杂谈。


    “你说会请我吃什么的时候，你写了グリグリクン（黑猫：不知道什么东西，应该是一种食物）对吧。”


    涌上来的，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疑问。


    “那个，是只有在日本的国内才在卖的对吧”


    “————！”


    一瞬间，爱吸了一口气。


    虽然是这样断言，但是实际上是怎么样的完全不知道。或许这个东西也在海外卖，或许说根本就不是只限制在日本的规模吧。


    “但是，一直不在日本的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个，我挺在意的。”


    “这——个是，你看，这个不是很有名的商品吗——就算不在日本，也在搜集日本的情报啦。”


    “原来如此，那样的可能性也有啊”


    但是，这不过是一个简单的杂谈。


    并不是说想要说什么，也不是说想要什么。只不过是单纯的想要看爱的反应罢了。


    “比起那些事情，真君。好不容易两个人独处了——”


    好像是为了转移话题一样故意用大声说道，爱把身体往这边靠了过来。


    “不想，再稍微感情更好一点吗？”


    “感情好？”


    “对”


    就在两人能感受到互相气息的距离，爱的鼻子先靠近来了。


    “夏天，很热，在保健室，老师不在，中学生，再加上男女独处。”


    按住没有受伤的那一边的肩膀，爱就那样把体重压倒了上面。


    “要做的事，只有一个不是吗？”


    说着那样的事，就那样朝这边到了过来。（白猫:ohhhhh推到了）


    用鼻子闻到的是独特的甜美的香味。


    在眼睛面前的，是宛如时尚杂志封面上画着的一样清秀的脸。


    压过来的，是宛如棉花糖一样柔软的身体。


    还有，慢慢的传过来的心跳。


    “吶，真君……”


    眼前湿润的眼睛，闭上了，就在那个时候。


    “失礼——”


    突然保健室的门被打开，在那里桃香出现了。


    然后，桃香就保持着那个姿势冻结在了那里。


    “……诶？”


    “啊”


    “恩？”


    三个单音混合了起来。（白猫:ohhhh捉奸在床。）


    但马上就沉默了下来，这样持续了五秒。


    “…………！？”


    像是在想着什么，桃香就那样转过头离开了。


    从脚步声很快消失就知道桃香跑得很快。


    “呼呼，对于大小姐来说刺激太大了吗？”


    看到离去的桃香的身姿，爱妖媚的笑道。


    “哟西”


    在爱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的时候，真哉从床上站了起来。


    站起来之后整理了一下衣领，躺在床上的爱用妖媚的眼神看看着真哉。


    “好了，碍事的人已经没了，再来一次——”


    “——失礼了”


    再次，来了一个人。


    与清凉的声音一起，在打开的门后面出现了的是莉子。


    拿着书包，像往常一样将背挺直着。长长的头发慢慢地摆动着。


    然后，在她的背后出现了小雪的脸。


    “那，那个那个，失礼了……”


    “呀，小雪也来了，怎么了吗？”


    两个人一起在这个时间出现，也就是说是图书管理员的工作吧。虽然真哉的帮忙在第一学期就已经结束了，但是这两个人直到学年末都要工作。


    “我听说真哉君受伤了，没事吗？”


    “恩，没问题。”


    毫不客气地进到保健室里的莉子为了确认真哉所说的话，从真哉的头到指尖仔细地观察着。


    确认没有异常之后，莉子重新拿起包。


    “然后”


    视线转向了横躺在床上的爱的身上。


    “那边那位呢？”


    “初次见面——”


    从床上跳下来的爱，脸上浮现出了往常一样的营业微笑开始了自我介绍。


    “我是转入到真君的班级里的桐生爱——。就轻松一点叫我爱吧？”


    “我知道了，‘桐生前辈’”


    “……”


    “……”


    沉默的气氛交织着。


    跟桃香的那一次不一样，怎么说呢，皮肤能够感受到冰冷的刀刃相互对峙一样的危机感。


    就像是不禁会想到剑豪相互对峙的沉默场面，但是莉子很轻易的就打破了这个局面。


    “那么，我们回去吧。”


    “恩”


    同意了莉子的提案，在准备要离开保健室的时候。


    “还有，桐生前辈”


    抢在想要说什么的爱的前面，莉子开始说起了令人意外的话。


    “如果可以的话，晚饭一起吃怎么样呢？看来【我的】真哉受了你很多照顾的样子，这个就额当做谢礼。”


    “真的吗——？那么我就厚脸皮接受了——？我也想看看【我的】真君的房间——”


    “……”


    “……”


    对话中夹杂着真哉，两人再次沉默了。小雪苦笑着从这个空间里离开了。


    怎么说呢，身体感觉到了像是龙虎对峙的时候一样的危机感。


    当然不是真的龙虎之间对峙，真的要说的话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图片】140


    察觉到的时候，桃香已经拿着包走上了回家的路。


    “……哈”


    呼吸之中夹杂着数都数不清的叹息。


    果然还是担心她而去了保健室，但是打开门之后却出现了不敢置信的场景。然后就那样全力冲刺到了教室，拿好包，体育馆也不回就直接从学校里飞奔了出来。


    “……”


    在脑海里不断回放着保健室里的情景。


    “那个……也就是说……是那个吧”


    两位年轻男女独处在保健室。


    而且，两人以重叠的样子倒在了床上。


    正值夏天，又很热，又是在保健室，老师又不在，又是中学生，而且还是男女两人。


    “要做的事……只有那个了吧……”


    思考在那里停下，再次回到了打开保健室的门的那个时候。


    从刚才开始脑海就不断地在进行着这个的无限循环。


    就算是桃香，看到了那个光景，在那后面会发生什么也能够想象出来。（贱贱：我还以为小桃子不知道呢）


    在那之后，两个人的脸一定会不断靠近，相互交换着呼吸，身体不断接近，最终重叠在一起……


    “不，不是的，也不一定是那样。”


    桃香摇了摇头，驱散了这些想法。


    思考方式变得像莉子了。对，一定都是莉子的错。（贱贱：莉子说：怪我喽）


    “不管怎么说，大白天的在学校里，那个，应该不会做那个的吧。”


    桃香故意用很大的声音说道。


    实际上，那个食客也不会在学校做这么大胆的事情才对。


    “但是——”


    这问题出在那个叫做桐生爱的转校生身上。


    首先，外表很可爱。


    刚转学过来一周，就传出了建立了粉丝俱乐部的传言。容颜跟计算好了一样整洁，头发在拿到手里后，感觉柔滑得一塌糊涂。脸上的酒窝也让她的美丽翻了几倍。


    然后，身型超群。


    身型的匀称不是一时半会能够达到的境界。每天都在练习腹肌但还是不能够用眼睛看到成果的自己最清楚不过了。还有把男人的视线钉到那里一样的丰满的胸。有那样匀称的身材还有那样的胸部，简直就是犯规。


    再加上，头脑也好。


    是基础好的原因吧，在各种科目上分数都超过平均值。体育和美感也都具备。简直就是完美超人。桃香能够赢的科目也只有体育和家庭科了。


    最后，还有爱意的表达。


    桃香从未见过这样直接的感情外露。虽然有那么一点不自然，但却边洋溢着笑容，边把身子靠过来，埋入自己的怀中。这样令人小鹿乱撞的爱情表达，不管是男是女，大多数人都会被攻陷。


    没错，是无论说什么地方都是桃香比不上的人。


    “那样的话，男孩子都会被吸引吧……”


    再一次叹息。


    如果叹息能够让一个人的幸福流逝的话，就已经流逝了一生份量的幸福吧。


    “……但是，但是啊”


    但是，桃香也有她的优势


    “因为是住在一起的，稍微注意一下这边不好嘛。”


    如此说着，没有朝着任何人却鼓起了脸颊。


    对，那个姑且还是我家的食客。


    “恩，对啊”


    点了点头，气势回来了。


    “因为是住在一起的，还会有机会的，应该”


    所以说，放弃还是太早了。


    “好”


    发出声音，用力点了点头。


    首先，从作出好吃的饭开始吧。


    夜色支配了天空。


    “我开动了——”


    饭山家的起居室里开始吃饭了——但是。


    “呀，好像很好吃的样子！这些全部都是桃子酱做的吗？好厉害！”


    宛如异常一样的那位客人——爱看着眼前华丽的料理，合着手高兴的说道。


    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太阳穴在不断抖动着的桃香，对着旁边拿着筷子的莉子小声的抗议道。


    “莉子！为什么要把这样的东西带回来啊！”


    “是收集情报的一环，到底跟真哉是什么样的关系，我觉得能够详细地打听出来。”


    “就算如此不带到我们家里也行吧！？”


    “就算是足球也是在主场有利。姐姐你冷静下来就没有问题了。”


    “嘛，嘛，或许真的是那样没错啦”


    这样说着，桃香保持着苦涩的表情沉默了。


    顺便一提，小雪好像是要逃走一样的辞退后就回去了。不过换句话说，只要是有不要接近火药库的理性应该是谁都会那样做的。


    “啊，对不起啊。我迟到了。”


    “啊，爸爸”


    在那里，出现了穿着工作服的士郎。


    就那样坐到席上，随后注意到了客人。


    “哦？是客人吗？”


    “啊，是的”


    听到声音的爱把筷子放回去，伸直背，意外地用很安静的声音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初次见面，我叫桐生爱。”


    “啊啊，你太客气了。我是桃香他们的父亲，士郎。”


    然后，两人相互鞠躬。（贱贱：夫妻对拜！）


    跟班级上或者是澡堂里的自我介绍不一样，注意到心存疑惑的真哉，爱带着一丝尴尬说出了与平时不同的话语。


    “……真好啊，有个这么亲切的爸爸”


    “你的父母不是这样的吗?”


    “恩……”


    进入了思考状态一般的桐生爱望向了屋顶。


    “怎么说呢，妈妈是个很严厉的人吧”


    爱这么说道，露出了有点寂寞的微笑。


    和那样的爱相对的，看到爸爸回来后很是高兴的优希说道


    “爸——爸，你看你看，海鸥先生”


    用筷子热心的挥舞着自己的成品递过去。


    “诶，这个可真是厉害啊”


    士郎感叹着将眼睛眯起来。


    在那里的，是将花椰菜和培根巧妙的组合出的海鸥的样子。虽然士郎笑着说着做的很好，但是对着那样父亲，桃香发出了抗议。


    “等等，爸爸你也别再那里感动了，注意一点啊。这孩子是在拿着吃的东西玩啊”（贱贱：小桃子啊，你不觉得这样更能勾起人的食欲么？）


    “啊呜啊呜啊呜”


    “哈哈哈哈”


    拉着脸做着鬼脸的优希，和柔和地笑着的父亲。


    在那里的，是一个没有任何纷争的家庭。


    “优希真的很擅长做这种东西啊”


    “嗯哼的说”


    “所——以——说，不要表扬她，批评她啊”


    面对这这样的家庭，一个羡慕的视线不知从哪里眺望过来。


    “…………”


    爱忘掉了吃饭的事情，把筷子的尖端含在口里看着这样的光景。


    “怎么了吗”


    “……恩”


    真哉问道，但是视线明显不是朝向这边的爱小声地回答道。


    “爸爸真好啊——我只是觉得。”


    “啊啊”


    对于这句话，真哉也无条件地同意了。


    “真的，就是那样。”


    漂亮（完美）——潜入饭山家的目标成功了。


    桃香的妹妹——好像是叫莉子吧。应该是什么都没有注意到就邀请的，爱从一开始就在等着这个机会。


    在家里，绝对会有一个特点。


    如果将这些特点综合起来，大多数都会有一定的意义。比如说会是住在那里面的人喜欢吃的东西，比如说家族构成，比如说自己的兴趣，比如说喜欢的家电制作商。


    然后，比这些更重要的是。


    能够获得接触目标家人的机会，这件事。


    “吶，优希酱，来跟姐姐玩吧”


    “好啊，优希要玩。”


    受到爱邀请的，年龄最小的优希带着很高兴的表情说着万岁。


    晚饭平安无事的结束了，桃香在收拾餐具，莉子在帮忙。瞄准这个时机，爱开始接触优希。


    要射落将，首先要解决马。


    无论是多么不信任他人的人物，在大多数的情况下都会信任自己的家人。实际上也有别人说出的话不信，但是从自己家人的口中说出同样的话就相信了的情况。


    根据事前的罪犯推理来看。这个最小的孩子跟真哉的关系好像很好。


    对她的两位姐姐完全不知道如何下手。但是这个孩子不一样，看起来很诚实，也没有对这边产生警戒的样子。而且最重要的是自己更习惯对付小孩子。


    “那个是画吗？是在画什么呢？”


    “是山的画”


    优希边站在矮桌上画着画边回答道。


    根据调查，已经知道这位三女很喜欢画画。


    学会如何迎合对方的兴趣，是做这件工作来说是十分重要的事情。我也在做这件事哦，但是我做的不是很好，能够教教我吗？哇，好厉害，你能做成这样啊——大概就是表现出这样的兴趣。


    不可思议的是，人这种生物在自满地教着其他人的时候容易多嘴，就算是不能够说的重要情报说漏嘴了也不会注意到。


    对于对方的兴趣展示出兴趣是当然的。


    “完成啦！”


    “啊，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正当爱无意识的看到她递过来的那张纸的瞬间，


    “——！？这，这是什么？”


    爱忘记了自己的工作无意中说出了这样的话。


    压倒性的重压感，能够吸引住观察者的感性，任何东西在它的面前都黯然失色，在眼里温柔的倒映出来的绝对的色彩。


    在世界各种地方来回奔波的，接触了不少上级人物的爱，在艺术上也有一定的造诣。


    至少，能够辨别东西的好坏。


    在那样爱看来，这绝对不是什么寻常的画。


    “这个，就算放在prado美术馆也不可思议的厉害……真的是优希画的吗？”


    “是的说，是优希画的说”


    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优希这样点了点头。


    看起来，这样的画就是在这样一个矮桌的上面，而且没有什么特别像样的工具的情况下制作出来的。要是艺术之神看到了，肯定会惊呼的吧。


    ——至少把这个放到宣传单上面，这样。


    “印刷……？恩，不对，印刷的话不可能有这样的色彩……买的……？不对，这个家族的经济状况都已经调查过了……”


    饭山家的财政情况，已经从商店街，地方银行这样的地方打听出来了。


    从结论上来说，是不怎么值得巴结的经济状况。


    当然也不可能是买的艺术品，只有可能是面前的三女所说的她本人画的。


    “不，不愧是orionlute社社长住的家……虽然是想过不普通……”


    没想到，竟然隐藏着这样有才能的人。


    “这个，要玩这个！”


    拉扯着爱的袖子的三女提出了下一个玩游戏的建议。


    回想起以前接受的训练，爱的在自己的脸上制作出了微笑。


    “诶——好怀念啊，姐姐我对于游戏还是有一点自信的哦”


    “要玩游戏！”


    好像很高兴一样的安装着游戏机，爱稍微看了一下游戏的说明书。


    这种情况，就是在适当的时候输掉才是常识。让对手感到愉快，肾上腺素分泌。然后，如果让对方感到还想继续玩游戏的话就成功了。以此为契机，两人之间的关系可以慢慢变得更好。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对于游戏要有很高深的技术。在特定的时间故意输掉其实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如果是轻而易举的输掉的话对手也不会感到有趣，而赢了的话也没有意义了。


    对于做什么事情都擅长，都抱有自负的感情的爱来说，这样的东西是属于她所擅长的范围。


    ——虽然是这样。


    “怎，怎么会”


    “是优希赢了！”


    一边倒。


    优希拿出来的，是相当古老的赛车游戏。分割成上下两部分的画面，边和其他的npc一起飞啊，跳啊，加速啊，边单纯的冲向终点。


    虽然就是一个这样的游戏——


    怎么说呢，根本就不是对手。


    “为，为什么能够差二十一秒啊……虽然我姑且是第二名……”


    在那之后虽然也试了很多次，但是结果还是一样的。


    不要说演戏故意输了，连她的脚步都跟不上。


    “接下来是这个。”


    好像是厌倦了这个游戏一样，优希快速的将游戏收拾好，从书架上拿下来一本杂志。


    “纵横字谜？”


    “是的说”


    然后，优希好像很高兴的样子把那本杂志摊开放到了矮桌上。


    虽然对于小学生的女孩子来说是挺少见的兴趣，但是如果是这个的话就能够活跃起来了吧。不管怎么说，这种题目最重要的就是知识量。因为人生经验的差别，小女生答不出来的问题稍微的提示下。不过要自然的，不要像是特地的炫耀自己的知识量那样。也不要忘记自己的主要目的。


    这样想着，爱将视线移向了打开的书页上。


    “恩，第一个是——”


    将身体稍微前倾，将视线看向问题。


    “被分类在软体动物腹足纲，而没有壳的生物中，过着浮游生活的体长数厘米，长得像是两手张开的生物的名字是什么？（提示：是ア开头的八个文字）”


    图


    “——喂，这样的题目谁知道啊！”


    “是アオミノウミウシ的说（黑猫：未查到具体是什么东西，但是拆解开来应该是蓝海牛或者说是蓝海参之类的动物。酱油校对：查了goo上面有说是啥未确认动物，也有说是青蓑海牛这个的。贱贱：我关心的是这玩意能吃不？好吃不？）”


    “为什么你会知道啊！？”


    没有想到立马就得到了回应。


    仔细的看看，问题的难易度是z，也就是说，难易度是最高的。


    “是哥哥教给我的”


    优希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的笑着，接下来继续看杂志的后面。


    然后好像对于这边已经没有了什么兴趣一样，沉浸在了那本有着异样的难度的纵横字谜中，开始解题。


    “真，真是强敌啊……”


    也只有承认了。


    这个孩子，自己根本就解决不了。她跟之前所遇到的对手等级差太多了，要怎么对付根本就没有头绪。


    这样的话，就只能够直击主题了。


    “吶，真君”


    在那里，站着跟士郎一起谈论工厂的事情的真哉。


    对着那样的真哉。


    “我想去看看真君的房间”


    以撒娇的语气说出来了。


    自从离开之后第一次把家人以外的人招待进来。


    “请进”


    “打扰了——”


    就那样决定，爱踏着轻快的步子走进了房间。


    “哇……好厉害，外表和内部的差别好大”


    虽然真哉已经习惯了，但是从别人的角度来看的话就是这样的反应吧。


    “毛毯软绵绵的，桌子和椅子也很豪华，这个墙壁上的画也感觉在哪里看到过。”


    就像是要读出在那里不存在的文字一样，爱认真地看着周围。


    然后，那个视线聚焦在了桌子上的一个地方。


    “啊，这个……”


    放在那上面的，是真哉一直在用的智能手机。


    这个不是在市场上售卖的东西，是orion社自己制作的特制产品。爱的兴趣，不知道为什么聚集到了这个东西身上。


    “……”


    “怎么了吗？”


    “没，没事。什么都没有啦”


    边摇摆着手，表达出什么事情的没有的同时。


    “比起那个，来，真君”


    爱就那样弯腰横坐在床上，拍床邀请真哉在旁边坐下。


    从着爱的意思，真哉也弯腰坐在了床上。这时鼻尖略过了不是这个房间内的香味。


    “现在，又是两人独处了呢？”


    “啊啊”


    然后，爱的手指指向了绷带缠着的位置。


    “……刚才的伤，没问题吗？”


    “托你的福，没有感到什么疼痛感。”


    “是吗，太好了。”


    好像是安心了一样吐了口气，用湿润的眼睛看着这边。


    “吶，真君……”


    就那样，跟在保健室里的一样将身体压到了真哉的身上。


    “又是两人独处了，呢”


    浮现出妖艳的笑容，再一次这样说道。


    但是，爱好像没有注意到的样子。


    “————咳咳”


    “……”


    在不远处，有一位访客来了。


    是咳嗽声的发声源——站在入口处的，是把拳头挡在口前的莉子。


    “什么嘛，原来是莉酱啊。吓了我一大跳！”


    “看来，我好像碍你们的事了啊”


    “恩”


    在莉子说话结束的一瞬间爱就把话接上了


    “非常碍事”


    “……”


    “……”


    如果说沉默是金的话，这一段沉默能够买下多少东西呢。


    想着账户上的残留金额和黄金的兑换比率之后，莉子一边说着失礼了一边把鞋子成对放好，走进了房间。


    “因为有点担心所以就过来看了，看来真的是来对了。”


    呼地，带有一丝疲惫地叹了口气。莉子用手将长发拨开。


    “真是太遗憾了”


    然后就那样在真哉和爱的面前站着，指着床就开始说话。


    “这里，是我和优希的特等席。实在是抱歉，作为客人你能不能够到散席去呢？”


    “遗憾——，这个位置我今天预定了。所以莉酱你今天能去坐到那边的少女席去么？”


    “这可真是期望着很有趣的事情啊。我已经跟优希约好了今后的十年里我们两个各分一半。前辈的预约是不是来世的预约呢？”


    “呀——，在来世也能够跟真君在一起好高兴——。啊，莉酱你不是这样的对吧，所以完全没有关系对吧——？”


    辩论是银吗，原来如此，确实沉默的价值要高一些。


    视线与语言相互碰撞的两个人的面前，真哉也只能够毫无对策的在那里沉默。如果这种场景被基尔曼看到了，肯定会笑着说【人生经验不足哦】。


    今日事今日毕——


    至少露法是这么想的，平常也是按照这个标准行动的。从进入orionlute之前就一直是这样的。进入了orionlute社之后，社长有着唐突的言语和行动的现在，这不变的信念也是她的动力。


    然后那个的结果。


    “啊——已经这个时间了啊”


    看着秘书室里的钟，露法叹了口气。


    将身体的重量压到椅子上，“恩”——地伸了个懒腰。看着百叶窗外面许久前就被黑夜笼罩的天空，星星闪闪发亮，好像在唱着歌一样美丽。


    “但是，事情大多数都做完了”


    看了看商品装饰展示列表上残留的作业量，松了口气。


    姑且，这样的话今天的工作量就足够了。


    “剩下的……啊，还有这个。”


    在确认未完成的工作的时候，注意到了一个没有完成的工作。


    “是从社长那里来的事情。但是我觉得这个应该是社长的错觉吧……”


    往工作夹里面打入了数个指令，重新从各个地方收集起委托的情报。


    从各种选项来看的话，不知道是不是时间的原因，收集不到特别重要的情报。


    “嘛，我就知道会变成这样。”


    苦笑了一会儿，露法将工作文件保留着换了一个页面。


    就算继续花时间也应该没有任何的意义吧。之后给真哉发送邮件就可以了。最终的决定就交给他吧。


    “好，整理完这些文件就回家吧”


    为了让自己听到而发出了声音。露法拿起了一些文件。


    就那样离开了秘书室，往稍微有一点距离的另外一个房间走去。


    在柔软的地毯的顶端的是写着【社长室】门牌的房间。姑且敲了敲门牌上同时用英语和日语写着字的房间。


    “失礼了——”


    边小声地说着这样的话，边打开了门。


    人体传感器开始工作，啪的开启了照明。在非常大但是非常杂乱的房间中，露法好像是习惯了的样子踏了进去。


    因为这个房间的主人最近不在德国，现在能进入的也只有露法和清理的人了。


    就那样往社长座位走去。


    “恩恩，关于这个月的申请文件。”


    看了看放在桌子旁边的文件夹。


    虽然真哉几乎不会回到这里，但是露法还是依照习惯将申请文件放到了这个文件夹里。


    全自动读取装置开始运作，这是一个如果把文件放在这里的话就会在真哉的终端上有电子资料送过去的装置。


    “不过，传过去的文件几乎不会去看的……”


    “哈”的边叹气，边把文件放入文件夹。


    读取装置以非常安静的声音开始运作着。闲得发慌的露法在室内来回看着。


    “这种时候，以前的话就是会在整理房间了。”


    但是很遗憾，东西很多的室内整理地很好（黑猫：这句话感觉跟上面的那句话有冲突，不知道是我理解错了还是作者手滑了。）


    那当然是因为懒散的本人不在的原因。


    “现在的话应该是去学校的时候吧。”


    看了看时间，露法用手指指着下巴。


    然后，开始想象。


    在那里有穿着学生服的真哉的样子，踏着轻快的步伐走向学校。虽然学习很厉害但是一般性的常识相差太多，在学校经常引起问题的样子。


    “如果，我说如果”


    如果在那里，也有露法的话。


    同样穿着学生服，站在真哉的旁边走着。


    跟在经常引起很多问题的真哉的身后，真是拿你没办法，边说着这样的话边在周围帮助真哉的自己的身姿浮现了出来。


    在同一个学生宿舍，在同一个班级，两个人过着学校的生活。


    家住的很近，回家的时候在一起，因为感觉直接回家的话太过可惜了，两个人经过不断商讨之后决定一起去购物。


    在商店里的时候，被人嘲笑为情侣的两个人的脸都通红的，但是那绝不是讨厌。在夕阳下的公园里买了可丽饼，然后两个人一起吃。


    伸出手指，把露法脸上沾上的奶油擦掉。


    图


    就算只是那样，就会感到既高兴又羞涩，露法的脸又一次变得通红。


    “……呼呼……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或许真的是太好了呢”


    “——————你在干什么？”


    “唔吼唔哇！！！！！”


    咏唱着不可思议的咒文，露法的身体跳了起来，同时思考也中断了。


    仔细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房屋的中央里站着一位身材高大的德国人。


    “基，基尔曼先生……！？”


    “失礼了，没想到竟然会有人在。”


    微笑都没有，基尔曼直接走向了社长席。


    就那样，把手中一捆跟露法很像的文件同样放到了文件夹之中。


    “给真哉确认的文件太多了，所以就用这样的方法送过去了。”


    “原，原来如此”


    跟幻想之中有着完全不同意义的脸红，露法好像是心情不好一样地把肩膀缩了缩。


    就那样把视线转移到读取装置的身上，露法确认了一遍自己的资料是不是全部都扫描进去了。


    “啊，我的资料已经读取完了。”


    “时间也不早了，好好的叫出租车回家吧”


    “恩，我会这么做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有女儿，基尔曼是会在意这些细节的人物。


    “……恩？这个好像是……？”


    视线被那个文件夺去了。


    “怎么了吗？”


    “那个，这个是什么啊”


    把基尔曼带过来的一捆文件的最上面的那一个文件拿起来。


    “啊，那个啊，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说实话，我都不觉得是应该给真哉过目的东西。”


    “……”


    基尔曼的说明没有进到露法的耳朵里去，露法的视线在文件上快速扫过。


    然后，那令人惊讶的内容进入露法的眼中。


    “这个图片……没错，确实是一样的……”


    “？怎么了吗？”


    用不可思议的语气问过来的基尔曼的话语直接被露法无视，她最初想到的


    “……今天好像会通宵了呢”


    就是这么悲惨的现实。

 第四章

    在电话的那边，传来了跟平常一样的冷淡的声音。


    “情况怎么样了？”


    “恩——不是特别乐观啊”


    因为说谎也解决不了什么东西。爱老实地回答到。


    原本从居住到这个作为据点的破烂公寓开始就一直延续的炎热天气，最近变得非常凉快了起来。目标从度假回来的时候，爱也抓准时机进入了日本，然后假扮搬运工开始第一次与目标接触。


    那个时候，老实说还认为这个会是一个很简单的任务。


    跟至今为止作为爱的对手的人相比——不，如果比较的话就是太狂妄了。那样的对手倒映在了爱的眼中。


    现在来看的话，只能够说当时的自己目光太过狭窄了。


    “失败了，是这么回事吗?”


    “也不是那样啦”


    对，实际上并没有失败。


    原本，从正式进入学校开始才经过一周的时间。要判断的话时间还是太早了，平常的话还是处于艰苦地建立信赖关系的阶段。


    但是，那个目标不一样。


    “怎么说呢，这样，按住也没有手感，碰到也没有触感。”


    这，跟手里握着云是一样的感觉。


    那好像已经看透的未来一样的笑容，无论是怎样的策略都没有用。有那样的感觉。


    那双好像能够看透一切的双眼，能够看清一切的小动作。有那样的感觉。


    这样各种感觉混杂在一起，会出现不能够好好思考的感觉。应该怎样称呼这种感觉呢？


    用一句话的话表达不出来，就那样把感觉到的东西尽可能用语言描述出来。


    “怎么说呢，在附近的感觉？虽然并没有远离我，也没有接触，但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能够听到他的声音一样的感觉。”


    “……”


    “这样的感觉可能是第一次。很不可思议。男人，本来是这样，手伸到鼻子下面的话就会跟过来的生物，但是真君不一样。不是那种意思，怎么说呢，应该说是很平常自然呢还是怎么说呢。”


    “……”


    “？约翰，你在听吗”


    “……啊啊，在听。”


    稍微间隔了一点点的时间，对方做出了肯定的回答。


    然后，继续说着意味深长的话。


    “——原来如此，事先警告一下客户比较好。”


    “什么意思？”


    “没怎么，是这边的事情。”


    说出了那样意味深长的话。


    既然变成这样了，无论问什么他也不会回答的吧。


    所以说也不是有什么原因，只不过是说出了自己突然想起来的事情。


    “啊，对了，知道我的手表去哪儿了吗？”


    “手表？”


    “到今早为止我还应该是带着的，但是好像是忘在外面了。”


    “不会说，是在目标的家里吧”


    “啊……可能”


    这么一说，脑海里有在吃饭前取下来，放到口袋里的记忆。


    “你知道吗？那可不是普通的手表。”


    “没问题的啦，只是普通去碰的话只会认为是一个普通的手表的。”


    “话说回来，为什么要问不在那里的我这个问题？有什么要注意的情况吗？”


    “不是那样的啦”


    摇了摇手，爱把对方的话否定了。


    “因为啊，那个体育馆发生的事情。”


    边说，边翻起回忆。


    在那个体育馆发生的，只是很小的事件。


    如果说那个是偶然的话，未免也太天真了。


    “让那里的椅子崩溃的，是约翰对吧？”


    “没错”


    毫不迟疑，很快就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如果是你受伤的话他肯定会在意这件事情，但是我没想到会是相反的情况啊。”


    “……。为什么，不先告诉我呢”


    “不要说这么不可思议的话。如果我事先告诉你的话你有好好受伤的自信吗？你虽然是个很机灵的人，但是不是演员。不能够期待你的演技。”


    “对……啊。确实是约翰你说的那样。”


    咬着嘴唇。


    还没有被信任的事情早就已经知道了。后援人物到现场来也有过几次了。


    然后，就算要把伙伴一起卷入也要完成工作的了冷血也知道。


    虽然知道，但是愤怒还是涌现出来。


    “但是，因为那样真君受伤了啊？如果是很严重的伤的话要怎么办？”


    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责备的口气，连自己都吃了一惊。


    因为如果问这样的事情的话，一定会得到这样的回复。


    “哦，你是准备同情目标么？”


    “不，不是那样的啦”


    虽然不是那样的——但是为什么呢。


    最重要的事情的是情报。


    无论是自己受伤，还是对方受伤，那样的事情怎样都好。


    为了得到必要的情报，什么都会做。这，就是爱他们决定的唯一的规则。


    虽然是这样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中某一部分产生了反对的想法。


    真的是费解，不可思议，意味不明


    “总而言之”


    为了回归主题而说出的那句话，对方用平常一样的冷静的口调继续说道。


    “不管怎么样，要把进入卫星程序的密码，或者说是能够成为设计最重要部分的情报问出来。如果顺利的话，没准还能够跟客户进行关于追加报酬的事情的交涉。”


    “恩”


    深知没有其他的选项，爱点了点头。


    “如果那样的话”


    爱小声的说道。


    “如果那样的话，还能够跟约翰一起工作吗？”


    “当然了”


    好像一开始就预测到会问这个问题一样，很干脆的回答了。


    “所以”


    然后，重新将已经决定好了的事情说了一遍。


    “要把任务完成”


    那声音之中，确实存在着焦躁。


    虽然平常的话并不是什么值得慌张的时候，但如果对手是那个少年社长的话，这件事情还是快点完工比较好。


    如果不这样做的话，这样下去会让他失望，会被他抛弃。


    然后爱，而且————爱根本不能够忍受这样的对待。


    “……恩，我，知道了”


    所以说，爱的回答已经决定了。


    只能够做了。而且，还要得在对方产生决定性的质疑前。


    在脑内确认作战方案，结束通信的那一瞬间。


    “——稍微，有一点兴趣了”


    好像是独白一样的声音，从音响里传来。


    少见的，莉子在生气。


    “什么东西啊，那个人”


    爱被饭山家招待的次日的早上，一起上学的莉子始终保持这不高兴的样子撅着嘴巴。


    如果是平常的话会是一副要睡着的表情，说着“就算是新的早晨来了，那也不一定是希望的早晨对吧……”这样懒散的话，但是今天却是从早上开始就一副很不爽的表情。


    看起来还是在对爱生气的样子，但是具体是对爱的哪个地方不爽，真哉搞不懂。


    就算要去问桃香这件事


    “…………哈”


    桃香她也一直叹气。


    跟平常有一点不一样的上学路结束了，跟平常没有太多差别的到达了学校。


    “……恩？”


    从口袋里感觉到了微微的震动。


    跟平常的震动有一点不一样，把口袋里的东西取了出来。


    “啊啊，这个是……爱的手表。”


    从那里拿出来的，是一个用电子数字表示着时间的手表。


    今天早上，从床上找到的，没有任何印象，饭山家也没有人说知道是谁的，所以就以为是爱的东西带了过来。


    “……？这个数字是——”


    在界面上出现的，是明显并非时间的数字。


    “难道说……”


    对于这个数字有印象的真哉，尝试对手表进行了适当的操作。试着按了几次按钮之后，察觉到了数字是在某一个特定值之内变动着。


    因为是真哉很熟悉的数字，所以真哉大概猜到了这个手表是干什么用的。


    “？怎么了吗？”


    “没什么”


    用简短的句子回答了过来问他的桃香，真哉看着眼前的学校。


    既然手表在这里有了反应，也就是说，这个手表是对学校有反应。然后，再通过数字的意义而导出结论，是非常简单的事情。


    “看来事情比我想象的要来的快一些啊”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可不能够继续这样悠闲下去了。


    而且看着这个反应，事情应该会在【这个地方】发生。很容易能够得出这个结论。


    如果是那样的话，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个


    “莉子，可以稍微占用一下时间吗？”


    “……干什么啊”


    被叫到名字的莉子，用很不爽的声音回答道。


    对着那样的莉子，真哉拿起手机轻轻的在她面前摆动。


    “我想要请你帮一个忙”


    “帮忙……？”


    “啊啊。拿着这个”


    就那样，把某件东西递给了莉子。


    收到东西的莉子，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这个……”


    “会用吗？”


    “不会，虽然是看到过几次”


    也对吧。


    已经在眼前用过几次了。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要掌握这个的使用方法可是很难的。边走着，边对这个东西的用法进行讲解。


    “——大体上理解了。如果是真哉君的话，肯定是有什么理由的……为什么，要现在？”


    “大概”


    最后教给了她解锁的方法。


    “今天的话，总感觉会动真格的了”


    真哉说着，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


    “早上好——真君”


    在进入教室的瞬间，富有活力的声音与柔软的触感同时将真哉包裹住。


    在那之后便引发了那句话。


    “等会！所以说为什么你要亲热地抱过来啊！？”


    “是身体接触啦，桃子酱你不知道吗？在外国的话这—样—的很普通哦—？”


    “这里是日本吧！就不能够用更日本的方式吗！”


    “诶？桃子酱你也谈普通吗？桃子酱你？”


    “难道我就不会谈普通吗！？”


    立马开始的语言战争，班级的同学用一副“又来了”的表情苦笑着。


    自从爱转学进到这里以来，几乎每一天都会出现的场景。最开始还是会介入的同班同学，到现在已经把这个认定为交流的一种而放弃干涉了。


    但是，今天的样子好像有点不一样。


    “我有一个有点介意的事情——”


    真哉保持着手向下垂下的样子，爱对桃香丢去了一个挑衅的眼神。


    “桃子酱你为什么要妨碍呢？你又不是真君的女朋友对吧？”


    “这，这个是”


    一瞬间的语塞之后，桃香立马发出了反论。


    “是，是那个啦，他是我家的食客！如果被你任意摆布的话会很困扰的！”


    “恩——”


    脸上浮现出欺负人的笑容，爱开启了追击。


    “然后，你所说的任意摆布是什么意思呢？”


    “任，任意摆布，就是任意摆布啦”


    “举个例子”


    为了做给回答出暧昧的答案的桃香看，爱靠近了真哉的身体。


    “大概是这样的感觉吗？”


    “什……！？”


    不顾语塞的桃香，这次从背后抱着真哉，用脸蹭着。


    “还是说，这样？”


    “等，等会……！”


    “难道说，在考虑着这样的事情吗?”


    保持着那样的姿势，靠近了真哉的嘴唇，在慌乱之中桃香阻止了她的动作。


    “你，你以为这里是哪里……！？”


    “不是教室吗？”


    理所当然的回答了之后，爱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将右手握拳打到了左手上。


    “啊，在教室里的话就不行吗？那，去走廊吧，真君？”


    “不是那个的问题啦！”


    “那是什么样的问题？”


    “唔……”


    面对挑衅桃香一样的爱的发言，桃香只能发出模糊不清的呻吟。


    “——还有，为什么你刚才开始就在玩手机啊！？”


    “恩？”


    对着完全没有在听两个人的对话的真哉发出了疑问。


    在用手机确认邮件的真哉，将手机放回了口袋，重新面对两个人。


    “啊，对不起。在看邮件所以完全没有在听。你们在说什么呢？”


    “…………”


    “…………”


    “？”


    用好像看到了什么不敢相信的东西一样的眼神，两人看着真哉。


    在教室里被同样的气氛包裹着的时候，


    “你们在吵什么呢”


    尖锐的声音从走廊传过来。


    跟着声音一起出现的，是在体育馆当监督的眼神尖锐的女性教师，以拉扯着下巴，伸直背部的姿势走进了教室内。


    “你给我去走廊里罚站去。”


    那纤细的手指指向了真哉。


    “等，等会老师！在吵的是这……”


    “好了，快点出去。”


    “恩，知道了”


    制止了那样的桃香，走到走廊上。跟着就那样带路出去的女教师的后面，慢慢的走着。


    “……”


    回头瞄了一眼，带有一丝不安的眼神的爱无言的目送着真哉。


    真哉被带到的地方，是一个空的教室。


    好像是因为平常没有在使用的原因，在教室里弥漫着灰尘。窗户也是紧闭着，在那样的教室里的空气不能够说是舒适。


    在那样的空教室里，铃声跟往常一样的响起。


    “好像班会已经开始了吧”


    看准铃声完全落下的时机，真哉问背对着这边的女性教师。


    “对于你说的话，上课什么的无所谓吧。”


    “也不是那样”


    轻轻摇了摇头，真哉用肯定的语气说出了理由。


    “教养这种东西，能够丰富一个人的人生。虽然我对于考试的分数没有兴趣，但是我对上课时教授的知识可是有着很深的兴趣。”


    “就算那些知识是你都知道的东西？”


    “情报应该要从多个方面了解。”


    修长的手指在谁都没在使用的桌子上来回移动着。


    积累的灰尘沾到了手上，就那样拉出了一条线。


    “我所知道的情报，也不过是一个侧面。相同的情报如果理解的方法不同的话，所衍生出来的结果也多种多样。情报这种东西，必须要将多个方面的理解一起综合起来才行。”


    对，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就会——


    “染上了名为先入为主的，最可怕的病了啊”


    虽然都说企鹅不会在天上飞，但是实际上可能会在没有人的地方飞起来。


    虽然说蝉只能够活一周，但是实际上可能已经活了超过三十年了。


    先入为主这种东西，是视野无法开阔到其它可能性的最重要的原因。所以说就算是已知的情报，也必须要从各个角度来看待，真哉是这么想的。


    “挺有趣的解释呢”


    发出真的是非常有兴趣一样的声音，女教师转了过来。


    “举个例子，想要获得多个角度的情报。”


    举起右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圆，问了这样的问题。


    “但是却没有得到的场合，你会怎么办。”


    “说的也是……我的话，会想象”


    “想象？”


    恩，的回答之后继续说着内容。


    “从反面看的场合，从下面看的场合，翻过来看的场合，稍微离开一点看的场合，放在眼前的场合。”


    将手放到自己的眼前，好像要让球滚动一样运动着手指。


    “能否做到想象出来这些事情。也就是说，要快速汲取情报的话，就需要有这样的想象力，我是这么想的。”


    “想象力，吗”


    用冷漠的口调回答的女教师。


    “你好像没有跟你的监护人住在一起吧”


    “？没错”


    突然，说出了完全不同的话题。


    真哉的监护人从法律上来讲至今还是他的妈妈。虽然大多数的场合都是由基尔曼代理了，但是这种事情不是很好说出口。


    “你不寂寞吗”


    “怎么说呢”


    将手放到嘴边，稍微想了一会儿。


    虽然在思考，但是实际上就算不思考，答案也是已经确定了的。


    “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因为我现在的生活十分地充实。”


    “之前的，关于想象力的问题。”


    然后再一次，女教师好像是为了愚弄这边一样又一次转换了话题。


    “稍微有一点，对自己有一点作用吧”


    “自己，吗？”


    “对”


    发出不可思议的走路声，女教师站到了窗户的面前。


    就那样，望着窗外有一些暗淡下来的天空，透过玻璃窗户投过去视线。


    “客观的，从各种角度来看待自己。看起来简单，但是却是最为困难的事情。正因如此。”


    稍微停顿了一段时间，好像是为了让自己听到一般吐出了话语。


    “人，必须要意识到这一点。必须要偶尔停下来思考。而沐浴在他人的目光下的人更需要注意到这一点。”


    “我不是太清楚……”


    “这样就可以了。因为我也是半懂着说着这话的。”


    “原来如此”


    回答了之后，【跟基尔曼说的有点像啊】真哉这样想到。


    也就是说，这个人也是一个【优秀】的大人吧。


    然后，在这个世界上，令人惊讶的是这样的大人非常少。


    “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所以说，无论怎么样都想要问她。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为什么？教师在学校里出现难道很不可思议吗？”


    “恩，没错，教室在学校出现的话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对，问题不是在那里。


    “所以说，如果看到了教师以外的大人在学校里的话，就会觉得奇怪了吧”


    “……”


    一句话都没有回答。


    不，虽然只有一点但是还是看到了她的瞳孔的收缩，对于她来说这句话多少还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的吧。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不是教师呢？你总不会说你记住了学校里所有老师的脸和名字吧。”


    “不”


    不久前才转学进来的真哉，根本没有记这个的时间。


    “因为还会有兼课老师。所以说全部老师的名字和相貌要记下来虽然并非不可能，但是也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那么为什么？能够听听你的理由吗。”


    “是非常简单的事情。”


    理由是非常单纯，一点也不复杂，但是却是非常明确的事情。


    “你脸上那个人的影子”


    “那个人的影子？”


    “对”


    稍微抬了抬头，修正了一下之前自己所说的话。


    “准确来说的话应该是反过来。她的脸确实像是从你这里继承下来的，我是这么想的”


    “……”


    只是说了那么多，到底是观察到了什么呢。


    因为化了妆所以现在给别人的印象跟平常相比有一些变化，但是如果注意观察的话会发现一些特征。


    虽然还有一些其他的因素导致真哉确定了这个结果，但是没有特意在这里表明的必要。


    女教师呼的，好像是累了一样笑了。


    “我应该高兴吗”


    “我觉得应该夸奖。”


    “对”


    只是说了这些话，随后就转入了沉默。


    “好了”


    将力量注入肩膀，真哉用很轻的声音说道


    “【面试】已经结束了吗？”


    “啊恩。”


    女教师将手指向走廊。


    “你已经可以走了”


    “失礼了”


    遵从那一句话，敬了一礼之后真哉离开了教室。


    “跟传言一样——不，还在传言之上么。”


    在真哉的脚步声远去后，女教师好像有什么可笑的事情一样舒缓了嘴角，在这谁都听不到的地方喃喃自语到


    “那孩子——也会理解的吧”


    在那之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虽然是没有——迎来了放学。


    回家前的班会结束后，班上分成了几组开始进行扫除。需要打扫的地方有教室内部，同一层的走廊，还有旧校舍的后门三个地方。将这些任务分给六个班。


    真哉所属的班级这周要打扫的，是旧校舍的后门。


    在楼梯的对面的一个出入口，因为离操场比较近，所以积累了相当多的沙尘。


    在打扫着这样的地方的途中。


    “所——以——说”


    桃香焦躁且愤怒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那样粘着的话要怎么打扫啊！”


    “诶——没有这回事的哦？对吧，真君”


    “给·我·离·远·点”


    “不·要”


    导致那个焦躁的来源，当然是爱。


    这两个人经常相互反目，相互对骂，相互顶撞，已经到了别人佩服他们的程度了。


    “什么……在这所学校究竟发生了什么……”


    “是那个么，这里变成了游戏里的世界了吗”


    “玩家——是笠取吗？那我们是……路人？”


    “但，但是我有名字的啊”


    “没事，最近的游戏做的很精细，配角也会有名字。”


    其他的班级成员，保持着拿着拖把和水管的状态在远处观望着这一场战斗。


    ——只是，有一个人除外。


    “喂，你们这群家伙太吵了，快点把东西做完啊”


    “所以说你没有必要粘着他吧！你好好的拿着扫把啊！”


    “扫把的话我有拿着哦。桃子酱你才是好好带着常识啊！”


    “你们这群家伙听我说话啊！”


    用愤怒的声音试图插到正在说话的几个人之间的，是唐·吉柯特。那巨大的身材正在用力踏着地面。


    “不行了，就算是大田原也不是对手……”


    “话说，大田原，最近存在感好低啊”


    “有传言说他的最强之座被笠取拿走了”


    “是吗？那家伙看起来没有那么强啊”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大田原带过去的人好像看到了什么很恐怖的东西的样子。”


    “什么嘛，大田原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嘛”


    “我可是听得到的啊，你们这群家伙！？”


    唐·吉柯特边恐吓观众，边好像很不爽的样子砸着嘴。


    “可恶，这个家伙那个家伙都……”


    就那样用力指向爱。


    “喂，那边的转校生！”


    “你——看你看，我要做这样的事情了哦—？”


    “所以说不是让你停手了吗！？”


    再一次被无视的唐·吉柯特揪着头发。


    “？这个人是怎么回事？”


    在那里终于注意到了唐·吉柯特的爱，作出了头稍微倾斜的可爱的表情。


    唐·吉柯特大叹了一口气，以并没有想要强行抓住爱的势头接近了爱。


    “你这么吵让事情变得麻烦了啊！稍微给我安静一点！”


    “嘛，面对着女孩子在用什么口气说话呢？”


    “哈？女孩子？这样的话等你变得像女人一点再——”


    话语在这里中断，是有原因的。


    对


    唐·吉柯特他，死了。


    “————————”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不知道为什么身体变成了く字形，不知道为什么下巴朝向上方，不知道为什么脚离开了地面，然后不知道为什么身体向后方飞去。


    “呀，对不起—”


    吐出舌头的爱——不知道为什么保持着两手向前伸的姿势——的声音也没有听到吧。（黑猫：这里说一下，没有听到声音指的是唐，而破折号的作用更像是括号。）


    唐·吉柯特就那样飞到了背后聚集着的人群之中。


    “呜哇！？”


    偶然站在那里的同班同学被打倒在地，他拿着的水管飞到了空中，像蛇一样扭动着。


    “恩？”


    然后飞到了真哉的头上，撒着水花。


    连躲开的时间都没有，真哉的身体整个被水花淋湿了。不知道是谁慌慌张张地把蛇口关闭，是之后的事情了。


    看着滴着水珠的头发，好像很慌张一样的桃香将身体靠了过去。


    “等，等会，没事吧？”


    “啊，没问题，只不过是被水淋湿了而已。”


    “不好了——”


    在另一边的爱发出夸张的声音拉住了真哉的手。


    “对不起啊，真君！如果不快点换衣服的话会感冒的！来，快点去保健室吧！”


    “恩？啊啊……？”


    强行拉住了真哉手腕的爱，将拿着的扫把丢给了桃香。


    “就是因为这样，桃子酱，之后的扫除交给你了！”


    “诶？啊，等，等会！？”


    就那样，爱抱着真哉的手往保健室径直走去。


    然后留下来的是，同班同学以及被打倒的唐·吉柯特。


    “大田原，没事吧？”


    “你在抽筋啊？”


    “也在翻白眼啊？”


    “还在吐泡沫”


    伤更重的这边被无视在了这里，全员都露出了困惑的表情的同时，【算了吧】这样的想开了，总而言之先把扫除的事情做完了再说。


    不知道是偶然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这一次保健室里还是没有人。


    “诶？好像保健老师还是不在的样子。”


    爱用一种好像已经知道了的口气说话，在真哉的后面进入了保健室。


    “来吧来吧，真君，快点脱吧”


    就那样将背后的门关上，爱好像是很性急的样子说出了这样的话。


    “不是没有可以换的衣服么”


    “没事的——，看”


    没有任何疏忽，爱把纸袋子打开了。


    “我有好好的把真君的体操服给带过来的。”


    “什么时候……？”


    “这种事情怎么样都好吧，来”


    这样说着，强行脱掉真哉的衬衫。


    全身被水弄湿了很不舒服是事实，真哉解开了扣子，脱下了衬衫。


    看到了这幅光景，至今为止还想强行脱下真哉衣服的爱，不知道为什么停止了动作，凝视着真哉这边。


    “……”


    “？怎么了吗？”


    “诶？啊，没什么没什么”


    好像刚刚回过神来的爱挥舞着双手。


    “吶真君”


    边用着甜美的声音，边用慢慢的脚步走近真哉。


    “这个房间，不感觉有点热吗？”


    “毕竟还是在夏天啊，也不能说是凉快吧”


    “对呢”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有一种同样的对话已经进行过好几次了的感觉。


    “虽然在这之前都没桃子酱他们打扰了”


    爱到了需要抬头来看真哉的距离的时候，用湿润的眼睛看着真哉。


    “已经好好的上了锁了，到了这里，已经谁都不会来打扰了吧？”


    让真哉先进来就应该是为了这个吧。


    “吶，真君。”


    脸接近到了呼吸能够触碰到对方的距离。


    把手放到这边的胸口上，在着绝妙的距离之中伸直背部，那宛如黑曜石一般的瞳孔看着这边，柔软的嘴唇动了起来，说道


    “一起来做一些，好事情吧？”


    然后，就那样把脸接近过来——


    “原来如此”


    然后在爱的话语停止的时候，真哉毫不犹豫的把话题推入到最深处。


    “这，就是你【现在的工作】吗”


    “诶……？”


    突然，时间就停止在了那里。


    但是很快就浮现出了亲近的笑容，慌张的组织语言。


    “在，在说什么呢，真君？我听不懂啊”


    “没什么，我就感觉你要换职业的话还是太快了”


    “……更换职业？”


    “啊啊”


    点了点头。


    真哉提及了爱的前职业。


    “搬运工的工作，已经不干了么？”


    “————!?”


    只不过是眉头微动一下，应该说不愧是她吗。


    虽然想要笑，但是却笑不出来，爱想要回答什么开了口。


    “在，在说……”


    “为了不让脸被看到的变装确实是非常的完美”


    盖过那样的爱的声音，真哉把他注意到的契机用语言的形式表达出来了。


    “香水应该换一种的啊”


    “！”


    就凭借这件简单的事情就察觉到了吗。但是即便如此，爱还是不肯放弃，保持着脸上的微笑。


    “……啊哈哈，在说什么呢，真君？我听不懂真君在讲什么啦—”


    爱的脑海中一定在演练着如何打破这个情况的作战吧。


    所以，在她将战术实行之前还需要一个，并且是一个决定性的证据。


    “还有，我这里有一句带给你的话。”


    “带给我的话……？”


    那，并不是什么特别的话。


    “我会一直在那个餐厅里等你的——这句话的意思，你应该知道的吧。”


    “餐厅……”


    皱起眉头，爱翻起以前的记忆。


    然后，立马就想到了。


    “！难道说……！？”


    “对”


    面对保持着惊愕的表情的爱，真哉用极为平常的语气说出了给他口信的主任。


    “你因为工作而追的，某国的海军军官。”


    今早露法送过来的邮件，全部都记下来了。


    因为对特地变装成运送公司的职员来进行接触的某一位谜之转校生感兴趣，所以就把照片发给了露法。


    因为名字，经历什么的全部都没有任何的问题，所以说一开始以为只不过是偶然有一样的香水而已。


    但是情报提供的人，从意外的地方出现了。


    “说是核潜艇的情报泄露了？不得不佩服你竟然能够拿到手。出了这样的乱子，就算是海军军官也会被送上军事法庭了。”


    “……”


    “现在好像还是保持在被监禁的状态。但是就算是那样，好像还是有能够与外界交流的手段。”


    虽然orionlute的卫星技术并没有提供给军方，但是为了能够安全航海的天气预报以及gps情报还是在有偿地提供着。


    然后那位海军军官，碰巧是担当orionlute联络窗口的组织之中了不起的人。


    “无论如何也想报一箭之仇，好像是这么回事，现在在给基尔曼——我们公司的ceo提供情报。”


    “————！”


    好像很后悔一样，爱咬着嘴唇。


    将两个看似没有任何联系的情报联系起来，成为一个崭新的情报。并不是一件很少见的事情。不过话虽然这么说，这次是偶然——露法的功绩当然是很大——进行得这么顺利。


    在这种意义上，跟基尔曼说的一样，拥有谍报机关绝对不会是什么坏事。


    “人的怨恨这种感情，拥有着不可忽视的力量啊”


    拿起放在保健室的柜子上的圆珠笔，边把圆珠笔拿在手中玩着边继续着对话。


    “虽然做出事情的那个人很容易就会忘掉，但是被那事情所陷害的人是一直不会忘记的。所以说从这种意义上来讲，你所做的事情也不能够说是失策。”


    在历史上，大型的争吵往往都是因为怨恨。


    而被恨的那一方，意外的很难注意到这个事实。完全不知道在暗处所进行的计划，而当这个计划真正出现在面前的时候才会开始慌张。


    简直，就像是现在的爱一样。


    “在那之后，虽然跟我的秘书和直属的软件部门的技术人员说了让他们调查一下”


    纽扣的一端已经对准了，接下来就只需要用力了。


    在那之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如果带有怀疑的眼神被对方所看到的话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然后，愿意跟着真哉一起的orionlute社的社员们，没有漏掉这件事的这样无能，也没有这样无力。


    “好像你在世界各地挺活跃的？比如做世界上的超级大国的对手，比如抢走知名企业的重要物品，有时又做黑社会的敌人。”


    “……”


    “对，这样，简直就是一个人与整个世界战斗的勇者一样。”


    随街找茬的勇者，在旁人看起来，只不过是一个乱发脾气的小孩。


    但是，往往在这些事情里面都会有复杂的理由。


    “……才不是那样帅气的事情”


    摇了摇头，爱带有自嘲的意思笑着。


    对着重新穿回湿了的衬衫的真哉，爱指着走廊开口说道。


    “吶，不稍微走一走吗？”

 第五章 去往白线的内侧

    好不容易走到的地方，是在顶层的空教室。


    由于少子高龄化，学生的数量减少了，班级的数量也减少了，多出了很多空教室。最近似乎废校合并的也增加了，可以说在这个学校里有空教室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这里是？”


    “好像原本是理科准备室。闲着散步的时候发现的—”


    因为理科教室在新校舍里，恐怕是比那还以前的时候用的吧。


    先进去的小爱的视线落在了窗户外的中庭。


    平时的话，那里是软式网球部和不能用体育馆时篮球部的活动场所，但是，


    “社团活动，今天很少啊——？”


    “确实是，好像因为老师们要去研修什么的，大部分都不在。因为顾问老师不在，社团活动也就休息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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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是感兴趣还是不感兴趣的声音回道，小爱好像是为了通风似的把窗户打开了。


    暖暖的风吹了进来。看着那些一尘不染的地方，就觉得小爱可能事先打扫过了。


    “然后呢”


    粗略的看了看窗户外面，真哉向小爱发问了。


    “有什么好玩的事情说来让我听听吧。”


    “是呢——”


    一边把头发一圈一圈绕在手指上，一边好像觉得很烦恼的样子抬头看着天花板。


    “我想想从哪说起好呢？”


    稍稍烦恼了一会以后，用呻吟一般的声音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嗯——还是算了。你全部都知道了吧。”


    “谁知道呢，我知道的是”


    指尖指向小爱，真哉 说着现在知道的事情。


    “你，想要得到orion的情报，大概是这样吧？”


    “只是知道这些就足够了。也就是说，那就是全部哟。”


    小爱摆了摆手，用夸张的动作耸了耸肩。


    真哉背靠在教室的墙上，向站在面前的这个身份不明的少女发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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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要orion的情报？”


    “那当然是因为工作了。”


    小爱一脸并不是理所当然的样子，微笑着。


    “是真君不好哟。想要真君情报的人，好像相当多呐。然后，那些情报就会变成钱哟。”


    “啊，好像是那样吧。”


    “啊，就是那样哟。”


    腰轻靠在窗台上的小爱，手掌面向天花板。


    “委托人是谁？这是问了多么野蛮的事情啊。我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你。”


    丑话说在前。


    确实，要是真的专业人士的话不会泄漏情报的。


    “还有别的问题吗？”


    “是呢。”


    因此，才能把在意的事情坦率地说出来。


    “为什么要对我说那些？装作不知道的话，损失就不会扩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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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没有意义了啊。”


    略带点遗憾的小爱摇摇头，把理由告诉了他。


    “对曾一度怀疑的对象——而且还是有证据在手的对象，没办法装作不知道啊。”


    要问为什么。


    “那个情况可能可以搪塞过去。但是，同时也意味着工作失败了不是么？”


    “啊啊”


    在给对手警惕心的同时，也意味着小爱的工作致命性的失败。


    但是，这样的话就涌现出了更多的疑问。


    “所以说，明明承认自己的失败从这里消失的话就好了，我是这样想的。”


    “那太糟糕了，真君。”


    像是在说你不明白似的摇摇头，


    “我必须要把工作很出色的完成。如果不那样的话，”


    忽然没了表情，小爱像是要倾吐心声一样组织语言。


    “不那样的话，就不能跟妈妈在一起了。”


    “妈妈？”


    “你明明知道啊，今天早晨不是还把我叫出去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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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一说，想起了一个目光敏锐的女教师。


    说起来那个时候也被叫到空教室过。也说可能是有血缘关系的家人。


    “我觉得一定是姐姐来着呢。”


    “去跟她本人说吧，就算是客套话也会高兴的。”


    小爱看上去很高兴，表情也放松了。


    那笑脸和那个女教师——准确的说的是假女教师的那个，联想到一起。突然觉得，明明看起来的印象是完全相反的，但那两个人真的特别的像。


    那是比什么雄辩都更好的证明这里存在着由血缘相连的羁绊。


    “妈妈在这个世界是名副其实的名人哟。”


    “这个世界——谍报机关的世界，是这样吗。”


    “ザッツライト”


    谍报机关。


    普通的中学生——不，如果是普通生活着的话，即使是大人也几乎不曾听说过的存在。


    那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他们必须不被别人察觉真实身份的同时完成工作。


    令人惊讶的是，在面前站着的这个跟自己同岁的少女从事着那份工作，到现在为止可以举出相当数量地功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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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作为女儿去完成同样的工作的。问为什么，因为是女儿。”


    “我并不觉得，因为是女儿不做同样的工作就不行。”


    “鸢并没有生下鹰，鹰也没有生下鸢。”


    爱故意把手掌举到阳光下。


    那里好像一直能看穿到血液流动似的，轻轻的眯上双眸。


    “反过来说，那是确确实实地羁绊。谁也夺不走的联系。所以我才一直从事这个工作。”


    “这样啊。”


    在别人看来，那是可能是无聊的理由。


    在别人看来，那可能是不能理解的动机。


    但是，真哉却能理解这种痛苦。


    “你是想要保护跟母亲之间的羁绊才做这个工作的呐。”


    “……是啊。”


    这个回答很是寂寞的样子。


    “我是指因为那个原因才做这个工作的。嗯不，不是。是只是因为那个原因而活着的哟。“


    而且，确实基于这个信念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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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天吃饭也是，每天洗脸也是，就连每天呼吸，全部，全部都是为了那个原因。”


    “……”


    “所以，才不能在这种地方失败啊，才不能在这种地方，被妈妈抛弃啊。”


    小爱只在一瞬间流露出自己的感情。


    而且那种感情，真哉也多少知道一些。


    “我稍微懂了点啊。”


    “懂了？”


    “你，跟我很像呐。”


    是的。


    这个少女，跟自己——跟过去的自己，很相似。


    “过去的我，有跟你一样的想法。被母亲承认就是全部。只追求那里的羁绊。为了那个原因的话不管怎样辛苦都能忍过来。不管怎样的目标都能出色完成。所以，“


    真哉一直向上看着，回想着那个时候的事情。


    “失去它的时候，眼前，世界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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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一切就像被黑暗包围吞噬一样。


    就像所有的东西都失去的了光芒。


    映入眼里的事物全都失去了颜色，忘记了光辉，而且很容易的崩溃瓦解了。


    “是吗，真君以前也是这样的啊。那些事，只是犯罪推理的话并不能了解呐。”


    在小爱调查过的情报中，关于真哉和真哉的母亲的关系也一定包含在内了。


    在他们之间的羁绊，和小爱的情况非常相似，本人应该也察觉到了把。


    “但是呢，我不能把我眼前的世界变得漆黑一片。”


    光芒应该有光芒的样子，光辉应该成为永恒的事物。


    “所以啊，真君”


    好像事先在教室里藏好了似的，黑亮的十字弓对准了真君这边


    然后，像平时那样面具一样的笑容贴在了嘴角上，向真君发问。


    “我想知道的情报，能不能告诉我呢？”


    “还是没有放弃啊。”


    “当然了。先说在前面，这个屋子被附上了强力的电波干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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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作用范围很小，但非常强大，因为真君正在用的智能手机的频率，第一天就测定好了。”


    “第一天——啊啊，那个应援部的。”


    “是的，很幸运的让真君用了智能手机呢，是吧？”


    那个时候，小爱是目光落在手表上记着数据，但是这边好像是推算出了卫星和通信中的电波频率。


    真是干得漂亮啊。在搜集情报的能力方面，比真哉认识的人里的任何人都拥有过更高的才能。


    “用来测定频率的，是这个手表吧？”


    一边说着，真哉从口袋里拿出来手表，轻轻扔了过去。


    “哇啊，果然忘在真君家了呢。”


    单手接住手表，小爱轻轻耸了耸肩。


    “给我送过来真是谢了，从高傲的你这里得到帮助很意外——”


    “不，不如说得到帮助的是我这边，所以不用介意。”


    “……？嗯，无所谓了。”


    视线一直不离开真哉的状态下，小爱把手表放进了口袋里。


    “嗯，总之。就是这样，在这个教室里真君没办法使用智能手机哟。”


    “好像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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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是让你自豪的限制卫星的能力，不能用智能手机的话也发挥不了作用是吧？”


    好像确信了自己的胜利似的，爱一边笑着，一边用自己习惯的用的手拉开了十字弓。


    对于爱来说，必要的只是情报。


    得到那个情报以后，就算是杀了真哉，过后再抹去踪迹就好了。虽然不像帕尼特拉普那样漂亮，原来如此，这也算是情报搜集的一种方法。


    “那，说说看吧，首先想从主要发服务器的密码开始问起喵？”


    小爱故意像开玩笑一样那么说。


    真哉的背离开墙壁，


    “那么想知道吗？”


    “嗯，想知道得好像忍不住要拉开弓了。”


    “是么。”


    不经意向窗外瞟了一眼，确认了那个以后点了头。


    “那我就告诉你吧。”


    左手一直保持抬着的状态。


    然后，说出来这样的事。


    “正确答案是’我不知道’哟。”


    然后，接下来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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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嘁”


    突然间，小爱手里拿的十字弓从中间烧断了。


    就像最初就是那种形状的手捏的小糖人似的，干脆得惊人的变成了两半儿的弓身，在脚下溅起来。


    能做到这些的方法，只有一个。


    “怎么会……？！明明电波干扰应该是有效的……！”


    小爱把只剩下把手的十字弓扔了，像漏接球了一样看着天花板。


    是的。


    那里，应该是有肉眼难以确认的打开的小洞的。


    “你犯了一个特别大的错误呢。”


    真哉两手空着，什么也没有拿。


    但是，就是这样觉得他什么都干不了的想法，这个自以为是的想法，本身就是错的。


    “我的确是能操纵卫星，但那并不是因为我能使用魔法，或是用超能力操作。”


    “那是什么——”


    “仔细想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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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必，这个少女一定是比任何人都搜集了各种真哉的情报的。


    “我一直都是怎么操纵卫星的？”


    “——说是用智能手机，难道是！？”


    “是的。”


    嘴角浮现出微笑，真哉抬起左手，


    “极端的说，只要有终端谁都能操纵卫星。那个终端，现在不在这里。然后，”


    他的手指，指向窗外。


    “我能信赖的家人在那儿。那就是一切。”


    “嘁。”


    爱条件反射地回头，眯起眼向窗外看，


    “那是——！？”


    马上就注意到了在对面教学楼里的那个人影。


    同一层，同样的窗户，不同的教学楼。


    窗户的对面——在旧教学楼的空教室里，映出了真哉和小爱的身影。


    而且，在视线的最前面真哉的左手被向上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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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是暗号来着。


    “请输入密码……呃呃是’我不知道’啊。”


    在智能手机里输入gps坐标补正，在像预先指示的那样选择算式后，出现的英语警告文全都飞起来，然后在快速完成输入在最后出现的密码。


    接下来的瞬间，视线前方——旧教学楼的空教室里镭射轰鸣。


    效果时长只有一瞬间。但是，只是那样也足够了。


    惊讶的是拿十字弓进来的小爱，很慌张的样子扔掉了它。


    在呼唤着什么，向上看着天花板，真哉从指向窗外到现在，像终于抽离了似的向这边回过头来。


    刚好四目相对。


    “祝顺利。”


    微笑着小声说着，手指再一次落在了智能手机上。


    镭射斩裂了脚下的地面，小爱慌张地飞走躲开。


    因为好像是变得不会打中人的样子，说是不用在意也行。在来回两三次了以后，眼里映出了向后方跳出去很远，总是骂向这边的小爱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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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因为没有听见所以无视了。


    当然，就算听见了也会无视的。


    “哼哼哼，跳舞也不错呢。”


    窃笑着的智能手机操作员——莉子，砰砰地在智能手机上按着。


    简直就像反应速度缓慢的操纵员一样，配合着那个，小爱慌慌张张地左躲右闪。


    “真是很有意思啊。有点上瘾了呢。”


    另一方面，被打败的一方也没有忍气吞声。


    “……真是服了——嘁！”


    像是确认了莉子地手指活动，小爱向后一跳。紧接着，镭射射空在刚刚地脚印上。


    真是非常出色的反应能力呐。尽管不像梅浪那样，习惯了操纵武器，但是实战经验还是有次两次的吧。


    所以，这种程度的窘境可能不只是经验的问题。


    “但是，这种程度就想赢的话我会很为难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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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躲避镭射的同时，小爱从口袋里拿出来什么东西。


    那个东西，真哉也有印象。


    “啊呀，那个是——”


    “是的。”


    手里那个被摆动玩耍的是个平的椭圆形的东西。


    “是指向标哟。”


    曾经是真哉的所有物。


    “被真君赶出学校的时候，役所老师让给我的。”


    连这个解释清楚了，小爱把指向标的开关打开，


    “走你”


    就那样扔出了窗外。


    这么一来，一直瞄准教室的镭射想被吸引过去一样向中庭落去。因为被设定成不会直接击中指向标而是有微小的位置偏差，所以只要指向标不失效，镭射就会一直射向中庭吧。


    “诶，这真是有点意外啊。役所老师身体还健康吗？”


    老师辞职以后继承了在老家的店铺哟。大概在做非常拿手的事情呢。对真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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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还是一如既往地怨恨呢。”


    “被人怨恨这种感情，不能无视——吗？在这一点上是输给他么？”


    役所老师已经没有留着指向标这一点确认了。


    但是，那个没想到尽然在小爱的手里。


    虽然知道那一连串的事件，但认为真哉和莉子，还有小雪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这件事是弄错了吧。


    然后在彻底调查之后，就连指向标都弄到手的小爱，说实话，真是有着让人惊讶的情报搜集能力。


    “还没完呢。把这个学校里的调拨干扰启动的话——”


    一点也没放弃战斗的打算的少女，把腰放低，目光敏锐，


    “是我赢了。”


    就那样，小爱从空教室窗外飞奔出去了。


    真哉看见后，好像很吃惊的样子，手捂住了嘴。


    “原来如此，在学校布满电波干扰的话就完全不能利用卫星了啊。”


    指向标的设定变更了的话，马上就能变得毫无关系。


    但是，最初把指示弄成智能手机在学校内不能通信的话，也就没有必要担心头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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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不仅限于这所学校。


    看那个样子，可能在饭山家也做了什么手脚。


    “只有那个不避免是不行的。”


    不能把那个家族也卷进这场无聊的争斗。


    因此虽然知道了小爱和她母亲的真实身份，但也好像没有多受刺激似的置之不顾，本来是打算在理所应当的时间点，告诉他们这边已经发觉了，请他们自觉退出的。


    但是，没有想到竟然用出这么强硬的手段来，这明显是真哉的计算失误。


    “那样的话，今天就必须要做个了结呢。”


    这次让他逃了的话，下次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真哉一个人的话可能会咕咚一下，但是对手可能会冲着桃香他们去的情况下，后发制人才是上策。


    “接下来”


    叹了口气，真哉站在窗边。


    视线的前方，是站在对面教学楼同一层的莉子。


    今早，到学校的时候小爱的手表有着可疑地频率反应。因为在告诉——恐怕，设置什么的在做测试——那是电波干扰的电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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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验告诉他不久对手就会做些什么吧。


    所以，把智能手机给了莉子。


    虽然是为了应对万一电波干扰启动了，导致了真哉不能用智能手机的情况的紧急对策，但果然还是有必要的，莉子天衣无缝地处理了这种情况。


    向着那样的莉子，真哉握住了食指，最后竖起了三根手指。


    “……”


    对面教学楼的莉子看见后，在智能手机里输入了什么。


    然后，轻轻地点头回应。


    “好了，那么，结束吧。”


    确认以后，真哉点点头，就那样离开了空教室。


    线路标志器的使用方法，看似简单其实非常难。


    为了在操场上引白色的直线而生产的，田径必需品。虽然构造非常的简单，但是要熟练使用的话意外地困难。


    首先，画一条特别直的直线就很困难。


    就算是打算走直线，人类的身体也会意外的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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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线就会歪了，或者回头一看线是弯曲的，就想人生似的不听我说的话。


    另外，要画曲线也是很困难的。


    用手在纸上画漂亮的曲线是很难的。那种作业用大型的线路标志器完成的话，当然，要有与之相应的技术。


    而且最大的问题是，能完成的学生意外的非常之少。


    “哎……”


    桃香一个人一边叹着气，一边拖着线路标志器往前走。


    事情从作完扫除的桃香被班主任抓住开始。对于在很多社团帮忙的桃香来说，线路标志器是多年的朋友。用惯了这个到用它画麦田怪圈的自信都有。


    为这个在日常生活中完全派不上用场的能力所瞩目，桃香现在在基本上没什么人的校园里继续画着白线。


    “嗯……去往来宾用的停车场的箭头，vip用的停车场的引线……”


    一边交换着看手里的笔记和地面，一边用线路标志器迅速转着。


    为了周末在学校举行的大型活动——好像是大规模的同窗会——画的引路用的白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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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这所学校里有停车场，但是说很少。去年同窗会的时候车都进不来，在路边停了许多，附近很多人都向学校抱怨了很多。


    因为那个，操场和教学楼背面变成了临时停车场。桃香在画着用来指向去往那些临时停车场的箭头，和停车位的分区的线。


    “哎……”


    一边随便用手拿着道路规划线标志机，桃香再次叹了口气。


    就算是在画着白线，桃香脑袋里也在想着寄食和转入生的事情。


    那两个人，最开始好像是认识似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啊。


    “果然是……恋人？”


    普通情况下，都会那么想吧。


    偶然在商场里碰见，怎么说呢，实际上那全都是谎言，那两个人从很久以前开始——那不是在饭山家寄居之前就是恋人的么。


    扫除结束后，那两个人一起去了保健室没有回来。


    可以追上去的吧。


    桃香比小爱和真哉更了解这个学校。就算不在保健室，也能找到那两个人。


    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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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到了以后，要怎么办啊。”


    破坏他们两个的关系？


    阻止他们两个亲密？


    故意粘着他们让他们不高兴？


    ——但是，那是为什么？


    “为什么……那是为什么啊……？”


    因为是学级委员不能不照顾我？


    因为在我家寄居所以不得不管着？


    因为不能允许学校的风纪被带坏？


    又或者是——


    “啊——真是的——！”


    桃香挠着头。


    这样的话，就跟上次一样了。


    思考好像按了停止按钮似的在这一瞬间停下来，一圈一圈来回转了好几圈以后，再次回到了最初的位置。


    “……好不爽。”


    好像鱼的小骨头卡在了喉咙里，又好像睡觉的时候有蚊子在耳边飞来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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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种微妙的无助的焦躁支配着自己。


    为什么这么烦这样的自己啊。


    不明白那个理由——不，就是因为明白，才不想明白，怎么说呢。


    问了莉子后，就被嘲笑到‘真是无可救药的麻烦的人呐。’


    是的，有自知之明。


    不是简单就能复原的


    “啊，不好了。”


    因为在想别的事情，等反应过来才发现画了奇怪的线。


    一直都是网球部练习用的中庭。


    因为老师们今天不得不集体去研修，基本上大多数的社团活动都休息了。


    正因为这样才可以随意画白线，再怎么也不能把这个想蛇一样弯弯曲曲的白线给留下。


    “不行不行，得擦掉。”


    慌慌忙忙停下了路线标识器。


    因为是在中庭的混凝土上画的，所以必须要撒上水才能擦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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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周围东张西望找水龙头的时候，


    “？那是——”


    视线的前面，看见谁迅速的跑了过来。


    速度相当快的向这边接近，那是穿着制服的女学生，好像是同班同学，更近的时候马上就看出来那是和寄居的人同时消失的转校生——桐生爱。


    “哈……哈……”


    “怎么了。这么多汗“


    看见很快从身旁跑走的小爱，吓了一跳。


    并不是很轻松的身影，而是在害怕着什么——是，好像被狮子猎豹之类追着的样子，满满的危机感。


    那种不寻常的气氛围绕的同班同学，整理了剧烈的呼吸向这边看着说，


    “——小桃，你在得正好。”


    那样说着，嘴角妖艳的歪到了一边。


    追着小爱，真哉来到了中庭。


    “接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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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是在下楼的途中没有遇到，教学楼里基本上没有什么人。虽然大部分社团活动都休息也是其中的原因，没准也是事先就看准了今天。真哉想到，也算得上是有些强硬的小爱的行动，会不会在哪里呢。


    真哉用视线环顾四周搜索小爱的身影，就那么穿着拖鞋去了中庭。


    “我觉得确实是来了这边啊。”


    在下到二楼的时候，偶然瞥见小爱往中庭跑的样子。


    目测或许是来回收指向标的，就来中庭这边看看。


    “那是——”


    中庭正中间那边，穿着制服的和路线标识器一起站着的奇怪的组合是桃香。


    “啊呀，怎么了？”


    走近了以后看向这边，桃香一幅不可思议的样子歪着脑袋。


    真哉一边向周围看着，一边问着关于想要找的人的事。


    “小爱没有来过这边么？”


    “……”


    那个瞬间，桃香的表情突然凝固了。


    然后转眼之间，变成了不高兴的样子，嘴角像“ヘ”字一样弯曲，眉毛向上竖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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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什么啊，在玩捉迷藏吗？关系真是好啊。”


    这么说着就把脸转了过去。


    即使那样本性还是很坦率的吧。


    与感觉被悲伤渗透的样子的声音同时，桃香的手指向教学楼对面的一角。


    “那边啦。刚才还在这听到才到叶子的声音呢，她的话应该会去那边——”


    ——虽然注意到了，但是再晚一步就危险了。


    平时是园艺部管理下的花坛。从那里啪地一下喷水管向上抬起来了。


    然后那个喷水管口直直的冲着这边——准确的说是冲着桃香站着的地方冲过来了。


    “——桃香！”


    “啊？”


    几乎在强烈的喷水直冲着这边喷过来的同时，真哉紧紧抱住了桃香。


    不是普通强度的放水——恐怕是小爱动了手脚——向真哉背后袭来。


    像是被什么打击般强烈的冲击击中了后背。


    “啊！？”


    怀里的桃香发出小声的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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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忍着后背的疼，就那样拉着桃香的手说，


    “——去柱子背后”


    “嗯，嗯。”


    走到走廊的柱子背后，两个人靠在一起。


    喷水管喷的水还到不了这边，放下心的同时真哉开始强烈的咳嗽。那是后背像是被锤子砸了似的打击。强制性的把空气从肺里吐出来，同时咳嗽几下。不能很好的呼吸，手就那样抓着柱子时不时的咳嗽几下。


    慌张的桃香，也马上过来给真哉按摩了一下背。


    “你没事吧！？”


    “啊啊，咳咳”


    勉勉强强能点头回复，那真是相当大的威力啊。


    要是打中的地方是要害的话，水也足够杀人的了。但是那是怎么改造的，简直就是具备了喷水车那样的破坏力。


    那个要是打中了桃香的话——背后一凉。


    “啊，去保健室吧，快点！”


    “——没事，不用了。”


    整理着呼吸，真哉温柔的把桃香的手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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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桃香好想快哭了似的表情看着真哉的脸。


    “但，但是好像很疼啊！？是非常疼的吧！？”


    “啊……有点吧。”


    “那是骗人的啊！”


    然后，就真的吧嗒吧嗒的流下了眼泪，紧紧的抓住胸前的校服。


    “啊，都是我的错——”


    “不是那样的。”


    是的，不是那样的。


    真哉一边用手指给桃香擦眼泪，一边明确的说了原因。


    “没有错，这都是我的的错啊。”


    这种无聊的理由把桃香卷进来了。


    本来是能预想到的事。但是，想的太简单了。


    结果就是现在这样。不由得笑自己，究竟，到现在为止自己都在做些什么啊。


    “所以，不要担心。”


    “但，但是。”


    桃香没有受伤。对于我来说，那就是最高兴的事了。”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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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只有这个得救了。


    如果在这里桃香受伤了的话，真哉肯定这辈子都不能原谅这件事吧。


    “比起那个，问题是”


    真哉看着自己的手心。


    手指微微颤抖着。并不恐怖。并不是那个，而是更加刺激的东西。


    而且那个是，到现在都不曾遇到过的东西。


    “是什么啊，这种感情。这种自己不能控制的感情，出生以来第一次才有啊。”


    “不能自制，感情……？”


    桃香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重复着，用胆怯谨慎的声调说


    “那是，怎么说呢，是那个吗……？”


    “？桃香会明白吗？”


    “那个，看了你的表情就明白了哟。”


    有些感到相形见绌的样子，有些惊讶的样子，桃香把那种感情言语化了。


    “你，不是在生气吧……？”


    “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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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嗯，就是，没有见过的那种表情？表情跟平时一样，但是，说是气氛有些不一样呢，还是有些压迫感呢。”


    “……原来如此”


    被这样说了，就能理解了。


    就像在找到了在自己的字典里缺少的词语一样，好像填上了拼图里空着的一块，被那种感情主导着。


    “这是，叫做生气的感情吗？”


    愤怒——


    那主要是指向自己的吧。


    向着太不中用的自己，向着不知在哪自大的自己，强烈的愤怒。


    那个已经不会流泪的自己，真的变得连笑都做不到的自己。


    和那个一样，对于从来不记得生气过的真哉来说，这是自出生以来第一次有的感情。


    ——而且，那种感情产生的理由，只有一个。


    “只有把我的家人卷进来这件事，绝不原谅。”


    双眼眯起来。


    和那同时，意识更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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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小爱要是不择手段到了连把家人卷进来都在所不惜的话——


    那就没有什么可顾虑的了。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嗯？”


    这时，突然注意到被水浸泡的白线。


    “这是？”


    “啊？啊啊，嗯，这周末不是要开大规模的同学会嘛？那个时候开车来的人很多，所以为了引路画的……”


    看到伸长的白线，桃香脸上浮现了为难的笑。


    “因为发呆来着，所以线画的有点过了。”


    “这样啊。”


    手放在嘴角边，思路最大程度的运转着。


    或许是用了这个。


    看着伸得相当长的线，真哉问桃香。


    “这个线，一直画到哪啊？”


    “教学楼背面的尽头不是有个地方是非常出口嘛？那里有个临时停车场，要一直画到那个地方的，哪里花了好多停车场的方形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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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啊。”


    点头回应着，真哉抬头向上看。


    今天天气晴得很，这样的话，从天上就能看得很清楚。


    在脑内高速做着模拟试验，在头上存在的所有的卫星的轨道都计算出来。再仔细确认所有的排列组合之后，选出最合适的卫星组合，再接着按着轨道预测出最后会到达的点。


    这样的话，出现了一个必须追加的东西。


    “教职员办公室前面确实有公共电话的吧？”


    “啊？啊啊，嗯。好像谁也没有用过，只是准备了一个。”


    “虽然不好意思，但是一会能给我说的电话号码打个电话吗？”


    真哉说出了背下来的电话号码，桃香好像很惊讶的眨着眼睛。


    “这个号码确实是……你跟那个人认识？”


    “啊啊，是呢。”


    然后就那样，也拜托了要转告的话。


    桃香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也同意了真哉的要求。


    “嗯，我倒没什么关系……你要怎么办？”


    桃香一边说着，一边眯起眼看小爱跑走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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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嘛，有一个必须要惩治的人。”


    真哉一边这么说着，一边用脚尖轻轻敲打着脚边的白线。


    ＊＊＊


    小爱把教学楼背面藏着的电波干扰装置的开关打开了。


    “……这下，最后一个电波干扰也弄完了。”


    确认了led指示灯变绿了后，小爱把那个再次放回了草丛中。


    学校中安设的电波干扰装置，这下就全都启动了。以学校为中心半径一千米的范围内，真哉都不能使用智能手机。


    只有一点频率不同，所以其他的手机应该多少都受到一些牵连吧，但是受到的影响应该也不是很大。


    “接下来，会怎么出招呢。”


    因为把桃香卷进来了，真哉一定会追着自己过来的吧。


    那位少年社长那么爱惜家人这一点，事前已经调查了。


    而且，小爱瞄准的地方就是那里。


    如果真哉出了学校，这个作战就变得一点意义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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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让他看到这边是打算向他的家人出手的，真哉就会选择短期决战的。


    那样做的话，真哉就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在今天做的了断的吧。


    这一点，他确信那个家族，那个寄住的地方很重要。


    “……真是让人羡慕啊。”


    带点自嘲似的，自言自语了这么一句。


    但是，觉得家人很重要的不只是他一个人。


    小爱也是，在自己所在的地方一定要保护和家人的联系。


    因此，无论如何也一定要拿到真哉手中的情报。


    “接下来。”


    接下来就是在哪碰面了。


    莉子所在的教学楼的一层，现在应该因为灭火器坏了而变成了烟雾室吧。根据调查过的莉子的行动模式，她不会铤而走险，在烟雾散开之前是不会出来的。就是说，暂时还无法行动，也就是说，不能使用智能手机。


    就算相反她出来了，也没有关系。


    有刚刚完成的电波干扰网包围的话，就无法使用智能手机，卫星也——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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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别突然的。


    突然的，头像被锤子打了似的。


    “唔……啊……这……是……！？”


    脑袋想要裂开一样，不由自主膝盖跪在了地上。耳边像是有人打了铜锣似的，咚咚声一直在脑子里响，全身都是强烈的不快感。


    这种现象作为知识还不了解。


    名字，是，确实是，


    “雷神……之锤……！”


    用来镇压暴徒的卫星。


    在orionlute所保有的卫星中，在对人方面也是能发挥无与伦比的效果的卫星。利用声波来破坏人的平衡感，带上耳机或耳塞也不管用。训练的话似乎也可以在被击中的状态下行动，但是现在没有想那些的空闲。


    “为……什么……！？”


    虽然脑袋晕着，但还是拼命想着。


    应该是锁住了卫星的。


    真哉的身影，莉子的身影都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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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为什么这个卫星会向自己发动攻击？


    “唔……！？啊……！？”


    突然的，头不疼了。


    那么疼的头痛好像骗人一样，完全消失了。


    战战兢兢的站起来，向四周环视。但是，别说真哉了，连个人影都没有。


    “刚……刚才那是，什么？”


    手扶着教学楼的墙，再次往前走。一边警戒着周围一边谨慎的向前走，然后又再次咬紧了牙。


    “啊……！？”


    连呼吸都不能够，激烈的疼痛。至今为止从来没有体会过的，非常不爽的感觉袭击了脑浆。


    “——啊！？又，又没事了……？”


    摔倒了以后，又完全不疼了。


    到底，是什么。


    环视四周，还是一个人都没有。


    “怎么，怎么回事……？”


    随便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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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按之前的犯罪推理来推测，不可能是那样。


    真哉，和拿着智能手机的莉子都是，非常理性的思维方式的人。那种有很强的赌博的因素包含在内的事是不可能发生的。


    说起来，智能手机在学校里也是不能用的。


    跟指向标放在中庭也没有关系吧。


    “这下坏了啊……这种，来几次可受不————！？”


    再一次，像是被打了一样的头痛。


    雷神的大锤这个名字真是起得好啊。


    简直就像是从天上降下来的神的雷一样，从头顶开始强烈的发麻的感觉袭击了全身。


    不能承受这么重的袭击，即那样像摔倒了一样躲去了非常出口那边。


    然后，头痛再次像退潮了似的结束了。


    “怎么……怎么会这样……！？”


    不明白。


    非常谨慎的看着周围，果然还是没有人。是做必须要警戒被尾随等行为的工作的人，所以在那方面自负比平常人更敏感。


    有什么不对劲。


    不，虽然没必要重新考虑，但是能确定事态正在往不好的方向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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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是，超出想象的攻击。


    忍耐着，还有一次。再来一次的话，恐怕就要失去知觉了吧。


    “唔……门还锁着……！”


    要想从非常出口进去里面的话，门锁着进不去。因为是音波，似乎跟在建筑物的中心没有关系，效果还是一样的，但是心理上感觉想要去有屋顶的地方。


    大概，目标有可能是那个。


    没办法，只能从非常出口那里往屋上走了。


    如果没有电波干扰的话，那里就是最危险的地方吧。听说那个叫役所的老师也是在那里被干掉的。


    然后。


    “——呀，比我想象中的到的早啊。”


    那个目标，好像要吃了什么似的在这里埋伏等待着。


    ＊＊＊


    因为太阳倾斜了，所以并没有那么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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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上几乎没有云彩，可以说是晴朗的万里无云的天气。在天上飞的话，想必心清一定很不错。话虽如此，但是实际在天上飞的话，或许会因为什么都没有，反而感觉很无聊吧。


    能很好的看着这样的天空的屋顶上，


    “……似乎还留着不可思议的骗术呢，真君。”


    “你也比我想象中的更有手段呢，小爱。”


    真哉和小爱对峙着。


    在没有别人的屋顶上，两人之间也没有任何遮挡物，就算有，也是两人各自的立场那样的东西吧。


    小爱只在一瞬间，露出了不知所措的表情。


    但是马上抬起了下巴，稍稍低下腰，嘴角慢慢浮现出微笑。


    “但是，相反的情况很不错呢。”


    从远处，传来了好像很焦躁的汽车鸣笛声。


    平时的话，是听不清楚那么远的汽车鸣笛声的吧。因为没有了社团活动，所以基本上没有学生在。没有喧闹也没有口号声。这样安静的学校里，两个人面对面着。


    “这里的话，莉子也没办法用智能手机攻击对吧。跟学校里开着电波干扰没有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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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过于谨慎的把学校里所有的电波干扰都打开了呢。”


    “因为在转入这里之前就装在里面了。”


    原来如此，在暑假的时候潜入教室里安装上那些是很简单的事。


    这么说来，就发觉了小爱刚开始就对学校的构造很了解。


    “来吧，真君，继续问问题的时间吧。“


    跟平时一样的状态说话的小爱，手里拿了比刚才那个要小一点的十字弓。


    藏在了哪呢，做法越来越变得不漂亮了啊。


    也就是说，就是这么一回事。


    “……是啊，很是着急啊。”


    突然笑容消失了，小爱两手拉紧了十字弓。


    箭头微微颤动了一下。


    “这种事，要是让妈妈知道了会很生气的。会非常非常生气哟。怎么这么难看？这种程度的工作都做不好吗？我对你有期待真是错了。对你毫无期待就好了呢——”


    很不情愿的摇着头，小爱像是要吐血了似的挤出了这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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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样的话……那样的话，我受不了。我，那样的话，绝对受不了啊……！”


    “——你”


    那真是，很单纯的事。


    “最喜欢妈妈呢。”


    “是啊……！那不是，理所应当的嘛……！”


    “是呢。”


    即使是缺少很多东西的真哉，也能够理解。


    “是真的，觉得那是理所应当的啊。”


    喜欢家人这件事。


    想一直跟家人在一起这件事。


    比起说是理所应当，应该是很自然的事吧。


    真哉让orionlute成长到现在，也曾经全都是以家人——妈妈的追求为契机。


    正是因为这样，在明白那不能够实现的时候，曾想要全部都舍弃掉。


    因为那时连活下去的希望都看不到。


    那一定是，让小爱变成现在这样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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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因为如此。”


    是的，正因为这样。


    “已经，到了必须要做个了结的时候了呢。”


    这么说着，真哉轻轻动了动放在脚边的路线标识器。


    “…………诶？”


    小爱一定不明白真哉要做什么吧。


    实际上，只是让路线标识器动了一下，除此以外别的什么也没有做。


    “————啊！？”


    下一个瞬间，小爱抱着头倒了下去。


    “又来了……！为什么……！？”


    连拿着十字弓的力气都没有了，小爱痛苦得满地打滚。


    像是要躲避什么似的打着滚，在到栏杆附近的时候，


    “……诶？”


    好像背上背着的重物突然消失了一样，小爱直起身来。


    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小爱怎么也想不明白地抓着头。


    “到底，是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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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啦，还是没有发觉吗？”


    “难道是，莉子……！？但是，从哪里……！”


    “不是的啊。”


    缓缓摇着头否定了小爱说的话。


    “莉子不知道是不是还在那边的教学楼里呢。因为很危险就命令她在那边等着了。而且你不是自己说，因为电波干扰不能使用智能手机的么。”


    “那，那为什么……！”


    “说了不可思议的话呢。”


    轻轻耸了耸肩，真哉的手指向了天上。


    “刚才应该也说过了。”


    看着那里应该有的人工卫星。


    人工卫星不是能随便动的东西，而是随着把它升上去的人的意志行动的东西。


    正因为这样，要动它的方法是有限的。


    “我不会使用魔法。也不是超能力者。这样一来，答案就只有一个。”


    “答案，啊？”


    “原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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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放进裤子的口袋，真哉把那个拿了出来。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只有一个智能手机呢？”


    “第二个……？”


    是的。


    这个跟交给莉子那个不是同一个东西。


    顺便一说，同样的东西在房间里还有大概十五台。


    “处理情报的时候，最该注意的就是先入之见——也就是说，确信不疑。”


    真哉一边摇着手里第二个手机玩，一边用淡淡的口气继续说。


    “人类，有着自己给知道的东西加上片面的断定的习惯。握了刹车自行车就会减速吧，哆来咪的下一个是’发’吧，因为是蛋糕所以就很甜吧——这样。”


    就算知道这些，也是不怎么能改掉的习惯。


    要说为什么，因为人类有那样做的理由。


    “人类能处理的情报数是有限的。正是因为这样，人类那样擅自在脑子里加上片面地断定，以求削减需要处理的信息量。就像现在的你这样。”


    “但是！”


    小爱大叫着，站起来反对。


    “但是，应该是有电波干扰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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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现在学校里应该覆盖了电波干扰。”


    就是因为那样，现在这个地方才最是被认定的地方。


    “但是，在那之前不是，要是从最开始就把全学校的电波干扰都打开的好，我能想的办法就相当的少了。但是，事实并不是那样。”


    “在打开电波干扰之前，你做了些什么……！？那些跟现在没关系——”


    “是圈套哟。”


    那是，只有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就能表达清楚的事情。


    “那是你的拿手好戏呢。虽然给别人下圈套很拿手，但好像被别人下圈套并不是那么回事啊。


    说着，真哉指向脚边。


    像是受到影响了似的，小爱的视线落在了真哉脚边。然后惊讶的睁大了双眼。


    “……！这个……！”


    “终于注意到了啊？”，


    咚咚地敲着道路规划线标志机，真哉说出了秘密。


    “利用了一下桃香画的线哦“。


    屋顶上画着的，画着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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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包围那样画在真哉周围的，是圆。


    画了半径大概3米左右的圆。好像要盖住圆形似的，屋顶上还画了一个更大一点的长方形。那是，刚才小爱站着的地方——也就是说，从非常出口的入口开始，一直延伸到小爱现在站着的地方，在那里线转了个直角变了前进的方向一直延伸到真哉的脚下。


    那个线画的是个长方形。


    “圆表示的是攻击范围以外的地方。相反长方形表示的是进行攻击的范围。”


    “难道，读取了这个……！？”


    “是啊。”


    手指向头上，那里有位置探索卫星和镇压暴徒用的卫星。


    “位置探索卫星读取这个图像，镇压暴徒用的卫星用这个规则来投射声波。你看，很简单吧。”


    “那刚才动了道路规划线标志机是——？”


    “是的，是把最后的线都连起来啊。”


    长方形还没有完全完成，还有一部分的空隙。


    正当要把那里连上的时候，小爱站的地方已经是镇压暴徒用的卫星的攻击范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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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直到小爱摆脱了长方形之前，都一直受到镇压暴徒用的卫星的声波攻击。


    顺便说一句，圆形和长方形重叠的区域以圆形为先，也就是说，真哉站的位置不受投射。


    “那，下面是怎么……！”


    “啊啊，那个很简单的。因为现在底下，已经存在有很多白线了。当你进入那个区域的时候就会受到镇压暴徒用的卫星的攻击，脱离区域以后攻击就会停止。只是那样而已，是不是跟像是被谁瞄准了似的？”


    “…………嘁”


    小爱强忍着悔恨看了看，确实是图形。


    难怪。没想到居然是脚边的白线的原因。


    “这样的，到底是……！？”


    “屋顶上这些是刚刚才画的哟。道路规划线标志机是跟桃香借的。下面那些是桃香为了周末的同窗会画的。”


    “是利用了那个么……！？这么短的时间里……！？”


    “圈套这种东西也不只是从哪拿来装置安装上这种，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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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忘了在什么时候，教过梅浪设置全套的方法。


    那个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把那里有的东西重新组合起来，也是设圈套的一种。”


    “……原来如此啊。”


    好像很奇怪的明白了似的，露出了有些累了的表情，大口的喘着气。


    现在小爱的周围，画着像包围了她一样的长方形。像从最开始就引诱她到这里来似的。也就是说，完全陷入了陷阱里。


    “顺便说一句，指向标已经完全无效了，而且圆里面和圆的周围都有设定启动自动防御系统。你的箭是送不到我这里的。”


    “真是缜密呐。”


    轻轻耸了耸肩，小爱把十字弓敏捷的向外扔去。想着没有用的东西也是碍事就扔了出去。


    当啷，确认了十字弓落在地面上了以后，真哉缓缓的发问了。


    “接下来，让我听听吧，雇你的委托人的事情。”


    “打算从我嘴里套出情报来？太天真了，太天真了啊真哉。”


    嘻嘻嘻嘻，小爱手指在鼻子前面摇着，嘴角露出了很寂寞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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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着也算是职业的啊。可能真君看来并没有什么，但我是有尊严的。”


    “…………”


    “而且，”


    因为咬着嘴唇，好像是要抑制住摇晃的肩膀似的，小爱紧紧的抱住了自己。


    “这种不像样的失败，妈妈绝对是不会原谅的……！会被妈妈抛弃……会被妈妈扔下的……！我一个人，活不下去啊……！”


    很不情愿的摇着垂下去的头的小爱，


    “——这样的话”


    终于把脸抬起来，不知为什么只有像要哭出来的双眸。


    “我觉得已经可以做个了结了。”


    就那么轻巧的翻身过去，从唯一不会受的那颗卫星攻击的好像是最后的退路似的栅栏飞身跳上。


    巧妙的控制住平衡，在栅栏上快速转身向这边折回来。


    “真有眼力价啊，真君。特意为我准备了最后的舞台呢。”


    “本来没想用来着啊。”


    “但是，是打算用，才准备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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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自己脚下画着的线，小爱笑了。


    那个线确实是，画得像是要把小爱引导一个地方似的。


    ——仅仅只是一处矮的地方，站在栅栏边上说。


    “这样好吗。我想要把真君骗到陷阱里但是失败了。反而陷入了真君的圈套里。也就是说，我输了。然后，输了就意味着”


    展开双臂，轻松的表情笑着。


    “要结束了哟。”


    真哉发现这个少女的笑容——真正的笑容，他是第一次看见。


    真哉看着这么轻松的，轻松到留着些悲伤的笑容，说到。


    “这样，真的好吗？”


    “好不好的，我没有选择权啊。”


    小爱像在天空游泳的小鸟那样把双臂张开，但是不管人类长出什么样的羽毛来都不可能飞起来。


    “把淡水鱼放进海里的话，也在那里生存不了了。这是这个世界的规则，常识，唯一的选择啊。”


    风刮过屋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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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栅栏上面的小爱的裙子飞舞着，被喷水攻击后后背湿漉漉的真哉被风凉凉的抚摸着。


    因为在等风停，真是突然开口道。


    “真是那样吗。”


    “嗯……？”


    没有想到会被否定。


    小爱只是在栅栏上一动不动的站着。


    “规则什么的，是由自己决定的哟。常识什么的像每一天那样在变化哟。选择什么的”


    真哉一边不停的踩着脚边的图形一边说着。


    “是自己创造出来的东西啊。”


    “……不是的。没有那种东西。那是，只是给的像真君这样什么都不缺的人的特权。”


    说不定，可能是那样。


    可能只有一部分的人，没有选择权。


    “对于像我这样的凡人来熟，才没有那样的权利，没有那样的能力……”


    “凡人？你？说了奇怪的话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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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就算是那样，也不是适用于小爱的理由。


    “我看过你的经历。说实话，很是出色的。我觉得不管是哪个国家都惧怕——不，是渴望得到手的存在。”


    “……不是那样的啊。那是因为妈妈在啊。因为是妈妈把计划定好，妈妈去各个地方暗中安排好，妈妈给我指示道路。所以——”


    “不是的啊。”


    结果这个东西，是必须是责任者应该得到的功劳。


    当然那也是非常重要的因素，但那不是决定性的因素。


    “不管指挥官多么优秀，去完成的是实际上去动手的人。你磨练了比什么都难的实际去做的那些方法和技巧。最重要的是，应该是亲身去感觉哪些必要的事物。”


    “亲身……去感觉……”


    “啊啊，所以”


    是的，正因为这样。


    “你也差不多，该毕业了呢。”


    “毕……业……？”


    真哉轻轻点头回应着，那浮出热气般的小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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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和我，特别的像。我能明白你的心情，葛腾也是能明白的。而且，正是这样，你必须要一个人独立起来了。”


    那是，对曾经的自己说的话。


    追求着自己和母亲间的羁绊，依赖着家人这种关系，只是心烦意乱的努力着的那个时候。


    失去那种关系以后能感觉到的只有世界终结的绝望感。


    现在，这个少女也是这种感觉的吧。


    正是因为这样，才不能不告诉她。


    “不那样的话，就不能得到真正的家人，这是我在这里——饭山家学到的。”


    “……再早一点”


    突然——


    小爱的嘴角浮现出笑容。


    与之前的不同，在晴朗的笑容的对面，两缕缠绕的头发摇摆着。


    “再早一点与真君相遇就好了，可能是哪里弄错了呢。”


    即使那样，想要修正咬合不对的齿轮的唯一方法，就是发现的晚了。


    “但是，果然还是不行。”


    干脆的说了否定的话，小爱把手放在自己胸前。


    “我还没有强到能一个人活下去。不是在逞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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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句话，只有自己能听得见。


    “所以”


    最后小爱向真哉微微挥了挥手。


    “再见，真君。虽然是因为工作认识的，但是还是非常的高兴。”


    “这样啊。”


    “嗯。”


    然后，完全展开双臂。


    “再见了。”


    像在回家的分叉路口分开那样轻松的挥着手，但是稍稍有一点像要哭了是的表情——


    就那么，在栅栏上向着背后跳下去了。


    ＊＊＊


    重力，对万物都是平等的。


    无论是保龄球，还是乒乓球，还是人类，向着地面坠落的速度都是一样的。那是不管是多么有钱的人，还是多么有名声的人都无法改变的宇宙的规则。


    p－04-256 插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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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映在眼中的真哉的面容马上就消失了，一瞬间就切换成了蓝色的天空。


    眼睛里映出晴朗到让人讨厌的蓝天，小爱好像被扯下去似的坠向地面。


    从屋顶到地面，不管怎么样也就只有几秒。在那之后等待小爱的，只有死亡。


    （……会疼吗）


    不能向死者询问。所以这是谁也不知道的事情。


    就算是情报搜集的专家，也没办法向幽灵问这些。


    没关系，不用担心，马上就知道了。


    所以比起这种事情，还是想想更让人高兴的事情吧。


    （要是再多说一些话就好了）


    突然浮现出来的，是逼自己到这一步的少年社长的脸。


    在空中飘着，已经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了，真哉出乎小爱意料的敏锐，结果小爱还是没有能赢到最后。


    如果换一种相遇的方式，可能会是另一种关系吧。


    命运的齿轮稍稍改变一点的话，就会产生于现在截然不同的结果。


    （意外的，是我的菜也没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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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是把自己逼到这种地步的对手——不，正因为是这样的对手，才会这么想的吧。


    最开始认识的时候，第一次在商场说话的时候，装作偶然在教室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在澡堂一起跟大叔军团打架的时候，用坏掉的管子椅子帮小爱藏起来的时候，在保健室相对的时候，一起收拾饭桌的时候，在房间里第二次相对的时候，然后最后在保健室里被看破了真实身份的时候。


    真是不可思议，那些全部都想起来了。


    记忆力好的人，会留下除了和别人的对话意外的记忆。


    但是，怎么说呢，并不是那么回事。


    那些回忆，并不是不可思议的，而是作为很快乐的回忆存在在脑海里的。


    （那样的话，那个时候更开心一点就好了）


    那样的话。


    （会比现在关系更好吧？）


    不是因为工作，不是因为任务。


    只是单纯的作为同一个班级的同学。


    如果，真的有神存在的话——


    （下一次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请让我在那样的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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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下了那样的愿望——


    ——刚许完愿，就冲撞到了。


    “————啊！？”


    但是，在背后展开的，跟自己想像中的完全不同。


    像把全身都包上了似的感觉，同时温柔的让自己停了下来。嘭的很大的一声，好像被巨大的东西包上了似的，袭击了全身。


    而且，那并不是应该存在在这里的混凝土地面。


    “…………咦？……………………………………咦？”


    一边发出迷茫的声音，一边不停的眨眼睛。


    眼前还是刚才的蓝天。太阳似乎太过热血似的，身边谁都不敢接近，显得有些寂寞。


    但是，小爱的身边似乎不是这样的。


    “——没事吧，小爱！”


    “没有受伤吧？”


    “哈哈哈哈哈哈！更想的一样掉下来了呢啊，不愧是小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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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别忘了处理我的拖拉机啊？”


    “什么啊，你不就只是按照小真写的那些那样做了嘛。”


    “你说什么？”


    “说你呢？”


    包围小爱的是笑声、喧嚣声和前些日子的大叔军团。


    慌慌张张的动一动手臂，弯一弯腿。哪里都不觉得疼。


    抬起脸来，向四周看看。张开的不知道是什么的白色的柔软的东西。


    看来自己是——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什么理论——掉到这里来了。


    “怎、怎么回事……？”


    吃惊的呆住了一会，从非常出口那里传来了嗒嗒嗒嗒的谁下来了的声音。


    那个我行我素的脚步声消失了一会以后，换成了映在视野中的阴影。


    “啊呀，真是漂亮的落地呢。”


    抬起头来看见的，是刚刚在屋顶上分别的真哉，脸上浮现出柔和的笑容。


    “什么……什么啊，这是什么情况……？”


    “也不是什么特别复杂的事。”


    手伸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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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些顾虑的握住了以后，被意外的很强的力量拉起来了。站在了他的对面后，终于知道自己所在的地方了。


    “你从那里掉了下来，掉到了这个卡车货架上吹起来的充气垫上了。但是，话就只能说到这了。”


    是的，这里是卡车货架上展开的巨大的充气垫上面。


    作为体育练习的垫子用的大型充气垫，半径似乎是四米的有点歪的圆形。好像是注入空气的类型，稍微远一些的地方有电动的输入空气的机器正在运转。


    而且，那个在中型卡车的上面放着。当然，并没有完全放进去，虽然有垂下来的部分，但装不下的那部分似乎是大叔军团用手举起来的样子。


    往上看一看，再往脚下看看，终于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难道是，那个冲着栅栏的线……！？”


    “是啊。”


    一点也没有发怵的笑着的少年社长，用很干脆的口气告诉了她。


    “如果是你的话就会这么做吧，这么预测着，就在画的线的位置事前放了这辆车，为了接住你。”


    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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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竟然，没想到是反过来被自己搜集情报的对象分析的的这么透彻。


    “设圈套，并不是只是要看不起对方。也不是为了逼迫对方而做的。所以”


    这么说着，真哉用手遮着阳光看向屋顶，


    “牢牢记住这一点就好。”


    像是恶作剧成功了似的小孩子一样笑着，说了这样的话。


    “圈套这种东西，是这么玩的哟。”


    ＊＊＊


    稳稳地，从巨大的棉花糖一般的充气垫上下来。


    先下来的真哉，向还在上面的小爱伸出手。迷茫了一瞬间的小爱做了做样子，但是还是坦率的握住了真哉的手。


    下到地面上以后，小爱直直的看着真哉问道。


    “……为什么救我？”


    “问了不可思议的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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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直的回应着小爱看过来的视线，真哉微微的笑着。


    “从最开始就没有对你做什么的打算。是你自作主张要掉下去，自作主张得救了而已。”


    “卡车自己自作主张的来了？”


    “是的。”


    点着头，马上指向了旁边聚在一起的那些人们。


    “他们自作主张的来了。”


    那个集团——大叔军团，特意过来把小爱围上了。


    “喂，小爱！喝果汁吗？这有直接从农家大爷那里得来的纯苹果汁啊。”


    “比起那个小爱，吃炸牛肉薯饼吗？肉饼也有哟。刚炸好的，特好吃啊。”


    “你们这群笨蛋，小爱才不吃那种东西啊，小爱比较适合吃我家做的泡芙啊。”


    “你们这群人，是谁想出来的把这卡车开到这来的啊！”


    “啊，那个是电器店废品回收用的卡车，用来接小爱也太破了点吧。”


    “总比你那个满是鱼臭味的轻卡强一百万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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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啥？”


    “想打架吗？”


    眼看着就要打起架来了。


    因为已经看吵架已经看呆了，小爱小声的向站在旁边的真哉打听。


    “这个，是真君暗中操作了吧？用钱了吗？”


    “怎么会。”


    耸了耸肩，真哉否定了小爱的说法。


    “是桃香联络的。只说了’小爱有危险了大家快来救她’这样的话。”


    “啊……？”


    吃惊的屏住了呼吸的小爱，马上否定了那个。


    “那是骗人的……！因为我，表面上笑着，却跟大家说着谎话，骗大家……！对于这样的我，谁会为我做些什么啊——”


    “我以前也说过吧。”


    打断小爱说的话，真哉挨着看那些聚在一起的人。


    “魅力这种东西，不是想有就能有的。而且，每个人都不一样。所以，增长自身魅力的方法不是单一的。”


    至少，真哉不知道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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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定是，不管什么样的教科书上都没有教过吧。


    “你也是从最开始的时候就有，而且一直有联系怎样增长。虽然不知道是为了工作，还是为了妈妈，还是为了自己。但是呢”


    一边说着，眯着眼看眼前的风景。


    那里有笑着的生气的大声吵闹着的大叔军团们。


    而且，他们来这里的原因无疑就是这个少女。


    “只有结果，会明确的表明现实。这么一来，你就不是一个人了啊。”


    “……这，即使是假的魅力？”


    “魅力是没有真假的。”


    魅力一定是，想藏都藏不住的东西的。


    “只是化妆或是换衣服，都无法改变一个人的魅力。不管是不是想伸手得到——那不是理论或者真伪，只是，被本人自身的魅力所左右的。我是这样觉得”


    “本身的……魅力……”


    向下看着自己的手，小爱嘟囔了一句。


    “……我，有没有啊？”


    “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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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坚定的话语打消了充满不安的疑问。


    “人与人之间的联系，是很不可思议的东西呢。”


    真哉说的这些话，说实话他自己也觉得有点可笑。


    但是那里确实有像奇迹一样，像命运一样的红线能够把大家连起来。


    那是真哉在来到日本后，学到的东西。


    “对于觉得只有家人是因为血缘的存在而在一起，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能与他人相连的我来说，真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啊。”


    “…………嗯。”


    小爱轻轻的微笑着点头。


    “真的是，那样的啊。”


    两个人并排站着的时候，


    “喵——”


    这样叫着的一只小猫走近来蹭着小爱的脚边。


    “那，那个时候的。”


    听着小爱说的话真哉也想起来了。确实是，澡堂附近的那只猫。


    “为什么在这里……？”“因为猫绳子的拉力意外的小呢。说不定是乘着卡车一起过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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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喵——”


    好想说着就是那样似的，小猫叫着。


    “呵呵，是不是担心所以过来看看喵？”


    “喵——”


    “是嘛是嘛。已经没事了哟。”


    小猫乖乖的抬起头，跟小爱的视线相遇的时候，小爱甜甜的笑了。


    “已经不再彷徨了。”


    “喵——”


    小猫叫着，好像在说那是英明的决定似的。


    不一会，就在小猫就手忙脚乱的从小爱手里挣脱出来的时候，


    “啊，在那！”


    和这个声音同时跑过来的是，桃香和莉子两个人。


    听着那个声音惊讶的回头看的时候，小猫一下子从小爱的手里逃走了。


    先轻快的跑过来的莉子，向这边小声说。


    “没事吧，真哉。”


    “啊啊，谢谢了莉子，真是帮了大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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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关系，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到这，向姐姐那边看了一眼。


    桃香一边说，


    “从那里掉下来的啊……你真是有勇气啊！”


    一边用手挡着阳光往小爱掉下来的屋顶看去。


    “你是怎么说服他们的？”


    “说是为了自己制作的电影的摄像。到现在为止的一连串事件也都是为了拍摄而演的戏。”


    “原来如此。”


    心里暗自赞赏着，真不愧是莉子啊。


    给莉子的命令，“一零三番”。


    在那里等命令。万一被第三者目击的话，就从以下几个选项里选择一个，当然是选择最合适的那个借口——


    就算是这么乱来的命令，也是非常出色地完成了。多亏拉入了桃香，真是没有比莉子再出色的人了。


    单纯的相信了现编的借口的桃香，转向不知道在发什么呆的小爱。


    “虽然不是很喜欢你，但是对于你的勇气我还是很佩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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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桃子……”


    面对桃香好像很了不起似的话，小爱不知所措的接受了。


    此时，又有外人插足进来了。


    “这是在吵什么呢？”


    “啊……”


    出现的是，穿着西服套装的眼神锐利的女性——假的女教师。


    “你，还有你。你俩都过来一下。”


    假女教师按真哉然后是小爱的顺序指了他们俩，然后马上转身回了教学楼里面。


    面对突然的事态，桃香用慌张的声音问他们。


    “等，等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啊啊，不用担心。可能是叫我们去收拾了那些充气垫和道路规划线标志机什么吧。”


    “是那样的话，就好了。”


    “…………”


    一瞬间和小爱的视线相遇。微微踮着头的小爱像带路人似的，真哉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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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本学校的设备，对于他来说多少都有点憋屈的感觉吧。


    桌子凳子，门和天花板，全部都是按照配合标准的日本人的情况做出来的。所以他坐下来的时候椅子会悲鸣，进门的时候头会撞到门框，站在讲台上看起来就好像是巨人一样。


    “真磨蹭啊。”


    “啊呀，果然来了啊。”


    在讲台前面意味深长的转着白粉笔的，是吉尔曼。


    他一边在指间玩着用来写字太小了的粉笔，一边说。


    “我是刚刚才到的。偶尔来日本分公司办点事情。”


    说到这，吉尔曼把视线投向教室的一角。


    那里站着吧真哉他们找到这里来的穿着西装套装的假女老师。


    “……纯——不不是。”


    小爱摇着头，改了对那个人的称呼。


    “妈妈。”


    对着向窗外眺望的那个人，小爱有些难为情的继续说。


    “对不起……我失败了。看来我好像已经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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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哎——


    听到那样的叹气声，小爱吓得肩膀一震。


    因为只对母亲的失望很是害怕，所以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但是，妈妈接下来继续说的话跟小爱想象中的有一百八十度的不同。


    “你在说什么呢？你什么也没有失败啊。”


    “……诶？”


    听了那些话有些不知所措的小爱，很慌张的张开双手反驳道。


    “就，就是，没有完成委托人的要求！也没有很好的完成妈妈交给的任务……！”“是呢。”


    虽然刚才向小爱的母亲表明了身份，但是那个事母亲还没有告诉自己的女儿，可能是因为想让她好好把工作完成吧。


    但是现在失败了，小爱的母亲抱着双臂转过身来，开始说了这些话。


    “因为之前的那个委托人交给的事情，最后的结果有些遗憾呢。”


    “之前……的？”“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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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点了下头之后，用不带任何感情的淡淡的语气继续说。


    “作为替代，你不会从现在的委托人的任务中脱离。当然，从现在往后也会让你参与正是的活动。”


    “什么……什么意思？但是，我什么也——”


    像是要盖住困惑的小爱的话，小爱的母亲迅速的向讲台那边一指。


    “现在的委托人，是这位先生。”


    “…………啊？”


    然后，像是漏接了球似的看向这边。


    在那里站着的大个子的德国绅士，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变化的开口说。


    “桐生爱，是吧。不，这也是假名吧。”


    “是，是……？”


    小爱条件反射的直起腰来回答。


    “从今天下午四点半开始，你和——不，你的妈妈和你结成了临时的契约。因为不愿意做社员，所以就以年为单位签了契约。”


    “诶？契约……？”


    对着因为没有听过的词而歪头的小爱，吉尔曼做了更直接的解释。


    “也就是说，你现在——正确地说是从十分钟之前开始，成为了猎人的暂定契约社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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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


    第一次听到——不实际上是刚刚听到——小爱惊讶的叫出了声。


    然后，小爱的母亲接着吉尔曼的话说。


    “会好好的把违约金给之前的委托人的。不过本来也该是猎人这一方出。”


    “这，这是……什么情况……？”


    并不是全都知道，但真哉在一定程度上能够想象的出来。


    “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需要优秀的谍报机关，就是这么回事。但是，遗憾的是我们没有那种技术。公司里没有那样的人才，也没有培养那种人才的力量。”


    “所以就有必要从别的地方挖掘人才。”


    吉尔曼继续说着严肃的话。


    “你的——不，是以前听说过你们的传言。据说是比不管哪国的谍报机关都不差，是优秀的自由代理人。”


    对自己和他人的评价都很严格的吉尔曼用“优秀”这样的话评价，说明是名气已经相当大的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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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年轻的少女啊。不过我们公司也有很多这样的先例所以不是问题。”


    虽然并没有说再说谁的事，但视线往这边瞥了一下。


    应该是暗示从真哉开始，到后来的梅浪、路法、小雪的事吧。


    “就是这么回事。”


    带着有些轻佻的口气说着，吉尔曼有些夸张的把两手打开给小爱看。


    “然后只要确认了你的答复这个契约就是完成的状态了。选择权，在你手上。”


    这么说着，把选择权给了当事人。


    接受选择权的这一方却只顾着慌张了。


    “怎，怎么办，妈妈？现在的话，不管多么难的任务，在交了违约金以后也接不到别的任务吧？但是做了这种事之后，就在也得不到信任了吧？”


    “是这样呢。”


    小爱妈妈的右手手掌摊开冲上，干脆的肯定了小爱的话。


    “但是，因为中途就确认了这次的任务不能完成了，所以就换成这次交涉了。我说过的吧？万一发生了什么情况我们这边要先采取主动。”


    “完，完不成……？为什么？我也是到今天为止事情败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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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简单的事啊。”


    打断了女儿说的话，有些跟刚才不一样的有些开玩笑的笑容浮现在了嘴角，说道。


    “因为有情妇的一方，反而被劈腿了。好像还差点自觉性的样子啊。”


    “…………啊？”


    就那么啪的一下戳着发出糊涂的声音的女儿的鼻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你从小的时候开始就一直在大人的世界里。相反的，没有像今天这样的机会可能也是原因之一吧。我也是太粗心了。”


    与说的话相反，听上去像是很高兴的声音，靠近女儿的耳边说。


    “——谈了场不错的恋爱呢？”


    “什、什、什……！？”


    小爱红着脸，说不出话来。


    走过女儿的身边，那个母亲用手扶着门边回过头来。


    “那么，我先告辞了。请随意使唤我女儿。”


    “我们会负责任的照顾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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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吉尔曼的话行了注目礼以后，干脆的像风一样出去了。


    呆站着目送母亲背影的小爱，过了一会有些奇怪的领会了似的小声嘟囔着。


    “……原来如此，原来我是这么回事啊。”


    然后像是被打败了似的用手扶住额头，抬头看着天花板。


    “这样的话，确实是要付违约金呐。”


    对着这样的小爱，吉尔曼做了最后的确认。


    “然后呢，你要怎么做？如果不管怎样都不想做的话，也可以分配别的工作——”


    “不。”


    果断的摇着头，小爱用直直的，像是在挑战似的眼神看着吉尔曼。


    “我做。让我做吧。但是。”


    话停顿了一下，向这边看了一眼，


    “有一个条件。”


    说一个自己的愿望。

 终章

    在国际机场的vip专用候机室里，一位中年德国绅士正坐在奢华的真皮座椅上优雅的喝着咖啡，西装革履，高大威猛。此时，他将手中的咖啡杯递到唇边，视线却放在了另一只手上拿着的平板电脑，传上来的报告书一个接一个的被显示在屏幕上。


    他消磨着这段飞机准备起飞用的枯燥时间。这时候如果要是有社长在的话，就能处理掉这些一直积压的裁决案了吧，但是很不巧，现在这个时间他应该在忙着早晨的课外活动。不过，比起参与政府高官那些讨论非生产性的计划的会餐，商量一下下个月文化节的事情会更有建设性吧。


    既然如此，就只能说服自己：接受这些无聊的工作是大人的职责。吉尔曼在浏览报告书的时候自我安慰道。


    “我坐旁边可以吗？”


    “……当然。”


    轻轻地，不知是谁坐在了吉尔曼的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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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吉尔曼没有转过头去，只是听这说话的声音便知道了坐在他旁边的是谁。从始至终他的眼睛没有离开过报告书，就直接向旁边的人问道。


    “这样真的好吗？虽然你的手段和你的女儿都一样用高价买了过来。”


    “没有名字的士兵是没有实体的。就像有些不存在的东西却也有着价值。”


    身边的人突然笑了笑，吉尔曼知道那是小爱的妈妈。


    虽然不知道她的年龄，但她是密谋策划地下活动中的相当有名的人物。从中过她圈套的人，到那些公开表白说爱她爱到死去活来的人，只算吉尔曼知道的，就有相当惊人的数量。


    察觉到这样的她的口气里没有一丝犹豫，吉尔曼说了与之前语气完全不同的话。


    “最开始就是这个打算吗？”


    “啊呀，你指的是什么？”


    面对着反过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女性，吉尔曼眼底透着锋芒，冷静的回答道。


    “你这次所接下的工作，就是为了接触我们不是吗？”


    “…………哼。”


    她轻轻的端起大概是之前点好的刚送到的咖啡，深深的吸了一口那浓郁却有点苦涩的香气，淡淡的笑了。


    “真是不可小觑啊。你们的社长是，ceo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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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啊，我可是连真哉的脚趾头都比不上啊。他可是可以看得更为长远深刻的人啊。”


    “那可是，非常无聊的人生啊。”


    “实际上，可能真的是这样吧。至少，以前是。”


    但是自从来到日本，那位少年社长变了很多。


    之前是不管做什么都是理性、万无一失的，像精巧的冷血机器一般的存在。而现在可以感受到血液正在他的身体里缓慢的流淌着。


    这些改变，都是多亏了士郎他们饭山家吧。


    “正如您所说，我接下之前委托人的公族——猎人琵琶，正是为了接近你们。”


    “为了自我推销？是这样吗？”


    “准确的说，是为了女儿的推销。”


    她说着突然笑了起来，修长的手指抚摸着咖啡杯的底部。


    “我们之所以会独立的做着任务，是为了分散风险。如果与各种各样的组织相连的话，就会很放不开手脚。但是，这样的做法反过来也树了很多的敌人。”


    “原子力潜水艇那件事也是表现之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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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呢。”


    这么说起来，这种情况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八面玲珑，其结果就是八方树敌，最后跟四面楚歌也没什么区别。


    再说如果那是威胁到生命的危险工作的话，也多的是让吉尔曼难以想象的事情吧。


    “但是，那只是冰山一角哟。”


    像是有些累了，女性向后靠着沙发，换了个姿势继续说。


    “还有其他的眼睛看得到的和看不到的事情，各种各样的工作依然都在继续着。虽然一直维持到现在，但是如果那样的话我们走不远，会在不久之后就被消灭掉——这是不会错的。”


    “所以你们需要一把可以庇护的保护伞。”


    “是的。”


    也就是说，树了很多敌的结果就是她们不能随意的活动了。


    吉尔曼愣了一下，然后看似轻松的笑了笑。她们的状态和现在的猎人公司很相似。


    正因如此，她们才希望这样吧。


    “猎人琵琶，目前世界上最大的一把保护伞”


    而且，猎人公司也需要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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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与世界对抗的必不可少的谍报机关代理人。


    “所以就算是告诉了真哉已经看透了你们的真实身份，你也没有把这个告诉女儿啊。”


    “是的。”


    女性端起咖啡杯，但并没有放到嘴边，继续说。


    “他说算是个面试。这真是正中靶心的表现呢。那个时候对猎人公司的那个少年社长说就当是对女儿有没有留下来的价值的最终判断。”


    “认可了我们以后，接下来就是要你们自己的能力必须被我们认可，是这么回事吧。”


    “正如你所说的。在不告诉女儿的真实身份已经被知道了的情况下，继续执行任务，就是为了将我们的——不，女儿的能力告诉你们。”


    也就是自我推销。


    这次的事情跟小雪那个时候的决定性的不同，就是这里。那个时候先是确定了小雪的能力，然后在那个基础之上把她挖掘出来了。


    但是这回是自己先提出雇佣申请，然后再展示小爱的实力到底是什么水平。


    那也是加入了不告诉当事人真实情况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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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如此。我们是完全的陷入了你的作战计划啊。”


    “啊呀，我不觉得是做了坏的买卖啊。虽然可能有些偏袒自己人，但那孩子确实很优秀。”


    “我并不担心那个。”


    无论怎么说，那个少年社长多少也算是个优秀的人才。


    那对于真哉来说，也是不错的经验吧。


    “这件事，请对我女儿保密。”


    “为什么呢？如果她知道你这样做是为了她的话，应该会高兴的啊。”


    “所以我才这样啊。”


    女性用手指弹了一下咖啡杯，发出了清脆叮声，轻轻的摇着头。


    “对于一直以来就活在这个世界的我来说，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生存之道了。我一直都很后悔，把这样的生活强加给那个孩子。”


    “但是，那个孩子还是可以改变的。”


    “我也相信我还小的孩子是有未来的。为了那样，父母就必须——不，是孩子就必须要自己独立。”


    “……原来如此。你也是为人父母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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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当然。”


    女性只有对这个很有自信的，点着头。


    然后，她似乎说完了要说的话，站了起来。


    “这杯咖啡可以算你请我的吗？”


    “啊啊。”


    想着之后跟真哉报销就好了，吉尔曼无条件的点了头。


    “虽然不是作为咖啡钱的回礼，”


    正要离开的时候，女性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止住了脚步，背对着吉尔曼说。


    “这回的事情，好像是有想要探查猎人公司的情报的社会组织参与，请多加注意。”


    “社会组织？哪的？”


    “不知道，会是哪的呢。”


    她没有回答吉尔曼的提问，似真非真的微笑着说，


    “不用着急，过段时间自然就会知道了。”


    然后就潇洒的离开了候机室。


    吉尔曼把平板电脑放在桌子上，闭目靠着沙发背，揉了揉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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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脑海里反复回味着刚才的那些话，正在他想要读懂其中隐含的意思的时候


    突然，口袋里的电话响了。


    “——啊啊，是我。”


    看了一眼来电的名字，将手机贴近了耳边。


    电话的那边是他很熟悉的人。


    “……哦，你能主动联系我还真是很少见啊。”


    听着对方很有礼貌的话，吉尔曼却在脑子里重新开始思考着用咖啡钱交换来的情报。


    ＊＊＊


    从这周开始，季节像是斑斓的色彩一样变化激烈。


    吵闹的蝉们，在注意到的时候却又悄无声息的不见了。瑟瑟的秋风也给万物染上了寂寥的冷色调，学生们也想着该告别短袖的校服了。


    在那样的一周，学校的的生活开始了。


    “总觉得，那孩子像台风一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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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是呢。


    真哉和桃香边走边说，到了他们的教室。


    真哉向之前还留有桌椅的地方看去。


    “没想到，拍摄完毕了之后就搬家了。”


    桃香一边打开书包把课本拿出来，一边有些寂寞的小声说着。


    那场骚动之后，小爱马上就以父母的工作调动为理由转校了。


    因为很是匆忙，只是在早上课外活动的时候露了脸，说了几句不会忘记大家之类的话，就那么走了。


    因为发生的太突然了，谁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就那么看着她走了。不知道什么原因，教室里比往常都要安静，学生们的笑容也好像不是很有精神的样子。


    顺便说一句，桃香一直都相信，就像莉子说的那样，那一连串的事情都是为了拍电影。


    如果莉子不说像魔法咒语似的一句：“那肯定是骗人的啦”，那个梦就好像不会醒来。虽然不知道是怎么让她相信的，但是那种仿佛可以用来操纵猛兽一般的手段很是让真哉佩服。


    桃香把空了的书包挂在桌子侧面，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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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在想，只是有一点想，我们……会不会成为好朋友呢。”


    “如果是桃香你的话，肯定可以的。”


    “是吗？”


    “啊啊。”


    明明是互相仇视的，但是还能这样说的，果然还是桃香啊。


    脑海里浮现出了那纯粹而温柔的笑容，


    “——啊，那个”


    桃香就那么冲着前面，红着脸小声说。


    “那个……那个，谢谢。”


    “嗯？谢什么？”


    也没有什么特别要感谢的事情，桃香双手手指交叉在一起，难为情的向上看着真哉。


    “你看，那个，我觉得应该好好说声谢谢。前一段时间，在中庭的事情。”


    “——啊啊。”


    这么一说，就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事情了。


    正因为那样，真哉轻轻的摇了摇头否定道。


    “桃香没有错啊。那是我的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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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样也还是谢谢你。”


    用毫不让步的语气，桃香认真的说。


    “还，还有啊。”


    声音再次微弱下去，桃香问。


    “那个时候——那个时候，为什么救我呢？”


    “怎么了，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真哉歪着头，像是在告诉她那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那当然是因为我们是家人啊。”


    “家人……吗。嗯，是呢。”


    这个回答，恐怕桃香也预想到了吧。


    所以呢，


    “那，”


    下一个问题，也像是事先准备好的似的一下就问出来了。


    “那个时候，为什么生气呢？”


    “…………”无意识的停下了动作，空气仿佛都被静止。


    看见了那样的真哉，桃香慌张的补充了刚才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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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你看，因为我是第一次看见你生气。我就在想，那是为什么呢……”


    “那是——”


    为什么呢。


    突然想起来，不管被问起什么，都说不出话来的自己。


    那种经历，至少近几年是没有的。


    原本是准备知道所有的事情的。


    原本是全部的事情都打算了解的。


    但是，那是微不足道的记忆吧。


    连自己的感情都不了解，那是不可思议的、受打击的，而且还很是新鲜的感觉。


    “那肯定是——”


    答案怎么也说不出口。


    那并不是不明白，一定是，别的感觉。


    “…………”


    真哉瞥了一眼站在眼前不知为什么咽了口唾液，双手紧紧的在胸前握着的桃香。那双眼睛里可以看得到，她在害怕着什么，又在期待着什么。


    在这样的桃香面前，寻找着最合适飙到头脑中符合现在的感情的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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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面对着桃香，


    “我，一定是——”


    默默的组织着语言——


    “————真君！”


    真哉的思考被耳旁飞来的声音强行打断了。


    “啊？”


    “什！？”


    真哉下意识发出的声音和因为惊吓而喊出的桃香的声音重叠在了一起。


    抱住真哉的那个人是，


    “我好想你啊～真君！”


    那人竟然一边说着一边把脸往真哉的衬衫上蹭着。


    在那里的竟然是上周末应该已经转校的同班同学。


    “等下，为什么你会在这？不是转校了吗！？”


    “啊——，真君的体香——。嗅嗅~”


    “听我说话啊喂！？”


    桃香一边叫着，一边硬生生的把女学生——桐生爱从真哉身上剥下来。


    好像看准了那个时机的似的按了门铃，女教师从前面的门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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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在课外活动开始之前，有个要告诉大家的消息。”


    最近，因为许多有问题的事情和头痛不见少的女教师，好像很累的样子站在讲台上揉着太阳穴。


    “从今天开始，旧的新朋友——”


    “喂，快点离真哉远点啦！”


    “诶诶～，真君！小桃子欺负我啊！！温柔的安慰安慰我嘛？”


    “快点去别的学校啦！你的座位已经被收走了啦！”


    “……啊——，那就跟真君坐在一起好啦。真君，让我坐在你的膝盖上行吗？”


    “怎么可能啦！”


    “……嗯，那边的两个人，闹够了没啊？”


    带着想要结束这一段打闹的声音，女教师拍着手直接进来了。


    “——就是这样。”


    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不，确切的来说只有真哉知道——女教师抬手往小爱那边一指。


    “介绍一下转校生。”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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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举起手，还没抱够真哉的小爱在教室里用似乎可以听到回音的声音大声的说道。


    “转校生，桐生爱。大家直接叫我小爱就好了！”


    对着很自然的眨着眼的少女，班里完全是以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气氛回应着她。


    不过她一点也没有读懂这个气氛，而且还做了更加让大家迷惑的事。


    “啊，因为以前的桐生爱已经死了。所以从今天开始，我会作为新生的小爱加油的！”


    能理解这些话在说什么的，恐怕也就只有真哉一个人吧。


    这是小爱为了作为猎人而活动所提出的条件。


    那就是“自己已经死过一次了。”


    伪造的户籍、住所和国籍全部都扔掉，想要单纯的作为转校生重新开始——那是，小爱的愿望。


    小爱把原本就不存在的户籍和行迹全都抹掉了，然后不知道从哪弄来了新的同名同姓的户籍——当然那也是伪造的。


    不过，对于小爱来说，那更像是仪式一样的东西吧。


    与过去诀别，为了拒绝依赖母亲这件大事而做的仪式。


    从屋顶上飞身跃下的瞬间，她的过去就已经随着一起消逝了。她想着，如果可以有未来的话，那就尊重自己的意愿活下去吧。


    “那、那种，不明所以的！？啊，等下，你干嘛坐我的位置！？”


    “因为，以前的位置没有了啊，真君的旁边就只有这里了啊。把这里让给我吧。”


    “怎么可能给你！？”


    “怎么不能，你又不会少点什么。而且，椅子先生说比起让小桃子坐在上面，让我坐在上面更好更轻松呢！”


    “哼……哼……我知道了，你，是来打架的吧。好啊，行啊，你出来！”


    “啊——，真君！宇宙怪兽帕基隆要压扁我啦！”


    “谁是宇宙怪兽啦！”


    互相骂着不明所以的话，班里的同学都只能看着她俩苦笑着，女老师虽然想开始课外活动，但也只能发出苦恼的声音。


    这时，真哉的手机在胸前的口袋里震了起来。


    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接通了电话。


    “啊，陆法。多亏了你，好像是已经顺利的办完了转校的手续。”


    “那就好。但是下次，拜托早点告诉我啊，因为手续很麻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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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总是麻烦你呢。”


    在电话里犒劳着优秀的秘书。


    “然后呢，有什么事情吗？在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很是少见呢。”


    “啊，是啊。有点事情想拜托您。您现在有时间吗？”


    “……那个，笠取君？现在是课外活动的时间……”


    陆法很抱歉的声音，和担任老师为难的声音重叠在了一起。


    “这真是失礼了。”


    这么说着，真哉就从走廊向外走去了。


    啊，不是这个意思。是在课外活动的时候打电话这个问题，等下！笠取君你在听吗——就那么把担任老师的声音扔在了身后，重新把手机放在耳边。


    “没关系，那个，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是，突然这么说很是抱歉。实际上，我是想请半个月的假。”


    “休假，吗？”


    是的，陆法肯定的说。


    “已经对吉尔曼先生说过了……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不过很少见呢。要去哪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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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实际上——”


    顿了一下，陆法好像有些犹豫。


    “——是要去一趟日本。”

 后记

    这么说起来，喝蜂蜜的机会明显减少了。


    记得以前会涂在早餐的面包切片上，偶尔放一点在甜点的酸奶上，或者就那么直接的舔一点尝尝味道。


    但是，已经很久都没有吃过早餐了，也没有了吃甜点的闲暇，而且因为家里没有了蜂蜜所以也就不再直接舔着吃了。不，就算有也不再会舔着吃了吧。


    野生的熊先生应该是因为没有突袭蜂巢，然后贪婪的偷吃蜂蜜的胆量，结果只能久久的眼睁睁的看着那金黄的甜甜的液体吧。


    然后最重要的是，我现在并不是很擅长吃甜的东西了，这就是我不再吃蜂蜜的最大的原因。


    小的时候觉得“世间没有不喜欢甜的东西的人吧”，但是回过神来才发现那样的人就在眼前的镜子里。也不是不能吃，也不是特别不想吃，而是对于甜的味道吃不太消。


    话说到这里，特别喜欢吃甜食的人问过：“不能吃甜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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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稍稍想了想之后回答道，


    “如果有点心放在你的面前，被告诉说那是可以吃的，不管怎样你就会吃吧？”


    “会吃呢。”


    “但是，如果是花瓶放在眼前，就算被告诉说是可以吃的，你也不会吃吧？”


    “不会吃呢。”


    “对于大家来说的甜食，在我的立场上来看就跟花瓶一样，大概是这种感觉吧。”


    “啊？”


    很遗憾，那个人完全没有理解我的意思。


    但是听说糖分对脑的活性化是有作用的，偶尔健康的在早餐的时候吃一些，精通跟甜食有关的事也不错呢，今天的我这么想着。


    这本书，张开了像蜂蜜一样很甜很甜的陷阱。是与平常的甜度不同内容，非常荣幸能让大家享受。


    另，为本书打了头阵的，漫画化后的第一卷已发售。因为跟原作的情节有很多不同，所以我觉得即便是了解原作内容的读者们也会觉得有意思。很高兴大家能欣赏到担任漫画化的豆先生的力作。


    p－04-297


    最后，感谢总是画出那么精彩的插图的希望燕子大人。对高水平的插图表示无限的感谢。非常感谢！


    感谢一直以来正确指导作品写作的担当编辑大人。多亏了您出色的指导，才能完成这本书。非常感谢！


    然后，对购买本书的大家，献上最诚心的感谢。


    七条 刚


    啊，对了对了。


    下一卷，那个很不幸的孩子终于要来到日本了。

 序幕

    网译版 转自 苍穹汉化组


    翻译：c2h6桶、kuka、つき、evy、三角、年糕


    修图：c


    校对：ブランク、斑马


    润色：ブランク、c


    沙粒让人双眼很是疼痛。


    在这荒野与沙漠的前方有一个离大城镇要5小时车程的小村庄。在这条没有铺设的道路上，车子完全变成了云霄飞车，干涸的大地将稀少的雨水的恩泽全部吸收殆尽。期待在这里有电视和手机信号从一开始就是徒劳的，就算是电力也只是勉强通了过来，而且这样的恩惠也只是施予极少部分的设施。


    这里人迹罕至，龟裂的地面也像蛇一般痛苦地迂回盘旋，视野也因扬起的沙尘变成浑浊的黄色。


    但是，在沿着山的一角却有着与此人迹罕至之地格格不入的一座大得异乎寻常的建筑物存在。


    那是有着三角形屋顶的巨大二层建筑物。在建筑周围有许多拿着枪械的男人以锐利的目光持续地警戒着四周。而其另一侧，从一扇坚固得仿佛要和什么战斗似的门中，时不时有好几辆大到让人误以为是军事车辆的卡车出出入入。


    在用带刺铁丝围成的边界线的牌子上，用当地的方言杂乱地涂写着『食品加工工厂』这样的字样。但是，看到了那森严的气氛的话，不论是谁都会把牌子上的字读成『这就是个幌子』吧。（ブランク：这就是所谓的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那样的工厂，却被因某事而前来视察的orion lute一行人——


    那样的工厂，却因某事而被破坏得体无完肤。


    「——boss。进展相当顺利。该建筑物的八成已占领完毕。」


    「好的。谢谢了，梅兰。」


    同行的社长专属护卫梅兰，边嘴角露出平日常有的微笑，边警惕地环视周围。


    真哉则边把玩着手中的手机，边仰视起眼前被毁掉一半的建筑物。


    「还真是费了不少时间呢。」


    「十分抱歉。毕竟对手也不全是外行人。」


    尽管梅兰诚惶诚恐地如此说道，但其话中所指的人，有大半已经倒在她的脚边了。


    无趣地俯视了一眼还在翻白眼的武装集团后——


    「话虽如此，这里似乎没有应对人造卫星的手段呢。」


    「因为人是那种只有在预报了将会下雨或下雪的时候才会带伞，而下了别的东西就不知道怎么办了的生物嘛。」


    因为水或者冰或者雷都会从天而降，所以激光会从天而降也没什么不可思议的吧。


    当然，激光也好声波也好，都不是塑胶伞所能防住的。


    「还有存在残党的可能性。请务必多加小心啊。」


    梅兰行了一礼之后，为将剩下的二成也占领，迅速转身而去。


    像是在换班一样，这次轮到穿着西服的基尔曼悠闲地走了过来。


    「真没想到这里竟进行着这样的地下拍卖啊。」


    「是啊。」


    表面上，是食品加工厂的这个地方。


    实际上，却是一个将无法在法律框架下满足自身欲望的不法之徒聚集起来，并举行地下拍卖的会场。


    之所以选择交通如此不便的地方作为会场也是出于谨慎起见，换言之这里处理的都是些平时无法轻易卖出去的商品。


    「还真是有点吓人呢。真没想到在调查了客户的动向之后，会偶然发现这样一个地方呢。」


    事情的起因要追溯到对一家专营卫星所使用的稀有金属的贸易公司的调查。


    是不是可以长期合作的公司，资金周转是否有问题，有没有违法行为等，对新客户而言这些都是必须的调查——


    而这次，在对其进行调查的过程中，却挖掘出各种黑历史。


    「上至从美术馆偷出来的美术品，下至从遗迹强行挖掘出来的文物，还有从资产出现问题的资本家手里倒卖回来的国宝，以及国际法所禁止售卖的武器。还有——」


    话说到一半，视线转向了梅兰的部下所带出来的存在。


    「连幼小的孩子们也……」


    面对这突发的事态，站在那里的孩子们无不胆怯地窥视起周围来。


    那是一群人种也好年龄也好，全都各不相同的孩子。不仅有与真哉年龄相近的孩子，连刚学会走路的孩子都有。


    然后，这个地下拍卖会的压轴商品就是这些孩子们。


    「虽然与我们的工作没有直接关系，但也不能就此坐视不管。毕竟当地的警察都对此视而不见。」


    之所以声音中带着满腔怒意，大概也是因为他自己也有个小孩吧。即便不是如此，这不堪入目的场景就这样摆在面前了。


    「人类的欲望还真是恐怖呢。」


    「是啊。」


    边仰望着被从卫星轨道上降下的激光轰得七零八落的工厂，基尔曼边发出疲惫的叹息声。


    「人类的数量可能增长得有点过度了也说不定呢。如果所有人都能够把自己力所能及的工作踏踏实实地完成的话，这样的不幸估计也就不会发生了吧。」


    仿佛慨叹着人类深重罪孽般，基尔曼仰望起天空来。


    「我也再试一下与军队和警察联络吧。如果提出撤资的话，他们应该会拼命飞奔过来吧。」


    「拜托你了。」


    斜眼看了一眼回到车上的基尔曼后，真哉重新仰视这座建筑物。


    因朗基努斯（longinus）的照射而半毁的建筑里，已经没有人剩下了。主要的成员已被拘束起来，为防止赃物之类的被带出去，已交由梅兰的手下看管了。


    倒在四周的身着工作服的男人们——这个市场的相关人员的前胸上，有个不常见的刺绣纹章不经意地映入了真哉的眼帘。


    「还真是不可思议的logo啊。」


    那个几何图案不知道为何让人如此在意，就在正想更加仔细地观察的时候——


    「……？歌……？」


    从远处传来了歌声。


    那大概是女性的声音吧。那高亢而清澈的音色，在沙尘飞扬的杀戮光景中温柔地响了起来。


    「这边……吗？」


    如同受到歌声的指引般，真哉向着正在倒塌的工厂的侧面走去。在建筑物的周围迂回前进，来到了一个没完整涂饰的仓库。


    从那座倾斜着的建筑里，歌声仿佛是流淌一般从中流出。


    真哉稍微犹豫了一会后，轻轻地推开了门。


    「————」


    那是如同洪水般的音律。


    如玻璃般纤细，又如太阳般坚毅。那歌声中充满了强烈的意志，仿佛被殴打般的冲击，伴随着歌声袭向真哉全身上下。


    然后，那夹杂着动听的颤音的歌声，来自于站在仓库中央的一名少女。


    那是一名虽然还很年幼，手脚瘦得像是干枯的树枝一样的少女。不知几天没有洗过的破旧的洋服裹在她娇小的身体上，却如同一件乐器一般，演奏出连歌人鸟听到都感到自愧不如的歌声。


    （ブランク：〖セイレーン〗通常指古希腊传说中半人半鸟的女海妖，惯以美妙的歌声引诱水手，使他们的船只或触礁或驶入危险水域，在一些古籍中记得是被音译成〖塞壬〗，该词汇在大部分幻想类的rpg游戏中经常出现；顺带一提，在地错那部轻小说中也有该词汇，而地错的作者大森藤野则是将其标注为歌人鸟，而本人也倾向于这种比较易懂的译法。）


    这歌声让人想一直听下去。但最终歌声还是迎来了终焉，小屋也重回寂静。真哉边沉浸在仅存的余韵中，边小心谨慎地送上掌声。


    「真厉害啊。真是美妙的歌声啊。」


    「…………！？」


    受惊的歌声的主人赶忙回头望向真哉这边。


    那还只是个年幼的小女孩啊。


    外表看起来似乎和真哉同岁，也有可能比真哉还要年幼。在被沙尘弄脏的蓬乱的银发之下，小女孩用带着怯懦的目光望向真哉这边。


    「请……请不要过来……！」


    尽管很是害怕，却又拼命张开双臂与真哉这边对峙起来。


    尽管拼命瞪向这边，但其伸展开来的指尖却微微颤抖起来。


    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真哉发现到少女的身后还有大量的人影。看到他们互相拥抱在一起，以及害怕的表情后，真哉明白了这里是怎样的地方。


    「这里是……原来如此。对他们来说这里是仓库呢。」


    「…………」


    为了保护着身后的孩子们，少女拼命地张开双臂。


    为了让那少女安心下来，真哉走近她的同时，


    「喂，快来人啊！有一个逃跑了啊！」


    刚想着有没有人听到那样慌张的声音，一名女性就从反方向的入口冲了进来。


    「啧……！」


    边咂舌边走进来的是一名眼神锐利的短发女性。她身着起了褶皱的工作服般的衣服，边警惕地环视四周边吐了口口水。


    「那些家伙究竟何方神圣啊……！？还以为是谁来突袭了，没曾想会场眨眼间就被搞得乱七八糟……！」


    她大概被追击吧。反复喘着粗气后，充血的眼睛像大蛇一样瞪了过来，而被那视线所捕获的正是为了要守护孩子们而站在那里的少女。


    「喂，给我过来！」


    「呀……！？」


    短发女性粗暴地拉起少女的手腕，企图就此将少女带走。恐怕，是要用少女来挡子弹吧。


    然后，理所当然的——


    「哎呀，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对此置若罔闻自然不符真哉的情理。


    「！？」


    面对突然出现的真哉，女性的脸上顿时显现出惊讶的表情。


    「臭小鬼……！不想脑袋被漂亮地开个洞的话，就给我滚开！」


    急躁地叫骂着的同时，手中的自动手枪已经指向真哉这边。


    看到枪口直直地对着自己，真哉发出了「哎呀哎呀」的叹息声。


    「坦白说你想自己逃跑这件事，对我来说早已无关痛痒，但是——」


    真哉在手中的手机上，在早已打开的app上快速地输入修正公式——


    「把那孩子放了吧？」


    毫不犹豫地用手指按了下去。


    随即，一道苍蓝色的激光从天而降。


    「——！？」


    高频率的激光不偏不倚地直射下来，毫无困难地突破天花板，从卫星轨道上精确地击穿她所握着的自动手枪。


    「……！？手……手……！？」


    按着与自动手枪一同烧焦的手，她痛得冒出冷汗。


    「刚才只解除了二重限制哦。不放开那个孩子的话，下次就把腿轰掉了哦？」


    大概是凭直觉明白了悠然地如此宣告的少年的话并非诳言吧，于是女性一步又一步地向后退后——


    「咳哈哈，开毛国际玩笑啊，你这臭小鬼！」


    松开怀里的少女的同时，就那样一溜烟地逃了出去。


    对于那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的身影，真哉并没有打算去追，而是感慨地说道。


    「真是逃得比羚羊还快啊。」


    「——虽然狩猎那样的猎物也蛮愉快的，但差不多天也要黑了，明天再说吧。」


    不知何时站在身边的梅兰，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慨地附和道。


    「应该还有几条漏网之鱼潜伏了起来。务必多加小心啊，boss。」


    「啊。穷寇就莫追了。毕竟我们又不是警察。」


    说完，真哉朝被梅兰抱着的少女靠近了过去。


    「你没受伤吧？」


    「嗯……」


    看着胆怯地看向自己的少女，真哉露出温柔的微笑。


    「放心好了。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来……救我们……？」


    「没错。」


    点头回应道。


    此时，少女的肚子饥饿得发出『咕——』的悲鸣声。面对害羞地捂着肚子的少女，真哉从口袋里取出小包装的糖果来。


    「肚子饿了吧？来，给你。」


    「…………？」


    捧起双手接过糖果的少女，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凝视起掌中的糖果。


    「这是以砂糖为原料制作的叫做金平糖的糖果。在我的祖国到处都有得卖。」


    「jin ping tang……？」


    虽是没咋听过的单词，但她却兴致盎然地注视着手中的糖果。


    「像星星……一样呢……」


    「是啊。我也是因为对那美丽的样子感兴趣，所以才会命令orion食品部门制作的。」


    虽然脸上浮现出笑容，但是，女孩子还是战战兢兢地看着真哉这边。


    「可以……吃掉吗……？」


    「当然可以。」


    「但是……我……没有钱……」


    「不要钱哦。」


    简短地打消了少女的疑虑后，真哉将那个理所当然的理由说了出来。


    「那种东西，我已经多到差不多不想再要了。」


    少女尽管有些不明所以般地歪了下脑袋，但是可以吃掉那啥糖果这件事却清楚明白了。


    磨磨蹭蹭地用手打开包装后，迫不及待地将其放入嘴里。


    狼吞虎咽地咀嚼着的同时——


    「甜甜的好好吃啊……」


    原本无精打采的双眼顿时恢复了些许活力。


    回来的基尔曼看到那纤瘦的少女皱起眉来。


    「真哉，那孩子是？」


    「貌似是他们的商品吧。因为她肚子好像已经饿了，所以一会为她准备些饭食吧。」


    「那倒是没有问题，不过居然瘦成这样……应该和艾露娜差不多年纪吧？」


    「谁知道呢。因为营养不足，也可能是和我差不多年纪哦。」


    尽管少女像小猫一样吃着金平糖，但最终还是吃完了。


    「请问……」


    「嗯？」


    尽管一副扭扭捏捏的样子，但是少女却又啥都没说地沉默着。


    真哉从口袋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一袋，再一次放在了少女的手里。


    「给你，吃吧。反正车子里还有很多，其他的孩子的份很快也会拿过来的。」


    「啊……」


    惊讶地睁大双眼赶忙道谢道。


    「实在是……太感谢你了……」


    说着少女看向真哉这边，露出了甜美的微笑。


    这是发生在距今一年半前后——


    令二人邂逅的事件的来龙去脉。

 第一幕 歌姬降临

    临阵磨枪——


    仔细想想看，这话是本末倒置的。本来明明是为了确认平日学习的完成状况才进行的考试，结果却变成了因为有考试所以才去学习——这种对于学生之间来讲就是如海水是咸的一般的常识。


    那咸辣的滋味，犀利得能让平素偷懒如呼吸般常态的桃香拿起笔。考试前几天就开始以非常厌恶的姿态拿起笔的桃香，心不在焉地转起笔，开始完全无关的乱涂乱画，回想起在打扫房间的时候发现自己将词典忘在了学校里，顿时暗自颓丧起来。


    在数次目睹了这种毫无意义的循环后莉子看来，『在这翻来覆去中没有一次想过翻开教科书看一看』才是最大的问题。


    话虽这么说，但是在时间停止术没发明出来的现今，考试正在一步一步默默逼近。


    因此，在期中考试逐渐逼近的饭山家的晚饭后，所有人都罕见地在复习。


    「喂……莉子。你前段时间是不是向小雪酱借了好多cd啊？」


    貌似正在房间里学习的桃香突朝着客厅转过脸来说道。


    在矮脚桌上摊开教科书的莉子目不斜视地向姐姐如此答道。


    「是啊，之前借了哦，可是都已经还掉了。」


    「什么嘛！真可惜啊。还想一边复习一边听的说。」


    说着，桃香便将拿着的教科书放回矮脚桌上。


    估计是因为无法集中精神所以才想改变下环境吧。


    莉子一边只以意识对准姐姐，一边以不可思议的口吻反问到。


    「真是令人意外，听着音乐学习，你不觉得反而会让人无法集中精神么？」（ブランク：莉子，不是老子想吐槽你，老子就属于不听音乐就无法集中精神的类型的人。）


    「有……这种事么？对我来说，太过安静反而无法集中精神呢。」


    转着印有嘲讽脸的企鹅形象自动笔，桃香将双臂放在了矮脚桌上。


    「你不觉得太过安静了反而让人想突然大叫一声么？」


    「我并不这么认为哦。」


    如挥下武士刀般断然否定之后，莉子畅通无阻地沉浸在数学题的世界里。


    「特别是歌的话，因为歌词会不断灌入耳朵，因此对我而言是ng的。不过话虽如此，我也还没高尚到能去品味优雅的古典音乐呢。」


    「如果放的是那种音乐的话，我会马上睡着的啦。」


    「就算不放那种音乐，你也会完全裸露肚子呼呼大睡啦。」


    「才…才不会裸露肚子什么的呢！」


    「真哉，请来看看我那不知廉耻的姐姐的照片……」


    「——！你都拍了什么啊！？」


    在莉子打算给真哉看手机中的照片之前，桃香以光速夺了过去。


    「真是的……一点也不能疏忽啊……」


    「还不是因为姐姐全身都是破绽才会这样的。日日皆临战场也。我对敌人可是不会有半点同情哦。」


    「我怎么就成了你的敌人啊。你难道完全没有对姐姐我心存敬意的么？！」


    「虽然我还是敬重姐姐的，但是情敌是无论如何都想抹杀掉的啦。」


    莉子轻巧地从姐姐手中夺回手机后，再度将注意力转移到笔记之上。


    向着那副态度的次女，桃香像是发现了新种蝴蝶般地皱起了眉头。


    「话说你最近意外地热心于学习呢？你之前不是一直说考试什么的只要能混个及格就行么？」


    「嗯，以前一直是那么想的，现在也觉得那样子也不错。」


    莉子一边不停地动着笔，一边直率地回复。


    「但是因为我有了目标，因此现在就暂且以学习为主。最近也透过电话向露法请教了不少东西。」


    「啊啊，好狡猾！我也想学！」


    面对在矮脚桌上探出身子的姐姐，莉子以淡然的语气继续说道。


    「那是和学校学习无关的东西啦。我又不是为了提高学习成绩才请教她的。」


    「那是啥？明明考试临近却还在做着和考试无关的事么？」


    「嗯嗯，但是人生不就是由一个又一个考试组成的么。而且我想不久将会有大考，所以打算现在开始准备了。」


    「哼？……虽然不是很清楚你讲的是啥，但总之加油吧。」


    「好的，我是不会输给姐姐的。」


    直视姐姐的眼睛甩下最后一句话后，莉子重新回到学习中。


    桃香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吸了吸鼻子后，又将视线投回笔记，但是没过多久就弃笔投降了。


    一副完全无法集中注意力的样子，双手撑在榻榻米上仰望天花板。


    「但是学习啊……那个啥，如果有只要听着就能让脑袋变聪明的cd就好了。」


    「睡眠学习之类的么？」


    「嗯嗯！」


    桃香一边轻轻地点头，一边空想着那理想的学习法。


    「感觉只是听着就能记住历史的年号，解开数学问题，如果存在的话就好了。」


    「确实，存在的话的确挺方便的。」


    在判断了再这么聊下去就完全无法学习，又刚好告一段落，因此莉子也优雅地放下了笔。


    然后，将视线投向了正在解决离散对数问题的真哉。


    「真哉有听说过这种学习法么？」


    「只是听听就能记住的学习法么？」


    仿佛是想起了什么般地仰望天花板，真哉细细地回味着涌上来的幼时的回忆。


    「以前倒是试过各种各样的方法呢，但是记得最终还是得出了普通的学习方法最有效率的结论呢。」


    那是发生在和母亲一起生活的时候的事情。


    尝试各式各样的学习法，并对那啥结果进行分析，稍加改良之后再实验。在探索将人类的神经细胞最大限度地活性化的方法的日子里，倒是尝试过桃香所谓的那种学习法。


    但是，老实说结果不是很乐观啊。


    「不仅只是听听就能记下年号什么的不现实，连英语的发音仅仅是听也是有差别的哦。」


    「英语啊……」


    看样子是很不擅长呢……就和吃青椒时的表情一样呢。


    身旁的莉子无论语文也好数学也好理科也好社会也好，尽管称不上不擅长，但在惊讶过后——


    「说起来，向小雪借的cd里面混入了一张西洋乐的呢。」


    「欸，小雪酱也听这样的么？」


    「姐姐，我觉得你也听过的哦。」


    听到如此出人意料的事情，桃香惊奇地眨了眨眼睛。


    「我？我…对洋乐一无所知哦？」


    「我也是啊，但是，不是对于『伊莉娜』这个名字和由她唱的歌应该有印象吧？」


    一听到那个名字，桃香像触电般的在矮脚桌上探出身子。


    「这个我倒是知道！那个白银的歌姬对吧！刷新了全世界cd销量记录的那个人。」


    「嗯，就是那个伊莉娜。」


    莉子一边用笔戳着笔记一边点头。


    「精通数国语言，以轻快的舞步和压倒性的歌喉跃上世界巅峰的天才少女。同一首歌会用多国语言歌唱，同时也非常朗朗上口，在全世界都很有人气的歌姬呢。」


    依莉子所说的，貌似是那种每天都能在电视里听到她的歌的存在呢。


    而且好像桃香也相当了解的样子。


    「我的班里也有很多人是她的粉丝啦。去卡拉ok也净唱她的歌。」


    「嗯嗯，吉他方面她也有天才般的才能，那啥帅气感，也在我们班里赢得了不少粉丝。而且身材也娇挺，相貌也如同人偶般娇美，貌似最近也进军了服装模特界呢。」


    连莉子也罕见的不停说着，如数家珍般一点一点陈列着优点。


    不咋夸耀他人的莉子，能夸赞到这个程度也是很罕见的。


    桃香也给出了同样的高评价。


    「对对，那歌声的确相当地悦耳呢。」


    「嗯嗯，虽说我不怎么听洋乐，我也非常喜欢伊莉娜的歌哦。」


    说完，两人陷入了同样的想象，脸上浮现出同样陶醉的表情。


    虽然对于俩人所想象的内容，真哉是无从知晓就是了，但——


    从刚才的对话中，倒是记住了一个词。


    「伊莉娜……？」


    「是的，真哉不知道么？」


    从莉子她们的对话来看，貌似是非常著名的存在啊。


    可是，真哉缓缓地摇了摇头。


    「歌剧的话多少有些了解，但是没有听过流行音乐。不过貌似在哪里听过伊莉娜这个名字。」


    「这名字不是很常见么？」


    「嗯，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确实是很常见的名字。


    但是，对于真哉来说那个名字却有些特别。


    「因为某些原因认识一个同名的人。虽然最近没啥时间相见，不过现在她应该是在为需要不断拼命的『舞台剧』努力着吧。」


    「舞台剧么……？是演员吗？」


    「不，倒也不是那样啦。」


    浮现在脑海里的，是一个少女的面容。


    那是一个仍残留着些许稚气，以及有着让人印象深刻的忧郁的表情的同龄少女。


    莉子像是从那看向上方做思索状的表情中仿佛读出了什么可疑的东西，眼神一下子变得尖锐起来。


    「……难不成是真哉的女朋友么？」


    「女…女女女女女女朋友！？」


    发出无比动摇的声音的桃香，将自己的身体朝这边靠过来。


    莉子也仿佛同步一般从另一边迫近。


    「我不会生气的，所以请老实地告诉我们。是女朋友么？是女朋友吧？请 告 诉 我 那 不 是 你 女 朋 友。」


    一边说着连不成句的话，莉子一边将身躯不断靠近。


    「就…就是啊。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为什么不曾告诉我们啊！？」


    另一边，桃香则一脸难过地缠住真哉不放。


    一边轻轻拉开那只手，真哉一边轻轻地摇头。


    「不，不是这样的关系哦。」


    「真的么？我不会生气的，所以请讲实话。」


    莉子边一副愤怒的表情说着，边继续深入追问道。


    真哉一边回想当时的事情，一边试着向两人说明。


    「在德国的时候，她帮忙做了下家务。虽然在艾露娜来这边的时候有稍微透露过，但因为那个屋子相当大，因此需要几个女佣。而她则是那其中的一人。」


    在稍微停顿了下后，把现在的状况说了出来。


    「不过她一年前辞去了女佣的工作，现在在做着别的事情呢。」


    「是这样啊。」


    安下心来的莉子抚了抚前胸。


    桃香也深深吐出口气，仿佛驱散了心中的阴霾般浮现出明快的笑容。


    「对，对嘛，女朋友什么的怎么可能会有呢。我…我当然相信着的呢。嗯！」


    「就是啊，怎么可能有这种事嘛。我从一开始也未曾怀疑过呢。嗯，这是理所当然的。」


    说完，长女和次女都呵呵地挤出了笑容。


    但是，从别的方向传来了异议的声音。


    「大哥哥，不要被骗了的说，姐姐她们都在撒谎的说。」


    「什……！」


    「……优希，你……！？」


    回头一看，是刚刚在客厅角落里玩耍的优希。


    将玩着的平板放在身旁后，优希站了起来指着桃香。


    「桃桃姐在撒谎的时候，会用左手的手指卷着头发的说。」


    「什……！！」


    就如优希所言，桃香确实在用左手食指撩弄着发梢。


    无视无言以对的长女后，优希又伸出了手指指向坐在对面的次女。


    「莉子姐在撒谎的时候会摆弄洋服的裙裾的说。」


    「……没有这回事。是优希你想太多了。看吧，我不是没有摆弄裙裾么。」


    「——刚刚那是逗你玩的说啦。」


    像一下子将主张推翻一般，这次又指着莉子的右手。


    「其实莉子姐在撒谎的时候，总是会将身边的东西攒紧的说。」


    「……！」


    就像被抓住把柄了一般不知道说什么好的莉子的右手，正紧紧的抓着自动笔。


    优希斜视了慌慌张张松开手的莉子一眼后，两手叉腰自豪的挺了挺胸。


    「姐姐她们都是骗子的说。大哥哥，切不可相信她们的说。」


    「呜……你这家伙……！」


    接着优希飞快地跑到了真哉的身边。


    「所以说，大哥哥只要和优希一个人玩就好了的说。不用把姐姐她们的事情放在心上的说！」


    一跃跳到真哉身上抱住了他的脖子。


    看到得意洋洋地将脸朝真哉的胸前贴近过去的优希，两姐妹也再次逼近过来。


    「给我等下啊优希，你从外公那儿回来后，就一直缠着这家伙不放吧。给我让开啊。」


    「就是啊，至今为止虽然也很缠人，但最近实在有点过火了啊。你这样有伤风化，所以请别再抱着了。」


    从左右两边伸过来的手，一把抓住了优希的衣服和手腕。


    然后，就这样用力的开始将优希拉扯开，但优希却拼命尝试抵抗。


    「不——要！优希要一直和大哥哥在一起的说！」


    「你这家伙……！」


    「给我放开……」


    尽管姐妹二人用力想将优希剥离，但优希就像考拉一般抱着真哉不放。


    就这样僵持了将近有五分钟。


    「嘿……咻……」


    「这孩子……还真倔……」


    「我绝对……不会……从大哥哥身边离开的说……！」


    彼此互不退让，三姐妹完全陷入了胶着状态。


    顺便一说，最大的受害者则是位于其中不断被拉来拉去的真哉的衬衫。之后必须换新的了。


    「我说，大家差不多也该睡了吧。优希也是，去做睡前准备吧。」


    「呜……人家还想和大哥哥再多呆一会的说啊。」


    「就算这样，也不能偷偷溜进这家伙的房间了哦，听明白了么？」


    被如此叮嘱后，优希只得一脸不情愿地离开了真哉。


    接着就这样子小跑着去洗手间。估计是去刷牙了。


    「好了，莉子也去吧。」


    「我已经洗完了哦。再稍微学习一下，我就回自己房间了。」


    再度将笔记放到自己身前的莉子，斜眼看了打开电视确认明天天气的桃香后——


    「然后——」


    用一副明明在意的不得了却又装作云淡风轻的表情仰视着真哉问道。


    「那啥……真的不是女朋友之类的吗……？」


    反复看了那因不安不断动摇着的眼神后，真哉回以笑容以示肯定。


    「啊啊。虽然年纪相仿，不过那孩子应该把我当作哥哥看的吧。」


    「哥哥么？」


    点头示意后，又回想起那啥悲伤的表情。


    「因为她稍微发生了点变故，又没有别人可以依靠，因此我就稍微出手帮了她一把，但她也不至于把我当恋人看待吧。」


    初次见面时是在一个黄沙漫天，杀伐遍布的地方。


    自此之后发生了很多事，与真哉缔结了某个约定的少女，离开了真哉独自前去工作。


    虽说现在也有用邮件相互联络，但是最后一次相会，是在一年前的那一天——


    「啊……说曹操曹操就到。」


    随着莉子的声音抬起头，只见桃香打开的电视中辉映着一名少女。


    那是一名站在话筒的前，露出一脸凛然的表情，年龄相仿的少女。边将飘逸的银发拢向身后，边缓缓地轻启双唇。


    『——like a grain of sand。』（如一粒沙一般）


    就算只是通过电视机的音响，那澄澈的歌声依旧魄力十足。


    『my heart is a vacant house（我的心如同空虚的宅院）


    money, status, world and love （只有金钱，名誉，江山和美人仍在肆虐）


    enough with the insipid jokes（再也无法忍受那苍白的玩笑）


    i can’t believe anything——』 （已无可以信任的彼岸）


    流畅的英语所编织出的歌谣，仿佛要流淌到那无边无界的远方。


    『——i’d love to, but i’m coward（心虽所向却乏勇气）


    what can i do for you? （还有什么能为你献上？）


    what can i do for me?（还有什么能留给自己？）


    you are the only person for me in the world （神将你送到我身边）


    that’s all i know about it——』（这是我唯一知晓的神谕）


    边引领着背后乐队的演奏，边让活用颤音的歌声回荡在饭山家中。


    最终低沉的旋律也迎来了终焉，画面也随之被切换成了别的。


    坐在真哉边上，一副痴迷的神情沉醉其中的莉子，脸上洋溢着仿佛是在炫耀宝物的孩子一般的柔和。


    「怎么样啊，真哉。不觉得是非常棒的歌么?」


    「啊啊，的确如此呢，而且——」


    回想起画面上已经消失的人物的面容，真哉微微一笑。


    「看上去挺精神的，那我就安心了。」


    §§§


    「文化祭？」


    「没错。」


    一开始听到那个单词的时候，桃香是这么说明的。


    「就好比是在学校里举行的祭典啦，每个班级和社团决定好自己的节目并且相互交流发表。由于有大量的工作要做，因此需要提前数日加以准备，而在举办的当天也可邀请校外的人参加，以这种方式欢度祭典啦。」


    期中考试结束后的第二周，就要开始文化祭的准备工作了。由于时值深秋，原本穿短袖的季节也因多变的气温而开始转入相对舒适的季节。


    放学之后，和桃香一起两人开始巡视校舍。


    「这所学校，似乎从前就很推崇这个活动嘛。操场也好中庭也好，都搭设了各种各样的器材嘛。」


    一桃香边走着，一边将手指指向窗户之外。


    「比如中庭里的那个。」


    「那个是……？」


    出现在视线中的，是仿佛在哪里见过的简易的建筑物。


    「杂货摊子么？」


    「答对了。」


    虽与秋季祭典颇为相似，但那时候多以贩卖食物的杂货摊子为主。


    但是，中庭中并排着的杂货摊子却截然不同。


    「虽说那是负责模拟店铺的班级用的呢，但数量却被限制了，出于卫生上的顾虑，因此不允许卖吃的。手工部和园艺部什么的在那里卖玩偶和鲜花，而由此产生所有的利润都会捐给本地的幼儿园。」


    「嚯。」


    对于这让人兴趣盎然的系统，真哉感慨万分，而身旁的桃香则边走边继续说道。


    「因为无论是采购还是其他什么的都要亲力亲为，所以相当辛苦啊。而且预算也不是很多，光是预算的筹措就够人受的了。」


    「这可是学习经济构造的最好的教材呐。毕竟平时不怎么能经历到的。」


    真哉在刚遇见基尔曼的时候，也被叫去做了沿街叫卖商品的差事。那个时候记得是在德国卖金平糖吧。


    从集资开始，采购、管理、贩卖，决算，还有目标的制定方针之类的，真哉从中学会了各种各样的东西。这应该也是同样的教育方针的一环吧。


    顺便一提，那个时候的金平糖事业因机缘巧合不断做大，至今仍作为orion lute集团的一个点心部门被留了下来。


    「当天也有很多校外的人来，因此有很多事情不得不事先准备好。比方说整顿停车场，以及制作分发用的宣传手册之类的。」


    「所以桃香你才会来帮忙对吧？」


    「嗯，被文化祭执行委员拜托了嘛。」


    跟随在桃香的身后，真哉巡视起校内来。


    身兼年级委员的桃香，不，就算不是年级委员，也有着面对因某事而烦恼的人，也不会置之不理的优点。


    面对这在冷酷的商业世界里决不可能出现的行动原理，真哉一直都是感慨万分。


    「其实我们班的舞台也真的还有很多不得不决定下来的地方呢。」


    「说起来，之前的班会好像决定要演戏呢。当时还为要在学校演戏感到震惊呢。」


    「那是当然，剧本不是很长哦。毕竟全员都是新手，演戏的经验也几乎为零。」


    即便如此，真哉他们的班级还是以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决定要演戏。


    由于新人需要不断地摸索，因此彩排的成效也强差人意。但是，这也是文化祭的一大乐趣之一吧。


    「嘛，他们那边也在以自己的方式努力，现在就专心在校内巡逻好了。」


    一鼓作气般调整好心绪，桃香将注意力转回最初的目的上。


    「桃香一直给人一种在帮助着别人的印象呢。」


    「是这样么？我倒不觉得会有这样啦。」


    对着一脸不可思议地歪着头的桃香，真哉举了一些通俗易懂的例子。


    「莉子优希她们在烦恼的时候，桃香是最先伸出援手的。而且也常去士郎先生的工厂里帮忙。很厉害哦。」


    「那种事情是理所当然的啦。」


    微微地挥手后，桃香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


    「因为我是姐姐嘛，所以守护家人，是理所当然的。」


    「守护家人是理所当然——么？」


    这…一定是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吧。


    正是因此，饭山家才会是如此温暖，耀眼，以及无可替代的存在。


    「相反，需要担心的反而是你啊。」


    「我？」


    一脸不满地撅起了嘴唇后，桃香把心中所想的讲了出来。


    「前阵子，你才帮助了优希，明明莉子和我，也受了你很多照顾……而你却不论何时都未曾依靠过别人。」


    走在身旁的桃香一边闹着别扭，一边抬头朝真哉看过来。


    「虽…虽说你啥都很擅长，而我这种人，也几乎没啥可帮得上的忙。但即便这样——」


    指了指真哉的鼻尖，桃香用如往常一样直截了当的腔调如此宣告道。


    「有困难的时候，可要好好依靠别人哦。一个人怎么也实现不了的东西，也是有很多的哦。」


    桃香的话语，出人意料地刺入了真哉的心底。


    「依靠他人……么？」


    对于真哉来说这是从未有过的想法。


    就如桃香所说的，真哉从不依靠他人。会去依靠别人的真哉是难以想象的。应该说自己也从未需要这样做过才比较准确吧。曾几何时基尔曼也说过类似的话。


    桃香大概已经清清楚楚的看透了这一点吧。


    那双温柔又不失严厉的守望着家人的慧眼，是长女特有的属性么，抑或是桃香个人的特性呢。


    无视那样深思着的真哉——


    「那么，最后是操场上的那啥了。」


    桃香边走进操场，边指着那个正在搭建的东西。


    在那里矗立的，是用木材搭建的临时的舞台。虽还在组装的途中，但音响和照明设备却早已设置完毕了。


    「校长以前貌似是搞乐队的，所以对我们的舞台特别用心。看，相当正式吧？」


    「的确，音响设备也被相当认真地组装起来的样子。」


    「这都是校长先生自己赞助的哦。貌似每年都特地从家里搬过来哦。」


    知名厂商生产的音箱，及有着上了年头的大型功率放大器，还有将彼此连接起来的极粗的线缆，以及话筒架之类的都在舞台上安置好了。


    「轻音部和有意向的乐队都预定会演奏。实力的话……嘛，虽然有点强差人意就是了，但大家都有在努力练习的样子。虽然我对音乐不是很懂，但是最近参加乐队的女生也有不少呢。」


    朝桃香所指着的地方一看，那里正有几名女生拿着乐器相互看着对方。


    提着吉他的女生正在用拨子调音。


    「优子，那个吉他是你买的么？」


    「不，是在大学里搞乐队的哥哥淘汰下来的。因为他最近打工赚了些钱买了把新的。」


    「真好啊，我的贝司，是我爸爸很久以前用过的。所以你看，琴颈都弯了。」


    「欸，不是很好吗！复古风也蛮帅气的嘛！」


    尽管叽叽喳喳地交谈着，但舞台上的女生们却没忘记对乐器进行微调。


    「大家都很开心呢。」


    「是啊，嘛，虽然技术不尽人意，但是我想，只要她们自己觉得快乐，那才是最重要的。」


    确实，舞台上的成员们都在自得其乐地把玩着手上的乐器。


    在舞台下一脸微笑地远观这些后，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物从校舍方向走了过来。


    「诶~终于本大爷的时代到来了啊。」


    「咕……大田原……」


    桃香以看着穿孔的袜子般的眼神向出现的人物——堂吉诃德看去。


    两手插口袋向这边走过来后，用仿佛故意般的举止抬头望向舞台上。


    「看本大爷用演奏和歌声，让全校师生都神魂颠倒好了。」


    「让人麻痹……？啊啊，原来如此。」


    真哉拍了下手后对那啥主张如此解释道。


    「是和镇暴用卫星（雷神之锤）一个原理吧。向话筒放出杀人音波，然后用音响把这个声音以高音量扩散，让全校师生麻痹（笑）」（ブランク：〖痹れさせる〗一词在日语中既可表示让人麻痹，又可表示让人神魂颠倒，这里真哉借此嘲讽堂吉诃德。）


    「没错没错，本大爷的杀人音波会在一瞬间让全校师生陷入麻痹状态——！你说谁的歌是杀人音波啊！？」


    发觉中招而暴跳着狂踩地板后，堂吉诃德一脸悔恨地咬牙切齿起来。


    「可恶，别老狗眼看人低……！听好了，在那给我好好听本大爷的美妙歌喉和超绝的吉他技艺！」


    说着跳上了舞台。


    把在那儿准备着的女生们粗暴地赶走后，拿起了放在那里调音用的吉他。不知何时那些走狗们（桑丘 潘萨）也以贝斯手和鼓手的身份在边上待机完毕。


    「嘿，昨晚听完伊莉娜的歌，情绪也变得高涨了起来，那种程度本大爷也能做到的。」


    胸怀完全没有根据的自信站到话筒架前后，打开了话筒的开关。


    「要上了哦，小子们！」


    然后，大吸了一口气后——


    「————————」


    和本人最初主张的一样，惨绝人寰的杀人音波从音响中扩散开来。


    就算日本最有名的淘气小鬼，估计也无法唱出如此糟糕的歌吧。非要加以形容的话，应该是用两手的指甲不断地划窗户上的磨砂玻璃的声音吧。（ブランク：我在想这里的某淘气小鬼是不是指多啦a梦中的胖虎。）


    自然地，能忍受这样的音波的人也少得可怜就是了。


    「快给我停下，你个菜鸟！」


    「喂，这是啥鬼声音啊，听得我的耳朵都快烂掉了！」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头…头要裂开了！」


    「快给我下台，你这样会给附近的人造成困扰的！」


    刚在想校舍各处的窗户咋一起打开的，顿时就有各种各样的东西朝舞台扔了过来。


    黑板擦、教科书、篮球、铅笔盒、塑料瓶、抹布、奖杯、镀锡水桶、喷漆罐、杂志——基本上能用手扔的都从四面八方扔过来了。


    「咕哈！？」


    被其中的几样击中后，堂吉诃德就这么倒地退场了。


    「……杀人音波呢。」


    「确实是杀人音波呢。」


    斜眼了一眼被保健委员搬走的堂吉诃德后，真哉下定决心今后要慎用雷神之锤了。


    身旁的桃香也一副头痛发作的样子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虽说是相当糟糕的歌喉，但是……除去这一点，感觉声响也有点不正常呢。」


    「啊啊，确实如此。估计跟音响的位置以及音量没调节好有关吧。」


    虽说只是被那杀人音波给惊吓到罢了，但两人还是绕到了舞台的幕后。


    在那里一脸难色正在和布线缠斗着的却竟是认识的人。


    「咦，笠取学长？」


    认出来人后迅速跑过来的，是既是学妹又是部下的小雪。


    看着手中拿着的布线圈，真哉向小雪询问道。


    「小雪也来为文化祭尽力啊？」


    「嗯，因为貌似没有能处理器材的人，所以被拜托了。虽然我对音响啥的不是很熟悉，但眼下也找不到其他擅长的人了。」


    说着，便转身看了看身后放置的器械。


    布线的开关、解说员用的广播设备，话筒和音响的电源装置也安置于此。


    「但是，虽说是让装置运转起来了，但是音响的声音是否正常，我是无从确认就是了……」


    小雪一副过意不去的神情并拢了肩膀。


    的确，就算可以让器材正确运转，但要判断音响的声音是否准确则需要别的技能。


    桃香很快也理解了这点。


    「怎么办呢，要把音乐老师叫过来么？」


    「听说他好像今天休息的样子。」


    一脸愁容的小雪蹙紧了眉毛。


    「如果不是很复杂的话，我也稍微有些了解。」


    「欸，是么？」


    「歌剧和古典音乐会之类的，毕竟我也和别人一起去过好几次。虽不是详细如专家，但是基础的知识我还是知道的。」


    「原来如此，那么之后只需能声音能正常发出来就行了对吧？」


    虽然桃香作出了如此的结论，但是小雪却放出了悲催的情报：


    「但是，在经历刚刚那事之后，还有勇气登台歌唱的人，我觉得也没几个了……」


    「的确……」


    在别的层面上来讲，会相当难搞倒是毋庸置疑的。


    「刚刚的女子乐队呢？」


    「那啥……被杀人音波击倒后被抬到保健室里去了。」


    「这还真是令人头疼啊……」


    看样子杀人音波的影响还真不小。


    「嗯，要不随便放点音乐吧？」


    「啊，那样的话，我倒是有一妙策。」


    一脸开心地把手包拉过来后，小雪从那里面掏出了一张cd。


    「锵锵！伊莉娜的最新作！」


    「啊，小雪酱买了呀！真好真好啊！」


    「欸嘿嘿，昨天放学回家时立马就去买了！」


    以一副心神荡漾的笑容将其展示了一番后的小雪，小心翼翼地从盒子中将cd取出并放进了托盘中。


    「由于声乐音响是独立开来的，因此就只放伴奏音乐好了。」


    细长的手指刚选完曲，音响中便蹦出了连串的击鼓声。


    听着这气势澎湃的前奏——


    「我想这样与乐器相连的音响的状况就清楚了。」


    「但是，中央的话筒不是独立开来的么？最为重要的部分不就无法调节不是么？」


    「这倒也是。说真的要有谁能去唱一下就好了……」


    就在全员都在为无法得出结论而烦恼不已的时候——


    「咦，有人站在舞台上哦……？」


    最先注意到这件事的桃香。


    不知何时在台上的那个身影，此时正站在舞台中央的话筒架之前。而在那站着的并非身着学校的校服，而是身着随风翻动的不及膝短裙的少女。


    毫无犹豫地操起吉他，将及腰的长发拢至身后。亮闪闪反射着光芒的银发正如粉雪般纷飞着。


    握紧手中的拨子，配合着伴奏，以娴熟的动作在六根弦上不断游走着。在熟悉了未完成调谐的三弦并提高半个音阶之后，稍作一息停顿。


    在下一瞬间，美妙的音律在校园中飘荡开来。


    利落且精湛的音波，仿佛要将听者钉在原地般使人驻足。不时夹杂其中的颤音让人心生荡漾，随之而来的是少女的歌声。


    『——feel，feel so myzy』（我深感自身的怠惰）


    「欸……？」


    听到这传来的美妙歌声，桃香停下脚步向舞台之上看去。


    歌人鸟般的歌声，仿佛由能引导在场的所有人般的强大力量编织而成。这动听且强有力的歌声似乎连空气都能支配般蔓延开来。


    『if you have any feel（如果你感觉到了什么）


    no doubt it-s myzy （那无疑是我的懒惰）


    just to feel your beat（听听你自己的心跳）


    i sell myself（哪怕我已放下一切）


    you still hold on to memories of her? （你还执念于她？）


    please, please give me what to say——』 （请给我一个开口的机会）


    不论是谁，都被歌声吸引着，陷入了沉默。


    唯独只有真哉一人例外。


    「那人……该不会是……」


    从那似曾相识的侧影和歌声中，猜想究竟是谁在歌唱。


    最终在b调和低音都顺利通过后，连间奏也只是用一把吉他完美演绎。


    『——i cannot figure you out.』（我无法将你看透）


    将最后的话语用歌声传达出来之后，吉他的演奏也随之迎来终焉。


    只过了短短的五分钟。在这期间完全停止的时间如同迎来融雪的阿尔卑斯山脉，时钟的指针再度缓缓转动起来。


    「这…这是……！」


    「好…好厉害……！？」


    在最后演奏出的c小调的余韵渐渐消散的过程中，被歌声下了定身咒的学生们渐渐地恢复了意识。


    「喔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刚刚…刚刚那是什么！？」


    「何方的吉他之神降临了么！？」


    「好厉害！好厉害的技巧，太帅了！」


    「刚刚那是天使的歌么？鸡皮疙瘩要停不下来了啊。」


    在稍微有些距离的校舍中的学生们，探出窗外仿佛要一探究竟。


    然后，距离更为接近的桃香和小雪，清楚地目击了那啥存在。


    「那…那人…该不会是……！」


    「怎……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情啊……！？」


    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的骚乱的样子，少女用双手将吉他放回原处后，嘭地一步跳下了舞台。


    长长的银发在风的吹拂下，在空中耀眼般飞舞起来。


    少女头戴一顶大大的贝雷帽，细长的身躯上则穿着一件柔软的衣装。肌肤通透雪白，给人一种不知何处的梦幻之花的感觉。


    再加上，那被世人所熟知的相貌。


    「是伊莉娜……那是货真价实的伊莉娜啊！」


    「怎么可能……！？那可是白银的歌姬哦！？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


    而在开始吵吵嚷嚷的学生们的前方——


    「怎…怎怎怎怎怎怎怎么办小雪酱！？本人……是本人啊……！」


    「怎…怎怎怎怎怎怎怎么办桃香前辈！？是本人……是伊莉娜本人啊……！？」


    桃香和小雪一脸激动地抱在了一起。


    「…………」


    但是，仿佛周围万物都没有入眼一般，少女继续笔直地朝着某处走去。


    「欸…咦……？那前面是……」


    伴随着桃香惊诧的声音，少女以优雅的步调走到了真哉的面前。


    对着相隔一米左右距离对视的少女，真哉说出了相隔一年的问候。


    「好久不见呐，伊莉娜。看你这么有精神我就安心了。」


    「嗯。」


    嘴角浮现出高兴的表情，双手轻轻合在胸前，以仿佛要将人溶化般柔软的声音嗫嗫道。


    「好久不见，哥哥。」


    §§§


    这超级巨星的登场，理所当然地在校园内一石激起千层浪。


    就连动物园里的熊猫和水族馆里的海豚也不会有这么强的凝聚力吧。甚至外星人也难以让人如此关注。如此这般，从教室，从办公室，还有从学校外人潮不断涌来。


    由于群集而来的人群迅速将舞台前的广场围了个水泄不通，因此真哉他们只好逃命般转移到空教室去。


    跟着两人的，是桃香和小雪，以及在中途汇合的莉子。尽管除此以外大量的学生也本打算靠近，但是用对付僵尸那时候的装置让全员陷入了迷路的状态。现在应该还在没有出口的迷宫中彷徨着。


    看着在空教室中央站着的真哉，桃香探出了身子。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和伊莉娜相识么……？」


    「就…就是啊，笠取学长！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罕见亢奋着的小雪也在桃香的身边叽叽喳喳着。


    「该说是熟人，还是什么好呢，」


    就在真哉正犹豫着该怎么解释的时候。小雪踮起脚尖凑了过来。


    「毕竟，那可是白银的歌姬哦！？肯定连吃的饭和养的宠物都是银白色的吧！」


    「……小雪请冷静一点啊。」


    为了让罕见的兴奋起来的小雪镇静下来，莉子按住了她的肩膀。


    与此同时，站在真哉身边的少女，则像看着天然纪念品一般地观察着眼前的少女们。


    「——哥哥，这些人是……？」


    「哥…哥哥……？」


    一听到这少见的称呼，桃香不自觉地抬高了自己的声调。


    「我来介绍一下好了。」


    向那样的桃香一行人伸出手，真哉开始介绍起了自己的家庭成员。


    「这俩位是我所寄宿的饭山家的桃香和莉子。边上的则是学妹兼orion lute的技术员的小雪。」


    「初…初次见面……」


    「……你好。」


    「请…请多多指教！」


    就在彼此忙于卑躬屈膝般地——只有小雪是九十度——低头的时候——


    「那么——」


    然后这次，真哉介绍起另一位家人来。


    「虽说貌似你们对其容貌和名字早已知晓，但这位是伊莉娜。」


    「——我是伊莉娜-笠取。请多多指教。」（ブランク：没法子，深受洋文化影响的伊莉娜还未能习惯将名字的读写习惯从洋文式转变成日式的，见谅见谅。）


    以一口流利的日语如此宣告的少女——伊莉娜爽朗地微笑道。


    但是，桃香她们似乎对其中包含的单词感到很意外。


    「伊莉娜……」


    「……笠取？」


    「是的。」


    伊莉娜边扶正贝雷帽边微微颔首。


    「我是……」


    抬头偷偷看了一眼站在边上的真哉，用清晰流畅的话语如此说道。


    「真哉哥哥的妹妹。」


    「什……！？」


    听了伊莉娜的那番话，桃香露出了简直就像被告知钻石也能被锤子轻易敲碎时的表情。


    「你…你还有妹妹！？这种事情我可从没听过啊。」


    「啊啊，嗯。」


    暧昧地点了点头后，真哉用意料之中的暧昧的语言作了解释。


    「准确地说，也不能算亲妹妹就是了。」


    「哈？连名字都……欸，但是的确，头发的颜色也完全不一样……」


    站在一起就一目了然了，真哉和伊莉娜完全不像。而这当中也必定有有其缘由。


    「说来也话长，实际上——」


    稍微烦恼了一会后，言简意赅地如此说明道。


    「……从户籍上来说，是妹妹……？」


    「嗯。」


    是的，直截了当地来说确实是这样的。


    「虽然完全没有亲缘关系，但因为一些事情在我家——啊，是德国那边的哦。曾作为女佣为我工作过。」


    「伊…伊莉娜当女佣！？」


    小雪震惊般惊叫道。


    「多…多么暴敛天物啊。笠取学长，这是世界的损失，是宇宙的损失！完全不能接受啊！」


    莉子则将完全判若俩人般地激烈抗议的小雪倒剪双臂克制住。


    「但那也是成为歌手之前的事——」


    真哉仿佛是陷入回忆般将视线望向天空。


    「原本，见她孤苦伶仃居无定所，就收留她作为留宿的女佣了。不过那也是一年半以前的事情了。」


    「是的，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伊莉娜小声地附和道。


    「在这之后因为种种原因，没有正正当当的户籍是不行的。加上毕竟是和我住在一起，就顺势加进了我的户籍本里。嘛，虽然中间用了不少犯规的手段，但是现在在户籍上写的的确是我的义妹哦。」


    （ブランク：没法子，日本人跟洋人一样不管是亲妹妹还是表妹义妹，都有称呼亲哥哥、表兄、义兄为〖哥哥〗的习惯，所以有时要理顺人物间的关系只能从其亲缘关系着手。）


    「原…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受惊之后平复下来的桃香抚了抚自己的胸口。


    好不容易说明结束之后，真哉低头看了看站在一边比自己矮一截的义妹。


    「然后，怎么了？因为工作上的事来了日本么？」


    「不是……」


    稍微支吾一番后，伊莉娜以略带迷惘的视线抬头望向真哉。


    「实际上，有些事情想找哥哥你商量下。」


    「商量……？」


    面对真哉的反问，伊莉娜点了点头。


    「是的，实际上——」


    正要从那樱桃小嘴中吐出话语的时候——


    『三年a班，笠取同学。三年a班，笠取同学——』


    「哦呀……？」


    正以为音响中要放出噪音的时候，传来了对自己的接连呼叫。


    全员都竖起耳朵的时候，从广播放出了传达事项。


    『请速到正门前。重复一遍。三年a班的笠取同学——十万火急，请速来处理一下正门前排着的车队。』


    那正歇斯底里地叫着的应该是女班主任吧。


    从广播中了解到了事情的大致状况后，真哉决定离开空教室。


    「看样子，是谁在叫你呢。」


    「喂…喂你打算去哪里啊！？」


    面对一脸慌张地问话的桃香，真哉维持着将手伸向教室的门的姿势回头答道。


    「有正事忙啦。」


    说完，真哉便开始朝正门走去。


    他们就像用尺子量过一般，井然有序地排成一列。


    校门口排了整整一列的，是闪着黑光的德系高级轿车。印有纹章的车身一尘不染，配合低透明度的车窗玻璃，给周围一种无言的威压感。和车并排站成一列的黑衣男子们释放出足以让学生们害怕的存在感，其中体格特为庞大的领头人物则摆着如同金刚一般地严肃表情。


    悠然自得地朝那人走过去后，真哉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呀，基尔曼，你今天的心情看上去也很差呢。」


    「是啊。但这都是拜你这两周在新型卫星的引擎设计上一直偷懒所赐啊，真哉。」


    站在最前面的面无表情的穿着西服的人——基尔曼如此答道。


    交互看了一眼真哉，和从其侧后方追随而来的伊莉娜的身姿后——


    「看样子你是见过伊莉娜小姐了呢。」


    「果然是基尔曼你从中穿针引线呐。」


    「因为你都不在德国的家里，所以她才找上了我啊。」


    一脸郁闷地叹了口气后，基尔曼看了一眼在远处围观的学生们。


    「在这儿太显眼了，先走吧。」


    「去德国？」


    「虽然那是最理想的，但很遗憾的是没那啥时间。」


    刚落地就回去太费燃料啊——如此无奈地说完，用大拇指指了指身后的汽车。


    「去的是日本分社啦。」


    于是就这样坐上德产轿车，之后车队像滑行一般开始了移动。


    在车内稍微聊了一下工作的事情后，半小时没到目的地就展现在眼前了。


    这栋高达二十层的自建大楼，正是统领日本orion lute的分社。不仅是作为社长的真哉在日本，最近连开发者和职员都以该处为据点开展着活动。


    刚在地下停车场下了车，就看到提前等在这里的稍胖的男性一边搓着手一边迎了上来。


    「欢迎，欢迎来访，社长！」


    「嗯，那啥……」


    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人。堂吉诃德的父亲，记得名字是——


    「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小田原君吧？」


    「真是遗憾啊，鄙人叫做大田原！。」


    并不是城——如此地指正之后，在通往电梯的路上以相当滑稽的姿态拼命带着路。（注：虽然历史上也有大田原城但因为各种原因变成现在的龙城公园，而小田原城如今则还留存着）


    「那么，请移步这边！虽然地方有点小，还望见谅！」


    由于提供如此狭隘的空间的正是真哉，因此虽多少有点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意味，但貌似只是纯粹考虑不周罢了。


    坐着电梯上升到了18层的员工接待室，一落座就端上了准备好的咖啡和红茶。在用手赶走了闻讯而来打招呼的职员之后——


    「那么——」


    真哉转向坐在沙发上喝着咖啡的身体壮硕的ceo。


    「首先还是听下基尔曼你的要事好了。毕竟那样公事能早点解决的样子。」


    「真想那么做的话，那之后必须向社长你汇报的事情可是要比日本书纪（日本最早的正史）还要冗长的哦。但遗憾的是时间不是很充裕，所以我就长话短说好了。」


    将杯子放回杯座之后，基尔曼将存在手中的平板电脑的信息通过无线信号投影到了墙上的屏幕上。


    「看下这个。」


    出现在屏幕上的是某份委托调查公司制作的整合数据。


    「orion lute的认知度调查……么？」


    「嗯。」


    基尔曼点了点头后，接着边熟练操作着平板边作着说明。


    「虽然以我们的企业规模来说在同行中是无人不晓的——」


    将条形统计图形式的数据的其中一点放大。


    「但是非常遗憾的是，orion的名声并没达到广为人知的地步。特别是对于普通用户来说甚至可以说是知名度很低。」


    「毕竟不是历史悠久的公司嘛。」


    和樱花那样有悠久传统的企业不同。


    而且orion lute还是所谓的b2b——以企业对象作为业务中心的企业，并不面向一般用户生产畅销的产品。


    但这一点从以前开始就被视为问题了。


    「至今为止，由于都是以政府和企业作为营销对象的，所以问题并不严重。但是，事实上今后不能只依赖既存的经营策略了。」


    「的确。」


    对于企业——不，是组织而言，固步自封是大忌。


    在历史上因不与时俱进而惨遭淘汰的比比皆是。


    「必须扩展业务分支的事情，之前也作为议题被提出过。」


    「这样啊。」


    将平板电脑放回桌上后，基尔曼用那粗壮的手指将咖啡杯拿起。


    「首先需要做的就是认知度的提升。由于我的战略失误，至今为止都没在广告这方面投入过啥资金。」


    毕竟以技术力来取胜是当初的方针。


    实际上也奏了效，orion lute也成长为了如此规模的企业，所以不能一概而论为失误。


    但是，在形势如同山间天气一般瞬息万变的现代社会中，从今往后还能不能以相同的方法顺利发展是很难说的。


    「虽说对于技术是充满自信，也自傲服务品质不会输给别人。但是，在没有得到世人认知的情况下，是不会有使用我们的服务的普通用户的。」


    「的确是相当的困难啊。」


    边玩着手中的智能手机，真哉边点头回应道。


    「提高对于一般用户的认知度，是我们公司应该事先做好的事情。在员工会议上，为此也交换了各种各样的意见。但是——」


    然后，基尔曼切入主题一般将视线移向真哉边上。


    「得出的结论是她。」


    「是我……么？」


    小口啜饮着加入大量牛奶和砂糖的红茶的伊莉娜，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尖歪了歪头。


    基尔曼再度拿起平板电脑后，这次出现的是别的画面。


    映着的是，眼前的人物拿着话筒的影像。


    「享誉世界的白银歌姬。那压倒性的歌唱力跨越国别和世代，被广泛地喜爱着。但是更加不可思议的是……」


    话锋一转，这次又展现了别的数据。


    「她出演的企业广告，在这世界上几乎不存在。虽然有传言说那是事务所的战略——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被推到话题中的伊莉娜用双手包着杯子微微颔首。


    「经纪人曾说过，那啥目的是将在媒体上的曝光度降到最低以此来提高神秘性。」


    「唔，原来如此啊。」


    一脸释然般陷入沙发的基尔曼用手指摸起杯子的边缘来。


    「但是，反过来说这也是很好的机会。白银的歌姬如果能和orion lute缔结专属契约的话，就能发挥出最高的宣传效果的吧。」


    「你就是为此才来日本的么？」


    也就是说，不是把伊莉娜带来日本，而是因为伊莉娜要来日本，所以就同行了——这种说法才是正确的吧。


    「一开始是打算和你商量一下的。由于是靠走后门拉关系的缘故，因此多少有些难为情。但是——」


    基尔曼轻轻耸了耸肩，嘴角浮出苦笑。


    「被伊莉娜小姐联络上的时候，我着实也吃了一惊。要是以通常途径去日本的话，立马就会留下痕迹。而且在被粉丝包围的情况下，能否坐上飞机还要打个问号的说。」


    「原来如此才乘坐orion lute的专机来到日本来对吧？」


    在德国也拥有专用的机场，不用担心外来者的侵入。用于隐秘行动是再合适不过了。


    「明明直接联系我不就好了。」


    「……人家是想给哥哥你一个惊喜啦。」


    伊莉娜边害羞地仰望起真哉，边红着脸耸了耸自己的肩膀。


    「由于最近一直没空回德国的家，因此能久违地回一趟家还是蛮让人期待的。因为有些不得不说的事情，就瞒着哥哥回到了宅邸里。却发现——」


    「发现我不在家么？」


    「是的……」


    那低垂下的肩膀恰如其分地表现了内心的失望。


    「怕你工作太忙，就联络了基尔曼叔叔。然后就被告知你现在在日本的消息。」


    「然后你就追到日本么？」


    面对真哉的询问，伊莉娜天真般地轻轻点了点头。


    说起来，我来到日本这件事情确实并未向义妹联络过。以前倒是经常有联络的，但是最近那啥次数渐渐地变少了。


    「但是，居然特地飞来日本，是发生什么事了么？难道是碰上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么？」


    「详细的情况我也还没听说过呢。如果是别人在场不方便说的事情的话，那我回避下好了。」


    「不，没有关系。」


    伊莉娜的满头银发随着摇头而翩翩起舞。


    「实际上——」


    接着伊莉娜面含难色地将实情缓缓道来。


    如果用一句话来表达的话，那就是——


    「……被谁盯上了？」


    「没错。」


    一边把玩着手中已经空了的杯子，伊莉娜一边一脸严肃地点头。


    「因为粉丝中也有那样过分热情的人，所以一开始还以为那种人是想用这样的方式来吸引我的注意力。但是——」


    说着就把手伸进了包里。


    拿出来的，是一个损坏了的电子节拍器。


    那啥节拍器的屏幕破碎不堪，操作键也连其原样都无法清晰辨认。


    「这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砸碎的样子呢。」


    「是被来自头顶的天花板上崩落下来的水泥块砸中的。」


    若无其事地如此说完，又将当时的情况加以说明。


    「在野外的舞台上排练的时候，后场放着的吉他盒和这个，就因突如其来的墙壁崩倒而遭了殃。」


    「……是偶然的事故么？」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说着，伊莉娜便点了点头


    「但是类似的事情最近发生了好多起。在休息的时候舞台上的照明灯具突然掉落，零件损坏大型道具倒了下来什么的。而且这些都是在无关人员禁止进入的地方发生的。」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


    整理了所获得的情报之后，真哉换了一种说法。


    「如果这不是事故而是事件的话，那就可能是内鬼作案，是这么一回事吧？」


    「是的，也有可能是外部的什么人伪装了之后干的。」


    听到这里，总算理清了此番事态的头绪了。


    「原来如此，所以才来找我对吧？」


    伊莉娜点了点头以示同意。


    「虽已通报联邦警察了，但却一点线索都没有。在谁都有嫌疑的现在，能想到的可以依靠的也只有一个人了……」


    说了这么多后，像是为了驱除紧张感般长叹了一口气后，伊莉娜以不安的眼神仰望了过来。


    「那啥…哥哥……那时候的约定，你还记得么……？」


    「嗯，当然记得。」


    说着真哉利索地点了点头。


    「不论何时，不论何地，不论何事，只要伊莉娜有烦恼，我都会守护你的那个誓约，至今仍铭记于心哟。」


    「啊……」


    眨着闪亮的双眸的伊莉娜一脸安心地抚摸着胸口。


    「太好了……原本还担心，公务繁忙的哥哥会不会把我的事情给忘了……」


    「怎么可能嘛！」


    带着令人安心的笑容，真哉用清晰的语调如此说道。


    「虽然相处的时间很短，但和伊莉娜一起度过的日子，我是不会忘记的。那个约定也一直存在在我的心中。所以啥都不需要担心哦。」


    「哥哥……」


    伊莉娜感激涕零般紧紧地抱住了真哉的手腕。


    然后一边用脸颊蹭着真哉的手腕，一边说出了安心的话语。


    「太好了……如果你说不记得有那样的约定的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真是想多了。偶尔不是也有用邮件联络么？」


    「是的，但是哥哥的回信一直都是那么的简短，就算我每隔五分钟就把每天发生的事情一字不漏地发送过去，哥哥的回信也总是『真不容易呢』和『加油吧』之类的……」


    「这样不可以的么？」


    「……不，我还是很开心的。」


    一个劲摇头的伊莉娜绽放出如花一般的微笑。


    「但是，最近无论是业务日志，还是那吓死人不偿命的超长邮件都完全没有收到耶。」


    以来日本前后为界限，和伊莉娜的邮件来往完全断绝了。


    伊莉娜一脸过意不去地低下了头。


    「由于最近一段时间接连接了好几份重要的工作，因此不得不削减睡眠时间以继续开展那啥活动了。」


    在那微妙的声调变化中，真哉读出了其中蕴含的意思。


    「那是……和那个约定有关的事情么？」


    「是的……正如你所想的。」


    见伊莉娜并未否认，真哉大体上理解了究竟发生了什么。


    「原来如此，事情的紧迫性，我算是了解了。正因如此，你才来找我的是么？」


    伊莉娜利索地点了点头对真哉的推测表示肯定。


    「被盯上的事情，能更加详细地说明一下么？」


    在用手抵着下巴沉思片刻之后，伊莉娜用不紧不慢的语气继续说道。


    「……在经历了那几次事件后，最初直接感受到威胁的，是在一次拍摄mv的时候。」


    那是发生在某摄影棚里的事情。


    「那时候在冷冰冰的镜头前手拿吉他打算演唱新歌。手指也像往常一样流畅地动起来，拨子的手感也不错。就在弹完吉他，前奏的余韵被连续的击鼓声吹散，打算和着贝司的独奏开始歌唱的时候……」


    用柔美的手指指向头顶后，毫无保留地将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突然，照明灯具从天花板上掉落了下来。」


    当时的骇人光景再次涌上心头，伊莉娜不由得抱紧了自己的双肩。


    「就在身边的音响被砸得粉碎，飞溅起来的碎片虽让工作人员受了轻伤。但所幸我平安无事。」


    万一落到头上的话一定是难以想象的惨状吧。


    「当时虽以设备的老化不了了之，但是从那之后，在我身边同样的事情又不停地发生了。」


    而那些事件则如下所述。


    「乘坐的车辆因轮胎突然脱落而撞到了墙壁上，休息室的空调也因螺丝松动而掉了下来，看上去很牢固的广告牌也像被折断般倒了下来。」


    只要有一步行差踏错，无论何种方式都会发展成大事件。


    「随着那种事情的持续发生，直到舞台上的地板的金属零件松动并脱落时，我才不再认为那一切皆属偶然。」


    就算抽到大凶签，也不至于那么接连地发生那啥事件。


    那样的话，也只能认为是恶意而为之，而非偶然了。


    但是，若是那啥前提成立的话，那么又有一个新的疑问了。


    「这的确是异常事态呢。但是，尽管总会有什么东西坏掉，或是坏掉的概率居多，但是否就只有这样的事情不断地发生呢？」


    「我也不是很清楚。突然前去的录音棚也有过文件柜突然倒地的情况。」


    「究竟是事先做好手脚呢，还是连临时前去也被预料到呢……」


    说着，真哉不禁将手抵着嘴角，思考了起来。


    至今都抱持沉默的基尔曼此时也缓缓地开口道。


    「比起去找真哉，还是应该找警察商谈，或者干脆雇佣私人保镖之类的比较好点吧？虽然这话由我来说可能有点那啥，不过你这样有点病急乱投医了么？」


    基尔曼估计是想说那大概是你多心了吧。


    但是，伊莉娜以缓缓地摇头动作对基尔曼的话进行了否定。


    「在不清楚疑犯是谁的情况下，除了哥哥以外基本没有其他值得依靠的人了。」


    面对这意志坚定的眼神与言语，基尔曼露出了少有苦笑。


    「这还真是个相当根深蒂固的问题呢。」


    接着——


    「话虽如此，虽然现在的状况相当糟糕我也理解，我还是希望能尽最大努力帮你的。如果可能的话，真希望你能接点广告的工作。嘛，虽然到头来还是得拜托你的事务所就是了……话说，那啥事务所叫啥名字来的？」


    面对用手指抵着眉间冥思苦想的基尔曼，伊莉娜稍微想了一会后，还是决定对其伸出援助之手。


    「……r·缇瓦兹音乐事务所。」


    「没错。记得记得那啥名字是取自太阳状的神秘符号对吧？记得那啥事务所的徽章也是以其为原型的。」


    「没错，正如您所言。」


    说着，伊莉娜用手指在桌子上描绘出有一条有两处弯曲的直线。估计那就是基尔曼所说的徽章吧。


    「不单是音乐事务，他们还染指了其他各种事务的说……嘛，坦白说，很少能听到有那个集团的好的传闻就是了。」


    「是么？」


    面对真哉的疑问，基尔曼以略带同情的视线看了下伊莉娜后，继续说道。


    「毕竟常听到他们跟黑帮有所牵连的传闻啦。嘛，虽然某些大型企业以及有后台的企业也是有这样子的传闻就是了，但是关于该事务所的不好的传闻的数量却多得惊人。」


    「…………」


    「当然啦，传闻终究是传闻，所以无须太在意就是了。」


    伊莉娜虽点了点头，但表情却略显无奈。


    基尔曼借着双手触膝起身后，若无其事地正了正襟。


    「想必你们俩今天也有很多话要说，所以我在这附近为她准备好了落脚的旅馆，真哉你就送送她吧。」


    「啊，谢了。」


    就在基尔曼正打算就这样离去的时候——


    「对了，差点忘了。」


    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基尔曼回过头来对真哉如此说道。


    「我有点事想拜托你家的特工——」


    「特工……？啊！？你是说小爱吧？」


    两人所说的正是orion新设立的谍报机关的特工。


    那是一名极为优秀的特工，她所带来的情报而受益的案例也不是一两次了。


    「虽然我联系过她好几次，可都没能联系上。」


    「是么？平时不都是立马就能取得联络的么？」


    与其平时的言行举止正好相反，意识到情报的『速度』的重要性的小爱，在这方面可谓是惊人地利索。


    但是，按基尔曼的说法则是，无论是发邮件给她，还是打电话给她，都得不到任何回应。


    「毕竟我的直属下属无法应付的事情也挺多的，因此就想着能否借助她的力量，不过若无法联络上她，那也就没法子了。」


    「一会我联络下她看看吧，不过能否联络上我也不清楚就是了。」


    「好的，那就拜托你了。」


    如此说完后，基尔曼以看着远方的事物的眼神朝窗外望去。


    「天才说不准会被拥有相同才能的人像磁石般吸引呢。」


    「你是指彼此相互吸引么？」


    「或者说彼此排斥也说不定哦。」


    说完这诗人般的话语后，基尔曼用手抵着下巴沉思了起来。


    「尽管在这个国家有『物以类聚』这样的谚语，但在凡人看来，却是让人极为羡慕的事情。」


    「我倒是觉得基尔曼你口中的凡人，就算搜遍全世界也找不到的说。」


    「世界什么的都不重要啦。这种事都是视乎自己的想法决定的。」


    短暂的表情崩溃后，基尔曼像以往一样挺直起身子来。


    「抱歉，让你听我倾吐无聊的牢骚了。那么，我处理完在日本的几件议案就要回德国了。联络上特工的话，记得要通知我一声哦。」


    「好的。代我像艾露娜她们问好。」


    说完，基尔曼以毫不动摇的脚步走出了接待室。


    转眼间，天空已被染成暗红色。


    夏夜明明以暑气袭人著称，可一到秋季那啥风当场就换季般变冷起来。就像为终将到来的冬季排练般，秋季的空气凉爽地拂过人们的脸颊。


    在这样的黄昏下，拒绝了提出开车相送的堂吉诃德之父的盛意后，真哉与伊莉娜以缓缓的步伐走了起来。


    「日本还真是暖和啊。」


    「虽然跟欧洲比的确如此，但我觉得即便如此，这也是逐渐变冷起来了哦。」


    用手按住随风飘动的长发后，伊莉娜如同仰视般向真哉询问道。


    「哥哥，能跟你牵牵手不？」


    「啊，可以哦。」


    对着真哉伸出的左手，在身旁走着的伊莉娜高兴地握了起来。


    「真是久违的哥哥的触感啊。好暖和啊。」


    「也有一年左右没这样牵手呢！」


    伊莉娜辞去女佣的工作并离家出走，那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了。


    自那之后，伊莉娜就基本没咋回家，那段时间估计全用在达成目的上了吧。


    「虽说是为了履行与哥哥你的约定，但那段时间真是相当辛苦的说。那段时间唯一的乐子，就只有在睡前的那一小时以邮件的方式向哥哥你汇报当日的所有事务。」


    「毕竟用了一小时，内容想不长也不可能了。」


    「嗯，毕竟那是必须的。」


    虽说读起那啥邮件来着实很费力，但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但是——」


    真哉稍微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后，俯视起走在身旁的义妹的端整的容颜来。


    「还是让我很担心就是了。尽管做了多重保障，但那还是相当危险的工作啊。虽然伊莉娜你说想去的时候我也曾劝阻过你，但就算现在放弃也无妨哦。」


    「……不，那样就前功尽弃了。」


    说着，伊莉娜断然地缓缓摇起头来。


    「……因…因为我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伊莉娜如同轻声嘟哝般如此说道。


    「伊莉娜？」


    「没…没什么啦。」


    像是要让真哉安心般强颜欢笑后，伊莉娜轻轻地将肩膀朝真哉靠了过去。


    两人就这样在黄昏中漫步了起来。


    步行二十分钟后，两人来到了距离日本分社不是很远的某高级旅馆。


    「——啊，总算找到你了！伊莉娜！」


    此时，疑似在入口处等待的身穿西服的女性慌忙跑了过来。


    「真是的，别老让我担心好不！平时不是老告诫过你说要将联络地址通知下我么？」


    「经纪人……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被惊讶不已的伊莉娜称为经纪人的，是一位戴着眼镜的三十岁左右的女性。


    从对方那神经质的眼神，还有毫无褶皱的西服，以及稍微有些暗淡的金发与流畅的英语来看，不难看出她并非日本人。


    那啥经纪人困惑般地叹了一口气后——


    「我从粉丝们的sns情报得知你在日本出现的消息，然后就调查了下你的手机的gps，发现信号源就在这间旅馆，于是就在这周围找了找……」


    「……啊，我把手机放在行李中了。」


    就像想起什么似的，伊莉娜仰望起旅馆来。与交由真哉保管的智能手机不同，似乎还有从事务所带来的手机，而那啥手机则在先行送到旅馆的行李箱中沉睡着。


    「还好我刚好在中国的分社，才能立马赶过来，劳烦你不要老是让我操心好不。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的话，对事务所来说可是一大损失啊。」


    「……抱歉。」


    就像催促着沮丧的伊莉娜般，经纪人迅速转身准备离去。


    「那么，回去吧。回去的班机我已帮你定好了。」


    「那……那啥……」


    就在经纪人正准备走的时候，突然传来某人的声音。


    「能稍微等一下吗？」


    回过头来的经纪人就像刚刚注意到一般，开始打量起真哉来。


    「你是…我想想……」


    「我叫笠取真哉。我义妹一直以来都承蒙你关照了。」


    （ブランク：英语中不管是有没血缘关系的姐妹，都统称『sister』，所以也难怪经纪人会误以为真哉跟伊莉娜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妹就是了。）


    听完真哉的自我介绍后，经纪人睁大了眼镜下的双眼。


    但是，很快又笑了起来。


    「这样啊。你就是……我常听到伊莉娜谈及你的事情哦。她说你是个极为可靠的优秀的哥哥。」


    听到经纪人的这番话，伊莉娜稍微有些难为情地闭上了双眼。


    然后，看样子经纪人还不知道真哉作为orion社长的一面的样子。


    真哉像要庇护那啥义妹般站上前来后，对着经纪人小声地说道。


    「义妹是为了依靠我才来日本的，事情的经过我也已从义妹那听说过并答应过她了，因此能暂时将伊莉娜交由我保管不？」


    「哥哥……」


    听完真哉的这番话后，经纪人惊讶地望向伊莉娜。


    「伊莉娜，你把发生事故的事情告诉他了？」


    「嗯。因为哥哥他是值得信赖的。」


    面对毫不犹豫地回答的伊莉娜，经纪人则面露愁容。


    「但是，工作不就……」


    「你原本就打算让我稍微休息一段时间的吧。在逮捕到犯人之前，还是得注意安全而将活动控制在最低限度好点。而且在日本也远比那边要更安全一些不是吗？」


    「的确，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说着，经纪人稍微犹豫了起来。


    但是叹完气后，经纪人又接着说道。


    「……怕了你了啦。再怎么说，在日本发生事故的可能性也比较低，而且只要待在其兄长身边，伊莉娜也会安心些。」


    挺直腰板后，一脸严肃的经纪人望向真哉这边。


    「我们无论如何都会竭尽全力将犯人揪出来的。毕竟在这个世界上，等着她的歌声的歌迷可是数不胜数的。」


    「这样啊。我也期待你的佳音好了。」


    点了点头的经纪人突然又皱起眉头来。


    「但是，所剩的时间也不多了。虽然现在知道该传言的只有交流用sns的粉丝，但嗅觉敏锐的人们估计很快就会刺探出伊莉娜的所在位置了吧。当然啦，犯人也可能就潜藏在其中。」


    与真哉不同，伊莉娜可是超有名气的人，而且在日本，从她那极其显眼的容貌来看，估计其居所很快就被知晓的可能性也很高。


    「所以，要是碰上什么困扰的事情，请第一时间联系我。这是我的联络地址。」


    「好的，谢了。」


    将名片递给真哉后，经纪人又对伊莉娜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那么伊莉娜，虽说时间短暂，但也请好好享受与你哥哥在一起的这段时光哦。」


    「好的，真是太感谢你了，经纪人。」


    经纪人稍微微笑了下后，就开始往待命中的轿车的方向走了过去。


    在真哉与伊莉娜并肩的目送下，乘上轿车的经纪人很快将车从入口处开往国道方向。


    『……∑( -д- )/呃？你今晚不回来么？』


    「嗯。」


    入住旅馆的时候，夕阳早已西下。


    虽说已被事先通知说无须为真哉准备晚饭，但再次被电话告知说今晚不回去后，桃香还是回以惊讶的叫音。


    「因为伊莉娜说想要来次久违的兄妹亲密相处，而且也有出于确保安全的意图，所以今天我会和伊莉娜一起住在旅馆里。」


    『旅馆……那啥旅馆么！？』


    「？那啥…虽然不是很清楚你所说的旅馆是指什么旅馆，但我想应该就是那啥旅馆。」


    虽然真哉可能并不清楚旅馆这个词汇可能还隐藏着别的什么意思，但真哉所说的却是极其一般的旅馆。


    但是，桃香却不知为何以慌张的声调对着电话的话筒叫道。


    『为…为什么要去旅馆啊！？』


    「就算你问为何……我也只能说除了旅馆外别无去处。」


    『除了旅馆别无去处！？也…也就是说……』


    在电话的另一头，桃香不知为何边发出害羞的声音，边投来莫名其妙的追问。


    『果…果然你们兄妹俩是那啥关系么！？』


    「那啥是指啥啊？」


    『就…就是你们俩同住一间旅馆那样的关系啦！』


    「没错，正如刚才所说的那样……」


    兄妹同住一屋檐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实际上，无论是南方小岛的旅馆，还是老家的旅馆，都和饭山一家同住过。


    『怎…怎么会这样……！』


    但是，桃香却不知为何发出了绝望般的声音。


    『为…为什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要说什么时候的话，应该是……从邂逅的那一刻开始的吧？」


    『从一开始就突然前往旅馆！？』


    面对更加惊愕不已的桃香，真哉边回忆起当时的往事，边如此说道。


    「第一次邂逅她的时候是在中东的某个小镇，虽然要是当天能回程就好了，但那天东奔西跑到很晚。」


    那是一个相当小的小镇，那里除了食品加工厂外几乎没有其他场所。


    出于某事而前往那里，虽在那里邂逅了伊莉娜，但那并非有意而为，而是偶然引发的邂逅。


    「因此当晚就在邻近的旅馆……住了一晚啦。」


    『在旅途中的旅馆……突如其来的艳遇……！』


    （ブランク：〖アバンチュール〗为法语的〖aventure〗，意思为〖冒险〗、〖冒险的恋爱〗、〖出轨〗、〖情事〗、〖艳遇〗之类的。顺便吐槽一句，桃香这法语单词你向谁学的啊？记忆容量比软盘还要小的你居然能记住如此高深的外来语，真tmd让我大吃一惊的说。）


    不知为何因混杂着险恶的单词而惊讶不已的桃香，此时却发出要是此刻就在真哉眼前的话，多半会走上前来揪起真哉的慌张的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会那样……！』


    「？嘛，那个地方夜晚很冷，所以也不能在外面露宿……」


    『外…外面！？』


    （ブランク：桃香，你不会邪恶到联想起体外 射○了吧？。）


    听到那啥话中话后，桃香当场哑口无言。


    尽管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真哉还是以淡然的口吻将要紧事简洁地传达了过去。


    「因此今晚我就不回去了，明早也不必为我准备早饭了。」


    『不回来……旅馆……明早回来……！？』


    「？啊，嗯。」


    点了点头后，真哉说出了如桃香所说的计划。


    「我明早就会回去的。」


    听了这话后，手拿话筒的桃香含泪闭语了一会后——


    『(π Д π)/呜哇～～！』


    在哭喊声的最后加了一句『笨蛋』后，桃香就摔电话般挂断了电话。


    「……？究竟是咋啦……？」


    尽管尖锐声音仍在耳边回荡，但真哉还是将智能手机收到口袋里。


    「哥哥，卧室已整理好了。」


    估计是在静待真哉打完电话吧，在屋里整理先行送过来的行李的伊莉娜如此说道。


    「不，我打算在别的房间里睡啦。」


    由于正值淡季，所以有不少房间都空了出来。尽管真哉早已预订了隔壁的房间，并准备回自己的房间时，但伊莉娜却不满地鼓起脸颊来。


    「那样不就跟约定的不同了吗。」


    然后缓缓地摇了摇头。


    「哥哥你可是跟我约定好要守护好我的呀。」


    「啊，嗯。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伊莉娜坐到双人床上后，猛拍起身旁的床单招呼真哉坐到自己身旁来。


    「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和哥哥一起睡，就毫无疑问会让人觉得安心安全。」


    「有那回事么？」


    那还用问嘛。如此说完后，伊莉娜又催促真哉快点坐下。


    「而且以前不也经常一起睡么？」


    「那个时候是……」


    的确，刚邂逅那会确实有过这样的事情。


    但是那也是事出有因的说。


    「那是因为伊莉娜你经常夜里一个人哭泣。那样做也是为了让你能振作起来。」


    「……嗯。就算是现在我也记得很清楚。」


    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在床上抱起双膝后，伊莉娜又将鼻尖埋向双膝间。


    「那是刚到哥哥的宅邸那会的事情。」


    坐到伊莉娜的身旁后，真哉也回忆起当时的事情来。


    突然被带到基本没啥人的宽广宅邸的小女孩。


    「周围都是陌生的事物，在那间大宅邸，被陌生的人们团团围住，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还经常迷路呢。」


    「……嗯。」


    按同样迷路的艾露娜的说法，那间宅邸比克里特岛的克诺索斯宫殿还要复杂。


    「迷路后，一哭起来，哥哥你总是会来迎接我。」


    ——为什么要哭呢？


    伊莉娜至今仍记得那番话。


    「那个时候我还不是很明白哥哥的话的意思，但即便如此，对除了哭泣就一无是处的我，哥哥你却一直安慰着我。」


    被埋于长长的银发下的伊莉娜像回忆起当时的事情般眯起了双眼。


    「明明跟我年纪相仿，为何这个人能如此镇定呢？为何他能总是面带笑容的？对于当时那个除了哭泣就一无是处的我来说，那是相当不可思议且无可奈何的事情。」


    叹了一口气后，伊莉娜突然抬起头来。


    「但是，现在看来，哥哥的那啥询问的意义，我也总算明白了。哥哥你——」


    接着以美丽的双眼笔直地仰望向真哉后，迅速向核心伸出手去。


    「当时是不理解哭泣这种行为究竟是咋一回事对吧？」


    「——嗯。」


    没错，正如伊莉娜所言。


    「虽然因疼痛而流泪，以及打呵欠会让人不自觉想落泪这种生理现象我还是理解的。」


    「也就是说你无法理解因悲伤而流泪之类的情感变化对吧？」


    面对基本确信的伊莉娜的询问，真哉默默地点头示意。


    「我一直都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这个人不会哭泣的？不管遇上辛苦的事情，还是悲伤的事情，都绝不会流泪。而且连半点悲伤的表情也看不到。而那——」


    那个时候，自己究竟是咋样一副表情的呢？估计比起真哉自己来，在眼前看着的伊莉娜会更加理解吧。


    「当我注意到哥哥你悲伤不起来，哭不出来的时候，已是离开哥哥你的宅邸的前夕的事情了。」


    一年前，因为某件事而离开宅邸的伊莉娜，一直都对此耿耿于怀。


    「绝不依靠他人。不，是连他人的帮助也不需要。我一直以为你是这样的强人。」


    「没那回事哦。」


    「嗯，正如你所说。」


    利落地点了点头后，伊莉娜将双手悄悄地搭到真哉的胸口上。


    「哥哥你比任何人都要软弱。」


    这番话对那比啥都要强的内心产生影响。


    「并非不想依靠他人，而是不知道要如何依靠他人。并非不想向他人撒娇，而是不知道该咋撒娇。那天，和哥哥你短暂分别时，我总算明白你一直都是这么活过来的。」


    记得那天刚好下着雨。


    在那场雨中，伊莉娜也哗啦啦地流着不逊色于那啥雨滴的大颗的眼泪。


    「至今我仍记得。哥哥你一直安慰着一味地哭着的我，但哥哥你却如往常一样。虽然一开始我认为你并没有因与我离别而觉得伤心，但是事实却并非如此。」


    究竟是为什么呢？眼前的义妹却是再清楚不过了。


    「你只是无法将之表现出来，你只是没有拥有那种情感而已。到了那一刻，愚笨的我也总算察觉到了这点。」


    「只是无法表现出来么？」


    没错。如此断言的伊莉娜以坚信的眼神仰望起真哉来。


    「所以我对天发誓。」


    手按着自己的胸口后，伊莉娜如此宣言道。


    「决不可抛下哥哥一个人。这个人的身边必定要有谁陪伴着才行。而这则是哥哥的义妹的任务。」


    如此说完后，伊莉娜突然像脱力般垂下了肩膀来。


    「但是，当时的我却能力不足，就只会哭泣，除此之外啥都派不上用场。对于哥哥所处的境界的辛苦也完全不理解，我就只是如此软弱的被守护的存在。」


    维系两人的那层关系与那个约定。伊莉娜一直挣扎于其间。


    「所以，为了尽可能接近哥哥所处的境界，我一直在努力。就算完成了那天的约定，也要为了能一直待在……哥哥的身旁……最为亲近处……」


    那啥声音渐渐地变小了。


    「……能当哥哥的义妹的剩余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


    「伊莉娜？」


    「……所以……我要……」


    不知不觉间，伊莉娜已经头枕着真哉的肩膀呼呼大睡了。


    「(o-w-o)zzzz……(o-w-o)zzzz……」


    「已经睡了吗，看来是累坏了呢。」


    这也难怪。刚从德国来到日本，就四处逛，会感到疲惫也是自然的。


    「剩余时间么？」


    而伊莉娜所说的那番话，至少也是其原因之一。


    之后，真哉又回想起成为其契机的过去的往事。


    那是发生在自邂逅之日起已过半年左右的某个晴天的下午的事情。

 第二幕 从舞台边上走来的转校生

    记得那是还住在德国的家中读书的时候的事情。


    忙活了一周之后，终于可以回到家中享受自己的空闲时间。吃完饭并检查了几封邮件后，闲得无聊的真哉来到书架前，随手选了一本书读了起来。只要能消磨时间的话干什么都无所谓，当时估计眼前正好看到了海涅的诗集。


    正在想象着巴比伦王城举办宴会的盛状的时候，从远处传来了仿佛是从宴会上传来的歌声。


    「————」


    那是如风铃般清澈的声音。


    那能传递到很远很远的地方的歌声，拥有比海涅诗中的罗蕾莱歌声更加令人着迷，更加富有魅力.


    被歌声吸引的真哉，徒步来到了宅邸的中庭。


    在园艺师已经修剪平整的庭院中，一位银发少女的歌声随着微风传来。


    「啊………」


    「真是非常动听的歌声啊。」


    因为看到真哉而停止歌唱的少女，是半年前开始就在这家中工作的伊莉娜。


    那天，将伊莉娜她们保护起来后，大部分的孩子都被送回老家或救助设施去。为了避免相同的悲剧再次发生，也对各国政府和相关责任人进行了再三的叮嘱。


    但是，只有一个小孩没有决定好去处。


    虽打算把已无依无靠的伊莉娜送去救助设施，但她本人对此却极度地反感。虽无明确的理由，但她可能是认为自己会被带到陌生的地方去，而或多或少感到不安与恐惧，因此才会不断重复着拒绝的话语。


    看到那个样子的伊莉娜后，真哉对其伸出了援手。


    ——那么要不要来我家呢？


    「对不起……明明还有工作要做……」


    停止歌唱的伊莉娜怯生生地道歉起来。


    「没事，没关系的。毕竟你本来就没什么必要勉强干家务。」


    真哉只是纯粹地采取『她想呆多久就呆多久好了』的完全放任的态度。


    但是伊莉娜并没有接受那啥好意，而是毛遂自荐地当起女佣来，并为此穿上了一件轻飘飘的衣服。而真哉则是到日本这边后才知道那啥装束叫女仆装。


    面对站在中庭一脸愧疚的伊莉娜，真哉则是让其回屋内。


    为了让羞愧不已的伊莉娜冷静下来，真哉随手打开了电视。


    「话说回来，刚才的歌曲真是动听啊，你有向谁学过唱歌吗？」


    「……没。」


    顺着瞅了一眼电视的伊莉娜的视线看去，发现电视中正播放着某位歌手正站在台上忘我地歌唱着。


    「因为我看到电视里的歌手光芒四射，于是就……」


    「所以就试着模仿么？」


    「是的，对不起……」


    银发少女的肩膀一下就垂了下来。但真哉却只是单纯地对伊莉娜的话感到惊讶。


    「说起来，最初遇到你的时候，你也唱着相当动听的歌呢。」


    「那个时候……因为外面传来不少可怕的嘈杂声……而且孩子们也哭闹了起来，于是我想让他们安心下来，所以才……」


    尽管有些忸忸怩怩，但伊莉娜还是努力地组织起词汇来。


    那时候，真哉的心灵也受到了直中靶心般的冲击。至少那是在真哉至今为止的人生中，所听过的最为震撼人心的歌声。


    「伊莉娜一定有这方面的才能呢。」


    「才能吗……？」


    面对睁大双眼的伊莉娜，真哉则是对那啥才能进行说明。


    「我认为不管是谁，或多或少都拥有才能。有的人穷尽一生才察觉到自身的才能，有的人则穷尽一生也察觉不到自身的才能。有的人拥有好几项才能，有的人则只有一项才能。」


    至少真哉就没有伊莉娜那种程度的歌唱才能。


    但是，伊莉娜并未坦率地接受这种说法。


    「也…也没有那么厉害啦，我只是单纯地喜欢唱歌而已啦……」


    「就算只是喜欢，那也是了不起的才能啊。」


    没错，那是非常棒的才能。


    「我就没有那样的才能，就只有羡慕的份了。」


    「羡慕……？我吗……？」


    「没错。」


    电视里的歌手唱完歌后，和事务所的相关人员一同接受了主持人的采访。


    瞥了一眼那啥娱乐新闻后，真哉回想起了站在中庭的伊莉娜的样子。


    「刚才在唱歌时的伊莉娜看上去相当地快乐、相当地愉悦呢。光是在旁边看着，就已让人不禁觉得，伊莉娜你还真是喜欢唱歌呢。」


    在屏幕的另一边，下一位歌手也开始唱起歌来。伊莉娜则是对电视机中的歌手投去羡慕的眼神。


    「他们真的很厉害，用歌声，给予了许多人希望和梦想。真的非常地耀眼……」


    歌声中拥有的力量，伊莉娜应该再清楚不过吧。


    在初次相遇时，之所以能够唱出让孩子们安心的歌声，多半应该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了解了自己所拥有的力量的缘故。


    「我认为光是能够让他人深受感动就已经是非常厉害了。」


    「是的，确实非常厉害。而被那啥拯救的人也必定是存在的。」


    就这样，伊莉娜着迷般地注视着电视机中的歌手。


    歌曲唱完后，和刚才一样，歌手和事务所的相关人员一起接受了主持人的采访。


    看到这一幕，伊莉娜突然像是注意到什么似地叫了起来。


    「那个是……？」


    伊莉娜所看到的是在画面中显示出来的那家事务所的商标。


    「？那啥公司的商标有什么问题吗？」


    「商标……？那个是干什么用的啊？」


    伊莉娜用相当认真的语气问道。


    尽管觉得很不可思议，但真哉还是以自己所知道的知识对该问题进行了解答。


    「公司或者组织的象征之类的，对于组织来说，就像自己名字一样的存在，是非常重要的标识。」


    「那么那啥也是公司吗？」


    「那个是音乐事务所啦，是帮助歌手或者演奏家们规划演出的公司哦。通过发售cd、以及举办演唱会从中获取利益。」


    「用歌曲……赚钱吗……？」


    「嘛，说得通俗点的话，确实是那样没错啦。」


    不知道听没听明白，伊莉娜只是一味地盯着电视的画面。


    「…………」


    面对那过于认真的神情，真哉也像受感染般地看向那啥画面。


    在那画面中一个自称是事务所的相关人员的人正爽快的回答着主持人的问题。一看到那人的面容，伊莉娜的视线就像箭矢一般盯着画面。


    「那个人……好像在哪……」


    在真哉快回想起来前，身旁的伊莉娜突然小声说道。


    「——那啥。虽然深知这样有点不知廉耻，但是我有一件事想拜托你。」


    伊莉娜就这样看着电视，伸出手指指着画面说道。


    「我想去那里！」


    那是突如其来的请求。


    在画面中，下一位歌手已经在舞台上开始自己的表演。而着迷地盯着画面看的伊莉娜的侧脸，则呈现出以往从未见过的认真的神情。


    「那里……你是指舞台上么？」


    面对真哉的质问，伊莉娜点了点头。


    「有一件事我无论如何都要在那里做。」


    眼神燃起强烈的意志的伊莉娜的嘴里却说出了令人意外的单词。


    「我想在那里演一出舞台剧。」


    「舞台剧……？不是歌手而是演员吗？」


    「不，并非你想象的那样。」


    简洁地加以否定的伊莉娜突然岔开了话题。


    「您还记得前几天和家教老师一起去看的那啥戏剧的名称吗？」


    「啊啊，当然记得，那个好像是莎士比亚的——」


    都说到这份上了，真哉也大致理解她的意图了。


    「……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啊。」


    两人视线重合后，伊莉娜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想演那个。」


    「虽然不是不可以，但是那啥道路可是会很艰辛哦。」


    「这个我清楚，我早已做好那啥觉悟了。」


    对于伊莉娜那坚定的意志，以及事情的重要性，真哉都表示理解。


    但是，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却有一道不得不跨越的障碍存在着。


    「但是啊，想要去那里的话，还少了一样东西。」


    「缺少的东西吗？即便是粉身碎骨，我也有非要达成那啥目的的觉悟。」


    「虽然我并没怀疑你的觉悟啦——」


    遗憾的是，在这世上只靠决心却无法达成的事情，可是比天上的繁星还要多的。


    「你的身份到现在还处于灰色地带。毕竟你没有明确的户籍，在前往那里的过程中，首先多半会因为这个理由而吃闭门羹。」


    「啊……」


    先不管善恶，如何在社会上证明自己的身份，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是必须的。


    对于以国家的管理为前提的现代社会，现在的伊莉娜的确是相当不安定的因素。


    「所以——」


    但是，并不是没有解决的方法。不对，应该很容易就能解决这个问题。


    而真哉毫不犹豫地将其中最为简单的方法说了出来。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家人了。」


    「家人……？」


    「没错。……名义嘛……对了，你我年纪相仿，要不你就当我的义妹之类的怎么样？」


    「……？义……妹……？」


    「没错。」


    那是一种像魔法般的东西。虽然只适用于名为社会的基石，但是在其范围内却能发挥无与伦比的效力。


    「到约定达成的那一刻为止，我都会成为你的担保人。我在社会上姑且还是有一定的声誉，只要用了笠取这个姓氏的话，应该就没有人会说什么闲话了。」


    「但是，那必定会给你添不少麻烦的吧……」


    「不要紧。」


    那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一旦演变成给我添麻烦的局面的话，应该说，那就意味着伊莉娜已经快达成自己的目的了。所以到了那个时候——」


    偷偷望了一眼伊莉娜后，为了让其安心，真哉微笑着说道。


    「到了那个时候，希望你不要有所犹豫，直接来找我好了。届时在你面前必定会存在你无法独自一人解决的困难。而我也会从中一直守护着你的。然后，我们两人一起达成那啥目的好了。」


    在惊得睁大双眼的伊莉娜的眼睛中，倒映着真哉微笑的样子。


    「——能一起约定吗？」


    然后，面对最后的提问，伊莉娜坚定地点了点头。


    「好的！我明白了！」


    大吸了一口气后，伊莉娜稍微有些害羞地脸红起来


    「——哥哥」


    第一次用这种方式称呼真哉。


    ※※※


    叮咚叮咚叮咚——


    「嗯……？」


    从远处传来门铃的声音。


    还在打盹的真哉渐渐清醒了过来，缓缓地睁开双眼后，映入眼帘的是与平时截然不同的高高的天花板。眨了几次眼后，才发现这里是宾馆的房间，才想起自己在这里了留宿一晚的事情。


    然后，也理解了刚才传来的声音是这间房间的门铃声。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像射击游戏一样，疯狂连按的门铃声呼啸而来。


    随后又传来让人以为门会被敲坏的连续而猛烈的捶门声。


    「给我开门啊！我知道你在里面！」


    「这个声音是……」


    听到这再熟悉不过声音，真哉赶忙起床去开门。


    打开门栓一看，那里果然站着预想中的人物。


    「呀～早啊，桃香。」


    「嗯，早上好，今天的天气也很适合洗衣服呢——不对不对！」


    穿着制服的桃香，露出一副受到什么打击的表情。


    「居…居然还真住旅馆了……！」


    「啊啊，嗯，昨天不是有通知你么……？」


    的确，用电话告知了啊。


    但是，桃香还是露出惊愕的表情望向真哉这边。


    「质问了住在我家的老爸的朋友一整晚，好不容易才从其嘴中得知你的所在地，第一时间赶过来却……！」


    估计是基尔曼吧。


    就在脑海中浮现出被软禁了一整晚的德国绅士一脸疲惫的面容的时候，眼前的桃香悄悄地把脸探到了屋内。


    「应该啥事都没发生吧！？」


    「虽然我自认为没发生什么事啦……」


    在那之后，真哉也很快就睡着了。


    因此，应该没啥特别值得报告的事情才对。


    「……哥哥……有谁来了吗……？」


    就在这么想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还没睡醒的声音。


    「什……什什什什什什什什什什！？」


    看到那番景象的桃香，就像看到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般惊叫起来。


    感到不可思议的真哉回头一看，伊莉娜正穿着胸口裸露的睡衣站在那里，还不时揉着还未睡醒的双眼。


    美丽的银发因为睡相不好到处乱翘，身体的正中央的曲线也因睡衣的带子也没系的缘故而变得若隐若现。


    「我说，这是怎么回事啊！？」


    虽然不太明白，但被桃香抓着衣襟激烈地前后晃动着，就算想加以解释也回天无力。


    「哥哥……一起洗澡吧……」


    在另一侧的伊莉娜却拉着真哉的后背的衣服。


    估计是还没睡醒吧，但听了那话的桃香当场以激烈的言辞反对道。


    「不行！那种事绝不允许！」


    面对桃香的怒吼声，眨了几眼的伊莉娜不可思议地歪起头来。


    「……？这位是昨天见过的那个人吗？为什么她会来这里啊？」


    「没什么，应该只是担心才过来看一下而已啦。」


    无论咋想，举止显得很奇怪都是桃香啊。


    伊莉娜来回看了几眼真哉和桃香后，像是明白了什么，眼神突然变得尖锐了起来。


    「不用您担心。我会负起责任，好好地照顾哥哥的！」


    「照…照顾？！」


    看着不知为何对特殊单词起了反应的桃香，伊莉娜淡淡地补充道。


    「只要是哥哥所期望的话，不管什么事我都会去做，因为我是哥哥的义妹！」


    「就…就算是义妹，也不能什么事都做吧！？」


    桃香满脸通红地反驳后，又用手指向真哉。


    「而且这家伙是我家的食客，由我来照顾才合情合理好不！」


    「食客……？」


    尽管对这没听过的单词抱有疑问，但伊莉娜还是露出些许认真的表情向真哉如此提议道。


    「如果哥哥你没有地方可住的话，就由我来准备好了。姑且先随便选个新建好的住宅小区，把它买下来你看咋样？」


    「不，不要紧了啦。我也并不缺钱。」


    被委婉拒绝后，伊莉娜看向桃香。


    「那么应该是被这个人抓住了什么把柄了吧。好过分！好狡猾啊！请务必将能拜托哥哥干任何事的秘诀告诉我啊！」


    「才…才没抓住什么把柄呢！」


    看到桃香慌忙加以否定，伊莉娜心中悬着的大石总算放下了。


    「既然这样，就更不能再给您添麻烦了。」


    「呃……？」


    「从现在开始，就由我来照顾哥哥好了，一直以来哥哥都受您照顾了！」


    「等——」


    就这样把门一关后，伊莉娜把真哉拉回了屋内。


    「好了，哥哥你流汗了吧，一起去洗个澡吧，我来给哥哥擦背好了。」


    桃香全力阻止打算就这样回到房间的两人。


    「不…不行！」


    「不可以吗？」


    「没错，不行哦！那种事绝对不行哦！」


    桃香的这种主张，在伊莉娜看来却是无理取闹的，于是伊莉娜以难掩不满的表情抗议道。


    「为什么不行啊？兄妹两人一起洗澡，就像兄妹结婚一样的普通不是吗？」


    「无论哪个都不普通好不！？」


    一大早就精神得不行的桃香抓住伊莉娜的肩膀，然后往右一转。


    「好了啦，赶紧把衣服换好！」


    桃香就这样闯进屋里来。


    「我说！你也快去换啊！替换的衣服我已经带过来了。」


    「啊啊。谢了。」


    被强行塞过来的纸袋中装着的是真哉预备用的制服。


    「真不愧是桃香啊，我都忘了啊。」


    「真…真是拿你没办法啊，如果没有我，你就是个无法自理的废材啊。」


    「嗯，帮大忙了。」


    接过纸袋后，真哉坦率地微笑着感谢道。


    「啊唔…………」


    看着这样的真哉，桃香不知为何满脸通红起来，但很快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将手伸向自己的背包。


    「对…对了。趁着还没忘……给你这个。」


    「这是……杂志？」


    「嗯，老爸的朋友拜托我把这个交给你。」


    从桃香手中接过的是一本杂志。


    封面上刊登着伊莉娜的照片，虽看上去是跟音乐有关的杂志，但在这杂志的正中间却夹着一张书签。


    打开那一页后，发现上面用粗体字记载着奇怪的新闻。


    「这个是……」


    「怎么了怎么了？上面写了什么？」


    从肩膀上探出头来的桃香，将上面的文字念了出来。


    「我看看啊……『潜伏在白银歌姬背后的黑影！多方调查后已明确两者之间存在关系』——这是什么鬼啊！」


    这篇报导虽为匿名报导，但爆料者却以很明显是熟识伊莉娜的人的写法，把其事务所及当事人将钱财用在不好的事情上这样的事情报导出来，而且该传闻在欧洲也早就传开了。


    「还真有写这种过分的报导的人呢。这种东西可不能相信哦！」


    一脸愤青样的桃香一把将杂志给扔了。


    「但是，既然是基尔曼特意递过来的东西，看来是要让我多加小心呢。」


    「嘛，也有人也会相信这种东西就是了。不过这篇报导还真是过分啊！真是的！」


    如果事先知道的话，要制定对策也是可能的。大概是预料到这一点，基尔曼才会将杂志交由桃香代为转交吧。


    但是——


    上面记载的报导，也不一定全是谎言。


    「序幕也顺利结束了，演员好像也顺利召集了。」


    无视在一旁嘀嘀咕咕的真哉，桃香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时钟后，叹了一口气。


    「——不对，现在可不是说这些东西的时候，再不出发可是要迟到的啊！」


    由于时间紧迫，桃香手忙脚乱地抓起脚边的书包。


    此时，再次从走廊探出脸来的伊莉娜如此问道。


    「学校吗？」


    「是啊，我们必须去学校才行，好啦，你就一个人慢慢地洗澡吧。」


    面对打算哄她走的桃香，伊莉娜温柔地笑了笑。


    「那样的话，我也要一起去。」


    「哈？」


    「稍微等一下！」


    说完，伊莉娜又再次走向走廊深处。


    「那…那孩子怎么回事啊……？」


    面对伊莉娜那稍微有些不拘于世俗的态度，桃香疲惫地叹了口气。


    就这样，桃香不自觉地走向了有窗户一侧的走廊。


    此时突然发生了异状。


    「——∑( -Д- )/呃？」


    本以为是什么尖锐的声音，谁知走廊的窗户突然开始出现无数的裂痕，接着裂痕继续扩散开来，最后嘭的一声全部变成了玻璃渣子裂开了。


    「呀！？」


    反射性跳开的桃香脚边顿时出现了无数的玻璃碎片。


    「你没受伤吧？」


    「嗯…嗯。我只是吓了一跳啦。」


    桃香将书包往胸口抱紧后，看向碎掉的窗户。


    「这……这是什么？鸟撞到了窗户了？」


    「不，这种破碎的方式是……」


    说着，真哉当场蹲下并捡起碎掉的玻璃观察了起来。


    并不是被球击中后网状裂开的样子，而是像被大象踩后的整体碎裂方式。


    而且，真哉以前也见过相同的破裂方式。


    「但是，应该没有那种可能才对的啊。」


    最后一次见到的地点是学校。


    因为是发生在暑假之前的事情，因此就连真哉自己都快忘了。


    没错，记得那个时候——


    「——让你久等了！」


    正要陷入沉思的时候，突然从背后传来甜美的声音。


    「……∑( -Д- )/呃？等下，你那身打扮——」


    回头一看，伊莉娜正穿着令人意外的服饰。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


    曾几何时，在饭山家发生连续两天的『巧克力曲奇被偷吃事件』时，名侦探饭山莉子就断言说绝对会有第三次，而之后也顺利地抓到了犯人。当被问到为什么会知道时，得到的答复则是该格言，不过按名侦探饭山莉子的说法，在饭山家会做这种事的百分之百就只有一个人。


    虽然那可能是个特殊的例子，但如该格言说的那样，连续三次搞事的例子，也不在少数就是了。


    「今天要向大家介绍一名插班生。」


    早晨的班会，女班主任戳了戳眼镜后说道。


    「又有插班生来啊，老师？」


    「是啊，又有插班生来了啊……」


    一脸疲惫的班主任嘟囔道。


    「貌似自从入夏以来，老师的周围就开始发生各种不可思议的事情呢。像体育馆仓库被蒸发啊，学校被大量僵尸占领啊。不知为何，净是些光靠教职课程所应付不来的奇闻轶事呢……」


    的确，打倒僵尸的方法就连大学也不会教吧。


    也没有准备有三名插班生连续转入时的手册，因此班主任深感疲惫地叹了一口气。


    「啊啊，不好意思。也不能让人家等太久呢……请进吧！」


    「——打扰了！」


    那是十分清楚嘹亮的声音。


    看到走进来的人物后，班里瞬间炸开了锅。


    「什……？！」


    「喂，这这这……？」


    「我……我没眼花吧……？！」


    完全不介意班里如泉水般涌来的骚动，站在讲台上的少女露出迷人的微笑后，开始了自我介绍起来。


    「我是伊莉娜·笠取，从今天开始将在日本这边继续自己的学业，请大家多多指教。」


    然后像模仿日本礼仪般鞠了一躬。


    在嘈杂声不断扩大的班级中，就连坐在真哉旁边的某人开始无法保持着冷静了。


    「等…等等，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呀～我也是刚才才知道的……」


    虽然刚看到那身制服时就预想到会这样，但却没想到会夸张到这种地步。


    但是让桃香产生动摇的却是别的因素。


    「不是说是义妹吗？怎么会在一个年级的！？」


    「在户籍上，虽写的确实是义妹，但她和我们年纪相仿哦。」


    「的…的确，之前看电视的时候，虽然确实有提到过伊莉娜跟我们年纪相仿……！」


    面对这骚动仍未平息的班级，班主任拍手示意安静道。


    「好了，大家安静一下。有什么要问的吗？要签名？那可不行哦，老师我都还没要到呢。要演唱会的门票？也是不可以的哦，老师也正准备等会再问她索要的说。」


    学生们抛出的洪水般的疑问，都被老师像水坝一样拦截了下来。


    「——老师！」


    「嗯？怎么了？啊、签名嘛，那请签在这本教科书的背面。」


    「我能坐那个座位么？」


    华丽地无视了老师的要求后，伊莉娜用手指着真哉旁边的空位说道。


    「但那里是桐生同学的座位啊……」


    正如班主任所说，桃香的相反侧的座位是小爱的。


    但是，最近几天，那啥座位都一直空着。


    「对了，差点忘说了，桐生同学因为家里突然有事，暂时不能来学校了。」


    听到该噩耗，班里的大部分男生都发出悲鸣。


    「奇怪，那家伙去哪了么？」


    「应该是吧，我也无法联络到她，也不知道她去哪了。」


    虽然至今为止因为工作关系也有过连休数日的案例就是了，所以也不是特别担心。但是没法联络上的话，多少还是会让人有些担心的。


    班主任稍微犹豫后——


    「但是，在她不在的这一段时间的话倒是无妨啦。那啥…伊莉娜同学！」


    「是。」


    「虽然之后可能需要你再换座位，但是暂时坐那也是无妨的。然后，笠取同学！」


    有什么事么？面对如此回答的真哉，班主任再一次拜托道。


    「跟桐生同学那个时候一样，稍微照顾一下伊莉娜吧。总感觉你们的境遇和姓氏都很像呢……不对！奇怪？笠取！」(注：伊莉娜因为是从国外来的，因此名字用的命名风格比较偏向于西方化。)


    丢下才注意到异样的班主任，伊莉娜走到了真哉旁边的位置。


    看着一脸得意的义妹，真哉说出了自己的推论。


    「应该是基尔曼暗中安排的吧？」


    「是的，我拜托基尔曼叔叔安排我到与哥哥一样的地方。」


    说着，伊莉娜露出了纯真的微笑。


    「我想还是呆在哥哥身旁比较好，该不会给哥哥你添麻烦了吧……？」


    说着，伊莉娜又一脸不安地窥视了下真哉。


    「没事，没有那种事哦。在有可能被人盯上的大前提下，留在我身旁确实是明智之举。正如昨天所说的那样，我一定会好好守护伊莉娜你的。」


    「哥哥……」


    无视感动万分的伊莉娜，班主任继续开始班会内容，在将一些必要的事情说明完后，班会就结束了。


    就像信号枪响了一样，班上的同学们像雪崩一样涌了过来。


    「真…真的是伊莉娜吗……？！」


    「我…我可是您的大粉丝啊！」


    「新歌真的很棒啊！我在家一直都有听呢！」


    「喂，等下啊！别推啊，那样可是很危险的啊！？」


    「是你靠得太近啦！给我离她远点啊！」


    同学们边互相拉扯，边你推我搡地聚集了过来。


    「你的人气还真是高呢。」


    「……还真是让人头疼啊。」


    突然被团团围住的白银歌姬，相当困扰地用手抵了抵脸颊。


    但就在这时，出人意料的救世主来了。


    「喂，你们这帮家伙给我走开！很碍眼啊！」


    「∑( -Д- )/呃！大田原……」


    应桃香那相当厌烦的声调，堂吉柯德正两手插在口袋里，相当有魄力地往真哉他们这边走来。


    「散了散了，别跟个追星族似的！」


    没过多久，人群就消失不见了。


    「呀～真是帮大忙了啊！」


    「哈？我…我又不是为了你才那么做的。」


    不知为何堂吉柯德一边脸红着，一边挠着染过的头发说道。


    「我…我是看她貌似很困扰的样子，因此硬派的本大爷当然不会饶恕那些追星族的说！」


    记得莉子曾说过，这种就叫做『傲娇』的样子。不过如果以此进行吐槽的话，估计谁也不会好受吧。


    「哥哥，这位是您的朋友吗？」


    「不，不是。」


    「喂…喂！？」


    面对真哉那言简意赅的回答，堂吉柯德焦燥般地向前探出身子。


    「这里不应该识相地顺势把我介绍给她认识么？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帮你们的啊！」


    「啊！原来如此，是这样啊。」


    被人说到这份上了，真哉不禁如实答道。


    在日本，有真心话与客套话之说。在内心好好反省了之后，真哉开始向伊莉娜介绍起堂吉柯德来。


    「他是堂吉柯德，你还记得昨天在日本分社见过的那个人吗？他就是那个人的儿子啦。」


    「堂……？这位仁兄难道持有贵族称号吗？」


    「没错。所以伊莉娜称呼他的时候记得要用敬称哦。」


    「我明白了。」


    伊莉娜端正坐姿后，面向堂吉柯德，按照真哉的要求说道。


    「非常感谢您出手相救。大田原堂。」


    「没错，能够如此潇洒助人的只有我大田原堂——不对！喂！？」


    说着，堂吉诃德将头咚咚咚地捶打着桌子，并露出一脸难得找到宝箱却发现里头空荡荡时的表情。


    「是不是我把加敬称的位置搞错了啊！？」


    「？在日本，敬称不都是加在后面的才对的啊！我记得在学习语言的时候，教科书上是这么写的啊。」


    「啊啊。记得在九州的南方一带应该把敬称『堂』加在名字后面才对的。所以我想应该没错。」


    像是要帮伊莉娜证明一样，周围的学生都开始附和起来。


    「很合适哦，大田原堂。」


    「不错哦，大田原堂！」


    「可不能生气哦，大田原堂。」


    「啊啊啊！真是啰嗦啊！」


    跺了跺地板后，堂吉柯德开始跟班上的人争论了起来。


    伊莉娜则像在看小猫嬉闹一样，在一旁微笑着观望起来。


    「大家的感情貌似很好呢。」


    「嗯，这个班是一个很愉快的班级哦。」


    除了独自一人坐在真哉旁边的桃香。


    「……总感觉，我总算明白为何她会是你的义妹了。」


    拜这场骚动所赐，桃香明白了某个真相。


    接下来的上课的时间也平安地度过了。


    「哥哥，这个地方我不是很懂。」


    「日本史吗？虽然我也不太擅长这个科目就是了。」


    伊莉娜基本上没有咋上过学，因此无论对啥课程都让她眼前一亮，时不时还不可思议地注视起教科书来。


    「为什么要把织田和明智之间的恩怨教给五百年后的孩子们啊，本人要是知道了不会觉得害羞吗？」


    「估计是为了不重蹈覆辙吧？果然消防设施是必要的呢。」(译者：老身才是第六天魔王！织田信长！fgo唠唠叨叨本能寺！)


    「这个芭蕉君，在各地云游歌唱呢。和我一样是个歌手吗？」


    「也许吧。不过当时有只能使用十七字的限制，所以应该会比现在还要难也说不定呢。」


    伊莉娜钦佩地点了点头后，继续看起教科书来。


    翻过几篇后，伊莉娜充满兴趣地看着教科书上的最后一课。


    「这是世界史吧？如果是欧洲史的话，之前还是多少学过的。」


    「说起来，之前请的家教貌似教过呢，你还记得那啥内容吗？」


    「嗯！特别是家庭教师讲的代表公元前的欧洲史的罗马帝国的故事，一直让我雀跃不已呢。」


    「那个人本来就是个历史学家。只要一提到欧洲史，就会口若悬河。」


    伊莉娜的家庭教师是一个相当厉害的白胡子老人，虽然名望很高，但却是个很健谈的人。


    听到俩人谈话的桃香，露出很感兴趣的表情。


    「哼～～那边果然是学欧洲史的啊？」


    「没错。虽然从近代到公元前学的范围相当的广，但那位老师特别喜欢尤里乌斯·凯撒的故事。每次喝茶的时候，都会跟我说讲上一两句。」


    「凯撒……？是人的名字吧？」


    「没错，用英文来说就是朱利亚斯·凯撒。莎士比亚的悲剧里的人物之一哦，没有听说过吗？像什么『覆水难收』，还有『布鲁图斯，连你也……』之类的。」


    （ブランク：〖赛は投げられた〗的原意为在决一胜负的时候，骰子都扔出去了，也就无法回头了。用中国的成语来形容的话，那就是〖覆水难收〗。〖赛は投げられた〗这词跟第四章提到的〖ルビコン川を渡る〗，同样起源于古罗马时代的凯撒大帝的典故。）


    身为古罗马的将军的他，被后世的人们作为戏剧题材广为传颂。（译者注：我咋又想到fgo了呢 尼禄:朕就是罗马！汝今天罗马了吗？）


    除了卓越的军事才能外，他还拥有非凡的执政才能，在古罗马历史里，可谓是拥有波澜壮阔的人生的人之一。


    「啊！这个好像听说过呢。记得他最后还是被背叛了吧？」


    「没错，在赢得高卢战争的胜利后，获得强大的权利的凯撒以独裁者的姿态君临罗马。但是因遭到不少人的反对，最后被自己最为信赖的部下的布鲁图斯与共和派暗杀了。」


    在英雄死的时候，身上插满了无数的利剑。


    「在凯撒临死前，看到自己最为信赖的布鲁图斯后，留下的那句『布鲁图斯，连你也……』则流传至今。」


    虽然是一句很有名的台词，但是却只出现在莎士比亚的戏剧中，史实中的凯撒是否真的说过这句话也无从考证。


    「呃～～。但是，为什么那个人会被背叛呢？」


    「虽然有很多种解释，但简单地来说，应该是想把世界变成只属于自己的东西之类的吧？」


    成为独裁者之后，因权利与欲望过于集于一身，因此招来了不少反对者。


    人的欲望一旦不断地增长后，就会变得无止境来，并最终向绝不可触碰的领域伸出手去。


    「那么，那些人是为了阻止他，才揭竿而起的吗？」


    「差不多吧。当然啦，因为正义这种东西会因视角不同而变化，所以那些人的做法是否正确也很难说就是了。」


    「就算是这样，如果放着不管的话，也只会让状况变得更加糟糕不是么？如果只是一味地漠视之，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桃香以深有体会的声调如此断言道。


    那肯定是因为桃香曾有过为盘活工务店而拼死拼活的经历，才会有这种感悟吧。


    「正如桃香所言，若要有所改变就必须有所行动。如果老等别人来做点什么的话，那世界永远都不会有所改变。」


    也没说那么夸张啦，如此说完的桃香腼腆地笑了笑。


    「可话说回来，你对欧洲史相当熟悉呢，对日本史却极不擅长。」


    「我对欧洲史也不是很熟悉啦，而且我所知道的关于凯撒的故事，全都是看莎士比亚戏剧才知道的。」


    「戏剧……你在那边经常看戏剧吗？」


    「不，并不是经常看。唯独描写凯撒悲剧的『朱利亚斯·凯撒』，倒是曾和伊莉娜一起去看过啦。」


    「那是个非常悲伤的故事。卡西亚斯他们的每一句台词，至今我都还记得。」


    记得当时在看那出舞台剧时，被舞台上演员精湛的演技深深地吸引了。


    「因为被家庭教师强力推荐，所以就三个人一起去看了。」


    「啊！那你们俩应该了解舞台剧的流程吧？」


    「嘛，略懂一点皮毛啦……」


    「那真是太好了。」


    就在桃香意味深长的得意地笑起来的时候，班主任为了开最后的班会而出现了。


    「好了。大家都回到自己的座位。」


    看到一天总算顺利地结束后，班主任露出祥和的面容催促起同学们回座位。


    「那啥——马上就要到文化祭了，所以有必要准备一下。那么，班级委员饭山同学，接下来就拜托你了。」


    「好的。」


    直率地回答后，桃香站到了讲台上。


    「好了，大家请看这里——！」


    说着，桃香啪啪地拍打起黑板，将大家的注意力集中到黑板上。


    「正如大家所知，我们班已经决定在文化祭上演舞台剧。但是其他细节部分却没有明确。」


    说着，桃香随手拿起白粉笔，在黑板上写下『舞台剧』这样的文字。


    「虽然原创的剧本已交由某志愿者写了——」


    接着又在黑板上写下『剧本』，并在其下方追加『制作中』这样的文字。


    「现在还没分配好角色哦。所以，我想今天我们就先把这件事决定下来吧。」


    接着又在黑板上写下了四个角色的名字。


    「必须决定下来的角色有……主人公、义妹、青梅竹马，还有欺骗主人公的邪恶男子。其他的角色因为台词很少，之后再决定也无妨。」


    「委员长——，大道具咋办？」


    「嗯，这个也必须尽快决定才行呢。」


    桃香边确认手头的纸张，边继续说道。


    「因为跟预算的申请也有关系，所以必须先把必须的道具先筛选出来才行呢。虽然大部分东西可以从戏剧部那借来，但是有些东西还是必须要花钱买才行呢。」


    接着又数了数那屈指可数的职务。


    「接下来就剩照明、小道具、服装、音乐……了吧。那么，有没有想做这些事的人呢？」


    在桃香的催促下，淅淅沥沥的有人举起了手


    「我我我，我来负责好玩的小道具好了。」


    「啊，太狡猾了啊，我也一样。」


    「我说你们！能不能拿出点干劲啊！对了，我也负责制作小道具好了。」


    「你们这帮人估计还不知道制作小道具的艰辛吧。像我这种行家，当然必须选小道具啦。」


    大概是觉得制作小道具比较轻松吧，所以大家都争着想当制作小道具的人员。


    「真是的，这回不需要那么多的小道具，给我在大道具和服装里面选！」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没拿过比筷子还重的东西啊。」


    「对啊对啊，拿起比手柄还要重的东西的话，我的肌肉会痛得要死啊。」


    思考着效率问题的学生们，编出着各种各样的理由，极力回避那啥麻烦的职务。


    「总觉得开始变得麻烦了呢。」


    「没错，看来要稍微帮一下忙才行呢。」


    观察着班上情况的真哉，开始准备起让会议开得更有效率的事前工作。


    「从现在开始，只要是桃香提出的问题，能全部用『嗯。我认为非常地有魅力哦。』来回答吗？」


    「好的。我明白了。」


    不持任何的疑问的伊莉娜迅速地回答道。


    确认完后，真哉撕下一张纸，奋笔疾书后，折好交给了前面的同学。


    「我说！你们这帮男生，拿出点干劲来——啊，嗯？」


    没过多久，纸条就传到愤慨不已的桃香手中。


    从最前排的学生那里接到小纸条后，桃香打开看了看。


    「嗯嗯嗯……原来如此。」


    两人相互对视了下，并彼此点了一下头后，桃香就立马执行起纸条上的那啥方案来。


    「啊～～，大家安静一下。话说回来，我觉得第三者的视点果然也很重要呢。所以——」


    虽然有点生硬，但还是开始向坐在真哉旁边的伊莉娜问道。


    「伊莉娜同学，你觉得努力制作大道具的男生怎么样？」


    「嗯。我认为非常地有魅力哦。」


    『？！』


    教室里的学生，特别是男生，当场窃窃私语起来。


    桃香趁着这势头，继续问道。


    「那么，你觉得能灵巧地操控着聚光灯的照明人员如何呢？」


    「嗯。我认为非常地有魅力哦。」


    「那你觉得能够裁制出美丽的服装的人咋样？」


    「嗯。我认为非常地有魅力哦。」


    听到伊莉娜那如同机械般的回答后，刚才还在为制作小道具而争执不休的男生们，立马推翻了自己的主张。


    「那我还是来搞大道具吧。」


    「由我来操控聚光灯的时代总算来临了呢。」


    「哈哈哈，凡人们给我一边凉快去。制作华美服装的重任，就由被誉为裁缝之子的我来负责好了。」


    所有人都一脸自信地抢着要那些繁重的职务。


    而在其中——


    「汗！无聊透顶！」


    坐在教室最后排的椅子上伸腿向后仰的堂吉诃德如此说道。


    「在那之中，最令人注目的还是主人公的宝座啊。主人公之位舍我其谁！」


    见堂吉柯德如此，全班拍案而起。


    「你介话我可不爱听啊，大田原堂。」


    「可不要勉强你自己哦，大田原堂。」


    「真素搞不懂你啊，大田原堂。」


    「可表不自量力啊，大田原堂。」


    「啊～真是的，你们真是烦死人了啦！？」


    虽搞不太懂同学们在说些什么，但至少他们不太欢迎堂吉柯德去演主角这点还是能理解的。


    桃香大概也察觉到了这点，于是——


    「顺便问一下，你觉得最后死于非命的一点也不吃香的奸角咋样？」


    「嗯。我认为非常地有魅力哦。」


    「——很好！那个角色就由本大爷来演好了。」


    相当干脆地倒戈的堂吉柯德的角色就这样定下来了。


    看着未决定的事情一个一个地减少，伊莉娜佩服地说道。


    「真不愧是哥哥呢，真是完美的安排啊！」


    「没有回事啦，我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事情。」


    「就算凯撒，估计也没办法如此完美地控制骑兵队吧。」


    虽然不知道古罗马的将军会怎么做，但真哉所做的就只是拜托桃香和伊莉娜那么做而已，实际上也没做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接下来就只剩主角三人了……」


    大部分职务都决定好后，剩下的就只差演舞台剧的演员了。


    「那按照原计划，主人公由你来演咋样？」


    「啊，嗯。既然在之前的男子抽签中抽到了也就没办法了。」


    事前通过抽签的方式，真哉抽中了男主角的角色。


    「青梅竹马这个角色原本虽该由那个人来负责，但她貌似一时半会也回不来……」


    而那个人指的就是小爱。


    当决定由小爱来出演青梅竹马的角色的时候，虽然多数的男生都后悔得不得了。但现在想来，说不定那都是小爱安排的。


    但是，既然缺席了就必须找人进行替补才行。


    「真…真是没办法呢，那就由我来演吧。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哦！我才…不会因为能演青梅竹马而感到高兴什么的！」


    「？啊，嗯。」


    拼命地解释的桃香暧昧地点了点头后，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剩下的就只有义妹这个角色了……」


    「——那啥……」


    至今为止对任何角色都没有兴趣的伊莉娜，这时却举起了美丽的小手。


    「如果是哥哥的义妹的话，我倒是想演这个角色。」


    「伊莉娜居然……？」


    一听到伊莉娜要演，班里一下又炸开了锅。


    「喂，伊莉娜要演的话，我也想演啊……！」


    「开什么玩笑，你都已经决定要演树的角色了，要演的话也该由我上啊。」


    「你才是，说什么梦话呢。你不是早就决定要演在土里爬来爬去的蚯蚓的角色了么？」


    「不准瞧不起蚯蚓啊！」


    「我是瞧不起你啊！」


    现在，又开始莫名其妙的争吵了。


    跟战争一样，引起争斗的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比方说三年前脚被踩之类的，或者五年前借出的10元还没还回来之类的。就在那啥争论演变到让人不禁觉得他们彼此间的关系很不要好的时候——


    「啊～真是的！不要吵架啦！」


    实在忍无可忍的桃香开始发动起其强权。


    「伊莉娜你确定要演这个角色么？」


    「嗯。就算是在舞台剧里，我也想当哥哥的义妹。」


    伊莉娜非常干脆地答道。


    「那么诸位还有什么问题吗？」


    「不，果然还是由我来……」


    「那可不行，那还不如让我……」


    「——诸位！」


    伊莉娜用完美的笑容看了下还想要说点什么的同学们后，委婉地说道。


    「可以让我来演哥哥的义妹这个角色吗？」


    『当然没有问题！』


    就这样。班里的纷争结束了。


    「总觉得就像是女王和工蚁一样呢……」


    惊讶地嘟囔几声后，桃香在黑板上写下决定好的角色的出演名单。


    「那么先得和大道具组和小道具组，还有服装组的人一起讨论一下，把必要的东西筛选出来，然后再去采购好了。」


    在桃香有条不紊的指挥下，准备工作顺利进行着。


    距离文化祭的到来，所剩的时间并不多，和其他班比起来进度比较慢的这个班必须合理安排时间才行。


    「我们得先把剧本里的台词记下来才行呢。」


    「是什么样的剧本呢？李尔王之类的吗？」（ブランク：对于没看过莎士比亚的《李尔王》的人，我也不说啥了，自行恶补相关的莎士比亚的悲剧吧。）


    「不，因为时间紧迫，所以是创作出来的作品。来，这个给你。」


    从桃香那接过的，是用印刷机打印装订成册的剧本。


    紧接着迅速地翻阅起来，了解起那啥概要来。


    「∑( ￣д￣ )/呃……是制作小提琴的青年与其义妹还有青梅竹马之间的故事啊。」


    「没错，不过，因为这个故事的后半段还没有完成，因此没办法对那一段进行彩排。」


    写了一半的剧本的后面却记载着请期待下周的字样。


    伊莉娜却一脸认真的看着剧本的内容


    「…………」


    「？怎么了，伊莉娜？啊！不会是看不懂日语吧？」


    「不是，那个倒是没啥问题啦。」


    缓缓地摇了摇头的伊莉娜，坦率地把感想说了出来。


    「我只是在想，这个义妹……应该不是哥哥真正的义妹吧。」


    注视起剧本来的伊莉娜听下那啥动作，转而思索起来。


    「唔～～？虽然我不是很懂，但她应该是以这样的家人形式被接受了吧？」


    「真的是这样吗？」


    面对桃香的回答，伊莉娜却依旧带着一丝疑问。


    「我反倒觉得被安放在那样一个家庭，会让人觉得备受束缚。面对这种既不是局外人，也非真正的家人，而是这样的半吊子的状态，估计那啥义妹也很苦恼吧。」


    「半吊子……」


    面对伊莉娜的主张，桃香也稍微沉思了一会。


    「的确可能是这样呢……食客也是既可算是家人，也可算是局外人呢……」


    用手抵着嘴边，若有所思起来。


    家人的形式多种多样，而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思考方式。虽无法否定任何一方，但桃香和伊莉娜都有自己的想法。


    「总…总之！」


    桃香切换了思考方式后大声说道。


    「先把剧本好好地背下来吧。啊！话说回来，你有演过舞台剧吗？虽然你刚才说有看过，但不是演员应该没有表演的经验吧？」


    「虽非我的本职工作——」


    摇了摇头的伊莉娜意味深长地说道。


    「除去这一点的话，还是有点经验的。」


    「∑( -Д- )/呃，是吗？」


    「嗯。」


    看着一脸自信的伊莉娜，桃香松了口气说道。


    「那我…就放心了。彩排就等大家都牢记台词后再进行吧。那么我们就继续昨天的后续工作吧。」


    「昨天——啊啊！巡视啊，明白了。」


    点了点头的真哉与桃香一同走出了教室。


    「请问你们要去哪啊？」


    「虽然很想帮文化祭的执行委员，但出节目的不仅仅只有班级哦。因此得过去巡视一下，以维持学校的秩序。」


    本来这是文化祭的执行委员的工作，但今年人手好像不太够，因此除了桃香以外，还有好几人来帮忙。


    伊莉娜听到之后，思考了一会后，如此提议道。


    「那能否让我也一同前行吗？」


    「那倒是没所谓啦，只是可能会很无聊哦。」


    「没关系的。」


    伊莉娜微笑着说明了理由。


    「因为只要跟哥哥在一起的话，不管去哪，总会发生点什么事情！」


    「……嘛。的确是这样没错啦。」


    虽然这话似乎有些过火了点，但是桃香和伊莉娜倒是达成了一致，三人一起来到了走廊。


    缓缓地走着的伊莉娜兴致盎然地四处环视起来。


    「这所学校真的很漂亮呢，而且很干净，真是个非常棒的地方呢。」


    「是么？我倒是觉得相当的老旧呢。」


    正如桃香所说，这所学校建成至今已有不少年月，所以也谈不上有多新。


    即便如此，伊莉娜还是缓缓地摇了摇头。


    「才没有那种事，如此漂亮的地方，就算找遍全世界也是相当少有的。」


    「∑( ￣д￣ )/呃……虽然我没有去过海外，但是是那样的吗？」


    「没错。」


    面对桃香抛过来的质问，真哉肯定道。


    「光从道路这点来说，能保养的如此完整，在其他国家是很少见的。就算是那些被称作为大国的国家的经济相对发达的地区，道路破破烂烂，垃圾随处可见的地方可多了去了。」


    「原来是这样啊……」


    虽然身在日本会很难理解，但是基础设施能够如此完备的国家并不多见。


    更别说只是大城市这样，几乎全国都是这个样子。


    「就算是学校与医院这样的设施，在日本也非常的干净，能够管理到如此地步的国家，的确不多见。如果一直生活在日本的话，是很难有这样的感触就是了。」


    伊莉娜也深有同感地继续说道。


    「如果像这样的场所能蔓延到世界各地的话，我想孩子们一定都会非常幸福吧。」


    真哉非常清楚这句话中所蕴含的分量。


    三人来到楼下后，在那里他们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啊！发现『麻烦制造者一号』了。」


    「——那种对白等你反省自身的行动后，再对着镜子对自己说吧！」


    正在准备自己班上节目的莉子叹了口气后，反驳起姐姐的话语。


    「班级的准备放着不管真的好吗？」


    「嗯。谁让我们是演员呢。」


    看着手里拿着黑色帘子的莉子，桃香疑惑地问道。


    「你们班要搞什么？」


    「鬼屋哦。我把音乐室的黑色的窗帘借过来，正试着把教室里弄成全黑的空间呢。」


    「∑( ￣д￣ )/呃～～」


    看着手里拿着黑幕的莉子，桃香兴致勃勃地提议道。


    「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请不要搞破坏啊。」


    「我才不搞破坏呢！」


    莉子说了声请进后，三人走进了装饰成鬼屋的教室内。


    「……好黑啊。」


    「好厉害！真的什么都看不见呢。」


    现在好像还只是停留在用黑幕制作暗室的状态的样子呢。


    「本来打算配置墙壁做成迷宫的，但是现在只能暂成用桌子来拼出一条道路来。」


    虽然这里伸手不见五指，但准备工作却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那鬼怪要怎么办？」


    「我劝姐姐你还是尽快从这里出去的好！」


    「呵呵呵。是吗。小心我揍你哦！」


    虽然这对姐妹吵架就像呼吸一样平凡，但是还是会分场合的呢。


    「那啥的话，小雪会搞掂的。」


    说着，莉子将在里面不知道在做什么的小雪叫了出来。


    「啊，笠取前辈！」


    在暗处悄无声息地走近过来的小雪，将手中的东西递了过来。


    「您来得正好，有样东西想请您看一下。」


    「是什么东西啊？」


    把平板电脑上的设计书调出来后，小雪开始了说明


    「我想以前段时间的影像投射装置为蓝本，做出这种玩意的说。」


    「∑( ￣д￣ )/呃……」


    上面显示的是之前玩僵尸射击游戏时使用的装置的稍微改良过的影像投射系统的设计图。


    就在真哉正看着罗列在一旁的形式语言的时候，小雪将自己苦恼的地方说明了起来。


    「只是要想做到那点的话，就必须从天花板上的设备投射并生成复数个影像才行，这个难度颇大啊。」


    「确实，那样的话。」


    边对设计书上的一部分函数的参数进行变更，边对子系统之间的接口稍微改成全体调节后，真哉把解决的方法说了出来。


    「不用拘泥说非要设置在天花板上，也可将其中的一部分设备设置在地面上，不也有通过上下两边同时投射，让可视光产生共振的方法么？」


    「啊！原来如此……因为一直在考虑要怎么活用人造卫星的技术，因此就只想到从上方投射下来，那么这边这么弄的话……」


    将真哉变更的设计实行后，小雪又边对之进行改良，边对算法进行优化调整。


    「完成了！」


    小雪高兴地叫了出来，随后将那啥成果传输到了设备上。


    「那就立刻试试吧。」


    「？试什么？」


    「那当然是——」


    对设置在地面上的设备接入电源后，小雪将理所当然的答案理所当然地说了出来。


    「鬼怪咯！」


    然后，从那里冒出来的是——


    「什……什什什什什什什什！？」


    通过三次元投影的相当有真实感的鬼怪。


    在那里投射出来的是一名身穿白衣服，留着一头长发，双眼流血的女鬼，而那啥动作制作得也与人类的极为相似。


    「咕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要—啊！」


    那啥女鬼匍匐着向桃香的脚边爬去。


    「为什么…为什么要追我啊！」


    「我增加了对体温有所反应并追击过来的功能，还从之前在学校玩僵尸游戏时收集的数据中，对那啥行动模式进行改良！」


    相较于自豪地进行说明的小雪，身旁的桃香则为了躲开女鬼而四处逃窜。


    「呀——呀——！不要过来啊！？」


    「明明都能心平气和地射杀僵尸，为什么就会害怕鬼怪呢？」


    「因…因为…咋说呢…正因为鬼怪是鬼怪所以才恐怖好不！」


    「真是搞不懂你啊。」


    一脸真是搞不懂你的次女却对姐姐见死不救。


    被妹妹舍弃的姐姐，避开女鬼后，最后又抱住了真哉的手腕。


    「(π Д π)/唔哇哇～～！」


    「你没事吧？」


    「好可怕啊！……鬼怪好可怕啊！……」


    「不用怕不用怕。」


    说着，真哉轻抚起像刚出生的小鹿一样抖个不停的桃香的头部。


    但在一旁看着的伊莉娜却不满地鼓起双颊来。


    「……好狡猾啊，哥哥！」


    「？」


    不知为何，另一侧的手腕也被抱住了。


    「被安抚应该是义妹的特权才对啊。所以，不安抚下我的话，我也会很困扰的说。」


    说着，伊莉娜把头伸到容易被抚摸的位置来。


    「说起来，以前好像经常像这样安抚你呢。」


    「没错！不管是寂寞的夜晚，还是让人忧郁的下雨天，哥哥都总会安抚我。」


    那也是为了为了除去刚来到新家时，怕生的伊莉娜身上的不安而不得已而为之的结果。


    「那好吧，安抚下你就是了。」


    顺从伊莉娜的要求，真哉开始抚摸起伊莉娜的头来。柔顺的银发每次在指间滑过，伊莉娜都会像被挠痒痒般蜷缩起脖子并露出笑容。


    「唔——……太狡猾了！安抚别人的次数比安抚我的还要多。」


    「有这回事么？」


    「就是有这回事啊！」


    这回轮到桃香鼓起双颊抗议了。


    「我…我也要被多安抚几下才行啊……」


    羞红脸的桃香，也将头伸了过来。


    看到这一幕的伊莉娜，就像燃起对抗心般插嘴道。


    「不可以啊哥哥，如果对除了义妹以外的人进行安抚的话，会违反世界秩序的。」


    「才…才没那回事呢。因为是食客，因此安抚一下家主也是理所当然的。」


    「安抚义妹和安抚其他人比起来，可是有相当大的差距的，而那啥差距就像长劲鹿和海星一般。」


    虽没演变成喋喋不休的争吵，但俩人却在奇怪的地方燃起了对抗心。


    一直隔岸观火的莉子，此时却向在旁边调试设备的小雪搭话道。


    「小雪，能手动操控那些鬼怪吗？」


    「∑( -Д- )/呃？嗯。向导模式倒是有，不过要用这个平板才可让那啥动起来。」


    「那么能稍微让我操纵下那啥鬼怪不？」


    「可以是可以啦，不过你是要干嘛啊？」


    拿到平板电脑的莉子，将参数设定到了最大值后，用冰冷的语气说道。


    「总之，我需要足以摧毁那边的后宫状态般的大量的鬼怪！」


    本来一个鬼怪就够可怕的了，如今换成一群鬼怪的话，就只能以恐怖来形容之了。


    「唔—……鬼怪好可怕啊……为什么只追我啊……」


    被从教室跑出来的鬼怪们追赶的桃香，精神错乱般地不断发出了惨叫声。而那啥惨叫声却尖锐到让人不禁觉得都能传到地球的另一头，就算无法传到巴西那边，但还是能传到教职员工的办公室的。


    被闻讯赶来的老师狠狠地训斥了一番后，桃香才被无罪释放了。


    「哥哥，说到底，那个地方到底是做什么的啊？」


    「大概，是让积攒的压力通过大声惊叫释放出来的场所吧。」


    「是这样啊，的确。叫得相当的凄惨呢。」


    摆出一副像是理解了的表情后，伊莉娜点了点头。


    然后，瞟了一眼半哭泣状态的桃香后，伊莉娜一脸认真地问道。


    「哥哥和那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昨天没说吗？我在桃香家当食客啊。」


    「我不是指这个啦！」


    斩钉截铁地否定后，伊莉娜继续说道。


    「我觉得你跟那人之间有着房东以外的关系，明明就连作为义妹的我也没有和哥哥像那样相处过啊。」


    如此说完后，伊莉娜闭上了双眼。


    「不……我错了，正因为是义妹，才会这样吧。」


    「伊莉娜？」


    面对真哉的疑问，伊莉娜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后，就再也没说什么了。


    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三人还是继续在校内巡视着。


    「喂～，把那个拿过来啊～」


    「有谁知道原本放这的剪刀去哪了吗？」


    「奇怪？会不会稍微偏右了点啊？」


    「哇！糟了，粘上颜料了啊！」


    到处都是在认真享受校园活动的学生。


    所有人都显得无比耀眼。


    「大家好像都很开心呢。」


    「的确是朝气蓬勃呢。」


    俩人边并排走着，边隔岸观火般眺望着那啥情景。


    「总感觉，好像来错地方了一样呢。」


    「是吗？大家都跟我们年纪相仿哦。」


    就算如此回复，伊莉娜想说的貌似也并非如此。


    「哥哥也跟我一样是另一侧的人，看着那边，总会觉得有距离感，就像看着镜子对面的世界一样。」


    「虽然你的那种感觉，我也不是不能理解。」


    没错。


    所处世界不同这种表达手法，不见得就全错。就如同电视机的另一侧的世界，与自己所处的世界不同一般，这过于不同情景，或多或少都会毫无实感般投射到人的视网膜里。


    但是，就算这样。


    「就算这样，也还是能够觉得快乐。」


    「就算无法前往镜子的对面也无所谓么？」


    「嗯。就像白雪公主的镜子一样，它会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人是谁。就算在镜子的对面，只要有那个心，也还是能够知道很多东西，也还是能够享受这美丽的世界。」


    爱丽丝不也在镜中的世界经历了各种的冒险，所以别人也没理由办不到。


    「享受……世界……」


    听了那番话的伊莉娜手抵着嘴边，陷入了沉思。


    「伊莉娜在舞台上的世界难道不快乐吗？」


    「……不，我一直都是为了完成与哥哥的约定才不断地唱歌的，除此以外，我别无所求……」


    那是无法动摇的决意。


    知道是何物在背后支撑如此坚决的伊莉娜的意志的真哉啥话也说不出来。


    又巡视了一段时间后——


    「我去中庭那边稍微巡视下，你们就到正门那边巡视下吧。」


    与桃香分道扬镳后，真哉他们开始往正门方向巡视起文化祭的准备工作。


    真哉和伊莉娜有点冷清的正门前停下了脚步。


    「哥哥，那个是什么啊？」


    像是看到什么稀奇的东西一样，伊莉娜指着在正门旁组装好的物体问道。


    「啊啊，那个是用来装饰门口的彩牌坊，有点类似看板一样的东西。」


    「还真是大啊，做得也很精细呢。」


    「看来是经过精心制作的呢，我从一个月前就看到他们开始做了。」


    和绚丽多彩的装饰一道，学校的名字和文化祭的字样也写在了看板上面。而那啥彩牌坊大体上都做好了，就只剩下跟正门的支柱组装在一起就完事了。


    对此兴趣盎然的伊莉娜突然，用手抵着耳朵倾听起什么来。


    「……？哥哥，这个声音是什么？」


    「声音？」


    就算按伊莉娜所说将注意力集中到耳边，真哉依然什么也听不到。


    就像对真哉听不到那啥声音感到很不可思议般，伊莉娜试着用语言来描述那啥声音的特征。


    「那是很尖锐的，就像蚊子拍打翅膀时的声音。」


    「尖锐的声音……」


    真哉重新侧耳倾听后，还是什么也听不到。但是，对于是自己听不到的高频波数的声波这点，真哉倒是想到了什么。


    想起能够引起怎样的惨状的真哉当场拉住伊莉娜的手腕。


    「伊莉娜，到这边来！」


    「……∑( -Д- )/呃？」


    一边拉着一头雾水的伊莉娜，一边快速巡视着周围，这里能够受这种声音影响的物体只有——一个！


    「朗基努斯，紧急启动！」


    与听到金属裂开的声音几乎同一时间，真哉对智能手机如此命令道。


    支撑头上的彩牌坊的支柱，伴随着开裂声的响起突然折了。而失去支撑的彩牌坊，在重力的作用下就这样坠落了下来。


    「…………」


    而且这巨大的人工物就像是有明确的目标一样，向这边倒塌了下来。如果就站着不动的话，肯定会被压住的。


    「——解除安全限制，开始排除对象！」


    紧接着一道蓝光从天而降。


    从卫星轨道上射下的激光，今天也状态极佳地将物质一刀两断。


    彩牌坊瞬间就被分割成了六等份，然后响起了巨大的坠落声。由于支柱以外都是都是木制，所以没有多大的重量，不过要是被砸中的话，就不是就受点轻伤这么简单的事了。


    「这个是……」


    「刚才真是好险啊。」


    真哉拉紧伊莉娜的手，看着滚落在一旁的彩牌坊的残骸。


    义妹虽也看着那啥惨状，但是嘴里却说出了令人意外的话语。


    「——如出一辙呢，哥哥。」


    「如出一辙？」


    伊莉娜点了点头。


    「跟至今为止发生的事件如出一辙啊。不管是从高处坠落的物体，还是尖锐的声音都好。」


    「声音……？说起来，你好像说过听到了某种声音了呢。」


    伊莉娜说完之后，彩牌坊就掉了下来，准确地来说，是金属做的支架折断后，才落了下来才对。


    「虽然不是我自夸，但我的听力可是比一般人还要好的。那声音非常地细微，虽然其他人可能听不到，但我却能够听得到。」


    「只要一听到那声音，头上的东西就会掉下来——吗？」


    每个人能够听到的波频确实会有所差距。


    像cd之类的数码声音，也是通过消除人们无法听到的频率带来达到减小容量的效果。但是，依然会有少数人会听到一般人听不到的频率的声音。


    而伊莉娜就能够确实地捕捉到那个声音。


    「这个该不会是——」


    就在真哉根据所见所闻的种种情报，准备开始对刚刚发生的事件进行推理的时候——


    「发…发生什么事了么？！」


    听到巨响后，桃香还有老师也连忙赶了过来。


    听完事情的概要后，睁大双眼看起眼前的彩牌坊来。


    「这么大个东西居然会掉下来……是谁的恶作剧吗？」


    「不是的，当时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没错，当时只有真哉和伊莉娜两人而已。


    俩人来到这里纯属偶然，不可能有人事先设计好。但是就算如此，要说这是偶然也实在有一点牵强了点。


    根据老师们调查的结果，好像那是金属老化造成的，之后校方决定把彩排坊撤掉，改用布制横幅来替代之。桃香他们也开始讨论起具体的制作方法。


    在离桃香他们稍远的地方，真哉和伊莉娜小声地耳语起来。


    「看来，跟踪者也来到日本了呢。」


    「嗯，从昨天的那啥事件来看，多少预料到了这点。」


    伊莉娜并没有半点慌张的样子，估计是真的预料到会发生这种事吧。


    「看来，有必要提早实施计划了呢。」


    真哉一边想着解决的办法，一边眯起双眼看向头上的某个人造物体。


    「被人盯上了……？」


    「嗯。」


    真哉把伊莉娜来到日本的理由，向回来了的桃香简洁地说明道。


    「在德国工作的时候，也发生过好几起类似的事情。在伊莉娜的周围，更是多到数不清。」


    而今天那啥事件又再次出现了。


    听完之后的桃香皱起眉毛来。


    「该不会正因为这样，你才来日本的……？」


    「没错，在不知道犯人是谁的情况下，我能依靠的就只有哥哥了。」


    「原来如此，是这么一回事啊……」


    明白了伊莉娜来日本的真正理由后，桃香点了点头。


    「但是，是被谁盯上了么？该不会是新闻里经常提到的那些狂热过头的粉丝吧？」


    「虽然并非没有那个可能性，但我想因该不是的。」


    「∑( -Д- )/呃？为什么？」


    「因为对方从来都没有和我接触过。」


    如此断言的伊莉娜开始推测起事件的内幕来。


    「虽然不是百分百确定，那种人为了让别人认同自己的主张，啥事都做得出来的。但是这回，犯人什么要求都没有，而且连影子都没见到，只是一个劲地在我的周围引发事件。」


    「也就是说……咋回事啊？」


    「也就是说不是因为伊莉娜的人气而引起的。虽然不知道其理由，但是对方的目的应该是纯粹地想加害伊莉娜吧。」


    至今为止都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故，究竟是故意为之呢，还是只是运气好呢，这些都无从考证。


    「也就是说那个犯人可能也跟到日本来了？这样真的不要紧吗？」


    「不知道。但是既然知道犯人来到日本了，要锁定对方的身份也就相对容易点。」


    「那马上去联系警察吧……」


    「不，现在还不行。」


    婉转地否决之后，伊莉娜伸了伸懒腰，然后用手轻抚起银发来。


    「『舞台剧』的演出还没有准备周全，以现在的状态，还不足以迎来完全的终幕。」


    「准备……？终幕……？」


    不太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的桃香虽皱起眉毛苦思起来，但很快就放弃思考了。


    取而代之的，是用手指着真哉的胸脯说道。


    「虽然不太明白，但是你是哥哥，可要好好地守护好义妹才行啊！」


    「啊。嗯，那是当然的了」


    「真的明白了吗？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绝对要保护好哦！你真的办得到么？」


    看着露出认真神情的桃香，真哉轻吐了一口气后，用力地点了点头。


    「——好的。我一定会保护好伊莉娜的，谁让她是我最重要的唯一的义妹呢。」


    「这才像话嘛！」


    桃香一脸满足地点了点头后，又转过身，对伊莉娜说道。


    「你也是哦。不要勉强自己，不好好地依赖哥哥可不行哦。」


    「不行，不能再给哥哥添麻烦了……」


    「都说了不可以这样想了啦！」


    看到伊莉娜还是没听懂，于是单手插腰的桃香伸出另一侧的手指着伊莉娜的鼻尖说道。


    「碍事什么的，添麻烦什么的，这么想是不行的。如果老是有那么多顾虑的话，作为一家人那才叫伤心呢。」


    看着不停眨眼的伊莉娜，桃香以自己亲身的经验作为保证说道。


    「不要有任何的顾虑，尽情地依赖，尽情地撒娇。那并非无关之人，也并非朋友——而是家人才有的权利哦。」


    「家人……」


    反复念了念第一次听到的单词后，伊莉娜露出不安的眼神。


    「我……就算是义妹的我，也可以向哥哥撒娇吗？」


    「那当然是可以啦！」


    桃香毫不犹豫地断言道。


    「不管是分隔异地，还是吵架，家人之间所拥有的羁绊，都不是任何刀具能够斩断的，那是只有家人之间才有的特殊的羁绊哦。」


    「特殊的羁绊……」


    「没错。」


    那是谁也无法否认的真理之一。


    「所以，尽情地撒娇吧。不是作为他人，也不是作为朋友，而能作为义妹撒娇的，也就只有你一个人哦。」


    「只有……身为义妹的我才……」


    陷入沉思的伊莉娜的视线在脚边游离了起来。


    为了转换这么失落的气氛，桃香努力地大声说道。


    「好了，残骸就交由老师们处理好了，我们继续巡视的工作吧！」


    说完，桃香像是要率领两人般率先走了起来。


    真哉和伊莉娜两人相互看了看对方后——


    「我们也跟上去吧！」


    「……好的，哥哥。」


    说着，俩人也在看起来很可靠的桃香身后并排走了起来。


    校园内到处能够听到在准备文化祭的喧闹声。既有用纸箱制作迷宫的学弟学妹，也有制作彩色看板的学生，还有混杂着欢乐的笑声的吹奏乐部的双簧管的演奏声，不时地从远处传来。


    无视这些，穿过中庭后，真哉一行来到了还在准备中的操场。就在抵达巨大舞台的时候，看到女生们一筹莫展的样子。


    「幸苦了——舞台的进展如何了？」


    「啊～是桃香你啊，你听我说啊！」


    说着，走在俩人前方的桃香向似乎认识的实行委员确认起情况来。


    站在操场的舞台前的女学生，单手拿着节目单，一脸困惑地对出现的问题进行说明。


    「∑( -Д- )/呃？后夜祭的乐队演出取消了？」


    「是啊，而且预定好的三组全部都不干了。」


    竖起三个指头的女学生无奈地说道。


    面对这紧急事态，桃香不禁紧锁眉毛。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第一组因为在西洋音乐和本土音乐上产生分歧，所以主唱和吉他手吵了起来，甚至还大打出手，乐队就这么解散了。」


    「还真是爱给人添麻烦的家伙啊……那第二组呢？」


    「听说是产生了情感纠纷。听说主唱的女生和弹贝斯的女生因为喜欢上同一个男生而大打出手。而看到这一幕的那个男生则将那俩人都甩了，之后乐队也就那么解散了。」


    「还真是可怜啊……那第三组呢？」


    「听说是因为嗜好不同。围绕鲑鱼子和海胆哪个更美味这个焦点，鼓手跟键盘手开始争吵起来，最后在螃蟹和龙虾上足足争论了三个小时后，为了证明自己是正确的各自前往海边，乐队就这么解散了。」


    「还真是够奢侈的……不对，这跟乐队一点关系都没有好不！」


    就算你跟我说也没用啊，女学生叹了口气后，相当困扰地垂下肩膀。


    「怎么办啊，虽然我也有拜托别的乐队，但都被他们回绝了……」


    「能够在舞台上演奏的乐队，在我们学校也屈指可数呢……」


    两人相互叹了口气，不知为何视线突然转到了真哉这边。


    「啊！」


    「啊！」


    「嗯？」


    「？」


    四个人挨个出声道。


    之后，女学生和桃香像是协商一样看着真哉这边——确切地说是指着伊莉娜。


    「这里不是有一个人嘛！」


    「是啊，还有一个专家啊！」


    突然成为话题中心的伊莉娜不解地歪了歪头。


    「专家吗？」


    「没错，不是还有个professional的在么！」


    尽管特地将准确的单词说了出来，但伊莉娜还是一脸困惑地用手抵着小嘴。


    「真是不好意思，说到螃蟹和龙虾谁才是第一的话，我还是……」


    「不是那个啦！」


    否定了还在烦恼别的问题的伊莉娜后——


    「是歌啦！是唱歌啊！拜托你了，伊莉娜，能拜托你在后夜祭的舞台上唱歌吗？」


    「在舞台上…唱歌……？」


    「没错，这个舞台每年都相当热闹，因此今年不办得热闹点也不行啊。虽然以往都是请由最有人气的乐队来给大家演奏的，但今年乐队都……」


    迅速说明后，桃香就那啥核心问题大叫道。


    「但是，要是伊莉娜的话，必定会火爆全场的！在我们学校也有不少你的粉丝呢，而且无论是吉他还是演唱，你都很熟练，更为重要的是，你还是真正的职业歌手呢！」


    然后，像是在恳求一样，两手合十道。


    「所以！拜托你！能帮忙下吗？」


    说着，桃香也跟女学生一同低下了头，拜托起伊莉娜来。


    「——我知道了。」


    稍微思考了一下后，伊莉娜欣然接受了那啥委托。


    「真…真的嘛？你真的愿意接受这个委托！？」


    「嗯，但是！」


    说着，伊莉娜伸出了食指，然后如此说道。


    「我有一个条件。」


    「条件……？」


    伊莉娜点了点头，拿起放在旁边的吉他，弹了两下后，说出了内容。


    「请和我一决胜负！」


    「一……一决胜负……？」


    点头示意后，伊莉娜边弹着g7和弦，边对桃香说出那啥赌注。


    「来场赌上哥哥的家人之间的胜负吧！」


    ※※※


    冲着手机对面的传来的声音，某人嘲笑着回答道。


    「——失败？哈哈哈，这怎么可能嘛！」


    背靠着墙，某人嘴巴弯成新月状嗤笑了起来。对着什么也不懂的对手，某人一边像节拍般摇晃起食指，一边说明道。


    「那是故意的啦。故意的啦。这种事故还是得一点点累积才行啊。一切都在我的计算当中，明白了吗？」


    说完，某人咯咯地笑了笑后，又迅速眯起了双眼。


    「嘛，当然啦。就算失手杀了她，对我来说也是没啥所谓就是啦。」


    至今为止她都是作为摇钱树工作的。


    反过来说的话，已经派上不少用场了。这个国家好像有知足常乐这样的俗语呢，原来如此，真是句不错的名言啊。（ブランク：〖腹八分目〗一词原义为不管东西好吃与否，以八分饱为佳。亦即不可贪食，常常可引申为〖适可而止〗或〖知足常乐〗。）


    的确——要是吃得太饱的话，下个猎物就很难入口了呢。


    「话说回来，这东西还真是便利呢，到底从哪入手的啊？」


    说着，某人把玩起在右手的这个手掌大小的装置来。


    这个比文库本还要轻的东西。能够引起相当不得了的现象。这点在利用了好几次后，已经得到了证明。这还真是便利的东西啊，只要能用得顺手，就相当于无敌了呢。


    「喂，也让我参一脚好吗？我不会让你吃亏的啦，怎么样？我会把我们的客人介绍你啦。当然，我就只收三成的分红就好，你看怎么样？」


    但是发出阿谀奉承的声音的某人，却让电波的另一头的对方感到很是不快。


    察觉到不妙之后，某人立刻作出无可奈何的姿势以示服从。


    「啊～我知道了啦。不就是不能对双方的生意做过多地干涉嘛？不要那么生气嘛，ok，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好了。」


    一旦搞砸了，可就不是要沦落街头那么简单了。现在还不能惹火对方。


    「这玩意我还得多用一段时间才行呢。」


    说完，某人又玩弄着手中的装置。


    对方大概也理解了这点，因此在简单地对几个注意事项进行说明，并索要必要的货款后，没等某人回话就挂断了电话。


    好想把响着嘟嘟嘟的声音的手机折断啊。


    「……切。少给我三分颜色上大红啊，你个臭婊子！」


    （ブランク：〖三分颜色上大红〗是粤语的方言，相当于汉语的〖蹬鼻子上脸〗或〖得意忘形〗。这里是为了凸显某人的个性才用的方言。）


    嘴上咒骂的同时，某人踹了眼前的墙壁一脚。但是墙壁却纹丝不动。自己却疼得浑身像触电一样。


    「嘛，算了。」


    缓缓地吐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后，某人又把玩起手掌中的装置来。


    这玩意就像魔法杖一样。能在不留任何证据的情况下，确实地将工作完成。尽管要支付贵得吓人的高额费用，但却能达成与之相符的成果。


    但是，也差不多快迎来终焉了。


    「只要再干多一次，一切就结束。然后只需要将一切都掩盖就行了。毕竟那些消息灵通的人也都收到风了，所以也差不多是时候要金盆洗手了。」


    听说联邦警察也已经出动了。


    话虽如此，现阶段他们也不会有所行动吧。而且就算到了收网阶段，露出破绽的也不会是自己。


    「到最后，还是派上用场了呢！」


    嘴角小声地嘀咕几声后，某人将那啥装置放进朴素的衣服口袋中，接着消失在以和平自夸的异国人群中。

 幕间

    回过神来夜幕已经降临了。


    「啊，不好，已经这个时间段了。」


    在只剩自己的秘书室里，露法难得地伸了一个大懒腰。伸展了下自己后背那僵硬起来的肌肉后，露法总算意识到自己的身体积蓄了不少疲劳。


    「嗯……今天的工作到此为止吧。是时候该准备回去了。」


    正当露法确认完最后一封邮件并准备回去的时候，却发现又有一封新邮件发到自己的邮箱里。


    「奇怪？社长的邮件……？在这种时候发来还真是罕见啊。」


    日本现在应该还是早晨才对。


    露法心想会不会是要紧事呢，于是将目光瞄向邮箱的收件箱上显示的德语。


    「邮件名是……『露法你看过莎士比亚的戏剧吗？』，话说，咋突然说起这个的？」


    突如其来也好，不可思议的邮件名也罢，要说跟以往没啥区别也的确没啥区别。


    即便如此，对那啥内容也还是非常在意，于是刚站起来的露法又再一次坐回椅子上，接着打开了邮件。


    内容也和以往一样，没有时节的问候，直接就进入到主题。


    「我看看……『虽然莎士比亚的戏剧《朱利亚斯·凯撒》，最让人热血沸腾的是第三幕，』汗，还是一如既往的莫名其妙呢。」


    露法皱了一下眉头。真哉也不是第一次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了，而这次的话尤为让人费解。


    「记得好像是成为了独裁者的凯撒被布鲁图斯他们所讨伐的那一幕吧……『但是我们有必要在凯撒成为了独裁者并实行暴政前，将一切都结束。』……？这什么意思啊？是谜语吗？」


    露法边不安地心想，不会又惹出什么麻烦事了吧，边继续往下读。


    「『但是，我们要想和凯撒战斗的话，是需要大量的资金的。毕竟当时的凯撒无论是集资手段，还是对于金钱的使用方法都相当地娴熟。而我们急需能与之抗衡的金钱数额。』……是在说金钱的事吗？但是那样的话，社长应该持有着比任何人都要多的数额才对呀。」


    拥有在富翁排行榜中和石油大王相抗衡的资产的真哉，对于资金应该不会感到困扰才对。


    但是问题的关键似乎不在那里。


    「啊～原来如此……『因为我的资产受到全世界的关注，所以无法挪用它。由于这件事有必要秘密进行，所以这回得拜托那孩子帮忙才行。』……那孩子？说到钱和那孩子的话，多半是指那孩子吧……？」


    虽然也就见过那孩子几面，但露法还是回想起曾见过几次面的那个女孩。虽然完全不明白那啥内容，但她的确是赚取资金的最佳人选。


    「我看看，接下来是……『所以我想拜托露法你把这啥加密文本的内容传达给那孩子。因为比起由我直接发送过去，由你发过去反而不容易被偷看的。』……汗，还加密……？」


    露法不禁歪起头来，不过这也难怪。


    「加密文本在哪里啊？又没有相应的附件……汗，还有附言……『估计露法你一定为寻找那啥加密文本而头疼不已吧，那啥本身也属于加密的一种，所以希望你能努力去破译。』……不是吧，还要我破译！？」


    意识到自己被委托去处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后，露法夸张地把脸贴近到了屏幕上。


    「那啥本身就属于加密……也就是说，这啥文本全部都被加密过对咯。」


    结合着真哉的思想方式，露法开始推测起那啥加密文本的内容。


    「虽然咋看之下这只是一般的邮件文本，但其本身应该有什么机关才对的。估计是故意写成就算被偷看或偷听也不容易被察觉的吧。」


    换言之，这看似荒谬的邮件内容，可能隐藏着重要的内容也说不定。


    露法边提升了大脑的旋转速度，边开始思考起全部的可能性。


    「因为是社长嘛，肯定会在文中留下提示才对……暗号……莎士比亚……戏剧……凯撒……凯撒……咦！」


    重读了三次那啥文本后，某种可能性突然在露法的脑中一闪而过。


    「这啥加密文本该不会是……」


    露法嘟囔几声后，开始寻思起某种可能性来。

 第三幕 预定之中的攻击

    咖啡散发出香味不断逗弄着鼻腔。


    在咖啡厅的一角，坐在窗边的经纪人，一脸抱歉地缩紧了肩膀。


    「真是对不起，明明是今天是休假日。但是我无论如何都对伊莉娜的事情放不下心……」


    「没事，不要紧的。刚好到下午为止都没啥事。」


    坐在对面的真哉小口啜着服务员端来的咖啡。


    时间是周六的上午，地点是在站前的咖啡厅。


    真哉接到经纪人打来的电话的是昨天晚上，至于为什么知道自己的联系方式，是因为之前的名片上面印有自己的号码。就如对方所说的，是对伊莉娜的现状担心得不得了吧。由于想在不被伊莉娜发现的情况下碰个面，于是真哉就把地点定在了站前的咖啡厅。


    「然后，伊莉娜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开始想回到这边呢？」


    「很遗憾，她貌似没有那个打算。」


    抛开被盯上这一点之后，不如说开始渐渐喜欢上了在日本的学生生活。


    对于这个现状，经纪人不禁失落地垂下了肩膀。


    「这样啊……嘛，对和从出道伊始就分别的哥哥一起的生活感到快乐也可以理解……」


    「工作的事情怎么样呢？」


    「本来就没咋让伊莉娜在媒体上露脸，所以工作也没有那么多。当然，虽然课程和演唱会的彩排每天都有，但是目前全部都取消了。」


    估计是鉴于状况，而将工作减少了吧。如果在工作中遭遇了事故，那就太糟糕了。


    「在事故开始频发之后，就没怎么接录音棚里的工作了。毕竟在有很多大型照明灯的地方，我们也会担心的。」


    看来是在极力避免有会掉落东西的地方啊。但毕竟在现代社会抬头就能看见苍空的地方比较少，所以可能也不能怎么安心吧。


    「一想到她会受伤，我就担心得要死。虽然经常被周围的人说爱操心就是了……」


    一边说着，经纪人一边搓着右手的手背。虽然几乎都要变得看不见了，但还留着被什么烫伤的痕迹。


    大概是注意到了这边的视线，觉察到自己摩擦着右手的经纪人赶忙苦笑着试图敷衍过去。


    「啊啊，抱歉。说来惭愧，以前手曾受过伤，因此留下了伤痕。」


    「不，我才应该道歉，是我失礼了。」


    为了转移话题，两人都将手伸向咖啡杯。


    在双方的杯子都放回茶托之后，经纪人仿佛喃喃自语般开始了叙述。


    「伊莉娜的歌声从一开始就蕴含着非常强烈的情感。那是让人感到是什么信念一般的强烈的意志。虽然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但那一定是她的歌声能吸引世间的原动力吧。」


    那意志的源头，真哉一清二楚。


    所以也能理解那是多么强烈的东西。而由此引发了如今的状况的这点也一样。


    不等这边思考完毕，经纪人就困扰般叹了叹气道。


    「我绝对不能坐视想要阻止伊莉娜唱歌的人的存在。那个孩子明明只是想让那真挚的歌声能传达到每个地方。」


    经纪人握着的杯子也因为愤怒而轻微地颤动着。


    看着那个杯子沉思了一会后，真哉将某个事实和盘托出。


    「那个犯人，有可能也来日本了。」


    「欸……！？」


    杯子不禁掉落到茶托上发出了响声。但是经纪人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而是将身子探出了桌子：


    「难道说伊莉娜已经……！？」


    「没有，她没有受伤。」


    委婉地制止对方后，将在酒店和学校发生的不可思议的现象说明了一下。


    「窗户和展品竟突然……」


    「当然也许只是偶然，但是毕竟发生了那样的事，也不能怎么乐观地看待吧。」


    「……确实那啥现象和之前发生的事件非常的相像。」


    经纪人不禁紧皱起眉毛来。


    「至今为止虽侥幸没啥人员伤亡，但是以后是否还会如此幸运就很难说了。必须立即采取措施才行了……」


    一边说着，经纪人一边两手握杯开始苦思。


    「还没有犯人的线索么？」


    「抱歉，虽然联邦警察尽全力调查了，但还是一头雾水。」


    「真的没有任何头绪么？」


    对于真哉的疑问，经纪人在稍微思索一番后说道。


    「……实际上在事件发生之前，流传着某个流言。」


    将视线落在杯中如琥珀一般的液体上后，经纪人以慎重地组织起来的言辞说道。


    「事务所的战略是将伊莉娜在媒体上的露面率维持在最小限度。但是伊莉娜之所以不怎么露脸，是因为有毫无根据的流言蜚语说，伊莉娜实际上和坏人们有所关联，赚来的钱也被用在做不好的事情上。」


    「被用在不好的事情上么？」


    为了缓和下气氛，经纪人将话题抓移到别处：


    「不知你听说过我们的事务所跟那啥所谓的反社会势力有联系什么的流言蜚语没？」


    「啊啊，这个事啊。」


    基尔曼貌似以前曾提起过这事。


    「当然啦，那种事纯属子虚乌有。是竞争对手的事务所故意放出的没有根据的中伤诽谤……看来这次是直接瞄准了伊莉娜本人了。」


    经纪人的脸色越发阴沉，随后叹了一口气。


    「伊莉娜也多少有些耳闻，但愿没有影响到她的状态就好了……」


    「我想应该没啥影响吧。最近她貌似都将精力投入到演戏上了。」


    「演戏……么？」


    面对一脸不解的经纪人，真哉在喝了一口咖啡后继续说道。


    「我们要在文化祭演舞台剧。伊莉娜也准备出场，现在应该在背剧本吧。」


    「这样啊，有这种事啊……但是，真的没问题么？毕竟伊莉娜也未曾演过戏。」


    「您不用担心，别看她那样，她还是蛮擅长演戏的。」


    听到真哉这么说后，经纪人一脸惊讶地睁大了双眸。


    「这还是第一次听说呢。那孩子以前进过戏剧部么？」


    「没，虽然没有，但也还有些演技基础的哦。」


    就真哉所了解的，她可是相当了得的演技派。


    正因如此，才能撑到现在这种地步也说不准。


    「这样啊。虽然听到要上学的时候对此还有些疑问，看样子完全没问题，我也就放心了，这也是多亏了作为兄长的你啊。」


    「有这回事么？」


    「一定是的。」


    宛如心头大石落地般放松后，经纪人畅快一笑。


    「毕竟伊莉娜最喜欢其兄长了。在工作结束之后也一直热心地写着给其兄长的邮件。看到那么长的邮件，在让人会心一笑之余更感受到了对其兄长的爱。」


    「你是从伊莉娜那里听说的么？」


    「不，据事务所的规定，向外部发送的邮件一律都要经过检查，所以就擅自偷看了，真是对不起。」


    「没关系哦。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邮件。」


    「也是呢。我一直对这孩子为什么要写这样的邮件感到不可思议呢。」


    那信上的内容，是真哉和伊莉娜之外的人看到会一头雾水内容。


    但是，也不是说这邮件就是真的没有内容。


    经纪人在确认了时间之后，慌慌张张地喝完咖啡，接着再三拜托真哉照顾伊莉娜后，就离开了咖啡厅。


    望着对方离去的背影时，发现背后跟着几位貌似之前在店中的人。


    呆呆地远望了他们一会儿后——


    「还真是拼命啊。」


    无声靠近过来的女服务员将空了的咖啡杯放到了托盘上。


    「啊啊，多谢了，莉子。」


    「没事，因为是临时的打工就顺便收拾了。」


    抬头一看，穿着女仆服的莉子正立在一旁。在熟练的收拾着桌子的同时，一头黑色长发随风飘舞。


    「欢迎再次光临。」


    客人一下子少了几位，店里也恢复了平静。因为到中午饭点还有一段时间，所以还没到真正繁忙的时候。


    「您要再来一杯咖啡么？」


    「啊啊，拜托了。」


    莉子回到柜台后手中拿着咖啡再度回到这边。将她递出的咖啡握住之后——


    「说到咖啡，我好像想起什么了。」


    说着努力挖掘起沉睡在记忆深处的知识。


    「你知道观察人的秘诀么？」


    「秘诀…么？虽然我是认为『穿得真时髦呐』『指甲真漂亮啊』之类的，只要是女孩子都会自然地相互打量起来就是了。」


    「是啊，这也是观察的一种。」


    观察人这件事，是不论谁在日常中都经常做出的行为吧。但是，思索将这个作为理论建立起来的人，却屈指可数。


    「但那只是从小爱那现学现卖来的啦。」


    这句话记得也是在咖啡厅接收状况报告的时听到的。


    坐在桌子对面的小爱一脸美味地将圣代塞进口中一边说道。


    「并不是看人，而是观人哦。虽然看上去很相似却截然不同。比如肩膀一张一合的，那那个人可能在运动的可能性就很高，带着高级瑞士手表的人也能大体想象出他的收入，从打领带的方式和衣襟的洁白程度也能知道对方的洁癖——逗你玩的啦。抱歉，以上这些都是胡扯的。」


    噗嗤一声将两颗樱桃含在嘴里，小爱一脸满足地笑了。


    「以—上—就—是最不可取的反例。应该说那是不折不扣的新手的想法。」


    说着小爱边挥舞着长长的汤匙，边将刚才的想法完全否定。


    「不看清楚本质，情报就毫无意义。不论是政治，还是经济，抑或是人都是一样的。小伎俩稍微调查下就能了解，但是重点并不在那里。」


    单纯看数据的话，光是坐在电脑前面都能了解。


    但是，只是看到那点，是不可能立马理解对象的内在的——小爱如此断言道。


    「需要更加全面地去看待对象。比方说对象的气场和个人氛围之类的。但是，像这样一见面就笑眯眯的人，也有很大可能笑里藏刀。所以在—这—种—时—候，在对话结束，对方从位子上站起来的时候，反而要再要一杯咖啡。」


    言罢，叮——地一声用指尖将和圣代一起送来的咖啡杯弹出响声。


    「然后，一边挥手一边送别对方。在这个时候就能看见，对方背对自己开始走路的姿态。」


    挖起满满一汤匙鲜奶油，然后放入口中。估计相当地美味吧。那幸福的笑容就算是看着也会觉得开心。


    「实际上，在日语中没有形容那种行为的恰当的词汇。用英语来说是gait（步态）。非要用日语来说的话与惯性走法之类的，步调的氛围之类的意思相近吧？虽然有些不合神韵，但也差不多是这个感觉。」


    看——如此用勺子指着的前方，有许许多多的人穿行来往。


    无论是身着衬衫的白领，还是购物归来的女性，抑或是边和朋友谈笑风生边走着的学生，彼此的行走姿势却不尽相同，其个人特征都可通过其双腿体现出来。


    「从行走姿势可显现出人的本质，小爱我可是这么想的哦。而且这也不是能轻易改变的。实际上也有通过记录这个来识别个人的系统呢。」


    轻轻地抛了个媚眼后，小爱将剩下的圣代放入了口中。


    莉子听完这个话之后，有些呆然又有些启发似地舒了口气。


    「感觉真有桐生前辈的风格呢。完完全全看穿别人的弱点这一点，也真是令人开心不起来。」


    「因为那也是她的工作啦。」


    总所周知小爱的模拟能力比单纯的数据分析更为强大。正因为如此，才能轻轻松松得出那么多成果。


    「然后，试着去观察出些什么了么？」


    「嗯。」


    将咖啡杯递到嘴边后，静静地向窗外望去。


    「之后出去的那些人，估计是记者吧。」


    「记者……？」


    对着不解地歪着头的莉子，真哉点头确认。


    「因为我曾遇到过好几次这种人，也曾被那种人追着跑过。那种职业的人身上所拥有的特殊气息是无法轻易掩盖的。」


    「原来如此，也许是在刺探伊莉娜小姐的情报呢。」


    鼻子还真灵呢，莉子不禁耸肩表示感叹。


    从伊莉娜来到日本之后，也还没过多久。虽然也没有特意隐瞒这一消息，但对于现在就已经被媒体追着到处跑这一事实还是让人感到意外的说。


    「还有一种人，正混在那些人里面呢。」


    「另外一种人么？」


    没错。如果非要说的话，是比较麻烦的一种人。


    「是在日本不怎么能看到的那种人么？」


    「就如同长戟大兜虫一般么？」


    「就稀有性来说确实如此呢。」


    虽然想说那些人头上并没有长角就是了——但还是姑且如此暧昧地回了话。


    莉子并没深究，而是转向别的话题。


    「话说最近没怎么看到传说中的桐生前辈呢。难道是回到自己的母星去了么？」


    「那你认为她是从哪个星球来的呢？」


    「我敢肯定她是从找茬星来的找茬星人。」


    侧头看了一眼意外地一脸认真地如此说道的莉子后，真哉从口袋中取出了手机。


    「我最近一段时间也没能联系上她。虽然发送了好几次邮件给她，但都没收到任何回复。」


    如果同往常一样的话，就如脊髓反射一般立即往这边回信了，但到现在为止邮箱里都没有收到任何回信。


    「虽然如果就这样杳无音信的话，对于我来说是再高兴不过的事就是了。」


    「嘛，毕竟对方是小爱。过段时间应该会给我回信的。」


    真哉将手机放回口袋中后，一口气喝完了杯中的咖啡。


    然后将视线投向了机械腕表。


    「那么，差不多也到时间了。」


    「说起来，一会还要和姐姐还有伊莉娜小姐碰头吧。到底准备要做什么呢？」


    「额，我也不是很清楚啦。」


    一边将杯放回茶托，一边搜索着不是很清晰的记忆后，真哉开口说道。


    「好像是要决出什么的胜负哦。」


    决胜这件事，不看到最后是无法知道结果的。


    在高卢战争中威震四方的凯撒也是，在劣势的情况下用巧妙的调兵遣将夺得了胜利。虽然敌我的实力差距不能决定一切，但是这也是要看具体情况的。就算是在成绩上未有败绩的莉子，也常说在有一个方面没法战胜姐姐。而当着当事人的面宣告说那就是体重时的那场惨烈无比的姐妹战争，则在优希的涂鸦日记中被冠以 『第一九四次饭山家大战』之名忠实地记录下来 。想必那场战争会流芳百世吧。


    真哉边祈祷着不要成为那样著名的比赛——或者是说让人头疼的战争，边来到约定碰面的购物中心。


    「哥哥。」


    在约好集中的钟台下和桃香站在一起的伊莉娜，欢快地小跑着凑了过来。


    为以防万一，真哉还是先向穿着便服头戴平时戴的贝雷帽的伊莉娜确认了一下。


    「没发生什么事吧？」


    「是的，因为有哥哥的保镖守护着。」


    说着，伊莉娜悄悄地看了一下周围。


    虽然看不到人影，但从南方小岛上被叫来的梅兰应该就在附近。只要有她在，就应该不成问题了吧。


    而且，这次除了护卫的工作外，还要负责另外一项任务。不如说，在这个舞台背后还是后者更为重要。在下一幕开场之前，有一些必须完成的准备吧。


    「终于来了……」


    一起等着的桃香看向真哉后，对着随后跟来的两人睁大了双眼。


    「什么嘛，你们也跟着来了啊？」


    「是啊，我是打算在姐姐被打得落花流水的时候，飒爽地登场并对姐姐你落井下石的。」


    「那种时候你不是该帮我一把么！？」


    「优希也要！优希也要和大哥哥一起玩的说！」


    跟在真哉后面的是莉子和优希俩人。


    在和打工结束的莉子一起走出店门时，优希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现身了。可能是因为对有趣的东西特别敏感，而且不听话一直说着要来，所以只好顺便把她也带来了。


    正午刚过的购物中心中全员集合完毕后，桃香想起了担心的事情。


    「话说，伊莉娜明明被别人盯上了，这样子在外面走不要紧么？」


    「虽然算不上没事，但是正因为被盯上了才更有必要到处移动。只待在一个地方的话，危险性反而更高。」


    「嘛，的确这种想法也没错啦。」


    想都没咋想就表示同意的桃香随后又抛出下一个疑问。


    「那么，家人比赛到底是什么鬼啊？」


    「就如其名哦。」


    「不不，就是因为不理解才问的。」


    对着不断追问的桃香，伊莉娜回以貌似是事先就准备好的话语。


    「就是决定到底谁是更适合当哥哥的家人的比赛。」


    「更适合当家人？」


    就是这样——如此答复后，伊莉娜点了点头。


    「正因为双方都没有血缘关系，所以才有质问『到底谁才有资格作为家人支持哥哥』的价值。」


    「这个的话，嘛，每个家庭都有各自的家族形式，但是家人就是家人不是么？」


    「不，如果只是虚有其表的话，并不能被称为家人。」


    大概吧——伊莉娜小声地随口补充道。


    「嘛，确实可能是这样呢……那么要比啥呢？」


    「好的。」


    被如此问到的伊莉娜从包中取出一个小本子。


    然后打开了那个像是漫游城市时用到的册子。


    「我想先尝试着走到这个地方。」


    伊莉娜指着图中的一点微笑着说道。


    无人的管弦乐团——


    简称貌似叫卡拉ok来的。在高大的建筑物中设有一些包厢，在那之中备有沙发、屏幕和麦克风。每个房间中都毫无例外的响奏着大音量的音乐，在那里面挤满了快乐地唱着歌的人。


    「卡拉ok么，还真是好久没来了啊。」


    走进被蓝色霓虹灯辉映的房间后，莉子怀念般环顾四周。


    优希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后，拿起桌上放着的铃鼓不断摇晃作响。


    「大哥哥，这有铃鼓的说！」


    「真的诶。但是明明都有铃鼓，为啥却没有三角铁呢？」


    「大概是因为太难使用吧。我觉得没有铜钹也是同样的道理。」


    在莉子她们先进入房间之后，伊莉娜也走进了包厢，走在最后的桃香进来并关上了门之后——


    「——话说，唱歌的话根本没法胜过伊莉娜不是么！？」


    事到如今才察觉到的桃香不禁如此大叫道。


    「导游书里面有写着这种地方是现今的日本年轻人的游乐场所。而且我也想和哥哥到这里来玩一次。」


    伊莉娜一脸随意并哗哗地翻着导游书。


    然而，她貌似并没有理解卡拉ok是什么样的场所的样子。


    「然后，这里是干什么的地方呢？」


    「麦克风和不知干啥用的机械，还有五颜六色的照明这一点倒是了解了。」


    对着同样不是很了解的真哉，莉子做出了说明。


    「对着这个机械的屏幕输入这边这本书上面写着的数字。这么做了之后，就会开始播放没有人声的伴奏了。」


    说着莉子将一个样子古怪的设备和一本如六法全书般的厚皮书展示给众人看。（kuka：六法全书，即明治时期日本的宪，民，商，刑，民事诉讼和刑事诉讼六部主要法典。）


    「配合着伴奏，然后按屏幕上显示出的歌词对着麦克风唱歌的游戏哦。」


    在说明了一通之后，莉子将设备递给了优希。


    「优希，你来做个示范好了。」


    「明白的说！」


    应邀的优希貌似已经事先记下了号码，不看屏幕就很快地将那啥曲子编号输入进终端。


    在那啥信号传送到屏幕下方的机器中后，就开始播放起了乐曲伴奏。


    「第一首就由优希我来唱好了，曲名叫《狗狗散步曲》！」


    随着轻快的旋律的响起，在屏幕中出现了一只狗一跳一跃地来回跑。


    『今天也要～快快乐乐地～去散步的说！』


    优希两手持着麦克风配合着伴奏，开始欢快地歌唱起来。


    「……好可爱啊。」


    看到这般景象的伊莉娜的眼神也开始大放光芒。


    「汪汪～地叫着～去散步的说！」


    虽然多少有些跑调，但是那愉快的表情让大家的心灵都得到了慰藉。


    「大家～一起～散步的说～汪汪！」


    就这样一曲唱毕，伴奏也放完之后，随着效果音的响起，画面中也开始出现不断变动的数字。


    然后，配合着『锵锵』的效果音，出现的是「83分」这样的文字。


    「——就像这样，唱完歌后会显示出得分。如果要决胜负的话，就看这分数的高低吧。」


    的确利用参数来表现的指标更加便于比较。


    但桃香却一脸苦涩——


    「唔——虽然和朋友来过，但还是不怎么擅长卡拉ok呢……」


    「有这回事么？我咋觉得，那是姐姐你仅次于运动和家务的擅长领域啊？」


    「虽然我是喜欢唱歌啦，但是，那啥，如果歌词很羞耻的话就有点那啥了……」


    扭扭捏捏的桃香如此说道。


    将一脸羞涩的姐姐搁置一边后，莉子拾起了终端。


    「那么，这回轮到我了——真哉，请到这边来。」


    迅速输完曲子编号的莉子将麦克风递给真哉。而接收到曲子编号的机械也开始放奏起有些熟悉的前奏。


    「这是二重奏的曲子，这曲子你有在最近经常播放的广告里听到过吧？」


    「啊，记得在一个清凉饮料的广告里面播放过呢。」


    「没错，随便唱唱就可以了，那么男声部分就拜托你了。」


    说着莉子将身体向真哉这边靠了过来。


    看样子是准备用同一麦克风唱歌，虽然多少有些害羞，但还是姑且把脸向麦克风凑近。


    「——我说！等下！为什么你们俩要黏得那么近啦！」


    「因为是二重奏，所以有啥法子呢。」


    「不是有两个麦克风么，所以就算离得远点不也可以么？——咦？」


    开始找起麦克风的桃香马上注意到一点。


    「另一个麦克风没了……？」


    「真是不可思议呢，刚才明明还在的。」


    「喂，你把它藏到哪去了！？」


    「天知道呢。啊，歌曲开始了，请让一下。」


    把姐姐推开之后，莉子在前奏结束后，在真哉的身边开始唱起来。


    看着几乎和真哉紧靠在一起的妹妹，长女慌慌张张地扯起次女的手腕。


    「太近了，你们靠得太近了啦！」


    「你真烦人呢，人家还在唱歌呢，请不要妨碍人家。」


    「优希，快找一下麦克风！肯定在什么地方！」


    「了解的说！」


    白费力气——在如此嘟哝后，莉子越发往真哉这边靠近过来了。


    「啊！真哉。这歌词我看得不是很清楚，我能再往你这边靠过去一点么？」


    「啊，嗯，请便。」


    「啊！？我说，你给我等一下啊，你干嘛抱住他啊！？」


    「才没有抱住呢。这是所谓的肢体交流。毕竟是家人，这种程度的事也再普通不过啦。」


    看到将自己的话当耳边风的妹妹那嚣张样，桃香不禁火上心头。


    「既然如此……！」


    桃香在下定决心之后将终端拿起，毫不留情面地按下了右下方的按钮。


    「秘技——终止演奏！」


    话音刚落，吉他那高亢的乐声戛然而止，演奏也被强制终止了。


    「……我说，姐姐！你都干得啥好事啊？」


    莉子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向姐姐如此抗议道。而在其身后，将上半身一头扎进沙发背侧的优希貌似发现什么，大声地叫了起来。


    「找到麦克风了的说！」


    「居然藏到沙发的背侧，你这家伙到底是在什么时候……！」


    尽管桃香亮出了优希找到的那支麦克风作为呈堂证供，莉子还是继续装疯卖傻。


    刚才还在怒视着妹妹的桃香，在发现无论说啥都没用的之后——


    「那么，接下来就轮到我了吧。我就选最近正流行的是……这个好了！」


    说完，桃香拿起终端并开始输入编号。


    机械在读取指定的曲子编号之后，开始播放起原声吉他的前奏。


    「记得这曲子好像是在婚礼上经常唱的。歌颂女孩子想和男孩子一生相伴白头偕老的故事的曲子——话说，你该不会——」


    从莉子那里拿过麦克风后，桃香不知为何边红着脸看着真哉，边将麦克风递到嘴边。


    「我…我会拼命地唱的……那啥，你可要好好听哦？」


    「啊啊，加油。」


    旋律开始之后，桃香大吸一口气，用舒缓的语调开始唱了起来。


    『——从与你邂逅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喜欢着你。』


    莉子听了开头这部分后，一脸糟糕地咬紧了嘴唇。


    「直接示爱会很害羞，于是就用情歌来传达……还真是权宜之计呢。」


    莉子不知为何用像是看着使着卑鄙手段的敌人般的眼神，瞪向正在歌唱的姐姐。


    「但是，如果你觉得如此肤浅的策略在我面前能奏效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


    动作流畅地拿起终端后，莉子若无其事地按下了某个按钮。


    「——秘奥义——降半调！」


    瞬间，播放着的旋律的调子发生了变化。之前还是欢快地唱着歌的桃香，不由得皱起眉头来。


    「喂，快停手啊！？这样我都唱不了啦！？」


    「嚯～，也就是说姐姐的心意在降了半调这种程度之后就无法表达出来了么？」


    「才…才不是呢！没那回事！」


    「那么，我再降半调咯。」


    「喂，你在搞什么啊！？」


    就这样，家常便饭般的吵架开始了。


    作为旁观者看着这一切的伊莉娜轻轻地拉了拉真哉的衣角。


    「哥哥，卡拉ok说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地方呢？」


    「我想想……」


    为了再次确认这一点，看向正在嬉闹的三姐妹。


    「下一曲由优希来唱！」


    「二重奏才唱到一半，我要求重来一遍。」


    「我也是唱到一半啊！再唱一次啊，我要再唱一次啊！」


    眯着眼睛看着日常的光景的真哉回以唯一能理解的答案。


    「大概是相互争夺麦克风的场所吧？」


    整整两小时非常罕见地这样子一瞬间就度过了。


    「于是乎、卡拉ok获胜的是优希呢。」


    「承让的说。」


    高兴地微笑着的优希的手里拿的是，作为奖品的伊莉娜买的冰淇淋。


    顺带一提，并不是以得分的差距决定胜负，而是以整首歌能唱到最后的只有一开始优希唱的那一曲为由，以此判定的胜负。


    「结果，感觉一次都没有能够好好唱歌呢……」


    「……所谓的相互扯后腿，指的正是这样的事情呢……」


    桃香和莉子以一副微妙的疲惫的样子双双叹了口气。虽然论麦克风的占有率，这两人的确不相伯仲，但同时令人遗憾的地方也多得要命。


    「话说回来，伊莉娜到最后也没唱成啊。」


    「是没有插话的余地吧。」


    「是的，真是对不起。」


    桃香和莉子双双低头道歉，然后彼此的左右手又将还一脸茫然的优希的头也按了下去。


    但是伊莉娜对此毫不介意，不如说反而有点享受这一切般两手合十。


    「但是，真是度过了很愉快的时间啊。大家都非常擅长唱歌呢。」


    「被白银的歌姬这么夸奖，总感觉有点开心呢。一会儿向小雪炫耀好了。」


    脑海里边想着今天没能来成的好友，莉子边浮出笑容。一行人在出了店后开始顺着人流移动。


    「唔，但是这个和家人有什么关系呢……？」


    虽然桃香提出了理所当然的问题，但关键的决胜对手却完全没有听在耳里。


    那啥对象现在正牵着优希的手走在前面。虽然与之擦肩而过的路人时不时会一脸惊讶地回头确认，但是怎么样都不会认为那是她本人的吧。于是在没被什么人搭讪的情况下，伊莉娜和优希一齐在人潮中走着。


    「汪汪是啥东西啊？」


    「汪汪就是小狗的说啦。汪汪！」


    「好可爱……」


    伊莉娜一脸陶醉地看着开心的优希。说起来，记得伊莉娜从以前开始就非常喜欢小孩子。过去在德国的家里的时候，她也时常疼爱经常来家里玩的艾露娜，前段时间也和孩子们一起唱了歌。


    「那么，接下来要干什么呢，还是说到此为止？」


    「不不，接下来还有哦。接下来是那里。」


    伊莉娜所指的地方是购物中心最上层的设施。


    「这里是……电影院？」


    「是的。」


    坐落在那里的是贴着各种各样海报的电影院。


    亲子或者情侣都正一脸开心地涌向那个入口。


    「我听说最近上映的电影评价貌似非常高，因此非常想和哥哥一起来看。」


    说着，双眼发光的伊莉娜抬头看着电影院。


    「诶——但是，这和家人比赛有什么关系么……？」


    「不，基本没啥关系。」


    「喂！？」


    将桃香的抗议当做耳边风的伊莉娜将导游书按在胸口，然后将自己的愿望说了出来。


    「因为和家人一起看电影这种事非常有一家人的感觉，所以我就想和哥哥一起看啦。」


    「那只是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在满脸怀疑地看了一眼伊莉娜后，桃香一脸放弃地垂下了肩膀。


    「嘛，算了，那么你想看什么电影呢？」


    「嗯，是这部。」


    伊莉娜所指的是一张题为《无尽沉睡》的剧照的海报，海报上有一对男女露出了仿佛看见什么不应该看的东西般的表情并紧抱在一起。


    「哼～？毕竟也很久没看电影了，也不知道有啥好看的，所以随便啦。」


    「那就选这部吧。」


    由于没啥反对声，于是全员买了票走了进去。而优希因为想看别的放映厅上映的魔法少女的电影，就一个人去了那里。


    「姐姐，你会不会忘了什么啊？」


    「诶？什么？」


    在进入电影院并在指定席上落座之后，面对一脸愉快地抱着爆米花的姐姐，莉子指出了致命的问题。


    「姐姐你很怕看恐怖电影的吧？」


    「……啊！」


    就像被按下了什么暂停键般，桃香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随后像是要倒带一般从位子上站了起来。


    「我…我突然想起还要去河边洗衣服……」


    「都…已经开始了，你就好好地坐回位子吧。」


    莉子笑着将姐姐按回位子上。


    「怎怎怎怎怎怎…怎么办啊……！」


    在电影开始前桃香就开始嘎啦嘎啦地发抖，而在其另一侧的伊莉娜则愉快地看向屏幕。


    「这还是第一次和哥哥一起看电影呢。」


    「嗯，虽说一起看过几次戏剧，但电影倒是一直没有呢。」


    对于电影这东西，真哉几乎没怎么看过。现在想来，露法曾说过的那句『毕竟自己的生活已经比电影情节都要惊险了，就没有必要去看电影了啦。』，虽然是击退海贼时的讽刺话语，但也未必没有道理就是了。


    「开始了。」


    伊莉娜话音刚落，突然画面中的墙壁被打破了。


    「噫——————！？」


    桃香从右侧紧搂了过来。


    在真哉对出乎意料的怪力还未适应的时候，屏幕中突然出现一只从破壁中伸出巨大的手臂，随后将成群的人类给挤死了。


    「血…血……血嗞地一下就……！」


    看到画面中发生的场景，桃香惧怕得咔啦咔啦地剧烈颤抖起来。


    随后随着手持凶器的面具男子的出现，才刚开始没多久牺牲者就呈指数趋势上升。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看到那一幕，桃香发出震耳欲聋般的悲鸣声。而面对这比登场人物所发出的更加凄惨的悲鸣声，坐在桃香身旁的莉子显得非常不耐烦。


    「……吵死啦，姐姐。边上还有其他人在看，所以请你安静一点。」


    「因为…脑袋…脑袋噗嗤一下就……！」


    虽然颤抖不已，但桃香的双眼始终没有离开屏幕。


    「啊，在后面，在后面！」


    说完，桃香一边朝真哉紧抱过去，一边对着不可能听见的屏幕中的人大叫道。


    「……姐姐，请不要趁乱就抱住真哉。」


    「好可怕……好可怕啊……！」


    「好了啦，请快！点！松！手！」


    「才不要！太恐怖了所以我决不放手！」


    「什么时候变成爱撒娇的小鬼了？啊，这一次躯干被一分为二……」


    「不要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


    电影院中响彻起桃香的凄惨叫声。


    所幸画面中也响起了凄惨的悲鸣声，而且上座率并不是很高，因此并未给边上的人造成多少大的困扰。


    话虽如此，但是那些莉子所无法容忍的行为却依旧持续着——


    「姐姐真是太狡猾了，请从真哉身边让开。」


    「唔啊……我受够了……我要回家……！」


    「好啊，请赶快回去，然后请从真哉身上离开。」


    「咦…！太可怕了，我一个人不敢回去啦！」


    「……啊啊，真是的，我的姐姐还真是相当烦人呐。」


    将喋喋不休的两姐妹搁置一边后，真哉向在另一侧静静地看着电影的义妹如此问道。


    「伊莉娜不害怕么？」


    「是的。」


    那个理由也是显而易见的。


    「因为我早已看过不少更为恐怖的东西了。」（ブランク：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我早就见识过真正的地狱了，这种程度的东西就想吓倒我，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这倒也是。」


    画面中的孩子们此刻正在惨遭怪人的毒手。


    而依偎在一起的孩子们除了颤抖什么都做不了。


    但是开着大型多用途汽车的主人公突然闯入现场，在胡乱地破坏起看似昂贵的布景后，让孩子们坐到后座上，随后又猛踩油门。


    在逃出生天之后，从相邻的坐席传来了轻微的喘气声。


    「要是那是发生在电影里的事情就好了，但那里曾是相当的寒冷、悲伤，残酷的地方啊。」


    以前也说过的——将此话说在前头后，伊莉娜接着说了下去。


    「我的双亲出身于北欧的贫困地域。尽管没有土地也没有固定的工作，但即便如此，他们也努力挣钱以养家糊口。虽然生活并没那么惬意，但我记得他们都是满脸笑容地度过每一天的。」


    那是，伊莉娜出生后的记忆。


    听说在寒冷的地方，就算只是越冬都绝非易事。


    「但是这样的生活，在父亲病死后，很快也迎来了终焉。」


    而母亲也紧随其后死于事故。


    自此之后，伊莉娜就开始艰难过活。


    「尽管一直在亲戚之间辗转寄居，但是无论在哪一家都待不过半年。而她最后到的地方，就是那个设施。」


    此时，画面中的孩子们为了战胜困难而团结一致起来。


    「虽然表面上是将像我这样的孩子聚在一起教育的慈善团体。但是其真实形态却是——」


    「做着贩卖人口的勾当的地下黑市管理公司。」


    那啥黑市貌似在世界各地都拥有自己的流通渠道。


    那一天真哉所摧毁的，是偶然间发现的其中一所。估计在世界各地应该还有类似的设施。


    「在那啥设施里，像我这样的孩子还有数十到数百人。而那啥黑市管理公司则企图在全球范围内构建其网络，以此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市场。」


    要达成那个目的，不仅需要巨大的财力，还需要像网一般细密的人脉。


    而且为了不被轻易看穿全貌，除了身居最高层的指挥中心外，其他的设施是不了解相互的存在的。就像打地鼠一样，仅仅消灭个别个体是没法终结一切的。


    「在朋友接二连三地消失后，大家隐隐约约察觉到了真相。但是没有可以逃跑的地方，哪里都没有。我们之中比我还小的孩子还有好几人，对于未来即将发生的事情也很是不安。」


    摆脱自身的命运的束缚这种事，并不像电影中的那样简单，更何况主人公还是孩子，就更加不用说有多难了。


    「那个时候，我经常唱歌给他们听。」


    「唱歌？」


    那据说是这样的歌曲。


    「由于小时候经常聆听在电视中播放的歌曲，于是就把它唱给幼小的孩子们听了。一开始被不安压倒的孩子们，却只在我唱歌的时候，渐渐地露出了柔和的表情。」


    估计那就是伊莉娜之所以会开始歌唱的契机吧。


    那是在无尽的绝望之中，仅存的微小希望。


    最初遇见她时的歌声，也许对于待在那里的孩子们来说，是黑暗中的唯一的光。


    「但是这样的光景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已经轮到我了。谎称是找到了在远方的亲戚并把我带到的地方，是个远离人烟的工厂。而在那里的地下有一个巨大的拍卖会场。」


    那沙尘漫舞的边境之地，到现在伊莉娜仍清晰地记得。被集中到一起的孩子们，在那里见证了自己的命运是怎样被玩弄的。


    「一个个孩子被标上了编号和价格，被参加者如同看着石子一般的目光扫视，然后毫不拖沓地就被拍下。在那个时候，我们只能放弃挣扎了。」


    一个又一个的孩子们的命运就那么被决定下来。


    此时，屏幕中的孩子们也正被怪人紧追不舍。


    「但是就在那时候，一束苍蓝的光线从天而降。」


    那是将万物都一分为二的一束光线。


    不由得让人联想到圣枪朗基努斯的高频率激光将一切无情地斩断。


    「那时候我还以为是神明显灵的说。那束光线在切开天花板的时候，也将那些人们所干之恶行彻底粉碎。现场也因这突如其来的事故也变得混乱不堪。在趁机躲过大人们的眼线，逃往仓库里避难的我们面前，出现了一个男孩子。」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如真哉知道的那样。


    眼前的电影中，机灵的主人公在千钧一发之际将孩子们救了下来。


    「在选择合作的公司的时候，我一定会去做事先调查。不论对方资金有多雄厚，技术水平有多高，只要对方有干过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我都不可能与之合作。」


    真哉所摧毁的也只是冰山的一角罢了。


    有过切身体会的伊莉娜对此也应该非常了解。


    「在那之后，就如哥哥所知道的那样。但是，被消灭的据点貌似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即便是现在，拥有和我一样境遇的孩子应该还有很多的说。」


    如同在挂心着那些素未谋面的孩子们般，伊莉娜紧攥起自己的胸口。


    「明明那些孩子正在经受痛苦……我却…什么都做不到……所以我……」


    之后未做言表的伊莉娜将那一切悄悄地收入心中。


    但对于明白伊莉娜想达成什么夙愿的真哉而言，其言外之意也自然再清楚不过了。


    「这样啊。所以今天才选择来卡拉ok和电影院对吧？」


    「……您已经注意到了么？」


    「嗯。」


    说完，真哉以不影响其他观众的动作掏出了智能手机。手机屏幕上显示收到了一封邮件，而寄信人则是梅兰。在一瞥了内容之后，真哉又将手机递给伊莉娜看。


    「决定下来了呢。」


    「……是的。可以的话，我真希望我的预测会落空。」


    就像要驱散悲伤般，伊莉娜轻柔地摇了摇头。但是，想要的情报和证据均已集齐了，也就是说那是即将迎来落幕的证据。


    视线暂且转回到电影院的屏幕上，此时电影中的一些真相已经明了，故事也进入了高潮。


    「看样子再过一会儿就结束了呢。」


    「是啊。」


    屏幕中也正播放着朋友间最后的诀别。


    「……能当哥哥的义妹的时间也所剩不多了。」


    伊莉娜的低声自语也和最后滚动的人员表一起消失在屏幕之中。


    走出电影院的时候，只有一个人在嚎啕大哭。


    「好可怕啊……好可怕啊……」


    「你这样太丢人了啦,所以请不要在这种地方哭闹。」


    上映的明明并不是让所有美国人都感动的电影，桃香一人却哇哇大哭起来。但即便如此，桃香也好好地将爆米花吃完了，对此莉子感到甚是为难。


    「但是到头来比赛还是不了了之了呢，虽然原本就谈不上比赛就是了。」


    轻轻地理了理头发后，莉子将事实赤裸裸地说了出来。桃香应该也是和莉子同一个想法，于是使劲揉了揉眼角。


    「呜嗯……但是，你仅仅是想去卡拉ok和看电影吧……？那为什么要用比赛的名义呢……？」


    「那是因为……」


    稍微停顿了一下后，伊莉娜小声地嘟囔道。


    「我想好好地确认一些事情。」


    「确认？什么事情？」


    面对追问的桃香，伊莉娜逃避似地将视线转向头部上方。


    「……确认在我不再是义妹之后，是否能将哥哥交给你们这些人……」


    「不再是义妹……？」


    面对桃香的反问，伊莉娜只是回以寂寞的笑容。


    就这样，一行人向和优希约定好的集合地点——购物中心后面的体育广场走了过去。


    「这里是公园吧？」


    「是有点类似啦。虽然来的人很少，但是这边成了体育广场哦。看吧，攀登架滑索之类的器材应有尽有哦。」


    「以前这里曾有个大型公园。虽然多少有些可惜，但至今仍保留着这个男孩子的游乐场所。」


    正如那两人所说，那里有着各种各样的游乐设施。平时供来访的孩子玩耍的器材们，此刻却寂寥地矗立在那里。


    「记得小时候，我曾骑自行车到这里玩到天黑过呢……」


    「毕竟姐姐曾最好这口呢，而且还经常以让人误以为是跳进了水坑般搞得满身是泥的装扮回到家呢。」


    一边是自己也想玩玩的桃香，一边是没啥兴趣的莉子。


    伊莉娜看了那啥游乐场所后，满眼光芒地抬起头来。


    「如果有孩子们的话，肯定会很开心的吧。」


    「嗯，也是呢。小孩子最喜欢这种地方了。」


    真哉在孩提时代并没有在这样的游乐设施上玩耍过。


    伊莉娜估计也一样。想象了下在这里玩耍的幼小的自己后，轻柔地眯起了双眼。


    这时，一脸怀念地抚摸着玩耍器材的桃香，像是突然察觉到什么异变般抬起头来。


    「喂，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声音？」


    「嗯。」


    桃香点了点头，并把双手放在了耳后。


    「像是叮——地在耳朵里回响的声音。到底是是什么呢，和飞机飞过的声音又不一样……」


    不等桃香说完，真哉就从口袋里掏出了智能手机。


    正专注着观察周围的时候，最先发生异变的地方是运动场中高高立着的铁杆。那是用像是电线杆一样带有细金属棒制把手的便于攀爬游玩的器具——


    「咦……？」


    咔啦——响起了这样的尖锐声音。


    就在以为杆子要摇摇晃晃地倒下的时候，突然从正中间以へ字形折弯了。


    「——立即启动自动防卫系统。」


    在输入指令的话音刚落，从天上降下一道苍蓝的光束。


    忠实执行命令的人工卫星，如同锐利的万能菜刀般，瞬间将掉落下来的铁杆切成碎片。


    「噫！？」


    看到这纷纷飘落的金属碎屑，桃香吓得跳了起来。


    「你没受伤吧？」


    「嗯…嗯……吓死我了……」


    就在桃香放松地轻抚自己胸口的时候，莉子像是要换位般站到了前方。


    「真哉，还没有结束。」


    如同被莉子的警告牵引般，对面的铁杆啪地一声从正中间折断并倒了下来。


    站在前方的莉子飞快地对手机输入参数之后，响应机主要求的激光再度从天而降。大口径激光瞬间就将金属杆彻底蒸发殆尽。


    被边上的莉子的行为吓到的真哉向她问道。


    「诶……什么时候把坐标的补正公式记下来的？拉普拉斯转换后的夹杂三次元空间坐标修正公式，就算专攻工程学的研究生，也没有多少人能解出来的说啊。」


    「我向露法小姐请教了操作方法，还请小雪做了一个辅助应用程序。为了达成我的目标，这种程度的东西不轻松解决可不行的说。」


    说着，莉子将手机的画面展示给真哉看。那上面安装了好几款貌似由小雪亲手制作的软件。


    「下一波要来了。」


    「嗯。」


    在莉子进行忠告的同时，其他的铁杆也以同样的方式落了下来。


    两人背靠背同时向卫星发送了指令。


    朗基努斯可以以流水线方式进行多任务处理。虽然只有一个发射口，但因可以连续发射的缘故，因此在两人的命令下，苍蓝的光束接二连三地向广场降了下来。


    仿佛要将空间撕裂的光束依次将掉落物体分解殆尽。


    「这…这这这这这…这是什么东西！？」


    「现在还很危险，请不要动。」


    为了让慌张的桃香退居身后，莉子像是要换位般向前迈出了一步。


    「右边的看板和正面的街灯的碎片要来了。」


    「了解。」


    说完，摆弄着指尖将朗基努斯的准星对准指定方向。在将繁杂的修正公式组合好并输入完毕后，掉落物体瞬间被蒸发得无影无踪。


    但是，就连天气预报小姐都无法预测的物体的坠落却一直没有停歇。


    「那边倒过来的街灯能拜托给你么？」


    「好的。」


    答毕，莉子立即用手指操纵起智能手机。


    冷静且迅速地向控制用软件输入必要事项。


    「空间坐标输入后，通过gps提供的现在所处位置和芙蕾雅提供的图像情报进行修正，接下来是输入解除第二重保险装置的指令以便调整发射功率——」


    在借助小雪的辅助软件将必要设定综合设定好后——


    「反恐用特殊攻击卫星（朗基努斯），状态正常——开始照射！」


    就这样毫无犹豫地用手指在屏幕上划动起来。


    正确接收到信号的人工卫星，忠实地执行起指令，在将太阳光转化为能量后输出激光。如同光速前进的激光将快倾倒下来的街灯毫不留情地十六等分切割开来。


    「干得漂亮，看来那啥的用法，你已经基本熟练了呢。」


    「不……这都得多亏小雪的辅助应用程序。而且真哉你每次都像是煎荷包蛋般轻松完成如此繁琐的工作量，因此我还差远了呢。」


    莉子虽然因为紧张而喘起气来，但很快又振作了起来。


    「这个现象应该不是偶然吧？」


    「啊，毫无疑问这是某人恣意所为。」


    「但是，犯人究竟是如何……？」


    「因为没有一点爆破的声音，所以并不是用将物体爆破的方法呢。话虽如此，也很难想象那是自然老化的结果。」


    「提前准备好的可能性呢？」


    「我们到这里也纯属偶然吧。只要没法预知未来，要办到这种事基本很难。」


    而且铁杆和街灯之类的还一起倒过来这种事，要以偶然来说明也未免太过于罕见了。


    「但是明明也没法目击对方的样子……」


    「你还记得发生在图书室里的事情么？」


    「图书室…么……？」


    「没错。」


    线索是桃香和伊莉娜所听到的『声音』。


    而这是过去真哉自己所尝试过的。


    「那是发生在小雪事件的那会儿，在通往图书室的走廊里，莉子在作辩论的时候的事情。」


    「嗯，当然记得——确实那个时候窗户玻璃……」


    如同回想起了暑假前的事情般，莉子露出仍有些许心有余悸的表情。


    「但是，那个是……那种事情压根就不可能吧……？」


    「嗯，我原本也是那么觉得啊。」


    点了点头后，真哉捡起还在地上滚动的金属片。


    「看看断面你就知道了哦。」


    说毕，众人开始观察起铁杆变弯的地方。


    其他的部分——被朗基努斯切到的地方——是非常平整的断面，但是最初变弯的地方有撕裂痕迹。


    将勺子多次折弯，让某一部位金属老化之后，最后啪地一下折断的断面就是这样。


    「唯独此处有金属老化的痕迹呢。」


    「是啊，前阵子调查学校坏掉的拱门的断面时，同样也是特定部位因为金属老化而发生断裂。」


    金属虽然确实坚硬无比，但是还是能通过金属疲劳和酸蚀使其硬度大幅降低的。


    然后，以前也有利用这个原理破坏过某些物体的经验。


    「利用固有振动迅速使物质老化。将玻璃杯放在音响前面并调整频率，结果杯子碎了的实验你应该有见过吧？类似的现象在金属身上也有所发现，通过破坏其中一部分结构，以致使倒塌的哦。」


    「之前在学校里真哉在做同样的事情的时候，记得是……」


    「是的，当时是使用防暴卫星（雷神之锤）引起物质共振后摧毁的。」


    防暴卫星（雷神之锤）是用音波照射人体摧毁人的平衡感的卫星。


    通过改变那啥音波频率，使其与物体的固有频率重合之后，就能加速物体的老化。伊莉娜她们听到的，估计就是一般人所感知不到的频段的声音吧。


    听到这里，莉子总算掌握了关于这次事件最大的问题所在。


    「也就是说这个现象是——」


    「没错。」


    真哉点了点头后，用食指指向天空的另一侧。


    「毫无疑问，那些物体是被人工卫星破坏的。而且还是拥有和orion同样性能的卫星造成的呢。」


    说完，真哉抬头看向天空。通透般的湛蓝天空还是一如既往的一望无际。


    而在那遥远的地方，有着连真哉都没能察觉到其存在的卫星。


    「虽然没确凿证据，但是都到这个地步也只能承认了。因为防暴镇压用卫星（雷神之锤）一直处于待机状态中，所以可以肯定不是我公司的卫星。」


    「也就是说，那是真哉以外的某人制作的那颗卫星么？」


    「嗯，这还真令人震惊。」


    当然啦，在orion设立之前，就已有大量的卫星飞向宇宙中了。


    但是，如果是同样的性能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恐怕那是专门强化过物质破坏能力的人工卫星吧。而且貌似还能自动测算出目标物体的震动频率。」


    虽然真哉也用卫星干过其他私事，但是这种特制的卫星就算是orion也没有。


    如果真存在有如此技术实力的航天公司，真哉也应该早就知道。


    「又…又要来了！」


    「还真是死缠烂打呢！」


    和莉子的警告一起到来的是购物中心自身的广告牌。


    「居然连这么大的东西都能破坏……！」


    拥有先前所无法比拟的质量的物体，刹那间失去了平衡。


    「真哉，这样下去的话……」


    「也是呢，朗基努斯的蓄电装置也差不多到极限了。」


    虽说朗基努斯是利用太阳能运转的，但基本上和脉冲激光器的原理是相同的，开发射时需要消耗大量的能量。


    拜此所赐，需要先往蓄电装置充电，以此作为激光的动力源。而代价则是连续发射一定次数后，动力源就会枯竭。


    此外还有一个问题。


    「那玩意用激光来切割还真不是件易事。」


    「看上去非常严峻呢。」


    如今正摇摇欲坠的广告牌粗略估计都有5m乘5m的面积，而朗基努斯的激光的最大直径只有三米，要让其瞬间蒸发掉也很难做到。


    「但是啊，莉子，就算目的只有一个，达成那啥目的的方法却未必只有一种。」


    「呃……？」


    斜视了一眼睁大双眼的莉子后，真哉边启动其他程序边继续说道。


    「给我好好记住了！」


    用手机输入公式后，又将从gps那接收到的精确坐标反馈进去，之后又将输出功率设定为最大。然后将严密的保险装置解锁到第两重后，真哉抬头望向天空。


    「所谓的破坏，就该这样啊！」


    说完，真哉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按钮。


    接收到指令的卫星，没发任何牢骚就直接执行起任务来。苍蓝圣枪所直指之处，虽然和刚才一样——


    「什……！」


    下一个瞬间，正在倒下的广告牌变得彻底粉碎。


    如同玻璃破碎般，或者说分子键的相互作用力如同被忘却般，广告牌四散了开来。


    估计是与预定落下位置发生了偏移，变成碎片的残骸落得满地都是。莉子边为防止被碎片击中而四处躲避，边睁大双眼问道。


    「刚刚那啥到底是咋回事？」


    「我先用防暴卫星（雷神之锤）引起共振加速物体老化，然后用朗基努斯直击。虽然通常情况下是会射穿那啥物体，但原本就变得很脆的物体，如果发生一处崩裂，那么整体就会瞬间破碎。」


    「原来如此，就像对已经出现细密裂痕的玻璃击出重拳一样对吧？」


    受教了——说完，莉子朝手机的笔记软件上写上了什么。


    「那么，我也对一味防守感到厌烦了，差不多该进入反击阶段了。」


    视线落到手中的手机上的真哉露出了一丝微笑。


    「看来对手也只能玩到这里了。」


    「的确呢。」


    通过手机观测到的是，对方的卫星发射的音波已经中断了。恐怕是判断还是不要让骚乱进一步扩大吧。


    以防万一，而被叮嘱安装同样的软件的莉子，此刻终于理解其中深意。


    「真哉，你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么？」


    「虽然一开始我认为该不会是那样的吧，但是此刻我终于能确信了。」


    尽管猜想应该不可能是那样的吧，但结果却被不幸猜中。


    虽然真哉不希望真如自己所预料的那样，但还是天不如人意啊。看样子，让人受难是上帝的嗜好呢。估计上帝是对禁果被偷吃一事还心存愤怒吧。


    「只是，卫星一事虽说早已预料到，但是还是让人感到意外呢。」


    「你是指世上存在其他拥有与orion同等科研实力的公司的事情么？」


    「也许吧。或者说——」


    稍微停顿一会儿后，真哉说出了最接近事实的推测。


    「orion的机密情报在哪个环节存在被泄露了的可能性。」


    「情报被……？说起来，之前好几次被奇怪的人刺探了呢。该不会是那个时候吧？」


    「不。」


    应该不可能。那些人已经全部被驱逐了。善后处理也交由梅兰和露法完美地解决了。


    那样的话，可能性就只剩一个了。


    「即使在orion里，卫星的情报也是最高机密。因此能获取到那啥情报的只有极少数一部分员工。」


    「极少数一部分员工？」


    而那极少数员工跟庞大的组织相比，那真是屈指可数。


    「各个模块的设计者和开发者虽知晓对应的模块的具体内容，但因为需要对各个模块拼装也算完成，所以整体的设计图也只有极少数一部分人才知道。」


    「比如说，哪些人有访问权限呢？」


    对莉子的问题掰着指头数了起来。


    「我、基尔曼、管理职员和全局的一部分技术员，还有——整合所有信息的人之类的吧。」


    「整合所有信息的人……」


    估计是听到那个关键词，瞬间有了想法吧。


    「那该不会是——」


    莉子稍微顿了一下后，直指核心。


    「最近都找不到桐生学姐，该不会与之有什么关联吧？」


    「…………」


    没错。


    作为orion谍报机关特工而活跃的小爱，当然拥有能访问大多数orion的机密情报的权限。


    真正重要的情报当然是与外部网络隔绝，被保管在相对孤立的环境当中。虽然网站的安保也非常充分，但如果内鬼真想要窃取的话，是怎么也防不住的。


    「是否与此事有什么关联还不好说，只是无法联络到小爱这点也是事实。」


    从温泉旅馆回来后就联络不上小爱了。不仅是真哉，据说基尔曼和露法也一直无法联系上她。


    ——我绝对不会输给家人什么的。


    只有最后这句话和当时的小爱的侧脸，不知为何残留在真哉的脑海里。


    就在想事情想得出神的时候，别的方向传来了尖锐的声音。


    「伊莉娜！」


    「……经纪人！」


    经纪人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估计是通过手机gps定位功能追踪到的吧。然后看到这番像是被宇宙怪兽蹂躏过的惨状后，不禁睁大了双眼。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我只能说，一切正如您所见啊。」


    在如此向现身的经纪人回答后，真哉在某种程度上正确地把握了事态。


    「虽然听说过犯人来到了日本，但是没想到竟然会这样……！果然还是得把伊莉娜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保护起来才行啊……！」


    如此嘟囔之后，经纪人对在身后待命的貌似是相关人员的男性发出尖锐的声音。


    「伊莉娜，我们走吧！快点把车调过来！」


    「不，请等一下！」


    来就像要阻止这进展飞速的对话般，真哉提出了异议。


    「对方用的是人工卫星，如果对应不当，不管在哪里都会立即被狙杀。」


    「人工卫星……？都这个时候了还说什么胡话！」


    大概是认为真哉在开玩笑吧，只见经理人涨红着脸大叫道。


    「正因为觉得你是伊莉娜的哥哥所以才将她托付给你，但既然事态变成这样了，就再也不能这样继续下去了。」


    如此大叫后，经纪人略带强硬地拉过伊莉娜的手腕。然后用出乎预料的力气就这样将歌姬拉了过去。


    「伊莉娜就由我带走了！我们会好好保护伊莉娜的，然后把她带回德国的。本来就因为奇怪的报导而被记者嗅到了什么异状，因此不能再引发什么事情了！」


    「但是——」


    「还是说……」


    以不由分说的迫力，经纪人抬高了音调接着说道！


    「你真的可以保护好伊莉娜么？你能对天发誓若再发生同样的事情的话，也能好好守护她么？」


    对于经纪人的咆哮，真哉毫不避让地做出回应。


    「我——」


    「——哥哥！」


    突然从边上传来伊莉娜的声音。


    轻轻地摇了摇头后，伊莉娜以轻柔的微笑向真哉如此说道。


    「一直以来都非常感谢。我打算跟经纪人一起走。」


    那双眸中正缭绕着意志坚决的火焰。那坚定的决心让人即使想拒绝也拒绝不了。


    「不能再把哥哥牵连进来了。」


    「伊莉娜……」


    「因此——」


    在短暂地停顿之后，伊莉娜说出了结论。


    「我要出发了。」


    然后，趁着和经纪人一道离开真哉身边的时机，用只有他能听懂的声音如此低语道。


    「——这也是为了让「最终幕」能正常开演。」

 幕间

    那是刚好在正准备回去的时候的事情。


    「………………又是社长的邮件啊。」


    尽管心情就像收到垃圾邮件般无奈，但露法还是迷茫地看了下邮件。


    尽管心知就算打开潘多拉宝盒也绝对不会发生什么好事，但是也不能无视之，于是露法只好露出为难的表情呆望起显示器来。


    「之前也是直到早上才解开那啥加密文件之谜呢……嘛，虽然我也认为那啥内容的话，的确该进行加密就是了。」


    叹了口气后，放弃治疗的露法犹豫地打开了邮箱中的刚收到的邮件。


    「我看看，这回又是啥呢……哈？制作演『舞台剧』所需的视频……？又是这么突如其来……」


    邮件上写的是单调且繁琐的事情。


    紧随着一开始所写的要求，那啥理由也详尽地写在了邮件上。


    「『眼下舞台上的对方正好大意，所以是头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拉开最终幕的机会。』……汗，还是老样子让人难以理解的说啊。」


    话说回来，之前好像也提到过莎士比亚之类的样子。虽然不觉得社长会对演戏感兴趣，但其中可能蕴含着什么深意也说不定呢。


    「好像还有什么附件的样子呢。这不会是舞台剧的剧本吧？是文化祭的创作剧么？呃～这还真是有趣呢。」


    虽早听说过真哉所上的学校快要举办文化祭，不过看样子那啥应该是要在文化祭上上演的剧本呢。


    就在哗啦哗啦地翻着那啥剧本的过程中，露法注意到了某件事。


    「奇怪，但是这啥后半的内容却……汗，这该不会是……」


    对舞台剧的内容进行联想，接着在理解了自己所抵达的某个真相后，露法的表情当场变得严肃起来。


    「……原来如此啊。这还真是得赶紧完成才行呢。」


    抬头看了下时钟，发现长针与短针正友好地指示着午夜的到来。


    「今晚也要熬夜么……？」


    再次叹了一口气后，露法重新振作起来，接着以必须一晚就完成的节奏开始操作起鼠标来。

 第四幕 布鲁图斯在想什么

    那件事是在第二天早上在起居室的电视节目里得知的。


    「一直不咋在新闻媒体上露面的伊莉娜，她来日本的消息却在昨天被其所在的事务所发表了出来。」


    戴着充满秋色气息领结的播音员用圆滑的声音这样说道。


    「据说她在前几天就抵达日本了，而现在正暂住在事务所的日本分社那里。」


    接着画面里出现了伊莉娜的影像，她的歌声也随之响起。就像是为了将关注度数值化一般，至今为止发行过的她的cd的销量也不停地从屏幕上滚过。


    「她真的走了呢。」


    莉子边吃着早饭，边以略显寂寞的声音如此说道。


    坐在其身旁的桃香也保持着手拿饭碗的姿势，注视起那啥报导来。


    「总感觉像这样隔着电视看，会让人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曾和这样的人在一起生活过呢。」


    「毕竟她是个让人感觉不像是名人的人嘛。」


    边想起那个让人感觉好像有点轻飘飘的歌姬，姐妹俩边将视线转向了电视。


    列举出了无数亮眼的成绩之后，主持人又切换了话题。


    「但是，由于有将销售额挪用到反社会组织的嫌疑，因此听说联邦警察也介入调查了。」


    「…………」


    不知何时在周刊杂志上刊登的消息，却在这几天里被迅速传开了。


    就像是为了达成什么意图般，那啥消息很快就在新闻媒体和社交网络上传开了。


    「喂，喂，今天可是文化祭啊，莉子不也很急吗？快点吃啦！」


    「……嗯，也是呢。那就赶紧吃好了。」


    故意发出了很大的声音后，桃香她们又继续吃起饭来。之所以视线会时不时瞟向真哉，估计也是因为关心他的缘故。


    但遗憾的是，尽管会念新闻稿子，播音员却无法对起居室这边的氛围进行察言观色，而是继续以平淡的语气继续说道。


    「其事务所还发表声明说，会在今天召集极少数的新闻媒体，就此事举行紧急招待会。而伊莉娜本人也会出席该招待会，此消息一出，立马引起了大家的关注。」


    「…………」


    短暂的沉默后，下一条新闻又开始了，内容是首都的环城线由于信号灯的故障而停运。


    若无其事地关掉电视的莉子，像是为了转换气氛一样，向桃香抛出了话题。


    「……说起来，姐姐你们班准备在文化祭上怎么办呢，舞台剧演员少掉一个的话，不会很麻烦吗？」


    「是…是啊，的确很麻烦。虽然想去学校和大家协商一下，但这回恐怕是不放弃不行了呢……」


    尽管声音听起来有点结巴，但那也是桃香在理解了妹妹的意图后，给出的答复。


    「那还真是可惜呢。明明都难得地彩排了好几次了。」


    「是啊……而且伊莉娜也有很拼命地记台词呢……」


    本指望着能靠伊莉娜撑下门面，因此在得知该消息后，桃香应该十分气馁吧。不过桃香在悲伤地叹了口气后——


    「啊～啊～……伊莉娜如果能出场的话，现场气氛一定会十分热烈吧……」


    「……姐姐！」


    「啊……对…对不起……」


    就像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什么话般，桃香突然捂住自己的嘴巴，然后望向真哉。


    「——不，正如桃香所言呢。」


    吃完早饭后，真哉在将餐具重叠地堆放起来后，又瞥了一下时钟。今天比平时的上学时间要稍微早了点呢。


    透过窗户看见的天空很是晴朗，是正适合最终幕的大晴天呢。


    「那么出发吧。」


    「嗯？啊啊，也对呢。也该是时候去学校了呢。」


    「不，不是那里哦。」


    收拾好餐具之后，真哉说出了真正要去的目的地。


    「毕竟今天是文化祭啊。要演舞台剧的话，就有必要去一趟不是吗？」


    「哈？不对吧，你到底有看刚刚播放的新闻没啊？那孩子可是会出现在电视机的另一侧哦，又怎么可能有时间到学校里演舞台剧嘛！」


    「也是啊。」


    的确正如桃香所说的那样。


    「在学校的话，的确是不行呢。」


    「诶？」


    面对一脸茫然的桃香，真哉如此说道，


    「你知道吗？在镜之国里，红心女王曾对爱丽丝如此说道。」


    本以为在不可思议之国的冒险已经结束了，却不曾想又被卷入到了别的世界里的爱丽丝。而在那里邂逅的充满谜团的人物则对其如此说道。


    「在镜之国里，想要一直呆在同一个地方的话，就必须用尽全力一直跑。我觉得这和不可思议之国（这里）一定是一样的。」


    没错。


    要待在同一个位置，看似简单但实际上是非常困难的。因此，有时甚至必须要为此付出呕心沥血的努力。


    而对于伊莉娜来说，那啥时机正是现在。


    「我也差不多该孤注一掷一回了呢。」


    （ブランク：〖ルビコン川を渡る〗，字面意意是横渡卢比孔河，但在西方，它可是一句很流行的成语，意为〖孤注一掷〗。在古罗马时代，卢比孔河是意大利与高卢的分界线，当时元老院下令严禁任何军队横渡卢比孔河，目的是确保了罗马共和国不会遭到来自内部的攻击，而凡违此令者皆会以叛国罪论处。而与庞贝乌斯对立的尤利乌斯·凯撒则无视元老院的命令，强行横渡卢比孔河前往罗马，由此引发了战争并最终取得了胜利。而〖横渡卢比孔河〗这个典故正是出自于此。）


    重新如此说完后，真哉站了起来。


    凯撒在渡河的时候，大概也是这样的心情吧？虽然不知道他本人的心情，不过当时的情形还是可以想象得到的。


    然后，对于真哉他们来说那无法回头的境况（point of no return），毫无疑问正是现在这样的境况。


    「想要站在舞台上的话——就必须好好演出才行呢～」


    ※ ※ ※


    舞台的后台总是那么忙碌。


    「服装就穿这套，靴子在这边。化妆师很快就会来了，在那之前赶紧换好衣服吧。」


    经纪人边为检查项目一个个打钩，边将今天要进行的事项详细地整理了出来。


    直到不久之前，休息室里还是人来人往的，但是现在只剩下伊莉娜和其经纪人两个人了。


    坐在和墙壁融为一体的巨大镜子面前，伊莉娜心不在焉地听着经纪人的说明。


    「接下来是招待会上的预想问答了。基本都是由我代为回答，但是被问到了什么简单的问题的时候，你就按照那上面写的来回答吧。」


    「……那啥……」


    伊莉娜接过递来的纸，刚准备说话，就被经纪人回以一个笑呵呵的表情。


    「不用怕，戒备也相当森严，今天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事的啦。所以，放心好了，伊莉娜。」


    说着，经纪人以自信满满的眼神望向伊莉娜。


    接着经纪人夸张地叹了一口气后，用手抵起脸颊来。


    「果然一开始就该这样啊。你的歌声可是这世上至高无上的宝物啊。而我之前却将你托付给那样的普通人，当时我还真是头脑发热了呢。」


    「……请不要说哥哥的坏话。」


    尽管伊莉娜拼命抗议道，但经纪人好像从一开始就置若罔闻的样子。在确认了下时间后，慌慌张张地提起了自己的包包来。


    「啊啊，已经这么晚了。记者们都到了，得抓紧了。」


    在镜子前面轻轻整理了一下头发后，经纪人以一种严肃的语气说道。


    「听好了，伊莉娜。最近有很多关于你的恶性传言在扩散。当然啦，我是知道无论哪个都是毫无根据的，但是，社会公众会怎么想，就看这接下来的招待会了。」


    伊莉娜的个人资产，流向了黑市——


    那啥流言是在几个月前开始传播开来的。一开始是在小杂志上，然后是地方刊物。之后在那些刊物上，又交错出现了一些自称知情者的证言，很快，那啥流言就传播开来了。


    虽然在日并未引起多大的关注，但在作为其活动据点的德国和欧洲其他国家里，却被媒体广为报导。


    说起来——


    那啥事故的频频发生，应该也是在那流言开始传播之后呢。


    「这次的发布会的参加者都限定为和演艺界相关的电视台和杂志的记者吧？」


    「嗯，是啊。里头也有很多老相识呢。」


    面对一脸疲惫地叹起气来的经纪人，伊莉娜则是通过镜子与之四目相视。


    「但是，要澄清那啥谣言，不是该把政治新闻和社会新闻方面的记者也召集过来吗？」


    「那个……」


    被伊莉娜这么一吐槽，经纪人顿时支吾起来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但是出于我们这边的利益的考虑，无论如何也只能让和演艺界有关的人参加。而且若对方乱写文章诋毁你的形象的话，对你也不好不是吗？」


    的确，如果是有所关联的记者的话，要对新闻报道进行控制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世间有着互相帮助——说难听点就是同流合污的一面。如果总说些有辱事务所声誉的坏话的话，自然而然也就会遭到事务所的敬而远之。因为那样会很让人困扰，所以在某种程度上会按照事务所希望的来写。就像这回安排的这样。


    「经纪人，徽章歪了呢。」


    「诶……啊，真的呢。谢谢你的提醒。」


    很快，经纪人就把西服的胸口别着的徽章摆正了。那既是音乐事务所的标志，也是相关人士的身份证明。


    「重新看了下，还真是不可思议的符号呢。」


    「是这样吗？嘛，可能真的很少见吧。虽然事务所的名字也是如此就是了，但与那啥太阳的符文符号还是蛮匹配的。」


    就像是护身符一样的玩意啦，经纪人笑了笑道。


    「话说回来，为什么要指定在这个场馆里召开呢？在宾馆里的会场举办记者招待会不是更容易么？因为你说希望在这里召开，我才不得不选择这里就是了……」


    「因为我比较习惯场馆啦。而且……」


    说着，伊莉娜将其视线向整栋建筑物环视起来。


    「这个地方看上去还挺适合的嘛。」


    「适合……干嘛？」


    「舞台剧啦。」


    经纪人似乎完全无法理解伊莉娜的回答。面对皱起眉头的经纪人，伊莉娜像是转换气氛般问道。


    「经纪人你有看过舞台剧吗？」


    「舞台剧……？」


    无法理解伊莉娜的意思的经纪人直截了当地回答道。


    「这个嘛。因为曾在海外四处奔波，所以虽然像百老汇的音乐剧啊，上海大剧场公演的戏剧之类的啊，都看过好几次就是了，但还是莎士比亚之类的古典作品比较合我的胃口，比方说李尔王啊，哈姆雷特之类的。」


    「那你看过同样出自莎士比亚之手的朱利亚斯-凯撒吗？」


    「嗯。是被布鲁图斯所背叛的悲哀的英雄的故事吧？」


    伊莉娜点了点头后，问了个关于那里面的命运的问题。


    「为什么凯撒会被布鲁图斯背叛了呢？」


    「问题估计出在……凯撒身上吧？估计布鲁图斯也是苦恼了好久才做出了那啥苦涩的选择吧。不过他最终还是背叛了凯撒。我觉得是因为凯撒对权力的欲望太强，才导致他做出那样的决定。」


    「嗯嗯，的确呢。我也这么觉得。」


    面对钦佩地点了点头的伊莉娜，经纪人则以满是疑惑的视线望向她。


    「那又怎么样？难不成你想从歌手摇身一变成为演员吗？」


    「不，那样顺序就反了。」


    「顺序就…反了……？你在说什么傻话啊？」


    面对这如禅修问答般的问答，经纪人就像因长时间坐禅而有些不耐烦起来。此时响起了慌慌张张的敲门声。


    没等到经纪人的回答，一名工作人员飞快地跑了进来。


    「不…不好了……！」


    气喘吁吁的女性工作人员慌慌张张地指着外面说道。


    「刚才突然有个奇怪的少年过来说要见伊莉娜……！」


    「少年？那种人放着不管不就好了吗？」


    「但是！」


    咽了咽唾沫后，女性工作人员把现状描述了出来。


    「无论是警卫还是场馆工作人员，都纷纷为他让道……！而且不知道为何一直叫他社长……！」


    「社长……？」


    听到这个报告，经纪人将手贴着嘴边开始沉思起来。


    「这个场馆记得是ofs的……」


    提议在这里召开招待会的是伊莉娜。


    然后这里头自然也有其深意所在。


    「看来是来了呢。」


    伊莉娜站起来后，轻轻整理了一下刘海，若无其事地向房间外走去。


    「伊…伊莉娜，你要去哪里啊！？」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回过了头后，伊莉娜像经纪人抛出了个相当简单的问题。


    「诶，今天……？」


    面对再次陷入沉思的经纪人，伊莉娜则是边把门打开，边说出了那个重要的答案。


    「今天正好是文化祭哦。」


    嘴角浮现了一丝微笑后，伊莉娜毫不迷茫地向屋外迈出了脚步。


    ※ ※ ※


    跟在后面的桃香战战兢兢地抓着真哉的衣角。


    「真…真的可以吗，随随便便就进来什么的！？」


    「啊啊，没问题啦。我有好好地拿到进入许可啦。」


    说着，真哉他们在某个巨大的场馆里走了起来。


    那是在首都圈的郊外的一个相当规模的场馆，平时多用于举办音乐会或者运动会之类的。主舞台呈巨蛋状，只要打开天窗就能采光。


    尽管这个地方平时完全无法进入，今天却有一个低三下四的向导在那守候着。


    「来来，社长！这边请！啊，请注意脚下呀！」


    「啊啊，谢谢。那啥……记得你是叫…大鰆君吧？」


    「啊，我叫大田原啦。」


    笑着否定说自己不是鱼类了之后，堂吉诃德的父亲开始为真哉带路。


    从工作人员专用入口进入的真哉他们，穿过容易让人迷路般的曲曲折折的道路后，走向很长的阶梯。


    「这…这里是……」


    到达那里的桃香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出现在眼前的是开着天窗的主舞台。在拥有着广阔面积的场馆里，舞台现在被布置得像是音乐会舞台一样。不同的是观众席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拿着相机和ic录像机的人们在舞台前面排着队准备采访。


    「户外舞台……？话说，为什么这里有这么多人拿着相机啊……！？」


    「应该是记者们吧。好像也会转播到电视台呢。」


    「好像也有很多外国人啊……！？」


    「因为伊莉娜在全世界范围内都很引人注目啊。不，应该说是被故意安排成像这样引人注目才对呢。」


    「被…被故意安排……？」


    面对这难懂的说法，桃香皱起了眉头。


    但是，真哉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指向在舞台角落里准备的包厢。


    「好了。要做点准备了，桃香就在那边换衣服吧。」


    「哈？换衣服，为什么……？」


    「去了你就知道了。该准备的都已准备好了。」


    虽然不怎么明白，但是还是会照办，这大概就是桃香的优点了吧。边让事先在此等候的工作人员带路，桃香边以不可思议的表情，消失在了舞台的角落里。


    「那么——」


    真哉也以慢悠悠的步伐走向舞台。


    到场的记者和相关媒体大概有五百人。正如桃香所说的那样，其中也混杂着外国记者。应该说，那些外国记者占的比例还不小。这个数量，也是符合伊莉娜的关注度的吧。


    「等等，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啊……！？」


    那边生气地耸着肩的经纪人跑了过来。那一身正装估计是为了出席接下来的记者会而穿的吧。其胸口也别着印有音乐事务所标志的徽章。之所以看上去像是穿不习惯那身衣服，可能是因为她正全身散发着怒火所致吧。


    一确认到真哉的身影，经纪人的眉毛随即皱成了v字型。


    「你是…伊莉娜的……！就算是亲人，这里也不是能够擅自进入的地方！快点给我滚出去！」


    「你这说法真是奇怪呢。」


    真哉用脚尖敲了敲地面后——


    「进入属于自己的建筑物里，难道还需要谁的许可吗？」


    「属于自己的建筑物……？你…你在说啥——」


    注意到真哉身边的人后，经纪人把怒气的矛头指向了那边。


    「mr.ootawara！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是这个场馆的管理人吧！？」


    （ブランク：由于本小说中堂吉诃德一家都姓〖大田原〗，而〖大田原〗在日语里则是念成〖おおたわら〗，音译之后就是〖ootawara〗。此处之所以选择音译也是考虑到经纪人这个角色是外国人，对于日本姓氏还不是很熟悉，于是她称呼堂吉诃德之父时才会采用片假名的写法，于是按照惯例就采用英文化的译法了。）


    「诶？啊，是，是的，是这样没错啦……但是，那啥…社长他说有事要找伊莉娜小姐……」


    「社长……？我记得这里是ofs管理公司的——」


    自言自语了一番后，经纪人像是注意到什么般望向真哉。


    真哉则是悠然地接受了那啥视线。


    「嗯，没错哦。正式名称则是〖orion lute facility service〗哦。」


    「orion lute……？那个民用宇宙事业公司的……？那个社长——该不会…是你……！？」


    经纪人的眼镜之下的瞳孔突然放得很大。


    真哉看着那双瞳孔中映出的自己的笑容后，将某个被隐藏的事实说了出来。


    「你不知道吗？不过那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伊莉娜一直隐瞒着这件事呢。」


    「虽…虽然有听说过orion lute的社长还是个少年的传言……但是，之前调查那个孩子的户籍的时候，发现只不过是一个富豪的千金啊……！」


    「嗯，表面上的确是那样没错啦。但如果再深入调查的话，就会发现事实并非如此。不过一般调查身世都不会深入到那种地步啦。」


    伊莉娜几乎不回自己的家是有原因的。


    原因有二个。其一是为了不给真哉添麻烦，对此伊莉娜一直都是小心谨慎的。


    其二则是意识到如果真哉这一存在（在不恰当的时间点）暴露后，自己会招来没必要的警戒。


    因为对方可是有不得不那么做的理由的。


    「orion lute……那个时候的……！」


    「哎呀，你是怎么了？」


    「……没…没有，什么都没有啦……」


    经纪人为了藏住自己一瞬间暴露的本性，稍微端正了一下坐姿。面对这样的经纪人，真哉微笑着问道。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诶……？」


    今天可是非常非常重要的日子啊。


    「今天正好是文化祭哦。然后，我们班的演出节目在五分钟之后就要开始了。」


    「文化祭……？说起来，伊莉娜也说过这样的话呢，但那又咋样呢？我这边可是有工作忙啊，可没有闲暇功夫陪你们玩游戏哦！」


    「不要紧哦。」


    微微一笑后，真哉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确认了下天空似乎蛮晴朗后，真哉打开了事先准备好的手机软件。


    在设好了必要的参数后，又根据气象条件和卫星的周围状况输入相应修正公式，然后选择由优秀的秘书所制作的特别选项。


    接着——


    「因为要在这里开始演出啦。」


    说完，真哉的指尖毫不犹豫地无声地快速移动起来。


    「什……么…舞台竟然……！？」


    下一瞬间，舞台上竟然发生了变化。


    原本没有任何器材之类的舞台上，突然出现了布景。


    在那里描绘的是，古代欧洲的田园风景。在那漫山遍野的草原上，一群状态良好的羊羔正交错窜行着。而在其前方则是一间用石头筑成的民房。这些全部都表现得比电影世界里的东西还要真实。


    面对这样突然的事态，记者们开始骚动了。


    但是，令在场所有人更为惊讶的事态，却是由出现在舞台侧面的人所引起的。


    「——啊啊～今天也不能见到哥哥呢！」


    那是如同铃铛般清澈的声音。


    此时，与那传遍各个角落的声音一道，从舞台的侧面登场的则是伊莉娜。


    身穿一件稍微有点脏的破破烂烂的洋服的伊莉娜，在由人造卫星投射的三次元影像里，按照剧本那样悠然地开始了舞步。


    「每天都将自己困在工房里面制作小提琴。如果偶尔能出来看一下我就好了……」


    说着，那如微雪般的白皙手腕，就像是为了抓住什么似地往前伸了出来。


    朝伊莉娜所指的地方一看，竟是一件破旧的石砌小屋。由牧草干燥而成的杂草重叠着堆在上面用以遮阳。而在那屋里的则堆放着的是被挖空的木制乐器的小提琴和中提琴的琴身。


    这里就是制作小提琴的工房。


    边想着应该在那里面制作乐器的义兄，伊莉娜边轻轻地合上了双手。


    「——还…还在为那种事闹别扭吗？你啊，还真是让人头疼的义妹啊。」


    「啊……」


    说完，从舞台的另一侧面传来了桃香杂乱的脚步声。


    身着同样的衣服的桃香用手把头发撩起来后，站到了伊莉娜的面前。之所以给人略显紧张的感觉，大概是因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站在舞台上的缘故吧。不过尽管这样却还能好好地念出台词，还真是得给她点个赞呢。


    「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是来为他做午饭的啊。那个人啊，还真是沉迷制作小提琴，吃饭什么的，完全不在乎。」


    「那种事情由我来不就——」


    「因为你不是马上就要去王都了吗？往后就由我来为他做饭好了。你也别太担心啦。」


    突然开始的舞台剧，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无言了，只是静静地望着舞台。


    但是，舞台上并未受到台下的影响，既定的故事还是有条不紊地上演着。


    「但是，你还真是厉害呢。你的歌连王都的贵族都认可了呢。虽说歌姬要找到庇护人是很难的一件事，但若是公爵大人的话倒不必担心。毕竟国王陛下也十分信赖他呢。」


    桃香望着眼前的伊莉娜，露出了非常羡慕的表情。


    「而且那家伙也很开心，这不是挺好嘛。」


    「是啊……哥哥也对我说了很多祝福的话呢。」


    手紧紧束在胸前的伊莉娜，悄悄地闭上了眼睛。


    「但是……我想要的并不是那种话……」


    「你还是有点担心么？但是，那位公爵大人也说了要收购他制作的小提琴不是吗？这不挺好的嘛，你就别太担心啦。」


    「话虽如此……」


    像是要把心中的纠结都表现出来般，伊莉娜用可以传的很远的声音，轻声但却明确地说道。


    「但我…不想离开哥哥啊。」


    「……你那是什么意思啊？」


    面对稍稍眯了眯眼的桃香，伊莉娜轻声说出了内心深处的想法。


    「我自从被哥哥带回来，虽然那段时间并不是很长，但还是一起度过了一段快乐的时光。」


    像是在反复回味那一起度过的时光，她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哥哥不仅把我这样不知底细的女孩带了回来，而且还把我当作他的家人看待。而且一直都对我很温柔，还相当地疼爱我。」


    这清亮的声音，好像不仅仅是客席，甚至连天空的另一边都传达到了。


    「但是不知从何时开始，我开始无法忍受了。被当做义妹一样对待的这个状况，化为了冰冷的影子留在了我的内心，而对于令这个影子变得越来越大的理由，我却一直都没察觉到。」


    「……那么，也就是说你现在注意到了？」


    「是的。」


    乖巧地点了点头的伊莉娜的表情还真不像是在演戏。


    「我…不想当哥哥形式上的义妹啊——」


    此时，舞台悄悄暗转起来。


    明明是在室外舞台，周围的一切却突然被黑暗所笼罩。这效果也是由影像投射卫星（密米尔）所造成的。虽然要做出一片完全的漆黑是很困难的，但仅仅是伸手不见五指这种程度还是很容易做到的。


    在观众的视野被剥夺的这段期间，真哉也开始按照既定的路线移动起来。


    「怎么回事啊？这出舞台剧究竟……？」


    「伊莉娜想转行当演员吗？这可是个大新闻啊！」


    「拍照不要停哦！还有，尽快安排电视转播！」


    瞬间舞台下方开始骚动起来了。


    在骚动开始之前，黑暗就像是被风吹过的朝雾一般，突然间消失了。


    以投影技术轻轻地浮现在舞台上面的，是与之前完全不同的场景。在那看上去像是村外的地方停着一辆很大的马车，被拴着的马当然也是货真价实的。


    「就算去到王都也要打起精神来啊，伊莉娜。」


    「嗯……」


    站在舞台上的是真哉和伊莉娜。


    面对面的两人就这样站着，不知怎的有种略微清冷的氛围。而马车里坐着的另一位演员则焦躁地看着那两人。


    「喂，你还在磨蹭什么啊？快走啦！」


    只见堂吉诃德露出咂舌般表情。


    他全身身着中世纪贵族样式的衣服，手指上也戴着好像很昂贵的充满了恶趣味的戒指。像是要把心中的急躁表现出来一样，堂吉诃德故意地用手指敲打马车的窗架。


    「还在想为什么突然会被老爸叫了过来的时候，就被迫穿上了这身衣服，我现在可是很恼火啊，你这家伙，给我快点你这杂种——啊痛！？」


    哐的一声，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只皮靴，就这样砸向了堂吉诃德的脑袋。


    稍微抱头呻吟的堂吉诃德，很快泪眼汪汪地改口道。


    「快…请快给我上车，还…还是说你想抗命啊！」


    「好的，我马上就去。」


    边对着那莫名其妙的话点了点头，伊莉娜边向那啥马车挥了挥手。


    「哥哥。」


    就像是回想起什么般，伊莉娜回头看向真哉。


    「那个时候……为什么哥哥要收我作义妹呢？那啥理由，你现在还记得吗？」


    「啊啊，当然记得。」


    真哉像是想起了当时的事情般，视线变得恍惚起来。


    「要完成愿望的话，无论如何也要有个正当的身份对吧？」


    「是啊。」


    伊莉娜缓缓地点了点头。


    「那是无依无靠的我想要前进所必须的。而哥哥你却把我当成义妹看待，并帮我实现那个愿望。」


    「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只是稍微劝诫了下官员而已啦。」


    「即便如此——」


    对于无依无靠的伊莉娜而言，那就像是天空洒下的阳光一般。


    对于在黑暗中独自哭泣的少女来说，这究竟有多炫目啊！究竟有多么温暖啊！就算能够想象，也一定无法真正理解吧。


    「但是，那也是在愿望实现之前的约定呢。」


    「是啊，虽然我是想尽可能不给你添麻烦就是了……」


    露出像是在忍耐痛苦般的表情的伊莉娜，将那双白皙的手无所事事地伸了出去。


    「愿望很快就要实现了，但那样的话，我和哥哥的羁绊就要……」


    但那小声地编织出来的话语，却被焦急的呼喊声所打断。


    「好啦，赶紧走吧！」


    「啊啊，哥哥……！」


    被强行拉上马车后，伊莉娜就与马的嘶呜声一道离开了故乡。


    舞台再次暗转。


    然后，另一个场景又出现在了舞台上。在那广阔田园的舞台上，顿时描绘出一副制作小提琴的青年和他的青梅竹马的日常生活。


    虽然内容很是粗制滥造，演技也跟新手一样渣，但场馆里的观众们还是咽了咽唾沫，见证着那啥剧情的发展。


    就算是在舞台侧面露出紧张的表情的经纪人，此刻也无法停止这正在电视转播的舞台剧。


    此时，舞台剧中的故事依然在飞快地继续着。


    作为歌手，伊莉娜非常成功，也得了很多奖赏与财富。但是突然有一天，伊莉娜却知晓了那背后潜藏着的阴谋。


    「今天也很不得了啊。来了那么多客人，还真是盛况空前啊……」


    舞台上展现出来的，是豪华的西洋式宅邸，是伊莉娜曾经借住过的公爵的邸宅。


    「但是，我的歌声也一定能让哥哥打起精神吧。所以，一定要加油啊。」


    不顾疲惫的身体状况，伊莉娜进入了那啥西洋式宅邸。虽然已经是深夜了，但是枝形吊灯却闪闪烁烁地照亮着室内。


    「说起来，最近在客人间貌似流传着某个奇怪的传言呢。据说是我唱歌的收益全被用在了不好的地方之类的。」


    把手贴在脸上后，伊莉娜歪起头来。


    「明明那种事就是子虚乌有的，但为何会有那样的传言啊？」


    怀着这样的疑问的她在屋子里徘徊了起来。突然——


    「哦呀……？有谁在里面吗……？」


    从被用作客房的一个房间里漏出了一丝光线。


    「这个声音是……公爵？」


    舞台再次暗转起来。


    没有丝毫停顿就出现在舞台中的豪华沙发上的是，带着一丝傲慢的堂吉诃德。


    「——（≧-≦）/嘻嘻-今天也大赚了一把了呢。」


    边注视散落在桌上的金币，堂吉诃德边将装在手中红酒杯的——里面装着的是葡萄汁——一饮而尽。


    「那家伙还真是个笨蛋啊。连自己挣的钱被用去干嘛都不知道，就只知道每天在那儿不停地唱歌。」


    说完，堂吉诃德把一枚金币用指尖弹了弹。


    「但是还真是没想到那啥钱会用来干这种事啊。那个女人还真是个恶毒的家伙啊。」


    那枚金币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后，又旋转着落到了金币之山中。明明只是一个金属块，但那啥光辉，却诱惑了众多的人，并使其踏上破灭之路。


    那一定是从很久以前——人类发现了物品的价值这一概念开始，就一直未变的真理。


    「——那么，也差不多要开始了。」


    从口袋里拿出了平常的手机后，将影像投射卫星的控制转为后台运行后，这次又准备了其他的影像。


    舞台上，可以看到堂吉诃德浮现出了像是要吐了的表情。


    「看吧，那些家伙可是连这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的哦！」


    说完，堂吉诃德指了指其背后。


    配合着那啥动作，真哉用指尖将要投射的影像的倍率和解析度之类的设定操作一下子完成后——


    「——让这出舞台剧迎来终焉好了。」


    说着，真哉轻轻地用手按下那通往终焉的按钮。


    接收到命令的卫星，朝舞台上所投射的，是和之前完全不同的影像。


    解析度略有些粗糙的那啥影像，似乎是在一间又大又暗的屋子里拍摄的。估计是非正常摄影吧，因此画面偶尔会晃动起来。


    接着放映出来的是比这里要小很多的会场。


    「喂，那是什么啊……？」


    在画面中有20多人并排站在会场里的台子上。


    那些人多为小孩子，身穿有点污渍的衣服，在他们的脖子上也挂着什么。


    带领着小孩子们的，是一位身穿作业服的女性。而这位身穿在其胸口处有些刺绣作为陪衬的作业服的女性，正粗鲁地拉着孩子们的胳膊。


    「那么，接下来是从北欧运来的拍卖品。其健康状况也良好，也很顺从其主人的意思。这样的商品在我们这个拍卖会里都很少见哦。起拍价就从30万美元起好了。」


    在「请吧」这样的催促声后，客席中传出了数字的信息，而那啥数字也越来越大了。


    「什么啊，那啥影像是什么啊……？」


    「这…该不会是…在竞拍吧？」


    「竞拍？难道是指那些孩子们吗？那么，该不会……」


    影像中，小孩子一个接一个地面对竞拍客站着，接受着竞拍客的竞拍。客席上传来的只有像是怒吼一般的的数字情报，而且那数字的上涨似乎没有止境。


    然后，看到这种场面的话，谁都会明白其深意。


    「这个该不会是贩卖人口的现场影像吧……！？」


    喧嚣声，像是草原上吹过的风一般渐渐扩大了。


    这时，如同穿行于其间般从黑暗中登场的，则是伊莉娜。


    「该不会——」


    突然在光芒中出现的的伊莉娜，背对着那啥影像，像是要向客席上的报道者们控诉般张开了双手。


    「真没想到我唱歌所赚来的钱，竟被用来购买世界各地的贫困儿童，然后把那些小孩当作商品进行拍卖！」


    在舞台剧和现实的交界处，像是在咏唱般的明朗的声音响彻了整个会场。


    伊莉娜边用双手紧攥衣服的胸口处，边像吐苦水般地叹了下气。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如此残忍的事情啊？」


    然后——


    伊莉娜将其矛头转向了在这个会场里唯一一个当场被冻住的人。


    「那么，请回答吧——经纪人。」


    此时，舞台灯光直直照向了舞台侧面呆住了的那个人。


    「诶……！？」


    从天而降的光芒，如同接受上天的指示的英雄般，又如同是被揭露了罪行的罪人般，笔直地将经纪人从黑暗中凸显了出来。


    没有把握到事态的经纪人，慌慌张张地挥动着双手把集中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赶走。


    「你…你在说什么啊，伊莉娜？等…等下啦，不要把相机对着我！这事和我没关系！」


    集中起来的新闻媒体的相机们，稳稳地捕捉到了经纪人的身姿。在确认了这一点后，伊莉娜慢悠悠地迈开步子向经纪人走去。


    「一开始，我还以为这只是偶然。」


    停下了脚步后，伊莉娜又以白瓷般的指尖指向经纪人。


    「第一次看到事务所的标志的时候，我就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了。」


    那是发生在第一次见到伊莉娜时的那个地下拍卖会的事情。


    「没错，就算想忘也忘不了，那啥标志和当时我被拍卖的会场里的工作人员身上所穿的工作服的标志是一样的。」


    「工作服的标志……？」


    说着，图像的一部分被放大了。


    将影像中的在工作着的人们的衣服上的标志，与现在眼前的经纪人身上的标志一对比，不难发现它们是极其相似的。


    大概是意识到慌张地遮掩胸前口袋上的徽章的话，反而显得不自然吧，因此经纪人停下了动作，调整了一下呼吸。


    「你…你在说什么胡话啊？那种标志…不是到处都有的设计嘛！伊莉娜，你不会是将舞台剧中的剧情与现实搞混了吧！？」


    「不。」


    缓缓地摇了摇头后，伊莉娜当场否定了经纪人的说法。


    「这确实是舞台剧中的剧情。没错，这毫无疑问是你我在这个舞台上所上演的舞台剧。」


    当然，正如经纪人所说，那是到处都能见到的标志。


    但是，那个标志终究也只是个契机罢了。舞台剧的本质从一开始就不在那里。


    经纪人地故意叹了口气后——


    「给我适可而止了，伊莉娜。你应该不是要玩这种游戏而来日本的吧？本来你的工作日程可是比堵塞的高速公路还要拥挤的哦。不要老顾着玩，赶紧回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啊！」


    「也是呢，游戏该结束了。」


    为了镇定下来，伊莉娜深呼吸了一下，之后以洞悉一切般尖锐的眼神望向经纪人。


    「还记得吗？这个舞台剧开始之前的序幕——一年半前的那一天，和你初次见面的时候的事情。」


    「一年半前……？你在说什么啊？你不是在一年前加入事务所的吗？」


    「没错，我的确是在一年前敲开事务所的门的。」


    仅仅用了一年，伊莉娜就作为歌手红了起来。


    但是，她说的并不是那件事。


    「但是，在此之前我就已和你见过面了。不对——」


    缓缓地摇了摇头后，伊莉娜开始讲述起了当时的事情来。


    「我和哥哥在那时候可都见过你哦。」


    「你在说什——」


    经纪人假装冷静，脑海中却估计在翻来覆去地思考着。要把记忆中符合条件的事件都梳理出来，对她来说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该不会……那时候的袭击者的小孩是……！？」


    「——你还真是说了句相当不得了的话呢。」


    真哉也站到了伊莉娜的身旁。


    和那时候相比，真哉和伊莉娜都长高了不少。由于彼此接触的时间并不长，因此没注意到也是情有可原的。


    当然啦，真哉和伊莉娜从一开始就已经注意到了这点，所以才会想开演这出舞台剧。


    「嘛，虽然在你来看的确就是袭击者没错啦。虽然你知道那是orion所为，但看样子你并不记得我的模样了呢？」


    「…………」


    经纪人的额头上顿时冷汗直流。


    这也难怪。伊莉娜当时所待的仓库很暗，而且当时光是想要逃命就已忙得不可开交了。


    即使这样，经纪人还是没有乱阵脚。


    「……在你来日本之前，我可是一次都没有见过你。你确定不是你记错了？」


    「只有一件事，我必须向你道歉。」


    就像要堵住对方的话端般，真哉用右手把玩起手机来，然后继续说道。


    「那时候，朗基努斯可是解除了好几重保险装置呢。所以才会在不会被夺去生物生命的范围内攻击人类哦。嘛，虽说那是必要的措施就是了——」


    那是从天而降的蓝色光束所造成的。


    「害你的手背上仍残留着伤痕，还真是抱歉呢。」


    「……」


    被这么一说，经纪人反射性地迅速遮掩起右手背来。


    担心着事情接二连三暴露，经纪人立马隐藏起那啥表情，用寒冰般的目光看向真哉他们。


    「……什么时候开始发现的？」


    「谁知道呢，是什么时候呢。」


    尽管并没有打算要转移话题，但经纪人还是想通过追溯过去的记忆的方式以作验证。


    「我是在和你在宾馆前见面的时候才确信的。你的那种走路方式，我早已看惯了。对，因为你和我的专属护卫一样，散发出一种在危险地带来往的人所持有的特有的气味。」


    用野兽的气味来形容可能更为准确吧。


    双肩充满了紧张感，视线却经常将周围看得很清楚。动作也像剃刀般锐利，还时不时缓缓地做腹式呼吸以防异常情况。如此一来，表情就冷静下来了，也不会将自己的紧张传递给对方。


    和巨型长戟大兜虫一样，是在日本很少见的走路方式。


    「为什么啊，经纪人？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参与其中啊？」


    伊莉娜再次问道。


    紧咬着嘴唇的经纪人的肩膀微微颤抖起来。那原本细微的颤抖，最终却变得越来越大。


    而那是让人忍不住想发笑的振动，最终也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为什么？哈哈，你这问题也真够无聊的。」


    一开始还以为是别人在说话。


    抬起头来的经纪人，顿时变成拥有相同的容貌的另一个人。


    眼神就如同他人般凶恶起来，嘴角却刻着新月状的笑容。从她强行摘下眼镜并扔出去这点来看，估计那只是装饰用的眼镜罢了。


    估计是对继续遮遮掩掩感到厌烦了，于是经纪人的嘴角边露出的卑鄙的笑容，边像作呕般开始自白起来。


    「是因为工作啦。你不也一样是因为工作而唱歌的么？同理，我也是因为工作关系才必须那么做的。」


    说着，经纪人像是在说〖别老说些引我发笑的话ok？〗般嘲笑了起来。


    「正常有哪个笨蛋会特意去蔬菜店问那啥店主为什么要卖蔬菜么？鱼店和武器店亦然。只不过那啥商品稍微有点特殊罢了——喂，别再拍了！」


    像刀刃般锐利的声音。


    此时，被漆黑包围的现场好像有什么东西出现了。是事先就潜伏着的吧，虽然不清楚那是警卫还是别的什么人，客席突然就骚动起来了。


    瞥了一眼那边后，经纪人不屑地哼了一声。


    「当然啦，也有因为能猛赚一笔才那么干的动机就是了。」


    「所以才会…干那么残忍的事情……？」


    「哈哈，你就少在那明知故问了！」


    经纪人一副看不过去的样子，耸了耸肩后，摇了摇头。


    「这世上可不全是美好的东西，这点你是最清楚不过的吧。任何东西都有正反两面，就像硬币一样哦。而这家事务所也是如此。」


    取下了胸前口袋上的徽章后，经纪人将它拿在手里把玩起来。


    「表面来看是作为音乐事务所，教育着年轻的孩子们。没错，是年轻的孩子们。这个不用我说你也该很清楚吧？虽然像你一样的例外也是有的，不过基本上都是拍卖剩下的。而在外人看来，这里也有在好好地进行着活动，可谓是不错的障眼法呢。」


    那啥地下拍卖会的真正意图估计就在此吧。边将小孩作为商品交易，边利用拍卖剩下的小孩子来谋取私利。这真可谓是名副其实的恶性循环啊。


    对此，经纪人并不在乎，而是抖动着肩膀笑了笑。


    「偶尔也会出现像你一样成功的家伙。接着就利用那家伙所赚到的钱再次四处搜购新的商品。然后就这样循环下去，周而复始哦。同样的事在反反复复反反复复地做上无数次后，财源就会源源不断地来，就是这样子的情况哦。」


    很简单对吧？保持着新月般的笑容，经纪人抬起了双肩。


    但是，她脸上的笑容突然像电源被切断了一样消失了，转而盯着真哉他们。


    「但是，因为那时候的袭击，有几个据点都暴露了，这给组织造成了很大的损害。本以为那小鬼只是个邋遢的少年兵什么的，没想到居然是orion lute的社长呢。」


    「毕竟在那之后，我的身高也长高了不少，你没注意到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呢。」


    唯一没变的，估计只有他右手中拿着的手机吧。


    「但无论是哪条路，你们被榨取的命运是不会变的哦。伊莉娜所赚取的钱成为组织的收入，就这样流入到地下拍卖会，然后被用作购买和你一样的商品的资金。」


    「…………」


    「连这种事情都不知道，就努力地为我们赚钱，真是辛苦了呢。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你都是那个循环里的小小的组成部分啊。就算调查的钱的去向，也只会发现不是通过事务所，而是通过你的个人账户进行结算的这样的细节。就算告发也是没用的哦。没用的没用的。这里的对话，最终也只会被当作做是舞台剧的内容而不了了之。」


    聚在这里的记者们，基本都是些要看经纪人脸色行事的人。因此要对情报进行操纵也不是什么难事。


    从深知流动的金额有异常这点来看，应该准备得周全的。


    「原来如此。最近伊莉娜受到的袭击，果然也是你们策划的吧？」


    「啊，正是。」


    露出一副承认恶作剧乃自身所为的小孩般表情的经纪人，口若悬河般地公开起自己的罪行来。


    「不知从何时开始，情报就开始泄露了。但是因为这家伙是摇钱树，因此也有不少人提出了强烈的反对意见。反正在这业界里，新旧交替也是很频繁的。到达巅峰之后就只可能被推下去，现在正是好时机啊——把所有罪行都推给那家伙，然后卷款潜逃的好时机哦。」


    「边制造出事故让伊莉娜因伤而引退，边公开宣称你们所干的坏事均为伊莉娜所为么？」


    「没错。此时，如果存在被谁盯上了这一事实的话，可信度也会上升。而且如果伊莉娜受重伤的话，新闻媒体也就很难追究了。嘛，当然啦——」


    抬了抬下巴来的经纪人，随之将双眼细细眯起来。


    「如果她死了的话，媒体就更无从采访了，这样也不错呢。」


    说着，经纪人从喉咙深处发出了微微颤抖般的笑声。而舞台的下面则传来什么很大的东西撞击的声音，以及怒吼声和悲鸣声。


    真哉瞥了一眼那边后——


    「这样啊。嘛，这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之中就是啦。」


    「哼，小鬼，真亏你能注意到真相呢，不得不褒奖下你哦，但也只能到此为止了。毕竟你也没有证据能证明那影像中的人物就是俺，而且事务所也做好了随时都能与她脱离关系的准备。虽然你们这小孩子的游戏办得也还行，但也只能到此为止了。真是遗憾啊。」


    虽然很佩服她敢如此口若悬河地说个没完，但既然敢如此公开地断言，想必也正如其所言吧。


    怀疑也终究只是怀疑，灰色无论是多么接近黑色，也还是会被判断成白色吧。


    但是，那也要看时间、场合和状况以及——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看对方是谁。


    「你不会已经忘了刚才说过的话吧？」


    「哈？」


    面对想要对自己所干的坏事狡辩的经纪人，真哉再次提示了下前提条件。


    「事情的开端是在看到你们事务所——不，是看到你们组织的标志的时候，我们应该是从这里开始说起的吧。」


    「哈，那又咋样——」


    经纪人刚想一笑置之，但是马上就发现了其中的矛盾点。


    「你这家伙……是在什么时候注意到的？」


    「正如我所说的哦，从一开始啦。」


    那是在真哉和伊莉娜作出约定的日子，从看到在电视里放映出来的标志和经纪人的样子时就开始了。


    没错——


    身旁这个身子长高了的义妹的舞台剧，从那一瞬间就开始了。


    「因为那是要潜入事务所所必需的，所以就借用了哥哥的户籍。我会当哥哥的义妹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伊莉娜像猎人般笔直地将视线瞄向皱着眉头的经纪人后，如此说道。


    「我之所以进入事务所并努力爬到顶点，就是为了要彻底铲除掉你们这帮人啊。」


    「你这小鬼……！」


    虽然有一瞬间的激动，但仿佛以此为耻似的，经纪人又重新露出了从容的表情。


    「虽然不得不称赞下你的胆识，但像你这样的小鬼又能做得了什么？刚才我也说过了吧，即使将刚才所说的话移交给警方，事件也不会因此而水落石出。不如说，那样也只会让你自掘坟墓而已。」


    「你是指我的钱流向黑市一事么？」


    「是啊。我们对金钱的流动和情报的操纵可是天衣无缝的。毕竟我们可是通过你的私人账户购买的商品啊。」


    如果警方顺着金钱的流动追查下去的话，最终追查到的也肯定是伊莉娜吧。


    就算控诉说是事务所所为，事务所也只要不断地宣称自己不知情，警方最终也只会被诱导进事先就设计好的〖伊莉娜之所以被盯上，是因为她参与到了坏事中去〗这样的陷阱里去。


    真是不错的清晰而彻底的计划呢。


    「还真是考虑得十分周到呢。但是，请再好好想想吧。」


    但是，不注意看脚边的话，可是会落到了自己挖的坑里的。


    「进入伊莉娜账户的钱，最后流向了何方，你有好好确认过了吗？」


    「哈？那还用说嘛，如果不那么做的话，也不可能会有商品送到吧。」


    「是呢。你说的商品的确是送到了。」


    而问题是，那啥商品被送到了哪里。


    「还是换种容易理解的说法好了。你好好确认过谁买了那啥商品吗?」


    「这当然是在这世上的不像样的人渣——」


    刚说完，经纪人就把手放在嘴边思考了起来。


    「不……说起来，记得最近的一年左右成交的都是那几个出手阔绰的客户来着……由于都被在社会上相当有地位的客人以高价买下了商品，因此商品几乎都去到他们那里。」


    「那些客户，是不是叫这些名字啊？」


    说着，真哉竖起食指依次说出了在拍卖场里登场的人物名字。


    「嘉西亚斯，嘉斯卡和卡尔帕尼亚，还有泊莎，希歇洛之类的都有吧？」


    「什！？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觉得很意外吗？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说着，真哉说出了其中唯一的理由。


    「因为这些全都是我造出来的空头公司啊。」


    「什……！？」


    经纪人呆住了，说不出话来。


    不只是公司，还混杂着虚构的组织。最近的交易全都电商化了。只要事先设置了自动应答的程序，就不用怎么管了。


    「虽说如此，除了最初几个月，之后的活动资金都是由伊莉娜支付的。她可是用自己所挣的钱，收养了差点被你们卖掉的孩子们哦。」


    「咕哈哈～那……那是不可能办到的！」


    大概以为那是真哉在虚张声势吧。经纪人以像看着仇人般的眼神盯向伊莉娜。


    「就算这家伙挣的钱在一般人看来的确很多，但也绝不可能足够买下俺们所有的商品！因为那可不是一两位数的问题啊！」


    「嗯，没错。的确只有那种程度的数额。」


    然后，只要拜托某人，那啥问题就能迎刃而解。


    「你知道吗？在这世上有着名为证券投资商的运转资金的人物，而在那之中就有个精明能干的证券投资商是伊莉娜的铁杆粉丝哦。」


    脑中浮现出了在德国的儿童房里，边抱着毛绒玩偶，边凝视着显示器的画面的女孩子的身影。


    那孩子——艾露娜的鼠标是和小雪的截然不同的魔杖。她只要用右手的食指稍微点几下，市场的价格就会和画面上的数字一样波动，蹭蹭蹭地往上涨。


    当然啦，要委托她工作的话，是要支付相应的报酬的。


    「我把这孩子的签名cd和银行账号发给她，一周之后就收到了100倍的汇款呢。」


    但是那也只是挣到了，达成目的所需要的最低限度的资金。


    剩下的资金，是通过匿名在世界各地的设施处一点一点筹集的。


    「那些钱经过刚才所说的纸壳公司，换成你们经常使用的在新加坡的公司所运营的虚拟货币，然后再进行交易的哦。」


    「什……！？」


    那啥情报，比起之前那些空头公司的名字还更让她震惊。像是被锤子砸中似的，经纪人声音也变得粗暴起来。


    「你从哪弄来的那些情报啊……！？是伊莉娜找到的吗！？不，俺可是作为经纪人，同时也是为了监视伊莉娜而24小时都和伊莉娜在一起的哦！邮件的内容也以要保密义务为由确认过了哦！」


    散发出认真到令人畏惧的气息的经纪人所说的话是真的。


    但是，即使是被监视了，也不代表通信的内容会被掌握。


    「你知道吗？伊莉娜写的邮件可是非常的长哦。」


    「那种事情我当然知道啦！但是，如果写了那种重要的事情的话，我一定能够马上注意到的！」


    「的确。」


    爽快地肯定后，真哉又开始说起一些没什么关系的话。


    「在这世上有种加密方法据说是最古老的加密方法之一，它被称作凯撒密码。」


    那是尤里乌斯-凯撒——也就是凯撒大帝在公元前的战场上使用的加密方法。


    那啥算法也相当地简单。


    「那是一种将字母移动一定的位数来实现加密和解密的极其简单的加密法。因为过于简单，所以在这个发达的世界上还在认真使用这种加密方法的，大概也就只有我们兄妹了吧。」


    「该…该不会…那啥长到惊人的邮件……！？」


    「嗯。」


    像是日本传记一样长的邮件里所包含的情报，并不只是琐碎的日常小事。


    「你们的资金流向、在电脑中加密的交易情报、通过地下银行账户、还有在世界各地扩散的你们的交易网络，以及伪装出来的相关公司等等——这些材料都准备好了的话，就只等着大功告成了。」


    「你这小鬼，什么时候做了那种事情……！？」


    面对一脸这不关我事的伊莉娜，经纪人像毗沙门天一样扭曲着脸说道。


    「你这家伙一直在背叛我们吗……？」


    「从一开始我就不记得自己有说过要成为你们的伙伴之类的话。」


    「你就是这样用那纯真的表情，把我们这边的情报偷出去的吗……！而且还是从一年前就开始的吗……！？」


    「没错。」


    淡漠地点了点头后，伊莉娜继续述说着从序幕开始的真相。


    「所以说，我也过了。(你和我)毫无疑问都在这出舞台剧中。话虽如此，但这出舞台剧从一年前就开场了。」


    没错，这出舞台剧从一年前——真哉和伊莉娜作出约定的那一瞬间起就开始了。


    舞台布幕既然被拉起了，那接下来就只有演好剧中的角色一途了。和普通的舞台剧不同的，这出不知何时才能结束的痛苦的舞台剧，也终于迎来了终幕。


    而且，这出舞台剧的名字还非常有名。


    「威廉·莎士比亚的悲剧〖朱利亚斯-凯撒〗。在这出从一年前就开始的这出舞台剧中，我所扮演的角色当然是——」


    定眼看了看对方的表情后，伊莉娜说出了自己扮演的角色。


    「作为你（凯撒）最为信任的部下，同时也是背叛者——马可斯-布鲁图斯哦。」


    一开始，还有点惊讶。


    之后被沉默取代，本想着也该愤怒了吧，结果却迎来纯白的虚无感，最终只剩下了一种感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经纪人就这样眼角含着泪，呼吸困难般地全力捧腹大笑起来。


    那副模样就如同即将被背叛者布鲁图斯一伙所刺杀的凯撒一般。


    「还蛮能干的嘛……还蛮能干的嘛，你们这帮小鬼……！好吧！我承认你们赢了！俺们做的事就如你所说的那样啊！」


    经纪人把手放在额头上，然后像是要跳起来一般，肩膀猛地震动起来。


    「也就是说，伊莉娜的资金流向黑市的传言，也是你们故意传出去的咯！」


    「嗯，因为我预料到，只要那样做的话，你们就会理所当然地采取强硬的行动。然后，人们在这种时候往往是很容易露出破绽的。」


    「哈哈，还真能说嘛！」


    抖着肩的经纪人这回又注意到了别的事情。


    「在俺到中国出差的时候，伊莉娜逃到日本来，这应该也不会是偶然吧！」


    「没错，我正是瞄准了你距离日本不是很远，能立马追过来的这个时机哦。在社交软件上散布我的现在所在地的情报的也是我自己，故意不关手机的gps也是一样。因为我很清楚，如果是你的话，肯定会乖乖地上钩的。」


    「也就是说，俺自始而终都是在你们的「舞台剧」中被操纵着对吧！哈哈，还真能干嘛！」


    张开了布满血丝的眼睛的经纪人再次把嘴歪成了新月状。


    「但是啊——」


    说着，经纪人用流畅的动作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很小的东西。那是个能放在手掌里的小型装置。


    轻声笑了笑的经纪人随即用手指按到那个装置上。


    「你该不会以为仅靠这种程度就能胜利了吧？」


    变化马上就出现了。


    乓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碎了一般的声音在会场中响了起来。随后，安装在舞台上方的照明器具开始剧烈摇晃起来，就好像被人扯下来般开始疯狂下落。


    「呀！？」


    那啥器具很快就掉落在真哉和伊莉娜后方的地板上，并发出了巨大的响声。而在此期间，真哉一直都在观察着经纪人的手边。


    「那个装置是……？」


    「喂喂，舞台剧还没结束呢，小鬼们！」


    说着，经纪人又再次开始操作起手上的装置。


    与此同时，支撑着舞台看板的支柱也被从拦腰折断了。失去支柱的看板也一同倒了下来，而这次则是落到真哉他们所处位置的附近。


    然后，只要看到那一幕的话，也就足够了。


    「——果然，使用卫星的是你吧？」


    「哈哈！居然能知道是卫星搞鬼！」


    脸上浮现出了壮烈的笑容的经纪人，就像是炫耀般晃动起那啥装置来。


    「俺们的客户之一可是一个经营奇怪的玩意的组织哦。而这玩意就是那里的一个女人转让给我们的。」


    「女人……？」


    真哉皱了皱眉头。能这么轻松准备这种玩意的人，究竟会是谁呢。


    还没想到那人的真正身份，经纪人就已经像是孔雀开屏一样悠然地张开了双臂。


    「当时她说在不久的将来，俺必然需要用到这玩意啊。虽然是被硬塞过来的，但这玩意用起来十分便利，因此俺有效地利用起来了！」


    接着，轮到舞台的地板。


    就像是突然腐烂了一般，真哉他们眼前的地板滑落了下去。看来，那啥装置连细微的范围调节功能都有配置呢。


    「既然都在这里败露了，那俺也只能翻脸不认人了。管它呢，虽然组织会受到很大的打击，那种事情俺才懒得去管呢。反正俺也已经挣了足够多的钱了，就在此与之告别好了。」


    「你该不会以为你能逃得了吧？」


    「哈哈哈！别看我这样，我的人脉可是很广的哦。在收拾完你们之后，我就去南国悠然地度过余生——好了！」


    这回又轮到广告用的电子看板了。


    接着，有机el的面板被拦腰折断，然后倒落在了舞台上。那啥简直就像是刻意以瞄准真哉般的角度，如锤子一般从其头上砸下了来的。


    （注：有机el即organic electro-luminescence，意思是有机发光的电子面板。）


    「哥哥……！？」


    「不用怕。」


    说着，真哉牵着伊莉娜的手，轻轻地向后退。由于没能掉落到由入射角度计算出的安全地带，因此广告牌在发出了比铜锣还要大的声音之后停了下来。


    瞥了一眼那啥残骸后，真哉直视向经纪人。


    「我只有一点不清楚，那就是关于你用来利用卫星的那个装置。」


    「知道能够用来使用卫星不就足够了吗？还不如说你该对此感到超惊讶吧。」


    「看样子，你还无法理解那其中的厉害之处呢。」


    真哉边转了转手中的智能手机，边继续说道。


    「从你手中的装置的操作方式，还有用于瞄准的连接方式，以及时间延迟方面等等，都和orion lute的有不少相似的地方呢。」


    真哉并没有乐观到觉得那只是偶然。


    「伊莉娜的报告里也并没有相关信息，orion lute的情报也没有类似的报告。说实话，那个装置的真面目还真是神秘得让人无可奈何呢。」


    「哈哈，谁管你呢！」


    无论咋样都好般地笑了笑后——


    「而且那种事情怎样都好吧。反正你也要死了！」


    说完，她的手指再次在装置上移动起来。


    看起来，这是整合了陀螺仪传感器和红外线测定功能，专用于破坏前方物体的装置。正如猜想的那样，那啥装置所对准的前方的空调就发出了巨大的声音，然后落了下来。


    「呀……！？」


    「哈哈哈哈！跳起来吧跳起来吧！喂，伊莉娜你不是很擅长跳舞吗？」


    设置在柱子上的扬声器也在发出了很大的声音后，顺着布线掉到了舞台上。


    掉在地上的碎片，滑到了伊莉娜的脚边。


    抱起义妹的真哉瞥了一眼舞台的惨状。


    「你还真是玩得挺欢快呢。」


    「哈哈，少给我装从容了，你这臭小鬼！」


    此时的舞台上已布满堆积成了山的瓦砾。落下的物体到处都是。地板也因此破裂起来。此外，眼前的经纪人也还是依然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情。


    「伊莉娜，你没受伤吧？」


    「嗯…嗯……但是，这样下去的话……！」


    伊莉娜焦虑般地紧握起两手来。


    「看啊看啊，你们已经无路可逃了哦！」


    说着，地板再次碎裂了起来。


    这次，连接到观众席旁阶梯的支柱也全都被折断了。注意到的时候，周围已经被瓦砾和洞穴包围着，没有可以移动的空间了。


    大概是从一开始以夺走逃跑空间为目的吧，还是以为自己成了猎人吧，经纪人露出了愉快犯般的笑容。


    「这里不缺可破坏的东西真是帮大忙了。之后只要把那根巨大的支柱弄倒的话，你们就能一起被压扁在这里了哦。真好啊，伊莉娜。」


    「…………」


    「在确认了你们死了之后，俺就会远走高飞了。是呢，就暂时在帕劳群岛的避暑胜地好好地挥霍一下好了。当然，这也是用伊莉娜你赚的钱哦。」


    （ブランク：帕劳共和国（帕劳语：beluu er a bu），是太平洋上的岛国。1994年10月1日从美国的托管统治下独立。支柱产业是渔业和旅游业，主要宗教信仰是基督教和古老的modekngei教派，70%人口是当地土著，其余人口主要是菲律宾人。）


    经纪人像是确定一定会胜利一样笑了笑。


    相反，伊莉娜则后悔地紧咬嘴唇。面对这无处可逃的状态，以及失去未来的状况，伊莉娜紧咬起槽牙来。


    「明明好不容易才到了这一步……！」


    「哈哈，舞台剧就到此结束好了。你知道吗？莎士比亚所写的朱利亚斯-凯撒，最后正是以布鲁图斯的死为终结的。而且还是被凯撒的亡灵所操纵的哦！」


    记得在那出戏剧中，凯撒最后是自杀了。


    但是那也是在被敌人逼到穷途末路，意识到败北就在眼前才会那么做的。


    所以——


    只要在没有被完全逼到穷途末路，也就不存在败北的现状下，也就没有必要那么做。


    「果然，和那啥装置连接起来的卫星，是使用的和镇压暴徒用卫星（雷神之锤）相似的原理呢。虽然与雷神之锤略有不同，但那啥卫星是特化了物质劣化的特性了。」


    「啊——？俺才不管什么原理呢。俺只要知道这东西可以将物体摧毁就足够了！」


    如此大喊的经纪人大概是想在完成最后的准备后，将那啥装置对准了巨大的柱子。接着用红外线测定装置测出了距离，并从与之相连接的卫星通过gps得到坐标，然后即时读取了物质的固有震动频率，最后射出了以破坏为目的能引起共振的特殊音波吧。


    的确，如果那啥倒下来的话，真哉他们会连半秒钟都撑不下去吧。不难想象，兄妹二人也会迎来被压扁的未来。


    「是吗，那还真是可惜呢。」


    但是，那啥装置是不会再有第二次运作的机会的。


    「要是知道原理的话，你或许还能多死撑一会。」


    「哈哈，什么嘛，说得你好像有什么法子逆转这种局面的样子。」


    「那还用说。」


    那并非确信，而是绝对的。


    「我就逆转给你看看好了。」


    说罢，真哉轻轻一摸右手拿着的智能手机。


    「啊……？」


    经纪人当场惊讶得发不出声来。


    听到了真哉说的话后，虽然能看到装置上的变化，但却什么都没发生。


    ——没错，什么都没有发生。


    「喂，喂，这是咋啦……？偏偏在这种时候故障……？」


    焦燥不已的经纪人，再一次将装置对准柱子。但是，依旧什么都没有发生。


    「不，那装置有正常地运作哦。」


    突然，真哉脸上浮现出了笑容，然后说出了理由。


    「那啥卫星是通过细微的震动来对物质造成破坏的。判断了物质的固有震动频率，然后发生共振使物体迅速金属疲劳化，不过也只能造成局部的破坏而已。」


    特别是对于金属和混凝土这样的硬物，可谓是效果超群。


    相反的，对于木头啊塑料之类的柔软的物体，效果就没有那么明显。


    「正常来说，这只不过是通过声波来刺激物质罢了。也就是说，只要搞掂那啥声波——比如说，只要有与该波阵面相反的声波与之抵消的话，就什么现象都不会发生了。」


    利用与该波阵面相反的声波，就能让来自卫星的音波相互抵消了。


    仅仅只是那样做，就封住了那啥卫星的攻击。当然啦，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毕竟要观测对方的卫星发出的周波频率，然后用手机将之传达给己方的卫星，然后计算出该波阵面相反的声波频率，最后配合时机发射。


    虽然只要那啥顺序哪怕是有一步出错，就将无法成功就是了。——


    这种程度的话，真哉当然是不可能出错的。


    「虽然还想多打听下关于那啥装置的事情，但直接调查那啥装置似乎会更快些。」


    说罢，真哉用蓝色的光线横扫了下眼前的瓦砾。


    看着眼前零零碎碎的残骸，经纪人像是想起了一年半前的恐怖的回忆般表情凝固了起来。


    「等…等等…等一下。那啥，喂，有话好好说嘛？」


    「…………」


    「说到底，你们又不是警察，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啊？是为那啥吧，果然还是为了钱吧？你看这样好不，现在开始，俺们向你们交保护费。不然让你们参与进来也可以哦。咋样，这条件不错吧？」


    「我们的要求就只有一个。」


    向前走了一步的伊莉娜用意志强烈的眼神望向经纪人。


    「不要再出现像我这样的存在了。我就只是为这一点才开始演这出舞台剧的。」


    那是从约定的那一天起就一直没变的在这出舞台剧中的唯一原则。


    「那么，也该终幕了。由于今天连谢幕的都没有。所以……」


    心中就只想这点，而迎来今天这样的结局。


    「就这样落下帷幕好了。」


    「你这混蛋……伊莉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是能够让人联想到狮子的咆哮。


    想就那样猛扑过去般的经纪人，却丝毫没有注意到在其身后出现了如同烟霭般的某人。


    「——嘛嘛，有精神是好事啦。」


    轻飘飘地随风飘舞的是，漆黑的连衣裙。


    「但是太吵了啊，可以给我安静一点不？」


    「啊……！？」


    说完，穿着漆黑连衣裙的少女朝着经纪人太阳穴一击。


    对着因为脑震荡而弯下膝盖的对手的头，将经纪人那长长的手臂像蛇一样缠绕住，然后准确地压住其动脉。而面对狂暴的对手的动作也看不到有一丝动摇，然后仅用了30秒，穿着漆黑连衣裙的少女就让对手暂时性丧失了意识。


    面对将筋疲力尽的经纪人的身体，毫不做作地扔过来的对象。真哉在将落在地上的装置捡起来后，如此慰劳道。


    「辛苦你了，梅兰。」


    「不胜惶恐，在下不敢当啊，boss。楼下的清理工作也完成了。」


    像是往常一样地把连衣裙的裙摆提起的姿势，社长专属护卫梅兰向真哉行了个礼。


    「本来，在那个时候就该把她收拾掉了。」


    「啊，你是指在卡拉ok和电影院的时候么？之所以特意选择狭窄的场所，也是为了精确地锁定犯人啦。唯独这个装置，是这出舞台剧里唯一的意料外的东西呢。」


    选择卡拉ok和电影院，并非毫无意义的行为。


    虽然被盯上一事早就知道了，也推测出可能是音乐事务所里的某人，但对于对手的手段和容貌却仍不清楚。


    所以才会专门跑到对于进入人员有限制的场所，并委托梅兰确认是否有可疑人物的存在。


    「boss，这边的大型垃圾——不好意思，是凯撒大人该怎么处置呢？」


    「我也还有在意的事情呢。」


    说着，真哉凝视起经纪人使用过的装置。那是附着带子的简单圆形设计，上面有着许多简单的圆形按钮。不知道的人看了，估计会以为那是什么遥控器吧。


    「这啥人工卫星，究竟是用来干嘛的？那啥技术究竟是从何而来的？还有是谁制造出来的——？」


    在那些可能性中，也有着自己所不咋原意去考虑的可能性。


    但是，就算如此，不对此进行追究又极为危险。


    「那些都要让她全盘托出才行。当然啦，在那之后还得将她移交给联邦警察就是了。」


    「知道了，那么，就像以往一样好了。」


    优雅地行完礼后，梅兰将晕厥过去的经纪人硬拖进破袋子里，然后拖着她扬长而去。


    目送着她离去后，真哉把手伸向了伊莉娜。


    「那么，伊莉娜。」


    面对露出惊讶表情的伊莉娜，真哉露出了微笑。


    「让这出漫长的舞台剧彻底落幕吧。」


    「——好的，哥哥。」


    点着头的伊莉娜，接过了真哉伸过来的手。


    没错，这是一出舞台剧啊。


    基本上都按大纲进行，偶尔会穿插一些即兴演出，时而也会冷场，但最终还是迎来了大团圆结局。舞台上演员照着脚本行动着，将其中的虚构和真实呈现给了观众。


    然后，这次的观众则是全世界的人们。


    拿着相机的记者自不用说，其中也混杂着orion lute的工作人员。那啥影像发布到了包括网络和电视台在内的所有的媒体上，估计会引发了不小的议论。


    之所以不从一开始就对经纪人进行压制，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正如她所说，很多证据可能都被消除了。但是，因为她那么一闹，之后那啥事务所以及相关组织也难免会受到怀疑。如此一来，就无法像至今为止这样运作起来了。之后只需交给警察负责就好了。


    这就是这出舞台剧的结局。


    「但是，一想到要就就此结束，就多少有一点遗憾啊。」


    「还有啥心愿未了吗？」


    「不。」


    伊莉娜缓缓地摇了摇头。那柔顺的银发也随着晃动起来，如同雪一样反射着光芒。


    「只是，我是真心喜欢唱歌。虽然动机多少有些不纯，但唯独这点我敢自豪地这么说啦。」


    轻轻地将两手放在胸前的伊莉娜闭上双眼。估计在她的内心深处也藏着复杂的想法。


    最终，张开双眼的义妹，将深藏于内心深处的某个愿望取了出来。


    「哥哥，就算只有最后一次也好，请再让我唱一次歌好吗？」


    「那倒是无所谓啦。但这里的器材都乱七八糟的，你是要在这里唱吗？」


    「不。」


    缓缓地摇了摇头的歌姬接着补充道。


    「我有想去唱歌的地方啦。」


    以就像从一开始就决定好般的口吻，伊莉娜指向了那啥场所。


    （ブランク：别问我伊莉娜所指的地方是哪里，我只能说这个问题你该去问小说的作者。不过个人猜想应该是卡拉ok吧，毕竟先前去卡拉ok时，被桃香她们那么一闹，伊莉娜也没法唱成歌，所以多少应该会有些许遗憾吧。当然也不排除去孤儿院之类的地方唱歌就是了。）

 终幕

    在文化祭之后，总会残留有疲倦感与善后工作，以及寂静感。


    文化祭圆满结束，在这种达成感之中同学们为善后工作而奔波忙碌起来。同学们或将大量的垃圾分类，或将聚集起来的桌椅还回原处，或是因惹出大骚动而被老师训斥。大家也都在祭典的尾声当中，渐渐回到了现实里来。


    最后再次暮然回首时，包括这份疲倦感也将成为他们最美好的回忆。


    就这样度过了欢闹的一天后，迎来了翌日。


    由于是星期天，吃完早餐后。看起报纸来的莉子最先注意到了。


    「果然，上新闻了呢。」


    伴随着惊讶的声音，莉子指着翻开的报纸的正中间向家人展示道。


    在记载着娱乐新闻的版面上，最显眼的地方刊登了正在唱歌的伊莉娜的相片。


    如果场所是武道馆或者竞技场问题倒还不大，但是那啥细小的舞台却是真哉他们相当熟悉的场所。


    「多亏了她，后夜祭的气氛才活跃了起来呢。虽然不知何时就连电视台的摄像机也参与了进来，但作为文化祭来说算是圆满成功了呢。」


    那出舞台剧结束后。


    伊丽娜微笑着应付完各大媒体的采访之后，就和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桃香等人一起回了学校。


    让堂吉诃德的父亲专车载送后，总算勉强赶上了后夜祭。


    在后夜祭演奏了包括新曲在内的十首歌后，又加唱了两首歌的她的舞台的盛况空前程度一点也不比正式的演唱会逊色。


    当然啦，虽然在那之后被班主任毫无理由地训斥了一顿，但是把这当做成回忆的话也不错呢。


    「话说，真哉你们班的舞台剧我也看了哦。」


    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莉子抬起头来。


    「真是非常有创意的作品啊。包括我在内的不了解内情的同学们，在看了在屏幕上播放的舞台剧的视频后，全都惊讶不已的说呢。」


    那出舞台剧也在体育馆的屏幕上实时播放了。


    尽管中途冒出个毫不相干的人来，让舞台设备全部毁于一旦，作为舞台剧来说很是不成体统，不过那啥貌似也被当成了前卫的演出来欣赏了。


    但是莉子想说的应该不是那个吧。


    「不过，感到惊讶的好像并不只有我们。」


    「的确呢。」


    再次拿起报纸一看，伊莉娜在后夜祭唱歌一事，并没有成为报纸的头条新闻。


    所在音乐事务所和黑市有关联一事被调查取证后，舞台剧中登场的情报的真伪也被认真地验证。


    「因为那啥视频被发布到世界各地了呢。现在估计就像捅了马蜂窝般引起不小的骚动吧。」


    整理好的这次事件的原委的情报早已公布出去。对此，orion总部貌似也被要求协助调查。


    但是，真哉他们所能做的也就到这里为止了。


    「剩下的事情交给联邦警察去做就好了。因为从中途就有进行情报共享，所以现在应该已经捣毁各处的据点了。」


    「伊莉娜也从嫌疑犯摇身一变成为英雄。」


    用光芒揭露所属事务所的黑暗面的白银的歌姬。


    面对这种待遇，她本人好像也很困惑。那也难怪，伊莉娜并不是为了被谁表扬，或者被谁认同才那么做的，纯粹就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而已。


    只不过是为了完成那个约定而已。


    「话说回来，伊莉娜呢？」


    「正在我的房间里整理从宾馆搬过来的行李呢。因为她决定要坐今天晚上的飞机回去。」


    「记得以后orion将作为赞助商，继续支持其演唱工作对吧？」


    「是啊。」


    毕竟其所属的音乐事务所已经被联邦警察控制了。虽然即使不那么做，伊莉娜也没有打算继续其演出工作，甚至连歌也打算不唱了，但在突然出现的基尔曼那死缠烂打般地交涉下，伊莉娜才答应继续其演出工作。


    「一边进行着和过去一样的演出工作，一边作为orion专属的广告代言人。虽然本人好像也烦恼了很久，但是全世界的粉丝们都要求她继续唱下去。」


    之所以从宾馆转移到饭山家，也是因为来自世界各地的粉丝和媒体将宾馆团团围住的缘故。


    由于小雪对情报的操纵，伊莉娜被误传为如今仍在别的旅馆滞留。等到那些记者们察觉到这里时，伊莉娜早已离开日本了。


    「……感觉又增加了一名竞争对手了啊。」


    「竞争对手？」


    「嗯。而且其所处位置极为微妙这点则更是大问题的说。」


    不知为何不满地嘟着嘴的莉子如此说道。尽管视线朝着地板看了下来，但却像在思考什么似的将手往嘴角靠拢了过去。


    「这还真是得让计划加速进行才行呢。」


    莉子边无意识地抚摸起手镯来，边陷入沉思中。


    就像为了不妨碍其一般，真哉站了起来。


    「很快就要到出发的时间了呢，我稍微去送送她好了。」


    接着真哉走出了主屋。


    不知不觉间，秋意渐渐浓郁起来。哪曾想叶子的颜色也变红或变黄起来，甚至还有变成茶色的被称为落叶的存在。明明天空还是一望无尽的蔚蓝，但那一天的阳光却不像至今为止那样给人以暖意。


    真哉边感慨着季节的变化，边向小屋走去。


    敲了敲门后打开门一看，伊莉娜正在旅行箱前盯着什么东西。


    「你在盯着什么看啊？」


    「啊！是哥哥你啊……」


    注意到真哉的出现的伊莉娜，稍微犹豫了一会后，将放在手中的东西交给了真哉。


    「这个……」


    「啊！这是……」


    接过来的是一张表单。


    那是一张户籍变更申请表。


    由于是德国的产物，所以上面所写的内容全是用德语写的。看了下伊莉娜在上面所写的文字后，真哉总算察觉到了义妹的意图。


    「这是为了结束作为哥哥的义妹的产物。原本也是如此打算的说。」


    「到舞台剧结束之前为止呢。」


    当初为了达成目的，确实有必要进入那间音乐事务所。


    而要进入那间音乐事务所，则需要有不被人怀疑自己的身份的户籍。


    更加深入地来说——虽然这话还未曾向伊莉娜说过——但事情一旦败露之时，也可作为她的后盾。虽然尽量做到不被对方所察觉，但要是对方察觉到伊莉娜的意图，那时只要抛出orion的大名，基本上也没有多少人敢深究下去。组织的名字也是有如此便利的一面的。


    「……一开始是——」


    停顿了一下后，伊莉娜又以小鸟般婉转的声音说道。


    「一开始是想在剧终后将与哥哥你的关系恢复原状的说，虽然脑里也理解那是非常有必要的事情……」


    为当说不当说而迷惘了一会后，伊莉娜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


    「这只为了履行『约定』而存在的形式上的义妹关系……就连我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地难受啊。」


    那是一直深藏于伊莉娜心中的想法。


    「所以，为了能让那出舞台剧顺利落幕，我努力了一回。当然这既是与哥哥你的约定，也曾是我的目的。但是，对我而言，不知不觉间，我变得想拉近自己与哥哥的关系了。」


    感动他人的原动力，总是因人而异。


    作为歌姬而活跃终究也只是为了达成目的，同时也是为了让对方大意并获取大量的情报所需要的必要的身份。


    但是，即便如此，那也并非易事。


    「但是，还真是不可思议啊。明明一直期待着这一刻的到来，但那一瞬间来临时，却让人感到无比地寂寞。还真是让人觉得悲催啊。」


    「悲催？」


    「嗯。」


    仿佛要倾听自己的心声般，将手心对着自己的胸口的伊莉娜轻轻地闭上了双眼。


    「解除与哥哥你的关系，也就意味着哥哥与我将成为毫不相干的人。明明我一直都是如此期望的，明明我是希望被哥哥你当成一名女性，而不是义妹对待，但我却在不知不觉间，变得不想舍弃这种羁绊了。」


    说着，伊莉娜用手紧攥起胸口来。


    「很奇怪对吧？这种心情究竟为何物呢？为什么我会想受到哥哥你的特别对待呢——我一直都觉得很不可思议。而为了搞懂那啥理由，足足花了我一年多的时间。」


    「你明白那啥理由了么？」


    「嗯。」


    说着，伊莉娜露出了在电视的另一侧所无法见到的温柔的笑容。


    「那是相当单纯地，相当易懂的东西哦。在我所唱的歌曲的歌词里那啥词汇也多次出现过哦。」


    「是哪个词汇呢？」


    （ブランク：我艹，虽然从第一卷开始我就想吐槽你了，真没想到到了第9卷你还这么迟钝，我算是服了u了……）


    「这个嘛……」


    话说了一半后，伊莉娜又露出恶作剧般的眼神，并用食指抵着嘴角补充道。


    「……不告诉哥哥你。」


    接着稍微有些寂寞地微笑了下。


    「不知从何时起，我为了实现那啥诺言——为了结束与哥哥你的虚假的关系，不断地唱起歌来。虽说是为了让那出舞台剧落下帷幕，但我更想成为对于哥哥你来说的最为重要的人。」


    至于那啥最为重要的人究竟是指啥，伊莉娜并未道明，而是缓缓地摇了摇头。


    「为此，我曾一度认为现在的这种兄妹关系很是碍事，不，虽然现在我也是这么想的——」


    但在那里的某个真相，却让她的想法发生了改变。


    「在这世上，哥哥的义妹也就只有我一个——那是谁也无法模仿的作为『家人』的特殊的羁绊，而这是到了日本之后才发现的。正因为是义妹，才能优先向哥哥你撒娇。」


    之前，桃香曾说过这样的话。


    就像要体现那话一般，伊莉娜悄悄地缠住真哉的胳膊肘儿。


    「如果是素不相干的人的话，只要分隔异地，缘分也会自然尽、就算是朋友，也可能因为意外的契机而无法在一起。但是义妹的话——家人的话，无论何时都能和哥哥在一起。还可以在最近的距离向哥哥你撒娇。」


    就像找到了真正想要的东西般，伊莉娜的两眼发光。


    「所以，哥哥，能再一次与我进行『约定』不？」


    「啊，当然可以。」


    愿望不可能不被应允。那是发自内心的愿望，所以即便不说出口，也应该能传达过去的。


    「最初的约定是建立在契约的基础上的，只能说是为了达成目的的手段，因此谈不上是家人。」


    「但是这次不一样对吧？」


    「没错。」


    接着，伊莉娜将手心贴向真哉的胸口。像是为了确认彼此的心跳声般屏息片刻后，静静地说出了那啥愿望。


    「——哥哥，我想成为对于哥哥来说——最为重要的真正的妹妹！」


    那啥愿望相当地直率，相当地真挚。


    正因如此，才能好好地传达到真哉的心中。


    「这跟约定还有舞台剧都无关，跟户籍以及工作也无关。我想成为能在至近之处向哥哥你撒娇的真正的妹妹。」


    「我——」


    真哉缓缓地吸了口气后，将自己心中的某个困惑向眼前的少女吐露道。


    「我能当伊莉娜真正的哥哥么？」


    「可以。当然可以。」


    说着，伊莉娜自信地点了点头。


    在那之中的是毫无半丝疑惑的绝对的信赖。


    「哥哥以外的哥哥什么的，想都不用想。对我而言，你比谁都更值得尊敬，比谁都更值得我骄傲，比谁都更帅气。而且——」


    稍微脸红了下后，伊莉娜像鲜花般微笑道。


    「我也没有其他最喜欢的人。」


    从真哉那再次接过表单后，伊莉娜当场将其撕裂并扔掉。


    将撕成俩半的表单啪嚓地揉成一团后，伊莉娜将其投向了垃圾箱。在墙壁的反作用力下，纸团惊险地正中垃圾箱。


    以清爽的眼神见证这一幕后，伊莉娜端正起背梁重新面向真哉。


    「虽然其实我是想从今天开始就作为妹妹在这里长住下去的，不过——」


    尽管多少有些恋恋不舍，但伊莉娜还是信心十足地断言道。


    「由于这回还有些善后工作要干，所以我想等这出舞台剧的善后工作处理完后，再次以妹妹的身份待在哥哥你的身边。」


    「好的，我会等待那一刻的到来的。」


    手提起旅行箱后，两人来到了屋外。


    轿车早已在不远处的场所待机，半天之后，估计早已在德国大口地品尝着德国泡菜了吧。


    （ブランク：ザワークラウト是英语sauerkraut，是德国的酸泡菜。）


    「但是——」


    偷偷看了下手表确认了下飞机迫近的时间后，伊莉娜以恶作剧般的眼神望向真哉。


    「到目的地为止，我可以向你撒娇撒个够的吧？」


    说着，伊莉娜紧紧地抱住真哉的手臂。


    「伊莉娜？」


    「我这是在补充哥哥成分啦。这是在当场活用妹妹的特权啦。请就这样稍微等一下吧。」


    说着，伊莉娜像小猫般撒起娇来。蹭脸这点还真是像是真正的猫一样。


    「啊！？给我等一下，你们到底在干嘛啊！？」


    刚这么做，就被准备晾衣服而来到庭院的桃香逮个正着。


    「为何要死缠得那么紧啦？快给我离他远点！」


    「因为我是妹妹，所以向哥哥撒娇也是天经地义的。」


    「有…有问题的吧！？你看，比方说，道德问题之类的！」


    「家人是要相亲相爱的不是么，所以我认为就道德论而言，像这样亲密接触的肢体交流反倒才是正确的。」


    「才不正确呢！你…你们俩人。又不是真正的兄妹不是么！？所…所以这种当然是不可以的啦！」


    「非也。就算没有血缘关系，我跟哥哥也是真正的兄妹。所以，这场家人比赛是我赢了。」


    「啥……！？那…那啥不是胜负难分么！？」


    「那么，我也想现在就在此一决胜负的说。」


    「来就来，谁怕你啊！我就和你比一比好了！」


    就这样，战争开始了。


    人生乃无法逃避的连续的战争也——说这种话的估计是基尔曼吧，还是说是露法呢？比方说与离家出走的女儿的激烈战斗，或者说在南方小岛进行的枪击战，亦或是说在眼前发生的这种无理取闹的谩骂之类的。


    就在真哉对那啥光景进行隔岸观火的时候，胸前的智能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瞥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所显示的秘书的名字后，真哉接通那啥电话。


    『不…不好了，社长！』


    刚一接通电话，就传来露法慌慌张张的声音。


    因为这种事早已见怪不怪了，所以真哉以冷静的声音应答道。


    「发生什么事了么？你该不会是想说职工食堂的菜单上追加了『三层松坂牛排套餐』一事吧？」


    『那啥果然是社长你从中搞鬼么！？由于那道菜式大获好评，因此不知为何我总会收到很多追加菜单的请求——不对！』


    由于基尔曼来访日本那会，真哉等人向其络绎不绝地讲解了日本牛的精妙之处，所以回到德国后，基尔曼就在职工食堂追加了那道菜。


    「露法你也品尝过那道菜式了吧？」


    『呃？嗯。虽然没吃到三层的，不过还是从同是秘书的同事那分到了一点啦。那牛肉真的是入口即化啊。在舌尖上化开的牛肉，当场在口腔中释放出肉原本的甘香，真是好吃到不得了啊——不是这个啦！』


    尽管一开始还在讲牛肉的入口即化性，但优秀的秘书还是很快回归了现实世界。


    在真哉再提多余的话之前，露法立马切入到正题。


    『我是想说行踪不明的小爱一事啦。』


    「……掌握到什么线索了么？」


    自那之后，依旧没能联络上小爱。


    是某个女人给我的——


    关于之前那啥装置，经纪人确实是这么说的。至于那女人究竟是谁，负责进行审问的梅兰也没能问出个究竟。估计那啥经纪人也是一无所知吧。


    不管咋说，都有必要问问小爱，所以有必要找到她——


    『尽管完全无法找到其下落，但在对别的事情进行情报收集时，却在一瞬间偶然捕获到其踪影。』


    「偶然……么？」


    说着反复斟酌起这个词汇来。这究竟真的只是偶然么？


    没准，那啥也可能是小爱对情报进行操纵的结果。


    但是，就算如此，也不能无视这唯一的情报啊。


    『虽然我也对其周遭进行过搜索了，但还是没能找到她人。能找到小爱的，绝对只有社长你一人了。至少我和基尔曼先生都是这么判断的。不问清楚小爱的话，估计也无从知晓这回的事件的真相。』


    既然露法跟基尔曼都如此判断了，那就毫无疑问是正确的。真哉也是持相同的意见，就算问小爱本人，估计也只会得到相同的答案吧。


    『所以，社长，我现在立马就要到那个地方——』


    露法咽了咽口水后，将小爱应该在的地点说了出来。


    『请快点回到德国来啊！』


    社长秘书话音刚落——


    从远处传来的飞机的引擎声的回声就响彻了天际。

 后记

    在这世上，各行各业有很多见不得人的秘密。


    虽然无论是谁都有一两个不想让他人知道的秘密，但在如今的世界，要将之隐瞒起来或许会出乎意料地难呢。


    就算不是企业机密或者国家机密这样夸张的东西，不起眼的考试分数、让人羞愧不已的失败经历、撒了骑虎难下的谎言，以及因年轻气盛而奋笔狂书的诗歌之类的，就算在别人看来只是无关痛痒的事情，但我想在当事人看来，想要保密的事情却多如牛毛。


    为了让那啥秘密情报能以数码化形式顺利流传，并让任何人都能访问，则需要对数据的隐匿手法加以重视。


    也就是所谓的加密。


    在数码化的世界，存在着用对称加密、非对称加密、流加密之类的方法对0与1的数据进行加密。随着电脑的日新月异，加密法的危殆化也高速地进行起来。虽然随着加密键位的长度的增长，新的加密法也随之应运而生，世界也看似逐渐朝着复杂的方向加速发展，但其实那啥加密法本身貌似是过去就已存在的技术了。


    本书中也稍微展示了古老的加密法中的一种。要是包含那啥内容在内，读者们能够喜欢的话，那将是鄙人的荣幸。


    此外，为本书打头阵的本作的广播剧cd也发售了哦。虽然以前也在后记中告知过诸位，但还是要说下，该广播剧的剧本也是由我负责的哦。


    由于那啥广播剧cd的内容很是欢乐，所以有兴趣的读者，若能去买来听听的话，鄙人会深感荣幸的说。


    最后请允许我献上谢辞。


    非常感谢以精美的插画为本作品增色不少的希望燕大大，以及以一如既往地以恰当的进展方式为本作品的精益求精尽力的责任编辑大大为首的的众多人士，因为有你们的协助，本作品才总算完成了。


    最后向所有手捧本书的读者们献上最高级别的谢意。


    下一卷准备让社长与秘书这对黄金组合四处活跃的说。


    七条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