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灰姑娘没有坏姐姐》 第1页 [现代情感] 《如果灰姑娘没有坏姐姐》 作者:佚名与我【完结】 文案: 如果灰姑娘的姐姐不是恶人,那么故事该如何写下去 内容标籤: 都市情缘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粟粒程湛 ┃ 配角:粟倾城程若言赵承牧 ┃ 其它:暗恋等待 ☆、第1章 z大的校园今天格外的热闹,每年九月的这几天,校门正对着的林荫大道上总是摆满了各学院招唿新生报到的桌子,粟粒拖着沉重的行李,站在五米开外,眯着眼看着经管学院的牌子。学姐们坐在桌子后面的矮凳上替新生办理手续、发放资料,一个个都扬着笑容,学长们游离在林荫道上,招唿着零零散散进入校门的新生,热情而可爱。陆续走近的新生怯怯的走向桌前去,询问着关于入学的手续问题,身后跟着拿着行李的父母满面笑容,上大学,对大多数家庭来说,可不是件喜上眉梢的事。 粟粒偏着头思考,自己是什么学院来着?经管?经济?蹙眉片刻仍然回忆不起那毛笔小楷在纸面上落下的痕迹,只能放下手中的行李,从面前斜跨着的背包中掏出录取通知书来,经济管理学院,财务管理专业。 “小学妹?是新生吧?”一位高瘦的学长迎了上来,干瘦的躯干让他有几分翩然的味道,“看你搁这儿站半天了不走过来,不用害羞的。”一开口就是分明的东北味儿。 粟粒扯了扯嘴角,淡笑着把自己的录取通知书递了过去。 高瘦学长接了过去,略微看了一眼,五官由原本的平和转而飞扬起来,而后咋唿唿的说:“呀!财管专业的?俗话说财管金融是一家,我金融的你,我叫陈儒家,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了啊?”话毕向粟粒伸出了自己的手,一脸期待的看着。 粟粒对这位学长的自来熟个性还真是羡慕,他脸上生动的表情让她忍不住笑出声来,迅速的回握学长的手。 “你就在那瞎说吧你,谁跟你是一家的。”另一名学长走了过来,比起五官都是表情的陈儒家学长,这一位显然要淡定多了,当然,也帅气多了。一身朋克的装扮配以张扬的飞机头,五官分明而深刻,嘴角的笑意不甚分明,莫名让人感觉到青春飞扬的味道。 “小学妹,我才是正宗财务管理专业的,我叫赵承牧,以后有需要都可以来找我。” 赵承牧伸手提起了粟粒此刻正躺在地上的行李。 粟粒刚想拒绝,身后就飘来了清脆的声音:“还有我还有我,我也是财管的,以后请大家多多关照。”粟粒回头,看到一位身材高挑的美女拖着行李跨着大步跑了过来。美女留齐耳的短髮,刘海遮住了整个额头,只余大大的眼睛在整张脸上黑白分明,扬起的嘴角旁有浅浅的梨涡,笑起来时整个人可爱异常。 “今年学院的美女真多呀!”陈儒家在旁由衷的感嘆。 美女?粟粒狐疑的看了一眼陈儒生,想起某张妩媚的脸,再低头打量了下自己这一身,这位学长你怕是以偏概全了吧! 等美女在粟粒身旁站定,第一件事就是执起了粟粒垂在身侧的手:“你好,我叫程若言,和你一样是新生噢!以后请多多关照。” 粟粒错愕片刻,有些别扭的动了动手指,而后由随她握着,扬起嘴角最大的幅度,表示对她的欢迎。 “学院的帅哥也很多哦!”程若言意有所指的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赵承牧,含笑的眼是毫不遮掩的粉红泡泡。 赵承牧看向程若言,又扫过粟粒的脸,而后把目光自然的落向远处。想必这样的帅哥,从来不缺乏毫无遮掩的赞赏吧! “我叫粟粒。经管系的。” “我也是,我也是。”程若言握着粟粒的手摇摇晃晃,对于在报到处就遇到新同学她还是非常兴奋的。 “两位学妹,快过来办手续了。”一直等着大家寒暄的学姐早已等得不耐了,催促着粟粒和程若言快去办手续。程若言笑着朝粟粒吐了吐舌头,拉着粟粒的手一起朝桌子走去。 等办完手续,程若言牵着粟粒的手从围在一起的人群中走出来,默契的相视一笑,缘分就是这么奇妙的事:8号楼201的姐妹,我们来了。 寝室总共4个人,程若言和一个重庆辣妹子王玉颜住在靠窗的两个床铺,粟粒和北方姑娘李臻臻住靠门的位置。一圈招唿打下来,粟粒这才想起自己什么洗漱用品都没带得去趟超市。 于是,寝室四人浩浩荡荡的就朝校门外不远的超市出发了。一走进超市,程若言就以光速跑去了零食区,粟粒则是在纠结的选择着洗漱用品。 空旷的超市里并没有多少人,今天是新生报到,应该会有很多人来採购才是。售货员正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窃窃私语,粟粒正疑惑,便听到他们小声的嘀咕。 胖胖的那位压着嗓子说:“等会儿怎么回家啊?大家一起啊,人多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另一位稍瘦一些的说:“肯定是要一起的,也不知道警察抓到人没,怪可怕的,这两天超市都没生意了。” 粟粒看了看空荡荡的超市,目光四处寻找散落在各处的姐妹,身后不远处的李臻臻招唿着粟粒走了过去。 “哎,你看到这个没?”李臻臻把手机递了过来。手机画面上是一则特别提醒,大意是提醒新生近期内不要出校园,校园附近的绿茵超市最近才出了抢劫杀人案,嫌疑人没落网,而且这个嫌疑人已经屡次在此处犯案了,粟粒睁大了眼,看着特别提醒的落款正是自己的大学,心慌地与李臻臻对视。下午报到时给的那堆资料实在太多了,寝室四个人竟一个都没看,还是李臻臻看到老乡发的朋友圈才看到的。
第2页 “怎么办?”李臻臻紧张的握了握粟粒的手。 “我们几个人在一起应该没问题的,再说,运气应该不会这么瞎吧!”粟粒试图安慰手心已冒汗的李臻臻。 “我们还是把她两叫上,赶紧回去吧!” 粟粒拉着李臻臻去寻还在选购的程若言和王玉颜。 四人走出超市门口时,天色已暗,还没有到七点,路灯都还暗着,风扑面而来,北方特有的尘土味儿夹杂着些许凉意,四个人都忍不住打了寒颤。 “粒,我怎么有点怕呀?”程若言挎着粟粒的胳膊,抖着声音说。 “没事,我们四个人呢!”粟粒试图安慰,其实心中早已打起了小鼓。 “对,我们四个人呢!不怕不怕。”王玉颜忽然提高了嗓门嚷到。 几个人互相安慰着向校门口走去。 超市去校门的路上,有一段并不长的巷子,平日里走动的人多,没什么特别的,只在这个特殊的时期里,暗黑的巷子让人莫名恐惧。 四人并排着挎着彼此的手臂,缩在一团往前走,走到巷子中段时,一个巨大的黑影骤然矗在前方不远处。 四个人同时停下步子来。见大家都不敢再有动作,王玉颜壮了胆,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刺鼻的腐臭味随着风传递到鼻腔,这才确定那个黑影不过是一个大的垃圾桶。 王玉颜放心大胆的往前,走到垃圾桶跟前,不解气的朝垃圾桶踢了两脚:“臭垃圾桶,吓得大家魂都快没了。” “吓死我了。”程若言轻抚着自己的胸口。 “没事了没事了,我们赶紧回去了。”王玉颜催促大家赶紧离开。 正准备往前走,忽然有人从垃圾桶的阴影里窜了出来,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刀锋的光芒在黑暗里虽不耀眼,却实在明显。 王玉颜害怕得迅速退了回来。 藏匿在黑暗里的人除了清瘦的轮廓,脸孔全都看不清楚。四个人已经害怕得不知所措,抱在一起动弹不得。 “几个妹子,别害怕,我这个人要财不要命,你们把钱留下就可以走了。”暗哑的声音说得有些急促。 空气凝滞,只余几个人沉重的唿吸以及快速跳动的心跳。 空气里除了腐臭的味道,似乎还有些酒气,不知道是垃圾发酵的味道还是眼前的人,其实只是个酒鬼。 粟粒渐渐的冷静下来,书包里还有一支灌满生姜水的喷雾,前面的人似乎站得并不稳,短暂的时间内已将身体的支撑点由左腿换到右腿。 粟粒伸长了胳膊,将三个人揽入怀中,在每个人背上轻抚。深吸一口气,握紧背包中的小瓶,沖她们嚷道:“跑!” 四个姑娘颇有默契,粟粒一声令下,顿时散开来,撒腿朝黑影身后跑去。粟粒跑到黑影面前,拿着手中的喷壶一阵乱喷,黑影似乎没有料到几个小姑娘居然反抗,楞在原地,等反应过来,已是嚎叫出声。生姜酸爽的辣劲儿让黑影的五官瞬间扭曲,伸手揉搓受伤严重的眼睛,手中的刀顺势掉落,只是这轻轻的坠落声可不就是把假刀嘛!黑影顺势抓住粟粒伸出的手和她扭打在一起,一只手仍然揉搓不适的眼睛,另一只手紧紧的勒着粟粒的脖子。 其他三个人跑出去时才发现粟粒没有在逃跑的队伍里,回头见她正和黑影拧在一起,被黑影扼住了脖子,黑影猩红的双眼正散发出恶狠狠的光芒。 程若言着急得跳起脚来:“粒,别管他,我们赶紧跑。”可是被勒住脖子的人根本动不了,见此,三个人跑了回来,动手扒拉勒在粟粒脖子上的手,黑影显然被激怒了,手没有被扒开,反而是粟粒开始唿吸困难。 三个人急得不知所措。慌乱中,程若言瞄见垃圾桶旁不知道谁家扔掉的烂木凳,跑去捡起来,果断地朝黑影的背上打去。 猝不及防的袭击让黑影闷哼出声,疼痛感主宰了他此刻的身体,扼在粟粒脖子间的力量经不住三个人的联合掰扯,松了几分,粟粒乘机掰开扼在脖子上的手,爬起来拉起其他三人就朝学校门卫室跑去。 刚跑进保安亭,程若言瞬间双腿无力蹲在地上放声大哭出来,任凭保安怎么问话也不搭理,王玉颜和李臻臻瘫坐在一旁默默的流着眼泪,拿着纸巾擦拭不断涌出的泪水,粟粒站在那里,久久的回不过神来。 保安见几个姑娘衣衫不整的狼狈模样,只能默默的拨打了报警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了!!! 皮下是个文字功底不扎实、文采也不好、语言也不幽默的憨实妹子, 写文算是爱好,存稿也不算太多, 会尽量争取日更,但是实在不行也请大家见谅!!! ☆、第2章 程湛赶到派出所的时候,程若言正无力的靠在旁边的女生身上,衣衫凌乱,双眼红肿着,眼底还残留着惊魂未定。旁边的姑娘白色的t恤上沾满了泥土,手臂上被什么东西颳了道血痕,白皙的脖子上被勒过的红痕十分显眼,分明的五官没有任何表情,木讷的坐在那里,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场。 “哥哥。”见来人,程若言扑向程湛的怀抱,红肿的双眼又蓄起泪来。 程湛轻抚着妹妹的后背,一下下轻拍着。 粟粒抬头,黑白分明的眼底没有情绪,只是鼻头和眼角无端酸涩起来,深吸一口气,情绪才慢慢的平復下来。
第3页 做完笔录,已是凌晨。 “要不你们今天都去我家吧,今天不想回学校了。”刚经歷的一切还歷歷在目,程若言仍然惊恐难安。 “不了吧!我还是回学校。”去别人家总是会有打扰,粟粒拒绝道。 “我们也回学校。”李臻臻看了看王玉颜,回去也好,至少可以换身干净的衣服。 “粒,你不也是本地人吗?打电话让你家人过来接你。”若言想起白天粟粒淡淡的提过也是本地人。 “他们,应该在忙吧。”此刻大家应该正围在倾城周围祝贺她又拿了一个大奖,家里,不会有人关心自己发生了什么事。 程若言忽然站起身来,悲壮的喊:“那我也和你们回寝室,我们201要同甘共苦!”那视死如归的表情颇有些慷慨就义的味道。 哈哈哈哈哈哈! 凝滞的空气瞬间炸裂,大家都笑得极不厚道,王玉颜指着程若言那一脸无辜的表情笑得都岔气了。 旁边做笔录的警察微笑着说:“姑娘们,乐观是件好事,要坚持。”语毕,向她们竖起了大拇指。 程若言羞红了脸,伸手去扯她哥的手臂。 “哥,你送我们回去。” “好。” 上了车,刚活跃的气氛又沉了下去。程湛在前排安静的开着车,不时观望着路况。程若言蔫蔫的倚在副驾上,后排的三个人则瘫坐着,不知在思考什么。 半晌,程若言才想起来还没有为他们相互介绍。 “刚都忘了介绍了,这是我哥,程湛。在我们学校读大三。” “学长好。”三个人齐刷刷的打起招唿。 “哥,她们都是我室友,李臻臻,王玉颜,粟粒。”程若言按座位的顺序介绍。 “我知道。” “咦?你知道?”程若言疑惑的问。 “刚做笔录的时候我在。” 对啊,做笔录的时候他一直在旁边。 “哥,你没有告诉爸妈吧!我怕他们担心。” “没有。”程湛看了看后视镜,镜中的人仍然是那副一脸面无表情的面孔,没有丝毫的生气,接着说:“程若言,怕人担心就不要做些让人担心的事。” “我没有,明明是那个人先抢我们的。” “你以为你学过格斗,你就敢跟人打,伤着了怎么办,幸好他手里拿着的是把假刀,不然你还要命吗?”程湛的语气里全是严肃,连带着音调都涨了几度。 “噢!”程若言委屈的扁扁嘴。 粟粒抬头,瞥见后视镜中的人飘过来的眼神,后知后觉的发现这话其实是说给自己听的,自己逞强,害大家都被连累了。干涩的嗓子闷闷的发出声音:“对不起。” “粒,不关你的事,要不是你为我们争取时间,我们哪里跑得了,那个烂人就站在路中间。”程若言安慰到。 王玉颜摸了摸粟粒的头。 “是啊,粟粒你不要在意啊,我们都没事,反倒是你脖子都伤了。”李臻臻说。 “我没事。” “粟粒,是我们该谢谢你的。”王玉颜感激的拿起粟粒的手,放在手中揉搓。 “不要这么说。” 虽然在抢劫事件的笼罩下,201宿舍经歷了一段小心翼翼的时光,但是在程若言和王玉颜两位同志乐观精神的引领下,在忙碌的大学生活节奏中,四个人渐渐开始淡忘这件事,只听说那个人被抓住了,是一个老在学校附近晃悠的酒鬼,和媳妇吵架了没钱喝酒就动了歪心思,谁知道被粟粒的生姜水喷了一脸。那个抢劫杀人的人也在海南落网了。201宿舍的各位终于像大多数新生一样进入了大学生活的节奏。 周五下午最后一节课刚下,手机上司机老陈的号码不停的闪烁着,粟粒并不想接这个电话。爷爷粟年要求粟粒每周末都必须在家,周五下午下课老陈就会打来电话,等到周日晚上又把自己送回学校。 除了妈妈,回去的理由真是贫瘠。 可是,想起那威严的神色,粟粒还是不情愿的接了电话:“陈叔。” “二小姐,老爷子让我来接你了。” “我知道了,我回宿舍拿点东西就回去。” “倾城,你的曲子练习熟了吗,下周就要表演了。”粟年中气十足的声音在挑高的客厅迴响,声音虽严厉却不难听出语气间饱含的骄傲。 站在二楼正准备出门的粟粒默默的收回已经迈出的脚步,轻轻的掩上房门。粟倾城下周有一场专场音乐会,对她而言重要性不言而喻。 粟粒低头看了看自己并不算修长的双手,钢琴,那应该属于有天赋的人。 房间里,妈妈已经熟睡,几缕碎发散落在白皙的脸上,脖子以下的位置都被被子挡住,轻微的鼾声在房间里淡淡的迴荡。只这样的时候,粟粒才能感觉到难得的幸福。 手机显示时间已经是4点,6点有一场篮球赛,粟粒答应了程若言要去看的,从家所在的城南到学校所在的城北需要一个半小时,外加上堵车,时间有点来不及了,粟粒有些着急,可是爷爷还在客厅里陪着倾城。 爷爷这个词对于粟粒来说,比起亲密的血缘关系,更像一个称唿。心情好时倒也罢了,心情不好时,被逮到总少不得一阵奚落一阵责骂,能躲躲,终归是好的。
第4页 粟粒的爷爷粟年早些年当过兵,年少入伍的兵蛋子总少不得被欺压,养成了沉默刻板的性子,后来退伍后弃武从文,早些年国家政策比较好,富了一批敢逐浪的弄潮儿,粟年就是其中之一,外加上他本人眼光毒辣,事业已经是行业中的翘楚。兴许在部队时严厉的生活习惯已经根深蒂固的烙印在他的生命痕迹里,粟年总是习惯用最严厉的口气教训着家里的人,大伯粟枫和大伯母李凤馨都是嘴甜的人,几句哈哈便过去了,独留下粟粒母亲赵雨林和少言的粟粒,总怕极了家里这位高高在上的长辈。 这个家里唯一的例外,是粟倾城。粟倾城是粟枫和李凤馨的女儿,遗传了李凤馨的姣好容貌,从小就出落得美艷无比,三岁时无意中展露了她卓越的钢琴天赋,从此一发不可收拾,请最好的老师培养,小比赛、大比赛、国际比赛,再到开自己的音乐会,如今的粟倾城,已是钢琴届的冉冉新星。连钢琴大师李大年都公开夸奖她,必定是未来的大师。 粟年花费了最多的心思去培养她,对她的偏爱也是理所当然。不像对着粟粒时,总若有千头万绪压在心头,眉宇间从未舒展。粟粒承认自己的普通,站在出色的堂姐面前,自己没有任何光芒可言,可很多时候,寻求的不过是一份公平对待的机会,而不是此刻这般,为了短暂的平静而选择的闪闪躲躲。 粟粒到篮球馆的时候,已经快七点了,程若言正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声嘶力竭的吶喊,见粟粒终于赶到,红扑扑的脸顿时黑了几分,嘟着嘴坐了下来。 见好友微变的神色,粟粒顿时心虚,拉了拉程若言的胳膊:“我错了嘛!” “哼!” “不要生气了,我真不是故意的,堵…堵车来着。”到底是谎言,说起来并不流畅。 “请我吃饭。” “好了,一顿饭而已。” 粟粒顿时笑了,挨着程若言坐下来。 今天是新生联队和高年级学长打的友谊赛,为了避开正开展得如火如荼的新生篮球赛特意选在了周日晚上,没想到来看的人还是很多,偌大的球馆内,只靠后的位置零星剩下几个座位。 “粒,有没有发现下面打篮球的好几个长得好帅?”神色恢復正常的程若言快速的投入到自己的花痴事业中去。 “哪有?”粟粒连球场上有哪些人都还没来得及看清,哪有心思留心帅哥。 “赵承牧啊,报导那天在新生接待处的那个,不记得了?” “啊!那个飞机头。” 与那日的风格截然不同,今天赵承牧穿了一身白色球衣,汗水打湿了他的头髮,软趴趴的伏在额头,如果不是程若言提醒,粟粒真是很难把风格迥异的两个人联繫起来。 “粒,偷偷告诉你个秘密,我喜欢他。”程若言神秘兮兮的说,双手握成拳贴在脸颊两侧,两眼放着光,活脱脱一个花痴的模样。 别秘密了,就现在这样子,只差向全世界宣告了。 “我记得上周某人还跟我说计算机专业的系草帅得感天动地,上上个周说国贸专业的张什么帅得惊天地泣鬼神,嗯嗯,这个不知道能帅多久啊?”粟粒一脸愉悦的看着程若言,对于程若言对帅哥转头就忘的本事,在开学这几周早已领教。 “这个不一样嘛!这个是真的喜欢,在心里的那种。”程若言的脸颊愈发的红了。 “好,我知道了,祝你早日把他拿下。”粟粒说完,两人默契的对视一眼,同时笑出声来。 球场虽然仍旧热闹,两人的笑声夹杂其中尤为明显,周围的人群纷纷看了过了。两人于是快速的低下头去。 身后不远处不知道是谁在嚼舌根,压低了嗓子:“哎,就是她就是她,进出都是豪车接送的,指不定做什么见不得人勾当呢!” 旁边人不确定的问:“不会吧!搞不好是家里很有钱呢?” “屁,新生报到那天我看到她了,自己一个人来的,有钱人家的孩子能一个人拎那么多行李?而且来接她的都是一个老头,她上车了跟人老头说说笑笑的,你说还能是什么关系!” “对哈!” “听说上次她们寝室被抢,她家都没有来看她的,就这样的你看像豪门么?” “有道理。” “白长了那副清纯的脸了。我跟你说,就是这种看起来清纯的背后最噁心人了,你看她浑身都是名牌不知道怎么得来的。” “哎,她旁边那位是不是程湛的妹妹程若言嘛!程若言怎么跟这种人混在一起。” 听到这儿,粟粒终于确定她们口中的那位辜负了清纯长相的人原来是自己啊。低头打量了下自己全身的行头,这名牌,都是粟倾城不要了给她的,这张脸,虽然白皙干净,却也没有美到需要人嫉妒的地步,这仇恨着实来得莫名其妙。 “攀高枝儿呗!指不定攀上了就不用做那些噁心的事了。” “哎,她俩可都没参加军训,这程若言肯定是家里给找的关系,至于她嘛!指不定进医院做那种事去了。” 另一个女生沉默着思索片刻,而后恍然大悟的说:“很有可能。” 两人说话的声音并不算小,讨论的内容实在劲爆,周围的人群都已开始窃窃私语,程若言再已坐不住,甩开粟粒一直拉着她的手,腾的站起来,把手中的矿泉水瓶砸向那两个正在碎嘴的女生。
第5页 “你俩有病是吧!有病我出钱给你们治,口臭的毛病不治以后找不到男人。”程若言不客气的嚷着,周围人群打量的目光更肆无忌惮的看了过来。 粟粒拉了拉程若言的胳膊,低声的劝到:“她两不是夸我张得清纯嘛!我接着就是了。”流言而已,不在意的人说出来,没那么伤人。 程若言:.... 两个女生如惊弓之鸟,慌乱的抬头看了看程若言,迅速的埋下头。 周围的低语这才慢慢止住。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如有出现bug,大家都可以告诉我,我尽量修正。 ☆、第3章 “言言,算了,我不在乎的。” 程若言怒狠狠的瞪着那两个女生,又回头看了看仍然平静地粟粒,不情愿的坐下。 “你怎么就这么能沉住气,这两人是有病吧!”程若言一脸的愤愤不平。 “从我一进来,她俩就一直盯着我,我只当后背有个花痴呢!谁知道整这么出么蛾子。若言,你听过那句话么,傻子打败你的方式,就是把你拉到和她同一条智商线上,然后用他丰富的经验打败你。so?”粟粒摊着双手,一脸欢乐的看着程若言。 “粒儿,你好坏!” “粒儿,说真的,你也没参加军训啊?” “没,那段时间我妈妈身体不好,我照顾她没来得及。”粟粒迅速的移开落在程若言脸上的眼神,看向球场上正进行的激烈的球赛。 “我也没参加,我从小到大,一参加这种集会活动就晕倒,医生说是心理毛病,我妈没辙儿去医院开了一证明替我免了,没想到这些人脑洞真够大的。” “中国人最不缺乏的就是想像力了。” “改明儿有机会整死她俩。哼!”程若言的脸上还残留有怒意,只是落在这张仍还有些孩子气的脸上,让人忍俊不禁,“你别笑啊!我说真的。” “若言,你哥是不是在球场上啊?”球场上身着白色球衣的高年级联队和新生联队比赛进行得正激烈,这其中,有一位粟粒看起来十分眼熟,出事儿那天他穿了件亮蓝色的衬衫,扎在宽松的九分裤里,整个看起来干练又不乏书生气,今天全都裹在球衣里,汗水沿着衣襟的边缘浸湿了球衣的大部分位置,刘海服帖的趴在额头上,整个人都散发着年轻荷尔蒙的味道。 “我哥大三联队的,明年要实习了,今年肯定是最后一年参加这个比赛了。” “你哥的迷妹,好像有点多啊!”环视一周,竟然看到了写着他名字的粉丝灯牌。 “他都习惯了,也懒得搭理。上次有个英语系的系花,长得端庄大方,我看着挺好的让他试试,结果他问我是准备给自己找个嫂子还是找个小妈,气死我了。” “哈哈哈!你哥看起来不是那么毒舌的人啊!” “那是你没感受过。”程若言一脸怨念。 球赛一结束,程若言便拉着粟粒去了球员休息区,里面早已挤满了送水送毛巾的妹子们,粟粒停在门口,不想挤进去凑热闹。 “请大家让一让。”程若言调高了嗓门,拉着粟粒往里沖。 “咦...”正在喝水的赵承牧看到程若言和粟粒时,一脸惊喜的打起招唿,“两位小学妹,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不能来吗?”程若言问。 “来来来来来,姑奶奶说‘来’,我哪敢反对。”赵承牧说着,朝一旁的程湛递去一个眼神。 “程若言,你给我安静点。”程湛冷冷的呵斥。 “噢!”程若言只能默默的点头。程家姑娘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自己这个哥哥啊,明明他跟朋友在一起时顽皮得像个猴子,对陌生人礼貌持重,唯独对她总不似别人的哥哥似的宠溺,程若言自然也跟自己的哥哥抱怨过,结果换得哥哥冷冷的回答“爸妈把你都快宠上天了,我要再惯着你估计你得掘地三尺”,程若言只能屈服于哥哥威严之下。 “走了,吃饭了。” 程湛一声招唿,休息室瞬间沸腾起来。 “走咯,吃饭咯!” “吃饭了!” 粟粒站在原地有些尴尬,若言刚才就说了要宰她哥一顿拉着她哥商量菜谱去了,自己站在这里进退不是。 “小学妹干嘛呢?一起走啊!”赵承牧走了过来,手搭在粟粒的肩上把她往出门的方向带。 粟粒不自然的往前迈了一大步,摆脱赵承牧的手:“我还是不去了吧!我在家吃过晚饭了。” “别啊!”赵承牧一脸惋惜的说。 程湛拉下正摇着他胳膊撒娇的程若言的手,回过头来:“一起走吧!” 粟粒算是体会到了程若言说的他哥一脸严肃时那让人不自觉退让的气势,就像刚才他说“一起走吧”时那一脸的不容置喙。 校门口这家烤鱼店,号称百年工艺,整个店里都透露着它并不年轻的痕迹,凳子和桌面油哒哒的煳了一层,原本雪白的墙面被常年的油烟燻透,包裹着厚厚的油渍,泛着黑黑的黄。尽管卫生状况堪忧,学校里跑来这改善伙食的学生还是不少,百年工艺真不是浪得虚名,老店的手艺确实是有老店的劲道。
第6页 虽是第一次来,粟粒却一眼就喜欢上了这里,比起窗明几净的家,这儿像落入凡尘中正狼狈的仙子,褪去了一身清冷的仙气,让人感受到真实的人气和存在。 “老闆,三条烤鱼,一箱冰啤酒。”程若言豪迈的嗓音震得小店老闆连连回答:“几位稍等,几位稍等,马上就来。” “程若言你给我文静点。”程湛不悦的皱着眉,瞪着程若言。 程若言倒是不怎么在意,挑眉沖粟粒笑了笑,想来是刚刚跟哥哥撒娇时的要求得到了满足。 “粒,被一群大帅哥围着,虚荣心有没有极大的膨胀?”好心情的程若言,言语间已然不受她哥的约束,轻佻的问着粟粒。 “啊!”粟粒显然对程若言的问题毫无准备。 “你看,赵承牧多帅啊!”程若言毫无顾忌的指了指坐在正对面的赵承牧。 粟粒没什么反应,倒是赵承牧被夸得乐开了花:“小学妹,我就欣赏你这么有眼光的。来这杯酒,我敬你。” “哈哈哈!”程若言笑得乐开了花。 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王子渊眉飞色舞的问:“两位小学妹,既然聊到这里了,我就有个问题想请教下,我们篮球队号称有两大队草程湛和赵承牧,虽然都是队草那也得有优良之分是不,那么问题来了,他们俩,哪一个比较帅啊?”围观群众纷纷吹起了口哨,显然希望越热闹越好,引得别桌的人频频回头。 “必须是赵承牧比我哥帅啊!我哥撑死就算一正常长相。”程若言不敢回头看自己的哥哥,朝赵承牧丢去一记赞赏的眼神,对方也正用满脸感激的表情看着程若言。 王子渊听不下去了:“小师妹这话我就不贊成了,我们程湛虽然人品不咋的,但是这帅气是公认的嘛,追随者也是一波一波的,就学校那个有名的才女叫什么来着也是我们湛哥的迷妹!哎程湛那才女叫什么来着,怎么这会儿脑袋短路了。” “智商不高就多吃点鱼补补,等会儿鱼头全给你了。”程湛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倒也不忘给王子渊补刀。 王子渊期待的看着粟粒:“哎,你别转移话题,小师妹,你来评一评,我们程湛帅吧?”本以为就此逃过这个话题的粟粒,还是没能躲过八卦学长的熊熊八卦之心。 “呃...”粟粒的心思在看了再评价不好意思不看就评价不礼貌之间来迴旋转,最终还是抬起头迅速朝程湛瞟了一眼:“我觉得,我现在虚荣心在剧烈的爆炸中。” “那是!我们这一堆大帅哥在这撑着场子呢!”王子渊被夸得乐不可支,高兴的拍了怕粟粒的肩膀。 “粟粒,没立场。”程若言忿忿的对着粟粒说。 赵承牧玩心大起,不准备放过粟粒了:“小学妹,请正面回答,我也想听答案呢!我帅还是程湛帅?” 粟粒为难的偏头看了看程湛,得罪谁相对稳妥些? “从我个人的角度出发,”粟粒放慢了说话语速,“觉得,嗯,程...学...长可能更符合我的审美标准。个人意见,仅供参考。”程湛是真不熟啊,刚才那记眼神多吓人哪!赵承牧人来疯的性格应该不会太记仇吧。 “学妹,你这样说,我好伤心。”赵承牧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假意拔刀插向自己的胸口,逗得大家笑得合不拢嘴。 一行人就这样在嬉嬉闹闹中把三条鱼吃得干干净净。 “粒,我有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刚走出课堂,程若言就走上来拉着粟粒的胳膊。 “我可以选择都不听么。” “不行。” “那坏消息。” “我就知道你选坏的。”程若言清了清嗓子,“坏消息就是我之前报了篮球队后勤组,结果他们觉得花痴太多不招人了。”看她喜笑颜开的样子,不像是目的没有达成的样子。 “好消息就是,”程若言故作神秘的顿了顿,“我去找我哥开了后门,我可以去看赵承牧打球了。还有,我也给你开了后门。” “什么?”粟粒可没有参加任何社团活动的打算,“这明明是两个坏消息。” 程若言扯起粟粒的胳膊:“粒,我不是看一天过得挺没趣的,一个社团活动都没报,我哥这边都是自己人,方便照顾嘛!而且你没发现吗,那天大家一起吃烤鱼的时候,你笑得可开心了,比你一个星期笑得都多。” “有吗?”那天和大家一起吃饭是过得挺开心的,只是和平常差别有这么大么。 “有。”程若言回答得暂金截铁,“这回你听我的。” “好吧。”粟粒回答得有些为难,实在是周末爷爷卡的时间太紧,篮球队训练任务重,总搁在周末,想来怕是又要被奚落了。可是既然已经答应,就好好感受正常大学生的生活吧。 “要是我选先听好消息呢?” “坏消息就是你被我坑进篮球队了!哈哈哈哈!” 粟粒:“….” ☆、第4章 若言拉着粟粒到篮球馆的时候,约莫二十来人已经在球场上开练了,几位相对熟悉的人都已经到了。
第7页 “哟!程湛的粉丝和赵二狗的粉丝都到了啊。”见粟粒和程若言进来,王子渊沖训练的大家嚷嚷。 一群人渐渐散了三三两两的走向了休息区。 “是不是打扰你们训练了。”对于这么多视线的骤然凝聚,粟粒有些不适应。 “王子渊,凭什么程湛就叫‘程湛’,我叫‘赵二狗’啊,长得帅没有人权的吗?”赵承牧不满的嚷道。 “我呸!人程湛的帅那是衣冠禽兽的‘帅’,必须是人面兽心,你就不同了,你的帅那是惊天地泣鬼神的,必须用‘赵二狗’这种凡人的名字给你接一接地气,免得招神仙嫉妒。” “这话说得有水平。我喜欢。”赵承牧一巴掌用力的拍在王子渊的后背。 “我说你轻点!” “子渊。”程湛悠悠的叫着。 王子渊惶恐的抬起头来,颤巍巍的看着他:“您老叫我有事儿?可别‘子渊子渊’的叫了,怪害怕的你说。要不您直接来?” “格斗还是跆拳道?”程湛忽而扬起了嘴角,连带着眉梢都翘了起来。 “哥,亲哥,我错了还不成么!你不如直接说让我挨打好了。” “那不公平。” “是,是不公平,比赛赢我你就可以打得坦荡荡,要是单方面让我挨揍说出去你面子也不好过是吧,被人说欺人太甚。” “你今天这脑子真的变聪明了,那天的鱼头没白吃。”赵承牧在一旁悠悠的补刀。 “哎,我说你小子有没有点义气,我这是为了谁啊?”王子渊反手捅了赵承牧一拳。 “不如...”王子渊将眼神一转,又落到粟粒身上来。 粟粒看着那目光,真的想转身就跑。怎么那么倒霉,又要被回答什么得罪人的问题。 “不如大家都喝口水休息休息,训练都累了。”粟粒抢先一步招唿大家到场边休息,递出去自己手中的可乐,那是刚来体育馆之前买的,本来是打算给自己喝的。慌乱中那可乐递到了程湛的面前。 “小学妹这我可就不乐意了,凭什么都是训练的他程湛就是可乐,而我们的就是矿泉水啊?”王子渊佯装生气,偏头顿了顿,“其实也可以理解,毕竟在你心中我们赵大帅哥都被程湛比下去了嘛!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粟粒憋红了脸实在对这个脑洞无比巨大的学长没有招架之术。 “子渊学长,这话你就说得有失偏颇了,我们粒儿这么照顾我哥,那凭的是本小姐我的面子。”程若言朝粟粒送去一记“我懂你”的眼神,“不瞒你说其实我们家粒儿和我是同一种欣赏标准,那就是我们承牧哥哥还是要帅一些,那天吃烤鱼油烟太大我们家粒儿只是迷了眼。是吧?粒儿。” 是你个大头鬼! 粟粒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红着脸看着程湛。 “行了,再闹下去别训练了。”程湛拿起手中毛巾朝王子渊扔去。 篮球队的训练比想像中规律,球队根据自己的时间,把搞后勤服务的人分了几组,粟粒运气不错没有分到周末,省去了粟粒被爷爷责骂的烦恼。后勤的同学就负责订订盒饭、收收毛巾,日子倒也过得惬意。只除了一个后遗症。 “程湛的小粉丝学妹,你能给我拿块干净毛巾么?”王子渊瘫在沙发上指挥粟粒给他拿块毛巾。 一旁的程湛用力砸来一块:“你就不会自己拿是吧!” “你这是护内啊程湛。” “护毛线!” 粟粒拿了条干净毛巾,顺带拎了两瓶水走到王子渊旁边:“学长,叫这么长的名字你不嫌累么?”从第一次训练开始,王子渊就执意把对她的称唿改成了‘程湛的小粉丝学妹’,粟粒实在无语,又拿他无可奈何,连带着篮球队的其他成员恶作剧时,也会叫这个名字。 “累啥呀!我们学中文的,就是要把名词前的定语完完整整的表达出来,充分的体现出这个名词各方面的属性,才能彰显出我们中华文化的博大精深。” 粟粒无语的翻了翻白眼,这位学长,你专业课老师要是听到你这翻言论,怕是要把你开除中文界了。 “学长,我听说你的中文是半路出家的,辅修。” “嘿!小丫头知道的还挺多。你学长我虽然是半路出家,但不妨碍我是我们专业课老师眼中冉冉升起的新星这个事实。” 粟粒……猝 这日,粟粒正在家给母亲做饭,开学以来一直忙着各种乱七八糟的事,很久没有给母亲包饺子了。母亲是个地道的南方人,却酷爱北方的面食,粟粒一个人在厨房里来来回回,爷爷带着大伯一家出门去了,偌大的房子内尽是粟粒脚步声空荡荡的迴响。 “粒儿,江湖救急。”电话那头,程若言唿吸急促。 “怎么了?” “我答应了登山队今天和他们一起出去的,装备都在我这儿,结果我哥他们临时要训练,后勤那几个本来看我是后门进来的就不爽,我不想缺勤。” “要我代你一天么?”爷爷他们最快也要十点以后才能回来,篮球队的训练在下午,如果在他们回来之前赶回来,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第8页 “谢谢亲爱的,么么哒!还是你懂我。” 把包饺子的残局收拾好,给阿姨交代好妈妈的晚餐,餵妈妈吃了药,粟粒就出门了。 周末的路异常通畅,不到一个小时,粟粒就到了篮球馆,伸手往口袋中掏了掏,想确定时间,这才想起手机还安静的躺在家里的橱柜上。 “粒儿,你来了。”赵承牧远远的招唿。自从程若言开始叫她“粒儿”,赵承牧也跟着起闹,再不肯叫她的全名。 每次粟粒都板着个脸纠正:“粟粒。”然而并没有用。 赵承牧伸手拨动她散落在头绳外的几缕碎发,粟粒只能一次次伸手去拍那只老是在头顶晃动的手。 “你别动!”粟粒瞪着赵承牧。 篮球队的队员周鹏带着两姑娘进体育馆的时候,粟粒去厕所了没有看到,等走近看到站在篮球架的两姑娘时,神色忽然变得苍白,唇抿得更紧。 这世界上,似乎总有冤家路窄这件事。走进来的这两位不正是那日在背后碎嘴的那两位。 “我来给大家介绍下,这位是方玉清,我舅舅家的宝贝女儿,前两天非闹着要来看我们训练,这不,带来打扰大家了。” 周鹏指着其中一位眉目还算清秀的姑娘介绍:“这位是她的朋友。” “欢迎欢迎!”大家热热闹闹的起闹。篮球队都是男生居多,来几个姑娘,大家总是很欢迎的。 只除了粟粒。 粟粒本站在赵承牧身后,赵承牧高大的身材把她遮挡得几乎看不见,这一哄闹,赵承牧挪动了位置,面无表情的粟粒就大咧咧的出现在方玉清面前。 方玉清此时正羞红了脸,和同伴小声的说着什么,一扭头看见忽然出现的粟粒,含羞带笑的表情瞬间僵在脸上,脸颊的红愈加分明。 注意到方玉清僵滞的眼神,周鹏顺着看了过去:“两人,认识?” 粟粒冷冷的回答:“不认识。” 方玉清并不作答,呆滞的眼神慢慢的回过神来,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不认识。” “粒儿,给我们定饭吧,这都四点半了,送过来就差不多了。” “行吧!你们想吃什么?” “老规矩。” 校门口有一家小餐馆是篮球队常常光顾的,老闆人很好也很会做生意,给篮球队送的总是要比别人多几分,味道也很是不错。 粟粒伸手向赵承牧要来手机,走出吵嚷的篮球馆。回头看了看还站在球馆休息区的那两个面孔,思考片刻,还是比平常多定了两份。 可是时钟走过了两个小时,早该送到的饭却一直没到。 “粒儿,送饭的小哥怎么还没来啊?这都快七点了。”赵承牧走近球场边正沉浸在书本世界的粟粒,拨弄她有些凌乱的碎发。 粟粒挥手扒开赵承牧落在头顶的手,腹中低哑的叫声也正提醒着她肚子饿了。 “你打电话问下!”粟粒指着赵承牧裤兜里的手机道。 “粒儿,什么情况?餐馆的阿姨说后面你打电话取消了。”赵承牧惊讶的问。 “取消?怎么可能,是不是餐馆搞错了。” “阿姨确认了好多遍,说就是我这个电话打过去的。” “没可能啊!电话我都还你了。” 训练了一下午,大家都饿了,听到两人的谈论,都围了过来。 “怎么了?”程湛问。 “餐馆说定的饭取消了,可是粒儿这边没打电话过去,莫名其妙。”赵承牧也被闹得不太愉快。 程湛低头看了眼毫无头绪的粟粒和已有些不耐烦的队员们:“走吧,我们出去吃。” 站在一旁看热闹的周鹏站了出来:“别啊!粟粒犯了错你们就这么包庇啊?让大家在这儿挨饿,这不是你开后门带进来的吗?你负责啊!”周鹏挑衅的看着程湛。刚训练时,程湛专程把周鹏叫到旁边,让他不要带外人来球馆,周鹏觉得面子上很过不去,早想着要从哪儿给找补回来。 程湛并不想接话,反倒是赵承牧看不过去,从休息椅上站起来:“周鹏,你这话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闻到几个人之间的□□味儿,王子渊赶紧打圆场:“都是兄弟,这是干嘛呢。” “粟粒和程若言是程湛叫进来的没错,但是这两姑娘从进来开始有哪次没有正常到位工作的吗?你平心而论,以前招进来的姑娘,哪个不是来两天凑凑热闹花痴花痴然后就拍拍屁股走人。” “我好歹也算是队里的副队长,招人这事说不招就不招了,自己又塞两个进来算什么情况,要不是下个月有比赛,一年都不会出现在训练馆的人凭什么当队长。”周鹏比程湛晚一级,进篮球队时程湛已经是队长,对于队长长期不出现在队里,周鹏早就心生不满。 “是程湛点头答应的没错,但是我坚持要让她俩进来的,有什么你冲着我来。话又说回来,你以为明明已经有校队了,学校凭什么给院队这么好的训练条件,还不是当初程湛去争取的。说话前都不需要了解情况的吗?”赵承牧火气也上来了,站到了程湛面前。 程湛一直沉默着,没有准备搭话的意思,见□□味儿升级,队员们纷纷站了出来:“行了行了,都是一个队的,大家换衣服出去吃。”
第9页 “对啊,都一个队的,互相理解互相理解。” ☆、第5章 这时,白日里不知何时消失的两个姑娘提着满满两袋东西兴匆匆从门口跑来,丝毫没有察觉这不寻常的气氛。 “来了来了!大家的饭的来了!一定都饿了!”方玉清放下吃的,小跑着过来招唿大家。 “玉清,什么情况?”见到自家妹子拿来了晚餐,周鹏得意的看了看程湛。 “我请大家吃饭,刚忘了和你们说了!给大家改善生活。” “改善个屁,你见我们哪顿吃得不好了!”赵承牧没好气的说。 “哎!赵承牧你几个意思,我妹好歹给带吃的。” “我想起来了,我粒儿把手机还给我以后,是你说说手机没电了管我借的。”赵承牧指着方玉清道,“是你给餐馆打电话取消订单的。”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本来是想给大家制造惊喜的,好像是给大家添乱了,对不起啊!”方玉清吐了吐舌头,眼神不安的扫过程湛。 “好了,都是误会一场,大家不要计较了。”王子渊安抚着拍了拍赵承牧的肩头,笑着对方玉清说,“妹子,没事儿了啊!” 粟粒本不觉得委屈的,不管怎么说饭没到位也有督促不到的责任,被说一两句也不碍事,可是眼前的情形让她感觉很不愉快,不悦的皱了皱眉。已经快七点了,周日的晚上道路不会太通畅,必须在爷爷到家之前赶回去,此刻体育馆的空气让人憋得慌,粟粒揪了揪赵承牧的衣角示意自己要离开,然后走出了体育馆。 体育馆外天色已暗,只周围的路灯星星点点的闪着。粟粒慢腾腾的走在梧桐大道上,仰头无奈的笑着。老天似乎总不愿让自己好过,连个普通的周末都要平添这么些麻烦事儿。 粟粒感觉到身后有高大的人影在靠近,机警的在校门口有摄像头的地方转身,一回头,竟是程湛站在那里,身上仍然穿着白日里训练的球服,只多了件棒球外套。 “学长,你怎么来了?” “我以为你不会耍脾气。” “我没有耍脾气啊!”粟粒看着程湛,无辜的神色豁然明朗,“啊!你们以为我刚刚是生气才走的!”刚刚那样的情况下自己没打招唿就走了,还真是会让人误会自己在耍脾气。其实,只是在王子渊讨好的看着方玉清时,粟粒有些喘不过气来,想要离开那个憋闷的环境,世界上总有些人,站在中间的位置被所有人理解,可惜的是,那个人,总不是自己。 “我没有生气,只是该回家了。”粟粒无力的看了眼程湛。 “走了。”程湛迈开长腿往前走去。 “走哪儿?”回应粟粒的是长久的沉默。 一直走到站台,看到熟悉的824路公交,粟粒想,他大概是要送自己回去。 “学长,你不用送我的,我可以自己走。” “程若言从下午开始打了至少10个电话。” 粟粒抬头抿着嘴淡淡的笑,眉眼笑成了月牙状,不再拒绝。还是好姐妹知道心疼人。 粟粒和程湛一前一后下了车。粟粒走在程湛的身后,踩着他被拉得长长的影子,慢悠悠的走向家门口,第一次觉得,人生并不是只有孤独这件事。 远远的,粟年和粟倾城一家正停在门口热闹的聊着什么,粟倾城双手搭在粟年的手臂上,似在撒娇,粟枫和李凤馨站在一旁,一脸慈爱的看着。 见此,粟粒本能的想要躲避,粟年敏锐的视线已扫了过来。 粟年放下被粟倾城扶着的手,转头冷冷的对粟粒呵斥“你站那干嘛?赶紧滚过来!” 粟粒磨蹭着向前走去,向程湛投去感激的眼神:“学长,我到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程湛挑眉想说些什么,终究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去。 “送你回来的是谁?”粟年不客气的问。 粟粒不想回答,埋头拧眉,而后不情愿的抬头:“学校的同学。”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周末不可以出去!”粟年的怒气更甚了,眼珠似要从皱纹密布的眼眶中跳出来。 粟粒沉默。 冷冷的巴掌毫无预警的落下来,准确无误的落在粟粒的左脸上,清脆的响声惊了沉寂的夜,粟粒感觉世界忽然间又热闹起来。过去的这许多年里,这半张脸经歷的巴掌,还是没能帮助它长出保护茧来,神经末梢传来的钝痛迅速的传达到脑神经,引得心脏跟着一阵阵紧缩。 “谁教你的长辈问话都不回答了!” “爸,算了。”粟枫劝到,“她比倾城还小,都是小孩不懂事。” “她能跟倾城比吗?她那个要死不活的妈教不了她,我只能亲自来,就这样教,还是一副贱皮子的样子,这才几岁,就开始和男的勾勾搭搭了。”粟年不解气的推搡着粟粒。 闻言,粟粒勐的仰起头来,恶狠狠的盯着双眼猩红的粟年。 “爸!”粟枫知道粟年的话很过分,可是家里根本没有人感忤逆他。 “爷爷,我们回去好不好,我把今天获奖的曲子给你再弹一遍,今天表演的时候有一点点我不太满意。”粟倾城走上前来,又一次拉起了粟年的手臂,轻轻的晃动,没有情绪的眼扫过倔强的粟粒。
第10页 粟年僵直的脖子这才稍稍松软下来,转身朝家门口走去,走到台阶上,才忽然想起什么,回头沖粟粒嚷:“既然你那么爱往外面跑就待在外面不要回来了,今天晚上谁也不许给她开门。” 粟粒倔强的肩在大门关上的声音传来那一刻,迅速的垮了下来,心中盛满的委屈霎时充斥了全部的情绪,眼角和鼻头酸涩难言。 慢慢的挪动步子,走向小花园,那里有一处爬满了爬山虎藤条的木架,能挡去不少夜风,每一个这样的夜晚,那里都是最好的选择。 粟粒蹲坐在架子下面,双手抱着膝盖,头靠在膝盖上,让自己团在一起。 “走了。”飒飒作响的夜风中忽然响起了谁的声音。 “谁?”粟粒惊得迅速站起来,看清程湛的脸后,不安的心脏慢慢趋于平静,“是学长啊!” “走了。”程湛不耐烦的重复一遍,脱下外套丢给粟粒。 粟粒抬头看了看他的眼睛,把衣服穿上,慢腾腾的站起来,跟着程湛的影子走。 “小粒是吧?快进来快进来。”刚迈进程湛家大门,一位约四十岁的阿姨就迎了上来,“身上怎么这么冷!出门要多穿点。” “谢谢阿姨,我不冷。”这位应该就是程若言和程湛的母亲了。 “这是程若言的大学室友粟粒,”程湛淡淡的说,又示意粟粒到,“这是我爸妈。” “叔叔阿姨好!打扰了。”粟粒乖巧的问好。 程若言的母亲文雨周年轻时是个大美人,虽然没能抵抗岁月的力量,眉眼间已堆了好些皱纹,可比起这个年纪的一般人来说,还是年轻不少。程父程陆书生性是个严肃的人,板着个脸时脸颊总线条分明,此刻,也努力在嘴角堆上了笑。 “小粒别客气。程湛打电话回来说篮球队训练完了你那边回去就太晚了,今天就安心在这儿住下,明天言言回来了和她好好玩。”文雨周微笑着说。 “谢谢阿姨!” “反正言言没在,你就睡她的床了,在阿姨家就别客气了,上次那个抢劫犯的事儿还要谢谢你这么勇敢。” “没,上次的事是我鲁莽了,害得若言跟我一起受伤。”对于这件事,粟粒一直是心中有愧的。 “你要是这么说阿姨就要生气了,我听言言说你受的伤比她多多了。”文雨周关切的看了看粟粒的脖子。作为父母的,初始听说这件事,担心是自然的,可是遇到这种事大家都不愿意,只要平安就可以了。她生气的不是她们行事不够妥当,而是发生了这种事竟然想瞒着她,要不是给若言洗衣服的时候发现了血迹,他们还真是准备瞒着父母到底。 “已经没事了。”脖子上的勒痕一个周就散了,抓痕稍微慢点也只用了半个月。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没吃晚饭对不对?”文雨周关心的问,从进门开始,就看到她一直捂着自己的肚子。 下午被方玉清一阵闹腾,晚上又是家里的烦心事,粟粒从下午开始连水都没喝,腹中倒没有丝毫饿的感觉,反而胃部有些反胃的感觉。 “阿姨我不饿,谢谢!” “小粒在我们家千万不要客气,有什么需要就直接跟我说。” “好。” “那程湛你带小粒上楼去洗漱,就睡言言那屋,这么晚了肯定也累了。” 程若言的房间在二楼走廊的尽头,粟粒跟在程湛后面,走到房间门口,脱下还穿在身上的外套,递给一直走在他:“今天,谢谢!” 程湛接过衣服,打开旁边房间的门,走了进去。 程若言的房间是典型的大多数女孩子都会喜欢的房间,视线所到之处几乎被粉色填满,床头靠着的墙上是一个大大的hellokitty喷绘,公主风的超大号床上是纯色的被子。 粟粒洗漱完就爬进了程若言的大床,松软的大床让这一整天的疲累一扫而光。 文雨周敲了敲程若言房间门,探着身子问:“阿姨可以进来吗?” “阿姨您快进来。”粟粒连忙从床上爬起来。 文雨周端着两碗清水面走了进来:“小粒,程湛说饿了我给他煮了个宵夜,也顺带给你煮了点,女孩子爱美是好事,但也不能饿着了。” “谢谢阿姨!”粟粒接过了文雨周递过来的碗,还有两粒药丸。 “你进来的时候看你胃不太舒服,吃了面吃点药,早点休息,明天就好了。” 粟粒的鼻腔忽然酸涩起来,哽咽着回答:“好!” ☆、第6章 “粒儿,你看前面一堆人围着不知道干嘛呢,走我们去看看。”程若言就是个好奇宝宝,哪里有热闹,哪里就一定有她。和她相反,粟粒是个特别不喜欢凑热闹的人,看到哪里特热闹肯定都是绕着道走,这会儿被程若言拉着胳膊,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让一下让一下!”程若言拉着粟粒在人群里窜来窜去,还别说,这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真是不少。 人太多了,不知道谁往前推了一把,粟粒没站稳的身体就这样被推了出去,直直的冲到了中间。慌乱中粟粒不知扶到了什么,这才将自己一直向前沖的身体控制下来,四处扫了一眼没有找到程若言的身影,索性打量起眼前的情形。
第11页 原来是有人把钢琴搬到室外来了,此刻自己的右手正搭在钢琴的侧面,琴椅上坐着位老师模样的男士,微胖的身体被剪裁得有些贴身的西装包裹着,头髮中分沿着额头的两侧软趴趴的贴着,想来人群的热度给他带去了不小的困扰,后背的衬衫已隐约可见被汗浸湿的痕迹。 “这位同学不要急,我们排着队一个个来!” 粟粒一脸不解的看着他。 “看你表情这么迫不及待,给你破个例,你先来!” 老师你怕是眼神不太好使,这明明是惊恐未定的表情。 搞不清楚状况的粟粒硬着头皮问:“什么?” “这位同学不要紧张,跟着老师唱一遍就可以了。”说着自顾自的弹起了钢琴,然后回头对着围观的人群喊道:“各位同学不好紧张,一会儿到你了就跟着钢琴的音调唱出来就可以了!” 钢琴的旋律很快停下来,胖老师回过头来看着粟粒:“怎么不唱呢?来跟着老师哼!啊…啊…啊…” 粟粒茫然的清了清嗓子,照着老师的样子哼了哼。 “好,可以了,你去那边登个记。”胖老师转过身来,指了指被钢琴挡着的一张桌子,那正坐着位瘦高的学生模样的男生正无聊的玩笔。 什么就可以了? 粟粒不可置信的看了看老师,迫于围观群众灼热的视线,只能慢慢的移到钢琴后的课桌处。 “哪个学院哪个班?叫什么名字?”课桌后的男生例行公事般的问。 粟粒本能的回答:“经管学院大一粟粒。” “可以了。” 又可以了… 粟粒想了片刻,不能把自己卖了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吧! 压低嗓子问:“那个,学长,我能不能问下,现在是在干嘛?” “校合唱队选队员啊!”瘦高男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粟粒,“合着你不知道我们在干嘛!” 合唱队选队员会不会太…草率了! 粟粒可不敢把自己内心的想法说出来,满脸歉意的看着瘦高男:“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来晚了没听清楚。”回头看了看正在指导另外一位同学发声的胖老师,小声的说,“学长,我们能不能商量一下,我在唱歌方面没什么天赋,你能不能不记我的名字,老师也不会记得我的,这么好的机会应该留给那些有天赋的同学。” 瘦高男盯着粟粒看了良久,以至于粟粒恍然觉得都快要从他的唇语中读出那个“好”字。胖老师不知怎的就发现了这边的情况,远远的嚷:“小猴子,你不许把她名字给我抹了,我可记着的。” 在大庭广众下被叫绰号,小猴子学长一脸不悦的看向粟粒:“你听到了,不行。” 粟粒扁扁嘴:“好吧!”不情愿的挤出围观的人群。 “粒儿,你跑哪去了?刚我在外面转了一圈都没看见你。”刚钻出人群程若言就迎了上来。 我在里圈你在外圈肯定找不着。 “若言,我被选到合唱队了。”粟粒沮丧的和程若言说刚才的情况。 “言老头搞的鬼吧!”程若言一副瞭然于心的表情。 “言老头?”粟粒不确定的问,“你是说,刚刚在里面弹钢琴的那位?” “就是他。” “他看起来就最多三四十岁。” 程若言一脸“你还是太年轻了”的表情:“被骗了吧!言老头今年58了。” “若言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被我的博学折服了吧!” 粟粒:“……” “哎,我说真的,你怎么知道那个老师的?”粟粒认真的问。 程若言故作神秘道:“有那么点渊源。” 接下来是各个学科的半期考试,粟粒忙着奔波在自习室和教室之间,连篮球队都停训了一周,合唱队这事儿自然被抛诸脑后,直到一条要求到音乐教室集合的简讯发过来。 粟粒下了课,饭都没来得及吃,按照简讯的要求急匆匆的赶了过去,教室里已经站了四五十个人,那天的胖老师正低着头看手中的琴谱,只有那人被唤作“小猴子”的学长在忙着招唿大家找位置就坐。 “哎!粒儿,你来了!”这大嗓门除了赵承牧还能有谁,粟粒真想找个地洞砖进去。 粟粒用手中的书半挡着红透的脸,微点头向他致意。 赵承牧走过来在粟粒身边坐下:“别挡了,都认识你了,那天面试的事迹我们都听说了。” 粟粒惊恐的抬头:“听说啥?啥事迹?” “言老师说的,说你连来干嘛都不知道就跑来面试了,像你这样对我们音乐不够尊重的同学,要重点教育培养,让你充分认识到音乐的美妙,好深深的打自己的脸。” 学艺术的人,这脑迴路还真是…粟粒哀嘆:“这下日子不好过了!” “没事儿,这不是还有我嘛!我罩着你。”赵承牧拍着胸口保证。 “对了,你怎么也在?”粟粒这才想起来问。 “我嘛!喜欢凑热闹。”
第12页 远远的,粟粒看到胖老师在沖自己的方向招手,粟粒看了看方圆半米内除了赵承牧以外没有其他生物存在,不确定的指了指自己,用唇语问:“我?” “对,就是你,不用怀疑,过来!”胖老师大声的回答。粟粒只能又一次在众人炽热的目光中走到胖老师旁边去。 粟粒站定,胖老师就开始主持会议:“好了,现在开始开会。鄙姓言,单名时字。大家能记住就记记不住就算,反正这么多人我也没办法都记住名字,这样比较公平。” 粟粒:“…” 顿了顿又接着说:“我旁边的这位是合唱队的钢琴伴奏。” “啥?”粟粒惊恐的指着自己。老师你是在开玩笑吗? “你有意见?”言时回头严肃的看着粟粒。 “没…没意见。”这么多双眼睛正盯着自己的,有意见也不敢说啊! “其他同学因为数量比较多大家就自己互相认识了,今天就不一一互相介绍了。噢!忘了,门边上站着那位是你们的大师兄,叫候子,不是你们想的那个‘猴子’,是姓‘候’的‘候’,‘儿子’的‘子’。” 下面的同学先是面面相窥,教室顿时陷入沉默,而后爆笑声轰然充斥了整个空间。 “就知道老头子怎么可能会放过我。”候子师兄怨念的看了看自己师傅,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言时简单的交代了以后的排练时间,会就散了,音乐教室瞬间就只剩下言时、候子、粟粒以及等待粟粒的赵承牧。 粟粒在赵承牧鼓励的眼神中,终于走到言时面前:“言老师,我有个疑问。” 不待粟粒问出口,言时就接过了话茬:“不用问了。我没说错,你也没听错,一年后合唱团有一个国际比赛,那个时候我希望你能上场伴奏,不要给我说你不会,我知道你不会,从现在开始学。” 老师,你在开玩笑,就算是天才也不可能在一年内把钢琴弹好。 粟粒本想反驳,看到言时严肃的眼神,冒出的话茬又咽了回去。转头,候子师兄也正一脸“你摊上大事儿了”的表情看着自己。粟粒默默的想,我又何尝不知道自己摊上大事了。 “哎,你说老头看上你哪了?非得让你伴奏,你会谈钢琴吗?”回宿舍的路上,赵承牧在一旁叽叽喳喳的说。 粟粒正被这件事困扰着,没好气的回答:“我长得好看不行吗?” “别逗了,就一柴火妞哪里好看了?”赵承牧伸手揉了揉粟粒的头。 粟粒怒得拍开赵承牧的手。 ☆、第7章 合唱队的训练时间是周二、周四晚上,言时要求粟粒每周一、三、五都去音乐教室报导,这哪里是参加合唱队,这明明就是参加了一个钢琴课外辅导班。比赛临近,篮球队的训练让粟粒累得够呛,音乐教室和体育馆两头跑,粟粒觉得力不从心,思来想去决定等这次四校联赛结束后就就辞掉篮球队的工作。 四校联赛是本市的四所重点大学联合举办的篮球联赛,每个学校四支参赛队伍,通过小组赛选出每小组的第一名打半决赛,然后决赛。院队运气不错,抽到了四个小组中实力相对较弱的这个组,顺利的从小组赛脱颖而出,半决赛的时候王子渊和程湛配合相当默契,再加上赵承牧超常发挥,竟也打进了决赛,惊呆了一众人。 今天就是联赛的总决赛,因为是单场决定胜负,场地的选择就选用了抽籤的方式,院队再一次运气爆棚,抽到了主场,王子渊乐不可支的到处宣传说院队这次天时地利人和要拿冠军了,结果程湛在一旁冷冷的泼凉水:输二十分以内算赢。程湛这话是有依据的,z大学校校队是体育特长生组成的,平均身高196cm,在全国的大学篮球队中都是出类拔萃的,可是一回合制的比赛就是很容易爆出大冷门,夺冠大热门在半决赛中被的a大校队淘汰了,即便有偶然性,a大校队的实力仍然高出院队不少。好在大家都抱着“少输当赢”心态,倒也没对比赛结果有多在意,只是参加了比赛,怎么样也要发挥出自己的水平才对得起为训练付出的汗水。 今天粟粒终于到场了,之前的比赛一直都是其他人跟的,最近太忙,参加篮球队日常训练已是极致,根本没有时间和篮球队外出,反正这样的机会多的是人想去,这样粟粒倒也安心下来忙着合唱队和自己学业上乱七八糟事。程若言今天不知道什么情况就是不肯来比赛现场,明明是在宿舍睡觉还让粟粒替她撒谎说她病了,粟粒只能硬着头皮去和程湛说,结果作为程若言亲哥的他不但没有关心自己妹妹的病情反而冷冷的说:“知道病了还有救。” 粟粒无言以对。 比赛开始后,院队在围观群众的鼓掌加油声中快速的找到节奏,频频得分,反观a大校队,对场地的不适应让他们在第一节比赛中失误连连,给了院队太多快攻的机会,第一节结束z大院队领先a大校队10分。第二节回来,a大校队很快找回状态,利用对手几次犯规迅速将分差追了回来并在第二节结束后领先4分,此后z大院队虽然凭藉王子渊、赵承牧、程湛三人的努力把双方分差咬在5分内,但颓势已现。第四节上来,a大校队30号选手连续两次外线投射得手,离比赛结束时分差来到20分,比赛结果基本已成定局,指导老师把首发队员都全都换了下去。
第13页 几位队员一下场,大家就纷纷让了坐。赵承牧不耐烦的坐在椅子上,烦躁的揉着手中的毛巾。 “靠!我不服!”赵承牧愤怒的把粟粒递过来的水扔到场边,“明年我一定要赢回来。” “兄弟别这样,我们是真打不过,你看对面那个30号,那就是个bug,就那三分投得,我们根本防不住。”王子渊拍了拍赵承牧。 “王老师,你怎么不让我们打完,死我也要死在场上。”赵承牧朝指导老师嚷嚷。指导老师是这次比赛临时请来,平常从没参加过球队的训练,人也年轻,在队员们心中本就没有那么有分量。这会儿被赵承牧一嚷嚷,整个人都有点懵,憋红着脸,不知如何回答。其实他的本意是,反正也赢不了还不如让大家休息休息。 一直坐在位置上搽汗的程湛平静的放下手中的水瓶:“行了,他们实力在我们之上,如果让我们侥倖赢了,才是对篮球的不尊重。” 赵承牧白了程湛一眼,不情愿的坐回自己的位置。 “我昨天和周鹏商量了,这周六周日我们搞一个露营,算是球队的散伙饭,我马上要开始实习了,平常也确实没有精力投入到篮球队,以后队伍要怎么组织就看周鹏安排了。” “别啊!”王子渊哀嚎。 “靠!都不带跟我商量的,程湛你当我是什么啊?”赵承牧更怒了。 “早就决定好的事只是现在才告诉大家,没有什么区别。”程湛淡淡的说。 不知怎的,粟粒觉得程湛这个决定虽然现在才说出口,但自己似乎早已感觉到了。 篮球队的露营粟粒是不想参加的,周末出来回去又是挨骂的节奏,可是抵不住程若言在一旁的哀求,加上粟年又陪着粟倾城到国外参加比赛了,粟粒答应参加。 露营的地点选在了离学校大约40公里外的五凤山,传闻这山上有五只凤凰在此安家,由此得名。周六上午8点,一行二十几人就朝五凤山出发了,除了篮球队的队员,还有后勤的同学加上队员的家属,满满当当一大车。 经过大约一个小时的车程,再步行10来分钟,大家就到了一个相对开阔的平地。平地位于山脚下的山涧旁,约摸一亩田地的面积,平地上杂草生得并不茂盛,依稀可见地皮。想来,这里应该是附近不少人露营的选择。一仰头,五凤山就巍峨的矗立在那里。11月的林城已进入深秋,山间铺满了落叶和泛黄的杂草,看似荒凉却偏又别有风情。 找附近的商户租了十个帐篷,男生们自觉的开始搭帐篷,几个管后勤的姑娘便自告奋勇的去山里找柴火,要搞一个篝火晚会,程湛本是不同意的,架不住程若言拉着哥哥的手臂苦苦哀求,只能勉强同意后一遍遍叮嘱注意安全。 “山里手机信号不好,不许走太远。”程湛语气不善。 “知道了。” “实在有事,发个简讯试试,也许能收到。” “知道了知道了。” 程若言像挣脱鸟笼的鸟儿,迫不及待的想要飞向天空了,拉着粟粒就往林子里跑。 等停下来时,已走进不远处的一片林子,满地都是枯枝,同伴们聊天的声音时不时从某处传来。 “粒儿,谢谢我吧!” 粟粒不解。 “有我在你看你多开心。”程若言嘟着嘴嬉闹着说。 粟粒摸了摸自己不知何时扬起的嘴角。是啊!若言在的时候好笑的事似乎真要多一些。 “本来我不想来的。但是我要是不来,你肯定也不会来。” 确实是这样没错! “可是其实我不开心。”原本轻松的表情瞬间被愁绪填满。 “怎么了?” 迟疑片刻,程若言幽幽的开口。 “粒儿,我向赵承牧表白了。” 粟粒震惊的看着程若言,她以为,程若言只是和往常一样花痴而已。 “你是不是也不相信我会喜欢他?”程若言皱了皱眉,“他也不相信。” “若言…” “我平常虽然爱闹,可其实,我是真的喜欢他的。我第一次会想念一个人、想认真的对一个人好,可是他说他不相信我。” “粒儿,我是不是,不值得喜欢啊?” “若言,不要这么说,你很好,你看要不是你,我才不会这么开心是不是?” “可是,他为什么不喜欢我啊!” “他只是不够了解你,等他了解了一定会喜欢你的。”懂她的人怎么可能不喜欢她,她是让人如此开心的姑娘。 “这两天,我一直躲着他。我想给自己点时间想想,是不是认真的,”程若言抬起头来,眼眶瞬间蓄满了泪,语气却执拗而认真,“粒儿,我想明白了,我是真的非他不可。” 粟粒轻轻拍着程若言的后背,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大概就是若言这样认真而让人心疼吧! “谁?谁在那儿?”不远处有个黑影闪过,粟粒冷声呵斥。 树林沉寂片刻,一个影子慢吞吞的从松树后面探出头来,正是方玉清。她作为周鹏的表妹,自然是不会放过这次和篮球队一起出来玩的机会的。此刻她的脸上布满了尴尬,脸颊有不自然的红。
第14页 至少,还算是有偷听别人说话不道德的自觉。 程若言扭头,板着脸说:“无聊。”而后拉着粟粒往林子深处走去。 两人越走越远,一路上程若言诉说这她与赵承牧之间的种种,她的委屈,她的不甘,还有她的心疼,粟粒想安慰,关于感情的事,却实在词穷。等程若言的语言发泄终于告一段落,两人竟迷了路。 “粒儿,这是哪儿?” 粟粒扫视一圈周围的环境,拧着眉:“我也不知道。” “都怪我,要不是我拉着你一直说,也不会走到这儿来。”程若言很自责。 “没事,我们应该没有走出去来多远,先不要着急。”粟粒打量了下周围:“若言,你站在原地试着叫下你哥他们,我在周围转转看能不能找到路,你一定要站在原地别动,不然我找不回来走散就麻烦了。” “粒儿,我害怕。可不可以我俩一起走啊?” 粟粒低头看了看程若言颠簸的脚步:“你的脚,还能走得了吗?”为了露营,程若言今天特地穿了双新鞋,谁知道鞋后跟一点都没有运动鞋的舒适,走了那么些路后,后跟被磨起了大大的泡子。 “那好吧!你千万不要走远噢!” “好,我就在附近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需要大家的支持!!收藏评价! ☆、第8章 粟粒随便寻了个方向,往前走了约五百米的样子,隐约中能看到远处营地的灯光,粟粒情绪激动的喊:“赵承牧,王子渊....” “啊!” 因为太过激动,粟粒没注意脚下是个高高的斜坡,脚步踩空,顺着山坡滚了下去。 听到粟粒的惨叫,程若言着急得哭起来:“粒儿...你在哪里?” “粒儿...” 粟粒这头,滚下山坡后腿刚好打在石头上,这会儿正疼的直冒冷汗,也顾不上回应程若言的唿喊。 直到看到程湛其他队员的手电筒光,程若言放大了抽噎的声音,扑进自己亲哥的怀里,狼狈的哭诉:“粒儿,粒儿她,不知道去哪了?她让我原地不要动,我不敢走,我怕她回来找不到我。” “好了,不哭了。我去找她。”程湛摸着程若言的头,转头对王子渊说:“你陪若言先回营地,我去找粟粒。” “我不要,我要等着粒儿。” “乖,我会把她找回来的。”程湛难得的温柔,“她朝哪个方向走了?” 程若言指了指右前方的位置,抽噎着说自己的猜测:“我觉得她是摔跤了,我听到她的声音了,离我们不远。” “好,我知道了。” 听到程若言的描述,赵承牧拿着电筒就往右前方走去。 “赵承牧你慢点,免得大家走散了。”王子渊招唿到。 手机一遍遍拨着,没有一点回应。 “粟粒...” “粟粒...” 唿喊声在山里迴荡。 天色已晚,外加上长时间不动弹,粟粒被撞得生疼的右腿已被冻得麻木,坐在原地束手无策,只能等待救援。 听到大家的唿喊,粟粒激动的回应:“我在这里,我在这里。”他们终于来了,她还以为,会被冻死在这里了。 “你在这儿等着,我下去。”听到了粟粒的回应,程湛回头对着队里周思然说。 “要不我和你一起吧!这么晚了不安全。” “不用了,你留在这里好照应,一会儿赵承牧他们过来了和他们说一声不要下去了。” “好吧!”程湛的话总是威严而不容置喙,周思然哪里好反驳什么。 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程湛拿着手电出现在粟粒眼前。 粟粒强忍住快要蓄满眼眶的泪,挤出笑容来:“学长,不好意思又麻烦你了。” 程湛不答话,可是粟粒还是从那黑黑的影子里读出了他的不快。低哑着自言自语:“对不起。” “知道‘对不起’就不要逞强,也不知道跟哪学的毛病。”程湛低低的呵斥。 粟粒楞了片刻,还是只从嘴里只冒出来三个字:“对不起。”只是这一次,有了明显抽泣的声音。 “怎么还哭上了,我可没欺负你。”对自家妹妹,哭了哄哄也好吼了也好总归都好解决,眼前这个,程湛有点手足无措。 听到程湛的话,粟粒不知从哪里生出了更多的委屈,本是低低的啜泣变成了大哭,边哭还边抽噎着投诉:“我又不是故意的,我是怕天太晚走不出去会出事,我哪里知道会摔到。我也不想每一次这么狼狈的时候都被你看到,可是我有什么办法!”第一次她和歹徒搏斗,她被拉扯得伤痕累累,第二次,她又一次挨了耳光,她想他应该是看见了,否则不会出现在那里,这一次又是如此,她也不想每一次出现在他面前都是这幅狼狈不堪的模样,可老天似乎乐于玩弄她的狼狈。 被控诉的程湛站在那里局促不安,似乎他总出现得不该是时候,呆愣着,而后蹲下身子去,抽出口袋中的纸巾替她抹去从通红的眼眶中源源不断流出的泪水。 “好了,是我对不起行了吧!”他很无辜,可是他拿眼前的姑娘毫无办法。
第15页 等她终于从悲伤得不能自已的情绪中走出来,他扶她站了起来。 “还能站起来吗?” “可以!”她还轻微抽泣。 “你不能再哭了,上去他们会以为我欺负你了。” “要不我背你上去?”他注意到她的腿活动起来并不灵活。 “不用了,刚才是蹲久了腿麻了,现在已经好多了。” 程湛驮着一瘸一拐的粟粒爬上斜坡时,天色已黑尽。赵承牧迎了上来:“粒,怎么样,没事吧?” 迎上赵承牧关切的眼神,粟粒有些不自在,程若言哭诉的模样仿佛还在眼前。 “没事。被石头了一下,现在好多了。” “大家赶紧回营地,太晚了不安全。”程湛招唿大家。 “粒儿,你可算回来了。”看到好友出现在自己视线,程若言本已收住的泪水又有了决堤之势。 “怎么又哭上了呀姑奶奶。”王子渊看着程若言变化的神色,无奈的挠头,好不容易才哄好的。 “我没事,你别再哭了哦!”粟粒轻声安慰。 “嗯!” “我带粟粒回去找医院,你们继续在这儿玩。”赵承牧从程湛的手里接过粟粒的手臂。 “不用了,我没事,休息会儿就好了。”刚摔下去那会儿真的以为腿肯定断了,这会儿虽然有些肿,但比起最开始已经好了许多了。 “刚才租帐篷那家有个老婆婆,据说挺擅长看这个的,不如去那请她看一下,粟粒现在能走应该没有那么严重。”之前打听露营地点的时候,王子渊就打听过这些情况,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那我陪她过去,你们去研究晚餐。”赵承牧说。 “我和她过去。”程湛也开口了。 “真麻烦。” “方玉清你说什么?”方玉清小声的嘀咕,还是被程若言逮个正着,“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在那偷听,我和粒儿会跑那么远吗?” 方玉清憋红着脸,扭头去找营地那头的周鹏去了。 程若言正站在那儿可怜兮兮的看着赵承牧,眼眶的红还没褪去,委屈巴巴的瘪着嘴。 “赵承牧,学长陪我去就可以了,你和他们做饭,这么多人吃饭呢,人手不够。” 赵承牧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粟粒,震惊的神色里竟有了一丝丝的......委屈。 在程湛的搀扶下,粟粒一瘸一拐的去了租帐篷的农户家。主人家是当地的农民,旅游开发以后田地被占去了不少,也就不再从事农业生产了,在五凤山的山涧里寻了个位置,做起了农家乐,也给来露营的游客出租帐篷,一年下来收入比单纯种地多了很多。农户家只有两口子在,老两口都有六十来岁的样子,儿子女儿考上大学后就不愿再回来了,多次要把两老接到城里去,老两口不愿意,说是在这山里活得自在。 “小姑娘啊!进山里怎么不小心点啊!这幸好只是轻微挫伤没什么大碍!要是真伤了骨头可怎么是好,伤筋动骨一百天。”老婆婆边拿药酒揉搓粟粒红肿的腿部边唠叨,惹得粟粒本就狼狈的脸愈加扭曲。 “痛…痛…痛”粟粒小声的哼哼。 “知道痛就小心点,小姑娘家家的一个人跑山里干嘛去,和男朋友吵架也不知道爱惜自己。”一旁围观的老爷爷板着脸不客气的说,眼神时不时的飘向程湛。 被暗示了的程湛脸色可不太好。老爷爷,怕是误会了。 “爷爷,他不是我男朋友,我摔下去不关他的事,是他救我上来的。”粟粒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粟粒偷偷看了程湛一眼,他绷紧的脸好像稍微松了几分。 “小姑娘哦,婆婆我认真的和你说,以后不管和谁在一起哦,都要选个靠谱会过日子的,别跟我那个姑娘似的,非要选一个中看不中用的,最后好了吧,日子过不下去了,又不肯回来嫌丢人的哦,你们年轻人啊,要多听听长辈的话。”老婆婆边嘆气边打量边上的程湛。 粟粒抿嘴偷笑,程湛的脸,好像黑了,实力诠释了什么叫躺着也中枪。 长得好看也有错吗! “谢谢婆婆提醒!” “哎,丫头,我是爷爷她怎么能是婆婆呢?怎么这么大个人了连称唿都不会!”老爷爷板着个脸,跟教训自家孙女一般。 这回轮到粟粒无言以对了。 “好了,小伙给背回去,不要再走路了。休息一晚上,明天早上肿就能消了。”老婆婆搽完药酒,还不忘使劲拍了粟粒一巴掌,粟粒猝不及防:“痛痛痛…婆婆。” “知道痛就不要再瞎跑了,我以后可不想再见着你了。” “婆婆,我以后回来看你。”粟粒难得撒娇的说。 回去的路上,粟粒趴在程湛的背上,有些不自在,还有些…愧疚。 “学长,对不起,今天给你添麻烦了。” 程湛沉默。 “学长,谢谢。” 程湛还是沉默。 在粟粒以为他再也不准备开口的时候,他幽幽的说:“粟粒,有没有人跟你说过做人不要太逞强。”
第16页 “你说过。”上次从派出所出来的时候,他间接的提醒过她。 “像今天这种情况你和若言做的就该是在原地等待救援,知道吗?” “我不想把我自己的命压在别人身上,如果大家都忘了我…”感觉到他背部的肌肉线条迅速收紧,粟粒讷讷的改口,“是我做的不好。” “女孩子天性就是可以撒娇的,知道为什么粟倾城活得比你更容易吗?因为她知进退。”话一出口,程湛就后悔了,她的家事他不该瞎掺和的。 他果然看到了那天的事,一眼就窥破了她的处境。可是对于粟家而言,无论她是进或退,都是让粟年恼怒的存在,不会有任何改变。 感受到背上的人长久的沉默,他略带歉意的说:“抱歉,我多嘴了。” “没有,谢谢学长提醒。” 作者有话要说:  需要大家的收藏评论,我快没有动力了!! ☆、第9章 “粒儿,回来得正好,正要开饭呢!”刚回到营地,程若言就跑上来。 一群人围着篝火围成了一个圈,稍有点厨艺的人正在烧烤架前忙碌着。 粟粒坐在那里,不能走动,更帮不上大家的忙。 “抱歉,给大家添麻烦了。” “说什么呢!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王子渊朝粟粒递来一串烤馒头。 “是啊是啊,说这些干什么。”篮球队的小队员陈于峰补充说,“反正大家坐着也是无聊,不如,我们来聊一聊天吧!”语毕,同王子渊迅速的交换了一记眼神。 粟粒从他们的眼神中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对对,我们来聊天。”王子渊附和。 “干聊多没意思啊?我们来点辛辣的…真心话大冒险。”陈于峰挑眉说道。 “切~~” “说话不带大喘气的啊!这是哪门子辛辣的。” “几岁了还玩这么无聊的游戏。” 围观群众纷纷吐槽。 “怎么不辛辣了,怎么幼稚了,多少没机会说出的话都是通过这种场合表达出来的。”陈于峰顿了顿,调高了音调接着说,“不敢参加的人怕不是有什么秘密不敢来吧!” “来就来,谁怕谁啊!” “对,来就来。” 人的劣根性啊!! “老规矩,酒瓶子转到谁,谁就回答摇瓶子的人的问题,不想回答的就接受惩罚。”陈于峰熟练的介绍游戏规则,看来平常没少玩。 “第一个转瓶子的机会就交给即将离开篮球队的程湛,算是我们篮球队最后的礼物,哈哈哈!”王子渊把啤酒瓶递给了程湛。 程湛一脸无所谓的模样,哪里是准备玩游戏的的样子。 瓶口在经歷了一阵颠簸后,正好对准方玉清。她娇羞抬头,在隐约的火光中,让人有了几分期待这个结果的错觉。 程湛迟迟没有问出问题,倒是方玉清坐不住了:“学长你有什么问题想问我?” “没有!” 方玉清:“...... ” 迫于群众们的压力,程湛勉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方玉清原本红润的脸色瞬间僵在脸上。 “程大帅哥,你这是什么问题,可以说是非常不尊重我们这个神圣的游戏了。”王子渊控诉。 “学长,我是英语系大二的方玉清,是我疏忽了,一直忘了正式自我介绍。” “嗯!”程湛点头致意。 “好了好了,游戏继续。不许再问这种无聊的问题了。”王子渊强调。 方玉清随意的转动瓶子,这一次,瓶口对准了粟粒。粟粒微蹙了眉,真是冤家路窄。 方玉清倒自在许多,轻咳了一声道:“众所周知,赵承牧学长十分的照顾你,请问学妹和赵学长是什么关系?” 粟粒对这个问题只觉莫名其妙,坐在身边的程若言在听到赵承牧的名字后身体瞬间紧绷,也转头不解的看着粟粒。 “学长和学妹的关系,合唱队队友的关系,还有什么?”这个问题实在无聊,她真是想不出她和赵承牧之间还有什么别的,偏头询问赵承牧。 “这个问题也够无聊的。”赵承牧有些不耐烦。 看破了大家的尴尬,气氛小王子王子渊上线:“看来大家完全没有掌握这个游戏的精髓,下个问题就由我来问好了,我来给大家做个示范。学妹,你不介意吧?”王子渊徵求粟粒的意见。 “不会,反正我也没什么问题。”这样她反而落得轻松自在。 话茬转交到王子渊,他也果断不辜负八卦之王的美称,立即对下一个中奖对象抛出了辛辣的提问。 在王子渊的犀利提问下,彼此倾心已久却因各种原因迟迟不互相表白的一对儿终于暴露了对彼此的心意,在围观群众的起闹下相拥亲吻。 王子渊感嘆:“这个游戏就是要发挥这个作用嘛!你们这群毫无情趣的人。” “好了好了,作为我们这个游戏的收官及保留节目,同时也为了庆祝我们珍珍和王阳的大喜,最后三个问题,不用摇瓶子,先举手的三个人拥有问问题的权力,可以提问在场任何一个人。”
第17页 话音刚落,坐在粟粒对面的方玉清就伸起了她的手。火光落在她的眼底,充满了跃跃欲试。 “目前我看到方玉清和程若言举手了,还有没有第三个人。”王子渊四处打量。 粟粒回头,沉默了一晚上的程若言仍然是不愉快的模样,伸在空中的手执拗而孤独。这个时候,粟粒好想问她,爱情是什么? “还有没有?既然没有,这样好了,之前我占了粟粒小学妹一次提问的机会,这一次就给她好了。” 粟粒摆手拒绝:“学长我不用,我没什么想问的。” “就这么决定了。先从方学妹开始好了,她问过比较有经验。” 粟粒:“...” “我想问...我想问程学长,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 方玉清满脸期待的看着程湛,大家也皆是满脸“原来如此”的表情。 “没有。”程湛答得很快,眼神坚定,让大家不疑有他。 “哎哥们,其实这个问题方学妹不问我也很好奇,你好歹也是个二十来岁的血气方刚的少年,怎么就不能和我们探讨探讨这种接地气的问题。”王子渊接过话来,一脸困惑,而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该不会...该不会对我...” “我去你的。”程湛朝王子渊丢来一个水瓶。 一群人闹笑。 “学长,该我问了。”程若言提醒,“我哥的问题我替他回答了,他觉得女人是世界上最麻烦的生物,除了我和我妈,还有那么一群人不顾他的意愿老是围着他转,影响他的生活,他很烦。”程若言若有所指的看了看方玉清。 方玉清看到了,还是那副不甚在意的样子。 “赵承牧,你有喜欢的人吗?”程若言话锋一转,把问题丢给了赵承牧。 正低头摆弄手机的赵承牧错愕的抬起头来。蹙着眉想了片刻,然后舒展开来:“有。” 一瞬间,粟粒仿佛看到程若言晃了一下,右手执起她的左手,给她力量。 若言,你想知道那个名字吗?需要我帮你问吗?粟粒看着回不过神的程若言,到嘴边的话哽在那里。 “现在该我问了是吧!”粟粒顿了顿,舒展开那副视死如归的表情,看向赵承牧:“赵学长,我想知道你喜欢的人是谁。” 围观的群众霎时哄闹起来。 隐约中,粟粒看到坐在赵承牧旁边的程湛此刻正蹙着眉望向自己,他大约是不贊同她选择的方式,那个答案,很可能不是程若言想要的答案。可是最差,也差不过现在了。 而赵承牧,本已舒展的面容又瞬间拧在了一起。 “抱歉,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我选择大冒险。”赵承牧慢吞吞的回答到。 “那你去亲王学长一口吧!”粟粒忽然生出了恶作剧的心态,摆弄了大家一晚上的王子渊,怎么能让他独善其身呢! “学妹,不要啊!你这样让我以后出去怎么见人。我喜欢的是妹子啊妹子!以后我的妹子该怎么想我啊!”王子渊站起来,作势要跑。 可抵不过围观群众的强大势力,在大家的“欺压”下,赵承牧在王子渊头髮上快速落下一吻,而后拿着水瓶边喝边漱口:“噁心死我了,以后谁要是再玩这个游戏,就自己退出我们的组织。” “小学妹你学坏了,你再也不是那个单纯的小学妹了。”王子渊控诉。 粟粒心想,那也是跟你们学的。 热闹散去,大家都回到了各自的帐篷。粟粒和程若言理所当然的分到了一个帐篷。两人都卧在睡袋里翻了许久,却没有一点睡意。 “粒儿,你陪我聊天吧!” 粟粒转过身来:“好。” “粒儿,最后那个问题,是帮我问的吧!” “嗯。” “其实我知道,那很可能不是我想要的答案。不是可能,而是肯定。他的眼睛里,没有我。”程若言觉得这个答案对自己来说,悲哀多过于难堪。 “若言,抱歉我给不了你建议,我只是本能的觉得,也许,你想知道那个问题的答案。” “我既想知道,又害怕知道。”程若言沉默,“喜欢是件折磨人的事。粒儿,你有喜欢的人吗?” 喜欢?整日忙着反抗粟年,哪里知道喜欢是什么。 “没有。” “粒儿,虽然喜欢他让我觉得自己毫无尊严,但是有一个人惦记着,挺好的。所以,要是有男生跟你表白,你也可以试着谈谈恋爱,别跟我哥那个老古板似的,有追求者就跟看见鬼一样。” “你哥?” “对啊!我哥从小学开始就有小姑娘追到家去,那会儿我还读幼儿园,每到周末就有小姐姐到我家找我玩,我觉得多好啊小伙伴好多啊,其实人都是来看我哥的,然后他嫌烦一堆人在耳边叽叽喳喳,就把人都轰走了,我爸妈觉得这样不好以后会不会没朋友啊,把他批了一顿,后来他就学会冷处理,看着谁都温暖和煦的,其实连人家的名字都记不住。大家吵吵嚷嚷的他也能自己一人在那看书不受打扰,说实话我挺怕他的,可是很多时候又庆幸有一个哥哥。”
第18页 “其实我也挺想有一个哥哥的。”粟粒笑得酸涩,有一个哥哥的话,所有的一切都有一个人一起承担,不会像现在这么疲惫。 看着粟粒的神色,程若言说:“粒儿,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和我不一样。可是我想告诉你,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是好朋友,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谢谢!”心中的感动,其实远不是这两个字能承载。 ☆、第10章 “若言,想听听我的故事吗?”忽然有话哽在喉头,想诉说。 “可以吗?”程若言问得小心。 “当然。”粟粒顿了顿,“虽然我是第一次说。” “要从哪说起呢!”粟粒苦笑,“故事太长太久,不知道从哪开始。就从粟倾城是我堂姐开始说起好了。” “什么?”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从来感觉不落凡尘的人竟然有一个妹妹就在自己身边,离得这么近,这让程若言很意外。 “她是我大伯的独生女。我爷爷只有两个儿子,倾城是最让他骄傲的。我就不一样,他看着我总是皱眉,总是很不高兴。”事实如此,这话粟粒说起来倒也坦然,“久而久之,爷爷跟我总不对付,对我也总是很苛刻。” “你爸妈不管吗?”程若言很难想像一个不疼爱自己的爷爷,自己的爷爷对哥哥和自己言听计从,要是天上的星星能摘,估计他也要想办法弄下来给自己的孙子孙女。 “我爸过世了,我从来,”粟粒的声音有些干涩,“我从来没见过我爸。有记忆以来,都是妈妈陪着我。妈妈精神...不太好,所以她护不了我。” “这就是你每个周都要回家的原因吗?” “是也不是,妈妈的身体状况我不放心,每周都要回去看看。但是,我爷爷从来不让我在外面过周末的。” “若言,其实我很高兴能认识201的大家,以前,一下课陈叔就来接我,时间久了大家都觉得我和他们不一样,没有人和我交朋友。”孤单过太多年,尤其珍惜不是一个人的时间,所以想同她分享心事,想珍惜这个朋友。 “我们也很高兴认识你啊!你都不知道我有多佩服你的生活自理能力,我妈总说我以后要是没有家人陪着搞不好会自己饿死自己。” 被表扬的感觉真好!粟粒抱着被子,心底充盈着满足。 “粒儿,你和粟倾城关系好吗?”在那样一个环境里,她俩怕是难以维持平和的关系。 “她待我其实挺好的。可是爷爷不喜欢我和她走得太近,所以都是我躲着他们。其实这样挺好的,省得每次被爷爷逮住少不得一阵骂。” 程若言心口紧缩着,她听到的这些,超出了她对亲情的认识。 “没事,你有我们。我,玉颜,臻臻。”程若言说得坚定。 “对啊,我还有你们。”粟粒笑着。 “上次,我请你代我的那个周末,方玉清给你找麻烦了是不是?”程若言想起之前赵承牧和周鹏打架时吵嚷的事,想来这除了招了方玉清这个小人外,怕是也给粟粒增加了别的麻烦。 “你听谁说的?”程湛看起来可不是会转述这件事的人。 “赵承牧第二天差点又和周鹏打起来了,还是我哥从中调和了才好的。方玉清真是无聊,她以为给我哥送两顿饭我哥就会喜欢她了,她做梦。”程若言很愤怒。 “算了,她估计也不是故意的。” “粒儿,你能不能不要什么都是‘算了’,上次她在背后说你坏话你说算了,这次又算了,对于这种人,为什么要算了?” 对于粟粒每次这种无所谓的态度,程若言很不爽:“你为什么就不能学着反抗不喜欢的人,不喜欢的事,争取想要的生活。” 程若言的话敲的粟粒心口生疼,过去这么多年,习惯了对粟年无理取闹的妥协,习惯了对母亲神志不清的照顾,好像真的,忘记说“不”。 “我试试看。” 粟粒的郑重看得程若言心疼:“粒儿,对不起,那天肯定又害你被你爷爷骂了!” “我习惯了,其实无所谓的。” “粒儿,以后姐罩着你,要是有人欺负就跟我说我找她算帐去。”程若言一副大姐头的语气。 粟粒扑哧笑出声来! “就你那个小身板罩着谁啊你,赶紧给我睡觉。”帐篷外,路过的程湛正好听到程若言霸气的承诺。 “靠!谁在偷听。”回味过那声音来自于自己亲哥,程若言立刻心虚地变换了音色,“哥啊!你什么时候在外面的?” “刚才。” “哥啊!你有没有觉得偷听挺不礼貌的。”程若言继续心虚着,低低的声音与其说是责问,不如说更像是撒娇。 “大晚上不睡觉你还有理了?”程湛不回答,反问得理直气壮。 “睡了睡了。”在程湛的威慑下,程若言哪里发现得了自己的哥哥根本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拉好睡袋,乖乖的寻找周公去了。 第二天清早,天还未亮,昨日为粟粒治疗的农户家那位老爷爷就找了过来,让大家赶紧走,说是天气预报大雪要来了,怕大雪封山。大家虽然都玩得不尽兴,但终归不敢拿生命安全开玩笑,天刚亮就收拾行李回去了。
第19页 回去的路上王子渊提议大家去ktv嗨唱一下午,得到了队员及家属们的一致贊同,大巴车就直接朝校门口那家大家经常光顾的ktv开去。 家里的阿姨这时给粟粒打来电话。 “二小姐,你赶紧回来!你妈妈又犯病了。”阿姨的声音急促不安,背景声里还伴着摔东西的声音。 粟粒着急的请求:“爷爷他们在吗?请爷爷打个电话叫个医生。”妈妈闹得严重的时候根本没有制止的办法,只能请医生打镇定的药物。 “老爷和倾城小姐他们出去了,我打了电话一直没人接,你的电话也一直打不通。” “我马上回来!” “若言,我有急事,今天就不和你们一起了。”粟粒快速的交待完,让师傅找了个能停车的位置下车,急匆匆打车回去了。 粟粒匆匆跑回家:“王阿姨,我妈妈怎么样了?”说话时还喘着粗气。 “二小姐,你可回来了,林姐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忽然闹起来了。房间砸得乱七八糟的,我是怕她把自己砸伤了。”对于家里这位名不副实的二小姐,王玲其实很是心疼,从小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自己的母亲还时不时折腾着,可是她自己的亲爷爷都不疼,她这个外人又好说什么。只是能帮衬的时候,偷偷的帮帮她。比如今天,她没有告诉粟粒,老爷子其实接了电话,但回答的原话是“让她闹,死了正好”,她怕粟粒寒了心再也坚持不下去。 “她现在在哪儿?” “闹够了这会儿已经躺下了。” “我去看看她。” “小心点。”王玲提醒。 粟粒笑了笑,她的身上共有八处各式各样的疤,虽然都不算明显,但全都来着于同一个人,她的母亲发疯的时候根本分不清她是谁,不是挠她就是砸她,她躲过了很多,还有一些,是实在躲不过了。 “我知道。” 虽然这么说着,但是当粟粒刚推开房门,一个相框直冲沖的扔来时,粟粒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砰”的一声,相框直接砸在了粟粒的额头上,鲜红的血液瞬间顺着粟粒白皙的脸颊往下滴。 “二小姐,你怎么样了?”王玲惊唿,拿着毛巾冲到楼上来,捂着粟粒的额头不撒手。 听到王玲的叫唤,神情茫然的赵雨林仿佛被惊醒,急急从床边跑过来。 “小米粒,我的小米粒,妈妈又伤你了是不是,妈妈对不起你,妈妈对不起。血,都是血。血,好多好多的血。”赵雨林神志不清的念叨。 粟粒握紧妈妈的双手,看着她:“妈妈,看着我,这不是血,不是血,这是王阿姨给做的大红花,王阿姨说我最近表现很好给我做了大红花。” 如果不安抚好她的情绪,怕是又要闹腾一阵了。 “对对,这是我给二小姐做的花。”王玲哽咽的说着。 “妈妈,你现在该休息了,我陪你睡觉好不好?”粟粒拉着赵雨林往床跟前走。 “好,妈妈最喜欢和小米粒和妈妈睡觉了,妈妈最喜欢小米粒了。”赵雨林喃喃自语。 “小米粒也最喜欢妈妈了。”粟粒一手拿着毛巾,一手牵着妈妈的手。 “妈妈快点睡,我哪里也不去。”粟粒坐在床头,伸手整理赵雨林因为发疯而变得凌乱的头髮。 赵雨林在女儿的陪伴下慢慢的睡去。 “王阿姨,房间怎么会有相框,上次我已经全部给藏起来了。”因为赵雨林不受控制,粟粒只能收了房间里的易碎品,免得她伤了自己。 “她自己偷跑到倾城小姐的房间拿的,而且那是倾城小姐上次拿大奖时的照片。可能…可能不好和倾城小姐交代。” 粟粒懂王阿姨的意思,粟倾城对自己和妈妈虽然没有像爷爷那样刻薄,可这是她出去拿到的最大的奖的照片,对她而言肯定特别重要。 可是能怎么样!看着相框碎片,粟粒头疼。 “我自己和她说吧!她什么时候回来?” “晚饭以后。老爷说今天带她出去放松一天。” 粟粒回到自己的房间,从衣柜的隔间里翻出一个铁皮盒子。盒子里是妈妈精神问题还不算太严重的时候转交给她的,粟粒记得,那里面有一个非常精美的相框。 晚饭后没多久,粟粒就坐在沙发上等待粟倾城回来。额头上的伤已经简单处理了没有大碍,只是折腾了一整天,整个人有些疲倦,窝在沙发里不愿动弹。 “你怎么在这里?”见到沙发上的粟粒,粟倾城是意外的。因为粟年不喜欢两人过多的接触,粟粒总是能变着法儿的躲开碰面。 “你喝酒了?”粟倾城的脸上有不自然的红晕。 “一点点。” “爷爷呢?”确认粟年不在,才好和倾城相框的事,不然自己和母亲又得遭殃了。 “爷爷多喝了两杯,说在外面散散酒气。” “倾城,不好意思,我妈妈今天把你的相框摔碎了,我找了一个给你换了,要是不行你告诉我哪买的,我买一个赔你。” 粟倾城接过相框,看了看道:“没事,这个没所谓。”
第20页 “怎么没所谓,那个奖对你多重要,相框也是组委会特别制作的,怎么没所谓?”粟年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浑身怒气都堆在嘴上,甚至有些发抖。 粟倾城走了过去,搀着粟年的手宽慰道:“爷爷,以后我肯定能拿更大的奖,这个碎了就碎了。” “那是,我孙女这么出息。”粟年立刻露出了笑脸。 然后转头对着粟粒冷冰冰的说:“但是,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你这么不懂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还有你那个妈,成天跟我家闹什么闹,反正我看她也好不了了,这个月她就不用吃药了。” 是啊!这是你家! 多不想低头啊!可是母亲的药怎么办? 咽下心口的不甘愿,粟粒低哑着说:“爷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妈妈不能不吃药,不吃药会更严重的。” “这个月生活费减半,你看是要给你妈吃药,还是给你自己吃饭,自己决定。”粟年丢下话,扬长而去。 这些年,粟粒早就习惯了粟年通过生活费来打压自己,不是没有想过自己去打工去挣钱,可是粟年把回家的时间卡得很死,根本没有时间。自从妈妈上次无意中翻到爸爸的老照片,本来已经稍微控制的病情反而更严重了,医生开的药量早就翻倍了,生活费更是捉襟见肘,再减半,日子就再难支撑下去了。 粟粒被全身包裹的无力感笼罩着,抬头看着壁炉旁的那个布偶出神。 ☆、第11章 “粒儿,起床了,别赖着了,一会儿上课该迟到了。”程若言摇了摇沉睡中的粟粒,对方却没有一点反应。 探着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呀!怎么这么烫。” “怎么了?”王玉颜和李臻臻围了过来。 “不知道啊!好烫啊!要去医院才行。”昨天粟粒顶着头上的伤回来,只说自己是磕着了,大家也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 “玉颜你去替我们三个请假,我和若言送她去医院。”李臻臻是三个人中年纪最大的,又是寝室长,安排起事情来总是井井有条。 “可是我也想去。”粟粒的情况看起来让人很担心。 “没事的,你去替我们请假,有什么情况我们给你打电话。”程若言安慰到。 “好吧!” 因为有医学类学科的关系,z大的校医院在当地是比较有名的,李臻臻和程若言直接把粟粒带到了校医那里。 刚粟粒看病的医生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头,量了量粟粒的体温,中气十足的说:“发这么高的烧怎么不早来,不要命了是怎么的。” 粟粒脑仁疼,被医生这么一吼,更疼了。 医生问了情况,又查看了粟粒头上的伤口,得出结论:重感冒外加额头上的伤口感染,要打三天的吊针。 粟粒迷迷煳煳间只想起一句话:祸不单行。 打吊针的间隙,辅导员来了电话,让李臻臻开宿舍长会,就留下了程若言陪粟粒打吊针。 “你自己老实交代,头上伤怎么搞的?”程若言昨天晚上就想问了,又怕粟粒不方便回答。 粟粒想了想,还是诚实的交代了情况:“我妈妈昨天精神情况不太好,没认出我来,给砸的。” 程若言忽而急了,翻弄粟粒的衣服。“除了这还有哪儿?” “没事,只有这里。”粟粒忙着躲避。 “发烧你也不知道说!”程若言说得怒气沖沖。 “我不知道,就觉得困想睡觉。”昨天一整日的折腾,粟粒哪有心思关心自己的情况,一回到宿舍倒头就睡,只想忘记烦心事。 程若言不说话,恶狠狠的看着粟粒。 “若言。”粟粒小声的叫唤。 程若言不语。 “若言。你哥。”粟粒指了指程若言的后方。 “我哥?”程若言转头,震惊的表情一秒变得温和,“哥啊!你怎么神出鬼没的。” “你怎么了?”这话是对着粟粒问的。 “没事没事,就小感冒,谢谢学长关心。” “怎么没事了,重感冒加伤口感染,医生说再晚来命都没了。”程若言抢过话茬。 粟粒翻白眼,程若言同学,你用不用这么夸张! “需要帮忙就说。”这话还是对着粟粒说的。 “好,谢谢学长。” “程若言,你能不能学会不要咋咋唿唿的。”这头刚问完,程湛立刻摆上了长兄的架势。 程若言反正是说不过也打不过,只能乖乖的回答:“好嘛!” “可是哥,你来医院干嘛?” “玩。” 程若言:“…” 程湛转身走了,程若言追出去,一会儿又晃晃悠悠的回来了。 “你哥怎么了?”粟粒可真不相信有人会跑到医院来玩。 “医生说他腿上擦伤感染了,过来包扎伤口的。前天我看他打球时还好好的,也不知道啥时候受的伤,回去跟我爸妈告状去。” “严重吗?” “还好吧!我问那个医生,就是给你看病那个,他说治疗吧就会好,不治吧可能会截肢,你说严重不?”
第21页 粟粒抿嘴笑起来,这个医生在吓病人方面,还真是不遗余力。只是这伤口,恐怕是为了救自己从山坡上滑下去时弄伤的。 “你说我哥这个人怎么这么死鸭子嘴硬呢?在我面前非要摆点大哥的谱,问他点什么事也不肯说,要不是我偷偷跟着他,鬼知道他什么情况,我就觉得他走路姿势有点奇怪,明明平常不是这样的。” “你不也见着他跟老鼠见到猫似的,没个妹妹的样子。”这会儿脑袋感觉清明了许多,粟粒难得轻松的开起玩笑。 “哎!你是我这边的好吧!你应该帮着我说话。”程若言抗议。 “粒儿,有没有看到窗户边上那个美女,穿驼色呢子衣那位。”程若言凑近粟粒,小声的说。 “看到了。长得挺好看的。”窗户边上的美女此刻正低着头看书,白皙的皮肤在窗外光线的映照下愈加剔透。此刻不知道读到了书上什么有趣味的内容,嘴角浅浅的梨涡漾着,很是开心的模样。 “必须长得好看,那是英语系的系花。”程若言满脸骄傲的说着,仿若那美貌全是长到自己身上。 程若言凑得离粟粒更近了些:“我偷偷跟你讲,她喜欢我哥来着,之前给我哥发的简讯被我看到了,我还鼓励我哥答应她呢!结果又被我哥恁了。” “你说我哥那种人,脾气那么差,有什么好喜欢的?还是赵承牧…”察觉自己失言,程若言立刻闭上了嘴。 粟粒不想程若言又陷入那种生无可恋的情绪中,故作轻松道:“你哥哪里不好了,他说你的都是为了你好,人虽然不爱笑,但是重在稳重,而且长得…也算是非常不错了。” “嚯嚯…你莫不是看上我哥了?”程若言轻佻的看着粟粒,笑嘻嘻的用胳膊拐粟粒。 “你…你…你,开什么玩笑!”本来是想帮程若言解围来着,没想到给自己挖了个大坑,搞得自己口齿都不清了。 “哈哈哈哈!”程若言笑的前仆后仰,“哎!说真的,这个美女真挺有才的,给我哥写的情书都是英文的,大段大段的,我觉得这姑娘人不错,长得漂亮,又挺有才的,才斗胆向我哥进言让他考虑看看的。结果又是我悲剧了......”程若言已经被她哥虐出了心理阴影。 这回轮到粟粒笑得肆无忌惮了。 笑着笑着,程若言的眼角竟滑出了泪。 “有那么好笑么?” 程若言埋头收敛了神色,沉默片刻,闷声说:“粒儿,赵承牧的事我想好了,我给自己三个月,如果三个月他还是不喜欢我,我就放弃。我哥说...”她哽咽了一下,“我哥说,女孩子勇敢追求爱情是没错的,但是样子不要太难看了。强扭的瓜不甜。我觉得我哥说的有道理。” “给你加油。”粟粒捏住程若言的手。感情的事,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 “哎!你可不是光为我加油的,你得给我帮忙。”心中有了决定,遮盖在心口多日的雾霾好像散去了许多,一切豁然开朗起来。 “帮忙?”粟粒疑惑,这种事还有帮忙的方法? “他不是和你都在合唱队嘛!你们集体活动的时候给我通风报信,我也多偶遇几次!”美少女程若言终于又恢復了元气。 “报信是没问题的,可是我和他不是一起训练的。我都是言老师单独训练的。” “哎!说起言老头我也很好奇他到底看上你哪了,非得让你学钢琴。”言老头的艺术家性情,还真是谁都猜不透。 “我也不知道啊!”粟粒还一直困惑着呢,“若言,你怎么认识言老师的?” “其实也没啥啦!他是我哥的启蒙老师,可是我哥不希望别人知道他会弹钢琴,所以不让我往外说。我跟你说,那时候我哥和言老头的另外一个女学生,是言老头最骄傲的门生了,可惜我哥后来弃学了。”说起这个,程若言也是满脸的可惜。 “你哥,为什么弃学啊?”以言老师在林城音乐圈的地位,得意门生肯定是非常厉害的,放弃了的确很可惜。 “这个我也不知道,就我爸妈和我哥知道,你知道有时候他们大人就是爱神神叨叨的,他们不爱说我还不爱听嘞!”程若言傲娇地嫌弃,其实心中是满满的不服气,凭啥就瞒着她一个人。 看了看墙上的时钟,粟粒催促程若言:“若言,你先去吃饭,这都中午了,等会过点了食堂该没饭了。”这一上午程若言都陪着自己。 “那好吧!我先去吃再给你带。” “谢谢你,若言。”谢谢你像亲姐妹一般对我照顾,谢谢你让我觉得,我在世界上还不至于毫无倚靠。这些话粟粒是永远都说不出口的。还有,还欠着程湛,他受伤了。 ☆、第12章 看着桌上厚厚一摞收费单子和瓶瓶罐罐的药,粟粒眉皱得很深,生一次病的代价太大了,这都是实实在在的钱啊!除了打工,再没有别的办法了。脑海中闪过粟年怒极的脸,粟粒忽然明白了许多:除非自己羽翼丰满,不然随时都要活在粟年的制约之下。反正每次回去都要挨骂,何不如把时间拿来打打工,至少可以解决燃眉之急。而且周日晚到周四都是可以呆在学校,他不太可能察觉她的情况。上午王阿姨打来电话,说妈妈又发疯了,这次把自己的额头磕破了,粟年怒得连医生都不想给叫,还是王阿姨坚持送去医院的,好在医生做了包扎以后并无大碍。
第22页 打工,势在必行了。 粟粒在兼职网站上翻了翻,多数都是招服务员、发单员这类的,时薪低得可怜,连这个月的生活费和王阿姨给妈妈垫付的医药费都不够,无奈之下,粟粒只能选择ktv的夜间服务员,ktv虽然也很乱,但比起酒吧这类地方还是要好上许多,而且夜班的薪酬很可观,只要撑过这个月,下个月就不必这么拼了。 去ktv面试很顺利,经理随便问了几个问题就让粟粒通过了,对于经理而言,这样缺钱的穷学生到这边来上班的太多了,早就见怪不怪,而且这样的一般都比较能吃苦,还是比较好用的。 粟粒当天晚上就入职了。ktv的服务一般是两班倒,什么时候上班全凭经理排,ktv给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提供了临时睡觉的地方,虽然杂乱,倒不至于露宿街头。粟粒给程若言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自己今天晚上回家睡,打工的日子就这样开始了。 工作内容其实非常简单,就是客人来了给拿菜单点菜,再给客人把点的东西送到包厢里,如果运气好不遇到动手动脚的客人,这里的工作可以算得上简单高薪了。几趟下来,粟粒已变得非常麻利,平日在家就没少做杂活,应对起来倒也自如,只除了搬啤酒的时候有点吃力。 “粟粒?你怎么在这里?”幽暗的光线下,粟粒看不清楚叫自己的人是谁,可是这声音…好像是赵承牧的。 直到他慢慢靠近。看到他身上和自己相同的工作服,粟粒瞬间就明白了。 “你也在这里!” “你跟我来。”赵承牧把粟粒拉到了楼梯间。 “你什么情况?居然跑到这里来打工。”赵承牧脱口而出的质问,让粟粒的火气也上来了。 “打工怎么了!你自己不也在这里打工。” “不是,我好歹是一个男的,你一个女孩子在这种地方工作,传出去多难听你不知道啊!” 赵承牧焦急的表情,忽然逗笑了粟粒。 “喂!你这么严肃干嘛?” “我给你说正事,你给我严肃点。”赵承牧板着脸。 没想到平日里一脸不靠谱的赵承牧竟然也有这么一本正经的一面。 “这里离我们学校很远,不会有人认识我的。”关于这点,粟粒早就做好打算了,谣言这种东西,以讹传讹最可怕,最好的办法,当然是离谣言中心远点。 “你以为这个城市有多大点。我告诉你,只要有一个同学看到,你就张嘴都说不清楚了。” “你在这遇到过同学吗?”粟粒挑眉问赵承牧。 “我…我,以前没遇到过并不代表以后遇不到。”平时伶牙俐齿的赵承牧同志,在说谎这件事上还是缺乏一点果敢,“再说,我是男的。” “你这是性别歧视。” “你坚持要在这打工是吧?” 粟粒坚定的点头。 “那行吧!我去找经理,把我们时间都排一起。”至少,一些突发情况还可以帮着她对付对付。 “不用那么麻烦。”遇到赵承牧不在粟粒的预料之内,坦率的说,粟粒并不想和赵承牧有过多的牵扯,她隐约的觉得这样对程若言来说会是很大的伤害。 赵承牧是打定主意要去把上班时间排在一起,但是,有些问题还是得提醒她:“安排的住处不要去,那儿是大通铺,出了...出了一些不太好的事。” “什么不好的事?”好奇宝宝上线。 “就是那...那方面的。”粟粒顿时红了脸。好奇害死猫。 “好吧!那就只能上通班了,不然晚上回寝室宿舍楼都关门了。”粟粒失望的搓手。本来想上到凌晨,这样至少可以休息几个小时不影响第二天上课,现在计划泡汤了。 “其实也不用,你要是不介意,可以去我家,我家就在这附近。刚好下班时间也一致。” “不好吧!”粟粒再傻,也知道晚上去一个男同学家休息有多不合适,更何况这个男同学还是自己好朋友的心仪对象。 “我知道你介意什么。我们家除了我还有我妈妈,从来没有同学知道我家在哪,所以你不用担心有不好的传闻,最多,回去的时候我们不同时进出就是了。” 她不是不相信赵承牧的为人,而是不相信悠悠众口。可是眼下,她没有更多的选择。暗中决定找一个合适的时机给程若言说清楚这情况,免得引起什么误会,至于其他,真的顾不上了。 “那麻烦学长了。” ktv的早夜班在凌晨一点准时结束,粟粒捶打着双臂,拖着僵直的腿和赵承牧走在深深的小巷里。巷子位于ktv的正对面,窄窄的一个口子,不是附近的人怕是很难注意到。深夜总是让人生出恐惧,粟粒越走越害怕。 “学长,还有多远?” “走累了吧!” “没有,就是...就是有点害怕。”巷口还是灯火辉煌的样子,越往里走越像无底的黑洞,荒芜和褴褛,是这深处给她的感受。 “快到了。”沉默片刻,赵承牧沉声说到,“粟粒,我家有点乱,你要有点心理准备。” 家!那是他最难堪的地方,所以此刻他有些后悔,后悔刚才的脱口而出,他还没有准备好向任何一个人坦诚他的无助。
第23页 “学长你客气了,是我在麻烦你。” 赵承牧苦笑。 又走了几分钟,一排老红砖堆砌的低矮破烂的民房矗立在黑暗中,大概是这地方真的太乱了,连市政都不愿修葺那一排锈迹斑斑的路灯,幽深的巷子里,只余一盏孤零零的在那里不安的闪烁,闪得粟粒心口一阵阵发紧。粟粒从未想过在这个城市灯火辉煌的深处,还有这样破难的地方,她过得虽不好,可是依仗着粟家的日子,她还没有见识过这样的贫穷和破旧。 赵承牧在其中一间门口停下,伸手往兜里翻找钥匙,钥匙碰击的声音,在黑夜里格外分明。 钥匙在赵承牧固执的拧动下不情愿的沿着顺时针的方向动了动。 吱呀一声,斑驳的红漆木门开了。 赵承牧拉了门口的黑线,昏黄的灯光顿时照亮了整个屋子。 屋子不大,正对面是一张老式的木架床,门的右边有个沙发,沙发上堆放着好些衣物,右边的角落里还堆放着锅碗等炊具,被码放在一个类似货架的架子上,面积虽小,倒也五脏俱全。 “学长,我来你就没地儿睡了。”总不能让他睡沙发吧! 赵承牧走到床前,弯腰从床底拉出什么东西来,原来是简易的摺叠床。 “我睡这。”赵承牧指了指摺叠床。 粟粒虽觉得过意不去,但是已经来这儿了,再推脱反而显得矫情。 走近床沿,粟粒才看到床边上还有一道木门。 “学长,这里是?”粟粒指了指紧闭的木门。 “我父母住那间。” “叔叔阿姨是不是睡了?我们小点声说话。” “没关系,我爸,”赵承牧顿了顿,“他听不到。” 粟粒指着耳朵道:“听不到是...”听力障碍? “他是植物人,只能躺在那儿。”赵承牧说得平静,粟粒却内心波涛汹涌,“我妈每天都是凌晨回来,现在这个点,不知道醉倒在哪了。” “你赶紧睡,被子我才洗过的,这几天都没回来,没味。” “学长,你不要这么说。”赵承牧的语气,牵扯出她的心疼。 赵承牧看着她,想了许久:“所以粟粒,你要告诉程若言,我不适合她,她和我不是一个世界。而且,我真的,有喜欢的人了。” 粟粒看着他打结的眉头,说不上心里这种想哭的冲动是什么,她想,他们大概是一种人,一段难言的家事让自己负担难安。 赵承牧拉灭了灯。粟粒脱掉外套钻进被子里。 “我爸爸是个酒鬼加赌鬼,以前输钱喝醉了就打我和我妈,后来跟人打架被打傻了,我和我妈都松了一口气。可能是被我爸压抑太久了,我爸生病以后,我妈白天照管他,晚上就会出去喝的烂醉,她可能,想要补偿那些被我爸折磨的日子。” “粟粒?” 黑夜里并没有回应,只有沉沉的唿吸声。他想,她睡着了也好。 粟粒睁开眼,看着床架模煳的轮廓,她不是不想回应,她想,也许他并不想让人看到他的难堪,就像,其实她也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的难堪一样。 ☆、第13章 “为什么卡里的钱你没有动?”粟倾城来找粟粒的时候,她正准备吃饭,然后去琴房找言时。这半个月以来,她要应付合唱队的钢琴训练,还要去ktv打工,实在有些疲于应对,几次打探言时的态度,他都没有打算放弃她的样子,只能硬着头皮坚持着。 “还够用。”粟粒回答得勉强。 “够不够我不知道吗?你把卡给我拿着。”粟倾城把卡直接塞到她的背包里。 这张卡是粟粒14岁那年粟倾城偷偷塞给她的,那一次粟年又拿生活费来威胁粟粒,她没有在粟年面前哭,自己走到花园里默默流泪,这时候粟倾城走过来递给她这张卡。以前每次粟年为难她的时候,粟倾城都会往壁炉旁的布偶里塞钱,再让她去拿,因为怕粟年发现,粟粒很快就取走了那些钱。后来粟倾城终于可以办自己的银行卡了,直接办了一张给了她。她一直感激粟倾城的帮助,可是,这样的索取一直煎熬着她敏感的自尊。她不想欠粟家太多。所以,上大学开始,她就把那张卡给塞到了那个布偶里。 “粟粒,你那么骄傲没用,先把现实问题解决了。” “姐,我不想一直欠着你的。”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粟倾城都没有义务这么一直帮着自己,粟粒一直愧疚不安 。 “你在外面打工是不是?” 面对粟倾城,她不愿撒谎:“是。” “钱够用为什么要打工?” “姐。无论我怎么做,爷爷是不会喜欢我了,我想为自己和妈妈做点打算。” “我可以闭口不提这件事,但爷爷那边要是察觉了你自己想后果。” “姐,只要你不说,他不会察觉的,周末我会老老实实回去。” 对于粟粒别扭的脾气,粟倾城还是有所了解,反正也说不动,不如随她去吧。 “走吧!跟我吃饭去。” “在学校啊?”跟粟倾城出去转悠一圈,估计全校都认识她了,粟倾城可是全校有名的才女。
第24页 “不然呢?”粟倾城反问。 渊源是学校里卫生和环境都相对较好的一家自助餐馆,除了学生们时常过来改善生活外,还有很多老师也会经常过来聚餐。 刚一落座,四周打量的目光就投了过来。粟倾城早已习惯,可是对于粟粒来说,如坐针毡。 “姐,能不能换个地方啊?” “你是嫌跟我一起丢人是不是!”粟倾城问得咄咄迫人,粟粒只能默不作声。 “粟粒,你怎么在这里?” “猴子师兄?” “和我姐一起吃饭。” “呀!粟倾城是你姐啊?”候子挑眉,一脸你藏得不错的表情。 “嗯!师兄你一个人?” “没,还有言老师,他上卫生间了。” 站在一旁的粟倾城问:“粟粒,这位是?” “呀!忘了介绍,这是我姐粟倾城,这位是我合唱队的候子师兄。” “你参加合唱队了?” “对。”粟粒涩涩的回答。不知何故,粟粒觉得对于自己参加合唱队,粟倾城不会太高兴。可是眼下,她倒还算平静,没有发怒的前兆。 “多参加参加社团活动也行。” “言...言老师。”瞄见候子身后的来人,方才还一副大姐风范的粟倾城竟结巴了,眼底忽而跃起了隐约的惊慌,这样的表情,粟粒从未在粟倾城的脸上看到。 “言老师。”粟粒跟着问好。 “倾城也在啊!”比起粟倾城的失态,言时很平静。 “言老师和我姐认识啊?” “言老师是我的启蒙老师。”只片刻,粟倾城就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招唿大家落座,“要不大家就一起吃了,我也很久没见言老师了。 候子扭头查看自己师父的脸色。很好,很平静,可是为什么会让人生出暗潮汹涌的感觉。 “那就一起吃。”言时说。 “言老师,可能有七八年没见过您了,现在在忙些什么?” “老样子,教学生。”言时把玩着手中的玻璃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粟倾城有些恼,对于言时的倔脾气,她十分了解。 “粟粒,你现在是跟着言老师在合唱队学习?” “对。言老师和师兄都很照顾我。”虽然训练很累,但两位的确很照顾她,给她讲课都非常耐心,候子师兄还常在她面前抱怨,要是师父待他有待粟粒这般耐心,他的幸福感会直线上升的。 “现在学到哪了?还是在发声训练?”谈起音乐相关的内容,粟倾城整个人明显轻松了许多。 “没,我在学指法。” “钢琴指法。”怕粟倾城没明白,粟粒又补充说。 “你在学钢琴?”粟倾城震惊的问。今天粟倾城已经第二次失态了,这在她的身上,几乎没有发生过。 粟倾城清了清嗓子说:“我的意思是,我以为合唱队只训练唱的部分,没想到还有钢琴训练。” “粟粒有天赋,我想带一带。”言时回答得简单。 这倒是解决了粟粒多日以来的困惑了,可是她的疑惑又更深了,言老师是怎么发现她的天赋的,难不成是那天的惊天一扑。粟粒摇着头否定,这怎么可能? “你别在那摇头,就没有我带不出来的学生,你要是弹不好丢的是我的人,知道吗?”言时摆出了平常那副教训人的架势。 粟粒可怜兮兮的看着言时:“我会努力的。”老师我已经很努力了,求放过。 “言老师这么久没见了,要不我跟您汇报下我这几年的成绩吧!” “不用了,我都知道。”言时回答得太快,以致粟倾城要脱口而出的哽在嘴边,她勉强的笑起来,却僵硬的难看。 “言老师,您也太抠了,有这么优秀的师姐也不介绍给我们认识。” “我每年教那么多学生,都带来给你认识你也不用学了。”本是察觉气氛有点的尴尬想解围的候子又被他的师傅恁回去了。 言老师今天怕是心情不太愉快,待会儿可得小心点,粟粒默默的交待自己。 粟粒正盯着水杯思考如何破解这尴尬气氛,这时有人走了过来同言时打招唿:“言老,好久不见。” 粟粒慢悠悠的抬头,程湛就这样站在了面前。 粟粒小声的喊:“学长。” 粟倾城的声音也同时响起:“程湛。” “你小子还认得我啊!我还以为像你这样大忙人记不得我们这种老不朽了。”言时怒视程湛,情绪激动的说完,还咳嗽了两下。 “言老你说啥呢!”轻柔的语调里竟有几分娇嗔的意思,雷得粟粒一阵恶寒。 “哼!”言时冷哼。 程湛自觉的给自己拉了个椅子坐下。 “你身体好了吗?”程湛转头问粟粒。 望见投来的目光,粟粒后知后觉的指了指自己:“啊?我?好了好了,谢谢学长关心。” “你生病了?”言时问。 “你们认识?”粟倾城问。 “前两天感冒了,小问题。”粟粒眯着眼,尽可能简洁的回答问题,“学长的妹妹和我一个宿舍的,好巧!”真的好巧,所有人都好像在一个圈子里。
第25页 “啊!”被晾在一旁的候子师兄突然惊唿。 言时不客气的巴掌拍在他的背上:“一惊一乍干嘛!多大个人了。” “你们两个是不是就是雅韵学姐说的金童玉女” 雅韵学姐?这又是谁啊!这一晚上,信息量也太大了,粟粒疲倦的揉搓太阳穴。 程湛和粟倾城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这个问题,问得也太不想让人回答了。 “我和倾城都师从言老师,一起学过琴。”程湛回答得稳重。眼神飘向那个似乎身体仍然不适的人。 候子忽然拍手鼓掌,喃喃自语道:“早听说言老师有两位弟子天资过人,今天总算见到了,幸会幸会!” 恍惚间,粟粒觉得程湛眉宇间有一闪而过的抽动。 “早知道大家都认识,就应该早点约在一起吃个饭的。”这话说得客套,本就不是出自粟粒的真心,只是此刻她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你不和他们去吃饭么?”粟粒偏头,看到了程湛右后方的王子渊他们,摆手同他们打招唿。 “很久没见言老了,就不过去了,你过去帮我给他们说一声。” “我?”粟粒不可思议的问。 “对,你。” 候子抗议:“不带你这样欺负小师妹的,我都还没欺负呢!” “严格说来,我也算你师兄。” 候子立刻沉默。 粟粒只能不情愿的从座位上站起来。 “程湛,我们也好久不见了!”粟倾城终于有了和他说话的机会了。 ... 一顿饭下来,大家自顾自的思考自己的问题,食不知味。 饭后,粟粒被言时和候子叫回琴房练琴,粟倾城有事先离开了,程湛也有事走了。 “粟粒,你站过来,我和你说事。”粟粒第一次见着言时这般认真的样子,大多数时候他都如一个顽固的老顽童一样,乐此不疲的挤兑和耍赖,此刻,粟粒竟有些心慌。 “言老师。” “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兑现你的天赋。还有,不能半途而废,这琴,你一定要给我学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言老师和程湛之间,有什么秘密呢? ☆、第14章 刚下课,粟粒就被程若言逮到了:“粟粒,你给我站那,你自己说,你都多少天没有好好和我一起吃饭了。” “若言,对不起!我真的是每天都有事。” “哎!我就好奇了,你忙什么忙得天天夜不归宿的。你老实说,是不是阿姨出什么状况了?”粟粒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程若言担心是不是她妈妈又出什么事了。 “没有。我就是...就是在外面打工。” “粟粒!这事你竟然不和我说。” “不是,我是不想让你担心。”说了打工的事,势必要说住在赵承牧家的事,那么那天赵承牧让她转告程若言的事,应该怎么开口,她还没想好。 “粒儿,你要是缺钱,我可以帮你的,你知道...” “我知道的若言,我就是想试试看自己能支撑多久,谢谢你。” “行吧!那我们不说这个。我哥还有半个月就过生日了,我想给他织条围脖,你能不能陪我去买线。”离去琴房还有些时间,粟粒答应了。 琴房里,平常都在的候子师兄不在,反倒是从未出现过的程湛出现了,让粟粒觉得莫名的诡异。 “学长,你怎么在这里?” “小粒,以后你的训练就由程湛跟了,你候子师兄这个学期课本来就多,每天把他拖在这儿我很过意不去,现在既然程湛愿意过来帮忙,以后候子就只跟唱歌训练那边,你就跟着程湛练。” 言时转头对着程湛喊,“哎!你小子,这么久没练了,会不会手都生了,别把粟粒给我教坏了。” 不服输的程湛哪里受得了这种轻视,坐在琴椅上开始弹奏李斯特的《钟》,悠扬的琴声迴荡在琴房内,哪里有半分生疏的样子。一曲奏闭,言时站在旁边久久回味:“你小子啊!真的是浪费天赋。” “手抬高点。” “手指没力,你没吃饭是不是?” “说了多少遍手膀子不要垮下去。” “你注意点节奏。” 比起候子,眼前的这位真是严师,粟粒被骂得抬不起头来,委屈的低着头嘟囔:“学长好兇,人家候子师兄从来不吼我的。” 程湛听到了,憋着火发不出来。 言时站在一旁哈哈大笑:“程湛,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当初你忤逆我的时候,可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啊!” 这就叫恶人自有天收。 “行了,今天就练到这里。” 程湛一声令下,粟粒如蒙大赦,迅速收拾东西回宿舍。 “你给我站那儿,等着我。”还真怕别人不知道是两兄妹,命令人的口气一模一样。 回宿舍的路上安静得要命,粟粒想了想,要不趁这个机会问问看他想要什么礼物,也正好缓解这尴尬的气氛。 “学长,你是不是要过生日了?”
第26页 “谁说的?”程湛问完立刻反应过来定是程若言的杰作。 “学长,之前你帮了我好几次,我想谢谢你,要不然,你说说看想要什么生日礼物,我帮你准备。” “不需要。” “学长你不要客气,我和若言关系很好的,你也把我当成妹妹...”说完粟粒就后悔了,这话怎么能这么说呢! 程湛听得却很舒畅:“妹妹是吧!《卡农》。” “什么?”粟粒不解的望向程湛,他黑色的眸在夜色中晶亮晶亮的。 “会有一个生日会,你来给我弹钢琴。” 粟粒内心吐槽,你们是都跟钢琴槓上了,一群钢琴好手非要让自己这个菜鸟丢人现眼。 “行...行吧!”粟粒答应得犹豫,关键是以自己拙劣的琴技,会不会影响他生日会的品质,她很忐忑。 ktv内。 “我看你心神不宁的,干嘛呢?”赵承牧从粟粒后面走过来。 “没事。” “别扯了,没事能这副失魂落魄的鬼样子。” “真没事。”粟粒是真的没事,她只是在思考,要给程湛准备一份什么样的礼物,“哎赵承牧,你们男生都喜欢什么样的生日礼物?” “你怎么知道我生日要到了?”赵承牧逗她。 “鬼知道你生日啥时候!我问你哪,赶紧给个答案。”这段时间以来粟粒和赵承牧熟络了许多,说起话来也不再那么拘谨了。 “对我来讲嘛,球衣啊,球鞋啊都是很不错的选择。” 对啊!上次他们几个人聚在那聊球衣球鞋聊得火热,这是个不错的选择。 “那你们都选谁的球衣啊?” “必须科比啊!”聊到篮球,赵承牧整个人都飞扬起来,“你没看到我们球衣都是24号么?” 原来球衣上的24号是这个意思,粟粒还以为那就是服装厂批量印制的时候随便选的数字。 “我知道了。” “哎!你不会真要给我买球衣吧!原版球衣可贵了,我逗你的,我生日在夏天。” “我是准备给若言的哥哥送礼物,你想多了。” “切!”赵承牧一脸嫌弃。 琴房内,阳光透过玻璃的间隙穿进来撒在洁白的琴键上,女孩坐在琴椅上嘟囔着嘴,男孩在旁边站着一脸不悦。 “学长,你不觉得我没有天赋吗?”粟粒看到程湛一脸愠色,看着琴键发愁。 “你就是不上心。” 程湛这么一说,粟粒不服气了:“哪不上心了,我时间那么紧还每周抽时间来练习。”本来练习时间都是晚上的,可是程湛嫌弃她练习进度太慢,直接中午就把她纠过来了。要知道这段时间每周有三个晚上都在熬通宵,她的身体早就吃不消了,中午的时间只想睡觉。 “上心了还把手弄受伤,你知道对于弹钢琴的人来说手代表什么吗?”程湛似有火气。 受伤的伤口是前一天去打工的时候收拾客人弄碎的瓶子时割到的,伤口不算深,但是贴了创可贴总是有碍观瞻。 “我也不想的。”粟粒扁着个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你别又哭了。”程湛算是见识过粟粒哭的本事,可不想再把她招惹哭了,连带着声音都缓下来。 粟粒不满,忿忿不平的瞪程湛。 “我说你脾气怎么这么大啊!我看别人跟前你都跟个女金刚似的战斗力爆表啊,怎么我这儿你就随时委屈巴巴的鬼样子。” “还不是你凶我。”几次交锋下来,粟粒似乎已摸清了程湛的命门,只要她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可能哭的痕迹,他就会举手投降。改天一定告诉若言去,省得她每次都被她哥恁得毫无还手之力。 “好好好!是我凶你。”程湛换上了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刻意的压着嗓子:“那请问粟小姐,你的手是怎么弄伤的呢请问你知不知道练钢琴的人手有多重要呢?” 关于这个问题,粟粒可不能回答,只能搪塞道:“就是,弄的。” “你不说可以,但我提一个要求,以后不许清洗任何易碎材质的东西,冬天要注意手部护理,对于一个弹钢琴的人而言,手也是脸面,明白吗?” “我知道了。”虽然答应了,可是她知道自己做不到。先别说打工的部分,就每个周末回家给妈妈做饭,都少不得瓶瓶罐罐的洗洗漱漱。 “粟粒,程若言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很久不弹琴了。” “说过了。” “我是因为答应言老师教你才回琴房的,所以,请你务必把所有精力都投入练习中来,其他方面有任何问题,我都可以帮你解决,明白吗?” “我知道了。”可是家里的事,要怎么开口。连粟倾城的帮助都不想接受,其他人的,她更没有理由接受了。 “还有,我听说你想给我买礼物?” “谁...谁说的?”若言不知道这件事,那就只能是赵承牧那个傢伙说的了。 程湛拿起钢琴上的一本琴谱,用力的抖落抖落,一张照片从里面滑了出来。
第27页 “学长!”这是粟粒周末等在酒店七个小时才拿到的签名照片,本来她是准备买球衣的,可是看到球衣的价格就只能放弃了,商店说刚好kobe本人正在本市参加活动,她就买了照片去酒店门口等着去了。酒店门口的人是真多啊!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到了最前面拿到签名,这会儿被他大喇喇的翻出来,她的面上有些挂不住。 “我就说你全程心不在焉的盯着这琴谱。” “我说你怎么又哭了?”看到粟粒通红的眼眶,程湛抓狂。 粟粒不说话,大滴大滴的眼泪往下流。她其实就是这些天太累了,前天晚上被一个喝醉的中年大叔吃了豆腐,中午还被他硬拉来练琴没有休息,她那么辛苦排队给他准备的礼物他看起来这样漫不经心,她有很多委屈,可是她不知道跟谁说。 “粟粒。”程湛面对她坐下,软言软语的喊她的名字,“我不找你麻烦了行不?你别哭了。” 眼泪流着流着,她啜泣的声音开始大起来。 “呜呜呜......” 程湛手足无措。他靠近她,让她的头轻轻搁在自己的肩头,这样她哭泣的声音似乎有变得小点,他一下下安抚的拍着她的背,直到她的啜泣声渐渐停止。 他小声的叫她:“粟粒...粟粒...” 他低下头偏着看她,怎么还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程湛为什么回来教粟粒弹钢琴呢!! ☆、第15章 程若言家上次粟粒是来过的,只是那时候是晚上,第二天又走得匆忙,房子周围都没来得及欣赏,这次过来,粟粒才发现房子的后边有一片敞开式的草坪,草坪周围被松树围了一圈,自然的形成了和其他区域的隔离。草坪的右边有一个泳池,被石子铺的路隔开,程妈妈把后院布置布置,就成了程湛生日会的场地。 其实程湛是极力反对这个宴会的,可是他的爷爷程忠执意要给即将毕业的孙子的办一个年满20岁的大成人礼,程湛谁的话都不听,唯独爷爷程忠,一把年纪了,身体状态又很不好,他于心不忍,只能答应下来。 他邀请了二十来个同学,再加上上程忠请来的客人和爸妈的朋友,也有百来人。他站在钢琴旁,看着那个站在程若言身边的姑娘不自觉的皱眉,这姑娘虽然这半个月来进步迅速,但是在这么多人面前表演怕是会紧张,要是再哭了他可兜不住,这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爱哭的人,他想。 “学长,生日快乐。”粟粒走过来打招唿。 “嗯!你练得怎么样了?” “还可以,有一点点紧张。” “你练啥了?”程若言疑惑的问。 “我正在和学长学钢琴,我忘了跟你说吗?”看来是这段时间太忙了,连这事儿都忘了和若言说。 “我哥琴技不错吧!”程若言满脸骄傲,“等等,你是说我哥弹钢琴了?”满脸的骄傲瞬间变成震惊,程若言偏头向自己哥哥求证。 “哥,天上下红雨了?你竟然开始弹琴了。” “说了多少遍不要一惊一乍的。”程湛又开始教训她了。 “这不是重点好吗!” “要不要带你去参观我们训练你才相信啊”粟粒笑着问她。 “好啊好啊!我都多久没听过我哥弹琴了,有六七年了是吧哥?”程若言鼓掌欢迎。 “爷爷叫我我先过去,程若言你今天稳重一点,今天有几位客人是爸爸很重要的合作伙伴。” “知道了知道了,哆嗦!” “粒儿,我哥陪你练习是不是超严格的?” “是。”比起亲切的候子师兄,程湛可以说是非常严格了。 “哈哈哈!感受到我平时崩溃的心情了吧!”程若言幸灾乐祸的看着粟粒。 “感受到了。”不能更崩溃了。 “不过我哥的水平真不是盖的,当年还有老师断言他可以成为国际大师的,结果自己不练了。”程若言满脸惋惜。 “是很可惜!”第一次练习那天,他久不碰琴却依然保持超高的水准,足见他的功底。 “哎!粒儿,一会家里肯定会很热闹的,你等着看好戏。”程若言一脸神神秘秘。 七点半的时候,宴会开始了。 看着被三个姑娘团团围住的程湛,粟粒算是明白程若言说的热闹是什么了。这三个姑娘分别是程爸爸三个商业伙伴的女儿,也算是从小看着长大的,三个姑娘从小就爱粘着程湛,跟牛皮糖似的甩也甩不掉。 程湛此刻正无奈的站在那里,他走到哪里,三个姑娘就跟到哪里,他都快烦死了。 他看着站在不远处的粟粒,她今天穿了条白色的小短裙,头髮扎了马尾,整个看起来娇俏可爱,此刻正自在的和赵承牧王子渊他们说话。 他有点不爽。凭什么他被围在这儿她还能在那笑得那么开心,明明他一直在为她表演的事情担心。 “你过来!” 远远的,粟粒看到程湛招唿她过去,可是她不想走过去,因为那三个姑娘此刻正好奇的打量自己。 “快点!”程湛催促。 粟粒只能不情愿的放下手中的杯子。
第28页 “学长。”粟粒不情愿的喊。 “我来介绍一下。我的学妹粟粒,三位小姐不是想问我弹钢琴的技巧吗?这位是我的关门大弟子,有什么问题你们都可以问她。” 撂下话,程湛就跟着走过来打招唿的人走了。 留下一脸懵逼的粟粒站在原地。 三个姑娘怒气腾腾的瞪了她一眼,然后默契的朝另一个方向走了。明明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这学长也是够可以的把她拉来当箭靶。 目睹全程的程若言笑得前俯后仰:“不好受吧!哈哈哈!” “你哥的桃花可真多!”之前作为围观群众全程以八卦心态来看这件事,倒也轻松自在,这回被拖进来,粟粒表示很不爽。 “之前当箭靶的重任是交给你的吧?” 程若言摆摆手指:“不不不!她们都是把我当小姑子拼命想讨好我的。”程若言笑得很放肆,“哎!英语系系花看到没?” 那天在医院看到的那个浅浅梨涡的姑娘,此刻正站在程湛面前娇羞的说着什么,程湛站在暗处看不清表情,可是姑娘脸上分明的娇羞和喜悦还是很明显的。 “挺配的。”粟粒感嘆到。 “是吧!还是我们粒儿和我一样有眼光。” “你哥也邀请了她?”校友来这儿除了程湛邀请的,粟粒不做他想。 “这个还真不是。她爸和我老爹是失散多年的老同学,最近才联繫上,这个剧情够狗血吧?” “没准能上演一出‘缘来是你’。”粟粒大笑着调侃,笑着笑着,心口一点点的泛起酸涩。 程湛又向她招手了,这回她走得没有犹豫,因为马上八点,是她送给他的另一份生日礼物。 她走到他的面前,凉风扫过,她有一点点发抖。这样的季节本来就不该穿裙子的。 “不要紧张。”他安慰,“怎么抖得这么厉害?” 她不受控制的抖动,感觉心脏都在收缩。 “粟粒,看我的眼睛。” 他黑色的眼睛里是满满的宁静,没有其它的。他牵起她的手:“不要紧张,我和你一起,我帮你弹和旋,可以吗?” “好。” 粟粒已经不记得演奏过程是怎么完成的,只依稀弹完以后,有好几个人过来打招唿恭喜她,整个人一直处于飘飘忽忽的状态。 程湛牵着她走到了篮球队小分队的面前,她的眼睛才从一片荒芜中开始有了生气。 “我们小师妹出息了,钢琴弹这么好了。”王子渊毫不吝啬的夸奖。 “是啊!粒儿牛逼!”赵承牧重重的拍向她的肩,她吃疼的叫唤一声:“你轻点。” 粟粒站在那里,麻木的四肢渐渐开始有了知觉,胸口心跳的声音咚咚的响。 程湛递过来一瓶水:“喝口水,平復一下。” “学长,我刚刚,没出错吧!” “没有,刚才做得很好。旋律和情感都把握得很到位。”程湛难得松口表扬。 见他轻松的表情,粟粒终于放心了。 “程湛,不给我介绍一下这位小姐吗?”程湛的爷爷程忠坐在轮椅上,膝上搭了条薄毯,被程陆书推着到了他们面前。 “爸,这是若言的舍友叫粟粒,上次到我们家玩过,那会儿您在老屋那边,没见着。”程陆书替程湛回答。 程忠挂着浅笑,说:“小姑娘啊!托你的福了,我们啊!多少年没听过程湛这小子弹琴了。”程忠整个人看起来安乐满足。程忠是个很不一样的人,别家长辈总会觉得学琴这种事显得女气不愿让男孙学习,但他觉得任何人都应该学会欣赏生活的情趣,音律就是其中最重要的部分。当年程湛展现出过人的钢琴才艺,还是程忠鼎力支持才得以从繁杂的课业中抽身。 “想听我就给你弹呗!”程湛说的满不在乎,大家却如释重负。这些年,全家人都以为这是他的雷区,没人敢碰。 程陆书笑了:“琴房的钥匙还你了,以后你自己保管。”而后丢过来一串钥匙。程若言从小就是个假小子琴房是完全用不上的,从程湛自己说再不碰钢琴以后,家人都很默契的关了琴房。今天布置场地的时候,程湛让把钢琴抬出来,还给大家吓了一跳,可是无论怎样,只要程湛不再介意,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臭小子,欢迎回来。”严时不知何时来的,倔强的脸上出现了少有的释然。 “严老师。”粟粒怯生生的叫唤。 “怎么弹个琴还给嗓子弹出毛病了,叫人也不知道大声点。不过,今天弹得确实不错。” 严时身旁的候子师兄偷偷的朝粟粒竖大拇指。 粟粒抿着嘴笑,心里早已美得冒泡。偏头看身旁的程湛,他此刻也挂着浅笑正看着她,毕竟他当了她半个月的老师了,还是会有与有荣焉的骄傲。 “行了,都别站着了,都去那边吃点东西吧!”程忠招唿大家。 “谢谢程爷爷。” “老严啊!跟我回书房聊聊吧!”程忠说,“陆书,你送我回书房。” “老严啊!这回放心了吧!”程忠看着严时,他难得的哼着小曲儿,这些年,他一直在为程湛的事情愧疚。
第29页 “放心了放心了!”这么多年的心病忽然结了,他忽然有点无力。 “那姑娘,怎么回事啊?”程湛不碰钢琴的毛病已经好多年了,这么毫无徵兆的解开了,程忠很难不把这件事和粟粒联繫在一起。 “程湛来找我,说想教那姑娘弹琴,我一听他愿意弹琴了,当然很高兴就答应了,至于粟粒,我和她,”严时缓了口气,“是有那么点渊源。但是,是个挺单纯的小姑娘,程老您就放心好了。” “程湛不会看上人家小姑娘了吧?”这个年纪,除了这个理由,程忠也再想不出别的了。 “我看着不像。他把人吼得一愣一愣的,看着也不像搞对象的样子。”每次练习程湛都严格得可以,粟粒被吼得大气都不敢喘,小情侣要是这么谈恋爱,怕是早就一拍两散了。 “那这小子图个啥!改明儿我得问问他。” “老爷子你就别管了,只要他不给你惹出乱子来,你还管他作甚。” ☆、第16章 寒假来临。因为粟倾城在国外有比赛,粟年和李凤馨陪着她出国了,粟年的伯父粟枫处理完公司的事也飞往瑞典,农历新年他们准备在外过,年年如此,粟粒倒也不觉得清苦。今年这样的安排对粟粒而言更是不错,打工的时间更自由了。 年关来临,各种大聚会小聚会开始变多,ktv的包房天天爆满,人手本来就不够,粟粒跟经理说想多排点班,经理自然很高兴,要知道临时工里面数学生的工时费最好压了。 除夕前的一个周六,程湛打电话给粟粒让她到琴房来,说他有一个儿时一起练习钢琴的小伙伴,想介绍他们认识,也许对她学琴有所帮助,粟粒却被经理的排班绊住了,找了个身体不舒服的推掉。 此刻,粟粒正站在大堂内引导客人进包房,大堂内已经人满为患,客人们都在拿号排队,显得有些躁动。粟粒默念,这样的气氛,可别出什么事才好。 粟粒刚带完一拨人进包房,走到包房门口,透过长长的廊,看到了跟同事小林交流的程湛,粟粒下意识的闪躲,一回头就撞见了走出包房的赵承牧。 “你干嘛?做鬼啊!”赵承牧一巴掌打在粟粒的背上 。 “程湛在那,你帮我挡一下。”粟粒背过身来,一脸恳切的看着赵承牧。 “又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躲什么躲。”嘴上虽不饶人,赵承牧还是走过去挡住了粟粒。 “怎么办?我总不能今天都不出来了吧!”粟粒一脸心虚的看着赵承牧。 “你干啥了?” “我骗他说我身体不舒服在家躺着,你说他要是在这儿见着我该怎么想。”这个ktv离学校这么远离他家也这么远也不是市中心,她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到这儿来。 “你很在意他怎么想啊?”赵承牧看着粟粒,瞥紧的嘴说明了他并不算美丽的心情。 粟粒并不想回答他的问题,避重就轻道:“骗了他我很愧疚。” “算了,你跟我来。”赵承牧没和她在就这个话题纠缠下去,只迈开步子朝c区的包厢走去。 “你就在c区待着,c区都是小包和迷你包,这两天用的人少,你招唿好这边,大包这边我帮你盯着,有什么问题我提醒你,还有,尽量不要去厕所。” “好。” ktv很大,赵承牧的安排很妥帖,一晚上下来,在c区的粟粒都没有意外的遇见在a区的程湛,粟粒心想,这一晚上总算是过去了,人还是少做骗人这种心虚的事才好。 午夜一点,粟粒照常下班,只是这段时间她下班以后都得赶回去,没到赵承牧家借宿。赵雨林的状态一天比一天差,半夜起来找不到她就开始大哭大闹,所以即便是硬着头皮,她每晚还是要赶回去。赵承牧见她坚持要回家,只能随她,跟着她把她送到家门口。她还记得赵承牧第一次见到她家房子时那一脸瞠目结舌的表情,谁能想到这样的家庭还会有一个需要靠打工度日的人存在。 对赵承牧,她有很多的感激和愧疚,对程若言,她也有了莫名的心虚,她知道她不该继续麻烦他,可是很多时候,倔强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她想着开学以后就把ktv辞了,在学校附近找个收银员之类的小时工,粟年从这个月开始已经恢復了她的生活费,不知道是不是良心发现竟多给了一些,再加上这两个月在ktv挣的钱,短暂的经济危机算是渡过了,以后做一点正常不影响学习的工作,存一点私房钱,先把大学这四年坚持完再做些打算。 赵承牧照例送她到门口就走了,可是她知道他今天不太高兴,一路上一直沉默不语。她想问却不能问,她想,她不该做越界的事,现在这样,她已经对不起程若言。 粟粒本想着在花园待会儿,散散身上这浓浓的酒气和烟味儿,才走到小花园,便看到程湛一脸阴郁的坐在那里。 “学长,你为什么在这里?”她下班之前,他已离开很久。 程湛并不想回答她,此刻他的心中有怒火,他怕一开口他能把花园给烧着了。 他坐着沉默,她站着满脸小心。 “粟粒,你知不知道程若言喜欢赵承牧?”开口便是难以压抑的怒火。
第30页 “我知道。”因为知道,在做每一件事的时候都觉得心虚,连带着不敢和他说和赵承牧一起打工的事,怕无意中转给若言变了味道。她想找一天亲自和若言说,可是她还没有蓄满勇气。 “你知不知道程若言把你当成她最好的闺蜜,天天在我面前我爸妈面前念叨你。” “我知道。” “你他妈什么都知道还能这样蔑视我妹妹的心意,你有把她当过好姐妹吗!”隔着黑夜看程湛,她觉得他的全部看起来都灰濛濛的。 粟粒沉默。除了沉默,所有的辩解都显得苍白,虽然她从未对赵承牧有过多余的念头,也从未与他有过越界的行为,可是到底,她麻烦了赵承牧太多次,超越了普通朋友的太多次,可是她也知道,如果不麻烦赵承牧,她不能确保自己的安全无虞,她的妈妈一定会被粟年赶出家门,她的母亲连生存都会有问题。有时候她会问自己为什么非要拒绝粟倾城的好意,如果不拒绝她和妈妈都会有一段平和的日子。她又想她拿到大学通知书的那日,母亲又发病了,准备好行装正要出门的粟年在楼梯上被赵雨林丢下来的抱枕打了个正着,粟年暴怒,让保安把赵雨林丢出去,粟倾城碰巧回来,拉着粟年撒了句娇,粟年的怒火才得以平息。她好不容把妈妈安抚好,想下楼倒杯水,走到楼梯口听到粟倾城对粟年说“婶婶本来就是个疯子,爷爷你和个疯子计较什么”,那一刻,她忽然想捡起来这些年为了妈妈丢下的自尊。她知道粟倾城是为了保全她和母亲在这个家里仅有的生存空间,也知道粟倾城在粟年面前表示出越多的蔑视,粟年的警惕就会放得越松,她们的日子也就能过得更好些,可是,那一刻,她还是很难过,她以为,倾城是懂她的。 粟粒忽然无奈的笑了。 “你居然笑了!”程湛怒了,“你笑什么?笑我愚蠢能被你一句身体不舒服就给骗了,还是笑我们程家人都傻被你这么耍着团团转。粟粒我告诉你,我不是冤大头。”撂下话,程湛转身就走了。 粟粒站在原地,久久不动。有时候她真羡慕若言,有这么一个肯为自己出头的哥哥,真好! “粒儿,呜呜呜......” 凌晨四点,粟粒接到程若言的电话,电话里只有哭声。 “粒儿,我哥打架了,现在在派出所,你能不能过来陪我。”粟粒立刻从被子里爬了起来。 赶到派出所时,程若言的眼睛已经哭成了肿泡,坐在外间的沙发上等待程湛做笔录。 “粒儿,你来了。”一见到粟粒,程若言扁起个嘴,随时都能掉下泪来。 “你哥,他伤到没?”一路小跑进来,她的心快跳到了嗓子眼。 “看起来还好。刚开始打就被旁边人拉开了,应该不是太严重。” “看你哭成这样,我以为很严重。”坐着休息了会儿,她心跳才开始平缓下来。 “他怎么会打架?”他向来是冷静的人,上次周鹏几番挑衅都没有挑出他的怒火,这一次,看来她是真的惹到他了。 “我也不知道。我哥从来就不打架的,从小都没让我爸妈操过心的。” “要不是我半夜睡不着给他打电话是警察叔叔接的,家里面根本就没人知道他在外面打架。我哥太讨厌了,什么事情都不和我说。” “你和你爸妈说了吗?”他应该不想父母知道这件事。 “没有。我怕他们担心。” 过了许久,程湛从里间出来,眼睛毫无波澜的扫过粟粒。 “程若言,过来走了。” 粟粒知道,他没有想和她打招唿的意思。可是他领口白衬衫的领子有血迹,他左手腕上的手錶玻璃盖碎了,脸颊右侧被颳了一道血口子,嘴角也还在渗血,她想扒开他的衣服看看还有哪里受伤,需不需要去医院,可是她知道她不可以。 打架的另一个当事人也从里间走出来,警察叔叔在那叮嘱:“以后有什么事好好说,为了一个凳子犯不着,幸好后果不算严重这次就算了,你们两个人把人老闆那小摊赔一赔也就完了,以后不要再到派出所来瞎折腾,这都快过年了,大家都清清静静过个年不好吗?” “谢谢警察叔叔,是我们不好我们不好。”程若言忙着赔不是。 走到派出所门口,另一个当事人搽着鼻头上的血迹,冲程湛说:“哎哥们,不打不相识,这次算是结了。但哥们我要奉劝你一句,有怒气别往无辜的人身上撒,我可不是冤大头,不仅不是,我还是个刺头。”他撸起袖子,猩红的眼底满是不爽。 “抱歉。”程湛说。是他挑起了这场打斗,道歉本来就是应该的,可是看到她,他本来已消的火气又堵在那里,哽得他唿吸困难。 “粒儿,麻烦你了,我们走了,这会儿天已经大亮了,我们就不送你回去了,我陪我哥出去洗个澡,免得被我爸妈发现了。” “没事,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粟粒站在原地,看程若言和程湛的背影慢慢消失。 程湛,我什么都知道,我还知道,我喜欢你,而你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程湛跑到粟粒家门口可不是碰巧哦!!
第31页 ☆、第17章 新年初三的早上,粟粒接到一个意外的电话,是新生报到那天那个说着一嘴大碴子味儿普通话的学长陈儒生,想邀请粟粒吃饭。粟粒虽觉得奇怪,还是应邀赴宴。 “粟学妹快过来坐。”陈儒生隔了老远就沖粟粒招手。 “学长,好久不见。”粟粒这才注意到,席间除了有陈儒生外,还有一位年逾40岁男士,他中等身材,坐在那里看不出身高,粟粒从未见过他,可相貌莫名的熟悉。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学妹叫粟粒,这位是我爸爸。” “粟粒,我叫陈远祥,是我委託儒生叫你出来的。” 粟粒不解的看着他们,这位叔叔莫不是以为他儿子早恋什么的把她当成冤大头了吧!不对啊!这个年纪怎么着也算不上是早恋了。 “我来找你,是有一件事想请你帮我确认。” 粟粒更不解了。 陈远祥递过来一张照片,老旧的照片上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梳着两条马尾,眼睛明亮清澈,穿一身属于那个年代的流行服装,扬着嘴角笑得很是委婉。等等!这张照片怎么和上次拿来赔给倾城的那个相框里的那张照片那么像,隐约中,竟还能从她身上看到母亲的影子。 “这是?”粟粒尽可能平静的问。 “这是我失散多年的妹妹,她叫赵玉林。”陈远祥期待的看着她。 粟粒不确定的说:“叔叔,我知道您的意思了。我妈妈的名字叫赵雨林,雨水的雨,这里面,可能有什么误会吧!” “粟学妹,你没发现这张照片上的人跟你也很像吗?”陈儒生问。 经陈儒生提醒,粟粒这才细细打量,她和照片中的少女竟有七八分的相似。 “学妹,今年过年我回去的时候,带了迎新活动的照片,爸爸看到你的照片就哭了。这才初三就急着找过来。我姑姑十七八岁从瑞典自己回国,后来就失去了联繫,我爷爷临死都没有见到自己的亲生女儿,这是爷爷的遗愿,也是爸爸多年的心愿,所以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都想请你帮帮我们。” “怎么帮?”粟粒有记忆以来,从没见过妈妈的家人,王阿姨在粟家帮了这么多年的工,也从未提起过赵雨林家人的事。也许,妈妈真的有家人也不一定。 “我们想要你妈妈的一根头髮,我拿去做亲子鑑定。” “这...”粟粒犹豫,她不知道这话可不可信,她也不知道这会不会给妈妈带去什么不好的后果,她甚至在想,如果他们真的是妈妈的家人,她会不会愿意让他们看到她现在的样子。 “如果你不信的话,你看下这条链子,这是我母亲给我和我妹妹两人定制的项鍊,她跟妈妈姓赵,链子上有一个爸爸的姓氏c,我跟爸爸姓,链子上有一个妈妈的姓z。你可以回去找找看你妈妈的东西里面有没有这个。”这条链子粟粒是认识的,现在它就躺在妈妈的脖子上,她还以为那是爸爸和妈妈的定情性物,链子上的c代表的事爸爸的诚字,粟诚的诚。 “我本想直接联繫你妈妈的,可是儒生说那样会打扰她的生活,我就想通过你这里先了解情况。” 粟粒想了想,“我回去取,你们等我消息。” 如果妈妈有了家人,是不是,她也有了家人。 “王姨,妈妈睡了吗?” “睡了,今天休息得很好,没有闹。”在照顾母亲这件事上,王阿姨已是费尽心力。 “王姨,我有件事,想问你。” “二小姐你客气啥,直接说吧!” 粟粒犹豫片刻:“王姨,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听大家说起过我妈妈的家人,以前以为是嫌弃妈妈精神状态不正常才没联繫的,你知道我妈妈的家人在哪吗?” “二小姐这个你真是为难我了,当年你还在襁褓中的时候,老爷子出了趟远门,只带回来你和你妈妈,那时候林姐的精神比现在要好许多,听说诚少爷再也回不来了立刻就瘫在那里了,后来精神状态就没怎么好过。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来找过林姐,我们就都以为林姐没有家人的。二小姐你这么问,难道是有人来找林姐了?”王玲欣喜的问。要是林姐有了家人,二小姐也不用这么苦了。 “没有。”陈叔叔来寻亲这件事还是等确定之后再和王姨说吧! “我就是想着要是妈妈有了家人也许她的病情能好很多。” “是啊,有家人的话,就不必这么煳里煳涂了。” “王姨,你能不能告诉我,爷爷为什么这么讨厌我和妈妈啊?”这么多年,粟粒一直努力的收起好奇心不去打探这件事,不是因为不在意,而是怕结果是个铁论,她无论如何也改不了。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粟年一如既往的讨厌自己,知道了也许更能理解自己的处境。 “二小姐,这件事我知道的不多。当初小少爷非要出去当兵,你爷爷是反对的,后来他在军队里混得风声水起的,你爷爷就没再说什么。再后来听说谈了个对象要结婚,可是部队不给他们放假,你爷爷又拉不下面子去看他,就这么一直僵持到你出生。那段时间你爷爷不知道和谁槓上了,生意上的事乱成一团,部队打电话来说你爸掉下山崖摔得很重,让家人赶紧来看,那年天冷了正好西南赶上大雪封山,你爸送不出来,只能一直等着。你妈妈听说从小在家就是个不拿主意的,你爸摔了她更没主意,就在山里的小医院呆了两天,等你爷爷腾出手来,动了很大的力气调到飞机去接你爸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在这边的医院呆了十几个小时就去了。后来你爷爷的脾气就更暴躁了,逮谁骂谁。二小姐,说句不该的,老爷子是把对你妈妈的怨恨堆在你身上了。”
第32页 粟粒不解的望着她。 “你爸摔下山崖,听说是因为你妈妈生下你以后营养不好,你爸跑山上找野鸡蛋去了,结果一分神就给掉下去。” “虽然老爷子对你很不公平,可是也还是请你理解他吧!小少爷是他最疼爱的儿子。当年你爸和大小姐一样,钢琴弹得可好了,你爷爷见人就说,你爸想要什么就给买什么,虽然他叛逆非要跑去当兵,你爷爷还是託了许多人照顾他。失去你爸爸,他太伤心了,才会这样的。” “嗯,我理解。”粟粒强扯出微笑。理解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一回事。 “这些年,他连你爸的坟前都不愿意去,别人都说他无情,其实他是难受,每年除夕都不愿在这宅子呆着非要出去,就是怕想起小少爷啊!” “我也以为,他是讨厌我爸。”所以连带着对自己都这么苛刻。 “二小姐,小少爷去的时候,其实我们几个帮工的也是偷偷讨厌过林姐的。小少爷待我们极好,他遭遇了这种事,我们也很难过。” “谢谢王姨。”在心有芥蒂的时候还能心无旁骛的照顾她们母女。 “后来我也想明白了,那是她的男人,她怎么可能愿意让她的男人经歷这样的事呢!她的痛苦远比我们要多得多。” 妈妈时常半夜睡着都还在叫唤爸爸的小名,即便是在头脑最不清醒的时候,只要跟她说,诚诚马上要回来了,她就会立刻安静下来,妈妈有多思念他,粟粒知道。只是粟年在家的时候,这个方法不能用。 “都怪命运弄人啊!小少爷那么好的一个人。”想起来那个时而顽皮、时而稳重,时时刻刻都充满了阳光的人,王玲一脸惋惜。 “二小姐,我忽然想起来,你妈妈是个华侨。那会儿你爸打电话来说要和你妈妈结婚,你爷爷一听你妈妈是个华侨当时就炸了,你爸既然决定走军政这条路,你爷爷是一心想要给他铺好路的,你爷爷说,如果和华侨结婚,政治身份会特别敏感,可能会影响你爸的前途,我文化不高听不懂这几句话的意思,还是你爷爷解释给我听的。” “王姨,谢谢你。” 一点点的,似乎都在印证着妈妈身世的真实性。她,真的快要有家人了吗? “二小姐,不要再跟我客气。王姨是看着你长大的,也希望二小姐能幸福啊,不要再像现在这样子。二小姐,这段时间你虽没说你在外面做什么,可是我猜到了,你自己看看你脸上的黑眼圈,别再出去打工了,钱要是不够用,先从我这里拿,我没什么要用钱的地方。老爷子他们过了十五就回来了,到时候要是被他发现了,又该让你不好过了。” “好,我听王姨的。”粟粒亲昵的挽住王玲的手。其实ktv的工作她那天从派出所出来就给辞了,平日里那个好说话的经理破口大骂说她不负责,在ktv最忙得时候撂挑子,最后半个月的工资一分没给结。可是她不在意了,她就是不想和赵承牧有太多的接触,也不想让程湛再误会。 ☆、第18章 正月十四,学校开学了。这一天粟粒等得迫切。她先是去学院报到,后来直接去了琴房,一个人都没有,琴房积了薄薄一层灰,她麻利的打扫干净,坐在那开始练习。 第一天,程湛没有来,她想他也许刚开学忙不过来。 第二天,程湛没有来,她想刚开学今天可能正好约着去吃饭。 第三天,程湛没有来,她想篮球队要举行换届仪式他可能需要出席没时间过来。 第四天,程湛还是没有来,她已经想不出可以安慰自己的藉口。 她坐不住了,下课她直接去了程湛的班上。半个月不见他似乎清瘦了些,刮伤的脸颊已经没有痕迹,手上的表也换了一款,蓝色的衬衣规矩的扎在他的领口,正对着面前的笔记本敲敲打打写着什么。 她走过去站到他面前。他忽而被挡住了光抬起头来,看到是她,又冷淡的继续埋头打字。 “学长,能不能和我聊一聊。” 旁边的人起闹。 “呀!这是谁呀程湛?” “程湛你干啥呢还打字,人小师妹说要和你聊一聊。” “程湛...” 程湛突然站起来,沖他们嚷:“你们烦不烦!”然后沖了出去。冷静的程湛第一次吼了围观群众,往常那些递情书的送礼物的大家哄一哄半点事没有,怎么就这个是个雷!大家面面相觑。 “学长,你这几天没来,我钢琴练习没有人指导。”粟粒很怂,她只敢说点无关紧要的事。 “你还有没有别的事,没有我走了。”程湛很不耐烦。 “不说是吧!我走了。”他转身要走。 她抓住他的手臂:“学长,我不想骗你的,我和赵承牧一起在那里打工的事,我不想让你和所言知道,所以那天我撒谎了。”他铁青的脸色似乎好了一点。 “若言喜欢赵承牧我知道,我也知道我应该和赵承牧保持距离,可是,我家的事,”她有些难以启齿,“我家的事你大概也知道些,我需要钱,又不敢一个人回去,就只能麻烦赵承牧了。”粟粒抬头瞄他,怎么刚才已经好了许多的脸色又变成了这副风雨欲来的模样。
第33页 “学长,我已经从那里辞职了,绝对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以后要是有好的老师你帮我介绍我一定赶过去。”她看着他,眼神由期盼变得僵硬。 “你走吧!” “走吧”的意思是原谅她了还是没原谅,她无解的看着他转身离开。 “粒儿,你这几天怎么一副失魂落魄的鬼样子,从开学以来就没好过。”程若言看着粟粒一脸懊恼的神色,不知她为何事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 粟粒不知道怎么回答,总不能说我把你哥给惹了,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若言,你觉得一个人如果生气了该怎么做才能不生气啊!” “这个简单,大吃一顿,哈哈哈哈!”吃货程若言的逻辑,只要和吃有关,一切都简单。 “怎么?你把谁惹生气了?” “有那么一个人了。他生气了,我也道歉了,可是他好像没接受。” “那就请他吃顿饭啊!” 粟粒:“...” “我说真的,这个真的可以的,如果他接受你邀请了,那就说明他原谅你了。” “如果不接受呢?” “那就说明同志尚需努力。”程若言深意满满的拍了拍粟粒的背。 粟粒立即掏出手机,给程湛发去简讯:学长,我想请你吃饭,我六点在聚福楼底下等你。 时间逼近六点,粟粒站在聚福楼底下四处张望,熟悉的身影一直没有出现,手机也一直没有简讯回復的提示声。她有点失望,可是这都是情理之中。 “小学妹在这儿干嘛呢?我看你东张西望的等人啊!”王子渊重重的拍在粟粒的肩上。 “学长,啥时候来的吓死我了!” “我们一直在你后面,就看你跟那东看西看的。” 我们?粟粒退后拉开距离,王子渊身后的可不就是程湛嘛!粟粒立即扬开了笑容。 “你等的人是不是不来了,要不跟我们一起吃吧!我们几个正好约着一起吃饭呢!反正你也都认识。”程湛,赵承牧,陈于峰,是都认识。 “噢!”粟粒沮丧的回答。他本来也没准备赴她的约。 “小师妹,你见着师兄我不用这么大起大落的吧!怎么的了这是?”明明刚才还一脸高兴的样子,瞬间就变了脸色。 聚福楼内,五个人要了个小桌,粟粒和王子渊坐在一侧,陈于峰同程湛坐在一侧,赵承牧在粟粒旁加了个坐,夹在粟粒和陈于峰之间。 “学妹,你刚刚等谁呢?”王子渊又开始发挥自己的八卦神功了。 “呃...一个你们不认识的人。” “这人谁啊居然敢让我们小师妹这么等,活得不耐烦了。” 粟粒抬头,对面那人刚才还红润的脸色似乎黑了。 “小学妹,你该不会上看上哪个帅哥被人家放鸽子了吧!”王子渊挑眉说道,语气里充满了浓浓的八卦味儿。 “怎...怎么可能!”粟粒慌张的反驳。 “学妹,这么慌的样子像是...被我戳中了心事哦!” “真的没有。”即便有,也不能在这种场合承认,不然他该怎么看她。 赵承牧伸手帮她拨开刚才摇头是飞乱的头髮:“没有就没有,你这么慌做什么。” 粟粒抬头瞪他,她跟他说过很多次了,不要再弄她的头髮。尤其是落在一旁的程湛眼里,她要怎么说清楚。 王子渊和陈于峰交换了一记眼神,这两人,有情况。 “程湛,系花朝你走过来了,你要不要主动站起来迎接一下?”王子渊的眼色飘到了程湛的右后方。 程湛白了他一眼,不答话。 系花迈着翩然的步伐走了过来,软糯糯的声音听得人心里直痒痒:“程湛,好久不见了。” “嗯!” 王子渊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啧啧啧,真冷淡,这可是系花啊! “上次送你的钱包还喜欢吗?”系花对程湛的态度本就是见怪不怪,这点钉子算什么。 “我弟喜欢拿走了。” 这回系花娇媚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 “那你先忙,我先走了。” “嗯!” 系花垮着个脸走了。 “我说程湛,你能对美女态度好点吗?”追程湛的姑娘不少,可是能坚持下来的没有几个,系花算是其中比较执着的了。王子渊替系花抱不平。 “要我说,这姑娘追人的方式不对。”陈于峰嬉笑着说,“程湛这种冷淡的一逼的同志,就必须使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精神,缠着不放,这才有戏啊!” “那照你说,怎么个‘缠着不放’法,才能管用。”王子渊虚心讨教。这姑娘追程湛,他还真的帮过忙的,帮她出了些寻常的主意,可是对程湛来说一个没用。 “天天给程湛打水啊!” “切!”王子渊和粟粒同时发出不屑的声音。 “你们别小看我这主意。这打水是每天都要进行的吧!就不用天天找藉口见面了,反正要去拿壶。每天睡觉前热乎乎的泡个脚,想着打水的姑娘冒着寒风冻着双手给自己拎来热水,心里面是不是暖唿唿的。”
第34页 好像…是有那么点道理。 粟粒想,追人有用,那么…道歉呢? 第二天,粟粒就扎好围脖带上口罩朝程湛的宿舍进发。她不想让篮球队的人认出他来,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也幸好他们都不是在一栋楼。她实属病急乱投医,可是她没有办法了。 大多数高校都有共同的规矩:女生宿舍男生不能进,男生宿舍女生随便进。粟粒很顺利的进了宿舍楼,z大有个规矩,宿舍门上要把每个人的名字的贴出来,粟粒原本准备从6楼最后一间慢慢看起,结果刚爬上6楼,她就看到了他的名字。623室,程湛。 她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试探的敲门。 一个高约一米八身材极其干瘦的人小跑过来,吼道:“谁啊?”他正在打游戏,争分夺秒中。 李石本欲发作,见门外是枚妹子,立刻换上了笑容:“美女你找谁啊?” “学长,程湛学长在吗?” 又是程湛,大学几年了,623宿舍的妹子缘都让你一个人吸走了,还让不让其他单身狗找女朋友了。 粟粒看着眼前的学长,巴巴的眼神里竟然有些…幽怨。 “他出去了,晚上都不一定回来。”程湛本就不常回宿舍住,在宿舍偶遇的机率还不及在校园偶遇。 “那他的热水壶在吗?我去给他打水。” 李石瞪大了双眼。妹子,你这个思路清奇啊! “学长,把你的也给我吧!反正一个两个都是拧。” 粟粒刚走,李石就给程湛发去了信息:有个捂得严严实实的姑娘把你热水壶拿走了,说要给你打水。附图一个被捂得完全看不出是谁的背影。 程湛回信:让她打。 李石怨愤的看着手机屏幕,程湛你这个无耻之徒。 ☆、第19章 开学的第四周,程湛一直没在琴房出现过,反倒是候子师兄出现在了琴房。 粟粒确定,程湛是不打算原谅她了,可是学习钢琴还得继续,严时的话还言犹在耳,王姨说爸爸也很擅长钢琴,她想,她身上至少要有些东西像爸爸,才好。 打热水还在继续,去的次数多了,和623宿舍的师兄们都混熟了,每次到那儿,他们都会自觉的给她两个空壶,其中一个是程湛的,另一个则不定,有时候他们都不在,会把壶给她留在门口,虽然她也不知道那热水是程湛用了还是其他人用了。每次走到门口,她都会想,要是遇到程湛在,她该怎么和他打招唿,可是一次都没遇到过。 她想,学校怎么会这么大啊!为什么就是遇不到啊! 时间久了,学院里面开始有了传闻。某一日卧谈会,王玉颜咋唿唿的说:“你们听说没,国贸的那个程湛,程若言就是你哥,被个姑娘追得都不敢回宿舍了。” “没听说啊!有没有这么夸张。”前几天见着他也没说这事儿,当然他哥其实啥都不会跟她说。 粟粒心虚的翻身,他不回宿舍是怕遇见她吗? “说那姑娘天天守在他宿舍给他打水,还说那姑娘长得特丑都不敢见人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 捂得严严实实是真的,可是特丑!! “哎!若言你要不要关心一下,要不忽然间多出一嫂子来你会不会不适应!” “这姑娘的思路,我喜欢!”程若言笑得没心没肺。要是能有这么个和自己脑迴路相似的嫂子,那也是不错的。 还是好姐妹懂她!可是,她真的不是在追他,眼下怕是也难得解释清楚了。 “我其实挺想有个嫂子的。”她哥那么严肃个人,要是有个逗比一点的嫂子,有趣的事肯定很多,她只要缠着嫂子,她哥就不敢随便把她撇下了。程若言美滋滋的想着。 “若言,你要不要也试下这招?”话刚出口王玉颜就后悔了。程若言追赵承牧的事,宿舍四个人都知道,王玉颜的本意,只是单纯的觉得程若言这边毫无进展,也许换个方法试试还有奇效。 程若言瞬间变得沮丧:“算了吧!他就是铁板一块。我有点累了。”不回简讯,不接电话,不收礼物,不许跟他的行踪,平常那么个神经大条的人,在执行对程若言的四不政策时执行得很彻底,程若言沮丧到不想提起这件事。 “若言,赵承牧,有喜欢的人了,好像。”粟粒吞吞吐吐的说道。他很久以前就让她转告若言的,可是她一直不忍心开口。 “我知道,本来以为只要我努力,他就会喜欢我的。” “若言,我有点…”粟粒想开口说她在外打工的事,李臻臻却招唿大家睡觉了:“快睡吧,很晚了,明天还有第一节。” 算了,下次再说吧! 第二日下午粟粒在上完英语公共课回宿舍的路上接到了陈远祥的电话。 电话那头陈远祥的声音异常的疲累:“小粒,也许你该改口管我叫一声舅舅。” 粟粒顿住,这是…确定了。 “您生病了?听起来身体不太舒服。”忽然让她改口,她不适应。 “忙了这么多年的事忽然有了结果,我忽然有点无所适从。”专注于一件事很久,忽然这件事消失了,人就会变得无比的空虚和寥落。
第35页 “儒生学…哥哥知道这件事了吗?” “他还不知道,我第一时间就告诉你了。小粒,能不能安排我和你妈妈见个面?” “您给我点时间可以吗?”她还没有跟妈妈提过这件事,她也不知道妈妈现在状况他们是否能接受。 “小粒,你要记住,无论你妈妈现在是什么样子,她都是我永远的妹妹,我会一辈子照顾她的。” 粟粒试探的问:“您是知道了吗?” “嗯。”陈远祥默认。粟家的消息封闭的很好,外人几乎不知道粟家的二儿媳精神不正常,要不是前段时间有个阿姨偷家里东西被赶出来了,他根本就找不到整个事情的突破口。 “小粒,我最近身体不太好,可能短时间内没办法亲自到林城去,我和我母亲商量,是想把玉林接到瑞典来疗养,她其实是在这边长大的,这样或许对她的病情有好处。” “可是,爷爷…”粟年不会同意的,粟家这些年一直拼命的掩饰她和她母亲的存在,要是把妈妈接走了,岂不是一巴掌打在粟年的脸上说他连照顾病人的仁义之心都没有。 “下个月,下个月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就过来和你爷爷谈,你妈妈和你的护照签证什么的我找人帮你们处理,小粒,我们想让你也一起过来,我知道你在那过得并不好。” “我?”粟家虽然让自己过得并不开心,可是她从未想过要彻底撇开的,王姨待她那么好,倾城也时常帮妈妈打掩护,伯父和伯母也只是冷淡些。她从没想过彻底离开的。她在这里还有好朋友,虽然上大学才交到仅有的好朋友,可是她仍然捨不得。还有他,他还没有原谅她,她已经快一个月没见过他了。还有严老师和猴子师兄… “小粒,你好好考虑,你妈妈我是一定要带回瑞典治疗的,关于你,我们会尊重你的意见。” “谢谢!” 粟粒想见程湛,迫切的想。他今天还有一节专业课,六点结束,她转身就跑了,留下懵逼的程若言在风中凌乱。 她跑到教室门口,被出来上厕所的赵承牧一把抓住:“你这么慌干嘛呢?姑娘家的头髮都跑乱了。”赵承牧又一次伸手拨开她凌乱的头髮。 “学长,我说过很多次了,不要弄我的头髮。你再弄我真的生气了。” 赵承牧收起眼里的那一丝丝受伤,开口道:“对不起!”粟粒,你还真是不给人留余地。 粟粒一转头,看到程湛就站在身后,幽黑的眸子里还是看不出任何情绪。程湛转身要走。 “程湛,你等等,我有话说。”她第一次叫他“程湛”,她只是见他又要走了有点着急。 听到她叫他,他的眼里有一闪而过的不可思议,站在原地等她的反应。 “学长,我有话说。”她重复到。 “说吧!” 围观群众都已走光,他们走到了教学楼后的小花园,可粟粒似乎没有开口的打算。 “学长,我知道你为什么教我钢琴。” 她…想起来了。 那一年他去参加一个市级比赛,他抽到了最后的签,他的年纪只能分到少年组,可是少年组是出了名的水平参差不齐。他太无聊了,就跑到了会场外蹦跶。会场外有一块条状的下水盖井盖,他从楼梯上往下跳,落在钢筋做的下水口上有“吱呀吱呀”的响声,他觉得莫名有趣。他玩得正开心,哐当一声,不知什么掉了进去。他下意识的摸脖子,奶奶留给他的项鍊他一直戴在脖子上,这会儿脖子光熘熘的,他一下就慌了。 他蹲下来,准备伸手去够那链子,小粟粒就是在这时候出现在她眼前。她扎着马尾,眼睛骨碌碌的看着他。 那时候她还不够懂事,也还不怎么懂得粟年对她的漠视,偶尔粟倾城需要人陪着比赛的时候,也会叫上她。这时候,粟倾城正在台上表演。她喜欢钢琴,却不能碰。她在粟倾城甜甜的对着话筒介绍自己的时候熘了出来。 她说:“哥哥,我帮你拿吧!你是不是一会儿还有比赛啊?衣服要是弄脏了比赛怎么办?”她刚才在台阶上,看到了他来来去去的跳动,她也挺想跳的,可是爷爷老是跟她说女孩子要有女孩子的样子,别跟个野孩子似的,她不是野孩子。 说着,她就趴了下去,小小的手透过下水口的间隙,幸好这个下水口像是闲置了很久不算太脏,也幸好下水管不算深,她短短的手臂在低下挥动了一会儿,还真把他的项鍊捞了起来。 她站起来对着他甜甜的笑,朝他递过来他的项鍊,她的手臂与下水口接触的位置,被箍得通红。 “我要怎么谢你?”他想不出怎么谢她,才能让她感受到他的感谢。链子若是丢了,他会被爷爷骂死。 “哥哥,要不你教我弹钢琴吧!”爷爷不让她碰钢琴,那么她就自己在外面学好了。 “喜欢钢琴吗?” “喜欢。” “为什么?”他从小跟着老师学弹琴,大人们都说他有天赋要好好学习,可是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弹。 喜欢吗?他不知道。 “就是,喜欢。”她咬着唇,想不出更多的词彙来。
第36页 “好,我教你。” “程湛你赶紧过来,出来瞎跑什么,快到你比赛了。”不知是谁在叫他,他急急的应道:“来了。” 那天,陈远祥跟她提起项鍊那天,她忽然想起她还见过的另一条项鍊,上面有一个戒指。他跑开前对她说:“我叫程湛,以后你来找我,我教你弹琴。” “学长,你是不是生气我没有好好跟你学琴,还跑去打工?” 程湛不说话。 “还是你觉得我不够努力?”她想了很久,能想到的理由她都已经在脑子里翻了一遍。 看程湛还是没有回应,粟粒急了:“那你说我到底错哪了,我都跟你道歉行不行。”她特别迫切的想要他的原谅。 “粟粒,我跟你说过,钢琴以外的其他问题,我都可以帮你解决,可你从来没把这句话放进心里过。”懊恼爬过程湛的脸,他僵硬的扭头。 又是一场不欢而散。 ☆、第20章 “二小姐,你可算回来了,家里来了个人自称是林姐的哥哥,说要把林姐带走,老爷子正跟那发火呢!” 周五下午,陈叔刚把粟粒送到家口,王玲就堵在那儿。 这才半个月,陈叔叔已经来了吗? “我知道了。” 粟粒刚迈进客厅,就感受到了箭弩拔张的气氛,粟年和陈远祥各自坐了个沙发,粟年脸都气红了,此刻正喘着粗气,陈远祥心中有所准备,看起来比起粟年要闲适很多。 “小粒,你回来了。”见粟粒回来,陈远祥笑着朝她挥手。 她有些不自在的回应。她现在,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一切。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粟年气极了,拿着手里的茶杯就朝她扔过来,幸好她反应快,杯子没有砸中她。 “粟老我尊重你叫你一声叔叔,可是你这么待小粒我可不答应。”陈远祥立直了脖子,不满粟年危险的行为。 可是对粟粒而言,这早就见怪不怪了。 “我先上楼,你们谈。”她不想参与他们的聊天,她知道妈妈跟着他们去国外治疗肯定会更好些,所以妈妈是一定要走的,至于自己,她还没想好。 楼下谈到几点她不知道,只时不时听到粟年暴怒的吼声,听到吼声,妈妈又开始害怕了,直往墙角躲。 粟粒蹲下来。 “妈妈,我是小粒。” 赵雨林茫然的双眼有片刻的神:“小粒,妈妈的小粒,妈妈的小粒。” “妈妈,你想念你的妈妈吗?” “妈妈,妈妈好漂亮,好漂亮,长长的头髮。” “妈妈,小粒不在妈妈身边妈妈会快乐吗?” “妈妈,林林想妈妈,林林想妈妈了。” “妈妈记得远祥哥哥吗?” “祥哥哥,祥哥哥最爱我了,祥哥哥骑马马。” 这些年来,赵雨林都沉浸在儿时的回忆里,生了粟粒以后的那一段,她似乎回忆不起来。只在熟睡的时候,在睡梦中叫粟诚的名字。 “妈妈,希望我为你选的是对的。” 粟粒不知道陈远祥和粟年谈了什么,只知道最后粟年同意陈远祥带走她的母亲,而且这几天会安排一个以后照顾她的阿姨来熟悉情况,免得她去那边不适应。至于她,他们都没有跟她说结果。 陈远祥还是那句话,尊重她的意愿。 妈妈走的那天,粟粒去机场送行。她抱着赵雨林不肯放开,赵雨林也少见的没有闹腾,只任她抱着,要分别的时刻,赵雨林的眼角竟流出眼泪来。 她还是决定留下来。妈妈要走的前几天,她仍然没有做决定。陈远祥找到她,告诉她他们谘询过医生,猜想她也是她的痛苦源之一,也许,她不跟她在一起,对她的治疗有帮助。那一瞬间,她泪流满面。 她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都不再需要她了。 “小粒,你想过来就跟我说,你妈妈会先在疗养院呆几年,你过来了就住在家里。医生的话你不要过于在意,那只是他们做的很多种假设中的一个。”陈远祥抓着她的手,往手心里塞进一张卡。 “小粒,钱你先拿着用,不够了给我打电话,不要让自己过得太辛苦。儒生也在这边读书,有什么困难你就找他,放假了就和他一起回来。” 她笑出泪来,啜泣着道好。 送别了妈妈,粟粒直接回了学校。推开门,宿舍里蔓延着一种不寻常的气氛。 见推门进来的人是粟粒,程若言气沖沖的站起来,伸手就往粟粒脸上招唿了一巴掌。 粟粒震惊的看着程若言:“你干嘛?” “我干嘛!”程若言冷笑,“我他妈在干嘛你自己看!”随手砸过来一叠照片。 粟粒捡起其中的一些,照片中的人正是她和赵承牧,全是深夜下班的时候从ktv一起回赵承牧住处的照片,其中有一张赵承牧正在伸手拨她的头髮。粟粒知道任何一个外人看到这些都会误会的,更何况若言对赵承牧是那样的喜欢,可是她可以解释的,她和赵承牧之间清清白白。 “若言,你听我解释,我可以解释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哪样?噢!赵承牧不是我想的那么完美,还是你粟粒,是我想不到的龌蹉。”
第37页 粟粒拧眉,她从未想过这么伤人的话会从程若言口中说出来。可是她不能和生气的她计较,是她一直没有主动解释才造成的误会她有错在先,她应该让若言先冷静下来。 她向王玉颜和李臻臻投去求助的目光,只要若言冷静下来,一切都可以解释清楚。 “玉颜臻臻,你们先帮我...” 她们一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向的她的眼神里,有不解,有迷茫,还有不相信,粟粒觉得自己正□□着身体在街上狂奔。 “今晚我不回来了,你们先睡。”她转身走出了宿舍。 粟粒在学校附近的宾馆开了一间房过了一夜,第二天她没有去上课,顶着红肿的核桃眼,她怕同学们问东问西她难以回答。下午下课后是日常练琴的时间,她必须去,不然又要多一个言老师替她担心。大概是看出她状态不好,候子师兄大发慈悲让她早点走。她想着,过了一天了,程若言应该已经冷静很多,等会儿回宿舍给她把前因后果讲清楚,她一定能理解她。她绕到程湛楼下,昨天没来得及给他打水,等若言原谅她了,她也就不再需要来这儿晃悠了,见他的机会更少了。 程湛的宿舍楼下有一片荷塘,夏季的时候,荷花开满整个池子,美的让人陶醉,这里也自然就成为了小情侣们的约会圣地。只是现在春天才刚来,寒潮还未完全褪去,出门的小情侣大都选择室内暖和的地方,这里,也就变得空荡荡起来。 不远处只有一对情侣在那里临走话别。男的高瘦,侧脸英俊挺阔,女的身材窈窕,白皙的皮肤在路灯的照耀下多了一种迷人的朦胧。 女孩似乎在说着什么急得不行,粟粒看到的小半脸颊都已红透,不知是急的还是给冻的。 男孩不耐的转过头... 程湛... 粟粒瞪大了双眼,看到了女孩背包上那个熟悉的玩偶,那个她偷偷送给倾城的玩偶。 她感觉到腿有些软,轻轻扶住身旁的大树。 倾城不知道又说了些什么,程湛本来不大好的脸色好像缓了许多,然后轻轻的点头。 倾城高兴得手舞足蹈,踮起脚尖,快速地在程湛脸上落下一吻。 程湛没有闪躲,他的目光正直直的落在正前方,那里有棵百年老树,树下有个姑娘正直直的看着他,夜太黑了,他看不到姑娘的眼神。 等他回过神来,姑娘已经转身离开。 他回头对着粟倾城说:“粟倾城,不要做这种无谓的事。” 粟粒回了粟家大宅,她没有敲门进去,就坐在门口那个有藤条挡风的木架下,想着过往快二十年的人生。 想着想着便笑了,有时候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人生变成了这样子。 她在夜风中枯坐一晚,第二天早上粟年一出门她就回去了,王姨忙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这么早回来,她笑着答没事。 妈妈的项鍊她留在了这里,粟粒想把它带走,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王姨,天气很冷,你要多穿点,多保重身体。”临出门粟粒叮嘱王玲,“我先回学校去了。” 她拿着妈妈过往的病例去找了辅导员,跟辅导员撒谎说妈妈病情加重需要她天天陪护然后办了休学,她买了第二天去英国的机票,她身上的钱,只够单程票。她对粟年唯一的感激,就是给全家人都办的香港户籍,才在这种她最想离开的时候,没有绊脚石。 她什么都不想解释了,也不想再问了。妈妈会很好,因为有舅舅,程若言会很好,因为她有很多别的朋友,程湛和粟倾城会很好,他们有彼此了,粟年也会好,他有倾城。他们的一切都会好的,在她离开以后。 离开的那天,她给言时发了条简讯:言老师,过去一段时间谢谢您对我的指点,我因为私人原因不能再继续跟您学习,但我向您承诺我不会荒废我学到的东西,我不会把钢琴变成我的职业,但我会在其中努力寻找乐趣。谢谢您!也请代为向候子师兄问好。 ☆、第21章 粟粒离开的第三天,宿管阿姨去201宿舍收拾粟粒的东西。 正坐在床上摆弄手机的程若言一下就坐起来:“阿姨,你说什么?” “我说,小姑娘让我帮她把东西收了。”临走前,粟粒来拜託宿管阿姨帮她帮宿舍的东西收拾了,本来就没什么特别的东西,阿姨用或者卖,总比她拿了直接扔了有意义。 “什么意思?” 王玉颜和李臻臻也是一脸不解的望着阿姨。 “听说是休学出国了,前两天小姑娘特地来找我请我帮她把东西收拾了,还给了我点钱。” 程若言的肩一瞬间就垮了下去。 “我没有...我不想她走。玉颜,我那天冲动了,我不是故意的,里面肯定是有误会的,我那天就是气煳涂了,玉颜...”程若言无助的啜泣。 王玉颜和李臻臻愣在原地,谁又不后悔呢! 可是发生了的事,从来不是后悔就能有转机的。 623宿舍,已经好几天没出现的程湛终于出现在了宿舍里。 见推门进来的人是程湛,正啃面包啃得津津有味的李石问道:“程湛,你小子终于知道回来了,这几天上哪去了?”程湛虽不爱回宿舍,但是不回来都会给宿舍的人发个信息,消失这几天,连条微信都没有。
第38页 “陪我爸去了趟上海,手机在机场被偷了,当地补不了林城的卡,就失联了几天。” “哎!还别说,你和那个小学妹挺心有灵犀的啊!你消失这几天,她也没过来打水,害我都洗了好几天凉水了。” 程湛的心咯噔一下:“她,没有来?” “对啊!你消失那天她就没来过了。” “话说程湛,以前课多的时候你都不常回宿舍的,现在课这么少而且你还在你爸公司实习的,干嘛不直接住家里啊?该不会是...为了配合我们小学妹打水的热情吧!”李石贼兮兮的笑着。 “吃你的面包吧!” 文雨周看着可视电话里的人,瞄一眼窗外的天气,这是天下红雨了,两兄妹都回来了。 “你俩什么情况,平常都不见人的,今天都赶着回来了。”文雨周边给程湛开门边唠叨。 “程若言回来了?” “你这个当哥的能不能多关心关心你妹,今天下午回来就垮着个脸,问了也什么都不说。”文雨周埋怨。 “她在哪?”程湛心里的不安更强烈了。 “窝沙发上呢!一下午一句话都没说。”这两兄妹,就没有让她省心的时候。 “程若言,你窝那干嘛?” “哥,你回来了。”程若言有气无力的说。 “若言,你这到底是怎么了?”文雨周问了一下午了,程若言愣是一个字没说,“你要是再不说,我就给你宿舍打电话了,上次来我们家那个粟粒,跟你关系不是挺好的么,我打给她问问。” “你别打给她了,她...她电话打不通。她出国了。” 程湛拿杯子的手一下没拿稳,啪一声,水杯掉在地上,杯子碎裂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内格外的响。“怎么了这是?程湛你小心点。”文雨周叮嘱。 “没事,手滑。”喝个水都能手滑,程湛现在很烦躁。 “你就是因为她出国在这儿不开心?”文雨周关切的问程若言。 程若言不说话,算是默认。 她出国了她不开心,她还和她生着气她就出国了,她更不开心。 晚上吃完饭,程若言就跑她哥的房间里不肯出来。两兄妹胃口都似乎不太好,文雨周拿他们没辙,只能随他们去。 “你跟粟粒,怎么了?”程湛翻弄着手边的书,每一个字符都在跳跃。今天,大概不是个看书的天气。 程若言不安的把前因后果给她哥说了一遍,她看到他哥的脸越来越黑,越说声音越小,只能弱弱的撒娇:“哥。” “程若言,我真是不知道怎么说你。”程湛的语气里有责备,又混杂着浓浓的无奈。 “你连自己朋友的为人都信不过那何必要当朋友?”看得出来,程湛是真的有些怒了。 “我错了嘛!我当时...我当时失去理智了。”程若言偷偷抬头瞄他,他的脸色很难看很难看。 “算了...你知道她去哪了吗?”至少要知道去哪了,才能再见。 “不知道。”程若言沮丧的缩在沙发里,要是知道,就不必这样难受不安了。 程湛本就不悦的眉全拧在了一起。 程湛不悦的表情变得更严肃了:“明天开始我陪你找。”他说得笃定,看在程若言的眼里,竟也相信他们真的能找得到她。 可是寻找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 他们去找了赵承牧,赵承牧甚至不知道粟粒已经走了的消息,知道前因后果后狠狠的瞪着程若言,脖子上的青筋凸起。要不是她哥在旁边,程若言真的害怕赵承牧一个忍不住就对她动了手,最后,他把他所有的愤怒都垂向了旁边那棵无辜的大树。 他们去找了言时和候子,言时幽幽的拿出粟粒临行前发的那条简讯,问程湛:“小子,粟粒算是周到的人,连候子都问候了却独独不提你,你是伤了她的心吧!” 程湛默然。 他们去了粟家,幸好遇到了王玲,王玲告诉他们粟粒走得一点徵兆都没有,粟年也完全没有得到消息,这几天天天在家发火。 他们找到了粟倾城,粟倾城拿出了粟粒发给她的最后一条简讯:我会好的,勿念。 看到粟倾城手中简讯的那一刻,程湛终于确定,伤她的,是他。那一瞬间,他放弃了找她的念头。 她是周到的人,她还没有给他交待,还没有得到他的解释,不会就这样再无联繫,他笃信。 可是这份笃定,也在岁月流逝中磨得人隐痛难安。 第三年,他们终于有了她消息。 他在朋友圈看到陈儒生发的照片时,手几乎快握不住那小小的手机。照片里,她安静的窝在沙发上看书,头髮长了很多,人也白了许多,连带着整个人都看起来温和了许多。以前的她也并不犀利,可眼神里有掩藏不了的倔强和孤傲,而如今,那孤傲似乎都消失了,整个人温和的像冬日里的一团棉花,绵软而温和。 他几乎是瞬间打给陈儒生,然后知道她在瑞典,过去三年在英国读书。 他想,他们之间终于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繫,他不会再失去她的消息。 “粒儿,刚程湛打电话来,问到了你的事,你们认识吗?”陈儒生窝在另一个沙发里,游戏打得正开心。
第39页 “程湛?”粟粒的眼睛里有一丝不确定,“是我认识的那个程湛吗?” “z大的,还能有几个程湛。” 粟粒想了想,“我们一起跟言时老师学过钢琴。” “那也算是同门师兄妹了,你怎么都不跟他们联繫联繫。” “噢!忘了。”忘了,总比无休止的折磨自己要好得多。 “圣诞结束你就要回英国吗?考不考虑回国玩几天,顺便也和他们叙叙旧,机票我报销。”现在粟粒正逢假期,到瑞典陪她妈妈过节。赵雨林经过这几年的调养已经几乎痊癒,对于过去的事情绝口不提,7月份的时候已经搬回家里住。 “不了,我还有论文没写完呢!”她应该没有再回国的可能了吧! “粒儿你忒小气了。” “你现在说话一股子山东话的味道,你就不能正经学个普通话吗?”第一次见面时他说话一股东北话的味道,前段时间见着又变成了四川味,这回,又循着山东话的味道去了。 “你还说!谁让我的室友、同事什么的都来自四面八方,你以为我不想说标准啊,不是说着说着就被他们带跑了吗!”关于这件事,陈儒生也是有苦说不出口。他是在瑞典出生的,周围居住的又没什么华人,所以他对汉语的掌握仅限于纸上谈兵,交流是有很大问题的。后来粟粒的外公也就是陈儒生的爷爷发了话,让他回国发展,他这才背了行囊自己一个人回了国。结果就在他室友、同事各个时期的带领下说着不同地方的普通话,听得家里人头大。 “要不要我帮你给他们带点礼物什么的?” “不用了。” 粟粒犹豫的开口:“哥...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告诉他们我在哪个学校读书,“算了。”也许他们根本不想知道。 “能不能什么你倒是说呀?” “没事了。” ☆、第22章 过完圣诞节后不久,粟粒就回了伦敦。 1月份,伦敦极冷,粟粒蜷缩着走到公寓门口,蹑手蹑脚的掏钥匙。 粟粒此刻正专注的思考上次教授问她的问题,丝毫没有留意正朝她跑来的人。 “粒儿,我终于找到你了。”来人直接冲上来抱住了她,声音里有隐约的颤抖。 粟粒的手臂僵在半空中,混沌的脑子在过了许久后才开始有了反应。 她不自在的推开箍在自己腰上的力量,然后看到一张泪流满面的脸。 “若言,你先放开。”粟粒唿吸有些不畅。 “我不放,我放了你就跑了。” 程小姐你这是电视剧看多了,哪有就这样跑了的。 “粒儿,我跟你道歉,那天是我太冲动了,对不起,对不起,粒儿,我错了…”粟粒企图拔开那箍得她喘不了气的双手,程若言却愈发的用劲儿,粟粒只能任由她抱着。 粟粒长长的唿气,视线所及之处的花台里在这个季节只余干枯的树干,正不安的在寒风中摇摆,旁边不知是谁的衣角被风扬了起来,这衣服的主人显然有一双修长的双腿,平直的视线只及胸口,粟粒看得愣神,这相似的身形让她想起他来,下意识的抬头,寒风冻得她身体僵硬,也冻住了她的视线。 他竟真的......正站在那里。 他穿的驼色的大衣被树枝绊住了,深蓝的毛衣露出大半,脖子上繫着浅灰色的围巾,看起来保暖做的还不错,只除了被冷风吹得惨白惨白的脸。 他也正盯着她,一动不动的。 程湛,好久不见。粟粒在心中默念,身体更僵硬了。 她想也许她该点头向他致意,可是若言把她抱得太紧了,她动不了。 程若言抓起粟粒的手就往自己脸上打去。 “你干什么?”粟粒低吼。 “我把那一巴掌还了,粒儿,我还了你原谅我好不好?”程若言握着粟粒的手没有使上劲,抬头可怜兮兮看着粟粒。 “行了!进去再说。”寒风让粟粒变得狼狈。 公寓是租来的,粟粒原本一个人住在离学校步行约30分钟的一个阁楼上,后来陈远祥给她租了离学校更近也更宽敞的这里,房子有两层,上上下下加起来也有200来平,一个人住着总是空荡荡的,这下好了,有了程若言低声的啜泣,整个房子更有鬼屋的气质了。 粟粒已经不记得她说了多少次别哭了,程若言仍然执拗的掉着眼泪,粟粒向程湛投去求助的目光,他却闲适得回以一个没有办法的表情。 大哥啊!那是你妹,你能不能管管! “若言,我不怪你了,你别哭了行吗?” “真..真的吗?”程若言抽噎着抬起头来,红肿的双眼里充满了不敢相信。 “真的。”过去多久了,三年了,每个人的生活都不同了,她又何必揪着不放。 “就知道粒儿最爱我了。”程若言直接扑到了粟粒的怀里。 粟粒终于得空去给他们倒杯茶,虽然是在国外,但这是身为中国人的礼数。 粟粒蹲下翻找久不用的茶包,没注意到跟着走进来的程湛。 “这几年,还好吗?”他的声音里,有被凉风浸蚀的干涩。
第40页 “挺好的。”粟粒还算平静,假装对他的到来并不意外的样子。这三年,一开始是辛苦的,边打工边上语言学校,在国内只有高中学歷,在这边只能重新申请学校,不想动用舅舅给的那笔钱,又不能放任自己不再学习,就只能辛苦着,后来习惯了,也就都好了。人的潜力总是无限的。 “粟粒,我和粟倾城...” “我知道你们挺好的,上次毕业晚会的照片我看到了,挺配的。”她微笑着,脸上毫无波澜。她想她做的足够好了,他和倾城站一起的画面在她脑子里浮现过太多次,现在她能这样平静的已是不易。一年半以前她已经和倾城取得联繫,倾城顺手发给了她那张他们毕业晚会的照片,他们两个人坐在一个琴椅上,弹着同一首曲子。她想,有的人生下来就註定是相配的,比如程湛和粟倾城,只坐在那里就宛如一幅绝美的画,真的,挺好。 程湛望着她,几不可查的蹙了眉,想说话,也就这么湮没在无边的情绪里。 粟粒不知道事情是怎么演变成这样的,她此刻正站在公寓的门口,看着程家兄妹陆续搬进来的东西,头突突的疼。 程若言申请了隔壁大学的交换生,程湛申请了邻镇的研究生,然后理所当然的就把她这里当成了根据地,因为这里足...够...大。 她连推脱的藉口都找不到,也许,她打心底不想一个人住。 虽然是三个人一起住,可真正能聚在一起的时间,也只有周末,程湛要周末才回来,程若言每天都有各式各样的聚会,她自己每天都有极其繁重的论文任务和打工,三个人要聚齐并不容易,大多数时候,程若言熘出去了,她和程湛一人占一个沙发,窝在里面看厚厚的资料。偶尔,也有国内的电话打来,询问程湛国内工作的处理意见。粟粒十分好奇,他既然已经开始工作,何必让自己在权衡工作和学业中忙得焦头烂额。 “程湛,你为什么不干脆回国,非得折磨自己这两年。”虽然工作上的事在远程控制中,但是很多事不亲自到场根本没法处理,这个时候,他就只能回国,或者他的秘书把他需要的东西从国内带过来。有时国内那边的执行没能领会他的意思,他会急得跳脚,她也是真的替他们心疼这么频繁来回的机票费。 “人要多读书。”他回答得老气横秋。 这话是没错,可书也不见得非得在英国读,国内的好大学并不少,更何况以现在发达的网络状况,几乎没有什么书是读不到的。 噢!她恍然大悟,倾城最近两年都在法国,说是没什么状态在这边静养,能在离她最近的位置,又能顺带学习英国学术基础较好的金融,对他而言,可不是一举两得嘛! 偶尔倾城给琛湛打来电话,她会自己回房间去。她不是不好奇他们在说什么,她只是不想让自己好奇。偶尔他也飞去法国,她想,等他的学业结束,他们的婚期大概就近了吧! 这样日子倒也过得平静,转眼就是6月,6月里有个重要的日子,粟粒的生日,可这件事大概只有粟粒一个人知道,她并不想说。 这天,粟粒刚从餐馆打完工回来,看到站在公寓门口张望的那个身影时,真的很想转身就跑,可是她不可以。 天色不早了,她长得那么美,这边的治安可没有那么好,她得把她带回去。或许,她并不是来找她的。 粟粒走上前去:“倾城,好久不见了。”她从不叫她姐。 粟倾城回过头来,反手就抱住了她:“臭丫头,这么久了也不到法国来看我,非得等着我来是不是。”她故意揉乱粟粒的头髮,从小她就喜欢她头髮的柔软的触感,不似她的,一根根硬得跟松针似的。 粟粒掏出钥匙打开门,准备伸手去开灯,瞬间被客厅中间的那团烛光吸引。 “surprise!!”程若言从沙发后窜了出来,明明一个小时前她才给她打电话说她有一个重要的约会。 “生日快乐!” 原来还有人记得。胸口有暖意袭来。 程湛端起蛋糕,朝门口走来,他的旁边跟着的,是经常往返在英国和中国之间帮他送资料的他的朋友周思然。 只一瞬间,她的眼底大概已全是泪。 可是,她忽然感觉到,她身边的倾城也瞬间雀跃起来。 噢!她竟忘了,今天也是倾城的生日,她们相差刚好两岁,好巧不巧。 他们,是在等她吧! 程湛顿在那里,平静的语调没有多余的情绪:“倾城。” “你们怎么知道是我生日?”粟倾城惊喜的看着眼前的场景,嘴角忍不住上扬,“程湛,好久不见。”她迎上去吹灭了蜡烛,直接扑进他的怀里,他单手端着的蛋糕险些打翻。 “对不起,见到你我太激动了。”粟倾城抬手拭去盈满眼角的泪,“上飞机前给你发的简讯你没有回,我以为你忙忘了,谢谢你!”倾城看着程湛的神色,除却情深,似乎真的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词。 程湛退回到沙发那去,伸手打开了客厅的灯, 四个人围坐在客厅中间,程若言有气无力的抽出蛋糕上的蜡烛,粟粒拿手拐她,提醒她注意在未来嫂子面前的形象。 “小粒,你怎么没告诉我你们住在一起。”粟倾城眉梢轻挑着,整个人完美的诠释了“面若桃花”四个字。
第41页 “我以为你知道。”他的消息,大概不需要我告诉你。 一整个晚上,只有粟倾城在问东问西,程湛一如既往的没有表情,程若言实力抗议她哥带嫂子来给她见面,周思然担心的看着程若言,她专注的盯着面前的蛋糕,眼神无所适从。 自那以后,倾城来得频繁,多数时候都是直奔程湛的学校而去,程若言却一天天愁眉不展,粟粒调笑的问程若言:“你该不会是怕你哥被抢了天天跟这儿伤心吧!” “粒儿,你生日蛋糕被人抢了不会不开心吗?”她是在替她不平。 “没事,一个蛋糕而已。”那是她生命中,第一个生日蛋糕。 “那我哥被抢了,你也不在意吗?” 粟粒瞬间愣住。原来若言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若言,倾城对我而言,不一样。”不一样到,她这辈子都不会觊觎她的东西。 ☆、第23章 接到医院的电话说程湛住院的时候,粟粒正在后厨收拾餐盘,夹在肩头和脑袋之间的手机险些掉进装满洗涤液的池子内。粟粒来不及思考,丢下手套奔向医院而去。 急救室的灯一直亮着,粟粒在门外来回走动,一直没有人出来,焦急的等待让她整个人显得面色潮红,路过的护士见她面色不好走过来握住她的手安慰了她。 程若言急匆匆的跑过来,奔跑让她气喘吁吁:“粒儿,我哥怎么样了?” “还在里面。” “粒儿,”程若言不安的握着粟粒的手,“粒儿,我哥怎么会进医院!” “粒儿,我好担心。” “若言,你现在冷静点,先坐在那里,我们一起等医生的消息。”她的心脏也正紧缩着,一阵阵的喘不过气来。 一直等在诊室外的两人看到了不远处走来的周思然,程若言迎上去颤巍巍的问:“周思然,我哥怎么了?” “酒喝多了,在洗胃。”周思然脸色并不好,复杂的眼神落在粟粒身上。 “洗胃?”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词,程若言惊讶的问。 粟粒紧锁眉头,程湛一直是个极自制的人,到底是遇到什么事了竟喝到洗胃。 “都怪我,都怪我,是我对他关心不够,我都不知道他到底遇到什么事。”程若言懊恼地摇着脑袋。 “若言,冷静点。医生说问题不大,”周思然走向前去,把程若言摇得拨浪鼓一样的脑袋放进怀里,“洗了胃,好好休息就行了。” 粟粒后退一步,手扶着走廊上的椅子。方才心中担忧,整个人都僵硬着,这会儿听说问题不大,用力太过的双腿忽然没了力气。 程湛转去病房的时候,人还昏迷着,粟粒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脸色不自然的红着,下巴上的胡茬长的密密实实的,可能有好几天没有刮鬍子了。 “我哥,怎么这样子。”程若言忍不住说。 程湛从手术室推出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下午六点,周思然不让粟粒和程若言陪护,只叫她们赶紧回去休息明天来换他的班,医生说程湛无大碍,粟粒这才拉着哭兮兮的程若言回了公寓。 第二天上午粟粒有课,中午回公寓熬了粥,米是陈儒生从国内给她带来的,小火熬了一个小时,粥煮得香糯绵软,医生说过了24小时就可以少吃点流食,这么折腾了一天,估计程湛早就饿了。粟粒到医院的时候,只有程若言在,周思然熬了一夜回去休息了,程若言昨夜担心得睡不着,这会儿守在她哥旁边睡得安稳。 程湛身上的睡衣已被换过,下巴上的胡茬也收拾过了,面色也正常了,颓丧的痕迹几乎都已经消失,只除了空气中隐约残留的酒精味,不知是程湛带来的,还是医院消毒酒精的味道。虽然不似平常那般神采奕奕,但比起昨天那个程湛,已是两个人。 程湛朝粟粒努嘴,示意想要喝水。粟粒轻手轻脚的为他倒水,打开手里的饭盒为程湛盛粥。粟粒一口接一口的餵着,程湛倒也吃得安静,两人都默契的不想吵醒睡着的程若言。 “咦...哥你已经吃上了。”程若言从睡梦里醒来,她原本打算醒了后给她哥弄点吃的去。天色已晚,这一天几乎没吃什么东西的程若言看着他哥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也开始感觉到空空的胃在抗议。 “我出去吃点东西,等会儿周思然来换你啊,粒儿。” “你让他别过来了,我在这儿,他昨天晚上折腾一晚上白天也补不了什么觉,明天正好周末我也没什么事。” 程若言本想拒绝,可是看着两个人的样子,一个一脸事不关己,另一个认真坚定,她忽然不想管他俩的事了。 程若言走后,粟粒这才感觉到病房里前所未有的尴尬。 “用不用,”粟粒顿了顿,“帮你通知倾城。”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没有丝毫笑意的脸让她觉得慌乱,眼底的威慑也准确无误的传达到了粟粒的心里。 “要不,我给你打水搽洗....” 忽然意识到这件事不是她可以做的,她脸瞬间红透:“呃...我的意思是你要不要睡了?” 程湛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粟粒,这是个意外。”
第42页 “嗯?”粟粒不解。 “我最近忙一个案子忙得焦头烂额,学校那边又催我交资料,前天下午忙完结束和几个同学喝了点酒,稍微过了点,才这样的。” “稍微过了点能到昨天都还那么大酒味儿,别逗了!”粟粒摆明了不相信他的说辞毫,忽而意识到自己的口气严厉了点,又把声音放轻柔了许多,“我的意思是,喝酒还是要注意尺度,对亲人朋友多煎熬啊,你看若言。” “我保证,没有以后。” 保证什么的,明明就该对着程若言说。 “粟粒,我都来英国这么久了,你还没有跟我学过琴。”他才刚好点,就惦记着如何教育她。 “那不是,都忙嘛!”粟粒知道自己是不能再继续和他学了,倾城在,她就不能靠近,否则她怕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心,那颗向着他跳动的心。 他忽而不悦,蒙头大睡。 在陪护床上窝了一晚上,天色大亮,粟粒爬起来去护士站问问程湛的情况。 “li....li...” 走廊上粟粒被人从后面重重的拍了肩膀,她疑惑的转过身来:“kay!!”粟粒惊讶的看着面前的人。kay是粟粒刚来这边时在中餐厅遇到过的一起打工的小伙伴,他是英籍华人,中文说得蹩脚,他爹妈为了锻鍊他的中文把他丢到了餐馆点餐,可惜来中餐馆的可不只是会说中文的人。 “你怎么在这里?”粟粒惊讶的问。 “妈妈,体检。”他为了配合她,总是努力说中文,他几乎听得懂所有的中文,但说的时候舌头总不受自己的控制。 “陪你妈妈体检?” “对。”kay笑得裂开了嘴,“你?”他困惑的看着她。 “我朋友生病住院了,我过来陪他。” “我,看看?” “不用了,他没大碍了。”不知为何,粟粒总不想让自己的朋友知道程湛的存在,他与她终归不可能站在一个世界,所以连朋友的交集也少些的好。 粟倾城不知道从哪得到了消息,此刻正从走廊那头冲过来沖粟粒嚷嚷:“粟粒!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手扶在腰上大口的喘气,想来她是真的着急了。 程湛大概不愿让粟倾城看到他狼狈的样子,粟粒想。 不待粟粒回答,粟倾城直接就沖向了病房,粟粒不自觉的跟随在后面,连kay都跟着进了病房。 粟倾城跑到床前,止住了急促的脚步,缓了缓急促的唿气,然后轻柔的扑进了程湛的怀里。她脸上的焦急、看到程湛没事时的欣喜交织在脸上,娇羞而勇敢。 见到这一幕,粟粒苦笑着回头,迈出门外。 阳台上,粟粒不发一言。kay站在一旁看她,也沉默不言。 “病床上那个,你情郎?” 粟粒勐的抬起头来:“你学的哪门子汉语,‘情郎’是这么用的吗?” “不重要,你喜欢他!”他说的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她看着他,无话可说。 “女的,谁啊?” “我姐。” 这回轮到kay不解的看着粟粒了。 “两女共侍......” “你闭嘴,都学的什么中文啊你!”粟粒怒了。 kay举手投降:“ok,那你告诉我什么情况?” 大概是很多事情憋的太久了,连她自己都压抑难受了许久,对着不熟悉她国内情况的kay,说起这些事来,倒轻松了许多。 “所以,你是准备放弃他?” 粟粒默认。 “我不懂你们中国人,我,喜欢就是喜欢。”kay坚定的说。 “五百年都一家,别什么‘你们中国人你们中国人’的。” “ok!我道歉。but li !喜欢不是可以相让的事。” 粟粒惊艷的抬头,这是他们认识以来,他说得最好的中国话。 “你应该叫我eve su,而不是li,可以吗?” “ok!li!”他一脸兴味盎然的看着她。 她无奈,随他去。 自从粟倾城去了医院以后,陪护床就不再有容纳其他人的位置,连周思然和程若言都去得少了,粟粒看着他俩心里难受,也就很少去。 程湛出院以后忽然忙碌起来,周末回来也总是到了很晚。反倒是kay,那天以后,频繁的出现在粟粒的公寓。 ☆、番外一 第一次见那姑娘,是她们遇到抢劫进了派出所做笔录。程若言见自己到了整个人都扑过来,她总是习惯依赖,而旁边那姑娘,直直的立在那儿,脖子上青紫的勒痕和手臂上刮伤的痕迹甚是醒目,却一副无畏的样子,眼底扬着黑白分明的倔,一开始,他就知道这姑娘是挺能惹麻烦的那种。他在送她们回宿舍的车上点拨了她几句,他希望她能明白这世界上的大多数事,都不是逞强能解决的,可是这姑娘,又哪里是能听得进去的人。 后来程若言带她来看篮球赛,篮球队关系向来不错,打完球一起去吃个饭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多她一个不多,她却倔强的站在那里,眼底写满了大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隔离。他忽然有些好奇,这姑娘到底是经歷了什么,对世界充满了全然的戒备。他想,如果不是程若言见谁黏谁的个性,她怕是对若言都不会搭理。王子渊是爱逗乐子的人,被他那么一逗,她也偶尔挤出些笑容来,虽然还不那么释然。
第43页 程若言跑来闹他,非要让他把她俩塞到篮球队,他向来是公私分明的人,不想为了这种事影响了篮球队的和谐,可是程若言泫然欲泣的样子,他又忽然动了恻隐之心,他这个妹妹任性归任性,但做事从来没半途撂挑子过,篮球队之前进来的那些姑娘,过了新鲜劲儿后总是这般藉口那般藉口的不配合训练时间,毕竟褪去最初的幻想后篮球队有的只几个汗臭瀰漫头脑简单的汉子而已,对那些一开始目的分明的姑娘而言简直就是幻想破灭大作战,他便同意了程若言的要求,他也好奇,那姑娘是怎样的心态想加入篮球队的。 那姑娘没让他失望,程若言在看朋友的眼光上还是不差的。尽管她看起来没那么情愿,还是按时到球馆配合训练,只除了赵承牧很爱逗她这点。程若言对赵承牧的心思他一开始就知道,若言爱闹他也清楚,可是对于程若言而言,如果不是幻想一点点破灭,她会一直困扰赵承牧,他不希望自己的妹妹成为别人的麻烦,可是又打心底觉得赵承牧是个还不错的对象。他其实乐见其成,可是又明白两个人之间的差距其实不只是家庭这一点而已。看着赵承牧和粟粒开始一点点的熟络,他心里第一次隐约生出了担忧。 外卖被方玉清退掉的那次,他看着她转身走了,急急的跟了出去,这姑娘平日里清冷倨傲,鲜少有情绪失控的样子,他便追了出去。结果她说她没生气,见鬼的没生气!他送她回去,才发现原来她是粟家的姑娘,可是粟家的姑娘不是她这样子,是粟倾城那样的天子娇女的模样,他这才想起来,她是那年比赛在场馆门口帮他取项鍊的那个小姑娘,轮廓里还有儿时的痕迹,可是性格却大不相同。她看到粟倾城以后转向他的眼神里抗拒而不安,他本已走了却不安心便折回去,然后就看到了她狼狈的一幕。他怕她就这样在花架下坐到天荒地老,终究还是不忍心把她带回家了。 露营那天,程若言和她半天不见人影,程若言那么聒噪的人,看着越来越黑的天色,他开始担心。在林子里看到程若言的时候,他不安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可是得知她不知道哪去的时候,他的不安又全然盈满心口。 他阻止了赵承牧下去帮她,那天以后,他不想再让别人瞧见她的狼狈,也许他开始懂她了。他有些心急,脚底下踩空滚了一圈,无大碍但腿上擦得火辣辣的疼。见着她那副狼狈不堪的样子,他的火气一下就上来了,跟她说过不要逞强,这姑娘总是学不会,如果她等在原处,他们一定会找到她的,可是她滚烫的眼泪滑下来的时候,他看得心底直犯疼,那天她被粟年羞辱的时候都没有掉下来的眼泪,现在正勐烈的从眼眶里冒出来,他只能无措的拍她的背。 真心话大冒险真是个见鬼的无聊游戏!他想,都是成年人了有什么话想说何必借着这种方式,可是总是有那么多无聊的人喜欢这个游戏。只是和自己没多大关系他倒也能勉强配合大家的兴致,只除了赵承牧的名字,总和她连在一起。队里有些传言他不是不知道,赵承牧总是有意无意的逗她他也知道,他恼自己当初答应了程若言的央求,自己的妹妹到底对赵承牧是怎样的心思他现在有些摸不准了,更恼她不会把握朋友之间的度,她问的那个问题,不该由赵承牧特别对待的她来问,只是她似乎一点都没有意识到。 教她钢琴不算意外,是他主动找了言时。当年言老对他抱了很大的期望,可是发生了那件事以后,他就不再想碰琴,言老一直对他有愧,这样自然的契机,其实挺好。那年他和粟倾城还算是同门师兄妹,跟着言时一起学琴,他顽劣任性常气得言时牙痒痒,粟倾城温和乖巧让言时格外放心,他对钢琴还没有热爱到如痴如醉,但也还算认真的跟着学习,直到他在琴房遇到了偷情的方玲和陌生男人。方玲是他曾经尊重的叫上一声“师母”的人,虽然他对方玲豪放的做派、拜金的价值观并不认同,但出于对言时的尊重他从未多说什么。那天之前,言时还在为了给她买一块三十万的表挤时间四处给学生上课,和他的排练只能挤到晚上,可是没想到让他们看到如此龌蹉的一幕,他们正靠在琴上,做得激烈。他忽而就厌倦了,不想再练习。大人们都以为他是有心理障碍了,其实他只是单纯的觉得和钢琴有关的东西里,不应该有功利。直到他又见到了粟粒,那个姑娘曾经站在体育馆门前的台阶上,睁着分明的眼告诉他:就是喜欢。 在此之前他只以为她是个倔强的姑娘,她常气得他牙痒痒,就像他气言时一样,也会可怜兮兮的看着他,看得他憋红着脸无法发作。他看得出她愈来愈疲倦的神色,可是看着她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手上都是刀口子,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生日是年年都在过的,他其实无所谓收到什么礼物,可是她认真的说要送她礼物的时候,他忽然生出了逗她的念头,以她目前的水平,想要弹好一支曲子还是有点难度的,可是她真的比平常认真了许多,到生日前夕,竟然自己就能完成整支曲子。那天训练她全程看起来心不在焉的,眼神全然都留在琴谱上,他一抖落还真的给抖出东西来,看到“to”后面的他的名字,他瞬间就雀跃起来,可是小姑娘又哭了,哭得梨花带雨的。他不知该怎么做,只能把肩头借给她。 生日那天,他很紧张,不是因为自己的生日,而是因为要在生日宴会上表演的那个姑娘,她站得远远的,可是他还是感受到了她紧绷的情绪。赵承牧的到来难得的让她忘记了紧张,他忽然有些不爽,凭什么他要被身边这三个聒噪的姑娘纠缠得烦躁,而她一脸轻松的与他们谈天。他临时起意,决定跟她一起弹琴。后来,看着每一个人都肆然的笑容,他庆幸于自己做出的决定。
第44页 在ktv那天,他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她的背影,和好友分开后鬼使神差的去了她家门口,然后看到了和她一起的赵承牧。那一瞬间他心中有太多的情绪,被欺骗的不悦,替程若言的不值,还有几欲喷涌而出的背叛感。他是真的生气了,跑出去和别人喝酒,几句话没对付就动手打了人,他向来是冷静的,也从未想过自己会失控成这样,他第一次清清楚楚的认识到,她是不一样的。 她来道歉,看到她可怜兮兮的样子他差点就选择原谅了,可是听到她有困难是找赵承牧而不是自己时,他软下来的心又硬了起来。她发简讯请他吃饭,他当然不想就这样低下头来,邀了王子渊他们一同来,没想到赵承牧也跟着一起来了,她听了陈于峰那见鬼的建议,天天给他打水,他忙着实习焦头烂额,也就随她去了,只是每天还是坚持回去,起码对得起她打水的心意。 那天粟倾城来找他,邀请他在新年晚会上一起合作表演,他本不想应的,可是到底他们算是师出同门,也算是给言时的一份退休礼物,他想了想,还是应了下来。雀跃的粟倾城忽而扑向他,他下意识的扭头,还是没有躲掉落在脸上的唇。他想大声呵斥的,可飘向远处的目光里纳入了一个人的身影,他这两天恼得牙痒痒的身影。他有些恶劣的想等待她的反应,可是太远了,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她大概愣了二十秒或是更久,扶在身旁的树上的手落下来,然后转身离开了。 ☆、第24章 “米米,你能来看看我么?”粟倾城有气无力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粟粒惊得一阵激灵:“你怎么了?” “我出车祸了,在医院里。” “什么?哪个医院,我马上过来。” 推开病房门,程湛正立在窗前,身体仿佛有些不适,右手一遍遍按压太阳穴。病房中央的病床上,粟倾城正怏怏的躺在那里,满面憔悴。 “倾城,怎么了?”粟粒轻声问。 只见粟倾城还算平静的神色瞬间被悲伤替代,泪水肆无忌惮的蓄满眼眶,压抑的声音仿佛比刚才打电话时更无力了:“医生说,我有可能永远都不能走路了。” “怎么会!”粟粒震惊的看着她,深吸口气,“不会的倾城,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能好起来的,你不要放弃。” “我好害怕,米米。”无声的眼泪变成了低声的啜泣。 “不会的倾城,我,我们,我和程湛还有爷爷,大伯,伯母,我们都会陪着你,我们都会陪着你,等你康復。”粟粒语无伦次的说。 “真的么?”粟倾城看向程湛,含泪的目光中似有祈求。粟粒第一次在粟倾城眼中看到那样的卑微,那个骄傲得不可方物的粟倾城,第一次让粟粒觉得,原来也有那样脆弱的一面。 程湛默了默,那一声低哑的回应仿佛从未在病房中响起。 粟年匆匆而来,才进病房,扬手给了毫无防备的粟粒一巴掌:“你这个扫把星,有你在就从没发生过好事。” 粟粒笑了。血缘,大概是这世上最无奈的事。 “你笑什么笑?我们粟家上辈子是做了什么错事,才会让你这个冤孽投胎在我们家!”粟年恨恨的瞪着眼,抬起的手又欲落在粟粒的脸颊。 想像中的疼并未如期而至,粟粒抬眼,程湛正捏着粟年本欲落下的手,不耐的眼神与粟年对峙。 “爷爷,你干什么呢?”粟倾城软声劝慰。 许是因为外人在场,粟年不好再发作,不甘的瞪了瞪粟粒,终究还是作罢。 自从粟倾城受伤以来,所有人的重心全都变成粟倾城,一有时间,全都泡在病房里。 粟倾城的恢復比预想还要好上许多,到底没有枉费那么多人的努力和关心,连粟年总是板着的脸,也偶尔能在和粟倾城说话时笑着说上两句。 只除了程湛。粟粒已经很久没在家里看到过程湛了,偶尔在病房遇见,他总是匆匆忙忙的,看向粟粒的眼底总夹杂和疲倦和无奈。平衡爱情、学业和工作总是疲倦的,粟粒想,好在他和粟倾城终能守得云开见月明。前几天主治医生还说,如果倾城能坚持復健,重新站起来不过是早晚的事。虽然期限未知,但比起无望的等待,这无疑已经好了许多。 七月底,粟倾城在主治医生的建议下,决定回国做復健。程湛也结束了学业准备回国,原本热闹的人群忽然散去,粟粒空落落的心忽然变得荒芜。 偶尔粟倾城通过朋友圈晒出程湛陪她復健的图片,粟粒总会默默的点一个贊。没有什么,比倾城的健康更重要了。 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那短暂的与程湛相处过的平静时光,粟粒心口泛满酸涩,喃喃自语:我们,真的没有可能了。 来年春天,粟粒收到了母亲的死讯。赵雨林用一瓶安眠药结束了这几年来所有人的努力。骄傲的赵雨林彻底清醒后,一直无法接受自己的丈夫间接因为自己而死亡,也不能接受自己在疯疯癫癫的这些年里给女儿造成的那么多伤害。她无法接受自己,然后选择了最决绝的方式惩罚自己。 送母亲走的那天,天下着绵绵的小雨。舅舅没有让母亲和父亲合葬,她既不知如何面对,不如就让他们隔着远远的山水和海洋,思念彼此,惦记彼此。粟粒走在绵长的墓地过道上,想着自己并不算长的人生:妈妈,你的一生算是解脱了,可是我怎么办,我的人生在哪里。
第45页 赵雨林的死讯,粟粒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只除了听闻死讯当时正站在身旁的kay. 在一个粟粒又一次醉倒在家的日子,kay成了粟粒的男朋友。 他说:“如果你觉得人生毫无希望,就把我当成你的希望。” 粟粒看着kay干净的眼睛,不忍的问:“我心里的人不是你,这样也可以吗?”粟粒是想抓住眼前这根稻草的,她怕再不抓住,她会溺死在无边的无望里,可是残存的理智还是让她问出了这句话。 kay没有回答,将酒精作用下瘫软成一团的她搂进怀里,在她耳边呢喃:“我等你。” 那一刻,粟粒泪如雨下。 ☆、第25章 飞机弧线划过夜空。时隔八年,粟粒又一次踏上了故土。 这时候,粟粒就更能理解“近乡情怯”这个词了。从上飞机开始,粟粒就感觉到了胸腔那有些异常的跳动,虽然对这个城市已不再有所期待,可掩藏在心底的雀跃诚实的昭示了粟粒的心。 我,终于回来了。粟粒默念。 过去的五年,粟粒念完了大学,在一家跨国公司的财务部门工作了两年。 一周前,粟粒收到了莫克集团的offer。莫克集团是一家集电子商务、房地产、服装制造、游戏开发等为一体的综合企业,前身是一家老牌的物流商贸公司,后来换了当家人,这两年大刀阔斧的改革,增加了游戏开发、房地产等业务,发展势头迅勐,对于很多有干劲的年轻人来说,是非常好的选择。 粟粒应聘的职位,是集团旗下一家服装公司的会计,作为莫克旗下资歷相对老的公司,莫克的服装品牌从高端到低端全覆盖,尤其是在高端品牌被国外品牌全包围的情况下还能杀出市场份额,实属不易。没想到集团那边直接给她打电话让她担任代理主管,粟粒暗自嘀咕了很久,以莫克服装的人才储备情况,完全不需要一个她这样的经验还不足的外来人口来负责财务部门,当初她交简歷的时候,应聘的只是会计,没想到集团那边给她打电话,直接就问她愿不愿意试试主管的位置,虽然难度不小,粟粒还是应了下来。 走出机场,粟粒挥手拦下一辆计程车,去了自己的落脚处。陈儒生三年前就已经回国,早为她张罗好落脚的地儿。公寓的位置离上班的公司并不远,走路不过就是十来分钟的样子。 离公司规定的入职时间还有一周,粟粒并不着急入职。上班前的这段时间,粟粒做了许多事,去墓地看了一次爸爸,去z大的校园逛了一次,去周边的景点转悠了一天,短短的几天,时间过得极快。 周一,粟粒入职。带粟粒办理入职手续的是个憨实的小伙儿,长得一口白牙,笑起来格外亲切,名唤王越,是财务部的助理。财务主管王颖大约三十来岁的样子,据说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可仍然保持着曼妙的身姿,只除了凸起的小腹暴露了她即将拥有她的第三个宝宝的事实。粟粒的到来,本就是为王颖的离开做准备的,虽然只是代理几个月。 莫克服装公司的财务情况并不复杂,财务管理很规范,适应这份工作比想像中容易得多,拿着份留洋的简歷,财务部门的同事虽有疑虑,倒也没有过多为难,而且服装公司这边的氛围与总部颇为不同,分公司的老总似乎是个很佛系的人,做生意时也很平和,连带着整个公司的工作节奏都很温和,这让粟粒震惊了许久。不全力逐利的商人,实在不多。 原本粟粒以为这工作会继续就这么佛系下去,每日上班下班,闲暇时四处走走,看看山山水水什么的,可是老天爷怎么可能愿意让人生这么闲适。 周一,粟粒刚从床上爬起来,手机的铃声就响了起来。公司被爆使用含有致癌物的布料并致病,此刻莫克集团几个字已经躺在了微博热搜的第一位。原本在母公司上市时,为了整合业务,把原来服装事业部单独成立了莫克服装公司,由母公司全额控股,但财务是已经独立了的,就算是服装公司出现问题,也不该影响到母公司才对。可坏就坏在莫克服装事业部是原莫克集团最核心的业务部门之一,虽然集团出于某些考虑没有让服装公司跟着上市,但在大众心里,莫克服装和莫克集团那就是一家企业,莫克服装出事,就等同于莫克整个集团出事,股票一跌再跌,集团总部的财务一早就忙得不可开交。 公关部、市场部早就忙成一团,财务部也没闲着,要在10点前核算和评估事件可能造成损失的金额,总经理刘严主持紧急会议,商讨应对之策。十点整,粟粒步履沉重地抱着刚出炉的评估报告迈进会议室,报告最后躺着的那个数字对于任何一家企业来说都不是个简单的事,这还不包含这次事件对品牌造成的隐形损伤。 各部门的经理和相关工作人员都已全部到位,平日里平和的氛围全没了踪影,都沉默着摆弄手中的资料。高级主管全围坐在中间,平日坐在主位的刘严坐在了主位旁边,这么大的事,想必集团那边要派人过来处理了。 粟粒坐在位置上,仔细的阅读报告上的内容,确保不要有什么问题,现在已经够乱了,可不要乱上加乱才好。心里这么想着,可老天似乎跟自己作对似的,坐在旁边的採购部刘经理没留神掀翻了咖啡杯,咖啡瞬间煳了一桌,连带着桌上的报告都遭了秧,报告上的白纸黑字霎时就变了色。粟粒皱眉看向刘经理,他慌乱的站起来,低声道着歉,扯着纸巾替粟粒擦报告,看他那不安的样子,粟粒也不好发作什么,转头让身后的助理赶紧重新去打一份。
第46页 粟粒低头处理咖啡渍,才一台头,发现会议室里的人全站了起来看向某处,粟粒循着大家的目光朝门口看去,见到来人时胸腔的疼痛一瞬间炸裂开来。他是莫克集团的当家人,她料想过会再遇到他,可从未想过是这样不合时宜的时刻。 程湛,好久不见。 他变了,又没变。五官轮廓仍然是那个少年的样子,是粟粒无数次在心里描绘的那个样子,可眼里多了好些严厉,好些坚毅,以致于他的眼神飘向她的时候,她的心慌得不成样子。他的目光只是略过她,在她身上没有任何多余的停留。 他,是不记得她了吗?想到这样的可能,她心慌更甚。可是倾城还在他身边,只要倾城在,他就一定还记得倾城有个妹妹是不是,一瞬间想要冲上前去问他是否还记得她。可是她只能伸手扶住会议桌,任由疼痛感撞击着她的心脏。 程湛很快落座,周围人都坐了下来,粟粒仍然情绪低落,可是在这个时刻,她应该拿出她的专业精神来。深深的唿吸,让心跳平息下来。 程湛淡淡的开口:“过去4个小时,大家做了大量的工作,我代表整个莫克感谢大家。但是舆论正在持续发酵,我们的公关时间并不多,我想大家都很清楚,我们今天最大的损失不是金钱,是老客户的信任,是品牌的损伤。所以接下来还有很辛苦的一段时间,我向各位承诺,集团这边无条件信任各位的工作,也会无条件的提供资金支持,但我和整个莫克,还有莫克服装的客户,都需要一个答案。请总办牵头,市场部、採购部配合在12个小时内查清楚事件来龙去脉,採购部、市场部立即清查同批次布料储备量和成衣量,市场部联繫所有门店、官网下架全部同批次产品,全部数据报财务部再重新精确核算一遍帐面损失,公关部立即整理有关信息,每一个小时在官网和官微上向公众通报一次调查进展,通报稿我亲自审。今天我在公司陪大家。散会。” 程湛说完话,会议室里的人纷纷站起来走了出去。程湛松了松有些勒脖子的领带,连日的忙碌让他疲惫不已,刚刚从国外回来,时差都没来得及倒就过来了服装公司这边,还看到了她,添乱的人还真是会挑时间。 ☆、第26章 粟粒趁着数据还没到位,点开了莫克服装的官方微博,入眼的评论,全是污言秽语,没一句能看的话。公众情绪就是这样,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即使还没有弄清楚真相,也会随着一些带节奏的人随风起舞,那条微博热搜下面,全是营销号复制粘贴的内容,摆明了有人想借着这个事件把整个莫克拖下水。粟粒觉得感情真是件很奇怪的事,明明自己来莫克没有多久,却因为那个人的存在,莫名的相信莫克是无辜的。 粟粒在座位上百无聊赖,财务部能在这件事中贡献的力量并不太多,她一直担心着在会议室里听汇报的那个人,以致于办公室门被推开,她都毫无反应。 “粟粒,好久不见了。” “呃......好久不见。”粟粒惊得从座位上弹起来。 周思然其实不太清楚从哪一天开始,粟粒就仿佛失联了,朋友圈没有任何更新,电话也是打得极少,只偶尔程若言觉得委屈了会找她发发牢骚,可她却是极少往国内打电话的,至少他在程湛身边这么长,就从没听过粟粒给程湛打过电话。这几年,他陪着程湛南征北战,在一片顽固派的手中抢回管理的主动权,改革整个集团的架构,克服了一个又一个难题,都鲜少在程湛的表情里看出波动来,可是走进会议室时,他先是扫视了一圈,看到弯腰不知在做什么的粟粒,那眉头迅速凝聚又迅速散开,如果不是站在他身边的位置,根本就不可能看到。 而眼前这个姑娘呢,从发现程湛走进会议室,眼睛就没离开过他,她从震惊到变得犹豫,后来是完全掩不住的眷恋,周思然想,这姑娘这些年是真没变,无论时间过去多久,都没学会掩藏眼底的喜欢。可惜,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只有他这个局外人看得清楚。 “看到我很意外吗?我刚才也在会议室。”周思然难得有些恶作剧的情绪,偶尔调侃她也是件有意思的事,那时候在英国也是。 “我没注意。”她霎时就红了脸。 没想到在国外呆了那么久,竟然脸皮都变得这么薄了。 “回来很久了吗?” “两三个月了吧!” 其实周思然心知肚明。大概三四个月前,莫克服装这边曾委託集团找一个财务主管,那天刚好程湛说要看看集团这边的用人情况,于是随手就翻了一个hr桌上的求职简歷,又刚好那么巧的,看到了她的,人力资源部的主管多精明一人啊,看到程湛目光在这简歷上多停了好一会儿,心里就明白了,粟粒就这么被弄到公司来了。当然整个过程周思然是没有看到的,人力资源那人精老头跑他那儿去打听,问这姑娘什么来头,毕竟程总在公司里总是一副油米不进的样子,那天那种过分明显的暗示,只要不是个瞎子就能看明白。周思然当然不能跟那老头儿说这是程总的老相好,主要是他俩也不算,只能在老头儿越来越疑惑的眼光中,暗戳戳的再补上一刀:“你可能领会错了。”留下那老头在风中一脸凌乱。 “也不和若言说一声,她一直以为你还在外面。”
第47页 “对不起。”粟粒下意识的道歉。这些年她刻意减少了和国内的联繫,她不想告诉若言回来的消息,不是不想念她,是不想面对程湛和倾城。 “别道歉了,回头给若言打个电话,她原本是计划这周去英国度假,顺道去看你的。” “好。” “你这姑娘,心也是真的狠。”他是程湛的同事,更是好友,很多时候,程湛的难受只有他们这些一直在身旁的人才看得清楚。 粟粒不解的看向周思然,狠吗?她从来就只敢对自己狠心。 “去见见他吧!” 你看,这世界上有一些人的名字,不需要说清楚,只是一个代号,彼此就心知肚明。可是她没想好怎么去见他,和他说些什么,告诉他她这几年过得还不错,钢琴水平也提升了好多,甚至可以当下业余的老师了,可是这些,她都开不了口。 “还是,等公司好点吧!”她想,现在正是兵荒马乱的时候,不适合被其他的事扰了心神,等公司的风波稍微平息下,她就去见见若言,再去见见倾城和他。 “不用了,刚才秘书来电,已经找到事件的当事人了,我们现在要过去见见当事人,你也一起。” “我?”粟粒疑惑的看向周思然。 “我根据指令办事的,有疑问不要问我。”周思然摊手,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至于这指令是谁发的,一点都不重要。 粟粒无奈的跟在周思然后面,直到看到程湛,在看到她的一瞬间眼里闪过了不可思议,她就十分确定,她被周思然整了。时间真是个好东西,那会儿周思然老往英国送东西的时候,可不敢这么嚣张的,看来这些年,大家都变了,也不知道,他变了多少。 程湛敛去表情,只淡淡的说了一句:“走了。” 在看到公司门口只停了一辆车以后,在看到周思然非常愉悦且快速的跃到副驾驶座的时候,粟粒非常想打人,但还是在程湛严肃的一句“走了”中,坐在车后排。 粟粒想,周思然撺掇这个尴尬的局面到底是为何,他难道没觉得车厢里这压抑的气氛让大家都很不得劲儿。 在粟粒都以为自己会被这样的气氛闷死了以后,程湛终于开口,对她说了她回国以后的第一句话:“什么时候回来的?” 周思然在前排翻白眼。大哥你这问题也太明知故问了,全然忘记了二十分钟前自己也很傻比的问过一个一模一样的问题。 “两三个月了!” “怎么没和若言联繫?” 两人不愧关系这么好,问问题的顺序都一模一样。 “今天回去就联繫。”粟粒很乖巧的回答。 她转头看了看正在揉太阳穴的程湛,显然他最近休息得并不好,眼下的阴影实在明显,她不想给他再添困扰的,可是有一个问题,在她嘴边徘徊了很久,终于还是问了出来:“我姐,还好么?” 粟粒知道这不是个好问题,可这么多年她一直在外面,是真的想知道倾城怎样了。她听若言断断续续说过一些,说物理上的损伤已经全面恢復了,神经测试也没有问题,但就是走不了路,医生说可能是心理阴影之类的,也不知道现在好一点没。 “老样子。”他顿了顿,接着说,“回来了,就不要再玩失联那一套了。”明明是淡淡的语气,粟粒确仿佛听出幽怨来,粟粒摇头,见到他,冲击力果然太大了,连幻觉都出现了。其实她想解释的,她真的没有失联,只要他们打她的电话,是一定找得到她的,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自从母亲过世以后,她仿佛已经不会激烈的情绪表达了,连喜欢的人,都是不能触碰的,索性收敛了所有多余的情绪,活得冷静又自持,更是没了跟任何人报告自己生活细节的习惯,反正所有的困境和困难,都是需要她自己去解决的,所以无论是倾城还是若言给她打电话,每次电话都像例行公事一样“你好吗”“我很好”,然后就没了然后。她当然知道感情需要交流的,也知道对倾城心里的别扭是没有立场的,更不该迁怒若言,可是她做不到坦然,也许某一天当程湛在眼里变成了像周思然那样普通的存在,她可以更坦然的面对若言,可是对倾城,她也许一辈子都需要这样的疏离和克制。 ☆、第27章 车子停放在一栋烂尾楼下,粟粒随着程湛和周思然的脚步往没有护栏的梯子上爬,心底极度不安,一路上能看到楼里已被人占据,或用塑料的棚隔出了封闭的区域,或者直接在墙角的位置放了又脏又旧的棉被,在每个城市的角落里,总隐藏着我们难以想像的艰难。 大概爬了三四层楼的样子,刚到楼梯口,就有莫克的工作人员迎了上来。粟粒站定,打量着眼前的场景,楼梯口的正对面有一个用花油纸圈出来的棚,有两个衣着褴褛的小孩怯生生的站在棚子的进口处,大的约摸七八岁的样子,小的只有两三岁。 “程总,周总,人都在里面。”工作人员恭敬的说。 粟粒生平第一次见识这样的场面,不大的空间里,摆了三张床,床上坐着个年近五十的女人,暗黑的皮肤在光的映照下显得油亮,皱纹已爬满了整张脸,身上穿着不符合这个季节的厚重棉衣,袖口处已被完全磨蚀,内里的棉花都被蹭得黑亮黑亮的,她坐在那里,眼神麻木,只有时不时箍紧的双手暴露了她的不安。或许那床也不该称为床,就是砖头砌成了床角,然后用木板和纸壳垫得厚厚的,上面铺有塑料纸,再上面,是黑到发亮的被子,空间的另一头,有一个被熏得黑黑的炉子,不知是谁家扔了不要被捡来的,空气里,瀰漫着一种诡异的腥味,间或塑料烧焦的味道。粟粒用手死死的捂住嘴,生怕胃里的翻涌被人察觉。粟粒知道不该嫌弃这里的,这里的人,或许也正经歷着旁人难以理解的艰难,她皱眉,想像着眼前这个女人是如何在这令人窒息的空间里自处的。
第48页 “王女士?”程湛开口。 但女人毫无反应。 “王女士,你家的情况我们已经有所了解,你把真相说出来,我这边才好帮您解决问题。” 女人还是木讷着,交缠的双手因为过于用力,被箍得泛白。 “王女士,您先生拿着一件不是我们生产的衣服去找我们的麻烦,还声称因为这件衣服造成了您的皮肤癌,您知道如果我们採取手段的话,您先生是要吃牢饭的。” 女人耷拉着的眼皮终于有了明显的变化,抬头望向程湛。 “当然,我们来,是想解决问题,并不是想为难你或你的家人。” “如果你先生愿意出面解决问题,钱的问题我们好商量。”那女人又低下头去,撕扯自己手上的皮肤。 看起来,女人和她的丈夫,早就达成了共识。 程湛在计量着自己可以用的手段,钱不行,还可以举报这里,让城管把这里端了,再找人跟踪女人,总能把那个栽赃嫁祸的人抓住,往派出所里一送就解决问题了......穷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弱点很多,想要对付其实不太困难,可是此刻,他不想那么决绝,他看到门口那两个孩子无辜的神情,动了恻隐之心。爷爷总跟他说,商人不能只重利的,情才长久,可是在商场上,很多时候情成为掣肘。他今天站在这里,需要快速解决致癌事件,需要挽回集团的颜面和损失,他有面对集团股东的责任。他又一次抬手按压太阳穴,理性和感性的交织,让他头心泛着钝痛。 “让我和她谈一谈吧!”不知过了多久,粟粒说了这句话。她看到他揉头心了,她也看到了他看向那两个孩子那些微的波动,很奇怪,他们明明好多年没有见了,她却觉得她更懂他了。 “也好。”程湛说。女人和女人之间,有一种男人永远无法理解的交流方式。 除了粟粒,其他人都走了出去。 “王姐,外面的两个孩子是您的吗?” 女人还是那副爱答不理的样子。粟粒自顾自的继续说,“大的那个,应该有七八岁了吧!看起来很懂事呢!” 粟粒没说假话,刚进来之前,那孩子迅速的抓住了那把要倒向粟粒的破笤帚。 “嗯!”女人闷哼一声。粟粒心中窃喜,终于有点反应了。 “那他上学了吗?” “没。”女人嘶哑的嗓子里尽是无奈。 “这么大的孩子,还是应该上学的。” 女人仰头看她,那眼睛里明明白白的告诉粟粒,她也想,可是她没有办法。 “王姐,也许我能帮帮你。” 女人又不说话了。 “是因为没有暂住证,孩子没法到附近的农名工子弟学校读书么?” 女人迟疑良久,抿着嘴点了点头。 “阿姨,我想读书。”门口的孩子,不知何时走了进来。 女人眼底的倔强,终于因为孩子的这句话,有了裂痕。 “妈妈,我想读书。”孩子又说了一次。 女人终究捱不住孩子眼里的央求,沉默许久,转头对粟粒说:“老刘他,不是故意的。” 老刘?想必就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 “衣服,是我捡破烂的时候捡的,老刘说看起来怪新的,要拿去卖给工地上的工友。后来衣服不知道怎么落在了一个姓林的人手里,说那衣服是他的,他找了媒体,让老刘出面爆料,不然就要告我们偷窃。”女人的声音渐渐有些失控,最后直接开始哭诉,“老刘要是倒了,我和孩子就完了,我一直生着病,孩子还这么小,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们对不起。”女人哭诉着从床沿跪下来。 见妈妈哭了,孩子也跟着大声哭起来。 粟粒上前去扶她,却根本扶不起来。粟粒是最见不得人哭的,这一屋子的哭腔,惹得她也跟着掉眼泪。 以为屋里发生了什么大事,程湛赶紧跑进来,看着屋里哭成一团的场面,深深的嘆气:怎么就还是那么爱哭。 转头对着周思然道:“剩下的你处理。”拉着粟粒走了。 程湛坐在驾驶位上,一直在给身旁的人递纸,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丫头流眼泪的本事也是渐长。 粟粒觉得自己挺没出息的,这次回来,她原本想在他们面前表现出她成熟、稳重、坚强的,结果这才第一天,就全破功。她是觉得孩子们可怜,她看到他们的艰辛也想起自己在外面的时候经歷过的委屈,还有,她见到他,她想上前拥抱却胆怯不敢靠近,她真的,好想他。 “可以了,再哭下去,车都要让你淹了。”这丫头一哭,程湛的头就更疼了。 “我...不...不是...故...故意的”粟粒抽抽噎噎的。 可能过了半小时或者更久,粟粒的情绪终于慢慢平和下来。 “现在能和我心平气和的说话了吗?” 粟粒点头。 “在外面这几年还好吗?” “嗯。” 程湛扭头看她:“为什么从来不给我打电话?” “你不是也没给我打。”这话堵得程湛没法回。 得,光看这架势,就知道这丫头比原来难搞多了。
第49页 “就看你现在牙尖嘴利的样子,就知道肯定很久没有练琴了。” “才没有。” “时间都拿来练嘴皮子了,哪有时间练琴的。”嘴上虽然这么说着,扬起的嘴角还是暴露了此刻的心情。 “你管我。” “想吃什么?” “随便。” “那就去吃全榴槤宴。” 粟粒震惊的看着程湛,他倒是会整她,全榴槤宴,还不如饿死她算了。榴槤这玩意儿,真是喜欢的人喜欢得要死,讨厌的人恨不能灭了这个物种,她就属于后者。那会儿在英国,程若言是榴槤的忠实粉丝,时常拧着榴槤回来,粟粒闻着味儿就能吐半天,后来若言终于良心大发不再挑衅粟粒的胃,都是吃了再回去,但是粟粒不但不吃榴槤而且憷榴槤这事儿,大家都知道了。 后来什么都没有吃,倾城来了电话把程湛叫走了。粟粒站在自家楼下,看着离去的车,心酸得像柠檬。 ☆、第28章 周思然顺着老刘的线,很快的摸到了一个叫做林大力的人,这个人是个街头小混混,找媒体,带人到工厂门口闹事全是他找人干的,可这个人凭空就消失了,这让整个事件的调查陷入了僵局。 周思然在程湛办公室商量对策:“程湛,你看这事儿怎么办,虽说直接曝光那两口子这事儿就解决了,可是那两口子可承受不了后果的。” “现在媒体风向怎么样?” “幸好这几年品牌走的都是低奢路线,加上通报调查情况比较及时,公关部那边处理了一部分营销号,现在骂人的还是很多,但整体局势控制住了。” “质检报告今天能出来吗?” “集团内部的刚刚就出来了,全部都没问题,质检部门那边再怎么样都要到三天以后才出得来。” “出问题的那件衣服样品呢?” “昨天派人去质监部门那边取了点样品,结果最早也要今天下午才能出来。” “明天上午开发布会。”对待客户,诚恳远比欺瞒更能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 “会不会稍微急了点?” “只要我们的产品没问题。” 程湛心中已经有所决定。 但还没到下班点,布料供货商那边就传来了好消息。供货商那边的仓库有一批布料,是莫克这边退回去的,被管理库房的工作人员私自卖出去了,出事的,就是这批布料。 供货商那边火速发布声明,承认是自己疏忽造成不合格布料流失,莫克这边从头至尾都不知情。莫克火速公关,找两个营销号发了几篇软文,说莫克这边正是追求品质,才把那批布料退回去,结果布料流失,被人拿去做仿版,才导致了这次事件。舆论很快调转风向,莫克虽然未能全身而退,但致癌事件基本稳定下来。又过了几日,质检局的报告出来,确认莫克这边的产品没有任何问题,集团的股价逐步回升,事件总算基本上过去。 可是,程湛心里对这事儿还是放不下的。 “那个姓林的,不管怎么样都要找出来,我们在明他在暗,也不知道他背后是什么人。”程湛对周思然说。 “调查的人追到他老家去了,肯定把他揪出来。” “以后更得谨慎,树大招风,惦记莫克的人,可真不少。”有时候程湛是真讨厌商场上这些东西,见不得人的手段太多了,让人无比厌倦。 “知道了。”周思然怎么会不知道程湛在想什么,要不是莫克是老爷子的基业,程湛早想甩掉跑路了。 “哎哎...问你件事。”聊完了正事,周思然终于控制不住他这几天一直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 程湛完全不搭理,拎起外套准备立刻离开。 得不到回应,周思然可没打算放弃:“今天就离开服装公司回总部了,以后见不到粟小妹你准备怎么办?” 程湛回头狠狠的瞪了一眼周思然:“关你屁事。” “你别不识好人心啊!可别怪我没提醒你,粟倾城那边,你可不好交代。” “我自己有数。” 有数!有数个屁!这都多少年了,偷偷打听人家的情况,又不敢去见,再这么耗下去,谁都不会痛快。 “程湛不是我说你,你一个男的对感情这么磨磨唧唧的,这点我是真看不上你。”一个故事里,犹豫是最磨人的存在,这点周思然深有体会。 粟粒坐在工位上,思考自己是应该找个藉口逃掉接下来的饭局,还是硬着头皮参加接下来的公司聚餐。 说起来粟粒来莫克以来,财务部一直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没正儿八经的给粟粒办欢迎会,适逢公司刚渡过这么大的危机,财务部的小刘就提议一起聚个餐。 吃饭倒是没啥,可问题是,由于对于聚餐过于兴奋,小刘跑去总裁办门口和同事高谈阔论一番,于是总裁办的同事也提议参加聚餐。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准备离开周思然和程湛,被总裁办几个小助理起闹,也决定顺水推舟的加入聚餐中来。粟粒很头疼。 有了程湛和周思然的加入,聚餐地点就不好再选在大排档,总裁办的同事正儿八经的给定了个包间,两个部门的人,满满当当坐了两桌。粟粒虽然资歷浅,但说起来也算个管理干部,不好泾渭分明的坐在另外一桌,只能挨着总裁办的助理汪与坐下来,对面的主位上,自然坐着程湛。中国人饭桌文化里,酒是最不能缺少的环节。聚餐既打了粟粒欢迎会的名号,给她敬酒的人自然不少,可问题是,粟粒的酒量虽不差,但也顶不住一轮又一轮的敬酒。等瞄到总裁办的另一个助理钟宴准备再次敬酒的时候,粟粒朝周思然投去了求助的目光。她全程不敢看程湛,只是本能觉得他会不高兴。
第50页 周思然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颇为无奈的朝粟粒摊了摊手。 粟粒认命的做好的今天醉倒在这儿的准备,不论怎样,这酒桌上终归有几个熟人,还不至于闹出什么大问题来。 “钟宴,我敬你。”正准备迈开步子的钟宴猝不及防的被程湛叫住,一脸惊悚的回过头去。这哥们几时在饭桌上敬过酒了,更何况自己还是他的下属。 “程总,不敢不敢,我敬您。”钟宴还算机灵,立即调转方向。 “大家别拘束,平常没机会和大家一起吃饭,今天大家就随意,千万不要客气。” 程湛撂下这句话,饭桌上的人立时调转了枪口。粟粒被酒呛得热辣的嗓子眼才终于有了缓冲的机会。 聚餐结束时,两个部门的人醉倒一片,周思然抚着犯晕的头,站在饭店门口,愤愤的看着扶着墙的程湛,扭头认命一个个的安排回去路线。 粟粒是怎么坐上程湛车的她并不清楚,等她意识完全恢復过来时,程湛正坐在她家沙发上向她讨水喝。 粟粒不情愿的去了厨房,端出来一杯蜂蜜水。他胃不好,却还这么喝酒,干脆使了性子把杯子重重的嗑在了桌面上。 程湛莫名其妙的抬头看了一眼:“生什么气?” “没有。” “没有才怪。” “你还不走吗?”粟粒嘟着嘴望向他,一副与他不能共存的表情。 有多久了?有多久没见过这个会向他使小性子的样子了,她对他从来就很克制,只有在英国那段时间,偶尔他和她单独相处时,她才会暴露她的小任性。 他知道自己现在并不理智,可是他并不想控制自己,于是站了起来,把小小的她紧紧地纳入怀里。 小丫头,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你不再回来。 ☆、第29章 “你放开!”粟粒挣扎着企图挣开程湛的怀抱。 “程湛,你放开!”她再一次重重的重复,他却恍若未闻。 鼻息里全是他的味道,让人眷念的、长久怀念着的味道。 “程湛,你不清醒。”她咬着牙,还是使劲推他。 他退开去,望向她的表情里满是挫败。而后转身出门,只余关门的声音在廊里迴响。 倾城的电话打来时,粟粒正被一个搞错帐目的工作人员弄得焦头烂额,连带接电话的口气都有一些焦躁。 “你是不乐意我打电话来吗?回来那么久了也不和我联繫,到底是生分了。”倾城在那头说话轻飘飘的 。 粟粒太阳穴突突的疼:“没有,我就是手边有点事。而且…他也不想见我吧!”说起来,粟倾城的电话来得比她想像中要晚上许多,其实她一直在刻意避免思考见面这件事,也没有准备好面对粟年,可该来的终究是会来的。 粟倾城的腿并不方便,而粟年又早已退休常年在家,见面只得定在了外面。 程湛出现在包厢里粟粒一点都不意外,外间传闻莫克的程湛痴情不已,对残疾的女友不离不弃,两人几乎形影不离。粟倾城这些年一直不愿意出门,腿一直没有恢復,少有的几次外出,程湛全都在场。 看着坐在轮椅上的粟倾城,粟粒愣在了原地,意气风发的粟倾城,从来不在外人面前展现柔弱的样子的粟倾城,以这么柔软的姿态呈现在粟粒的眼前:“倾城,好久不见。” “翅膀硬了,回来这么久也不知道联繫人。”粟倾城的语气并不强硬,那咕哝的口气竟有那么些撒娇的味道。 粟粒憋红着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坐吧!”程湛拉开轮椅旁边的椅子。 只听到粟倾城懊恼到:“对对快坐下,你看我这个废人,连招唿人都忘记。” 粟粒有一瞬间觉得这空间的味道让人窒息。 “会好起来的。”粟粒从未觉得这几个字是无力的,直到此时此刻。 “能好便好吧!”粟倾城刻意扬起干涩的唇角,忽而笑意又真的在她脸上漾开,拉起程湛的衣角,“只要你还在我身边。”那一瞬间,粟粒在她的脸上看到了哀婉,看到了祈求,以及藏在深处的势在必得。 “我听程湛说,你现在在莫克上班?” “对!” 粟倾城沉默片刻,犹豫到:“要不你回来吧!我同爷爷说说,你回来帮帮我爸,听说最近公司的财务情况不太好。” 粟粒张了张口,欲脱口的称唿又收了回去:“他们不需要我的。” “小粒,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爷爷老了,你也许久未见他了,他现在…身体大不如前了。” “嗯。”粟粒闷闷的哼了一声。粟粒无法描述心间的酸涩感,但有一点她是确定的,她没有办法以平和的心态去面对粟年。 “去了能帮上什么忙?你们集团是资金鍊的问题又不是财务管理的问题。”程湛在一旁凉凉的开口,口气并不太好,粟粒却是感激的,她的确,帮不上什么忙。 “对不起,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粟倾城低垂着眉眼,低微的语气莫名让人心疼。 “你不用管了,我来想办法。”过了许久,程湛淡淡的说。
第51页 想必粟氏集团这边的资金缺口并不小,否则程湛并不需要这么长时间的沉默,或许这也会给莫克带来影响。粟粒看着眼前这对璧人,说不在乎那是假的,眼前这个男人她喜欢了这么久,可是倾城需要他,比她更需要他。 周一上午刚到公司,粟粒就接到了人事经理的电话,她被调职了,从分公司调到了集团总部。 她的办公桌前一上午都是人头耸动,大家纷纷来恭喜她。她却异常的平静,给周思然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起来:“小米粒呀!很高兴和你成为同事。”电话那头的周思然显然十分愉快。 “是……”粟粒顿了顿,“是他的意思么?”粟粒知道,程湛对自己终究是有些不一样的,可是她不能负了倾城,如果是程湛的意思,她不会去总公司,因为怕自己再生出多余的妄想。可是如果是单纯的调职,她是愿意接受挑战的,总部的业务量明显会大上许多,也复杂许多,她想看看自己有多大的潜能。 “不是的,妹子你想太多了。莫克服装的事,你应对很得当,那份财务评估报告可是帮了大忙的,正好财务一部的副经理离职,人力资源部那边推荐你过来接替。”周思然仿佛察觉了电话那头的疑虑:“你不是以为是程湛推荐的就不来了吧?” “没有。”粟粒违心的回答。 “放心来小米粒,程湛都不见得知道你调到总部来的事。你赶紧和你同事交接工作,下周一过来报到。 ” “好吧!” 粟粒虽然心中有疑虑,但还是如期到总部报到了。工作了月余,竟一次都未在公司看到过程湛,粟粒心中那最后一点的不确定也渐渐散去。 直到,他的婚讯传来。 ☆、第30章 程总的婚讯,对整个莫克而言自然是件大事,粟粒上班的一路,看到了不少人握着手机在看视频。相对办公室里那满溢的八卦热烈的气氛,粟粒觉得自己格格不入。视频是一个财经访谈的预告,端坐的主持人脸上少见的出现了跃跃欲试:“听闻程总个人感情生活非常稳定,我想代表广大的电视观众问问您,是否好事将近了?” 屏幕里的人没有丝毫的意外,轻轻的抬眸,干脆的答到:“就是最近。” 大大的标题写着“程湛与粟氏千金好事将近”。这样的採访,没有他的默许,又怎么可能问出这么隐私的问题。粟粒觉得自己应该给倾城打个电话,多年的夙愿达成,倾城必然高兴极了,她应该要送上祝福的,可是攥紧的手还是没能松开,手中的笔,大概都被她握疼了。 公司内八卦的情绪还没散去,下午媒体又爆出了新消息:莫克牵手粟氏,联姻锦上添花。 程湛按照他的承诺,给粟氏注资了。轻飘飘的新闻标题,粟粒却知道程湛付出了多少努力,莫克作为上市公司动用大笔资金,必然需要向股东披露的,集团内不少人认为粟氏产业结构老旧,盘活风险太大,不同意程湛往里面投钱,听说为了拿到资金,程湛甚至立下了生死状,不少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程湛色令智昏。 虽然知道程湛对粟倾城情深义重,但粟粒却不认为程湛会是个色令智昏的人,他大概,心中全都有数? 约是这一天的消息量太大了,粟粒的头闷闷的疼。 莫克总部大楼的27层是避险层,里面通透空旷,却鲜少有人知道。粟粒到集团第一天,就从保安大叔那里知道了这个地方。 粟粒急切的需要透透气。 莫克的大楼临江而建,站在窗户边,美丽的江景尽收眼底。 “一个人?”背后的声音惊扰了粟粒此刻的平静,粟粒回头,看到来人又迅速的回过头去。她不知道怎么见他。 “不想见到我?”疑问却又笃定的语气,藏有明显的失落。程湛这一个月都在外地出差,今天是回来的第一天。 “不是。”粟粒不情愿的再次回头,眼睛落向程湛身后的远处,她不是不想看到他,她是怕,她的眼睛会泄露情绪。 “看到新闻了?” “对。忘了恭喜你。”心口酸到疼,却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你觉得我需要你的恭喜吗?”语气不善。 粟粒回国以来,第一次在程湛的语气中读到了气急败坏,她看向他的眼睛,里面有气恼、有不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恶劣。 粟粒无端想起徐志摩的诗:悄悄是别离的笙箫,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这里没有康桥,她却需要和面前这个人告别,从心里告别。 “倾城会很高兴的。”粟粒微微的仰头,试图换上笑容。 “那你高兴吗?” 眼前的这个人,真的很恶劣,这样的境遇之下,还不肯放过自己。 “我替你们高兴。” “粟粒,你一辈子,敢不敢有一次,面对你自己。” “用不着你管。”她讨厌极了他的步步紧逼,撂下狠话,朝离开的方向跑去。 “程湛与粟氏千金好事将近”消息才过去一周,耸动的标题“程小公子为色所迷,莫克资金断裂”就跃上了各版财经新闻的头条,集团内顿时变得人心惶惶。莫克服装不久前才经歷了安全事件,这条新闻的爆出让股民们对莫克的管理出现了高度的怀疑,最直观的,就是股价一直在下跌中。
第52页 粟粒在周思然那里,证实了这个消息。原来集团内一直流传着银行催款的流言并不是假的,加上这次程湛为了帮粟氏支出的现金,造成了整个集团资金鍊的断裂。 粟粒不相信程湛会为了倾城就作出不理智的决定,可是眼前的情况,还是让粟粒揪着心。尤其是总裁办发出通知,暂停公务费用报销,本月工资延后发放,这让粟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一整日,粟粒都是在浑浑噩噩中度过。 粟粒不敢直接问程湛,只能给粟倾城打了个电话。 “我也不知道,小粒,我不知道。”电话才刚接通,粟倾城无措的声音就从那头传来。 “小粒,我刚刚...刚刚听到爷爷在安排爸爸,说什么一开盘就动手,小粒我不懂经营公司,这是什么意思?我很担心程湛,可是他不接我电话。” “你别着急,我等会儿再找公司同事问问。”粟粒只能凭藉着本能,安慰焦躁的倾城,自己心口的那份紧张难安,却无从消化。 “小粒,爷爷...爷爷...他,不会做什么坏事吧!我从来…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粟倾城从门缝里看到的粟年,是她从未见过的,眼睛泛着猩红,语气里全是狠厉,粟年待她向来温和,这兇横的样子,让她害怕了。 “他…他不会的。”粟粒并不确定,那个冷漠的他,会做出什么事,她也想不明白,才刚刚凭藉莫克的资金渡过危机的粟氏能做出什么事来。 ☆、第31章 安慰完惊恐的粟倾城,粟粒已经疲惫不堪。莫克这未知的前景,让粟粒揪着的心放不下来。挣扎了许久,她还是拨通了程湛的电话。 “餵。”接电话的声音里同样溢满了疲惫,不知他正在何处,听筒里传来几不可查的迴响。 “你...你在哪?” 电话那头的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就在粟粒都以为他不会再回应的时候,程湛才终于开口:“开门。” 粟粒从沙发上弹起来,打开了门。 “你一直站在门口?”不过半日不见,眼前的人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嗯。” “进来吧。” “来了怎么不敲门?”他身上散发的阴郁,让她心疼。 “你会放我进来么?”他自嘲的看着她。 粟粒迅速逃开他的目光,克制自己有些颤抖的情绪,“吃饭了没?” “没。” 粟粒去厨房,给程湛煮了一碗味道非常寡淡的西红柿鸡蛋面,他的胃不好,需要吃清淡些。 “味道有点淡,你随便吃点。” 程湛接过吃了一口,挑眉道:“嗯,还可以。”又继续低下头闷头吃面。 这个“有点”说得还是委婉了,这面几乎就是没有味道,出去这几年,这丫头厨艺是真一点没长进。 “你...还好么?” 程湛停下握着筷子的手,好整以暇的抬头:“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无聊。”粟粒不满他眼神中微小的漫不经心。 “你愿意相信我吗?”这一次,他眼底那微弱的一丝不在意全都不见,粟粒只觉他的眼睛里有一汪海洋,深得让她心惊。 “我信。”她急切的回答。她信,她当然信她,这个世界上,他是她最相信的人,她只是,从来不敢放任自己去相信。 “那你就别管了。” 他吃完面条,撂下筷子,就把她从一旁的沙发上拉起来,不顾她的挣扎,一头扎进了她的怀里。 “程湛,不可以。” 他仿佛没有听见,死死的箍住她不放手。 “听说了没,有人在大量囤积莫克的股票。”财务处的小刘是公司的头号消息王,一大早就在办公室聚集了一堆人,危难之际,大家对各种小道消息都异常敏感。 “开盘没多久就跌停了,也不知道怎么办!”另一名刚入职不久的小伙儿小王一脸担忧。 “也不知道上面的人准备怎么办?” “程总好像还没来公司。” “业务处的陈雅说,好几个项目都停工了,这个月工资也不发,这个月的信用卡,不知道怎么办咯。” 集团内的不安情绪持续蔓延着,程湛已经一个星期不见踪影,粟粒拨他的电话,显示他并不在国内。倒是程湛的爸爸程陆书难得一见的这几天都来了集团稳定大局,自程湛接手莫克后,他几乎已经退居二线。总裁办的人每天都行色匆忙,常常在粟粒面前晃荡的周思然也没了踪影。 粟粒和一干财务部的工作人员收到消息,停止集团所有项目拨款和费用流动,开始着手清点集团的资产。 粟粒时常站在27层空旷的楼里眺望不远处的江面,试图在视线里的某处发现他的身影,她想他,一遍遍的想念他,她担心他,担心骄傲的他无法承担突然的变故,她安慰不了自己,只能一遍遍告诉自己,要相信他。 消失了许久的程湛终于有了消息,却不是什么好消息,程湛又一次跃上新闻头条,这一次是娱乐版,“程湛夜宿美女家,懒理莫克危机,恐情断粟氏”。偷拍的视频里,是那日程湛进他家楼的画面,没有他的正脸,而她的画面仅限于一个进楼之前极其模煳的背影,可是凭着视频配音添油加醋的描述,程湛还是被定义为不顾家族危亡、放任浪荡的纨绔。
第53页 倾城看到视频是必然的,事情早已闹得满城风雨。粟粒只是祈求,她不要认出视频中的另一个人来。这几日倾城每日一个电话询问集团的情况,情绪一天比一天崩溃,粟粒怕她知道那人是她,更接受不了。 夜宿门的消息一出,本就动盪的莫克股票应声下跌,公司内一片愁云惨澹,粟粒每日压抑着情绪,几近崩溃边缘。 这一日,集团来了两个人。粟粒回国不久,对这两位精英模样的人并不认识,只本能的觉得不舒服,身旁的小刘却是熟得很。 “王用来公司,可不是什么好事。”敏锐的小刘早就嗅出了其中不寻常的味道。 “怎么回事?”粟粒不明所以。 “粟姐你不知道,这个王用可不是什么好人,这几年恶意收购了不少公司,你说他收购了好好经营也就算了,他收了之后给人全拆了卖,不知道多少人恨着他呢!要是莫克真被他收购了,我们这群小喽啰可就惨了。” 粟粒的心“咯噔”一下。 “但是...但是莫克毕竟是这么大的体量,他应该收购不了吧,这得多大的现金量才能支撑。”小王不确定的说。 “但愿吧!”如果莫克被收购了,前途如何又是一片迷惘,小刘歉疚的看了看手机屏幕上的全家福,心中默默向父母道歉:承诺给他们的好日子,仿佛又更远了。 又过了几日,粟粒还是没能等来程湛的消息,却等到了股东大会的开会通知。 ☆、第32章 为了在股东大会前整理出近三年集团的财务报告,整个莫克财务部门的人已经加了很多天的班。 粟粒顶着猩红的眼,摸黑回到黑漆漆的公寓。 “一个女的,天天晚上在外面晃荡,像什么样子。”粟粒努力睁开惺忪的睡眼,从狭窄的眼缝里打量眼前的人影。 身姿依然窈窕,五官依然凌冽,只捲曲的发平添了几分妩媚。 很好,几年不见,程若言已经学会了她哥的虚张声势。 粟粒径直从她面前走过,掏出钥匙开门。 程若言哪里是能被人忽略的主,跟上去,语气颇为不佳的抱怨:“喂!粟粒,你对我也太无情了。” 粟粒很疲惫,推开大门:“进来。” 粟粒去厨房给程若言倒了杯水,然后倚在沙发上昏昏欲睡。这几日,白日里忙着找数据写报告,晚上却一点都睡不着,脑子里全是莫克和程湛,她实在没有精力了。 见粟粒累极的神色,程若言软下了声调:“粒儿,我搭理搭理我呗!我就是...我就是生气你回来不跟我说一声。” 粟粒知道在这份友情里,她对程若言是亏欠的:“对不起。”因为这几年刻意减少的联繫而歉意,因为从未把你放在第一位而歉意。 “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爽朗如程若言,粟粒的心思,她怎会不知,又怎么可能不体谅。“只是...只是,粒儿,你对我也太狠心了。”尽管理解,还是忍不住委屈。 “以后再也不会了。”这些天虽然混乱,脑子里断断续续闪现许多过去的生活,粟粒为自己身上那些毫无意义的拘谨和倔强感到难过,因为这些,她大概错过了许多可以潇洒度日的时光,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拥有。 “哼!我还一直等你来找我,结果还不是我主动的。”程若言从周思然那儿得知粟粒回国的消息,第一反应就是要来找她,可是在这段友谊里主动了太多次的若言竟然第一次傲娇起来,不仅收回了去找粟粒的脚步,还转头就定了张机票去了国外,美其名曰去考察,实际就是四处玩了一圈,结果不仅没有等到粟粒的人,连个电话都没有,她真的快要气死了。 “周思然说你在国外暂时不回来,怎么现在回来了?”外面乱成一团,这时候回来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所以你不联繫我是因为知道我不在?” 粟粒抬头,无语的看着程小姐。程小姐的关注点总能跑偏太多,虽然这确实是事实。 “好嘛好嘛!我不是就想知道你是不是关心我。” “周一的股东大会我要参加,所以回来了。” “那...那你哥呢?”她已许久没见过他了。 “咦...你不知道啊?” “知道什么?” “我哥...我哥他不回来了。” 粟粒震惊的抬头:“什么意思?”他不会是逃避问题的人,她一直相信着。 “莫克是在我名下的,我哥没有股份。严格意义上讲他只是董事会聘请的管理层。” 程湛从接手莫克那天起,唯一的要求就是把给他的股份一併都给程若言。 ....... “可这个时候他应该在。” 程若言看着粟粒,欲言又止:“他...他...大概,需要避嫌。” 粟粒更疑惑的看着程若言。 “大量收购莫克股票的资金,”程若言不安的看着粟粒,顿了顿,“和粟氏有关。” 粟粒心中的汹涌和愤怒,一瞬间跃到头顶,她一直不愿意正视的心底里那一丝丝的不安,倾城打电话给她的时候透露的粟年的行踪,她一直不敢也不愿意做的揣测,就这么直白的暴露在眼前。
第54页 她疑惑的皱眉。他和倾城有婚约,粟氏和莫克是结盟的关系,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粒儿,你不用担心,这一点都不会影响我们的关系,一点都不。” “倾城知道吗?”她知道的话,一定会阻止粟年的,她那么喜欢程湛不是么。 “我们,都不知道。” 粟粒已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没来过这里,小花园里那处爬满爬山虎的木架已经不见了,大概是不堪重负倒下了,只余下几根藤蔓稀稀落落的依偎在墙面上。 粟粒站在门口,张望着周围,耳边不断迴响起巴掌落下响亮的声音。良久,才鼓足勇气前去敲门。 来开门的是长久跟在粟年身边的陈叔,见到门外的人,颇为意外的挑了挑眉,压着嗓子说:“进来吧!” 粟粒知道,他在压抑他的不耐烦,如同粟年看到自己一样。 “谁来了?”远远的,粟粒就听到了那有力的声音传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过得,还是一样的好。 “老爷子,二小姐回来了。” “你说谁?”粟年调高的嗓门里,是毫不遮掩的吃惊和愤怒。 “老爷子,是二小姐。”陈叔又一次重重的说。 粟粒还未得见声音的主人,一个玻璃杯已砸了过来,摔在一旁的地板上碎得一片狼藉。 “你来干什么?”粟年猩红的眼,狠狠的盯着来人。 粟粒忍住想要颤抖的身躯,声音在舌尖打颤,终究还是不情愿的叫了一声:“爷爷。” ☆、第33章 “你不要叫我,我们粟家没你这个人。” 预想中的情境,粟粒倒没什么意外。“姐姐不在么?”她当然知道倾城不在,只是粟年的情绪开关永远都在粟倾城身上,这个时候,她需要倾城的力量。 “你还有脸提倾城,自己想想你做的那些丢人现眼的丑事。”粟年不悦的敲着手中的拐杖。 粟粒疑惑皱眉,归国以来,她甚至没有在粟年面前出现过,又何谈“丢人现眼”。 “跟你妈一样,勾三搭四的东西。” 粟粒总以为,时间是个好东西,可以让人遗忘,也能让人宽厚,可惜这些,在粟年身上没有一点点体现。 刚才还汹涌的情绪一瞬间变得好笑,一个永远狭隘的长者,她又能怎样。 只是粟年的话让她明白了,原来那日曝光程湛的视频里她那模煳的背影,早就被认出来了。 今天的一切,莫不是...... 粟粒压下心头那一点点的歉意,尽量平静的开口:“莫克的事,和您有关吗?” “你拿什么身份跟我说这句话?”粟年死死的盯着粟粒,“我粟家的事需要你个外人来指手画脚?” “就算你不出手,倾城也算和莫克紧密相连的,你又何必苦苦相逼。更何况之前莫克也算是救了粟氏一次。” “你懂个屁!你给我滚出去,我粟家没有你这么个人。” “我既冠这个姓氏,你再怎么否认,我也仍然流着这里的血。过去你对我做的那些,我体谅你的丧子之痛,感谢你一口米的施捨,我不说什么。今天莫克的事,就当是为了倾城,我都恳请你不要做得那么决绝。”一旦莫克和粟氏关系彻底崩塌,倾城和程湛的婚事.....粟粒完全无法想向。粟粒知道自己此刻更像个伪君子,想要保全莫克,想要保住倾城的平和,倾城已不能再失去,可是心底里,还是有难掩的不甘。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做这些,你记住了,程湛永远只能是你姐夫,你离他远点。否则,我可以做得更绝。” 粟粒知道,她想要的,已经得到了。 “好。” 股东大会定在周二上午十点。这天,粟粒早早就来到了公司,事关整个集团的命运,整个公司内都蔓延着凝重的氛围。 粟粒是相信粟年的。某种意义上说,粟年虽然暴戾,却从未食言,所以直到股东大会开始的前一刻,粟粒都仍然期待着莫克能够安稳的渡过这个危机。 粟倾城的出现,是粟粒始料未及的。她坐在轮椅上,被照顾她起居的赵阿姨推着,平日里温和的眉眼因为化妆的关系,变得凌冽而冷酷,看到粟粒时,面无表情的脸笑得挑衅而暧昧。粟粒瞬间皱起了眉。 “小粒,你可真是没良心,这么久了,从不主动联繫我,所有的事情都瞒着我。”那语气中少的娇嗔,让粟粒不自觉的战慄。 “倾城......”粟粒小声的唿喊。她不确定眼前这个人,是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倾城。 “你倒是大可不必这样惊讶,我粟家人,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这局面,你不是应该心中有数吗?”粟倾城骄傲的扬起头,剎那间敛去眉眼里的全部笑意,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粟粒。 粟粒听到周围传来大家低语的声音,她知道他们都在议论她这个粟家人在这场管理权的争夺中占据着怎样的角色,她一瞬间就悟了,今天的粟倾城,想要吃掉莫克。 粟粒捂着心口不自然的跳动,回到办公室,慢慢的开始整理桌子上的个人物品,无论今天的结果怎样,她都不能再回到这个岗位。她流年的扫过桌面,这张办公桌,她使用的时间还不到两个月,这栋楼内,她只见过程湛四次,其中有两次,还是远远的看着他的离去。她回来,不过为了远远地偶尔能看看他,这样的心愿,都不能完成。
第55页 她又一次拨了他的电话,这一次,电话却意外的通了。 “喂!”他的嗓音,一如既往的低哑。 粟粒沉默良久,张口欲说些什么,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只闷闷的哼了一声:“嗯!” “你哭了?” 粟粒伸手拭去眼眶里蓄满的泪,想否认,却知道自己欲盖弥彰。 “想跟我走吗?” 粟粒沉默。她想,想不顾一切跟他走,却又想到了那个陌生的倾城。她想起了每一次弹尽粮绝时,倾城悄悄塞给她的钱,她想起了,每每粟年的巴掌又要落在她脸上时,倾城总是撒着娇把粟年拉开......她害怕,自己在这场莫克的争夺战中,真的有了角色。 “粟粒,我再问你一次,你跟我走吗?”电话那头的人,显然已经没有了耐心。 “好。”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回答。她只是,很喜欢一个人。 ☆、第34章 “乖,不要睡了,起来吃点东西。”程湛扒开座位上蜷成一团的粟粒,从上飞机开始,她就一直在睡觉。 粟粒迷煳的哼了一声,才慢慢的从混沌中甦醒。她太久没能睡好觉了。 “我睡了多久?” “六七个小时了,吃点东西再继续。” 昨天,他去公司楼下接她,后来去公寓简单收拾了行李就直接去了机场,她甚至没有问他们的目的地是哪里,只任由他牵着。她太渴望他的怀抱,像个小尾巴一样,时时刻刻都挂在他的身上。 简单的扒拉几口饭,粟粒就停了下来,她还是没什么胃口。 “程湛......”她犹豫着,还是开了口,“莫克的事,还有倾城......”她终究没有她想像的那样洒脱。 “粟粒,你选择跟我走了。”他在告诉她,选择跟他走了,就意味着她再没有回头看的可能。 “嗯!”她重重的点头。答应和他走的那一瞬间,她就知道,终究是要对不起倾城了。 程湛伸过手去,把她紧紧的埋在自己的颈窝里:“乖!等我们到苏黎世以后,我们先去苏黎世周围逛逛,然后去滑雪,好不好?” 他在询问,却从未想要答案。 “好。” 粟粒不知道程湛何时在这里置办了个庄园,下飞机后颠簸了一两个小时以后,他们终于到达了。 长途飞行让粟粒倦极了,她甚至没来得及收拾行李,就直接去睡觉了,等到再次清醒,窗外已全是夜色。 “你真是个瞌睡虫。”他不知在床边坐了多久。 她抿着嘴朝他笑,能当个瞌睡虫没什么不好。 他弯腰抱住她,连同被子一起将她放在落地窗前的软塌上,而后又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夜太深,除了稀疏的灯光,他们什么也看不见。可粟粒却觉得,这里美得让人心醉。 “我好想你。”一直未能说出口的话,就那样措不及防的从口中溢出来。她,一直在想他。 “不回来,也不联繫我,小丫头,真没良心。”咕哝的声音里,藏有不易察觉的哀怨。 “我以为你们在一起。” “那你怎么确定我和她现在没在一起,说不定我是在脚踏两条船。” “我信你。”她从未有一刻,这么的坚定。 “嗯!”他不自觉的将她搂得更紧。 “你不是也没来找我。”她扭头看向他,在流失的这么久的岁月里,他也未曾来找她。 程湛沉默许久,干涩的开口:“你妈妈葬礼那天,我看到,他牵着你的手。” 粟粒调皮的看向他:“你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啊!” “我和他,是在一起过,在妈妈过世以后,大概一个月吧!他永远,都只是很好的朋友。”粟粒想起那个陪伴自己度过最艰难岁月的男孩,歉意涌上心头,她终究算是利用了他。 “不准再说他,我会生气。”程湛伸手轻捂住她的唇。 她掰开他的手,大声回击到:“那...那我还看到...看到...” “看到啥?” 她嘟囔到:“倾城亲你。” 都多少年的事了,这丫头倒是一点没忘记。 “小丫头还挺记仇。我答应和她一起表演,她突然亲过来,我没有想到。” “你没有推开她。”粟粒小声的控诉。 “我看到你了,想看看你的反应。” “哼!无聊。”粟粒扭过头去,不搭理程湛。 “生气了?”他笑着去摸她的发。 ....... “再不搭理我我就亲你了。” “真的不理我?” 他倾身去找她的眼睛,在那眼睛里,看到藏不住的笑意,以及他的倒影。 “我也想你。” 他专注的看着她,微凉的唇遵循着本能,一点点朝她靠近。终于在经过那么多的岁月以后,和她有了最近的距离。 她的心脏慌乱的跳动,任由他的气味越来越近,直到他们之间再没距离。 他扣紧她的腰,专注的亲吻,右手摩挲着安抚她的慌张。直到手开始不受控的探索,他才骤然拉开他们的距离。
第56页 他仍然看着那双眼睛,看她大口大口的喘气。 “我走了,你早点休息。” 他站起身欲离去,一只手却揪住了他的衣角。 她抬头看向他,未褪去的□□还在眸子里翻涌,微哑的声音低语到:“不要走。” 她从软塌上站起来,扑向他的怀抱。 “听话,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没关系。”她说。 脑子里的弦在那一瞬间轰然断裂。 “我爱你。” 此刻,缱绻的夜,再听不清,是谁一直在低声诉说这句。 程湛从来不知道,粟粒会是这么粘人的姑娘。早晨耍赖要他抱才肯起床,在厨房做饭她要靠在身后捣乱,在院子里修枝她要拖着小狗在后面骚扰,连夜里睡觉,她都要紧紧的箍着他的手臂。他意外,却又惊喜。 他们逛遍了附近的美丽庄园,又裹着厚厚的冲锋衣去滑雪,他们在日暮时依偎着看夕阳,在夜里疯狂的拥抱。 “程湛,我多想,一辈子就这样。” “会的。”他说。 ☆、第35章 天气难得的晴朗,粟粒窝在花园的沙发上,逗弄dubi,dubi是他们养的一条小狗,是只美美的比熊。程湛坐在一旁,手指在密集的敲击着键盘。 她知道他一直在处理着国内的事情,他们在这里的时间,偶尔周思然也会过来送点资料。她只是不敢知道罢了。 听到门铃的声响,她以为又是周思然来了,阻止了准备前去开门的阿姨,兴匆匆朝门口跑去。 见到来人,粟粒的笑容一瞬间僵在了脸上,良久才找回失去的声音:“倾城。”她软着声音叫到。 程湛听见这边的声响,走了过来。他走到粟粒身前,回头对她低语:“你先回屋子去。” “不要。”粟粒小声的嘟囔。她不想再做个煳涂鬼。 “好吧。”他有些无奈。 客厅里,粟倾城扫视了一圈,他们的日子,过得真是不错。 “不欢迎我吧!”粟倾城自嘲的说。 “不...不是!”只是不敢面对你。面对着倾城的粟粒,永远都缺乏一点勇气。 “直接说,不用绕圈子了。”程湛直截了当的开口,他早不想再斡旋,如果不是为了身边这个人。 “我为什么来,你不是知道吗?”粟倾城看着程湛,骄傲的语气里却难掩委屈。 “让你爷爷和我谈。” “程湛,你不可以再救我一次吗?”倾城泫然欲泣的模样,让一旁坐着一无所知的粟粒心疼起来,不自觉的揪着程湛的袖口:“程湛......” 程湛低头看了看眉心紧皱的姑娘,压下心中那一丝不忍:“粟倾城,相识一场,不要再拿你的腿伤要挟我,我一直在给你机会。” “程湛。”粟倾城仰头,不可置信的看向这个从未在她面前失去耐心的人。 面前的这个男人,她爱慕了十几年,从未想过他会爱上自己最怜惜的这个妹妹。 刚去英国不久,她就察觉到了两个人之间的不寻常,俩人眼波流转间的暧昧,被她敏锐的捕捉到了,却又不愿让自己相信。直到程湛胃出血回医院复查,楼道里,周思然问他:“为什么不说清楚?” 他说:“我想等她心理负担小点了,她现在,觉得对倾城亏欠。” 躲在远处的她,既觉得难堪,又觉得歉疚。恍惚间,怎么离开医院的已不清楚,等清醒时已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医生说,幸好车祸发生在医院附近,否则她会有性命危险,医生还说,能不能走路全看上帝。 她的一切骄傲瞬间坍塌。她最挚爱的舞台和钢琴,她失去了全部,于是,她第一次卑劣的,用这双腿的未知去绑架他。 她揪着他的胳膊不放:“程湛,我已经失去双腿了,不能再失去你,你救救我。” 她的眼光向来不错,程湛是个负责人的人。他没说什么,却用这些年的陪伴来兑现他的沉默。 可这段陪伴,对粟粒来说,却是残忍的,她何尝不知,可她就是捨不得放开。每一次告诉自己要放手,心底都会有更多的理由告诉自己下一次,日復一日的推延,时间竟然就这样过去了这么多年。 从得知粟粒回国的那天起,她就知道,他们三个人之间,终究是该有个结局了。 爸爸告诉她粟氏有了危机,她作为粟家的儿女,自然是想要帮忙的,于是自然的想到了与她最为亲密的程湛,他也真的答应帮了忙,资金很快到位,粟氏的一切恢復如常。 他毫不犹豫的帮忙,让她心中多多少少有了希翼。她想着,等再过些时日,她就郑重的向程湛表白,问问他要不要和她在一起,如果不愿意,她便放手,也是时候该要个了断。 就在这个时候,她和他的婚讯跃上头条。第一瞬间是雀跃,是欣喜,一回过神就想明白了,他计划里的结婚对象不是她,一直不是她。这么多年,程湛待她很好,却始终礼节有度,他任由外人误解她和他的关系,只是不想她被说天之娇女从此陨落,她知道,他只是凭着他的责任心和那一点点的歉疚,陪伴她渡过这段艰难的岁月。可周围的人不是这么想的,爸爸来问她,爷爷来问她,连以前一起练琴早已不太联繫的同伴也来问她,她都只能一语带过。
第57页 她不敢承认的是,在大家一遍遍的祝福和关心中,她那藏着的一点不甘心渐渐占据了心神,于是在发现爷爷阴谋的时候,竟然甘心做了一颗棋子。 她不知道爷爷和程家有什么渊源,她只是在偷听爷爷讲话的时候,知道了爷爷对程家的憎恨,她知道,她成了套死莫克资金的那颗棋子。 她不知道粟粒回家那天晚上和粟年说了什么,她只知道她回来时,爷爷的态度有了松动,言语间已有了放弃入主莫克的意思。她多日来揪着的一颗心也终于放下了一些,但一瞬间,心底的不甘又开始叫嚣。如果她控制了莫克,那么程湛终究,是不是就能成为她的,如果他和她结婚了,那莫克,也就相当于还给了他,他不会怨恨于她的吧!她这样安慰着自己。 粟年抵不过她的坚持,最终同意了继续收购莫克股票。她从未经商,当然不知道商场如战场。粟年用倾城给程湛设了套,却不知道程湛又何尝会是个让人设套的主。 于是,她的坚持让整个粟氏掉进了程湛的陷阱。粟年勉强抢到的粟氏,只在他手上待了一个月。一个月后,战火烧到了粟氏。粟年以投资的名义把粟氏的资金转给了同程科技的王用,王用再用这笔钱在市面上大量收购莫克的股票,在股东大会前,粟氏的资金已经面临巨大的问题。股东大会后不久,粟氏被爆出僱人策划莫克服装事件,粟家掌门人粟年接受调查,粟氏的股价跟着一落千丈,生产线全面停摆,讨薪讨债的人每日在公司门口静坐。粟年受不了刺激,心脏病发住进了医院,只留下从未经商的粟倾城独撑大局。 倾城不懂商人,却很清楚,一切问题的癥结,都在程湛这里。 她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祈求他可以再给她一些怜惜。 “爷爷住院了。只有我了。”她的语调太过哀婉,粟粒的心忍不住跟着翻腾。 “倾城,今天的局面不是我造成的,解决问题很容易,解决仇恨却很难。你去问问你爷爷,他甘心放手吗?”这场战役的主导者,从来就不是程湛。 粟倾城陷入长久的沉默。连她都不清楚的仇恨,她怎敢承诺。 “就当是...当是,为了小粒,不可以吗?”粟倾城干涩的说完,而后又忍不住自嘲,她粟倾城,竟然真的为了粟氏抛弃了自己的感情,“小粒...” 粟粒坐在那儿束手无策,她连发生了什么,都没有搞清楚。 “好啊!如果她说让我放手,我就放手。”程湛突然间松了口。两个人的目光齐齐的落回粟粒身上。 “什么意思?”粟粒疑惑的问。 片刻后,粟粒在终于在程湛的解释下弄懂了整个事情。 “选我还是粟氏,你来决定。”程湛怡然的坐在沙发上,仿佛整件事再与他毫无关系,冷酷的眼底除却冰冷再无其他情绪。 粟粒侧身望着身旁的人,这段时日的亲密一瞬间就没了踪影,他的疏离让她煎熬,那个她最亲密的爱人,轻易的就将她置于炭火上炙烤。 她讨厌粟年,却亏欠着倾城。而此时此刻,她更多的情绪确是,程湛为什么要这样? 她不解的望向他,她不想替他们做任何决定,对此刻的她来说,莫克和粟氏都不重要,从选择和他走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决定一辈子背负对倾城的歉疚。 等待的时间太久,程湛不耐烦的站了起来。 “算了。” 他径直朝门口走去,而后又回过头来,面无表情的说:“粟倾城,该和她说清楚的,你自己说。” 程湛走后,粟倾城和粟粒坐在客厅相顾无言,难得的独处,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粟倾城慢慢的掀开了搭在双腿上的薄毯,扶住轮椅的侧面,直直的站了起来。 “倾城!”粟粒惊唿,“你好了!你真的好了!”她绕着倾城走了一圈,她急切的想要确认倾城的进展。 “小粒,你坐下。”粟倾城离开轮椅,自如的走到更舒适的沙发前坐下。 “你什么时候好的?怎么都不和我说?”粟粒激动的问问,为了倾城的腿,她担心了好久,她害怕倾城永远都找不回她的骄傲,她哽咽着嘟囔,“我还一直担心你。” 粟倾城抿紧唇,持续的沉默着,许久,才终于开口:“是我对不起你。” 喜欢一个男人,于是用她的残腿绑架了他,连从小最怜惜的妹妹都不顾了,只为了留住那个男人。倒头来,也还是一无所获。 可是粟粒,在姐姐的身份上,我从未亏欠于你。 ☆、第36章 粟粒瘫坐在沙发里,盯着程湛来来去去的背影。自那日粟倾城离开,他就不再和她说话。一开始只以为他是心烦,她便不去打扰他,后来看着他和阿姨和颜悦色的交待事情,转过头对她置之不理,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是自己惹到他了。 她思前想后觉得自己没有什么惹到他的过分行为,几次示好通通都被他无视,心中也来了气,不再搭理他。 家里帮忙的陈阿姨在这连日降温的氛围里,忍不住唉声嘆气。 再过几日,陈阿姨早起做早餐时,竟然看到程湛没有招唿就提着行李出门去了,陈阿姨越想越觉得不对,跑进卧室叫醒还在睡梦中的粟粒。
第58页 “小粒,你快醒醒,程先生出门了。” 粟粒艰难的挤弄眼睛,迷迷煳煳的咕哝:“出去就出去呗!” 陈阿姨忍不住拉起她的胳膊:“不是,先生是拿着行李走的。” “什么?”粟粒从床上弹坐起来,捞起手机就给程湛打电话,然而电话那头只是一遍遍的迴响着关机的提示。 到了下午,还是没有任何程湛的消息。粟粒在家里急得团团转。 电话的铃声划破屋内的空旷,粟粒反射性的接起电话:“喂!程湛!” “是我。” “哦。”是周思然。 “看起来很不想接到我电话呀。” “嗯。”粟粒坦然的回答,她此时此刻,只想知道程湛的动向。 “不愧是一家人,和程湛一样没良心。但是......你确定不想接到我电话吗?我也许有你想知道的事。”周思然成功的调起了粟粒的胃口。 “你...你知道程湛去哪了吗?”粟粒不确定的开口。 “他在回国的飞机上。” “回国?”这么大的事,他甚至没有透露一点消息。 “他没跟你说啊?看来你又把他惹到了。” “嗯。”粟粒闷闷的回答,反应过来又觉得不对,“怎么是我惹到他了?” “粟小妹,不是我说,你呀,能不能勇敢一点,程湛为了你真的要憋出内伤了。” “我哪有不勇敢,我...为了他....我...我...和他私奔来着。”程湛憋伤没有她不知道,但是她现在脸是被憋红了。 “妹妹,你真是要笑死我了。”周思然毫无愧色的笑起来,“你知道,他为你做了多少吗?” 粟粒皱紧了眉。 周思然认识程湛的时候,他两都只有十五岁。打篮球打出来的友谊,扎实又热烈。当然,周思然对程湛的热烈,除却两个人深厚的友谊,还因为程若言,这是他话。 十五岁的程湛永远不像十五岁的样子,他永远早于同龄人成熟。于是当他知道二十岁的程湛居然重新开始弹钢琴的时候,他的下巴掉了一地。那个冷静自持理智的程湛,居然在眼角眉梢都流露出温情,周思然知道,这个事情它一点都不简单。 第一次见到粟粒,是在英国的公寓。小丫头窝在沙发上边看书边偷瞄程湛,一旁的程湛呢,安静的看着文件,倒没什么可疑,只是微翘的嘴角暴露了他还不错的心情。他当然乐见其成,程湛的少年老成总叫人觉得可惜,他当然也想看看他回归自然的样子。当然,他也知道粟倾城的存在。 程湛的意思,一开始就很明白,他始终和粟倾城保持着距离,后来她打听到他们在英国的消息追过来,时常缠得程湛烦躁,对她愈加冷淡。连他也没想明白,那么骄傲的粟倾城,怎么肯在一份感情里低微至此。当然,他其实也偶尔恶劣的,想要看看程湛怎么去处理这混乱的感情线。直到程湛酒喝多了住进医院,他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程湛太懂粟粒。粟粒一直觉得于倾城有亏欠,所以自倾城常来英国,粟粒就开始迴避程湛的视线,那些窝在沙发里的温情时光再也没有,甚至因为粟粒的刻意躲避,两个人出现在同一个空间的情况都很少。程湛不能表白,又甩不开粟倾城的纠缠。于是在日益的苦闷中用酒麻痹自己。 那日程湛复查,粟倾城偷听时,他早已觉察,甚至也暗示了对面的程湛,可程湛还是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想来,他应该也是想早日从这段三个人的纠葛里抽身。程湛的确得到了想要的了断,只不过,是他和粟粒。程湛把粟倾城的车祸归咎于他的自私和不妥当,所以毫不犹豫的担负起了照顾粟倾城的责任,但他从没放下粟粒。所以,当他得知粟粒母亲过世的时候,他立刻就定了机票,周思然还以为,这一次,程湛兴许能抱得美人归,没想到,只回来了一个更加失魂落魄的程湛。 他又一次喝醉了,哽咽着对周思然讲:“她有男友了。” 后来的这些日子里,程湛从不主动提粟粒。他成为了程湛的助理后,处理他几乎所有的事务,帮着程湛偷偷为粟粒处理了多少工作生活的琐碎和困难,程湛不许他说,他也就自然的闭上了嘴。说真的,他作为一个外人,替程湛委屈,只不过喜欢一个人而已,为什么要让自己如此压抑。 好在,那个丫头回来了。可是时间并没有让她变得勇敢,面对程湛的感情她仍然怯懦,她只想躲在远处看程湛,可是程湛不这么想,于是步步为营的,把她拉进了这个混乱的局面里。 莫克服装出事的时候,程湛察觉了事情的不寻常,追查下去,竟然牵扯出粟氏和莫克的旧怨。程湛迟疑了很久,选择主动出击。给粟氏大量资金让粟年以为他上当,抛出婚讯让粟年掉以轻心,夜宿粟粒家使莫克股价下跌,让粟年大量购买股票套住现金,然后卡段粟氏的补给让粟年无路可退,最后再用自己早些年成立的禾丰科技收购粟氏。 周思然曾经问程湛,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资本市场瞬息万变,一不小心莫克就不能全身而退,甚至可能搭上自己经营多年的禾丰科技,程湛只是淡淡的说:“小丫头受的委屈总要报一报才是。”
第59页 程湛赌对了。他带着小丫头熘去国外,电话还不通,所有复杂的事全丢给了他,他都以为程湛要这样在国外呆到天荒地老了,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把粟粒直接丢在国外,自己回来了。其实连他都好奇,粟粒又怎么得罪程湛了。 ☆、第37章 夜里,程湛拖着不适的身体回家。为了不被程若言闹,他一直自己住在莫克旁的公寓。 楼道的远处,不知谁蹲在那里,缩着身体团成一坨,身旁放着个大大的行李箱。程湛眯着眼睛打量。 他直直的走向自己的家门,按密码开门一气呵成,终究还是不忍心,回头喊:“进来。”不过几日不见,她竟清瘦了许多。此刻嘟囔着嘴,委屈巴巴的看着他。 真是没出息!程湛暗骂自己。看着这样的她,他的心竟疼得难以忍受。 小丫头不知这几日经歷了什么,进屋后就一直小心翼翼的端坐在沙发上,眼神却到处躲闪。他去厨房给她倒了杯热水,天气渐凉,她不知在外面呆了多久。 粟粒一直不开口说话,他却着了急。他不在她身边好几日,也晾了她好久,怕她真的遇到什么事。 “抬头!”他忍不住命令到。 她畏畏缩缩的抬起头来,扁着嘴望向他,眼底不知何时蓄满了泪。她看向他,眼泪止不住的从眼眶滑落。 他一瞬间慌了,靠着她坐下,将她揽进怀里。 “怎么了?”刚刚还强硬的语气,立刻软了下来,“你先别哭,先告诉我怎么了?” 闻言,原本安静的流泪渐渐变成了大声的啜泣,看那架势似乎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程湛无奈,只得将怀中的人抱得更紧。 不知在程湛多少声嘆息后,哭得止不住的某人才终于适当控制住了情绪,抽抽噎噎的控诉:“你...你把我一个人丢在国外,你不理我,不接我电话。” 程湛咬牙,真是恶人先告状。可是他就是拿这个姑娘没办法,一直都是。 程湛想起那年,他刚听说粟粒和程若言闹矛盾离开的时候,他的心慌得不成样子,一瞬间就明白了自己心底藏着的情绪。喜欢对他来说是个多陌生的词啊!可就是惦记了,而且忘不了。 他从来不曾真的笃定能找到她,可是幸好,有了她的消息。在英国那段时间,是他生命中最美好的一段日子,若言爱玩,时常就只留下他和她。他很喜欢两个人窝在沙发上的时光,只是她的存在,就让觉得满足。小丫头爱吃辣,他就带着她跑到附近的华人超市买材料煮火锅,她想学琴,他就带着她去附近的琴行练习,他那时仍有工作,还有学业,可是仍然抽着时间陪她。他想,她也是一样的,因为只要与他有约的日子,她一定会拒绝其他的所有邀约。 粟倾城的到来不是他所预料到的。在粟粒之前,他对感情几乎可以说是迟钝,又或者说在言时的事情后,他不相信感情。直到粟倾城的那个吻。从那天以后,他刻意的和粟倾城保持距离,可没想到她追到了英国来。 他知道,粟粒对粟倾城,有太多的感激,为了粟倾城,她只能逃避他的感情,他理解她,也给她空间,可从未想过会与她越来越远。粟倾城的车祸,他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而对粟粒,在粟倾城恢復之前,她断然不会接受他的感情。 他有时候都怨自己,真tmd善解人意。 他只能悄悄的关心她生活,即使是在知道她有男友以后。他不敢打听她的感情生活,在粟倾城的腿好之前,时机并不成熟。 可是这个过程真的太漫长了,是他从未想过的长。在那么漫长的时间后,她终于回来了。这一次,他再也不想等待所谓时机。 把她绑在身边是最直接的选项,他毫不犹豫的把她弄到莫克,放到眼皮子底下。莫克服装的事,加速了他的步伐。 莫克服装的事牵扯到粟氏,然后爷爷告诉了他一段久远的往事。粟年和程忠,两个靠着纺织发家人,是老伙计,也是老对手。年轻点时,两家公司一个擅长布料处理,一个擅长服装设计,垄断了半个南方市场,后来,粟年见莫克利润空间大,也忍不住插手了服装制作,然后就成对手。 那年粟粒的父亲粟城出事时,两家公司正为了一个大型商场的展柜大打出手,等事情尘埃落定,程忠才听说粟年因此痛失爱子,心中悔恨万分,怪自己为了钱失了智,从此再也不插手莫克的经营。粟年却因为这样恨起了莫克,如果不是莫克服装的事情爆发,连程忠都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 莫克服装的事,包括后面收购整个莫克,粟年计划了很久。周思然在那个小混混林大力的老家找到了他,以及他帐户里多出来的大量资金。程湛于是将计就计,让粟年以为他真的因为莫克服装事件和帮助粟氏资金吃紧,套死粟年手里的现金,他早就算准了粟年的底牌,但是他的底牌禾丰科技却是粟年不知道的。 程湛一直没想清楚,他应该怎样给这件事一个结果,关于粟氏与程家,关于粟倾城和粟粒,他一直在想。 “周思然都告诉你了?”光是看她的眼睛,他就知道她心底的话。 “嗯。”她闷闷的回他。 “还有别的话要对我说吗?”见她迟迟不愿开口,他也渐渐失去耐心。
第60页 粟粒抬头望向他,骨碌碌的眼睛里写满了无辜和委屈。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蓄满了勇气:“我想你了,好想你。” “嗯!” ☆、第38章 粟粒窝在程湛怀里,放肆的汲取他的温度,天气日渐凉了,他的怀里让她安心,也让她满足。 “对不起。”她仿佛总是在跟他道歉。 他笑了笑,在感情里,哪有什么对不起。 粟粒坐在沙发里,愣愣的不知该作何反应。十分钟前,周思然拿了一份文件给她,文件内容是关于粟氏管理层的处理意见。而程湛的电话,又陷入了无休止的忙音。 粟粒看了手上那份文件,抬头不可思议的问:“我来决定?” “对。” “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粟粒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程湛用禾丰科技的名义收购粟氏的股票,你爷爷自顾不暇从莫克那边退出来了,粟氏这边动静太大了,股价跌得收不住,禾丰现在握着粟氏百分之二十五的股票,联合小股东手里的,要控制粟氏并不难。” “可是为什么要我签字?” 周思然挑眉笑到:“你现在是禾丰科技最大的股东。” “怎么可能!如果不是程湛告诉我,我都不知道禾丰科技的存在。” 脑子里一瞬间闪过某日快要熟睡前,迷迷煳煳间程湛拿什么给她签字。 “我那天签的,难道是股权转让协议?” “你猜对了。”周思然瞭然的笑了。他就觉得粟粒不可能乖乖的接受禾丰股权的,没想到是程湛使了小动作。 “还有一件事。” “什么?”粟粒觉得自己不能再接受惊吓了。 “程家在莫克的股票以及你爷爷手里的莫克股票,全部都在你和程若言名下。” 周思然顿了顿,让粟粒消化这个消息:“程湛说,这一切,交给你来决定。” “所以,他去哪儿了?”电话那头的忙音原来不是偶然。 “他在阳城的海边买了套房,他说那边海景不错,空气也好,等你处理好这边的事,过去度假。” “滚蛋!”粟粒忍不住掀了手上的文件。 “你那边情况怎么样了?”周思然听着电话那头程湛略显焦急的声音,抿着嘴想笑。某些人明明等得不耐烦了,却要故作傲娇。 “我昨天不是告诉你了,全部处理完了,粟氏和莫克现在全部迈入正轨。” 粟粒的决定周思然不算意外,却还是由衷的佩服。她自己去见了粟年一面,然后把粟氏还给了粟年。莫克这边,程若言罕见的展示出独当一面的担当,接手了整个管理层的工作。 电话那头陷入长久的沉默。 “你别折腾她了,到时候跑了你可找不到人了。” “不是折腾她,我只是想让她自己做选择。他父亲的死,莫克也有责任。我只是想把选择的权利交还给她。” “你有没有想过,莫克是你爷爷一辈子的心血。” “这也是爷爷的意思。他歉疚了一辈子。”程湛在电话那头顿了顿,“其实我早就猜到结果了。” “那你还给我装逼?”周思然怒了,亏他还焦躁了这么久。 “小丫头最委屈那会儿,虽然对粟家失望,却从没想过伤害谁,现在,就更不会了。” “为啥?” “因为她有我了。” “滚!程湛,你还就别得意,搞不好她这一次真不搭理你了。” 程湛不知第多少次的看向手机,它安静的躺在桌上,仿佛死机了一般。真被周思然那个乌鸦嘴给说中了,半年了,莫克和粟氏全都迈上了正轨,禾丰那边有周思然坐镇也很稳定,可是,那丫头真的没来找过他,甚至连条问候的信息都没发过。程湛各种从程若言那儿旁敲侧击,知道她们哪天去吃了火锅,哪天去逛街收穫了战利品,那丫头,真是不来找他啊! 按捺不住的程湛收拾了行李直接回了林城。把车库里最拉风的那辆车找出来,下班时间在莫克门口招摇的停着,只等待那一人从楼里出来。 “哎,你们注意到没,楼下停了辆红色的跑车,招摇得不行,直接停在莫克的门口,也怕吃罚单。”莫克的茶水间,员工们窸窸窣窣的聊着,莫克才缓过神来,同志们八卦的劲头又全都回来了。 “你知道啥?开这种车的人,能担心吃罚单吗!”职员乙说到。 “哎!你们几个也太没眼力劲儿了,那车上,可是程大总裁,噢!忘了加前任,前任总裁。” “谁?你说程总,以前他可不是这么高调的人啊!” “这个你就要......”同事丁欲言又止的看向茶水间里一直默默的在摆拢咖啡机的粟粒。 粟粒精心的给自己做了一杯咖啡,难得好心情的给咖啡拉了个花,简单的心形。 醇厚的味道让人忍不住眯眼赞嘆,真的好喝,粟粒默默的感嘆自己这该死的手艺,真是他娘的太好了! 下午五点五分,粟粒准时的出现在莫克的大楼下,准备前往前方五百米处的地铁站。粟粒偏爱公共运输,涌动的人流让她真切的感受着人的存在。
第61页 车里的程湛却着了急,那丫头,一眼都没有朝这个方向看过,他已经这么招摇了,难道她没注意到。 他只能发动车,尾随者她的脚步。大红色的跑车以超低的速度跟随人行道的轨迹,行人纷纷侧目。可是那姑娘诶,怎么都不回头。 这回程湛确定了,丫头跟他怄气呢!他都快忘了,这姑娘倔起来可不是一般人。 程湛索性将车开到她家楼下,可这姑娘是真有本事,硬是磨到夜里十一点,才拖着慢吞吞的步子从不知名的人车上下来。程湛眯着眼打量驾驶位上的人,这不看不要紧,一看程湛瞬间烦躁起来。驾驶位上的那个人,不是粟粒当年那个前男友吗! 没等到粟粒走到程湛面前,他就急不可耐的迎了上去。 粟粒并不打算搭理他。多日不见,他倒是圆润了几分,想来这几个月她纠结挣扎的日子里,他过得很是不错。只是这会儿不知被什么情绪纠缠着,眉心不自觉的皱着,连带着眼神里都有几分不耐烦的意思。 你不耐烦,我还生气呢!粟粒心里想着。 粟粒不说话,程湛也不好发作什么,程湛就这样跟了她一路。 粟粒拿钥匙开门,反手就将程湛堵在门外,奈何力量差别太大,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进了门。 “这么久没见了,不想我吗?”程湛懒懒的靠在沙发上,挑着眼看她。见她毫无反应,他又接着说,“可是我很想你。” 他站起来,往她身边靠近,怀抱着她,喃喃的嘆息。 “松开。”粟粒挣扎。 程湛却仿佛未曾听到一般,将她死死的箍在怀里。良久,才听到他咬牙切齿的声音:“我错了,好不好?” “你哪里错了?” “哪里都错了。” “毫无诚意。” “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只是想把选择权交给你。” ☆、第39章 程湛揽着粟粒,在她耳边低语:“把莫克的命运交给你来决定,是我爷爷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不论怎样,莫克的歷史上有你父亲的血。这些年粟年对你不公平,爷爷很歉疚,我很心疼,我想让你自己做决定,原不原谅,我都尊重你。” “至于你和粟年,你和粟氏,要怎么做,我不会干涉,可是我想让你有选择仇恨的权利。” “我只是,太心疼你了。”他怜惜的吻向她的额。 “你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你不在的时候,我都不知道怎么办。”粟粒满腹委屈的看向他。 “小丫头,我能不知道么,你啊!没什么压得垮的。” “反正,我不原谅你。”粟粒嘟囔着嘴,这些天的焦头烂额,让她心中早就憋满了委屈。 要说她从未恨过粟年,那是假的,可是当自己真的可以掌握粟氏命运的时候,她觉得沉重又压抑,她从未想过要报復,却又从未真正释怀,于是在纠结中挣扎不安。后来,她总是想起,她已经从倾城那儿抢走程湛了,她有他了,好像其他的,就不再重要。 她想有一处环山靠水的房,周围种满花草,有追逐花香的蝴蝶,有俏皮的小狗,有温暖的阳光。而湮没在花草丛的他们的家,有他,还有他们的孩子。 “我再也不会丢下你了,我发誓。”程湛举起手来。 “我才不信,你已经丢了我两次了。” “那你嫁给我,把我天天绑在身边,我就再也跑不了。” “不要。”她总是不知道,他哪句话里有真心。 “嫁给我?”程湛松开了了她。 乍然失去怀抱,粟粒有一瞬间的失神。却见眼前的人忽然间单膝跪地,手指间,不知何时变出来颗戒指。 “你从英国回来那天,我去了机场,没去见你,后来在机场的商场买了它,一直想把它交给你。粟粒,我想把我的未来都託付给你,可以吗?” 粟粒看着眼前的人,脑海里闪过这些年来无休止的思念和挣扎,想起每一个最艰难的瞬间,支撑自己的信念都是他,心中一瞬间释然:不论走了多久,幸好啊!幸好你来到了身边。 “好。”在他面前,她不想再傲娇,她已爱他,这么多年。 谢谢你,程湛,你託付于我的余生,我必定倾生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