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荣华》 第1页 [穿越重生] 《锦绣荣华》作者:盛世清歌【完结+番外】 文案 前世阿九为情求爱, 落得个草蓆裹尸收场; 今生情爱只为名利铺垫, 步步为营锦绣荣华...... 一句话文案: 其实就是宅斗牺牲品成长为灭绝师太。 内容标籤: 宫廷侯爵 搜索关键字:主角:时阿九,赵子卿 ┃ 配角:赵姬,宁侧妃 ┃ 其它:盛世清歌 第1章 姬妾争宠 晚秋的风总是格外薄凉,唿唿地吹来,扣在门上总让人觉得萧索万分。 花聆拢了拢衣服,抬头看了看灰濛濛的天,长长地嘆了一口气,端着姜汁掀起了门帘子。 屋里笑声一片,王府里的姬妾都聚在这里。 「姐姐,上次王爷立功,太后不是赏了块白脂玉么?听说王爷找人连日赶制刻了个玉佩模子,可是赠给了姐姐?」赵姬问着,眼里满是羡慕的神色。 「瞧你这小蹄子,王爷不送姐姐还能送谁?」这声音骤然响起,灵动中带着清亮,原是坐在最右边的宁侧妃,一脸的谄媚神色。 「瞧瞧你们,一个个竟这般胡闹吃醋,这玉原是极好的,王爷的心意,自然也是好的。」说话的人微微低了低头,脸上涌起一丝微红,双手抚着胸前的玉佩,好似护着一块珍宝。 「好姐姐,你就给我们瞧瞧长长眼。」赵姬拉着王妃的衣袖,水灵灵的大眼睛紧盯着王箬芝手里的玉模子。 身穿华服的女子娇笑出声,轻轻敲了敲赵姬的额头,一副宠溺的模样,将手掌摊开。赵姬和宁侧妃就连忙将玉模子捧在手心里,仔细的观赏,啧啧称奇。 「阿九,今个儿怎么不说话?身体不舒服吗?」王箬芝状似无意的转头看向一直未开口的女子,脸上的笑意多了几分探究。 眼光流连在玉佩上的赵姬和宁侧妃,也转过身来看向女子。安安静静坐在一边的女子,只着了一件秀丽的青衫。相比于赵姬的娇俏,宁侧妃的美艷,王妃的华贵,这位被唤为「阿九」的女子倒是显得几分突兀。 美则美矣,却没有女子该有的装饰之艷,安静的坐在那里,倒是多了几分清冷。 站在一边侍候的花聆面色一紧,脸上连忙露出一丝谦卑的笑意。 「王妃莫怪罪,昨个儿晚上主子淋了雨,刚熬好了药。」她连忙将手中的碗递给了时阿九,低着头也不敢看王箬芝脸上的表情。 暗黄色的姜汁盛在婉约的青花瓷碗里,配上女子伸出的纤纤玉手,总叫人眼前一亮。时阿九对着身边的女子歉意的笑了笑,浓烈的中药味扑鼻而来,她一仰头面色不改的吞咽下去。 「王爷对姐姐的那份心,自然是最好的。」时阿九脸上露出柔和的笑容,将手中的碗递还给了花聆,对着她点了点头,示意她安心。 王箬芝一直盯着女子看,听到女子语气的柔和,脸上露出一丝狐疑。就连宁侧妃都露出几分难以置信,和赵姬传递了一个眼神。 「昨个儿雨那么大,阿九姐姐怎么就出去了?莫不是在等王爷过来?」赵姬手里把玩着玉模子,还不忘语调怪异的调侃两句。 这句话刚说完,众人就纷纷将眼光投向时阿九。花聆的眸中闪过一丝担忧,生怕这位主子撒泼,而其他人则都带着两分戏嚯和探究。 时阿九微微愣了一下,转而抬起头看着赵姬,忽而弯起嘴角,娇俏的轻笑出声。 「妹妹莫不是煳涂了,昨晚是初一,王爷定是要去舒兴阁的。」她眨了眨如水般的凤眸,语笑嫣然。食指轻挑着下巴,好整以暇的看着赵姬,本来清冷的周身似乎被蒙上了一层媚态。 王箬芝目光一凛,轻皱着眉头看向赵姬,眼神有些不满。 赵姬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王箬芝乃当今太后的亲侄女,由皇上指婚嫁给了六皇子。为防王府姬妾众多,王妃不受宠的情况,太后下了硬性规定,每月初一和十五,王爷必须宿在王妃处。 「是妹妹一时疏忽了。」赵姬嗫嚅了半天,也只敢唯唯诺诺的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本来心头堆积了好多话想要捉弄时阿九,无奈现在是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王箬芝丢了个白眼给赵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又转过脸来仔细的打量了一番时阿九。身穿青衣的女子面色如常,嘴角带着轻轻弯起的弧度,手里捧着茶盏,慢慢悠悠的品着。让她不禁暗暗咬牙,这时阿九即使就坐在那里,都把身边的赵姬和宁侧妃给比了下去。 「哎呀,我俩光顾着自己看,也该给阿九妹妹瞧瞧,我都捨不得撒手了。」宁侧妃似乎一下子惊觉到什么,有些不好意思的摊开手,一把将玉塞到了时阿九的手中。 色泽光润的白脂玉触手温凉,仿佛恋人般的亲吻,的确让人爱不释手。 时阿九放下手中的茶盏,将玉举到眼前,仔细的打量着,毫不掩饰眼中的赞嘆之意。 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浓烈,又忽然一把塞回到王箬芝的手里。「这么好的玉才能配上王妃这样的人物,像我们这些人能摸上一把已经是荣幸了。」她扬起一张笑脸,笑意坦荡的看着王妃,丝毫不见一丝妒意和不对劲的地方。 倒是剩下的几个人有些怔楞,王箬芝看着笑意盈盈的女子似乎有些出神,过了半晌才匆匆起身告辞。 三道倩影急慌慌的离开了芙蓉院,时阿九摊开的掌心里,似乎还残留着那白脂玉的温度。直到屋子里那三个人的气息完全消失,她嘴角的弧度才慢慢消失,转而是一阵轻微的皱眉。
第2页 「主子——」身后传来花聆欲言又止的声音。 女子点了点头,有些疲劳的捏紧眉头,昨晚上淋了雨,今个儿一大早又应付了这些难缠的女人,头痛欲裂。 「有什么事就说吧。」时阿九挥了挥手,声音里尽显疲态。这王府里,也只有在花聆面前,可以不用伪装。花聆是她从小的贴身侍婢,自然是信得过的。 花聆有些犹豫,看着女子疲惫的模样又有些心疼,最终还是走到她的身边,轻轻的替她捏着肩膀。 「主子,你就不生气?王爷说那块玉本来是要给你的!」她绞尽脑汁想着措辞,小心翼翼的开口。时阿九待她虽好,但毕竟主僕有别。 花聆不禁仔细的盯着女子看,手下的动作也是一顿。王爷一向都把最好的东西给时阿九,即使王府里的姬妾成群,王妃也是个手段了得的,但是王爷待自家主子总是不同的,一直宠爱有加。 花聆所知道的时阿九是美丽的,面对王爷的时候,更是美得勾魂夺魄。也是为爱痴缠的女子,能霸占王爷五天,她绝对要想办法留下第六晚。拈酸吃醋更是样样精通,仗着王爷的宠爱,有时候连王妃都不放在眼里。 但是今天的时阿九实在是太不同了,清晨起来上妆,她不再要那些娇艷的胭脂罗裙,改为清秀丽人。就连王妃拿出那白脂玉,她也无动于衷,甚至还在一边附和。要是平日里,估计她早将玉抢了过来,直接丢出门外了。 女子全身放松,瘫软在椅背上,眼睛轻闭起来。听到花聆的问话,嗤笑出声。该感谢老天爷,让她重回前世,五年前刚嫁进王府的日子。 「无非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走,要来何用?」女子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嘴角的笑意带着浓浓的嘲讽。 她的脑海里忽然就浮现出白脂玉的模样,花聆的话是正确的,赵子卿的确许诺将玉模子送给自己。但是花聆不知道的,是她亲自对那个男人说她不要这个玉,让给王箬芝的。 前一世她也曾拥有过这个玉,赵子卿得到这块玉的当晚,就宿在她的芙蓉院。他俩一起挑选的玉模子——鸳鸯戏水,玉模子到手的第二天,她也和王箬芝做了同一件事,那就是拿出去炫耀。 结果第二日太后的赏赐就到了王府,人头大的白脂玉雕刻而成的鸳鸯戏水,一模一样,硬生生的讽刺。她立马就把自己那巴掌大的玉模子丢到了箱底,从此不见天日。 「可是——」花聆再次张开小嘴,但却有些犹豫,最终还是咬了咬牙。 「王爷一连几日都宿在舒兴阁,只怕——」她的话硬生生停在了这里,下面的话是真的不敢说了。 要是平时,这种情况根本没发生过,王爷离开芙蓉院的时间绝对不会一连超过三天。时阿九在王府能如此体面的过活,依託的也不过是王爷的宠爱。 「怕?这一次我绝对不会让那些人得逞!」时阿九的声音透着阴冷,虽闭着眼睛,但是清秀的面容上,却显现出一丝阴狠。 想她时阿九前一世,简直就是个宠妾的写照。她常常被王府里的丫鬟提起,并且一直是她们的奋斗目标。 拥有着王爷无上的宠爱,其实也只不过就是赵子卿的一个玩物罢了,集那么多的宠爱于一生,临死前也只不过是王府的一个姬妾,连侧妃都混不上。 想到这里,时阿九不禁嗤笑出声。前一世她就是有一颗王妃的心、贱妾的命。 「花聆姐姐在吗?」一个小丫头探头探脑的。 「进来。」花聆走到门前,撩开帘子,认出那丫头是王妃身边伺候的。 「奴婢参见恆姬,王妃派奴婢过来送茶。」那丫头恭谨的福身行礼,挑不出一丝错处来。「恆」是赵子卿赐给时阿九的封号,代表永恆的意思。 时阿九挥了挥手,「替我谢谢姐姐。」她对着花聆使了个眼色,花聆立马接过丫头手中的茶盒,从一旁的桌子上取出茶具,当着那丫头的面开始泡茶。 热水刚冲进去,一股清冽的茶香就飘散了出来,氤氲的白雾袭来,仿佛吹到人的心头。 「这是王爷赏的雨前龙井,王妃娘娘特地送给各位主子尝尝。」那丫头慢慢的起身,闻到茶的清香。也不知是无意间还是故意,语调不紧不慢的说出了这句话,透着些许的傲慢,眼神却是偷瞄着时阿九的反应。 花聆倒茶的手微微一抖,面上已经透出些许慌张的神色,这丫头的话也太露骨了些,就不怕时阿九责罚? 时阿九的脸上倒是出乎意料的露出一丝笑意,从袖子里掏出一锭碎银子塞到了丫头的手中。 「姐姐这么有心,倒是让阿九惶恐了。你回去替我好好谢谢姐姐,来日阿九必登门叩谢。」女子顺势拉了拉那丫头的手,脸上的笑意越发柔和。 纤纤玉指接过花聆手中的茶盏,轻饮了一口茶,舌尖传来淡淡的苦涩,却让她有一种舒爽的感觉,不由得闭了眼。 那丫头怔楞的看着她,浑浑噩噩的行了一礼,就转身离开了。 花聆看着女子脸上掩不住的疲惫,心底一紧,不由得将手中的茶壶往桌上一丢。 「王妃也真是的,一大早就带着那些人过来,扰人清梦。现在知道主子身子不大好,还巴巴的派丫头过来赏赐茶叶。得宠也不是这么个炫耀法!」花聆的语气里难得充满了一丝怨恨。
第3页 时阿九倒是被她逗笑了,睁开眼瞧着她满脸愤恨的表情,似乎感到屋子里有些沉闷。便走到窗边坐定,窗外的天色还是灰濛濛的,一阵凉风拂过,让她不由得打了个颤。 王箬芝这送茶的手法,和她前世那性子比起来,算是大巫见小巫了吧。只是她的结局却是那样悽惨,悽惨到让她不忍回忆。 最毒女人心,前世的王箬芝容忍她霸占着赵子卿这么久,显然已经到了极限。一次所谓的反叛事件,就可以轻松的牵连到一个小小的从六品光禄寺署正。不幸的是那个从六品小官姓时,是她时阿九的亲爹。 她哭着跑去求赵子卿,最后也只不过是一句无能为力。她爹上了断头台,她的亲弟弟也没能倖免于难,时家上下,除了她时阿九,无一倖免。 王箬芝陷害的手段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手段更是接踵而来,层出不穷。他赵子卿却不闻不问,就站在那里,看着她被人活活打了整整六十板子,然后扔到柴房里等死。 那个阴冷幽闭而黑暗的柴房,是她一辈子都不能忘记的地方。闭上眼睛的时候,她只隐隐听见花聆站在外面哭泣,恳求守门人进来餵她喝水。 更可悲的是,她死后连块陵墓都没有,赵子卿更是连看都没来看她。王箬芝吩咐人直接用草蓆将她裹着运出了城,丢在了荒山野外,等着野狗叼去。 风夹杂着细细的雨丝吹了进来,打在她柔嫩的面颊上,有些疼。回神的时候,感到眼睛有些酸胀,温热的泪水已是溢了出来。还好,老天有眼,她回来了。 「呀,下雨了!」花聆急慌慌的跑出去收拾外面的物什。 女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摊开手掌感受着小雨冰冷的触感,轻嘆了一口气。「果真,下雨了呢!」 第2章 排兵布阵 秋意正浓,阴雨连绵的天气总让人浑身透着烦躁。花聆收了手中的伞走了进来,精緻的裙摆上还在滴水,她不耐的甩着微湿的额发。 「主子,姜汁。」花聆将手里的药碗放在小桌上,脸上有一丝不耐的神色。 「老天爷也真会作怪,这雨下了将近一个月了,也没有要停下的意思。」花聆拿起一边的毛巾擦脸,难免皱着眉头抱怨。 小桌上的姜汁还在散发着热气,显然刚刚熬好的,散发着阵阵浓烈的气味。 「怎么去了这么久?」时阿九习惯性的扬起嘴角,端起青花瓷碗仰脖一饮而尽。 花聆一听这话,眉头皱的更加紧了,嘴唇一撇。 「还不是厨房那些个狗眼看人低的,本来都是厨房熬好的,今个儿我过去一看,原封不动摆在那里。现在连银子都不好使了,奴婢只有自己动手,才耽误了时辰。」花聆好似积压了一肚子怨气,噼里啪啦的说了出来。 无奈时阿九好像没有看见一样,依然气定神闲的模样,只是悠然的抬起指甲,细细的思考着要涂染成什么颜色。 「主子——」看着女子无所谓的态度,花聆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几乎咬着牙齿。琢磨了一番才抬起头,神色也变得十分大义凛然。 「这些话本不该奴婢多嘴,可是王爷已经一个月没来芙蓉院了,您——」花聆的手心里沁满了冷汗,时阿九对待下人一向宽厚,但是事关争宠,她也不敢太直白。 挑明王爷整整一个月未踏足芙蓉院,已是极限了,下面的话是如何都不敢再说了。 时阿九的手一抖,似乎想起了什么,勐然抬起头,眼神里透着些许的茫然。 「是吗?已经一个月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她压低了声音,近乎呢喃。 重生回来一晃都一个月的时间了,整天窝在芙蓉院听雨干坐,倒是没察觉出来,心情也是前所未有的放松。也难怪花聆会如此着急,要是前世,一个月不见赵子卿,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就是啊,王爷最喜欢主子亲手做的东西了,要不您绣个荷包?」花聆见女子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以为她终于想起要和王爷和好了,连忙开口出谋划策。 女子向后仰去,将身子完全倚在靠背上,抬手捏了捏轻皱的眉头。 「嗯,等有时间的吧,雨天眼睛不舒服。」她下意识的紧了紧双手,右手食指的骨节处隐隐作痛。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几月之前,为了讨好赵子卿,她亲自去厨房做饭,结果无意弄伤的。一时的欢好,根本换不来一辈子的安逸。 「主子!」花聆瞧见她昏昏欲睡的样子,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跺脚,可恨她的心里都快愁疯了。 往日里王爷和主子小打小闹,主子只去书房里送碗羹,两人就和好了。无奈这次主子性情大变,死扭着不肯迈出芙蓉院半步,王爷最近又是政务缠身,无暇顾及,冷战都一个月了,依然未见好转的迹象。 「好了,花聆,我自有打算。你和藏书阁的来喜关系不错吧?」时阿九睁开眼就看见花聆那满脸的怨念,不禁轻笑出声,忍不住开口打断。 「嗯,奴婢有时候会绣一些小东西送给他,他也会帮奴婢买一些东西,主子要买什么吗?」花聆也不再纠结于刚才的话题,只是有些惊讶的看着她。 女子轻皱起眉头,似乎在努力思考着什么,最终摇了摇头。 「你像往常一样,送一些小东西给他。顺便帮我从藏书阁拿一本兵书回来,除了你我之外,不许让第三人知道。」她的眸光渐渐变得暗沉,里面露出了三分警告的神色。
第4页 花聆连忙点头,虽不明白女子的用意,却还是顺从的走到小书桌旁。 时阿九从小桌边翻出笔墨纸砚,微微思索了片刻,便在纸上写下四个字——排兵布阵。 「就是这本书,记清楚了吗?」女子伸出纤纤玉指,指着墨迹未干的娟秀字体,侧过头认真的注视着花聆。 她还记得前世,无事的时候,就喜欢往王爷的书房里钻,那也几乎是她曾经的特权。而赵子卿偶然提起的这本兵书,乃兵法入门之道。 花聆在心底细细描摹了几遍,便点了点头。「记住了,奴婢去去就来。」她抬手扶了扶微乱的髮髻,抓过一旁的伞,再次冲进了一片雨雾之中。 时阿九却对着面前洁白的宣纸失了神,娟秀的字体婉约而唯美,却隐隐透着一丝笔锋,这字体竟让她想起赵子卿。也对,她的字本不算漂亮,可是为了那个男人,私藏了一本他的诗稿偷偷练习,五年的练习,也有八分像了。 她晃过神来,不由得嗤笑了一声,抓起桌上的宣纸,直接放在油灯上点燃。一阵冷风吹过,化成灰烬。 假寐了片刻,再睁开眼时,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天色看起来还是阴沉沉的,她却想要出去走走。 套上一件浅绿色的披风,转身出了院门,信步逛着王府的四周。一切还是那样的熟悉,整个王府,除了舒兴阁,就当属她的芙蓉院最为富丽堂皇。现如今心境变了,她倒更喜欢这一路的幽静。 「死丫头,你诚心想撞死我啊?」正享受着这难得的安宁时刻,不想一道煞风景的声音传了过来。 时阿九皱了皱眉头,往日里娇软的语调带了一丝犀利,一听便知是赵姬。一闭上眼就可以想像得出赵姬现在盛气凌人的模样,她也不想多事,转身就想往回走。 「阿九姐姐。」天不遂人愿,赵姬酥软的语调已经传了过来。 女子的嘴角扯起一丝无奈的苦笑,转过身来,定定的看向赵姬。赵姬今天穿了一身粉红的百褶裙,整个人显得容光焕发。桃红色的宽幅腰带系在腰间,更显得她的纤腰盈盈一握。 「臭丫头,过来!」赵姬二话不说,甩了一个巴掌过去,一个小丫头就跌跌撞撞的摔倒在地。 「阿九姐姐,这些下人真是气死我了。刚刚走在路上好好的,这不长眼的丫头就撞了过来,现在我的肩膀还痛呢!」赵姬撅着一张嘴,似乎很委屈的样子,轻轻揉捏着肩膀,立马又扬起手,对着那个刚站起的丫头甩了过去。 「啪——」巴掌摔倒脸上的声音,异常清晰,让人不由得心底发寒,可见赵姬是用了全力。 「一个个都嫉妒我,这几天王爷经常去玉衣斋,主子我的身体可金贵了,要是伤到哪儿了,怎么伺候王爷?」赵姬也不等时阿九说话,自顾自的接话下去,里里外外都是一片得意的神色。 时阿九的眸中闪过一丝瞭然,这赵姬只要得宠,就一定要闹出点风波,让王府里都知道。这次赵子卿宿在她那里好几个晚上,也难怪要冲到自己面前炫耀一番。 「妹妹说的是,这些奴才的确该罚。」女子微微后退了一步,脸上的笑意却是越发的温柔,丝毫看不出异常。 赵姬灵活甩巴掌的手,却忽然顿住了。她怔怔的看向时阿九,女子的脸上笑意不变,却让她讪讪的收回了手。 「姐姐,已经到日子了,我这月的月事还没来,身子也不大舒爽。莫不会是生病了吧?」赵姬只迟疑了片刻,又立马眉开眼笑的凑了过来,状似亲昵的挽住女子的胳膊,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 时阿九一愣,转而轻笑出声,收敛起脸上无奈的神色。这赵姬还真是,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这么明显的理由,无非是在暗示自己,她可能怀孕了。 「这可是大事,不能耽搁,妹妹还是赶紧禀告王妃姐姐,请太医过来瞧瞧吧!」她拍了拍赵姬的手,自然的抽出自己的胳膊,对着依然怔楞的赵姬点了点头,就准备离开。 她无意间向着那个挨打的丫鬟扫了一眼,脸已经红肿了,嘴角处还残留着血丝,髮髻也显得散乱不堪。显然赵姬下手很重。 时阿九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苦命人还真是不少,赵姬今个儿是一定要挑事儿的,只怪这丫头倒霉。 微微摇了摇头,转身跨出了一步准备离开,脑海里却忽然闪过一丝什么。迫使她再次回头,刚好对上那丫鬟抬起的眼眸。不卑不亢,倔强得很。 时阿九的心里一凛,这双眼眸十分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是了,带有不切实际的天真,死活不向这个制度低头,这些正是五年前的自己。这双眼眸也正是在铜镜里经常看到的。 「妹妹,何必与这些丫头计较,免得降了身份。」不待细想,她已经轻声的开口,心里划过一丝苦涩。 「姐姐,你别拦着我,这些下人不教训是不行的。」显然赵姬并准备给她面子,挽起衣袖冲过去,似乎要进行第二轮巴掌攻击。 时阿九摇了摇头,连忙拉住她的手腕,动作却是极其温柔,似乎怕弄伤她。 「好妹妹,王爷这几日都宿在你屋里,你的月事又忽然不准了。说不定就有什么喜事了,最好不要动怒,免得伤身,那可就得不偿失了。」女子拍着赵姬的肩,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赵姬看了看女子的脸,又瞪了两眼那个摇摇晃晃的小丫头,皱着眉头似乎在权衡利弊。
第5页 忽然她一扬水袖,脸上露出一丝媚笑,看着女子的眼神也变得些许轻蔑。 「阿九姐姐,正因为如此,妹妹我才要立威。王爷现在很宠我,打杀一两个丫头,应该还是可以的。」赵姬有意无意的瞟向她,口气也没有先前的恭敬。 时阿九轻皱起眉头,赵姬这一得宠就唯恐天下人不知道的性子,还真是难缠。她扬起手撑着下巴,轻嘆了一口气。 「你这不长眼的丫头,还不快给赵姬磕头认错,让她大人有大量饶了你。」女子转向一旁的丫头,决定从她下手。 无奈那丫头却是高高抬起头,直直的挺起嵴樑,瞪大了眼眸,颇有一副不屈服的样子。手背被指甲掐的红肿了,却还是不服气的架势。 时阿九不免又嘆了一口气,要是五年前的自己,一定大唿真性情,现在只觉得蠢到家了。 那边赵姬也被气红了眼,扬起手来又准备甩巴掌。时阿九却抬起脚,勐地揣在那丫头的腿弯处。 「噗通——」一声,那丫头就结结实实的跪在了地上,嘴角溢出一丝闷哼,头都抬不起来了。 赵姬似乎被吓到了,只怔怔的看着勐然跪倒在面前的丫鬟,扬起的手停留在半空。 「好妹妹,这些不识时务的丫头就交给嬷嬷管教一番,免得有人又到王爷那里嚼舌根子,说我们这些做主子的不体谅下人。就饶过她这一回吧!」时阿九的脸上再次露出柔和到无可挑剔的笑容,却是无声无息的跺了跺脚。刚才那一脚她可是使了全力,现在腿还有点麻。 赵姬有些不甘心,但是时阿九把王爷抬了出来,免得节外生枝,她也只有作罢。最终扬起手挥了挥。 「既然阿九姐姐替你求情,就滚吧!下次再让本主子瞧见,要你好看!」刚说完便提起裙摆,摇曳身姿的离开。 第3章 怀疑奸细 时阿九赶回芙蓉院的时候,花聆已经站在门外守着。看到她回来,原本焦急的神色为之一松,又立马撅起嘴来。 「主子,您怎么能为了一个小丫鬟跟赵姬发生冲突呢?」刚刚坐定,花聆就开始抱怨。 女子轻嘆了一口气,看到花聆不满的神色,也唯有苦笑。 「主子,这事儿都在外院传开了,也不知道王爷和王妃那里......」花聆继续喋喋不休,却是小心翼翼的将藏在怀里的兵书掏了出来,递给了女子。 时阿九看见「排兵布阵」那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不由得嘴角翘起,接过蓝皮的兵书,已经迫不及待的翻开。 「主子,您可真是——」她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女子,咬了咬牙狠话说不出口,憋着心里又难受。 「行了行了,再多嘴就把你配给来喜。」时阿九轻捏着眉头,挥了挥手,半是调笑半是威胁的说道。 果然那边花聆立马噤声,不敢再多言。瞧见女子已经看书看得入神,心里暗暗着急。 主子完全不把一月不得宠放在心里,无奈她没有时阿九的定力,也只有自己暗中出马,替主子得些情报回来。 花聆挑起帘幕就出了芙蓉院,也未和时阿九报备,一路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走向书房,准备探听些王爷的消息。 曾经时阿九是书房的常客,花聆也经常陪女子过来伺候。无奈一个月未见王爷,她也摸不清这位王爷主子的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站在书房的院门外来回踱步,就是不敢进去。 「哎呦,这是哪家的丫头?」一不小心似乎撞到了谁,耳边已经传来轻轻的呵斥声。 花聆吓得勐地跪在地上,「奴婢该死,冲撞了王妃,求王妃饶命!」她心惊胆战的趴在地上,手心里立马冒出了冷汗。 已经站稳的王箬芝,本不欲多理,听这丫头的声音如此熟悉,不禁暗暗打量她。 「抬起头来。」王箬芝的声音不怒而威,自是有一股子气势。 花聆颤颤巍巍的仰头抬起小脸,眼睛却不敢直视王妃。 王箬芝待看清跪着女子的相貌时,不由一阵冷笑。竟是蹲下身去,抬起手挑起花聆的下巴。 「阿九身边服侍的?」她似是疑问又似是自言自语,只是语气里的一丝兴奋却不容忽视。正愁找不到机会下手,却有人送上门来了。 花聆直觉不好,恐怕要替主子添麻烦了。一下子扑倒在王箬芝的脚边,抱住那双踩着绣鞋的小脚。 「王妃饶命,奴婢该死!」她哭作一团,只无意义的重复着这一句话。 王箬芝一脚将花聆踢开,有些嫌恶的看了一眼脚上精緻的绣鞋,似乎被谁弄脏了。 「哼,这丫头在王爷书房外鬼鬼祟祟,恐怕是奸细。把她拖回舒兴阁,本妃要亲自盘问!」她素手一挥,立马有两个小厮走上前来,往花聆的嘴里塞上一块布,就拖走了。 王箬芝回身看着花聆无法抵抗的背影,心情大好,嘴角不由自主的弯起。扭着腰肢进了书房,身后簇拥着一大群伺候的丫鬟。 一晃已经到了傍晚,时阿九揉了揉酸涩的眼眸,扬起头冲着屋外。「花聆,该点灯了!」 一个小丫鬟匆匆走了进来,小心翼翼的点好灯。「花聆姐姐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呢。奴婢伺候主子歇息吧。」 时阿九的嘴角浮起一丝苦笑,花聆这小蹄子都被她宠坏了,就为了下午那点儿事,竟生气了。她也没多想,又看了一会儿,便脱衣歇息了。
第6页 第二日清晨,阳光刺眼的照射了进来,时阿九不由得眯起双眸。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歪着,嗓子干哑的紧。 「花聆——」正感慨于今日没人打扰,让她偷懒睡了个好觉。 依然是昨天的那个丫头走了进来,手里捧着嫩黄色的罗裙,死眉顺眼的走到床边。 「花聆呢?」女子轻皱起眉头,心底闪过一丝不快。 「回主子的话,花聆姐姐昨个儿一夜未归。」那丫头压低了声音,似乎怕惹怒女子。 时阿九一怔,连忙从床上站起,花聆从未有过一夜未归的记录,对她一向是寸步不离的,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心底想着,手上的动作也变快了,匆匆梳洗完毕,她刚挑起帘幕准备出去打探一下。 就看到一位穿着大红华服的女子走了过来,身后跟着无数的丫头婆子,浩浩荡荡的气势好不壮观。 时阿九有些不习惯的眯起眼眸,连忙上前几步,恭敬的俯下身行礼。 「阿九参见王妃。」余光扫到王妃脸上若有似无的笑意,心底一紧。 「姐姐怎么有空来?」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不咸不淡的笑容。 王箬芝眉头一皱,脸上的表情就变得阴暗,时阿九不识时务弄出的这段距离,的确让她很难受。 她素手一挥,「带上来!」脸上的笑意又恢復了两分,眸光专注的看着女子。 时阿九有些错愕的看着,两个小厮拖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丫头走了过来,粗鲁的将那丫头丢在她面前。 「主子。」细弱蚊蝇的声音传来,却还是清晰的传到了女子的耳中。 「花聆?」满是惊诧的语气,先前的淡然也从女子的脸上消失,转而变成深深的震惊和愤怒。 她一下子沖了过去,小心翼翼的扶着花聆的肩膀,生怕弄到伤口。浓重的血腥味侵袭而来,让她的胃里一阵翻涌,可见王箬芝下手很重。让她一下子就想到自己临死前挨的那六十大板,怒气不由得加深。 「阿九妹妹真是好主子,竟还认得这丫头,都不成人样儿了。」王箬芝掏出怀里的锦帕,不紧不慢的擦拭着手指。眼角上挑,露出一个鄙夷的眼神。 「花聆,你痛不痛?」时阿九好似没听到她的挑衅,只拿出锦帕,替花聆擦拭着脸上的血污。 「妹妹,你可得好好替她擦一擦,待会儿用草蓆裹裹就扔后山去了。」王箬芝也不慎在意,心情甚好的提醒女子。 眼神一挑,立马就有一个小丫鬟冲进里屋,搬出了一张椅子,恭谨的请她坐下来。 时阿九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贝齿却是死死咬住下唇。深吸了一口气,才遏制住心底的怒气。 「不知这丫头什么地方冲撞了王妃,让姐姐如此动怒?」她抬起头,紧盯着王箬芝,脸上柔和的笑意也消失了。微微攥紧手中的锦帕,一丝不甘飞快的闪过。 王箬芝却是没有离开回答,只是久久的注视着时阿九,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势。忽然她就轻笑出声,非常愉快而夹杂着颤抖的尾调。 「本妃昨个儿下午去书房,在外面就遇到这丫头鬼鬼祟祟的。这几天外面可不太平,恐怕是个奸细。」她轻轻敲击着椅子的边沿,嘴角依然笑意盈盈。 目光却是咄咄逼人的来回扫视着,也不等时阿九开口,她又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阿九,别怪我这做姐姐的没提醒你,调/教丫头还是找个聪明点的,免得到时候惹祸上身。」王箬芝有意无意的警告女子。 昨个儿都对花聆用上了大刑,无奈死丫头嘴硬,硬是提都不提时阿九的名字。她也只好退而求其次。 一时间整个院落陷入一阵寂静,时阿九轻皱着眉头,低着头仔细打量花聆身上的伤痕,有些地方皮肉已经绽开了,血迹干涸了凝固在外衫上,让人不忍细看。 「奸细?花聆从小就待在我的身边,阿九绝对相信她,根本不可能是奸细,姐姐是不是弄错了?」她咬了咬牙,还是决定要保下花聆,即使这会给王箬芝留下把柄。 花聆一下子握住她的手,似乎有些惊慌。女子低下头,扬起嘴角回以一个安心的笑容。 王箬芝听到她的这句话,微微怔楞之后,挑起的眉头一下子松开了。嘴角的笑意也越发浓烈,抬起手撑着下巴,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弄错?本妃昨晚审讯了大半宿,都问不出什么。要不是奸细,何必搞得鬼鬼祟祟?还是说妹妹才是主谋?」王箬芝冷笑了两声,悠悠然把玩起细长的指甲,眼光有意无意的扫向女子。 时阿九下意识的咬起嘴唇,王箬芝的咄咄逼人,她是早就领略到了。今日再次对阵,她依然感到胆寒。 怀里的花聆,已经开始间歇性的抽搐了,显然急需要治疗,不能再拖了。 正是僵持的时候,一道好听而异常熟悉的声音自门外响起,「都在这儿做什么呢?吵得本王都无法静心了。」时阿九回头,正好望见一双白色锦靴踏进门槛。 第4章 狠毒赌咒 芙蓉院的正屋里,堂上坐了三个人。气氛一时有些诡异,王箬芝正在细细讲述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赵子卿坐在一旁捧着茶盏,貌似很专心的在听,脸上并没有过多的表情。 相比于这两个人的认真,另一边的时阿九倒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她一直低着头,却不断的用余光打量着眼前的男子。
第7页 不同于往日的朝服,赵子卿今日只着了一件便服,乳白色的底衫,上面罩了一件月纱,玉冠束好的髮髻,更显得他面如冠玉。这个人一如她记忆中的那样,意气风发。 王箬芝终于讲完了,端起了桌上的茶盏急匆匆的喝了两口,就乖乖的放下正襟危坐,似乎在等着男子的决断。 赵子卿抬起一只手撑着下巴,状似无意的扫向左手边的时阿九,从头到脚细细的打量。 时阿九依然低着头,动都不敢动。她可以感觉到他的目光,从上到下,似乎一丝一毫都没有放过。女子紧抿着薄唇,一言未发。 赵子卿挑了挑眼角,甚是随意的指着花聆道:「这个丫头,原来是个奸细么?」声音不高不低,刚好够所有人听到。 王箬芝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身边的男子,努力克制住上扬的嘴角,依然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只是握着茶杯轻颤的手,却泄露了她的真实想法。 王爷一向把时阿九看得比珍宝还贵重,不要说连日的恩宠,就连这芙蓉院是王府里最豪华的院落,他都毫不犹豫的给了时阿九,而将她这个正妻赶到了舒兴阁去。 如果有一天王爷做出了宠妾灭妻的事情,她都不会有丝毫诧异,因为时阿九就是王爷的心头肉。可是现如今,时阿九失势了,眼看着连一个丫鬟都保不住了。她怎能不高兴? 时阿九大惊,情不自禁的抬头,直直的看向身旁的男子。瞪大的眼眸里写满了难以置信。 她一下子跪倒在他的脚边,膝盖磕在石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让她不由自主的皱紧了眉头,沁凉的寒气直逼而来,让她的嘴唇有些发白。 「王爷,妾身愿以身家性命担保,花聆她绝不是奸细。」她的语气带着一丝斩钉截铁,头高高昂起,水眸直直的盯着眼前的男子。 赵子卿低着头,看着跪在脚边的女子,对上那双认真的眼眸,不禁心神一盪。 他别过头去,不再让女子那双如水的眼眸左右他的思想,手指不紧不慢的敲击着桌边,发出清脆的响声,传到人的耳朵里不禁心跳加速。 「你怎么知道,她不是奸细?」半晌,赵子卿终于再次开口,却还是纠缠着这个话题。 时阿九又是一怔,睁大的眼眸些许的失神,一瞬间的退缩。转而又再次专注的看着他,眸光里带着一丝笃定。 「因为妾身的命,是王爷的。王爷的东西都是金贵的,妾身的命自然也就是金贵的。妾身愿以这条金贵的命作为担保,如果花聆是奸细,就让阿九不得好死,死后也没有墓穴、曝尸荒野,并且永世不得超生!」她的声音越发的清冷,说到最后一字一顿,语调里浓浓的都是郑重的宣誓和赌咒。 满堂寂静,所有的人都被这么狠毒的赌咒给吓到了,王箬芝的手一颤,茶盏轻摇溅出几滴茶水,滚烫的热度让她轻吸了一口气。 时阿九说完这些话之后,就深深的伏下身去,趴倒在他的脚边,以示对他的臣服。嘴角却是划过一丝苦笑,眼眶酸胀难耐,忍住从心底散发的那股酸涩感。这些赌咒一点都不狠毒,因为那几乎就是她前世的结局。 身后的花聆本已经绝望的闭上眼,听到女子的这一番话,她勐然一惊。身子一颤,眼眶发红匍匐在地上看着阿九,低低的呢喃了一句:「主子......」 赵子卿的手勐然顿住,桌子上不再传来敲击声,他浑身一颤。情不自禁的低下头,紧盯着脚边的女子看。 他却只能看到女子略显瘦弱的后背,这种匍匐的姿势,这样温顺的话语,他轻轻闭了闭眼眸,好像那个初遇时温顺乖巧的阿九回来了。 「阿九。」男子颤抖着薄唇,不由自主的轻唤出这两个字,唇齿相依,化为最柔软的呢喃。 赵子卿的目光依然停留在女子的后背上,却有些失神。他想起一个月之前他们之间那场前所未有的吵架,阿九几乎是歇斯底里的沖他喊叫。 「赵子卿,我的命是我自己的,我若要离开谁都挡不住!」这是他的阿九对他说的最为狠毒的一句话,他也记得当时阿九的眼神,充满了绝望。 至于吵架的理由,却是那样的可笑。阿九责怪他背离了当初的誓言,一生一世一双人。痛恨他欺骗她的感情,留宿在其他姬妾的房里。那一晚,他才看清阿九的天真和自己的无力,昔日种种一一拿出来争吵,最后化为一声轻嘆。 他发誓,如若时阿九不低头,他再也不会踏进芙蓉院。可是现在阿九低头了,他却还是不敢相信。努力隐忍着不让自己冲出去抱住她,而是转身看了一眼盛装华服的王箬芝。 「王妃,你认为如何?」男子的声音恢復平静,面上也显得漫不经心,似乎只是随意一问。淡淡的看着另一边的女子。余光却是不离时阿九,并没有放过她的动作。 王箬芝一怔,立刻回过神来。她极力隐忍着心中的妒火,刚才王爷唤的那一句「阿九」,足以让任何人动心,可惜那个跪在地上的女人却是那样不解风情,纹丝未动。 而这一句平平淡淡的「王妃」,也不禁让她的心底凉了半截,却只能强打着精神应对着。在王府里,谁都不能忤逆王爷。 时阿九的脸色一变,勐地抬头看了看王爷,「王爷!」她大声的唿唤着,并没有给王箬芝开口的机会。 赵子卿回过头,正好对上阿九的眼睛。四目相对的一剎那,阿九眼里满是氤氲:「王爷,你是要杀花聆吗?你不记得我们的誓言了吗?」
第8页 赵子卿一愣,眼眸轻眯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阿九勐地一下站起来,眼泪已夺眶而出:「是,是妾身指使花聆去窥探的!这一切都是妾身的错,妾身不该明明很想见你却死持着自尊不放,妾身不该守着那可笑的清高等你等到半夜只盼你能过屋来。」 女子类似于控诉的声音,带着几分哀怨几分无奈,那晶莹的泪珠划过清秀的面庞,不由得让人疼到心底。 「妾身知道花聆被王妃误会时,以为好歹有你在,出不了什么大事,毕竟当初也是你发下誓言说以后我们的孩子让花聆带。可是,妾身万万没有想到,今日的子卿,竟然将那些誓言抛之脑后,要杀了花聆!」此刻的阿九只离王爷半步之遥,她的声音渐渐减弱,带着一丝疲惫和失望。 女子将称唿换掉了,不再是王爷,而是「子卿」。那是赵子卿给她的特权,睫毛轻颤,整个瞳孔里倒映出男子轻皱的眉眼。 赵子卿抬手欲拂过她的面庞,却被阿九别过脸去,女子后退了两步,红红的水眸依然专注的看着他,里面注满了浓浓的伤痛和一丝抗拒。 「如果以后我们有了孩子,却没了花聆......」阿九的眸光再次变得温柔,她看向花聆,嘴角带着一丝温婉和安心的笑意。 「这一切,都错在妾身!是妾身自视过高,高估了自己在王爷心中的地位!」阿九再次迴转过头,看着赵子卿。 她凝视着眼前熟悉的面庞,语调勐然抬高。终于一字一顿的说了出来,字字句句好似利剑,直戳男子的心窝。 赵子卿一怔,看着阿九那痛苦不堪的神情和梨花带落雨的面庞,心早就软了。连忙站起身来,想要解释。 他却看见眼前的女子身体摇晃了两下,就直直的向后倒去。他心里一惊,连忙一把拉住阿九的手腕,上前垮了一步,将女子柔软的娇躯搂在怀里。 「阿九,阿九。」他急切的唿唤着阿九的名字,双眸紧紧的盯着眼前一月未见的面庞,心里就像被蚂蚁啃咬一般,难受异常。 无奈怀里的女子只是紧闭着双眸,对于他近乎呢喃的唿唤,没有任何反应。 赵子卿一把将她抱起,好看的眉头再次皱紧,相比于一个月前,她又瘦了。 「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赶紧去找大夫!」赵子卿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已经被急切沖昏了头脑,也没看清眼前的人,就是一通大唿小叫。 王箬芝咬了咬牙,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看着男子渐渐远去的背影,也只能忍气吞声。刚才王爷竟当着丫鬟的面儿,为了一个姬妾朝她吼?她素手一挥,轻声的叮嘱身边的丫鬟去请大夫,后脚也跟着王爷出了屋门。 赵子卿好似想起了什么,勐然回头,对着身后的王箬芝吩咐道:「将花聆扶回后院,找人好生照顾着。没有本王的命令,谁都不准动她!」 丢下这一句话,他抱着阿九,脚步生风的出了院子。 第5章 好事未遂 赵子卿一路抱着她到了王府前厅,大夫早就候在了那里。他将阿九安置在床上,放下床幔,才站到一边。 大夫利落的诊脉,捻着花白的鬍子,坐在桌边仔细地开药方。 「王爷,恆姬并无大碍,这几日忧思过度,气血虚弱,需要大补。」大夫对着男子做了个揖,就背着药箱离开了。 倒是赵子卿坐在床边,看着女子略显苍白的面容,微微失神。他抬手抚上阿九的脸颊,细滑的手感一如以往,只是多日不见,她竟会虚弱到晕倒,心里难免不快。 「来人啊,到王妃那里说一声,将库里那只千年灵芝拿过来。」他头也不抬的吩咐道,立马就有一个丫鬟跑了出去。 阿九轻轻的「嗯」了一声,感到浑身都十分的疲惫,轻轻的睁开眼,一下子就对上王爷那双幽深的黑眸。她依然在那双眼眸里,看到了往日所熟悉的担忧和宠溺。 似乎一月未见的委屈全部都涌了上来,阿九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张了张口却是一个字都没说,只是怔怔的看着眼前潇洒不羁的男子。 赵子卿有些惊喜地看着女子睁开眼眸,却立刻察觉到阿九异样的沉默,那句呢喃般的「阿九」就这样压在了嗓子里。他的脸色忽然变得暗沉,难道阿九还在赌气? 偌大的前厅一下子变得死一般沉寂,两位主子都保持沉默,那些丫鬟也纷纷低着头,似乎连唿吸都怕惊扰到他们。 过了许久,阿九终是慢慢的伸手撑着身体坐了起来,扭过头去看着王爷,嘴角露出一丝熟悉的笑容。 「阿九还以为又是在做梦,所以不敢轻易出声。因为梦醒了,王爷就不在身边了。」她的语调是波澜不惊,只是声音里却夹杂着一丝疲惫,和几分明显的低落。 阿九伸出手像往常一样,拂过赵子卿头上的玉冠,指尖的温软停留在他的发间,好似不忍离去。 王爷听到这句话,整个人都跟着一怔,灰暗的面色也渐渐变得明亮。他抓过阿九的手放在唇间,一根根亲吻着她的手指。 前厅里诡异的气氛,随着两位主子表现的浓烈谈情说爱,而恢復正常,那些哆嗦的小丫鬟也纷纷松了一口气。 「王妃。」前厅外面传来下人行礼的声音。 王箬芝迈着小碎步,踏进前厅的时候,恰好看到这一幅浓情蜜意的画面,面上的笑容一僵,却立刻又恢復正常。
第9页 时阿九看到王箬芝的身影,连忙将手从赵子卿的掌心里抽了出来,低着头却遮掩不住潮红的面色。 「王爷,听说阿九妹妹醒了,妾身特地来瞧瞧。灵芝已经派人去取了,妹妹若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对姐姐说。」王箬芝俯身微微行了一礼,脸上的笑意不减,语调也是极其温和,落落大方。 阿九撑着身体似乎想要起来,又坐回了床上,对着王箬芝微微点了点头。 「阿九身体抱恙,不好行礼,还望姐姐见谅。」她微微喘息起来,声音也低沉了下去,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 赵子卿连忙坐到了床边,半搂住她。「这些虚礼不做也罢,养好身体要紧。」温热的气息喷吐在女子白皙的脖颈上,时阿九的脸更加红了,变成了好看的粉色。 赵子卿一下子看呆了,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很想就这样低下头去轻吻她的脖颈。 男子身上独有的清香传了过来,时阿九也不禁脸红,她抓住了赵子卿的胳膊,抬起头看着他。 「王爷,你带阿九回芙蓉院好不好?」如水的眼眸里贮藏了恳求,任谁看上一眼都会心软。 赵子卿面上一喜,直接拦腰抱起阿九,就要出门。 王箬芝跟在他的身后,有些不甘心的轻唤了一句:「王爷......」却没有得到任何回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道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 她站在门边上,暗咬了银牙,双手紧握成拳,漂亮的眼眸轻轻眯起。时阿九一个月未获恩宠,不想这次竟是她亲手抓到花聆,给了时阿九这个见到王爷的契机。连宫里赏赐的千年灵芝都捨得拿出来,一个姬妾倒比她这个王妃还金贵。 一路上,赵子卿都是紧紧的抱着她,阿九将头靠在他的怀里,隐约可以听见男子加快的心跳声,不免轻轻勾起了嘴角。 她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搭上了他的腰,轻声唤了一句:「王爷。」男子轻轻的应了一声。 「我想你了。」阿九将头埋得更深,似乎自己也不好意思说出如此直白的话语。 赵子卿身子明显的一僵,转而又低低的笑开了,另一只手也开始不安分。渐渐下移到她的腰间轻拧了一把,惹来女子一声略显惊讶的娇唿。 终于到了芙蓉院,赵子卿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在床榻上,对上她带笑的眼眸,轻轻的拍了拍额前的碎发。 「乖乖的,你现在身子虚。」他看着阿九清亮的眼神,不自然的别开头去,声音里也带着一丝难耐。 阿九「扑哧」笑出声来,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却不准备轻易放过他。拉着男子的大手,让他坐在床边,伸手掰过那张如玉的面庞。 女子无辜的瞪大了眼睛,似天真无知的少女一般说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王爷看着她没说话,阿九脸上的笑容变得越发灿烂。「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软软糯糯的语调,好像一把火,轻易融掉了听者的心。带笑的眉眼,像一种致命的召唤。即使不用刻意去记,他都可以描画出来。原来阿九是在怪他,怪他一个月都不去看她。他的傻阿九。 「阿九。」他终于还是难掩住情绪,轻轻的唤出了两个字,里面注满了浓浓的眷念,似乎将这一个月都未见面的思念,全部都融入其间。 宽厚的大掌慢慢的从她的腰间向上摩挲,温暖的掌心拂过,阿九不禁呢喃出声。年轻的身体是那样的敏感,只是普通的抚摸,都让她感到一阵战慄。 阿九微微弓起后背,却是顺势倒在了他的怀里,双手十分自然的环住男子有力的腰肢,拉近两人的距离。 幽幽的淡香飘了过来,赵子卿感到身体一阵火热。美人在怀,他早已情动。低头寻找阿九的唇,轻轻吻住。柔软的触感,一如以往。一个月未碰的身体依然是那样火热,他不禁加深了这个吻。 另一只手自然的抚上她的后脑,灵巧的舌头伸出,并不急于进入,而是细细的描摹着阿九的唇形。转而撬开她的贝齿,细细的和女子的舌头纠缠。直到两个人都有些窒息的感觉,他才离开那令人着迷的红唇。 赵子卿将阿九松开,让她平躺在床上。四目相对,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一丝疯狂的想念。 他抬起手,轻轻的盖住阿九的眼眸,低下头又是一个深吻。另一只手已经开始不安分的在她的身体上游走,摸索到女子的腰间,开始解她的衣带。 隐隐可以听到男子加重的喘息声,阿九闭起眼眸,让她的感觉更加敏锐,男子的每一个动作,都能引起身体微妙的变化。眼皮轻颤,男子掌心的温软不时袭来,让她既兴奋又莫名的慌张。 带着前世的记忆,用这一世的身体和赵子卿交欢。阿九不知道自己会有怎样的变化,现在却只能忠于自己的身体。 「阿九姐姐——」哐嘡,门被推开,一位身穿蓝衣的女子火急火燎地闯进屋来。 赵子卿的喘息声戛然而止,室内一片寂静。他咬紧了牙关,忍住想杀人的冲动,微微直起身来,却是深吸了一口气。 被人撞破的**,让他有一瞬间的难堪。时阿九的脸色也变得尴尬起来,重获光明的眼睛,有些不适应刺眼的光亮,微微眨了眨,才看清来人,原来是新晋受宠的一位姬妾。 「斐姬妹妹,有事儿?」阿九淡淡的开口,和斐姬对视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手却趁机悄悄的移到王爷的手背上,轻轻的拍了拍。
第10页 赵子卿总算是冷静了下来,抓住阿九的手,惩罚性的紧握了一下。转过头去,刚准备开口训斥。 「哇——」不想那斐姬竟是迳自的哭了起来,声音娇柔,无比伤心的模样,简直就是如丧考妣。 「阿九姐姐,我听说你晕倒了,就想着赶紧过来瞧瞧你。正好王妃姐姐派丫头送灵芝过来,我就自告奋勇的送过来,顺便看看你。」斐姬手里拿着锦帕,小心翼翼的擦拭着脸上的泪水,梨花带落雨的模样,十分惹人爱怜。 她柔声的说着,还时不时张着泪眼汪汪的大眼睛看向王爷,撅着红唇。 赵子卿十分烦躁的皱着眉头,被撞破了好事不说,还要听着嘈杂的哭泣声,他的头开始疼痛起来。 第6章 拜见夫人 气氛一时有些僵持,没人搭理闯进来哭泣的斐姬。时阿九的嘴角始终带着柔和的笑容,淡淡的看着她。赵子卿也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 「王爷。」屋外传来一个小厮压低的声音,似乎怕惊扰了屋里的主子们。 「进来。」赵子卿收敛了脸上不耐烦的神色,无力的挥了挥手。 「刑部大人派人前来恭请王爷,说是有要事相商。」那个小厮刚跨进门来,就不敢往里走了,直接跪下禀报。 「知道了,你先去吧,本王马上就来。」赵子卿的眉头一挑,随意的打发了人。却是有些不放心的看着床上侧坐的女子,眸中带着些许的不安。 「王爷去吧,政事要紧。」阿九并没有像以前一样挽留,只是乖顺的看着他。顺手将额前挡眼的碎发别到耳后去,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明媚。 赵子卿看着她这个随意的动作,心里一盪。如此温柔的阿九,身上总带有一种别样的诱惑,喉结禁不住滑动了一下。 他抬手轻拍了两下阿九的手背,别过头去不再看她,低声的说道:「等我回来。」就大跨步的离开。 阿九一直注视着男子脚上绣有精緻花纹的靴子,渐渐消失在视线中,她才微微撇过头来。抬起眼眸,就这样波澜不惊的看着眼前的斐姬,半温不火的眸光直刺得斐姬站立不安。 「阿九姐姐,你也刚醒过来,想来也是累极的,我就不打扰了,先告辞。」斐姬随口说出了一个理由,她实在是不想和现在这样的阿九待在一起,浑身都透着一种不自在。 阿九听了这话,不由得挑起眉头,转而又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手里无意识的把玩着额前垂下来的一缕碎发,目光直直的看向斐姬。 「妹妹这是来看王爷的,还是来看我的?小妮子还真冷酷无情呢!」她的声音有些低沉,听在耳朵里带着一丝不真实,语气半是嘲讽半是娇嗔。 斐姬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听到阿九的话着实一惊,慌张的抬起头又瞬间匆忙的低下去。她不敢注视着阿九的那双锐利的眸,似乎只要看着那双眼眸,所有的心思就都无所遁形。 阿九挥了挥手,抬手捏着皱起的眉头,心头一阵无力。 「去吧。姐姐跟你说笑的,别放在心上。」她的声音也显得些许疲惫。 斐姬听到这句话,如蒙大赦,连忙迈着小碎步离开了。那道纤细的墨绿色的背影,很快的就消失不见,似乎有人在后面追杀一般。 阿九看着再次空空如也的门外,嘴角划过一丝嘲讽的笑容。脸上的神色还是没有退却的疲惫,手中被她揉乱碎发却被拉直。手指□发间,似乎想要一根根将青丝理顺。 **** 暮秋的绵雨时节总算是过去了,天气一天比一天凉。花聆看了看院子里光秃秃的树干,遥不可闻的嘆了一口气。 她总算是福大命大,阎王爷没来派鬼差收这条贱命。身上被打的伤口早已癒合,而距离闹出「奸细」那件事情,已经一晃过去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花聆姐姐,王嬷嬷来了。」一个小丫头穿着单薄的衣衫,急慌慌的沖了进来,脸上也是一副惊恐的神色。 花聆连忙丢下手中的活儿,微微拢了拢髮髻,对着那个慌张的小丫头啐了一口。 「慌什么,去禀告主子一声。」她虽嘴上说着,动作却是加快了不少,连忙冲到门口站着。 「王嬷嬷,您来了也不说一声儿,花聆好去接您啊。」花聆脸上带着笑容,小心翼翼的走上去,搀扶着走进来的女子。微微打量了一下她,毕竟是下人出生,即使这几年颇有体面,嬷嬷的脸上也出现了些许的细纹。 「得了,就你嘴甜。知道疼嬷嬷。」王嬷嬷身上穿着全新的秋衣,中等偏上的料子摸在手里,带来一阵温凉的舒适感。 她娇嗔的看了一眼花聆,手臂却十分自然的被花聆搭着,很显然十分平易近人的模样。 「主子在屋里歇着呢,我扶您进去!」花聆小心翼翼的替王嬷嬷撩起帘幕,将她搀扶到里屋,才福了福身,默默退了出去。 时阿九早就穿戴整齐,坐在椅子上等着。刚刚听到响动,她就连忙开始着手准备。 「嬷嬷快坐,清祥阁离这儿可不近。」阿九指着身边的椅子,连忙娇声的让她坐下。 那王嬷嬷微微打量了她一下,却是不敢坐下,只规规矩矩的站在一边,好像随时等着她问话的模样。 「嬷嬷就不用客气了,您就像阿九的长辈一样。」时阿九却是依然坚持让她坐着。一旁随侍的小丫头连忙上前倒茶,又将小桌上的糕点端了过来。
第11页 「外面那么冷,嬷嬷喝口茶暖暖身。」阿九看她坐下,又连忙招唿她,脸上的笑意没有一丝主子的高贵,相反一直像是晚辈对长辈的语气。 「恆姬客气了,难怪老夫人总是夸奖您,说您识得大体呢。」王嬷嬷脸上的笑意越发浓烈,那眼角处的粉似乎都要掉了下来,双眼却是炯炯有神。 时阿九淡笑着回了一句,「应该的。」就不免悄悄的打量这位王嬷嬷。 王嬷嬷口中的老夫人,正是赵子卿的母亲。当年的赵王是明国少数几个异姓王之一,因为战功累累,故特赐府邸留守京都。而王妃因为清雅异常、贤良淑德,而被先帝封为清夫人。为了避免王府里有两位王妃而混淆,所以大家都称她为「老夫人」。 而这位王嬷嬷正是老夫人身边的左膀右臂,当年是一起陪嫁过来的,多少荣宠自然不必说。在老夫人身边这么多年了,地位高崇,时阿九自然是不敢得罪。 「老夫人让老身来传唤恆姬,说是有段日子没见了,叫几位主子过去一起乐一乐。」王嬷嬷也在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阿九,喝完了手中这盏茶,她才缓缓道明来意。 「那就有劳嬷嬷先头带路了,莫不要让老夫人久等。」阿九连忙起身,脸上的笑意不减。 屋外的花聆听见响动,几步走了进来,恰好听到这句话,也就从衣柜里挑出一件墨蓝色的披风,手脚麻利的替女子穿戴好。 一路上,时阿九都保持在王嬷嬷的左后方半步,不时的和嬷嬷说一些近日来京都里的趣闻。 「昨个儿老夫人才回来,今个儿要妾身们过去,会不会影响到老夫人休息?」阿九微微皱起眉头,脸上闪过一丝担忧的神色,抬起头向着王嬷嬷的方向看去。 王嬷嬷摆了摆手,脸上依旧是明亮的笑容。「不碍事的,老夫人康健着呢,就是久不在京都,有些无趣。遂找主子们去热闹热闹。」 时阿九笑着点了点头,不由得心里暗暗佩服王嬷嬷。王嬷嬷素来以笑面服侍老夫人左右,见人三分笑,底下不少丫头小厮喜欢和她打交道。但是据阿九前世的印象,这位嬷嬷但真是「笑面虎」,责罚起人来,可是不会手软。 和王嬷嬷边走边聊,这不算短的距离,倒是眨眼就到了。眼前正是清老夫人现在居住的地方——清祥阁,清净祥和,寓意美好。 还没跨进院子,就已经听到里面传出来的娇笑声,倒是把花园里的奇花异草都给比下去了。 时阿九的脚步一顿,脸上的笑意有些无奈,这清祥阁前世没来过几次,但是心底却是十分惧怕这里的。现在那种感觉又来了,似乎里面住着勐虎野兽。 「恆姬姐姐来了,老夫人可就等着你呢。」其中一个眼尖的姬妾首先看到她,大声冲着屋外喊了一句。 「恆姬快进来吧,别冻着了。」屋里传来女子有力的声音。 时阿九轻轻的应了声,早有人替她打好了帘幕。她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刚跨进里屋,满室的馨香就直直的袭过来。 阿九恭谨的弯身行了一礼,立马有人上前扶她起来。 「恆姬又变美了。」冷不丁这么一句淡淡的话语飘进耳朵里来。 时阿九微微一愣,也不敢抬头,只用余光悄悄的打量着。清老夫人穿着常服坐在上位,光滑的面庞虽然经歷岁月的洗礼,却依然不见老态。此刻她正盯着阿九看,晦暗不明的眸光,不由得让人阵阵心惊。 「老夫人谬赞了,在老夫人面前,阿九自嘆弗如。」阿九微微抬起的侧脸,显现出一丝惶恐的神色,急忙轻声辩解。 「哎,我是老了,哪有你们年轻人娇嫩。坐吧,天冷不用站着,免得病了。」老夫人并没有再纠缠这个问题,只是伸出纤细的食指,轻轻的指了指下面的位置。 阿九迈着小碎步走了过去,小心翼翼的入座。她和老夫人中间只隔了宁侧妃,好在周围姬妾众多,也不需要她再多开口,心里不由得舒了一口气。 依旧是得体华服的王箬芝,坐在老夫人的另一边,脸上挂着淡笑,轻轻的对着她点了点头。明艷的赵姬和新得宠的斐姬坐的离老夫人虽有些远,但是却在不停的说话逗乐。一时里屋的气氛倒是显得其乐融融。 第7章 姬妾斗艳 「老夫人,这次回来可得住久一点,王爷和姐妹们就盼着在您膝下尽尽孝道呢!」赵姬一身粉嫩的罗裙,头上的钗环步摇叮噹,满脸娇俏的笑意,让人一看就觉得朝气蓬勃。 她刚说完,立马就迎来底下众姬妾的附和声,顿时满室的笑语盈盈,都是急于在老夫人面前表孝道。 相对还保持镇定的阿九,下意识的看向满脸娇笑讨宠的赵姬,无奈的笑了笑。恰好迎上了王箬芝清冷的目光,笑容微微一凛,转而两人相视一笑,都撇开脸去。 「看着你们姐妹相处和睦,我就放心了。这么久没回京都,一切都变了很多,索性过完年再走。」老夫人也是露出了笑意,手轻抬了一下,即使制止住下面近乎攀比的热闹。 「那敢情好,以后姐妹们可就有地儿看老夫人了,保证老夫人这里日日都是欢声笑语的。」斐姬也不甘示弱,今日挑了一件嫩黄,更衬得她小女儿娇态尽显,脸颊上的红晕,自是得宠的表现。 老夫人听了这话,也就轻笑出声,笑容里带了一丝爽朗,清亮的目光一一扫过桌边的众姬妾,满意的点了点头。
第12页 她状似无意的低头喝了一口茶,笑意有些僵在脸上。「箬芝、宁儿跟恆姬,怎么这会儿倒不说话?你们三人可是最先进府的。」老夫人的声音不疾不徐,也猜不透她到底是何用意。 底下正笑闹的姬妾们也都是一顿,小心翼翼的看向老夫人,又将目光从被提到的三人身上挨个扫过,面色各异。 阿九微微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唇角流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老夫人对她们三个的称唿,还真是令人寻味。先是亲昵的「箬芝」和「宁儿」,到了她就变成了「恆姬」,差别待遇。 王箬芝并没有出现慌乱的模样,而是神态自若的拿起一旁的茶壶,小心翼翼的替老夫人倒茶。 「母亲这样说,可就是错怪我了。妹妹们进府时日不多,您看着应该更新鲜些,要是我成天杵在您面前,那不是讨打吗?」王箬芝顺口的叫着「母亲」,脸上露出几分调皮的笑容。 老夫人重展欢颜,十分自然的接过王箬芝奉上的茶水,满脸的慈爱。 「可不是,妹妹们一听说老夫人回来了,可都急着往您这清祥阁来呢。妾身可不敢挡了众妹妹的道。」宁侧妃也是巧笑着回答,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桌上的芙蓉糕,放进老夫人的碗里,笑意温婉,丝毫不见妒意。 「瞧瞧你们这些做姐姐的,各个伶牙俐齿,一点亏都吃不得。」这次老夫人是彻底高兴了,左右两边王府最高贵的女人都来奉承她,自然是眉开眼笑。 阿九细细的品了一口茶,唇角也流露出一丝笑意。最先进王府的人当真都是人精儿。王箬芝和宁侧妃说话都很有一套,三两句就把立场表明了,至于唯剩下她没表态,异常的显眼。 「那也是老夫人疼妾身,要不哪儿敢啊?老夫人惯会疼人儿,妹妹们都想讨您的赏呢!」阿九嘴角弯起的弧度变大,眨着眼眸娇俏一笑,带头开始起闹。 果然底下的气氛再次变得热烈,不少姬妾一听说有赏,更是卖力的讲着笑话,直逗得老夫人笑开了怀。 倒是在一边伺候的王嬷嬷,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阿九,脸上深思的表情一闪而过,转而又恢復亲和的笑意。 说笑了一阵,老夫人饮了一口热茶,忽然又轻嘆了一口气,满脸的抑郁。 「我这个母亲回来了,儿子倒是跑出去一个月还不见影子。幸好你们陪着我解闷儿,要不可真成了孤家寡人。」她的语气一下子又变了,竟是有些伤感起来。 阿九一阵莞尔,女人的情绪说来就来。转而心头又涌上一丝错觉,后背似乎还残留着赵子卿手抚上的温度。 刚才还热烈的气氛,再次陷入尴尬,母亲抱怨儿子,她们这些道行浅的姬妾,也不敢轻易开口疏导。万一触了霉头,可就得不偿失。 「母亲快别这样说,王爷也是公务缠身,平日里要是在府上,估计早就赖在这里不肯走了。」王箬芝连忙开口,语带娇嗔。 底下也响起稀稀拉拉的附和声,各个却不敢再乱开口。 「老夫人可真是,又在唬妾身。这边在怪王爷,那边可心疼的紧。您这么说,下面是不是就该问问王爷来信了没?吃得可好?穿得可好?」阿九夹了一块红枣糕,细细的咬了一口,面带笑意有些调皮的晃了晃筷子。 阿九这一席话,又将气氛调解了过来,老夫人脸上的失落也消失了,淡淡的点了点头。 「箬芝,再过两月萧家世子抓周,礼物可备好了?」老夫人喝了口茶润润喉,这才转到正事儿上。收起脸上的笑意,目光严肃的转向一边的王箬芝。 王箬芝连忙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筷子,恭谨的回答:「特地从南方请的师傅,打造了一块精巧的观音像,又去穆国寺开了光。」 萧王府在京都也是十分得势的异姓府邸,如今在圣上面前极为得宠,礼物自然不可轻慢,所以她们才会如此重视。 老夫人沉吟了片刻,脸上的面色稍缓,微微点了点头。 「开光的玉像也是极珍贵的,想来也够分量了。但是赵萧两家与其他府的情分自是不同的,内院再出一份礼吧。私下送给萧王妃就可。」老夫人轻轻的开口,目光在阿九的身上停留了片刻。 众姬妾都是低下了头,不敢再与她对视,阿九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太多变化。 「母亲说的极是。」王箬芝轻轻的舒了一口气,玉像算是通过了,至于剩下的这份礼就看老夫人要什么了。 老夫人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伸出食指轻轻的敲着桌面,生生的在磨别人的耐心。 「听说恆姬的刺绣,在整个京都都是闻名的,所以想让恆姬费点心。恆姬最近有空闲吗?」老夫人的语气波澜不惊,似乎是在询问阿九。 底下又是一片死寂,不少姬妾大着胆子看向阿九,甚至有人脸上露出一丝愤愤的神色。好像阿九捡了多大便宜似的。 「老夫人的吩咐,阿九必当竭尽全力做好。」阿九慎重的站起身,行了一个标准的礼。脸上依然看不出表情,不骄不躁。 老夫人的脸上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轻轻的点了点头,嘴角也露出些许的笑意。 「就纳双鞋子吧!萧王妃可对那些精緻的绣品情有独钟。」她立刻决定了下来,语意中也带了一丝欣喜。只是眼眸却不禁轻轻的眯起,带着一丝审视的意味看向阿九。
第13页 阿九依然低眉顺目的站在一边,也不甚在意。 礼物定下之后,众人坐下又吃了些茶就散了。三三两两的姬妾都携伴离开,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 倒是清祥阁里,一下子变得寂静下来,阵阵若有似无的香风拂过,却不再有佳人的娇笑声。 老夫人有些无力的歪在躺椅上,身上的外衫已经褪下了,脸上也尽是疲惫,一点都没有刚才的气势。王嬷嬷正蹲在她的脚边,轻轻的替她捶腿,看到她这么劳累的样子,也是心有不忍。 「老夫人刚回来就该歇歇,何苦去应对这些小丫头。」王嬷嬷的话语里带了一丝轻柔的责备和浓浓的担心,常年不在京都,老夫人的生活也不是那么自在的。 老夫人微微摇了摇头,嘴角泛起一丝苦笑,长嘆了一口气。「还不是我不放心嘛,当年的事情想起来我都觉得后怕。」话语里满是嘆息和疲惫,在王嬷嬷面前她也变得随意许多。 王嬷嬷也跟着嘆了一口气,就陷入了沉默之中,闭口不再提及。 「你觉得她怎么样?」良久,老夫人低哑着声音开口,好似快要睡着了。 王嬷嬷的眉头轻挑,虽然老夫人未指明是谁,但她已经猜出了。「不好说。」最终也只模稜两可的说出这三个字。 老夫人忽然睁开眼睛,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冷哼了一声。 「只要她以后安安分分的,我也不跟她计较。当年子卿为了她,都想着要抛弃一切跟她私奔。就她时阿九,也配我儿子对她动情?」似乎说到了禁忌的地方,她一下子坐了起来,脸上不满了愤愤的神色。转而又闭上了嘴巴,烦躁的嘆了一口气。 一边的王嬷嬷彻底沉默了,只专心的捏着老夫人的腿,心里却是默念一句「造孽」。 当年赵子卿正是意气风发之时,下去审查偶遇时阿九,竟是一见倾心,两人互许终身。时家那样的家世,自是配不上堂堂王爷的。为此赵子卿曾对时阿九许诺,一生一世一双人,并要为她放弃一切,与她私奔。 幸好被老夫人及时知道了,二人就是在这间屋里,长谈了将近一个时辰。谁都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只知道王爷出来之后,就放弃了和阿九私奔的念头。 为此老夫人和阿九的关系一直不咸不淡,最终王爷还是将阿九抬进了门,好在老夫人常年不在京都,两人也未发生过大摩擦。 第8章 克减用度 第二日一早,王嬷嬷仔细地伺候着老夫人洗漱完毕,用膳之前惯例的以茶漱口,老夫人含了一小口在嘴里,秀气的眉头却是皱紧了。 王嬷嬷立马递上小碗,老夫人将水吐掉,拿起一旁的方巾将嘴角擦干净。 「东西还没收拾好么?怎么这茶竟不是往日的?」老夫人淡淡的问了一句。 匆匆回到京都,难免会准备的不充分,昨日她就发现茶水不是往日的,今早上竟还这么不爽口。 王嬷嬷微微抬眼瞧了瞧老夫人,又立刻低下头去,稍微跨上前半步,伏在她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老夫人淡淡的嗯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紧皱的眉头却没有松开。 恰好早膳已经摆上桌,王嬷嬷搀扶着老夫人入座,古色古香的檀木桌上,只摆了四个小菜,显得些许的空旷。 王嬷嬷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却还是低头不说话,只小心翼翼地布菜。 老夫人一个字都没说,只简单得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不再动。 几个丫鬟手脚麻利得将碟碗收拾下去,老夫人挥退了那些伺候的小丫鬟,单独留了王嬷嬷在身边。 「王家培养出的嫡女真真不一般,怪不得当初连都二皇子都想要娶进门。」老夫人冷哼了一声,面上也冷了三分。 王嬷嬷轻嘆了一口气,默默得走上前去。「都怪奴婢不好,路上走得匆忙,茶叶没带过来。」 老夫人摇了摇手,脸上露出些许不耐的神色。 「明理的人知道她这是响应王爷勤俭节约,不知道的还以为赵王府快要坐吃山空了。茶叶用得都是次等的,早膳也只有寒酸的四个小菜。」老夫人习惯性的端起一旁的茶盏,似乎想起什么,又随手丢在了一边。 「王家势大,嫡女各个都眼高于顶,我们这位王妃又是在亲娘身边长大的,性子自然也傲了些。」王嬷嬷轻轻的提醒,老夫人也是受不了王妃的手伸得过长。 老夫人没有再多说什么,清亮的眸子中闪过一道精光。 「这院子里要是一家独大,就有些寂寞了。」她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再次捧起茶盏,皱着眉头慢慢咽下一口茶水。 王嬷嬷只静立在一边,不作任何表示。 *** 自那日众姬妾去清祥阁笑闹了之后,赵姬和斐姬一个赛一个似的,争抢着来串门儿。几乎每日下午都可以听到从清祥阁内传出的娇笑声,倒是领命绣鞋的阿九和忙于内院事物的王箬芝,推辞没来。就连宁侧妃也说身上不舒服,几日未露面。 一切都似乎真应了那天的玩笑话,三位最先进府的女人,安分守己得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倒是这些明媚动人的新人按捺不住。 这几日那些姐姐妹妹都去了清祥阁,倒是让芙蓉院变得安宁了,时阿九也懒得理会,只抓紧时间找线裁布,仔细地绣着花样子。 花聆端着一个青花瓷碗走了进来,幽幽的香甜味远远的飘了过来。
第14页 「主子,喝口燕窝暖暖身吧。」花聆将手中的碗放到阿九的手边,顺手拿起一旁已见雏形的虎头鞋。 小巧的鞋子恰好够放在手心里托着,异常的精緻玲珑,憨头憨脑的小老虎半趴在鞋头,好不可爱,让人爱不释手。 「主子,你的手可真巧。」花聆的眼中露出赞嘆的眸光,抿着嘴轻笑。 阿九拿着汤匙一勺一勺的舀着燕窝,听到花聆的夸赞,也只淡淡的笑了笑,不以为意。 「这手艺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只要勤下苦工就成。」阿九随口说着,再了得的手艺,关键时刻,也保不了命。 「这血燕窝是上好的,依王妃的性子,是万万捨不得的。不知又是哪位妹妹来献殷勤?」阿九微微扬起空空如也的碗,脸上闪过一丝挪揄的笑容。 时阿九重新获宠,王爷把王妃都晾在了一边。这些早已在王府上下传遍了,所以不少未得宠的姬妾都送上珠宝吃食,来讨好时阿九,希望能为她们在王爷面前说几句话。 却不想花聆放下手中的虎头鞋,娇嗔地瞪了一眼。 「主子,这是哪儿的话,那些人的东西,花聆也不敢给主子啊。」花聆心里跟明镜似的,那些敢和主子争宠的人,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收东西的。 「哦?」时阿九有些惊诧的挑了挑眉头,她实在是不知道,这府上除了想巴结她的那些妹妹们,还有谁能记得她这个人。 「主子,您肯定猜不到,是老夫人吩咐王嬷嬷,特地让厨房做了,再让奴婢端回来的。」花聆眨了眨如水的眼眸,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 阿九的手一滑,那碗就落到了小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老夫人?」她嘴里只呢喃了这两个字,就紧皱着眉头没有说话,脸上露出少许严肃的神色,显然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前世时阿九和老夫人之间,算不上两看相厌的程度,但也绝对是不咸不淡井水不犯河水,怎么今日却送了这么精贵的燕窝来? 「主子,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花聆瞧见她的神色,也渐渐慌了手脚,连忙凑到她的跟前低声问了一句。 时阿九回过神,淡淡得摇了摇头,重新拿起未完工的虎头鞋,继续绣着花样子。 快到傍晚时分,阿九放下手中的绣活,轻轻的伸了伸胳膊。看着一边精緻的虎头鞋,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做惯了宠妾,手都有些生了。 「主子,绣好了?真漂亮。」花聆连忙小心翼翼的托起绣鞋,翻来覆去的看着。 「鞋面上还差点儿,这锁子锦可还有剩下的?」阿九拿起放在一旁绣了一般的布料,轻声问道。 花聆偏头看过去,阳光照在那块布料上,一看就是极珍贵的。金线缠绕其上,隐隐可以瞧出长命锁的形状。 「主子,当初去拿料子的时候,我就留了个心眼。见这块料子十分与众不同,特地看着的,那管事的婆子只扯出一点点,还是一匹布用剩下的余料。现在哪还有剩下的!」花聆一提起料子,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你再去问问吧!」阿九淡淡得点了点头,看着外面快要落山的夕阳,轻轻地吸了一口气。 花聆理了理衣摆,站起身就出了院子。 这块锁子锦上已经绣好了,金线绘成的长命锁图案,寓意吉祥长命百岁。反正无事,阿九索性支着胳膊,闭上眼睛假寐。 待花聆回来的时候,帘子被「啪」的一声摔下,再一瞧她的脸色,阿九已经知道花聆是白去了这一趟。 「主子,我直接去找了管事的婆子,那婆子说我刚取完料子,那剩下的三匹锁子锦就被王妃要过去了。接着我又去找了王妃身边的入夏,她说王妃吩咐了,要是恆姬缺什么少什么,尽管去管王妃要。」花聆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阿九递给她一盏茶,她也顾不得礼仪,大口的喝完。 「走,去趟舒兴阁。」还不待花聆询问,阿九已经站了起来,轻轻地抛出了这么一句话。 花聆连忙从柜子里取出一件披风,替阿九穿好,才匆匆出门。 路上恰好遇到了三两个姬妾,显然是刚从清祥阁出来。几个眼生的姬妾见到阿九,都连忙恭谨的行礼,倒是走在最前面的赵姬和斐姬只草草得行了半礼,就带头离开了。 阿九慢慢得扬起嘴唇勾出一个笑意,抬头看着被夕阳染红的天空,似乎把整个王府都衬得红彤彤的。 「这王府似乎变得热闹起来了。」她轻轻地侧身,对着有些不服气的花聆,淡淡地说了一句。 刚到了舒兴阁,就瞧见一大帮管事婆子从里面出来,显然是王箬芝刚料理完今日的家事。 那几个婆子聚在一起似乎在小声的议论着什么,阿九经过她们身边的时候,偶尔听到几个比较敏感的字眼,不由得轻轻皱起了眉头。 「主子,王爷上次只是偶尔提了一句,王妃就大力克减用度,甚至连伺候老夫人的丫头都开始抱怨了。难怪这些婆子要说她小气了。」花聆见四处无人,就靠近了几步,压低了声音伏在阿九的耳边说道。 阿九点点头,拢了拢髮髻,提起裙摆迈进了院门。 「哎哟,是哪阵风把阿九妹妹给吹过来了,我还以为上次那个误会之后,妹妹就不会来了呢。」恰好王箬芝在院子里整理帐簿,看到阿九进来,也放下手中的本子,迎了上来。
第15页 「姐姐这是哪儿的话,姐姐也是为了王爷着想,那件事情是阿九考虑不周。」时阿九的脸色微微一僵,转而又恢復正常。 没想到王箬芝一上来就提起这个敏感话题,还真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王箬芝自是没错过她脸上的不自在,却是露出越发亲切的笑意,竟是一把拉着阿九的手,就要将她往屋里拉。 「来,外面凉,我们进去说。」王箬芝十分自然地拉着阿九,脸上也是极其客气。 阿九连忙回绝。「不了,老夫人上次吩咐绣得鞋子还没完工,这次只是想朝姐姐讨个东西,马上就回去。」 王箬芝微微一跺脚,面上露出些许不好意思的神色。 「瞧我这记性,妹妹还有重要任务在身呢。这可是大事儿,妹妹缺什么短什么尽管开口,只要姐姐我有的,一定给你去找。」王箬芝一口应承了下来,脸上的神色十分愉悦,似乎就在等着阿九。 从进来就十分紧张的花聆,听到王妃这么说,明显的松了一口气。本来她还害怕最近王妃节俭,莫不是连块布都捨不得,现在有王妃这句话,这事儿就成了。 倒是阿九的脸上,依然看不到丝毫的放松,相反还有些犹豫,看着王箬芝那张明艷的脸庞,一时竟未开口。 「主子。」花聆连忙扯了扯阿九的衣摆,轻轻的提醒她,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王妃。 「其实虎头鞋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只是最后的料子有些不够。思来想去,也就只有来看看姐姐这里,不知道锁子锦姐姐还有没有?」阿九反握住王箬芝的手,脸上露出探寻的神色。 王箬芝的脸色一僵,朝身后站着的入夏看了一眼,轻轻拂过阿九的手,微微朝后退了一步,脸上随即又露出些许的不耐。 「阿九,小孩子的脚小,上次给得不够?」王箬芝的语气也变得不快起来。 锁子锦是极其珍贵的,质地柔软,一般都以金线绘成,富贵吉祥。冬暖夏凉,制造极其费神,因此数量极少。整个明国每年只产十匹,也就只有皇宫里得宠的妃嫔能有那么几匹。 而整座赵王府也就只有王箬芝有四匹,还是她出嫁的时候,太后赏下的陪嫁,也难怪王箬芝会捨不得。 花聆看到王箬芝脸上闪过的不快,心底也是一紧,难不成王妃真的捨不得? 阿九没有说话,当初从库房取料子的时候,锁子锦只有巴掌大的一点,她已经很节省着用了,但是也不够两只鞋子。 「阿九,不是姐姐不给你。上次花聆来库房取料子,我见那剩下的锁子锦,时间长不用也要烂掉了,就随手送给了下人,早就分完了。」王妃语带歉意的说道,只是往日端庄的脸上,却流露出一丝难以抑制的得意。 时阿九微微一愣,转而勾起嘴角划过一丝苦笑。如此珍贵的锁子锦,王妃宁愿大方的打赏下人,也不愿留一点给她时阿九做鞋子,讽刺至极。 王箬芝看着阿九脸上的无奈和犹豫,明显舒服了许多,嘴角不由得又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阿九,你也不用急。锁子锦没了,姐姐再去给你寻其它的,只要姐姐执掌王府一日,就不会让你难做的。」王箬芝微微拢了拢髮髻,明媚鲜妍的脸,此刻透着几分毫不顾忌的张扬。 阿九苦笑了一下,转而轻轻点点头。 「烦劳姐姐费心了,老夫人那里还请姐姐多担待一些。」她微微行了一礼,就准备告辞出来。 「什么地方需要王妃在我面前担待的?」不想,说曹操曹操就到,老夫人在王嬷嬷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第9章 责罚刁奴 「待在屋子里闷得发慌,索性就来瞧瞧王妃。究竟是什么事情?不如直接来问我这把老骨头。」老夫人走进了院子,身上墨绿色的披风倒显得她十分的精神。 老夫人那双明亮的眼眸,一一扫过行礼的王箬芝和时阿九,脸上露出一分探究的神色。 王箬芝抬头瞧了瞧老夫人,对于她的到来有些措手不及,她张了张红唇,似乎想要说什么。 「老夫人,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关于那双送给萧家小世子绣鞋的事儿。」不等王妃开口,阿九已经抢先解释。 王箬芝有些不满地看向身边的女子,时阿九依然半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色,却足以让她恨得牙痒痒。 老夫人的眉头轻轻皱拧了一下,看了一眼低眉顺目的阿九,转而又舒展开来。 「可是少了什么料子?」老夫人上前几步,竟是拉起时阿九的手,亲切地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柔声问道。 在场的人皆是一怔,阿九下意识地将眼光投向老夫人的手,掌心暖暖的温度包裹着她的手背,只是她的后背却不禁冷汗涔涔。 阿九定了定神,大致地将缺少锁子锦的意思表达出来,其余的话则未多说一句。 王箬芝明显松了一口气,微微抬起头瞧了一眼老夫人,见她神色如常,放心了不少。 老夫人听完阿九的话,只轻微地点了点头,扶着王嬷嬷的手走进了舒兴阁的正厅,挑了张主位坐了下来。 王箬芝和阿九连忙紧跟其后,都半低着头站在厅内,等待老夫人的进一步指示。 老夫人顺手端起桌上的茶盏,轻抿了一口,苦涩的凉茶沁入咽喉,一路滑到胃部。 她轻皱起眉头,和王嬷嬷交换了一个眼色,就将茶盏丢至一边。扫视了一眼厅内站着的主僕四人,缓缓地收敛起脸上的所有表情。
第16页 「箬芝身后的丫头,是叫入夏吧?」老夫人淡淡地问了一句。 「启禀老夫人,奴婢的确是叫入夏。」入夏微微走上前半步,对着老夫人恭敬地行了一礼。 「混帐,跪下!」忽而老夫人平静的语调被打破,一下子变得高昂起来。 入夏的脸上浮现出些许的不知所措和惶恐不安,但还是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头深深的埋了下去。 众人都屏住了唿吸,不知道这丫头究竟是做了什么,惹得老夫人突然发怒。 「母亲!」王箬芝情不自禁的向前迈了一步,焦急得扬声唤了一句。 老夫人一拂衣袖,就打断了她要说的话。 「箬芝不必惊慌,都是这个奴才的错。」老夫人看都不看王妃,只是眼角扫了一下跪在地上的入夏。 大厅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僵硬起来,阿九始终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身后的花聆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下一个惹怒老夫人的就是自己。 「来呀,上家法,板子四十。」老夫人一挥衣袖,立马就有四个小厮走了进来。 「母亲,入夏做错了什么事儿,箬芝帮您教训她就是,您这——」王妃连忙上前两步,想要弄清楚事情缘由。 老夫人对着她眉头一挑,明亮的眼眸中射出一道厉光。王妃下面的话语顿时就卡在了嗓子眼儿里,接触到老夫人的目光,她连忙低下了头,还从来没有瞧见过那样犀利的眼神。 其中两个小厮搬来了凳子,让入夏趴在上面,往她的嘴里塞了块布,顺势钳制住她不得乱动。另外两个小厮手里拿着板杖,毫不犹豫地落下,发出沉闷的「啪啪」声。 众人都是屏气敛声,就连王箬芝都乖乖低着头,沉默不语。 板子落下的声音像一道符咒一般钻进阿九的耳朵里,她不由得抬头瞧了一眼入夏,仿佛透过她看到了前世的自己,也是那样狼狈的模样。转而又低下头去,脸上恢復平静。 四十板子终于打完了,那入夏已经昏厥了,后背上隐隐露出殷红的血迹。 老夫人却是没有急于开口,室内的其他人也都不敢吭声。她对着身边的王嬷嬷使了个眼色,王嬷嬷立马端起一盆凉水,毫不客气地浇到了入夏的身上。 入夏打了个颤,总算是睁开了眼,眸中却已经有些迷离。 「入夏,王妃送的布匹你怎么敢收?」老夫人严厉的声音传来,她直接开门见山。 厅下的王箬芝听到这一句话,身体明显地一颤,眼神怯怯地看了一眼老夫人。 入夏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王妃,转而紧咬着下唇低下了头,最终也只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 「奴婢该死。」紧接着又晕了过去。 阿九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昏死过去的入夏,遥不可闻地嘆了一口气,杀鸡儆猴吗? 「母亲,箬芝该死,入夏从六岁就跟着我,前几天她跟我说没衣裳穿,我就顺手将锁子锦赏给她。没想到今日阿九会过来......」王妃的声音越发低弱了下去。 她当时只为了警告和刺激阿九,根本没想到老夫人会插手这件事,结果闹到现在这副不可收拾的局面。 「老夫人,姐姐也是个心软的,一向对待下人宽厚,特别是入夏,这次难免就没考虑周全。」阿九看了一眼有些不自在的王箬芝,心底一嘆,轻声劝解道。 老夫人一直把玩着茶盏盖,听完她俩的话,才缓缓抬起眼眸。慢慢扫过二人的头顶,见她二人都低眉顺目地站着,也就轻轻的「嗯」了一声。 「大家风范岂可如此,箬芝,这次是你不谨慎了。再怎么情深意厚,也不可助长刁奴之势。念在入夏是初犯,又是王妃的贴身侍婢,姑且饶过她这一回吧。」老夫人淡淡地说道。 几句话就定下了入夏的后路,最终她还是饶过入夏这条命。 「萧家世子的绣鞋不可耽搁,箬芝,你可得把这锁子锦给恆姬补上,不然我这把老骨头可没脸拿礼物送出去。」老夫人转身对王箬芝严厉的说道,声音里带着十足的威严气势。 王妃连忙福身应是,这次的确是她思虑不周,才让老夫人抓住把柄。 「箬芝这就吩咐人去取。」她对着老夫人行了一礼,出了大厅对着门外随侍的丫鬟叮嘱了几句,就又施施然走了进来静立在一边。 老夫人也没着急要离开,依然坐在主位之上,王嬷嬷已经端来了新沏的茶水,将桌上的茶盏蓄满。 幽幽的茶香立马氤氲而出,阿九微微抬了抬头,这茶本不是府中现在供应的,竟是上好的雨前龙井。 「箬芝和恆姬也坐吧,站着怪累的。嬷嬷,倒杯茶给她们暖暖身。」老夫人一拂手,王箬芝和阿九立马分坐在厅下。 王嬷嬷分别替她们倒了一杯茶,阿九捧起茶盏,滚烫的温度顺着指尖流入脾肺,说不出的舒适。 抬起手指轻轻揭开茶盖,那暗暗却清澈的茶绿色隐隐灼灼,几片茶叶在水中沉浮,说不出的好看。 她低头轻抿了一口,微涩的味道立马席捲舌尖,转而是一阵舒适的甘甜。果然是雨前龙井,而且还是特等的。和这茶水相比,往日王府里的茶就逊色很多。 王箬芝也轻抿了一口,脸上却立马变色。掩饰地又喝了一口,整个人却有些坐立难安的模样。 恰好那出去的丫鬟捧着两匹锁子锦走了进来,小心翼翼地递给了花聆。
第17页 「这事儿就算结了,人老了也折腾不起。阿九,你就劳累着些,就在这几日绣完吧。剩下的锁子锦就留给恆姬做几件衣裳穿吧!」老夫人见花聆拿了锁子锦,也不想再多留,搀着王嬷嬷的手站了起来。 阿九连忙应是,和王箬芝一起福身行礼恭送老夫人。 老夫人的身影刚消失在门口,阿九便对着王妃也行了一礼,「妹妹也告辞了。」起身款步离开了舒兴阁。 王箬芝暗暗地咬紧了银牙,挥手招了三两个丫鬟婆子,进厅里将入夏带了下去。 阿九出门不远的地方,就看到了站在那里的老夫人,似乎专门在等她的模样,她的脚步微顿。 「阿九,过来。」老夫人朝她招了招手,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时阿九微微一愣,这还是第一次老夫人不叫她恆姬,而叫她「阿九」,心里难免带着三分忐忑,面上却是不显一分,抬步走了过去。 此刻正值秋雨前后,天色略微有些阴沉,潮湿的气候也让人有些难耐。 两人始终隔了半步的距离,不紧不慢的前行着。阿九乖顺的低着头,眼睛低垂,看着自己脚上月锦白的鞋面。 老夫人不时用眼角瞥向她,忽然停下脚步,阿九也紧跟着停下。 「阿九。」老夫人柔声唤了她一句。 阿九有些迷茫地抬起头,眼神里透着疑惑。 老夫人的嘴角微微带笑,转而理了理头上一丝不乱的髮髻,低下头朝阿九面前凑了凑。 「阿九,你可恨我?」她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转而又恢復清明,一眨不眨的盯着阿九看,似乎在等着阿九的答案。 第10章 姐妹相争 阿九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却还是抑制不住地浑身一颤,停顿了片刻,转而俯身行了个大礼。 「老夫人待我们这些姬妾自是没话说,阿九又何来恨意?」阿九半俯下身,微微偏头眼睑低垂,脸上露出些许惶恐的神色。 老夫人盯着阿九看了半天,才走上前去亲自扶她起来。 「我也是人老了,想多个说话的人,阿九不必惶恐。」老夫人抬手拍了拍阿九的手背,意味深长地说道。 阿九站在原地怔了半天,老夫人早扶着王嬷嬷的手走远了。身后的花聆有些担忧地扯了扯阿九的衣袖。 「主子,老夫人这究竟是什么意思?」花聆的声音压得极低,恐怕是被入夏刚才被打给吓着了。 阿九回过神来,微微眨了眨清亮的眼眸,像是知晓了什么一样,勾起嘴角露出一个苦笑。 「花聆,回去之后把新得的碧螺春送给老夫人,说是阿九孝敬她老人家的。」阿九只轻轻地叮嘱了一番,就抬脚往芙蓉院走。 舒兴阁的大厅之内,王箬芝坐在首位上,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底下的丫鬟打扫。这屋子里还瀰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四十板子不算轻,犹如当头棒喝。 疼在入夏的身上,实际上是打在了王箬芝的脸上。 天气越发的寒凉了,入夏被责罚的事情,就像秋风颳过一样,由热转冷地传了几天,也就淡了下去,谁都不敢轻易在王妃面前提及。 得了锁子锦,阿九索性在院子里闷了几天,那虎头鞋也就真正完工了。 丢了手上的绣线,阿九只感觉一阵轻松,倒是花聆捧着那一双小鞋子,跟捧了心窝子一样,小心翼翼,整天看不够。 这日清晨早起,阿九换上稍厚的秋衣,看着屋外纷纷落落的秋叶,微抿了薄唇。 「主子,小心天凉。」花聆手里拿了件罩衫,匆匆走了过来,要替她披上。 「好几日没去请安了,今个儿该去看老夫人了。」阿九拢了拢髮髻,让花聆将披风取来换上,就去往清祥阁。 外面的天还没大亮,没想到这一路上就瞧见了好几位姬妾,三五成群的,竟都是往老夫人处走去。 「阿九姐姐,好几日不见,姐姐可越发美了。」身后有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阿九微微侧身,斐姬已经赶了上来。不同于阿九连日赶制绣鞋的疲倦,这位身穿桃红披风的斐姬,倒是双颊红润,活像刚出嫁的娇娘。 「斐姬妹妹才是,越发的水灵了,姐姐羡慕的紧。」阿九客气地应了一句。 似乎被阿九贊得不好意思,斐姬的脸色更显红润。 「瞧妹妹这一脸喜色,遇到了什么好事儿,也说与姐姐高兴高兴。」阿九的眼角一挑,微微侧过头仔细观察这位妹妹。 没了王爷的王府上,倒是很少看到姬妾能够如此欢喜。 斐姬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转而又抿了红唇,偏过头对着阿九眨了眨眼睛。 「好事儿自然有,待会儿到了老夫人那里,妹妹再说与众人听。」斐姬的脸上又恢復一片笑意,眉眼弯弯,倒少了分算计,多了分纯真。 阿九笑了笑,也未放在心上。 还未到清祥阁,就已经听见一阵娇笑声,那些姬妾一个赛一个如黄莺般的娇声脆语,想来老夫人这里是日日都如此热闹的。 阿九携着斐姬走进去,就见到院子里站了不少的姬妾,环肥燕瘦,各色的美姬聚集,一时倒晃花了眼。 王嬷嬷传话过来说,老夫人在梳洗,一会儿就召见各位。 阿九眼眸微扫,王妃和宁侧妃今个儿竟也都来了,三人目光相遇,都微微笑了笑立马又撇开了。
第18页 宁侧妃今个儿只穿了素锦缎子制成的罗裳,前几日身子还未大好,脸上虽抹了胭脂,却也遮不住其中的苍白,眉目间也藏了一丝羸弱。她身后只跟着一个小丫头,站在稍远的地方,身边并没有姐姐妹妹围着,倒显得些许冷清。 宁侧妃之父乃当今大学士二把手,宁侧妃是先去夫人留下的嫡女,无奈继母强势,要将宁侧妃许配给将军做小。后来宁侧妃死活不依,只说爱慕王爷,才嫁进府来,得了个侧妃之位。 阿九看着宁侧妃略显瘦弱的背影,轻嘆了一口气。宁侧妃毁了面子闹得闺阁不宁,流言四起,才嫁给了王爷。进入府中不争也不抢,凡事直往后头缩,倒是委屈了。 *** 「王妃姐姐今个儿身边怎么换人服侍了?入夏那丫头呢?」身边的斐姬对着王箬芝俯身盈盈行了一礼,笑意盈盈地问道。 热闹的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僵持,这斐姬今天是怎么了?哪壶不开提哪壶,胆子大了,竟敢找王妃的茬儿。 王箬芝今日挑了件大红的披风,衬得她脸上多了几分喜气。听到斐姬的话,面上一冷,眉头不耐地挑起,眸光如剑犀利地扫过来,转而偏过头去不看她,只把玩着腰间的玉模子。 「斐姬妹妹找那丫头有何事?」她语调淡淡地询问了一句。 「前个儿我身边的风儿说入夏的糕点做得极好,我正想向姐姐借过来讨教一番呢!」斐姬一甩手中的锦帕,看着王妃的不痛快,脸上的笑意更甚。 阿九微微挑起眉头,惊疑地看向正得意的斐姬。斐姬虽是恃宠而骄的主儿,但是依然懂得王府里王妃最大,不敢轻易开罪的,怎么今日倒不管不顾了。 「真是不巧,入夏那丫头福薄,前几日竟是不小心感染了风寒,经不起妹妹的抬爱,妹妹还是另找他人吧。」王箬芝甩下这句话,就迳自转身走到了屋前门口候着,不再与斐姬纠缠。 一时无人敢接话,斐姬也只能讪讪地闭上了红唇,安安静静的候着。 「老夫人让各位主子进去。」王嬷嬷小步走了出来,轻声传话。 立马众姬妾由王箬芝和宁侧妃领头,安静地鱼贯而入。 「我算是老了,天气凉了也不想起,倒是苦了你们等候。外面冷,快坐吧!」老夫人依然坐在主位,见到姬妾们进来,一拂衣袖示意她们入座。 阿九跟在宁侧妃的身后入座,众姬妾入座后倒是安安静静的,不比往日那般笑闹了。 「可算逮到你们三个了,怎么想起来看我这把老骨头了?」老夫人手里捧着杯热茶,热气氤氲,茶香立刻四散开来。 阿九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老夫人轻饮了一口茶水,微皱的眉头立马舒展开了,似乎很舒爽的模样。阿九的心底也微微松了一口气,这茶香正是前几日让花聆送过来的碧螺春。 「母亲,您可是怪罪了?我们过来给您赔罪了,您消消气。」王箬芝的脸上露出些许小女儿娇憨的神态,亲自拿起茶壶,给老夫人的茶盏蓄满。 这一次王箬芝说了「我们」,倒是省了宁侧妃和阿九的解释,两人也就扯着唇角赔笑了事。 「你们既是来赔罪的,我可得好好问问。箬芝的事情可忙完了?宁儿的身子可好了?还有,阿九的鞋子也绣完了?」老夫人立马开口,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地甩出来,脸上却始终笑盈盈的。 王妃脸上的笑意一顿,转而有些娇嗔的看了一眼老夫人。 「该好的都好了,不该好的也差不多了。本该日日晨昏定省,只是妾身们着实抽不开身,又有这么多新妹妹陪着。母亲惯会疼人,您就饶了我们这一回吧!」王箬芝半真半假地开口,立马就引来几个姬妾的偷瞄。 「好好好,你们几个有事儿就尽管忙,我这里一时半会儿还不缺人。等你们这些娇滴滴的新妹妹也看烦我了,我可得派嬷嬷去院子里把你们一个个都抓来!」老夫人半眯着眼眸,十分乐得陪着王妃说俏皮话。 这几句话一出,倒是把一屋子的姬妾逗乐了,一个个连称不敢。 王妃的嘴角立马全部舒展开了,笑容里也难免带了一丝欢喜,宁侧妃也放松了不少。阿九捧着茶盏,只低着头慢慢地品茶。上好的碧螺春,入口醇香,滚烫的茶水一时倒暖进了心底。 「老夫人这里好得很,妾身是一日不来请安,浑身都觉得难受。这么好的茶水,哪有不来之理?」赵姬举着茶盏,眉眼带笑。 众姬妾连忙开口附和,王箬芝轻抿了一口热茶,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不自然。她轻轻抬眼瞧了一眼身边的老夫人,老夫人只做不知,手捧着茶盏只管喝茶。 阿九轻挑眉头,这个赵姬,还真多事儿。 「唔。」不想斐姬喝了一口热茶,竟是抬手捂着红唇,一副要吐的模样。 她身后候着的小丫头,立马走上前来,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哟,斐姬妹妹这是怎么了?难不成老夫人这里的好茶你还喝不惯?」坐在她对面的赵姬,立马翻了个白眼,语意刻薄地开口。 众姬妾也都满脸的惊疑看向她,不知今个儿斐姬为何如此状况连连。 「老夫人莫怪罪,妾身这几日见到吃食茶水,经常会噁心想吐。扰了老夫人和众姐妹的兴致,妾身该死。」斐姬掏出怀中的锦帕,仔细地将嘴角擦干净,连忙福身对着老夫人行礼,头也低了下去。
第19页 第11章 託付看顾 老夫人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嫌恶的表情,稍纵即逝。 「身上不舒服,就该在院子里歇着,请安也不急在这一两日。」老夫人放下手中的茶盏,半眯着眼有些睏乏的模样。 「斐姬妹妹也真是,身上不好就该跟宁姐姐学学,在院子里好好调养才是,免得让老夫人和众姐妹担心。」赵姬连忙开口奚落,自从斐姬得宠以来,她们两个一向就不对盘。 宁侧妃脸上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无端被提起又不好开口,只好捧起茶盏遮掩。 「妹妹可请了大夫看看,瞧出什么病症没?早日查出来切莫拖坏了身子。」王箬芝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语带关心地问道。 姬妾请大夫这些事情,也要经过她的同意。现在询问也只不过是在老夫人面前表现一下。 阿九轻皱起眉头,今早上和斐姬相遇,还说有好事儿,怎么这会儿倒是病了。她犹疑地看向身旁坐的斐姬,斐姬虽低着头,但是面色红润,根本不像是有病之人。 「王妃姐姐诸事繁忙,妾身不敢劳烦姐姐,已经请过大夫了。大夫说是......」斐姬双手搅着帕子,声音越到最后越小,几乎听不清。 倒是身旁离得近的阿九听到了,当听到那两个字的时候,她浑身一颤。 「斐姬妹妹,你倒是声音大些,让旁人听着好不着急!」赵姬早已耐不住性子,只觉得斐姬今日吞吞吐吐的,让她感到厌烦。 斐姬总算是抬起头来,对着赵姬歉然一笑,倒显得极其落落大方。 「大夫说没什么大碍,妾身只是有喜了,好生调养就是了。」提到有喜,斐姬的脸色还是变红了,满脸的娇羞。 满屋子的寂静,暮秋的风很大,偶尔有几丝冷意顺着门帘飘了进来。王箬芝满脸的笑意全部都僵住了,手中的茶盏只觉得千斤重,似乎有些握不住了。 赵姬脸上的焦急和不耐,也一扫而空,只剩下深深的难以置信和不甘。同是宠姬,没想到这个后进门的斐姬倒是先怀上了。 宁侧妃的脸上只露出一丝震惊,转而又恢復平淡。她只轻轻地扫了一眼斐姬的小腹,转而又十分自然地移开目光。 「真是喜脉?」倒是老夫人先开口了,她有些把持不住,激动地一下子站了起来,脸上的神色有难掩的欣喜和惊疑。 斐姬还是不好意思地低着头,缓缓地点头默认。 「好孩子好孩子啊,往后晨昏定省都免了,只管好好在自己院子里养着。」老夫人转而回过神,又立马坐了下来,却满脸欢喜地看着斐姬。 阿九已从最先的震惊中恢復过来了,她微微拢了拢袖口上精緻的刺绣,低着头淡淡地勾起嘴角,心底微微发凉。的确得好好养,如果生下来了,就是王府的第一个孩子。 可惜,这孩子生不下来。 经斐姬这一提醒,阿九才记起前世斐姬的孩子,老夫人也是急急忙忙地让她好生养着,可惜斐姬福薄,那孩子在他娘的肚子里待了没几个月就没了。 「恭喜妹妹了,是姐姐近日忙,都忽略了妹妹。要是出了什么好歹,那姐姐可真是千古罪人了。」王箬芝轻抿了口茶水,冷透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让她也渐渐镇定下来,脸上带着大家主母端庄的笑意,轻声安抚。 斐姬连连摇头,依然是双颊绯红,脸上带着谦卑的笑意。 「姐姐这是哪里话,妹妹可承担不起。王府里这么大,琐事繁多,姐姐哪里能样样顾得上。妹妹有了身子,以后还要仰仗姐姐多多照顾。」斐姬一改方才争锋相对的冲撞,倒是扮起了乖巧和顺来。 毕竟王府里姬妾有孕者,一般都要王妃看顾的,何况这是府上的第一胎。 王箬芝低头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平坦的小腹,暗咬了银牙。心里有了计较,迳自起身对着老夫人行了一个大礼。 「斐姬妹妹有孕,本该让箬芝亲自看顾。近日府上琐事繁多,妾身实在是抽不开手。只怕心有余而力不足,为防再有疏忽之事发生,恳请老夫人恩准其他妹妹照顾斐姬。」王箬芝说得满脸恳切,倒让人不忍辩驳。 老夫人坐在主位,微微沉吟了一番。 「老夫人也不必忧愁无人看顾斐姬,宁妹妹身体不好不适合照顾别人。阿九也是先进府的,又是个心细懂事儿的,斐姬妹妹跟着她也不会受委屈。何况芙蓉院环境优雅,再合适不过了。」王箬芝抬头看了一眼老夫人,随即又低下头去接着开口。 自始至终,她都未曾看过阿九一眼。 准备冷眼旁观的阿九,心里一惊,手都跟着颤抖。转而勉强使力端好茶盏,眼神有些冰冷地扫过伏在地上的王箬芝。 王妃,真真好心机。 王箬芝这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将其他人选全部推翻,全王府只剩下阿九一人能够胜任。也把阿九的退路全部堵死。 「如此。」老夫人沉吟了片刻,也只说出了这两个字,脸上还是带着一丝犹疑。 阿九抬头看了一眼老夫人,却只能默不作声。 「那就依了王妃的意思,阿九,斐姬这一胎就麻烦你照顾了。」老夫人最终应承了下来。 阿九连忙行礼应是,面上不显一分,依然客气地和众人说话逗乐,心里却乱得翻江倒海。 前一世,斐姬的这一胎可是由王妃亲自照顾的,最终也不过落得个小产的境地。那么这一世由自己看顾,这孩子能否保得住?
第20页 阿九不由得看向王箬芝,她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连身旁的赵姬跟她说话,都显得懒懒的。转而又抬眼瞧着斐姬,两人的目光相遇,抿唇轻笑了一下,又暗自撇开。 众人说了一会儿话,见老夫人有些乏了,就都行礼出来了。 阿九走在前面,斐姬跟在她身后,只隔了半步的距离,两人都没开口说话。 一路上是凋零的落叶,偶尔遇到洒扫的丫鬟,见到二人都恭谨地弯身行礼。 阿九的心有些乱,老夫人把斐姬託付给她,要是肚子里的孩子有了个三长两短,她也绝不好过。 王府所有女人的眼睛,估计现在都盯着斐姬的肚子。依她的记忆,前世斐姬肚子的孩子平白无故没了,老夫人下令严查,最后也不了了之。王府里的女人,手段多了去了,她不可能挡住所有的暗算。 「阿九姐姐。」身后传来斐姬低低的唿唤声。 阿九停下脚步,收敛起脸上的忧色,转而扬着一张明媚的笑脸转身。 「妹妹,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她静静地等着斐姬和她并肩,才再次迈开脚步。 斐姬摇了摇头,抬眼看了看阿九的脸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妹妹,有什么话尽管说,你现在可是有身孕的人,不可藏着心事。」阿九状似不经意地说道。这位妹妹上次冲进芙蓉院,坏了赵子卿的好事儿,估计此刻心里正忐忑不安。 「姐姐,我想保住胎儿做母亲。」斐姬小心翼翼地往四周看了看,上前一步,竟是拉住了阿九的衣袖,脸上带着一丝恳求。 阿九一怔,侧过头就瞧见了斐姬整个眼眶都红了,斐姬咬住下唇,似乎有人给了她莫大的委屈。 「好妹妹,孩子在你肚子里,你当然要做母亲了。」阿九连忙拍了拍她的手背,轻轻安抚道。 瞧着斐姬的这副神色,阿九倒是心头一软。活了两世,她都未做过母亲。但是这并不代表她不明白斐姬的心思,她暗暗下定决心,只要在能力范围内,她就护着斐姬,不但为了那个未出世的孩子,也更是为了她自己。 「可是王妃姐姐她——」斐姬看了一眼四周,确定无人之后,才开口却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王箬芝婉拒照顾她,就多了一分危险。她害怕王箬芝会对孩子出手。 「花聆,待会儿禀告老夫人和王妃一声,就说斐姬妹妹搬到芙蓉院住。」阿九对着她摇了摇头,示意斐姬不要再多话,又侧身吩咐了花聆一句。 「走吧,外面怪冷的。」阿九拉着斐姬的手,迈步走向芙蓉院。 掌心贴着掌心,阿九的手微凉,倒是斐姬手心的温暖不断传了过来。 脚下的落叶不时发出「吱吱」声,冷风吹来,阿九拢了拢披风。嘴角不由得泛起一丝冷笑,即使王箬芝将照顾这事儿应承下去,该小产的还是保不住。 斐姬跟着阿九,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芙蓉院,缩在披风下的小脸被风吹得通红。先前去清祥阁时脸上的喜庆气氛早已消失殆尽,只剩下深深的惶恐。众姬妾所艷羡的芙蓉院,没想到她会以这种形式入住。 第12章 阳奉阴违 花聆回来的时候,身边还跟着一个婆子,显然是王妃派来的。 「主子,这是王妃身边的李婆子。」花聆撩着帘子走了进来,对着阿九使了个眼色。 「老身参见恆姬,参见斐姬。」那李婆子站定之后,恭敬地低头行礼。 阿九和斐姬正坐在厅里吃茶,阿九不着痕迹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李婆子。李婆子身上的衣服十分朴素,但却洗得干净,看起来十分利落爽快,一双深谙世道的眼睛显得炯炯有神。 「不必多礼,起吧。」阿九对着花聆使了个眼色,花聆走过去将李婆子扶了起来。 「不知王妃姐姐有何吩咐?」阿九手里捧着茶盏,正低头吹着水面上漂浮的茶叶。 「老身是王妃从王家带过来的,女人有了身子最是娇贵的,老身对这方面有经验。」李婆子对着阿九弯了弯腰,脸上带着十足讨好的笑容。 李婆子抬眼间也打量了一下前面的两位主子,恆姬认真地低头品茶,倒是不以为意的模样。斐姬有些拘谨,想来是不习惯。 阿九抬了抬眼角,王家还真是未雨绸缪,连这些都事先替王箬芝预备好了。 「那就有劳了。」阿九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对面的斐姬,斐姬也正朝她看,脸上多出一丝不解。 「花聆,东厢房可收拾好了?」阿九转头,淡淡地问了一句。 「回主子的话,斐姬的东西已经都搬过来了,几个丫头正在那里安置。」花聆不紧不慢地回答。 阿九点了点头,抬头又瞥了一眼李婆子,李婆子被晾在一边,也不觉得尴尬,反而谨守本分地站在一边。想来王箬芝虽未有身子,但是这李婆子还是被重用了。 「嗯,那就把李婆子的东西也安置在东厢吧,也方便照顾斐姬妹妹。」阿九将手中的茶盏搁置一边,轻轻地吩咐了一声。 花聆点头称是,却不想那李婆子竟没动。 「恆姬,王妃说了,斐姬主子本是交给您照顾,没有什么不放心的,老身也只是从旁协助。斐姬主子饮食起居还是得有贴身人照顾着,老身就不往前凑了。」李婆子朝前走了两步,言语恳切,脸上的笑容不减。
第21页 对面的斐姬脸色立马变得难看,看着李婆子张了张口,最终扭过脸去,显然是不高兴了。 花聆的脸色也不好看,尴尬地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阿九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淡笑。「王妃姐姐费心了。」 王箬芝派来的人,还真是难缠。 「那就委屈李婆子去后院安置了。」阿九挥了挥衣袖,示意花聆带她离开,不想再多纠缠。 「姐姐,王妃那是什么意思?说派人来照顾我,哪有不近身的道理?」斐姬见阿九不言语,憋了半天最终还是咬着牙问出了口。 阿九靠在椅背上假寐,听到斐姬的抱怨,嘴角滑过一丝笑意。睁开眼眸专注地盯着她看。 斐姬已经换过了一身衣裳,繁复的百褶裙早已脱掉了,换成了宽松的家常罗裙。头上的步摇金钗也全部卸除了,只余一支玉簪将长发挽起。 阿九轻轻勾起唇角,一向将容貌打扮放在首位的斐姬,竟是素面朝天,可见其谨慎程度。 「女人怀孕主要还靠自己,不管她李婆子王婆子,你只管把胎养好了。」阿九不愿斐姬心里膈应,也不多提,只轻声安慰她。 「也是,我只想好好把孩子生下来。」斐姬不由自主地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腹,转而温柔地笑开了。 两人对面而坐,继续悠悠地品茶。阿九又细细地叮嘱了她一番,芙蓉院虽是自己的地盘,现在情况特殊,难免要谨慎些。 东厢房收拾好之后,阿九就打发斐姬过去休息。 斐姬刚离开,花聆就撩着帘子走了进来,脸上的神色有些阴沉。 「主子,要不要找个人盯着李婆子?」花聆走到她跟前,特地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不合年纪的谨慎。 她今天亲眼瞧着李婆子安置的,东西倒是带的一应俱全。后院里都是住着一些洒扫的婆子,丫鬟跟随着阿九住在前院,方便伺候。李婆子倒是一点都不嫌弃那地方,趁着收拾的空隙已经和同屋的婆子打了个火热。 阿九轻轻地摇了摇头,转而有些好笑地看着她。 「花聆,你现在可有点疑神疑鬼。小小年纪,这般多的心思,将来谁能制得住你。」阿九淡淡地调侃了她两句。 自从上次被王箬芝弄成奸细那事儿之后,花聆的性子就收了不少。除了在阿九面前,否则一律寡言少语。无论去哪里,都要事先跟阿九说一声,只要出了芙蓉院,几乎就是寸步不离。 「主子,人家这是担心你!王妃忽然派了人来,肯定是冲着斐姬主子的,你怎么就一点都不怕?」花聆跺了跺脚,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李婆子来了,是没安好心,怎么她家主子就是这么淡然处之。 阿九半是嘲讽的勾起嘴角,要是怕就有用的话,那她时阿九前世也不用死得那么惨了。 「这李婆子你想要,王妃还不一定想给呢!」她微微摇了摇头,抓起小桌上的茶壶,替自己倒了一杯茶。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有人逼着王妃往这里送人?」花聆有些不解地问道。 王爷不在,王府里就王妃最大,还能有什么人逼迫她? 「您是说,老夫人?」花聆有些惊讶地开口问道。 阿九眨了眨眼睛,冲着花聆抿唇轻笑。 「佛曰:不可说。」她将食指放在红唇上,花聆立马噤声。 「王妃既把这事儿推给我,就证明不想和斐姬沾上边儿,又怎么可能巴巴地送人过来。即使送过来了,也这么不情不愿。李婆子住在后院,就是根本不碰斐姬的东西,要是以后出个什么差错,她们主僕也能撇的一干二净。」阿九粗略地将事情理了一遍。 王箬芝现在送李婆子过来,不如当初就把斐姬揽过去,何必如此大费周章?还不是有人怕王妃做出什么队斐姬不利的事情。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次两者相较,王箬芝可没占下风。 「如此,奴婢便放心多了。」花聆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显然这小丫头是紧张到不行。 阿九苦笑了一下,这才刚开始而已。女人十月怀胎,这才几日。后面多得是冷箭暗招要提防。 「奴才没事儿,不代表主子就会收手。这几个月要多加小心,叮嘱外面的那些丫鬟婆子,没事儿不许出芙蓉院,更不许随便就往东厢跑。各司其职,做好本分。」阿九皱着眉头,事无巨细,一一叮嘱花聆。 一个李婆子,中间就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后面的可就更得警醒着才行。 「是。」花聆连忙点头,从阿九脸上的神色,她就知道这次事情的重要性,斐姬是不能出差错的。 「另外,李婆子这事儿也只是我猜测的,若能打探到很好,若不能就罢。还有得空去找一回王嬷嬷,透露一下,免得老夫人误以为我阿九苛待了王妃的家奴。」阿九有些不放心地叮嘱,眉头紧锁。 王箬芝这招阳奉阴违实在是用得好,如若不解释清楚,老夫人很可能对阿九产生膈应。 「是。」花聆再次福了福身,见阿九不再有吩咐,就悄悄退了出去。 斐姬刚搬过来,东厢还有很多事情等她去盯着,不可出现任何差错。 阿九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仰起头靠在椅背上,从一大早起来就忙个不停,现在总算是消停一会儿了。 王妃躲在一边看热闹,老夫人迫不及待地搅浑这趟水。光这一天的事儿,就够她理的了。以后指不定还有多少,好梦估计是没有了。
第22页 *** 舒兴阁内,王箬芝疲惫地翻看着帐簿,脸上的神色晦暗不明。一想起今早上斐姬有喜时,老夫人的惊喜,她的嗓子就像被堵住了一般,透不过气来。 「王妃,李婆子已经照您的吩咐,搬进了芙蓉院的后院。」一个丫鬟小心翼翼地禀报。 王箬芝的眉头皱得更紧,想起最后老夫人将她留下。好言好语地劝哄她一番,然后就开口要人过去。 当时她本想拒绝,但是在老夫人那道复杂的目光下,她硬是开不了口。也只有出此下策,派人过去却不近斐姬的身。 「吩咐刘管事儿,将老夫人配给的茶叶换成上等的雨前龙井,单独开单子出来。」王箬芝捏了捏眉头,有些无力地吩咐道。 老夫人三番四次端出了上好的茶叶来,还真是往她王妃的脸上打。 第13章 赏赐麒麟 自那日李婆子来了之后,倒是日日来阿九这里报导,叮嘱有孕人的忌讳之处。偶尔和斐姬碰上面,李婆子也就立马行礼,推脱走人绝不多留。 「姐姐,你瞧瞧她着急的那副模样。明白事理的道她李婆子胆小怕事,不明白的还以为妹妹我多讨人嫌呢!」斐姬搀着一个丫鬟的手走了进来,红唇不满地撅着。 刚才花聆来报斐姬要过来,那李婆子正在说吃食的问题,连忙找个藉口离开,恰好和斐姬撞个对脸儿。 「你理她作甚?一个下人而已。」时阿九放下手中的丝线,连忙起身亲自扶她坐下。 阿九的身上只穿了件罩衫,髮髻也松松垮垮地挽着。 「怎么不多睡会儿,来得这样早。难不成也跟那李婆子学,怕撞见人?」阿九笑了笑,带了几分调侃的意味,抬眼看了看外面灰濛濛的天色,显然还未大亮。 斐姬已经着装整齐了,虽不像平日里的家常便服,却也不再是繁复厚重的装饰。简单长裙曳地,腰间只系了一块白玉,倒是得体又不嫌重。 「姐姐今日不去请安吗?」斐姬看着阿九略显随意的装扮,轻声问出口。 阿九抿了抿红唇,亲自替她到了一杯热茶。 「待会儿整理也来得及,不是免了你的晨昏定省吗?怎么还装扮得这么齐整?」阿九手里握着茶盏的杯壁,感受着滚烫的温度由指尖沁入心底。 斐姬的披风都在丫鬟的手中,显然是准备去请安了。 「今日是十五,趁着现在身子不嫌重,妹妹也是想去尽尽孝道,大夫也常说该到处走走。」斐姬轻抿了一口热茶,低着头声音有些小。 阿九会意,这一个月来,王妃倒是吩咐了许多,燕窝灵芝管足了送过来。老夫人那里还没动静,斐姬是怕老夫人把她给忘了。 「妹妹说得也是,只是外面霜寒露重,妹妹也要小心。」阿九只好叮嘱一句,就吩咐花聆伺候她梳洗。 由于斐姬来得早,也是没用饭。阿九就拉着她一道用了一小碗米粥垫底。 带了斐姬在身边,一路上阿九也不敢快行。四周的景物早已萧条了许多,秋风凛冽,阿九不由得拢了拢披风。等到二人到的时候,清祥阁里早已是一片娇笑连连。 有丫头进去禀报,王嬷嬷亲自出来迎人。 「天寒地冻的,两位主子快快进来。」王嬷嬷快步走过来,小心翼翼地扶着斐姬的手。 阿九先一步走了进来,立马一股热气扑面而来,让她不由得拢了拢髮髻。 「老夫人,阿九和妹妹来迟了,您可莫罚。」她恭谨地行完礼之后,脸上带着一丝俏皮的笑容,大大方方地走到宁侧妃身边的空位坐了下来。 身边的姬妾一听斐姬也来了,连忙朝旁边挪出一个位子来。这几日斐姬没来请安,自然是不留位置的。 斐姬走进来的时候,恭恭敬敬地俯身要行礼,王嬷嬷眼疾手快地扶她起身。 「大冷的天,又带着身子,何苦给我行礼,快来坐下喝口茶暖暖身。」老夫人一见到斐姬,立马变得喜笑颜开。 王箬芝暗自咬了咬牙,眼睛就不由自主地朝斐姬的小腹扫过去,脸上却是半分不显。依然挂着温和的笑容,甚至还亲自倒了一杯茶递给斐姬。 「今个儿十五,再怎么样也得来瞧瞧老夫人,不然妾身心里不舒坦。」斐姬连忙接过茶盏,对着王妃点头致谢,却只端着捂手,并没有喝。 「哎哟,瞧瞧这小脸儿红的,看样子阿九照料得不错。」老夫人自然十分受用,看了一眼斐姬,难得开口夸奖。 刚进来这暖和的屋子里,斐姬的脸被晕得红红的,煞是好看。 「妾身能有多大能耐,老夫人一回来,府上就是喜事连连,还是老夫人庇护得好。」阿九抿了一口热茶,轻笑出声。 四周的姬妾连忙开口应是,纷纷说是沾了老夫人的福气。 老夫人脸上的笑意越发浓烈,明亮的目光投射到斐姬的身上,又辗转到阿九,似乎越发的开怀。 「嬷嬷,去把那白脂玉麒麟拿过来。」她侧身轻轻吩咐了一句,王嬷嬷就领命进了里屋。 众人一听,皆知是有赏,谈笑声纷纷顿了一下,转而又恢復正常。 「今个儿你不来,我也是要派人送过去的。这白脂玉还是当时先帝赐给王爷的,前几日弄出的模子,冬暖夏凉,贴身之物最是舒爽,你且带着。」老夫人取过盒子里的玉麒麟,竟是起身走到斐姬身边,亲自替她戴上。
第23页 「如此贵重之物,妾身承受不起。」斐姬连忙推辞,脸上的红晕更甚。 众人的眼眸直直地盯着老夫人手里的玉麒麟,上好的白脂玉,雕刻成小巧的麒麟模样,栩栩如生。 而一旁的宁侧妃和赵姬的脸上都闪过一丝惊诧,曾经王妃拿出来的鸳鸯戏水玉模子,也是白脂玉制得。在王府本是独一无二的,现在斐姬也得了一块,到不觉得稀罕了。 王箬芝脸上的笑意僵住了,她连忙低下头装作喝茶,手却在微微的颤抖,长长的指甲嵌进掌心,脸上青白交错。 这老夫人究竟是什么意思?无论如何都看不了她王箬芝的好? 「有了身子的人最是娇贵,你且好好养着,等给我生了个小胖孙子,这麒麟自然是传给他的。」老夫人不容斐姬推脱,直接将玉麒麟替她戴好。 阿九的嘴角也划过一丝笑意,老夫人这是盼孙子心切,什么宝贝都捨得拿出来了。 最终斐姬行礼收下了,虽与身边的姬妾说笑,手却时不时地摸上脖间的玉麒麟,显然是很欢喜的。 「这白脂玉乃是御赐之物,王妃一向主张勤俭节约,我这老婆子不会做了讨人嫌的事儿吧?」老夫人瞧见斐姬的欢喜,面上也露出几分喜色。话锋一转,却是脸色沉静地看向一边的王箬芝。 「箬芝不敢,母亲也是为了斐姬肚子的孩子着想。若孩子平安出生,我也是他的嫡母,岂有不欢喜的道理?」王箬芝连忙出声解释,脸上带着得体的笑意,看向斐姬的目光也是充满了喜气。 老夫人听到她的解释,面上也是一缓,满意地点了点头。 「其他人也不用羡慕斐姬,日后若是谁怀上个一男半女,我自不会亏待她!」老夫人扫视了一圈,沉声说道。 众姬妾连连点头称是,也都收回了艷羡的目光。 临走的时候,老夫人又当着众人的面,让王嬷嬷拿了两盒上好的雨前龙井给阿九带回去,说是阿九照料得辛苦,犒劳一番。 回了芙蓉院中,斐姬仍然沉浸在得到玉麒麟的欣喜之中,也不跟阿九来前院直接回了东厢。 倒是花聆一进内屋,就连连顺气,小脸也是绷得紧紧的。 「你和王嬷嬷提了李婆子的事情?」阿九斜倚在椅背上,轻轻地问了一句。 「昨个儿刚说的,奴婢只顺嘴提了两句。」花聆点了点头。 「难怪,王妃胆敢阳奉阴违,老夫人就给她没脸。」阿九嗤笑了一声,拿过一旁的丝线接着理,心情却是渐渐转好。 *** 「王妃,入夏姐姐说那玉模子在您的梳妆盒里。」立秋小步走过来,悄悄抬头看了一眼王妃。 王箬芝坐在椅子上,双手捧着胸口,只要一想起那玉麒麟,她的心口就隐隐作痛。 老夫人这哪是送礼给未来孙子,分明是要她的命啊。 听到立秋的这句话,她「腾」的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冲到了里屋取出玉模子,想都不想直接朝地上摔。 到了暮秋,里屋的地上都铺了厚厚的毛毯,那鸳鸯戏水的玉模子在毯子上转了两圈,又稳稳地停了下来,完好无损。 王箬芝只觉得胸口堵得慌,一口气提不上来,眼前竟有些发黑。勉强扶住一旁的椅子站稳,脸上却是浮起一丝冷笑。 「好个孝顺的斐姬,好个姐妹情深的时阿九,好啊!」她连说了几个好字,声音越发的阴冷,音调也逐渐加高,似乎要将人生吞活剥了一般。 立秋站在门外不敢进去,听到王箬芝的声音,生生地打了个颤。 外面秋风渐凉,即使是王府,也多了几分萧条的寒意。 第14章 斐家探亲 老夫人既送玉麒麟又塞茶的,众位姐妹的礼品也是纷至沓来。阿九吩咐花聆仔细检查了一遍,也就送回斐姬原来住的院子里。 斐姬这胎显然怀得比较平稳,没有什么激烈的孕吐现象,脸色也是少有的红润好看。 「姐姐,这悠闲日子过得舒坦了,我都想赖在这里不走了。」斐姬正坐在院子里,旁边的小桌上放了一盘酸梅子,斐姬时不时地捏上一两颗放进嘴里。 阿九手里正打着络子,颜色繁复的丝线一根根缠绕,在她的手中,却是井井有条。听到斐姬这话,她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什么稀罕的地方,你要是顺利生下这孩子,王爷还不给你住更好的院子?」 两人正在打趣的时候,斐姬的贴身丫鬟秀儿走了进来,显然是外院有事儿。 「主子,家里的夫人带着二小姐上门来了,先去了老夫人那里请安,又到王妃那里问候过了,这会儿子估计也快到了。」秀儿恭谨地行了一礼。 阿九和斐姬同时一愣,这王府里一向规矩甚严。如果不是逢年过节来拜访,除了王妃和侧妃能够见上家人,还没听说有哪个姬妾的家人能够登门拜访的。 「娘亲和妹妹怎么坏了规矩?要是让旁人知道了,又要乱嚼舌根子。」斐姬嘴上虽这么说,却已经连忙起身,竟是要往外面赶,似乎急于去见人。 「好妹妹,回来,知道旁人会看着,还不好好装扮一下自己。」阿九连忙喝止住她,上前去把她搀了回来。 斐姬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嘴角划过一丝苦笑,的确是急昏头了。现在她只着了松松垮垮的罩衫,哪里是出去见人的装束。
第24页 「主子莫急,前院传来信儿,是王妃通知夫人来的。」秀儿也连忙扶住斐姬,扶着她回了东厢细细打扮收拾去了。 *** 雕樑画栋,亭台楼阁,在同一个地方驻足,只是一个转身而已,眼前的风景就全部都变得不一样了。 「娇儿。」前方传来斐夫人的唿唤。 斐娇连忙低下头,快行了几步走到斐夫人的身边。 「这里是王府,可不比家里,谨言慎行。别离开母亲的身边,千万别给你姐姐添乱。」斐夫人看着幼女有些落在后方,连忙轻声叮嘱。 斐娇乖顺地点头,低着头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瞥向四周的景物。大理石铺就的地面让人不忍踩踏,偶尔路过的院子也只是匆匆一瞥,半开的大门里隐隐透出一丝奢华。 汉白玉制成的桥身,桥面上隐隐可见麒麟的雕纹,碧撤的泉水从桥底流过,像一条碧绿的带子,摇摇的不知伸向何方。 脑海里浮现出刚才门口的石狮子,张牙舞爪,怒目相视。她和斐夫人是饶了侧门进来的,见过老夫人之后,更加领教到王府的森严和奢华。 「马上就到了芙蓉院,斐姬本来住在暖香馆,有了身子之后,我们恆姬主子就把她接到了芙蓉院看顾着。」玉叶在前头带路,轻声地向身后的斐夫人解释。 「多谢姑娘引路。」斐夫人声音里带着笑,连忙上前几步,从袖子里掏出一些碎银子,就往玉叶的手里一塞。 玉叶也没看,只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银子,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笑意,就往袖子里一塞。 「其实斐夫人和小姐大可放心,我们主子是极其好相与的。斐姬一听说家里来人了,就赶紧回去准备了,因此我们主子才让奴婢来接您。」玉叶脸上的笑意更甚,带着她们转了一个弯。 斐夫人一听,提起的心稍稍放下了。不是斐姬从家里带出来的丫头,她的确是有些慌张,所以才来探探口风。 斐娇没敢搭腔,等到脚步略顿的时候,她才微微抬头看了一眼。 匾额上书了三个字——「芙蓉院」,大气恢弘,一看是出自名家之手,笔锋犀利。 「这字儿还是王爷亲自题的。」玉叶瞧见斐娇的目光,笑着轻声作答。 全王府除了王妃的舒兴阁,也就这芙蓉院得了王爷亲笔题字,整个院子里的人都以此为荣。 斐夫人一怔,再次抬起头仔细瞧了瞧匾额上的题字。烫金的大字在阳光下显得异常耀眼,可见这位恆姬的得宠程度,琴儿让这位斐姬看护,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踏脚进来的时候,斐娇不由怔了怔。整座院子里倒像是一座精巧的宫殿一般。 阳光投射到宽敞的院子里,金色的光辉照到瓦砾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让人觉得耀眼的绚丽。青色的帘幕横亘在门前的柱子之间,清风拂过,隐隐绰绰可以瞧见里面的小桌旁,坐着一位佳人。 「主子,斐夫人和小姐到了。」玉叶带着她们候在门外,轻声向厅内的人禀报。 「快请进。」阿九放下手中的络子,亲自迎了出来。 「斐夫人一路舟车劳顿,还要让您等候,是阿九的罪过。玉叶这丫头不懂事儿,您别放在心上。」阿九搀过斐夫人的另一只手,面上的笑意带着一丝亲热。 「不敢不敢,恆姬切莫这样说。琴儿,斐姬还要麻烦恆姬多多上心一些。」斐夫人刚刚见过老夫人,还处于些许紧张的氛围里。 勐地一瞧阿九如此亲切,倒是唤出了斐姬的闺名,又立马改口。 「哪里,这是阿九应做的。姐妹们住在一处,都要相互扶持一把的。」阿九笑着摇了摇头,扶着斐夫人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这是二姑娘吧?」阿九迴转身就看到一位半低着头的小丫头,头上梳着双丫髻,显然还未到豆蔻。里面着了月锦白的底衫,外罩一件粉红的对襟,低着头有些怯怯的模样。 「是啊,娇儿,还不叫人?」斐夫人连忙出言提醒。 「见过恆姬。」斐娇这才抬起头,只瞧了一眼阿九,又立马乖巧地低下了头。 斐娇心里微微一惊,斐姬传信回家,偶尔会提起这位恆姬。果然娇嫩美艷,一时让人移不开眼。 阿九已经换下了常服,穿上了淡紫轻丝鸳鸯锦月牙裙,青色百蝶戏花罗裙,头上梳着盘桓髻,头上斜插了一支金步摇并一只玉簪,既不俗气又不失体面。 「家里宠坏了,还望恆姬见谅。」斐夫人脸上带着一丝自谦的笑意。 「姑娘好模样,今个儿十几了?」阿九毫不在意地摇了摇头,也打量了一下斐娇,面上露出和善的笑意。 斐娇果然人如其名,比斐姬多了一分娇媚。 斐姬的父亲是五品文官,教出的女儿也是斯斯文文的。想来斐姬本该是去做一家之母的,只不过阴差阳错倒是成了王府的姬妾。 「多谢恆姬夸奖,十四了。」斐娇再次俯身行了一礼。 「头一回见面,我也没什么好给的,这只金步摇若是不嫌弃,姑娘就收下吧。」阿九从头上取下金步摇,塞到了斐娇的手中。 「想必斐姬妹妹都等急了,让玉叶送你们去东厢吧!」阿九不容斐夫人推辞,直接吩咐玉叶过来。 刚出了前厅,斐娇明显感到斐夫人松了一口气。她抬眼瞧了瞧娘亲晦暗不明的面色,紧了紧手心里的金步摇。
第25页 芙蓉院虽不算太大,但是沿路走来的奢华和富丽堂皇,可见恆姬的得宠程度。斐娇虽没去过斐姬曾经住的香暖馆,但是她隐隐觉得定是没有这芙蓉院来得金贵。 「娘亲,妹妹。」刚进了东厢,就瞧见斐姬站在门外等她们,话还没出口,眼眶已经红了。 三人进了里屋,斐姬挥退了身边伺候的人,一下子冲进了斐夫人的怀里,先是低低哭了一回。 「好孩子,恆姬待你可好?你可受了委屈?」斐夫人也是很久没见过斐姬,难免心急问她现状。 「阿九姐姐待我不错,只是我这心里始终放不下,昨个儿还梦魇了,总也不踏实。」斐姬拉着斐夫人和斐娇坐到了床上,脸上露出略微恐惧的神色。 「琴儿,无论怎样你定要保重身子。要不是你爹执意要你嫁进王府,凭家世你若嫁给门当户对的,日子也可以安稳些。」斐夫人一提起这事儿,就暗暗咬了牙。 好好的嫡女,斐老爷一心只想她嫁进侯府,当初挑了这赵王府,更是千算万算,即使是个下贱的姬妾,她也被送了进来。 「娘,说这些也无用,姐姐即已经嫁了进来,就得想法子保住胎儿。」斐娇知斐夫人想起那事儿,心里又膈应着,连忙出言提醒。 「娇儿,快让姐姐瞧瞧,马上都快豆蔻了,越发的漂亮了。」斐姬连忙牵起斐娇的手,眼里再次闪现出泪光。 「姐姐,你瘦了。」斐娇反握住斐姬的手,一双美目也是泛了红。 第15章 双面刺绣 斐娇眼睛四处打量了一下斐姬的屋子,想来东厢是客房,却也是极其富丽的,吃穿用度,根本不是家里所能比的。 「姐姐,王府不比家里,你自己要小心。」斐娇看着眼前哭成泪人的斐姬,心里一阵难受,声音有些娇嫩。 斐姬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轻轻地点头。有些欣慰地看着眼前的妹妹。 斐娇不仅相貌生得好,自小也是极其懂事的。 「我与娘亲还有妹妹,好容易才聚一回,本来是该留饭的。但是你们也知道,阿九姐姐自是无所谓,王妃姐姐却不是好相与的,我也不敢再坏规矩,只能委屈娘亲和妹妹了。」斐姬说到了最后,声音再次变得哽咽。 斐夫人瞧见爱女这般模样,早已有如断了肝肠般,边哭边轻声安抚。 「娘亲和姐姐快别哭了,若让外人听见了,指不定又要说出些什么。姐姐的身子也不该哭了劳累着,免得动了胎气。」斐娇忙出声劝道,自己却不由自主地拿着锦帕擦眼泪。 *** 「主子,刚刚秀儿急急忙忙地跑出去,奴婢拦住她,只说是去舒兴阁。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儿吧?」花聆撩着帘子走了进来,声音里带着一丝担忧。 阿九放下手中的书,抿着薄唇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东厢的方向,轻笑着摇了摇头。 「斐姬妹妹是个有主意的,我只负责看护她的肚子,其它的莫要多管。」阿九习惯性地拢了拢髮髻,却发现少了一只步摇,倒是有些松散了。 她盯着桌上看到一半的兵书,微微出神。这还是上次让花聆取的《排兵布阵》,看了这样久,还是一知半解。 看样子她天生不是读书的料,阿九勾起唇角露出一个自嘲的淡笑。 不到两个时辰,斐夫人和斐娇搀扶着斐姬便过来了,见到阿九自是一阵客套。 「这才什么时辰,斐夫人和二姑娘好容易来一趟,怎么不多留一会儿?」阿九轻声问道,母女久别见面,这么短的时间就离开,还真是难为她们了。 「王妃能让我们进来瞧瞧斐姬,已是坏了规矩,见上一面实属难得,我们也不好再叨扰。」斐夫人脸上带着一丝柔和的笑意。 阿九微微点点头,从斐夫人的为人处世,就可以瞧出斐姬和斐娇的身上,都言传了她的风范,知道适可而止见好就收。 「恆姬,前不久我们老爷去江南寻了这双面绣,听说一年才出这一块绣帕,你若不嫌弃,那便收下,莫要推辞。」斐夫人见四周站得都是贴身侍候的婢女,就连忙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块帕子,塞到了阿九的手中。 阿九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诧,江南的双面绣,千金难买。 「这可使不得,既是斐大人亲自寻的,自然该赠送给斐姬妹妹,我怎么好收下?」阿九脸上带笑,连忙推辞。 越贵重的礼,需要的回礼也越大。 「斐姬进来王府时日不长,多亏了恆姬提点照顾。恆姬若是不拿着,我这个当娘的心底也过意不去。」斐夫人哪容她推辞,硬是将那刺绣塞到了阿九的手中。 「劳烦斐夫人破费了。」阿九微微俯身,心里在琢磨该回什么礼。 「那我就不多留了。」斐夫人见阿九收下了,脸上多了几分喜色。 最后又不放心地叮嘱了斐姬两句,才搀着斐娇的手转身离开。 阿九一直将她们送到芙蓉院的门口,才和斐姬一起回来。 「家里来人了,妹妹面上应该高高兴兴的,莫要哭坏了眼睛让旁人看见,胡说些什么。」阿九见斐姬的两只眼睛又红又肿,连忙掏出手帕替她擦了擦。 斐姬连忙点点头,四下里整了整罗裙,便与阿九告别,搀着秀儿的手回了东厢。 斐姬刚见过家里人,本想让她心情舒畅的。不想她倒是越发的想家了,面上也是蔫蔫的。阿九连忙让她在东厢待着,免得出了什么差错。
第26页 这几日倒是风平浪静的,花聆每日都要过来汇报东厢的情况。 阿九坐在院子中央,手里拿着那块江南双面绣微微出神。暮秋的日光总是那样温暖,投射到刺绣上,发出幽幽的光。 「主子,好漂亮的刺绣,这双面绣果然名不虚传。」花聆随侍在一边,探头瞧了一眼刺绣,难免要夸上一番。 绣帕上两面皆是一只金色的小猫,趴在雪地上,着实可爱。 这绣帕是江南几位顶级绣娘联手制成的,绣娘们将一根头髮粗的绣花线分成二分之一、四分之一,甚至是十二分之一的细绣线,并将千万个线头、线结藏得无影无踪。 无论是从正面或反面都可以看到小猫调皮活泼的神态,特别是那一对猫眼,秀娘们需用二十多种眼色的丝线,才将猫眼绣得炯炯有神,栩栩如生。 这块绣帕可以说是双面绣的巅峰之作,也是暗含了绣娘们无数的心血。 而此刻的阿九,只觉得手上的绣帕如此烫手。 前一世,她就是为了这绣帕与斐姬翻脸,当时斐家人并没有进府上来探访,却送来了这块绣帕给斐姬做个念想。 斐姬立马拿出来给众姐妹观赏,不想几个月之后斐姬滑胎。赵子卿回来之后,阿九就随口提起这绣帕,第二日赵子卿便派人将这绣帕送给了阿九,为此才有斐姬和她撕破脸皮,彻底决裂。 「绣帕本就是极好的。」阿九回过神,淡淡地回了一句。 她的嘴角划过一丝苦笑,兜兜转转,这一世绣帕依然是落入了她的手中。 「花聆妹妹在吗?」立秋站在门外,朝院子里看了一眼。 「立秋姐姐,快进来!」花聆一瞧是立秋,连忙走到门口将她搀了进来。 自从入夏被打伤了,王妃就把立秋调到身边服侍,如若不是什么要紧事儿,估计王妃也不会派她过来。 阿九不慌不忙地将刺绣塞到了袖子里,这才正襟危坐。 「奴婢参见恆姬,奴婢不知恆姬也在,刚才有些鲁莽了,还望恆姬责罚。」立秋勐地瞧见恆姬也在,连忙屈身行礼。 「快起吧,可是王妃姐姐有事儿?」阿九瞥了她一眼,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这丫头比入夏还懂礼数,王妃身边的人都是一等一的。 「明个儿就是萧家小世子抓周的日子,王妃请恆姬过去商量些府上的事情。」立秋轻声说道。 阿九微微一愣,这悠哉的生活过久了,连日子都记不清了。一晃都过去两个月了,她微微一笑,连忙起身。 「瞧我这记性,我换套衣裳就过去。」阿九挥了挥衣袖,对着花聆使了个眼色,就走进屋里。 花聆亲自将入秋送到门口,才匆匆折回来替阿九更衣。 阿九来到舒兴阁的时候,并没有听到往日的娇笑声,相反还很安静,她抿了抿薄唇,撩起帘子就走了进去。 「阿九这几日都在院子里混吃混喝,没来拜访姐姐,姐姐不会怪罪吧?」阿九先恭敬地行了一礼,脸上露出一个喜气的笑容。 「瞧阿九这张嘴,你那院子里可多了个宝贝,自然抽不开身,我哪儿能怪罪你。」王箬芝连忙拉着她入座,笑意盈盈。 宁侧妃也坐在一旁,对着阿九点了点头,示意她不用行礼。 整个前厅除了丫鬟,就只有她们三个,连赵姬都没被唤来。 「也不用我多费口舌,想必两位妹妹都知道,明个儿就是萧世子抓周的日子。府上事情一日也不可耽搁,其他妹妹都是新来的,我自不敢丢给她们,也就只能让你们二位抽个空,帮我管上一日。」王箬芝端起一旁的茶盏,轻抿了一口热茶,脸上带着笑意扫过她二人的脸。 阿九和宁侧妃下意识地对望了一眼,心底皆闪过一丝惊诧。 王妃明日要和老夫人去参宴,但是照着往日的规矩,只需让那些管事儿的婆子多看上两眼,也就出不了差错,怎么今日独独要她们俩来插手。 二人脸上皆露出一丝笑意,却都不敢随口应承下来。 「本来也不想为难二位妹妹,只是这几日府上事情有点多。阿九也不用管其他的事情,只是叮嘱厨房好好看顾斐姬的膳食。宁儿就要多费些心思,听听管事儿婆子的回话,临走之前我都料理好了,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儿。」王箬芝心知她们犹疑,连忙出口解释,脸上也露出一丝陈恳的神情。 一时倒是让阿九和宁侧妃无法开口拒绝,阿九本来就是要看顾着斐姬,王妃恐怕只是担心她不在,那些下人怠慢了。 而王府每日的运作几乎都形成了定律,一般出不了差错,宁侧妃也只是听听,让那些管事婆子知道有主子压着,也不敢偷懒。 「王妃,王嬷嬷来了。」两人正准备答应,院子里却传来立秋的声音。 第16章 传话参宴 三人俱是一怔,不知道此刻王嬷嬷过来是有什么事情。 「快请进来。」王箬芝连忙起身,亲自迎王嬷嬷进来。阿九和宁侧妃也站了起来,对着王嬷嬷微微点头示意。 「嬷嬷快请坐,什么要紧的事儿,吩咐一声小丫头就是了,怎敢劳烦嬷嬷亲自跑一趟?」王箬芝的脸上带着一丝柔和的笑意,手臂一伸,示意王嬷嬷入座。 「王妃快坐,明个儿萧世子抓周,我还得赶回去收拾,说完了就走。」王嬷嬷连忙将王妃送到座位前,连连摇头,就恭谨地站在厅内。
第27页 「母亲有什么吩咐?院子里的事儿有两位妹妹看顾着,不会出差错的。」王箬芝端起了小桌上的茶盏,轻抿了一口。 热气氤氲的茶香飘满了整个大厅,让人一时心神一震。 「老夫人常说王妃是个周全人儿,这些她自然是放心的。」王嬷嬷的脸上多了几分笑意,话语里也夹杂着奉承。 王箬芝的脸上明显笑意更甚,能得到老夫人如此的夸奖,的确实属难得。 「刚刚恆姬派人送去的绣鞋,老夫人看了甚是满意。萧王妃一向是个爱刺绣的主儿,见到绣鞋恐怕要见见做鞋的人。因此老夫人想着,明个儿的抓周,让恆姬也收拾着过去。」王嬷嬷转身对着阿九轻轻说道。 这么几句话,就把意思挑明了。老夫人让阿九去参宴。 在场的人全部都愣了一下,出门参宴让姬妾作陪,这恐怕还是头一遭。无论是王府还是普通人家,都应该由当家主母前去,何况明个儿王箬芝也要通行的。 「这怎么行?」王箬芝一下子站了起来,尖声开口道。 却立马察觉自己失态了,又讪讪地坐了回去,拿着帕子擦了擦额头,掩饰脸上的惊慌。 「萧世子抓周乃隆重场面,免不得见到各府的夫人小姐,阿九妹妹是妾,这样去了不大好吧?」王箬芝再次开口,声音已经恢復了正常,脸上的神色依然沉郁难看。 她要努力压制,才能不让自己跳起来。这老夫人简直就是要戳她的嵴梁骨。 妻妾同台,难道还要去外人面前上演姐妹情深的戏码?阿九去了,又将她这堂堂赵王府的正妃置于何地! 「嬷嬷,阿九惶恐,能得老夫人如此抬爱。阿九身为姬妾,于理不合,只怕此去会折损了王府的面子。」时阿九柔声说道。 她看了一眼有些把持不住的王妃,再看向气定神闲的王嬷嬷,在心底嘆了一口气。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恆姬不必多虑,老夫人看了绣鞋,直夸奖您的手艺好,此去也是长长见识,和萧王妃在绣工上讨教一番,何来丢脸之说。」王嬷嬷不以为意,只深深地扫视了一周不远处的三位主子。 王妃虽怒却极力隐忍,宁侧妃虽惊但转瞬即逝,阿九先惊后自贬却并未推辞。 「阿九明白,替阿九多谢老夫人抬爱。」阿九起身虽不好对着王嬷嬷行礼,却也算是恭谨地点了点头。 「那我就不打扰了。」王嬷嬷俯身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舒兴阁。 前厅内只剩下三个人,气氛稍嫌尴尬。 王箬芝只攥紧了手中的锦帕,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宁侧妃和时阿九对视了一眼,皆闪过一丝无奈。 「姐姐。」最终还是阿九轻声唤了一句,在这里耗着也不是事儿。 王箬芝摆了摆手,截住阿九的话。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仿佛刚才的事情只是一个小插曲一般。 「那就先恭喜阿九妹妹,算是熬出头了,连宁儿都没有如此的殊荣。」脸上虽看不出怒意,但是话语间却多了一丝咄咄逼人。 阿九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张了张口却是不知该如何接话。 她和宁侧妃对视了一眼,宁侧妃摇了摇头,示意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母亲让你去,自有她的道理,好好回去收拾吧。明个儿府上的事情宁儿就多费些心思,姐姐也不多留你们。」王箬芝也不理会她们的尴尬,只是再开口时,情绪已经调整了过来。 没有丝毫的不情愿,依然是一家主母风范。 阿九和宁侧妃连忙起身,行礼准备离开。王箬芝一直仪态良好地帮她们送到门口,一直看着她俩的背影,直到二人转了弯看不见,她才折了回来。 「母亲真是要我的命哟。」王箬芝一走进里屋,就立马捂着胸口。那里隐隐作痛,心跳也快得很。 立秋站在一边,不敢贸然上前,生怕被王妃迁怒。 「一个姬妾也想爬到我的头上来,说出去,谁不知道王氏之女?老夫人究竟看不上我哪样,三番四次要为难于我,给我难堪?」王箬芝的口气渐冷,脸上的神色也变得阴晴不定。 想起刚才王嬷嬷对着阿九说话的神态,她就恨不得竖起浑身的刺,随时冲过去。 「时阿九那个狐媚子,究竟哪点好?王爷给她千般宠爱,恨不得护在手心里。这次竟然连老夫人都维护她。真是气煞人也!」王箬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随手就将桌上的茶盏一扫落地。 茶盏摔落在地毯上,并没有发出预想中的声响,只是滚了一圈之后,茶水全部都漏了出来。 暗淡的颜色,染上了火红的地毯,像一个毒瘤,让人眼见心烦。 「主子,您是王妃,是王爷八抬大轿抬进府上的,岂是那些低等姬妾可比的。王爷看好恆姬,也只不过是看上她的容貌,新鲜劲儿过去了,自会丢弃不理。您是王爷的正妻,王府的女主人,恆姬她比不上您的。」立秋低着头,连忙轻声劝哄。 她微微抬眼看着七零八落的茶盏,不由自主地对着地毯上茶渍皱了皱眉头。要是由着王妃生气,不知还得摔落多少东西,这地毯可不是好洗的。 「哼,无论如何,时阿九一定得除。」王箬芝冷哼了一声,皱着眉头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深思之中。 立秋安静地站在一边,浑身打了一个颤,深秋事儿多。
第28页 *** 一路上宁侧妃和阿九并肩而行,二人都没有开口说话,虽沉默气氛却不感到尴尬。 意外的,竟都是喜静的人。 到了岔路口,宁侧妃才停下脚步,身后伺候的丫头都跟得比较远,让她俩好说话。 「阿九,明日抓周,你自己小心。」她低声说了一句,就若无其事地转身离去。 阿九微微怔了怔,转而勾起唇角笑了笑。 「多谢姐姐提醒。」她也不痛不痒地回了一句,继续朝前走去。 回到院中,花聆先伺候着阿九换衣服。 「主子,刚才好险,奴婢还真怕王妃不让您去呢。」花聆从衣柜里挑出一件略嫌简单的素白色的长锦衣,首先可以瞧见奇巧遒劲的枝干,一朵朵怒放的梅花隐现其中,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 「那倒不至于。你去请斐姬过来一起用晚膳,我有话要说。」阿九摆了摆手,示意花聆去请人。 阿九对着铜镜将髮髻重新整理了一遍,又从梳妆盒里取出一支梅英彩胜簪插于发间。 等到斐姬进入厅内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摆满了饭菜。 「今儿是什么好日子,姐姐弄了一桌子菜来犒赏妹妹?」斐姬笑意盈盈地走了进来,绯红色披风到衬得她面色红润。 阿九轻笑了一声,将手放进水里洗净,拿出锦帕仔细地擦拭着。 「妹妹这么说,就像是我成天苛待了你,连口好菜都捨不得赏,到时候我可得拿你的秀儿去见老夫人,让她给评评理。」她示意秀儿替斐姬净手。 玉叶带人端着茶走了进来,二人也没再多说什么,端起茶盏先漱了口,这才拿起一旁的银筷子。 「想必妹妹也听说了,老夫人让我明个儿也去参加萧世子的抓周的。」阿九尝了一口手边的鱼香茄子,觉得味道不错,也就夹了一块给斐姬。 「那得恭喜姐姐。」斐姬仰起脸对着阿九笑了笑,继续埋头吃饭。 王府里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但是阿九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过了这个用膳的点,也没时间和斐姬说。 「明个儿你要警醒着些,除了必要的膳食之外,莫要再吃其它东西。玉叶留在你身边,样样都要留神。」阿九压低了声音,却是字字清晰地说道。 斐姬停下了手中的筷子,清秀的眉头微微皱起,心里一阵发慌。她不是不明白阿九的暗示,明日的王府,少了王妃坐镇,恐怕得乱。如果乘乱做点儿什么,那实在是非常容易的事儿。 「姐姐也要早去早回才是。」她拉着阿九的手,话一出口自己也笑了笑。 什么时候能回来,可不是阿九能决定的,她也是怕了。 第17章 初见欣雅 「妹妹放心,莫要自乱阵脚。身边都有人看护着,谅那些没安好心的也不敢做什么,你只警醒着些就好。」阿九攥紧了斐姬的手,轻声安慰道。 其实安慰斐姬的同时,也在安慰自己。 送走了斐姬,阿九独坐在灯下,手里捧着兵书,却是一个字儿也看不进去。 「主子,天色不早了,别熬坏了眼睛,也该歇息了。您不是常说斐姬是个有主意的,又有玉叶跟着,出不了什么事儿。」花聆挑开帘子走了进来,瞧见阿九正在发呆,连忙出言劝慰。 阿九回过神,无神地注视着眼前的火烛,转而长长地嘆了一口气。 「花聆,从萧王府回来,你得看看这院子里有没有好用的丫头,调几个进来服侍。」阿九想起王妃身边的立秋,绝对是个伶俐人儿,而她身边现在正缺这种人。 要想站稳脚跟,身边必须得有伶俐的丫头。 「奴婢明白。」花聆扶着阿九进了内室,服侍她躺下才退了出来。 第二日天还没大亮,阿九便已经醒了,唤了花聆进来服侍。 「今日赴宴,妆容要庄重些,但颜色不可挑大红,也不可太过艷俗。」阿九坐在床边上,淡淡地吩咐了一句。 花聆连忙应是,身后跟着几个小丫头,手里端着铜盆和毛巾。 浅色对振式收腰托底罗裙,水芙色的茉莉淡淡地开满双袖显得轻盈灵动。外罩一件紫黑镶金边略搀杂乳白色线条的锦袍,得体而落落大方。 坐在铜镜前,花聆的手将阿九的三千青丝理顺,灵巧地梳了一个流苏髻,髮际斜插芙蓉暖玉步摇,淡扫娥眉面目含春。 阿九抬眸看了一眼铜镜中的女子,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露出一丝浅笑。手指微微握紧,不一样的人生反转,从今天开始。 用完膳之后,恰好老夫人那边派人来请。阿九穿上墨绿色的披风,就领着花聆走到了前厅。 院中停了三顶轿子,分别站了两名小厮站在一边看守着。 王妃已经站在了院中,火红的披风,火红的罗裙,一切都是按照正妃的惯例来的。 「姐姐来得这样早,可用过膳了?」阿九对着王妃恭谨地俯身行礼,柔声问了一句。 王箬芝大老远就将目光锁定在阿九的身上,看着她的妆容并无挑剔之处,轻轻地点了点头。 「用过了,到了萧王府,还望妹妹不要乱走。」王箬芝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叮嘱了一句又闭上嘴巴。 从现在的穿着来看,就知道阿九是个识得大体的,可是她还是忍不住要叮嘱一二。 「妹妹明白,到了萧王府,定会谨言慎行,姐姐放心。」阿九再次福了福身,脸上露出了严肃的神色。
第29页 王箬芝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话,只站在那里等候老夫人。 「人老了,天冷就起来晚了。」老夫人扶着王嬷嬷的手走了过来,分别看了看院中央站得两位女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上轿吧。」老夫人话音刚落,立马就有小厮将轿门压低,撩起帘子。 三人分别上了轿子,等到出了侧门,又立马下来了。 侧门外停了三辆华盖马车,阿九并没有多观察。 马车旁的小厮看见有女眷出来,立马半跪在马车边上,背部保持平整。 老夫人踩着小厮的背,率先上了第一辆马车。王妃也紧随其后,阿九抿了抿薄唇,扶着花聆的手,踩着那个小厮的背,微微用力,上了最后一辆马车。 马车经过一段相对幽静的路,转而变得十分热闹。阿九透过被风轻轻撩起的帘幕看过去,只能看到人来人往的街区。偶然有几个莽撞的人跑到马车边上,她立马拿起锦帕遮住脸。 到了萧王府,照样是下了马车换成软轿,过了好几道门,才总算进了内眷相处的院子里。 萧王府的现任世子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姬妾成群,整个大厅里倒是一片喜气洋洋的,各处的美人凑到一起,花团锦簇。 「哎呦,赵老夫人可总算来了,母亲一早就念叨好几遍了。」外面丫鬟传话,立马从厅内走出一位美人,巧笑倩兮。 来人身着大红的对襟罗裙,宽大裙幅逶迤身后,优雅华贵。墨玉般的青丝,挽了一个玲珑髻,几枚饱满圆润的珍珠点缀发间。 阿九见她满脸喜气,待老夫人又十分亲厚,想来便是这萧王府的女主人。 萧王妃先对着老夫人行了一礼,又和王箬芝互相见了礼。倒是面对阿九,脸上闪过一丝狐疑,美目朝一旁的王箬芝瞥了一眼。 「这是府上的恆姬,绣工是极好的。这次送给小世子的贺礼,可是她一手操办的。」老夫人出言解释。 阿九连忙对着萧王妃俯身行礼,却不想被她一把拉了起来。 「我说我们王爷经常抱怨,赵王推辞掉不少酒会,原来是府上收了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萧王妃的声音灵动,隐隐听来十分有气势。 这一句话倒是十分不给王箬芝面子,阿九的脸上也闪过一丝尴尬。 「萧王妃谬赞,妾身蒲柳之姿,怎能比得上您尊贵。」阿九低着头平声静气地回话。 「得,你们年轻人就在这里比美吧,我这把老骨头还是去找老朋友聊得来。」老夫人只轻笑了两声,也没去厅内,相反扶着王嬷嬷的手往后院走去。 三人见老夫人要走,连忙又屈身行礼。 「恆姬,妹妹的闺名里有『恆』这个字吗?」等到老夫人离开之后,萧王妃脸上的笑意更加明媚。 「没有,妾身名唤『阿九』。」阿九有些头痛,不知这萧王妃是何意,竟将王箬芝放在一边,来和她这个姬妾说话。 「哦。」萧王妃故意拖长了语调,有些意味深长的意味。 「恆姬恆姬,赵王可真是别有心思啊。」萧王妃的声音并不算大,刚好够她们三人听到。 王箬芝的脸色微僵,瞥了一眼萧王妃,恰好对上她戏嚯的目光。 「妹妹也可谓别有心思啊,萧王能享齐人之福,一般是妹妹的功劳。」王箬芝轻轻指了指不远处热闹的前厅,娇笑声连连,一大半都是萧王的姬妾。 萧王妃冷哼了一声,脸上得意的神色也减了大半,气氛陷入尴尬之中。 「嫂嫂。」一声轻唿稍微缓解了这尴尬的气氛。 三人同时看向来人,一身蓝色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肌若凝脂气若幽兰,莲步轻移款款而来。 阿九心中暗贊,好一位气质高雅的俏佳人。 萧王妃收起了脸上的尴尬,又连忙客气地拉着女子走近了几分。 「这位是王爷的亲表妹,这两位是赵王府的王妃和恆姬。」萧王妃简单地介绍了两句。 三人见了礼之后,便吩咐身边的丫头带她们入场。 阿九不禁多看了两眼身边的女子,若说这赵王的亲表妹她还是有印象的。前世曾听赵子卿提起过,这位表妹气质高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惜父母双亡,也只得借住在萧王府。 刚进入厅内,就有几位美眷走上来和王箬芝打招唿,难免要打量一番阿九。 「王姐姐,我带着恆姬去别处吧,免得你顾不过来。」那女子貌似十分熟稔地扯了扯王箬芝的衣袖,声音透着恳切。 「那就麻烦妹妹了。」王箬芝拍了拍她的手,点头同意。 阿九有些惊诧,临行前还叮嘱她要寸步不离,怎么这会儿倒轻易放行了?想来王箬芝与萧家表妹的关系定是不一般。 「我这样忽然把你拉了出啦,恆姬姐姐不会归罪吧?」萧家表妹拉着阿九的手,轻声问道。 「哪里,阿九还要多谢姑娘替我解围。」阿九对着她微微欠了欠身。 「恆姬不用拘谨,我姓楚,名叫欣雅,恆姬叫我欣雅即可。」楚欣雅也对着她欠了欠身,语调依然是柔和的。 「姑娘千金之躯,阿九只是一名姬妾,实在惶恐。」阿九连忙再次回礼,心里却暗贊好名字,人如其名。 「说起来我与王姐姐还是远亲,当初王姐姐大婚之日,我还去观礼的,倒是没有瞧见恆姬。」楚欣雅并不放在心上,面上只露出一丝柔和的笑意。
第30页 两人走在一条小径上,大厅的吵闹声也逐渐减弱。 倒是阿九听到她这句话,浑身一凛。 前世曾听闻,萧王后来娶了一位侧妃,还是王家的一位远亲孤女,姓楚。刚才她没有和这位表妹联繫到一起,现在仔细一想,倒的确是这位楚欣雅。 当初萧王妃可是闹了很久,那几日萧王经常来赵王府。赵子卿偶尔会在阿九面前提起,萧王很满意这位侧妃,相反对萧王妃却是愈加疏远起来。 第18章 宴会惊报 阿九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转而低着头。 「我比姐姐后进府,姑娘自然是看不到的。」她轻声回了一句,心里却有些发紧。 楚欣雅的脸上也闪过一丝歉意,她对着阿九扯了扯嘴角。两人都没说话,一时气氛陷入些许的尴尬之中。 「对了,其实有些事情不该我这个姑娘家说,但是刚才见恆姬有些为难,还是提醒恆姬一句。我表嫂她姓沈,沈家嫡女。」楚欣雅或许觉得提起阿九的伤心事儿,有些歉意,故此隐隐给了些暗示。 阿九的脚步一顿,看向身边那个笑语盈盈的女子,对着她躬身行了一礼。 「多谢楚姑娘提点。」她的嘴角处划过一丝苦笑。 她已经明白,为何萧王妃如此明目张胆地不给王箬芝好脸色了。沈家和王家一直是明国世家大族的中坚力量,百年之间,两家府邸涌现了无数国之栋樑。 传闻当年沈家选亲的时候,虽未挑明,但赵子卿也在考虑范围,岂料让王家捷足先登,那位沈家嫡女也就成了萧王妃。 为此王沈两家势如水火,而这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萧王妃自然不会给王箬芝好脸色看。 「恆姬哪里的话,举手之劳而已。欣雅寄居于叔父家,这两年也算是长了不少见识。」楚欣雅眉头轻挑,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嘲讽,转而又恢復一片风轻云淡。 阿九明白无依无靠的感觉,楚欣雅的日子也绝对不好过。她看着欣雅带着淡笑的侧脸,只觉得舌尖发苦,强颜欢笑又何止一人。 「姑娘莫要挂怀,女儿家要嫁个好人家,才能奔个好前程。姑娘,也要看好些。」阿九轻声开口,说完之后,自己倒先觉得不妥。 她与楚欣雅非亲非故,说这些话实在是逾矩了。更何况婚姻之事,岂是姑娘家就能决定的。只因她看着楚欣雅,心头一热,难免就说了出来。 「姐姐也是觉得与欣雅投缘,才会说出这些体己话。在人后,就以姐妹相称吧,欣雅还从没有哪位姐姐能够说说话。」楚欣雅倒是很高兴的模样,竟是执起阿九的手,脸上露出温软的笑容。 眉眼间也褪去了那丝淡淡的忧伤,倒有了这个年纪该有的调皮。 「这是阿九的荣幸。」阿九从善如流,脸上也露出暖暖的笑容。 「楚姑娘、恆姬,王妃让奴婢来寻你们,宴会就要开始了。」立秋远远地走了过来,瞧见她们的身影,才松了一口气。 阿九和楚欣雅对视了一眼,就连忙一前一后地向着前厅走去。 还没近前,一阵阵热闹的吵闹声已经传了出来,等到她俩走进去的时候,恰好看到萧王妃抱着萧世子在客人之间玩耍。 「来来来,恆姬快过来。」萧王妃一眼就看到走进来的阿九,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亲切地唤她过去。 阿九一怔,萧王妃那边明显是属于上座,老夫人和另一位年纪相仿的女子坐在一起,想来是萧家老夫人,王箬芝也随侍在一边。 她看见老夫人对着她点了点头,脸上也只好笑着,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恆姬,你的手真巧,这虎头鞋我都捨不得给宝宝穿了。」萧王妃将怀里的孩子递给一旁的婆子,连忙拖着她往王箬芝身边的位置去。 阿九本想推辞,却被她一下子按在了座位上,根本不容拒绝。 阿九看向婆子怀里的萧世子,满周岁的小孩子长得虎头虎脑,倒是别有可爱之处。脚上已经穿上了阿九绣的虎头鞋,肉肉的小脚让人想伸手去捏。 「萧王妃喜欢就好,萧世子能穿着是妾身的福分。」阿九连忙起身行礼,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喜色。 心里的一块大石也算落地了,闹了这么久的绣鞋事件,今天总算是取得圆满的结局了。 「阿玉,你的确该高兴啊,这虎头鞋上的夜明珠可是世间罕有。」一旁的王箬芝抬起头来,声音和顺地对着萧王妃说道。 只不过最后扫向阿九的目光中,却是意味不明。阿九的心里一凛,面上却是不显,依然喜气洋洋地笑着。 萧王妃也不接话,只是对着阿九眨了眨眼睛,又立马起身伺候身边的两位老夫人。 王箬芝脸上的笑意一僵,对着萧王妃的背影暗咬了银牙。沈家嫡女,果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恆姬也是有心的,夜明珠再罕见也就是个装饰的,嵌在小孩子的鞋上,就当个玩物好了。」老夫人也十分的不以为意,将萧世子抱到了怀里,显然老夫人很喜欢小孩子,不时地拿着桌上的小玩意儿逗他。 阿九则盯着他脚面上的夜明珠出神,比珍珠要大一点,这一对夜明珠还是赵子卿送她的。前一世,她都快当成了宝。这一世做绣鞋的时候,她总觉得鞋面上少了什么东西,索性就把这夜明珠也嵌了上去,没想到竟然惹来王箬芝的不快。
第31页 前院来人将萧世子抱了去,说是到了吉时该抓周了。前院都是一些来参宴的男眷,她们这些女眷自然无法跟去。 萧王妃不放心地叮嘱了两句,又伸手整了整小傢伙的衣帽,才让婆子抱去了前院。 *** 芙蓉院东厢房内,斐姬躺在床上,显然还在睡,秀儿守在一边。 「孩子!」忽然帐内传来斐姬的惊唿。 「主子,您怎么了?」秀儿连忙跑到窗前,握住斐姬伸出来的手,冰凉的触感让秀儿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斐姬连忙低头,小腹已经渐渐隆起,她下意识地将手放在肚子上,微微出神。 「没事,梦魇了。姐姐可是走了?」斐姬刚刚睡醒,嗓音还带着沙哑。 「我们主子刚走不久,吩咐奴婢伺候您。」玉叶恰好打了水进来,听见斐姬的问话,连忙端了杯热茶走到她面前,餵她喝了两口润喉。 「主子,要不您再睡会儿?」秀儿瞧见她精神不佳,双眼通红的模样,哪里还有前几日的面色红润,有些担忧地问道。 斐姬摇了摇头,面色显得有些苍白,眼神也变得涣散,只倚着床头没有说话,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 她的脑海里,还在想着刚刚做的那个梦。她梦见好多的血,滚烫而猩红的血液,不断地从身下流了出来,将她穿得新衣裳都弄脏了。 她想哭想求救,却只能张着嘴巴放不出声音来,小腹的胀痛更是无法忽略。然后她就被吓醒了,但是只要一闭上眼,脑海里就浮现出那流了满地的鲜血。 「睡不着,更衣吧。」斐姬扶着秀儿的手勉强站起,不知是被吓得还是累得,她只觉得四肢无力,口舌干燥,嵴背阵阵发凉。 *** 过了片刻,几个小丫鬟就喜笑颜开地走进了厅内。传话说小世子抓了一柄宝剑,王爷很是高兴,将来定能建功立业。 萧王妃的面上也是一片喜气,整个厅内都传出道喜声。王箬芝端着一杯茶盏幽幽地品着,只偶尔对着阿九投来几个带笑的眼神,搞得阿九心神不宁。 守在门外的立秋避过众人,急急忙忙地走了过来,靠在王箬芝的耳边说了两句,她的脸色立马变了。 阿九的心「咯噔」一下,忽然涌出一阵不好的预感。 老夫人也注意到这边了,跟萧老夫人说了两句,便凑到王妃身边。「家里可是出了什么事情?」她压低了声音,示意阿九也过来。 王箬芝的脸上闪过一丝阴沉,拉住老夫人的手。 「母亲,您先不要激动。」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却极力安慰着老夫人。 「斐姬忽然大出血了。」她侧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阿九。 阿九只感觉全身的血液都一下子凝结了,她忽然站了起来,怔怔地看着王箬芝,却又颓然地坐下。 老夫人的脸色也极其不好看,勉强稳住身形,转头对着萧老夫人道喜。又和萧王妃打了个招唿,就找了个藉口,从侧门出来了。王嬷嬷早已在门口候着,见她们出来,立马搀扶着老夫人的手就往前走。 几人行色匆匆,直接坐着马车回府。 阿九的心越发变凉,她只感觉整个人都僵硬了,街上还如来时那般的热闹,阿九却觉得那样的刺眼。 脑子里异常的混乱,阿九想要慢慢理顺思绪,却是毫无头绪。大出血对于一个有身子的人来说,几乎已经被打入了地狱,斐姬此胎,必然不保。 她靠在车壁上,闭着眼睛逼迫着自己思考,是谁趁着她离开,就这样迫不及待地动手,她可以肯定离开芙蓉院还不到一个时辰。 又是谁有这个能力可以在芙蓉院动斐姬,现在情况不明,一切回府见分晓。 第19章 小产血崩 回到府上的时候,软轿直接抬进了芙蓉院,整座院子里安静的诡异。 老夫人带着王妃和阿九直奔东厢,刚走到门边上,就已经瞧见玉叶手里端着铜盆走了出来,那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让阿九几欲作呕。 玉叶瞧见她们三人,连忙俯身行礼。 「老夫人、王妃、主子,你们还是避避吧,大夫在里面替斐姬把脉。」玉叶的声音里夹杂着颤抖,显然这种见血的场面还是头一回遇到。 老夫人的面色一僵,看到那一盆的血水,也知道斐姬这胎已经是没了。 阿九的脸色一白,瞪大了眼眸看着铜盆里凝结成的血块,只觉得周身的血液全部往脑子里沖。 「王爷不在家,能往哪里躲?总得有个管事儿的。我一把老骨头了,王妃和恆姬若是怕沾上不干净的东西,就回屋去避避。」老夫人沉声说着,显然已是动怒了。 说完之后,也不让人回话,直接抬脚走了进去。 王箬芝和阿九对视了一眼,也都在彼此丫鬟的搀扶下紧随其后。 满屋子的血腥味更加浓重,扑鼻而来。宁侧妃坐在外屋的椅子上,有些心神不宁。 「大夫正在里面看诊,我来的时候,斐姬已经晕过去了。」看到她们三人的身影,宁侧妃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上前去扶着老夫人坐下,轻声说道。 老夫人点了点头,脸上的神色越发阴沉,却紧闭着薄唇没有开口。 其他三个人都站在一旁,凝神听着里屋的动静,只偶尔传来几声秀儿颤抖的唿唤。 「主子。」声音透过薄薄的帘幕,竟显得那样凄婉,却无人应答。
第32页 大夫出来的时候,连连摇头嘆息,看见外屋几位内眷,微微一怔。 「大夫,斐姬妹妹怎么样?」王箬芝也顾不得那么多,上前几步,声音里透着焦急。 「恐怕不好,过不了今晚,准备后事吧。」那大夫已过而立之年,背着药箱,轻嘆了一口气。 「什么?怎么可能,斐姬她还那么年轻!」阿九忍不住惊唿了一声,整个人如坠冰窖一般,眼眸勐地一下子瞪大。 斐姬才十六岁,花一般的年纪。 大夫的眼眸在外屋的几个人身上扫了一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众人却都是一震。 「嬷嬷,先送大夫去前厅休息。」老夫人叮嘱了一句之后,带头走进了里屋。 其他三人也紧跟着走了进去,阿九的腿几乎发软,花聆用力扶住才勉强走了进去。 环境优雅的里屋,早已变得杂乱,四处都充斥着血腥味,刺激着众人的嗅觉。 斐姬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往日红润的脸颊上已经惨白不已,嫩黄的罗裙早已被血污弄脏。床边上放着几条染血的被单,可是刚换上的那条依然是血迹斑斑。 秀儿就伏在床边,一遍又一遍地叫着主子,阿九的心抽着疼。 老夫人的脸上闪过一丝不甘,却只是站在靠门边上,不肯再前进一步。 王妃和宁侧妃也跟着停下了脚步,这样污血密布的地方,的确不是她们该踏足的。 「主子,恆姬回来了,您不用害怕了。」秀儿听见响动,回身看到阿九,脸上闪过一丝安慰,连忙攥紧了斐姬的手。 斐姬的双眸忽然瞪得老大,努力偏过头似乎在搜寻着什么。 「姐姐,有人要害我孩儿。」她的声音一颤一颤,似乎是从嗓子眼儿里挤出来一般,听了让人心里阵阵发毛。 「妹妹!」阿九再也顾不得其他,几步走到床前,拉着她的手,已经是带着颤音。 「是我没福气,好容易有了却又没了。」斐姬的神智显然已经不清醒了,她近乎是喃喃自语。 放在阿九掌心里的手,异常的冰冷。 那股寒冷似乎透过阿九的掌心,渐渐传到心底,震得她五脏六腑都感到疼痛。 「不,是那孩子没福气,你好了还能再怀上。」阿九抬起另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斐姬的额头。 苍白如纸的面色让人不忍再看,床上躺着的人,哪里还有半点宠姬的模样? 「不,孩子掉了,王爷会怪我的,我得去找孩子。」斐姬的声音断断续续,最后几个字几乎用尽了她的全力。 她忽然死死的攥紧了阿九的手,勐地张大嘴巴,似乎想要获得更多的空气,瞪圆了眼睛,里面布满了血丝。 斐姬的下身终于不再流血,她也永远无法再唿吸了。长大的嘴巴似乎还有千言万语没有控诉,瞪圆的眼睛代表了死不瞑目,凌乱的髮髻骯脏的罗裙,一切的一切都在控诉,这个女人悲哀的一生。 阿九死死捂住嘴巴,没有让自己哭出声,眼泪却不断地从指缝间流出来。 「主子,主子,你醒醒!」身边传来秀儿撕心裂肺的哭泣声。 阿九却已经感到麻木了,她擦干眼泪,在花聆的搀扶下,退到了门边。 身边王府最高贵的三个女人没有一滴眼泪,老夫人只是面色沉郁地看着床上的人,王箬芝却是保持着面无表情,宁侧妃虽面露不忍,却也是别过头去。 阿九明白,她还不够狠。同情弱者并为之流眼泪,那是弱者的表现。 「准备发丧吧,通知斐家人,让斐夫人节哀顺变。」老夫人轻轻吩咐了一句,扶着一个小丫头的手离开了东厢。 「母亲,大夫那里......」王箬芝紧跟其后,却是欲言又止。 谁都明白,这件事情有猫腻。 「我这把老骨头自然不会过问,当然是由王妃主持大局了。」老夫人脚步都没停,远远地抛下一句话来,就往清祥阁的方向走去。 剩下的三人都弯身行礼,恭送老夫人。 「阿九,你与斐姬关系好,难免会伤心过度,但是也要小心自己身体。」王箬芝拉着阿九的手,轻声劝慰。 阿九只轻轻地点了点头,眼神有些空洞。斐姬,死在了芙蓉院东厢的床上,并且是小产血崩而死。 王箬芝和宁侧妃一前一后离开了芙蓉院,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阿九只觉得浑身冰冷,后背也被冷汗濡湿了。 头顶上是温热的阳光投射下来,阿九却忍不住打了一个颤。屋里秀儿的哭喊声还没停下,却已经变得沙哑无力。 世事难料,有谁能预测到,前几日因为见到母亲和妹妹而兴高采烈的斐姬,今日却已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床边除了贴身的丫头之外,再无第二个人替她流泪。 「主子,已经派人收拾了,回院子里吧。」花聆走上前来,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神色,轻声说道。 「吩咐院子里的人,除非必要否则谁都不准外出!」阿九的神色一凛,冷声吩咐道。 花聆连忙点头应下,扶着她的手走向内院。主僕二人的手,竟都冷得刺骨,手心里冷汗涔涔。阿九不由得勾起嘴角,划过一丝苦笑。 前世,斐姬由王妃亲自照顾,只不过是没了胎儿,好在保住了命。这一次,让她时阿九几乎贴身看顾,竟是血崩而亡,真是莫大的讽刺。
第33页 阿九坐在院子中央,身上还在一阵阵发冷。一闭上眼,就是漫天的猩红,那是血的颜色。 「主子,起风了,回屋吧。」花聆有些担忧地看着她,手里拿了件披风替她穿上。 阿九摇了摇头,她现在需要阳光的照射,让她感觉自己还活着。 花聆看着她,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最终还是靠近阿九的耳边,轻声说道:「王妃和宁侧妃正在前厅里,和大夫说话,主子您要不要也过去?」 阿九的唿吸一顿,再次摇了摇头。 「去把玉叶叫过来,顺便劝劝秀儿。」她的声音有些沙哑,脑子却变得清晰起来。 要弄清楚来龙去脉,玉叶是最好的人选了。 「是。」花聆躬身退了出去。 阿九靠在冰冷的椅背上,仰头看着异常明净的天空,刺眼的眼光照得她有些头昏脑胀,却强逼着自己睁开眼。 「秀儿可好?」阿九听见身后的响动,以为是花聆回来了,低哑着嗓子轻声问了一句。 「秀儿已经追随着斐姬去了。」身后传来的女声显然不是花聆,语调里也带着一丝敌意。 阿九连忙转身,有些惊诧地挑起眉头。不远处站着久未见面的入夏,她的唇角带着一丝凌冽的笑容,显然四十板子的伤已经好了。 「此话当真?」阿九朝前走了两步,脸上的神色显然有些阴沉。 斐姬的丧事还没办,秀儿不可能就这么去的。 「当然。」入夏走到阿九的身边,竟是靠在阿九的耳后。 「奴婢亲眼所见,秀儿上吊自杀。临死的时候,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舌头都伸出来了,就连最后她都在不甘心地叫恆姬救她呢。」入夏的声音有如一把匕首,缓慢而准确地刺进阿九的心窝。 第20章 三堂会审 入夏说话时带出的热气喷吐在耳后,阿九却只感到周身冰凉,她后退了两步,看向近在眼前的入夏,眸光如炬。 入夏对上她的眸,只感觉心头一窒,不自然地撇过头去,不敢看阿九的冷眸。 「王妃特来让奴婢请恆姬去前院。」入夏后退了几步,脸上的得意消失不见,转而换上一副恭谨的神色。 阿九的眸光一暗,抿了抿红唇,精神却是高度集中起来。入夏这么猖狂,让她不得不怀疑秀儿的死因。而此刻王箬芝请她过去,想来是已经和大夫谈过了。此去,恐怕凶多吉少。 「稍等片刻,等花聆回来,我交代她一些事情,就跟你去见王妃姐姐。」阿九拢了拢袖口上精緻的花纹,神色平静地说道。 「恐怕不能顺着恆姬的意了,王妃和宁侧妃都在前厅等着您吶。」入夏脸色一凛。 「来呀,请恆姬去前厅。」入夏忽然扬高了声音,院子外面涌进来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显然是有备而来。 时阿九略微惊讶地挑了挑眉头,转而勾起嘴角划过一丝冷笑。 「王妃这样厚待阿九,我还真是受宠若惊。」她的语调略带嘲讽,眼神清冷地看向走到跟前来的婆子。王箬芝这样安排,倒是把她当成了囚犯。 那两个婆子粗鲁地捲起衣袖,露出两截长满肉的胳膊,对上阿九冷冽的眼神,一时倒是不敢近前。 阿九没有再说什么,目不斜视,带头先行离开芙蓉院。莲步轻移,脸上的表情淡淡,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跟在身后的入夏,瞧着阿九风姿绰约的背影,暗暗地咬了咬牙。大难来临了,还摆什么架子。 「主子。」阿九刚跨出芙蓉院的大门,对面就迎来了花聆的唿喊。 花聆的脸色显然很苍白,就连嘴唇都没有什么血色,显然是看到了什么吓人的场景。看着阿九身后跟着的入夏,显然有些惊慌失措。 阿九看了一眼花聆身后,并没有出现玉叶的身影。她的眉头轻轻皱起,心中闪过一丝念头,转瞬即逝。 「哎哟,花聆妹妹,真是不巧。王妃要请恆姬去问话,有什么事儿,你得等以后才能向恆姬禀报了。」入夏皮下肉不笑地看向花聆,语气带着些许的讽刺。 「主子,奴婢也跟着去。」花聆的脸色更加难看,却是抬起头语气坚定地说道。 「花聆你留下,秀儿走了,斐姬的衣物还是要你收拾的,你就多看顾着些。」阿九连连摇头,紧盯着花聆的眼眸,眼神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 花聆咬了咬下唇,最终低下头去,对着阿九躬身行礼。 「照顾好你自己。」在经过她身边的时候,阿九轻启朱唇压低了声音说道。 她看见花聆放在腰间的手紧握成拳,已经明白花聆理解了其中含义。 一路上人烟稀少,往日匆匆忙忙的婆子和洒扫丫鬟,全都不见了踪影。只偶尔遇见几个,看见阿九也是立马行礼走人。她微微抿紧了红唇,看样子王箬芝为了不让留言传出去,已经封锁了府中上下。 到了前厅,王妃和宁侧妃已然换过衣裳,坐在左边的椅子上,而先前的大夫也还没走,似乎都在等阿九的到来。 看到阿九到来,王妃的脸上闪过一丝阴冷,转而又恢復平静,宁侧妃目光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恆姬来迟,还望王妃责罚。」阿九屈身行礼,低着头眼眸里闪过一丝嘲讽。 瞧这架势,是要三堂会审了。前世那次要她命的板子,也是这样审出来的。
第34页 「大夫,再把你的诊断对恆姬说一遍。」王箬芝一挥衣袖,示意她起身。 「是。」大夫微微起身。 「先前在下替斐姬诊断,有一个丫头端着一杯热茶,伺候着斐姬喝,不小心滑了手,那茶盏打了。在下闻到一股辛味,便近前去闻,才发现......」大夫的话顿在了那里,眼神有意无意地瞥向厅内的其他三位女子,面上闪过一丝犹疑。 「发现什么?说给恆姬听。」王箬芝明显有些不耐,眉头紧蹙,伸手取过一边的茶水润润喉。 阿九的眉头轻挑,无畏地看向一旁的大夫,心底已经隐隐猜出,这个大夫接下来要说的话,必定对她不利。 「发现茶水里含有红花的味道,红花性温,具有活血化瘀的功效,但若是长时期让有孕人服用,会引起小产和大出血。斐姬今日出血眼中,显然是服用已久。」大夫一口气说了出来,大大方方地落座,神色自若地对上阿九的眼神。 整个前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王箬芝和宁侧妃都没有开口。阿九看着大夫坦荡的眼神,已经明白大夫所说为事实,并没有和王妃或者其他人连谋。 她的心里打了个突,斐姬搬来芙蓉院的这两个月,竟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喝着这些带有红花的茶水?还真是讽刺。若是有人想害她,岂非易如反掌。 「本妃不该质疑您的医术,只是若是少许红花,很难辨认,会不会弄错了?」王箬芝放下手中的茶盏,声音清冷地开口询问。 「王妃请放心,在下从医十余年,且多是替夫人小姐看病。这红花、麝香等物在下最是熟悉,不会辨认错的。那茶水是上好的碧螺春,红花混在其中倒是难辨认的,若不是失手打翻,一时半会儿在下也查不出原因。」大夫脸上的神色多了几分严谨。 「有劳了,此事还请您莫要传出去。」王妃淡淡地点了点头,轻轻站起身。 「一定一定。」大夫对着王妃屈了屈身。 「立秋,送大夫离开。」王妃对着立秋使了个眼色,素手一挥。 厅内只还剩下她们三人,阿九的身上还是前去参宴的罗裙,比往日多了几分庄重肃穆,和王妃、宁侧妃的常服一比,倒是多了几分气势。 「阿九,我们三个最先进府,而你更是王爷第一个抬进来的,原以为你是个懂事的。这次斐姬有孕,我在母亲面前力荐你来照顾斐姬,没想到你就交出这样一个结果。不止孩子没了,连斐姬都流血致死。」王箬芝冷声开口,直视着时阿九,尾调夹杂了一丝颤抖,不只是兴奋还是紧张,终于开始兴师问罪了。 阿九抬起头,面对王箬芝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只觉得讽刺至极。若不是王妃力荐,她时阿九还至于落得这种田地。 「斐姬小产流血致死,阿九自知难辞其咎。虽有大夫所言,但是时至今日,阿九也不知事情的始末。」时阿九站直了身体,沉着一双黑眸看着王妃,目光没有任何闪躲或者恐慌,相反更显沉稳。 王箬芝暗咬了银牙,这样明显不利的说辞,这时阿九竟一丝不乱,倒让她的心底多了一丝犹疑。 「姐姐,此事还得从长计议,阿九刚回来不清楚局势,也是情理之中。」一旁的宁侧妃忍不住开口道。 「不急,慢慢来。把玉叶那丫头带上来!」王箬芝恢復了平静,挑着眉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宁侧妃,没有搭理她,只吩咐一旁的婆子。 阿九轻轻抿了抿薄唇,没想到这王箬芝的速度如此之快,在她之前就把玉叶带走了,想来阿九还在回主院的路上,王箬芝就已经派人把玉叶带了过来。 果然,只是片刻玉叶就跟在婆子的身后走了进来。她低着头对院中的三人恭谨地行礼,并未抬头看过阿九一眼。 阿九的心里一跳,不由得多看了玉叶几眼。玉叶浑身上下的罗裙显然已经换过了,早上那件沾着血污的衣裳早已不知踪影。而且并无遭到责罚的痕迹,显然王箬芝待玉叶不薄。 「玉叶,本妃有些关于斐姬的事情要问你,事关重大。你要想好了再回答,若有一句隐瞒,必定重罚!」王箬芝感到时阿九的目光在玉叶的身上停留,脸上闪过一丝冷笑。 时阿九,好戏开场了。 「奴婢明白,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玉叶此刻才稍微抬起头来,让众人看到她脸上郑重的神色。 「很好。本妃问你,斐姬的吃食是由谁负责的?」对于玉叶的识时务,王箬芝显然很满意,竟是轻笑着点了点头。 「回王妃的话,斐姬搬到芙蓉院,主子十分的都是小心谨慎。凡是要斐姬贴身的,主子都要一一过问查验。」玉叶不紧不慢地说道,丝毫没有任何惊慌,面沉如水。 而此刻她口中的主子,时阿九则是周身发凉,有些怔愣地看着她。 眼前如此沉稳的玉叶,倒不像是芙蓉院里的那个有些毛手毛脚的小丫头,多了一丝果断,也让阿九的心里涌出些许不确定的情愫。 玉叶,究竟要如何? 第21章 关进柴房 玉叶的一席话,让前厅的气氛再次陷入寂静之中。王箬芝没有急着开口再次询问,而是目光灼灼地看向阿九。 阿九的脸色一白,却是强自镇定下来,无畏地迎着王妃的目光,也没有开口辩驳。 「大夫方才说,那碧螺春是你餵斐姬喝下的?」王妃眯起双眸,目光森冷地看向堂下的玉叶。
第35页 「是的,主子临走之前特意提醒奴婢的。碧螺春为茶中上品,果香味浓郁。斐姬甚喜此种味道,且早上起床之时,口渴难耐,此时为最佳。」玉叶低下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是肩膀微微颤抖。 时阿九心里一凉,下意识地看向玉叶。斐姬搬过来之后,花聆一时顾不过来,所以调了这个小丫头进屋里伺候。因为玉叶手脚麻利而且嘴巴会说,阿九索性就把她留了下来。 没想到此刻这些所谓不利的证据都从玉叶的口中冒了出来,还真是讽刺。 「大胆刁奴,大夫说茶中混有红花,是不是你所为?」王箬芝勐地一拍身边的桌子,发出沉闷的声响。 玉叶整个身子一颤,一下子跪倒在地,将头伏在地上。 「奴婢不知,借奴婢几个胆子,奴婢也不敢谋害斐姬。碧螺春一向珍贵,主子都是让人将茶泡好了,送到东厢来,奴婢根本没机会谋害斐姬。」玉叶的语调显然非常急切,但是语气却丝毫不乱。 阿九看着王箬芝一步一步将茶叶之事推到自己身上,却是无力迴转。 贴身照顾的人,都一口咬定那茶叶只有自己能碰,她还有何能耐反驳?这局布置得十分明显,正因为事件简单,阿九才无法辩驳。一目了然,能够谋害斐姬的,只有她时阿九一人。 「恆姬,你还有何话说?」王箬芝似乎轻轻舒了一口气,淡淡地瞥向阿九,眼中闪过一丝放松。 「什么话都让王妃和玉叶说了,妾身还有什么好说的。妾身没有做过,也不屑于用红花那样的东西,更加不会用这种笨手笨脚的奴才,去做那么重要的事情。如果妾身真的要谋害谁,为何要放弃花聆不用,而用这个刚进屋服侍的小丫头?」阿九拢了拢袖口,眯起凤眸看向主位上的王箬芝。 如若是前世那个争宠的阿九,或许会用那样蹩脚的手段,但是这一世,她力求不出手则已,一出手绝对万无一失。 王箬芝望向丝毫不乱的阿九,心底暗暗恼怒。明明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这时阿九还能冷静地找出这么多的理由反驳。 「恆姬万般心思,岂是本妃能够猜得透的?本妃只知道斐姬死于加了红花的茶,而这茶是你时阿九亲自派人送过去的!」王箬芝冷哼了一声,并没有正面回答,偏过头去,不再看阿九那双幽深的眼眸。 阿九抬头看了一眼厉声的王妃,显然她已经恼了,手指紧紧地抓住一旁的椅子,骨节都已经泛白。一旁的宁侧妃则用一种意味不明的眼光打量着她,似乎在静候她的下一步动作。 而跪在地上的玉叶,竟是微微偏过头来,偷偷打量着阿九。两人的目光相撞,玉叶连忙再次将头伏在地上。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阿九衣袖一甩,脸色变得有些阴沉,已经不想再纠缠。 王箬芝被阿九这句话呛得脸色发白,她深吸了几口气,才忍住冲上去和阿九厮打的冲动。 她王箬芝,王家喊着金汤匙长大的嫡女,一向端庄贤淑,但是自从进了王府,只要遇上时阿九,她就浑身不对劲。看着阿九和王爷缠绵悱恻,把她晾在一边的时候,她就会失去理智,恨不得把阿九碎尸万段。 忽而几个丫头沖了进来,王箬芝的脸上闪过一丝微笑,转而又稍纵即逝,眼中蕴藏着些许的期待。 领头的是刚刚送大夫出去的立秋,她对着上首的人微微福了福身。 「恆姬,本妃怕冤枉了你,特地派立秋去芙蓉院搜查。立秋,你快把搜查的结果如实禀告。」王箬芝忍耐住心底的那股雀跃,沉稳着声音。 立秋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王妃,在心底嘆了一口气。脸上的神色并没有什么得意之处。 「回禀王妃,奴婢带着几个丫头,将芙蓉院上下全部搜了个遍,并无红花。但是东厢的茶壶里,还剩下半壶夹杂着红花的茶水。」立秋恭谨地回答,眼神示意身边的一个丫头端着茶壶上前。 入夏将茶壶接了过去,放到了王妃的手边。 王箬芝的脸色一阵僵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转而怔怔地看着阿九,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阿九心底一跳,明白王箬芝前去搜查,定是期望能找出红花,那样就能人赃并获。不过好像没有达到她要效果,阿九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气氛有些僵持,没有证物就无法直接判下阿九的罪责,但是斐姬的死总得有人承担。 「姐姐,斐姬妹妹还未发丧,您还是早日定夺。」阿九出言提醒,斐姬死了却没人去收尸,相反王府两位最尊贵的女人,却在这里激烈地要定她时阿九的罪责。 「本妃也有难处,还望妹妹见谅。来人啊,把恆姬关进柴房,等候发落。」王箬芝回过神来,目光里透着些许阴狠,高声传唤,立马门外走进了两个婆子。 阿九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上位的人,提起裙摆转身默默地离开。 她知道王箬芝这次算是谋划了很久,行动几乎是快狠准,打得她措手不及。 想来玉叶已经被王箬芝给收买了,而秀儿肯定是不从,最终没有逃过死亡。 为除掉她时阿九,王妃还真是处心积虑,让这么多人陪葬。阿九淡淡地勾起了一抹冷笑,心底渐渐变凉。 柴房在王府的西北角,跟着婆子步行,渐渐远离了奢华的殿宇阁楼,脚下的小径变得泥泞而狭窄。
第36页 阿九看着眼前渐渐萧索的景物,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个讽刺的笑。前世嫁入王府五年后,才进了柴房受死,没想到这一世她竟然这么早,就故地重游了。 「动作快点儿,马上到了,王妃那里还等着回话。」其中一个婆子粗声粗气地说道,边说还边动手动脚地推了阿九一把,显然已经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虎落平阳被犬欺,往日得宠的恆姬,一朝失落也只不过是个任人欺压的弱女子。 「柴房里阴暗潮湿,夜里定是极冷的,不知婆子是不是可以行个方便,替阿九拿条锦被来?这簪子就当给你们换口酒喝。」阿九笑了笑,也不甚在意她们的无礼。 不是她娇气,而是前世在柴房里,对柴房的寒冷可谓知之甚深。这一世虽没有确凿证据,但是估计她得在柴房里待个几日,直到那些想要置她于死地的人,找出新的证物。 她从头上拔下一只玉簪,递给一旁的婆子,整体莹白通透,一看就是上等玉器。 两个婆子互相看了看,又瞧了瞧手里的玉簪,连忙往怀里塞。 「好说好说,待会儿就给恆姬送一条。」立马婆子们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意,那些细细密密的皱纹都挤成了一堆。 第22章 急于取命 阿九进了柴房,里面连张床都没有,只有几捆柴火堆在墙角。四周都是密闭的墙壁,终日见不到阳光,墙角处随时可以见到爬虫,偶尔还有一两只老鼠爬过。 阿九的脸上始终没有露出惊恐的神色,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眸四处看着,似乎要记住这间柴房的每一个角落。所有的场景都与前世临死前的那一晚吻合,她的眸光变得越发清冷。 婆子后来送进了两条破棉絮,连被套都没有。阿九不由得苦笑,上好的玉簪,竟然只能换来这样的棉被,还真是人心不足。 「恆姬,别怪我们老婆子,你那玉簪虽能够换不少钱,但是柴房估计也住不了几天。」其中一个婆子脸上带着笑意,十分无所谓地说道。 阿九面上一冷,嘴角划过一丝淡笑。 「阿九在这里能住几天,就不用婆子们替我担心了。」她一甩衣袖,就已经背过脸去,不愿意再看眼前的人。 那两个婆子也是面色一僵,被阿九这么一说,顿时觉得面上无光。 「害死了人是要偿命的,要不是王妃仁慈......」婆子们嘀嘀咕咕地说着,就一下子把门关了起来。 柴房里再次恢復宁静,还是大白天,四周却已经是黑暗一片。她曾在黑暗中丧命,如今也不觉得害怕了。 暮秋的气候本来就是寒冷至极,终日不见阳光的柴房,更是冷得刺骨。阿九将两床棉絮扯到角落里,自己也窝到里面。 立马一股刺鼻的霉味就袭了过来,让她连打了两个喷嚏,眼泪都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她紧蹙着眉头,仰起头靠着墙,让自己远离这样的味道。 后脑勺紧贴着墙壁,冰冷的触感让她的脑子越发清晰,她开始慢慢整理今天的事情,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阿九只能隐约推测出自己已经被关了两天,途中没有任何人来看她。只是按时的会有人送来三餐。一小碗米粥加上一个馒头,往往馒头硬的她都无法下咽。 看样子王箬芝最近忙于斐姬的丧事,暂时还没有对她出手。只是这样的待遇,也让她招架不住。前世是活活被打死的,这一世会不会被饿死? 「主子,主子。」阿九还在胡思乱想,就已经听到外面传来花聆急切的唿唤声。 阿九连忙收敛起心神,从墙角站了起来。时间长坐在地上,寒气侵袭,让她的骨节阵阵疼痛起来。 「是花聆吗?」阿九扶着墙勉强走到门边上,透过门缝低低地问道。 忽然一阵刺眼的灯光照了过来,让她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主子,是我,你瘦了。」花聆放下手中的灯笼,瞧着阿九瘦了一圈的脸,只感到心疼无比,声音里就夹杂了一丝哭腔。 「我没事。立秋带人去芙蓉院搜查,是不是有什么异样?」阿九知道花聆探视的时间不多,一定又是用银子打通的,索性她也就直接转到正题上。 花聆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点了点头。 「主子跟着入夏走后,奴婢总感觉心里不踏实,就收拾屋子。」花聆顿了顿,转头看了看四周,确定无人之后,才又贴近了几分,几乎贴在阿九的耳边。 「竟然发现一小包红花,奴婢不敢声张,连忙找火烧了然后埋了。后来立秋带着人气势汹汹地过来搜查,什么都没查出来,才不甘心地走了。奴婢就猜她们是在找那个。」花聆的声音里明显夹杂着颤抖,她想起斐姬死后,秀儿立马也跟着走了。 如果阿九不测,那么她的命必然不会长久。 阿九紧皱着眉头,沉吟了片刻。显然是有人将红花放到她的里屋,就等今日搜查,然后来个人赃并获,让她永无翻身之日。 「花聆,这几日王妃应该还不会动我,你替我办件事儿。」阿九握了握拳头,如果说先前她还在犹豫,那么现在她绝对不能坐以待毙。因为这次分明是有人要置她于死地。 「主子,你说。只要花聆能办的,一定办好。」花聆的脸上闪过一丝希望。 「这几日你找个信得过的人,去传话给我弟弟,让他调查件事儿,附耳过来。」阿九轻声开口,下意识地招手让花聆过来。
第37页 阿九犹豫的原因,正是此事牵扯到她的弟弟——时睿。前世的痛她不会忘记,所以这一次她才不想让时睿搅进来。但是现在特殊时期,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她靠在门边上,对着花聆耳语了几句。花聆抬起头有些惊异地看着她。 「此事事关重大,你一定要託付信得过的人。否则不止我们主僕二人,就连时家都有可能被牵扯到。」阿九不忘叮嘱她,语气十分的郑重。 既然前世她带给时家无限的灾难,那么这次她就要与时家共进退,带给他们无上的荣耀。 花聆连忙点头,还待多说两句话,那边已经传来婆子的吆喝声。 「主子,我走了。」花聆再次哽咽出声。 「万事小心。」阿九点了点头,千言万语只化成了这四个字。 看着花聆提着灯笼渐行渐远,直到那一束小小的亮光消失,她才舒了一口气。心里微微轻松了一些,后背却早已被汗打湿了。 *** 「王妃,累了一天,喝口热茶暖暖胃吧!」立秋提着茶壶,斟满了一杯递给王妃。 王箬芝正斜靠在椅子上,脸上是丝毫无法遮掩的疲惫。斐姬猝死,她要变得更加繁忙,由于王爷还没回来,她也不敢发丧。就连斐家也是瞒着,还没有交涉。 更何况红花这事儿,还没有着落。她已经弄得焦头烂额,这几天身上也不大舒服。 「王爷明日也该回府了,你们几个警醒着些。」王箬芝接过立秋手中的茶盏,有些不放心地叮嘱道。 入夏抱着花瓶走了进来,恰好看见王妃提到王爷脸上并没有高兴的神色。 「主子,这次恆姬定是翻不出您的手掌心的,王爷回来了也不可能包庇她,您可以高枕无忧。」入夏已经猜出王妃的心思。 王爷宠爱时阿九几乎可以上天的地步,王箬芝的担忧也不是无中生有。 听见入夏的劝慰,王箬芝的脸色不仅没有缓和,相反变得更加阴沉。她一下子将手中的茶盏扔到了桌上,秀眉紧蹙。 脑海里不断地在回放王爷和阿九神情相拥,并且那一声声含情脉脉的唿唤。「阿九」这两个字,几乎是她午夜梦回时的魔障。 她再也不要从王爷的口中听到这两个字,再也不愿意看到赵子卿对着时阿九笑,而把自己当成管家的工具一样晾在一边。她早就受够了这样的生活。 王氏嫡女,胸襟绝对不会狭隘,也绝对不会留下妒妇的名声。她王箬芝可以留下这府内百花齐放,却独独不允许时阿九揣着王爷的心一支独艷。 「入夏,替本妃去柴房看看恆姬,我要她的命!」王箬芝的眼眸徒然瞪大了,深吸了一口气,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吐出这一句话。 面对王箬芝不带温度的话语,立秋生生地打了一个颤,就连入夏都有些惊疑地看着她。 「王妃,王爷回来要是知道恆姬已死,恐怕不好交差。」入夏壮着胆子,小声地劝慰道。 无论如何,现在的情形,能够杀死恆姬的,只有王爷。否则无论是谁,都要准备承受王爷的怒气。 「交差?王爷回来了,难不成要我堂堂王家嫡女,去替一个下贱的姬妾抵命?」王箬芝越说越气,她还从来没有如此窝囊过。 心中沉闷,一口气没接上来,她竟是开始喘息,不断地咳嗽。 「是,是,奴婢这就去办。」入夏见王箬芝气成了这样,心底也开始晃起来,连忙提起裙摆跑了出去。 立秋站在一旁,连忙拍着王妃的后背替她顺气,心底轻轻嘆了一口气。果然是多事之秋,今年的秋天似乎特别长。 由于把事情交代给了花聆,阿九也只能静静等待,心里放松了些,她也渐渐沉入梦乡。 寂静的小径上,忽然传来几道匆忙的脚步声,阿九微微蹙紧了眉头。紧接着「啪!」的一声,柴房的门被踢开了,一个人打着灯笼走了进来。 冷风一下子钻了进来,阿九缩了缩脖子。刺眼的灯光投射而来,让她有些不适应,转而睁开眼眸,她已经彻底清醒了。 入夏苍白着一张脸,身上的罗裙微皱,头上的髮髻也有些散乱,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 她将灯笼放到地上,手里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放了一个酒壶,外加一个精緻的杯子。 「恆姬,你的日子到头了。」入夏的嘴角浮现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声音森冷地说道。 第23章 九死一生 阿九睁开冷眸,看了一眼入夏手中的托盘,深吸了一口气。 「没想到王妃竟是如此着急?」她冷哼了一声,心底却在暗暗焦急,她没想到王箬芝竟会如此快的动手。 入夏仔细地打量着阿九,两天被关在柴房里,阿九的气色不是很好。但是衣裳和髮髻都十分妥帖,看不出脏乱。 「看样子恆姬在这里过得不错?」入夏有些嘲讽地开口,身后已经有人送来一张凳子让她坐下。 入夏坐在凳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阿九。阿九裹在一堆破棉絮里,也看着入夏,嘴角挑起一抹笑容。 「很舒服,你要不要也留下来住上几天?」阿九随手理了理衣袖,并不在意她的无礼。 入夏脸上的神色变得严肃,看着阿九嘴角处的笑意,同样身为女子,她不得不承认,阿九是美丽的。 不同于其他姬妾只靠着年轻娇艷的容貌,王府里最不缺的就是漂亮的女人。可是时阿九从来就没有失宠过。就像现在,即使已经猜出入夏来者不善,阿九面上的表情依然看不出惊慌。
第38页 「恆姬是最早进入王府的,也是第一个有名分的姬妾。王爷越宠你,我们主子就越容不下你。这毒酒里加的是特地为你准备的鹤顶红,来世投个好胎,莫要再长着一张狐媚子的脸了。」入夏的声音渐渐变得阴冷,她站起身一步步走向墙角的女子,脸上的表情也是寒冷至极。 阿九对上她的眼眸,手心里早已沁满了冷汗,看着托盘里的酒壶,心底更是阵阵发凉。 心里越慌乱,她的表情却越平静。她抬起头对着入夏忽然轻笑出声。 「王爷宠阿九,并不是因为阿九的这张脸。入夏你也长得不错,难道就甘心一辈子为奴为婢?」阿九认真地打量着入夏,语气里多了一丝娇柔。 入夏的脚步明显一顿,眸中闪过一丝不甘。 「将死之人,其言也善。入夏,你考虑一下。成为了主子,就不用再怕老夫人随便责骂,也不用再替主子当替死鬼。」阿九的声音压得有些低沉,却提出了其中独有的诱惑意味。 阿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话,但是心底一直有一道声音在脑海里迴荡,不能死。她现在还不能死,她还没有带时家走上荣耀之路。 入夏回过神,忽然几步冲到阿九的面前,扬起手毫不客气地甩了一巴掌。 阿九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就感到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两日的折磨,让她的身体发虚,眼前也开始发黑。她咬着牙才撑住身体,没让自己晕过去。 「恆姬好手段,要是我成了主子,那么下一个在柴房里等死的人必定是我!」入夏厉声叫道,她的语气有些急切,整个人也渐渐发冷。 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已经听信了阿九的话,若不是想起王妃的性子,是断不会容忍她自己手下的奴婢爬上王爷的床。到时候自己的下场,必定会比恆姬还惨。 阿九的口中一甜,想来嘴角必是被打出血来了。到现在晕眩感都丝毫没有减弱,显然入夏的这一巴掌是尽了全力。 「恆姬莫要再浪费时间,还是赶紧喝了上路吧。这毒酒可是我们主子特地赐得百年纯酿,也不算亏待了你。」入夏拿起酒壶将酒杯斟满,就递到了阿九的面前,眼中闪着恶毒的光芒。 恆姬一死,主子在王府的地位必定更加稳固。 阿九看着眼前酒杯里透彻的酒水,浓郁的酒香已经四散开来。她的胸口感到前所未有的沉闷,时阿九,果然今晚命丧于此? 她忽然仰起头,开始大笑出声,笑得连眼泪都落了下来。老天开眼沖给了她一次生命,没想到她还什么都没做,就再次面临死亡的威胁。 「恆姬,你不是要奴婢亲自送你上路吧?」入夏面对她突如其来的大笑,连忙后退了两步。却又撞着胆子说了一句,恆姬不死,她就无法交差。 阿九一下子夺过她手中的酒杯,脸上是一抹灿烂至极的笑容,眸中却散发着毫不掩饰的恨。 「入夏,告诉你那个主子,阿九命薄先走一步,但是阎王殿不收阿九这样的冤魂。若化为厉鬼,阿九必定日夜纠缠于她,直到她也来地府找我。」阿九瞪圆了双眸,两日来的折磨,让她此刻苍白的面上看起来有些骇人。 再加上她字字句句狠毒诅咒,让入夏也慌了神。 「恆姬,你就快喝了吧,别为难了奴婢。」入夏伸过手就要强行餵阿九喝下。 阿九也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力量,勐地站了起来躲过她,眸光更显阴寒。 「无论是十年还是二十年,阿九都在地府等着她王箬芝,你让她不要太早来,免得让我笑话。」阿九说出最后一句话。 微微闭起眼睛,脑海里闪现得竟是一身锦月白长衫的赵子卿,那是他们初遇时的场景。她勾起嘴角,划过一丝讽刺的笑容,如果可以,她宁愿重生在遇见赵子卿之前,那么她会毫不犹豫地嫁进别人家。 最后看了一眼身边的景象,浓浓的黑暗包围了她,一如前世,她抬手将酒杯举到唇边。 阴冷的酒杯靠近温软的红唇,让她不由得打了个颤。她,真的好不甘心。 「阿九,不要!」柴房的大门被人一脚踢开,阿九的手一痛,酒杯也滑落在地应声而碎。 阿九一惊,下意识地看向门口。赵子卿身上还穿着披风,一副风尘僕僕的模样,显然是刚刚回府。此刻,他的眸中盛满了怒气,薄薄的红唇紧抿。 「王爷,奴婢参见王爷。」入夏连忙跪倒在地,整个人都在发抖。 王爷回来了,看见恆姬手中的毒酒,几乎是怒极攻心。可见谋害她的人,小命堪忧。 阿九怔怔地看向门口的男子,外面不知何时飘起了小雨,他头上束的玉冠还在滴水。 风夹杂着小雨从门外吹来,阿九不禁打了个颤。 赵子卿大跨步走了进来,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阿九,阿九。」他紧紧地搂着她,无意识地唿唤着她的名字,温热的气息喷吐在阿九的耳后,压低的声音近乎呢喃。 久违的气息将她包裹,阿九将脸埋进男子的裘衣内,软软的绒毛上还沾着雨滴,却让她一阵安心。 她知道赵子卿回来了,她就有了和王箬芝斗的资本。前世,她只把这避风港当做赵子卿,而自欺欺人地忘记了他的身份。这一世,她不仅要抓住赵子卿的心,还要死死地将王爷的身份也留住。 柴房的大门敞开,外面站着两个小厮静静地守候,入夏颤抖地伏在地上。她不知道为何王爷会突然回来,也不知道王妃是否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
第39页 两个人相拥在一起,一时之间,谁都没有急着开口。赵子卿的手臂紧紧搂住女子纤细的腰肢,似乎怕稍微一放松,怀里的人就会凭空消失一般。 「王爷。」阿九只感到胸口有些沉闷,唿吸苦难,只好出言提醒。 赵子卿总算是松开她的腰肢,一把拉住她的手。低下头趁着月光仔细地观察她的脸色。 「啊!」阿九忽然感到指尖一阵钻心的痛,想要缩回来。 赵子卿的面色一僵,连忙拉着她站到灯笼旁,举起她的手仔细打量着。阿九的食指明显被什么东西刮伤了,现在已经开始往外渗血。 「是银针,为了打掉你手上的酒杯。」赵子卿的语气有些冷,只是将阿九的食指含进口中,细细地吮吸。 甜腻的血一下子缠绕到口中,他明显感觉到阿九的手指颤了颤。 阿九面色微红,此刻在灯笼旁,赵子卿轮廓分明的脸看得一清二楚,当食指触碰到他温软的嘴唇时,她的心跳竟然加快了许多。 入夏跪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她悄悄抬眼就看见这副情意绵绵的场景,心底再次凉了半截。 这次恐怕不止恆姬不用死,王妃也讨不到好处。 当赵子卿将阿九的手攥在掌心里的时候,阿九明显感到一股暖流袭来。 「是谁打得你?」赵子卿的声音越发变冷,他抬起手覆上阿九的侧脸,轻轻擦去她嘴角的血迹,眸光灼灼。 阿九一愣,转而感到嘴角的酸痛感,轻皱起眉头。 入夏的心「咯噔」一下,脸上早已面无血色。恆姬一向是仗着王爷宠溺,无法无天的主儿。现在王爷摆明了要替恆姬撑腰,恐怕自己这条贱命难保。 「阿九自己不小心而已,不关旁人的事。」阿九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看在赵子卿的眼中,只觉得更加楚楚可怜。他心底的火气更甚。 「入夏,你告诉本王,恆姬脸上的伤是哪来的?」赵子卿不再逼问阿九,而是转过身,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入夏,眼中闪过一丝戾气。 第24章 王爷归来 入夏连忙磕头,发出「咚咚」的响声,在寂静的柴房里显得分外阴森。 「奴婢死罪,求王爷饶命。奴婢该死。」入夏抬起头来,伸出手就使劲地往自己脸上招唿,发出清脆的巴掌声。 距离灯笼比较近,阿九清晰地看见了她额头上淡淡的血迹,显然入夏这次是使了全力。 赵子卿目光一凛,冷哼了一声,脸上的神色更加冷酷。 「既然知道该死,就出去领死吧。」赵子卿并不看她,声音里好似透着十二月的风雪,冷酷无情。 入夏打了个颤,似乎被吓傻了。愣愣地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玉石,把她拖出去,打死为止。」赵子卿沉声向着门口的人唤了一句。 立马就有一个小厮走了进来,阿九抬眼瞧了一下。王爷身边有两位贴身小厮,一个叫元宝,一个叫玉石,都是取了吉利的意思。 这位玉石性子冷淡,传闻武功也不错。玉石走进来,先俯身恭谨地给王爷和阿九行了礼,才走到入夏的身边。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入夏看见了玉石,脸上的神色变得更加苍白,朝前跪爬了几步,抬起双手似乎要抓住王爷的衣摆。 玉石微微抬了抬眼,一脚踹在了入夏的腿上。入夏捂着小腿尖叫出声,横在地上痛得打滚。 阿九用眼角扫了一下,心底不由得轻嘆了一声。入夏都已经死到临头了,还不明白其中的道理。王爷气入夏打了阿九,自然入夏要向阿九认错求饶,才有一线生机。 「王爷。」远远地一道熟悉的女声传了过来。 阿九眉头一挑,王妃终于到场了。 王箬芝穿着披风,髮髻只是随便挽了一个髻,连簪子都没来得及带,显然是匆忙间赶来,她由立秋搀扶着小步走了进来。好几盏灯笼一打,柴房里立马亮堂了起来。 而墙角处阿九刚刚取暖的两床破棉絮,显得更加刺眼。赵子卿的眉头轻轻蹙起,抓住阿九的手越发握紧,脸上的神色闪过一丝阴狠。 「这是怎么了?」王箬芝轻轻地抽了一口气,她的脸上明显带着一丝慌乱。王爷竟比预计得回来得早,这也乱了她的布局。 她首先看到王爷和阿九紧紧相拥在一起,而另一边入夏狼狈地躺在地上,嘴里还在小声呻吟着,显然是被一旁的玉石给打得。 她瞧了一眼沉默的王爷,心里已经猜出了□分。 「元宝,王爷回来了,怎么不先去舒兴阁禀告一声?」王箬芝厉声呵斥着。 立马柴房外另一个小厮也跑了进来,对着王妃就恭谨地行礼。即使被王妃训斥,也可以看见元宝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元宝性子温顺,无论哪位主子说什么,嘴里都应着,看见谁脸上也都带着三分笑。王爷身边,一向都是元宝□脸,玉石唱白脸,倒是配合紧密,相得益彰。 「禀告了王妃,恆姬恐怕早就去见阎王了。」赵子卿冷着声音说了一句,语气里夹杂着浓浓的嘲讽。 王箬芝的脸色一白,这还是王爷第一次在众人面前给她没脸。她悄悄抬眼看了一下男子,赵子卿铁青着脸,却始终不看她,目光只专注地盯着阿九。 气氛有些僵持,一时之间无人再敢开口。
第40页 阿九轻轻捏了捏赵子卿的手背,对着他微微摇了摇头。 「路上让马车加快了速度,所以就早了些时辰回来。」赵子卿也是一时见阿九受辱,怒火攻心才冲动说出那些话。 现在冷静下来,也知道不能为了一位姬妾折了王妃的面子,所以语气缓和了不少。 「是箬芝的错,没考虑到这些。」王妃连忙俯身认错,看了一眼地上的狼狈的入夏,目光森冷。 「王妃来得正好,也不用挪地儿了,就在这柴房说清楚。这丫头可是你派来的?」赵子卿挥了挥手,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的神色,食指指着地上的入夏。 「这......」王箬芝的脸色一僵,她没料到王爷一开口竟就是这个问题,让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王妃回答不上?那本王就替你答,可是派她来赐毒酒谋害恆姬的?」赵子卿总算是转过头来,正眼打量了一下王箬芝,语带嘲讽。 王爷的嘴角挂着一丝冷笑,此刻更为他增添了一丝气度。眸光灼灼地盯着王箬芝,带着一丝压迫。 「妾身不敢。只是牵涉到斐姬的死,妾身——」王箬芝连忙弯身行礼,语气里透着焦急,生怕王爷误会一般。 赵子卿却是不耐地挥了挥手,制止了她下面要说的话。 「两个月前,本王才接到王妃传来的喜讯,没想到现如今却变成了丧事。本王只离开了两个月,王府里就一尸两命,王妃管家可真有一套。」他的脸色极其阴沉,一提起斐姬,他的心情就变得更糟糕。 满心欢喜知道自己终于有了孩儿,不成想还没到家,连孩子带姬妾全没了,最终也只让他空欢喜一场。 王箬芝的脸色也十分难看,王爷这是在直接批评她管家不力。一家主母什么都可以容忍,惟独这管家若是被人挑出了错,那简直就是狠狠地在她脸上扇巴掌。 而王爷这几句话,句句在理,让她无法辩驳。无论斐姬是怎么死的,都是在王府里没的,她王箬芝休想逃脱干系。 「母亲都已经歇息了,本王不想大半夜的扰人清梦。明个儿再好好理清楚这事儿,正好今晚王妃也想想该如何告诉本王,你是怎样管家的。」赵子卿没有再给王箬芝说话的机会,直接将此事延到明天。 「妾身明白。」王箬芝咬了咬牙,最终还是行礼应承下来。 阿九静静地看着王爷和王妃之间的暗流汹涌,嘴角扬起一个小弧度的淡笑。她一点都不意外赵子卿会如此帮她,甚至达到了宠妾灭妻的地步。 这个时候,应该是她荣宠最盛的时候。王爷的心还是偏向于她的,所以她知道明天会有一场好戏看。 而那个悠闲看戏者,不再是王妃了。 「这个丫头虽是王妃身边的人,但是却敢以下犯上,竟然动手打了恆姬。那就休怪本王无情了,判她六十板子。玉石,先把她拖远点儿打三十,别扰了别人的清梦,剩下的明个儿问完话再打。」赵子卿挑眉看了一眼玉石,轻声吩咐道。 对于动阿九的手,他一向都不会心慈手软。要不是明个儿还要传入夏问话,恐怕今晚她就已经没命了。 阿九挑了挑眉头,亲眼瞧着玉石毫不客气地将入夏拖了下去。她的嘴角划过一丝嘲讽的笑意,还真是巧合。今晚的一切,都让她不断地想起前世临死的那一晚,就连这六十大板都如此吻合。仿佛这就是老天在不断提醒她时阿九,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能忘了前世的苦难,和这一世的目标。 她要活着,而且还要活得很好。她要前世折磨她的人,通通得到应有的报復。 「阿九,这里阴寒,你身子又弱,快回屋吧。」赵子卿举起阿九的柔荑,轻轻摩挲了两下,感到女子的手指透着寒意,就掀起身上的裘衣包裹住她瘦弱的身躯。 王箬芝始终低着头,她不敢看此刻的王爷,一定是深情款款地注视着恆姬,而把她这个王妃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好,王爷长途跋涉,也该早些歇息。阿九乃戴罪之身,不敢伺候王爷。」阿九轻轻抽出自己的手,对着他盈盈拜倒,行动如弱柳扶风。 屋子里再次恢復了寂静,就连一旁跪倒的元宝都偷偷抬眼,瞧了瞧阿九。这恆姬似乎与内院传言不同,并不是那般的胡搅蛮缠,相反还非常懂得以退为进的道理。 王爷身边的小厮,一向与内院往来不是很密切,所以对这些姬妾也不甚了解,只能听那些丫头嘴里偶尔传出来的。 赵子卿好看的眉头再次皱紧,他微微抿了抿红唇,上前一步打横抱起了阿九。 「斐姬的事儿明天再说,今晚本王就宿在芙蓉院,王妃也早些安置吧!」他细心地将裘衣盖在阿九的身上,淡淡地吩咐了一句,就大跨步走出了柴房。 元宝对着王妃行了一礼,也麻利地起身,紧跟其后出了柴房。 只留了两盏灯笼在柴房,光线明显变得有些昏暗,冷风透过木门幽幽地吹来。立秋站在一边,冻得直打哆嗦。 王妃却像是中了邪一般,依然稳稳地跪在地上,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王妃,王爷已经走远了,地上凉,咱回吧。」立秋实在是扛不住凉气入骨的寒风,上前几步靠在王妃的身边柔声说道。 王妃的眼眸瞪得大大的,始终盯着王爷远去的方向,那是去芙蓉院的小径。她的手渐渐握紧成拳,眸中闪过一丝阴寒的杀意,心里也更加坚定了必除阿九的决心。
第41页 第25章 用膳取暖 阿九将脑袋窝在王爷的怀里,身上盖着裘衣。外面的小雨还在继续,她已经不感到冷了。 进了芙蓉院,四处已经一片漆黑,只有大门上的两盏灯笼发出幽冷的光。富丽堂皇的建筑隐没在黑暗中,早已失去了白日的繁华,相反还显出几分萧索。 「这些奴才都到哪里去了,怎么一个人都没有?」王爷的声音里明显夹杂着怒气,却是脚步不停,直接将阿九抱进了房里。 「王爷也莫要怪罪,妾身现在自身难保,那些奴才自然也只有躲在房里,怕惹事儿上身。」阿九的声音从裘衣里传出来,有些闷闷的。 花聆坐在外屋的椅子上,已经撑着下巴睡了,显然是值夜的。听到外面有响动,连忙跑了出来。 「王爷、主子。」她的声音都夹杂着颤抖,尾调隐隐带着哭腔。连忙俯身给王爷和阿九行礼。 王爷的脸色稍缓,淡淡地点了点头。 「花聆,去厨房里做点吃食过来,王爷连夜赶回来,定是饿了。」阿九挥了挥衣袖,示意花聆起来。 抬头瞧见赵子卿脸色有些发白,想来应该是路上冷风吹得。她连忙拉着赵子卿进了里屋,替他把身上湿掉的外衣脱掉。 花聆行了一礼,便低头出来了。恰好看见门外的元宝冻得直打哆嗦,她的嘴角不由自主抿起一个淡笑。 「好姐姐,也带上我去厨房呗。」元宝见她笑,也嬉皮笑脸地跟在身后,语气里带着些许的讨好。 「谁是你姐姐?我才十五。」花聆不由得啐了他一口,却也没拦着他。 「外面天寒地冻的,王爷为了赶路,连饭都没赶上吃。我也就想讨口剩下的饭吃,好妹妹要捨得,就赏我一口。」元宝继续他的油腔滑调,连忙改口叫妹妹,跟花聆始终保持一前一后的距离。 王府里对下人之间的私通查得最严,大晚上的虽然人迹罕至,却也不得不防,礼数不可废。 「成,看在赶路辛苦的份上,待会儿少不了你的。」花聆没想到元宝改口这么快,面上有些微红。 「得嘞,路上滑我帮你提灯笼哟。」元宝跟得了赏似的,脸上立马露出灿烂的笑容,小跑了两步提着灯笼照着小路,两人之间依然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王爷,要不要先躺下歇歇?」阿九将温水里的毛巾拧干,仔细地替王爷擦着脸,柔声问道。 赵子卿摆了摆手,他的脸上尽显疲态,但是那双深邃的眼眸却异常明亮,他只紧盯着阿九的身影。 「让我好好看看你,怎么又瘦了?」他拉着阿九的手,轻轻拂过她额前的碎发放到耳后,露出那一对精巧的耳朵。 阿九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这两天只啃馒头喝稀饭,瘦了也难怪。 「在柴房里没有其他事情可做,明明想好好歇息的,可是一闭上眼睛,就想起王爷身穿月锦白的长衫,好像就站在妾身眼前。」阿九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脸上带着一丝红晕。她微微低着头,避过王爷的目光。 赵子卿只觉得阿九比先前更加娇媚,喉咙一阵发紧,喉结滑动了一下。 「在柴房里住了两天,苦了你了。」他一把将阿九搂紧怀里,下巴轻轻摩挲着她的发顶,声音里充满了怜惜。 阿九紧紧抓住王爷的袖口,身体抑制不住地颤了颤。她的眸子却变得越发清亮,眉头轻轻蹙起。 王爷提早回来,王妃都不知道。但是王爷却先来到了柴房救她,显然他离开的时候,府上的事情都一清二楚,定是在府里放了眼线。 放眼线在府上,是不是表明王爷并不像表面那样信任王妃?阿九将头埋进王爷的怀里,轻轻地蹭了蹭。 「阿九不苦,只是王爷这样救了妾身,恐怕伤了王妃的面子。明日斐姬之事一提出来,虽然没有确凿证据,但是人毕竟是在芙蓉院里没了的,阿九也有责任。阿九受到责罚不怕,就怕会连累王爷。」阿九趴在他的怀中,攥着他衣袖的手越发变紧。 「你啊,明明自己也害怕,偏要逞强。我的阿九比之前可变得倔强了。放心,我定会护你周全。」赵子卿拍了拍她的手,轻声安慰着她。 而他能如此肯定的许下诺言,就证明他有万全的准备。这也让阿九越发的好奇,明日究竟会以什么结局收场。 *** 舒兴阁内,王箬芝仍然穿着披风,安然地坐在大厅的椅子上,一动不动。大厅的两扇大门都敞开了,冷风吹进来,她却浑然未觉。 立秋站在她的身后,冻得直哆嗦。回来的时候,王妃就下令不让她关门,一直坐在椅子上吹冷风到现在。 王箬芝铁青着脸,无人敢上前劝慰,她们这些丫头也只有站在大厅内,感受着这强劲冷风的袭击。 前院忽然传来一阵吵闹声,王妃的脸色更加难看。立秋紧蹙着眉头,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敢在王妃生气的时候,还如此吵闹。她静静地走了出去,一看究竟。 「王妃,玉石求见。」立秋回来的时候,脸色也不是太好看,甚至苍白如纸,声音却还算平静。 王箬芝的眸光一凛,光顾着想时阿九的事儿,倒是把入夏给忘了。 「请他进来。」她回过神之后,才察觉到寒冷,眼神轻轻示意了一下,立马有三两个丫鬟走上前去,将大门关好。 「玉石参见王妃,三十杖责已执行完毕。」玉石只站在门外,恭谨地对着门行了一礼。
第42页 「有劳了。」王箬芝轻声说道,语调丝毫没有起伏,也听不出喜怒。 等到玉石离开,立秋才带着几个丫鬟将入夏半拖半拉地扶起来。入夏的整个后背都是鲜红一片,显然杖责的人下了狠手,地面上还带着血迹。玉石又不敢碰入夏,只能找两个丫头送过来,想来这一路颠簸,也够入夏受得了。 「啪!」伴随着入夏细微的呻吟声,厅内传来茶盏破裂的声音,显然这一声声痛苦的呻吟,让王箬芝的火气彻底冒了上来。 厅内厅外的丫头们,都是战战兢兢的,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王妃身边的人,何时受过这种待遇。但就是这最贴身的人,接二连三地被磋磨杖责。 那一晚立秋没有值夜,而是在下人房里陪着入夏。当她将入夏的罗裙解开时,皮开肉绽的后背让她一辈子都难忘。 *** 玉石赶到芙蓉院的时候,恰好看到花聆和元宝,一前一后地走过来,两人手里都提着食盒。 「你可算回来了,花聆妹妹给我们哥俩留得面条。」元宝大老远就瞧见了他,连忙一路小跑走了过来,还炫耀似的晃了晃手中的食盒。 「多谢。」玉石清冷的声音传来,他也早就冷得要命。 花聆抬头瞧了他一眼,元宝嘻嘻哈哈的像个小孩子,这玉石倒是长得十分白净,这一句多谢不禁让她红了脸。 「不客气,你们也怪辛苦的。」花聆连连摇头,伸手将额前的刘海弄到耳后,掩饰自己的窘迫。 屋里传来阿九和王爷的说话声,她就连忙提着食盒走了进去。身后传来元宝嚷嚷着要找个暖和的地方。 「王爷、主子。」花聆行了一礼之后,就开始将食盒里的东西端了出来。 香味一下子就飘了出来,赵子卿也连忙站起身,走到桌边伸头一瞧,不禁抿着薄唇笑了出来。 「阿九不是最不喜欢面食的吗?怎么这会儿子倒是弄出了这么一大碗面条来?」他一撩衣摆就坐了下来,桌上是一碗牛肉面。 可以看见嫩绿的葱叶,和成片的牛肉,再伴随着特有的香气,不禁让赵子卿食指大动。 时阿九和花聆皆来自南方,一开始进府的时候,对于面食一向是进而远之。偏偏赵子卿又喜欢吃面食,所以导致那会儿厨房都要做上好几个地方的菜送过来。 阿九笑了笑,从第二层又端出一碗面来,挑出一些放到小碗里。从柜子上取出一小罐子芝麻,抓了一把洒在上面。 「王爷,再尝尝这种。」她将那个小碗推到赵子卿的手边,看着他吃完,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 「妾身知道王爷喜欢吃面食,所以闲来无事特地研究了一下,可以调出好几种味道来,改日得空了妾身全部都弄一遍给你尝尝。」阿九拿过一边的锦帕,细细地擦拭着他额角的细汗。 赵子卿不停地夸赞她,王府里一般做出的面条,都是极精緻的。这大半夜的,花聆倒是省去了那么多华而不实的装饰,再加上阿九的别出心裁,这一顿饭倒是别有风味。 其实这面条的作法,还是她前世想出来的。整天围绕着赵子卿转,她几乎把他所有爱吃的东西都捣鼓了一遍,加了好多新的花式,现在倒是省了她不少力气。 「也给元宝和玉石送去些,连夜赶回来辛苦了。」阿九示意了一眼花聆,语气里透着温柔。 「元宝一块儿跟去厨房的,现在估计也和玉石在吃呢。」花聆拢了拢衣袖,脸上带着一丝笑意。 第26章 试探帮忙 玉石和元宝窝在外院的一间小屋子里,两个人手里都捧着一大碗面条,上面虽然只有几片稀稀拉拉的牛肉,二人却吃得极香。白皙的脸上挂满了汗珠,连话都顾不上说一句。 花聆麻利地收拾了桌子,提着食盒悄悄地退了下去。 阿九轻柔地替王爷宽衣,赵子卿满脸倦容,显然是累极了。待二人上床之后,他也只搂着阿九的腰肢,就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投射了进来,照在王爷的脸上,白皙的皮肤上好似镀了一层淡淡的光芒。 阿九轻轻睁开眼眸,这样的夜晚,她睡不着。索性瞪大了眼眸,盯着枕边人瞧。王爷有一张好看的脸,或许就是这张脸,上辈子才把她迷得七荤八素。红红的薄唇,轻皱的眉头,就算是现在,她依然觉得赏心悦目。 只是她现在的心底,却只剩下嘲弄。转过身盯着窗外,她的思绪渐渐活跃起来。 借着斐姬猝死这件事情,王妃下了狠手要置她于死地,这件事毋庸置疑了。但是斐姬之死,又是否王妃所为,这点她不敢断定。玉叶显然已经是背叛了自己,至于投靠谁,还待日后查证。 天色刚泛起了鱼肚白,阿九就醒了。昨晚一直睡得不沉,导致她的脑子有些晕。 王爷还在熟睡之中,阿九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轻嘆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推了他一把。 「王爷。」她轻轻地叫唤了一句。 赵子卿皱了皱眉头,明显还想睡的模样。翻了身子,随口问了一句:「什么时辰了?」 「卯时了,估计这会儿子老夫人也该起了,她老人家整日念叨着你。早些去请安,也让她高兴。」阿九的手有些凉,看着王爷还没睁开眼,就将冰冷的手轻轻地放在他的脸上。 赵子卿跟着打了个颤,立马睁开了眼眸,目光也随之变得清明,嘴角勾起一个柔软的弧度,抬起掌将阿九冰冷的手包裹起来。
第43页 「一大早就胡闹,看我回来之后怎么罚你。」由于刚刚睡醒,他的声音里带着十足的磁性,煞是好听。 听到屋里有动静,花聆带着几个丫鬟进来伺候。 「你们先伺候恆姬。」王爷一挥手,斜靠在床边,嘴角噙着一抹淡笑,俨然一副慵懒的模样。 那些丫鬟就围着阿九,今日花聆替她挑了一件样式相对简单的罗裙,素淡的颜色,只有下摆隐约可见几片枫叶绣在上面。妆容也相对较淡,只薄薄地盖了层珍珠粉,柔顺的长髮被挽成一个简单的髮髻,插了一支玉簪。 阿九和花聆对视了一眼,阿九轻轻点头。斐姬猝死不宜盛装,更何况阿九现在的境况尴尬,太过艷丽绝对要遭非议。 「王爷,快起吧。」阿九亲自拿起赵子卿的衣裳走到床前,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 王爷淡淡地点头,总算是从温暖的绣床上下来了。两人准备完毕,就携手走去清祥阁。 还没到门口,就先瞧见了王嬷嬷,她踮起脚尖似乎在张望着什么人。一瞧见王爷,脸上立马露出了三分笑。 「王爷,您可来了。今儿一大早老夫人听说您回来了,就派老奴站在这里等着呢。」王嬷嬷的语气里多了几分亲切,不再是往常那些应付似的口气。 王爷也很高兴,王嬷嬷是老夫人从家里带来的贴身侍婢,王爷自小就受她照顾,情分自是旁人无法比的。 「嬷嬷派个人来就是了,这么冷的天,何苦亲自出来。要是病了,子卿心里也不好受。」赵子卿对着身边的丫头使了个眼色,立马有人上前扶住王嬷嬷。 一行几人进了院子里,一路上的门早就敞开了,似乎专门就等着他们的到来。 「儿子给母亲请安,母亲回来了这么久才见到儿子,是儿子不孝,还望母亲责罚。」赵子卿刚进入里屋,就先给老夫人行了礼。 「我的儿啊,快来让母亲瞧瞧!」老夫人一见到赵子卿,眼眶立马红了,连忙朝着他招手。 王爷站起身大步走到老夫人面前,老夫人一把抓住他的手,眼光上下打量着他,似乎害怕他哪里受了伤似的。 阿九也行了礼,老夫人让她快坐下,就拉着王爷的手一直不放。从王爷路上的吃食到身体状况,事无巨细,一一问来。 王爷脸上始终挂着笑,耐心而认真地回答。阿九端起一旁的茶盏,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好一副母慈子孝的画面。 陆陆续续有姬妾过来请安,见到王爷都是面目含春,眉梢上都带着笑意。王妃来得比较晚,她的气色不是很好,虽用妆容遮掩了,却依然挡住眉宇间的疲惫,看样子昨晚是没睡好。 宁侧妃是最后才过来的,脸上的神色带着苍白,还隐隐伴着咳嗽声。 「宁儿可是病了?气色不是很好。」王爷轻柔地问了一句,眸光也投射到刚落座的宁侧妃身上。 「昨晚风大,老毛病又犯了。不碍的,吃上几服药就好了。」宁侧妃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容,对着王爷福了福身。 阿九偏头打量了一下宁侧妃,正好撞上她的目光,两人都是友好地点了点头。 宁侧妃今日也穿得极素净,髮髻上只带了一朵珠花。有些苍白的面色,衬着身上青色的罗裙,更显得弱柳扶风。王爷看着她的眸光,也变得幽深了几分。 阿九举起手中的茶盏,遮掩住了她嘴角有些讽刺的笑容。惹人爱怜的美人,还真是难以抗拒。 周围的姬妾想来是听到了什么消息,都穿得极为艷丽。一时之间,衣香嫔影,奼紫嫣红,环佩叮噹,让人有些眼花缭乱。 老夫人只略微说了几句,就让她们散了,只字未提斐姬之事,单独留了王爷用饭。几位姬妾的脸上都露出不甘的神色,偷偷打量了王爷两眼,也就行礼退了出去。 阿九紧随其后,王妃扶着立秋的手从后面赶了上来,却是目不斜视,看都没看阿九一眼就快步离开了,阿九也不甚在意。 「恆姬妹妹。」身后传来宁侧妃有些娇喘的唿唤声。阿九转过身,脸上带着亲昵的笑意,亲自走过去扶着她。 「姐姐身子不好,今个儿就该告假,何苦跑这么远折腾?」阿九语带娇嗔地说道。 宁侧妃的玉烟院离清祥阁可不近,再加上她身体不适,估计一趟来回就够她受的。 「一大早起来还好好的,等临出门才有些头晕,又不好再回去。」宁侧妃摇了摇头,苍白的脸上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来,可见她的身子发虚。 阿九笑而不语,只扶着她走了一段路。宁侧妃不开口,她也不多说,一时间气氛安静的诡异。 「王爷可知道了斐姬的事儿?」最终还是宁侧妃打破了沉默,貌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这么大的动静,想不知道都难。」阿九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看着宁侧妃的眸中闪过一丝无奈,似乎被戳到了尴尬的地方。 宁侧妃悄悄打量着阿九,转而笑了笑,轻轻拍着她的手背安抚道:「妹妹不用担心,王爷那么宠妹妹,一定不会让你蒙冤受辱的。」 阿九转过头,和宁侧妃对视了一眼,二人都露出一丝会心的笑容。阿九的神色也有所缓和,轻嘆了一口气。 「王爷的意思,妾身也不好随意猜测,只能求他记得往日情意罢了。」阿九脸上挂着放心的神情,话语却带着一丝婉转。
第44页 宁侧妃此举,无非是来打探情况的,她也索性顺水推舟。 「王爷自不是那无情之人,妹妹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告诉我,姐姐一定竭尽所能。」宁侧妃停下了脚步,如水的眼眸紧盯着阿九,脸上露出一丝笃定的神色。 「多谢姐姐的好意,阿九不甚感激。」阿九连忙俯身,低头遮住嘴角那抹讽刺的笑容。 宁侧妃能够眼看着斐姬大出血死在面前,却没有一滴眼泪,阿九能够期待她如何竭尽所能?无非是打探到王爷昨夜直接去了柴房救她回来,又宿在了芙蓉院,此刻才来套关系。前几日和王妃一起审阿九的时候,宁侧妃可没说过一句对她有利的话。 「两位姐姐等等我!」身后传来一道娇脆的声音。 赵姬在一个小丫头的搀扶下,一路小跑着过来,额角处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脸色也红扑扑的。 「阿九姐姐好福气,王爷昨晚刚回来,第一晚可就宿在了芙蓉院,妹妹我可是羡慕得紧啊。」还没站稳,赵姬就半真半假地说了这么一句。 阿九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这赵姬真是口无遮拦,宁侧妃还在旁边,就敢明目张胆地拈酸吃醋。 第27章 王爷发难 「王爷只是凑巧昨晚去了芙蓉院,来日方长,妹妹不用急。」阿九的脸上恢復笑意,牵起赵姬的手轻轻地安抚。 赵姬眨了眨大眼睛,似乎想起什么,脸色变得更加红。 三人告别之后,阿九回到芙蓉院用了早膳,王爷那边就派元宝过来传话。 「恆姬。」走在小径上,那领头的元宝放缓了脚步,轻唤了她一声,似乎有话要说。 「有事儿?」阿九低着头,正在琢磨到时候该如何应对,抬头瞧了一眼元宝,嘴角挂起一抹淡笑。 元宝也冲着她傻笑,却是有些不自在地用手挠了挠头,一副不知该如何开口的模样。阿九示意了一眼身后的花聆,花聆会意立马放缓了脚步,身后那些紧跟着的丫鬟也远离了两大步,好让他们单独说话。 「其实是玉石那小子有事儿想求恆姬。」元宝看着那些退后的丫鬟,轻轻舒了一口气,却也不敢靠阿九太近,始终隔了一大步的距离。 「哦?说来听听,如果我能帮的一定帮。」阿九微微挑起眉头,脸上闪过一丝惊诧。 玉石和元宝是王爷跟前的红人儿,不少姬妾想要靠银钱拉拢他俩,从来都没有成功过。前世赵子卿来芙蓉院也勤快,但是阿九还从来没想过要拉拢他俩。更何况这玉石在丫鬟口中可是有「铁面」之称,她实在想不出能有什么事儿求她。 「那小子其实就是面冷心热,如果这次恆姬无事脱险,还望在王爷面前美言几句,留玉叶那丫头一条命。玉叶和玉石本是同乡,两家听说住得还挺近。玉叶做出那事儿,我们这些下人也是瞧不上的,您要打要骂解气了,就留她一条命,到时候直接撵出去,省得您看着心烦。您看成不?」元宝说到最后,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小心翼翼地看着阿九。 背叛主子的下人,只要主子还有一口气在,都是当场打死的下场。更何况王爷的心思,他俩都看得到,这次是真的准备替恆姬出头了。王妃自然不能动,死几个丫头估计是在所难免了,玉叶绝对是首当其冲。 阿九低着头,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在很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当初就是看中玉叶检点,肚子里没那么多的花花肠子,才把她调进屋里来伺候。这次她原本没准备放过玉叶,有一就有二,最好的方法就是杀一儆百。但是如果能放过她,而卖一个人情给玉石,何乐而不为。 「您要是觉得为难就算了,奴才回去就骂骂那小子。为了一个作死的丫头来麻烦您,他也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您别往心里去。」元宝见阿九低头不语,连忙改口,脸上也带着一丝讪笑。 恆姬目前可是王爷的心头肉,谁敢惹她不开心,除非活腻了。 「没有的事儿,都是苦命人。我也没有那么绝情,毕竟那丫头也服侍我这么久了,待我问清楚之后,自会尽全力保她周全,你让玉石放心好了。」阿九抬起头,嘴角再次扬起一个温软的弧度。 「得嘞,改天让那小子给您磕头去。」元宝的脸上立马也扬起了笑容,露出了一排洁白的牙齿。 等阿九到了舒兴阁的时候,王爷已经坐在了主位上幽幽地品着香茗,王箬芝和宁侧妃分别坐在左右两边,脸上的神色都十分严肃。 瞧见阿九的身影,宁侧妃抬起头对着她笑了笑,王爷的唇角也向上扬起,递给阿九一个安心的笑容。 「阿九参见王爷、王妃、宁侧妃。」阿九恭谨地行礼,声音娇脆。 「王妃,恆姬已经来了,就说说你把她关在柴房里两天之后,又迫不及待派丫鬟前去,究竟是为了什么?」王爷示意阿九起身,转过头轻轻地瞥了一眼王箬芝,声音清冷。 「带玉叶。」王箬芝点了点头,先让人把玉叶给拖了出来。 阿九打量了两眼玉叶,玉叶全身一点伤痕都没有,脸色虽然有些苍白,却并不影响她脸上的镇定。 王妃又把上次的话问了一遍,玉叶的回答也还是一模一样,没有改变。王爷紧蹙着眉头,手里把玩着茶盏的杯盖,略一沉吟。 「王妃,后院的事情你一向都打理地井井有条,只是这次出人命了,本王才过问了两句。但是你审出来的结果,本王不是很满意。」王爷的眼眸轻轻眯起,四周都是一些亲信,所以他的话非常直接,没有给王箬芝留面子。
第45页 厅内的人全都一颤,一时陷入安静之中,众人都屏气敛神。王箬芝的指甲死死地抠住了椅子,手指的骨节都因为用力而泛着苍白。阿九悄悄打量着王爷,他几乎是面无表情,声音森冷,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即使这丫头没说谎,大理寺审案都要讲究人证物证,你一没物证,二没人证亲眼看见恆姬下红花,又怎么可以如此草率地定下她的罪责?」王爷自顾自地说着,丝毫不顾王妃越发惨白的面色。 众人都察觉到气氛的诡异,还从来没出现过这种现象,王爷几乎是步步紧逼。 「妾身见到斐姬妹妹惨死,也是一时着急。这丫头是恆姬贴身伺候的人,她都这样说,难免让妾身怀疑。而且斐姬妹妹的棺木还未下葬,妾身也是追兇心切。」王箬芝咬了咬牙,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带着三分弱势,将其中的愤恨隐藏起来。 王爷的确甚少过问后院之事,但是为了时阿九,竟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找她的茬,让她这个王妃都自觉颜面无存。 「追兇心切?也望王妃莫要留下一个草菅人命的名声。」赵子卿一下子将手中的茶盏扔到了桌上,冰冷的声音里夹杂着浓浓的嘲讽。 大厅之内一片死一般的安静,王箬芝的身子颤了颤,她的手心里已经沁出了冷汗。没想到王爷会如此震怒,她当然猜到王爷是指入夏端着毒酒去柴房的事情,只是此刻未在宁侧妃面前挑明,也算是给她一个台阶下。 「妾身知错,不该如此鲁莽,只是斐姬妹妹的死如此蹊跷,而且斐夫人前几日刚来瞧过,不找出兇手,妾身也没法跟斐家报丧。」王妃连忙走到厅堂中央,对着王爷恭谨地行礼,她的声音一再降低,似乎有些底气不足。 「兇手?哪来的兇手,斐姬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导致大出血,其贴身侍婢自知失职难逃责罚,已经上吊自杀。如何不好向斐家报丧?难不成还要王府把棺木打开,让他们斐家一一查验?」王爷的语气越发冰冷,眼眸轻轻眯起,直直地看向王妃。 大厅的众人心里都清楚,伴随着王爷这几句话,斐姬的猝死已经尘埃落定。从人为变成偶然事故,棺材一埋,所有的事情也将结束。 王妃抬头诺诺地应了一声,两只手却是紧握成拳。只要追查下去,即使没有证物,最大的嫌疑人依然是恆姬,时阿九她逃不掉,但是王爷就是要袒护她。 阿九始终低着头,听完王爷的决定,她的心底犹如打了五味瓶般,酸甜苦辣咸霎时全部涌上心头。 王爷做后台,她不用再遭受别人的诬陷,也不用怕流言。只是她忘不掉斐姬临死前的不甘和怨恨,王爷几句话就轻轻地抹杀掉他曾经的宠姬,就跟前世的自己一样,想来也只是被赵子卿遗弃掉的姬妾。但是这一世,她绝对不要再不明不白地死掉。 「王妃,你太让本王失望了。本王曾听闻岳父大人经常夸赞岳母,说她贤惠淑良,对待后院姬妾不偏不倚。你这两日在屋子里反省一下,有什么事情就让下人通传好了。」王爷端起桌上已经凉掉的茶,轻抿了一口,苦涩的冰冷通过喉咙滑向胃部,让他的眉头轻轻蹙起。 王妃整个人跟着一颤,脑子里嗡地一下,让她有些反应不过来。她难以置信地抬头看着上首的王爷,红唇微张,眸子里闪过一丝哀伤。 阿九和宁侧妃俱是一惊,没必要为了这件事而责罚王妃吧?而且这就是禁足的意思,这种责罚一般都是对不听话或者有罪的姬妾,堂堂王府的主母,怎么可以受这种屈辱。 「把这乱嚼舌根子的丫头拖出去,乱棍打死。」赵子卿的心情似乎并没有好转,看了一眼跪在一旁的玉叶,不耐烦地指着她。 阿九微微一惊,看了一眼王爷,恰好和他身后的玉石对望了一眼。 「王爷,妾身还有话要问她,还望王爷留她一条命。」阿九连忙开口,她不知道为什么赵子卿的心情不好,但是心底隐隐觉得不妥。 今日的这一切,王爷并不是专门为了救她时阿九而出手的,也不是无缘无故地要向王妃发火,这一切绝对是有原因的。 第28章 略施小计 赵子卿看了一眼阿九,轻轻地「嗯」了一声,似乎有些疲惫地挥了挥手。「既然恆姬要亲自处置,那就送去芙蓉院吧。」 他的语气带着三分不耐,眉头也是轻轻蹙起,这让阿九心里有些惴惴不安,不知王爷究竟是在烦心什么。 「王爷,连日赶路是不是累着了?气色不太好,应该多休息才是。」一旁的宁侧妃柔声开口,偏过头来看着王爷,双眸里注满了浓浓的担忧和情意。 「咳咳。」她刚说完,就是两声轻咳,连忙掏出锦帕捂住了红唇。 「妾身身体抱恙,还请王爷责罚。」她站起身,娇娇弱弱地行了一礼,髮髻上的金步摇伴随着动作发出清脆的响声。 「倒是本王疏忽了,宁儿身子不适,也该早些回去休息。走,本王送你回去。」赵子卿收起脸上烦躁的神情,看向宁侧妃的时候,脸上多了一分笑意。 言罢,就站起身执起宁侧妃的手,走到门口的时候,回身说了一句。「斐姬的丧事,不可出什么纰漏。都散了吧。」 依然是温软的语调,只是阿九却听出了一丝寒意,不由得打了一个颤。她的手心里都沁满了冷汗,猜不准王爷这样的喜怒无常,又究竟意欲何为。
第46页 「王妃,丧事繁琐,您要注意身体。阿九告退。」阿九对着仍然半跪在地上的王妃,施施然行了一礼。 手一挥,立马有两个婆子走了过来。 「把玉叶带回去。」她的声音里没有起伏,最后看了一眼王妃,便转身离去。 刚出了舒兴阁,她就感到心口一松,脚步虚浮。幸好身后的花聆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主子,您没事儿吧?」花聆的手也透着寒意,想来光站在一边看,也够心惊胆战的。 今日的王爷,可是人人都瞧出来了不对劲。今早上请安之前还好好的,怎么一到了舒兴阁,就像是心中有一股邪火要发似的。 阿九摇了摇头,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但是心中却有了计较。依刚才的情形,王爷应该只是想冲着王妃发火,其他人都倒霉的做了回被殃及到的池鱼罢了。 「恆姬。」一道刻意压低的声音传来。阿九偏头一看,玉石正站在不远处的凉亭里。王爷刚才在舒兴阁发火,现在附近连丫鬟都看不见一个,估计是被吓得躲了起来,倒不怕被其他人看见。 「可是王爷有什么吩咐?」阿九对着花聆使了个眼色,就提起裙摆走进了凉亭。 「多谢恆姬搭救玉叶之恩,玉石给您行大礼了。」刚走进去,玉石就跪了下去,往日清冷的语调里倒是夹杂着激动的颤抖。 「这是哪儿的话,快快请起,举手之劳而已。」阿九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几步,却是不好直接扶他起来。 玉石也觉得行大礼有些不妥,要是被人看见了,难免惹祸上身。连忙站起身,脸上的表情有些紧张。 「玉叶和奴才是一起长大的,当初进府的时候,奴才已经跟在了王爷身边。本想跟张总管说说,给她个好差事,她性子倔偏不要,自己一步步走到现在。她做出这种事情,奴才也不好替她说什么,但今早上奴才的娘捎信来,说是玉叶家的弟弟没了几天,后来又找回来了,怀里还揣着张银票。」玉石有条不紊地说道,脸上的表情又恢復往日的平静。 阿九的眉头轻轻蹙起,她知道玉石没必要骗她,只要她派人去查,一定会有结果。而玉石这么着急地找她,甚至在这样的地方,只为了替玉叶澄清一些事情,恐怕二人的关系没有那么简单。 「放心吧,若真是如此,我绝对不会为难她的。」阿九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下来,嘴角扬起一个安抚性的淡笑。 玉石也明显地松了一口气,瞧了瞧在凉亭外望风的花聆,又四处看了看,确定无人之后,才压低了声音。 「恆姬如果有什么跑腿的事情需要人做,尽管吩咐奴才。」玉石的手心里沁出了些许冷汗,面上虽然没有波澜,但心底已经是翻江倒海。 他这句话一说,已经等于一只脚掺和进了后院,而且他要替恆姬办事儿当做回报。 阿九轻轻挑起眉头,嘴角划过一丝暧昧的笑容。看样子玉叶对于玉石的影响的确很大,她要好好考虑,是否要放玉叶出府了。 「那就有劳了,正好有件事儿想要麻烦你。」她的脑中灵光一闪,嘴角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 她压低了嗓音说了几句,玉石微微惊诧地抬起头看着阿九,转而又瞭然的点了点头。 「奴才明白。」玉石的眸中闪过一丝惊诧,不禁对她刮目相看,这恆姬的心思还真是百转千回,争宠这方面的确是好手段。 阿九拢了拢髮髻,先一步出了凉亭,扶着花聆的手走远。玉石才从凉亭里出来,急忙地往玉烟院跑去。 *** 「王妃。」立秋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刚才在门外那些丫鬟推来推去,还是将她推进来传话。 恆姬刚离开,王妃就将她们这些下人全部都赶了出去。 「什么事儿?」王箬芝眼神犀利地看着立秋,脸上的表情冷如冰霜。 「王爷方才传话来了。」立秋有些犹疑地抬头看了一眼,王妃的面色沉郁,她一时还真不敢开口。 「说!」王箬芝不耐地皱着眉头,禁足已经是够让她难堪了,王爷竟还有话传来,难道是觉得她这个王妃的脸丢得还不够? 「王爷说,今儿本想问问入夏,但是一时也忘了。索性剩下的三十板子,就在舒兴阁里打。」立秋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手心里也沁满了冷汗。 王爷忘了把入夏提出来问,倒是还记着这三十板子。而且还要在舒兴阁里行刑,那些姬妾指不定要在背后嚼什么舌根子。 王箬芝果然脸色铁青,贝齿狠狠地咬住下唇,一时竟是红了眼眶。 「王爷究竟要置我这王家嫡女于何地?为了一个姬妾让我禁足,责罚完之后,就顺手去了侧妃的院子。府上其他姐妹们他都当成宝,就我这结髮夫妻看着碍眼是不是?」王箬芝越说越感觉心底发凉,赵子卿这分明就是要让她一人难堪。 王妃威严扫地,又怎么能管好后院之事?在家时,她的母亲经常教导她,一家之母,要么牢牢抓住权势,要么获得宠幸。如今她二者皆失,心底涌起一阵前所未有的耻辱。 *** 「主子,别怪奴婢多嘴,本以为今晚王爷还是要宿在芙蓉院的,怎么就跑去玉烟院了?」花聆小心翼翼地扶着阿九的手,脸上露出愤愤不平的神色。 这次斐姬猝死的事件,几乎是阿九大获全胜,王爷也该跟着高兴才是,却被宁侧妃掺和了一脚。
第47页 阿九轻笑着摇了摇头,一副不慎在意的神色。 「主子,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王爷这次回来,府上各院子里的姬妾都红着眼睛等着呢。您要是抓不住,指不定何年何月王爷才能来呢?」花聆有些着急,轻跺了跺脚。 现在的主子似乎对争宠这种事情,总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放心吧,王爷今晚不会留宿在玉烟院的。宁儿姐姐身体抱恙,今早上请安的时候就众人皆知了,她是不敢留王爷过夜的。」阿九摆了摆手,有些吃不消花聆的愤慨。 花聆一听,脸上立马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奴婢就说嘛,主子怎么会不想王爷呢?」花聆满脸喜色地扶住阿九。 「这话说出来,你也不害臊!」阿九勾起唇角淡淡一笑,有些娇嗔地瞪了花聆一眼,面色虽有些红,她的眸子里却闪过一丝意味不明。 虽然她刚才布了一个小小的局,但是也得看赵子卿愿不愿意来了。更何况现在的王爷,她根本就猜不透他在想什么。或许赵子卿本就是如此讳莫如深,难以揣摩,只是前一世她被所谓的感情沖昏了头脑,才什么都不去猜不去想。 「奴婢也是为主子高兴!」花聆低着头,被阿九这么一说,脸上也是爬满了红晕。 到了芙蓉院,玉叶已经跪在了院子中央。她的脸上没有什么特殊的神情,眼睑低垂着,也猜不透究竟在想什么。 花聆的脸色也冷了下来,靠近阿九的耳边压低声音说道:「主子,奴婢知道您心软,但也不能让她讨了好,免得以后那些丫头都动了歪心思。」她看着院中的玉叶,眼里闪过一丝不满。 到了暮秋,即使跪在大太阳下,估计膝盖也受不了阴冷的地气。时阿九抿了抿薄唇,没有说话,转身走进了里屋。她决定再给玉叶一次考验的机会。 第29章 拯救玉叶 阿九手里拿着络子慢条斯理地打着,她并不着急,玉要好好打磨才能变得光滑。 「主子,已经一个时辰了,看玉叶的样子快要坚持不住了。」花聆站在一旁轻声提醒。 「传她进来吧。」阿九用牙将针线咬断,随手扔到了一旁,眼睛都没抬一下。 玉叶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脸色苍白如纸,或许是因为跪得太久了,她的嘴唇都失去了血色。花聆跟在身后,好几次她都认为玉叶快要跌倒,伸出手想要搀扶,玉叶都咬了咬牙停在原地,站稳了再继续走。 一段小小的距离,玉叶一瘸一拐的,却是走了好久。 「奴婢参见恆姬。」玉叶想要行礼,膝盖一软整个人都趴倒在地上,显得极其狼狈,声音里也带着颤抖。 「玉叶,我自认为待你不薄,花聆有的也绝对不会少了你的。为何还要无中生有茶水一事来诬陷我?」阿九低头看了一眼玉叶,直奔主题。 拖泥带水不是她的风格,要的就是快准狠。 「奴婢自知对不起恆姬,要杀要剐随您处置。」玉叶抬头瞧了一眼阿九,再次俯下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叩拜之礼,丝毫没有为自己辩解。 阿九眯起了眼眸,食指不由自主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听说你还有个弟弟?」阿九沉吟了片刻,决定从玉叶的软肋入手。无论是谁,家人永远是身后的弱点。 「是,今年十三了。」玉叶明显犹豫了一下,如实相告,提起弟弟她的声音却柔和了许多。 阿九深吸了一口气,手上敲击的动作不由得加快,眉头轻轻皱起,似乎在深思着什么。 「玉叶,我明白你的难处。你的弟弟你的父母,都有可能成为你的牵绊,这一次可以为了他们妥协,那么下一次呢?下下次呢?只要有人拿他们威胁你背叛伺候的主子,你就没有犹豫失去原则的背叛吗?那么你永远都只能活在深深的恐惧之中,直到死为止。死后都没个好下场,只能成为万人唾骂的贱婢!」阿九的语气冰冷,她的红唇一开一合,冷静地说出这些话。 说给玉叶听,也是说给她自己听。 玉叶浑身颤了颤,她抬起头看着阿九,嘴巴嗫嚅着,似乎想要说什么,却是语不成句。眼里流露出恐惧和无助,背叛主子这种事情,不用有下次,她都活不了。因为无论是被她背叛的主子,还是逼迫她背叛的主子,都绝对不会容下她。 「主子,我不想的。您就给玉叶一个痛快,让奴婢解脱吧!」玉叶的眼眶红了,一行清泪从眼角处滑落。 她的身体在不断地颤抖,深宅大院,她们这些为奴为婢的,就像是无根的浮萍。任风雨飘摇,主子一句话就可以要了他们的命。 阿九看着玉叶脸上脆弱的表情,一如前世她被杖责时,看向赵子卿求助的模样。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地嵌进了肉里。 「玉叶,你记住。死了容易,一了百了,那活着的人呢?你的家人能逃脱灭口的下场吗?」阿九的语气,像是十二月的霜冻,透着阴寒也带着决绝。 「我们都要活着,还要好好的活着,活着和那些人斗。在他们杀死你之前,灭掉她的全部!」阿九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玉叶。 眼前这个背叛她的奴婢,竟是和她自己如此的相似。为了家人的生存,而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这一刻她决定要救这个丫头,同时也拯救她自己。
第48页 「主子。」玉叶被阿九的话震住了,有些失神只喃喃地唤了一句。 一旁的花聆听着也是暗暗心惊,她惊疑地看向阿九。忽然觉得此刻的女子,好似全变了一个人,变得坚强和果断。 阿九停下敲击桌子的手,轻轻舒了一口气,知道自己过于激动了。微微冷了冷面色,沉吟片刻,脑子里已经有了主意。 「你既还叫我一声主子,我就得救你。我也是做姐姐的,阿睿今年也快满十五了,身边总缺人看着。玉叶你是个知进退的,想来你弟弟也不会差,明个儿你捎信回去,让你弟弟找个日子去阿睿身边做个伴读。至于你的父母,我也会派人接去时家。」阿九几句话就已经安排好了玉叶的家人。 要想让一个人完全地忠于自己,那就快刀斩乱麻,断掉他的后顾之忧。 玉叶被突然而来的恩赐给惊傻了,她已经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没有奴婢背叛了主子,还能活着出去,更何况是这种不罚反赏的作法。 「傻了啊,主子要救你呢!」花聆也是一阵激动,主子如此重情重义,实在是丫鬟们的福气,连忙提醒处于震惊中的玉叶。 「谢主子恩典,只要家人平安,奴婢这条贱命任您差遣!」玉叶几乎是喜极而泣,连忙「咚咚」地磕头,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阿九此举,是要将玉叶的家人变成时家的家僕,以后再也没有人可以随便威胁她的家人了,而且还不用为了吃不饱这种事情担忧。 看着玉叶那种狂喜的表情,阿九的心情也变得轻松了许多。其实她和玉叶都要求的不多,只要能够和自己的家人,好好活在这个世界上就够了。但是没有权利保障,这些都只是空谈。 如果她时阿九不是有个当小官的爹,恐怕连个奴僕都养不起。她更加清楚地明白,权利的重要性。 「这几日你就不要在众人面前出现了,等风头过去了,再到屋里来伺候。」阿九叮嘱了一句,眼角里也带着一丝笑意。 她不怕玉叶以后背叛,所有的一切都掌握在她的手中。 「是,奴婢一定会记得主子的大恩大德。」玉叶再次给阿九磕头,声音里都打着颤,挣扎着要起身,却是又跌了回去。 跪了那么久,膝盖早已瘫软无力。 「花聆,你陪着她下去收拾吧。这两日的饭菜也由你送到她的屋里。我这就给爹爹写信,让他准备去接人的事儿。」阿九挥了挥手,示意花聆扶她起来。 阿九正是看中了玉叶这种性格,跪了这么久,哼都没哼一声。暮秋刺骨的寒气,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忍受的。 两人搀扶着离开了,阿九心里的一块大石也落下了,她捏了捏眉头,浑身感到一阵轻松。 *** 玉烟院里,王爷和宁侧妃正在用晚膳。宁侧妃亲自布菜,不时将一些清爽可口的小菜夹到他的碗里,还附送一个温柔恬淡的笑容。 只是王爷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简单地动了几筷子,就放了下来,显然没有食慾。 「王爷,怎么了?可是饭菜不合口味?妾身再让厨房重新做。」宁侧妃也察觉到了,一脸担忧地看着对面的男子。 赵子卿刚才还好好的,陪她说话陪她下棋,出去了一趟回来之后,脸色就变得不好看了。 「不,你用吧。生病了就该多吃些,否则身子好不了。」王爷摆了摆手,夹了几筷子菜放进宁侧妃的碗里,脸上带了一丝淡笑。 宁侧妃点了点头,不敢再多说什么。饭桌上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死气沉沉,她只低着头扒拉着米粒,实在是不懂究竟哪里得罪了王爷。 「王爷,酉时已经过了,今晚可要宿在玉烟院?」玉石低着头跑了进来,轻声问道。 王爷每晚在哪里歇息,都是要记录的。玉石这也是例行公事而已,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桌边的人听到。 王爷偏头看了一眼宁侧妃,薄唇轻抿。 「王爷,妾身身子不好,恐扫了王爷的兴。」宁侧妃连忙放下筷子,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柔声说道。 「成,那就依了宁儿,去芙蓉院吧!」赵子卿点了点头,毫无犹豫地回答。 倒是宁侧妃的脸色一僵,私心里她希望王爷回绝,能够留下来。当王爷果断地说出要去芙蓉院,她的心里实在是难受之极,无论怎么做,还是拼不过时阿九吗? 「那妾身送您出去。」宁侧妃连忙将手上的筷子放下,站起身就要送他出去。 「不用了,有元宝他们呢,你用膳吧!」王爷摆了摆手,一撩衣摆就转身走了出去,没有回头。 宁侧妃听到屋外的脚步声渐渐消失,手指紧紧握着筷子,骨节发白,看着桌上丰盛的菜餚,却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忍住呕吐的冲动,她夹着菜就着已经冷掉的米粥,一口一口地吞咽。 放进嘴里的米粥,咸中带涩。她晃了晃神,抬手一摸,脸上竟是流出了眼泪,却无人心疼。她细细咀嚼混着眼泪的米粥,将委屈和愤怒通通咽进肚子里。 第30章 疯狂欢爱 王爷披着裘衣走在小径上,嘴里哈出的白气缭绕,模煳了他的脸。元宝和玉石一前一后跟着,王爷不禁抿了抿薄唇。 他原本想着留宿玉烟院的,没想到出去时无意间听到,玉石和元宝说起昨晚蹲在墙角吃的那碗热面,他整个人就坐不住了,一颗心早就飞去了芙蓉院。再加上在宁侧妃那里用的晚膳,也不是很合胃口,就更让他想起阿九亲手调制的面来。
第49页 *** 「主子,都戌时了,您怎么才让摆饭?」花聆忙里忙外地收拾,等到进里屋一瞧,才发现膳食刚摆上桌。 王府一般都是酉时就用完膳了,暮秋的白日又短,现在外面已经是冷得不行了。 时阿九勾了勾嘴角,并不在意。抬眸瞧了一眼寂静的院子,悄不可闻地嘆了一口气。还是没来吗? 她看着桌上两个空碗,显然是多余了,拿起筷子准备用膳。 「王爷到——」院外传来元宝熟悉的传话声。 阿九的嘴角轻扬,勾起一个胜利的笑容,转而放下筷子,站起身拢了拢衣袖,才走到院子外面。 「王爷,外头这么冷,您可别冻着。」阿九行了一礼,连忙拉着他的手进了里屋。 王爷的脸色被冻得有些苍白,待看到桌上一筷都未动的膳食,他的脸上露出了温软的笑意。 「这么晚才用膳,等什么呢?」他的声音也不由得软了,嘴角扬起一个温暖的弧度,伸手捏了捏阿九柔嫩的面颊。 阿九替他脱下了裘衣,感觉到他冰冷的手指在脸上揉捏,不由得微红了脸。「妾身还能等什么,当然是等人。只是估计这人已经用完膳了,妾身怕是白白挨饿了这么久。」 她的嘴角也扬起一丝笑意,眼睛轻眨露出调皮的神情。 「哪能让阿九白等?不信你待会儿问问元宝他们,我可是只吃了两口,就惦记你这里的好东西来了。」赵子卿轻笑出声,习惯性地揽过她的纤腰。看着阿九脸上明媚的笑容,不觉心神荡漾,直接半抱着她坐在了椅子上。 阿九脸色更红,害羞地看了一眼王爷,感受到他温暖的胸膛抵在背后,心底顿觉安稳。 「王爷,这道菜是妾身专门抄来的食谱,让厨房做了。您可要尝尝。」阿九轻笑着将一个大瓷碗移到跟前,揭开上边的瓷盖,顿时香气扑鼻。 王爷看了一眼碗里的菜,眼中流露出一丝兴味。隐隐可以瞧出是一只鸡,不同于往日厨房里做出来的,颜□人。 阿九熟练地夹起一小块鸡肉,放在嘴边吹了吹,就送进了王爷的嘴里。微烫的鸡肉质地松软,几乎入口即化,显然炖得很烂,味道极其鲜美。 「这道菜名为虫草炖鸡,是用乌骨鸡做的,和虫草、党参、黄精、熟地用纱布包好,一同放进锅中煮。再加上玉兰片、冬菇、清酒等炖到酥烂为止。有解乏安神的功效,隔日一次,效果更佳。」阿九轻声解释着,又用一旁的银勺舀了一勺汤递给他。 赵子卿咽下嘴里的汤,只觉得舌尖还隐隐残留着一丝酒香,清酒伴着鸡汤的味道,的确是令人陶醉。胃里划过丝丝暖意,身体也逐渐回暖。他不由得舔了舔嘴唇,显然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阿九看着他这个有些孩子气的动作,不由得轻笑出声,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安安分分地坐在一边。她将瓷碗里的鸡肉分成一小块的,通通夹到王爷的碗中。 阿九的手腕上只带了一个玉镯子,粉嫩的豆蔻更加衬得手指纤长而白皙,这倒让王爷的心中涌起一丝满足感。 「斐姬在东厢没了,要是你介意的话,我可以重新找座更好的院子给你。」王爷觉得如此讨得他欢心的阿九,是该嘉奖的。 阿九的手一顿,脸上露出不在意的淡笑。 「妾身小门小户出来的,没那么多讲究。况且斐姬生前与妾身也是情意深重,妾身又怎么会介意?」她又夹了几道其它的菜色放进王爷的碗里,一小碗米粥已经见底了。 王爷也不说话,只点了点头,便又继续同碗中的菜奋斗。 「今个儿那丫头你带回来可不是明智之举。」吃饱喝足之后,王爷正细细地擦拭着嘴角,顺便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若是让王爷处置那丫头,打死了也就一了百了。偏生阿九要带回来,打死了怕人家说心虚,留着又怕坐实了谋害斐姬的留言,里外不讨好。 「妾身知道王爷是为了我好,一笔笔可都记在心上呢。妾身只管将王爷伺候高兴了,其他人我可不管。」阿九语带娇羞地轻声说道,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眸光,转而又变成平日的狂热。 时阿九是爱着王爷的,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只是前世爱着王爷的人,今生更爱王爷能够赋予她的东西。 阿九的声音有些高,守在屋外的玉石和元宝都听到了,他俩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分放松。心中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地了,恆姬乃通透人也。在王爷面前像往常一样争宠耍横,就轻易地将玉叶这事儿给掀过去了。 王爷看着她如往常一样,娇憨里带着一丝泼辣,不由得放声大笑。将手中的毛巾随意一丢,走上前去一把打横抱起了她。 「本王的恆姬如此识得大体,必须得好好疼爱一番。」王爷亲吻着阿九的耳后,语气里夹杂着不正经,大手也毫不客气地伸进她的里衣内。 阿九的身体本就敏感,加上前世伺候王爷的经验,她深知怎样做能够激起赵子卿最大的**。面目含春,双眸带着羞涩看向他,有些手足无措的模样,欲拒还迎。 王爷看着她亮晶晶的眸子,顿时觉得口干舌燥,将她轻轻放在床上,舌头已经迫不及待地伸进她的口中纠缠。 阿九起初有些闪躲,慢慢生涩地回应,直到最后的热烈。她主动环上赵子卿的脖颈,身子不安分地扭动,却是暗暗挺起腰肢,用胸前的柔软磨蹭着他的前襟。
第50页 果然察觉到赵子卿的变化,他的唿吸似乎变得更加急促,大手也开始不安分。从她的胸前一直摩挲着,直到腰间解开罗裙,一把扔到了地上。 男人的薄唇下移,不轻不重地啃咬着阿九的脖颈,细嫩的肌肤上留下一个个红印。阿九不由得仰起头配合着他的移动,嘴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声,半是压抑半是放纵。 赵子卿只感觉身体的温度急剧上升,一下子就涌上来的**,让他来不及思考。在床上身经百战的他,已经很久没有这般猴急了,他自己都有些惊诧。 没有时间思考,动作忠于身体的反应,阿九的衣衫已经褪到了腰间,露出光滑的香肩和火红色的肚兜。那团火一般的颜色,似乎要灼烧掉他仅存的理智。 赵子卿三下五除二扯掉自己的长衫,露出精壮的胸膛,眼中投射出难耐的**,看着阿九胸前最后一道屏障。 他抬手抚上那块肚兜,指尖竟是轻轻地颤抖,眼神里也迸发出一丝激动。就好像他是第一次碰阿九一般,珍视到让他感到心惊。 阿九看着赵子卿的愣神,嘴角勾出一个魅惑的笑容,抬起柔荑轻轻握住王爷的手。 「王爷,妾身许久不伺候了,您要待阿九温柔些。」她的贝齿轻咬着红唇,眸中映出一片水光,做足了娇羞柔弱的风格。 赵子卿暗暗咬牙,轻轻「嗯」了一声。只感觉小腹涌起一股热流,那龙阳之物已经站立了起来,松松的裤子却也顶出了形状。他一把扯掉肚兜,终于坦诚相见。 女子美好的**就在眼前,阿九伸出柔荑放在他的腰间,轻轻摩挲着他的后背,主动抬起头吻上了男子的薄唇。 吮吸声和娇喘声融为一体,赵子卿的**越涨越大,他伸手揉捏着女子胸前的柔软。伴随着阿九的呻吟声,他脱掉了裤子。他的吻细细密密地落下,从柔嫩的胸前到她的小腹,直到阿九的呻吟声越发难耐。 赵子卿才将那早已炙热的龙阳之物抵在了那柔软之处,慢慢地摩挲着,他自己都偶尔会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声。直到阿九的私密之处流出些许的水迹,已经变得润滑,他也忍到了极限,腰肢用力慢慢地进入。 当他深深贯穿的时候,结合紧密的二人都轻轻喟嘆了一声。转而他由慢变快地动了起来,直至他自己都无法控制,只想着要深深埋入阿九的体内。 阿九努力配合着赵子卿的节奏,前世的她能成为宠姬,至少在床事上,她相信自己一直都令赵子卿很满意的。 感觉到体内的硬物越来越热,她的呻吟声也越逐渐变得清晰,甚至带着哭腔,痛苦和快乐的交替与升华。毕竟赵子卿有三个月没有碰过她的身体了,双方都带着一丝疯狂的执念,。 她的大腿张开,迎合着男子的进入和退出,每一次都是用尽全力,只想着再靠近一点。双臂攀附着他的后背,她努力偏过头靠近赵子卿的脖颈,在他的脖颈处狠狠地咬下去,留下一个深深的印记。 终于在她快要瘫倒之前,赵子卿也达到了极限,一股暖流射进了体内。让她的身体都跟着颤了颤,眼前好像涌起一阵白光。男人趴在她的胸前,却没有立刻退出来,她也安静地搂住他的腰。 激烈过后是安宁的寂静,两人都轻轻闭上眼眸,赵子卿的脸上露出一丝餍足的表情。房间里到处都是欢爱过后奢糜的味道,让人心里涌起一丝暧昧。 第31章 王妃探亲 「没想到今晚你竟会这么主动。」刚刚结束一场欢爱,赵子卿的声音里透着低哑,却是极其动人带着蛊惑一般,尾调也夹杂着调侃。 阿九的脸上都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水,轻轻唿出一口气。听到这句话,只是习惯性地扯起嘴角,露出一个淡笑,身体却已经疲惫至极。 她伸出柔荑准确地找到了男子的大手,轻轻插入他的指缝,十指相扣,一切尽在不言中。 「阿九若是这样伺候我,本王非得向一夜七次郎看齐不可。」赵子卿的嘴角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他只微微动了动身体,身下的兄弟又有抬头的趋势。 阿九轻轻睁开眼眸,露出一丝惊诧的神情。看样子今晚特地准备的菜倒是起了作用,让赵子卿如此生龙活虎。 第二日清晨,花聆紧蹙着眉头站在门外,身后跟着两排准备伺候主子起身的丫鬟。她微微抿了抿红唇,心底暗暗着急。 昨夜屋里那动静,守夜的几个丫头早就臊得不行,面红耳赤地回了下人房里。今早上谁敢打扰主子休息。 「哎哟,好妹妹哎,都已经卯时三刻了,不能再等了。」元宝急急忙忙从院子外面跑了进来,站在门口对着花聆连连跺脚。 这眼看着请安的时辰都过了,再不起老夫人那里实在不好交代。王爷要是醒了也定要责罚的。 「主子,主子。」花聆轻咳了两声,也知拖不起了,轻轻地叩门。 阿九勐然一惊,眼眸一下子睁开了,偏头看了一眼屋外大亮的天色,心里一惊。 「王爷,快起吧,请安的时辰要过了。」她伸手推了推身边的人,想要坐起却是一阵阵吸着冷气。 昨晚她实在是太累了,也不知道王爷究竟折腾了几次。腰肢就像被人活生生地扭断一般,让她的鼻子直泛酸。 「唔,不早了吧?」王爷轻哼了一声,感觉到阳光有些刺眼,连忙从床上跳了起来。
第51页 两人完全清醒之后,才看见对方脖子上都留着红印子,各自取了高领的衣裳换了。匆匆梳洗了一番,就赶去清祥阁。 比往日更加娇媚的笑声传来,王嬷嬷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他们了,见到王爷连忙打起了帘子让他们进去。 「儿子来迟了,还请母亲责罚。」赵子卿连忙开口,阿九跟在他的身后恭谨地行礼。 「坐吧,刚回府昨个儿事又多,我们母子之间不用那么拘礼。」老夫人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赵子卿,眼神在他的脖颈处停留了一下,又转向时阿九,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两人纷纷入座,其他姬妾难免又是一番行礼。王妃的位置上空着,显然是待在舒兴阁闭门思过了。老夫人也没有提起,似乎浑然不在意的模样。 说了几句话,老夫人就让他们散了,也没有留赵子卿下来用膳。王爷走在前面,身边站着赵姬和宁侧妃,一左一右倒是让后面那些姬妾急红了眼。 阿九刻意和他们保持了一段距离,王爷回来两晚上,都宿在了芙蓉院。已经够招摇了,没必要再为了一顿早膳出头。 *** 舒兴阁内,伴随着那些莺莺燕燕的离开,刚才还热闹非凡的里屋,一下子倒是变得冷清了许多。 老夫人歪在绣床上,闭目养神。王嬷嬷正在一边替她捏着腿。 「王爷一回来,我这里倒是变得冷清了。」老夫人长嘆了一口气,屈起腿换了个姿势,让王嬷嬷更好按摩。 「那些人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王爷盼回来了,还不得天天守着。」王嬷嬷也知道老夫人并没有生气,只是感嘆几句而已。 老夫人想起今早上王爷和阿九都穿着高领的衣裳,脸上闪过一丝挪揄的笑意。 「说起来,这恆姬争宠倒是有一套。就是太年轻,也不懂得收敛一些。」她的语气和软,倒像是怀念着什么。 王嬷嬷看了一眼老夫人,轻抿着嘴唇不再开口,争宠这种事情,就不是她这个下人该管的。 「府上的宠妾倒是本分,王妃却是稍逊一筹啊。姬妾本来就以得宠为目标,恆姬的确是其中的佼佼者。箬芝这孩子就是转不过弯儿来,何苦跟一个姬妾置气。」老夫人长嘆了一口气,语气里夹杂着一丝恨铁不成钢。一个王府堂堂正妃,被变相地罚了禁足,的确够丢脸的。 王嬷嬷笑了笑,看向老夫人那张保养得当的脸。 「王妃进府日子还不长,参不透其中的道理,老夫人多提点些,王妃会明白的。」王嬷嬷的手上力道恰好。 即使再对王妃不满,遇上妻妾之间的事儿,老夫人还是向着王妃的。 「我这把老骨头才不做那讨人嫌的事儿,当初恆姬被她关进柴房里我也没管。何况这次可是王爷亲自吩咐的,她那是倒霉,偏遇上王爷心情不好的时候。」老夫人摆了摆手,显然不想多管闲事。 *** 王爷到底还是去了赵姬那里用膳,阿九手里捧着八宝粥,慢悠悠地喝着。 用完早膳,阿九让花聆将墨磨好,便铺好宣纸坐到了书桌边,拿起毛笔开始练字。最近她总感觉自己有些心浮气躁,索性就用练字来磨练耐性。 起先阿九眉头紧锁,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倒是浑身难受。后来习惯之后,也就静下心来。秀气的蝇头小楷,整整练了将近一个时辰。阿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将毛笔搁在一边,尽情地舒展着酸痛的肩膀。 「主子。」花聆急匆匆跑了进来,脸上带着细密的汗水。 「什么事儿急慌慌的?快擦擦汗。」阿九轻笑着抿了抿薄唇,微微摇了摇头。 「听说王家探花郎方才派人送了帖子来,请王爷去府上一聚。王爷此刻带着王妃已经上马车了。」花聆从怀里掏出锦帕,胡乱地擦了两把。明亮的眼眸瞪得老大,面上有些愤愤不平。 阿九清秀的眉头皱起,王家探花郎是王妃的兄长,在上次的殿试之中取得前三甲。王家一向处于世家大族之首,下帖子给王爷,自然是得去赴宴。 只是她没想到消息传得这样快,只一天的功夫,王家就有了行动。看样子王妃这足还没开始禁,就已经有解封的兆头了。 「不愧是世家大族,速度够快。」阿九轻笑着摇了摇头,这种时候更加体现出娘家后台的作用了。 千百个时家,恐怕也比不上王家的一张帖子。 「那是,要是其他姬妾家里这样把王爷拉走了,估计赵姬当场就得翻脸。一听说是王家,赵姬可是客客气气地送着出去的。」花聆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似乎十分的不屑。 阿九没有回话,只无奈地笑了笑。 赵姬的父亲乃朝廷正四品宣慰使司同知,属于武职外官,常年驻守在边关。赵姬的娘亲也是个宠姬,恐怕把一身得宠的本事都传给了女儿,所以赵姬一入王府,一时风头无二。不少人都曾猜疑,恆姬会因此而失宠。 赵姬的娘家不在京都,为了能在王府站稳脚跟,因此依附于王妃。王家来的帖子,她又怎么会撒泼,恐怕高兴还来不及。 花聆看着自家主子有些神游太虚的模样,轻嘆了一口气。最近主子的心思越发难以琢磨,她根本就猜不透。 「上次我让你观察,这院子里有没有好使唤的丫头,结果怎么样?」阿九动手收起桌上的纸笔,随口问了一句,她不想在刚才那个话题上纠缠太多。
第52页 花聆一听到这话,立马变得愁眉苦脸起来。 「主子,这人不好找。您最近不是常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吗?奴婢哪分得清谁好谁坏。」花聆小声地控诉着,这几日芙蓉院可谓暗流汹涌,她根本没心思去观察谁。 阿九长嘆了一口气,也不再追究。只是盯着花聆看了两眼,这丫头竟然学会用她的话堵回来。 「不过说起这使唤的丫头,奴婢倒是想起一件事儿来。」花聆眸光一闪,嘴唇轻抿。 「说。」阿九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拿起桌上的书。 「前几日奴婢无疑间,听到元宝和玉石的对话。王爷当晚急匆匆地赶回来,似乎是为了朝廷的事儿。进入后院的时候,一个小丫头跑了出来,给他磕头求他救人,王爷就立马赶去柴房了救您。」花聆瞪着大眼睛,仔细地回想着那日她听到的谈话。 阿九一下子将手中的书扔到一边,勐地站起身。 「怎么不早说?那丫头是干什么的?有没有被其他姬妾处罚?」阿九的声音有些急切,脸上也露出懊恼的表情。竟然有人替她通知王爷,如果让王妃知道了,估计这丫头活不了。 当日王爷救她,她还只以为定是在府上放了眼线。现在想想才发觉不妥,她被王妃囚禁在柴房,也不过两日的事情。即使有眼线,估计王爷也不可能那么快知道。 第32章 收服红鲤 「主子,您别急。当时我就去问了元宝,王爷吩咐不许有人传到王妃那里,最近又都在忙活斐姬的丧事,那丫头倒是命大,没人找她的麻烦。」花聆连忙上前,将阿九搀扶着坐下,又替她倒了一杯热茶。 阿九一听那丫头还很平安,心里的一块大石也渐渐落下。 「打听过了吗?那丫头为何要救我?」阿九端起手边的热茶,眉头轻轻皱起。 她时阿九在王府里,一向人缘极差。府上被王爷睡过的女人,各个都恨不得她死。没被王爷睡过的女人,整日里得忍受她的挑三拣四,也是恨得咬牙切齿。从来没听说过有哪个丫头,还会好心出手救她的。 「奴婢打听了,那丫头名唤红鲤,人也怪可怜的,无父无母。原先也是伺候姬妾的,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被赶了出来。现在跟着许管事儿一起看门,那丫头嘴巴乖巧,倒是认了许管事儿做干妈。」花聆将自己打听出来的情况仔细地汇报,生怕错漏了什么。 这丫头等同于救了主子的命,她打听得特别仔细,都把主子给的好东西送人换取情报。 阿九的眉头皱得更紧,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对这个叫「红鲤」的丫头,都没有任何一点印象。也就更加不明白,这个素不相识的人为何要出手相助。若是王爷当时不理睬甚至发火,或者没有下令保护她,那么这个丫头恐怕早就惨遭不测了。 「花聆,你去后院大门那里悄悄告诉她,换班的时候到芙蓉院一趟,我要见她。」阿九沉吟了片刻,立马做出决定。 与其在这里胡乱猜度,不如见面之后再做定夺。 「是。」花聆退了下去,顺手关上了门。 红鲤来的时候,阿九正在用午膳。 「奴婢红鲤参见恆姬。」红鲤的声音毕恭毕敬,阿九正夹了一块茄子放进碗中,眉头轻皱,听声音是完全陌生的。 「抬起头来。」红鲤低着头,阿九看不清她的表情。 红鲤乖巧地抬起头,那是一张十分清秀的瓜子脸,阿九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并不是认识的人。红鲤也偷偷看了一眼阿九,四目相对的一瞬,阿九注意到了红鲤的那双眼眸。 眸子偏黑却透着清亮,她好似在哪里见过这双眼眸。 「我们见过?」阿九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让花聆搀扶着红鲤起来,眉头轻轻皱起,似乎仔细地回想在哪里见过她。 「恆姬恐怕已经不记得了,您曾经救过奴婢。」红鲤和顺地点了点头,声音温顺。 阿九的眉头皱得更紧,怎么又变成她救了红鲤,明明是这个丫头救了她。 「奴婢曾经在小路上撞到了赵姬,赵姬正在打骂奴婢,后来恆姬出现了,替奴婢求情。」红鲤见她想不起来也不懊恼,轻声解释道。 阿九一下子记起来了,若不是红鲤的这双眼睛,她肯定是记不住的。让花聆替她拿兵书的时候,她出去逛逛就遇到了赵姬在撒泼。 「我记起来了,是有这么个倔强的丫头,宁愿被打也不讨饶。」阿九的唇边扬起一丝笑意,心底也变得轻松许多。 红鲤并不是无缘无故地救她,而是为了要报答那天她的解围。 「当时奴婢不懂事儿,多亏恆姬出手相助。后来跟着的主子知道了,害怕赵姬找上门来,索性就把奴婢拨到外院去看门。」红鲤站在一边,依然低着头。 相比于那个时候不服输的红鲤,现在的她倒是知礼又懂得本分。 「我才要谢谢你,要不是你跟王爷磕头,恐怕我早已再死上一回了。」阿九摆了摆手,她垂着眼睑用余光打量着红鲤,进退有度,她很欣赏这丫头。 「花聆,去把我梳妆盒里那对白玉造得耳坠子拿出来。」阿九的脸上带着笑意,对着花聆使了个眼色。 「我知道在这府上,银子是最好使的。但又恐那黄白之物,伤了你对我的一片心意。这对耳坠是我豆蔻的时候,我爹赠我的。现在把它转赠给你,你收下就当留个念想。」阿九从花聆的手中接过耳坠,亲自起身送到红鲤的手中。
第53页 红鲤连忙摆手,那对白玉的耳坠样式很简单,只是一个打磨光滑的小圆珠子,但却散发着幽幽的冷光,显然是上等的好玉制成的。 「奴婢也是为了感谢恆姬上次搭救之恩,况且这份礼物太贵重,奴婢受不起。」红鲤的脸上露出一丝惊慌,有些惊疑不定地看向阿九,连连推辞。 阿九也不勉强,看着她有些微红的面颊,抿起红唇轻轻笑开了。 「这份礼你不要的话,就先放在我这里收着。若是想要了,随时都可以拿走。」阿九坐回椅子上,将手中的耳坠放在一边的小桌上。 「现在就来说说你以后可能会有的麻烦。这个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既然替我求情了,就得有被人找麻烦的准备。虽然王爷下了命令保你,恐怕第二日就不记得你这号人了。」阿九的声音渐冷,她习惯性地敲击着桌面。 想她和赵子卿五年的感情,她被活活打死,王爷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何况还是一个小丫头。 「奴婢不怕,只求问心无愧。」红鲤抬起头,对上阿九的眼眸,里面没有一丝惧色。 阿九沉吟了片刻,忽然感到一丝好笑。这丫头还是一直肠子。 「你不怕自然有人替你怕,我也绝对不允许你因为这件事情,而受到什么伤害。」阿九的口气有些生硬,前世她争宠撒泼,无人问津也就算了。 今生有人不顾麻烦替她出头,无论怎样都要尽力去保护。对她好的,她一定报答;对她坏的,她也绝对不会放过。 红鲤低着头,一时也找不到反驳的话语。 「我知道你认了许管事做干娘,她或许能够从旁帮你些,但是也很有可能牵连到她。如果你愿意的话,我这就找人去和吴管事说,把你调到芙蓉院来。」阿九见她不说话,口气也缓和了不少。 「只要恆姬不嫌弃奴婢笨手笨脚的,奴婢就认您做主子了。」那丫头倒也爽快,立马点头答应。 「好,你先回去收拾,跟许管事说一声就过来芙蓉院。」阿九的唇角扬起露出一个微笑,轻轻地点了点头。 她很喜欢红鲤身上的爽快劲儿,而且这丫头背景简单,不用像玉叶那样安排复杂。 「花聆,你去吴管事那里打点一下,不要怕费银子。」阿九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轻声吩咐道。 吴管事是府里专门负责人事调动的,哪怕是借用两天的丫头,她都要一一记录,到了月末汇报给王妃。 「主子,您帮红鲤调到身边来,万一要是王妃起疑了,若查出来倒是不美。而且费银子打通吴管事,她还是会往王妃那里报啊。」花聆有些不解,王妃本来就是整日盯着芙蓉院,一有个风吹草动,立马汇报。 阿九摇了摇头,嘴角扬起一抹自信的笑容。 「这事儿等王妃查验的时候,红鲤已经是我身边的人了。关系到斐姬,王爷已经结案了,王妃是不会提起的。若是有气,她也只能受着,只是日后得多加小心。」阿九不知道今日王妃回来,王爷的态度是否转变。 但是王爷一连两晚宿在芙蓉院,却是人尽皆知的事情。那个吴管事绝对会卖这个面子给她。 很快红鲤就搬了过来,许管事还托她带来了一筐柿子。 「主子,您不要嫌弃。干娘说这柿子是孝敬您的,都是熟透的软柿子,吃了可以生津止渴。」红鲤从框里挑出一个大的,立马削皮沖洗干净,递给了一旁的阿九。 阿九眼睛亮了亮,原来在家里就有棵柿子树,吃不完的话还会和娘亲一起做柿饼。到了王府之后,整日都是外地进贡的水果,这柿子倒是少见了。 收拾妥当之后,花聆办完事儿回来见了柿子,不由得眉眼都快笑一块儿去了,想是馋的久了,一连吃了好几个,阿九也不阻拦。 直到用晚膳的时候,花聆才打探到消息,今晚王爷和王妃要留宿在王家。阿九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只觉得心里不踏实。若是普通姑爷也就罢了,还没听说王爷在哪家留宿过。 「花聆,待会儿我写封信给阿睿,和昨日那封给爹爹的信一起找人送回时家。」阿九抬手撑着下巴,双眉紧锁,陷入了深思之中。 上回她被关在柴房的时候,曾经让花聆找过时睿。但是当晚她被王爷救出来,也就没有再去传口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还是不希望把他扯进来,但是为了时家,又不得不藉助他的力量了解外面。 第33章 越理越乱 作者有话要说:昨日忽然收到编编通知,明天也就是周三要入v,入v当天三更 本来说要倒v的,但是俺说不要倒v了,既然都已经贴出来了,没必要倒v了,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的支持和留言,再接再厉哟~ 俺会更用心地写下去,这是我第一次尝试写宅斗文,如果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大家尽管提 希望各位不要弃文,相信以后的福利会更多的,大概= = 望天,来,飞吻一个吧~ ╭(╯3╰)╮ 王爷:不许弃文,否则甩脸禁足家法 王妃:不许霸王,否则我回娘家告状 阿九:不许不戳,否则我去你家争宠 o(╯□╰)o 噗,恶搞一下哈 第二日直到用完午膳,前院才传来消息,王爷和王妃回来了。 「主子,听说王爷的心情不错。直接去了王妃的舒兴阁,四周的丫鬟小厮都看到王爷和王妃相谈甚欢。估计王妃是不用待在房里反省了。」花聆坐在门口打着络子,嘴里小声地嘀咕着,脸上露出一丝愤愤的神情。
第54页 阿九弯了弯嘴角,继续认真练字,根本没搭理她。 王家亲自出手,王爷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王妃此次平安无事,那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主子不急,倒是把你急成这样!看样子花聆姐姐是急着找婆家了?」一旁正在研磨的红鲤扑哧一笑,脸上带着挪揄的笑容看向花聆。 阿九脸上也隐隐露出笑意,手一抖一滴墨水就在宣纸上晕染开了。 花聆闹了个大红脸,扔了手中的络子,一下子站了起来,就往红鲤这边跑过来。 「小蹄子,胡说些什么,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花聆的声音里透着羞怒,脸上的红晕却是越发明显。 花聆那副恼羞成怒的模样,吓得红鲤连连讨饶,碍于阿九在一旁,两人也不敢大闹,只嬉笑了一阵就作罢了。 红鲤的脸上已经冒出了一层薄汗,稍长的衣袖被她捲起到手腕处,白皙的葱指细细研磨。花聆又坐回椅子上,安静地打着络子。 阿九总算是练完了一张纸,随手将毛笔一丢,捏了捏微酸的肩膀。「玉叶可说了,是谁拐了她弟弟最后又放回来的?」她挥了挥手,示意红鲤不用再研磨,轻声询问道。 「玉叶也不太清楚,只说主子去萧王府的头天晚上,她回屋之后就在枕头下发现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若是想要家中一切平安,就说恆姬有意给斐姬喝碧螺春。」花聆轻皱着眉头,似乎在努力回想这几天玉叶说得话。 阿九挪到小桌旁,随手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仍然是她常喝的碧螺春,现在却觉得有些苦。 「你找到的那包红花,还有茶里的红花,是不是她放的?」阿九的眉头紧蹙,斐姬的死被王爷压下去了,可不代表她就这么算了。 人是在芙蓉院死的,如果她还查不出一点头绪来的话,那么下一个死的很有可能就是她时阿九了。 「不是。她当时也不知道茶里有红花,而且那茶水也不是她故意打翻的,她说是秀儿不小心撞了她一下才碎掉的。」花聆摇了摇头 ,脸上的神色十分严肃。 红鲤也低头站在一边,面色也十分凝重。阿九已经跟她说过了关于玉叶的事情。 阿九脸上的神色变得些许阴沉,没想到这事情越查越麻烦,她还不敢大张旗鼓地盘问。那日伺候斐姬的丫头,除了玉叶之外,其余的都已经被王爷下令撵出府了,一个秀儿还弄得个死无对证。 正思考着,一个小丫头前来禀报,说是李婆子抱着包袱来辞行。 「老身拜见恆姬。」李婆子仍是来时的着装,低眉顺眼的模样。 阿九微微一愣,这才想起后院里的确还藏着这位王妃送来调养斐姬的婆子,只是调养调养,斐姬就血崩致死。 「李婆子这是要回舒兴阁?」阿九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却是透着清冷。 她的脑中灵光一闪,去参宴之前,她曾经细细叮嘱过斐姬。却惟独把这个李婆子忘记了,去萧王府的时候,她又把花聆带在身边,估计一大半的丫鬟都跑去东厢伺候斐姬了,这主屋可就成了无人看守的地方。 「老身惭愧,未能帮助斐姬生下胎儿,这就回去向王妃请罪。」李婆子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低着头也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 阿九的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容,将手中的茶盏「啪」地一声扔到了小桌上,倒是将身边的两个丫头吓了一跳。 这主子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见了李婆子就像是置气一般? 李婆子也跟着一颤,不知道这恆姬忽然摔杯子作甚。她悄悄抬起头看了一眼,恰巧对上阿九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眸,感觉自己就像是站在洪水勐兽的面前一般,后背渐渐爬上了一层凉意。 「斐姬妹妹红颜命薄,这事儿已经被王爷结了,不用再去王妃姐姐那里讨不痛快。只是李婆子你好歹和斐姬妹妹有些渊源,每年清明忌日,烧两张纸钱给她,若斐姬妹妹泉下有知,估计也不会怪罪你。」阿九的话语里带着十足的刻薄,语气森冷,目光如炬。 如果真是这李婆子做的事情,她时阿九倒是非常愿意替斐姬讨个公道。 那李婆子一听这话,吓得脸色苍白,整个人跟着颤了颤,却是努力站稳了身体。 「一定一定,恆姬若没有其它事儿,老身就先行离开了。」说完这句话,李婆子就跟有饿狼在后面追似的,脚底生风地跑了。 看着她急匆匆的 背影,阿九冷冷地勾起了唇角,轻哼了一声。 「主子,这李婆子不会是王妃的内鬼吧?」花聆走上前几步,小心翼翼地问道。 阿九抿了抿红唇,只感觉一口气憋在胸口,无处发泄。也是她一时疏忽,李婆子看起来从不接近斐姬和东厢,可是她天天来这主屋汇报,斐姬有时候也能撞上的。 如果一个人铁了心要谋害别人,总会有机会的。 「这事儿我会慢慢查。」阿九挥了挥衣袖,不想再多谈,她的心里有些堵得慌。 次日清晨请安的时候,果真瞧见王妃一脸喜气地坐在王爷身边,王爷的脸色也是极好看的。两人还不时地对望上一眼,活脱脱一对新婚燕尔的模样。 「看见你们这般恩爱,我这把老骨头也就放心了。」坐在主位上的老夫人都出言打趣,脸色露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 底下的姬妾纷纷附和,不少人难掩眸中羡慕的神色。阿九只端着茶盏品茶,脸色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心底却是难免嘲讽。王妃这一趟回娘家,得到的助力可真不少。
第55页 「托母亲福,母亲一回来,整个王府可都喜气洋洋的。」王妃抿着唇娇笑出声,乖巧地替老夫人将茶盏蓄满。 老夫人轻抿了一口茶,脸上的神色渐渐淡下去,抬眸扫视了一圈屋里众人。 「既然王妃能正常理事了,那就把斐姬的丧事抓紧办了吧!顺带着将斐家人请过来,再送斐姬一程。」老夫人轻声开口,垂下眼睑看着茶盏中的茶叶沉浮。 喧闹的气氛勐地安静了一下,眨眼之间又再次恢復,气氛有些尴尬。 「是,儿媳明白。到时候恐怕还要麻烦恆姬妹妹,斐姬的母亲和妹妹肯定是要去芙蓉院看看的。」王箬芝连忙起身,恭敬地对着老夫人行了一礼。 目光一转,眼角带笑地看向阿九。阿九也连忙起身应承了下来,微侧身对着王妃点了点头,眼眸里却是闪过一丝复杂。 老夫人见事情定下来了,也不想多留他们,挥了挥手让众人散了。 阿九等到最后一拨才离开,刚走出清祥阁,就远远地瞧见王爷和王妃站在路上,似乎在等她。 「阿九,过来。」王爷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冲着她招了招手。 阿九轻轻地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走上前来。 「本王方才和王妃商量了一下,等到斐姬的家人看过东厢之后,就把那里封了吧。免得沾了晦气,到时候再吓着你就不好了。」王爷的声音温润。 阿九低着头,没看他们俩,只是行礼道谢。 「好妹妹,前几日姐姐怪罪了你,你可不要怪罪。」王箬芝满脸笑意走上前来,一下子拉住她的手。 「阿九不敢,王妃姐姐也是为了斐姬妹妹好。」阿九仍然低着头,声音渐渐减弱。 「看见你们和好就行,阿九,这几日事忙,你若得闲就帮帮王妃。」王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喜气,看着阿九始终低着头,忍不住抬手将她额前的碎发拂到耳后。 王箬芝脸色一僵,无论什么时候,王爷对待阿九始终这么细緻温柔。她朝身旁的立秋使了个眼色,又朝着阿九深深地看了一眼。 「王爷、王妃,辰时已经到了,估计早膳已经准备好了。」立秋上前了小半步,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三位主子听到。 王爷的手放了下来,淡淡地「嗯」了一声,又看了一眼阿九,才带头大步离开。 「那阿九你先回去准备吧,估计今明两日斐家就能来人了。」王妃轻声嘱咐道,待得到阿九的应答之后,她便提着裙摆小步跟在王爷的身后,嘴角处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 两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阿九才抬起头来,眯起眼眸看着二人的背影,手指紧握成拳。 第34章 斐姬下葬 「主子,王妃怎么就死咬着东厢不放?」刚一进芙蓉院的主屋,花聆就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 就连她都发觉了今早上请安的不寻常气氛,斐家人来也不一定非要来这芙蓉院的东厢。斐姬早已抬进了棺木之中,要来这东厢做什么? 阿九冷哼了一声,一进到里屋感到内外温差的诧异,让她跺了跺脚。 「斐姬没了,斐家可没倒。王爷说了斐姬是失足导致大出血而死,这话说给谁听谁都不会相信。斐家上下当然不敢多问什么,但是心底跟明镜儿似的。斐姬死在东厢,她爹她娘甚至她妹妹,第一个怀疑的人当然是我。」阿九的心底是真的憋了一口气。 无论王爷如何保她,这斐姬的死十有**还是得算在她的头上。王妃这么做,无非是警告她。斐家人可不是好打发的人,目前的时家也比不过斐家。 无论怎么说,这次是她时阿九栽了跟头。重活一次,她还是玩不过别人,至少这一次,她算是输家了。 阿九一直在琢磨这个事情,斐家人过来,她总得要给人一个交代的。 *** 果然,第二日斐夫人就带着斐娇过来了。二人走进芙蓉院的时候,脸色都是极其苍白,眼睛红肿着,显然已经哭了好几回。 「斐夫人、二姑娘,快请进。」阿九亲自到门口迎接她们,看着二人有些憔悴的模样,她的心里也是一酸。 前世时家灭门的时候,她也哭得肝肠寸断。 三人见了面,难免又掏出帕子哭了一回,是立秋送她们过来的,对着阿九行了一礼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阿九拉着她们进了主屋,示意花聆将门关好。三人皆擦干净眼泪,只寂静地打量着对方,一时气氛有些尴尬。 「我知道斐夫人和二姑娘心里一肚子疑问和恼怒,阿九也不好说什么。只有一句话想问两位,斐姬妹妹身边的丫头秀儿可是家生子?」阿九想起花聆昨日所说的话,若真是秀儿推了一把玉叶,才导致茶盏摔碎让大夫闻出其中的红花味,那么这个秀儿绝对是有问题的。 斐夫人一提起斐姬,眼中又是盈满了泪水,听到阿九的话,才点了点头。 「是,秀儿是个好孩子,一直跟在琴儿身边伺候。」斐夫人的语气里夹杂着颤抖,声音早已嘶哑,她辛辛苦苦养大的嫡女,竟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没了。 倒是她身边的斐娇想是想起了什么,眉头轻轻蹙起,拽了拽斐夫人的衣袖。「娘,你可不是煳涂了。」 转而斐娇又看了看阿九,才轻声开口:「秀儿原是个家生子,只是两个月前,姐姐来了一封信。说秀儿心疼她爹娘年纪到了,恳求姐姐让她爹娘脱离奴籍,让他们回乡过安稳日子。」
第56页 看着斐娇有条不紊的模样,阿九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心里对这个斐家的二姑娘的评价倒是很高,至少看着很沉稳。 斐夫人似乎一下子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是了,当时我还和老爷商量来着,觉得秀儿的爹娘老实本分,在府上干了大半辈子,秀儿又跟着琴儿也不容易,索性就同意了,最后临走之前还送他们不少银子。」斐夫人娓娓道来,只是越说到后面越是不确定。 她朝阿九看了一眼,阿九的眉头紧皱,心里渐渐发凉。两个月前,时间竟卡得这样准。 「斐姬妹妹出事的时候,阿九陪老夫人和王妃出去参宴了。两个月前,正是斐姬妹妹诊断出自己有了身孕。我身边也有丫鬟被人收买了,斐姬刚死,秀儿就上吊自杀了。」阿九沉着声音开口,斐夫人和二姑娘的脸色再次变得苍白。 「姐姐她......」斐娇艰难地开口,却是不知该如何发问。 「阿九只能说这么多,没有保护好斐姬妹妹,是阿九失职。府上最近不太平,但是王爷将事情压了下来,阿九也不好多查。如果两位查到什么,可以托人捎个口信给我。」阿九摆了摆手,压住斐娇的话。 她知道斐家迟早要查,索性由她开口。至于要不要相信她时阿九,那就得看斐家人了。 斐夫人和斐娇一时倒不知该怎么开口,只是下意识地点头。 「阿九就不多留二位了。红鲤,带她们去东厢。」她站起身把二人送到门口,才招手唤来了红鲤。 斐娇最后看了一眼轻纱翩飞的主屋,跟着红鲤走进了东厢。先前的繁花似锦早已变得颓败,可能因为这里不是斐姬的院子,所以也没有弄得白衣缟素,只是原先那些红灯笼全部都撤了下去。 踏进东厢,地面上早已被收拾干净,床铺也是整齐干净。眼睛一闭,似乎还可以瞧见斐姬笑着出来迎她们。 和上次来的时候一样,这里几乎什么都没变,只是少了那个巧笑倩兮的女子而已。 斐夫人一见到箱子里斐姬往日爱穿的衣裳,早已哭得泣不成声。斐姬的死王府的确隐瞒得很好,但斐家并不是一无所知。斐娇暗暗握紧了拳头,她的目光一遍遍扫视着东厢的一切,眼眸里散发出一阵冷光。 *** 斐姬终于入土为安了,丧礼也算是风光。王爷念在她带着身子离去,特地赐了恩惠,以侧妃形式下葬。那些首饰玉佩,也都是按照侧妃的份例来的。 阿九远远地站在小路的尽头,看着斐姬的棺木从后门抬了出去,心底越发的寒冷。府上除了几个曾经侍候过斐姬的丫头,嘤嘤切切地哭着,其他无人再披麻戴孝。甚至王爷为了躲避晦气,都出府陪着萧王爷骑马去了。 远远地也有几个不得宠的姬妾站在一边,看着那副棺木被抬着远去,絮絮叨叨地好似说了什么。 斐夫人和斐娇早在昨日就回去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们已经没有资格替斐姬守丧了。 女人的一辈子就这样完了,不过至少比她前世要光彩的多,留了全尸还抬成了侧妃的位子,比她的造化好。阿九细细地想着,抬起头看着阴沉沉的天空,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容。 「活着的时候,总恨不得她死,现在真没了,倒觉得心里不舒服。」身边传来一道娇俏的声音。 阿九转过身,赵姬一身青色的繁复罗裙,金丝银线绣得精巧花纹,让人一时迷了眼。赵姬的头上斜斜地插着一支金步摇,阿九眯了眯眼,认出了那是赵姬生辰之时,王爷特地送的,价值不菲。 「她若是知道你也来送她,一定会惊讶的。」阿九偏过头不再看她,语调略显低沉。 赵姬也转回身打量着阿九,阿九一身简单的罗裙,头上只用一根木簪固定了髮髻,其他再无装饰物,显得有些落寞。 「斐姬不会惊讶的,我也不是来送她的。阿九姐姐一向得宠,自是不明白我和她之间的恩怨。并不是因为争宠那么简单,我爹虽然比他爹官高一级,但是她瞧不上我是个妾生的。今生今世,她自己还不就是个贱妾?」赵姬冷哼了一声,似乎有些激动,眸中闪过一丝愤恨和鄙夷。 阿九有些惊讶,身为嫡女的斐姬,身上的确有一股子傲气,这点从刚开始来王府不依附于任何人,就可以瞧出来。只是她没想到,斐姬和赵姬竟然会有这样一段过往。 「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死者已矣。」阿九轻轻摇了摇头,显然不想再多谈。 过完今天,斐姬将永远消失了,即使那些下人都不会再提起这个人。茶前饭后,必然会有新的宠姬成为下人们谈论的对象。 「我没有阿九姐姐这样潇洒,我是有仇必报的小人。今日我和她之间已然分出胜负,我好好地站在这里,享用着王爷所赋予的一切。而她将会永远地沉睡,从此被抹杀掉一切。」赵姬看着棺木远去,后门慢慢地被关上,眯了眯眼,幽幽地开口。转而也不等阿九回话,便提起罗裙转身离去。 阿九怔怔地出神,想了好久才明白过来,赵姬穿成那样富贵的模样,只是为了讽刺斐姬。同时她也勾起嘴角,划出一个讽刺的笑容,心底狠狠地抽了一下。 这就是王府,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一个连死人都不放过的炼狱。 胜利者将带着无上的荣耀,继续走下去。失败者唯有死这一条路,即使死了都无法超脱,死后受到的侮辱和不屑,那是无法想像的。
第57页 阿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不知道自己前世被一块草蓆捲走扔到荒山的时候,有多少女人暗自得意和炫耀。只是今生她不再做失败者,即使踩踏着别人的尸体,她也要一步一个血印走下去。 第35章 月事不调 这几日王爷一直宿在舒兴阁,每日的晨昏定省,也必是两人同进同出。一时之间,倒是引来一片怨声载道的声音,这样的场景还真是少见。 阿九坐在椅子上,香炉里幽幽地冒着青烟。她勾起嘴角淡淡一笑,将手里的信件丢到了桌上,脸色却是渐渐变得低沉下来。 信是阿九的弟弟时睿写来的,上面主要是两件事情。第一,有人不慎冲撞了王家人,京官为了讨好王家人,把那闹事的人抓了起来。不想那人竟是王爷的门客,后来那门客又被放出来了,还是王家探花郎亲自送来的。 阿九有些释怀,难怪王爷那天要甩脸色给王妃看,原来是为了这事儿。王爷府上的门客众多,王家根本不可能及时知道,遂闹了这么一出。 而这第二件事情,就足够阿九胸口沉闷的。 京都里有一位好友替阿睿谋了个小官职,正九品司书。本来时家担心阿九孤身一人在京都,也有到京都的想法。但是王家忽然举荐了一人,此事作罢。 阿九冷着一张脸,久久没有说话。王家势力若日中天,王箬芝随便一根指头就能捏死她。这些事情如若时睿不提,她也被蒙在骨里了,都是王妃暗地里做出来的事情,却也表明了王妃几乎每时每刻都在盯着她和她的家人。 阿九越发坚定要发展时家的想法,她也咽不下这口气。 时睿从小就聪明好动,甚得全家人的欢心。如今已经十四了,广交好友,经常出外游歷,因此对于京都之事知道的也不少。所以阿九才会写信回去向他打探。 王妃既然那么害怕时家移到京都来,她时阿九还偏要娘家过来。她紧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之中。又细细看了一遍手中笔锋犀利的信件,才起身将信纸丢进了香炉之中。 阿九亲自铺好宣纸,拿起毛笔蘸了墨水,提笔就写,几乎一气呵成。这个想法在她的脑袋里盘旋了很久,也是时候让时家走进京都,走进这个上流的贵族圈子。 「主子,该用膳了。」玉叶带着几个小丫鬟走了进来,她已经出来伺候了。休息了几天,显然她的气色很好,脸上也带着三分笑意。 阿九点了点头,恰好将信封好。 「花聆,把这封信传回时家。」阿九将信递给身旁的花聆,就坐到一边净手。 「玉叶,你的父母和弟弟都已经安排妥当了。如果你有什么要捎给他们的,就让花聆找人一起递过去。」阿九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扒了一口饭。 「多谢主子恩典。」玉叶脸上露出一丝喜色,连忙走过来亲自替阿九布菜。 阿九挥了挥手,就这么安静地用膳。眉头一直轻皱着,似乎在为什么事情烦扰着。 直到用完膳她擦干净嘴角,才对玉叶招了招手。 「待会儿你得空去找一下玉石,让他在京都找一处干净宽敞的宅子买下来。银子不是问题,但是买主的身份必须保密,不能让其他人查出来。」阿九细细吩咐道。 玉叶连连点头,脸上尽是严肃的神色。阿九对着花聆示意了一眼,花聆转身走进里屋,翻了一会儿,就捧着个方正的匣子出来了。 「这里有些银票,若是不够再让玉石来要。」阿九打开匣子看了看,整整一匣子银票,显然是不少。她将匣子朝玉叶的怀里一塞,目光转而变得悠远。 这匣子里的银票,也算是她的私房。王爷随手赏赐的一个小玩意儿,就可以卖上好价钱。而她的手上还有王爷曾经给过的两块地,每年都有人看着,进项也是不少。 「是。」玉叶小心翼翼地接过匣子,生怕摔了。 众人虽知王爷宠爱恆姬,不想竟会替她考虑得这样周到。府上办事儿,哪里不需要钱?姬妾每个月那点的份例,哪够打发那些下人的,索性王爷就给她两块地让阿九自己看着。 当然这些都是背着王妃的,如果有一天王箬芝知道自己辛辛苦苦管着王府,结果王爷还把财产分给恆姬,估计她会气疯。 *** 「阿九,你的脸色这么差,让王妃找个大夫来瞧瞧?」王爷坐在床边,脸上透出担忧的神色。手里抓着阿九的柔荑,声音温润。 阿九斜倚在床边,脸色苍白,就连嘴唇上都没有血色。 「阿九没事的,过几日便好了。王爷让妾身靠靠就行了。」阿九索性倚在王爷的怀里,头也顺势抵在他的肩膀上。 阿九的声音有气无力,眸子里却散发着寒光。自从王爷连续两日宿在她的芙蓉院之后,第三日她的月事就来了。 王爷后来连续几日都宿在舒兴阁,她还微微松了一口气,正好错过时间。没想到这次的月事竟是一连半月,有时候稀稀拉拉,有时候又让她疼得直冒冷汗。 「真的没事吗?还是找个大夫来瞧瞧吧。」王爷抬手搂住她的腰肢,感受着阿九身上的寒气,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阿九的手透着寒冷,脸色也不太好,看起来就不是快要好的样子。 「真的不用,已经请过大夫了,只说好生调养就行。」阿九轻轻笑了笑,嘴角却是露出一丝嘲讽。
第58页 她的月事刚超过十天,王妃就请来了大夫,查不出毛病,却开了好几副方子,她还真不敢乱吃。 「天色不早了,赵姬妹妹恐怕都等急了,王爷还是快去吧!」阿九好容易将身子挪出来,身上早已弄得冷汗涔涔,身下也是汹涌而至,她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 斐姬是小产大出血致死,难道她时阿九要来月事大出血致死? 「本王放心不下你,今晚就不去赵姬那里了。」王爷担忧地看着她痛苦的神情,手上的力道又加大了几分。 阿九现在的模样弱不禁风,王爷的心也跟着一颤一颤。 「这怎么行,赵姬妹妹好容易才盼到您去,妾身可不能挡路。」阿九咽了咽干哑的嗓子,却是努力将话说完整。 「您要是实在不放心,就把玉石留下。若是有什么事情,妾身也好派他传个话。」阿九断断续续地说完,她的肚子里就跟有人用刀子在里面翻搅一样的疼痛。 她在家做姑娘时,月事还是挺准的。但是自从进了王府,就越发的难以控制。特别是这个月,床单和衣裳都不知弄脏几套了,而且还让她痛得死去活来。 「也好,那本王就先走了。」王爷亲自将阿九扶着躺下,拍了拍她的头就转身出去了。 外面传来王爷叮嘱玉石的声音,转而才逐渐恢復平静。阿九两耳轰鸣,眼前也渐渐发黑,她攥紧了一旁的锦被,暗暗咬了咬牙。 「主子,来,喝口热茶。」花聆倒了杯热茶过来,连忙递到她的嘴边,小心翼翼地餵她喝下。 都这么久了,阿九的月事一直没过去,王爷来看了好几趟,却也不能留宿。而且主子这么痛苦,她看着心里也难受。 「主子,玉石方才说了,您再忍一晚。明个儿就找人进来。」玉叶也是匆匆跑进来,趴在床边轻声说道。 阿九用贝齿死死地咬住下唇,才让自己没有呻吟出声。慢慢地点了点头,指甲深深地嵌进了掌心,却已经感觉不到疼痛。 这一夜,三个丫头轮流换班守在床边,阿九一时痛得呻吟出声,一时稍微缓解又昏昏沉沉地睡着。 直到卯时,红鲤才带着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走了进来,脸上的神色十分紧张。 「还好今日我干娘当值,否则还真不知道怎么进来。」红鲤轻声说着,脸上已是冒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水。 早先几日,阿九就已经让玉石找大夫进来,直到昨日才挑好了,又细细地谋划了一次。卯时众人还没起,只有这时候,王妃那边才盯得松些。 「奴婢是善药堂医女。」那个医女看起来很年轻,低眉顺目的。 花聆连忙引她到阿九的床边,阿九朦朦胧胧中感到手腕上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诊断了片刻,医女就坐到桌前开始写方子。 「医女,我家主子可好?」花聆小心翼翼地走到她的面前,轻声问道。 那医女写好了一张药方,眉头紧蹙。 「恆姬脉象虚浮,我也不敢妄下断言,这里有驱寒止血的方子。还有,这香炉里的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你家主子还想有孕的话,最好扔了这东西。」那医女将方子递到花聆的手中,慢慢地走到香炉前,一股淡淡的香味窜了过来。 阿九朦胧中只听到了这句话,心里却是徒然一惊,手中也沁满了冷汗。 「这里面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阿九咬着贝齿,阴冷地问了一句,语气去带着娇喘。 医女这才转过身,看着躺在床上的阿九,轻嘆了一口气。 「其实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东西,这香里加了麝香,长时间接触甚至会导致女子终生不孕。我跟先生学的就是这些,若是身边有个把稍懂医理的,也不会被弄成这样。月事这样大出血,能有几条命。」那个医女念念叨叨的,倒是说了不少。 善药堂在这些深宅大院中是极其有名的,除了大夫之外,还专门培养医女,特地为了女子保胎受孕等设置的。 「倒是我多话了,您最近还是好生调理。若下次的月事还是这样的状况,恐怕以后很难有孕了。」医女似乎勐然反应过来,这里不比一般后院。 王府给的钱多,没命的概率自然也大。 第36章 侧妃到访 医女又细细叮嘱了几句,就被红鲤拉着走了,外面的天色已经渐渐变亮,再不走很容易引起别院的注意。 阿九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脑海里却始终迴荡着医女临走前的最后几句话。 麝香?时家人丁简单,爹爹又不是纵慾之人,后院里几乎是风平浪静。这种不干净的东西,她自然不懂。 只是后来进了王府里,倒是偶尔有姬妾争斗,牵扯出麝香红花这些。往往只要查出这个,一般那姬妾就没有活路了。 前世她生生得宠了五年,却是从来没有怀过孩子。临死之前,她也曾想过是不是被人暗算了,却没想到竟是这么快?她到府上还没有半年,竟然就查到了麝香? 阿九暗暗咬了咬牙,胸口憋着一股闷气。 「主子,喝药了。」玉叶端着已经煎好的汤药,慢慢地走过来。 另一边花聆已经扶着阿九坐了起来,接过玉叶手中的药,一勺一勺地餵着。 阿九喝了几天药,身上也渐渐好了。几个伺候的丫鬟都松了一口气,至于香炉里的香也早已换了。 「主子,要我说干脆把这香炉扔了算,何苦还要看着闹心。」花聆不满地撅了撅嘴,看着厅内正冒着一道烟雾的香炉,情不自禁地打了个颤。
第59页 后院的女人不能怀孕,没有儿子傍身,那就是不得好死的下场。 阿九笑了笑,微微摇了摇头,继续歪在椅子上看书。 「花聆姐姐,府上各院都燃了香,我们院子里不燃。若是让无心的人知道也就罢了,若是那有心的定是要想其他法子来害主子的。」红鲤手里拿着根香换到香炉里,脸上带着一丝无可奈何的笑意。 玉叶恰好从外面走了进来,径直走到阿九的身旁,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几把钥匙。 「主子,宅子已经买好了,靠近东郊,位置相对隐蔽。」玉叶仔细地回復着,边偷偷打量着阿九的神色。 阿九轻皱的眉头一松,显然玉石这件事情办得不错。东郊的宅子一般都是豪门大户养情人的地方,条件自然不会差,而且隐秘性也很高。 「一切用度可准备好了?」阿九不放心地问了一句。 「都准备好了。」玉叶连忙回答,瞧了一眼阿九,又好奇地追问了一句:「主子,可是要安排什么人上京?」 那宅子里应着阿九的要求,一切用度甚至下人都备齐了。 「嗯,阿睿这几日就该到了,到时候你让玉石找人接一下。你弟弟也跟着的,如果得了空也悄悄去见上一面。」阿九点了点头,端起一旁的茶盏轻抿了一口。 玉叶的脸上闪过一丝喜色,连忙叩谢。 阿九却在思考另外一件事情,她紧皱着眉头,眯着眼睛从厅内三个丫头的身上扫过去。薄唇轻抿,目光停留在红鲤的身上,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 「主子,宁侧妃来了。」外面传来小丫鬟的通报声。 花聆回身和阿九对视了一眼,连忙拢了拢髮髻,将手中的络子丢掷一边站起身迎了出去。 玉叶和红鲤也手脚麻利地整理了一下,阿九将书递给玉叶收拾了起来。她的脸色还有些苍白,索性就这么歪在椅子上,也不出去迎。 「妹妹,身子可还好些了?」宁侧妃娇柔的声音传了进来,阿九起身欲行礼,却被她一把扶住。 「瞧这下巴都瘦尖了,脸色这么不好看,还行什么礼?」宁侧妃细细打量着阿九,眸中露出担忧的神色。 一把执起阿九的手,连忙扶着坐回椅子上,面上的心疼倒是看着真切。 阿九轻轻笑了笑,大病初癒,她又没有上妆,难免看着娇娇弱弱的,倒是比宁侧妃还怯弱了两分。 「不碍的,姐姐身子也不好。姐姐若是不来,阿九还准备过去看看你呢!」阿九笑着摆了摆手,也悄悄打量了一下宁侧妃。 宁侧妃今日穿着一件水绿色的罗裙,衬得面色倒是十分好看,跟之前相比显然是好了不少。 「我那都是老毛病了,十天半月准好。现在可不就全好了,也亏着妹妹惦念。」宁侧妃挥了挥手,一旁的红鲤连忙端着茶壶走过来,给她斟满了一杯。 「这丫头是妹妹新收的?长得怪水灵的。」宁侧妃眼角一扫,看着红鲤轻声念叨了一句。 阿九略微挑了挑眉头,一挥手示意红鲤退到一边。 「是啊,我看她挺机灵的。」阿九不动声色地回了一句,这宁侧妃一向是不出自己院的,今个儿来芙蓉院定是有事,只是这会儿她要闲扯,阿九也陪着。 宁侧妃低着头喝茶,眼角已经将四周瞥了一遍,见都是阿九贴身的丫鬟,索性也放下心来。 「妹妹可瞧过王爷送给赵姬妹妹的玉串子?」宁侧妃放下手中的茶盏,脸上带着一抹笑意。 「哦?阿九这几日哪里都没去,倒是没瞧过那玉串子。可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姐姐都这样念叨着?」阿九偏过头来看着她,略一挑眉,眸中闪过一丝兴味。 王爷对于姬妾一向都是极大方的,想来那玉串子也定是了不得的东西,否则也不会让宁侧妃这样关注。 「那玉串子自是好玉制得,倒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听说是王爷特地寻给赵姬的,王爷一连几日都宿在她的院子里,可把赵姬给欣喜的。现在几乎日日都要跑去别人的院子里,那玉串子也是从不离手。」宁侧妃嘴角带着笑意,好似讲个好听的笑话一样,一带而过。只是她眼中的嘲讽和不屑却是遮掩不住的。 阿九轻轻蹙起眉头,赵姬一向都是如此,得了王爷的赏就立马闹得人尽皆知。 「赵姬妹妹也是小孩子心性儿,王爷送给姐姐的肯定更贵重。何况王爷也不止宿在她的院子里,其他人也该是得赏的。」阿九试探性地说了一句。 她这几日都快被月事折腾得死去活来,整个芙蓉院的下人,都一心扑在阿九身上,只盼她早日安康,根本顾不上外头闹成什么样。所以宁侧妃说得这些,阿九还真不清楚。 依她对王爷的了解,王爷定是要把后院宠的姬妾挨遍瞧一次的。不过依宁侧妃现在的口气,倒是不像。 「妹妹这病了一回,倒真像是与世隔绝了。」宁侧妃嘴角的笑意有些尴尬,她细细打量了一下阿九,见阿九不像是隐瞒。脸色才变得好看些。 「王爷现在除了去王妃那里,就是赵姬妹妹那里。其他的姐妹哪里能瞧得见?」宁侧妃语调有些低沉,她虽然极力隐忍,却还是透着失落。 阿九眉头一挑,这种情况倒真是少见。不过王家刚讨好了一回,王爷顺着王妃也是难免的,想来赵姬那里也是王妃示意。
第60页 「这......阿九还真不知。」阿九的脸上也露出一丝尴尬的神色。 「也难怪你不知,妹妹是个有福气的。即使病了,王爷也时常来瞧瞧的。」宁侧妃挥了挥手,语气中夹杂着一丝羡慕,转而又消失不见。 她端起茶盏轻抿着,遮掩住了脸上的表情。不过想来也是极不甘或者失落的。 阿九没有急着说话,只是轻轻把玩着手里的茶盏。已经明白宁侧妃这次为何而来了,赵姬能够依靠王妃夺宠,其他人当然也可以。而宁侧妃今日前来,就表示看中了阿九。 「姐姐也莫要挂怀,想来王爷定是认为您还病着,不好打扰。只要有人跟他提提您已经好了,那王爷估计立马就去玉烟院了。」阿九轻轻执起宁侧妃的手,脸上露出一丝真诚的笑意。 果然宁侧妃的眸中闪过一丝欣慰,双眸直直地看向阿九。 「我们姐妹之间自是要互相帮助的,王爷忘了,阿九去提醒一句就是。」阿九露齿一笑,调皮地眨了眨眼眸。 送走了宁侧妃,阿九就坐在椅子上出神。唤来三个丫头,她挨个吩咐了几句。三人面面相觑,虽不知阿九为何如此安排,却也都点头。 「玉叶,红鲤的事儿你还要请玉石打点一番,银子若不够使就过来拿。」阿九最后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有些事情不能拖延了。 *** 「科举快开始了,外面赶考的书生很多。王爷这几日也忙,晚上很少来后院,基本上都在书房里。」玉叶小声地说道,这些她也是从玉石那里打探来的。 阿九正坐在院子里,眼睛眯着像一只慵懒的猫咪。听到这里,微微勾起了嘴角。 「不急,等科举过了再提也不迟。」她伸手将盘中剥好的葡萄丢进嘴里,酸甜的汁液顺着唇舌涌了进来。 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仰起头看了看一碧如洗的天空,嘴角弯起。王爷有空留在后院,才是好戏开场的时候。 第37章 以棋引人 将近半月的科考终于结束了,王爷这几日在书房停留的时间也越来越长,阿九也不去打扰,只偶尔吩咐厨房做些点心送过去。 这日下午,阿九闲来无事,索性拿出本棋谱,又让花聆和玉叶将棋盘摆好。照着棋谱开始摆阵,黑白交错。 棋谱上大多是一些大师所弄成的对峙厮杀局面,牵一髮而动全身。阿九轻皱着眉头,她只是略懂围棋,照着摆了一盘,倒是觉得手心里沁满了冷汗。 手中的白子是如何都落不下,黑子已然步步紧逼。待细细辨清时,「哒——」一声,两根手指捏住白子落在棋盘上,瞬间化解了白子的为难处境。 阿九甚是欣喜地抬起头,眼角眉梢浓浓的都带着笑意。勐然撞上一双深邃的黑眸,幽深的似乎要将她整个人都吸进去。 「王爷,你怎会来?」话一出口,阿九就意识到自己唐突了。 整个王府后院,哪一处不是王爷的。 「瞧瞧妾身,这么久不见王爷,说话倒是不利索了。」阿九自嘲地一笑,想要站起身行礼,却一把被他按住。 「别动。」王爷语调低沉,目光仍然深深地投射在她的身上,让阿九一阵错愕。 王爷站在她的面前,中间隔了棋盘,而她坐在椅子上。一站一坐,倒显得王爷是居高临下,也更让阿九心里没底。 「怎么了,王爷许久不来,可是不认得阿九了?」阿九开口调笑了一句,抬手摸了摸脸,确信自己的妆容衣裳没有错处。 「哪能啊,谁不认识也要认识我的恆姬啊!」王爷抬手轻轻捏了捏她的细嫩的脸颊,声音总算恢復一贯的温柔。 「只是许久不见你这样笑了。」王爷笑了笑,花聆搬了张椅子放在他身后,他就在阿九的对面坐了下来。 阿九低着头,略一挑眉也没有接话,只是将棋盘上的黑白棋子分开,收回盒子里。 「脸色好看多了,以后可要多注意些。」王爷又细细盯着她的脸瞧了瞧,严肃地叮嘱了一句。 听到这句话,想起月事起的头,阿九的脸微红,连忙点头。 「妾身闲来无事,就照着棋谱摆局。王爷若有兴致,不如教妾身下一盘儿?」阿九将两盒棋放到棋盘上,这才抬起头盯着王爷的脸瞧。 几日不见,王爷倒是清减了些,想来今年朝廷重视科举,王爷也忙了不少。 「行啊,首先说一句,本王若是急了,阿九可不许闹。」王爷今个儿的心情显然也不错,有这工夫跟阿九闲扯。 阿九对着他轻笑着挑了挑眉头,将装白子的棋盒拿到了手边。两人开始摆局,王爷很喜欢下棋,前世阿九为了博得他的欢心,自然也学了一点,却是半途而废,总觉得围棋这东西太乏味。 现如今心镜不同了,你来我往之中,到仿佛置于千军万马敌对的境地。她的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水,微抿着薄唇,渐渐陷入棋局之中。 一局终了,王爷自是完胜。他端起一旁小桌上的茶盏,悠悠地品着,还不时地看上两眼对面的阿九。 「阿九的棋力什么时候增长了这么多?跟上一回比简直云泥之别。」王爷微微眯着眼睛,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漫不经心地问道。 阿九收棋子的手略微一顿,转而又恢復正常。抬起头对着王爷嫣然一笑,还没说话,脸就先红了。 「王爷喜欢的,妾身自然要多跟着多学些。」她的声音刻意压得有些低,语调带着软糯,脸上的羞意更甚。
第61页 王爷轻声笑开了,似乎心情变得更好,眼神更加肆意地朝阿九的身上瞟。 「说起来,宁姐姐的棋艺在后院可是首屈一指的。不知王爷和宁姐姐,哪一个棋力更深厚些?」阿九只做不知,端起一旁的茶盏轻抿了一口,状似不经意地提起。 王爷的眸中闪过一丝意动,转而又和阿九说了几句话。 送走了王爷,阿九仍然翻开棋谱摆局。 「主子,王爷果然去了玉烟院。」花聆小跑着走了过来,脸上夹杂着一丝兴奋。 阿九瞭然地点了点头,光凭她那点棋力和王爷下棋,只怕勾起了王爷下棋的兴趣,却觉得不过瘾。而宁侧妃的棋力高深,后院的人是众所周知的,所以王爷跑去玉烟院那也是情理之中。 王爷一连几日宿在玉烟院,一改先前王妃和赵姬两人称霸的局面,一下子变成了三分天下。 这几日晨昏定省遇到宁侧妃的时候,明显宁侧妃脸上的笑意越发真诚和灿烂,满面红光。而她髮髻上插得金镶玉步摇自然也吸引了阿九的注意,不用说都猜到定是王爷赏的。 「姐姐这几日越发的娇艷了,不用抹胭脂脸色都这样好看,妹妹我看着可是羡慕的很。」回来的路上,两人并肩而行,阿九出言打趣。 宁侧妃一改往日暗色调的衣裙,反而换上浅紫色的束腰百褶裙,越发显得娇俏可人。 「说起来,我还没好好谢谢妹妹。姐姐那里也没什么好东西,知道你喜欢刺绣,我的嫁妆里面有一副牡丹锦绣图。改日你过来瞧瞧,若是喜欢便拿去。」宁侧妃脸上一红,低着头带着些许的羞涩,手上的动作也是少有的侷促。 那日王爷刚出了芙蓉院,就去了玉烟院。不知道的只以为恆姬惹恼了王爷,才让王爷一连大半个月都没宿在芙蓉院。但是宁侧妃心里清楚,那日王爷一来便要和她下棋,想来是阿九特地安排的。 阿九脸上露出淡笑,这宁侧妃出手还真阔绰。那副牡丹锦绣图,想来也是价值连城的。更何况宁侧妃还是将军的嫡女,出手自然不会少。 「姐姐若是这样,那就和妹妹生分了。府上还不得姐妹多帮助,才能过得顺畅些。」阿九连忙摆手,脸上露出一丝娇嗔的神色。 她可不是为了一副牡丹图,而把王爷送去玉烟院的,阿九要的是宁侧妃这道助力。王妃已经待她如眼中钉肉中刺,无论如何她也不能让宁侧妃也偏向王妃,否则她就真的不用等五年,过几日就小命堪忧了。 「你的心意我明白,若是妹妹你以后有难,我定会出手相助的。」宁侧妃点了点头,执起阿九的手,一脸的亲昵。 阿九笑了笑,虽然这句话不能全信,但至少比上一次宁侧妃说得那些,要真切的多。 「怎么不见你那新收的丫头?」宁侧妃看了看阿九身后的花聆和玉叶,随口问了一句。 阿九脸上的笑意一顿,转而又恢復了过来,只拿话岔了过去。 二人正相谈甚欢地走在路上,忽然迎面走来了一个丫头,定睛一瞧,竟是王妃身边的立秋。 「奴婢参见宁侧妃、恆姬。」立秋先是对着她们恭谨地行了一礼,脸上却露出些许焦急的神色。 二人对视了一眼,皆明白定是舒兴阁又闹出了什么事儿。 「王妃姐姐那里可有事儿吩咐?」宁侧妃连忙开口,让身边的丫头将立秋扶起来。 「二位主子跟奴婢去舒兴阁瞧一瞧吧,奴婢一时也说不清楚。」立秋急匆匆地说了这么一句,就带头领路。 阿九和宁侧妃也不再多问,紧跟上她的脚步。这个立秋一向是个沉稳的,如今也变了脸,想来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儿。 「王爷,此事万万不可啊!」还没进门,就已经听见王妃略显嘶哑的劝阻声。 二人的脚步皆是一顿,不知是该进还是不该进。 「哎哟,二位主子可算来了,快进去劝劝吧!王爷叮嘱了不许吵到老夫人,可这么下去不禀报老夫人也不行啊!」守在门口的元宝一下子瞧见了她们俩,犹如见到了救星,连忙一路小跑着过来,低声催促道。 阿九眉头一皱,王爷这一月来,可都是捧着王妃的,怎么忽然又闹开了。转而和宁侧妃对视了一眼,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妾身参见王爷、王妃。」两人一起低头行礼,只看到王爷站在院子中央,而王妃也站在一旁。 「起吧。」王爷冷声开口。 二人站起身,待看清院子里的情形,皆是一愣。王妃拉着王爷的衣袖,满脸通红,似乎奋力争辩着什么。 而王爷的脸色铁青,丝毫不为所动。往他的身后看去,阿九的身形勐然一僵。 王爷身后赫然站着斐娇,此刻的斐娇也看向阿九,四目相对,阿九只感到斐娇的眸光一闪,转而侧过头不看她。 「王爷,斐姬的尸骨未寒,您不能让她的妹妹进门啊!」王妃瞧见是她俩,松开王爷的衣袖,却仍是不死心。 笑话!斐姬下葬还不到两个月,就让亲妹妹进门,那赵王府还不成了天下人的笑料? 第38章 银针白毫 阿九心里一惊,和身边的宁侧妃对视了一眼,皆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一丝难以置信。 王爷这是要闹哪一出? 「王妃莫要动怒,民女自知配不上王爷。民女在路上偶遇王爷,王爷念在姐姐红颜早逝,特允许民女来王府住上几日。还望王妃莫要误会,给各位添麻烦了。」斐娇从王爷的身后走了出来,几句话说得不卑不亢,一一给面前的几个人行礼。
第62页 斐娇的话音刚落,立马王妃就冷笑了一声,脸上也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偶遇?还真是巧,只怕今个儿是来思念姐姐的,明个儿就爬上了王爷的床。 阿九和宁侧妃也不好开口,斐娇这些话想来就是用来堵众人的口。王爷感念斐娇思姐心切,谁敢阻拦。更何况连王妃都败下阵来,她们这些姬妾更是派不上用场。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王爷扭头一甩长袖,冷哼了一声。 「本王刚把人朝这里一领,王妃就迫不及待要给人家安上名分了是不是?斐娇说她想看看她姐姐生前住的地方,斐姬原来的院子也不适合给一个姑娘家住,王妃你就另外安排地方吧!」王爷冷着声音开口,看都不看王妃一眼。 斐娇悄悄抬头瞧了一眼面色不豫的王爷,復又低下头去,眸中闪过一道复杂。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跑到王府来,实在是于理不合。」王妃还在做最后努力,语气里也带着一丝和软。 王爷在想什么她实在是猜不出,但是斐娇那点心思,是个女人都能看出来。 王爷勐地转过身,瞪了一眼王妃,眼神中的警告意味十分强烈。王妃不由得脸色一白,生生后退了两步。 「礼法无外乎人情,斐家也是思念她姐姐。这件事儿就定下了,王妃无需多言。」王爷的声音里明显透着不耐,根本不给转圜的余地。 阿九悄悄抬头看了一眼王爷,心里暗暗有了计较。看样子这斐娇身上,有王爷非常想要的东西。王府美姬无数,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已死姬妾的妹妹闹得不愉快,所以王爷定是看上了斐娇身后的东西。 「妾身明白。」王妃的脸色也极其难看,瞥了一眼斐娇,转而对着王爷福了福身。 得到王妃的答覆之后,王爷大跨着步子离开,走到阿九和宁侧妃身边,依然铁青着脸,眉头一蹙。 「元宝,去书房!」王爷冲着门外的元宝喊了一声,隐隐含着怒气。 院子里人连忙行礼恭送,看着王爷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门外,阿九的眉头轻轻皱起。 「是本妃疏忽了,还让两位妹妹白跑一趟。」王妃拢了拢衣袖,面色已经恢復寻常。 「哪里,事出突然,姐姐也是怕平白糟了别人的口舌。」宁侧妃笑了笑,连忙摆了摆手。面色的神色却有些尴尬,眼睛也不断瞥向一旁默不作声的斐娇。 王妃也看了一眼斐娇,转而又偏过头来,不耐地蹙紧眉头。 「方才兄长刚送来一罐上等的银针白毫,若二位妹妹没有急事,就进来尝一杯再走。」王妃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意,转而抬脚就向屋里走去。 宁侧妃和阿九对视了一眼,转而也跟着走了进去,看样子王妃是刻意要杀杀斐娇的锐气了。 刚进去就有一股子香气扑鼻而来,不经让人精神一震。入夏端着一壶泡好的茶走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斟满了三个茶盏,立马香气四溢。 「这还是兄长去福建时所得,为北路银针。两位妹妹对于茶道都是箇中高手,不如一起来品品,这茶是否纯正?」王箬芝坐在主位上,刚才的恼意似乎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嘴角噙着一抹笑。 其他二人客套了两句,也都端起茶盏。银针白毫,在白茶之中最为名贵,尤以福建所产的「北路银针」闻名天下。 阿九揭开茶盏,茶水汤色呈浅杏黄,她轻抿了一口,清醇的茶水划过,立马整个口腔都充满了芬芳的香气,让人忍不住再喝上一口。 「拖王妃的福,妾身还是第一次引这白茶之最,果然名不虚传。听闻银针白毫在杯中沖泡,即出现白云疑光闪,满盏浮花乳的景象,今日不知能否一睹奇景?」阿九的嘴角洋溢出一丝满足的笑容,饮一杯好茶,倒使她感到心情舒畅。 「这有何难,入夏,把茶具端上来。在宁侧妃和恆姬的面前,再泡一次!」王妃十分大方地一挥手,入夏就端着茶具上来了。 三人皆是全身心投入到研究银针白毫上面,一时倒是无人提及仍然站在门外的斐娇。 直到快要午膳时分,这品茶会才算结束。二人出来的时候,斐娇还站在院子中央,似乎连位置都没变过。 见到她二人出来,斐娇弯身行礼,脸上也丝毫没有不耐烦的神色。阿九对着她勾了勾嘴角,还未及豆蔻的少女,能有如此定力,实属难得。 也更加证明了,斐娇此次来者不善。这王府里是越来越热闹了,少了一位得宠的妹妹,会有无数如花似玉的妹妹涌进来。 等到两人离开,王妃都没有出来看看斐娇。可见这个斐家的嫡次女还得有一段苦日子过。 直等到将近傍晚,花聆才打探到消息回来。 「主子,这斐二姑娘是住在西南角的竹幽馆。那地方背阴,现在天寒地冻的,估计王妃连块碳都不会给,这哪是一个姑娘家能够承受的?」花聆撇了撇嘴。 王妃整人的功夫那自是不在话下,打得人口吐白沫,都找不出一丝伤痕来,遭难的人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阿九手里正把玩着茶盖,一听这话瞭然地点了点头,王妃心高气傲,若是能咽下这口气,就不是王家嫡女了。正妻动姬妾会落得个善妒的名声,但是对于这借宿的姑娘家,王妃可不会手软。 「王妃那是思虑周到,这竹幽馆离王爷的书房最远,而且几乎和其他院落隔离了。还真是煞费苦心。」阿九轻嘆了一口气。
第63页 复杂的地理条件,导致王爷想走错院子上错床都不可能。这明眼人一下子就瞧出来,无论出于什么原因,王爷就是想要斐娇。可王妃偏偏要作对,这府上又得闹上一阵。 「可不是,奴婢刚去书房送糕点,听玉石说了,王爷生了好久的闷气。」玉叶一撩帘子走了进来,将手上挽着的空食盒放到一边。 阿九亲自打开食盒盖,见里面的点心不见了,才轻舒了一口气。 她刚才吩咐厨房做了一碟子花式点心,让玉叶送过去。王爷今日见到阿九和宁侧妃也过去,显然是恼了。 这么多人看着,王爷若是日后当真收了斐娇,的确是脸上无光。所以阿九才送上点心去赔罪。 「主子放心,王爷见到那盘点心,气也就消了。派奴婢捎句话,下次得空在院子里给他绣个荷包,别没事总瞎跑!」玉叶拢了拢髮髻,瞪圆了大眼睛,红唇微抿,竟是学着王爷生气的模样。 阿九和花聆瞧见了,都是被逗得笑出了声。 「行了,时候不早了。花聆看看红鲤起来没,让她赶紧出府办她的事情去。」阿九好容易止了笑,看着窗外渐渐落山的夕阳,轻轻地提醒道。 花聆也收起笑容,连忙起身,嘴里还在笑声嘀咕着:「这小蹄子最近倒是潇洒得很,朝九晚五的,活儿全让我和玉叶做了。」 阿九也只当她发牢骚,微微笑了笑没有接话。 上次医女来诊断,查出麝香之后,阿九心里总觉得不踏实。身边没有个知根知底懂医的,她就整宿的睡不着。 三个丫头中,她看中了红鲤的机灵,新来的小丫头不出现也不惹眼。索性就託了玉石,安排红鲤去善药堂跟着先生学习医术。好在看门的是红鲤的干娘许管事,这事情就简单多了。 红鲤都是晚上出去,白日回来补眠的。白日的活儿也都安排给了其他人,当然最累的也是花聆和玉叶二人。 等到花聆回来的时候,玉叶已经开始摆膳布菜了。 「主子,奴婢送红鲤出去的时候,听到几个丫头议论。斐家二姑娘把东西搬到竹幽馆之后,就直接去了清祥阁给老夫人请安,这会子都没回来,恐怕是要留饭呢!」花聆脸上带着担忧的神色。 斐娇这趟来的还真是稀奇,闹得后院人心慌慌。不想还没进后院,就让王爷如此护着,难免一个个都挂在心上。 「哦?」阿九手中的筷子一顿,眉头轻轻蹙起。 老夫人从来不留姬妾用饭,就连王妃都是极少。而斐娇又何德何能,值得老夫人亲自留她。 「估计是老夫人心疼这位二姑娘吧!」阿九半真半假地说了一句,声音低沉。 老夫人向来不会理会这种事情,估计也是王爷对她说了什么,才会那么照顾斐娇。 母子两人联手,恐怕王妃也没有料到吧? 第39章 考中榜眼 「王妃,这是老夫人刚让丫头送来的黑豆鲶鱼,说是能够驱寒降火,最适合晚上用。」入夏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碟鱼上桌,悄悄地看了一眼脸色不豫的王妃。 王箬芝冷着脸坐在桌旁,看到那道菜只冷哼了一声。立秋见王妃没有动怒,也就夹了一块鱼肚子上的肉放进王妃的碗里。 「老夫人也是心疼王妃,连日来府上事情缠身,王妃都料理妥善,老夫人也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的。」立秋轻声说道,又挑了几样素菜放到王妃的碗里。 王妃的脸色缓和了些,只点了点头。便夹起鱼肉送进口中,细细咀嚼。 「是啊,奴婢去传膳的时候,听厨娘说了。老夫人只吩咐只送给了舒兴阁,其他院子都是没有的。」入夏也连忙出声附和。今日王妃心情不好,连扫地的婆子都看出来了。 所以贴身伺候的这二人也是胆战心惊,想尽一切法子讨好王妃。 「本妃在老夫人的眼里有几两重,自己心里清楚,不需要你们两个小蹄子上赶着夸。斐家那二姑娘怎么看都有一股子妖气,想要进府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王妃的语气透着阴冷,脸上也显出一抹嘲讽的笑容。 对于老夫人留斐娇用完膳,却送来一道菜安抚自己,王妃十分的不满,心里暗暗有了计较。 这几日每到用完膳的时候,王妃总是有意无意把斐娇拉去舒兴阁。往往是酉时过去,直到亥时才让立秋送回去。 阿九听着花聆的汇报,嘴角不由自主就扬起一抹淡笑。王妃一遇到王爷的事情,使出的手段总让人哭笑不得。 王爷如果要是宿在后院,一般戌时就已经通报了。王妃此举,无非是打得一个时间差。想必王爷这几日,也不会再踏足舒兴阁。为了不让王爷和斐娇有交集,王妃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亥时了估计外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舒兴阁离竹幽馆可是有一段距离,也亏得斐娇能忍下来。 「王妃当属正妻典范。」阿九半真半假的说了一句,脸上的笑意却总也挡不住。 有王妃这样肯牺牲的精神在前开路,后院其他姬妾自然也勇往直前。王爷恢復了以往雨露均沾的模式,每个院子几乎都去了一两次。当然宁侧妃、赵姬和阿九的三个院子去的最多。 王妃费神费力地提防着斐娇,这一个月阿九的日子倒是越来越好过。月事来的那几日,由红鲤调养着,也没再出现大出血的状况。只是三个丫头仔细搜索院子的时候,倒是找出几样不干净的东西。
第64页 阿九也没声张,只让她们将那几样东西烧了,叮嘱日后留心也就罢了。 「王爷今个儿心情好,指明了要吃那道虫草炖鸡。奴婢已经吩咐厨房做了。」玉叶撩开门帘走了进来,脸上冻得通红,表情却是喜气洋洋的。 阿九正坐在椅子上打络子,听到这句话也只点了点头。 「科举的成绩应该快出来了吧?」阿九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忽然轻声问了这么一句。 「应该快了,主子不会失望的。」玉叶看着阿九,低声回復。 阿九轻轻笑开了,扔下手中的络子,站到铜镜前拢了拢髮髻,看着铜镜里眉目含春的佳人,莞尔一笑。 「去烫一壶竹叶青。」阿九一挥衣袖,眼眸一眨。 *** 「今儿天可真冷。」王爷脱掉身上的裘衣,脸上也是冻得有些发红。 阿九连忙伸出柔荑将王爷的手掌握住,立马一股阴寒的温度袭来,让阿九也不禁打了个哆嗦。 王爷感到阿九的异样,连忙挣开她的手,习惯性地搂住她的细腰。 「你身子刚好,不要再冻着。」他的嘴唇都有些发麻,哈出的白气都是冷的。 嘴上虽这么说,整个人却已经贴近阿九。阿九身上温暖而好闻的气息不断地钻进鼻尖,王爷索性先将头埋进阿九的颈窝,双手也收紧了她的腰肢。 感到男人身上的寒冷,阿九抬手覆在王爷的侧脸上,慢慢地摩挲着。直到王爷的脸上有了几分暖意,才缓缓松开。 「刚烫了一壶竹叶青,王爷喝上几杯暖暖胃吧。」阿九亲自倒了一杯酒递给他,王爷却是不接,就着她的手饮下。 「酒再美也得阿九喂,才能品出滋味。」王爷显然心情很好,竟是讲起了情话。面上也露出一抹轻笑,唇红齿白,面如冠玉。 阿九低着头,立马羞红了脸,眼中却贮藏着清冷。这些令人脸红的情话,现如今听来只让她胆寒。 「王爷不喝,妾身自己喝。」阿九娇嗔地瞪了他一眼,转而将酒杯斟满,自顾地喝了一口。 竹叶青的芳香醇厚一时让她沉醉,入口甜绵微苦,微烫的酒水顺着咽喉滑下,一直暖到胃里,余味无穷。 阿九轻眯了眼,伸出红舌舔了舔嘴角的酒水。 王爷只看着她也不说话,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拿起筷子开始夹菜。阿九又连续喝了几杯,胃里的感觉温温的,十分舒服。 她的头却有些晕了,里屋炭盆冒出的热气氤氲着,让阿九的脸色更红。柔荑捧着酒杯,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 「别光喝酒,吃点菜垫垫胃。」王爷亲自夹了一块送到她的嘴边,看着她细细咀嚼咽下。 此刻的阿九双眼迷离,似乎是一只刚睡醒的猫咪,王爷觉得有趣。索性就接二连三地夹菜餵她。直到最后阿九摇头,王爷才罢手,却紧盯着她看。 阿九面色红润,薄唇上也是水润润的,偶尔一个迷茫的眼神扫过来,只让王爷感到一阵喉咙发紧。 他一把将阿九拉进了怀里,准确地捕捉到她的唇,舌头细细地将她嘴角残留的酒水舔干净。吻着吻着,他忽然感到怀里的人在颤抖,舌头除了香醇的酒味,竟然感到一丝咸涩的味道。 王爷抬起头,却见到阿九满脸的泪痕。阿九的鼻子抽噎着,双眼红通通的,就像被惊扰到的兔子一般。 「阿九,你怎么了?」王爷连忙抬手擦掉女子眼角的泪水,阿九很少在他面前哭,即使当初他背弃誓言都没瞧过阿九流一滴眼泪。 「子卿,我想家了。」阿九抬起头,眼眸上就像被迷了一层雾一般。她静静地看着王爷,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流。 王爷心里一窒,脸上的神色也渐渐变得僵硬。 「阿九,你可是在怪我?」王爷的声音透着阴冷,手指紧握成拳,骨节泛白。 阿九的眼眸中闪过一道嘲讽,转而又恢復迷茫,只咬紧了下唇,缓缓地摇了摇头。 「阿睿来信说他要参加这次科举,放榜的日子都快到了,我却没机会见他一面。」阿九伸手抓住王爷的拳头,轻柔地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扳直,脸上的表情带着无比的悲伤。 王爷心头一软,轻嘆了一口气,再次搂住她的纤腰。 「想见他的话,明日把他接到府上。你若是想让他住上几日,我也可以把他安排在前院。」王爷轻轻拍着阿九的后背,声音里也带着一丝安慰。 显然这已经不合规矩了,王爷做出了让步。 头枕在他颈窝上的阿九,嘴角勾起了一抹淡笑,眼眸中也闪过一丝清明,稍纵即逝。 「阿睿一向勤于好学,小时候拜了师父学武,也从来不觉得苦。阿九不求与他相见,只求他平平安安。」阿九低声呢喃着,柔嫩的嗓音传入耳朵里,让王爷跟着一嘆。 「阿睿这么聪明,相信一定会榜上有名的。」王爷用下巴轻轻磨蹭着阿九的额头,细声细语地安慰道。 阿九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从他的怀里挣脱了出来,拉住王爷的手。 「王爷,如果到时候朝廷要用阿睿的话,你能不能帮他留在京都?阿九不想再离他那么远。」阿九带着祈求地看向王爷,声音里也充满了期待。 一般放榜之后,如若得了名次,朝廷下旨封官的话。除非有人举荐,否则一般这些考生都会被分配到外地去。
第65页 「好,我答应你。」王爷紧盯着阿九的眼眸,郑重地点了点头。 这是阿九第一次向他开口,索取关于时家的利益。他的眸光深沉,似乎想要把阿九看穿。 但是已经醉酒的女子,显然不能如他的愿。刚才哭了一会子又断断续续说了一堆话,现在想来是累了。一头栽到王爷的怀里,紧闭着双眸。 王爷轻嘆了一口气,唤人来替他们宽衣解带,也就在阿九身边躺下了。 直到身边传来男子平稳的唿吸声,阿九才缓缓地睁开眼眸,眸中一片清明,她的嘴角露出一丝略微苦涩的笑容。 不得不说,刚才她所走的是一步险棋。时阿九这辈子最明智的,就是有自知之明。她在王爷心目中的分量,不过是个能够取悦他的女人,若是要些珠宝首饰一类的,还可能成功。但是若换成举荐官位,依她对前世王爷的了解,难之又难。 即使这次成功了,估计也绝对不会有下一次,而且很容易让王爷对她产生芥蒂。但这她也是被逼无奈,如果等到朝廷下达了文书或者让王家知道从中作梗的话,那么一切都晚了。 要时睿进京,是她的第一步。 *** 在一条幽深的永巷之中,忽然响起阵阵鞭炮声,惊得四邻皆起。这里是京都的东郊,达官贵人金屋藏娇的地方,一家一户都是大门紧闭,富丽堂皇的建筑却显示着这里的繁荣。 不少人都打开门悄悄地观望着,这里已经许久没有听到这样响亮的鞭炮声了。 「这是谁家的好儿郎,高中榜眼骑大马,顶戴花翎大红花,父母兄妹皆欢喜!」敲锣打鼓之中,隐隐能够听到一帮小儿的吆喝声。 远远地一位面如冠玉的少年郎,骑在白色的高头大马上,嘴角噙着一抹笑意。身上火红的新衣,让人的眼底也涌起一股暖意。 时睿坐在马上,看着四周奔跑的小孩儿,眼角流露出一丝欣慰。 幽静的东郊,因为这个名为时睿的少年中了榜眼,而彻底热闹起来。鞭炮响起时带起的烟雾缭绕,偶尔几个大胆的小厮丫鬟走出门来观看着。 马上的少年身形还有些瘦弱,但却长了一张桃花面,唇红齿白。特别是他那双黑亮的眼眸,里面噙着浓浓的笑意。 马停在一户隐蔽的大宅子门前,早有人迎了出来。已经开始有人议论,这户人家也是一个月之前刚搬来的,很少见到有人来往,没想到竟然藏了个榜眼的少年郎。 *** 芙蓉院内,阿九坐在椅子上,手里打着络子,面上却带着一丝心不在焉的模样。 「主子主子,公子他中了榜眼!」玉叶急匆匆地提着裙摆跑了进来,脸上带着十足的兴奋,满眼含笑。 阿九面上的表情一松,渐渐露出了笑意,扔下了手中的络子,勐地站起身来回走了两步,面色绯红。刚才紧张的心情稍微缓和,迎来了喜悦的冲击感。 「奴婢听玉石说了,皇榜下来的那一天,宫里头就传出了旨意。今年的『三鼎甲』全部留在京都任职!」玉叶小跑着走了过来,红扑扑的脸上挂着细密的汗珠,显然是奔跑导致的。 阿九脸上的笑意更甚,「好,好啊!」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时睿和她站在同一片土地上,即使还不能帮她什么,但心底却踏实了许多。 前一世,时家困死在家乡,如今她的弟弟已经首先来到了京都,有些事情正在悄然发生着改变。她要让时家一步步走向京都,迈向这个权力中心。 「恭喜主子和公子团聚。」花聆也急忙行礼恭贺,在她眼里的公子,是文武双全的,在关键时刻会保护主子脱难的。 第40章 姐弟相见 年仅十四岁的少年中了榜眼,轰动整个京都。转而在殿试之中,又表现出众。更有赵王爷保驾护航,提出时睿乃文武双全之才,遂与殿前侍卫切磋一二,皇上龙心大悦。 皇上亲自下旨,遵循时睿意愿,暂封正六品兰翎侍卫。 一时之间,京都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这位年轻的榜眼,明明以文殿试,最终被封了武官。虽官阶不高,但是在皇城之中,又有赵王爷提携,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消息传到王府的时候,除了芙蓉院上下一片喜气洋洋,其余院落表面风平浪静,但是不少下人对于主子阴沉的脸色胆战心惊。 王妃更是面色沉郁,上午管家婆子汇报事务的时候,王妃都是铁青着脸。好几个出错的丫头被拖出去杖责,府内更是一片寂静,各人都守在院子里。 立秋和入夏小心翼翼地侍候左右,王妃一直没有开口说榜眼这事儿,二人始终提心弔胆,有一种山雨欲来的紧张感。 直到下午,王家的书信到了。王妃看完之后,整个人都气得发抖,面色苍白。手一伸当场摔了桌上的茶盏,银针白毫的清香,很快便瀰漫了整个屋子。 「好你个时阿九,整日霸占着王爷不说,还妄想拉住整个时家?乌鸦窝里飞出来的成不了金凤凰,区区贱妾竟让王爷如此护她弟弟,好个没脸没皮的狐媚子!」王妃说这几句话的时候,明显已经开始喘了。 脑袋里针扎一般的疼痛,眼前也是一阵阵的发黑,她捂住胸口,立马感到窒息般的沉闷。 「王妃,您消消气,快来喝杯热茶。」立秋的脸色一白,看着王妃紧蹙着双眉痛苦的模样,她的心里一跳。
第66页 王妃显然是气得不轻,若是怒极攻心昏过去了,惊动府里人可就不好了。 「主子,您别放在心上,时阿九的弟弟也不会有什么出息,只不过是个正六品而已。大爷已经是正四品了,小小一根手指头就能捏死他。」入夏一见到王妃这副模样,心都快跳出来了,连忙出言安抚。 「闭嘴!」没想到更加惹怒了王妃,立秋递到嘴边的茶盏,也被她滑落在地。 茶盏摔在地毯上,滚了一圈之后停下,滚烫的茶水洒得一滴不剩。 入夏立马噤声,不知她那一点惹到了王妃。立秋看了一眼身边的入夏,轻轻皱了皱眉头。 入夏口中的大爷就是王家的探花郎,为官七八年了,靠着王家的势力,好容易爬到正四品太僕寺少卿,却是个闲职,并无实权,专门负责马政。 更何况大爷是探花,而时睿却是榜眼,孰高孰低,一目了然。 「王妃,您也莫气坏了身子。想来王爷也是做个顺水人情,恰好帮了时睿罢了。而且兰翎侍卫又是在皇宫里头,比府上还复杂,一个不慎就是掉脑袋的事儿。」立秋轻手轻脚再次倒了一杯热茶,递到王妃的手边,柔声劝慰。 王箬芝的脸色明显缓和了许多,接过茶盏喝了两口热茶,才缓过气来。 「主子,不必担心。恆姬一向是把她那个弟弟当成宝似的,十四岁的少年在宫里最容易惹出祸来了。到时候王爷自然也不会出面,那恆姬只有哭的份。」入夏谨慎地把握着措辞,脸上带着一丝忐忑的表情看向王妃。 王妃听到这句话,眼眸忽地一亮,转而抓起茶盏饮了一大口水。 「倒是我急煳涂了,十四岁那就是个半大的孩子,即使不惹出祸来。在皇宫里出点什么意外,也是难免的,说不定那意外就会要了他的贱命!」王妃冷哼了一声,声音像是夹杂着十二月的冰雪一般,刺进人心底。 一旁的入夏看着王妃脸上的冷笑,忍不住打了个颤。 *** 街市上一阵小贩的吆喝声传来,一辆宽敞的马车从道路中驶过,马车边跟着丫鬟和随从数人,行人纷纷避让,想来又是哪家大户坐在上面。 马车的帘幕轻轻晃动着,偶尔能够看见外面的热闹的景象,车内的女子轻舒了一口气。 「主子,您再忍一会儿,马上就到东郊了。」马车外花聆小心翼翼地贴近帘幕,压低了声音说道。 阿九点了点头,抬手习惯性地拢了拢髮髻。马车平稳的行进着,微弱的光透过帘幕打在她的侧脸上,女子脸上并无太多神情,眉头轻皱着,似乎在为什么事情而苦恼。 王爷很晚才从宫里出来,立刻安排今日来见阿睿。男眷无法入后院,也只有她出去看时睿。只是王爷亲自安排,而且事前也没有知会王妃一声,这让她心里始终惦记着。 马车缓缓停下,阿九拉好披风,帽子遮住了半张脸。她扶着花聆的手慢慢走下来,一眼就瞧见了候在门口的翩翩少年郎。 「阿睿。」她几步走上前去,一把执起他的手。 少年的手微凉,脸上也被冻得通红,待看到阿九之后,脸上露出纯粹而欢喜的笑容。 「姐,快进去吧,外面冷。」时睿的嗓音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有些沙哑却十分好听。 那一声久违的「姐」,让阿九的心一颤,眼眶立马红了。 脑海里盘旋的都是时睿浑身鲜血,满脸不甘地倒在地上。阿九知道这些场景都是午夜噩梦,时睿前世实施的斩首示众,哪里会有整尸供她怀念,恐怕那热血早已洒在了断头台上。 「让姐姐好好看看你。」两人携手进了屋,门一关好,阿九就迫不及待地拉下披风,捧着时睿的脸仔细看着。 少年的皮肤很光滑,眉眼和阿九也有几分相像,看着阿九的眼眸,更是蕴满了笑意,此刻露出一排整齐的贝齿,咧着嘴笑得开怀。 「姐,怎么了?」时睿站在原地不动,被阿九一直盯着。察觉到女子手指的颤抖,面上的笑意收敛了起来,有些担忧的问道。 「没事,我就想好好看看你,离家才半年你就长这么高了。」阿九回过神,擦掉眼角的泪花。 眼前少年熟悉的笑脸,曾经没日没夜地纠缠在她的梦里,然后再变成染红鲜血的断头台。再次见到亲人的激动,这种失而復得的狂喜,阿九必须努力克制,才没有抱住时睿嚎啕大哭。 「我马上就十五了,再过几年等我行了弱冠之礼,就没人在能委屈姐姐了。」时睿见阿九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些,再次抿着嘴一笑。 他微微握了握拳头,王爷和阿九相遇相恋的事情,时家是知道的。只是当时见赵子卿一表人才,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时家的父母也就默许了。 没想到突生变故,要阿九做妾才能抬进府。本来时父觉得王府门第高攀不起,无奈阿九态度坚决,才以卑贱的姬妾身份嫁进王府。 这件事情时睿是知道的,他认为是委屈阿九了,所以才有这么一句话。 「好,只要阿睿好好的,姐姐就不觉得委屈。」阿九的眼眶再次红了,习惯性地抬手,想要拍拍少年的头,却发现曾经和她比肩的少年已经长高了。 两人坐了下来,阿九始终拉着时睿的手不肯放开,脸上挂着笑意,问家里的情况,鼻子却是一阵阵泛酸。
第67页 光看着少年带笑的脸庞,她的心就跟着打颤。 「姐,家里都很好。爹好娘也好,就连门前的两棵柿子树都好得不得了。」时睿有些好笑地调侃道。 阿九已经连续问他五遍「家里好不好」这个问题了,刚提到其他的,她定又转回来,似乎总也不放心。 「瞧瞧姐姐这记性,家里好就行。阿睿,你要快快长大。」时阿九再次抬手拍着少年的头,轻柔地说了一句。 时睿睁着黑亮的眼眸,认真地看着阿九,承诺般的点了点头。 「阿睿,现如今武官虽然比文官更好晋升,但是你也不要太勉强自己。你毕竟还很年轻,这次榜眼能够赐封正六品,显然已经是很高的赏赐了。但是兰翎侍卫侍奉于皇宫,万事小心。」阿九细细叮嘱,她的脸上露出担忧的神情。 眼前的少年,看起来还这么小。现如今的他,那不算宽厚的肩膀,还扛不起时家的兴衰荣辱。却因为一个榜眼的功名,而踏入皇宫。 阿九在害怕,她不知道这次让时睿进入京都,躲过王妃的耳目,悄悄考取功名,是否做对了。 「姐姐,我知道。你出嫁前,爹爹就让我出去歷练,这半年来我更加不敢松懈。况且武官手握实权较多,姐姐在王府过得辛苦,我也要给你助力、强大的后台,这样就不用再看别人的脸色过活了。」时睿反握住阿九的手,眼眸里流露出坚定的目光。 他搬到这东郊来,自然也是知道一些做妾的苦,更何况王府里还有王妃压在那里。所以即使年纪不大,他也明白娘家对于一个女子的重要性。 「你考中了榜眼,姐姐也没什么好送的。这块玉姐姐亲自让人去寺里开了光,你带在身上也安心些。还有这些银子,宫里到处都要用,你新进去的要忍让些,凡事不要强出头,免得遭记恨。还有......」阿九边说,边一样一样的往外拿东西。 锦帕包好的玉佩,幽幽地泛着冷光,一个大包裹里,偶尔听出清脆的响声,想来是一大包银子。而一旁的花聆,还在进进出出送东西。 「姐,我进宫里头是要搜身的,这些东西都不让带。玉我留下了,银子你自己留着使,我从家里也带的,况且以后就有俸禄了。而且在宫里当侍卫,逢年过节也是有休假的。若得了空我就让人传信给你。」时睿连忙拉住阿九的手,打断她的话。 脸上不由得露出苦笑,大半年不见,姐姐倒是变得啰嗦起来了。 阿九的脸色再次变得担忧,她还是后悔了,虽然在家里的时候,父亲就让时睿出去歷练,可是他毕竟年龄还小。一入皇宫深似海,此话不止是对妃嫔说得,也是对皇宫里所有人说得。 「少说话多做事儿,有了危险也不要一个人往前沖,姐姐还在等着你长大......」阿九拉住他的手,说到这里有些说不下去了,眼眶红红的。 「阿睿,你一定要好好的,姐姐等你弱冠之后,娶媳妇生孩子。姐姐要看着你幸福。」阿九声音都变得颤抖起来,眼泪已经逼到眼角,她连忙掏出锦帕擦了擦。 「姐,我半月之后才进宫呢!不要哭了,你若想我了就派人捎个信,我去王府下个拜帖去探望你。」时睿也替她轻轻擦着眼泪,话语里带着些许的玩笑意味。 阿九被他逗笑了,沖他挥了挥锦帕。 「既然还有些日子,你抽个空去庙里走一趟,拜拜神仙也好让我安心。」阿九轻声叮嘱着,她始终感到心神不宁。 「成。」时睿立马点头应承了下来。 阿九不敢多待,告别了时睿再次坐上马车,她的眉头才有些舒缓。时睿现在还好好的,她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护他周全。 「主子,谢谢您。」帘幕外传来玉叶有些沙哑的声音,显然是刚刚哭过了。 「你我是主僕,这些都是应该的。」阿九轻轻地回了一句。 阿九和时睿说话的时候,就只留了花聆一人在身边伺候,让玉叶和她弟弟团聚去了。 只是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 阿九心情颇好,王爷今个儿在玉烟院传了午膳,想来是不会过来了,她坐在小桌旁认真地看着书。 「恆姬可在?」屋外传来一道丫头低低的传唤声。 阿九抬头,就瞧见玉叶撩着帘子进来了,脸色不大好。 「主子,是斐家二姑娘过来拜访。」玉叶抿了抿红唇,伸手接过阿九递来的书,转身进了里屋。 第41章 意欲何为 阿九心里有些惊诧,眉头轻轻挑起。对着一旁的花聆挥了挥手,「快请。」 「娇儿先恭喜恆姬了,这是贺礼,不成敬意。」斐娇将身上的披风脱下递给身边的丫鬟,露出里面的袄衫。双手捧着一个精緻的方盒子,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阿九连忙起身推辞,脸上努力维持着笑容。 时睿封官,倒是有几个走得近的姬妾送礼过来,就连王妃都派人送来了。但是这斐家二姑娘,可不是后院里的人,她如何都不敢收。 「恆姬,我也是替已故的姐姐略表心意罢了。姐姐在世时,还多亏恆姬照顾,望恆姬莫要推辞。」斐娇却是十分坚持,脸上也露出不容拒绝的神情。 阿九听她提起斐姬,心里有些无奈,只好让花聆收下。 斐娇和阿九在屋子里说话,直到晚膳之前才扶着小丫头的手离开。
第68页 阿九一直坐在油灯前,手撑着下巴发呆,眼睛还盯着门口。 「主子,该用膳了。」花聆轻手轻脚地走过来,身后跟着几个布菜的丫头。 斐娇一走,主子就成了这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谁都不敢打扰。 「斐家二姑娘快要及笄了,备份厚礼。」阿九挥了挥手,轻声吩咐道。 花聆悄悄看了一眼阿九,柔声应承下来。 *** 明干二十一年十一月初八,京都发生了一件大事儿。太子太傅之子当众打死一富家公子,太子太傅贿赂京判被查出。第二日一早,弹劾的奏摺就已经堆在了皇上的龙案之上。 皇上只将此案发配给大理寺审查,并未多做表态。大理寺递上来的摺子,只粗略地描述了其过程,字眼之中处处维护太子太傅。皇上大怒,遂下旨整顿大理寺,太子太傅暂时停职。 为此整个大理寺都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内里官员调动更是一拨接着一拨。而唯一传到王府后院的,就是斐娇的爹由正五品升到了正四品,任职大理寺少卿。 后院众人譁然,不少姬妾开始殷勤地往竹幽馆跑,送礼的攀关系的。而众人心理也清楚,这回斐家二姑娘恐怕真的得成为以后同一屋檐下的妹妹了。 王妃表面十分平静,听到这个消息,只轻点了一下头。便立马吩咐外面的小厮备轿,让立秋请斐娇回府庆贺斐大人高升。 阿九正在绣荷包,知道之后眉头一蹙。前世斐姬比她活得长,她的确是隐约记得,王爷有一阵子特别宠斐姬,斐大人升迁之后,又宠了一段日子,直到后来才渐渐冷淡。 晚上王爷来了芙蓉院,眉头紧蹙,显然心情抑郁。玉石刚才悄悄通报过了,王爷是从舒兴阁里出来的,想来是和王妃闹了个不愉快。 「王爷,妾身遇到一件头痛的事儿,想请王爷参详一二。」阿九坐在他旁边,亲自替他布菜,见他脸色变得缓和,才斟酌着开口。 「什么事儿?」王爷好容易从鸡肉中抬头看了一眼女子,声音淡淡的。 「上次阿睿封官,斐家二姑娘特地送礼,妾身不敢要,她又说是替斐姬送得。过几日就是她及笄的日子,妾身正在困扰要送她什么礼物好。您看?」阿九的脸上带着些许忧愁的神色。 现如今阿九和斐娇二人的关系的确尴尬,一个是王府的姬妾,一个是未出阁的姑娘家,这二人又不是手帕之交,互相送礼难免遭人口舌。 王爷眉头一蹙,放下筷子将嘴角擦干净,最终长嘆了一口气,似乎下了什么决定一般,对着阿九挥了挥手。 「这点事儿不用费神,明个儿我就让元宝找支碧玉簪子。斐家二姑娘的及笄,我也是要派人去观礼的,到时候一起送过去。」王爷声音里透着些许的疲惫,提起斐娇,脸上的表情似乎再次变得深沉。 斐娇及笄的前一日,斐家下了帖子到王府,不过王妃根本没有理会。 只是及笄之礼过后,传到后院的消息,却足以让王妃气血上涌的。王爷只让玉石传话过去,过几日就要将斐娇抬进门来做妾。 日防夜防,斐娇的确没有爬上王爷的床,却是光明正大的被抬进王府。王妃也只能受着,如今整个朝堂都在盯着大理寺的一举一动,她也不敢随便对付斐娇。 斐娇的确是被抬进王府的,因为不能和斐姬冲突,所以就赐了一个「秀」字。 那一日轿子从侧门抬进来的时候,还有三两个姬妾前去观看。被正经抬进府上的姬妾还真不多,一进后院,这斐娇的身份就别旁人高出许多。 秀姬住在芳仪阁,王爷一下早朝就去了芳仪阁,自然惹来不少人的妒忌。接连几日,王爷一直宿在芳仪阁,往常略显冷清的芳仪阁,竟一下子变得门庭若市。 调动过后的大理寺果然行动速度,不几日由大理寺卿牵头,大理寺斐少卿亲自呈上一系列证据,直接将太子太傅打入大牢,而牵连出各列事件及官员更是数不胜数。 皇上大怒,对牵扯到情节严重者一律革职查办,检查属实者严惩不贷。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从太子太师到太子少卿,一干人等全部受到牵连,不少人开始上奏弹劾。 这次风波被史官称为极有意义的一次清洗活动,太子一党代价惨重。而大理寺斐少卿上奏有功,赏赐更是接踵而来。 王爷还曾派元宝护送秀姬回府,替她爹庆贺。王妃那里一直都没有动静,斐家现在可谓平步青云,即使王家也不敢轻举妄动。王妃自是谨守本分,整日除了去清祥阁晨昏定省能够遇到之外,几乎都待在院子里。 一时之间,新晋秀姬斐娇,宠爱风头无两。 当这场风波渐渐平息之后,王爷却开始变得繁忙起来。经常刚在芙蓉院里坐下,元宝就冲进来传话,前院这几日似乎来了不少客人拜访。 而宁侧妃也有意无意地抱怨了两句,看样子王爷最近的公事繁忙。阿九抿着唇轻声安慰了两句,眸中却闪过一丝不安。 明国皇子众多,成了气候的除了太子和五皇子之外,其余都是闲养在家。而几位封侯的异姓王,显然势力较大,京都中的赵王府和萧王府更是属于上流,两位的王妃也都是世家大族的嫡女。 王府现今如此热闹,阿九的心里隐隐觉得不妥。 *** 「姐姐。」一道娇脆的声音传来,话音刚落,一位女子就撩着门帘走了进来。
第69页 「秀姬妹妹倒是来得巧,我正准备让人摆饭呢。若不嫌弃一起用?」阿九坐在桌前,看着斐娇将身上的披风脱下随手递给一旁的丫鬟,露出一身粉嫩的罗裙。 俊秀的脸颊上泛着自然的红晕,嘴角处带着三分笑意,显然是最近生活滋润的。 「去吩咐厨房再加两个菜,今个儿我就陪姐姐用了。」斐娇也不客气,坐到椅子上,自然有人过来伺候她净手漱口。 「今个儿王爷不是派玉石送你回府看看的嘛,怎么中午就回来了?」阿九轻轻笑了笑,伸手给她盛了碗汤。 这几日斐娇经常回斐家,好几次都是王爷派人跟着的,王妃倒是一直都没动静,一句责难的话都没有。 秀姬的脸先是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不看阿九。 「是王爷亲自去接我们主子的!」倒是她身边的丫头嘴快地说了出来,语气里带着十足的自豪。 阿九一愣,王爷亲自去接人,估计连王妃都没得到这种待遇。 「主子们说话,哪有你插嘴的地方,回去的时候自己掌嘴二十!」秀姬脸上倒是显出恼怒的神色,冷声地呵斥道。 那丫头连忙跪下领罚,阿九摆了摆手。 「姐姐,这丫头不知收敛,你不要往心里去。其实王爷过去是找爹爹说话罢了,也就顺便把我接回来。」秀姬有些尴尬地看向阿九,连忙轻声解释。 「那倒是我煳涂了,妹妹是否派个人回去瞧瞧?待会儿指不定王爷要过去用膳的。」阿九脸上现出一丝轻笑,看着秀姬的脸上并无炫耀的神色,摆手示意无事。 秀姬听到这句话,脸上的笑意微僵,变得些许不自在。 「王爷去的时候,有两位大人在斐家,然后一起来府上的。估计王爷要应酬着。」秀姬眸中闪过一丝失落,转而又扬起一张笑脸。 阿九的眼眸一亮,拢了拢髮髻,转而又恢復正常。 「王爷这几日忙得很,上一回宁姐姐还说板凳都没捂热,人就去前院了。也不知那两位大人什么来头?」阿九轻声安慰着,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斐娇夹了一块茄子,听到这个问题倒是撑起下巴,认真思考起来。 「爹爹升值以来,府上倒来了不少人,因此我也记下了几个。一个是内阁侍读学士,另一个是国子监祭酒,二人皆是从四品。」秀姬眨了眨大眼睛,想了片刻也就把官名说了出来。 阿九略一挑眉,内阁乃是负责奏章,学士掌復奏,侍读学士掌典校。而国子监祭酒,则主掌大学教法和教学考试。两位大人无论哪一个官职都是够吓人的。 「妹妹倒是懂得多,这些官名儿在我眼里,就跟天上的星星一般,几乎长得一个样儿。」阿九轻声调侃了两句,脸上带着笑意,低着头遮住眸中的那抹复杂。 王爷最近几日一直都在见客,可见官位都不低,他又究竟想做些什么?而最近几日秀姬回斐家的频率也逐渐升高,这些高官和斐少卿又有什么纠葛。 「我原来也不懂,后来听得多了也就知道了。因为是姐姐问得我才说的,还没谢过姐姐送得簪子呢,很漂亮!」秀姬摆了摆手,被阿九说得面色一红。 两人也就扯到其他话题上了,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 *** 阿九坐在厅内的椅子上看着门外,外面正在下着小雪。细小的颗粒落在地上,偶尔能够听到「沙沙」的声音。 玉叶穿着蓑衣小步走了过来,地面上堆积的雪白,留下了两串脚印。 「外面的风简直就把人都吹透了。」玉叶将蓑衣脱下递给一边的小丫头,连忙拍了拍身上的袄衫,脸冻得通红,嘴唇却泛着苍白。 「怎么样了?」等到玉叶走到身边,阿九才开口询问,脸上带着一丝焦急的神色。 「主子,公子一切都安好。玉石一直将他送到宫门口,还託了信给宫里一位有交情的公公,不会有事儿的。」玉叶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接过花聆送到手边的热茶。 冰冷的掌心贴上微烫的茶盏,竟是一下子变红了,嘴里也吸了一口冷气。 「嗯,辛苦了。等见到玉石把这银子给他,最近一段时间多亏他帮衬着。」阿九明显的松了一口气,脸上也露出温和的笑容。从小桌上拿起一个盒子,亲自塞到玉叶的手中。 「不不,主子。能为您办事儿是他的福分,不能拿您的银子。」玉叶连忙摆手往后退,见识过阿九出手大方的模样,看那个盒子不小,看样子里面装得银票肯定也是吓人的。 一阵冷风灌了进来,门帘再次被人撩起。红鲤手里端着炭盆,双手也冻得通红,正好瞧见这一幕,脸上立马就露出挪揄的笑容。 「主子,您瞧瞧玉叶姐姐,这是给玉石的,她倒是替人家推辞。您可得赶紧把玉叶姐姐许给他,不然姐姐可要急坏了。」红鲤的声音娇脆动听,几句话一说就把玉叶弄了个大红脸。 「死丫头,就你嘴巴厉害。元宝那小子经常提起你这个娇滴滴的妹妹呢,怎么不让主子把你许给她?」玉叶连忙啐了她一口,毫不客气地反击。 第42章 闹鬼復仇 红鲤被她弄得立马噤声,撅着红唇乖乖把炭盆放到窗边,瞪了玉叶一眼,就站在那里不说话了。 「哎哟,叶子还是你厉害,这小蹄子就是欠治。那张嘴巴比什么都厉害,逮着谁咬谁!」花聆见红鲤吃瘪,也是嬉笑着开口,显然平时没少受红鲤挤兑。
第70页 红鲤脸色变得更红,低着头看着脚尖。 「主子,她们合起伙来欺负奴婢。」最终也只有委屈地求助。 「行了,收下吧!玉石这阶段也累着了,让他买口酒喝。你看得这么严,小心他跟别人跑了啊!」阿九的脸上难得露出会心的笑容,心情变得轻松,也就顺口调侃了两句。 果然玉叶再次闹了个大红脸,也只诺诺地接过盒子。 「主子,公子前几日去庙里求了平安符,特地让奴婢带给你。」玉叶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从怀里掏出锦帕,那平安符被小心翼翼地包裹在里面。 阿九脸上一喜,连忙伸手接过平安符,放在掌心。鼻子竟是一酸,眼眶都快红了。 除了亲人,谁又能想起替她求一道平安符呢?光看着掌心的小东西,她就开始想念起,少年那张英俊的笑脸了。 「主子,快别这样。这几日下大雪,王爷过来得都早,您可别弄肿了眼睛。」花聆连忙将毛巾用温水拧了一遍,小心翼翼地替她擦了擦眼角。 「没事儿,阿睿也真是的。小姑娘家求的东西,他个大男人凑过去也不害臊。」阿九细想之下,竟又笑出了声。 心里像是咬了一口半熟的苹果一般,又酸又甜。眼眶又再次红了。 「主子,奴婢这个月头一回当值,您这么激动,奴婢可当不起。」红鲤也连忙凑过来,嘴里又开始调笑起来。 果然阿九被她弄得嗤笑出声,昨晚就下了大雪,红鲤没去善药堂,索性今个儿就跟在花聆她们身后当值。 「没脸没皮的,正经点儿。要是让旁人瞧了,也不怕被笑话。」玉叶啐了她一口,端着盆出去倒水。 阿九正低头把玩着手中的平安符,感到一个人撩着帘子走进来,径直走到自己面前。光亮都被遮住了,看不清平安符里的字。 「玉叶,别挡着光亮。」阿九皱着眉头挥了挥手,话音刚落就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连忙抬起头,一下子撞进了一双浓黑的眼眸里。 「本王来得不是时候?」王爷淡淡地笑了笑,顺手从阿九的掌心里抢走了那个平安符。 阿九看着王爷先是一愣,这人最近喜欢搞偷袭。总是不在饭点过来,进院子里也不让人通传,所以阿九经常是素面朝天,或者髮髻不整的情况下,王爷就进来了。 「谁这么有心,有本王庇护,还要送个平安符给你?」王爷捏着符咒轻轻地晃了晃,脸上露出一个轻柔的笑容,俊秀的眉眼也跟着舒展开来,眼角下的黑眼圈却是深深的遮不住。 但是一开口,阿九的眉头就忍不住挑起。庇护到最后,被打了六十板子等死? 「阿睿送的,还是小孩子心性,求个平安罢了。」阿九勉强跟着柔柔地笑开了,轻巧地从他的手中夺回平安符。 听她提起时睿,王爷的眼神明显变了。 「你这个弟弟可不是小孩子,若是生在世家大族,现在恐怕已经在战场上冲锋陷阵了。」难得王爷开口直接地夸奖一个人,眸中流露出一丝欣赏和淡淡的惋惜。 阿九低垂着眼睑,眼底闪过一丝嘲讽。世家大族的荣耀也是靠一点点爬上来的,他们时家现在缺的就是这份殊荣。 王爷抿了一口热茶,歪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假寐。双眉轻蹙着,显然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儿。 「妾身帮您揉一下,要不要去床上歇会儿?」阿九见他疲乏,连忙站起身,双手轻柔地按着王爷头上的穴位,徵询地问了一句。 王爷没有说话,摆了摆手。只仰着头配合着阿九按摩的动作,不一会儿唿吸变得有规律而平稳,显然是睡着了。 近距离观察,才发现王爷的下巴上竟然出现了青色的胡茬,脸色也显得十分苍白,想来最近休息得极少。 过了片刻,玉叶走了进来,轻手轻脚地将铜盆放好,才走到阿九身边。 「主子,元宝说前院来人了,让王爷过去呢!」玉叶靠在阿九的耳边,轻声说着。 倒是王爷一下子惊醒了,往常锐利的眼眸上蒙了一丝迷茫,转头看了看周围逐渐恢復清明。 「阿九揉捏的技术见长,都帮本王弄睡着了。改日得了空一定让你做个全身的。」王爷站起身,轻笑着蹭到阿九的耳后,说到最后的时候,还不忘抬手捏了一把阿九的脸。 「外面冷,王爷可要注意。」阿九站起身,一直将他送到门口。 「行,回吧!也就这芙蓉院还能得个清静了,你别冻坏了身子。」王爷脸上露出无奈的神情,双眉紧蹙,似乎想起什么抑郁的事情。 最终冲着她挥了挥手,捻好身上的裘衣,大跨步走远了。 阿九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轻笑着勾起了嘴角。 午膳刚用过,外面的雪也停了,丫鬟就通传宁侧妃过来了。 阿九连忙起身相迎,嘴角的弧度更是上扬,今年的第一场大雪,註定不会寂寞。 「宁姐姐怎么来了?这么冷的天,要是冻着了,妹妹心里可不好受。」阿九拉住宁侧妃的手,果然是一片冰冷,即使怀里抱着暖炉也捂不热。 宁侧妃摆了摆手,冻得直打哆嗦。她一向是最怕冷了,体质又偏寒。嘴唇早已冻得发紫,脸上变僵。 「我也是着急,妹妹,你可得帮帮我。」宁侧妃一改往日的平静,竟是跺了跺脚。 阿九一怔,她倒没想到有什么事儿,让宁侧妃如此着急的。
第71页 「快坐下来喝杯热茶,再急也不能冻坏了身子。」阿九连忙让她坐下,亲自替她倒了一杯茶递过去。 宁侧妃捧着茶盏,娇喘了两口气,脸上慢慢恢復平静。 「妹妹可听说了,舒兴阁这几日不太平?」宁侧妃喝了口热茶,被风吹冷的胃一下子遇到了微烫的茶水,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阿九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味,漫不经心地端过茶盏,遮住嘴角那抹冷笑。 「听说了,但是舒兴阁这几日丫头们都闭门不出,妹妹倒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她点了点头。 宁侧妃的脸上流露出些许懊恼的神色,看着阿九坦然的表情,长嘆了一口气。 「姐姐可是知道了?」阿九伸了伸脖子,慢慢靠近宁侧妃,瞪大了眼睛,满脸的好奇。 「我一开始也不知道,可是今早上王爷去玉烟院,我不知怎么就提到了斐姬,惹得王爷大怒。说什么不要掺和这些事儿,就甩袖离去了。后来我就连忙找人探查,这一查才......」宁侧妃双眉紧蹙,可以瞧出她后悔的神情。 她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又四处看了一眼,才靠在阿九的耳边轻声嘀咕了两句。 阿九大惊,一下子惊得向后靠。 「有这种事儿?那她怎么去找王妃?」阿九几乎是大声喊出了这句话,又惊觉了什么,连忙捂住自己的红唇,眼眸中流露出惊恐的表情。 宁侧妃一直盯着她看,现如今阿九吓成这样,她的脸色缓和了些。上前来拍了拍阿九的手。 「没事的,她生前你待她那么好,不会来芙蓉院的。」宁侧妃刻意将声音压得很低,脸上也流露出安抚的神情,说完还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两人又感嘆了一番,最后宁侧妃才扯到正题上。 「刚才我听说,王爷甩袖走了之后,就来了芙蓉院。好妹妹,你要是见到王爷,可得帮姐姐劝着点儿。」她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软弱的神情,就像是陷入了热恋之中的小女孩儿。 阿九怔怔地看了眼宁侧妃,对面的女子双眸泛着亮光,只要提起那个人就会变得异常集中,想起他也只有他的好,还真是痴情。 「王爷也不是怪罪姐姐,只是因为想起那事儿,心里不舒服。过几日肯定就好了,姐姐就安心等在玉烟院。」阿九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性地笑了笑。 两人又说了一会子话,见宁侧妃乏了,连忙让红鲤送她出门。 宁侧妃一走,阿九脸上就露出嘲讽的笑容。她把玩着手边的茶盖,火红的指甲配上白皙的手指,让人移不开眼。 「秀姬出手还真快。」她轻轻飘出了一句,眉头轻蹙着似乎在想事情。 「主子,宁侧妃让奴婢回来给斐姬烧些纸钱,她说什么有可能闹鬼。」红鲤那丫头一回来,就惨白着一张脸,嘴唇都吓得哆嗦。 玉叶瞪了她一眼,将她推到窗边炭盆旁边站着。 「闹什么鬼,又没做亏心事,有鬼来了也不是找你的。」玉叶此刻的口气倒是有点不容置疑。 深宅后院,阴气颇重,最怕流传这些鬼怪言论的。最后都闹得人心慌慌,连个好觉都没有。 「红鲤可没说错。舒兴阁是闹鬼了,有人半夜见到斐姬了。」阿九的眉头舒展开了,轻笑着说了一句。 果然忙里忙外的几个丫头都停了下来,互相看了看,眼睛都瞪得老大。 「主子,你莫吓唬奴婢们。奴婢胆儿小,半夜不敢上茅房的。」花聆哆哆嗦嗦地说了这么一句,从小她胆子就小,一听鬼故事就睡不着。 「主子,是谁瞧见的?最后结果呢?」红鲤双手环胸紧紧地抱着,脸色再次白了几分。 阿九拢了拢髮髻,脸上收敛了笑意,抬起头紧盯着门外,红唇一开一合。 「是李婆子瞧见的,现在已经处于疯癫状态了。」女子的声音冰冷,似乎不夹杂一丝感情。 那日斐娇过来,也只是顺口一提,要替斐姬报仇。没想到进入府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开始出手了。 她更加没想到,斐娇会用这种方法,看样子是她小瞧这位秀姬的胆量和魄力了。 就连玉叶的脸色都跟着变得不好看,想来也是被吓得。舒兴阁这几日查严,除了每日汇报的管事婆子,其他院的丫鬟根本不许进去。里面的丫鬟也不许出来,自然猜到是出事儿了。 「放心,我从来没做过对不起斐姬的事情。芙蓉院里谁若想烧纸钱给斐姬,都来我这里汇报一声。要不然皆拉出去打板子!」阿九挑了挑眉头,直接下了死命令。 鬼怪传说最是害人,阿九重生了一世,对这些自然是看开了。但是也抵不住有人害怕,若是斐姬生前,有人照顾不周的,心里害怕偷偷烧纸钱过去,传到他人耳朵里,自是一番流言蜚语。 「是。」三个丫头连忙俯身行礼,应承了下来,脸色也都缓和了不少。 凡事有主子在,她们又没害斐姬,自然不用害怕。 *** 只第二日,留言就已经控制不住了。因为李婆子吊死在自己屋里,舌头伸出老长。许多下人都说,死的时候跟秀儿一模一样,脸色都青了。 王妃更是大怒,李婆子是她从娘家带来的,自己还没用上,倒是先一步吊死了。而且还跟斐姬的丫头一样的死法,这无疑是一个莫大的讽刺。 后院的流言比海水涨潮还要汹涌,只过了半日便闹得人心惶惶。不少流言都争对舒兴阁,对王妃也十分不利。大都离不开斐姬的死,而斐姬小产大出血的事情,竟是也传了出来。
第72页 王妃怒极攻心,却又无计可施。一味地打压,只会适得其反。却又找不出根源所在,她也只能三天两头叮嘱下人不许出屋子,夜里也尽量不要独处。 第二日请安的时候,老夫人的脸色明显就十分难看。 「王妃,你最近气色不好,可是府上事情太多劳累了?」老夫人冷着脸,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对于此次闹鬼的事件,老夫人最介意的就是,传出了斐姬流产大出血而亡。秀姬刚进门,难免对于这件事儿会心存芥蒂,若到时候暗里探查,也不是没有漏洞可找的。 「是箬芝疏忽了,只这两日忙完就安宁了。」王妃的面色有些苍白,眼睛下面也是深深的黑眼圈,想来是最近没有睡好。 她扯着嘴角,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我这把骨头虽然老了,眼睛不瞎耳朵也不聋。你院子里的事情也没什么好遮掩的,免得你秀姬妹妹心里猜忌。」老夫人冷哼了一声,见王妃还想隐瞒,心里就有些上火。 厅内有一瞬间的寂静,不少人互相看了看,不知老夫人这是什么意思。一般闹出这种事情来,无论是哪家都藏着掖着,还没见过拿到檯面上来说的。 「王妃姐姐整日忙于管理王府,府上的事情又多。妾身有什么可猜忌的?老夫人您这样说,待会儿妾身可怎么跟王妃交代?」坐在阿九身边的秀姬,连忙起身摆手,脸上带着一抹苦笑。 王妃一开始还很犹豫,一听秀姬这话,脸上的神色立马变了。 「母亲,李婆子这几日嚷嚷着看见了......」王妃顿了顿,朝着秀姬看了一眼,转而又继续说:「看见了斐姬,想来是她这几日酒吃多了,昨个儿就忽地上吊了。院子里的其他人也没瞧见斐姬,箬芝想......」 「行了,无论怎样,多烧点纸钱给斐姬也就是了。李婆子是你派去伺候斐姬的,结果整日不近身导致伺候不力,就算真找了也是活该!」老夫人打断了王妃的话,一锤定音。 众人脸上的神色都不大好看,阿九捧着茶盏,悄悄打量了一下老夫人。不知她到底是何用意,无论是人为还是闹鬼,老夫人好像都不想理会,只想早些翻过去就罢了。 王箬芝的脸色白了两分,抿了抿薄唇,也只有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指甲却是深深嵌进肉里,她可不相信什么鬼怪。抬眼瞧了瞧面色如常的秀姬,她暗恨地咬了咬牙。 众人又说了会儿话,就离开了清祥阁。 也不知是王妃三令五申的强调起了作用,还是那日老夫人让烧纸钱管用。总之这几日舒兴阁总算是消停下来了,各人表现都很正常,也没再传出谁看到斐姬了。 各个管事婆子也能照常汇报情况,只是舒兴阁依然处于严查期,王妃始终没有放松。 第43章 入夏投井 舒兴阁内一片寂静,已经是子时了,外面的大风「唿唿」地刮着。 「你看着,我去上个茅房。」今日该入夏值夜,她忽然感到肚子疼痛难忍,小声地对一旁的小丫头说了一句。 刚推门而出,她就打了个颤。身上只披了件袄衫,还是冻得直哆嗦。小步往茅房的方向跑着,才发现那附近的灯笼都不亮了,乌黑一片。 冷风嗖嗖地刮着,她不由得心里打了个突,脚步也停了下来。看着不远处的茅房,愣是不敢进去。 「咕噜咕噜——」无奈肚子不配合,晚上她就喝了一碗粥,不知怎么的就吃坏了。也顾不得害怕,连忙抬脚往前跑。 「嗖——」的一声,隐约看见一道黑影从茅房门口飞过,她眯了眯眼睛,待仔细看时又什么都没有。肚子虽然是抽着痛,入夏也不敢往里面跑了,只小步小步地试探着前进。 等到她走到茅房门口时,赫然看到一个身穿丫鬟服饰的女子背对着她站着。 「大半夜的站在这里作甚?」入夏轻舒了一口气,小声地嘀咕着。 那个女子勐地转过身,那张脸极其惨白,舌头还伸出老长,双眼瞪圆了,两行鲜血从眼角处留下。 「入夏,我死得好惨啊!你为何要逼死我啊!」一道道悽厉的女声传来,那个女子一步步往前面走过来。 「啊!救命啊!」入夏愣了一下,感觉浑身的毛孔都张开了,转而张大了嘴巴,眼睛徒然睁大,声嘶力竭地叫喊着。 听到喊声,立马附近下人房里的灯全部都亮了,立刻有人披着衣服沖了出来。 「什么事儿?」里屋传来王妃有些娇软的声音,这几日舒兴阁闹腾的,她睡得并不是很熟。 所以即使茅房离主屋比较远,她还是听到了动静。 「王妃,您没事儿吧?」门一下子被打开,外间传来立秋的唿唤声。 立秋身上就单披了件中衣,一听到惨叫声,就连忙跑到前院来。 「这是怎么了?入夏呢?」王妃此刻已经清醒过来了,在立秋的服侍下穿好了衣裳。 「回王妃的话,入夏姐姐说她去趟茅房,到现在还没回来。」一旁侍候的小丫头连忙回话。 王妃的心里「咯噔」跳了一下,连忙穿上鞋。 「还不快去看看!」王妃手指着那丫头,有些气急败坏地呵斥。 听那声音有些像入夏的,更何况离那么远,都能听见其中的惊骇。 当三人匆匆赶到的时候,周围已经围满了人。王妃皱紧了眉头,立秋连忙轻咳了两声,众人瞧见王妃来了,纷纷退让到一边。
第73页 王妃还没走近,就闻到一股臭骚味儿。她皱紧了眉头,早有人把附近的灯笼点亮了。 入夏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双眼瞪得老大,眼神呆滞。王妃靠近点,才发现那股难闻的味道,是从入夏身上发出来的,她被吓得竟是尿了出来,裤子早已湿了一片,地上的水渍也已经结了冰。 王妃后退了一步,眼眸中闪过一丝嫌恶。转头对着身边的立秋使了个眼色,立秋会意立马上前几步。 「入夏,入夏,怎么了?」立秋小心翼翼地靠近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听到熟悉的声音,入夏才回过神来,机械性地扭过头来。 「不不不,秀儿,不是我害死你的。你知道的太多,你必须得死。你背叛了斐姬卖主求荣,死了也活该,不要来找我。」入夏一下子将立秋的手拍掉,整个人蜷缩在一起,声音里透着哀求。 四周的下人都低着头,谁都不敢说话。入夏的话语就越发的清晰,敲打在心底让人一阵阵发寒。 「立秋,让她闭嘴。」王妃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有些气急败坏地唿喝道。 入夏听到王妃的声音,一下子转过脸来,几步就要往前走。 「主子,你快救救奴婢,奴婢好怕。秀儿来找奴婢了,她说她死得好惨,主子,你救救奴婢,奴婢不想死......」入夏的声音带着哭腔,整个人都跟着颤抖了,说到最后只是无意识地重复。 王妃挑起眉头,厌恶地后退了两步。鼻子轻轻皱着,那股骚臭味顺着冷风吹过来,让她胃部一阵汹涌。 *** 「主子,入夏投井死了。」玉叶手抱着暖炉走了进来,脸色透着苍白。 花聆正用梳子沾了头油替阿九梳头,听到这句话,手一抖竟扯下一根青丝。 阿九挥了挥手,眉头轻轻皱起。 「怎么一大早就讲这个晦气的?」花聆对着玉叶瞪了一眼,再次将梳子插入阿九的青丝之中,小心翼翼地梳理。 「今早还没起王爷就派人去舒兴阁,说是要请入夏去芳仪阁做糕点。结果到处找不到立夏的人影,在井边上发现她戴的簪子,人捞出来的时候已经死僵了。」玉叶把暖炉放到了阿九的手边,脸上努力保持着镇定。 一大早消息就已经传了出来,估计这会儿子连老夫人那里都听说了。 花聆的手直打哆嗦,咬着牙才挽起一个如意髻。 阿九轻蹙着眉头,从匣子里挑出一只锦玉簪递给了花聆插于发间。 「昨个儿斐姬的鬼魂又去了舒兴阁?」她站起身,理了理罗裙上的褶皱,嘴角弯起一个嘲讽的冷笑。 秀姬还真是厉害,竟然能够发动王爷替她张口要入夏。李婆子没了,现在又死了入夏,难不成这秀姬下一个目标是王妃? 「奴婢也不太清楚,不过听说不是斐姬,是秀儿。」玉叶皱了皱眉头,舒兴阁又开始戒严了,那些流言自然也不能全信的。 *** 王箬芝憋着一股子火气,一大早就听到外面的吵闹声。昨个儿半夜起来遇上大小便失禁的入夏,清晨又被人打扰了美梦,导致她现在是头痛欲裂。 立秋正在小心翼翼地替她梳头,外面的声响终于渐渐小了下去。 「可办妥了?」王妃拢了拢额前的碎发,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立秋的手一顿,连忙点头。 「入夏昨个儿上茅房受了惊吓,王妃吩咐她好生休息。没想到一早起来,就投井自杀了。」立秋冷着声音说出来,却感觉自己整个掌心里都沁满了冷汗。 心脏也跟着渐渐变得发凉,跟在王妃身边十几年的陪嫁丫头,都能眼睛不眨地捨弃。不由得让她心惊胆战,伺候王妃也越发的小心翼翼。 「不过就是死个丫头,竟然敢扰了本妃的清梦。风水轮流转,秀姬那小蹄子最好别被我抓住把柄,否则我让她生不如死。」王妃冷哼了一声,十分不屑地说了一句。 她抬起头,看着铜镜中的女子,唇红齿白。只是睡眠不足,导致的面色苍白和气色不好,即使用胭脂也遮不住。眸光中点点蕴藏的狠戾,伴随着这句话而渐渐彰显。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王妃裹着披风走在去清祥阁的路上,脚步匆匆。偶尔遇到几个姬妾,也只是冷着脸让她们起身,就自顾自地走着。周身的低气压,让其他人不敢靠近。 「王妃。」身后传来一道熟悉却让她咬牙切齿的娇唿声。 王妃一步不停,提着裙摆反而加大了步子。 「王妃,您等等妾身。」终于那个女子追了上来,娇喘着小跑到她的身边。 「秀姬有何事?」王妃转头看了一眼,脸上保持着客气的笑容,声音却是越发的清冷。 「昨晚上妾身念起及笄之前曾来瞧过姐姐,姐姐就说王妃身边的入夏是个手巧的,她做的糕点连厨房都比不上。妾身就这么一说,没想到王爷今日竟派人去了舒兴阁。若打扰到王妃休息,还望您不要放在心上。」秀姬还带着些许的娇喘,脸上透着刚跑过的红晕,额头上也渗出了一层薄汗。 嘴角的笑意却是越发明媚,头微微偏着,似乎在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王妃脸上的神色。 「没什么,本妃当时已经醒了,只是可怜了入夏那丫头,没福气做糕点给你们姐妹。只盼着黄泉路上若遇到斐姬,还能帮衬着她些。」王妃淡淡地回了一句,脸上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眼底流露出一丝嘲讽。
第74页 秀姬被她一句话给堵了,愣愣地看着她,眉头轻轻蹙起。转而心底也隐隐压了一股火气。 清祥阁里早已挤满了请安的姬妾,众人见到王妃和秀姬一同前来,眼神在她俩的身上绕了两圈。 老夫人的脸色一直僵着,见到王妃后更加阴沉。说了三两句就打发其他人回去了,单独留了王妃。 婆媳两人在屋子里,足足谈了半个时辰。直到把王妃训得低着头走人,老夫人才松了一口气。 「您何苦操心这些事儿,大夫昨个儿还让您安心休养。」王嬷嬷瞧见老夫人脸上疲态尽显,有些心疼,也顾不得身份小声地说了两句。 老夫人长嘆了一口气,闭上眼睛让王嬷嬷给她捏腿。 「要不是瞧见子卿那孩子,这几日被闹得都瘦了,我哪里稀罕管这些事儿。」老夫人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奈,那些女人要斗随便,可就是苦了王爷。 「也是。奴婢上次瞧见王爷眼下的乌青,都觉着心疼。」王嬷嬷想了想,最终也跟着嘆了口气。 由于最近后院不安宁,王爷隔三差五会过来蹭饭,所以那脸上的疲态是遮掩不住的,老夫人瞧着自是心疼万分。 「王妃是个要强的,平日院子里的姬妾都守本分。偏生现今来了个秀姬,仗着自己老子如今得势,恨不得上蹿下跳,闹得家宅不宁。子卿这孩子也是个没福的,尽娶些性子强的,可不就斗到了一起?」老夫人越说越觉得委屈了自家儿子,对于院子里那些儿媳妇,恨不得亲自上阵敲打敲打。 王嬷嬷跟在后面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看向老夫人,曾经黑亮的青丝,如今也隐约可见几根引发参杂其中。岁月还是在这位美艷一时的清夫人脸上,留下了该有的痕迹。 「子卿就是不听我的,才弄成这副局面。那秀姬不娶也罢,偏生要弄回来搞得翻天覆地。」老夫人的话语里还夹杂着些怒气,当初王爷要娶秀姬,也是跟她提过的。 当时她并不是十分贊同,那秀姬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主儿。 「儿孙自有儿孙福,好在宁侧妃和恆姬一直都是懂事的。」王嬷嬷见她隐隐娇喘起来,连忙开口安慰。 老夫人听了略微点点头,王爷后院的事情也不是她能够插手的,长嘆了一口气也就作罢。 *** 舒兴阁几乎被王妃弄成了铜墙铁壁。院门外派了好几个小厮把守,而闹鬼一说也渐渐淡去,但是依着老夫人的意思,还要挑个黄道吉日请道士来做场法事。 王爷这几日都宿在芙蓉院,阿九也不急着把他往玉烟院推,索性一天给厨房递个菜谱,换着花样吃。 今日做个炒菜,明日弄个羹汤。王爷这几日倒是养回来了,脸上的气色也逐渐变好了。对待阿九也是越发温柔,甚至达到了百依百顺的地步。 整日名贵的簪子玉环、奇珍古玩,都一股脑往芙蓉院里送。有时候甚至让玉石把书房里的书拿到院子里来看,偶尔会和阿九摆摆棋谱。 这日子过得倒是让阿九仿佛回到了前世,一味地依着顺着,两个人就算静静地对面而坐,脸上的笑意都能蔓延开来。 只不过不同的是,前世阿九会在浓情蜜意时,索求王爷的爱意。而现在阿九则会要求王爷教她一些其他的东西,可以是兵书上的一套阵法,也或者是世家大族的各类渊源。 偶尔她耍小性子时,还让王爷教过她一套拳法。王爷被她缠得不行,就让她蹲马步。蹲了两天之后,一整套还没打完,她便放弃了。 穿着罗裙蹲马步,还要忍受着王爷在一旁不怀好意的注目礼,迟早她会羞死。 因着阿九得宠,芙蓉院再次恢復热闹,前几日还跑去芳仪阁想要和王爷偶遇的姬妾,这几日频频出现在芙蓉院周围。 *** 「今日请两位妹妹过来,是想有件事儿要知会一声。」王妃坐在主位上,眼睛扫过厅内的其他人。 王妃的左手边是阿九,她看了一眼对面悠悠品茶的秀姬,几不可闻地嘆了一口气。 「王妃请讲。」阿九抬了抬手。 「是关于请道士做法事,超度斐姬的事儿。」王妃顿了顿,若无其事地扫了一眼秀姬。 「因为怕斐姬留恋尘世,无法早日投户好人家,所以要做这场法事。除了斐姬原来的院子,阿九的芙蓉院、秀姬的芳仪阁和本妃的舒兴阁都在其中。院子里可能不清净,这几日就要委屈妹妹了。」王妃轻咳了一声,面不红心不跳地说出理由。 阿九举起茶盏轻抿了一口,遮住嘴角那抹嘲讽的笑容。做个法事还要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无非就是求个心安罢了。 「妾身没有意见,妾身那苦命的姐姐,若是知道死后能够有如此荣光,下辈子估计也能投个好胎。」秀姬随手把玩着茶盖,抬起头看向王妃,说得一本正经,脸上也是严肃的神情。 只是这句话,却让王妃的脸色一白。三人说了几句话,王妃就打发她们出来了。 「王妃也真有意思,何苦要搭上恆姬姐姐?若是王爷知道了,定是又要在心底记上一笔,连块清净的地方都不给他留。」刚出了舒兴阁,秀姬的脸上就露出十足的嘲讽,笑意不达眼底,话语也显得十分犀利。 「好妹妹,你现在胆子是越发大了,也不看看这里什么地方!」阿九一惊,勐地抬手捂住她的红唇。
第75页 看着从身边行礼而过的几个丫鬟,阿九的后背惊出一身冷汗。 秀姬轻轻地拽下阿九的柔荑,脸上露出无所谓的笑容。 「走,去芙蓉院。」她也四处看了看,微微挑了挑眉头,最终妥协了带头领路。 倒是让阿九一窒,这秀姬倒是把芙蓉院当初自己地盘了,比她还硬气。 桌上摆满了诱人的菜色,两人身边也只留了亲信伺候着。 「恆姬姐姐还没去过芳仪阁吧?改日去瞧瞧,虽比不上芙蓉院,可是也被我折腾得能见人!」秀姬素手执着酒壶,那还是她强烈要求下烫的热酒。 「改天一定过去。」阿九点了点头,有些担忧地看向她。 秀姬今日好像有些与众不同,总觉得心里藏了事儿一般。 结果那日秀姬还是喝得有点多,脸上都变成了酡红色,最后还是阿九派玉叶跟着送回去的。 而阿九的脸色却十分不好看,她看着对面的空座位,想着秀姬醉后的话语,心里一阵发酸。 第44章 旦夕祸福 王妃的速度倒是快,第二日便请了道士来府上。三个院子里立马就被铜铃声占据了,案桌、香炉、纸钱,刚踏进院子,就有一股焚香的味道扑面而来。 王爷这几日果然也不再来了,还没靠近芙蓉院,就听到里面传来道士的念咒声,低声咒骂了一句「晦气」,就抬脚回了书房。 玉叶端着铜盆走了进来,眉头紧锁,脸上的表情也十分不耐。 「这都到用膳的时辰了,也不晓得消停一会儿,让人耳根清净清净。」她不满地嘀咕着,服侍着阿九净手。 阿九无奈地扯着一抹淡笑,外面道士念念有词,还真是让人脑仁发疼。 「可不是!主子,今个儿午膳全是素菜,奴婢去厨房的时候,就只能端来这几碟子了。厨娘连连讨饶,说是王妃亲自吩咐的,做法事的院子都得吃素斋!」花聆一撩帘子进来,脸上露出淡淡的不屑,嘴巴一撅。 身后跟了几个丫头,将饭菜摆好。也只有四个素菜,外加一个豆腐汤。 现在王府上下,都知道恆姬盛宠不衰,各个管事婆子无不讨好巴结着。无奈只要王妃想要压制,那也只能受着的份。 阿九摆了摆手,并不在意,只简单地用了两口。 李婆子和入夏都是简单地用草蓆卷了,便弄出去火化了。因为道士说死前遇到鬼魂了,所以连尸体都不能留。风一吹,连点灰都不剩。而两人生前的衣服首饰也全部都烧了,所有的痕迹都被抹掉了,似乎这两人从来就没在王府里待过一般。 一连三日法事做下来,芙蓉院的下人都有些吃不消,估计不遇见鬼被吓死,也是活活被那道士的咒语声给折磨致死。 *** 「阿九,阿九!」这日,阿九坐在里屋正打着络子,老远就听到王爷的声音,里面夹杂着些许的兴奋。 阿九连忙放下手中的丝线,亲自迎他进来。王爷身上还穿着朝服,显然刚下朝就匆匆赶过来了。 「遇上什么喜事儿了?朝服都不换,小心感染了风寒。」阿九看着王爷满脸的喜气,脸上也跟着笑了笑,伸手替他拍去衣服上的雪粒子。 王爷一把攥住阿九的手,轻轻地揉搓着,冷热交替,让他不由得打了个颤。 「阿睿不愧是你的弟弟,本王倒是没想到,他除了一表人才之外,男子汉魅力那么大!」王爷脸上的笑意不减,看着阿九的脸,习惯性地伸手捏了捏。 对于王爷忽然冒出来的话,阿九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对时睿如此直接的夸奖,可见王爷今日的好心情也是来自阿睿了。 「阿睿怎么了,能让王爷如此高兴?这几日王爷始终板着张脸,妾身都没那能耐让王爷笑成这样!」有人夸奖自己的弟弟,阿九自然也跟着欢喜。 她抬手细细地描了一遍王爷弯起的眉眼,指尖轻触带起了些许的颤动。 王爷听她这么问,也不急着回答,相反轻眯着眼眸盯着她瞧。 阿九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低着头脸颊上立马爬满了红晕。 「妾身的脸上又没开花,王爷这样瞧作甚?」阿九有些娇嗔地瞪了他一眼。 王爷伸出手一把拥她入怀,下巴轻轻地磨蹭着她的肩膀。 「阿九脸上不开花也好看,时睿那小子好样的!」王爷的声音里透着欢喜,似乎这几日被后院折腾的闷气,全部一扫而空。 阿九见王爷不想说,也没有追问下去。只要不是坏事,她也不急于一时。 王爷的手也开始不老实,大掌贴着阿九的后背,轻轻摩挲着。 无奈外面的铜铃声再次响了起来,把仅有的气氛全部打散了。原本王爷还要留下来用膳的,也被阿九赶了出去。这念咒声还没起,王爷的眉头就皱成了「川」字型,谁还真指望他留下来受罪。 舒兴阁里则显得更加忙乱,王妃既要忍着头痛欲裂,每日耐心地听各个婆子管事汇报,还要抽空查帐。自己院子里闹鬼之后,这府里各个院子明显都不安分。 整个王府后院就隐隐呈现一种躁动的氛围,恰好芙蓉院和芳仪阁都不能留宿,各个姬妾也是各凭本事。 少了入夏办事儿,立秋一个人明显多做了很多事情,王妃显然也不放心交给其他的丫头。 法事这几日进行得越发如火如荼,阿九每天晚上一闭眼,耳朵里就自然迴荡起那道士「嗡嗡」声,严重影响了睡眠质量,眼睛里也布满了红血丝。
第76页 清晨起来,玉叶和花聆两人联手,总算用胭脂遮住了阿九苍白的面色,一左一右搀扶着去清祥阁。 路上还没有什么人,在岔路口却是遇上了冷着脸的王妃。 阿九一怔,困意就去了七分,连忙弯身恭敬地行礼。却迟迟未听到王妃叫起身,她也只能半屈着身忍耐。 「恆姬真是好福气,有一个智勇双全的弟弟!」过了片刻,王妃才冷冷的开口,显然声音里夹杂着十足的怒气。 阿九微微一愣,眉头也轻轻皱了起来,又是因为阿睿? 「多谢王妃夸奖,阿睿是个懂事的孩子,一向不需要妾身多操心。」她摸不准王妃究竟是什么意思,也只能含煳其辞地回答。 没想到这句话却惹怒了王妃,她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紧握成拳,指节泛白。深吸了几口气才让自己平静下来。 「时阿九,本妃不知道你的弟弟还有那样的能耐?想攀高枝也得瞧瞧自己的身份,你最好让你的家人安分点,否则就休怪本妃和王家翻脸无情!想和王家攀亲,再等八百年也挨不到你们时家!」王妃显然是怒髮冲冠了,一句句狠戾的话语甩了出来。 往日仪态万千落落大方的形象,早已丢得一干二净。脸色极其难看,瞪大的眼眸似乎要将阿九看出孔来。 阿九一下子愣住了,第一次瞧见王妃如此不顾形象的发飙。可见阿睿真的是有什么事情,踩到了王妃的底线。 同时她的胸口处也积了一股子郁闷,她不知道所为何事,就白白受了这样一通呵斥。更何况王家那样高的枝,他们时家也不稀罕攀,这万一要是没抓牢摔下来,早就万劫不復了。 王妃说完那么长一段,连个停顿都没有,直接冷哼了一声,甩手走人了。 「主子。」身后的花聆和玉叶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一丝愤怒。她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来,搀扶住阿九的手臂。 阿九深吸了一口气,脸色始终很僵硬,挥了挥手。 「走吧,请安该迟了。」她迈着小步子往前走,努力压制才不让自己发抖。 好在路上的人并不是很多,但也难保不会有偶尔路过的。若是在哪位姬妾面前这么一说,王妃怒斥恆姬,她和王妃都是脸上无光。 好容易浑浑噩噩地请安回来,阿九早已放弃了要补眠的心情,冷着脸坐在屋内。 芙蓉院的下人们都看出主子心情不顺,一个个低眉顺目地各司其职,连平常爱打闹的都屏声敛气。主子不常生气,但是只要心底有火,摆出一张冷脸来,各个都能感到她周身的低气压。 出去探听消息的玉叶总算回来了,脸上的神色有些无可奈何,众人的心底顿时又是一紧。 「主子,奴婢去问过玉石了,这事儿还真够憋屈的。」玉叶几步走上前来,先倒了一杯热茶递给阿九。 「说。」阿九瞥了一眼,面无表情地吐出这个字。 「王爷昨个儿下朝,是和沈家人一块儿回来的。他就跟王爷说了王家四小姐,也就是王妃的堂妹。这王家四小姐最近看中了一位公子,闹着非他不嫁。王家人就去查了查,没想到这位公子就是今年科举的榜眼,名唤时睿。」玉叶轻声地说道,说完了之后,她自己都觉得哭笑不得。 非时睿不嫁,王家觉得丢脸看不上,那也不能怪公子啊,怎么不去管好自家的姑娘? 「奴婢也去问了,王妃昨个儿收到家书之后,就急匆匆地赶回王家了。后来回王府之后,还发了一通火,想来也是为了这事儿。」花聆也跟着走了进来,脸上露出淡淡的不屑。 阿九却是紧皱着眉头,王家势力如日中天,若是为了这事儿真的恼了怒了,到时候要对付时睿,实在是易如反掌。 「这事儿在京都闹开了?」阿九有些急躁地问道,脸上也露出不耐的神情。 「哪儿能啊!王妃的二叔可就得了这么一个姑娘,看得跟眼珠子似的。不过这位四小姐也嫁不了太好,沈家这种大户还是知道了,想来有根源的世家大族都不会要这位姑娘做当家主母了。」玉叶连连摆手,王家是什么样的人家,一发现苗头,立马就封锁了消息,可惜还是被少部分外人知道了。 玉叶和花聆的脸上都带了一丝惋惜的神情,现如今娘家就决定了要嫁什么样的夫婿。这位四姑娘也算是积福投了户好人家,却偏偏任性断送了世家主母的大好前程,估计也只能嫁个低一点的门户了。 阿九的脸色有些缓和,还好没闹得满城风雨,要不然还真不知该如何收场。 这位四姑娘也真是骄纵,王府里王妃和恆姬斗得热火朝天,她倒是看中了恆姬的亲弟弟,还真是一个莫大的讽刺,也难怪王妃气成那个样子。 「主子,您先别急,万事还有王爷呢!」花聆瞧见阿九一直僵硬的神色,轻声安慰着。 阿九的心「咯噔」一下,她倒是忘了这么一位瘟神。赵子卿是什么模样,她一清二楚。 昨个儿那么高兴,无非就是最近和王妃闹得僵了,心里郁闷难平。王家四小姐闹了那么一出,他觉得心里解气了。可若是真的闹开了,王家要动时睿,恐怕王爷就没这么开心了,说不准还来警告她。 到时候能不帮着王家一起整治时睿,她时阿九就该感恩戴德,又怎么会奢求王爷出手相助? 「花聆,拿纸笔过来,我要好好问问阿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阿九连忙吩咐,她紧皱着眉头,一定要问清楚,怎么就招惹上王家这位四姑娘了。
第77页 三日过后,阿九才收到时睿的回信,她轻皱着眉头看完信之后,就随手扔进了炭盆里。 「还真是一段孽缘。」阿九轻哼了一声,语气里带着些许的嘲讽。 时睿谨遵着阿九的叮嘱,进宫前一天他特地去了寺庙里求个安心。当日人很多,不远处一位女子要摔倒的模样,他就顺手扶了她一把。 没想到这位女子竟和下人走散了,时睿不好离开,只有陪着她一起找到了家丁。临走之前,那女子偏要他留下姓名,日后好答谢。他千算万算都没算到,竟会闹了这么一出。 时睿看到阿九书信的时候,也着实郁闷了一番。好不容易做回好事儿,还弄得一团糟。若不是阿九着重强调大户小姐,他还真记不起有哪位女子,能够对他如此厚爱。 他知道自己给姐姐添麻烦了,要不然阿九也不会这么急着送信过来,宫里也不大方便,而且还千叮咛万嘱咐让他最近小心。 王妃这几日经常回王家,第二日就有人上门提亲了。王家选了选,也就匆匆定了下来。那户人家是王家探花郎的同僚,也是管马政的正四品。想来以王家如今的声势,二房的嫡女嫁个正四品,的确是委屈了些。 道士总算是离开了,做法事的三个院子里,到处都是怨声载道,好像刚打过一场硬仗般,弄得人精疲力尽。好在四姑娘的事情有了着落,王妃一时也没再为难阿九。 *** 京都的局势瞬息万变,由于太子太傅闹出的事情,牵连到整个太子一党。五皇子趁机扩大自己的势力,而皇上也并未苛责。 不少臣子见皇上没有阻止五皇子,心知太子已经失宠。不少人上奏太子平时行为不检点,摺子传到皇上手中,又是一阵大怒。传口谕让太子闭门思过,一连几日朝堂之上都未看到太子的身影。 太子自身难保,自然曾经追随的臣子也跟着遭殃,连番遭到打击。也有不少先见之明的臣子,都已转投他人门下。当然五皇子首当其冲,而赵王和萧王府上也多了不少门客。 裴少卿更是一跃成为了皇上身边的宠臣,由正四品直接升职为正三品大理寺卿。 秀姬也再次获宠,后院的女人都是人精儿,早早的已经将贺礼备上。有个如此高官的爹做后台,又有王爷不断的宠爱,众人皆猜王府内剩下的一个侧妃之位,非秀姬莫属了。 但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大理寺卿昨晚一夜未归,第二日清晨就已经挺尸了。这升职贺礼刚收下几日,就翘辫子西去了。大起大落,让人唏嘘不已。 消息传来的时候,阿九才刚起。她先是一愣,转而也只剩下感嘆。 秀姬还在梳妆,前院就传来了消息。她全身都僵住了,正在帮她梳头的丫头,手一滑竟是扯下了几根青丝。 秀姬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脸上刚抹得胭脂弄得一塌煳涂。几个小丫头低声啜泣起来,整个芳仪阁都跟着变得压抑。 「秀姬,您节哀顺变吧!快着些梳洗,马车还在外面候着呢!」元宝等在外面有些焦急,听着院内如丧考妣的嚎啕声,他的胃就一阵阵抽着疼。 秀姬擦干了眼角的泪水,鼻子还是酸得很,连忙撤下头上的钗环,只带了一朵洁白的绢花。胭脂都没抹,用清水洗了一把脸,就跟着元宝往后门走去。 元宝见她出来,连忙在前面带路。秀姬的眼眶却是再次红了,以前王爷派元宝送她回斐家的时候,她觉得是无上的荣耀。现在再看着不远处元宝的背影,只觉得心里异常难受。 以前,是荣宠;现在,是奔丧。 待到去清翔阁请安的时候,果然没有瞧见秀姬的身影。消息传得快,老夫人也感念了两句就罢了。清祥阁的气氛还是那样热闹,三五一群围在一起嬉笑。 阿九低着头喝茶,心底泛着一阵沉闷。 后院女子向来如此,自己的快乐往往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用了午膳,赵姬倒是遣了丫头请她过去。阿九一进屋,才发现宁侧妃已经坐在椅子上了,看到阿九,她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三人捧着茶盏闲聊了一会儿,赵姬才切入正题。 「姐姐们想必都知道大理寺卿不幸逝世,你们可听说他在哪里被人发现的?」赵姬抬起头,漂亮的眼眸泛着亮光。 其他二人对视了一眼,皆摇头。 第45章 抵死缠绵 「听说大理寺卿是在潇湘馆附近的永巷里找到的。.外面现在传得可难听了,都说用戏文里的一句话就能形容: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妹妹倒是觉得贴切的很!」赵姬的红唇一开一合,眼梢上翘露出一抹风情万种的笑容。 眸中也隐隐流露出一丝畅快,最近她始终被秀姬压了一头,再加上秀姬又是前死对头斐姬的亲妹妹。新仇加旧恨,让她对秀姬早就不满。 现如今秀姬的后台倒了,她自然要来奚落一番。 阿九和宁侧妃对视了一眼,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也是斐家流年不利啊!」宁侧妃有些嘆息地跟了一句。 潇湘馆是京都数一数二的青楼,里面的姑娘各个都是姿色出挑的。不少名门高官耗费千金,只为一夜逍遥。而现如今新上任的大理寺卿的尸体,就躺在那附近,也真是百官之耻。 死前斐少卿勤勤恳恳,为一代宠臣。恐怕这死错了地方就能毁了他生前所有的功劳,死后成为街头巷尾的谈论话题,估计是不得安宁。
第78页 「我整日窝在院子里,消息倒是没有妹妹灵通。」阿九挑了桌上盘子里的一块糕吃了,语气淡淡的。 赵姬见她们二人都未附和,脸上露出一丝讪讪的笑容。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她悄悄抬眼打量了对面的二人,不由得撇了撇嘴。 阿九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这种消息也不会这么快就传进后院的。估计这别人,除了王妃有这个本事之外,还真找不出来。 *** 下午回院子的时候,恰好碰见了回府的秀姬。秀姬的双眸早已红肿不堪,就像核桃似的,面色苍白如纸,看着让人心惊。 看见阿九,秀姬也只躬身行礼,就转身离去了。声音也哑了,想来是哭了很久。 阿九看着秀姬踉跄的背影,轻轻地嘆了一口气。前世时睿和父亲被斩之时,她也哭得成了泪人儿,只是在这后院之中,无人心疼罢了,只空落得别人笑话而已。 踏进院子才发现里面很安静,守门的丫头也不知去了哪里。 「这帮丫头越来越胆大妄为了!主子,等她们回来奴婢替您治治她们!」花聆一瞧门口没人看守,立马气得吹鬍子瞪眼。 「去哪儿了半天瞧不见人影,本王让她们都去找你了!」从屋子里走出一个身穿青衫的男子。 此刻王爷正倚在门框上,手里执着本书卷,脸上带着浅笑,眼眸一眨不眨地看向院门口的阿九。 花聆和玉叶连忙跪下行礼,阿九抿着薄唇笑了笑。 「赵姬让妾身过去喝杯茶,妾身不知道王爷这会子来,不然一定站在门口守着。王爷把这些人都散出去了,待会儿妾身可得自己看门了!」阿九小步走到他的身边,半真半假地说道。 王爷嘴角泛着一个温和的笑意,牵起她的手就进了里屋。 「这是给你的书,上次你问得问题上面都有。明国从开国以来,世家大族就起到非常大的作用。这书上把世家大族的起源和纠葛,粗略地概括了一些。」王爷晃了晃手中的书,一下子塞到了阿九的手中,脸上仍然保持着笑意。 阿九的眉梢一挑,按捺住激动的心情。眼眸一弯,拿过书随手翻了两页,脸上的笑意略微加深了些。 「本王的恆姬可变了很多,最近怎么好学起来了?还专挑这些看?」王爷抬手捏了捏她的脸,声音波澜不惊听不出喜怒。 阿九抬起头,对上王爷那双带笑的眼眸,眸光深邃。似是无意却又探究重重,让她的手心里沁出了冷汗。 有了这本书,自然对于世家大族的崛起和兴衰荣辱有了一定的了解。但是她却忘了,眼前的男子可是有一颗七窍玲珑心,而且疑心最重。自己千万不能得意忘形。 「妾身哪懂这些,整日刺绣眼睛都觉得疼,所以就找些书看看。王爷不是总说妾身知之甚少吗?妾身就把这书当本戏文读,上次不是还说哪家小姐慧眼识英才,和阿九一样嫁了个好郎君吗?」阿九强制自己镇定下来,瞪大了眼睛讲得一板一眼。 最后还不忘夸奖一番王爷,脸上也露出娇羞的笑意,声音越说越小,近乎呢喃,低着头不敢看王爷。 王爷果然被她哄得开心,竟是仰着头放声大笑。 「好阿九,也就只有你把这正经的文书当成野史看。罢了罢了,最近本王公务缠身没有来陪你,就当是给恆姬赔罪了!」放在阿九腰上的手更加紧了紧,王爷的声音里透出了浓浓的欢喜。 王妃是世家嫡女,难免性子骄纵,往往一个不如意就会造成争锋相对的境况。而阿九是他第一个动心的女子,情感自是略微不同的。更何况阿九一直都懂得讨他的欢心,特别是最近,越发的百依百顺。 所以,王爷也越发的宠爱恆姬。 阿九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眸中闪过一丝苦涩。双手紧紧地抱住怀里的文书,她还真没想过,有一天竟连向王爷要本书,都要如此钻营。 「那时家小姐,对于本王这个好郎君送的礼物是否满意?」王爷低着头靠在阿九的耳后,轻吐着热气略微挑逗地问道。 男人的手掌也开始不老实起来,直接伸进阿九的前襟,隔着一层肚兜,慢慢地摩挲着女子胸前的柔软。 阿九的脸上渐渐爬满了红晕,一直红到了脖子根。王爷的手忽然重重一捏,导致她嘤咛了一声。她将手中的书扔到了一旁的小桌上,主动抬起头,红润的双唇覆上了王爷的,双手也十分自然地勾住了他的脖颈。 王爷微微惊诧之后,嘴角微微弯起,任由阿九继续这个吻。 阿九轻轻吮吸着男人的唇瓣,第一次这样的主动,让她的心跳急剧加速。动作也有些笨拙,轻轻吸了两下之后,就有些不知所措。伸出丁香小舌,一下一下地舔着王爷的薄唇,却不知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王爷看着阿九略微有些迷茫的神情,转而轻笑出声。 「本王教你,下次可要记好了。若是学不会,可是要罚的。」王爷收起脸上的笑意,好容易才板着一张脸。 大掌从阿九的前襟里抽了出来,转而扣住女子的后脑。 灵活的舌头一下子伸进了阿九的口中,先是仔细而温和地扫过阿九的每一颗贝齿,转而纠缠着她的舌头,打转、画圈、吮吸,再到最后的厮磨。 力道越发变大,从起初的温和,再到后来的近乎疯狂。
第79页 一个亲吻结束之后,阿九早已面红耳赤,娇喘连连,嘴角还挂着银丝。唇瓣上也是红肿一片,可见王爷是下了苦功教导的。 「下次就要这样,结束之后本王要是不像你这样喘着,就再继续教!」王爷舔了舔嘴唇,似乎还在回味刚才的那个吻。 看着脸色红润的阿九,王爷很满意自己的成果,难得假正经了一回。 「王爷、主子,该用膳了。」玉叶带着几个丫头进来布菜,恰好看到这一幕。 阿九坐在王爷的腿上,气都没喘匀。几个未经人事的丫头,都羞得低下了头,却依然手脚麻利地将饭菜摆好,便有条不紊地退了出去。 可能是刚做完嘴部运动,所以王爷觉得今日的晚膳异常的可口,特别是对面还有阿九亲自夹菜给他。 阿九却有些心不在焉,王爷今日的心情似乎不错。大理寺卿的死讯,好似跟本就没有影响到他。 这就让她一下子想起前世,时家倒台王爷只轻声安慰了几句,见她当晚泣不成声,也就没有宿在芙蓉院,倒是去了王妃的舒兴阁。这也是后来,阿九更加看清了王爷深情之下的冷血。 「对了,想必你也听说了斐家的事儿。这几日王妃定是有动作的,后院又要不太平。你尽量不要出院子,上次阿睿的事情就恼了王妃,别让她顺带牵连了你。」王爷将嘴里的米饭咽下,轻蹙起眉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来,轻声地叮嘱了几句。 阿九一怔,下意识地点头答应。心里却如翻江倒海,王妃恼了阿睿的事情,王爷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想来那日王妃羞辱她,王爷也是知道的,只是王爷选择了默认,根本就没有插手的意思。 「妾身明白。」阿九只是机械性地点头,眸中闪过一丝冷意。 晚膳过后,阿九自是服侍着王爷上床。一连七日做法事,王爷都没碰阿九。自是小别胜新欢。 延续了晚膳前那个吻的风格,今晚的王爷似乎带着一股冲动的疯狂。每一个吻都是用力的吮吸啃咬,直到在女子白皙的皮肤上留下红痕,才慢慢下移。 阿九则在他的身下,轻轻地扭动着腰肢,有意无意地摩擦着男人的龙阳之物。柔荑放到王爷宽厚的背上,再渐渐下移搂住有力的腰肢。 王爷的眸光渐渐加深,充满□地紧盯着女子胸前的柔软。转而张口含住左边的,牙齿时而轻轻刮过,时而啃咬舔舐。略带薄茧的手掌又抓住另一边的,慢慢地揉搓着。 阿九仰着脖颈,娇喘的呻吟声从唇间压抑的流出,似乎更加鼓励了男子的下一步动作。 王爷粗糙的手掌向下伸去,掌心轻轻拂过她平坦的小腹,慢慢揉搓着她敏感的腿根。惹来阿九的轻颤,呻吟声也渐渐变大。 「王、王爷。」阿九迷离着双眸,有些迷濛地轻唤了一句。 男人的手掌在她的腿跟停留,手指慢慢向腿间的柔软伸进,直到里面流出些许的水渍,变得润滑。 「王爷。」阿九似乎感到十分难耐,挺起腰肢邀欢似的蹭了蹭王爷的小腹。立马感到一个硬物抵在了腰间。 「阿九,叫我的名字。」王爷的声音里夹杂着忍耐,他腿间早已竖起了擎天之柱,肿胀得难耐。 「子、子卿。」阿九的双手攀上了他的后背,红唇慢慢地吐出了两个字。 男人终于将那硬物送了进去,来不及感嘆,他就动起了腰肢。 两人十指相扣,阿九咬住红唇,呻吟声变得细细碎碎。 「王爷,王爷,您在里面吗?妾身有要事相见!」院子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吵闹声,紧接着就听到一声悽厉地唿唤。 秀姬身上连件披风都没有,就跪在芙蓉院的门口。守门的丫头根本不敢开门让她进来,王爷和主子都已经歇息了,谁敢多事儿! 而秀姬的脸上已经是泪痕密布,今个儿她回斐府之后,就已经听到了流言。她的父亲死得那样惨,肯定是受人所害,她想着要替父亲讨回公道。 秀姬本来以为王爷今日即使不留宿,也一定会去芳仪阁瞧瞧的。没想到自己好容易梳妆打扮过后,都已经过了亥时,丫头才回来禀报说,王爷已经在芙蓉院歇下了。 若是过了今晚,还见不到王爷,那明日王爷去了早朝,也不能在圣上面前提她父亲求情了。 屋内一片春光旖旎,阿九听到了院子外面的唿喊声,心底一凉。 「子卿,秀、秀......」她刚开口,红唇就已经被堵上了。 又是一个近乎将她融化的热吻,王爷持续着腰上的动作,室内只有一阵阵有规律的撞击声。 「听话,现在你只有我,我也只有你。」王爷轻咬住她的耳珠,低哑的嗓音像是蛊惑一般。 阿九睁开眼眸,身上早已出汗了。眼眶一下子红了,她咬了咬嘴唇,最终眸中闪过一丝光亮,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女子白皙的藕臂缠上了他的脖颈,两条**也从两侧紧紧夹住男人的腰肢。腰肢用力挺起,脖颈向后仰,让两个人最大限度地结合在一起。 王爷似乎是明白了女子的配合,腰上的动作越发用力。每次都是狠狠地插入,阿九也跟着他的动作摇摆着。 「阿九,阿九。」男人轻声却疯狂地唿唤着她的姓名。 无人再听见外面秀姬的唿唤声,室内的两个人明显都进入了□。男子粗噶的嘶吼声,女子娇弱的低吟声,缠绵在一起。
第80页 床上两具纠缠的身体,难分难解。最终王爷用力一顶腰肢,一股热流喷涌而出,他只感觉前所未有的放松和满足。趴在女子的胸前,轻闭着眼睛。 秀姬跪在地上,低声地啜泣着。四周刺骨的寒气直逼而来,膝盖早已冻得僵掉了。 最终还是花聆披着衣裳从后院出来了,她看着全身发抖的秀姬,轻嘆了一口气。 「秀姬,您还是回吧。王爷和主子早就歇下了,您这样喊也听不见。外面这么冷的天,身子也受不住。要不明个儿您赶早过来?」隔着一道门,花聆徵询地问了一句。 秀姬抬起头,有些麻木地看着花聆,转而脸上又露出些许的喜色。 「是了,王爷肯定是睡着了,是我蠢倒忘了。明个儿我一定赶早过来!花聆,这簪子给你!」秀姬勐地站起,却是摇晃着要跌倒,身后有个丫头连忙冲出来扶住了她。 被花聆这么一说,秀姬似乎满心欢喜,惨白的脸上浮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她立刻从头上拔了一个翡翠簪子,硬塞进花聆的手中,这副装扮还是专门为了等王爷而准备的。 「秀姬,奴婢不能要!」花聆连忙要往回送,秀姬已经搀扶着丫头的手转身离开了。 「明个儿赶早来,王爷一定就会见我了。」离开的时候,秀姬嘴里还在低声的嘀咕着。 花聆看着她摇摇晃晃的背影,长嘆了一口气,轻轻跺了跺脚。念了一声「何苦呢」,便小跑着回屋进被窝了。 阿九仍然在娇喘着,周身都变得粉红一片,薄薄的汗水渗出,让她有些燥热难耐。 王爷慢慢地移动着身体,将头放在女子的颈窝处,仔细地闻了闻她头髮上的香味,心情十分的愉悦。 「阿九,你不知道你刚才有多迷人。」男子的薄唇轻蹭着她敏感的耳后,热气轻轻洒在上面,惹起一阵阵瘙痒。 阿九勐地睁开眼眸,眸中恢復了一丝清明。嘴角盪起一抹冷笑,前世也是在这张床上,这句话不知听过多少回了。 原先的她心里满满的都是动容,觉得这是王爷对她侍寝最大的肯定。现在想想刚才她和王爷在床上疯狂的缠绵,秀姬在外面声嘶力竭地唿喊,心里就没来由的烦躁。 在床上,女人让男人愉悦,除了妻妾之外,□也是一样的。 第46章 狩猎管家 第二日,阿九是被王爷给捏醒的。王爷手掌上常年握剑留下的茧子,恰好按在她的脸颊上,她疼得吸了一口冷气。 「卯时了,快起吧。」王爷低沉的嗓音似乎带着蛊惑,阿九乖乖地点了点头,手撑着床想要坐起来,却感到腰肢一阵酸痛。 她咬着牙坐起身,看到身上密布的吻痕,也只红了脸,却是硬撑着起身服侍。 「直接穿朝服吧。今儿本王不去请安了,已经让元宝去通传了。」王爷看着阿九微红的脸,再次抬手捏了捏,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温和。 倒是阿九一怔,进入王府之后,只要王爷在府上,每日的请安还从来没断过。只是今个儿却要直接上朝,也没听说有何重要的事情。她虽有疑问,却也只点了点头,便手脚麻利地替王爷穿戴整齐。 亲自送王爷离开,阿九便回屋开始梳妆。髮髻才梳了一半,就有人禀报说,秀姬来了。 阿九轻轻一皱眉头,眸光渐渐变得清明。难怪方才王爷走得那样急,连请安都省了,想必就是为了躲秀姬。 「请她进来吧!」阿九挥了挥衣袖,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 王爷还真是有一颗七窍玲珑心,竟连这一点都想到了,还跑得远远的。 「姐姐,我没打扰你和王爷休息吧?」秀姬似乎很急,还没进来就已经开口询问。 「没有,快坐吧。」阿九等她进来了,才让她坐下,挥了挥手示意无事。 秀姬漂亮的眼眸瞪大了,扫视了两圈。 「王爷人呢?难道已经去请安了?」没有发现王爷的身影,秀姬才讪讪地开口,脸上带着一丝不好意思的笑容。 「王爷今个儿告假了,已经出府了。」阿九从盒子里挑出一支如意簪子递给了花聆,脸上的表情波澜不惊。 倒是秀姬「噌」的一下站了起来,脸上的神色渐渐变得惨白。 「现在才卯时还没到上朝的时辰,他怎么出府了?」秀姬失声地喊道,脸上露出惊诧的神色。 阿九恰好梳完妆,转过头看着她。秀姬对上阿九的沉静的眼眸,转而心中似乎明白了什么,慢慢地滑坐了下来,嘴角也流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却带着些许的决绝。 「王爷真是......」秀姬嗫嚅着开口,却是接不下去了。心底一片寒凉,鼻子一酸眼眶竟是红了。 阿九长嘆了一口气,走上前去牵起她的手。 「走吧,请安该迟了。」秀姬的手透着刺骨的阴寒,阿九拖着她出了芙蓉院。 *** 朝堂之上,死一般的寂静。因为大理寺卿暴死街头,皇上震怒。下令彻查,却是一无所获。 众位大臣和世家代表,竟是少有的口径一致。大理寺卿在潇湘馆附近极有可能遭到杀手刺杀,身边的家丁连同轿夫,皆无一倖免,全部都是一剑封喉,无一活口。 而且从尸体和现场根本探查不出兇手,并没有留下任何线索。所以此案也只能搁置。 皇上气愤地让接着查,劝谏的奏摺就像雪花一样,不断地呈现到龙案之上。
第81页 而这几日,王爷大都宿在了书房之中,一步都不肯踏足内院。秀姬沉郁寡欢之外,也不再提要找王爷。她现在整个人都死气沉沉的,原先那些巴结着她的姬妾,恨不得在她面前消失才好,免得被她牵连。 王妃还没有什么大动作,似乎在等着最后的审判,只是芳仪阁的份例明显被苛扣得很严重。阿九这几日谨遵王爷的吩咐,没再出门却是让花聆悄悄给芳仪阁送过几次木炭。 最终皇上的圣旨下来了,对于大理寺卿的死感到沉痛,也只赏了银两风光厚葬。而对于彻查死因一事,则闭口不提。 斐家在皇上面前红了一个月,却落得这样的下场。伴随着大理寺卿的死,斐家也终究是没落了。 大理寺卿风光下葬的那一日,王妃就派立秋带着一众丫头,浩浩荡荡赶去芳仪阁。 「秀姬,王妃怀疑有人假冒斐姬和秀儿的鬼魂,差遣奴婢带人来搜查,您就委屈一下。」立秋站在帘幕之外,恭谨地行礼。 话音刚落,就有三两个丫头将帘幕撩起。秀姬只着了一件素白外衫,斜倚在椅子上,听见立秋的声音,也只露出一抹苦笑,挥了挥手示意她请便。 身后的丫头自然分散成几组,在芳仪阁前院后院大肆地寻找。最终在一个丫头的房里搜到了一套手工精制的百褶裙,那丫头被拖到了舒兴阁,王妃只是简单问了几句,就杖毙了。 消息传到芙蓉院的时候,阿九正陪着王爷在梅树下方下棋。 「王爷,王妃说前几日那闹鬼的事儿,是芳仪阁一个丫头搞的鬼,已经杖毙了,特来告诉您和恆姬一声。」元宝低眉顺目地站在一边,轻声禀报着。 一旁的花聆和玉叶,连大气都不敢出。 阿九的眉头轻轻挑起,王妃开始动手了。她悄悄抬眼看了看王爷,王爷只专注地看着棋盘,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动。 「阿九,该你了。」王爷落下一枚黑子,见阿九迟迟不动,轻声提醒了一句。 阿九回神,将注意力再次回到棋盘上。虽然她已经费尽心力,却还是稍逊一筹,白子已经隐隐呈现出败势。 「王爷棋力高超,阿九自愧不如。」她看好了摆下一枚白子,情势却更加糟糕,索性丢了手中的棋子,轻声认输。 王爷抿了抿唇角,将棋子扔进盒子里,抬起深邃的黑眸,直直地盯着阿九。 阿九接触到王爷的眸光,下意识地想要闪躲,却硬逼着自己抬起头。索性抬手撑着下巴,瞪大了双眸回望。 「你最近的棋力见长,只是心里想着其他事,难免扰乱了思绪。」王爷却是轻声笑开了,微微站起身伸手从阿九的髮髻上拂过,手中带下了一片梅花的花瓣。 「是妾身蠢钝了。」阿九笑着将棋盘上的棋子一一规整,脸上的笑容不变,舌尖却渐渐有苦涩蔓延开。 王爷的心还真是坚如磐石,刀枪不入。阿九的脑海里一直迴荡着,那一日秀姬在芙蓉院醉酒之后所说的话。 她说:这几日前去找我爹的大臣,都是曾经依附于太子一党的,来斐府也只不过求我爹手下留情,放他们一条生路。而王爷派玉石送我回府,无非就是每日上报有谁去了斐府,然后挑选拉拢的人罢了。 她说:我什么都不求,只求王爷利用完斐家之后,能保斐家平安。 她说:我知道姐姐是王妃害死的,可是我没有证据也永远都扳不倒她。王妃太强大,强大到只要我稍微一弱势,就很有可能死无葬身之地。我也只能趁着现在所谓的荣宠,来找王妃的茬。 可是到最后,王爷连一面都不再见秀姬。秀姬的父亲也惨遭人刺杀,也就这样不了了之。斐家被王爷利用得彻底之后,然后一脚踢开。 秀姬的话语一句一句钻进脑海里,阿九的身体也逐渐变得冰冷。眼前带着浅笑的男子,不过是被权利占据,偶尔爱逗弄后院饲养的女人。 「过几日本王要陪皇上去围场狩猎,王妃也要跟去。你可有什么想要的?」王爷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轻声问了一句。 阿九有些惊诧地抬起头,手托着腮想了一下。 「往年都是开春之后才去,今年怎么提前了?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都快到十二月了,才说着要去狩猎。 「那位来了兴致,昨儿我特地问了,今年围场的猎物长得都很好。本王争取多猎几头羊或者鹿,给你做件披风,你的身子一向畏寒。」王爷一提起狩猎,兴致也变得高昂起来。 他的眼眸里渐渐恢復暖意,说起阿九的身子,抬手习惯性地捏了捏她的面颊。 「妾身可不敢用那样好的东西。老夫人刚从南方回来,想来是极不习惯京都的阴冷,王爷该给她做一件才是。」阿九眸光一暗,连忙推辞。 她可没忘了,前世王爷狩猎的时候,给她带了一件用毛皮做好的披风。结果王妃和老夫人紧盯着芙蓉院一个月,硬是把她折腾得有苦难言。 「也是。本王还要和王妃商讨去狩猎的事儿,这几日就不过来了。」王爷想了想,微微点了点头,又轻声叮嘱了几句,才转身离开了芙蓉院。 阿九看着男子的背影渐渐消失,微微地松了一口气。越是看见后院所谓的姐妹们一个个倒下,王爷的冷漠对待,她的心情也越发紧张,手心里都沁出了冷汗。 之后几日王妃也没再刁难芳仪阁,想来是着手准备狩猎的事情。
第82页 阿九走进舒兴阁的时候,恰好看见宁侧妃在里面,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扯着嘴角微微笑了笑。 「恆姬快坐吧,王爷去狩猎准备得匆忙。」王妃刚从里屋出来,嘴角露出一丝歉意的笑容。几日不见,王妃原先有些苍白的面色,却渐渐转好,甚至带着几分红晕。 想来这几日王爷都留宿在舒兴阁,王妃的心情也变得好了。此刻见到阿九,也能嘴角带笑,不再怒目相斥,似乎王家四小姐的事儿没有发生过一般。 阿九悄悄打量了一下内厅,里面果然堆得有些凌乱。想来是王妃刚才派人在收拾东西。她也连忙躬身行礼,就轻巧地坐到宁侧妃的对面。 「往年去狩猎,都要准备大半个月。今年可只有这几日,马上都过年了,估计也就只能在围场待上半个月,王爷肯定是不过瘾的。」王妃指挥着身边的丫头将箱子搬出去,提起狩猎,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隐隐夹杂着得色。 无论是娇弱清冷的宁侧妃,还是荣宠娇媚的恆姬,她们永远都无法陪着王爷去狩猎。 「辛苦王妃了。」宁侧妃点了点头,眼里带着瞭然的笑意。 「本妃和王爷要出去,这府上的事情就要烦劳二位妹妹看顾着些。快到年了,事情也比较多,那些管事婆子也都是要人压着的。」王妃今日心情好,说什么脸上都带了一丝笑意。 「这......」阿九和宁侧妃对视了一眼,却不敢应承下来。 上次去萧王府抓周,也是想让她俩看家的。结果最后斐姬小产大出血而死,两个人都没落到好来,这次也不敢冒冒失失答应下来。 「府上也就筹备年礼的事儿,庄子收租的那些事儿,本妃都已经安排妥当了。王爷可是亲自指了你们两个人,况且府上还有老夫人坐镇,出不了大事儿。」王妃见她俩犹豫,也不甚在意,轻声宽慰道。 二人最终是点头应承下来了,王妃都把王爷、老夫人一起拿出来压阵了,根本没有回绝的余地。 王妃见她俩同意,立马吩咐立秋将这个月的帐簿拿过来,只简单地交代了两句,就让她二人回去琢磨了。 *** 「主子,这是偏院的姬妾给您送的八宝瓶。」花聆怀里抱着一只瓶子,里面还插满了新折的梅花,刚进屋就嗅到一股淡淡的梅香。 她的脸上冻得一片通红,迳自走到一旁的展柜边,轻轻放在了第四格。不由得哈了一口气,搓了搓手。 「偏院的姬妾?你怎么到那里去了?」阿九从帐簿中抬起头,轻轻扫了一眼展柜上的花瓶,微皱起眉头。 偏院在王府里,相当于后宫中的冷宫。一向是受罚或者未获宠幸的姬妾住的地方,在王府的西南角,一般主子下人都不会到那里去。 那花瓶上倒是图案秀丽,配上红梅恰到好处,清幽的梅香吸进脾肺,让人一阵舒爽。 「奴婢路上遇到了赵姬,她非拉着奴婢去偏院。到了偏院里,又大肆宣扬您和宁侧妃暂时接手王府的事儿。那些偏院的姬妾连忙亲自动手摺的梅花,找了两个一模一样的花瓶,还有一个送去了玉烟院。」花聆忍不住开始发起牢骚,赵姬那性子别提下人,就是有些主子遇上了,也得礼让三分,她也算是倒霉。 阿九忍不住一阵头痛,轻嘆了一口气。 「主子,今个儿可不用再吃素斋了。厨娘一见到奴婢,那么些好鱼好肉都往盘子里送。奴婢推辞,那厨房管事儿还说奴婢清高呢!」玉叶轻笑着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好几个端菜的丫头,鱼贯而入。 一般晚膳的时候,阿九都是一碗米粥配上几个小菜即可。这下倒好,桌上摆满了荤腥,倒是比午膳还丰盛。颇有大摆筵席的样子。 对着桌上的菜餚,阿九嘆了一口气,将帐簿随手扔到一边,坐到桌子边却顿觉胃口大减。 「主子,您和宁侧妃管事儿,那些人巴结着也是情理之中。您要是觉得心里膈应,等王爷和王妃回来,您只管把送礼的事儿报上去就是。」玉叶见她久久不动筷子,凑上前来小声地安慰着,替她布菜。 阿九挥了挥手,眉头用力皱起。 「这半个月的家可不是好管的,王妃刚才送过来的帐簿,虽然只有一个月的,而且还是我和宁侧妃分着看。可是那帐上一笔笔记得都很笼统,那些管事婆子都是人精儿,若是买重了也分辨不出,王妃回来了可就不好交差了。」她夹了一块鱼香茄子送进嘴里,味同嚼蜡。 花聆见恆姬的脸上露出苦涩,心里也跟着不舒服。 「主子,明个儿王妃和王爷就要出门了,您和宁侧妃请安之后,就把那些管事婆子带去训话。谅那些人也不敢做得太过。」花聆见她有些难以下咽的表情,连忙盛了碗稀粥放在她手边。 阿九摆了摆手,提起训话眉头就皱得更紧。 「王妃根本没有事先敲打管事婆子,明日即使我和宁侧妃去,想必也没有多少威信。况且还有府上各人看着,王妃立下的规矩,根本就不能改。赵姬又在里外大肆宣扬,这次管家不求有功但求无过。」阿九一想起下半个月对着帐目,胃里就是一阵抽搐,桌上的菜餚更是索然无味。 第二日天没亮,王爷和王妃就出府了。依照惯例,众位姬妾在宁侧妃的领头下,都站在后院相送。 请安的路上,也是难得一见的浩浩荡荡大部队。阿九和宁侧妃看着彼此眼下的黑眼圈,都是无奈地笑了笑。
第83页 *** 阿九和宁侧妃走进大厅的时候,就觉得厅内黑压压的一片,而且还是吵吵嚷嚷的声音。 见到她俩进来,厅内立马安静了下来,二十多个管事儿婆子站成了三排。所有人都悄悄打量这两位主子,一般除了厨房和看门的管事婆子之外,其余的人对这两位主子还是十分陌生的。 作者有话要说:王爷:左闪右躲,有权利的男人难做 秀姬:围追堵截,一腔情意似水空付 哎,嘆气,王爷是不是都渣得没品了? 第47章 赵姬受伤 在二十多双眼睛的注视下,阿九脸上保持着镇定地坐到了侧位上,头皮一阵发麻。 这些管事婆子最年轻的也将近四十了,大半辈子活过来,早就练就了一双毒辣的眼睛。不同于往日后院姬妾们有些露骨的眼神,这些人才是真正的人精儿,见人说人话见鬼做鬼事。 「王爷和王妃今个儿出去狩猎,以后的半个月里,家事儿将由我和恆姬掌管。快要到年了,事情多是难免的,所以我和恆姬商量了一下,一切府内採买修葺等事儿都由恆姬来负责,而关于府外庄子或者备礼等事儿就由我来负责。望大家各司其职,切莫找错了人。」宁侧妃沉着声音,往日本来就不多笑颜的脸,显得更加幽冷。 一席话说得倒是把几个管事儿唬住了,这些分工也是早上阿九和她刚商量的。两人管家本来就容易出岔子,那些婆子若是有事儿不报到时候推卸责任,还真难查出来。 「各位都是府上的老人儿了,规矩想必不需要我多说。赏罚分明,若是有人欺我俩新管家,到时候板子伺候折了面子可怨不得人。当然若是哪位管事婆子做得好,我和宁姐姐自然也不会掖着藏着,等到王妃回来,必然重重有赏。」阿九立马开口,敲打自然是难免的。 只是这席话恐怕震不住几个人,时家一向是人口简单,府上琐事儿根本不需要她管。而宁家继母强势,想来宁侧妃这个前任留下的嫡女根本没碰过管家权。她俩还都是头一回当家。 训完话之后,二人就带着负责的管事婆子各自回了院子,耐心听了将近一上午的琐事儿汇报。两个人都是头昏脑胀,却又不得不对王妃恨得咬牙切齿。 王妃走之前,临时留下两件事儿要办。其一,快要过年了,王妃找人来修葺府上的凉亭和花园;其二,怕时间来不及,遂让管事儿列单子开出送往各府的年礼。 恰好一个府内一个府外,这两件事倒是让阿九和宁侧妃一阵头痛。 阿九连忙找来负责修葺的顾管事儿,详细问了一遍,确保从修葺的人员到时间都弄得清清楚楚,并让她将其中需要用到银两的地方一一写下来,这才让她着手开始办。 宁侧妃整日忙着在仓库和往年开得礼单上打转,而阿九这边的修葺工作也进行得如火如荼。 两人最近都没怎么睡好,见到面也只匆匆打了个招唿就擦身而过。 修葺园林最是费神,阿九三令五申严禁这半个月有姬妾到花园附近,免得被修葺的下人冲撞了。但还是出事儿了。 这日,修葺步入正轨之后,阿九好容易抽出时间睡个午觉,却见红鲤急急忙忙地沖了进来。最近芙蓉院忙前忙后,所以她也没再去善药堂。 「主子,赵姬在凉亭里被柱子砸到脚了。」红鲤颤着声音说道,还没到床边上就开始喊起来。 阿九一惊,连忙从床上爬了起来,匆匆梳洗了一番,就觉得心跳都跟着加速了。 眼瞅着红鲤惨白着一张小脸,可见她也是十分担心。 「赵姬情况怎么样?」阿九拢了拢髮髻,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 「奴婢也不大清楚,赵姬身边的丫头巧儿跑过来说得。奴婢已经让人过去请大夫了。」红鲤摇了摇头,贝齿微微咬住下唇。 快到凉亭那里的时候,就听到赵姬的哭喊声,周围挤了不少人。有几个姬妾七嘴八舌地安慰着她。 「去把顾管事叫来。」阿九轻声吩咐了一句,立马一个小丫头就跑了出去。 众人见到阿九过来,纷纷让开了位置。 赵姬坐在地上,髮髻有些散乱,惨白着一张脸。阿九细细打量了她一番,并没有在她的身上发现血迹,微微舒了一口气。 「妹妹可是伤到哪儿了?」阿九轻声询问着,脸上也带着关切的神色。 「脚疼。姐姐,我的腿不会断掉吧?」赵姬明显被吓得不轻,眼眶都已经红了,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立马四周那些姬妾又开始安慰起赵姬来,阿九的脸色却幽幽转冷。 「我一再重申这几日修葺,不要到花园里来。各位妹妹胆子真大,赵妹妹都受伤了,还不晓得赶紧回院子里去,杵在这里是怕这柱子砸不死人是不是?」阿九一下子就火了,声音越发的清冷。 这几日被帐簿和琐事折磨得心情烦躁,她也窝了一肚子火。管事婆子整日各怀鬼胎,其他姬妾们也是频频出事儿。她的目光冷冷地扫过众人,那些人大气都不敢出,纷纷离开了。 赵姬的哼哼声立马小了下去,这还是她第一次瞧见恆姬发火。 好在红鲤吩咐几个丫头,半掺半扶着把赵姬扶到院子里去。片刻大夫也到了,细细诊治了一番。 「无事,只是扭伤了脚,这几日无法下床,好好休养调理就行了。」那大夫提起笔在开方子,说出来的话也让阿九松了一口气。
第84页 「大夫,真的没事儿?我的腿也疼。」赵姬却有些不放心,隔着帘幕连忙追问道。 「不用担心,那只是扭伤了,难免会影响到腿。这几日恐怕整条腿都会肿起来,疼痛是难免的。」大夫写好了药方之后,收下红鲤递过来的银子,冲着恆姬拱了拱手,就转身离去了。 赵姬还在床上不满地哼唧着,阿九的心底再次涌起一股火来。 「巧儿是哪个?」她挑了张靠近门口的椅子坐下,沉声问了一句。 一个小丫头低着头走了出来,原来是赵姬这里的二等丫鬟。阿九打量了一眼,微微抿了抿红唇。 「赵姬腿伤了,不去请大夫却拖延时间,你是何居心?」阿九冷哼了一声,声音越发的清冷,隐隐夹杂着一丝魄力。 巧儿一听这句话,连忙跪倒在地。心底凉了一片,不住地磕头。 「奴婢不敢,当时主子让奴婢去找恆姬的。」巧儿的声音里都带着哭腔,地面上传来「碰碰」的闷响声。 赵姬似乎动了一下,又「哎哟」了一声。 「死丫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你自己听错了还敢怪到我头上来?」她惨白着一张脸,话语中却是底气十足。 立马她身边的一个大丫头,就走了过来。二话不说,对着巧儿的脸就扇了两巴掌。 「行了。主子去花园的时候不晓得来禀报,等到出了事儿才晓得来找我。阿九只是替王妃暂管王府,无权处以刑罚。妹妹,你院子里的丫头都该好好调=教一番,免得是非不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的,全部都忘得一干二净!」阿九挥了挥手,眉头轻轻蹙起。 若这丫头被打出了什么毛病,依赵姬那性子,阿九恐怕也讨不了好。 赵姬脸色一白,坐在帘幕后面,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嗯」,算是应承了下来。 「那我就不打扰妹妹休息了,这几日恐怕就得苦了妹妹,要在屋里好好休息。」阿九站起身,拢了拢衣袖,也不想再和赵姬拉扯,直接抬脚离开。 赵姬冷着一张脸,直到听到外面守门丫头的恭送声,她才吐了口唾沫。 「呸!什么玩意儿!鸡毛当令箭,也知道自己只是暂管王府,还真以为自己高升了呢!哎哟......」赵姬本想着破口大骂,没想到一激动,再次扯到腿上的扭伤,痛得她直哼哼。 *** 阿九没有立即回芙蓉院,而是先拐回了花园。果然顾管事站在一边的空地上,来回地走动,有些焦急地等着她。 「恆姬,老身方才出去了一趟,就出了这事儿。老身真是对不住您啊!」顾管事刚瞧见阿九的身影,就连忙小跑着过来,脸上陪着笑脸,连忙先告饶。 阿九冷哼了一声,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这些管事大多是老夫人那会儿就在府上的,一般都是从丫头一步步爬上来的。就连王妃管家之后,三番四次找茬想要换上自己人,都没能成功。 顾管事一开口便是讨饶,阿九只是暂管,还真不能对她怎么样。 「若是死伤几个,您就不是对不起我了,可就得到王爷那里理论了。」阿九冷着声音,带头走出了花园,示意顾管事跟上。 那顾管事一听,脸色有些发白。本来就是赵姬错在先,严禁到花园里来,赵姬偏偏要来被柱子砸了也只能说一句活该。但是现在瞧着恆姬这架势,是要等王爷回来告到王爷那里。 赵姬怎么说,都算是王爷身边的宠姬,可不是她一个老婆子能比的。 「恆姬,您可得帮帮老身。这也不知道有主子,要来这修葺的地方。若是告到王爷那里,老身家里还有三岁小儿......」顾管事见阿九脸上的神色不像是开玩笑,这才连忙松口,语气更加谦卑。 阿九挥了挥手,制止了她下面装可怜的话语。眼眸里却是渐渐恢復暖意,她也只是吓唬一下顾管事,王爷才没功夫管这些事儿。当初王妃刚进门的时候,这些下人可没少玩儿心眼,王爷连句话都不带多说的。 「顾管事也是府上的老人儿了,原本阿九以为不用我说,您也能想到的。府上的姐妹们无事也就逛逛园子,这花园修葺,本就该找婆子来看门儿。您这只让修葺的人进来,不找人看门,那人一走园子里都是石块砖头的。不说主子就是下人晚上要是误走进来,也是要伤到的。」阿九的语气缓和了些,王妃临走之前,给修葺的预算可不少。 不过这顾管事,能省则省,竟连个看门的都没有。 那顾管事悄悄抬头打量了一下阿九,见她神色如常,心里也稍微一宽。 「老身明白了。是老身疏忽了,多亏恆姬提醒,立马就去办!」顾管事似乎松了一口气,脸上再次露出笑容。 阿九当然没有错过她脸上的放松,顾管事无非就是怕阿九阻挠她贪得那点银子。这银子都是王妃管着,别人能贪多少那是本事,与她无关。 「顾管事既然这样说,阿九也就放心了。只是找了婆子,若是出现打牌玩乐耽误了看门,到时候再出现什么情况的,全部撵出去不用再来向我求情!」阿九冷着脸再次吩咐道。 天气一冷,那些婆子最是好吃懒做,无论是看门还是做什么,都喜欢聚在一起打牌,好几回都误了事儿。 顾管事被阿九这么一说,脸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老身一定盯紧她们,您就放心吧!」顾管事满口应承下来。
第85页 阿九挥了挥手,便让她退下。再回到芙蓉院的时候,已经满身是汗。 又惊又怒的,让她的心到现在还加速跳动。 第二日一早请安的时候,赵姬不来倒是少了一个人讨老夫人欢心。 「听说昨个儿赵姬把脚扭了,阿九,让厨房多炖些骨头汤给她补补。」老夫人坐在上首捧着茶盏,状似不经意间说了一句。 「大夫说不碍的,有老夫人惦记着她,赵姬的脚应该好得更快。」阿九连忙点头应承下来,脸上带着笑意。 老夫人也咧着嘴笑了,四周请安的姬妾一听到这事儿,都安安分分坐好了。花园修葺禁止进入,老夫人这里自然也有人来通报。可赵姬偏偏在那里扭伤了,也不知道老夫人会如何处置。 「看看宁儿和阿九这几日都瘦了,管家累着了吧?到了年关也难为你俩了。嬷嬷,待会儿记着给宁侧妃和恆姬一人一只老参,也该好好补补,免得到时候王爷回来了见着心疼。」王妃不在,阿九和宁侧妃恰好就坐在老夫人身边。 老夫人一边拉着一只手,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周边的姬妾都是有眼色的,一看便知老夫人向着谁。 出了清祥阁,自然有不少姬妾来向阿九赔礼的。好几个都是昨日和赵姬一起出现在花园里的,阿九也只笑着一一应付了过去。 直到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宁侧妃才追了上来。两人并肩而行,看着对方眼下的黑眼圈,都是先抿唇轻笑。 「秀姬还有个长兄,你听说过没?」刚进了玉烟院,宁侧妃就忍不住开口,脸上的神色带着一丝焦急。 阿九一怔,将身上的披风递给玉叶,眉头轻轻皱起。 「我倒是没听秀姬提起过,斐姬刚进府的时候,倒是说过两句,后来也没提过。好像那个时候,这位斐大公子和斐大人的关系不好,闹得很僵。」阿九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接过茶盏捧在手心里,冷热相触,让她不由得打了个颤。 宁侧妃手里把玩着茶盖,听到阿九这么说,抬眼朝她看了一下。 「说来也真是,斐家的两姐妹似乎和你的关系都不错。」她状似不经意间说了一句,嘴角带着轻笑。 「得了,你提他作甚?」阿九挥了挥衣袖,不想纠缠在这个话题上。 宁侧妃看着阿九,眉头轻轻蹙起,似乎遇到了难题。 「这位斐家大公子下了拜帖,要见秀姬。我也没听秀姬说,要和这个哥哥见面。本来年关到了,见上一面倒是无妨,只是王爷和王妃都不在府上,若是弄得不好,也是麻烦。」宁侧妃轻嘆了一口气,越忙事情越多。 阿九听她这么一说,脸上也露出一丝惊诧的神色。这位斐公子也是不按常理出牌,一般姬妾要与家人见面,家里都会先写信通知姬妾,再下帖子给王妃,有时候姬妾也会在王妃面前提上两句。 只是现在是特殊时期,斐公子身上还带着孝,秀姬又没提要与他见面。若真是弄巧成拙反倒不美。 「姐姐的意思是?」阿九放下茶盏,眼眸轻轻眯起。 「你一向与秀姬交好,问问她的意思。若是她想见,咱们替她禀报了老夫人,想来也是能见上面的。若是她没那个意思,就让她自己回了斐公子的信。你看成不成?」宁侧妃看向阿九,脸上带着一丝笑意。 阿九轻笑出声,抖了抖衣袖。「姐姐都已经想出了主意,我哪有反驳的道理?」 两人又说了一会子话,阿九才告辞出来,却是直接去了芳仪阁。 刚踏进主屋,就瞧见几个丫头正在摆膳。秀姬已经脱了袄衫,只着了素白的罗裙坐在桌边。瞧见阿九进来,苍白的脸上浮出一丝笑意。 「现在也只有你能来这芳仪阁坐坐了,其他人连路过都仿佛有饿狼在后面追似的。」秀姬吩咐一旁的丫头又拿了一个碗来,亲自盛了一碗米粥。 「这还是我头一回来,外面的腊梅开得不错。」阿九接过碗,用勺子轻轻搅了两下。 秀姬听她夸奖院子,嘴角再次弯起一个弧度。 「最美的时候,你没赶上来。颓败了过来,再美也没人欣赏了。」秀姬转过头,双眸紧盯着门外那两棵梅树。 似乎是感召了主人的失宠,整个院子里除了那梅树长得茂盛,其余连一点活气都察觉不到。冷风一吹,那雪白的花瓣纷纷落下,这样一看也是徒增了几分落魄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小受!!!抽抽抽抽一直不停歇,~~~~~~~~ 菇凉们出来报个数~ 第48章 时睿升迁 「穿得这样少,也不怕感染上风寒?」阿九不愿勾起她的伤心事,连忙岔开话题,伸出手捏了捏秀姬身上单薄的罗裙。 「你当家了不扣我份例,炭都是分量足的。我当然要趁机享享福!」秀姬的嘴角露出一丝挪揄的笑容,脸上的感伤也是稍纵即逝。 阿九被她逗得也是轻笑出声,平时秀姬总是摆着张脸,再加上胆大手段辣,倒是容易让人忘记她年纪还小。现在这样调侃,才记起她也不过刚及笄罢了。 「我听宁姐姐说,你兄长下了拜帖来,要和你见上一面。」阿九夹了一块土豆,轻声提起。 秀姬脸上的笑容立刻没了,看着碗里的饭菜,顿觉索然无味,索性将筷子也扔在了桌上。 「不见,我已经回过信给他了。怎么还下拜帖?」她立刻开口回绝,脸上也渐渐露出一丝懊恼的神色。
第86页 阿九有些惊诧,斐大人刚刚离世,此刻正是秀姬伤心的时候,若是家里能来人见上一面自是好的。只是瞧着秀姬这个模样,倒像是有深仇大恨的。 「哥哥从小就聪慧,爹爹对他寄託了厚望,光文武师父就有好几个。无奈哥哥偏要从医,姐姐进王府不多久,他就和爹爹闹翻了,跟着什么江湖郎中跑了。」秀姬见阿九的脸上充满了疑惑,轻声解释道,语气里还带着一丝责怪。 「人各有志,你哥哥那样聪慧,将来做个妙手回春的大夫也是好事。」阿九轻轻地勾起嘴角,恐怕此刻秀姬的心里也是想见这个兄长的,只是心底一时有气。 秀姬长嘆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爹爹也知官场兇险,只盼哥哥成才,就把担子交给他。无奈他志不在此,家里姨娘生的那些又都是不顶用的。」她的脸上再次出现沉痛的表情,微低着头眼睑轻眨,苍白的脸色更惹人爱怜。 阿九见她神伤,心底也难受起来,轻轻握住她的手拍了拍。 「我们斐家就缺个管事儿的男人,如果哥哥也在官场,或许爹爹就不用死得那样不明不白了。」秀姬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近乎呢喃。 只是尾音却带着一丝哭腔,手指也渐渐变凉。 体会到家族繁荣,所带来的一切优势,就连王妃动她都要三思后行。如今一朝摔下,只要被欺压的份,她不甘心。 「你哥哥现在来见你,或许心底也想通了。你们是一家人,难道不要好好珍惜在一起的时间?丢了的东西可以再争取,若是人和情没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阿九抬手拍了拍她的额头,轻声劝慰着。 秀姬抬起头,眼神有些迷濛,水雾一片。似乎眼皮一眨,就能挤出眼泪来。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你爹爹曾是大理寺卿,朝中的官职你应该比我清楚。若是混出了头的太医官居几品,你可要好好掂量掂量。有兄长撑腰自是不同的,不到最后关头莫要轻言成败。」阿九见她这副模样,倒觉得像个没糖吃的孩子,抿着红唇微微一笑。 秀姬再次低下头,似乎在回味阿九的话。 「成,那就麻烦姐姐了。」再次抬起头的时候,秀姬的脸上已经没了泪痕,露齿一笑,倒是释怀了许多。 两人一起用了膳,阿九才扶着玉叶的手走了出来。 她的脚步微顿,在院子中站了片刻。看着芳仪阁落寞的景象,心底一阵难受。 第二日向老夫人禀报了,一早宁侧妃就派人去斐府送信。午膳后花聆就探听到,斐家大公子来了府上。 因为是男眷,也不好入后院。所以宁侧妃就让秀姬去了偏厅。兄妹俩说了一个时辰,也就出来了。 阿九正在桌上翻着帐簿,那边禀报秀姬来了。 「好容易见上一回,怎么这会子就散了?」阿九将帐簿丢到一边,拉着她的手坐到一边。 秀姬的脸色明显好看了许多,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哭过了。只是嘴角扬起的笑意,却让人感到眼前一亮,似乎整个人都恢復了不少生气。 「哥哥身上带孝,又是男眷也要避讳些,免得被人说三道四的。」秀姬撇了撇嘴,微微挑起眉头。 「可在这里用膳?」阿九轻笑出声,徵询地问道。 秀姬摆了摆手,似乎是想起什么一样,连忙让身边的丫头递上来一张方子。 「我跟哥哥提了上回姐姐气血大虚的事情,他特地给你开了张方子。上面的药材都是易寻得,即使在府上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若姐姐瞧得上眼,就照着服上几贴。」秀姬将方子塞到了阿九的手中。 两人说了几句,秀姬就匆匆告辞了。 阿九特地让红鲤拿着方子去了善药堂,结果红鲤回来说是药材都性温,非常适宜阿九现在的身子服用。 自赵姬受伤之后,后院的姬妾明显老实了不少。倒是经常传出赵姬躺在床上难受,一天到晚不知骂过了多少下人了,就连贴身丫鬟都未能倖免。 一连几日下起了大雪,花园的修葺也进入了尾声,却不得不因为这场大雪而暂时停工。老夫人也派人传话到各院,每日的晨昏定省就免了。 阿九穿着夹袄,手捧着滚烫的茶盏,透过帘幕看了一眼门外。白皑皑的一片雪,似乎冷到人心底。屋里烧着炭盆,却还是忍不住打颤。 阿九正在一一核对这几日的帐目,手指早已冻得僵硬,指节泛白。毛笔写下的楷体也有些扭曲,她轻蹙着眉头。 「主子,元宝回来了。」花聆挑着帘子走了进来,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 阿九微微一怔,按照往常的日子来看,当今圣山狩猎的时候,一向是兴致高涨的,这会子恐怕还未尽兴。 「人呢?」阿九连忙净了手,接过玉叶手中的毛巾擦干。 「奴才叩见主子。」刚说完,帘幕外就传来元宝的行礼声。 「外头怪冷的,进来回话吧。」阿九轻声吩咐道。 「不了,王爷和王妃过几个时辰就回来了。奴才把话说完就走。」元宝连忙摇头,后院姬妾的屋子里,只能进去一个男人,那就是王爷。 再借他两个胆子,也不敢越过规矩。 阿九也不勉强,示意了花聆一眼。花聆立马从小柜子里取出一个刚塞上炭的手炉。 「外面天这么冷,你踹在怀里暖暖心窝子也是好的。」花聆也不容元宝推辞,直接将手炉塞进他的怀里,转过身就进了屋子。
第87页 元宝刚才是驾着马车回来的,手早就冻得通红一片。现如今勐地接触到热源,不由得连心脏都多跳了两下。 那手炉上面简单地绣着一棵艾草,想来并不是恆姬用的,应该是某位丫鬟使得。他当下也不客气,果真朝怀里一塞,顿时觉得整个心窝子都被捂热了。 「恆姬心眼儿好,好人有好报。奴才先恭喜恆姬了,时公子光耀门楣,方才被五皇子要去了直接升到贴身侍卫,以后定会前途无量。」元宝的道喜声隔着帘幕传来,透着一些沉闷,轻扬的语调却直接飘进她的心房。 阿九的嘴角自然划出一个惬意的笑容,轻轻攥紧了手中的锦帕。 「阿睿也跟去了围场?」阿九虽然心情愉悦,但是对于五皇子要时睿过去,还是心有疑惑。 外面的元宝,明显脸上一僵。 「是王爷让小的先回来给您道喜,其实这次狩猎五皇子和众人冲散了。没想到遇到几匹狼,好在当时遇到了时护卫。时护卫聪明机灵,身手不凡救下了五皇子。」元宝轻声回復道,眼神不时地投向帘幕。 阿九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色也变得苍白。 「阿睿受伤了?可还要紧?」阿九的声音里都夹杂着颤抖,嘴唇泛着青紫。 一旁的玉叶和花聆也是惨白着一张脸,不由得担忧地看向阿九。 「不碍的,五皇子亲自让太医照料着。时辰不早了,奴才该走了。」元宝行了一礼,将暖炉朝怀里塞了塞,这才连忙小跑着出了院子。 元宝刚出了院子,就狠狠地给了自己两巴掌。 「叫你嘴贱!」他懊恼地骂了自己一句。 本来是回来报喜的,这倒好把恆姬惹得不高兴了。当时回来传话的时候,他和玉石争了好长时间,好容易才得了这美差事,结果现在搞成这样,说不准还得被王爷怪罪。 阿九怔怔地看着元宝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外,连忙吩咐花聆和玉叶笔墨伺候,她要写信去问问阿睿的伤势。 「主子,去宫里送封信本来就不易,眼看就要过年了。估计等信到了,公子都已经放年假了。」玉叶轻声劝慰着。 现在正处年关,宫里卡得严,这书信没个几天估计也到不了。 「主子,公子救了五皇子,是立了大功。过几日您肯定能见到他的。」一旁的花聆也走上前来,连忙点头附和。 阿九微微点了点头,僵硬的肩膀总算是放松了些。 「收拾一下,准备迎接王爷和王妃吧。」阿九定了定神,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脸上的神色也恢復了柔媚。 *** 在距离过年还有半个月的时间,王爷和王妃总算是回府了。众姬妾整齐地站在后院之中,行礼迎接。 王妃身上披着纯白的兔毛披风,脸色红润,见人三分笑。搀着立秋的手走到宁侧妃身边,一把拉住她和阿九的手。 「这几日辛苦你们了。」语调娇软,没了往日的清冷。 「哪里,王爷和王妃舟车劳顿,才最是辛苦。」宁侧妃连忙推脱,微微欠了欠身。 阿九悄悄抬眼打量了一眼王妃身上的披风,嘴角不由得浮起一丝笑意。 王妃回来的当日,宁侧妃和阿九连忙赶去舒兴阁,将一切事由详细汇报了一番。年礼的单子已经拟的差不多了,修葺的工作也告一段落。 「可怜见的,大过年的赵姬出了这事儿。立秋,去仓库里拿些燕窝送去。」王妃轻嘆了一口气,脸上也露出些许惋惜的神色。 阿九端过桌上的茶盏,轻抿了一口。依然是先前喝到的银针白毫,清醇的茶香一下子溢满了唇齿。 「是我疏忽了,还望王妃勿怪罪。燕窝就从芙蓉院的份例里扣吧。」阿九的眉头轻轻皱起,用茶盏掩住了脸上不耐的神情。 王妃连忙摆了摆手,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 「恆姬莫放在心上,这事儿要怪只能怨她自己。只苦了这几日无法出来热闹了,依她的性子估计得闷上一阵子。」王妃调笑了几句。 帐簿交付之后,宁侧妃和阿九携手出了舒兴阁。王妃对于时睿晋升为五皇子侍卫之事,却是只字未提。 「这狩猎之事倒是来得巧,王爷和王妃的感情好了许多。」走在小径上,宁侧妃半真半假地感慨了两句。 阿九笑了笑,知道宁侧妃是指王妃今个儿穿回来的那件披风,上好的皮毛,一看便知是王爷狩猎所得。 「王妃的心情好,自然后院各姐妹也跟着变好。」她微微点了点投。 闲话了两句,阿九便匆匆回了芙蓉院。 「主子,王爷在院子里等着呢!您再不回来,又得差遣奴婢们去寻了。」玉叶站在门口,一见到阿九,轻声说笑了两句。 阿九和玉叶对视了一眼,见到她满脸带着笑意,心情也略微放松了许多。 「怎么才回来?帐簿比本王还重要?」刚撩起门帘进屋,耳边就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声。 阿九已经被王爷搂进了怀里,冷风夹杂着进来,让她微微朝王爷的怀里钻了钻。 「手怎么这样冷?外面都结冰了,方才请安的时候还穿得那样少,你也不怕感染了风寒!」王爷一把抓住她的手,用温暖的手掌搓了搓,语气带着些许的不满。 王爷手掌上的薄茧,不时摩挲到她的手背,一股微痒的温暖渐渐袭来。
第88页 「妾身许久不见王爷了,其他姐妹都打扮得极美。若是妾身不穿得艷丽些,估计王爷就不来芙蓉院了。」阿九微微低着头,脸上早已爬满了红晕,说到最后声音细如蚊蝇。 王爷一下子不说话了,看了她许久。整个屋子里寂静一片,只偶尔传来木炭燃烧的「噼啪」声,最后他才轻嘆了一口气。 「阿九,我的傻阿九。」王爷再次搂紧了怀里的女子,下巴轻轻地摩挲着阿九的肩膀。 女子的藕臂顺势攀上了他的后背,眸子睁开,里面却是一片清明。 「王爷,阿睿他好不好?」靠在他的怀里,阿九轻声问着。 「怎么能不好?五皇子派了最好的太医跟着。那小子伤刚好了一点,就硬是自己活捉了一只兔子,说是要送给你。最后还是五皇子出面,让本王带回府上。」王爷一提起时睿,脸上的笑意展开,嘴角处流露出一丝无奈。 阿九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了,嘴角的弧度也变得柔和起来。 「他就是小孩子心性。」阿九搂住王爷的脖子,轻轻地安抚着。 「行了,知道你最疼他。年初请客的时候少不了他,你们也可以多见上几面。」王爷拍了拍她的头。 王爷回来之后,后院再次显出生机。舒兴阁、玉烟院和芙蓉院得宠最多,而赵姬的院子,王爷只是去看了一回,就再也未踏足过。自然赵姬也开始耍起了小性子,三天两头责骂下人。 第二日,时睿升职一事就传遍了后院,就连老夫人都顺口提了两句,还赏赐了不少血燕窝。当然,不少走得近的姬妾,也是纷纷送礼表示庆贺。 而芙蓉院正式多了一员,元宝抱着一只洁白的小兔子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提笼子的小厮。 秀姬倒是很喜欢这兔子,整天来逗不说,还经常派人来送萝蔔过来。 「姐姐,你看这小东西多机灵,眼睛四处乱看呢。」秀姬洁白的手掌上放着一个胡萝蔔片,兔子正舔着她的手心,她咯咯地轻笑出声。 阿九抬眼瞧了瞧,果然那兔子瞪着火红色的大眼睛,耳朵一颤一颤的。 「那么喜欢的话,就每日过来替我餵它。芙蓉院可是管饭的。」阿九半真半假地开玩笑道,打络子的手却不停下。 秀姬微微撇了撇嘴,抬起头看了一眼恆姬,再次伸出手掌摸了摸兔子的长耳朵。 「知道姐姐疼我,想让我吃好的。最近年关王妃顾不上折腾我,虽苛扣了份例,也还够我养活芳仪阁的。况且娘亲也托人带银子进来的,不至于多艰难。」秀姬有些漫不经心地开口,整个人的注意力还是放在了兔子身上。 阿九看着她冻红的双手,轻嘆了一口气。 第49章 揉搓王妃 越接近年关,王府越是热闹,而王妃忙得也是晕头转向。各府的送礼回礼一向繁琐,往常老夫人也会派人来帮忙。可是今年王爷狩猎回来的第二日,老夫人就说头痛,根本没有闲暇提点王妃。 后院的姬妾,隔三差五也会被老夫人请去作陪,说是过去逗趣解闷的。宁侧妃和恆姬现在更是清祥阁的常客,王妃也不敢贸然去请来帮忙,只能自己强撑着看管。 阿九刚从清祥阁里出来,就瞧见立秋匆匆忙忙地小跑着过来。 「恆姬,不知老夫人是否歇下了?」立秋匆匆行完礼,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 「秀姬陪在里面呢。」阿九向厅内示意了一下。 「这可如何是好?」立秋小声地嘀咕了两句,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不一会儿就听见王嬷嬷的声音,眼见立秋又灰熘熘地回来了。 「主子,王妃刚回来,怎么就得罪老夫人了?」花聆快行几步,压低了声音问道。 阿九侧过脸对着她勾唇一笑,花聆微微呆了一下,眼皮忽然跳了一下。 主子刚才的笑实在是太诡异了,就像一只偷腥得逞的猫一般,似乎在期盼着什么一样。 「瞧好了吧,老夫人的火气可没那么好消。如果猜不到点上,这事儿估计得没完。」阿九嘴角的笑意越发浓烈,只要想着刚才立秋那垂头丧气的模样,她的心底就忍不住一番雀跃。 她也不知不觉成为了后院女人的典型了,能够对别人幸灾乐祸也是一种福气。 王爷这几日几乎全部宿在了芙蓉院,将近年关偶尔送礼之事,王妃也是要向王爷汇报的。每回王爷从舒兴阁里出来,脸色都要难看上好一阵儿。 「送点儿礼都办不好,把整个舒兴阁弄得乌烟瘴气!」王爷刚踏进芙蓉院,那压低的呵斥声就传进了阿九的耳朵里。 「王爷消消气,该用膳了。」阿九亲自替他净手,脸上带着安抚性的笑意。 王爷的脸色有些缓和,顺从地坐到了桌子边,等看到桌上的菜餚,脸色又是一冷。 「把菜撤了,去厨房吩咐一下,把早膳的菜都换得清淡点。年关到了,也不能吃得这么油腻。」王爷冷着声音,直接将手中的筷子扔到了桌上。 屋里随侍的几个丫头,连大气都不敢喘,纷纷低下头。都不知道一大清早王爷为何就甩脸色。 阿九心底轻嘆了一口气,把火都烧到芙蓉院了。 「王爷,喝粥吧。这腊八粥是妾身吩咐厨房做的,糖也少放了,不会腻口。」阿九亲自盛了一碗热粥,语气越发的和软。 王爷看了一眼阿九的脸,微微点点头,端起碗慢慢地用了。
第89页 「马上到拜年的日子了,厨房要准备食材,可能太忙疏忽了。」阿九见王爷用完了,才轻声劝慰道。 王爷却是冷哼了一声,接过阿九手中的锦帕,仔细地将嘴角擦干净。 「厨房也要听王妃调度,要不是母亲跟我提......」王爷的眉头皱紧,说了两句又忽然停住,最终深深地嘆了一口气。 「近几日母亲身子不好,王妃又三番四次找琐事去烦扰她。连带着本王这个儿子,母亲都不怎么待见。母亲这几日常召见你,没事儿的时候常去陪陪她老人家,若是有什么能哄她开心的,你尽管跟我说。」王爷脸上的神色有些蔫蔫的,轻闭着眼睛,疲态尽显。 这几日都不用上朝了,只是每日要应付宾客,后院也不舒心,导致王爷整日都很疲倦。 「妾身明白。」阿九站起身,轻轻地替他按压着,嘴角浮现出一个淡笑。 不仅送礼之事为难王妃,还要在王爷面前告状。老夫人这次的手段说起来不算高等,却重在实用。 王妃这还是进门的头一回过年,礼单自然难开。老夫人不帮她,她又不好开口,只能吃哑巴亏。 *** 「主子,今儿外面下雪了。」花聆哈着热气走了进来,从衣柜里挑了一件最厚的披风想要给阿九披上。 「换那件。」阿九挥了挥手,随手指了一件单薄的。 花聆明显在犹豫,玉叶已经取了那件披风替阿九穿戴整齐。 老夫人今日刚用完早膳就派人请恆姬过去,阿九刚出了门,就感到一阵寒风凛冽,刀子般割在脸上,冻得她一阵头皮发麻。 好容易到了清祥阁,刚进屋感到冷热交替,就让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 「阿九怎的穿得这样少,快过来让我瞧瞧。」老夫人坐在椅子上,瞧见被冻得面色苍白的阿九,连忙招手让她过去。 老夫人一把拉住阿九的手,生生地吸了一口气。女子的柔荑跟结冰了似的,直冷到心底。 阿九也哈出了两口冷气,老夫人的掌心温暖,还从这样贴近过。立马王嬷嬷就拿出了一个暖炉,小心翼翼地塞进两人的手里。 「看看,怎么就冻成这样?大过年的要是病了可如何是好?还要和兄弟相见的,喝口热茶暖暖身。」老夫人将桌上的茶盏塞给她。 微烫的茶水顺着咽喉涌进心底,身上的寒气也缓和了许多,阿九脸上的神色也渐渐变得好看起来。 「今早上走的时候,才发现棉披风被刮坏了。也来不及补了,所以就找了件单的。」阿九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打颤,脸上露出一个淡笑,由于被冻得有些僵,导致那个笑看起来有些悽惨。 老夫人拍了拍她身上的披风,脸上的表情变得不好看。 「王妃也真是,她那么多的披风,怎地就不晓得送两件给其他人?」老夫人冷着一张脸,半真半假地说了一句。 「最近年关,王妃估计忙忘了。」阿九轻轻笑开了,她的眸中闪过一丝瞭然。 王府里到处都挂满了红灯笼,喜气洋洋的气氛瀰漫着。最后几日,王府门外简直就是车水马龙,送礼的都快将门槛踩塌了。内院传信来探望的也越发的多,里外都把王妃折腾得焦头烂额。 除夕守岁的时候,熬了不久就被老夫人赶回去了。王爷照例是要素在舒兴阁的。 大年初一的时候,各院都早早过去清祥阁请安。倒是王爷送上了一件白狐皮毛做成的披风,样式比王妃先前穿得还要漂亮。 「这披风前几日就得了,儿子想着快过年了当年礼送上,希望母亲喜欢。」王爷半跪在地上,给老夫人恭谨地行了一个大礼。 老夫人摸着手下柔滑的披风,脸上露出愉悦的笑容,总算是一改这几日低沉的气色,连忙让王嬷嬷扶他起来。 「你有这份心就是好的,这种样式我一把老骨头穿着,倒不要让人笑话了去。」老夫人的目光一直盯在披风上,爱不释手。 「哪儿能啊,母亲风姿绰约,这披风也不过是件陪衬。」王妃也恭敬地行了一礼,脸上带着些许讨好的笑容,却遮掩不住她脸上的疲惫。 好不容易赶上昨日消停些,估计今个儿用完早膳,又是无数人上门拜年。王妃明显有些精神不济,脸上却还是强撑着笑意。 老夫人脸上的笑意一僵,抬起头看向阿九。 「恆姬,前几日刮坏的披风可补好了?」老夫人温和地问道,语气里透着些许的关心。 「这几日忙没赶上,就收在柜子里了,多谢老夫人关心。」阿九微微愣了一下,连忙俯身行礼。 众人听老夫人这样问,都把目光投射到阿九的身上,不知老夫人怎么就关心起恆姬的披风来了。 「王爷也是,除了送给我和王妃那样好的披风,也该想着后院的姬妾。我可就指望着她们怀个一儿半女,好给我们赵王府添丁呢。」老夫人状似不经意地说了一句,王爷连忙点头。 王妃脸色一僵,讪讪地露出一个笑容。其他众姬妾纷纷叩谢老夫人,脸上也露出笑意。阿九的嘴角弯起一个柔软的弧度,悄悄瞥了一眼王妃暗沉的面色,心底轻嘆了一口气。 前世王爷狩猎回来,为了一件毛皮披风,老夫人和王妃几乎将芙蓉院揉搓了半个月。如今那揉搓的人换成了王妃,想必一向心高气傲的王家嫡女,此刻心情十分的复杂郁闷。
第90页 女人永远都是这样小气,并不是一定要那件所谓的披风,只是在乎心意罢了。老夫人的下辈子就指望王爷了,如今王爷有好东西光想着王妃,做娘的可不就得着急上火。 请安回去的路上,远远地瞧见王爷站在门外,阿九刚刚靠近要行礼,就被他一把扶住了。 「陪我走走吧。」王爷轻轻放开她的手腕,带头迈开了步子。 阿九瞧见他疲态尽显的侧脸,轻轻点了点头。 「等年过完得空了,请裁缝来给你做衣裳。披风颳坏了也不说一声,要是冻坏了可怎么办?」走到一处亭子外,来往的人也不多,王爷停下了脚步,有些责怪地问道。 他抬手将阿九披风上的帽子替她戴好,脸上的神色却是越发的温和。 「不碍的,妾身没那么娇气。老夫人那是心疼妾身。」阿九低着头腼腆一笑,脸上带着十足欢喜的神色。 「要不是你,本王还不知道母亲怎么不大理我。王妃身上那披风原本就是给母亲做的,无奈......」王爷的语气有些气急败坏,话说了一半又顿住了,重重地嘆了一口气。 「回去吧,今晚上皇上摆宴。明日估计才能请人摆桌,你再忍一日,马上就能见到阿睿了。」王爷抬手,将女子额前被风吹乱的碎发别到一边,语气里带着轻柔的哄劝。 阿九没有说话,只是半低着头,提起阿睿她的眼眶倒先红了,只乖巧地点了点头。 「阿九,委屈你了。」王爷顺手捏了捏她的侧脸,轻柔的话语飘来,他已经转身离去。 阿九看着王爷的背影,下意识地抬手抚上他刚才捏过的地方,眸光渐渐转冷。 不委屈,一切都是她自己决定的。只是现在她要的更多。 初一的晚上,皇上大宴群臣。王爷携王妃出去参宴,阿九坐在炭盆旁,看着窗外飘舞的雪花,心底百转千回。 初二一大早,王府就开始忙起来,本该是女眷回娘家拜年的日子。无奈如今的赵王府不止王家一家世家大族,宁尚书第一个登门,赵将军也从边关派人前来,相交甚好的萧王府和沈家自是不在话下。 而五皇子竟是派了时睿过来,阿九一听到这个消息,就在后院的前厅等着了。 「姐姐。」一声轻唿,阿九正在发呆,等到回神的时候,那个少年已经站在面前,冲着自己露出门牙轻笑。 阿九的嘴角自然勾起一个弧度,认真地看着眼前的人。几个月不见,时睿似乎已经摆脱了男孩的身影,变得更加成熟。他变高了变瘦了,也变得更加强壮了。 「阿睿今年十五了,姐姐在这里先恭贺时睿大人高升。」阿九掏出锦帕按了两下泛潮的眼角,脸上的笑意加深。 两个人自是一番安慰,直到阿九渐渐平静下来,时睿才仔细打量着眼前略显消瘦的女子。 「姐,你过得好吗?」时睿拉着她的手,轻声问了一句。 阿九点了点头,看着眼前露出担忧神色的少年,心底一阵欣慰。 「我在五皇子的身边挺得信任的,如果有可能,我会想办法让爹爹也来到京都做官。我要我们时家在京都站稳脚跟。」时睿看着阿九,似乎在承诺一件事。 阿九有些惊讶,虽然让时家入京这个念头,早已在她的脑海里疯涨,但是阿睿又为何忽然提起。 「不行,你刚到五皇子身边,还没有全部得到他的信任。即使你救了他一命,也没到能够扶持家里的时候。」阿九立马否决,脸上的神色也十分严肃。 时睿靠着五皇子步步高升,那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她相信这个有抱负并且有才能的弟弟。但是如果以家族为前提,那么就很容易折断五皇子对时睿的赏识。 「难道要靠赵王?」时睿有些急切地问道,语气里也透着急促。 不得不说,他对这位高高在上的姐夫,是从心底带着不舒服,并且有些许的排斥。 阿九轻哼了一声,冷笑着摇了摇头。等着王爷扶持时家,黄花菜都凉了。 「依目前的情形,若想要爹爹进京,谁都不能靠,只能靠爹爹自己,至少表面上是这样。」阿九端起桌上的茶盏,眸光带着些许的不耐。 她也早就想让时家进京,即使是个很小的官职,那也能互相照顾着,不会像前世一样,互相提心弔胆地过活。只可惜她思前想后,时家要想站稳脚跟,就得有新贵的实力。 这也是她焦虑的地方,爹爹时景虽然为人圆滑,可惜却只醉心于研究天文地理。十个人见到他,九个半认为他是摆路边摊算命的,阿九也曾一度怀疑他天生就是江湖骗子。 「怎么忽然提起这个了?别想要哄我,爹爹进京不急在一时,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阿九见他一副烦恼的模样,瞪大了眼眸紧盯着他。 时睿的眼眸明显有些躲闪,最终拗不过阿九,只好摸了摸头,有些讨好地笑着。 「姐姐,你先不要激动。只是狩猎之前,在宫里曾遇袭过,不过那些人都没打过我,我一点伤都没有的。」时睿似乎害怕阿九担心,连忙上下拍了拍证明他说的话。 阿九的脸色明显变得难看之极,努力抑制住身上的颤抖。 「是出了王家小姐那件事儿之后,对不对?」她的声音十分阴冷,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向时睿。 时睿怔怔地点了点头,他还从来没瞧见过姐姐这种神情。
第91页 「你来信之后的几日。」他的声音渐渐变小,像一个犯错的孩子。 「以后再有这种事情,立刻告诉我。阿睿,姐姐不希望你出什么意外。」阿九紧紧抓住他的臂膀,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她的手掌上冰凉的体温,透过布料传到时睿的身上,让他不由得打了个颤。 「姐,我知道。你不用担心我,从小爹爹就教育我,好男儿志在四方。对于我来说,生死早就不在乎了,现在我只想自己不断地变强。可是我又害怕,我沖得太勐了惹出祸端,不明不白就死了,那姐姐就没人照顾了。」时睿认真地盯着阿九的眼眸,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胡说,大过年的说什么不吉利的!」阿九咬紧了下唇,冷声呵斥。 她的心好似忽然缺了一块,在宫里袭击阿睿的人,显然就是王妃派过去的。那一刻阿睿竟然想到了死,更让她对于现在时家被困的状态焦急。 「姐,我没事。现在到了五皇子府,没人能够那样嚣张的。你耐心等着,我一定会做得更好。」时睿轻声安抚她,眸光中渐渐露出坚定的神色。 阿九轻嘆了一口气,收起脸上愤恨的神情,轻笑着点了点头算是鼓励。 第50章 阿九有喜 等到过元宵的时候,拜年的热潮才渐渐退去。时睿又来了一回,斐家大公子也来了好几趟。只有宁侧妃一脸的无所谓,过年探亲似乎并未给她带来多少的欢欣。 好容易珍月熬过去了,王妃大病了一场,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而家事又再次交到了宁侧妃和恆姬的手中。 「阿九。」王爷匆匆赶到芙蓉院,身上的朝服还未来得及换。 刚进后院的门,就听人禀报恆姬在管帐的时候晕倒了。这也让他着急了一番,所以直接就奔到了芙蓉院。 恰好大夫刚诊完脉,隔着帘幕阿九强撑着起身要行礼,被王爷一把按住了。 「都晕倒了,还行什么礼,好好躺着。」王爷的口气有些不善。 「恆姬怎么了?可有大碍?」他又转向一边的大夫,满脸的紧张问道。 大夫捏着花白的鬍子,脸上露出丝丝笑意。 「恭喜王爷和恆姬,恆姬有喜了。」大夫对着王爷拱了拱手,语气透着欢快。 整个屋里的人一怔,转而都化为浓浓的喜悦。 阿九莫名地打了一个颤,前世荣宠五年她都没有身孕,这一世她竟然有喜了。 「真的?」王爷怔怔地问了两个字,眼睛瞪得大大的,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后院的姬妾众多,可是有喜的却是极少。单独有个斐姬还一尸两命,也足够他难受的。 「老夫把了那么多年的脉,对于喜脉还是有把握的。只是恆姬身子内寒外虚,必须得好好调养。」大夫脸上又露出些许担忧的神色,恆姬身子极虚,刚一把脉他就知道。 「什么方子尽管开。」王爷显然有些被喜悦沖昏了头脑,只小心翼翼地握住阿九的手,便挥了挥手。 花聆领着大夫出去了,玉叶识趣地领着丫鬟退下,顺手将门关好。 「阿九,阿九,我们终于有孩子了。」王爷显然很激动,他连忙将帘幕撩开,轻轻地将她拥进怀里。 两个抱在一起的人,都是不由得打了个颤,可见对于这个孩子的来临都十分的激动。 「阿九,你想吃什么?全让厨房去做。对了,先得和母亲说一声,让她老人家高兴高兴!」王爷完全处于兴奋状态,搂着她的手都在颤抖,声音里也透着十足的欢愉。 阿九靠在他的怀里,第一次露出了真心的笑容。孩子,她终于有了孩子。前世没有孩子傍身,她受尽苦难。这一世总算老天开眼,让她有了身孕。 「王爷,我害怕。」阿九收敛起脸上的喜色,慢慢地抬起头,仅仅说了三个字。 王爷先前的激动立马消失了,他抓紧阿九的肩膀,低下头认真地注视着她的眼眸,眸光深沉。 男人略薄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却是没有说出一句话,转而再次将她搂进怀里。 「阿九,这是我们的孩子,谁都别想动。斐姬那次我回来的时候,已经没了,再追究下去也只能闹得家宅不宁。但是这次我决不允许意外发生!」王爷的声音十分坚定,宽厚的手掌轻轻地摩挲着女子的后背,眼眸中闪过一道寒光。 阿九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袖,无论赵子卿这句话是否只为了哄她开心,她都当真话听了。谁若想害她孩儿,定要那人偿命! 禀报消息的丫鬟回来,老夫人的赏赐也就到了,光补品就堆了一桌子。王妃自然也不落人后,各样物什也都送了过来。 王爷当晚就宿在芙蓉院,两人平躺在床上谈了大半宿,基本上都离不开孩子的事儿。阿九早已就乏了,但却死撑着和王爷拉扯。 感情是靠培养的,趁着她还算个宠姬,孩子从在肚子里开始,就要得到王爷的关注。 最后她是枕在王爷的臂弯里睡着的,依稀记得临睡前,她将王爷温暖的手掌轻轻地覆在小腹上。 阿九暗暗发誓,如果孩子安全降生,身为母亲她会给他无限的宠爱。更会为了孩子争取王爷的无上荣光。 第二日一早,王爷牵着她的手亲自送去了清祥阁。 「老身恭喜王爷和恆姬了,老夫人赶早就让老身在这里等着呢。小心路滑。」王嬷嬷站在路口,一见到他二人,脸上立马露出了笑意。
第92页 小跑到恆姬的身边,在另一侧扶住她的手腕,小心翼翼地前行。 「辛苦嬷嬷了。」阿九的脸上也露出了笑意,亲切地挽住她的手。 到了清祥阁里,早已一片欢声笑语。 「好孩子,快过来。怎么不多睡一会儿?」老夫人瞧见阿九后,连忙沖她招手,脸上的笑意异常欢愉。 众姬妾的说笑声一下子降了下去,目光纷纷投射到阿九的身上,带着三分探寻和七分嫉妒。 「想起早上要见到老夫人,妾身就迫不及待,哪儿还睡得着?」阿九微微行了一礼,就乖巧地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对面的王妃脸色还带着苍白,大病初癒透着些许孱弱。宁侧妃倒是一脸的喜气洋洋,顺手给阿九夹了一块糕点。一旁的秀姬更是有些好奇地瞥向阿九的小腹,甚至还悄悄捏了捏她的手。 「恆姬的气色不是大好,待会儿宁妹妹多请几个大夫来看看吧。」王妃轻抿了一口热茶,抬眼瞧了瞧阿九有些苍白的面色。 老夫人脸色一僵,面上变得不大好看。 「来那么多人做什么,没病也被折腾出病来!」老夫人轻斥了一句,有些不满地看向王妃。 「母亲说的是,儿臣今日下朝之后,就请太医过来瞧瞧。」王爷连声附和,他看向阿九的眸光也变得越发温和。 王妃脸上的笑意彻底僵住了,只低着头诺诺地应承了下来,便不再开口。紧握的双手泛白,她努力遏制住身体的颤抖。 好容易死了一个斐姬,现在又来了恆姬。而且这次不只老夫人看顾着,就连王爷都恨不得捧在手心里。 「恆姬有了身子,这家事就暂且交给宁儿管着。箬芝,你可能出来理事?」老夫人眼尾扫了一下王妃,语调轻扬,带着些许的不耐。 王妃连忙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昨儿大夫瞧了,说是将好了。府上事多,宁妹妹一个人恐顾不过来。恆姬又有了身子,待会儿箬芝就去芙蓉院将帐簿拿过来。」王妃将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勉强用胭脂遮掩。 老夫人的眉头微微皱起,看向一旁的王爷。 「府上事儿多,人手不够。恆姬由谁看顾着,能放心些?」她有些徵询地问道,恆姬在王爷心底的位置,她自是知道的。 当初都搞出私奔这种事儿了,恆姬这胎自然得尽全力保。否则儿子这一关恐怕也不好过。 王爷从刚才就一直没有说话,此刻听到老夫人的询问,眉头也深深皱起。眼眸犀利地挨个扫过在座的姬妾,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众人纷纷低下头,当初斐姬那事儿,可是刚消停没几个月。恆姬因此遭到的打击也是有目共睹的,这种吃苦不讨好的事儿,当然没人愿意。 「这事儿自然该王妃管,后院有宁儿帮着,想来会轻松很多。王妃,本王将恆姬和孩子交给你,希望你不要让本王失望。」王爷沉吟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交给王妃,并且直接下了命令,不容推辞。 阿九侧过头,对着王爷抿唇笑了笑。又轻轻扫过面色不郁的王妃,慢慢地攥紧手中的锦帕。该来的总要来,王妃这次如若出手,她也不会好过。 「箬芝明白。」王妃深吸了一口气,连忙起身应承下来。 她的眼中闪过一道冷光,流露出些许的不甘和愤恨。低着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平坦的小腹,暗暗咬紧了银牙。 「日后就得麻烦王妃了。」阿九也连忙起身微微行了一礼。 请安回来之后,王妃果然派了人过来。芙蓉院一切人事进出都得经过审查,沿承了王妃往日小心谨慎的风格,那些下人都只在院子门口守着,而阿九贴身伺候的丫鬟,都是芙蓉院原来的,并未有人事调动。 王妃派人取走的帐簿,听说又分了一些给宁侧妃。看起来是要专门看顾着恆姬的身子。 王爷下朝之后,果真带了太医前来。 「如何?」王爷坐在一边,似乎有些紧张。 太医捻了捻花白的鬍鬚,脸上的神色十分严肃。 「现在时日尚早,并不能看出什么。只是恆姬身子虚弱,这一胎恐怕很辛苦。」太医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开始认真地开着方子。 王爷亲自送他出去,阿九平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床幔,思绪却早已飘走。太医的话始终在她的耳边徘徊,上次来月事时大出血,一想到那疼痛难耐的感受,她的心就凉了半截。 「阿九。」王爷的手穿过帘幕握住了她的柔荑,宽厚的温暖一下子包裹住了她的不安。 阿九没有说话,只是覆上另一只手,掌心冰凉。 「没事的,我和你的孩子,将来一定会富贵显赫,不会有事的。」王爷低喃的声音迴荡在耳边,似乎是在安慰阿九,又似乎是在安慰他自己。 阿九的眼眸徒然睁大,她的手渐渐滑向小腹,轻轻摩挲着。眸光里迸发出一丝决绝。 王爷这几日经常往芙蓉院里跑,即使不宿在这里,也要坐上一个时辰。阿九偶尔会陪他下棋,有些时候什么都不做,就靠在他的怀里。 宁侧妃忙于府内之事,王妃也是没来过芙蓉院,只一日三次派人汇报。倒是秀姬常来坐坐,偶尔说几件趣事儿给阿九解闷。 这日,秀姬又拿着胡萝蔔在逗兔子。阿九坐在门边上,有些失神地看着秀姬。她不知道其他女人有了身孕会如何,这几日她只觉得心神不宁,总也睡不踏实。
第93页 「姐姐?」那边秀姬轻声唤着。 「嗯,什么事儿?」阿九这才回过神来,有些歉意地看向她。 「我叫你好几声了,什么事儿如此出神?姐姐,要不请我哥哥替你瞧一瞧,上回五皇子府上的一个姬妾有孕就是被他瞧好了,听说当时都见红了。」秀姬将兔子塞回笼子里,提起兄长满脸的骄傲,脸上也露出愉快的笑容。 「哦?」阿九放下手中的茶盏,轻声问了一句,眸中闪过一丝精光。 「我是说真的,这件事儿还传到宫里头,然后太医院那边请人去府上呢。我娘来信时说的,宫里头也有位娘娘怀上了。」秀姬见四周没人,才靠在她的耳后轻声说道。 阿九微微抿了抿薄唇,心里就有了计较。 「好妹妹,姐姐有事儿求你。」她抬起头认真地看着秀姬,脸上的神色也渐渐变得严肃。 两人说了好一会儿,秀姬才离开。 *** 王妃隔几日就会请大夫进府来,当然说辞也是千篇一律。恆姬身子较弱,好生保养才是正理。到最后开的方子凑在一起,足足有一匣子。 阿九每日被闹得心绪不宁,索性就拒了那些大夫。若身体不适,自会派人去请大夫,王妃立马答应了。 这几日阿九虽然有孕,但是荣宠不减。赵姬的脚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王爷从未踏足她的院子。王妃显然受到宠姬有孕的刺激,相对于王爷晚上宿在哪个院子,变得异常敏感。 就连秀姬连带着被宠幸了几日,舒兴阁和赵姬的院子,却还不见王爷的身影。王妃也是急了,说是趁着二月开春时节,在后院办个迎春会,帖子都下到了各府。 「主子,院门口王妃派来守门的丫头可就剩下一个了。这些人胆子可真大,难不成瞅准了王妃派过来的不好调/教?」花聆端着泡好的茶壶走了进来,脸上露出些许不屑的神情。 「姐姐莫气,跟那些人不值得。」红鲤怀里抱着一个花瓶走了进来,里面放着新摘下的月季。 阿九随手抽出一支放在手间把玩,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自从阿九有了身孕,红鲤就一直留在了身边伺候。 「王妃身边的人,哪一个不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人不在门外无非是出去做事儿了。」阿九将月季放到鼻尖轻轻嗅了嗅,一阵淡淡的清香随之袭来。 「可不是,舒兴阁里这两天热闹极了。」玉叶哈着冷气走了进来,满脸冻得通红,不停地跺脚。 「奴婢刚得了消息,这几日舒兴阁的迎春会是一日比一日热闹。今个儿连萧王妃都来了,还带着萧王爷的表妹呢!」玉叶接过花聆递过来的热茶,连忙抿了一口。 滚烫的液体随着喉咙慢慢滑下,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萧王爷的表妹?可是位姓楚的小姐?」阿九眉头一皱,忽然想起那位在萧王府相识的女子。 「是了,是叫楚欣雅的。玉石说王爷碰巧遇上了那位小姐,直贊她的名字好听呢!」玉叶放下了茶盏,偏过头有些诧异地看向阿九。 其他几个丫头也有些好奇地看向阿九,恆姬有孕推脱了这迎春会,自然不明白她为何知道这位楚小姐。 「王爷最近不是几乎远离了舒兴阁吗?怎么好好的又路过了?」阿九伸开五指,悠闲地观察着手上娇艷的豆蔻,语气淡淡的。 玉叶低着头,悄悄看了她一眼,见她神色如常,才支支吾吾地开口。 「奴婢也问了,说是王妃让人请王爷到前厅去说事情,在路上偶遇到楚小姐的。」玉叶的声音渐渐压低,不时地抬头瞧了瞧阿九的脸色。 阿九轻笑了一声,脸上露出些许的嘲讽,却没再开口也就作罢了。 几日迎春会之后,王妃和王爷都忙碌了起来。王家几位远房的亲戚小姐时常往王府后院跑,而王爷的行踪也变得飘忽起来。 对于这些现象,内院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王妃借这次迎春会,实则是为了替王爷挑选姬妾,充实后院,顺便也拉拢王爷的心。阿九对于这些流言充耳不闻,只安心养胎。 秀姬的兄长斐遇被请进宫,救治贵妃有功,被聘进太医院,官居从五品。一时之间,曾经认为斐家一蹶不振的人,纷纷呈现观望状态,当然贺礼也是纷至沓来,就连秀姬的芳仪阁也再次恢復热闹的气氛。 阿九也送去一份礼,王爷宿在芳仪阁的日子也渐渐变多。二月刚过完,府上就抬进了几个妾,其中自然大多数都是王妃亲自挑选的。 只是新进来的雅姬倒是比较隆重的,大红的花轿进府,并且还是元宝亲自去迎的。 好多姬妾都对这位一进门就高人一等的雅姬有诸多不满,却是敢怒不敢言。雅姬的后台可不是一位两位,虽然她无父无母,可是有个萧王爷当表哥,沈家嫡女做表嫂,谁都不敢多说一句。 阿九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正坐在椅子上研究着棋谱。有些惊诧地抬头,手中的白子落入棋盒中,发出沉闷的响声。也让她的心跟着一颤,楚欣雅竟是做了赵子卿的妾? 前世她所经歷的正在慢慢改变,有一种无法掌控的不安渐渐袭上心头。阿九下意识地抬手覆上略微鼓起的小腹,里面的小生命已经三个月了。这个孩子是意外得到的,所以才有了王妃的迎春会,才会出现这位雅姬。 但是王妃和萧王妃一向不对盘,却在迎春会之后,以这样一种高姿态,允许楚欣雅进驻王府。难道是她们之间达到了某种共识?
第94页 阿九的心底渐渐变乱,小腹竟是一阵抽痛,让她浑身冒出了冷汗。 「红鲤,去告诉秀姬一声,要麻烦她了。」阿九连忙招手将红鲤唤了过来,轻声吩咐道。 红鲤转身小跑着出去了,花聆连忙出去将王爷迎了过来。在阿九的劝服下,王爷请来了宫中新晋的太医——斐遇。 一双温暖的手搭上了阿九的手腕,几根手指轻轻转换了一下位置。隔着帘幕看不清他的脸,阿九只依稀辨认出他穿着一身青衫。 「可有大碍?」一直守在旁边的王爷有些担忧地问道。 那个人先是没有说话,深深地看了一眼帘幕后的女子,才收回手对着王爷作揖。 「没有大碍,王爷请放心,下官开个方子服用几日就好了。」斐遇的声音十分温和,轻轻压低的语调,似乎是害怕吓到别人一样。 送走了斐遇,花聆将帘幕撩起,王爷才轻轻拥住她。 「阿九,你说这个孩子怎么这么不省心呢?」王爷的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看不见表情。只是声音里流露出的疲惫,却显示出最近的不顺心。 阿九抬起手摸索到他的脸上,轻轻抚摸着。 「哪有不省心,孩子都是娇弱的,所以才需要我们做爹娘的,去教他去疼他去保护他。」阿九嗔怪地轻笑了几句,另一只手抓住王爷的手腕,将他的手轻轻地覆在自己的小腹上,享受这一瞬间的宁静。 王爷也跟着笑了出来,阿九的眸光却渐渐转冷,她咬紧牙关忍受住小腹有些下坠的疼痛感。 「王妃若是安排人进来芙蓉院,你只管撵出去。至少在你生下孩子之前,谁都别想住进来!」王爷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冷着声音嘱咐了一句。 阿九有些不明所以,从他的怀里挣脱开,看着王爷有些躲闪的神色,心里渐渐有了底。 「可是有新妹妹要搬进来?」她偏过头,脸上带着一丝诚惶诚恐的神色,心底却是冷笑连连。 王妃的手够长够快也够狠,连她有孕在身都敢欺负。王爷这么支持她,倒让阿九不知是该感谢还是该痛恨。孩子生下来,估计也就只抱去给王妃养,不关她这个姬妾事儿了吧。 想起这些,阿九的手不由自主地覆上王爷的,轻闭起眼睛,感受着小腹那里的热流,心底却是一片悲凉。 「王妃搞出那么些,还不是为了让本王雨露均沾嘛。她那些远房妹妹没一个省油的灯,说什么院子不够住。王妃提了几个院子,倒是没有芙蓉院。但若是她敢找上门来,你只管让玉叶去书房报信,我替你做主。」王爷的脸上渐渐露出不耐的神色,一提起王妃给他招进来的姬妾,就满肚子牢骚。 往常在阿九面前,也不会多说什么的王爷,今日也是忍不住了。 阿九轻声笑开了,拍了拍王爷的手腕。 「王爷不是还抬进一位仙女儿似的妹妹嘛,有那位妹妹伺候着,王爷还觉得不顺心?」阿九半真半假地说了一句,脸上露出些许挪揄的神色。 她甚至对着王爷调皮地眨了眨眼,扬起一副期待的神情看向他,似乎在专注地等着他的回答。 第51章 强硬保胎 王爷先是愣了一下,转而看了一眼阿九神色如常的脸,抬起手习惯性地捏了两把。. 「再美也比不上你我的情分。」王爷轻笑出声,似乎并不在意阿九打听这位新姬妾一般。 「妾身惶恐,只要王爷心里有阿九就行了。」阿九心底冷笑连连,脸上却是半分不露,相反还红了脸,一副娇羞的神色。 「欣雅刚进门,以后若是她有什么不懂的,你就教教她。」王爷也不甚在意,只轻轻地拍了拍她的香肩。 「妾身明白。」阿九乖巧地点头,握着王爷的手轻轻闭起了眼眸。 直到阿九的气息渐渐变得平缓,王爷才抽出手转身离开。脚步声渐行渐远,阿九却是一下子睁开眼眸,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她抬手覆上小腹,轻轻地摩挲,却依然阻挡不住其中的疼痛感。 「花聆。」阿九咬着牙轻唤了一声,忍受着小腹的下坠感。 「主子。」花聆急急忙忙冲到床边,一瞧见阿九苍白的面色,有些慌了手脚。 「主子,秀姬来了。」玉叶带着秀姬直接进来了,瞧见阿九脸上的冷汗,努力压制住心里的惊慌,连忙端起小桌上的参茶,餵了一口给阿九。 阿九好容易才缓过劲来,拉住秀姬的手。 「好妹妹,告诉我斐太医怎么说?」她的话语已经断断续续,小腹再次涌上一阵抽痛。 秀姬看着她痛苦的模样,心底也是难受异常。咬紧了下唇看着阿九,迟迟不肯开口。 「没事,你说,我撑得住。」阿九硬挤出一丝笑意,手下意识地按住小腹。 她前几日就和秀姬商量好了,到时候她会让王爷请斐太医进府诊治。但是无论结果如何,都让斐太医说这胎能保。所以现在阿九也不知道真正的结果究竟如何。 「姐姐,你先别激动。」秀姬说着说着,倒是眼眶先红了,声音也变得哽咽。 「是不是保不住?」阿九闭上眼眸,眼泪顺着眼角滑下,语气里带着丝丝悲伤。 「哥哥说你身子太虚,寒气太重。之前受麝香影响,后来又补气不够,这胎来得不是时候。」秀姬抿了抿红唇,最终咬牙说了出来。 久久的屋子里没人说话,只能听见唿吸声。阿九心底一凉,这么多大夫看过了众口一词身子虚弱,她自然是心底有数。只是当结果真的这么赤/裸/裸摆出来的时候,她还是心如刀割。
第95页 「姐姐,你没事儿吧?」秀姬见她迟迟不说话,有些惊慌。 「主子!」花聆凑到前边来,忽然惊叫出声。 阿九的身下竟是渗出了血迹,那浅粉色的床褥上被染成了刺眼的火红,让人触目惊心。 秀姬一下子呆立不动了,恆姬身下的血让她一阵阵眩晕,脑海里却想起斐姬。小产大出血而死,她的亲姐姐就这样活活流血致死。透过这床褥上的血,她好似看到了奄奄一息的斐姬,在床上苦苦挣扎等死。 「闭嘴!」秀姬忽然冷着脸冲着花聆叫了一句,立马所有人都噤声了。 「姐姐,你还好吗?」她紧紧握住阿九的手,似乎在鼓励阿九,两个人的手心里都沁满了冷汗。 阿九的面色苍白如纸,此刻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死死地握住秀姬的手,仿佛抓紧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过了片刻,阿九的身子才放松下来,眼角早已噙满了泪水。她喘着粗气,身子就像散了架一般,小腹的下坠感有些缓和。 「还能保多长时间?」她睁开眼眸,眸光如水,却是冷静异常。 秀姬再次用贝齿咬住了下唇,担忧地看了一眼床上虚弱不堪的女子。 「哥哥开了一副方子,安胎止血的。服了这药可能气色会变好,但也只是拖延时间罢了。姐姐,你还年轻,孩子还会再有的。」秀姬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轻声安慰道,声音却是越来越小。 这种话连她都觉得没有说服力,现在的王府无人生子,此刻恆姬得宠正盛,如若一举得男,很容易平步青云。而且那个孩子,还是王爷的长子,位份自是不同。 「红鲤,拿去煎药,注意把药渣烧了。」阿九点了点头,吩咐一旁的红鲤。 「姐姐,孩子养在肚子里,也是凭空拖垮了身子。你......」秀姬有些焦急,想要规劝她。 「好妹妹,你已经帮了我许多,日后可能还会麻烦到斐太医,能保一时是一时。上天既然赐给了我这个孩子,我就不会让他白白地没了。让我身子孱弱无法保住孩子的兇手,我还没让她付出代价!」阿九一下子截住她的话头,脸上的神色渐渐转冷。 双手护住小腹,阿九的眸光里闪过一丝怨恨。对于这个孩子的到来,她简直就像是进了天堂般,是上天给她莫大的恩赐。可是还不到一个月,就让她坠入地狱。 那人给她这般的痛这般的恨,怎么能轻易就放过她? 秀姬看着阿九脸上决绝的神色,微微地点了点头。她无法改变阿九的决定,甚至从心底迫切地希望阿九能做得更狠一些。 *** 自那日起,阿九一日三顿喝药。这可苦了红鲤,每次熬药都要熬上两种。阿九现在喝的就是秀姬带来的方子,喝完之后连药渣都要烧掉。而另一副就是斐太医当着王爷开得药,每日药渣都会被王妃那边的人暗地里取走。 这日清晨,阿九起了个大早,对着铜镜梳洗了一番。特地挑了件桃红色的罗裙,配上淡粉的袄衫,衬得她双颊红润。 扶着花聆的手走到了清祥阁,里面一如既往地传出娇笑声。 阿九刚进屋就被王嬷嬷扶着坐下了,老夫人一把拉住她的手。 「有了身子就好好歇着,我这把老骨头不见也没关系。」老夫人细细瞧着阿九的脸色,见她精神十足才稍微放下心来。 阿九勾起嘴角淡笑,红润的脸色加上明亮的眼眸,一时竟让人移不开眼。 「妾身已经好多了,以后若是身子好,也要日日来请安的,否则这么些娇艷的妹妹们可都瞧不见了。」阿九有些调皮地眨了眨眼眸,话语中也带着一丝调侃的意味。 立马就惹得厅内众人的大笑,宁侧妃看到阿九,也是轻笑着点了点头。小声耳语了几句,无非是询问她的身体状况。 「斐太医的方子果然管用,恆姬服了大半个月,现在这脸色红润的,倒像是新嫁娘一般。」王妃也跟着凑趣,眼睛亮亮的不停地打量着对面的女子。 众人一听,难免作比较。后进府的姬妾除了雅姬,其余的都坐在靠后的位置上。阿九的面色红润,倒真和这些刚进府的女子一样,容光焕发。 雅姬今日穿着一身嫩黄,就坐在赵姬的旁边。眉黛如画,远远看去身上的气质,依然如空谷幽兰。阿九早就看到了楚欣雅,两人对视之后轻轻点头示意,眼神就错开了。 「这些谪仙似的妹妹,我可比不上。这些日子都在芙蓉院里没出来,没瞧见各位新进府的妹妹,我心里还有些不踏实。听说其中好几位都是王妃的远房妹妹,现在可算是亲上加亲了。」阿九端起一旁的茶盏,语调微微扬起。 王妃脸上的笑意一僵,虽然是事实,却也没人当着老夫人的面这么直白的挑明。恆姬的弦外之音,无非就是这后院的姬妾,现在越来越多都是姓王的。 「什么谪仙?这些新进的妹妹,你若是想见,待会儿让王妃一一指给你瞧瞧。」老夫人轻哼了一句,脸上的神色虽然没有多大变化,只是连一眼都没看那些女子。 那几位坐在后面新进府的姬妾,脸上的神色明显变得不好看。众人说话的声音也一下子变小了,王妃轻轻地瞥了一眼阿九,就举起茶杯慢慢地喝茶,遮掩住脸上愤恨的神色。 请安过后,王妃倒是真的将那几个人指给阿九瞧,几人见过礼之后也就散了。
第96页 回到院子里,玉叶早早地就等在那里,一瞧见阿九连忙迎了上来。 「怎么说?」阿九手里把玩着一支月季花,语气淡淡地问了一句。 「奴婢都问清楚了,主子,您可别生气。」玉叶有些为难地说道,之后还悄悄看了一眼阿九的脸色。 阿九轻轻勾起了嘴角,随手挥了挥衣袖,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玉石说新进府的姬妾,王爷都已经临幸过一遍了。除了雅姬去了雅意居,其余的姬妾都分到了别处去。王爷倒是定了一个和赵姬同住的,是王妃的远房堂妹叫巧姬的。」玉叶一口气说完,有些忐忑不安地看着阿九。 府上一下子抬进来四个姬妾,雅姬和巧姬都算是得宠。特别是这位雅姬,一时荣宠至极,王爷一连好几日都宿在雅意居。风头倒是将恆姬给比下去了。 外面流言四起,都说这位雅姬将要代替恆姬,成为府内目前的第一宠姬。 阿九轻笑出声,抬起头倒是心情大好地看向玉叶。 「府上添了这么多人,看样子又要热闹起来了。」阿九好像没事人一样的欣赏着指甲上刚染的豆蔻,脸上的笑意始终淡淡的。 玉叶悄悄抬头看了一眼阿九,见她神色如常,也就放下心来。阿九现如今的神色非常好,就像是刚进门的小媳妇儿一般,脸颊上散发着少妇的红晕,那是胭脂都弄不出来的。 「主子,王爷来了。」花聆打起帘子,小心地通报了一句。 赵子卿身穿黑色的裘衣,脸上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头上的玉冠泛着幽光。他随手脱下裘衣递给一旁的花聆,露出内里宝蓝色的长衫,眉眼间多了几分春风得意。 「哟,几日不见,王爷怎地变成了玉面书生了?」阿九坐在椅子上没有动,手撑着下巴,语气里带着十足的调侃意味。 王爷还没跨进里屋,就已经被她的话语逗笑了。 「瞧瞧你这张嘴,在屋子里呆久了,却是越发的厉害了。」王爷走到她的跟前,抬起手就先捏了两把阿九的脸颊。女子的肌肤似乎变得更嫩滑了,他的手就多停留了片刻。 有些凉的手指捏在脸上,薄茧触碰带来的微痒,不由得让阿九往后缩了缩。 「赵郎,是哪个女子把你扮得如此俊俏,快说与奴家听!」阿九握住他的手腕,一边掏出怀里的手帕遮住脸,嗓音拿捏着戏文的语调,尖声细气的倒是娇嗔十足。 王爷仰头放声大笑,一把将她拥进怀里。 「我的好阿九,怎么宠都宠不够你啊!」他尖尖的下巴抵在阿九的背上,带着些许的疼痛,声音里透着十足的宠溺。 阿九的头靠着他的颈窝,听到他的这句话,心不由得颤了颤。王爷的情话真是越讲越好听了,如果不是前世深至骨髓的爱早已化为融入骨血的恨,恐怕现在的她也有些招架不住了。 「阿九不要王爷一直宠,只要每天分出一刻想起妾身就好。」阿九的双手攀上他的后背,声音里也透着十足的温柔,只是眼神中却隐隐露出一丝阴冷。 王爷身上这件宝蓝色的长衫,还是他俩相遇之时,王爷挚爱的样式。那个时候王爷还只是赵子卿,翩翩少年,气度不凡。只是赵子卿在毁约之后,就再也没穿过类似的样式。 阿九记得,进门过后赵子卿似乎一下子从少年变成王爷,只是今日再次穿起,气度更加不凡,这件衣裳也不是为了她时阿九而穿。 「好,本王一定日日都把阿九放在心上。」王爷微微松开她一些,再次捏起了她的脸颊,笑意越发变浓。 「王爷,阿九想去一趟寺庙,为我们的孩子祈福。」阿九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恳求。 王爷按住她的肩膀,直视着她的眼眸,轻皱起的眉头证明他有所顾虑。 「阿九,我知道你希望孩子平安,但是现在哪里都比不上府里安全,还是不要乱出门的好。」最终他还是摇了摇头,脸上的神色闪过一丝担忧。 阿九的心里顿时警铃大作,王爷的话语里,隐隐流露出一丝不对劲。莫不是府外有人也盯着她肚子的孩子?才让王爷如此讳莫如深。 「妾身也就是偶然想起,在府上抄经祈福也是一样的。」阿九收敛起脑海里的胡思乱想,脸上露出恬淡的笑容。 王爷心中一暖,脸上露出些许的愧色。 「本王若是得空了,也过来和你一起抄经。这个孩子对你我来说,意义都非常重要。」王爷拉住她的手腕,轻轻将她的柔荑包裹在手掌之中。 阿九依偎在他的怀里,习惯性地将他的另一只手覆在小腹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静静地感受着这一安宁的时刻。只是阿九却是浑身冷汗涔涔,她必须得加快步伐,否则一切都白搭。 自那日后,王爷果真得空就去芙蓉院,和阿九一起抄经祈福。两人面对面坐着,中间横着一本经书,认真地抄写着。 只是阿九最近的注意力不怎么集中,说是祈福总会半路调皮,倒是经常拉着王爷说话,美其名曰和孩子增进感情。 「王爷,您可是没认真抄写,怎么写了这么久,就写了这一张?」阿九手撑着下巴,毛笔早就被丢在了一边,语气里有些嗔怪。 王爷抬起头,有些无奈地轻舒了一口气,又开始了。 「本王今天请安过后就来了,少说也写了十张。」王爷边说边用眼神示意一旁,却是勐然顿住。
第97页 本来在他手边,被收拾整齐抄好的几张纸,全部都不见了,而阿九的怀里却抱了一堆。 「王爷,这真是妾身写得,不信你瞧着。」阿九嘻嘻笑了两声,从王爷手边抽走了他正在写得纸,随手拿起毛笔就开始写。 王爷端详着再次回到手中的宣纸,脸上露出一丝惊诧,转而嘴角又扬起一抹瞭然的笑意。 宣纸上那几个墨迹未干的草书,和他亲手写的字,粗看之下竟是如出一辙,若不是他自己,恐怕也不会发现。阿九专门模仿的字迹,就连他偶尔的小习惯都学得很像,只是女子的腕力毕竟不能相比,笔锋少了些许的犀利。 王爷又随手翻了几张阿九自己写的,宣纸上的字迹竟都是草书。 「你不是喜欢楷书吗?怎么忽然学起本王写字来了。」王爷一张一张地翻着,嘴角的笑意不减。 阿九低下了头,脸色微微红了。转而又抬起头,娇嗔地瞪了一眼王爷。 「我想让孩子以后的字迹,也像他的爹爹一样有力。可惜王爷没时间,妾身学会之后正好可以教他。」阿九的语气里带着些许的埋怨,似乎在责怪王爷抽不出空一般。 王爷倒是轻声笑开了,阿九从来不会责备他什么。倒是有了身子之后,经常为了孩子而瞪着他。就像是此刻,阿九脸上淡淡的娇嗔,倒是多了几分娇媚。 「孩子以后若能拿起毛笔了,本王一定得空就把他带在身边,亲自教他写字。」王爷似乎是承诺一般,顺便抬手拍了拍她的额头。 「一言为定。」阿九眯起眼眸轻轻笑开了,眼角自然地弯起,仿佛是偷腥成功的猫咪。 芙蓉院几乎日日都能瞧见王爷的身影,阿九经常为了孩子的事情,和王爷拉扯。有时候还会纠结在,以后孩子要和谁亲近的事情上。总会弄得王爷哭笑不得,却又乐在其中地纵容。 雅姬的盛宠也是一天天增加,王爷一连好几日宿在雅意居。一时之间,后院各人也都红眼瞧着,这两个院子整日喜气洋洋。 等到五月份的时候,阿九的肚子已经完全凸出来了。阿九依然每日去请安,精神也丝毫不见衰败,相反依然是面色红润。老夫人也经常打趣,说是阿九的这一胎绝对是有福的,她生王爷那会儿也是这样的好精神。 众人眼睛冒红光,眼睛不断地瞥向阿九的肚子。王妃也早已收回宁侧妃手中的帐簿,宁侧妃经常去串门,芙蓉院里再次热闹起来。 这日,阿九正坐在椅子上晒太阳,手里拿着针线,似乎在缝制一件小孩儿的衣衫。 「主子,萧王妃离开了雅意居,又去了舒兴阁。」玉叶走了进来,靠在她的而后,压低了声音说道。 阿九的眉头微微皱紧,这几日萧王妃成了王府的常客,而且每次都是先去一趟雅意居,再去舒兴阁,待得时间还挺长。 所以后院那些女人闲得发慌,又开始传起了流言。雅姬荣宠正盛,近阶段萧王妃又走得这样勤,想来这剩下一个的侧妃之位,说不定就是雅姬的。 而且这流言越传越像模像样,甚至连前院都透出了些消息。说是这几日萧王爷和王爷也走得近,两人经常同进同出。 「嗯。」阿九只点了点头,对于这流言她的心底的确产生了些许的惶恐。 「主子,药熬好了。」恰好红鲤端着药碗走了过来,却迟迟不肯松手。 阿九皱着眉头,抬眼瞧着她,脸上的神色多了几分不耐。 「主子,您今个儿已经喝过一次了,这不到晌午又喝。斐太医的方子虽然药材性温,您的身子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啊。」红鲤的脸上带着不忍,语气里也透着十足的焦急。 阿九现在的气色红润,只不过是靠着药材硬调的。日后若是真的出现什么状况,必定后果严重。 「给我。」阿九红唇轻启,只吐出了两个字,脸上带着一种执拗的神情。 作者有话要说:王爷:今日换身行头卖个萌 王妃:本妃眼里王爷你最帅 阿九:渣男换啥我都恨死你 我:小样儿,别以为穿得帅我就不认识你是个渣 忽然想起我从来没吼过去我的专栏,赶紧着去一下,动动玉手点一下收藏此作者,那样我会很开心 打滚揉搓,看在我奋斗头顶鸡窝奋斗六千字的份上,去一下吧,亲们~ 第52章 预谋滑胎 红鲤不情不愿地递上药碗,身边的玉叶也跟着皱紧了眉头,担忧地看着阿九喝完。 「去把秀姬找来,我有话跟她说。」阿九看着院子里光秃秃的梅树,眸光渐渐变得深远。 秀姬很快就到了,二人在里屋谈了好久。直到午膳时分,秀姬才扶着丫鬟的手匆匆离开。 秀姬刚离开,王爷就走了进来。今日他依然是一身利落的长衫,手里甚至还执了一把摺扇,远远看去就像一个落拓少年。 阿九嘴角扬起一抹淡笑,看着王爷满脸的意气风发,她的心底涌起一阵闷气。 「这么俊的少年郎,从哪里来啊?」她强忍着心中的不适,抬起脸颊半真半假地问道。 王爷依然是笑出了声,恰好红鲤带着人端着菜餚进来。他索性也坐了下来,执起阿九的柔荑。 「刚从雅意居出来。」王爷拿起筷子,随意地说了一句。 倒是阿九的手一顿,脸上的笑意也变得些许不自然。
第98页 「这几日萧王妃倒是常来,妾身行动不方便。也未去见礼,实在是有些不妥。」她的嘴角勾了勾,低下头去用膳,遮掩住脸上的僵硬,状似不经意间说了一句。 王爷看了她一眼,最终轻嘆了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阿九,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本来这侧妃之位是要给你的,但是萧王府和王妃一起使力,本王也是无奈,恐怕......」男人的嗓音压得很低,语调轻柔,只是那一字一句却像一把刀子一样,割在心头。 一阵寂静,屋子里的几个丫头互相传递了一个眼色。知道王爷和主子有重要的话,纷纷退了下去。 阿九一下子不动了,低头看着碗里的米饭。心里一阵发堵,她现在要拼搏得无非就是那仅剩下的一个侧妃之位而已,现如今却让别人捷足先登了。 连一个奋斗的目标都被夺走了,她忽然就感到整个人都很无力。 「雅姬出自名门,知书达理,又深得王爷的喜爱。想来让她做侧妃,其他人也不会有异议的。王爷这么早说出这个消息,妾身可得好好筹备贺礼了。」嘴里面发苦,小腹也是一阵抽痛,她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仰起脸露出恬淡的笑意,迎着王爷的目光笑得一脸坦荡,只是鼻子却有些发酸。 王爷望向阿九的眸光,就越发变得温柔,带着丝丝怜惜。 「阿九,委屈你了。只要你平安生下这个孩子,一切都会变好的。」王爷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轻声地安慰着。 阿九张张口,往日那些信手拈来的「不委屈」这三个字,却怎么都说不出来,似乎卡在了嗓子眼儿里。鼻子一阵发酸,她生怕自己落下泪来。 以后会变好?如何变好?难道是她被人杖责有人出来解救,还是死后能施捨个坟头给她? *** 立秋将春风满面的萧王妃送出了王府,刚进屋就瞧见王妃冷笑地盯着门外,瞧得她心里发毛。 「王妃,萧王妃让奴婢向您道谢呢。」立秋小心翼翼地倒了一杯茶,放在王妃的手边,轻声说道。 没想到坐在椅子上的女子,却是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脸上也露出些许鄙夷的神色。 「她的确是该好好谢谢了,连这些下作的手段都使得出。趁着萧王爷被皇上派出去,竟然将人带到我们府上来了,还不惜动用沈家的力量,让本妃也替她筹谋。娇媚的表妹就这么嫁给了他人,估计萧王爷得恼上一阵子了。」王妃的话语极尽刻薄,若不是沈家人以利益相诱,自己的爹爹亲自写了家书过来,她还真不想替王爷张罗这门妾。 「雅姬将要封为侧妃了,是不是先预备份礼?」立秋轻声问道,王妃的眸光冰冷,她也着实承受不住。 王妃抿了一口热茶,轻轻蹙起眉头,似乎在思虑着什么,最终摆了摆手。 「不急,难怪那姓沈的坐立不安,哪怕和王家做亏本的买卖,也要把这丫头往外推。本妃现在总算是瞧出这雅姬的手段了,能把王爷勾得神魂颠倒,看样子风头比时阿九还盛。只是这侧妃之位可不是那么好爬的,等着吧,自然有人比咱们急。」王妃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眸光有些怨恨地盯着前方,似乎是预见了什么。 立秋连忙点头应承下来,手心里都开始冒汗。王妃要谋算某人的时候,那种气魄最是压迫,就连她这个旁观者都有些支持不住。 「不过该准备的东西还得准备,请裁缝挑行头可都别落下来。毕竟本妃可是亲自开口跟王爷提了,这次的侧妃之礼要特别隆重准备。」王妃再次下了吩咐,只是「特别隆重」四个字,她故意咬得极重。 果然不出王妃所料,刚回来几日的萧王爷,和赵子卿走得极近,经常约出去喝酒骑马。萧王妃又过来了几次,虽然精神不是很好,显然夫妻俩肯定是闹了别扭。但是脸色也不是很差,想来甩掉楚欣雅这个女人,即使大吵上一架,萧王妃也觉得值得。 楚欣雅即将被封为侧妃的事情,虽然王爷和王妃还未正式公布。但是连日裁缝进府替楚欣雅量尺寸,又有专门的工匠进来,让她亲自挑选玉钗簪环,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王府上下都是明眼人儿,各院的姬妾已经开始迫不及待地送礼道贺了。就连下人也上赶着和雅意居的人搞好关系,一时之间,雅意居成了众人追捧的地方,都想借着这位新侧妃的喜,日后能有所照应。 「主子,这是王妃送您的珍珠粉,这是巧姬送您的如意簪......」雅意居主屋里的桌子上,摆满了精挑细选的贺礼。雅姬的贴身丫鬟莲心正在一一核对,顺便报给雅姬。 雅姬却是连看都没看一眼,靠在窗户旁撑着下巴,有些失神地看着外面。 「咦,主子,有人送了您一整套围棋。」莲心打开一个相对较大的盒子,没想到竟看到一个精緻的棋盘和两个方形的盒子,想来是放棋子的。 雅姬总算是有了些反应,慢慢起身走了过来。盈盈玉手摸上了那规整剔透的棋盘,触手温凉,不由得一阵称奇。 她又打开其中两个盒子,黑白两色的棋子分别存放,隐隐发着冷光。她轻轻捏起一枚棋子,嘴角隐隐露出笑意。 「这是上好的长白玉制的,是哪位能够如此有心?」雅姬轻声问道,对着眼前制工精良的围棋简直就是爱不释手。 莲心翻开里面的帖子,轻轻念出声。「是恆姬送的。」
第99页 *** 王爷再次下帖子请了斐太医进府来诊治,只是这次王爷临时被秀姬请去了。 芙蓉院外面还站着玉石在守门,里屋只留下了几个阿九身边的亲信。隔着一层帘幕,阿九听到了一阵轻嘆声。 「这里没有外人,下官就直说了。恆姬还是早日流掉这个孩子为好。」斐遇那道略显低沉的声音隐隐传来,语气里听不出波澜。 阿九的心勐地一颤,知道屋里没有他人,索性撩开了帘幕。 「一点保住的希望都没有了吗?那个药我都有按时服用的。」她的语气有些急促,抬起头,却勐然撞进一双清幽的眸子中。 阿九微微一怔,她听闻秀姬提起这位兄长,早年随郎中出外跑江湖,估计会是位练家子。只是眼前的男子估计刚及弱冠,肤色白皙倒像是养在府里的贵家公子,举手投足间都透出几丝风度。 「再保下去也毫无意义,胎儿的脉搏很弱,很有可能会是个死胎。如若生下死胎,对身体伤害极大。恆姬还年轻,身子调养个一两年还会再有的。」斐遇对于她勐然掀开帘幕似乎有些惊诧,但是很快就恢復了平静,语调依然波澜不兴。 他不慌不忙地对上阿九的眼眸,眸子深沉,目光里透着一丝惋惜。 阿九深吸了一口气,感觉浑身发疼,仿佛五脏六腑都被挤压着变形。她怔怔地看着眼前平静的青衣男子,喉咙发干,张开嘴唇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 死胎?死胎是十分不吉利的,多数后院女人有孕,要么是一尸两命,要么是出血小产。这两样她都设想到了,只是没料到自己千防万防,好容易保了五个月。最后竟会落得这样的下场,不用别人来还害她,肚子里的孩子早已註定了不是活的。 「下官开了三副方子,这副是用来小产的,中间这副是用来调养小产后的身子。若是恆姬坚持保胎,最后这一副就是用来硬保的,比先前下官开得方子,药性勐烈多了,服用的时候要时刻注意。」斐遇也不等她开口,就将手中的方子一张张摆好放在小桌边。 「有劳了。」过了很久,阿九才有气无力地开口。她重新又撩开帘幕将自己遮住,声音里已经带着一丝颤抖。 刚刚遮挡住自己的身体,她的眼泪就一下子顺着脸颊流了出来。鼻子发酸,捂住红唇不让自己出声,泪水滑进嘴里,苦涩的味道一下子在舌尖蔓延。 「下官不宜久留,告辞。」斐遇对着帘幕后的女子微微拱了拱手,就转身离开了。 屋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几个丫头连大气都不敢出。 好容易镇定下来,阿九连忙让玉叶替她洗脸梳妆。对着铜镜,她看到自己已经哭得红肿的眼眶,心里又是一阵抽痛。 王爷进来的时候,阿九恰好梳妆结束,细腻的珍珠粉遮去了眼角的红肿。只是她的精神看起来有些不好。 「太医怎么说?」他大跨着步子走进来,头一句就是问了这个。 阿九强撑着精神笑了笑,甩了甩手上的长袖,示意无事。 「那怎么脸色不大好?可是哪里不舒服?」王爷俯□靠在她的肩膀上,透过铜镜仔细地观察着她略带苍白的面色。 阿九收敛起脸上衰败的神色,扯着嘴角露出恬淡的笑容。 「哪有的事儿,可能是有些乏了。最近小傢伙在肚子里动得可热闹了,这会儿估计睡了好容易消停了会儿。」阿九强撑着笑脸,仰起头加大嘴角的笑意。语气里也是透着一丝宠溺和温柔。 王爷十分自然地将手放到她隆起的小腹上,慢慢地摩挲。掌心里温暖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罗裙,缓缓地传了过来。 「小傢伙,如果再折腾,等你出来了,爹爹可是要打屁股的。」他的嗓音里也夹杂着十足的温柔,满脸都带着笑意。目光柔和地投射到女子的小腹上,似乎在守护着挚爱的珍宝一般。 阿九眼眶一热,连忙仰起头阻止眼泪掉下来。幸好王爷低着头,否则一定会察觉到她的不对劲。王爷那专注的目光,却像一把刀子一般,让她不由得打着颤。 强撑住自己的身子,集中精神又和王爷说了几句,这才让人送王爷出去。 男人身穿华服的背影,刚刚消失在眼前,阿九就已经颓然地摔回了床上。 「主子,你没事儿吧?」红鲤大着胆子,走上前来轻声问了一句。 阿九闭着眼睛,不让眼泪流下来,只是颤抖的双手却是冰冷一片。 「把那小产后调养身子的方子收好了,其余的两副都烧掉。」阿九随手指着小桌上的三副药方,她已经下定了决心。 「主子,这胎您保还是不保?」红鲤明显迟疑了一下,她害怕阿九弄错了,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哪有这样留方子的,保胎的和打胎的方子都烧了。 「烧了就是,保不保都用不着药了。」阿九挥了挥手,不愿意多纠缠着这个话题。 只要一想到那三副方子,她就觉得浑身都难受。心里更是像戳着一把匕首,疼痛到让她几乎昏厥。 傍晚时分,秀姬来了趟芙蓉院。阿九已经不是那么崩溃了,恢復了些精神。两人在屋里又是谈了好久,秀姬才满脸凝重地离开。 *** 「你们这些好吃懒做的,整日跑去雅意居做什么?难不成我这院子还容不下你们了?」赵姬呵斥的声音极大,远远地就能被人听见,一听便知她心情极度不好。
第100页 秀姬站在门外,听到赵姬气急败坏的呵斥声,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抬手拢了拢髮髻,又仔细地检查了浑身上下的服饰,这才摇曳生姿地走了进来。 「哎哟,赵姐姐这是怎么了?训斥奴才也不晓得关上门,好在是被妹妹我瞧见了。若是被王爷瞧去了,可不得十天半月不敢来你的院子!」秀姬脸上的笑意挑衅味十足,挥了挥手上的绢帕,好整以暇地看向赵姬。 赵姬正掐着腰,十分没有形象地指着跪了一院子的下人们。脸上的表情由于过度生气而导致些许的扭曲和狰狞,往日的娇媚神色早已消失不见了。 听到秀姬的嘲讽,她勐地抬起头。打量着秀姬脸上准备看好戏的神色,她的心情更是恶劣到了极点。 「妹妹时常不来我这里串门子,难不成连规矩都忘了吗?怎么都不让人通报一声?」赵姬冷笑连连,收敛起脸上的怒色,只是依然肆无忌惮地叉着腰。 她知道秀姬是在挖苦她,王爷从回来之后,就没再踏足过她的院子。此刻即使她把整个院子都掀翻了,估计王爷也瞧不见。 「姐姐,你这可是冤枉好人了。我都让人在外面喊得声嘶力竭了,无奈您这训斥人的声音太大,下人能比得上您吗?」秀姬不急不忙地反击,她看着赵姬,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这一次她可是有备而来,来的路上就已经设想了无数种,让赵姬疯狂的法子。 果然,赵姬的脸色更加绿了几分。竟然敢拿她和卑贱的下人比,这个秀姬真是越来越得意忘形了。 「有事儿?」赵姬不愿与她多纠缠。她自然察觉到自己的暴躁,恰好给了秀姬的可趁之机,所以只想让秀姬说完废话,赶紧滚走。 「我就是来问问姐姐,这送什么礼给雅姬好?」秀姬皱紧了眉头,似乎被这个问题困扰了很久。 赵姬一听,火气更是节节攀升。不得不说,秀姬这张嘴总是能抓到她最忌讳的地方。 「说来也惭愧,雅姬一进来就要封为侧妃,以后还得叫她姐姐。我这个比她先进府的人感到十分惭愧。赵姐姐,雅姬长得跟仙女儿似的。我还听那些下人说王爷拿她和我们作比较呢!说是雅姬气质如兰,其他姬妾不及她千分之一。」秀姬似乎存心来找茬的,什么难听说什么。 这几句话,把赵姬的脸色直接弄成了红白交替。雅姬刚进府就被封为侧妃,她都进来一年半了,现如今连王爷的影子都瞧不到了,如何让她不气? 「妹妹爱送什么送什么,我现在忙得很,没工夫招唿你。来人,送客!」赵姬气得都快发抖了,却又无可奈何。 她生气只能找下人发泄,总不能把秀姬也拖过来一阵拳打脚踢。虽然她十分想这么做,但是现如今整个斐府,因着斐遇的关系,呈现着不高不低的状态,一般人还真不敢轻举妄动,所以她也只能忍着秀姬。 秀姬走了,自然赵姬对待下人又是一阵大骂。变得更加有恃无恐,声音大得很,自然也就把惹她生气的秀姬和高人一等的雅姬骂了进去。过往的下人跟逃难似的,纷纷小跑着离开。 *** 王妃提出在后花园里办个赏花会,正好藉此机会,让新进府的姬妾熟悉一下,也好增加彼此之间的交流。 等到人坐得差不多的时候,阿九才挺着肚子姗姗来迟。众人看着她双手护着小腹,一步三摇地晃过来,眼睛都下意识地停留在她隆起的小腹上,露出既羡慕又嫉妒的目光。 王妃连忙派人过去搀扶她,花园空地里已经坐满了人。本来猜测阿九不会来,所以也没给她留位置。如今赵姬低低地嘟哝了一句,也只有站起身让位。 每两人之间就摆了一张小桌子,上面摆满了瓜果,阿九的身旁分别是雅姬和赵姬。从位置上就可以瞧出各人的身份高低了,雅姬虽然未被正式提出,但是王妃已经将她的位置排在宁侧妃的旁边,阿九也屈居她之下。 四周一片花团锦簇,阵阵清香袭来,不由得让人心旷神怡。 这些姬妾也都是坐不住的,只聊了几句。就在王妃的带领下纷纷起身,开始逛起了大花园。沿路走过玉桥,周围的景象虽美,阿九却无心欣赏。 四周的人渐渐分散开,赵姬一直都和那几个新来的姬妾在一起。阿九不紧不慢地走在她们前面。 「这月季可是越开越美哩!」阿九停下脚步,指着园子里怒放的月季,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随手摘下了一朵放在鼻尖轻嗅。还不时地冲着后面几位姬妾招手。 那三位新进府的姬妾明显有些犹豫,赵姬撇了撇嘴,一马当先地走到了阿九身边。 阿九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恰好将身子缩了缩,挡住正往这里走来三位姬妾的视线。她整个人勐地向着赵姬的怀里倒去,赵姬微微一惊,出于本能伸手用力地推开阿九。 「啊!」一声惨叫。 四周的姬妾都各自围在一起,一听到这声惨叫,纷纷赶了过来。王妃离她们有些远,她正拉着宁侧妃在观赏四级海棠,一听到这声熟悉的惨叫声,心里「咯噔」了一下,急忙往声音的方向赶。 作者有话要说:阿九此次预谋滑胎,还是遇到些艰难险阻的 ╭(╯3╰)╮ 第53章 真情流露 阿九只感觉自己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整个人向下倒去。小腹似乎受到了重物的撞击,一阵让她头皮发麻的疼痛感侵袭而来,她咬着牙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第101页 王妃和宁侧妃赶到的时候,一眼就瞧到了恆姬摔倒在地上,她的头恰好压在了雅姬的腿上,但是整个肚子却撞到了石头上。鲜红的血液已经透过罗裙流了出来,渗进了泥土里。 其余的姬妾赶过来的时候,瞧到那血,都是尖叫出声,场面一时陷入混乱之中。 「快去请大夫。」王妃冷下脸来,看了一眼站在阿九脚边的赵姬。 「王妃,宁姐姐,不是我弄得。是恆姬忽然向我这边倒过来,我才......」此刻赵姬也有些被吓傻了,对上王妃投射过来的眼神,声音急切地辩解道。 「恆姬,恆姬。」被阿九压在身下的雅姬,反应过来之后,连忙小心地从地上坐起。将她搂在怀中,轻声地唿唤,却是不敢用力推她。 那火红色的血就在雅姬的眼前,一滴滴渗出来。阿九那条嫩黄色的罗裙,大部分都被染成了红色。刺鼻的血腥味汹涌而来,雅姬的心一颤,眉头也紧紧皱起。 「快,立秋,找人将恆姬送回院子里!」王妃瞧见恆姬不断流血,一下子想起了斐姬大出血致死。 这次若是恆姬就这样去了,她绝对脱不了干系,王爷估计得发狂。脑海里想着王爷冷言冷语地呵斥,甚至对她不理不睬,王箬芝就不禁打了个颤。 一旁焦急的花聆和玉叶,纷纷小心翼翼地半抬起她,就往芙蓉院走去。 花园里的人早已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赵姬站在原地,傻呆呆地看着地上那滩血迹,整个人都显得浑浑噩噩的。 直到赵姬走了,一位身穿浅粉百褶裙的女子,才从一旁的树后出来。看着赵姬步履蹒跚的背影,她的嘴角扬起一抹淡笑。转而目光投射到地上的血迹,眼眸里又露出一丝担忧。 「姐姐,你一定要快点醒过来。」斐姬走到那滩血迹旁,轻声念叨了一句。 芙蓉院里人来人往,早已乱成了一锅粥。一盆盆血水端了出来,外屋的王妃看得一阵阵心惊,宁侧妃也是惨白着一张脸。 「阿九,阿九!」远远地就听到了一道男人的唿唤声。 王妃和宁侧妃一下子跳了起来,对视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焦急的神色。 「王妃,王爷非要进来,奴婢拦不住啊!」立秋沖了进来,声音里透着娇喘。 王妃也顾不得许多,一把推开她就冲到了门口。 「王爷,此刻大夫在里面诊治恆姬,您不方便进去。」王妃连忙拉住王爷的手臂,声音里透着恳求。 恰好玉叶端着一盆血水走了出来,浓稠的血腥味刺激着人的感官。王爷看着那铜盆里装得血块,脸色整个都僵住了。他一把甩开王妃,三两步就走到了玉叶面前。 王妃整个人都被用力甩了出来,后背恰好摔在墙上。脑子里嗡嗡作响,眼前也直冒金星,几乎晕眩。 「王爷,您来迟了,主子她小产了。」玉叶抬起头,眼眶红肿着,哽咽地说了这么一句。 王爷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眼眸投向那黄色的铜盆里。一大盆血水里,一个快成形的血块漂浮着。他瞪大了眼眸,一口气憋在胸口里。 「死丫头,谁准你把这些不干净的东西给王爷看到的,还不端下去?」王妃强撑着站了起来,立马摇摇晃晃要倒下。一旁的立秋手疾眼快地扶住了她。 「奴婢知罪。」玉叶轻声哽咽着,眼泪一滴滴流了下来。她低着头侧过身准备把铜盆端下去。 王爷的腿有些发软,眼睛一直跟着那个铜盆里的血块,直到玉叶的身影消失。他的面色苍白如纸,嘴唇也泛着青紫。 他也曾随老王爷去过边关,也曾上过战场杀过敌。敌人将领的热血喷在脸上的时候,他连擦都不擦的继续杀敌。只是今日当那个血块就在眼前的时候,他忽然感到自己脑子里变得一片空白,甚至有些后怕。 那是他的孩子,在阿九肚子里五个月已经成形的孩子,现在却变成了一个血块。第一次,他的孩子以这种状态和他相见,让他几乎无法唿吸。 「王爷,您还是去厢房歇歇吧。这边有妾身和宁侧妃,恆姬有什么事儿一定马上找您。」王妃强忍着胸口的沉闷感,勉强走到王爷的面前,搀扶着他的手想要将他拉走。 王爷却是再次甩开她的手,勐地转过身,紧盯着王妃的眼眸。 「本王让你好好照顾恆姬,你就交给我这样一个结果?究竟是怎么回事儿?」王爷的吼声让所有的人,都跟着一颤。 王妃惨白着一张脸,后退了两步。看着王爷额头上冒出的青筋,她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王爷手紧握成拳,紧抿着薄唇,双眸冷冷地注视着对面的女子。仔细观察,可以瞧出他的身子有些颤抖,似乎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王爷,这是怎么了?」就在整个院子里都陷入一片僵局的时候,老夫人扶着王嬷嬷的手走了进来。 一旁的宁侧妃和雅姬纷纷松了一口气,紧张的心情也逐渐稳定下来了。若是王爷一时怒极攻心,和王妃动起手来,那可就真闹了笑话。 众人看见老夫人,纷纷行礼。 「恆姬出血了,这里就有些不大干净了。王爷还是下去歇息一下,待会儿若是大夫出来了再问话也不迟。」老夫人拉住王爷的手背,轻轻地拍了两下,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 王爷脸上僵硬的神色缓了缓,「那就有劳母亲费心了。」他对着老夫人点了点头,最后瞪了一眼王妃,转身离开了芙蓉院。
第102页 众人见王爷离开,心里的石头才算落了地。王妃的面色也极其不好看,她使劲咬着下唇,才让自己不当初发作。为了一个时阿九,王爷总是可以轻而易举地让她难堪。 「别杵在这里了,都回院子里去。好好想想今日的赏花会自己都干了些什么!」老夫人语气不善地说道,想来对于王府连续两个姬妾滑胎,她的心里也是极其不满。 最后,也只有王妃、宁侧妃和雅姬留了下来。三人陪着老夫人坐在了外间,里屋已经不再端出血水来了,想来恆姬是止血了。 总算等到大夫出来了,也只是说了一句。恆姬小产,身子得好好调养才行。 几个人终于算是得到了结果,老夫人脸上的神色好看了些。王妃派人传信到清祥阁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个孩子必定不保,现如今能把恆姬保住,也能让王爷的火气消下去了些。 王妃连忙让立秋将大夫送到前厅去,说不准王爷待会儿还要亲自过问。 「老夫人,王妃,快救救我家主子吧!」一个小丫头沖了过来,勐地跪了下来拼命地磕头。 王妃认出这是赵姬身边的大丫鬟,心里「咯噔」了一下。恆姬出事儿之后,就没人搭理赵姬。如今这丫头如此着急,莫不是赵姬闯了什么祸。 「赵姬她怎么了?」王妃耐着性子问了一句,眉头却是紧紧地蹙起。 「王爷要打死我们主子。」那丫鬟惨白着一张脸,整个人都在发抖,显然被吓得不轻。 几个人纷纷吸了一口气,王爷对后院女子,虽不至于怜香惜玉,却也很少打骂。现如今这赵姬是做了什么错事儿,就要活活打死? 「这还了得,快去看看!」老夫人留下了王嬷嬷照顾恆姬,连忙往厢房赶过去。 赵姬可是赵将军宠姬的独女,若是真的被活活打死了,传出去还真是不好听,那赵将军的心里肯定也结了个疙瘩。 王妃、宁侧妃和雅姬三人却是猜出了七八分,这赵姬找王爷,无非是为了恆姬被撞流产的事儿。挑这种时辰去,还不就等着当活靶子。 还没到厢房,就已经听到里面传来女子的抽泣声和男人怒吼声。 「你再说一遍!阿九是谁弄的?」赵子卿冷着一张脸,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赵姬。 「妾身真不敢说谎,妾身亲眼瞧见,恆姬是被雅姬拉倒在地上,肚子撞在了石头上,才导致流产的。」赵姬蜷缩在地上,整个人都是战战兢兢的。 走进来的几位女子,都微微皱紧了眉头。王爷看向跟在她们身后的雅姬,眸光渐渐变得幽深,转而侧过脸去。 *** 阿九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四周到处都是黑乎乎的。她仿佛是处于冰火两重天,浑身都难受。一会儿又有个孩子叫她「娘」,她正准备回答,身下就忽然开始流血,小腹也不断地下坠。 「主子,您要什么?」花聆一直守在床边,看到女子干裂的嘴唇似乎在蠕动,不由有些惊喜地问道。 「水。」阿九沙哑的声音,让人一听就觉得心里酸酸的。 花聆立刻到小桌边倒了一杯水,顺便推醒了一旁打盹的红鲤。 「快去禀报王爷,主子醒了。」花聆小心翼翼地餵着女子喝水,头也不回地吩咐道。红鲤应了一声,连忙小跑着沖了出去。 她们几个轮流制,日夜不分地守在恆姬身边。已经第三天了,小产再加上高烧,阿九这次可谓十分兇险。好在秀姬偷偷问过斐太医,悄悄服了原先留下的调养方子,这才算好了些。 阿九醒过来,王爷立马就赶到芙蓉院里。阿九的神智还不怎么清醒,王爷只是握住她的手,静静地和她待上了半个时辰,就离开了。 又休养了两日,阿九才算是真正醒过来。 王爷留下来的时间也渐渐变长,只是两人都很少说话。阿九的脸色始终都很苍白,身子也是阵阵发冷。王爷经常把她搂在怀里,两人就这样窝在床上,经常是一两个时辰。 *** 「主子,秀姬来了。」玉叶靠近床边,轻声地禀报。 「请她进来吧。」阿九没有动,依然背倚着床头。 秀姬刚挑了帘子进来,就看到床上虚弱的女子,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姐姐,你可好些了?」秀姬小心地握住她的手腕,语气里隐隐流露出担忧。 阿九点了点头,反握住她的手。两人对视,一时竟感到心中一松。 「这几日也麻烦斐太医了,日后阿九定要亲自拜谢。」阿九拍了拍秀姬的脸,看着她眼中盈盈的泪光,心情好了许多。 秀姬细细打量了一下,屋子里的丫鬟都已经退了出去,只留了她俩说话。 「姐姐,你还没醒过来,赵姬已经去王爷那里告状了。」秀姬想起这件事,眉头就已经皱了起来。 阿九点了点头,赵姬的性子一向就是急躁的。这种事情她自然是迫不及待去澄清。 「只是这事儿牵扯到雅姬,赵姬一口咬定是她拉着你才会摔倒。」秀姬轻嘆了一口气。 阿九皱紧了眉头,她的确察觉到自己撞了个人,只是没想到竟会是雅姬。 「如果雅姬这事儿坐实了,她的侧妃之位就很难保住。」秀姬见她没说话,轻声提醒了两句。 本来她们想把赵姬弄成冤大头,王妃那么聪慧,自然不会上当。但是赵姬则容易多了,而且失去赵姬,王妃也等于少了助力。不过相比之下,雅姬若是受到打击,对于阿九更有利。
第103页 「王爷怎么处置的?」阿九手撑着下巴,眼眸中闪过一丝犹疑。 的确,雅姬若是坐实了谋害子嗣,那么这侧妃之位她根本就得不到了。 「我当时也没跟过去,只是赵姬和雅姬都在各自的院子里被禁足了。就等着你醒过来确认情况之后,再做定夺。」秀姬的话语里明显带着一丝犹疑,她也不敢确定王爷的心意。 阿九摇了摇头,立马摆了摆手,否定了秀姬原先的提议。 「王爷的心思不是我们能够参透的,雅姬身后还有萧王府。而且为了以后谋划,我不能轻易和她决裂。」阿九皱紧了眉头,毫不犹豫地说道。 斐姬走了好一会儿,阿九还沉浸在刚才的思绪之中。她慢慢地躺了下来,把玉叶叫了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就闭起眼睛假寐。 *** 「主子,您莫要伤了身子。」花聆跪在床边,手上端着一碗药,轻声劝慰道。 阿九躺在床上,轻闭着眼眸。 「花聆,我昨晚又梦见那孩子了。他不哭也不闹,穿着肚兜直冲着我笑......」阿九已经说不下去了,眼泪从眼角滑落,整个人都蜷缩在一起。 「主子,您莫哭坏了身子。」花聆慢慢地扑到床边,轻声劝慰自己却也跟着呜咽起来。 花聆轻轻掐了掐阿九的手,阿九回握住她。 王爷想要撩开帘子的手就这样顿住了,阿九此刻的轻声呜咽,就像一把尖刀一般刺进他的心房。 从知道阿九有了身子以后,他几乎与那孩子朝夕相处。轻闭起眼眸,他的手掌似乎还覆在阿九微微隆起的小腹上。脑海里又浮现出那铜盆里的血块,他的身子渐渐发冷。 「花聆,其实每次我半夜醒来,总会安慰自己。这个孩子没有生出来也好,即使生出来他也不能叫我一声『娘』。若是这个孩子出世了,以我的能力也保护不了他。每当我一想起这孩子出世后,也要经受的磨难,我就难以入眠。」阿九的声音带着些许的悽厉,呜咽声渐渐变大。无助、彷徨,光听她的哭诉,就已经察觉到阿九的难以抑制的悲伤。 「主子。」花聆也是泣不成声,抓着阿九的手哭得声嘶力竭。 「我真的很害怕,即使日后有了身子,我依然没有保护孩子的力量。」阿九用力握住花聆的手腕,似乎想要将她的那份恐惧传递。 「阿九。」王爷略带沙哑的声音传来,那两个字揉捻在唇齿间,隐隐夹杂着一丝颤抖。 花聆连忙跪了下来,王爷挥了挥手让她退下。 阿九连忙抬手擦干了眼角的泪水,睁开眼眸想要硬撑着身体起来,却被他一把按住。王爷的眼眶也红了,他坐在床边拉着阿九的手。 「妾身一时失言,还请王爷降罪。」阿九深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平復好心情,依然颤着声音说道。 「阿九,阿九,原来你一直这么痛苦。」王爷俯□轻轻揽住她,声音里透着十足的疼惜。 阿九被抬进王府之后,他们几乎日日相对,每次阿九都是笑脸相迎。他明白阿九也有苦衷,却不知道这些事情给阿九带来如此的冲击。 「子卿,有你在身边,我就不觉得苦。只是这一次,我们的孩子就这样没了。他在我肚子里待了五个月,我还曾经幻想过你教他写字的场景。可是他没这个福分!」阿九泣不成声,双手搂住王爷的腰肢,泪水不断地从她的眼眶流出。 两个人紧紧地搂在一起,王爷不断轻声地安慰她。 「孩子以后还会有的。害死我们孩子的人,我绝对不会放过她!」王爷轻吻着她脸上的泪痕,轻轻环住阿九的要,犹如对待稀世珍宝。 阿九最后靠在他的怀里睡着了,王爷看着她苍白如纸的面色,拳头用力地握紧。 「好阿九,你从来都不争也不让我为难。下一次,若是我们再有了孩子,我一定让你有被他叫娘的资格!」王爷俯□,在女子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替她捻好了被角,将帘幕放下才转身离开。 「王爷。」花聆红肿着眼眶,看见他出来,连忙上前。 「照顾好恆姬,别让她胡思乱想。明日就是孩子的头七,本王尽量早点过来。」王爷提到「孩子」两个字的时候,语气明显顿了一下。 对于这个未出世的孩子,他也耗费了许多心血。看着阿九的肚子一天天变大,也觉得是一种神奇的事情。 男子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躺在床上的阿九勐然睁开双眸。贝齿轻轻咬住下唇,目光悽厉地看着帐顶。 那些话憋在她心里已经很久了,她也是苦苦等这个机会。王爷这几日进芙蓉院怕吵醒她,都不让人通传。所以她让玉石提前汇报,才有了刚才那一番真情流露。她要让王爷明白,她时阿九所受的苦。 「好孩子,你就让娘利用一回。」她的手轻轻摩挲着平坦的小腹,刚说了一句,眼泪再次滑下。 阿九的胃口不大好,一直吃不下多少。倒是每日午膳的时候,老夫人和王妃那边都会吩咐厨房送菜煲汤过来。 「主子,王爷径直去了书房,把自己关在里面就没出来过,连元宝和玉石送饭进去都被撵了出来。」玉叶拿着汤匙小心翼翼地餵着她喝汤,一边轻声汇报着。 阿九点了点头,脸色依然十分苍白。即使已经用不下了,她却还是硬逼着自己把一碗鸡汤喝掉。还有好戏等着她上演,不能半途晕倒。
第104页 「去厨房吩咐一下,把这鸡汤做一碗送去书房。就说妾身恐王爷忧思伤身,吃点东西补补。」阿九抬手指了一下桌上的鸡汤,轻声对随侍一旁的红鲤吩咐道。 用膳之后,阿九歪在床上,轻闭着眼眸。脸色也变得好看了些,王爷不开口提起赵姬的事儿,她自然也不会多嘴。她现在要养足精神,等待明日。 作者有话要说:首先感谢蓝雪童鞋投得地雷,鞠躬~ 摸摸各位给我鼓励打分的人,激动 下章预告:阿九会利用孩子谋得福利的,油炸烹调的小日子开始~ 第54章 赵姬疯了 由王爷特批,王妃亲自请的清心庵的师太来超度。王府后院的迴廊石柱上,到处挂着手抄的经文。 据闻这次王爷亲自抄了十卷经书挂于芙蓉院内,各院姬妾纷纷效仿亲自手抄,由王妃做主挂在各处。希望这个未出世的孩子,来世能投个好人家。 恆姬盛宠由此可见一般,众人都望尘莫及。 「咳咳。」阿九娇喘着咳嗽了几声,她仅披了一件外衣,坐在椅子上,手里握着毛笔抄写。 王爷换了朝服过来的时候,就瞧见女子那道单薄的背影。 「阿九,怎么下床了?」王爷连忙走上前去,看到那些密密麻麻的经文,轻嘆了一口气。 「妾身想着亲自悼念我们的孩子,否则总也不顺心。」阿九依然低着头,只是声音里却带着十足的颤抖。 有几滴泪水落在宣纸上,隐隐有墨汁晕开,模煳了娟秀的字体。每一张宣纸上都隐隐夹杂着泪痕,想来阿九是边流泪边写下这些字的。 「好阿九,你身子还没好。这些经书本王都已经抄好了,就挂在门外。孩儿会明白你的苦心,等你身子好了,我们再一起抄。」王爷的心跟着一颤,他上前夺下阿九手中的毛笔,轻轻将她揽进怀里。 女子瘦弱的身躯被他箍住,下巴垫在她的香肩上,有些咯得慌。 王爷轻轻地将她抱回床上,用锦被裹好,顺势连被子带人都搂在怀里。阿九伸出双臂搂住王爷的腰,耳朵轻轻贴在他的胸膛上,静静地听着这个男人有力的心跳声。 「阿九,赵姬说是雅姬拉着你倒地的,是不是真的?」王爷的下巴轻蹭着她的发顶,声音里透着些许的疲惫。 想来孩子没了,他也不好受。而且昨晚又熬夜抄写经书,所以他现在算是身心俱疲。 阿九的嘴角划过一丝苦笑,她都下了如此功夫,遇上雅姬王爷还是没有轻易下决定。她的心里隐隐有了计较,这王府后院里,雅姬绝对是不容小觑的人。 「她怎么能这么说?孩子没了,的确是妾身为了响应王妃,去花园里赏花所致。但是赵姬无缘无故撞了妾身,恰好雅姬走了过来,想扶住妾身,却一起摔倒在地。赵姬怎么能恶人先告状?她好毒的心,以后让妾身如何跟雅姬解释?」阿九有些激动地抬起头,仿佛戳中了她的底线,浑身都颤慄起来。 语言上也丝毫不避讳,各院姬妾都说她是狐媚子,宠姬性子无法无天。若她不做出点样子来,还真的愧对那些人对她的期望。既然註定要使小性子,索性连王妃也拖进来。宠妾要是不挑拨夫妻之间,那都愧对那个宠字。 王爷轻轻舒了一口气,怕她激动过度,导致引起身子不适。连忙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脸上的神情缓和了一些。 「别动气伤了身子,本王岂会轻信她的胡言乱语。你放心,我一定会给我们的孩儿讨个公道!」王爷提起赵姬,脸上的神色渐渐变得厌恶,想来赵姬是彻底失宠了。 而此事不牵扯到雅姬,王爷的语气更加果决。说来也是,王爷为了雅姬甚至都变成了翩翩少年郎,想来这块心头肉他无法都捨不得动。退而求其次的赵姬,则就要倒大霉了。 *** 头七刚过,王爷就请了老夫人和王妃出面处理恆姬滑胎的事情。赵姬直接被贬到王府偏院的东厢,永不宠幸。雅姬本就无罪,虚惊一场,特赐各式布匹钗环压惊。 当结果传到各院的时候,赵姬的院子里就是哀嚎一片。所有的下人都跟着主子遭殃,身边几个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大丫鬟,如今也只有跟着去偏院。那些小丫头任人揉搓,洗衣房、厨房打杂的,哪里脏哪里累就被贬去哪里。 「时阿九,你个毒妇!连自己的孩子都要害死,我赵媛区区一个没你得宠的贱妾,都让你如此费心。想来日后若是要除去侧妃等人,你定要拉上全家陪葬!」赵姬甩开婆子的钳制,声嘶力竭地怒骂恆姬。 什么话都骂了出来,恶毒的眼神和话语,让一边的下人都跟着打颤。 「愣着做什么!恆姬荣宠正盛,这些话语要是被王爷知道了,你们有几个脑袋够掉的!」雅姬冷声呵斥着有些胆怯的几个婆子,眼眸里闪过一丝犀利。 那几个婆子看了看与往日温婉不同的雅姬,纷纷诺诺地应了一句是,连忙冲上前去捉赵姬。雅姬站在院子中央,看着赵姬奋力地奔跑,身后的婆子都在用力追赶着。 「恆姬这次弄掉了自己的孩子,日后就休想再有!我诅咒她,一辈子荣宠无人能比,却永远都不可能再有孩子......」赵姬不依不挠地谩骂着,如此恶毒的诅咒都说出了口。 「给我打,打到她说不出话为止。」雅姬的神色一凛,沉声喝道。
第105页 有几个婆子包抄总算逮到她了,二话不说,先架住她。对着自己的掌心吐了两口唾沫,直接抡起膀子开始扇耳光。 手扇在赵姬白嫩的脸上,发出「啪啪」的声音,极其刺耳。赵姬的嘴角一下子就流出血来了。 「笑话,我我即使被贬了,也是王爷的人。你敢滥用私、私刑?」赵姬被打得已经说不清话来了,却还是硬憋出这一句来。 雅姬冷笑出声,并没有回答她。王妃当真是好手段,即使赵姬曾是她得力的爪牙,但是一朝失势,竟是如此决绝地抛弃。为了降下雅姬的怒火,竟让她亲自送赵姬去偏院,以解她的心头之恨。这种果决,实在是王府后院女人斗狠之典范。 赵姬并没有等到她想要的答案,就直接被扇晕过去了。几个婆子当然是不会怜香惜玉的,跟在雅姬的身后,直接将赵姬拖行到偏院之内。 「唰——」一桶冷水浇了下来,赵姬悠然转醒。迷濛之中,看到站在眼前带着一脸淡笑的雅姬,她刚想张开嘴怒骂,红肿的嘴唇立马传来针扎一般的疼痛感。 对于往日得势了就耀武扬威的赵姬,这些婆子早就看得不顺眼了,几乎都使出了吃奶的劲扇过去,反正一切都由雅姬担着。往日都是主子折腾奴才的份,今日也让她们感受一下折辱主子的快意。 「雅姬,我已然失势,你何苦自降身份来折腾我?就不怕日后遭天谴吗?」赵姬终于还是软了下来,声音早已哑了,刺耳之极。 此刻的她蓬头垢面,身上鲜丽的衣衫早已被泥水弄脏,钗环也都被拔光了,整个人都狼狈不堪。 雅姬挥了挥手,立马有几个婆子将她抬去了东厢。偏院也分三六九等,这东厢大多是关着神智不清醒或者犯了重罪的姬妾。王爷此次的决定,几乎是要了赵姬的半条命。 通往东厢的路叫「残花路」,连接各厢房的小巷子叫「败柳巷」,而整个东厢则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落花阁。 那东厢的院门是上了一把大的铁锁,管事儿的刚打开门,就有一个脸上抹着浓胭脂的疯女人跑了出来。管事伸手想要拉她,却被她一口咬住。 「我要见世子!世子说好要疼我的,我是王妃亲自塞给世子的通房,你们谁敢抓我?」那个疯女人嘴里吵吵嚷嚷,红着双眼全身戒备地看着四周的人。 好容易被几个婆子合力按住,连踢带打地扔进了东厢,又架着赵姬进去,这才把门上锁了。 「雅姬恕罪,刚才那女人在王爷还是世子的时候随侍左右,因为争风吃醋被王妃贬了进来。」那管事儿谄媚着一张笑脸,急忙走到雅姬面前,跪下来就行了一个大礼。 「起吧,你们先去回禀王爷和王妃,赵姬已经送到东厢了。」雅姬挥了挥手,示意身边几个婆子都退下去。 待到只还剩下她贴身伺候的丫鬟时,她才上前了两步,靠在管事儿的耳边说了几句。管事儿的脸上露出惊疑的神色,转而又瞭然地点了点头。 「老身今晚就去办,说实话这里不缺那东西。」管事儿对着东厢里的疯女人努了努嘴。 「那就麻烦你了。」雅姬点了点头,眸光渐渐变得深沉,转身离开了偏院。 倒是身后的莲心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丢给了那管事儿。 *** 阿九之后就再也没出门,只安心待在院子里安心养身子。 「主子。」红鲤端着熬好的药汁走了过来,压低了声音,偶尔抬眼偷偷瞧着阿九的面色。 阿九只着了一件松松垮垮的罗裙,五月份了天气也渐渐转热。她坐在院子中央的躺椅上晒太阳,轻闭着眼眸假寐。 「刚喝过茶,等一会子的。」阿九摆了摆手,微微睁开眼眸。 红鲤将药碗放在一旁的小桌子,眸光在那茶盏上停留了片刻。阿九自然捕捉到她眼中的惊诧,微微笑了笑。 「这茶具是雅姬送的,用木鱼石做的。茶叶也是上好的大红袍,回味悠长。」阿九再次执起茶盏,刚揭开茶盖儿,那悠悠的茶香就扑面而来。 她轻抿了一口,清幽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舌尖出留下淡淡的甘甜。 红鲤再次盯着那上好的茶具,不由得咋舌。木鱼石象徵着吉祥如意,可庇护众生、辟邪消灾,传闻佛力无边。而大红袍更是每年进贡才有的,珍贵无比。她原本就是贴身伺候的丫鬟,虽然没见过这些,却也偶尔听到有人念叨。 「难不成是王爷赏赐给雅姬,雅姬又转赠给了您?」红鲤低着头,低声问了一句。 雅姬因祸得福,王爷给的赏赐连雅意居里的仓库里都装不下了,各院的姬妾早就眼红了。 「哪儿能啊?王爷赏下的岂能随便赠与他人,这是雅姬从她自己的嫁妆挑出来的。说起来萧王妃也是大手笔,这木鱼石素来就有『得者有缘,无福妄得』之说。而大红袍更是稀罕物,想来这么些还是宫里那位赏给沈家或者萧王府的。没成想到头来竟都到我这里来了。」阿九轻轻眯起眼眸,脸上的笑意越发明媚,享受着温暖的日光,她像一只打盹的猫儿一般。 红鲤似乎受了阿九的感染,脸上也露出淡笑。心里直想这雅姬还真是八面玲珑之人,雅姬得了赏赐,不少姬妾在羡慕的同时,也暗暗嘲讽时阿九。 似乎最该得到王爷赏赐压惊的恆姬,却是连一根簪子都没看见,也不知道王爷是怎么想的。只是老夫人和王妃那里陆陆续续送来不少赏赐,就连宁侧妃来瞧了几回,也都顺嘴提了几句,替阿九鸣不平。
第106页 不过主子对这些都没放在心上,似乎在耐心等着什么。再加上雅姬送来了这一套茶具加上茶叶,没人的时候,主子的心情倒是慢慢缓过来了。 「主子。」那边玉叶急忙小跑了过来,脸上挂着焦急的神色。 「赵姬疯了。」刚到阿九面前,玉叶就俯□靠在她的耳后轻轻说了一句。 阿九的眼眸一下子睁开,里面流露出一丝惊讶。 「怎么回事儿?」她勐地坐直了身子,眉头微微蹙起。 「今儿早上,偏院东厢那看门的管事儿进去送饭,就发现赵姬疯了。」玉叶吸了一口气,才慢慢道来。 阿九微微冷静了一下,重新躺回椅子上,眉头更加紧蹙。 还不到半个时辰,赵姬疯了这事儿就已经传遍了王府后院,王妃得到消息想要封锁的时候,显然已经晚了。 王爷为了这事儿,冷着一张脸冲进舒兴阁,再次和王妃撕破脸皮。赵姬被贬入偏院,依着老夫人的意思,还是给边关的赵将军府修书一封。 赵将军也很快回信了,说是自己教女无方,若有机会定会亲自前来致歉。现在赵姬却疯了,那赵将军虽驻守边关,官职并不太高,但是将人家女儿给弄疯了,到时候如何交代? 王爷冷着脸训完话之后,就直接甩袖离去了。徒留下舒兴阁里处于爆发边缘的王妃和兢兢战战的下人。 「王妃,偏院东厢的管事儿请您过去。」一个小丫头颤巍巍地走过来,整个人都吓得发抖。 站在一旁的立秋,心底嘆了一口气。这个负责通传的丫头也够倒霉,王妃方才就准备要去偏院的,王爷就这样怒气沖沖地走过来大骂一顿。正在气头上就送来了一个活靶子。 果然,王妃执起手边的一本帐簿,就扔到了这个丫头身上。似乎还不解气,又将小桌上的帐簿全部扫落在地。 「养你们一个个有什么用,该禀报的时候不来,不该禀报的时候冲进来作死啊?」王妃怒气冲天,脸色阴郁地看着跪在地上发抖的丫头,暗暗地几乎将银牙咬碎。 时阿九滑胎,王爷若说她看护不利也就罢了。偏偏还责怪她,府上有人受孕的时候还开个赏花会,这才让赵姬有机可趁。她堂堂王妃,在王府的花园里开个赏花会,都要受约束,简直让她颜面全无。 为此王爷更加不来舒兴阁了,有什么事情都让元宝传话。终于盼星星盼月亮来了一回,却是来泻火的。 「哼,什么御赐诰命,到头来不过是王府里的管家婆!功劳荣宠赏赐都是别人的,烂摊子全都得我来收拾。做得好是本分,做不好就得受冷落遭白眼,我这是何苦来,摊上这劳什子宠妾灭......」王妃有些怒极攻心了,竟是什么话都往外说。 「王妃!」立秋吓得脸色都白了,连忙沖了出来,高声制止了她下面的话。 若是这「宠妾灭妻」四个字,传到任何人的耳朵里。舒兴阁必定大乱,王爷可就不是喝斥两句这么简单了。要是闹了出来,不仅王爷,老夫人头一个不会让王妃好过。 王箬芝一愣,胸口里的那股闷气一下子被吓得散开了,她反应过来之后,脸色也渐渐变得惨白。 她的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冷笑,她真是被气煳涂了,这种混帐话也能说出口。一遇上关于恆姬的事儿,她就会变得不理智。任谁心底也不可能高兴,占着正妻的位置,却处处受妾的牵制,她如何能不怒。 「刚才的话,若是谁敢露出去半个字,本妃定挖到他祖坟。」王妃深吸了两口气,总算是平静了下来,冷冷地开口。 周围的人早就吓得跪了下来,全部都在发抖。不是第一次瞧见王妃发火,只是这次连祖坟都不放过,可见王妃是要下狠手。 「走,去偏院。」王妃微微点了点头,抬手理了理髮髻,带头离开了舒兴阁。 立秋和几个贴身侍候紧随其后,那个跪在地上的丫头依然止不住的打颤,估计吓得不轻。 到了偏院的时候,东厢的门口已经围了不少女人,叽叽喳喳似乎在说些什么,不清楚情况的还以为是在过年。 王妃停下脚步,看着东厢门口里三层外三层的架势,眉头早已高高挑起。这么多人围在这里,赵姬这事儿要是不传出去才有鬼。 立秋瞧见王妃脸上极度不耐的神色,轻轻通传了一声。立马人群就四散开来,中间留出一条道。王妃压制着火气,走到大门前,,立马里面就传出了女子悽厉的哀求声。 「王爷,妾身错了,妾身不该去招惹恆姬的。王妃,快来救救我,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我一定把麝香放在身边,再也不妄想有孩子了。」赵姬身上的衣服上沾满了泥水,早已看不出原来的色彩。 她蓬头垢面地在院子中央奔跑,边跑还边胡言乱语。有几个同样疯掉的姬妾,在她的周围弄成一个圈,不停地傻笑着。嘴角边流着口水,还指指点点的。 站在门外看好戏的人,听到赵姬的胡话,纷纷吸了一口气,不由得将眼神投向王妃,面上也带着探寻的意味。 「你们还杵在这里作甚?是不是也想进去陪她一块儿疯?」王妃暗咬了银牙,铁青着一张脸狠狠地瞪向身边的人。 众人看见王妃脸上极度不郁的神色,纷纷打了个颤,连忙行礼告退。 「不许笑,斐姬,你这个贱人,我杀了你。」忽然赵姬对着围成圈的女人声嘶力竭地吼道,双眼早已开始沖血泛红,想来她这几日都没睡好。
第107页 王妃看着赵姬完全疯狂的状态,紧紧地蹙起了眉头。估计赵姬这种样子,已经不可能再復原了。即使请来大夫也于事无补,到时候若是弄巧成拙,赵姬疯了传到府外,那可就真的坏事儿了。 「赵姬这是怎么回事儿?」王妃的面色更加暗沉了下来,冷着声音问道。 「回王妃的话,这东厢本就是关着疯掉的姬妾,赵姬来到这里,估计是经受不住打击,也就疯了。这是常有的事儿。」那管事儿连忙将心底早已准备好的说辞道了出来。 王妃点了点头,的确原来也有几个姬妾送到这里来,就都跟着疯了。 那边赵姬已经扑上去,和那几个疯女人撕扯了起来,都是使用蛮力,很快几个人脸上都出现了骇人的血痕。曾经用珍珠粉保养的青丝,也被随意地撕扯着,地上到处掉落了头髮,简直惨不忍睹。 「赶紧找人拦着,别出人命了。把赵姬单独关到屋子里,她随身伺候的丫头也都送进去,每日定时定点给饭,若是病了伤了立马来禀告。」王妃对于赵姬那样不要命的撕扯微微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哎,老身明白。」那管事儿连忙点头,将她的话细细记在心底。 「王爷可是要留她一条命的,若是死了,唯你是问!」王妃最后冷声抛下了一句话,便不想再多待,甩袖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首先感谢dami童鞋投得地雷,鞠躬~ jj貌似最近又抽了,新章发布之后,也无法在页面上显示出来 所以各位看的时候可以点到最后一章,然后点击下一章就可以啦 这个应该算是赵姬的结局了,王府后院的失败女人非死即疯啊 第55章 升为侧妃 「主子,雅姬来了。.花聆轻轻走了过来,压低声音通传,似乎怕吓着眼前的女子。 「快请。」阿九点了点头,连忙睁开了眼眸,嘴角露出一丝淡笑。 雅姬身穿着嫩黄的罗裙,上面又罩了一层薄薄的轻纱,行动之间就有一股弱柳扶风的模样。 「姐姐可好些了?」雅姬也不客气,直接坐在阿九的身边,仔细地看了一眼阿九的脸色,轻声问道。 「有你送来的宝物护体,我可不就好得快些了。」阿九的嘴角也难得露出一丝笑容。 最近几日即使有人来瞧她,她也始终是无精打采的模样,王爷每回瞧了,只觉得更加心疼。事事也都顺着恆姬的意思,一连几日陪着阿九抄经,简直就是羡煞旁人。 无法留宿也能日日将王爷留在芙蓉院片刻,恆姬的确算是争宠的高手,不少后院的女子都是望尘莫及。 雅姬抬眼瞧见小桌上果然摆着她送的茶具,嘴角处的笑意更加浓烈。她瞧了瞧周围,阿九立马会意,挥手让那些侍候的人都下去了,只留下了花聆。 「王妃此刻估计刚从偏院回来,恐怕她的心情不会太好。」雅姬接过花聆递来的茶盏,身边没了其他人,她的话语也变得大胆起来。 阿九轻笑出声,抬起双眸灼灼地盯着她瞧。 「偏院的东厢虽是个落花阁,凋零的时候也有段时间。赵姬那样不甘心的一个女人,不可能那么快就疯掉,估计她随时卯足了劲要报復。明人不说暗话,这事儿你出手了?」阿九的语调也不曾有一丝波澜,只是眼底那抹似笑非笑,隐隐流露出一丝压迫。 雅姬怔怔地看着她,转而也是捂着红唇笑出了声。 「难怪姐姐盛宠不衰,无论王府新进来多少位姬妾,始终不及姐姐这份聪慧。」她丝毫不吝啬地夸奖阿九,微微歪着头似乎更加认真地打量对面的女子。 阿九有些无奈地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我哪是聪慧,府上从来都不缺聪慧的人,我只是多了一分清醒罢了。既是当局者,却又努力做一个旁观者。」阿九轻声自嘲了两句,尾调带着几分落寞。 雅姬眼眸一亮,贊同般的点了点头。 「是我做的,姐姐要养身子不方便动手,那就我来好了。」她举起茶壶,亲自斟满了一杯,凑到鼻尖处轻轻地嗅了两下。 阿九的眉头轻轻蹙起,眼神复杂地看向她。 「为什么?这事儿先不提你吃苦不讨好,王妃最近和王爷闹得多了,才没空理会这些。若哪天她有了闲工夫,稍微一想就要猜到你头上来,到时候她可就不是你的王姐姐了,保准有你受得。」阿九有些惊诧地问道。 不提雅姬是萧王妃塞进府里的,既是王妃同意了,那么这位和王妃沾亲带故的雅姬,就应该顺势站到王妃那边去,怎么好端端的倒是帮起阿九了。 更何况赵姬在东厢始终是个隐患,如果有机会,阿九自然不会留她。雅姬跳出来替她鸣不平,倒是让阿九心底隐隐藏着一丝犹疑。 雅姬的眸光一暗,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她低下了头,半晌没说话。阿九也陪着她不说话,难得的静谧,温暖的阳光投射到身上,让人有一种眩晕般的舒适感。 「秀姬能够和姐姐扶持着,我怎么就不能?」最终她抬起头,刚才脸上的阴霍已经一扫而光,只剩下甜甜的笑意。 「那不一样。」阿九立马出声否认。 「怎么不一样,难不成就是因为你们和王妃之间无法缓和的矛盾,甚至能说是仇恨?」雅姬一下子有些激动,脸上带着些许的红晕。
第108页 阿九眉头蹙紧,很显然雅姬要和她联盟,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否则不可能连这一点都毫无顾忌地说出口。 「王爷对你不单单有宠,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会有爱。你不用靠我,也能自己成功,同样的你也不能靠我,因为我要的很多。」阿九轻靠在椅背上,轻轻闭起了眼眸,脸上露出一丝疲惫的神情。 这一世的时阿九是贪心的,对于赵子卿,除了那个男人的心不要之外,她全部都要。权力、地位、名分和家族荣耀,缺一不可。而雅姬进府之后的表现,早已敲响了警钟,从某种程度上讲她们已经成为了竞争对手。 「我要的和你不同,荣华富贵我从来都不稀罕。我知道姐姐现在不信我,若是有机会,欣雅定会证明给你看。*.雅姬再次低着头,声音里透着一丝落寞和软弱。 阿九斜歪在椅子上,怔怔地出神。雅姬说完了那些,就行礼离开了。她对着身边那个空位,微微抿了抿唇,眸光中闪过一丝冷厉。 「玉叶。」她招手将玉叶唤了过来,在她的耳边轻声叮嘱了几句,就放她出去了。 六月初的时候,阿九已经养得差不多了。王爷再次下帖子将斐太医请了过来,只说身子还需要调理,调养个一两年才能受孕,否则又会累及到身子,当然这些话都是秀姬之后带来的口信。 *** 这日卯时刚到,芙蓉院就忙碌了起来。几个丫头不停地里屋外屋地跑着,花聆、玉叶和红鲤三个人围在阿九的身边,替她更衣梳妆。 今日是阿九小产之后的第一次请安,王爷昨日还派人特地叮嘱了恆姬,一定要穿得得体一些。所以阿九也上心了不少,整套行头严格按照姬妾的来,罗裙也挑了一件粉红色,显得喜庆一些。 刚出了芙蓉院,就看见王爷一身墨黑色的罗衣,袖口上带着精緻的麒麟绣纹,金色的绅带束腰。阿九不由得一愣,细细打量起王爷来,王爷在后院一般都是常服,一下子换成如此正式的倒让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阿九。」王爷的头微微向前靠了靠,执起她的手,眼含着笑意。 阿九一下子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下意识地看向王爷身后,看到玉石的眼色,她脸上的笑意又变得柔和了两分。 「王爷怎么不进去,大早上过来莫不是怕妾身睡迟了?」阿九抬手替他理了理玉冠,声音里带着些许的娇嗔。 「可是怪本王昨晚宿在了雅意居?」王爷也难得调侃一回,脸上带着些许挪揄的笑意。 两人又磨叽了一阵,才往清祥阁走去。王爷十分自然地牵起她的手,阿九微微靠后,紧紧跟着他的脚步,一抬头就瞧见他嘴角若隐若现的笑意。她也跟着微微轻笑,似乎今日王爷的心情很好。 快到清祥阁的时候,王爷的步伐却是慢了下来。 「阿九。」王爷唤了一声她的名字,然后停下了脚步,轻轻地吸了一口气。 阿九也跟着他停了下来,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你一定要记住今日。」王爷顿了半晌,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搞得阿九有些摸不着头脑,心跳却跟着加快。两人进去的时候,清祥阁里已经挤满了人,瞧见王爷和恆姬一前一后进来,众人的眼睛都细细打量了过去,带着三分嫉妒。 「苦命的阿九,快过来让我瞧瞧!」老夫人正和雅姬说着话,一瞧见恆姬,连忙沖她招手。 「还是这么瘦,一定要放宽心,你还年轻很容易怀上的。」老夫人说完眼眶就红了,握了握阿九的柔荑。 「恆姬的确该养胖些,待会儿去库里拿些血燕窝补补。」王妃也跟着安慰了两句。 众姬妾瞧见老夫人红了眼眶,也都纷纷掏出手帕呜咽声四起。阿九的眉头轻皱,不知老夫人唱得是哪一出,怎么忽地就这么关心她了。 「老夫人,快别哭坏了身子,妾身不碍的。」她也掏出锦帕,替老夫人细细擦拭着眼角。 「哎,好孩子,不枉王爷为你挂心。」老夫人立马止住了呜咽声,接过阿九手中的锦帕,略带深意地看了她两眼,才示意她坐回自己的位置。 王爷又劝了一回,大厅里的哭声才渐止。 「前几日本王上奏朝廷,封时阿九为侧妃,皇上已经准奏。侧妃沿用『恆』字,入皇家玉牒。」王爷坐在上首,轻声宣布。 一时之间,嬉笑声全部消失了,大厅里安静得有些诡异。玉碟本是记录皇家族谱,但是当赵王府的先王爷战死沙场,由赵子卿继承之后,当今皇上特别恩赐,将赵王府入玉牒。而玉牒之上,至今也只有王妃和侧妃的名字可以记录在上,时阿九成为赵王府第三个将名字写上去的女人。 为此赵王府不比其他异姓王府,若是谈起族谱,谁都比不上赵府的荣耀。 王妃的脸色一白,手中的茶盏没握住差点摔了出去,溅出几滴滚烫的茶水。她下意识地看向王爷,那个每日面对她一张冷面的结髮夫君,此刻的嘴角却挂着淡淡的笑意,比跟她成亲的时候还要喜悦。 而这个上奏侧妃的事情,王爷在她面前,连提都没提。 宁侧妃也是一惊,虽没有像王妃那样大的反应,但心里还是不舒服的。府上除了王妃就是她最大,如今有人和她并肩了,而且那个人还曾经是王爷的宠姬。 「恭喜姐姐荣升为侧妃。」雅姬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她微微俯身行了一个标准的礼,脸上挂着甜甜的笑意。
第109页 雅姬的心里也是惊诧的,只是转而又变为瞭然。原先萧王妃曾信誓旦旦地说,这个侧妃之位必定是她的。就连王妃都把衣裳首饰准备好了,只等着王爷上奏。 后来恆姬小产,恐怕惹起了王爷对恆姬的愧疚之情,所以也就顶着重重压力,将这个侧妃之位送给了时阿九。而恆姬小产之后,王爷几乎大半个月都宿在雅意居,想来是对雅姬的补偿。 阿九红着一张脸,带着些许的羞意,只微微点头。大家瞧着恆姬低着头,只以为她是害羞了。其实阿九整个人都很激动,她要紧咬着下唇,才努能力克制住发抖的身体。她终于等到这一天了,离她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自然众人道喜的声音立马响了起来,此起彼伏。 老夫人瞧见各人都兴奋的道贺,脸上露出些许疲惫的神色,也就打发他们散了。 「王爷,妾身有话说。」王妃走到王爷的身边,压低了嗓音道,脸上的神色难看之极。 王爷微微挑了挑眉头,对着阿九挥了挥手,就大跨步地带头离开,王妃紧跟其后。 两人都是冷脸走进了舒兴阁,几个守门的下人瞧见,纷纷打了个哆嗦。瞧这架势王爷和王妃心情不好撞到一块儿去了,到时候别打起来。 王爷挑了张椅子坐了下来,自然有丫头走过来端茶送水。王妃不开口,他也不着急,捧着银针白毫一口口品着。 「王爷,妾身是王府用八抬大轿抬进府的,您要把恆姬升为侧妃,怎么也该先跟妾身知会一声吧。若是有人问起来,妾身也好应付,到时候也不会出丑。」终于还是王箬芝撑不住了,她的心中始终郁结着一口闷气,语气也没了往日的温柔。 王爷用眼尾扫了她一眼,轻轻冷笑了两声。 「王妃这是在和本王说笑了吧?王家嫡女八面玲珑,若是连这种错也会犯,岂不是给王家丢脸了?」王爷的口气也十分不善,甚至带着明显的嘲讽。 屋里只剩下贴身伺候的立秋,其余的人早就退下了,王爷此刻当然也不会想着给王妃留面子。王妃从嫁进王府开始,两人自然也有过新婚夫妇该有的恩爱场景。只是自从知道有个恆姬先进府之后,王妃的心里就有个疙瘩。 更何况这个恆姬一直盛宠不衰,后来伴随着越来越多的姬妾进府,府内的事情又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王妃和王爷之间早就有了隔阂。 「那王爷也该提前跟妾身说一声,妾身好着手准备。」王箬芝听出王爷话语里的讽刺,心里闷了一口气。但是王爷此刻面色沉郁,她也不敢造次。 男人将手中的茶盏随意地扔到了小桌上,仔细地看着她,眸光灼灼。 「王妃,你告诉本王。如果本王提前知会你了,这侧妃的位置还是阿九的吗?恐怕早就易主了!」王爷的眸光渐渐变得深沉,就像一把匕首一般,轻轻划开她的心。 王箬芝第一次瞧见这样的王爷,隐隐察觉到了危险,下意识地向后靠。 「妾身怎么会忤逆王爷的意思?王家......」她干巴巴地回应道,底气却是不足。 一旁的立秋悄悄吸了一口气,不愧是夫妻,即使早就闹得不合,王爷还是十分清楚王妃的脾气。从王妃新婚一直到现在,两人之间始终插着恆姬,所以王妃对恆姬的恨意,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消除的,更不可能让她登上侧妃的位置。王爷正是瞅准了这一点,所以来了个先斩后奏,王妃想出手也已经晚了。 「王妃无须多言,这次赵姬推了恆姬导致本王的孩子没了,还想嫁祸到雅姬身上。在府上赵姬依附着谁过活,你比本王更清楚。至于王家,若是王妃想回娘家哭诉,本王也不拦着。不过听说你那个刚嫁进五皇子府的妹妹,最近很得宠。」王爷轻笑着开口,语调极其温柔,只是话语里满满的都是威胁。 王府里最不缺的就是流言,赵姬一向和王妃交好,若是王爷想要传些不利的流言,简直不费吹灰之力。而王妃的妹妹,虽同为王家嫡女,却是一位宠姬所生,那宠姬难产死了。 当时王家嫡母为了讨好夫君,自愿将孩子抱过来抚养,没想到最终入族谱的时候,她的爹强硬地让她娘认下,为此王家多了一位嫡小姐。因为嫡女这个身份,她的妹妹风光地嫁给五皇子,成为侧妃一时风头正盛。此刻她自然不能被人小瞧,更加不能输给她那所谓的妹妹。 「妾身明白。」她最终还是服软了,俯□行礼。 「本王知道王妃一向贤德,这次的侧妃受封,就在后院摆上两桌酒席,请一些熟络的女眷聚聚就好,不用大肆铺张。」王爷勾起嘴唇轻笑了两声,叮嘱了两句就转身离开了舒兴阁。 王箬芝也没送王爷,只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都抑制不住地颤抖。 「王妃,您没事儿吧?」立秋瞧见她有些不对劲,连忙走上前去询问。 「哇——」的一声,没想到王箬芝越想越恼怒,心中的闷气难耐,心口一甜竟是吐出一口血来。 「王妃,奴婢去请大夫。」立秋一下子有些惊慌,连忙想要往外跑,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抓住手腕。 「立秋别去......」她抬起头,费力地冲着立秋摆了摆手。 「本妃丢不起那个人。」她的眼眶红了,眼角隐隐有泪痕滑落。整个人开始咳嗽起来,唿吸有些困难。侧妃被封当日,王妃气得吐血,这种事情若是传了出去,她王箬芝也无颜活在这世上了。
第110页 立秋点了点头,在心底轻嘆了一口气,端起茶盏餵她喝了两口水。 *** 恆姬升为侧妃这个消息,立马就传遍了王府后院。流言自是紧跟着而来,如果说王妃和宁侧妃是靠着身后的家族得到高位,那么恆姬就完全靠着王爷的宠爱一步登天。 虽然姬妾只在侧妃之下,但是王府的姬妾千千万,侧妃却只有两个。贺礼自是不用说,阿九刚回到芙蓉院,已经陆陆续续有人送贺礼过来。 芙蓉院的风头一时无人能及,人来人往,贺礼早就堆成了小山一样。院子里的下人,整日忙得脚不沾地。 「哎呦,原先瞧着雅意居的人那么忙,奴婢都快眼馋死了。等真忙成了这样,奴婢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连喝水的机会都没有。」临近晚膳时分,那些人总算是消停了一会儿,红鲤年纪小自是免不了抱怨。 玉叶手里端着一个插满花的花瓶进来,听到她的抱怨,忍不住啐了一口。 「没出息的东西,这么得闲赶紧去传膳,要是饿着主子看不收拾你。」玉叶的语气里带着些许的娇喘,气势却是一点都不减。 红鲤最怕玉叶甩脸色,嘟哝着也乖乖带了两个丫头去传膳了。 阿九手里正捧着书在看,王爷给的那本世家大族的书看得差不多了,她准备再看上几日就还回去,免得惹起别人的猜疑。 「东西这么多,仓库可还够放?」阿九想起上次雅意居赏赐没处放的尴尬境地,也就随口问了一句。 「哎呦,我一来就听见姐姐这么问,可是来寒碜我的?」屋外传来一道娇俏的声音。 阿九一抬头,就瞧见秀姬挑着帘子走了进来,满脸都带着笑意,眼角眉梢全部挑起。 「你这丫头,说这番话可是来寒碜我的?」阿九瞪了她一眼,佯怒道。 「好姐姐,我好容易撑到这个时候才来闹你!今早上听到王爷那么说,之后你可没瞧见王妃脸上那表情,我可都快乐死了。」秀姬小跑了过来,边说边挤到她身边,就差挤进阿九的怀里了。 阿九轻声笑开了,有些无奈地捏了捏她的鼻子,心情也更加高涨。 「姐姐,芙蓉院要是装不下,赶紧的把这些贺礼都送到芳仪阁去,我那里可是空得很!」秀姬见她脸上露出笑意,越发的撒起泼来。 秀姬刚及笄就进了王府,因为斐家的浮沉而经歷得意和失落。而这次恆姬封为侧妃,使她久违的心情高涨。 「去,若是再这样,我可是真恼了。」阿九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秀姬立马收敛起笑意,规规矩矩地坐到了一边。恰好红鲤带着人进屋来布菜,秀姬也就顺便留下来用膳。 「姐姐,今个儿王爷可是又宿在了雅意居。说起来这位置给了你,雅姬的荣宠又不见减少,王爷这是什么用意?」秀姬用筷子扒拉着碗里的米粒,手撑着下巴,轻皱着眉头,似乎很烦恼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对玉牒这里有疑问的话,请原谅我为此文开了先例 玉牒是记录皇家族谱的,一般的异姓王应该不会记录其中,只是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阿九终于成为了侧妃,唿,长唿一口气~ 今天更新晚了一个小时,抱歉哈~ 第56章 宴席纷争 阿九刚好夹了一块鱼放进碗里,听到秀姬的问话,眉头习惯性地皱起。顺手放下了筷子,食指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秀姬见她神色不郁,连忙吐了吐舌头,低下头去专心用膳。 第二日,各色的裁缝工匠就过来了。恆侧妃的里屋内,堆满了各色的侧妃华服,精緻的绣纹让人一时移不开眼。梳妆檯上更是金银玉簪步摇堆在一起,阳光一照,十分刺眼。 阿九坐在小桌旁,那些丫头婆子手里捧着贡盘,盘子里放着各式的首饰让她挑选。 挑选了半日,阿九早已乏得不行了,手撑着额头闭着眼睛假寐。一道暗影挡在面前,她无力地挥了挥手。 「首饰已经挑完了,我和雅姬的身形差不多,时间又仓促,就把她先前的改改就行了。」阿九有气无力地说道,从一大早就坐在这里,她现在一动都不想动。 「封侧妃怎么说也该穿件新的,怎么就改改算了?时间来不及让她们连夜赶制便是了。」独属于男子低沉的嗓音传来,一双带有薄茧的手掌轻轻握住她的手腕。 阿九的脸上露出几分笑意,连忙拉着他坐下。 「王爷来了,怎么也不通传一声?妾身也好准备一下,免得灰头土脸的模样都被您瞧见。」阿九摆了摆手,示意不碍的。 侧妃衣裳的样式都是有规格的,重新做也还是那种,不会多出几朵花来。 王爷轻笑出声,显然心情很好。细细地打量着她,目光灼灼。 「妾身脸上可是长出花骨朵了,让王爷这样瞧着?」阿九低下了头,脸上露出几抹红晕。 这几日王爷一直宿在雅意居,说起来也好久未见到阿九如此的动人模样,不由得情动,一下子将她搂进怀里。 「阿九,日后若我们有了孩子,你不用再担心他叫别人做娘了。」王爷的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摩挲。声音里透着浓浓的温柔,似乎要将她融化其中。 女子的侧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微微点了点头。 「王爷为妾身做的,妾身都谨记在心。只是雅姬那里......」阿九抬起头,有些惊慌地看着他。
第111页 王爷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说起来想要雅姬封为侧妃这事儿,萧王妃倒是走得勤快。但是......」王爷脸上的表情闪过一瞬间的不郁,转而又恢復笑意。 「本王为了恆侧妃可谓是排除艰难,今晚恆娘子怎么也得奖励一番。」王爷甩了甩头,脸上带着笑意,岔开了话题。 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王爷顺势抬手按住她的后脑,就在她的红唇上印下了一个吻。 阿九低着头边躲边笑,脸上的红晕更甚,眼中却闪过一道复杂的眸光。王爷刚才那句未说完的但是,引起了她的警觉。 *** 六月底,恆姬小产因祸得福被封为侧妃,赵王府迎来了一件大喜事儿。 今日便是为庆贺侧妃摆宴的日子,芙蓉院里各人早早就起了,忙得脚不沾地。阿九也已经坐在了梳妆镜前,老夫人特地请从宫里出来的老宫人,替恆侧妃梳头。 「恭喜侧妃,日后定平平安安顺顺利利。」老宫人的手指在阿九的发间灵活地翻飞,一个精緻的元宝髻就出来了。 「辛苦嬷嬷了。」阿九脸上露出淡笑,一旁的花聆连忙从袖子里掏出银子塞进了那宫人的手里。 锦衣罗裳、金钗步摇,桃花面上媚眼如丝,行动之间环佩叮噹,举手投足间已经透着一股矜持。女子对着铜镜嫣然一笑,就在玉叶和花聆的搀扶下走去了前厅。 王妃早就站在厅内,开始招唿着管事婆子张罗宴席之事。宁侧妃和雅姬也在一旁帮忙,见到阿九过来,免不了又是一阵道喜。 阿九细细打量了一眼大厅,不由得咋舌。院子中至少摆了八桌的宴席,对于侧妃来说,这么大的排场实在是有些过头了。更何况依着王妃想要压她一头的性子,请来的人应该较少,摆这么多桌子不知她是何用意。 一旁的宁侧妃和雅姬显然也没料到,只叮嘱下人安置桌椅。 很快就到了迎客的时辰,三三两两来了,但是大多数都是冲着王妃的面子。一进来就跟王妃寒暄着,王妃也是满面春光地应答,只偶尔一两句带过恆侧妃,就把她晾在一边了,弄得阿九尴尬异常。 在前厅门口站了将近一个时辰,也不过才坐满了三张桌子,剩下来的位置明摆着就是一个笑话。阿九轻轻挑了挑眉头,王妃这招还真是阴毒。 侧妃宴席摆这么大,很容易引起别人的不满。更何况今日来参加宴席的,都是一些府上的正妻,如此张扬的偏房恐怕无人喜欢。而现在人来得这样少,再次等于在她的脸上狠狠地扇了两个耳光。为此,她想要借着这次侧妃宴席,和这些管家夫人搞好关系的期望,算是已经破灭了。 雅姬悄悄走了过来,轻轻地捏了捏阿九的手,对着她笑了笑。阿九脸上僵硬的神色略有缓和,无论怎样,今日已经被王妃摆了一道,接下来的表现不能始终冷着一张脸。 「哎,真是稀奇,这萧王妃想来就是爱热闹的。本妃早两日就把帖子送去萧王府了,这会子怎么还不来?」王妃也看见雅姬了,语调高高扬起,声音不算大,但是够身边的人听清。 院子里坐着的女眷,也开始有些不耐烦起来,看向恆侧妃的眼神明显带着几分轻蔑。 雅姬看了一眼王妃,尴尬地笑了笑,正准备回话,前厅就传来通报声。 「哎哟,大老远就瞧见赵王府这位美得没话说的恆侧妃了。快快快,让本妃瞧瞧。」萧王妃脸上带着如沐春风般的笑意,还没瞧见她的身影,就已经听见她娇俏的声音了。 看到身穿着大红罗裙的萧王妃,雅姬松了一口气。阿九心里有些忐忑,不知这位萧王妃是来热场还是来看她笑话的。毕竟这侧妃之位,萧王妃曾经是使了力为雅姬筹谋的。 「萧王妃谬赞了。」阿九脸色微红,连忙俯身行了半礼。 「快起来。」萧王妃一把将她扶了起来,细细打量了一番,啧啧称嘆。 「瞧瞧恆侧妃这副容貌,要我说啊,赵王爷忍到今个儿才提成侧妃,还真是不易。」萧王妃先对着一旁的雅姬点了点头,转而就拉着阿九走到那三桌人之间。 院子里的女眷,听萧王妃这么一说,纷纷向阿九看去。果然见阿九的容貌算是上乘,更何况赵王府这位新侧妃曾经是一位宠姬,众人也都是听说一二的。 萧王妃见有几个人明显不像原来那样轻慢,拉着阿九再次靠近几步。 「哎,你们可知道这位恆侧妃本姓时,赵王爷却赐她一个『恆』字,也只有这个字方能配得上她啊。」萧王妃就像献宝似的,一连串说了出来。 果然又有几个女眷看向阿九,不由得打量起她来。原本对阿九可有可无的境地,也渐渐改变。 阿九明显舒了一口气,对着萧王妃露出一个感激的笑意,又对着身旁的雅姬点了点头。看样子这萧王妃是来替她撑场面的,虽然不知道为何萧王妃要这样做,但是想来是雅姬要帮她。 「哼,要我说,这不美能成为侧妃吗?」其中一位女眷不屑地冷哼了一声,打破了刚刚回暖的场面。 萧王妃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里,她眼神犀利地扫视全场,似乎在找那个人。四周的女眷再次交谈起来,三三两两交换着情报,眼神都是有意无意地扫向恆侧妃。 时阿九再次被搞得有些难堪,她也只有保持着脸上的笑意。连想张口反驳都不能,因为她们说得的确是事实,身后没有家族支撑,她时阿九完全是靠自己的荣宠一步步走到侧妃之位。
第112页 「哎哟,赵王妃,这不是事实吧?」萧王妃见她实在有些招架不住,这才把一直被晾在一边的王箬芝拉了过来,娇声地问道。 王箬芝看了她一眼,嘴角扬起一个淡笑。 「今个儿可是恆侧妃的好日子,人都到得差不多了,就布菜吧。」很明显王箬芝不准备替阿九澄清,笑呵呵地岔开话题,根本就不再理会萧王妃。 萧王妃气得牙痒痒,王箬芝这副德行让她浑身不爽,她轻哼了一声,索性也不管不顾了。 「若真是这样的话,改日我可得让我们王爷去问问赵王爷。是不是真如赵王妃所说,恆侧妃就是靠了一张漂亮脸蛋吃饭的!」萧王妃娇声说了这么一句,便谁也不理,直接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 王箬芝的脸都被气绿了,现在她和王爷之间的关系,势如水火。她可没忘记王爷一再叮嘱她,摆几桌宴席就行了,若是现在这副场景告到了王爷那里,估计又是得好一阵闹。 「萧王妃说笑了,各位不要误会。恆侧妃先前有孕,劳苦功高,无奈不慎小产。王爷怜惜她没了孩子又伤了身子,所以才上奏朝廷。」王箬芝板着一张脸,十分严肃地回应。 要是传出赵王爷因宠封侧妃这种话,那么她的脸上也绝对不好看,不提王爷,老夫人第一个就不放过她。所以她被萧王妃逼得也只能站出来解释,心底早就将萧王妃暗暗啐了一口。 在场的女眷一下子也明白过来了,这位赵王府的新侧妃,是既得赵王爷的宠爱,又恰好有了身子之后小产,抬一抬地位也是理所当然的。看向阿九的目光也不再轻蔑,只是依然带着几分审视。 「哎哟,恆侧妃,小产的人最怕身子虚了。你还坚持在门口站了那么久,赵王爷知道了定是要心疼的。真是,这样玲珑剔透的人,怎么狠得下心来的?」萧王妃趁热打铁,立刻又是一阵心疼地将阿九拉过去上下打量了一番。 王妃的面色再次变得不好看,萧王妃的语义她自然是听出来了。无非就是拐弯抹角地骂她狠毒,让刚小产的人站在门口。果然也有几个女眷走过去,和阿九寒暄了几句话,都是让她保重身体。 王箬芝一挥手,立刻端着餐盘的下人们鱼贯而入,一阵阵香味传了进来。当然那剩下的几桌也就光熘熘地放在那里,极其讽刺。 「五王妃、侧妃到——」忽然前厅传来一道尖利的通传声,众人一下子慌了手脚。 王箬芝和萧王妃领着众女眷到门口迎接,自然又是一阵行礼。王妃有些惊诧地抬头瞧了一眼五王妃,她并没有发帖子给五王爷府,不过是一个侧妃,不必惊动皇家人。 「快起来。」五王妃亲自扶着王箬芝起身。 阿九悄悄抬眼打量了一下这位五皇妃,她身穿着大红色的王妃正服,髮髻上带着一支精巧的凤钗,脸上始终带着笑意。声音也是十分娇柔,倒带着几分江南女子的风韵。 五王妃的身边应该就是新纳的侧妃,也就是王箬芝的妹妹。她看起来刚及笄,眼神里带着好奇,看到王箬芝的时候,脸上明显露出了几分欣喜。 「我还是向赵王要的请帖,还望赵王妃莫怪罪。箬玉这丫头偏要来瞧瞧你这姐姐,我也就顺便带来了。」五王妃笑意盈盈地看向王箬芝,语气里带着些许的歉意。 王箬芝连称不敢,面对五王妃的歉意还夹杂着些许的惶恐。毕竟现在朝堂局势不明,太子一党落魄之后,这五皇子一党迅速成长,几乎成为了皇上眼中的宠儿。 「您能来实在是恆侧妃的福分。」王箬芝也跟着客气了两句。 「说起来,我们王爷常在我面前,夸奖时护卫年轻有为,家教涵养不比一般人家。恰好这时护卫的姐姐被封为恆侧妃,想来这位恆侧妃气度涵养也是非比寻常,我就想见见是怎样的一位美人?」五王妃脸上的笑意更甚,一双如水的眼眸已经扫向人群之中。 「阿九见过五王妃,时睿年纪尚轻不懂事,还多亏五王爷和五王妃提携。」阿九上前了几步,恭谨地行了一礼。 五王妃眼疾手快地将她拉了起来,细细打量着她,脸上的笑意渐渐加深,似乎越瞧越欢喜。 「赵王好福气,既有赵王妃这样的大家之女扶持,又有恆侧妃这样的玲珑之人陪伴左右。说出去恐怕得让人羡慕红眼了。」五王妃丝毫不吝啬地夸奖。 立马那些还带着犹疑的女眷,都跟在后面应声附和。王箬芝有些讪讪地点了点头,心底早就气得不行了。 区区一个侧妃摆宴,不只沈家那丫头出来捣乱,就连五王妃都给足了面子。看样子今日她想要压着时阿九是不可能了。 「一点心意,希望恆侧妃喜欢。」五王妃打了个手势,立马身后的丫头就捧出一个漂亮的礼盒,阿九亲自接过去递给了花聆,连声道谢。 这一顿宴席吃得可谓空前闹腾,大多数菜都没动几口,倒是不少人上前来和五王妃搭话。 今日阿九是主角,可是王箬芝和萧王妃都不能做侧位,最终五王妃做主,阿九和萧王妃分坐在五王妃身边,王箬芝和她的妹妹坐在一处。 王箬芝几度因为五王妃的玩笑话受到惊吓,五王妃一坐定,就瞧出来今天这整体有些不协调的桌椅。还说回去要和五王爷提提,是不是赵王爷的奉银多,都能弄出这么大的排场。
第113页 席间,时阿九明显瞧出五王妃特地跟她亲近,便也放开来,大大方方地和她谈笑。五王妃也是世家出身,不过性子倒是极易相处,与阿九说了几句也十分投缘,倒是这位五王妃不断地跟阿九提起时睿,让阿九的心里稍微警醒了些。 宴席结束,众人送走了五王妃,面对恆侧妃的态度,明显转变了很多。最终五王妃甚至还邀约恆侧妃有空去五皇子府瞧瞧,也让众人瞧出五王妃对恆侧妃的不同来,纷纷上前来巴结。 萧王妃自然趁机奚落了一番王箬芝,脸上洋溢着十足的笑容,扭着腰肢回府了。王妃最后冷着脸,挥手让她们全部都回自己院子去,前厅这里她派人盯着就行了。 玉叶早就找来了几个小厮,将那些堆积的贺礼搬回芙蓉院。热闹散去之后,前厅几乎可以说是一片狼藉。 王箬芝看着眼前这些碟跌碗碗,下人们收拾忙乱的身影,一口闷气就堵在了心窝。时阿九永远都是那么让她厌恶,今日竟然连五王妃都冒出来了,瞧着五王妃那热乎劲儿,王箬芝都怀疑,时阿九才是真正的赵王妃。 阿九回了芙蓉院之后,就立刻派玉叶去了雅意居,向雅姬道谢。又让花聆去吩咐厨房今个儿的晚膳加菜,她亲自开了一张食谱让花聆带过去。 到了用晚膳的时候,王爷果然来了芙蓉院。他一撩帘子就瞧见了几个丫头在布菜,闻着熟悉的香味,他嘴角的笑意渐渐加深。 「果然几个院子里,芙蓉院的膳食最香,本王吃着也最舒心。」王爷被伺候着净手之后,坐到椅子上,一只手拿起筷子就夹了一块鸡肉,另一只手则顺势搂住女子的纤腰。 阿九被他逗得笑出了声,亲自替他布菜。 「王爷这话说出来可不许赖,改日妾身得去雅意居和芳仪阁说道说道。让她们也听听,怎么就亏待王爷用膳了?」阿九的心情也十分高涨,跟着调笑起来。 「好啊,我处处为你,你倒想着出去告状。」王爷似乎被她的笑意感染,玩心大起,索性扔掉了手中的筷子。将阿九整个人抱在怀里,张开嘴巴就要去咬她。 阿九连忙讨饶,两人就笑闹在了一块儿。 「乖乖用膳,别乱动。」王爷轻皱着眉头,两个人闹了一会子,竟都是脸色红润起来。 他拍了拍阿九的纤腰,脸上有些着恼,好久没碰阿九了。光靠近闻到她身上的香味,就让他一阵口干舌燥。阿九也好不到哪里去,整个人都面红耳赤,娇喘连连。 「今个儿五王妃来了府上。」阿九点了点头,连忙岔开话题。 王爷轻轻嗯了一声,低着头专心致志地消灭碗里的菜。 「她还问了我一回,说是想见你。我今个儿午膳也是在五皇子府上用的,她回去了还直夸你。阿睿替你争脸,五皇子整日挂在嘴边,想来五王妃也有意拉拢。最近五王妃好像在替阿睿物色姑娘家,她自己也有个妹妹,你可以留心些。」王爷头也没抬,只是声调平缓地细细说道。 阿九微微怔了怔,听出王爷是在提醒她,实在是难得的很。难怪今个儿宴席上,五王妃不停地打听阿睿的事情,原来是替她妹妹打听夫婿来了。 「妾身明白。」阿九连忙点头,又亲自替他盛了碗汤。 「摆宴的时候,王妃是不是又刁难你了?」男人接过羹汤,用勺子舀了一口,俊秀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想起了不开心的事情。 「王妃也是想给王府争面子,可惜妾身不争气,八桌宴席只坐了一半。日后妾身一定注意,不会给王府丢脸的。」阿九压低了声音,悄悄抬眼看了一□边的男人,语气里带着些许的委屈。 王爷轻哼了一声,快速解决完羹汤,接过湿毛巾将嘴角擦干净。 「她可和你不一样,只要王家不丢脸就行了,她还哪有那么多精力顾得上府里?阿九,你就是太傻,以后该争得就得争,若是以后她再这样不顾大局只想着欺负你,你不来告诉我,谁替你出头?」王爷拿着湿毛巾细细地替女子擦拭着嘴角,声音极其温柔,就像哄小孩子一样,搞得阿九一阵错愕。 「好了,明日我就替你去讨公道。但是今儿晚上,我的恆娘子是不是得犒劳一下劳苦功高的夫君?」王爷细细瞧了瞧阿九白净的面颊,脸上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这句话刚说完,他就俯身张口含住了她的耳珠。 作者有话要说:明明都已经到秋天了,还是有蚊子,昨晚奋战了好久 大家要注意呀,不能偷懒的说,蚊帐还得放下了啊~ 第57章 水患契机 阿九的双手自然地勾上男人的脖颈,嘴角却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一个侧妃之位,犒劳之说,无非床上解决。 王爷直接将她打横抱到了床上,细密的吻落到了她白皙的脖颈上。修长的手指灵巧地挑开她的前襟,露出半隐半现的酥胸。男人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顿时觉得口干舌燥。 薄唇准确地捉住了女子的樱唇,舌头迫不及待地伸进去搅动。舌尖细细地刮过她口腔的每一寸地方,慢慢沿着牙龈缩回,纠缠起她的小舌。 很久没碰阿九,王爷似乎有些急躁。女子的罗裙直接被撕扯下丢掷一边,里裤也被粗鲁地撕开,露出两条修长的腿,轻蹭着男人的小腹。 王爷的唿吸明显变得急促起来,闷哼了两声,手上的动作更是加快。阿九身上唯一的肚兜也被扯下,整个身体都呈现一种淡粉色。女子的手有些无力地搭在他的肩膀上,脸上带着淡淡的红晕。
第114页 「阿九,无论多少次,你都是这样害羞。」王爷抬头看了她一眼,嗓子里露出一道轻快的笑声。 「不许王爷取笑妾身。」阿九娇嗔地说道,转而双臂用力勾住他的脖颈,自己抬头将红唇贴上男人的薄唇。按着他上次教的,将小舌伸进去与他缠绵。 两个人都弄得气喘吁吁,分开的时候,嘴唇间挂着一根银丝。男子腿间的坚硬抵在她的小腹上,他眸光里的□渐渐加深。立刻快速地将自己身上的青衫脱下扔到一边,他的唇就沿着女子的酥胸一路往下。 略显尖利的牙齿咬住女子胸前的柔软,惹来她一阵娇唿。厮磨了片刻,阿九的身体还未完全舒展,男人就已经等不急了,竖立的龙阳之物一下子挺身埋入。 「嗯......啊!」阿九薄唇微张,俊秀的眉头紧紧蹙起,略带痛苦的呻吟声从红唇中流露出来,眼角的泪水渐渐溢出。 「王爷,妾身......好久不侍寝,慢一点......」女子娇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腿间十分紧緻,那样滚烫的龙阳之物勐地挺进,她的腰肢都是一阵酸软。 伏在她身上的男人也十分不好受,轻轻地吸了一口气。略带薄茧的大手轻轻揉捏着她的腿根。 「阿九,放松些。」他的声音里也夹杂着一丝难过,略显干涩的甬道让他也是一阵不适。 身下的刺痛,让床上的女人恢復了清醒。她慢慢地吸着气,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下更多,心中却有一股信念。 她是赵子卿宠爱的女人,床事上绝对要比任何女人都出色。 阿九咬着牙忍着痛,勾住男人的脖颈,努力将自己的大腿张到最大限度。王爷感觉身体一松,就趁着这个空隙,一个用力挺入。两个人终于完全地契合了,男人明显喟嘆了一声。 阿九娇喘连连,身上冒出丝丝冷汗,嘴角却是努力勾出一抹淡笑。 「王爷,真好。我们又能在一起了。」她抬起手腕,轻轻地抚摸着王爷的侧脸。 男人低下头轻吻了一下她的面颊,没有回答她就迫不及待地动了起来,惹来女人一阵闷哼。 一阵阵撕裂的痛苦传来,不得不说,今晚的王爷像一只猴急的狮子,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就连轻轻地唿吸都感到一阵疼痛,但是阿九却不允许自己退缩,双手高抬抱住他的后背,两条**纠缠着他的腰肢,和他一起动起来。 已经是第三次了,阿九微微低头看着依然在她身上驰骋的男人,脑袋里一阵眩晕。好在王爷挺进的速度越来越快,想来也快要结束了。 终于在一阵火热射进她的体内,男人才微微气喘地停下了动作,趴在她的身上。阿九的柔荑轻轻将他额前润湿的黑髮拨到耳后,娇喘连连。 「你今晚很热情,本王很满意。」伏在她身上的男人,低哑着嗓音。欢爱之后,他的嗓音还带着浓浓的蛊惑。 「王爷很......很勇勐,妾身已经招架不住了。」阿九侧过头去,侧脸爬上了一丝潮红,声音越压越低,似乎十分不好意思。 只是她的眼眸却越发清晰,脸上依稀可见隐约的泪痕。 「睡吧。」王爷轻声笑开了,低下头吻了吻她的唇角,便翻身搂住了她的腰肢躺在一旁。 很快,身边就传来男子细微的唿噜声。刚做过那样的激情剧烈运动,男人的脸上带着一丝餍足的表情。阿九轻轻转过身背对着他,鼻子一酸,眼泪再次落了下来,滚烫的泪珠融进了鸳鸯戏水的锦被里,她死咬住下唇,才没让自己哭出声。 后院多少女人想要这样的宠爱,殊不知这宠爱背后她付出了多少的代价。一个侧妃之位,不仅仅是她用肚子里的孩子换来的,还有她无数个夜晚伏低做小、委曲求全得到的。 最是无情帝王家,最是卑贱后院妾。 一阵冷风从窗口吹进,她微微缩了缩身子,腰肢上缠绕的手臂紧了紧,她就贴近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阿九深吸了一口气,她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抬手将眼角的泪水抹去。不甘也罢,无奈又怎样,既身在王府后院,为了让时家摆脱前世灭族的恶梦,她唯有迎难而上。 自庆祝恆侧妃摆宴那日起,王爷一连数十日宿在芙蓉院。恆侧妃再一次证明了她在后院不可撼动的地位,先前风头正盛的雅姬都略显失色,更别提那些新进府的姬妾了。 王爷和王妃的关系似乎越来越冷淡化,每月初一十五都该宿在舒兴阁的。王爷也只是例行公事一般,去王妃那里坐上片刻,就去书房待着。都以公务繁忙为藉口,王妃也只有忍着无法发作。 *** 外面「噼里啪啦」地下着大雨,阿九坐在椅子上,手撑着下巴出神地看着窗外。 「外面的雨可真大!」花聆手里撑着一把伞走了进来,她慌忙地拍着罗裙上沾着的雨滴。 「主子,窗户没关您就在边上坐着,小心被淋着!」花聆惊唿了一声,连忙跑过来将窗户关好。 小桌上已经积了一滩水,显然是雨滴打在窗户上溅了进来。阿九回过神,摆了摆手示意不碍事。 「哎哟,我的娘啊,这大水是要冲了龙王庙啊,冷死我了。」红鲤弹着身上的雨滴,一蹦一跳地走了进来,嘴里还不忘抱怨着。 「小蹄子,连膳盒都不要了,主子吃不上热饭看不收拾你!」玉叶跟在后面走了进来,就她淋得最惨,衣服已经湿了大半,头髮上也在「滴滴答答」地滴水。她的怀里抱着一个膳盒,看样子是急急忙忙地跑回来的。
第115页 红鲤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连忙冲过去接过膳盒,花聆也递过去一条干毛巾,替她擦着水。 「都湿成这样了,快回屋子换一身衣裳再过来吧。若是感染了风寒就不好了。」阿九看着她淋成落汤鸡的模样,连忙挥手让红鲤带她回去换衣裳。 等到花聆将菜布好之后,玉叶和红鲤也都回来了。 「说起来,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会不会淹掉?」红鲤也换了一身干衣裳,可是即使打着伞走进来的时候,裙角还是沾上了水滴。 「京都这里没有大河大水,应该不碍的。那些发洪涝的地方一般都是靠着大河。」花聆笑着摆了摆手,轻声安慰道。 曾经四处发洪涝,也没淹到过京都。这么几场大雨,也淹不了。 「说起来主子的娘家就靠近江水。」玉叶有些担忧地说了一句,阿九将她的爹娘全部都接到时家之后,她还特地了解了一下那里的人文风情。 花聆的脸色一白,杏眸一瞪。 「呸,玉叶,你怎么跟红鲤学了一张乌鸦嘴。老爷家离那江还远着呢!」她对着玉叶啐了一口,有些恶狠狠地说道。 说起来时阿九的家在靠近江水中下游的一个叫齐城的县城里,花聆是家奴,她的全家自然也都住在哪里。她小时候的确发过一次洪水,水都淹到了大人的膝盖处,她就坐在铜盆里在水中飘着。 阿九的手一抖,筷子就滚落到了地上,她的眼眸徒然瞪大。脑子中忽然闪过一道亮光,她的身子忍不住有些痉挛。 「主子,奴婢该死。不该胡乱猜测,主子福德绵延,家里也一定平平安安。」玉叶瞧见她在打颤,吓得一下子跪倒在地。 一旁的花聆和红鲤也连忙跑了过来,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替她顺气。 「不,这不关你的事儿。」阿九的脸色有些苍白,她挥了挥手,脸上露出一道嘲讽的笑容。 经玉叶这一提醒,她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王府的生活全部被打乱,导致她前世的记忆几乎没有用武之地。但是可不代表外面就会有变化,她真是被沖昏头了。 「笔墨伺候,我要写家书。你们也写一封报个平安,一会子一块儿送过去。」阿九似乎很激动,她招唿着花聆拿来纸笔。 女子坐在小桌旁,饭菜只动了几口,就被她推至一边。她深吸了一口气,低着头挥笔即书。 「花聆,这封信送回时府,越快越好!」阿九将信塞进花聆的手中,再次铺开一张宣纸,埋头继续写。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阿九奋笔疾书,甚至开头的几个字都有些歪歪扭扭,她的身体里充斥着一股莫名的兴奋,所以握着毛笔的手都开始打颤。 「玉叶,你把这封信拿去给玉石,让他找机会给阿睿。」阿九深吸了一口气,吹干了宣纸上的墨迹,将信折好塞入信封里。 「切记,一定要交给他本人。宁愿此信被毁也不要落入他人手中。」阿九捏了一把玉叶的手臂,郑重地叮嘱。 玉叶看着阿九点了点头,打着伞便沖了出去。 *** 明国十五年七月底,将近半个月的滂沱大雨过后。爆发了特大的洪涝灾害,江河一带的城镇村庄几乎全部被淹。明国上下,一片震惊。 各个地方汇报灾害的奏摺,犹如雪花一般蜂拥而至。有些地方甚至彻底失去了联繫,直接连地方官员的府邸都淹没了,一个大浪打过来,没剩几个活物。 金銮殿上,皇上震怒。案桌上堆积的奏摺,被他全部扫落在地。问及年初修缮水渠一事,工部尚书支支吾吾,皇上直接罢免了他的官职,由工部左侍郎暂为代理。 派人勘察,挖出诸多□,贪污受贿、偷工减料,受牵连官员十数人。户部和吏部皆受到责难,朝廷上下皆知龙颜大怒,纷纷想方设法治理水患。王爷这几日也是忙得焦头烂额,府里门客纷纷出谋划策。 皇上连下三道圣旨,派人前去治理水患。终于带回来一个较好的消息,江水的中下游有几个县城受灾较小,县城中人早早就备下食物,躲到高地的山洞里去了。因此无人死伤,而且房屋沖毁也不严重。 那官员一去问,才知道由齐城的县令领头,提前做了防患措施,周围几个县城纷纷效仿,才躲过了这一场灾难。 好在齐城的县令也跟来了京都,皇上立马传他上金銮殿。那县令姓时,名唤时景。皇上详细问了情况,时景皆对答如流,显然对治理水患和整个明国的地势很有研究。散朝之后,皇上还特地将这位从六品官员留了下来,详细探讨。 王爷回府的时候,连朝服都没换,直奔芙蓉院。 「阿九。」王爷一把掀开帘子,声音里透着急促。 「王爷,您来得正巧,听说沿江那一带水患严重,朝廷可有对策?也不知爹娘那里情况怎样?」女子听到唿唤声,连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上流露出浓浓的担忧。 王爷的脚步顿了一下,脸上的焦急也慢慢消失,转而眉头轻轻皱起,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他本想来问问阿九,是否知道此事,现在看来是多此一举了。 「王爷?」阿九走上前几步,拉住他的微冷的手,轻声唿唤。 王爷回过神,对着轻轻勾起嘴角,摆了摆手示意无碍。 「阿九,齐城不仅没被淹没,还替皇上送来了一位能人志士。你爹爹所提出的开渠引洪,让皇上龙颜大悦。本王和五皇子一致贊同,皇上立马派人拟旨,估计不日时家就将进入京都。」王爷的眸光渐渐变深,眼前的女子一副担忧的神色,渐渐被纯粹的喜悦替代。
第116页 阿九脸色绯红,明显十分激动。她一下子抱住男人的脖颈,脸色笑颜如花。 「天佑时家,天佑时家!」她连续说了两遍,开心得像个孩子,眼角隐隐有喜悦的泪水流下。 一旁侍候的花聆轻轻咳嗽了两声,主子太过于激动了。 阿九这才回过神,连忙松开手,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却被王爷搂入怀里,男人的下巴轻轻地蹭着她的发顶,带来微微的瘙痒。 「阿九,现在不止本王能够护你,你的父兄皆可以为你保驾。」王爷略带磁性的声音近在耳边,说不出来的温柔。 女子泪水迷濛下,那双眼眸却透着一股酣畅淋漓的快意。还好她的动作够快,她的爹爹时景对于这些一向都深有研究,前世这个时候,他不敢肯定,只提醒百姓注意防洪,并未有组织地安排他们上山避洪。 这次她写信过去,恳求父亲信她一次,才有了齐城百姓的安然无恙。 果然,圣旨立马就下了,封时景为正三品工部左侍郎,治理水患。 消息很快便传开了,在这个时刻,京都里任何一点动向都惹人注目,更何况是这样的一个大调动。 芙蓉院里,再次涌进无数人来送礼道贺,恆侧妃总算是坐稳了她的位置。不仅有姿色宠爱,更有父兄支持,一下子竟压了宁侧妃一头。 时家并没有立即搬入京都,就连下旨赏赐的府邸,也被时景以「无功不受禄」推辞了。他的那句「水患得治,时家进京」,一时竟传遍了京都的大街小巷。众人都在以一种观摩的状态,等待着这位一步高升的左侍郎,如何治理水患。 只是第二日,朝堂之上,以王家为首的世家大族,就有些按捺不住。最终,皇上又下一道圣旨。王家嫡子王翦随同工部左侍郎治理水患。 王翦就是王妃的兄长,由四品掌管马政的太僕寺少卿,摇身一变成为工部官员,还真是够讽刺的。 *** 阿九正坐在屋内看书,外面还零星飘着小雨,她的心情还是一阵忐忑。父亲的确有治水这方面的才能,但是今年的洪涝如此严重,她不敢肯定是否会成功。 「姐姐,发什么呆呢?」一道娇俏的声音传来,待阿九回过神来的时候,她手中的书已经被抽走了。 「外面还下着雨,怎么就跑过来了?也不怕淋湿了感染风寒。」阿九看见眼前笑颜如花的秀姬,嘴角也跟着上扬了两分。 秀姬的兄长,在宫里头给贵人瞧病,医术了得,倒是十分得那些贵人的赏识。虽职位不是很高,但是斐家一时也没有落寞。 「一连下了这么多天雨,整日待在屋子里,早发霉了。坐不住了就来姐姐这里瞧瞧。」秀姬现在整日带着笑意,倒是一改先前的沉郁,变得灵动起来,王爷一个月也会去几趟芳仪阁。 「你这丫头,怎么闲不住?」阿九轻轻笑开了,随手弹了一下她的脑门。 秀姬嬉笑着往后躲,见四周都是贴身丫鬟,也就放开了身段。 「姐姐,你说有些人天生就有红眼病,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那杀猪的非要来考科举。」秀姬冷哼了一声,眼眸里流露出浓浓的不屑。 阿九微微一怔,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是讽刺谁的,有些无奈地轻嘆了一口气。 「鬼机灵,你倒是说说,这杀猪的是谁?红鲤那小蹄子可整日都红眼你那屋里小池塘。」阿九伸出食指戳了戳她的额头,轻轻笑开了,故意曲解了她的意思。 秀姬刚搬进芳仪阁,正是得宠的时候,王爷请人在她的院子里挖了一个小池塘,现在正是养鱼的好时候。 「主子,奴婢可不是杀猪的,顶多是吃猪的。」红鲤也没弄懂阿九的前半句,只听见后面那一句,便连忙站出来反驳,弄得阿九和秀姬都是笑开了。 「这王家去凑热闹,一向都是用功就是王家人的,有过就是别人家的。姐姐,你可要小心。」秀姬笑了一会子,举起小桌上茶盏轻抿了一口,压低了声音提醒道。 阿九的眉头轻轻皱起,她也在担心这件事儿。有功倒是没什么,若是有过受难的还不是时家? 「我明白,只是王家的根牵连着整个京都,时家不过是一个还未进京的小户人家。不可同日而语,唯有避其锋芒。」阿九的头开始隐隐作痛。 秀姬轻哼了一声,有些愤愤地看向阿九。 「王家势大又如何,我只是可恨当年爹爹腾达之时,没有鱼死网破。若早知是今日这般,当日就该和王家撕破脸皮,也能替我那可怜的姐姐报仇。即使不能置于死地,也定要断其项背!」秀姬的脸色从一开始的苍白,渐渐变得潮红,似乎动了怒气。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心情也变得激动起来,竟是渐渐娇喘着。恨只恨贪恋一时富贵安逸,最终黄土一坯,只让他人看笑话。 阿九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替她顺气,秀气的眉头紧皱。眸光渐渐变得清明,似乎下定了决心。 第58章 王妃有喜 八月初,为期一个月的开渠引洪接近尾声,那场暴雨终于过去了。工程极其浩大,好在时景召集那些难民,迅速组成队伍,沿着江河一带主修工事。 事前他就已经分工完毕,上游的线路较为清晰易懂,他就把这些交给了王翦,而他自己带着一批人修筑下游。 本以为已经可以收工的时候,无奈天公不作美,再次大雨滂沱。一连三日过后,时景去上游探查,才发现上游的堤坝早被雨水冲倒,泥水混合着往下游流去,而王翦却是找不到人了。
第117页 他浑身一惊,连忙写了一封奏摺递去京都。皇上看完之后,连夜让王家家主前去宫里回话。 王翦是被人在当地一家酒楼找到的,王家家主当场跪在地上恳求皇上,并且请皇上罢免王翦一职,为此才保住了他的那条小命。只是他又逃了出去,不敢轻易回家,生怕一回家就被打断腿。 王家又自掏腰包,垫上了那笔泥石的费用,心疼得王家家主几天没合眼。王家虽是世家之首,但也经不住几代人的坐吃山空,这家底的一半就被掏得差不多了,都是为了那不肖子。 *** 舒兴阁内,王箬芝正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本帐簿翻着。桌上堆积了好几本,又到了月底,核帐的日子足够她头痛的。 「王妃,大爷来信了。」立秋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诚惶诚恐的神色,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信封。这大爷也真是,不回府上请罪,倒是求到王妃头上来了。若是让老爷知道了,绝对没好果子吃。 「搁这儿吧。」王妃轻轻蹙起眉头,眼睛瞟向那封信,似乎带着几分厌烦的情绪。 她看完一本帐簿,才把信拆开。她的眉头越皱越紧,唿吸也渐渐加重,甚至带着几分娇喘。转而一下子将信揉成一团扔了出去,人「腾」地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手勐地拍在了桌子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怎么办,一个大老爷儿们只会吃喝嫖赌,遇事儿才想起问怎么办?不敢回府竟然问到我这里来了,就是因为这样,才导致我在府上处处受制!」王箬芝几乎是大吼着说出这句话,双眼通红,胸膛极度的起伏喘息着。 屋子里的几个丫头都被吓得惊出了一身冷汗,立秋也是立马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时家得势,恆侧妃更加如日中天,想来王妃的日子越发难过。 婆婆不疼夫君不爱,一大堆姬妾跟在身后谋划算计,原先强大的后台,现在有下滑的趋势,也难怪王妃会急成这样。 「时阿九和斐娇身后都有兄弟,我也有兄弟。人家的兄弟得到贵人赏识,我们王家怎么偏偏都出的孬种?」王妃显然是气急,那难听的话简直是张口就来,也不管那句话里把她自己都骂进去了。 她连喝了两盏茶,才稍微消了火气。对着立秋挥了挥手,手心还泛着微微的红印,立秋将纸笔递到她的手边。王妃轻皱着眉头,微微思考了片刻,提笔就写。 「去,把这信送回府里,交到父亲手里。派人替我传一句话:女儿自顾不暇,万望父亲多加保重。」王箬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冷,带着些许的薄情。 世家大族教会她很多,第一条就是一切事宜仅以王家为首,如今她的兄长此次行为,简直将王家的脸都丢尽了。只是她的父亲也绝对是个心肠狠得,却愿意用半个王家家底,去换兄长的平安无事,绝对不是偶然。 立秋悄悄看了一眼王妃,女子的面色不郁,显然丝毫没有犹豫,要将兄长的藏身之地说出。 几天之后,王翦还是被家奴找到了,敲晕了套在麻袋里扛回的王家。当晚,王姓的各位分家都到了府上,逼问对于王翦的处罚,为此探讨了一夜。 最终摆在他面前有两条选择,第一,王家就当养条狗,给他衣食无忧,但是族谱中将除名;第二,打断一条腿,以后改好了依然是王家的子孙。 王翦和他的母亲抱在一起哭了将近一夜,最终这位王家主母,咬牙让人将他敲晕了,废了他一条腿。 消息传开的时候,京都整个都沸腾了。王家一向门风严谨,子孙犯错也是自家来惩处,所以王家才愿意用那么多钱买下王翦这条命。也难怪风雨飘摇下,王家依然能够伫立在世家之首,只可惜安逸富贵的环境,还是容易养出蛀虫来。 皇上又从国库里拨出银两,加固堤坝。时景带领着工人,亲自在上游监督,一连几日总算在中秋之前将堤坝修筑完毕,洪水退去。皇上龙心大悦,赏赐了府邸田地千亩。 八月初十,时府进京。沿途所过江河城镇,不少百姓出来相送。朝廷派了大批人马来安抚这些难民,时景修筑堤坝退洪,让他们重建家园,一路自是感激不尽。 这日,京都迎来了浩浩荡荡的时府搬迁。只是几辆轻便的马车,后面却跟着不少相送的人。到了新宅子,管家刚迎出来,就已经有年轻力壮的男子自发出来替他们搬运。 翌日,时睿搬回府。无数的贺礼也紧跟其后,时家成为京都的新贵。 阿九坐在椅子上,看着院子里怒放的海棠,眼眸轻轻眯起。好消息的确是接踵而至,只是王爷还未有所表示。她的心底有些忐忑。 「奴才参见恆侧妃。」阿九还在迷煳地想着,屋外就传来了玉石的声音。 「起吧。」阿九回过神,轻轻地唤了一句。 「还望恆侧妃收拾一下,王爷说是要陪您去一趟时府,已经等在外院了。」玉石看了一眼里屋,脸上的神情有些急切。 阿九一愣,转而连忙吩咐人收拾东西。她也坐到了铜镜前,花聆和玉叶手脚利索地替她补妆。 「可是出了什么事儿?哪有这么急的?」阿九的声音里也透着一分焦急,回时府她当然也想过。只是现在如此急,她连妆容都收拾地马虎,只怕见了母亲惹她挂怀。 玉石抬眼瞧了瞧四周,上前了两步,脸贴着帘幕。
第118页 「听说五皇子刚从时府回去。」玉石的声音压得有些低,却足够屋里人挺清楚的。 阿九眉头一皱,这风吹得可真快。五皇子前脚走,王爷就收到信了。如此火急火燎地让她回去,恐怕所图不易。 当她穿着披风走到前院的时候,王爷已经等在那里了。一身的黑色锦衣,袖口上隐隐露出金色的麒麟绣纹,一时让人无法移开眼眸。 看见女子穿着宝蓝的披风,里面着一件浅粉的罗裙,裙摆隐隐有梨花盛开,透出一股端庄素雅的风度。王爷微微点了点头,走上前去牵起她的手,亲自替她拢了拢髮髻,才满意地笑了笑。 「快走吧。」王爷对她说了一句,就先上了前面一辆软轿。阿九跟着他的步伐,上了后面那辆软轿。 轿子平稳地运行,穿过大堂。到了正门的时候分道扬镳,王爷那辆软轿直接从正门抬了出去。而后面这辆则绕了几步,从一旁的侧门出去。 轿帘被清风吹得扬起,阿九看了一眼擦身而过小小的侧门,眼眸里露出些许的不甘。王府的大门,目前只有三个人的轿子可以进出,王爷、王妃和老夫人。 她转过脸来,将髮髻上的玉簪扶正,嘴角露出一抹淡笑。迟早有一天,她要光明正大地从正门进出。 到了府外又换了一辆马车,两人才坐到了一起。 「阿睿虽然到了成亲的年纪了,但是他以后还有更好的发展,让他不要急在一时。」王爷揽住了她的纤腰,话语里却没了往日的柔情蜜意,倒是透着一些急躁。 阿九眼眸一眨,心底已经猜出了七八分,连忙点头。 「妾身也是这么想的,阿睿年纪还轻,等到闯闯再提成亲一事儿也不急。」阿九轻笑着柔声开口,顺带温柔地安抚他。 一路上闲话了几句,经过一条热闹的街道,就到了时府。马车也停了下来,王爷先行下车。 阿九刚撩开帘子,就已经瞧见了时景和时睿站在门口,显然是为了迎接他们。 成亲之后,以翁婿的身份还是首次见面。王爷和时景自然又是行礼推辞了一番,阿九则带着花聆和玉叶往后院去。 「阿九,我的九儿啊!」刚到后院,就已经瞧见时夫人小跑着走了过来。 「娘。」阿九张口,只能喊出这个单音节,泪水就抑制不住地流了下来。一旁还有几位熟识的远房姐妹,都抱在一起哭。 「好孩子,抬起头来让娘瞧瞧。」时夫人手里拿着锦帕,轻柔地替她擦拭着脸上的泪珠。 阿九抬起头来,红红的眼眶,这几日忧愁着时景修筑堤坝的事情,她整个下巴都尖了。时夫人心疼地摸着她的脸,还未开口就已经开始哽咽。 「整整一年半没见了,我的九儿啊!」时夫人只说了一句,就已经抽噎着发不出声来了,紧紧地搂着阿九。 阿九的眼眶再次红了,头埋在时夫人的怀里痛哭,几乎不能自已。对于母亲来讲,是一年半未见,对于她时阿九来讲,上辈子加上这辈子,整整五年。 「娘,阿九好想你啊。」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哭腔,尾调却带着些许的悽厉。这是她的亲人,生她养她的母亲,似乎回到这个怀抱,她才有些真实感。这个世上,也唯有母亲才能容忍她的撒娇和任性。 「每次跟你爹提起,那个狠心都不让我去看你。待会儿等他来了后院,娘一定要好好说道说道。」时夫人搂着在怀里哭得几乎背气的女子,脸上心疼的神色再次加深了两分。 院子里好多人围成一圈哄劝,才总算止住了阿九和时夫人的眼泪。娘儿俩手搀着手进了里屋讲悄悄话,众人都是识趣的,自是无人去打扰。 「娘,这次王爷亲自带女儿回来,无非是为了阿睿的亲事。无论如何,你先拖着,暂时不要应承下哪家的姑娘。我也会四处打探,挑选合适的人家,到时候再做打算。」阿九坐在檀木椅子上,脸上的神色渐渐变得忧虑起来。 五皇子要拉拢时睿,自然是无可厚非。但是王爷他自然也有自己的打算,她已经嫁给了王爷,时家自然没有分崩离析的道理。王爷虽不是她的良人,却是个有野心有抱负同时也有能力的男人。时睿究竟要投靠哪边,还有待斟酌。 时夫人看着女子脸上的担忧,眸光里闪过一丝心疼。轻轻抓住阿九的柔荑放在手心里,另一只手不紧不慢地拍着她的手背。 「阿九,你跟娘说实话,王爷是不是对你不好?」时夫人脸上的表情依然十分平和,只是眸光中却带着一丝执拗。 阿九一愣,转而醒悟过来。刚才她心急说阿睿的事情,嘴上就不由自主地抱怨王爷这趟只是为了阿睿。想来也只有母亲这样担心她,才会察觉到。 「母亲怎么这样说?王爷有多宠我,娘亲进京之后,应该就有所耳闻。只是可惜了女儿福薄,没能保住肚子里的孩子。」女子轻轻靠在时夫人的怀里,悄声说道。 出嫁京都,她早已学会了报喜不报忧。母亲敏锐能够察觉,她却只想让时夫人心安。 时夫人搂着她,又哄了一回。娘儿俩才算将眼泪抹干净。外头已经有人通传「老爷来了。」阿九连忙到铜镜前,用胭脂按了两下脸颊,才再次回到位置上坐定。 「你不陪着王爷,来后院做什么?」时夫人一看到时景,就想起当初在齐城时,他阻拦着不让上京的事儿。再加上见到自己女儿受苦,所以语气也不是很好。
第119页 「父亲快坐吧。」阿九连忙让出位置来,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 时景上下打量了一下女子,见她眼睛有些红肿,脸上也闪过一丝心疼。 「阿睿在前厅陪着王爷,我说几句就走。九儿,这次王翦的事儿,阿睿已经告诉我了。爹心里清楚你的苦处,你万事小心。即使王家不好惹,但若是他家敢欺负你,我们时家现在也不是那么容易揉搓的。你只要时刻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儿,你的背后都有整个时家。」时景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两分,话语里却透着严肃。 自古后院乱事多,不仅后宫如此,王府也是如此。世家兴衰,一朝沉浮。很多时候,都是和这个家族的女子朝夕相关。王家、沈家的嫡女,都是正品王妃,紧密度也越高。往往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状态。 阿九听着听着,眼泪又下来了,她此刻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不断地点头。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的背后有整个时家支撑,同样的整个时家也需要她的庇护。从时家进京的那一刻开始,就註定她和王妃的战争开始了。 那日听了秀姬的话之后,她的心底也有一种要发泄的心情。阿睿在宫中受刺,这个仇的确到了该报的时候。所以她又连续写了两封信送给时睿,才有了后来王翦负责的上游堤坝坍塌事件。即使不能置于死地,也定要它断其项背。 「好孩子,别哭了。待会儿还要跟王爷回府的,莫让人看了笑话。」时景也有些激动,养在身边的就这么几个儿女。偏偏妾侍所生的几个都有些怯懦,也唯有嫡女和嫡子争气。 阿九更是时家第一个孩子,感情自是不一般。 阿九点了点头,红红的眼睛里再次水光连连,执着时景的手却说不出话来。 「老爷,公子让您过去,王爷提到朝中的事儿了。」屋外的小厮已经开始催促了起来。 时景咬了咬牙,拍了拍女子有些瘦弱的双肩,转身就要离开。在门口处却又顿住脚步,再次仔细地打量了一眼阿九。 「临走的时候梳洗一下,丫头都这么大了,怎么胭脂还涂成苹果似的?」时景看着对面微微抽泣的女子,宠溺地说了一句,脸上露出一个淡笑,转而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门外。 「老没正经的。九儿,待会儿娘亲自给你梳妆。」时夫人被他逗笑了,有些无奈地啐了一口,又再次拉起阿九的手。 阿九也跟着笑起来,眼眶里的泪水顺着脸颊滑下。此刻她脸上的表情有些滑稽,既哭又笑的。 回王府的路上,王爷显然心情甚好,看样子和时景谈得很顺畅。阿九靠在他的怀里,不时地哼着小调儿。她的眼眸还有些红肿,王爷自是一番温柔地哄劝。 回到府上的时候,两人并肩走在后院的小路上,脸上都带着笑意。 「王爷,王爷!」不远处一个小丫头横冲直撞地跑过来。 「有话好好说,这么急作甚?待会儿自去领板子!」王爷紧蹙着眉头,脸上的神色带着愠怒,冷声呵斥道。 那小丫头脸上的喜色立马收敛了起来,一下子跪倒在地。 「奴婢是来报喜的。刚才王妃查帐的时候晕倒了,连忙找大夫来瞧,诊出王妃是喜脉。恭喜王爷和王妃。老夫人也在舒兴阁,让您过去。奴婢已经恭候多时了。」那小丫头说着说着,脸上再次露出喜色。 阿九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忽然手脚一阵冰凉,那丫头剩下所说的话是什么都没听清楚,脑海里只闪现着两个字「喜脉」。 她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忽然有些明白当王妃听到她有喜时候的心情,在听到的那一瞬间,整个人产生了一种绝望感。 「这明明就是喜事儿,你急慌慌地作甚,若是触了霉头可真得挨板子。」阿九极力使自己的面色看起来正常,轻笑着走上前去搀起那丫头。 王爷的脸上也是露出了些许喜色,本来因为听到「王妃」二字而皱起的眉头,待到后来的喜脉,整个人也就放松了。 「阿九,走吧,一起去舒兴阁瞧瞧。」王爷十分自然地揽起女子的纤腰,虽然没有当初知道阿九有孕时的那种兴奋,但是他眉眼里柔和的淡笑,还是像一把刀一样刺进她的心窝。 阿九知道这种心理叫嫉妒,当初斐姬有孕的时候,她还没有如此强烈的感觉。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的脑海里已经划过好几种女人小产滑胎的场景,包括她自己的。一个念头闪过,如果再加上王妃的又会如何? 她抬起头对着王爷微微摇了摇头,嘴角的浅笑比以往更加柔和温暖。 「姐姐好容易有了,妾身不想让她不开心。毕竟王家大爷那事儿,父亲当时也在场。妾身还是不去的好。」她柔声说道,只是眼眸里却流露出深深的悲伤。 王爷看着她,轻轻地嘆息了一声。 「好,本王也不勉强。今晚还是去你那儿,晚膳就不用等了。」王爷点了点头,扔下这句话,就带头先离开了。 那小丫头脸上红扑扑的,瞧见王爷往舒兴阁的方向走去,自是喜上眉梢,连忙对着阿九行了一礼,就紧跟在身后。 男人魁梧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看不见。阿九脸上的笑意才一点一点收敛,最终化为冷冷地注视,她的目光带着几分嘲讽和阴冷。薄唇轻抿,微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她脸上的表情是少有的狠辣。
第120页 第59章 碧玉簪子 王妃有喜的事儿,不到半个时辰,后院里就已经传开了,各院的贺礼像流水一般送到舒兴阁。 阿九刚回到芙蓉院,就瞧见红鲤带着几个小丫头,进进出出的似乎在收拾东西。 「跑进跑出的,这是要做什么?」阿九有些好笑地看着红鲤。 身后的玉叶瞧见院子里摆放整齐的屏风玉扇,竟都是往日里主子得的赏赐。她连忙走了过来,拧了一把红鲤。 「小蹄子,你们几个轻点儿。毛手毛脚的要是弄坏了,半辈子的月银加起来都不够赔的!」玉叶瞪了红鲤一眼,连忙帮着她将几个大件儿搬出来。 「主子,好容易出了太阳,这宝贝也得拿出了晾晾。要是湿了发霉,那可就不好了。」红鲤仰起头,满脸认真地说道。 阿九点了点头,粗略看了一遍院子里的摆设。好几件都是出自宫里,王爷最后都赏给了她。 「主子,王妃有喜了,芙蓉院也要有所表示。立秋和奴婢说了好几回了,王妃总惦记着这把锦白玉扇,要不要送过去?」花聆也走上前去,手里执起一把玉扇,脸上露出些许犹疑的神色。 这把玉扇也是王爷送给恆侧妃的,当时其实是阿九知道王妃心仪已久,她为了气恼王妃,特地向王爷讨得。王妃也只能忍着,但是却依然对这把玉扇念念不忘。 阿九淡笑着勾起嘴角,从花聆的手里接过玉扇。手腕一扬,「唰」的一声展开。那玉扇在太阳的照射下,散发着幽幽的光,光线透过扇片映衬到地上,仿佛把那地面也变成了汉白玉一般。 「王爷送的东西,我岂能送给他人?况且王妃是世家嫡女,什么宝贝没见过,只不过这扇子是王爷送的,她才想要罢了。」阿九微微挑了挑眉头,若有所思地看向手中的玉扇,转而嘴角的笑意越发扩大。 晚上王爷过来的时候,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显然因为王妃有孕,和王妃的关系也顺带着缓和了不少。 「趁着王爷今个儿高兴,妾身想向您讨根簪子。」阿九亲自上前替他脱去外衣,脸上露出一道娇俏的笑意。 王爷瞧着她有些调皮的模样,情不自禁地抬手捏了捏她细腻的脸颊。 「什么稀罕东西,值得恆侧妃如此惦记着?」王爷也乐得和她调笑,一把搂着她的纤腰就往桌子边走去。 「就是因为稀罕的,才向王爷讨得。王妃姐姐有了身孕,妾身应该有所表示。无奈今个儿把库里的东西都拿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前两个月的大雨,都让好多东西发霉了。妾身一时也没东西可送,所以就惦记着王爷那里的碧玉簪子,不如就让妾身借花献佛送给王妃?」阿九撩起过长的衣袖,露出细白的手腕。 她的话语里带着些许的撒娇意味,眼神里带着几分媚态。 王爷轻轻笑开了,微微点了点头。 「那支簪子本来就是为了送你的,庆贺你当上了侧妃。你想送谁就送谁,明个儿本王就派元宝送过来可好?」王爷的声音越发温柔,看着阿九的眼光也逐渐变得深邃。 阿九连忙摇头,脸上露出些许不好意思的神色。 「妾身还是让花聆去取直接送给王妃吧,免得传出去不好。」女子低着头,脸颊上渐渐爬上了几抹潮红。 王爷搂紧了她的腰肢,仰起头放声大笑。 「你是怕瞧见了那碧玉簪子捨不得吧?什么稀罕物什,要是喜欢本王吩咐工匠给你做全套的。」王爷低下头在她的红唇上啄了一口,晚膳还没用完,两人已经厮磨到了床上。 *** 立秋送走了花聆和元宝,站在舒兴阁的门外,不由得轻嘆了一口气。这恆侧妃真是惹人恼,王妃有孕了也不见她来舒兴阁瞧瞧。这会子送根玉簪子,都要拉上元宝一起,可不就让王妃闹心。 「混帐东西,我不与她一般见识,她倒是越发猖狂起来了。仗着升了位份又有王爷宠她,越发的无法无天了!」还没到里屋,就听见里面王妃摔东西的声音。 立秋站在门外,再次嘆了一口气,抚了抚髮髻,才谨慎地走了进去。 刚撩起帘子,一个小物件就从里面飞了出来,立秋一惊,好在她灵活避了过去。「啪」一道清脆的响声,立秋回眸。那支刚才还装在檀木盒里的碧玉簪子,已经在门外被摔成了碎片,根本看不出原来精緻的样子。 「王妃,快别恼了,若是动了胎气那可就遂了别人的心意了。」立秋连忙沖了进来,替她顺着气。 只着了一件中衣的王妃看起来有些羸弱,她的身子也不是很好,胎儿需要好好调养才行。现在怒极攻心,脸色更是苍白如纸,就连指尖都在打着颤。 王妃手扶着桌子,勉强撑住身体,微微娇喘着。经立秋这么一提醒,她才反应过来。一遇上时阿九的事情,她就容易动怒,从成亲开始,她就对时阿九恨之入骨。 渐渐冷静下来之后,她才察觉到肚子里一阵抽痛,似乎是胎儿也感到了她的怒气。冷汗渐渐从额角渗了出来,她捂住肚子,在立秋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坐回了椅子上。 「宝宝别怕,娘亲是在骂那狐媚子。你快点出生,娘亲也好挺直了腰杆,让那狐媚子无法猖狂。」王妃轻声呢喃,慢慢地摩挲着仍然十分平坦的小腹,脸上已经挂着温和的笑意,刚才那股怒火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121页 王妃在舒兴阁里养了两日,气色渐渐转好,趁着身子还不是笨重,就来清祥阁给老夫人请安。 她到的时候,清祥阁里面已经挤满了人。她的位置还留在那里,雅姬并没有挤过去。王箬芝脸上的笑意也浓了两分。 「快进来,早说了有身子就免了晨昏定省,一个两个都赶着过来。」老夫人见到王妃,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一把拉住王妃的手,絮絮叨叨地提醒。 「哪儿那么娇弱,况且母亲这里如此热闹,我若是不来,这心里总惦记着。」王妃乖巧地回復,还不忘讨好两句。 老夫人一听,脸上的笑容更加明媚。见王妃并没有动桌上的茶和糕点,也不勉强她。 「听说现在碧玉稀罕的很,恰好恆姐姐送了一支碧玉簪子,王妃怎么也不带出来,让妾身们开开眼界?」一旁的秀姬娇俏地开口,身上穿着粉嫩的束腰百褶裙,脸上的笑意更衬得她带着几分天真。 众姬妾竟都是点头附和,纷纷看向王妃的头上。王妃今日梳了一个简单的髮髻,头上只插了一支普通的玉簪,想来是为了简便。 王妃脸上的表情一僵,朝秀姬看了一眼,在心底冷哼了一声。椅子还没捂热就开始找茬,这秀姬的胆子也忒大了点。 「当时是花聆和元宝一起送过来的,我一瞧也觉得珍贵。想着现在行动不方便,也就没戴在头上,免得摔碎了浪费了恆侧妃的一片心意。」王妃淡笑着摆了摆手,四两拨千斤,成功地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到阿九的身上。 只是送个礼罢了,怎么就要王爷的贴身小厮陪着送过去?众人的眼光里多了几分不善。 阿九轻咳了一声,对着王妃点了点头,眼神也稍微停留在她的髮髻上。 「王妃喜欢就好,妾身还怕那簪子入不了王妃的眼呢。」阿九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巧妙地避开了。 秀姬来的时候,就已经和她提过,要特地把这簪子的事儿拿出来说。当时她也算是默许了,依着王家嫡女骄傲的性子,那簪子十有□是没落个好下场。 「王爷来了。」前面有丫头来通传。 王爷那双蓝底金线带着麒麟绣纹的靴子已经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一身宝蓝色长衫,腰间锦月白的束带。 「说什么如此热闹?王妃也来了。」王爷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对着王妃点了点头,就俯身给老夫人行了一礼。 老夫人连忙让王嬷嬷将他搀起来,一时气氛涌上□。众姬妾都纷纷向王爷瞥去,眼神娇媚。 「秀姬姐姐提起上次恆侧妃送给王妃的玉簪子,王妃怕摔了没有戴出来。」坐在雅姬身边的一位姬妾娇柔地开口,声音磁软,倒带着几分江南女子的轻灵。 阿九轻轻瞥了一眼,她记得是和雅姬一起进府的巧姬。王妃招进来的几个远房亲戚里,只有这位巧姬脱颖而出。当初恆侧妃盛宠不衰,又有雅姬新宠连连,这位巧姬还能占得一时之地,足以见得她的手段。 王爷微微挑起眉头,看了一眼王妃,又将目光投向阿九。 「王妃说起是花聆那小蹄子和元宝一起送过去,就让各位姐妹都关注那簪子。一份心意罢了。」阿九对着他眨了眨眼,轻声回道。 王爷的眉头微微松开些,捡了张靠近主位的椅子坐了下来。 「那簪子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什,本王瞧见过。恰好恆侧妃要送过去,本王就想着那碧玉应该很衬王妃。怎么今日没瞧见王妃戴出来?」王爷端起手边的茶盏,状似无意地问道。 王妃的面色一僵,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那玉簪子一看就是极其珍贵的,妾身怕摔了。」她拿起茶盏,掩饰着脸上那抹尴尬的笑容。 王爷点了点头,也没放在心上。 「王爷,这箬芝有了身子,管家的事儿还是交给其他人吧!免得累着她。」老夫人轻抿了一口热茶,慢条斯理地提议。 「后院的事情母亲定吧,儿子一向不理会的。」王爷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声音温润。 老夫人笑着点了点头,眼神在里屋的各姬妾身上绕了一圈。 「王爷既这么说了,那我就定了。几日后就是中秋了,府上事儿多。宁儿和阿九都管过事儿,这次依然还是交给她们。若是有人欺她们新当家,到时候上了板子可不许来哭闹。」老夫人的话语里透着三分严厉,那些姬妾纷纷低着头应承了下来。 阿九和宁侧妃连忙起身行礼,一旁的王妃看了看对面的阿九,暗暗地咬了咬牙。 「箬芝,你有了身子,但是府上忙,阿九和宁儿都无法看顾着。若是忙不过来,不如你就挑上一个去舒兴阁照应一下?」老夫人看向王妃,拉着她的手柔声问道。 王妃看了一圈周围的姬妾,除了宁侧妃和恆侧妃,其余都是进府不久。估计都不太会照顾人,更何况她一向小心谨慎。 「不了,现在府上这么忙,妾身怎么好意思让其他妹妹麻烦?」王妃摇了摇头,低声拒绝了。 「哎,老夫人,妾身可一点都不忙。若是王妃不嫌弃,妾身就搬去舒兴阁偏院住着。」一旁的秀姬连忙出声,语调高高扬起,声音也足够响亮,一时让不少人的目光都投射到她的身上。 王箬芝却是勐地后退了一步,她有些怔怔地看向秀姬脸上明媚的笑颜。只觉得心口一阵发冷,下意识地不断摇头。
第122页 「不用了,妹妹还是好生在芳仪阁待着吧。我能照顾好自己。」她的脸色泛着些许的苍白,双手轻轻覆在了小腹上,似乎怕自己的孩子受到攻击一样。 秀姬看着王妃有些惊慌的神色,冷笑着勾起嘴角。头一转偏向老夫人,脸上露出一丝失落。 「妾身只想帮着王府分忧,王妃若信不过就罢了。也是,妾身一向都是笨手笨脚的,王妃一向心细如尘,相信小世子一定可以平平安安。」秀姬甩了甩手里的锦帕,嘴角又恢復了一丝笑意。 老夫人微微皱了皱眉头,看了看王妃,又打量了一下秀姬。 「日后身子重了,行动多有不便,还是找个人看顾为好。这样吧,就让巧姬搬去舒兴阁的偏院,你们自家姐妹也好方便看顾。」老夫人直接定下了人选,王爷也没有提出异议。 众人又闲话了几句,就都散了。 *** 这日,王爷正在书房里临帖,元宝和玉石在外面小声地嘀咕着。 「元宝说什么呢?鬼鬼祟祟的。」男人放下手中的毛笔,眉头微微皱拧了起来。 「王爷,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儿。」元宝急忙跑了进来,脸上带着些许讨好的笑容。王爷在书房里的时候,最厌恶别人打扰。 「快说,没事儿还打扰到本王,待会儿就领板子去!」王爷的心情明显有些烦躁,语气也极其不好。 元宝咽了咽口水,抬头看了看王爷,又瞧了瞧站在门边上对他使眼色的玉石,才正了正面色。 「奴才刚按王爷吩咐,去玉翠阁让掌柜的打造簪子。记录的时候,那小二说府上已经有人订了一支一模一样的,今个儿刚做好,让奴才给带回来。」元宝结结巴巴地说着,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王爷的脸色,生怕一个不慎就惹恼了王爷。 玉翠阁乃是京都数一数二的玉器店,王府世家的夫人小姐都喜欢上那里去打造首饰。那支碧玉簪子就是在玉翠阁打造的。 「阿九也真是,本王都说了要替她做全套。她都等不及自己去订了。」王爷竟是笑开了,眉眼弯弯,脸上丝毫瞧不出刚才的怒气。 元宝的一颗心稍微落回了一些,恆侧妃的盛宠还真是无人能敌,一提起她,王爷的气全消了。只是门边上的玉石再次给他使眼色,他回头瞪了玉石一眼。 「王爷,不、不是恆侧妃。」元宝轻声否认。 王爷收敛起脸上的笑容,眉头再次紧拧着。 「难不成是哪个院子的姬妾,喜欢那玉簪子派人订的?」王爷轻轻摸着下巴,他在思考是不是要换个样式给阿九。 「不是,那店小二让奴才把簪子递给桃儿。」元宝微微顿了顿,看着王爷一脸不明白的神情,他又再次开口。「桃儿是舒兴阁里的三等丫头。」 王爷微微怔了一下,过了片刻忽然冷哼了一声。 「王妃何其肚量,一支簪子都容不下?出去!」男人大手一挥,元宝立马连滚带爬跑了出去。 一出来他就被玉石拉着跑到了远处,刚一站定浑身就已经瘫倒在地。 「你这回在玉叶面前变男人了,我可被你害惨了。王妃要是知道我这个狗奴才在王爷面前嚼舌根子,非扒了我两层皮不可!」元宝有些哀怨地看着玉石,手心里都是冷汗。 他和玉石之所以能够在王爷身边伺候,无非是从不参与后院之争。无奈自从恆侧妃身边拉着玉叶之后,玉石这小子就向被勾了魂儿似的。一旦捲入后院之争,迟早得死在上面。 玉石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平静地看着眼前的元宝喘得跟条狗似的。 「王妃顾不上狗奴才,她得护着肚子里的小世子。况且你一心为了王爷办事儿,刚才也只是说了一件事实罢了,根本就不是嚼舌根子。」玉石的声音不疾不徐,语调也丝毫没有波澜,相反还很鄙视地看了一眼元宝。 元宝想了半天,的确是这么个理儿,也就把这事儿丢在脑后了。 没想到两人再次去书房的时候,恰好撞见两个小厮架着一个丫头往外面走去。元宝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双腿一哆嗦,差点站立不稳,还好身边的玉石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一个丫头罢了,怎么跟见鬼似的?」玉石冷声讽刺了两句。 元宝苦笑着站了起来,摆了摆手,理了理衣裳继续往前走。 「兄弟,报应来了。刚才那丫头就是桃儿,呵,我他娘的还害了一姑娘。」元宝轻声嘀咕了两句,脸上的震惊已经消失不见了。 玉石回头看了一眼,那丫头满脸泪痕,嘴里显然还在求饶。几乎是被拖行着。 「不是她死就是你亡,来年多烧些纸钱。」玉石轻声说了一句。他们跟在王爷身边也很久了,被打死贱卖的奴才婢女,不知见过多少回了。 就连两个人辛苦爬到贴身小厮这个位置上,也是踩着无数人上位的。或许有那么几个人是因为奴才的一两句话而死,但是顶多心里歉疚片刻,转眼即忘。活在王府的底层,他们大多数想着是如何继续活下去,而不是有多少人因为他们而死了。 桃儿以摔碎了主子的东西还有所隐瞒的罪责,被打了板子。只是明眼人一下子就瞧出了漏洞,一个三等丫头,哪儿来那么的银子去买贵重的碧玉簪子。 王爷派人将舒兴阁订的簪子送了过去,后院的流言已经传开了。众人都在猜测这次王妃是否又惹恼了王爷。而那个被活活打死的三等丫鬟桃儿,却是无人再提起。就连住同一屋的丫头,也只是将桃儿的衣服首饰烧了,整理干净屋子,迎接下一位同屋的丫鬟。
第123页 府上的事物再次交到了宁侧妃和阿九的手上,那些管家婆子先前都见识到两位侧妃的细心和厉害之处,又有王爷的荣宠替主子撑腰,一个个也越发的恭谨都不敢再造次。 两人很快接手,府上各院也都挂起了红灯笼,节礼也早就送出。而此次中秋,圣上要大宴群臣,王爷自然在受邀行列。只是因为王妃身子欠佳,王爷便决定带恆侧妃前去,后院里也无人敢有异议。 第60章 结识丽嫔 明国十五年中秋,圣上在皇宫大宴群臣。这日清晨,阿九替王爷穿上黑色的朝服,而她自己也是换上了侧妃的正装。桃红色的锦衣罗裙,收起了多余的钗环,端的是落落大方,秉承着端庄贤淑。 马车载着两个人悠悠地晃到了皇宫侧门,东西两道侧门都已经挤了好多马车。王爷掀开帘幕,看着前面长长的车队,轻轻蹙起了眉头。 「赵王爷。」忽然马车旁传来一道尖细而略显刺耳的声音。 「曹公公。」王爷连忙撩起车帘,微微起身似乎要下车。 「王爷不必下车,马车直接跟着奴才走宣武门,皇上有事儿召唤您。」隔着轿帘,曹公公的声音让阿九有些难以接受。 马车掉转了方向,似乎绕着皇宫半圈,才从一道侧门走了进去。微风吹起帘幕的一角,阿九只来得及窥见这侧门边上几个看守的侍卫。 「已经到了,还请王爷和恆侧妃下车。」马车刚一停下,外面就传来了曹公公那道特殊的声音。 阿九在花聆的搀扶下走了下来,微微抬头看了一眼那位曹公公。他身穿着紫色的蟒袍,四十来岁,人也显得极其精神,勐地一瞧还以为是某位品阶较高的官员。但是极其光洁的下巴和那尖细的声音,证明他是皇上身边的一位太监。 「小德子,带侧妃去后殿歇息一下。」曹公公唤来了一个小太监,脸上带着笑意看向阿九,「要先委屈恆侧妃了。」 那小德子不怎么说话,一路上只低头在前面带路。他们似乎走到了后宫,小径绵延,想来是小德子专挑了人少的地方。就连进入后花园也没遇上几个妃嫔。 阿九的手有点凉,她的脚步匆匆,皇宫里恢弘的景致她也没心思欣赏。只盼望着赶紧到后殿,免得途中遇到一两个难缠的娘娘,她还真不晓得如何应付。 「小德子。」正想着迎面就走来一位娇弱的美人。 「奴才参见丽嫔娘娘。」小德子立刻跪下行了大礼。 「赵王府恆侧妃时氏参见娘娘。」阿九反应过来,连忙跟着微微屈身行礼,眼眸悄悄扫过丽嫔已经隆起的小腹。 「快起吧,早有耳闻赵王府的恆侧妃是位美人,今日总算是见到了。」丽嫔上前两步,亲自搀着阿九的手将她拉了起来。 「妾身受不起,娘娘才是花容月貌。」阿九有些受宠若惊,只觉得搭在她手腕上的柔荑异常细滑,倒像是婴儿的肌肤一般,吹弹可破。 「这是要将恆侧妃送去哪儿啊?」丽嫔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过身对着小德子问道。 「回娘娘的话,曹公公让奴才将恆侧妃带至后殿歇息。」小德子低声回答,头都不敢抬。 「皇上那里指不定有事儿吩咐你呢!你先回吧,恆侧妃就由本嫔送去后殿。」丽嫔轻声吩咐了一句,也不管小德子的回话,就拉起阿九的手先行离开了。 阿九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丽嫔,生怕她磕着绊着。看着丽嫔挺起的肚子,差不多该足月了。 「烦劳娘娘了。」阿九轻声地客气了一句,心里却有些好奇。这位素未谋面的丽嫔亲自送她去后殿,恐怕是另有所图。 一行几人也是专挑着幽静的小径走,由于身子比较笨重,丽嫔走路的时候扭着腰肢。不过她倒是走出了几番妩媚的气韵,「丽」这个封号果然很适合她。 「本嫔和恆侧妃说几句话,你们跟着就行了。」丽嫔对着阿九微微笑了笑,顿时觉得身边怒放的海棠都有些失色。 几个跟着的宫女嬷嬷立马放缓了脚步,花聆也远远地落在后面。 「其实本嫔是有事相求。」丽嫔一把拉住阿九的手,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了起来。 阿九有些惊诧,脸上却是露出一个淡笑。回握住她的手。 「娘娘请说。」阿九微微低着头,遮掩住眼眸里的若有所思。 「恐怕说起来有些唐突,我肚子里的龙种,多亏了斐太医鼎力相助。听闻斐太医还有一位妹妹也在赵王府,可否请恆侧妃照拂一二?」丽嫔倒是没有兜圈子,三两句话就说明了所求之事。 「娘娘多虑了,妾身和秀姬都是府中的姐妹,互相扶持那是应该的。」阿九轻笑着应承下来,心中的疑惑却是越来越大。 丽嫔为了斐太医,特地叮嘱她这个偶然入宫的侧妃照顾秀姬?似乎有许多不妥之处,这位丽嫔一开始就调查过她和秀姬的关系,还是为了试探什么? 「倒是本嫔唐突了,恆侧妃莫要放在心上。」丽嫔拍了拍她的手背,就这样一笑而过。 等到阿九到了后殿的时候,已经瞧见几位夫人打扮的女子坐在里面,想来是和她一样先到了。 「恆侧妃。」忽然传来一道略显熟悉的声音。 阿九扭头看过去,不经眼前一亮。只见萧王妃穿着大红色的正妃宫装坐在一旁,抬起玉手冲着她挥舞,葱白的手腕上戴着一个翡翠镯子,更加衬得她皓腕如雪。
第124页 「萧王妃来得这样早。」阿九坐到她的旁边,紧绷的心情稍微有所缓和。 「还不是那位把王爷请去了,吃茶。」萧王妃眼角一挑,红唇轻轻一努,说不出的风情万种。 阿九脸上的笑意更甚,这位萧王妃就是胆子大,这样的话也敢说出来。接过她递来的茶盏,悠悠地品着,眼眸轻轻眯起。皇宫的茶水自是不一般,想来都是每年进贡的。 不一会儿,这后殿就陆陆续续来了不少贵妇,萧王妃带着阿九倒是认识了不少。时夫人也来了,母女二人自是小声嘀咕了片刻,却也不敢多说。直到皇后和皇贵妃到场,场面才真正热闹起来。几位娘家后台较硬的妃嫔也到场了,那些贵妇们也忙着见礼。 众人移到晚宴的大厅,直到开宴之前,皇上才带领着众位大臣从前朝移驾过来。众人坐定,自是一派歌舞昇平之景。 席间,皇上特地表扬了两句这次退洪的有功之臣,整个时家因为时景而成为焦点。 阿九从宫中参宴回来之后,后院的管事婆子更加兢兢业业,在她面前越发的谨小慎微,无人敢造次。而皇上又下了一道圣旨,由于工部尚书自动请辞,职位由工部左侍郎时景接替。 时景从正三品升为正二品,一跃成为工部之首。时景成为皇上眼中的宠臣,朝中有不少人开始依附于时家。 *** 自从那次王爷派人将碧玉镯子送去舒兴阁之后,王爷就再也没有踏入里面。不止王妃无法得宠,就连先前颇受宠幸的巧姬也遭受牵连,一连半月都未瞧见王爷一面。 往常去清祥阁请安的时候,也会偶尔遇上。只是这半月不知是王爷故意还是巧合,姬妾们去请安的时候,一回都没遇上王爷。 王爷再次变得雨露均沾,每个院子都去上一两回,就连偏院里没受过宠幸的姬妾,也被挑出一两个容貌上佳的,最后还赏了院子。只是唯独这受了冷落的舒兴阁,一时之间,倒成了众姬妾在背后议论的笑柄。 「王妃姐姐,您还是将这药吃了吧,为了孩子您也要坚持喝下去。」舒兴阁里传来巧姬苦口婆心的劝慰声。 王妃只着了一件中衣,慵懒地靠在椅背上,脸上的神情极其疲惫。巧姬站在一旁,手里端着一碗药,显然是在劝她把药喝了。 王妃紧蹙着眉头,微微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瓷碗里乌黑的药汁,浓烈的中药味就窜进了鼻子里,让她的胃里一阵翻涌。 「我生下了孩子,也换不来王爷的垂怜。斐姬血崩致死,死后以侧妃之礼下葬。时阿九小产,凭着王爷的宠爱一步登上侧妃之位。我呢?王家的嫡女,王爷用八抬大轿抬进来的正妃,能够得到什么?」王妃愤愤地说道,却是一把抢过巧姬手里的药碗,扬起脖子,一饮而尽。 极其苦涩的味道,顺着舌尖滑进胃里,让她更是一阵难受。有些未来得及咽下的药汁顺着嘴角滑落,将身上那锦月白的中衣弄脏了。眼眶随着那刺鼻的气味渐渐变红了,鼻子也酸酸的。 「好姐姐,别说气话。您要是生下小世子,以后无论是恆侧妃还是雅姬,她们再怎么得宠,这王府以后也是小世子的,也就是您的!」巧姬连忙捏起小碟子里的酸梅,塞了两颗放进王妃的嘴里。 酸酸的味道渐渐沖淡了舌尖的苦涩,王妃轻轻眯起眼眸。沉默了片刻之后,轻嘆了一口气。 「王爷为了狐媚子送的那支碧玉簪子,气到现在,如今更是故意给我没脸,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王妃有些泄气地抱怨,她王箬芝何时受过这种对待,脸都快要被丢尽了。 巧姬上前来轻拍着她的后背替她顺气,又塞了两颗梅子放进她的嘴里。 「姐姐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重新获得王爷的心,让他明白你的辛苦,再次受宠。这样小世子生下之后,才能少一些后顾之忧。你们毕竟是结髮夫妻,岂是他人能比的?」巧姬轻声安慰着,她本是家里不受宠的庶女,因为被这位远房表姐看上,才得以摆脱那些恶梦,嫁进王府。 对于她来说,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王爷年轻有为,又是仪表堂堂,所以她现在完全依附于王妃。 「我都被气煳涂了,那这事儿还得靠你去和王爷周旋,能否挽回王爷的心就得看这一次了。」王妃仰起头,轻轻捏着眉头,脑子里一阵阵眩晕,让她不由得噁心起来,却又得强撑着打起精神来谋划。 她附在巧姬的耳边说了片刻,直到巧姬信心十足的离开之后,她才放松了整个身体。看着门外有些阴沉的天空,她不由得苦笑。 巧姬这几日经常送东西去书房,偶尔还能在路上偶遇到王爷。好几位姬妾在背后辱骂她,王爷往往是在去某个院子的路上,就被巧姬给截去了。 说来也奇怪,也不知巧姬给王爷下了什么药,王爷总会带着巧姬去书房里。只是后来,秀姬也跟着去书房,三人经常在书房里待上好久。 *** 「姐姐。」秀姬扭着腰肢走进了芙蓉院,脸上挂着笑意。 「我来得可真不是时候,姐姐每次不是在对帐,就是王爷在这里。」秀姬刚瞧见阿九手里捧着帐簿,整张脸就皱拧在了一起。 阿九被她逗乐了,最近诸事缠身,此刻倒是心情放松了许多。她索性就将帐簿扔到了一边,拉着她坐在一起。 「若是我早知道是秀姬来了,怎么也得去门口迎啊!下次来了通传一声,免得别人说芙蓉院苛待贵客!」阿九也跟着调笑起来,细细打量她见她的面色恢復红润,才放下心来。
第125页 两人说了一会儿闲话,阿九就将在宫里遇到丽嫔的事儿告诉了她。秀姬微微蹙起眉头,显然她也搞不懂这位新晋获宠的丽嫔,究竟是打的什么算盘。 「我只知道哥哥的确替她开过两副保胎的方子,其他的也不大清楚。恐怕这位丽嫔没那么简单,依我哥哥那副冰冷的性子,有点地位又获宠的嫔,谁稀罕看他一张木头脸,又怎会特地让你照顾我?」秀姬一提起斐太医,就是满脸的不乐意,带有着些许的恨铁不成钢。 阿九看着她这副模样,轻声笑开了。这位斐太医她倒是有印象,的确不是那种能言善道的,一看就知道不擅长阿谀奉承,想来至今未升迁也是这个原因。 「姐姐,这次来我求你一件事儿。」秀姬等她笑够了,才慢慢收敛起脸上玩闹的表情,变得极其严肃和认真。 阿九心里忽然勐烈地跳了一下,看着她眼眸里渐渐流露出的阴冷,心里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若无完全之策,不要轻举妄动。」阿九仔细打量着她,轻声地提醒。 秀姬的脸上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带着几分狡诈,微微点了点头,就靠在阿九的耳后轻语了几句。 *** 过了几日,直到巧姬拿了一幅画回芙蓉院,王妃亲自去书房道谢之后,众人才明白过了怎么回事儿。想来是王妃为了哄回王爷的心,让巧姬前去赔礼,并且向王爷索要礼物,为此王爷才亲自画了一幅画送过去。 而这几日秀姬充当什么角色,就十分令人寻味。不少人都在暗笑,秀姬纯粹是去找罪受得。巧姬也不是好惹的主儿,那画都拿到手了,秀姬还一连几日在旁边看着,可不就窝心。 不少人去舒兴阁凑热闹,只为看上一眼王爷亲自画得画。传闻那画上是一位美人,怀里抱着一个孩子,众人都说那是王爷期盼着小世子降生。 阿九并没有去凑那个热闹,就连宁侧妃、雅姬和秀姬,都没再去过舒兴阁。似乎那院子里有什么不吉利的地方。 巧姬刚把画拿回去,王妃就请了娘家人进府来。这次是王家主母亲自进府,先去拜访了老夫人,就迳自去了舒兴阁。当然跟着的人里面,有一个是来检查这幅画的。毕竟王爷当初画的时候,秀姬也在一旁,王妃还真不敢轻易挂上去。 三个月过去了,王妃虽然还在喝着保胎药,但是已经能偶尔感到胎动了。 王爷也会来瞧瞧,但是很快就会离开。偶尔会依着巧姬宿在偏院,但也只有几次。最近,王爷经常去雅意居,似乎才发现雅姬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一般,每日雅意居都会传出悠扬的琴声。 一时之间,后院里倒是顾不上有了身子的王妃,雅意居越发的热闹起来。就连往日人来人往的芙蓉院,都要逊色几分。 「主子,您要不要也去把王爷叫过来,跟他下盘棋?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儿。」花聆伺候着阿九用膳,脸上带着几分焦急的神色。 这几日,别提雅意居,就连芳仪阁都热闹了不少。秀姬似乎卯足了劲要争宠一般,竟是开始练起了剑舞。当然目前她的水平,也只能找根棍子先挥舞着。王爷倒是亲自去教过几回,每回都是兴致而归,显然对秀姬这个徒弟很满意。 就只有宁侧妃的玉烟院和阿九的芙蓉院,没有什么大动作。 「急什么,现在还不是最乱的时候,这池水目前还不到混的时机。」阿九扒拉着碗里的饭粒,脸上的气色相较于前几日已经好很多了。 后院里那些管家婆子,虽然不会暗地里使绊子,但是毕竟王妃积威已深,想要完全转变还需要慢慢蚕食。拖这些姬妾争宠的福,王妃整日替巧姬想法子留住王爷就要耗费心力,根本顾不上她们这边,倒是让她和宁侧妃放开了手脚。 她慢慢咽下嘴里的茄子,眼神渐渐放空。雅姬不是一个没有目标就胡乱争宠的人,这次雅姬又是为了做什么?阿九轻轻勾起嘴角,她忽然有些期待。 这日清晨,难得的是王爷宿在了舒兴阁的偏院,只是刚到卯时,王爷就冷着一张脸从舒兴阁里怒气沖沖的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似乎想要解释什么的巧姬。 直到去清祥阁请安的时候,阿九才听到些流言。昨个儿王爷宿在偏院,只是不知道为何早上起来之后,那床上躺得竟然会是王妃的贴身丫鬟——立秋。 就连阿九都有些惊诧,这立秋是王妃身边懂事儿的,更何况她的心一向不在于此。现在才闹了这么一出,既毁了巧姬又毁了自己。 王妃暂时还不知道这件事儿,老夫人下了命令,先瞒着王妃,免得她受了刺激。众人也都不敢再去舒兴阁,安稳地在自己院子里待着。 王爷当天下午就进了芙蓉院,阿九当时正在屋子里看书。王爷撩着帘子进来的时候,她明显就察觉到男人心情的郁闷。 「喝口茶暖暖胃。」阿九替他倒了一杯热茶,一晃又是十一月了,估计过几日都该下雪了,不知今年能否过上一个好年。 王爷也不说话,冷着脸接过茶盏,也不顾烫口三两下就咽进肚子里,估计也没品出茶滋味。 「王爷这样气,可别憋坏了身子。要不妾身去把雅姬请过来给您弹琴,再把秀姬也请过来,让她在一边耍棍子给您瞧瞧?」阿九放下书,眼角带笑轻声调侃道。 睡了丫头这种事儿,无论在王府还是其他府上,都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儿,大不了给个位份就是了。估计一定是这件事儿有什么隐情,才会让王爷到现在都憋着一股火没处撒。
第126页 「本王昨个儿被下药了,还是催情的。」王爷冷着脸,总算是说出了一句话。 这句话却让阿九整个人都怔住了,转而手一滑,茶水溅了出来。好在她及时稳住了,手心里却已经沁出了冷汗。 下药?谁有这个胆子,敢在后院给王爷下药? 「是立秋那丫头做的?」阿九虽然极力克制,却还是忍不住要问个究竟。 王爷被下药,说起来估计也是一时大意。只是现在这事儿告诉了她,她的心底却没有被信任的高兴,只有深深的惶恐。 「她要是那么蠢,王妃也不会如此器重她。」王爷摇了摇头,脸上的神色越发难看,阿九的心跳也渐渐加快。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姐姐结婚,刚从徐州赶回来,明晚还有一更 或许说得有点晚,祝大家双节快乐,多吃月饼哈!飞吻~ 第61章 流产检查 整个里屋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之中,虽然阿九极力想要找话来说,搜肠刮肚却找不到一句合适的。 「这件事我不方便查,府内的事情一向是你负责的。最近千万不要再出现差错了。」王爷的脸色依然是黑沉沉的,想来被下了药,也是对他权威的一种挑战。 「妾身明白。」阿九心里打了个突,连忙点头应承下来。 府内的事儿的确是她负责的,如果有人想要利用这点做文章,王爷被下药这事儿若是被老夫人知道了,估计这管家的位置她迟早要让出去。 但是依着王爷的性子,根本不会声张出去。恐怕下药的人也深知这一点,事情就没那么简单。 「那立秋如何处置?」阿九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老夫人不允许声张,也要过问一下王爷这个当事人的意见。 王爷的眉头轻轻蹙起,显然他也觉得棘手。他的手指敲击着桌面,发出「咚咚」的响声。 「暂时锁在她自己屋子里,没有传召不得出门,等到王妃生下这胎之后,打死算了。」王爷阴冷地开口,似乎回想起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来,脸色更加阴沉了几分。 阿九点了点头,轻轻地嘆了一口气。立秋也算是倒霉,若不是爬上了王爷的床,顶多只是贱卖出去也不需要活活被打死。 自从那日王爷从舒兴阁黑着脸出来,就一直宿在芙蓉院,偶尔歇在书房,其他的院子一概都没有踏足过,可见王爷是真的开始排查起来。 舒兴阁里一如既往的平静,因为王爷最近几日只宿在芙蓉院里,王妃又在担心时阿九一人独宠。得了闲就让巧姬去厨房找糕点送去书房,只是每一次都被元宝送了回来,王妃的脸都快气绿了,却也是无法。 巧姬每日都提心弔胆,生怕王爷一个不如意,就把她给撵出府去。却还要在王妃面前强颜欢笑,生怕王妃瞧出什么来。立秋这几日一直没有出现过,王妃倒是念叨了好几回。没了立秋在一旁帮忙,巧姬也更加费神。 王妃的肚子一天天见大,只是很没精神,三天两头请大夫来。王爷偶尔也会请来宫中的太医瞧一瞧,本来太医院提议让斐太医过去,却都被王妃婉拒了。 或许是被秀姬那日吓得,她现在见到斐家人心里就不舒服。 这日阿九正在铜镜前梳妆,玉叶从外面走了进来,脸上的神色十分凝重。 「主子,立秋那边恐怕不大好。」玉叶走到她的跟前,压低了声音说道。 正在替女子梳头的花聆手勐地一抖,一下子就扯断了一根青丝。阿九的眉头微微挑起,花聆连忙行礼请罪。 阿九挥了挥手,示意没有大碍。 「怎么个不好?」阿九摸了一下头上的髮髻,有些漫不经心地询问道。 「这几日她吃什么都吐出来,连喝口水有时候也会犯噁心。几个看管的婆子瞧着像是害喜,所以让奴婢来禀报一声。」玉叶的声音越压越低,说到「害喜」两个字的时候,更是低不可闻。 阿九也是一惊,正在翻找簪子的手微微一顿,脸上露出一番若有所思的神情。 「主子,容奴婢多一句嘴。立秋心细谨慎,而且头脑也灵活。那几个一起拨去伺候王妃的人里,就只有她做到了一等丫头。主子若不想留她,动作要快;主子若要留她,还得想好万全之策。」玉叶看着阿九脸上犹豫不决的神色,不由得轻声提醒。 阿九点了点头,眼睛轻轻眯起,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 「先找大夫去瞧瞧,莫要惊动其他人。」她细细叮嘱了玉叶几句,嘴角轻轻弯起一个弧度。 这日清晨,清祥阁里再次笑闹成一片,几个嘴巴甜的都围在老夫人身边。总算等到老夫人开始撵人了,一个个姬妾才相伴离开。 「恆侧妃可有事儿?」老夫人半歪在椅子上,轻眯起眼睛看着依然坐在椅子上的女子。 阿九点了点头,先替老夫人的茶盏斟满。 「前几日婆子来报,说立秋身子不舒服。妾身就请了大夫来瞧瞧,已经确定是喜脉。」阿九端起手边的茶盏,轻轻地抿了一口,声音压得极低,似乎怕被别人听见。 老夫人的手一抖,滚烫的茶水溅出了几滴,却都被她一一抹去。 「有的人拼命想怀上,日日侍奉都不得偿所愿。她倒好,一个晚上就有了,还顺便救了她的贱命。」老夫人的脸上恢復了安详,只是嘴里吐出的话语却是极其犀利,嘴角也露出一个讽刺的淡笑。
第127页 阿九坐在一旁,也不接话,只乖顺地点了点头。 「你是如何处置的?」老夫人转过头,双眸紧盯着眼前的女子。 「毕竟是王爷的子嗣,妾身已经拨了几个可靠的丫头过去先照料着。其他还等着老夫人决断。」阿九顺手夹了一块芙蓉糕放进对面的盘子里,声音里带着十足的恭谨。 老夫人点点头,轻轻地嘆了一口气。 「也算是好事儿啊,府上已经一连没了两个孩子。阿九,立秋就交给你了,无论男女若她生出来了,就有一条活路。若是没了,直接乱棍打死。」老夫人站起身,阿九连忙上前去搀扶着。 二人进了里屋,她侍奉着老夫人歪在床榻上,轻轻地替她按着腿。 「妾身一定尽力而为。只是立秋还住在舒兴阁里,人多眼杂,妾身怕......」阿九点头应承了下来,接下来的担忧却是说到一半顿住了。 老夫人睁开眯着的眼眸,看了看阿九,眸光里似乎带着些许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只是个卑贱的丫头罢了,能不能保得住,一切都是命。」老夫人冷哼了一声,说到「卑贱」二字的时候,眸光里的鄙夷显而易见。 「是妾身煳涂了。」阿九连忙点头,转而垂下眼睑认真地替老夫人按摩。嘴角却慢慢勾出一抹嘲讽的笑意,这么不在乎立秋肚子里的种,无非是王妃已经先有了。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阿九只调了几个身边的二等丫鬟去照顾立秋,除了改善一下膳食之外,其余一律不变。立秋依然被关在自己的下人屋里,不准踏出房门一步。 *** 「什么时辰了,外面怎么那么吵?」男人低哑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一条胳膊已经开始摸索,习惯性地搭在了女子的纤腰上。 「唔。」男人身上的热源传来,阿九不由得朝他的怀里缩了缩,外面的天气早已冷冻结冰了。 「还不到时辰。」阿九稍微蹭了蹭,又安稳地靠在他的怀里。 屋内很快又恢復一片平静,只有外屋的香炉里冒着裊裊的白烟。两人依偎在一起,连眼皮都没再抬一下。 「王爷,主子,快起吧!王妃恐怕不大好了!」忽然门被大力地拍响,花聆的声音里带着十足的焦急。 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再次传来,似乎门口簇拥着很多人,隐约还可以听见几道悽厉的哭喊声。 阿九一下子被惊醒,后背也沁出了冷汗。王爷的眉头蹙起,昨晚两人折腾到半夜才睡,想来他也是精疲力尽了。 「一大早又折腾什么?」王爷勐地从床上坐起,伸手就拿起挂在床边的中衣,胡乱地套着,脸上的表情明显透着不耐。 王妃的身子越发笨重以后,她隔三差五就来堵着王爷,硬是要他去舒兴阁坐上片刻。无非都是用肚子不舒服这种理由,王爷早就被她弄得厌烦了。 「花聆都来叫门了,恐怕真是有事儿。」阿九的语速也加快,匆忙地将中衣穿好,又替王爷整理了一番。 「进来吧。」阿九轻唤了一声,立马屋外就涌进了一排丫头,手里都抱着衣物。 「刚才舒兴阁派人来禀报,说是王妃忽然见红了,请了大夫过来瞧,身底下的血却止不住了。」玉叶手指麻利地穿梭在女子的青丝间,几个回落已经梳好了一个如意髻,接过花聆递来的步摇轻轻插上。 芙蓉院里一阵忙乱,王爷已经完全清醒了,只是脸上的神色阴沉。当两人匆匆赶到舒兴阁的时候,老远就听见悽厉的叫喊声。整个院子里的丫鬟也是乱成了一团,端盆倒水的。 「元宝、玉石,你们两个快带王爷去前厅歇息,不要进去,免得污了眼。」阿九也沉着一张脸,冷声吩咐道。 元宝和玉石立马上前来,架着王爷就往后退。王爷的脸色有些发白,显然是想起上次玉叶端着一盆血水杵在他面前的场景。 「阿九。」王爷慢慢回神,焦急地叫唤了一句。 女子轻嘆了一口气,上前几步一把抓住他微凉的大掌,贴着她温暖的玉手,轻轻地捏了捏。 「王爷,妾身在这里,没事儿的。你先去前厅等着,若是老夫人来了瞧见您了,她老人家又要生气了。」阿九轻轻地安抚了两句,就对着他身后的元宝和玉石使了个眼色。二人就再次架着王爷离开了。 阿九站在门外,看着院子里忙里忙外的一众丫鬟,抬手理了理髮髻。 「通知老夫人了吗?」她轻声问了一句,得到肯定回答之后,才举步走了进去。 「阿九,王妃如何了?」身后传来一道焦急的询问声。 只见宁侧妃一路小跑着过来,整个人娇喘着,显然是匆忙奔跑导致。 「姐姐来得真巧,我也还没进去,一起吧。」阿九摇了摇头,两人的面色都变得极其凝重,一前一后走进了屋子里。 刚撩起门帘踏了进去,二人就皱起眉头。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传来,几乎让人眩晕。毫不例外的,看见两个丫头端着装满血水的铜盆出去了。 「大夫,我的孩子是不是保不住了?啊!」王妃悽厉的叫喊声传来了,她只不断重复问这一句。 阿九和宁侧妃的脚步一顿,都是停在了原地。两人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地坐在了外屋,并没有进去。 王妃的叫喊声从悽厉渐渐变得低沉,最终显得有气无力。外屋的两个人才站了起来,急忙跑了进去。
第128页 「王妃。」阿九轻轻地喊了一声,里屋的血腥味更加浓烈,让人几欲作呕。而屋内那张宽大的绣床上,也是血迹斑斑。 床上的女子满脸都是汗,听到叫唤声,机械性地扭过头来。双眸显然已经没有了焦距,见到她俩之后,红唇轻启,却只吐出了两个字。 「王爷。」王妃叫了这一声,停顿了片刻,才不断重复这两个字,却是无人应答。 「老夫人来了。」屋外传来丫头的通报声,两人赶紧出去迎接。 *** 舒兴阁的前厅内一片寂静,里面虽然挤了不少人,却无一人敢说话。都屏声敛气,生怕成为引发了怒火。 王爷和老夫人分坐在左右的主位上,阿九坐在王爷的下手,脸上也是极其沉郁。 王妃小产,命虽然保住了,但是由于失血过多,恐怕得要调理一两年,才能再怀上。而大夫临走时说得最后几句话,实在是耐人寻味。 「以王妃体质,若无意外是能够将这一胎生下来的。我特地问了,王妃昨日没摔着没碰着,怎么就好好地小产了?」老夫人冷着一张脸,怒气沖沖地质问道。 可惜满屋子坐着的姬妾,却无人敢回答她。 「啪!」王爷忽然拍着桌子站了起来,神色不郁。 「查,给本王好好地查!一连三个人都小产,可笑赵王府日后竟连个继承王位的人都没有!」王爷显然是怒了,萧王府的小世子都已经两岁了,他连个孩子都没有。 「王爷,是该好好查,不然都没法和王家交代。只是此事不宜急躁,若是传了出去。正品王妃的孩子都这么不清不楚地没了,那赵王府可真丢尽了颜面。」老夫人轻声宽慰道,她的眉头皱紧。 王爷的眼光扫了一圈厅里的姬妾,最终嘆了一口气。 「母亲,儿子一向不理会后院的事儿,您看交给谁?」王爷徵询地问道。 老夫人瞥了一眼身边的几个女子,最终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这件事儿,我亲自来查。」她的声音冷若冰霜,眼睛再次扫了一圈。一个个被她看到的人都觉得浑身发冷,不由得低下头去。 阿九的心「咯噔」跳了一下,低着头嘴角弯起一个微笑的弧度。王妃孩子掉了,老夫人亲自来查,可见其重视程度。 「那就辛苦母亲了。」王爷低声说道,声音里充满了疲惫。 众人散去的时候,王爷直接强撑着去上朝了。老夫人扶着王嬷嬷的手看王妃去了,其他姬妾则像是躲瘟疫一般,都各自回院子去了,谁都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成为怀疑对象。 阿九回到芙蓉院的时候,已经瞧见秀姬坐在院子中央的椅子上等她。 「你来得倒是早,我还以为走错了院子。」阿九脸上带着笑意,走上前去拉起她的手,只觉得秀姬的手十分凉。 「大冷的天,坐在院子里挨冻做什么?」阿九有些嗔怪地说了一句,牵着她的手走进了里屋。 屋内的热气一下子氤氲而来,把两个人苍白的面色都弄得红红的。阿九跺了跺脚,倒了一杯热茶塞进了秀姬的手中。 「不快点回来做什么,难不成还留在那里,瞧着人家婆媳情意重?」秀姬撇了撇嘴,似乎才从冰冻之中反应过来,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 阿九被她逗得轻笑出声,知道她是想起了当初斐姬就那么不明不白地死了,连个解释都没有给斐家。现如今老夫人却在顾忌着王家,真是云泥之别。 「别置气了,总之她的孩子没保住,也算是替你姐姐出了一口气,慢慢来。」阿九伸手替她拢了拢微乱的髮髻,眼底闪过一丝怜惜。 「说起来立秋上了王爷的床,是不是你从中做的手脚?」阿九坐正了身子,秀姬的手段她还是了解的,不管不顾的有一股冲劲。 或许因为秀姬年纪还小,有些不计后果,只想着尽她最大的努力给敌人最致命的打击。而立秋爬上了王爷的床,无异于斩掉了王妃的左右手,无论是吃穿用度,甚至别人送来的礼物,都有可能成为导致王妃小产的凶物。 「我这人有仇报仇有怨抱怨,立秋挺好一丫头,赶明儿出府配上一个身家清白的管事儿都绰绰有余。我把她推这火坑里来作甚?」秀姬不屑地冷哼了一声,显然对于有人把立秋牵扯进来,感到十分的不耻。 阿九笑着伸出食指点了点她的额头,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容。 「不是你就行,你确定老夫人查不出那幅画儿?」阿九收敛起嘴角的笑意,脸上的神色渐渐变得凝重。 秀姬将手中的茶盏放到桌上,嘴角处渐渐露出得意的笑容。 「姐姐,你就放心好了。王妃收下那幅画儿之前,还特地请人验过,那个时候都查不出,更别提三个月之后了。」秀姬眉眼弯弯,笑得像一只偷了腥的猫咪一般,得意的神色显而易见。 「哦?」阿九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姐姐,你别不信。我特地问哥哥要的医书,这天花粉一般都不会注意到的。况且我把那东西混在了墨水里,墨迹干了自然就发现不出。剩下的墨水和那本医书也都被我毁尸灭迹了。只可惜为了不让人发现,我用的剂量很少,才便宜了王箬芝,让她快活了三个月。」秀姬连忙开口解释,说到最后,脸上露出些许惋惜的神色。 阿九轻轻地「嗯」了一声,指尖习惯性地敲击着桌面,眉头微微皱起。的确是这样,那幅画既是王妃好容易求来的,既查过没问题,她一定挂在里屋,方便日日观赏,可惜这也正是断送了她孩儿性命的东西。
第129页 「你进府晚,不晓得老夫人的手段。她一向是宁愿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更何况这次总得有人替王妃这孩子担罪名,老夫人若是瞧出一点苗头,估计都得拉着人去当替罪羊给王家一个交代。你还是先做好充分的准备,免得到时候露出马脚来。」阿九细想之下,还是觉得不放心。 自从王妃进府之后,老夫人把王府全权交託,就没再理会过府上的事情。这次她亲自出手,想来趁着这次机会敲打不少人。那些往日她看不顺眼的,不死也得少层皮。 秀姬听她这么一说,脸上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认真地点了点头。 老夫人的动作极快,当天下午就把阿九叫了过去。 「人要倒霉的时候,连个贱婢都能比自己运气强。王妃这胎没了,王爷也更加着急。的确不能让其他府上看我们王府笑话。」老夫人的脸色依然阴晴不定,想来上午派人搜查的时候,并没有得到什么好结果。 阿九坐在一边,连连点头。 「我就把立秋那丫头交给你了,无论如何保住她的肚子。生下来了就抱到舒兴阁养着便是了,让她自己警醒着些,若是这孩子没了她也不用活了。」老夫人冷声叮嘱着,根本连半句废话都没有,直接开始敲打。 阿九也只有应承的份了,心里却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般。让她看顾着立秋,这孩子生下了直接抱到王妃那里。若是女儿一切好说,若是男孩儿这就不好办了。简直就是吃力又不讨好的差事儿。 立秋当场就被接去了芙蓉院里,由于东厢已经被封起来了,阿九就吩咐红鲤照顾着她搬到西厢。 看着再次变得拥挤的芙蓉院,阿九轻轻地嘆了一口气。希望这次西厢不要再被封了,不然她可真得换院子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会有更新,但不一定准时 话说节假日期间流量好少,摸摸各位,出来冒个泡唿吸一下新鲜空气啦 第62章 斐家再起 自从老夫人开始着手彻查王妃小产之后,这舒兴阁里就被戒严了。其他姬妾都不敢再入内,而舒兴阁里的人也没有再轻易出来的。就连王妃要写的家书都被扣了下来,巧姬依然住在里面伺候着。 老夫人一连几日都叫人去清祥阁说话,阿九和宁侧妃只是走了个过场,叮嘱了两句就罢了。倒是雅姬被叫去了两回,而秀姬更是好几次。 这日,阿九正坐在屋子里,手里捧着个暖炉核对帐簿。帘子被挑起钻进一个人来,冷风也跟着刮来,她打了个哆嗦。 一回头就瞧见秀姬裹着件披风站在外屋,宝蓝色的披风边上挂着乳白的兔毛,帽子盖住了她大半张脸,显得那双眼眸极其明亮。 「怎么不过来,杵在那里作甚?」阿九丢开手中的帐册,冲着她招了招手,脸上笑意盈盈。 听到她如此温柔的话语,秀姬的嘴一撇,似乎就要哭出来一般,顿时整张脸上都写满了委屈。 「怎么,谁给你委屈受了?」阿九看着她走到面前,连忙起身亲自替她脱下披风挂在一旁,握住她有些冰凉的手轻轻地呵气。 「姐姐,那老夫人忒难缠。她就是不轻易放过我,说什么我送过去的香囊有问题。」秀姬坐在她的身边,想起老夫人说的话,眉头就皱得紧紧的。 阿九瞧着她一脸苦相,想来是刚从老夫人那里回来。听到她提起香囊,脸上闪过一丝若有所思。 「你送给王妃的贺礼是香囊?」她轻声地问了一句。 「是啊,首先吃食不能送,其它的玉器我还不想送呢!就随便挑了个吉祥如意的香囊送过去。那香囊大街上随处可见,我就不信小贩还在里面放麝香?」秀姬一提起那香囊就有无数的牢骚,完全是苦大仇深的表情。 她撅着嘴巴,还在小声嘀咕着:「早知道就连香囊都不送了,王妃哪那么娇弱?」 阿九的眉头却是越皱越紧,她一把拉住秀姬的手腕,掌心里都沁出了冷汗。 「好妹妹,先别置气了。赶紧想办法。」她的语气有些急促,脸色渐渐变得苍白。 秀姬一下子就住嘴了,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忽然变得焦急的女子,安静地等着她的下文。 「王妃小产,既然老夫人认定是有人动了手脚,那么就一定得有兇手。后院里有这个能耐的几个人,掰着手指都数得过来。老夫人把这些人一一找过了,就是在衡量我们的身家。宁侧妃的父亲官居二品,时家现在是皇上新宠,就连雅姬身后都有萧王府支持,这几个都不能动。巧姬是王家的远亲,如果把她交给王家不能息众怒。」阿九急急地说了一长串,才发现过于紧张,导致她的唇舌都在发干。 说完这些,她就紧盯着秀姬的眼眸。秀姬脸上的表情从烦躁,渐渐变得惶恐。 「也就是说,挑来选去,只有我这个后台没人又恰好和王妃有深仇大恨的软柿子可捏?」秀姬颤颤地开口,她反握住阿九的手腕,掌心沁凉,那冰凉的触感似乎一直透进心底。 阿九舔了舔红唇,无声地看着她,最终点了点头。 秀姬的肩膀一下子软了下去,刚才还在精神抖擞地控诉老夫人,现在连眼眸里的光彩全部消失不见。 「即使你不送香囊过去,老夫人也一定会替你挑出错来。那幅画因为王妃的检查而躲过一劫,但是这次很显然,老夫人要你做冤大头。估计就这几日了,你得赶紧想办法。」阿九抬手握住她的香肩,微微用力似乎想要给她力量一般。
第130页 秀姬此刻失神的模样,让阿九想起前世无助的自己。 「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秀姬面色苍白如纸,嘴唇都失去了血色,声音里打着颤。 现如今她才算领教到老夫人的手段,无论是否有罪,只要符合了能够被斩杀的条件,那么无罪也可以制造出证据证明有罪。这就是后院,不注重过程,只注重结果会有几个人陪葬。 阿九也是无法,王妃写家书回去,自然是告状的,要王家替她讨回公道。老夫人能推后几日,却不能延迟一辈子,这冤大头的确快是时候了。既然连香囊这条线都想好了,估计秀姬这次是凶多吉少了。 秀姬整个人都被吓懵了,孤立无援的感觉不好受。阿九轻言哄了两句,就派玉叶送她回去了。 「主子,奴婢刚把秀姬送到芳仪阁门口,老夫人那边就已经派来婆子,把门给堵了。说是这几日芳仪阁不允许随意进出。」玉叶挑着帘子进来,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胸口微微起伏娇喘着,显然是快速地跑回来。 阿九眉头一皱,老夫人的速度真是越来越快了。 到了用晚膳之前,芳仪阁被封已经传遍了整个后院,阿九有些心神不宁。晚膳摆满了整张桌子,阿九举着筷子,却是没了胃口。 「主子,立秋求见。」帘子外面传来红鲤清脆的声音。 「快进来吧。」阿九连忙回神,收敛起满脸的愁容,努力挤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立秋刚进门,就立刻跪下行了一个大礼。阿九连忙使了个眼色给红鲤,搀扶着她起来。 「不用多礼,若是你日后能够诞下一儿半女,也就成主子了。」阿九笑着招唿她坐下。 立秋有些拘谨,连忙推辞,拉扯了好几回,才勉强挨了半边屁股坐了下来。 「红鲤这丫头嘴巴甜,心思也细腻,就是容易偷懒。若是她也什么得罪的地方,你尽管来告诉我,我来罚她!」阿九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好,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 「不敢当,红鲤本是伺候您的,倒是让她来了西厢,真是折煞奴婢了。」立秋说着又要站起来,阿九一把按住她。 「这有什么,全府现在可就指着你这肚子,一定要争气啊。」阿九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感到掌心的触感有些粗糙,想来是常年伺候人落下的茧子。 提起这些,立秋有些脸红,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是福是祸,都是命啊。」她摩挲着还很平坦的小腹,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阿九嘴角的笑意微微僵硬了几分,眼神示意身边的几个丫头,花聆就带着人都退了出去。屋子里就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奴婢知道这次要麻烦恆侧妃了,老夫人不让活,王妃若是知道了,奴婢更不可能活。奴婢也想一死了之,可这肚子里是一条命啊。身为下人命比纸薄,更加明白蝼蚁尚且偷生的道理,所以奴婢想要生下这孩子。」立秋抬头见四周的丫头都下去了,索性放开来说,脸上就流下了两行清泪。 阿九没有回话,只是从怀里掏出一方锦帕,塞到她的手心里。 「奴婢不会让恆侧妃感到为难的,这胎若是女孩,奴婢就留下她。若不是奴婢就......」立秋似乎发了狠一般,面色苍白地抬起头看着阿九,后半句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阿九轻嘆了一口气,生下孩子就可以成为王府的姬妾。进一步荣华富贵,退一步曝尸荒野,任谁都会选择前者。 「不论你生男生女,老夫人都要把孩子抱去舒兴阁。你可要想好了。」阿九抬起手撑着下巴,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 立秋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她点了点头。脸上的妆容都被弄花了,她连忙用锦帕将眼角的泪水擦干净。 屋里的气氛有些紧张,只能偶尔听到立秋的抽噎声,其余都是一片宁静。 「奴婢明白,恆侧妃替奴婢保命,奴婢就不会让这孩子到舒兴阁。」良久,立秋才艰难地开口,似乎下定了决心一般。 阿九细细打量了她一番,最终点了点头。 「我既把红鲤调到你身边,就是真心护你。若是王爷不在,院子里随你走动,但是不要出芙蓉院,免得出了差错。」阿九轻声哄劝道,无论立秋这一段话是真心还是假意,她都只有保胎一条路可选。 况且眼看就要处罚秀姬了,若是这个时候再触怒王爷和老夫人,估计秀姬的处罚会更严重。 立秋一下子跪倒在地,对于阿九的看护千恩万谢。 「你有你的难处,我也有我的无奈。希望你能平安生下小郡主。」阿九好容易才把她拉起来,话语里带着些许深刻的意义。 立秋一听这话,眼泪更是止不住了,她拼命地摇头最后又点头。阿九也搞不清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恆侧妃最近可能在为秀姬的事儿烦扰,奴婢倒有个法子可以拖上几日。」立秋好容易止了眼泪,拿着锦帕将脸擦干净,抬起头来认真地看向对面的女子。 阿九微微一怔,没想到这立秋如此直来直往。看着她自信十足的表情,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立秋靠在她的耳边,细细说了几句话。阿九微微蹙着眉头,又再次打量了一下她。 「这事儿倒是能成,只是你一定要小心。若是抖出去了,王妃恐怕就处于发疯的边缘了。」阿九直起身,有些不放心地提醒她。
第131页 立秋苦笑着摇了摇头,脸上的神情毫不在意。 「奴婢本来就是该死的人了,现在能帮恆侧妃一点也图个安心,最坏的结果还不就是一死。」立秋的话里面透着浓浓的无奈。 「好,我记下了。若是秀姬此次大难不死,一定让她来谢你。」阿九点了点头,再次抬眸打量着她。 立秋长得不算娇媚,却也是肤色白净,眉目清秀。再加上脸上依稀的泪痕,隐约也算个美人儿了。而让阿九感到惊奇的是,这位丫鬟竟有如此的头脑和手段,假以时日,她必定能在后院立足。 ***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把立秋那个贱婢弄上床,究竟安的是什么心!」卯时刚到,舒兴阁里就传来王妃的叫骂声。 巧姬还是衣衫不整的模样,显然还未起床。王妃的脸色苍白,刚小产过的身子还很羸弱。只是她浑身气得发抖,一刻都等不了就在丫头的搀扶下,踹开了偏院的大门,对着巧姬就是一阵厮打。 「姐姐,妾身不知道您在说什么?立秋那丫头还好好的,哪来的上床一说?」巧姬一边躲,一边哀求道。 王妃显然是气急,觉得浑身无力打到人的身上也是不痛不痒,索性抄起一边的手炉,就向着巧姬砸过去。 「还跟我装蒜,那个贱婢有了种之后早就搬出去了。你是不是和她串谋,害了我的孩儿?」王妃紧接着又踢了她一脚。 巧姬眼看着那手炉飞过来,却也不敢躲。索性闭着眼睛,生生地接下,立刻一阵头晕目眩。额角隐隐作痛,她下意识地抬起手一抹,满手的鲜红。 「妾身不敢,再给妾身十个胆子,也不敢谋害小世子啊。」巧姬哀切地哭泣着,脑子里已经转了几个弯儿。 王妃知道了立秋的事儿,肯定是有人故意透露口风给她的。若是把老夫人招惹来了,巧姬肯定也脱不了干系,索性被王妃砸一下消消气。 王妃听着「小世子」这三个字,眼眶又红了,小腹隐隐作痛。她捂着肚子蹲了下来,感到身下开始滴滴答答,估计又见红了。 巧姬也是满脸泪痕,惊恐地坐在床边上,双手下意识地护住脑袋,一阵阵头晕袭来。 等到老夫人赶往舒兴阁的时候,大老远就瞧见门口站了几个女子,却是不敢进去。老夫人早就下了命令,这几日舒兴阁被封了,闲杂人等一律不许进。 院子离舒兴阁近的几个姬妾都已经到了,老夫人只匆匆扫了一眼,就冷着脸走了进去。 偏院里满地狼藉,老夫人一进去就闻到了血腥味,她蹙紧了眉头。王妃坐在椅子上,已经没力气再开口骂人了。巧姬一手捂着额角,鲜红的血液顺着指缝不停地滴了出来,有几个丫头正小心翼翼地替她穿着衣裳。 「这是怎么回事儿?一大早的胡闹什么?」老夫人冷着一张脸,呵斥的声音传得老远。 王妃一听老夫人来了,在丫头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起身。 「母亲,你可要替箬芝做主啊!立秋那个贱婢爬上了王爷的床,传出去让我以后怎么做人?」王妃的双眼通红,似乎是知晓了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巧姬打了个哆嗦,连忙跪了下来,膝行到老夫人的面前。 「老夫人,还请您明察,妾身方才还未起身,王妃姐姐就进来了。提起立秋,妾身真的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巧姬跪在老夫人的脚边,说着说着泪珠就滚了下来,额头上盖了一块锦帕,也都被血染红了。 老夫人本想责骂巧姬的话又咽了回去,巧姬这都见血了,王妃也撒够气了。 「收拾收拾回自己院子去,到恆侧妃那里报备一下,请个大夫来瞧瞧。」老夫人挥了挥手,就示意她退下。 巧姬连忙哽咽着拜谢,连滚带爬地走了。 王妃还在抽噎,不甘地瞧着巧姬离开的背影,却又不敢光明正大地和老夫人对着干。 「母亲,我肚子的孩子掉了,肯定和立秋那个贱婢有关。她一定是想着先上了王爷的床,再害了我的孩儿,这样她的孩子才会有出路。您一定要替我做主,等日后我回府了,也好向我的父兄交代。」王妃说着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她掏出怀里的锦帕擦拭着眼角。 心里对于立秋的恨意开始疯涨,王家嫡女的骄傲,怎么会允许身边的贱婢爬上王爷的床?这简直就是对她的一种侮辱,她现在恨不得跳到立秋的面前,直接将立秋凌迟。 老夫人听见她提起「父兄」,不由得皱起眉头。竟然拿王家的势力来要挟她? 「你父兄那里我让王爷亲自去说,立秋她再该死,也得等她肚子里的孩子落地了,否则我这把老骨头第一个不放过她。王妃,你是赵王府用八抬大轿抬进来的正妃,只要是王爷的子嗣都要一视同仁。立秋生下这一胎,你要就留下,不要就抱给别人养。」老夫人的语气也十分不耐,甩下这几句话就转身离开了,丝毫不顾及王妃越发苍白的面色。 王妃用力咬住下唇,眼泪「吧嗒吧嗒」地流下。她瞪圆了被泪水模煳的双眼,发狠地看着门外。 由于王妃闹开了立秋的事儿之后,老夫人一时也无法定下秀姬的罪。芳仪阁虽然还处于封锁的状态,但是进出已经自由了许多。 *** 明国十五年十一月底,丽嫔艰难诞下十三皇子,产后出血,幸好斐太医及时施针,保母子平安。皇上龙心大悦,丽嫔升为丽妃,斐太医也升为正三品院判。
第132页 自此斐家再开新辉煌,斐府再次变得门庭若市、车水马龙。芳仪阁的□自然解开,秀姬也从一名任老夫人揉搓的冤大头,一跃成为身份不一般的宠姬。 「姐姐。」人逢喜事精神爽,秀姬满脸红润地走了进来,杨柳小腰扭得让阿九发笑。 「给秀姬道喜了,你那木头兄长今个儿可给你长脸。让你恢復自由还抬高了身份,日后见到兄长大人可要拜谢一番。」阿九坐在前厅中央,正悠闲地晒着太阳,看着喜气的秀姬,不免调侃了两句。 秀姬不由得红了脸,却是轻轻啐了她一口。 「我可是听姐姐说,是立秋出了主意才让王妃闹了那么一出,拖延了时日。否则头几日我就已经被撵出府去了。立秋人呢?」秀姬坐到阿九身边,不由得转头看了一眼院子,并没有瞧见立秋的身影。 阿九听她提到立秋,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最终撇了撇嘴。 「去屋后盯着几个丫头埋兔子呢。」她的眼神有些犹疑。 「兔子?是上次你弟弟送的那只吗?好好的怎么没了?」秀姬皱起眉头,眼神里也流露出惋惜的神色。 她原来还会隔三差五地跑来逗弄兔子,后来新鲜感过了,已经好久没见到了。没成想再听到那兔子的消息,却已经没了。 「从厨房里端来一碗银耳羹,立秋见那兔子冻得可怜,就先盛出一点给它暖暖身子。没想到喝完之后,就被毒死了。」阿九说到这里,忽然感到浑身发寒,端起手边滚烫的热茶,轻轻抿了一口。 秀姬也不由得打了个哆嗦,看着自己手中端的茶盏,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胆战心惊地将茶盏放回了小桌上,再看到盘子里摆放的芙蓉糕,更是有如见了洪水勐兽,脸色也变得苍白。 「呵,以前你装神弄鬼都不怕,现在倒把你吓得。有人在吃食上下毒,我能不妨吗?这茶我都喝过了,要是有毒我早西去了。」阿九瞧她兢兢战战的模样,不由得白了她一眼。 想起当初秀姬派人在舒兴阁里装神弄鬼,一连弄死了俩。现在倒是因为一碗没影的银耳羹,吓成了这样。 「这能一样吗?姐姐,要不您跟老夫人提一下,把这烫手的山芋丢给别人?」秀姬俯□,靠在阿九的身后轻轻提议道。 阿九看了她一眼,最终轻嘆了一口气,摆了摆手。 秀姬还要张口说什么,却已经瞧见立秋的身影,她也就索性闭嘴了。 作者有话要说:额,昨天果然炸出了一些人,感谢字母君留了好几个爪印,拍照留念= = 因为有亲说孩子是无辜的,可能一连流产了三个,有些残忍了。 摸摸,怎么说呢?后院女人怀孕流产比较常见,古代医术不是很高,稍微弄一下婴儿就活不下去了。 可能是连在一起了,导致流产最多的宅斗文?不要这样吗,下次说起锦绣荣华,要说作者那货是最亲妈!!! 最亲妈写得宅斗文,好昂?不好请无视= = 第63章 宫宴风波 秀姬和立秋又客套了几句,就先行离开了。倒是立秋整个人看上去蔫蔫的,精神状态十分不好。 「红鲤说你最近总吃不下饭,倒是整日惦记着牲畜的心肝儿。正经东西不吃,吃那些荤腥做什么?」阿九亲自替她倒了一杯热茶,脸上露出几分嗔怪的神色。 自从上回和立秋深谈过一次,立秋的许多行为就变得极其怪异。特别在吃食上,倒像是特地作践自己似的。红鲤好几次端着各种清蒸红烧口味的鸡鸭鹅的心肝儿,每次都要走主院儿绕一圈,刺激一下花聆和玉叶,再轻皱着眉头端到西厢去。 「奴婢......」立秋低着头,有些无助地搓着手,脸上的表情也是十分不安。 「罢了,你不说我也不逼你,只是身子是自己的,多注意些。」阿九见她不想开口的模样,轻轻摆了摆手。 立秋低着头连忙叩谢,阿九看着她如此拘谨的模样,不由得嘆了一口气。 「主子,雅姬来了。」玉叶挑着帘子,雅姬裹着兔裘披风走了进来。 「姐姐,我来看看你。」雅姬将身上的披风脱下递给后面的丫头,脸上带着笑意。待看到屋内坐着的立秋,笑意忽然一僵,转而又快步走上前去。 「这不是立秋吗?身子可还好?」雅姬走到阿九的另一边慢慢坐了下来,细细打量着立秋。 立秋又低下了头,脸上渐渐爬满了红晕。 「多谢雅姬关心,奴婢先告退了。」她慢慢地站起身,恭敬地行了一个礼,才施施然地离开。 雅姬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背影,直到完全消失,才慢慢地回过神来。 「怎么,没瞧过有喜的人?」阿九倒了一杯热茶推到她的手边,嘴角扬起一抹挪揄的笑意。 雅姬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端起茶盏遮掩住脸上的神情。 「立秋到了芙蓉院,想来姐姐这几日也辛苦了。」等到雅姬再开口的时候,脸上已经恢復了往日柔和的笑意。 阿九摆了摆手,悄悄打量了她两眼。 「妹妹倒是瘦了,王爷若瞧见了定是要心疼的。」女子眉眼弯弯,脸上带着挪揄的笑意看向对面的雅姬,指甲上火红的豆蔻极其惹眼。 雅姬这次却没笑,脸上的神色带着几分深思。气氛显得些许尴尬,诡异的寂静徘徊在两人周围。最终雅姬将手中的茶盏放在了小桌上,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第133页 「我这次来主要是谢谢姐姐,蕊儿那丫头就是有些毛手毛脚不懂规矩。」雅姬扯出一张笑脸,首先向阿九致谢。 阿九拿起茶盖儿放在手中把玩,听见对面女子的话,只是轻轻勾起嘴角泛出一个淡笑。 「举手之劳罢了,若是下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妹妹还是找个心细的人儿做吧。」她状似不经意这么一说,嘴角的笑容却是越发浓烈。 蕊儿本是雅姬身边的二等丫头,上回去舒兴阁还东西,没想到竟是走错了路恰好被一个管事儿发现了。若不是刚好遇上阿九解围,估计那蕊儿已经被报到王妃那里杖责了。 雅姬看着阿九脸上的神色,有些犹疑不决的模样,最终还是咬了咬牙。 「姐姐是聪慧的人,那日舒兴阁的西厢里发生的事儿,姐姐恐怕已经猜到了是我所为。索性我也就大方地承认了,本来我也只是想让巧姬失宠,这样王妃那边可能就会出现照顾不周的情况。没想到会是立秋爬上了床,更没想到她竟有了身子,才牵扯出这一连串的事儿来。」雅姬说了这一长串之后,脸色就渐渐恢復了正常,神色之间竟有一种坦然。 阿九没有急着说话,只是看着她微微点了点头。王爷当日说被下药的时候,她过于急躁一时还没想起这一出。后来细细想了一下,才察觉出不妥之处。只是她一直在等雅姬,雅姬今日真的来了,阿九也更加坚信心中的猜想。 「妹妹这几个没想到,可是把我推向了两难境地。」阿九收起脸上的笑意,神色渐渐变得严肃。 芙蓉院多了一个众人盯着的有孕下人,其中的明枪暗箭,自是数不胜数。 雅姬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她本想搅浑这池水,却不想把脏水泼到了别人的身上。偏偏那人的手中还抓了她的把柄,她可以不承认,只是凭着恆侧妃的荣宠,仅需在王爷面前提上几句。 依着王爷那多疑的性子,雅意居恐怕就此失势也不为过。 「我自然知晓姐姐的难处,听说前几个月宁姐姐身边的一个大丫头,许给了厨房管事儿做儿媳妇儿。现在有了身子,全家人都当宝。立秋也是命苦,若不是出了这档子事儿,依着王妃的性子她一定能配个好人家。」雅姬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杯壁,微烫的温度透过指尖传进心底,带来些许酥酥麻麻的痒。说的话语却是别有所指。 阿九轻轻「哦」了一声,偏过头看着雅姬一脸淡淡的笑意,转而眸光渐渐变得深沉。 雅姬带来的消息就是,厨房那里有宁侧妃的人动了手脚。就难免让阿九想到今早上那碗银耳羹。 「妹妹若是不说,我还以为是你要断绝祸害呢!既是这样,我也不是那难缠的人,索性妹妹就给我行个方便,绝了宁姐姐那份心思。如何?」阿九伸出指尖,细细地描摹着杯沿,微微凸起的图纹在微烫的茶水氤氲下,慢慢流连于掌心。 雅姬微微挑起眉,偏过头看向对面的女子,嘴角扬起一抹淡笑。 「姐姐倒是涂个省心,厨房那里由雅意居出头,宁侧妃必不会轻易让我好过。也罢,让姐姐安心应付王妃,也算是我的赔礼了。只是若这立秋的肚子不争气,生出个不该出来的,姐姐到时候可要亲手善后。」雅姬拨了拨额前的碎发,露出那双异常明亮的眼眸,眼角充满了笑意。 阿九抿唇一笑,转头认真地注视着她。看着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寒光,举起茶盏轻抿了一口。 「后院这么多女人盼着,如何也得生出个称心如意的。」她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话语里却带着一份决绝。 雅姬轻笑着点了点头,两人又若无其事地闲话了半个时辰,雅姬才慢悠悠地离开了舒兴阁。 旁边的位置上早已人走茶凉,阿九却依然坐在那里,有些出神地盯着窗外看。 光秃秃的梨树证明了冬天的到来,往日千娇百媚的芙蓉院,也显得有些低沉。只有几株梅花在枝头悄然开放。 「这个冬天够冷的。」她轻轻哈出了一口气,氤氲成了白雾模煳了视线。 雅姬刚走了片刻,花聆就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主子、主子,雅姬身边的丫头蕊儿,竟和厨房里的管事儿打起来了。」花聆的脸色有些红润,显然是急忙跑过来所致。 阿九「呵」了一声,雅姬出手的速度还真快。她冲着花聆摆了摆手,示意无事。直到玉叶来通传,事情闹大了之后,阿九才叫来一个管事儿去看着点。 因为厨房闹了这么一出,听闻锅碗瓢盆被砸了不少。当日午膳的菜色明显少了几味,好在王爷没在府里,老夫人对这些又不过问,倒是凑合着矇混过去了。 只是王妃那边闹出了意见,亲自派人将那管事儿和蕊儿捉了去,两人都被打了板子最终撵了出去。 十二月份总是忙得脚不沾地,好在不像去年一样,王妃丢下个烂摊子陪着王爷狩猎,府上没有修葺一事儿,阿九倒是轻松了些。每日叮嘱管事儿婆子注意採买和人事调动,给其他府上的贺礼,宁侧妃也过来和阿九商量着拟了礼单,最终送给老夫人过目才算完成。 厨房里消停了不少,果真如雅姬所言,宁侧妃倒是和雅意居闹上了。她手里掌握着半个王府管家的权力,雅意居的那些奴才,被她明里暗里整了不少回。 雅姬也不是省油的灯,快到年关了,萧王爷和王爷走得也越来越近。王爷去雅意居的次数也逐渐增加,雅姬再次恢復荣宠。被宁侧妃折腾了过后,雅姬的枕边风自然是吹了不少。
第134页 为此算来算去,王爷去玉烟院的次数倒是最少。宁侧妃疲于应付雅姬,也没工夫再盯着芙蓉院,阿九也微微松了一口气。 只是立秋依然是经常吃那些动物的肝脏,阿九也没工夫理会。这几日立秋的肚子已经能渐渐看出来了,芙蓉院整日门庭若市。每回姬妾离开之后,总能查出一两个多出来的东西。里面不是含了麝香就是红花,直折腾地阿九头痛,比自己怀上还辛苦。 舒兴阁那里迟迟没有动静,自从王妃在自己院子里闹过一次之后,巧姬搬了回去。舒兴阁就十分平静,老夫人也说等过完年之后,再把管家的权力交还给王妃。 舒兴阁几乎就与世隔绝了,王妃下了命令,院子里的丫鬟若没有吩咐,一律不许出屋。年关将至,朝堂上的事情更加繁多,不少大臣也开始请客,王爷这几日朝九晚五,经常去参加宴席。 十二月中旬,王妃总算从屋子里出来了,却是直奔王爷的书房。阿九收到消息的时候,也只冷哼了一声,遥望着窗外开始飘落的雪花,轻轻敲击着檀木桌,发出沉闷的声响。 「王妃可真是会挑,青天白日不晓得去,非挑这个时候。」阿九轻轻眯起了眼眸,看着渐渐堆积的雪粒子,嘴角溢出一丝冷笑。 果不其然,片刻王爷那边就派了元宝过来,他双手拢在衣袖里,整个人被冻得直打哆嗦。 「恆侧妃,王爷让小的来只会一声,待会儿王爷要陪王妃去一趟王家,晚膳也不用留了。」元宝跪在屋外,嘴唇都被冻得失去了血色。 花聆瞧着怪可怜的,连忙塞了一个暖炉给他。 「嗯,让车夫赶得慢些,路上雪滑。」阿九挥了挥手,就让元宝回去了。 雪一直没有停,王爷和王妃都未回府,派人回来通传了一声。 阿九当时正在用晚膳,听到之后冷笑了一下。让花聆吩咐下去,今晚的雪势不会小,将院子里的东西都收拾妥当。临睡之前,老夫人那里又派人来传话,说明日不用请安了。 第二日,王妃是独自一人回来的,王爷先行去上朝了。只是听说王妃刚下轿,就吐了个昏天暗地,后来就直接晕了过去。 大夫诊脉之后,只说王妃心中郁结不解,风雪之日坐车又来回颠簸感染了风寒。再加上道路都被雪堵了,马车不平,才导致王妃一时吐了出来。 眼看着都要好了的身子,因为昨日回了一趟娘家,导致王妃病倒在床,她也只能哼哼唧唧地吃药修养。 「主子,您说王妃是怎么想的。大好的天不去,偏挑着下雪天回娘家。这下好了,病倒在床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恢復。」花聆在里屋绣着花样,嘴里不免唠叨起来。 阿九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却没有回话。王妃专挑着下雪天去,无非是为了让王爷留在王家住上一宿,期盼两人之间的关系能够有所缓和。只是没想到那么点儿小心思,偏偏天公不作美,没把自己会被冻出风寒预料到,结果弄得身子垮了,王爷也没回心转意,简直就是得不偿失。 玉叶瞥了花聆一眼,从她的手里夺过针线。 「这么闲在这里嚼舌根子,给主子传膳去!」玉叶推着她站了起来,自己坐在椅子上绣了起来。 「红鲤不在了,就会使唤我。」花聆有些无奈地瞧了她一眼,最终嘟哝了两句,披着蓑衣走了出去。 阿九抿着红唇笑了开来,端起一杯热茶放在掌心捂着。 「你何苦去招惹她,不懂说给她听就是了。」阿九瞥了一眼正在专注下针的玉叶,轻轻地摇了摇头。 玉叶将针线打了个结,银牙微微用力咬掉线头。 「主子,这西厢来了立秋,院子里就不太平。而且也猜不出立秋是如何想得,到时候若使了坏,牵扯到什么就不好了。」玉叶抬起头,脸上露出些许担忧的神情。 她早就发现这几日,院子里有几个丫头的心思不在本职上,相反还显得焦躁和惶恐。人一旦存了其他念头,就无法专注地做事儿。她在王府时日不短,再加上这几个月,主子有意培养她在用人方面,所以她也看出了些许的苗头。 阿九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红鲤嘴巴虽不饶人,却是个机敏的,派她去伺候立秋,我也是考虑诸多。再加上她跟医女学了不短的日子了,也该派上用场了。你是个稳重的,我也放心很多。花聆就是爱操心了些,却是识得大体的。」阿九抬起手指,瞧了瞧染成火红色的豆蔻。 不一会儿,花聆就提着膳盒走了进来,身后也跟着两个小丫头,同样手里提着膳盒。菜色弄了满满一桌子,花聆的小脸被冻得通红,还不断地跺着脚。 「主子,奴婢回来的路上遇见王嬷嬷了,她张口闭口不离王妃。听着倒是老夫人身子不适,无法去舒兴阁瞧瞧。」花聆认真地替她布菜,想起王嬷嬷那一长串的话,轻轻皱起了眉头。 阿九微微一愣,转而点了点头,不由得轻嘆了一口气。 下午的时候,阿九就招来厨房管事儿,吩咐她做了好多补汤,直接送到舒兴阁去。又亲自去瞧了瞧老夫人。 腊月三十,圣上再次设宴群臣。王妃连床都下不了,王爷依然是携了阿九过去。 依然是女眷在后殿候着,阿九身穿侧妃的正服,远远地就看到五王妃。
第135页 「恆侧妃的面色看起来真是越发的好看,想来赵王爷一定是疼得紧。」两人见过礼之后,就并肩往后殿走去。五王妃拉着她的手,轻笑着调侃了两句。 阿九低着头,微微红了脸。连忙摆手,转而悄悄打量了一下她。 五王妃今日的气色似乎不怎么好,脸上虽用胭脂盖了,却仍然遮掩不住其中的憔悴。 「我也是强撑着,到年了哪里都忙得脚不沾地,只是今日来宫里头参宴,怕脸色难看特地抹了珍珠粉盖着。」阿九连忙轻声解释。 果然,五王妃立马问起珍珠粉,两个人又谈了些首饰,不知不觉便进了后殿。 开宴的时候,云来殿里只摆了十几张桌子,里面招待的全是一些皇子近臣,皇上、皇后和丽妃坐在上手。客套了几句之后,皇上就嘱咐上菜,一时觥筹交错。 王爷一直应付着周围的臣子,阿九静静坐在一边,时而为他夹上几道菜。王爷喝到后来,似乎有些醉了。宴席接近尾声的时候,席面上已经有些散乱。 「阿九,跟我来。」王爷轻轻推开抵到他面前的酒杯,轻轻靠向她,低声说了一句,大掌已经摸索着抓住了她的手腕。 「本王有些醉了,出去走走醒酒。」他歉意地对身边的几个大臣说了一句,轻轻挥了挥手,便拉着女子的手走了出去。 刚走出大殿,迎面就刮来一道冷风,阿九冻得直打哆嗦。王爷轻轻撑在她的肩膀上,走路有些摇晃,眼神也变得迷离,似乎真的有些醉了。几个内监探寻着走了过来。 「一直往前走。」王爷轻眯着眼眸,压低了声音。 阿九会意,搀扶着他的胳膊。 「王爷小心些,去那边吹吹风吧!过会子再来和那些大人们对饮。」他们都没有理会那几个内监,就搀扶着离开了大殿。 那几个内监瞧到两人神智还很清醒,也就没跟上去,重新退了回去。 王爷拉着女子的玉手,专挑一些昏暗的小径走。确信身后无人跟踪之后,他才慢慢站直了身体,大跨步带着她往前走。 阿九小跑着跟着他的步伐,刚想问出口,红唇就被王爷的手掌一把捂住了。 「殿下,您何时才能让丽儿离开这里?」一道十分娇弱的女子声音传了过来,阿九轻轻皱起眉头,这声音听起来竟是如此耳熟。 「丽儿,本王说过,若你做得好。日后必许你荣华富贵。可是你只是一步步爬上了妃嫔的位置,却没有按我说得做。」一道略显严肃的男声传来,其中夹杂着几分威严,却是十分陌生的。 她轻轻动了一下胳膊,王爷小心翼翼地将她托起。他们两人站在假山后面,正好透过山洞,隐约可以瞧见对面的情况。 丽妃背对着他们站在那里,身上还穿着嫩黄的宫装。阴影里站着一个男子,上半身被黑暗遮住了,只隐约瞧见了一身深蓝色的朝服。阿九的眉头皱了皱,丽妃私会男子? 「丽儿一直都在依着计划行事,我也不需要以后的荣华富贵。只求殿下在事成之后,能放我和十三皇子一条活路。」丽妃没了那日的趾高气昂,语气带着些许的软弱和恳求。 阿九身子往前探了探,似乎想看到阴影下的那张脸,却也只是徒劳。 作者有话要说:我每晚十点钟准时断网,学校个渣受 这次的更新隔了好久,实在是抱歉,木事,二十号培训就结束了 (gn们,我用捉虫的时间写了以下这个恶搞小剧场,看到虫子的举爪替我捉出来。 众人:没看到肿么办? 此货:没看到也得举爪,我已经一脸欲,求不满地看着乃们了o(╯□╰)o) 阿九:王爷,您再使点力气把妾身托高一点,我要看丽妃偷得那个汉纸是谁? 王爷:别吵,我也是头一回瞧见有妃子偷汉纸 阿九:您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王爷:我碰巧看见丽妃出来了,所以就跟来了; 阿九:其实您才是那个想偷人的汉纸吧 王爷:...... 第64章 遇刺受伤 王爷轻轻按住阿九的腰肢,不让她乱动,免得引起别人的注意。 「是吗?上回我听说你遇到了赵王府的恆侧妃,为何关于时睿的亲事却毫无进展?」那个男子略显清冷的声音再次传来,口气里却是十足的质疑。 阿九轻轻挑起眉头,回头看了一眼王爷。假山的洞口投射进来几道稀疏的光束,恰好照在王爷的侧脸上。他紧盯着外面的动静,听到那个男人刚才的那句话,他的眉头也跟着蹙起。 「殿下说笑了,恆侧妃是赵王爷捧在手心里,一手拉到侧妃位上的。她肯定是向着赵王爷的,时睿的亲事岂是我这个嫔妃能说得动的。」丽妃轻轻笑了起来,娇脆的声音传在耳边,眼前仿佛浮现出丽妃脸上骄媚的笑容。 「本王没有那闲工夫跟你理论,你现在贵为丽妃,别以为飞上枝头就成凤凰了。我能让你从妓院爬上龙床,就能让你再滚回去!」那男人轻哼了一句,终于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那人穿着宝蓝色的皇子朝服,衣袖处用金线绣着麒麟。月光恰好投射到他的脸上,只觉得面色有些苍白,那双眼眸泛着寒光,让人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阿九微微张了张红唇,那声惊唿被生生地压在嗓子眼儿里。初见丽妃的时候,就觉得她身上比寻常女子多出几分柔若无骨的娇媚,一投足一回眸都是万种风情,原来竟是别人从妓院里选出来的。
第136页 丽妃的身子明显抖了两下,连忙拽住男人的衣袖。 「殿下,奴婢知错了。望殿下看在丽儿曾侍候过您的份上,饶过我吧。奴婢也是被猪油蒙了心,求殿下开恩。奴婢一定尽心竭力替您办事儿!」丽妃也跟着转过身来,往日艷丽娇俏的脸上,已经滑下了两行泪珠,惹人爱怜。 「丽妃请自重,本王耐心有限,你好自为之。」那位男子一甩衣袖,就大跨步地离开了。 阿九始终注视着那个男人的眼神,刀锋一般犀利的目光,似乎透过假山和她对上,让她不由得往后躲了躲。 丽妃站在原地,从怀里掏出锦帕擦干眼角的泪珠。眼神里满满的都是不甘,最终顺着男人消失的地方迈开了脚步。 阿九僵直着身体,直到王爷拍了拍她的腰肢,才放松了肩膀,渐渐觉得整个脖子都在发酸。 她转过身,不期然对上王爷那双明亮的眼眸,张了张红唇,却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 王爷替她拢了拢髮髻,半抱着她的纤腰,深深地看了一眼身后刚才丽妃所站的地方。 「阿睿的亲事该定了,五皇子要出手了。」男人有些低沉的声音传来,在黑暗之中,像一块小石子勐地投入了平静的湖面,激起一圈圈波纹。 阿九点了点头,轻轻地应了一声,只觉得喉咙发干。 那个男人身穿着皇子的朝服,今日的宴席上并未瞧见太子,能控制丽妃的想来也只有这位五皇子了。身为皇家是非多,她今日才算是见识到了。 五皇子把丽妃放在皇上的身边,其心思昭然若揭。只是王爷却能窥探到,可见他的野心也不小。 等到二人出了假山之后,阿九已经面色如常了。快走到后殿的时候,王爷的脚步刻意变得虚浮,阿九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他。 「哎哟,赵王爷和恆侧妃可让奴才好找,皇上正在封赏呢!」大老远就瞧见曹公公佝偻着背,一路小跑过来,见到他俩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脸上也挂着汗水。 「麻烦公公了,本王有些醉了,让恆侧妃陪着出去吹风醒醒酒。」王爷轻笑着应了一句,拉住女子的手腕微微用力捏了一下。 阿九会意,搀扶着他连忙加快了脚步。 进了云来殿,大殿之上依然十分热闹。阿九特地留意了一下,丽妃和五皇子都已经坐在了位置上,两人的神情依然带着轻松和喜庆,似乎根本没有发生过刚才的事儿一般。 皇上开始一一嘉奖有功之臣,提到时家的时候,满脸带笑更是破例和时景对饮了一杯。看重程度可见一斑,朝臣自都是明眼人,也跟着举杯祝贺。 赏赐过后,宴席就散了。众位大臣携带着内眷都往停车的地方走去,皇宫里并不许乘坐轿子,因此还要步行一段距离。 王爷拉着阿九的手腕,快步往前走,似乎在找什么人。 「本来想让你和岳父大人说上几句话的,现在看样子不容易找了。」王爷回过头压低了声音说着,脸上也带着几分惋惜的神色。 阿九连说不碍事,嘴角轻轻扬起露出一丝苦笑。时景和王爷的桌子隔得有点远,她和时夫人母女俩遥遥相对地看了几眼,却是连一句话都没机会说。现在一路上都是大臣和内眷的身影,上哪里去找人。 「就在前面了。」王爷的语调带着一丝高扬,步子也加大了。 阿九的脸上也露出一丝喜色,身穿红色文官朝服的时景,正和身边几个大臣相谈甚欢。母亲也紧紧跟在身后,和几位夫人轻轻地聊着。她正想和王爷一起过去的时候,忽然背后传来一声轻唤。 「赵王爷。」有些清冷的男声,听起来带着几分耳熟。 王爷的脚步停了下来,对着阿九微微皱了皱眉头,不耐的神情转瞬即逝。 「五皇子。」他转过身,和身后的男子互相拱了拱手。 阿九的眼瞧着时景的背影渐行渐远,脸上露出些许遗憾的表情。听到五皇子的声音心里打了个突,却是转过身低着头恭谨地行了半礼。五王妃也安安静静地行了一礼,一时气氛有些尴尬。 「正好去玄武门,一起吧。」五皇子对着王爷点了点头,话语中倒是不留商量的余地。 王爷也不曾拒绝,脸色极其严肃,两人并排走在前面,阿九和五王妃跟在身后。前面几个宫人打着灯笼带路,一时无人说话,倒更加显得尴尬。 「最近赵王的门客崭露头角,父皇让我多向你讨教一二。」最终是五皇子打破了沉默,只不过一开口这个话题就显得有些尖锐。 阿九跟在后面,悄悄抬头扫了一眼王爷,手心里渐渐沁出了些许的冷汗。 「子卿惶恐,五皇子乃人中龙凤聪慧睿智。朝廷上下无不赞扬,子卿不及您。」王爷略微一低头,再次躬身行了一礼,语调也跟着正经严肃起来。 身后的两位女子也跟着停下了脚步,五皇子转过身睥睨了他一眼。转而大跨步地往前迈去,似乎只是为了试探他一般。 现如今太子一党失势,五皇子被看好。只是开国时期发展壮大的异姓王势力,也绝对不容小觑。特别是当今圣上,似乎很注重培养这些异姓王,似乎丝毫都不把威胁放在眼中。 异姓王之中,又数萧王府和赵王府实力最强,而且久居京都,影响力更是不可小觑。也难免五皇子会放在心间,忍不住出言试探。
第137页 终于到了停马车的地方,互相拜别之后,两辆马车便一前一后出了宫门。 直到车轮碾在路上的声音传来,阿九才松了一口气,僵直的肩膀也跟着塌了下来。就在刚才那一刻,她联想到了许多。当初秀姬的父亲还是大理寺卿的时候,曾经有许多朝中官员,被引荐给王爷。而且赵子卿一向对于有才能的门客,都喜欢引进府中。 现在王爷的实力绝对是非常强大,一个异姓王本不该有如此的大动作,除非他另有所图。很显然赵子卿所图谋的,就是这整个明国江山。而今晚初遇五皇子,就已经感到他身上强烈的气场和手段,以后朝堂之上必将会有一场恶斗。 王爷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脸上的表情依然没有放松,两指挑起微微晃动的帘幕,看着前方。 「五王府离赵王府只隔了一条街,还有一段同路。」他的眼眸紧盯着前方的马车,轻轻眯起。语气波澜不惊,只是略显紧绷的身体泄露了他现在的心情。 阿九点了点头,扶住摇晃的马车,努力坐直身体。 马车继续前行,阴冷的寒风透过车窗吹了进来,不由得让阿九打了个哆嗦。暮色之中,偶尔传来几声狗叫,让人不寒而慄。 「嗖——」耳边传来一道暗器划过夜空的声音,阿九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王爷扑在了身底下。一支带着羽毛的弓箭深深地插在马车壁上,转而车外传来兵器相交的声音。 「有刺客,保护王爷!」隐约感到外面的士兵向马车靠拢,似乎围成了一个圈。 前面的马车里传来女子的尖叫声,想来是五王妃受到了惊吓。阿九紧贴在王爷的胸前,隐约听到男子强有力的心跳声,她整个人都被惊出了一身冷汗。眼眸不由自主地看向那支陷入车壁的弓箭,心跳更是不由得加快。 「别怕。」王爷握了握她的微冷的玉手,靠在她的耳边轻声安慰了一句。 「五皇子在前面那辆车上,我得出去看看。你躲在车里,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出来!」王爷坐起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有些不放心地叮嘱了她一句,就跳下了马车。 阿九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唿喊声被她压制在嗓子眼儿里。 「呵,明国的狗王爷竟敢下车自投罗网,那边那辆车里看样子是个没种的!」王爷刚下车,外面就出现一阵骚动,想来是那些刺客也没想到正主儿竟然敢下车。 立马,空中就传来兵器相交的声音,阿九的身子有些打颤。她死命咬了一下舌尖,让疼痛镇压住心底的恐惧感。努力撑着身体坐起来,伸手刚触到帘幕,就感到手心一热。 再次抬眼看的时候,差点晕眩。帘幕上被溅了一道血迹,她鲜嫩的手掌上,也全部都是温热的血,带着一阵阵刺鼻的腥味。 阿九连忙朝另外一边缩了缩,手下意识地甩了甩。血迹顺着指尖滴落在马车上,让她的胃部一阵翻涌。 「哼,另一位王爷也下车了。明年的今日就是你们的忌日,大明早该灭亡!」似乎是五皇子也下了马车,那些刺客再次陷入一阵疯狂的厮杀。 外面的打斗声更加勐烈,帘幕上的血迹越积越多,偶尔还能听见什么东西撞击到车壁上,发出的闷哼声,转而又顺着马车滚到了地上。阿九双手捂着耳朵,心底忽然凉了一片,脑子却高速运转。 谁敢派刺客刺杀当朝皇子和势力强大的赵王爷?想来是为了当今圣上百年之后留下的那位置,那么答案似乎就很好猜了。 「你们几个去保护五皇子!」车外传来王爷阴冷的声音,几道踏步声,就感到马车摇晃了两下,似乎是包围圈缩小了。 阿九的心头一紧,额头上的冷汗也越冒越多。若是今晚王爷受伤或者不幸没了,而她一个侧妃却好端端的,那么她日后必定不会好过。 依着老夫人和王家那不依不挠的性子,她闭上眼睛都可以想出自己被折磨致死的无数种情景。阿九深吸了一口气,替自己壮了壮胆子,便一下子撩起帘幕跳下了马车。 「哟,如花似玉的美人儿王妃下车了。兄弟们,上!」不远处传来一道略显下流的男声。 阿九还未站稳,就感到有一个黑衣男子沖了过来,手里举着一把明晃晃的大砍刀,在灯笼的照耀下,显得尤为瘆人。 「你下来做什么?还不上去!」阿九紧紧地闭起了眼睛,就感到有人挡在了她的身前,王爷略显焦急的声音传来。 阿九连忙睁开眼眸,首先看到王爷那宽阔的后背,不由觉得心安。王爷手中是一把软剑,正在努力和那黑衣人过招,但是由于要护着身后的女子,身形上就显得有些吃力。 「不,要上车就一起。妾身不能一人独活!」阿九站稳了身子,尽量向后靠,留有足够的空间给王爷和那此刻缠斗。 「胡闹,上车去!」王爷的声音有些急切,他勐地转回头冲着女子瞪了一眼,脸上带着几分担忧的神色。 阿九的心被揪紧,只见那刺客趁着这个空档,大刀一甩就向王爷砍去。女子的脑袋变得空白一片,心里只想着王爷不能死!若是她替王爷挡下这刀,不仅可以留个好名声,还可以给时家留下后路。 她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勐地推开身前的男子,硬生生接下了这一刀。那刀砍在她的左肩上,只感到身子一阵剧痛就晕了过去。
第138页 「阿九!」倒下之前,她听到王爷的唿喊声,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上辈子她欠了时家无数,这一次若她不幸死了,就当还了父母和弟弟一条退路。即使时家败了,也盼望着赵子卿能看着她这一条贱命上,留时家周全。 五皇子手上的剑跟着顿了一下,他轻轻眯起眼眸,向阿九倒下的地方扫了一眼,脸上露出一丝惊诧的神色。 王爷抱住女子瘫软的身体,将她小心翼翼地平放在地上。拿起软剑就开始厮杀,招招致命。鲜血染红了他的朝服,就连精緻的脸上也是血迹斑斑。好在京都府尹带着军队赶到,只可惜刺客无一活口,全部中毒身亡。 「赵王。」当所有的尸体都被侍卫拖走,五皇子几步走到这里。 「恆侧妃急需治伤,子卿先行离去。」王爷一把抱起女子的身体,催促着车夫赶车。 马车疾驰离开,地上还残留着一大滩血迹,五皇子站在原地看着马车渐渐眯起了眼眸。冷风吹起他的衣袖,带起一阵阵血腥味。 *** 明国十七年年初,整个明国就陷入一片惶恐不安之中。两位王爷一起遇刺,并且还有一位心尖儿一般的侧妃受伤。皇上知道后震怒,连夜派人查找兇手,听闻赵王府的恆侧妃受伤,也连忙让赵王爷休息几日。 赵王府上下更是震惊连连,王爷当时抱着满身是血的恆侧妃出现在王府之时,当时值夜的丫鬟小厮都瞧见了。这些下人早就向自己的主子汇报了,就连老夫人也是悬着一颗心。 好在玉石路上跑得快,及时是把斐太医请了过来。把脉、熬药,折腾了大半宿,恆侧妃总算是稳定了些,只是还未甦醒。 等到阿九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中午了。她微微动了一下,连忙吸了一口气。肩膀上传来阵阵难以忽视的刺痛,让她还在迷煳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唔。」她微微睁开眼眸,就瞧见王爷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眼中的红血丝不容忽视,很显然是守了一夜。 「王爷,你没事就好。」阿九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男子,确认他没有受伤,才沙哑着嗓子说了一句。 刚开口眼眶就红了,两行清泪从脸上滑落。 王爷感觉喉咙一堵,他的脸色有些阴沉。心底是带着恼怒的,提前就让她在马车好好待着,偏偏还要跑下来。本来有一腔怒火想要爆发,但是看着女子梨花带落雨的模样,立刻心就软了。 「阿九啊阿九,你怎么那么不听话!斐太医瞧了很严重,若是那刺客的刀再深上几分,你让我去哪里找你?」王爷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擦干她脸上的泪珠,声音里也带着几分颤抖,似乎很害怕失去她一般。 阿九扬起嘴角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只是脸色苍白,配上那抹淡笑,却更加让人心疼。 「只要王爷没事,哪怕妾身没了也感到心安。」女子柔嫩的玉手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掌,鼻子一酸,泪水再次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王爷轻嘆了一口气,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啃咬着。 「我的傻阿九,今后一定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他近乎呢喃的声音迴荡在耳边。阿九笑着点了点头,只是心底却始终有个疙瘩。 王爷亲自餵她吃了一碗粥,他的动作显得十分笨拙。显然是没有伺候过其他人,勺子不停地发抖。 恆侧妃的好名声再次在后院传开,王爷这几日一直守在芙蓉院,除了去清祥阁请安之后,一步都未曾离开过。赵王府的这个年,过得异常冷清,就连初二该陪着王妃回王家,王爷都推脱了。后院众人却不敢有异议,王妃也只能憋在心底。 老夫人也亲自来瞧了一回,见到躺在床上的女子,就沖了过去,一把拉住她未受伤的手臂。 「好孩子,王爷不会亏待你,我们赵家也不会亏待你!」老夫人显得有些激动,看着阿九苍白的面色,连下巴都削尖了,脸上难得露出了疼惜的神色。 「这是妾身应该做的。」阿九咬着牙想要坐起,被老夫人一把按住。 一旁的王嬷嬷也不断夸赞阿九,身后鱼贯而入的丫鬟怀里,更是抱了许多御赐的补品,想来都是老夫人珍藏的。这次却一下子拿出来不少,可见对于阿九,她还是上了心的。 时夫人也来瞧了一回,只拉着阿九的手不断抹泪,说了没几句话就让阿九劝走了,免得伤心过度。 作者有话要说:jj个渣受又抽了,新章在页面上显示不出,大家点击下一章就好。 阿九:王爷我护住了你真好!(没死更好!) 王爷:阿九你真是巾帼不让鬚眉,肿么就那么英勇? 阿九:因为目前我爹和我兄弟,斗不过你娘和你娘子。 王爷:...... 第65章 元宵进香 阿九正倚在床头看书,身上披着外衣。屋内的炭盆不时发出「噼啪」的响声,她专注着地盯着书上的字。 「主子,秀姬来了。」玉叶撩起帘子走了进来,轻声通报了一声。 阿九连忙将书塞在了枕头底下,侧躺在床上裹好锦被,眉头紧皱,脸上的表情也变得痛不欲生。 「姐姐。」秀姬裹着棉披风走了进来,整张脸都锁在披风了,只露出一双水灵灵的眼睛。 她看向床上的女子,稍微驻足了片刻。只见阿九眼神有些哀切地看着她,脸上泛着不自然的苍白,嘴唇也没有多少血色,看起来十分的弱不禁风惹人爱怜。
第139页 「妹妹你来了,我身子不方便就不起来了,你随便坐吧。」阿九的声音也是有气无力,听起来气若游丝,眼看就不行了的状态。 秀姬伸出略长的指甲在手背上勐地一掐,眼眶立马红了。 「可怜的姐姐,你——」她连忙坐在床边上,轻轻拥住阿九的肩膀,却是勐地抽了一下顿住了。 「这小脸上得抹多少粉,才能弄这么白?」秀姬的玉手生生转了个方向,捏了捏女子的脸蛋,轻轻「啧」了两声,眉头轻轻地蹙起。 阿九一把按住她的手,瞪了她一眼。 「姐姐,还疼吗?」秀姬见阿九瞪她,连忙又露出一张笑脸蹭了过来,拉着阿九完好的手臂晃了晃,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 「疼也被你气好了。」阿九抬手指了指她的挺翘的鼻子,脸上露出无奈的神情。 秀姬也恢復了笑嘻嘻的神态,轻轻替床上的女子揉捏着。 「我哥哥说你的伤不是太深,想来是刺客太过于三教九流了,剑法忒差。不过那木头脑袋竟然能想着帮你在王爷面前说得严重点,看样子他在宫里也不是白干的!」秀姬说起自家的兄长,话匣子刚打开就关不住了,脸上也露出满意的神色。 阿九看了她一眼,瞭然地扯了扯嘴角,只是眸中却露出一丝若有所思。她当时跳下了马车,刺客和侍卫厮杀的场景她当然记得。无论是王爷还是五皇子身边的侍卫都所剩不多,显然那些刺客剑法极高。 况且若是刺杀王爷的话,那一剑就该用了全力,不过砍到她身上,伤口也不是很深。她自己都察觉到了,斐太医开得药服了几帖,肩膀的伤口已经开始慢慢结痂了。 「替我谢谢斐太医。」阿九顺口说了一句,脑子里却始终萦绕着刚才那个问题。 斐遇那日对王爷说,伤口不算浅,需要好好调养。为此才更让王爷心疼,也就有了王爷几乎寸步不离芙蓉院的景象。只是她的身子自己知道,没几日伤口就开始发痒结痂,到现在已经快好了。只是为了圆斐太医的话,为此才在床上躺着,脸上也用粉抹了一层。 「哎,他那榆木脑子好容易开窍一回,有什么好夸的。要我说就该跟王爷说生死攸关,让府上那些人瞧瞧,巴望着侧妃位置的,都先去厨房砍上两刀。」秀姬收敛起脸上的笑容,眼眸里流露出一丝不屑。 阿九瞧着她满脸的轻蔑,再加上口是心非的模样,愣是没忍住轻笑出声。 秀姬被她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撅起红唇抬手要去挠阿九的胳肢窝。两人笑闹成了一团。 出了刺客这事儿,不少大臣也开始惶恐不安,每日回府都尽量结伴而行,身边的侍卫明显增多了不少。各个部门都开始着手查办,只因刺客集体服毒自杀,一点线索都没有。 这边刺客一事还没解决,后宫里却出了一件大事儿。皇上从凤藻宫中出来,几乎震怒。立马下旨收回凤印,皇后也被打入冷宫。圣旨上只宣称皇后居心叵测,无法母仪天下。皇后背后的家族也被牵连,撤职的撤职,甚至有许多锒铛入狱。 上次遭受打击正在蛰伏的太子一党,如今是彻底失势。墙倒众人推,皇后和背后的家族都不在了,支持太子的朝臣几乎立马见风使舵。第二日罢黜太子的摺子就像雪花一般摆到了皇上的案桌前。 明国十七年元月初十,皇上下旨罢黜太子,太子一党彻底退出了朝廷。朝廷局面动盪,不少世家大族开始重新站队,实力最强的五皇子立马成为热点靠拢对象。 只是王、沈两家的态度,还处于暧昧不明之中。时家也是袖手旁观,时景一直以纯臣自居,一切以皇上的决定为主,并未参与到太子一事中。提出立五皇子为太子的摺子,也纷纷到了光明殿的案桌上。朝堂上闹得不可开交,五皇子一党提出「东宫不可空虚,否则难安民心」,而其他党羽则偏偏要作对,「五皇子未在军中立功,恐难以服众。况且皇上龙体安康,不急在一时。」 众位大臣为了这件事儿,倒是争执了很久,皇上却迟迟未下决断。东宫之位也一直虚悬着,这让下面那些大臣都猜不透皇上的心思,一时也不敢再多争论。 阿九的伤势渐渐好转,现在无论她走到哪里,府上的姬妾和下人瞧见了,都是恭谨地行礼。倒让她有些恍惚,这一刀挨得不算吃亏。就连她去请安的时候,老夫人都刻意将她的位置和宁侧妃换了一下,府中的排位自然一目了然。恆侧妃仅屈居于王妃之下,是王爷的心头宠,在老夫人那里也是说得上话的。 这么一来二去,宁侧妃和她倒是走得远了。阿九也顾不上在意,马上就是元宵节了,府中的事情更加忙乱,她还得仔细核对帐簿,估计过不了几日,王妃也该来找茬了。 这日,王爷刚挑帘进来,就瞧见阿九手上抱着帐簿,眉头微微蹙起,脸上的表情十分专注。 「伤刚好,别太忙碌了。有事儿就丢给那些婆子,免得累坏了身子。」王爷径直走上前来,轻轻从背后拥住她。淡淡的热气喷洒在背后,让她微微缩了缩脖子。 阿九将手中的帐簿合上,丢掷一边。转过身来自然地回搂住男人的脖颈,脸上笑意连连。 「马上王妃身子好了,妾身就得空悠闲了,总得把帐簿核对好。况且妾身都在床上躺了好几日了,总得动动否则骨头都变懒了。」女子脸上的笑意更甚,轻轻靠在他的胸膛蹭了蹭。
第140页 王爷听见她提到王妃,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顺势伸出手揽住她的腰肢,打横抱起了她。 「说起来元宵节之后,还得陪着她去一趟王家,估计回来之后就得闹上。」王爷抱着她坐到了桌子旁边,似乎想起后院又要闹起来,眉头微微蹙起。 阿九也是无奈地笑了笑,王妃要闹这是肯定的。只是估计这一次,芙蓉院要正面迎敌了。 「母亲把立秋放在你这里,她可还听话?若是觉得不方便,我可以去和母亲说,把立秋放到其他院子里去。」王爷瞧着她满脸无奈的笑容,也是轻嘆了一口气。 低声问了一句,手也习惯性地捏着她顺滑的脸颊。 阿九眼睛轻眯了起来,嘴角自然地勾出了一个笑容。双手将他的脖颈搂得更紧,整个人都倚在他的怀里。 「府上的妹妹都是年轻的,不大会照顾人,宁姐姐又是身子不好。老夫人也是急着抱孙子,妾身岂能因为一己之私就把立秋往外推。」阿九轻声说了一句,仰起头看着他,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 只不过眸中却闪过几分惊讶,说起来府上如今最适合看顾立秋的,也就她时阿九了。立秋都在芙蓉院里住了三个月了,王爷都没说过一句。这回却想起为阿九打抱不平,看样子上回挨得那一刀,还真被他记在心里了。 「一个下人生的必然做不得数的,马上要到元宵了,可有想去的地方?」王爷轻哼了一句,话题一转又看向怀中的女子。 阿九脸上的笑容一顿,微微思考了一下。玉手就下意识地抓住王爷的衣领,脸上带着几分娇笑。 「说起来妾身还真有想去的地儿,去年后院一直不顺当,妾身想去寺庙里进香顺便求支签。」阿九仰起头,眼睛里充满了期待。 王爷被她眼眸里的渴求所吸引,一时情动,低下头啄了一下她的红唇。 「往年元宵,王妃总想着在王家多待上几日,倒是我的傻阿九,想着去寺庙里替后院烧香拜佛。我的阿九如此好,第一根香就该向佛祖求个孩子。」王爷轻轻喟嘆了一声,将她搂得更紧,脸上也露出心疼的神色。 经他这么一说,两人不由得都想起了那个未出世的孩子。一时都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抱在一起。 「到时候王爷和妾身一起上柱香吧。」阿九低着头,玉手下意识地摸着平坦的小腹,语气带着十足的低落。 王爷轻嘆了一口气,一时也想起当初阿九挺着肚子在里屋等他的场景。低低地应了一声。 元宵那日清晨,王爷和阿九去清祥阁请安过后,跟老夫人说了一声,就携手去了兴安寺。 虽然时辰尚早,但是元宵这日,兴安寺里还是人山人海。由于王爷事先和住持打过招唿,王府的马车直接从后院进入了寺庙里。 兴安寺是明国最大的寺庙,里面的住持经常会被皇上请入皇宫之中讲解佛经。相当于国寺的存在,平日里大多是百姓烧香居多,逢年过节的时候,一些达官贵族才会携带内眷前来。 王爷见过住持之后,就带着阿九入了佛堂。全身镀金的弥勒佛稳坐佛堂正中央,旁边有一个小和尚在敲着木鱼,嘴里念叨着佛经。阿九接过点燃的香,慢慢地□了香炉里,又跪在垫子上,双手合十默默许下心愿,虔诚地磕了几个头。 后来王爷也陪着她上了一炷香,两人叩拜过后,刚出了佛堂。远远地就瞧见一对身着华服的男女走了过来,正是五皇子和五王妃。 「真是巧,上回赵王将侍卫拨过来守护本王,让恆侧妃受伤了。本王心生愧疚,如今瞧见恆侧妃安好,本王也就放心了。」五皇子身着一身黑色华裳,袖口隐隐露出金线绣得祥云图案。他和赵子卿互相见过礼之后,就连忙拱手对着阿九作揖。 阿九有些受宠若惊地低下头,连忙半低□子回礼。 「一点小伤,不足挂怀。」她没有抬头,但是隐约可以察觉到男子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身上。 最终五王妃和阿九一道先去了厢房,而五皇子则说有事儿和王爷商量,为此先行分道扬镳。 「阿九,上回你那么英勇替赵王倒了一刀,我们王爷回去对你可是赞不绝口。」走在路上,五王妃状似不经意地说了一句,眼眸还不断地打量着她。 阿九弯起的嘴角微微僵硬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淡笑。 「五皇子谬赞了,当时情况危急,我哪里能想到那么多。眼瞧着刀噼了过来,我总不能让王爷受伤。」她轻声解释着,抬头悄悄打量了一眼五王妃。 提起五皇子会当着五王妃的面夸奖她,阿九是不相信的。瞧着五皇子也不像是那样的人,五王妃这样说,无非是为了试探她罢了。两位王爷同时受刺,其中一位侧妃为了挡刀受伤,另一位却安然无恙地躲在车里,难免会受到对比。 「说来也是。过几日我妹妹要来五王府,我准备开个赏花会,不如阿九你也过来瞧瞧?」五王妃并没有在这上面纠缠,话锋一转,就提到了别处。 倒是让阿九一愣,不知她是何意,却是不敢轻易答应。 「最近王妃身子不好,府上一时半会儿离不开人。若是五王妃想赏花,等开春了赵王府办一场,到时候再把二姑娘请过来。」阿九轻笑着推辞,虽说最近王妃未理事,但是这种下帖子也轮不到自己。 五王妃脸上的笑意更浓,细细打量了一下阿九,最终点了点头。
第141页 「这有何难,得了闲我就派人把帖子送过去,让王妃带着你和宁侧妃一起过来好了。」五王妃并没有松口,显然十分想让阿九去一趟五王府。 阿九也不知她到底何意,只能笑着应了下来。 等到王爷和阿九回府的时候,已经过了用午膳的时辰了。王爷的脸色不郁,显然和五皇子之间谈得并不投机。他的眉头一直深锁着,回府之后也顾不上用膳,直接就进了书房。 阿九也不去打扰,却是细细琢磨起五王妃的用意。 「玉叶,你过来。去外面找人打听一下,五王妃的妹妹品貌出生如何?」她留了个心眼,五王妃想要替时睿说门亲事儿已经不是一两日了,还是趁早打听好这位二姑娘的情况为好。 玉叶点了点头,撩起帘子就出去了。 *** 一晃珍月就过去了,遇刺一事儿始终没个结果。皇上也顾不上,太子一党落马之后,空出来的官位到处都是争抢的。各方势力都不放过,纷纷挤破了头想要安插自己人进去。 王府里倒是越发的安静起来,王爷陪着王妃去了一趟王家。住了一宿回来之后,王妃也始终没提要接管王府的事情。 这日下午,阿九坐在院中晒着太阳,桌子上放着应景的糕点茶盏。远远地她就瞧见一身黑衣的王爷走了过来,厚厚的裘衣裹在身上,隔着距离瞧着倒是觉得威风凛凛。 「大冷的天坐在外面,也不怕感染了风寒。你身子骨弱,到时候若病了可得受罚。」王爷解开身上的裘衣,十分自然地替她穿上,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就坐到了女子的身边。 阿九笑着将手塞到了他的掌心里,立马赶到一阵温暖。男子掌心的薄茧,摩挲在手背上带着轻微的痒。 「妾身可是专门坐在这里等着王爷的,王爷来得少了,连院子里的花都不开了。」阿九嬉笑着调侃了两句,从一旁的盘子里夹了一块芙蓉糕递进他的嘴里。 王爷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轻轻抬手替她拢了拢髮髻。 两人正说笑着,却见到一抹略显瘦弱的倩影走了过来。阿九轻轻眯起眼眸,脸上的笑容一僵。 立秋身穿着墨绿色的披风,正搀扶着红鲤的手颤颤巍巍地走过来。她的面色有些苍白,身子看起来也不是很方便。一旁的红鲤抬眸瞧见王爷在院子里,拉住了立秋的衣袖,低低地说着什么。 立秋抬眼也瞧见了,脸色似乎变得更差,定住了身子似乎转身要回去。 「谁在那儿?」王爷咽下了口中的糕点,眯着眼睛瞧向外边,低低地问了一句。 立秋转过身,扶着红鲤的手走了进来,低着头似乎不敢瞧人。 「奴婢立秋见过王爷、恆侧妃。奴婢不知王爷也在此,打扰了王爷和侧妃说话,请王爷和恆侧妃责罚。」立秋有些吃力地俯□行了一礼,声音里带着一丝慌张。 红鲤也跟着行了一礼,有些吃力地搀扶着她。阿九的眼眸下意识地看向她的小腹,已经四个月了,肚子也微微隆起。只是立秋的身子一直很差,派过去的大夫也经常摇头,对于立秋的不配合也是无法。 王爷「嗯」了一声,眉头紧紧蹙起。眼睛只是轻轻扫了一下,就没再正眼瞧过她。 「坐吧,在芙蓉院里不要给恆侧妃添麻烦。」王爷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句,转而又扭过头去和阿九说话。 红鲤连忙让身后的丫头端出椅子来,搀扶着立秋坐在旁边。立秋还想着推辞,阿九使了个眼色给她这才小心翼翼地坐下。花聆和玉叶瞧见王爷来了,估计带着那些丫头走得远些,不想打扰他们说话,这才让立秋和红鲤误闯了进来。 「今年要选秀了,估计府里也要添人,王妃若是忙不过来,你就盯着些。若是瞧好了谁,就和管事儿说一声,要过来伺候便是。」王爷手里捧着茶盏,低声说道。 阿九略微挑了挑眉头,她倒是忘了。三年大选的日子快到了,那些鲜嫩如花的姑娘们就要涌进府上了。前世的那次选秀,皇上可是挑了好几个模样俊俏的赏给了王爷。 王府里又要热闹了,说起来当时还有那么一两个妹妹让她时阿九吃了暗亏,这回她可得讨回来。 「上回妾身去舒兴阁瞧了,王妃的气色已经好多了,估计马上就能理事了。说起来府上添人也快热闹了,立秋也在这里,不如就向王爷讨个彩头。」阿九脸上露出一抹淡笑,现在她有时家撑腰,不用再战战兢兢了。 与其让那些后来的新人占着院子,不如顺手人情,讨一个院子送给立秋。 王爷微微一怔,阿九虽未指明,但是其中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了。如若王爷喜欢,可以适当地抬一抬立秋的身份。 他眯着眼眸,下意识地看向身边有些怯懦的女子。立秋一直低着头,脸色泛着不健康的苍白,但是听到阿九的话,两颊却显现出几分红晕,十分明显。原本粗糙的手也养得白白嫩嫩的,下意识地捂住小腹,坐在那里竟透着几分独有的娇媚。 王爷还是第一次细瞧立秋,前几回见到都是在王妃身边,安静地不说话。上次瞧见就是一觉醒来在床上,那个时候只顾上怒了,倒是没瞧清楚,这样一看心里也不觉得那么厌恶。 「等生下了自然会升位份的。」他点了点头,阿九亲自跟他开口,王爷也不会拂了她的面子。 作者有话要说:首先感谢花偏谢童鞋投得地雷,摸一把~依然赶在断网前发上来了,可能有虫,我们来玩个游戏,就是捉虫(拍死这货)
第142页 这个月才更了六章,忏悔,貌似欠了大家两更左右,争取这周补一更= = 阿九:王爷,立秋长得美吧? 王爷:(不错)在我眼中,你最美。 阿九:我最美,你怎么有空盯着她看? 王爷:不是要升她位份吗?我就瞅瞅不摸。 阿九:你没节操无下限,不愧是渣男一号,活该被人上鞭子!(暴走中......) 王爷:...... 第66章 狩猎准备 立秋听了这话,更是有些坐立不安,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侧脸上的红晕更甚。阿九微微侧头瞧了一眼,见王爷脸上没有其他多余的表情,也就岔开了话题。 说了片刻,前头元宝通传有人拜访,王爷也就离开了。眼看着男人魁梧的背影消失,立秋才算是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也渐渐放松变得瘫软。苍白的面色稍微有些缓和,竟是兀自地轻喘着,想来是被吓得不轻。 「王爷又不是什么鬼怪,怎地就吓成了这样?」阿九见她紧咬着下唇,不免轻笑出声,淡笑着打趣了一句。 立秋抿了抿红唇,冲着对面的女子轻微一笑,嘴角还是带着些许的僵硬。 「奴婢乃是一介下人,只因肚子争气,才有保命的资格。恆侧妃这次替奴婢向王爷讨赏,奴婢的心里实在是......」她轻轻站起身,竟是说不下去了,双腿弯曲眼看着竟是要下跪。 阿九示意了一下,一旁的红鲤连忙走过来搀扶住立秋,不让她跪下去。 「府上有身子的人陆陆续续好几个,却无人能生下来。这位份我也只是先替你记着,若是生下来,无论男女都是后院第一个孩子。老夫人和王爷也不好苛责了孩子的生母,你只求这孩子在你肚子里能待满十个月,安全降生就好。」阿九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些许漫不经心的表情。 后院里多一个立秋,也只不过多个女人罢了。立秋这一胎若是生下了,其他不敢说。老夫人和王爷若是想要留子去母,恐怕这后院的女人就要闹开了。 如今的赵王府,并不是王妃一人独大。不仅是时家、宁家,想来就连萧王府都会插手,唯有立秋活着,即便孩子抱去舒兴阁,那身份也不会高贵。 「奴婢明白。」立秋娇喘着被红鲤搀扶坐了下来。 阿九细细打量了她一眼,见她苍白着一张脸,嘴唇也没有多少血色,看着倒是怪吓人的。每日西厢的膳食,红鲤都要端过来给阿九过目。而且阿九还经常从库里拿出补品给她,却丝毫不见立秋的气色有所和缓。 「怎地还是这样没精神?大夫看了之后怎么说?」阿九轻皱着眉头,对于立秋这样的瘦弱的身子感到心里不舒服。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芙蓉院里的人,不给她吃好穿暖整日虐待她。 立秋尴尬地笑了笑,下意识地摆了摆手。 「奴婢只待在芙蓉院里,最近总是吃不下。」她抿着嘴唇笑了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阿九点了点头,又和她闲扯了两句,就让她下去了。 倒是中午的时候,红鲤撩起帘子走了进来,脸上还带着红晕。气息也有些不平稳,显然是匆匆跑来所致。 「得,跑那么急作甚?」花聆瞧见她气喘吁吁的模样,连忙从怀里掏出锦帕递给她。 红鲤喘着粗气,极力平稳着唿吸。 「立秋刚睡下,她每日都睡不了多久,我跟主子说几句就得回去。」红鲤迳自走到外间的小桌上,倒了一杯凉茶,直接仰头灌了进去。 「这么冷的天,也不怕待会儿胃疼。主子刚赏的,我和花聆还没吃呢,趁热吃了。」玉叶手里端着个小碗走了出来,看见红鲤手里捧着冷茶,轻轻地皱了皱眉头,直接将碗塞进了红鲤的手里。 冷热交替,碗壁微烫的触感传来,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红鲤低头细瞧,竟是一碗鸡汤,鲜香的气味直接往鼻子里钻。 「还是姐姐好。」她对着玉叶眨了眨眼,也不客气。微微撩起碍事的衣袖,仰头几口就喝进了肚子里。 「我可没这样的好福气,还有鸡汤喝。立秋那里常吃那些乱七八糟的,整日瞧见那些,我差点连米饭都咽不下去。」她抹了抹嘴唇,还不忘砸吧两下,一副回味无穷的表情,却不忘倒苦水。 「得了,赶紧进去吧。别让主子等了。」玉叶白了她一眼,轻轻推了她一把。 红鲤连忙将衣袖整了整,这才进了里屋。阿九正在用膳,阵阵香气就飘了过来。 「怎么,在立秋那里没吃饱?」阿九自然也听到外间的对话,有些调侃地问了一句。 「哪能啊,逗她们玩儿呢!」立秋连忙摆手,脸上露出一抹嬉闹的笑容。 阿九的嘴角轻轻扬起,带着些许的无奈。 「立秋最近怎么越发瘦了,瞧着倒像是没有好好调养身子?」她扒拉着碗里的米饭,脑海里浮现出立秋那瘦弱的身影,下意识地皱紧了眉头。 红鲤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僵硬,紧接着轻嘆了一口气。 「不瞒主子说,奴婢也瞧着她越来越瘦了。所以就留了个心眼,每日送过去的鸡汤补品,她能吃下去一半就不错了,其它的都被倒进屋子的盆景里了。」红鲤连忙上前了几步,靠近女子低声说着。 阿九的手一顿,脸上的神情变得不耐,眸光中也显现出一丝复杂。 「她这是不想生?还是准备了其它的么蛾子?」阿九放下手中的筷子,轻轻敲打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第143页 红鲤沉吟了片刻,悄悄抬头打量了一下主子,见到女子面色不善。 「奴婢猜想她不会贸然行动,容不下她的又不是主子,更何况您还救了她。说她想生吧,整日吃那些乌七八糟的也不觉得噁心,说她不想生吧,一有个头疼脑热的就立马请大夫过来瞧。奴婢一时也猜不出她的心思。」红鲤低着头,说起立秋的反常来,她是有一箩筐的话。可是说起原因,她却猜不出来了。 阿九顿了片刻,最终长嘆了一口气。 「罢,由她去吧。你快回吧,免得她醒过来瞧不见你,心里膈应着。」阿九挥了挥手,便放弃再追究的想法。 说起来立秋在老夫人和王爷的眼中,也不过是一个贱婢,生不生得出都是命,也不值得她如此费神。 *** 舒兴阁里没了往常管事儿忙进忙出的踪影,倒是显得极其萧条。底下的丫鬟婆子,都各司其职,很少有出来走动的,宁愿躲在屋子里都不出来。 当差的丫头婆子更是战战兢兢,往日洒扫的丫头更是痛苦万分。王妃自从小产过后,几乎有一段时间处于精神崩溃时期。不是摔东西就是打人,巧姬在的时候,还能劝上几句。如今巧姬都被打跑了,这舒兴阁简直就像是瘟神待得地方,生人勿进。 王爷更是好久没来过了,王妃的屋子里再次传出东西被摔碎的声音,连守门的人都听见了,各个屏声敛气,生怕引火上身。 「王妃在里面做什么呢?」一道低沉的男声传过来,那婆子定睛一瞧,吓得连忙跪倒在地。 还有一个婆子颤颤巍巍地要进去禀报,却被王爷给拦了下来。男子大跨着步伐走了进去,直惊得那两个婆子冷汗直流。 「元宝,王爷来了,你也不先来通传一声,也好让王妃知晓。王爷这要是进去瞧见啥不好的,到时候闹起来也不是个事儿。」其中一个婆子瞧见元宝,脸上带着些许讨好的笑容,声音里也是十分的谄媚。 「若有什么不好的,本来就是要告知王爷的。王爷来瞧瞧,还省得你们到时候为难。」一旁的玉石冷哼了一声,抢过话头不屑地说道,脸上的神色更加冷了两分。 那个婆子的面色也是变了好几回,瞧着玉石的冷脸,虽然心底早就把他骂了八百回了。但是嘴上还真一句都不敢说。 「我们也是难做,王爷走在路上忽然就说要过来,我和玉石根本抽不开身。」元宝悄悄掐了一下玉石,脸上露出笑意对着一旁的婆子轻声解释道。 那两个婆子的面色才稍微缓和了些,果然如传闻。玉石是冷面,说啥都被沖回来。元宝是热脸,说啥都应着。 这边王爷只身进了院子,有几个丫头见了连忙行礼。里屋传来摔东西的声音,偶尔还有女子气急败坏地尖叫声。 王爷紧蹙着眉头,心里已经十分烦躁,却站在原地等着。直到里面的声音消停了,才不紧不慢地走了进去。屋檐下站着的几个丫头,脸色都变得苍白不堪,浑身都在打颤。王爷的面色那么差,估计和王妃之间又得有一场恶斗。 「哼,王妃很有闲情逸緻啊?」王爷大步走了进来,首先就看到厚厚的地毯上那些茶盏的碎片,眉头高高挑起,语意里带着十足的嘲讽。 王妃正坐在小桌子旁,听到王爷的声音,脸上露出几分惊慌的表情。连忙站起身行礼,收敛起刚才的张扬跋扈。 「王爷来了,那帮死奴才也不晓得通传一声,也好让妾身去接您。」王妃的脸上露出几分笑意,有些苍白的面色也变得柔和了许多。 王爷没有说话,看着她细细打量了一下,挥了挥手就坐了下来。 「是本王让她们不要通传,大老远就听到你这院子里跟打仗似的。看起来精神好多了,如此活蹦乱跳的?」王爷冷冷地注视着她,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 王妃吸了一口气,虽然心底早就怒火沖沖,脸上的表情却依然温柔似水。 「昨个儿太医刚来瞧过,说妾身的身子还是不大好。最近又感染了风寒,妾身总觉得浑身乏力,可能还需要调养一段时间。」王妃的声音立马变得娇弱了几分,还顺势抬起玉手按着额头,眼睛轻轻眯起,露出一副孱弱的表情。 王爷瞧着她忽然变成弱柳扶风的模样,不怒反笑。抬手摸了摸下巴,眼睛下意识地眯起。 「王妃,你的身子看起来的确很差。本王待会儿去跟母亲说一声,这几日的请安也免了,你就待在舒兴阁里好好养身子。」王爷脸上的表情透着淡笑,声音跟着柔和了下来,眸光里带着一丝狡黠。 王箬芝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摇头,生生抑制住后退的脚步,怔怔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王爷已经很久没有好脸色对着她了,现如今总有一种被他算计的错觉。 「那妾身就多谢王爷体恤了,老夫人那里就不烦劳王爷了,还是妾身派人去知会一声吧。」王妃轻笑着说道,老夫人上回来把巧姬弄出去,害得她无法泄愤。 这几日的请安,老夫人也没怎么给好脸色。如若能不去,她也省得早起。现如今她也不在乎所谓的仁孝了,只想着养精蓄锐,等到立秋那个贱婢生产的时候,她定要来招狠得。 「好,那本王就不打扰王妃摔杯子的雅兴了。如若王妃忘了说,本王定会派人去清祥阁跑一趟的。」王爷站起身,轻轻说了一句,几乎不给她转圜的余地,将长袍轻轻整理了一下。
第144页 王箬芝见他要离开,心里有些失落。却还是轻笑着起身准备送他离开。 「还有,原本皇上定下的三月初的狩猎,但是王妃身子不舒服,那本王就带着恆侧妃去了,你在府里好好养身子。」王爷快走到门口的时候,似乎刚想起重要的事情,顿住了脚步轻轻地说了一句,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徒留王妃一个人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整个身子都变得僵硬了。 王爷说完这句话之后,嘴角轻轻弯起,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就像小时候获得老王爷夸奖一般,完全是纯粹的开心。 刚才他过来舒兴阁,就是为了和王箬芝商讨去狩猎的事情。虽然阿九掌管着王府后院有一段时日了,但是王爷觉得还是带着王妃去得好。无奈还没进舒兴阁,往日落落大方的王妃,就给他看了一场好戏。就在刚才他改主意了,其实带侧妃过去也无所谓,更何况他的阿九还是那么能撑得起台面。 他走到门口,元宝和玉石自然地跟在他身后。舒兴阁附近的景色十分宜人,若是这院子里住着其他的姬妾,想来他会更愿意来这里熘达两圈。 当王箬芝回过神的时候,男子那高大的身影早已不知所踪。她忽然感到眼前发黑,似乎有眩晕的前兆。连忙跌跌撞撞地瘫坐回椅子上,胸口极其沉闷,感觉始终有一口气憋在心底,怎么都顺不过来。 王爷这分明就是摆了她一道,她刚才说身子不舒服,无非是想矇混过关,让王爷不要再纠缠于摔茶盏的事情,没想到王爷直接给她下了绊子,剥夺了她原本身为正妃的权力,让时阿九代替她陪着王爷狩猎。 王箬芝越想越觉得气愤,想都不想直接抬手勐地拍在了小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却也让她紧紧蹙起了眉头,手掌被打得生疼,翻转过来掌心早已是通红一片。 「王爷,你好狠的心啊。时阿九有什么好?」她颤抖着声音,几乎一字一顿地问道,语调极其冰冷,说着说着脸色却是变得越发惨白。 「噗——」的一下子,竟是怒极攻心,勐地吐出了一口鲜血,晕倒在椅子上。 舒兴阁自是一阵忙乱,连忙赶着请大夫抓药,底下的丫头又是急忙地跑出去通报。 *** 王爷和阿九正在用膳,阿九脸上隐隐带着忧虑,她悄悄打量着对面的男人。王爷正在大快朵颐,感受到她的目光,手中的筷子微微顿住了。 「怎么了,本王脸上开花了不成?恆侧妃一直紧盯不放?」王爷悠闲地将茄子咽了下去,对着女子露齿一笑,要多潇洒就多潇洒。 阿九脸红地低下了头,过了片刻又忍不住抬头看他。 「王爷,妾身代替王妃跟着去狩猎,真的没关系吗?」她的脸上带着一种既担忧又期待的表情看着他,眼神里也流露出期盼的眼神。 王爷被她弄得笑开了,彻底放下筷子,抬手替她撩了撩额前散乱的碎发。 「本王的恆侧妃,自然是够格跟去的。上次圣上还提起你呢!」他脸上的笑意更加浓了几分,眼眸中也是对阿九的信任。 皇家狩猎不比其它,往常都是带着正妻去参加的。偶尔有的身体不适不能参加,那么也都不带内眷出席的。只是刚刚和阿九提了一句,现在看着阿九有些期盼的眼神,他就更加坚决了。 「主子,舒兴阁派人来传,说是王妃晕倒了。」花聆撩起帘子,虽然瞧见二人正在说笑,却也不敢怠慢了此事。只是她留了个心眼,并未禀报王妃吐血一事儿。 刚听到这个消息,王爷的眉头就紧紧蹙起。他拿起筷子,悠闲地夹着菜品尝,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并不为此所动。 「严重吗,怎么就晕倒了?」阿九连忙起身,语音有些焦急。却被王爷一把按住。 「可请了大夫去瞧?」他瞥了一眼门前的花聆,有些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待见到花聆点头,就又专注地埋头吃饭。 「不用过去了,你去了也没什么用处,有大夫在就行。」王爷头都没再抬一下。阿九悄悄和花聆交换了一个眼神,花聆就退了下去。 阿九看着对面不为所动的男人,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王爷依然如此无情,上辈子和这一世,她和王妃的待遇还真是颠倒了。 明国十七年三月初三,一大清早王爷和恆侧妃就起身了,早早过去拜别了老夫人,装载着早已收拾好的行囊,离开了王府。 临走之前,阿九特意去了雅意居和芳仪阁,让雅姬和秀姬多多看护立秋。两人虽有些不愿意,但都应了下来。 老夫人为了以防万一,阿九走后,芙蓉院就几乎被封了。院门口外有严厉的看守,每日只准当值的送饭丫头可以进出,还要严格排查,其余的一律不许进入。 雅姬和秀姬也乐得清闲,不用巴巴地跑过去和立秋单独相处。只是派人盯着厨房和浣洗室,打理着立秋的吃穿用度,免得被人钻了空子。 王妃那日吐血之后,整整在床上躺了七八日,才渐渐能下床了。等到她稍微好了些,就有丫头前来通报。说是恆侧妃将帐簿交给了宁侧妃,已经陪着王爷出发去围场了。 王箬芝气得差点再次吐血,她平躺在床上,直喘着粗气。对于王爷不顾她面子直接带阿九去围场狩猎,以如今王家和时家的实力,她也只有忍气吞声地受着。
第145页 时阿九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任她揉搓的姬妾了,有了娘家撑腰,她无法轻易动手。 「早知道当初刚进府的时候,就该派人结果了这祸害!」她盯着帐顶,咬牙切齿地念出了这一句,浑身一阵乏力。 小产过后情绪过于激动,和巧姬撕扯,一直没养好。回王家的时候,又赶上了大风雪,现如今被王爷弄得怒极攻心,直接吐血了。她自己都感到身子差了许多,没个一年半载是养不好了。 她轻轻挑起眉头,想起自己以后若是变得像宁侧妃一样,整日弱柳扶风一般的模样,心里就咯得慌。而且现如今的后院,也容不得她躺倒养身子,眼看着掌家的权力就要被瓜分了。 「斐姬死了才以侧妃之礼下葬,看样子这恆侧妃也想过一把正妃的瘾啊!」她低声念叨了一句,眼眸中寒光乍现,手紧握成拳,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花偏谢童鞋投得第二个地雷,好开心啊,好有动力~~~今天终于准时了,以后都准时,嘶吼 明天应该会有一更,开始补更的岁月。 王妃:你为何要宠妾灭妻? 王爷:因为古语说得好,妻不如妾。 王妃:那么多的妾,你为何独宠时阿九一人? 王爷:如果你是皇宫里的皇后,她就是大明湖畔的夏雨荷,我心永恆。(极其神情地抬头望天,角度一定要是45度啊) 阿九:怎一个渣字了得! 第67章 密林暗算 「吾皇万岁。」整齐划一的叩拜声,阿九也跟着王爷下跪。她悄悄抬头打量了一下周围,这里就是往年狩猎的围场。 四周早已搭建好了落脚的屋棚,刚刚三月的季节,气候已经渐渐回暖。脚下踩着的竟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地,想来这里是专门提供给皇上狩猎的。 皇上提点了几句,就让各位大臣回自己的落脚点收拾行囊,准备狩猎。今年皇上将皇贵妃和丽妃都带在了身边,为了不让她们无聊,为此也专门牵来了马场上的马匹让她们骑着。 到了狩猎的时辰,围场上的男人们都显得跃跃欲试。阿九亲自替王爷系好披风上的衣带,轻声叮嘱了两句,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本王六岁就开始学习骑射,你应该对我有信心些。骑马的时候不要乱跑,等我猎只狐狸回来给你做件披风。」王爷勾起唇角笑了笑,抬手捏了捏女子柔嫩的面颊。 对于上次狩猎,王妃和老夫人都得了皮毛的披风,唯独阿九一人没有。王爷一直耿耿于怀,这次带着她上路的时候,就在心底暗暗惦记着要给她也做一件。 「王爷有这份心就成了,妾身也不需要那样的东西。王爷要小心。」阿九笑了笑,却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抬手替王爷将衣摆整理好,才缓缓地后退了一步,温顺地看着他。 王爷对着她挥了挥手,便大步跨上马。回眸看见女子依旧乖巧地站在那里,心头一暖。再次冲着她挥了挥手,就驱马前往集合的地方。 男子骑在马上,那魁梧的背影似乎比往日更加潇洒。风拂起他的衣带和黑髮,竟让阿九有些失神。 那边皇上一声令下,带头骑着马沖了出去。百官也紧跟在身后,渐渐向着密林深处四散开来。大部队一离开,那些内眷也有不少出来骑马的。就连皇贵妃和丽妃,都带头换上了简便的骑装,在宫女的搀扶下上了马。 「阿九,走,骑马去!」身后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 等到阿九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手已经被萧王妃拉住了。此刻正是春光融融,阳光投射到身上暖洋洋的。阿九看着每匹马都由一个小太监牵着,况且看着别人策马奔腾的模样,也不觉心里痒痒。她加快了脚步,跟着萧王妃上了马。 萧王妃挑了一匹小白马,阿九选了一匹枣红马。两人并行而骑,那两匹马看起来都十分温顺,而且都是由宫里挑出来的,想来都是专门训练过的。 「阿九,我们去那边看看吧。上回我还瞧见林子里的小鹿呢!」转了两圈之后,萧王妃立马表示她的无聊。她睁大了眼睛,示意着对面的密林,脸上露出些许好奇和期盼的神情。 阿九抬眼瞧了瞧,那片林子里看起来树木茂密,而且刚才一窝蜂涌进去的百官和侍卫,也让她的心里有些堵得慌。 「就这样进去不好吧,里面是皇上和百官狩猎的地方,一定会有野兽。到时候若遇上了定是麻烦的。」阿九有些犹豫,虽然说光在草地上转圈,她也渐渐觉得枯燥了,但是那密林怎么看都觉得渗得慌,让她不敢贸贸然进去。 萧王妃一听她拒绝的话,清秀的眉头就已经皱了起来,红唇不由得撇了一下。 「我们不往深里走,就在外面瞧瞧。若是没有小鹿,立马回来。」萧王妃还是放不下,脸上的期盼神情更加浓烈,美眸还不断地看着她。 阿九终究是不想扫了她的兴,慢慢地点了点头。 「看看倒是可以,到时候我们俩可不能走散。」阿九轻声叮嘱着,抬头看了一眼密林,心底轻嘆了一口气。总觉得心里七上八下,微微摇了摇头甩开脑子里不舒服的念头。 听到她同意了,萧王妃就催促着牵马的小太监往林子里去。那两个小太监本来也不敢私自带她们进去,无奈萧王妃一再表示不往深里去,才磨磨蹭蹭地牵着马往林子里走。
第146页 刚进了树林,全身都感到暖意的阳光,就变得消失不见了,只能看见斑驳的树影。萧王妃明显是精神振奋,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四周的场景,偶尔还会轻声唿唤两句小鹿,闹得阿九想笑却又憋在心底。 「好了,不能再往里走了,我们该回去了。若是皇贵妃和丽妃知道了,就不大好说了。」阿九回头看了看背后已经瞧不见出口的林子,微微皱了皱眉头,不忘轻声提醒她。 萧王妃瞧了瞧四周,似乎觉得的确不能再走了。脸上露出一丝怅惘,心情变得不好。 「好吧,什么狩猎围场,连个活物都没瞧见。」萧王妃轻嘆了一口气,还不忘表达自己的不满。 阿九勾着嘴唇笑了笑,两人就要转头的时候。忽然她感到身下的马一僵,接着那马似乎受了什么惊吓,嘶吼了一声,一下子甩开牵着的小太监扭头就跑。 「阿九!」身后传来萧王妃焦急的唿唤声。 阿九几乎是本能反应,伏低了身子紧贴着马背,双手死死地抓着缰,才没从马背上摔下来。说起来当年时睿学习骑射的时候,年龄还小不听话,说姐姐学了他才要学。为此时景逼不得已,把阿九也送上了马背。 只是后来时睿学了之后,渐渐喜欢上骑射,也就不需要阿九陪同了。所以阿九的骑术只能说是半吊子,死抓着缰绳不放手她倒是懂得。若不是反应快,可能刚才她就已经丧生在马蹄之下了。 耳边的风「唿唿」地吹着,身下的马越跑越快,渐渐进入了密林深处。偶尔她都可以瞧见有什么东西从不远处跑走,想来是那些被放养在林子的动物,受到马匹的惊吓,也跟着四散而逃。 看着眼前掠过的树影,越来越粗壮。被惊走的动物也越来越多,甚至都可以瞧见小鹿和兔子的模样时,阿九的心也渐渐开始发冷。这马根本就没有停止的意思,若是一直这样跑下去,别说回去恐怕她都不知道会不会遇上兇残的野兽。 她抓着缰绳的手也开始发僵,手心上细嫩的皮肤,被缰绳大力地摩擦着,让她感到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她清了清嗓子,在这样跑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必须得引起别人的注意。 「驾!」正在她思考着是否需要喊叫人的时候,忽然听到背后传来男子驱马的声音,她的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总算是遇见了一个人。 「谁在后面?我的马受惊了,劳烦帮一下忙。」她微微坐起,也不敢回头,只是尽量抬高语调,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清晰而平静。她绝对不允许自己有所慌乱。 身后的人并没有回话,只是马蹄的声音越来越近。阿九摒住了唿吸,她已经明显感觉到身下的小马似乎也到了极限。忽然身下的马似乎被什么绊住了,一下子向前倒去。阿九的身子也跟着前倾,她微微闭上了眼,却是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阿九轻轻娇喘着,她感到耳后传来温热的吐息,身子勐地一僵。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身后有些硬的胸膛,应该是个男人的怀抱。 「你没事儿吧?」身后传来一声略显清冷的话语,听起来有些熟悉。 阿九勐地一回头,赫然对上了一双深邃的黑眸,她有些惊诧地微张着红唇,此人正是五皇子。 「受伤了吗?」五皇子瞧她只怔怔地愣在那里,不由得又问了一遍。 阿九连忙摆手,回过神之后感觉到身后贴着一股温暖,立马脸上就变得通红。脚踩着脚踏就要下马,男女授受不清,更何况现在还被他搂在怀里。 「别动,我下去就行了。」五皇子轻轻按住了她的肩膀,一下子跳下了马。 阿九还没有反应过来,男子已经站在地上。几步走到那匹被摔晕的马面前,枣红马明显已经开始抽搐了。鼻息紧蹙,马嘴也微微张开,露出里面的宽大牙齿,几抹白沫流了出来。 五皇子伸手摸了摸马脖子,在大动脉的地方按了按。清冷的眼眸扫过马的全身,眉头渐渐皱起。 「这马应该是被人攻击了,才会如此发狂。如果不是你紧抓着缰绳,很可能已经被踩伤了。」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只是语调里夹杂着几分低沉。 阿九点了点头,伸长脖子瞧了瞧。果然看到那匹枣红马的屁股上被什么东西划了一道血痕,现在还在流血。她的眉头也跟着蹙起,细细回想了一下。那个牵马的小太监似乎并没有做什么动作。 「应该是个会武的。」五皇子又加了一句,他的双眸紧盯着那匹马,似乎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多谢五皇子,我是跟着萧王妃一起出来的。没想到遇上这种事。如果可以,希望五皇子带路回营地。」阿九冲着他点了点头,却是一下子从马背上下来了。直觉上她想要赶紧回去,免得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五皇子听到她的话,轻轻回头。平时波澜不惊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似乎对于恆侧妃不追究这件事儿感到奇怪,转而又化为瞭然。后院女人使出的手段,无非就那么几招。只是看样子赵王府的后院里,有人和这位恆侧妃是深仇大恨。 「走吧。」他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女子,最终妥协了。低声说了两个字,便牵着马往前走。 阿九有些不好意思,却忍住没说话。只安静地跟在他的身后,两人间的距离有些远,毕竟若是被谁瞧见了乱嚼舌根子,阿九还真没法应对。
第147页 「遇刺那一晚,恆侧妃挡剑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五皇子轻声问了一句,他并没有回头,只是觉得这个问题已经徘徊在心底很久了。 忽然听到这个问题,阿九有些反应不过来,转而顿住了脚步,眉头轻轻蹙起。 「其实也没想太多,只是觉得不能给时家带来麻烦。」阿九的眸光有些深沉,似乎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五皇子微微挑起眉头,有些惊诧地转过头,紧盯着女子平静的面庞,转而露出瞭然的神情。只四个字,逼不得已。不过他更惊诧于眼前女子的坦诚。 「恆侧妃似乎很直白。」他看着女子的眼眸,嘴角露出一丝淡笑,那张清冷的面孔上,也因为这抹微笑,而变得明亮起来。 「我说其他的话,五皇子会相信吗?」阿九轻笑了一声,似乎不以为意。她也不知道为何看着男子那张清冷的脸庞,心底那些虚情假意的话就说不出口。 或许是她觉得五皇子,根本不屑于对她出手吧,似乎这个男人天生适合阴谋诡计。 五皇子挑了挑眉头,转过身继续带头前进。 「兇手查到了吗?」阿九看着他的背影,自然地问了一句。说出口的时候,才发觉自己有些唐突了。 五皇子没有说话,一直走了很长的一段距离。就在阿九认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却再次转过身,阿九跟着他停下了步伐。 「我是个多疑的人,第一个怀疑的自然是监守自盗的人,不过看着赵王如此紧张你,又推翻了这个论断。目前我也查不出是谁。」他耸了耸肩,似乎一点都不在意没查到兇手这件事,相反还很轻松的样子。 阿九眉头一皱,脸上不露分毫,心底却早已翻江倒海。说起来她还阴差阳错地帮了王爷一把,恐怕那刺客的僱主跟王爷脱不了干系。估计刚开始王爷准备自己负伤来洗脱嫌疑,无奈自己挡下了那一刀,倒正好消了五皇子的疑虑。 「我该替王爷感谢你吗?」她站直了身子,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不用。」五皇子的嘴角轻轻扬起,勾出一个淡笑。就转过头去牵着马,不再作声。 一路上两人再没有开口说话,阿九都感到一丝丝怪异。直到有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地传来,阿九才算是分散了注意力。 「臣来迟,请五皇子责罚。」一道极其熟悉的少年声音传来,清亮之中透着几分焦急。 「阿睿?」阿九有些惊喜,看着那个单膝跪地的少年,竟是觉得又长大了一般,不由得惊唿出声。 时睿抬起头来,待看清女子的容貌时,脸上焦急的神情消失了,转而汇成一抹热切的笑容。 「起吧。」五皇子停下了步伐,看了一眼时睿,便让他起来了。 阿九也顾不得其他,连忙上前几步,小跑到时睿的面前。眼眸细细打量起来,眼前的少年已经长得更高了,她才到他的胸口处。眉眼之间已经投透出些许的英气勃勃,脸上的轮廓也更加分明。 五皇子没打扰他们姐弟说话,直磨蹭了好一会儿。时睿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才提醒着阿九。天色已经不早了,阿九和时睿同乘一匹马,五皇子带头策马扬鞭。不一会儿,三人便到了营地。 皇上和百官已经先行回来了,刚出了密林,就瞧见王爷骑在马上,显然是准备进去找寻阿九。见到她和时睿一同回来,王爷也稍稍放下了心。 论功行赏的时候,萧王爷博得头筹,倒是把萧王妃乐呵到不行。王爷的猎物里几乎都是白毛狐狸,狐狸都是狡诈的,估计想要涉猎到定是要耗费不少精力。而五皇子被她耽搁了,所以根本没几头猎物。 回到自己帐篷里用膳的时候,王爷的脸色有些不好看。阿九细细将今天的事情告诉了他,男人脸色的表情更加雪上加霜。 「沈家嫡女本来就是个爱闹的主儿,当初就是因为她这个性子,母亲才选了王家,你还跟着她胡闹。若是丢了,谁来把你赔给我?」王爷本来说得就是气话,殊不知最后一句话一出口,自己却是一愣。 阿九也跟着笑了笑,搞得就像小时候过家家一般,讨好似的夹了一块肉放进他的碗里。 「妾身知错了,王爷和萧王爷一向交好,况且又有雅姬的关系。妾身不想拂了萧王妃的面子,本来只是出去走走也无碍的,都准备回来了,谁又想到......」阿九顿住了,将下面的话咽了下去。她不说王爷自然也明白,这种事情不用挑明。 王爷想了想,紧接着长嘆了一口气。出来狩猎本想带着阿九散心的,结果竟闹出这种事儿来。 「这几日我不在身边,都不许随意走动,免得再出了什么岔子。你若是乖乖的,狩猎结束本王自会有赏。」王爷不再纠缠着这个话题,瞧着阿九脸上的淡笑,收起本来斥责的话,到了嘴边就变成用奖赏来诱惑她了。 阿九细细打量了一下王爷的脸色,似乎只是担心她的安危,并没有顾及到其他,她的胆子也变得大了。 「妾身也不去讨那个没趣,问王爷是什么奖赏。妾身只想说,那奖赏可不能是您先前答应的毛皮披风。」阿九对着他眨了眨眼,脸色露出一丝调皮的娇笑。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无论是宠姬还是侧妃,她都懂得如何在最恰当的时机得寸进尺。 王爷有些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轻轻地「嗯」了一声。自那以后,果然阿九变得十分老实,轻易不再踏出半步。萧王妃也自觉亏欠,每日都要过来陪阿九说说话,再自己出去骑马解闷。
第148页 这日,阿九正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手里随意地泛着一本书。萧王妃最近也憋狠了,早就出去和其他内眷戏耍了,倒是把她晾在一边,说起来她都在考虑是否要放弃王爷的那个奖赏。 「主子,丽妃娘娘来了。」正犹豫间,花聆通报的声音传了过来。 阿九连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罗裙,眉头不由得蹙起,丽妃来做什么。难道是为了五皇子当说客来了? 「恆侧妃。」正思考间,丽妃那黄鹂一般的清脆声音已经传到耳边。 「妾身不知丽妃要来,未能前去迎接,还请丽妃降罪。」阿九连忙低身行礼。 「哎哟,恆侧妃快别多礼。这里又不是宫里,哪那么多礼节。」丽妃连忙走上前来,亲自将她搀起。 两人都挑了椅子坐下,阿九细细打量了她一眼。上回在假山后面光线太暗瞧不清楚,现在她可瞧仔细了。丽妃还是那样的动人,身材依然玲珑娇俏,丝毫不像是已经做娘的人了。 「恆侧妃帮着赵王挡了一剑之后,可成了名人儿了。连皇上都会提起,本妃可是羡慕得紧。这不就来瞧瞧,英勇的恆侧妃。」丽妃端起一旁的茶盏抿了一口,眼眸也毫不介意地打量起阿九来,脸上的笑意更加明媚。 「妾身不敢当,娘娘现在做了母妃,妾身才是打心底里羡慕。」阿九连忙摆手,轻巧地转移了话题。 她真怀疑丽妃和五王妃串通好的,头一句都是自己的夫君夸赞她。大人物日理万机,哪有时间去想起她。 「赵王这么宠爱恆侧妃,以后总会有的,不用太着急。」丽妃脸上的笑意一顿,似乎提起十三皇子,有那么一点不自然。 阿九想起当初五皇子就是以十三皇子,来要挟丽妃。想来丽妃在宫里也不会好过,整日想着替别人计较那位置。 作者有话要说:嗯,这算是补得第一更,明天若是晚上十点没有更新,就证明后天再更哈 答应了浅浅71章放前世番外,不知大家想看死虐级别的还是恶搞的,首先申明我是亲妈╭(╯^╰)╮ 阿九:五皇子,您老看起来像面瘫。 五皇子:我是一个有深度的皇子。 阿九:嗯,传说中的文艺皇子。您要注意尺度,小心变成二13皇子。 五皇子:...... 第68章 惊现郡主 王爷晚上回来的时候,阿九就把今日丽妃来的事情告诉了他。 「妾身也猜不透,丽妃一直都没提阿睿结亲的事儿。只是和妾身说一些家常,再谈谈孩子。」阿九正低着头替他换衣裳,说起下午丽妃过来,她到现在想起了都觉得摸不着头脑,始终搞不明白丽妃的目的。 「随她去吧,她是皇上的宠妃,难免收到了什么风声。」王爷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阿九微微愣了一下,转而回过味来了。丽妃枕边风一吹,的确可以探听到这些,更何况时睿结亲表面上和朝政一点关系都没有,花点心思也是可以探听到的。 等到三月底的时候,狩猎活动也终于结束了。而王爷先前许诺的奖赏,却是根本没再提及。 阿九坐在马车里,身上裹着纯白狐狸皮毛制成的披风,脸上露出淡淡的失落。王爷正斜倚在车壁上,手里捧着本书专注地看着。女子不时地抬眼悄悄打量着他,眼神带着些许的哀怨。不过王爷显然没有搭理她的意思,她轻嘆了一声,便转过头去掀起帘子吹风。 「王爷,是不是走错了?这不是回府的路。」阿九刚看了一下,就发现方向不对。 王爷头都没抬,只是轻声地「嗯」了一句。将手中的书卷翻了一页。 「不是说好给你赏赐的吗?我们现在去时府。」他合上书卷,随手一扔,嘴角扬起一个柔软的弧度看着她。 阿九先是一愣,转而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眉眼弯弯。王爷看着她脸上柔和的笑容,微微失神。不由自主地抬起手将她的碎发别到耳边。 「王爷、恆侧妃,时府到了。」马车外传来玉石有些清冷的声音。两人也顾不上多说什么,搀扶着走了下去,自有软轿过来。 等到了院子里的时候,时景已经带着时夫人出来迎接了。时睿先行去了五皇子府,还没回来。 四人难免客气了一番,王爷始终以一个女婿的身份行礼,未曾摆出架子。一旁的时夫人连连点头,显然对这个只见过几次面的高贵女婿,还是比较满意的。 阿九见了时夫人脸上舒心的笑容,心底也轻轻舒了一口气。 「阿九,今个儿和王爷留了晚膳之后再走吧。」时夫人怎么瞧怎么觉得自家女婿是通明之人,所以很快地就运用了得寸进尺的手段。 「胡闹,阿九回来就是逾矩了,还留下来用完膳?若是让有心人知道了,王爷可是很难做的。」还不待王爷和阿九开口,一旁的时景已经出口训斥,脸上的神色也紧绷着。 时夫人立马垂下头来,不说话了。却是悄悄抬手在时景的腰上狠掐了一把,当然这些都落入了对面两人的眼中。王爷的嘴角轻轻勾起,阿九却是有些尴尬。她的爹娘是患难夫妻,其中的情分自是富贵人家不可比的,只是这种动作虽然收敛了,却也容易被人发现。 「不碍的,如果方便的话,小婿还想陪着阿九在时府住上一宿。不知府上是否方便?」王爷脸上的笑意越发明媚,看着时景和时夫人,语气中也尽是恭谨。
第149页 在场的人都是一愣,特别是阿九直接偏过头来看着他,接触到他安慰的眼神,却还是有些难以置信。王爷此举的确是有些坏了规矩,不过是他亲自提议的,估计也没人敢有异议。 「方便,当然方便。」时景立马点头,就带头引着王爷进了前厅。 等到下午时睿回来的时候,三个男人就进了书房里。时夫人拉着阿九去了后院,难免问东问西。她拉着阿九的手就不松开了,对于上次遇刺受伤的事情,始终耿耿于怀。 「阿九,你告诉娘亲,当时是你自愿挡剑,还是王爷推你过去的?」进了里屋之后,时夫人一把拉住阿九,压低了嗓音问道,脸上的神色也十分严肃。 阿九一怔,心里不由得一暖。这种避讳的问题,也就只有亲娘才会如此关心她。 「娘,您想什么呢?我是柔弱女子,何况当时还有五皇子看着,若是王爷那么做了,他还怎么见人吶?」阿九连忙摆了摆手。 「以后再有个刺客都给我往后躲,哪有冲上前挨刀的。你是要娘白髮人送黑髮人啊?」时夫人听她这么一说,心稍微宽了一些。转而脸上又露出些许的恨铁不成钢,怎么就教养出个不怕死的。 阿九连忙缩进时夫人的怀里,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 「我再也不敢了,日后定不会往前沖了。」她话语里撒娇的意味十足,时夫人也就没有再追究。 用晚膳之前,时景匆匆地走了进来。看到小桌上的茶盏,拿起来就先灌了两大口。 「书房里没个伺候的人啊,连杯茶都来不及喝?」时夫人瞧见他犹如牛饮的动作,不由得嗔怪了一句。 时景连忙摆摆手,好容易才平静下来,抹了一下嘴角的茶渍。 「王爷的眼光真是长远。」他长嘆了一口气,几步走到时夫人身边坐下,这句忽然冒出来的话让时夫人一怔,转而抬眼瞧着阿九。 「爹你毕竟是刚入京,想来对于朝堂的形势,王爷更加理解。」阿九尴尬地笑了笑,轻声安慰道。却不知为何时景会在时夫人面前提起这些,以往怕她担心,那些官场上的事情,从来不会拿到后院说的。 时景摆了摆手,紧跟着又嘆了口气。 「王爷都把路替阿睿铺好了,要么战场杀敌建功立业,要么迎娶纯臣之女。」时景的声音里有些无奈,看向阿九的眼神里,带着一丝询问。 阿九一怔,眉头紧蹙。纯臣就是像时景这样的,哪位皇子都不投靠,只一心替皇上办事儿的臣子。 「战场杀敌?阿睿才多大,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这万万不可。更何况时家就这么一个嫡子,你准备绝后啊?」时夫人立马出言否决,在她的眼中,她的小儿子还未到弱冠,怎能去了战场。 她的话语里明显带了一丝焦急,看向时景的眼神也有些嗔怪。顺便心底对于王爷的好印象立马下降了不少,怎么出了这么个馊主意。 「现在朝堂之上的局势,女儿不清楚。只是三品左右的大臣都已经开始站队,品阶过低的嫡女又配不上阿睿,门槛太高的世家又瞧不上时家。纯臣之女目前不可取。」阿九细细分析道,只是眉头却是越皱越紧。 她知道王爷是急了,对于五皇子三番四次派人来说服阿睿的亲事,他现在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那两个办法都不行。王爷铺得这叫什么路?」时夫人一听到阿九的话,就开始不依了。娶低身份的女子,她怕委屈了时睿,身家高的又怕压制住时睿。怎么想都觉得不顺心。 「王爷也是不想时家为难,难不成真的让阿睿娶了五王妃的妹妹?到时候......」时景轻嘆了一口气,有些急切地说道,却是勐地顿住了。 时夫人也是聪颖之人,连问都没问,却都已经猜到下面的话了。不怕万一就怕一万,若是到时候五皇子真的和赵王掐起来,时家的嫡女是赵王侧妃,时家的嫡子和五皇子是连襟,那么时家的位置就真的十分尴尬了。 三个人还没商量出什么,前头已经来人通传去用膳了。五口人围坐在餐桌上,这样热闹的气氛倒是好久未见了。阿九低着头闻着桌上熟悉的饭香,依然是先前时家的厨子,眼泪差点掉下来。 相隔两世,再次尝到这样的饭菜,让她的心底不禁产生一丝满足。如若她重生在还没嫁给王爷的时候,她一定不求显赫的富贵荣华。可惜这辈子,平淡安宁註定与她无缘。 「尝尝这个,我小时候极爱吃得。」阿九夹了一块酸辣小炒放进王爷的碗里,嘴角的笑容越髮带着满足。 王爷尝了一口,立马也觉得不错,连夹了好几块。 一顿饭倒是吃得温馨热闹,席间丈人慈祥,女婿孝顺。看起来一家人说说笑笑和和睦睦,时间倒是不经意间就过了。只是时睿的笑容有些勉强,总觉得心里在惦记着什么,阿九瞧见了眉头也跟着蹙起。 「待会子王爷和我爹去说说话,我留下来看看阿睿。」她微微偏过头,覆在王爷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王爷往时睿的方向瞧了瞧,眉头也微微蹙起,紧跟着点头示意她安心。 晚膳用完之后,阿九先让时夫人回去休息。王爷和时景去了书房,时睿仍然坐在饭桌旁,脸上的神情有些恍惚。 「阿睿。」女子坐到他的旁边,轻声唤了一句,却没有得到该有的回应。
第150页 她皱了皱眉头,从小到大还从没瞧见她这个能文能武的弟弟,有这样失神的时候。 「咚咚。」她敲了敲桌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姐。」总算是引起了时睿的注意,他抬起头对着阿九露出了一个淡笑,却有些强撑的意味。 「你这么大了,一直顺风顺水。以前在家里有爹娘庇护,入京之后头一回科举就考了榜眼,现在又是五皇子的贴身侍卫。你几乎没有让姐姐担心过,只是没想到现如今这婚事儿,却有些难办了。」阿九斟酌着开口,虽说感情依然在,但是姐弟毕竟分开两年,更何况他们都已经是大人了,心思也不是那么好猜了。 她真不知道阿睿对待这件事的态度,和以后的打算。所以即使为了时家,她也想要徵询一下时睿的意见。 原本和她对视的男子,听到这句话之后,眼光有些躲闪,面上流露出一丝复杂。阿九的心「咯噔」一下,她瞧着时睿有些别扭的模样,忽然有些不适应。 「阿睿,你是不是有相中的人了?那人是不是身份和你不相配?还是说你见过五王妃的妹妹了?」她一把按住时睿的肩膀,声音有些激动,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王爷是当着时睿的面,提及那两个意见的。想来定是那女子不符合纯臣之女的身份,否则阿睿也不会这么瞻前顾后。 时睿抬起头,看着阿九连忙摆手。 「姐,你想哪里去了。五王妃的心思我一早就知道,她那妹妹过来,我自然是躲着的。也不是心里有人,只是我看了一个姑娘光着的脚。」时睿一开始有些吞吞吐吐,说到最后似乎也不管不顾了,急急地说完。 阿九却是愣住了,连忙张望了一下四周,见周围连丫头都下去了。只留了花聆在外面守门,这才放下心来。 「时睿,你怎么就看了姑娘家的脚?今日王爷那两条路都行不通了,爹娘也都白为你操心了。没想到你自己倒是先挑好了娘子?」阿九被他弄得也有些急了,语气难免重了些,连名带姓称唿起来。 时睿悄悄抬眼看着女子,手下意识地摸了摸头上的发冠,脸上的神情越发不自然。 「那姑娘崴了脚,我过去搀着她。没想到她自己坐在地上,直接把鞋和袜脱了,然后就伸到我面前,让我替她揉揉。我哪儿见过这样的女子?」时睿的声音越来越低,脸上也露出些许无奈的表情,或许是想起那日的事情,让他的脸泛起了淡淡的红色。 说起来他见过最多的女子,就是像阿九这样的。纵然有时会使小性儿,但也都是在家里。在外面哪一个不是先注重仪表脸面,女子的脚被男人看了,就得嫁给他,这就是规矩。 「你在哪里遇到这种没羞没臊的女子,怎地如此大胆?」阿九也顾不得外面是否有人听见,几乎是拍案而起,语调阴冷地看着他。 她甚至在想,若是遇到一些风尘女子,她倒是不介意找人把那女子弄死。也不能让时家抬进来那样性子的人,那时家上下可都受不了。 「她说她是长宁郡主。」时睿顿了一下,抬起头看着阿九,声音微微压低。 正处于爆发边缘的女子微微一愣,转而傻傻地和时睿对视着。确定他没有任何一点玩笑意思之后,颓然地坐回了椅子上。 屋子里一片寂静,隐约可以听见两人的唿吸声。时睿自知这次闯了祸,也不敢吭声。阿九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长宁郡主乃明国贵女,母亲是长公主,舅舅是当今圣上,皇太后是她外祖母。走路都得横着走,长宁郡主也不愧对这身份,坊间传言性子骄纵,从不吃亏,此乃京都第一贵女。 「郡主整日遇到那么多人,哪儿顾得上记着你。我和爹爹商量一下,立刻把你弄去参军。」阿九的眉头紧蹙,收起脸上的惊诧和慌张,直接开口下了决定。 「恐怕是不能了,狩猎的时候郡主染了风寒没来,但是却派了人过来捎话。」没想到时睿却是立刻打断,说到这里却是停住了,脸上的神情更是变幻莫测。 阿九胸口一窒,低头看了看眼前温润如玉的少年,再想起蛮横的贵女郡主,她的脑仁儿就一抽一抽的疼。不用说都能猜出,以后时睿若是娶了郡主,日子绝对不好过。 「捎什么话,都到了这个时候,有什么不好说的?」阿九有些急促地问道,脸上也带着一抹焦躁。 「嗯,具体的我也记不清了,总之就是让我筹备去提亲。」时睿脸色一僵,偏过头去,却是露出泛红的耳朵,泄露了他心底的秘密。 阿九愣愣地站在原地,只觉得眼前有些发黑。从上次王家二小姐,闹着要嫁给时睿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的弟弟日后的妻子定不会差。可是没想到却是能和郡主搭上关系,若是和郡主成亲了,时家的未来自是不用说,只是恐怕要委屈了时睿。 「阿睿,这件事儿先不要告诉王爷和五皇子。你若是不愿,我就让爹爹去向皇上请罪。你若是愿意,那你就自己跟爹爹说。」阿九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最终蹲□来,就像小时候一样摸了摸少年的头。 时睿感觉到女子柔软的手掌,好像他们还没有长大,阿九还是那个一心只想护着他的姐姐。 「我,我不想因为此事拖累时家。郡主乃千金之躯,我只怕以我现在的身份,会委屈了她。姐姐放心,我的路自己已经想好了。我是时家的嫡子,不会让整个家族陷入不利的境地。」时睿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严肃,目光坚定地看着眼前的女子,似乎在表达他的信心。
第151页 阿九微微怔了怔,转而嘴角扬起一抹恬淡的微笑。那个小时候偶尔会跟在她身后的弟弟,终于是长大了。 「万事不用太过勉强。」她轻飘飘地说了这么一句,伸手拍了拍少年已经渐渐变宽的肩膀,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 姐弟俩商量了片刻之后,就各自回屋了。阿九的脸上依然是心事重重的模样,回到屋子里的时候,王爷已经坐在厅内等着她了,瞧见她脸上的疲惫微微一愣,转而嘴角露出一抹淡笑。 「阿睿怎么说?」他轻声地问了一句,顺手递了一杯茶盏给她。 阿九的脸色一僵,举起茶盏轻抿了两口,遮掩住脸上的不自然。 「感觉阿睿忽然一下子长大了,他说自己决定。」阿九顿了顿,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疲惫,眼眸也跟着轻轻眯起。 王爷点了点头,细细打量着了一下她脸上的神色,转而「哦」了一声。 「说起来这屋子里的摆设倒是和芙蓉院差不多,想来必定费心了。」他没有再多做纠缠,而是岔开了话题。 阿九经他这么提醒,才想起来细细打量了一遍屋子里的摆设,果然和芙蓉院里如出一辙。 「都是按着我未出嫁时的屋子摆的。」她一路走到床边坐了下来,玉手不禁摩挲着床上柔软的锦被,脸上露出几分缅怀的神色。 王爷没有说话,跟着她走到床边,从背后轻轻抱住了她的纤腰。 「若是喜欢,日后常回来瞧瞧,住上几日也没人敢多说什么。」男子有些低柔的声音传来,温热的气息喷吐在她的耳后。 阿九的身子先是一僵,转而又慢慢地软了下来,将头后仰依靠在他的颈窝处。 「不必了,这次妾身能住上一宿已是心满意足。明个儿早起回府吧,免得让人乱嚼舌根子。」阿九轻轻摇了摇头,声音也压得十分低,似乎没有什么力气。 王爷没有说话,只是唇却吻上了女子白皙的侧颈,手也十分麻利地解开了她胸前的衣带。阿九转过身,主动地抬起藕臂搂住他的脖颈,一阵缠绵的热吻。 王爷的动作轻缓而温存,似乎比往日多了几分怜惜。阿九回了时家,心底也涌出一丝暖意,更多出了几分娇媚。两人的轻吻和抚摸倒是比平时长了许多,当王爷进入的时候,两人都是一声轻柔的长嘆。紧接着就是疯狂的扭动腰肢。满室充满着呻吟声,春意绵绵。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花偏谢童鞋再次投雷,感谢好多留评鼓励我的姑娘们,鞠躬~由于十分开心,所以这章走温馨路线,还有出现了一个长宁郡主。 惯例恶搞小剧场献给大家: 时夫人:啧啧,赵家这王爷长得真不赖,跟一块璞玉似的。 阿九:娘亲,我的亲娘,您别看他是府上一枝花,其实他只是人海一粒渣。 王爷:...... 第69章 局势变动 第二日清晨,阿九和王爷就已经起身了,匆匆洗漱一番,派人和时景通报了一声,就坐上马车回府了。 赶到王府的时候,正瞧见不少姬妾往清祥阁走去,显然都是过去请安的。王爷执了她的手,也直接赶往清祥阁。 「老夫人,王爷和恆侧妃来了。」王嬷嬷低声通传了一句,屋子里的人都下意识地向门口看去。 只见一身宝蓝长衫的王爷先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恆侧妃。两人离开王府将近一个月,一前一后进来,都是精神饱满,让人不由的艷羡。特别是恆侧妃身上那雪白的狐皮披风,任谁瞧了心底都是羡慕得紧。 二人见到老夫人,连忙俯身行礼。 「快起来,果然这披风还得年轻人穿起来才美。我这把老骨头倒是平白糟蹋了。」老夫人连忙让王嬷嬷扶她们起来,她细细打量了一眼阿九身上的披风,脸上的笑容更加深了几分。 王爷和阿九分别坐到自己位置上,听到老夫人这句话,阿九轻笑着勾起了嘴角。 「瞧老夫人说的,妾身也只有穿上这披风,才能入得了眼。老夫人气质不凡,岂是我等俗人可比的?」阿九嬉笑着说了一句,顺手夹了块糕点送进老夫人的碗里。 「这一趟围场去了,恆侧妃的嘴巴倒是越来越甜了。」老夫人还没开口,倒是身边的王妃轻笑了一声,话语里带着几分讽刺。 阿九笑而不语,只是轻轻地挑了挑眉头。她一进门就瞧见王妃了,王妃的脸色不大好,虽然比原先要少了几分苍白,只是依然瞧着有些孱弱。小产的人最起码要养上一两个月才能慢慢见好,可惜王妃小产之后,偏偏动了怒气,又是打人又是感染了风寒,这么一折腾,没个一两年估计是调养不好的。 对面王爷的面色暗了暗,却是未发一言,只是端起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 「王妃姐姐可真是厚此薄彼,一早上请安,大家可都说了不少话哄老夫人开心。结果只有恆侧妃一人被您夸赞,妾身可是不服的。」气氛正是有些僵硬的时候,一旁的斐姬脆生生地开口,脸上笑颜如花。 「正是,大家来请安,就是为了图老夫人高高兴兴的。老夫人惯会拿这些话来戏弄人的,弄得妾身们心里七上八下的。今个儿好在阿九姐姐嘴巴伶俐,若是像妾身这样笨嘴笨舌之人,定是惹得您不开心的。」一旁的雅姬也不甘示弱,连忙出声附和,语气中夹杂着些许的嗔怒。
第152页 老夫人被她们逗得笑出了声,端起盛糕点的碟子,让王嬷嬷给王爷送了过去。 「瞧瞧你们,一个比一个能说。我这把老骨头只有一张嘴,可弄不过你们。」老夫人的声音软了几分,并没有把王妃的话放在心上。 气氛再次活跃起来,阿九对着身边的秀姬和雅姬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些许感激的笑容。说起来一回来就受到王妃这样的关注,她的压力还是很大的。 「老夫人,红鲤那丫头来了。」正笑闹间,外头有人传话进来。 「让她在外间候着。」老夫人脸上的笑意不减,只是轻轻地挥了挥手,一点都不感到惊讶,似乎早就料到了一般。 倒是阿九有些惊诧,她下意识地看向对面的王妃。只见王妃的脸色早已僵硬难看,想来涉及到立秋的人和事儿,她现在还是无法心平气和地对待。 倒是身边的秀姬拉了拉她的衣袖,阿九和她四目相对。秀姬冲着她摇了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 「阿九,宁儿说还有几本帐在你那边。今儿要对帐,待会儿我派人去你那里去。」王妃很快调整了过来,状似无意地说了一句。 阿九微微一愣,转而勾起嘴角轻轻点头。她悄悄打量了一下王妃,恰好对上王妃扫过来的目光,只一瞬间两人又同时地移开了。阿九的眼里露出一丝兴味,看样子王爷和她离开的这一个月,府上的事情变了许多。 众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见老夫人兴致缺缺的样子,便都散了。只王爷一人留了下来,想来是要陪着老夫人用膳的。 出来外间的时候,恰巧看到候在门外的红鲤。阿九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红鲤抬头看了一眼阿九,嘴巴嗫嚅着,似乎欲言又止的模样。 阿九快步往芙蓉院走,眉头轻轻皱拧了起来,身后的花聆和玉叶连大气都不敢出。 「姐姐,你等等我。」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阿九一回头,便瞧见秀姬小步跑了过来。 「唿——」秀姬好容易追了上来,慢慢地平缓着唿吸,脸色也呈现在淡淡的粉色。 「府上似乎变了不少。」阿九等她气喘匀了,才慢步往前走,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 「可不是,你刚走了没几日,王妃就蹦跶出来了。说起来也奇怪,你走之前还传出她吐血了,想来也是装得。估计瞧见王爷带着你去了,觉得该把管家权收回来了。宁侧妃的帐本都交给她了,只还剩下你那里几本。以后她管家,说不定我又得挨冻。」阿九的话音刚落,秀姬就迫不及待地开口了,说起王妃的时候,她的脸整个都皱了起来。 阿九瞧见她一提起王妃,就有满肚子牢骚的模样,不禁被她逗笑了。四下里看了一下,花聆和几个丫鬟在后面远远地跟着,也听不到她们在说什么,索性她也就放了开来。 「红鲤常去老夫人那里?」她又问了一句,还不曾见到哪家的丫鬟能够有如此殊荣,让老夫人都记挂着,打断了请安都一点儿都不生气。 秀姬一听阿九提到红鲤,整个人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呵,姐姐,我说你真是小瞧立秋了。你前脚刚走,人家可就搭上了老夫人。几乎每日都变着花样给老夫人弄早膳,有时候还亲自下厨做点心送去。更厉害的是,经常跑去清祥阁给老夫人捶背捏肩的。弄得老夫人不仅忘了立秋是一个贱婢,就连你给她的红鲤都沾了不少光。」秀姬的声音微微抬高,眼眸中流露出一丝不屑。 阿九的眸光暗了暗,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虽然秀姬这话里可能带着些许的私愤,但是想来立秋是真的哄住了老夫人的心。要不然红鲤今个儿也不可能那样进了清祥阁。 「说起来倒是我煳涂了,还让你和雅姬看顾着她些。若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姐姐给你赔不是。」阿九轻声地开口,她知道秀姬也不是因为嫉妒。 秀姬毕竟是官家长大的小姐,门风规矩最是重要。她原本也不是看不起立秋,只是对于立秋上赶着巴结老夫人,心里有些不痛快罢了。 「姐姐,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罢了,我也明白她的难处,把老夫人巴结好了才有命活。你替我告诉她,惹恼了其他人倒也罢了,王妃不放过她提防着些还好。只是最近宁姐姐可是生龙活虎的,让她大着肚子少往清祥阁跑。别到时候弄得有命进去巴结,没命出来。」秀姬被她说得有些急了,脸上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最后也松了口,虽然脸色依然不好看。 阿九轻笑出声,微微点了点头,轻轻拍着她的肩膀。两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就分道扬镳了。 到了芙蓉院刚进门,就瞧见立秋双手捂着微微隆起的小腹,站在门口迎接她。 「奴婢见过恆侧妃。」她有些吃力地蹲□行礼,花聆连忙快步走到她身边,将她搀扶起来。 「身子重了,不需如此多礼。」阿九收敛起刚才阴沉的面色,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几步走上前去,细细打量了一番。立秋的面色比先前要好看些,只是嘴唇还是少了些血色,春日的阳光正是暖融融的,她站在院子里,似乎被春风一吹就倒,始终透着一股孱弱。 「外面风大,进去说吧。」阿九低声说了一句,带头进了里屋。 「去厨房里传膳吧,顺便把立秋的也传过来一起用吧。」阿九刚坐了下来,手一挥就吩咐起来。
第153页 玉叶俯身应下了,带着几个丫鬟就出去了。花聆瞧她俩似乎有话说,也候在了外间不打扰她们。 「万万使不得。您是主子,奴婢是下人,怎可同桌而食?」立秋听到阿九的吩咐,连忙站起来就要出去拦下玉叶,却是对上阿九那双清冷的眼眸,又缓缓地坐了下来。 「老夫人都待你不同,想来封妾也不远了。没人敢胡说的。」阿九轻声说了一句,说起来当初玉叶也曾提醒过她,立秋此人要慎用,只是她没想到,一向等级分明的老夫人,竟会如此轻易地被她这个所谓的贱婢攻陷。 「奴婢......」立秋低着头,不敢看向阿九,手里搅着一块锦帕,却是说不下去了。 「也罢,本来就是我多事儿,才让你留了下来。现如今你把老夫人哄开心了保命,我也不怨你什么。只是你一日宿在这芙蓉院,就不要忘了,我一开始让你活下来的条件。」阿九没有继续等下去,而是直接开口,声音里透着十足的清冷。 立秋勐地抬起头,打量着阿九。说起来这还是她头一回瞧见恆侧妃,说出这样的话来,其中自然带着一股狠意和不容商量。 「奴婢明白,是恆侧妃心慈,才让奴婢有命活。现在又护着奴婢,来日若是奴婢封妾了,一定报答您。」立秋惨白着一张脸色,她当然知道,恆侧妃如今的势力。 只要她还住在芙蓉院一日,恆侧妃稍微动一下手指,她的肚子就可以无声无息地没了。而且事后绝对可以撇干净,即使被老夫人怨上两句,也无所谓。 「我不稀罕你的来日,我只要四个月后,你肚子里的结果。你动得那些手脚我也清楚,虽是一些腌臜东西吃进肚子里,但若是换来大家想要的。你就不欠我的。」阿九轻轻敲击着桌面,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睛也若有似无地扫向立秋的小腹。 立秋接触到她那戏嚯的眸光,不由得打了一个颤。双手下意识地捂紧微微隆起的小腹,只感觉浑身难受,如坐针毡。 「你是聪明人,不用我说你也能做得很好。既然你已经狠下心来走了第一步,就不应该犹豫地走完剩下的。否则前功尽弃,一切心思都是白费。」阿九似乎感觉到她的颤慄,稍微缓和了语调,轻声说了一句。 「奴婢明白。」立秋有些机械地点了点头。她的脑海里只不停迴荡着女子刚才的话,恆侧妃都已经猜到了她的心思,心里对于阿九又忌惮了几分。 这位表面上前期完全靠宠爱爬上侧妃之位,后来靠娘家撑腰的恆侧妃,恐怕远远不止那么好心好意。这是她布的一个局,从一开始就摆下了棋子,只等着其他人按着她的步骤走。 「主子。」气氛一时陷入僵硬的时候,玉叶挑着帘子走了进来,身后也跟着一众端着菜的丫鬟。 三两下就布好了菜,香味一下子扑鼻而来。立秋原本很空的胃,被女子刚才那番话一惊,却是有些失去了胃口。 玉叶替两人盛好了米粥,夹了几筷子阿九平时爱吃的菜放进了碗里。转而看向对面的立秋,脸上露出些许犹疑的神色。 「花聆,你去伺候立秋用膳。」阿九低声吩咐了一句,一旁的花聆走了过去,脸上却露出些许不情愿的表情,看着立秋手边被盖子遮住的大瓷碗,头一回在伺候人用膳的时候,脸色变得苍白。 「不用了,奴婢自己来。」立秋连忙摆手,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放进嘴里细细咀嚼,却有些食不知味。 「花聆。」阿九放下筷子,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冷,眸中露出了一丝催促和警告。 花聆连忙抢过立秋手中的勺子,心跳声不由得加快。她还是头一回瞧见主子冲着她露出不郁的神色,不情愿早就被丢得一干二净。 她的手抓住瓷碗上的盖子,轻轻吞咽了一下口水,便大着胆子揭开了盖子。那瓷碗里盛得是一碗热汤,汤水里漂浮着一颗整鸡心和两块肝。 阿九淡淡地扫过碗里的汤水,未发一言,依然不紧不慢地吃着小菜配粥。花聆硬着头皮,伺候着立秋用完了膳,当她把那颗鸡心餵进立秋嘴里的时候,整个头皮都在发麻。好在她硬抗了下来,心里不由得对红鲤产生了几分敬佩。 立秋用完膳,推说身子不舒服,就先回了西厢。阿九也不留她,只是立秋临走时明显脚步有些虚浮,看样子被阿九吓得不轻。 玉叶和花聆见她走了,也是齐齐地舒了一口气,总算是把这瘟神给送走了。一大清早,就用得这样荤腥,让她俩都有些接受不了。 红鲤回来的时候,首先到了阿九这里禀报一声。自然立秋这一个月的所作所为都传进了阿九的耳朵里。 「你最近可以盯得松些,只要不是让她小产的东西,一律当没看见。」阿九正坐在书桌前,桌上铺着一张雪白的宣纸,她正拿着毛笔在认真地写字。 红鲤微微一愣,抬眼悄悄打量了一下阿九,虽然有些不明白主子的意思。但是已经猜到了些许,看样子现在主子只顾着立秋肚子里的孩子,至于这立秋就得看她的造化了。 直到红鲤应了一声退了出去,阿九才着手写第二个字,只是笔刚放在宣纸上,一滴墨水便染了上去,很快晕开了。 她轻嘆了一口气,将那张纸拿起撕碎了扔在一旁的炭盆里。火舌吞噬了纸张,很快便化为灰烬。 「主子,王妃来了。」刚出神间,玉叶就进来通报了一声。
第154页 「快请。」阿九边说边带头走了出去,准备亲自迎接王妃。 「有些日子没来了,芙蓉院还是如此的美。老远就闻到了里面的花香,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走进来瞧瞧。」王妃一把扶住阿九,不让她行礼,眼眸四下里打量了一下,有些感慨地说道。 「小地方而已,比不上王妃的舒兴阁。」阿九连忙摆了摆手。 王妃没有说话,脸上也带着些许的笑意,一看比早上的态度好了不少。 两人进了里屋,王妃自然是再次打量了一番。说起来这还是阿九封为侧妃之后,王妃头一回来芙蓉院。里屋的摆设全部焕然一新,王爷当初的赏赐自然不会少,其中有几样稀世珍宝,王妃也是一眼就瞥见了。 其中还有那么一两件极其心仪的,当初没好意思向王爷开口要,现如今竟一股脑都摆在芙蓉院里。 「王爷是越来越看重你了。」王妃轻轻地说了一句,眼睛却从未离开那些东西。倒不是羡慕这些宝贝,堂堂赵府正王妃王家嫡女,想要什么自然都能买到的,只是这份情意却是奢求不来的。 她不由得想起,舒兴阁的柜子上也摆放着几件宝贝,还是当初她刚嫁进王府,王爷和她还是新婚夫妇的时候赏赐的,现在若论到赏赐,恐怕再也没了舒兴阁的份儿了。 「都是些小玩意儿,入不得王妃的眼。皇上赏赐的白脂玉,王爷特地请了工匠雕刻出了模子,还不是单独给了王妃?」阿九瞧出她心中所想,连忙轻声开口。 她刚回王府,还不想和王妃闹得太僵,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 「那是两年前的事儿了,恆侧妃的记性真好。」王妃淡淡地讽刺了一句,语调带着些许的低沉。 阿九脸上的笑意一僵,索性闭上了嘴,也不和她争辩。赏赐这东西本来就是要各凭本事,王爷不赏舒兴阁也不能怨她。 「这次来主要是为了帐簿的事儿,今年开春我病着,也没法查帐。正好趁着现在身子好了些,得赶紧核对。」王妃见她不再回话,自动地岔开了话题。 阿九挑了挑眉头,目光下意识地打量了一下王妃。她的心底有些不舒服,刚回来就要查帐,似乎专门为了等她似的。 「花聆,把剩下的帐簿拿过来。」阿九轻轻吩咐了一句,立马花聆就拿着帐簿走了出来,交到王妃身后的丫鬟手中。 王妃随手翻了翻,见到里面的字迹工整,似乎也比较满意,微微点点头,就站起身。 「那本妃就先离开了,这部分帐若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到时候我再派人来找你。」王妃指了指丫鬟手中的帐簿,达到目的了,她也就准备离开。 「王妃请留步。」就在她快要走出门口的时候,阿九及时喊住了她。 王妃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阿九,似乎在等着她的回答。 「妾身只想说,王妃真是辛苦了。平日里陪着王爷狩猎,还要提心弔胆的。我竟然闯到了密林里,差点就回不来了,幸亏遇上了王爷,才侥倖免于一难。」阿九的一改平时恭谨的态度,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阴冷。 「马的性子是烈了些,下次不要那么鲁莽就好。」王妃只丢下一句话,就快步离开了,似乎不想多留。 阿九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微微勾起了唇角,露出一丝冷笑。 「我还有一句话没问,让内眷骑马是今年陛下临时起意的。王妃没参加过怎么会知道得如此清楚?」她轻声呢喃了一句,声音里尽是讽刺,却是更加坚定了心中的猜想。 作者有话要说:双休日都在考试中度过,明日接着更新补上。 丫鬟:啧啧,最近立秋很得老夫人的赏识。 王妃:贱人就是矫情! (好吧,头痛想不出小剧场了,用华妃这句霸气的话撑场子= =) 第70章 郡主驾到 王妃将帐簿拿过去之后,舒兴阁明显就热闹了许多。人来人往的,似乎多出了几位帐房先生,想来王妃为了这次查帐,算是费了不少的心思。 立秋自从那日被阿九吓唬了,就再也没敢出西厢,整日躲在自己的屋子里。只偶尔看到红鲤端着东西,送去清祥阁,阿九也根本不去理会。 这日,阿九正在桌上练字,便见到王妃身边的丫头夏至走了进来。 「夏至见过恆侧妃。」夏至在门外站着,俯□恭谨地行了一礼。她是王妃新提拔的大丫头,姿色只在中等。可能是因为立秋的影响,王妃对丫鬟变得更加苛刻,即使贴身伺候的也是盯得死死的。 「起吧,王妃可有吩咐?」阿九也没让她进来,轻声询问了一句。 「方才五王妃派人送来了帖子,说是请王妃和两位侧妃过府去赏花。」夏至的声音隔着帘幕显得有些沉闷。 阿九微微一怔,眉头也跟着蹙起,五王妃倒是还惦记着赏花的事儿。 「好,你先回吧。我收拾一下就过去。」阿九放下手中的毛笔,一旁的花聆已经打来了水替她净手。 当阿九坐着软轿赶到前院的时候,已经看到那里停了两顶软轿。阿九的轿子刚靠近,就一起抬出了院门,换成了马车。 王妃独自坐了一辆马车在前面,阿九和宁侧妃一辆。宁侧妃今日挑了一件水蓝色的罗裙,倒是把她略显苍白的面色,衬得艷丽了些。两人已经不少时日未单独相处,一时之间气氛还有些沉闷。
第155页 「阿九这次跟着王爷去狩猎,可有什么趣闻说来听听?」宁侧妃轻声打破了沉默,脸上还是那一抹温和的笑容,看向阿九的眼神,也是丝毫没有隔阂的。 阿九微微一愣,嘴角也弯起一个弧度。 「王爷去密林里狩猎,我也只是在棚子里不出去罢了。宁姐姐的气色倒是好看多了。」阿九轻轻摇了摇头,并不想多提围场的事情。 只是她的眼神轻轻扫过宁侧妃的时候,带着几分探究和复杂。王爷带着她去围场狩猎,宁侧妃若是没有得到什么消息,也不可能单独提出来。同是侧妃之位,宁侧妃想来心里也不会好受。 两人没说几句话,就再次陷入了沉默。好在五王府离赵王府不是很远,很快马车就停了下来。 「总算盼来了。」还没下车,就已经听到五王妃轻柔的声音。 阿九和宁侧妃站在王箬芝的身后,一起向五王妃行礼。似乎是为了衬托这赏花会,五王府里里外外都显得十分喜庆。几人见完礼之后,五王妃特地执了阿九的手,就带着她们往内院走。 到了后厅,果然瞧见熙熙攘攘站了将近一屋子的女子,三五成群笑闹起来。 有几个相熟的女子走过来,互相见礼就说笑起来,倒是五王妃不曾再离开,一直站在阿九的身边,还特地为她引见了不少贵妇。 「哎哟,我还到处找你们呢!」不远处传来一道熟悉而娇俏的声音,阿九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脸上已经露出几分笑意。 「萧王妃一向是个闲不住的,哪有你找不到的人。」王箬芝首先接下话来,脸上也带着几分挪揄的笑容。 萧王妃挑了挑眉头,脸上的笑意一僵,上下打量了一下王箬芝。也不顾渐渐僵硬的气氛,眼眸里划过一丝挑剔。 「可不是,赵王妃身后的两位侧妃,可真是人比花娇,一眼就能认出来了。」萧王妃的语调微微扬起,扭着杨柳小蛮腰,慢慢地走了过来。 十分熟稔地和四周的女眷行礼,瞧见阿九更是直接挽起她的手,根本不怎么搭理王箬芝。 一旁的五王妃都感到有些尴尬,说起来萧王妃在家做姑娘的时候,就是个爱使小性儿的。嫁进萧王府,性子虽收敛些,但是她人能干,嘴巴又十分伶俐,赏罚分明。萧王府上下都被她收拾地井井有条,就连萧老夫人都未曾为难过她。 萧王爷和萧王妃也算是夫妻情深了,唯一让两人闹开的,想来也只有雅姬的事情了。不过后来又和好了。现如今朝堂之上气氛诡异,沈家和王家为了争夺世家之首,闹得不可开交,依萧王妃的性子,自然不会给王妃好脸色看。 「这次姐姐请来的美人里,哪一位不是人比花娇。沈姐姐,你只夸了赵王府的两位侧妃,我可不依的!」气氛正是尴尬的时候,一道略显娇憨的声音传来。 众人皆把视线投过去,一位身穿嫩黄色百褶裙的女子摇曳生姿地走了过来。阿九轻轻眯了眯眼眸,原来是王箬芝同父异母的妹妹王箬玉,五王府的侧妃。 萧王妃显然对这位王家的嫡次女还是留了几分薄面,脸上的也不曾露出恼意。 「哎哟,玉妹妹做了五王府的侧妃,真是出落得越发娇俏了。五王妃请的女子当然都是美人,你可别调皮啊。」她笑着说了一句,刚才对付王箬芝的那股子乖张全部都收了起来,只余下淡淡的客套和疏离。 阿九的心里微微诧异,除了见了宫里的贵人,她还没见过萧王妃对谁服过软。眼前这位刚及笄的王箬玉,应该和秀姬差不多的年纪,倒是让萧王妃如此提防,她的心底也产生了一丝警惕。 「人差不多都到齐了,赏花会就开始吧。」五王妃对着王箬玉点了点头,显然十分满意她刚才的解围。 数位美人都移步到了后花园,五王府的占地比赵王府还大,花园修建的也更加气派。也衬托出五皇子的身份,不少宫里才有的奇花异草,这里也是随处可见。 花园里早已摆下了小桌,随性而不散乱。不少人都十分满意,和几个相熟的女眷,挑张桌子聚到一处。头上的阳光正是暖洋洋的,外加可口的茶点,的确十分惬意。 只不过开了桌之后,阿九这里还是没什么变化。五王妃、侧妃和萧王妃依然和赵王府的三位女子坐在一处,六个人说说笑笑,倒是把没了刚才那股子尴尬。 「说起来时夫人身子不好,推辞着没来这赏花会。」五王妃状似不经意间说了一句,眼角稍微瞥过阿九。 「母亲恐怕猜想这是年轻人玩儿的,她没那么多精力不想扫兴罢了。」阿九轻轻点了点头,她早就扫视过周围,都是一群年纪相仿的女子,想来时夫人也是猜到这一点,才不过来凑热闹的。 五王妃摆了摆手,脸上的笑意更甚。 「只不过是一帮姐妹们一处玩儿罢了,不过若是以后时护卫有个娘子,倒是能和我们一处耍。」她看着阿九,手里捧着杯茶盏。 众人顿时一愣,转而心里都反应过来了,又见阿九没有接腔。萧王妃就插科打诨说了几句,也就过去了。 「去把二小姐叫过来。」五王妃手里拿着一块桂花糕,轻声对身后的丫鬟吩咐了一句。 其他几个人也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谁都知道五王妃早就看好了时家公子了,这回总算是付诸行动了,准备用自己的嫡亲妹妹来结亲。
第156页 「哟,我当别人家的侧妃都没分来参加,偏偏你们赵王府的就金贵。原来我们这些人不过是陪你这个小姑子,来瞅瞅未来的弟媳妇儿啊!」萧王妃脸上带着几分挪揄的笑意,她靠在阿九的耳后,轻声调侃了几句。 弄得阿九轻轻啐了她一口,直伸出手来悄悄捏了她一把,萧王妃的声音不算小。就近的几个人自然都是听见了,除了五王妃和王箬玉的脸上露出淡笑之外,其他人的脸色都变得有些僵硬。 王箬芝在心底冷哼了一声,面上却是一点都不显露。说起来她就是瞧不上沈家丫头这一点,给别人当陪衬,还乐得跟什么似的。其他人猜不出这赏花会的用意,五王府的侧妃肯定是知道的,她先前却没得到任何消息。 王箬芝抬眼瞧了一下对面的黄衣女子,嘴角露出一抹冷笑。王箬玉正好对上她的眸光,嘴角的笑意一僵。自小一处长大,她当然明白这个姐姐心里的想法。 「姐姐。」迎面走来一位美人儿,和五王妃有几分相像,只是眉宇间少了那份贵气,多了几分矜持。 阿九的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她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个女子太过于小家碧玉,配不上阿睿。转而又自嘲地笑了笑,恐怕是自己这个姐姐要求严格了。 「来,如儿。姐姐给你介绍。」五王妃拉过她的手,让她坐了下来,一一介绍。到阿九的顺序时,还特地多说了两句。 那女子红着脸,羞得低着头看鞋面。可能五王妃先前就和她提过,弄得她就是不敢抬头看阿九。 那几个人连忙掏东西给见面礼,阿九也随着份子给了一个香囊。只不过是自己绣得,倒是那位二姑娘宝贝的紧。 几个人又开始笑闹起来,只不过话题有意无意就围绕着这位二姑娘转了。其他人猜透了五王妃的心思,自然都很给面子,不断地夸赞二姑娘。那小姑娘更是羞得连话都说不全了,阿九始终笑吟吟的,不说好也不说坏,只偶尔附和两句。 「长宁郡主到——」正说笑着,前厅忽然传来一声通传。 后花园里立马安静了下来,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难免一阵慌乱。五王妃和侧妃领着众女眷到前厅门口迎接。 好在郡主身份不比公主高贵,也不用行跪拜之礼。只是众人依然小心翼翼,生怕惹怒了这京都第一贵女。 五王妃站在门口,手心里已经冒出了冷汗,真不知道这位小祖宗,怎么今日会往这里凑。往日郡主不是骑马就是出游,哪里愿意来参加这赏花会,她不过昨个儿依照惯例递了个帖子,没想到长宁郡主竟是来了。 「嫂嫂既下了帖子给我,却早早把宴席开了都不等我,好不诚心!」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尾调虽是女子独有的娇俏,却多了几分力量,不似那些柔弱的。 阿九忍不住偷偷打量了两眼这位郡主,要说平时她是不在乎的。可是出了时睿那事儿,就不得不多留心了。 不远处拉着五王妃手的女子,身穿一身火红的长裙,裙摆上用金线绣满了散落的花瓣,髮髻也是简洁大方,却是贵气逼人。脸上那双明亮的眼眸,透着些许的犀利,从气势上就可以看出几分傲气。 「郡主整日弯弓射箭的,嫂子还以为你不稀罕这花草的。你别恼,下回如果想来了,嫂子单独给你开一次。」五王妃柔声规劝着,对于这位所谓的皇妹,她可不敢直唿其名。 就连五皇子那人,见到这位郡主,都要给面子露齿微笑的,更别提宫里的奴才。当今圣上对这位外甥女也是宠爱有加,后宫里的公主都没她得宠。 「才不要呢,嫂嫂若是这样说,被母亲和舅舅听见了,又要说我调皮不懂规矩了。」长宁红唇一撅,看了一眼五王妃,就把目光投射到眼前的女眷中。 五王妃被她的话一噎,抿了抿红唇也憋着没回话。得,无论说什么都哄不好这小祖宗。 身后的女眷们,好多都是头一回瞧见长宁郡主。京都的第一贵女,同时也是第一恶女,不少人大气都不敢出。阿九的眉头更是轻轻蹙起,这郡主还真如传言,咄咄逼人。 「哎,对了,这位是嫂嫂的妹妹吧?」长宁随手指了指五王妃身边的女子,脸上露出一丝探究的神色。 「是的。」五王妃点了点头,那二姑娘立马颤巍巍地出席行礼。 郡主很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嘴里「啧」了一声,细细瞧着眼前女子弱不禁风地行礼,眉头都拧到一块儿去了。 「嫂嫂,女子不求去战场冲锋陷阵,也得身子康健吧。这二姑娘怎么这么瘦?」她拉着五王妃的手,眨巴着大眼睛,一脸的无辜相。声音却是一点都不低,足够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 五王妃的脸色更加僵硬,身边二姑娘就快要被郡主的一席话吓晕了。五王妃勉强勾了勾嘴角,下意识地抬眼朝阿九看去,阿九果然在上下打量着摇摇欲坠的二姑娘,脸色虽没露出表情,眼眸里却划过一丝不贊同,显然这桩婚事怕是难成了。 「是瘦了点。」五王妃在心底嘆了一口气,她实在是看好时睿,五皇子现在去哪儿都爱把他带上,日后若腾达了,必定官至将军,不拉拢实在是可惜了。她在考虑是否要去远房那边挑个姑娘过来。 「不过十弟倒是喜欢这样的女子,听说二姑娘到了婚嫁的年龄。要不我去求求皇舅舅,让他赐婚?正好再让你们姐妹一处。」郡主又扫了一眼二姑娘,便转过头来,专注地看着五王妃。
第157页 只是她的话音刚落,下面就响起一阵吸气声。虽然早已耳闻郡主性子乖张,却没想到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能够说出这样的话。 五王妃更是一愣,转而脸色变得苍白。说起来这十皇子只是个宫女所生,靠着皇贵妃的照应,才能活到今日,而且还是个有腿疾。他们家姑娘就只有两个,没必要都嫁给皇家。 「不牢郡主费心了,她还小。过些时候再谈亲事也不迟。」五王妃咬了咬牙,勉强维持住脸上的笑意,指甲却已经深深地嵌进了肉里。 这位小祖宗今日根本不是来赏花,根本就是来找茬的。她有些疑惑地转头瞧了瞧自家乖巧的妹妹,难不成是哪里得罪了郡主,才劳她大架拿这种事儿开玩笑? 「嫂嫂可莫要诓我,若是觉得十弟不合适,您就跟我直说。别到时候转脸就把二姑娘许给别人了,那我可得找人评理去!」郡主轻轻拉住五王妃的手腕,抬起头看着她,眸子里尽是认真。 五王妃的心忽然就凉了半截,她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得罪了郡主。竟就是在她妹妹的婚事上不肯松口,连皇上的儿子都敢拿出来说。 「回郡主的话,父亲和母亲还要留我在府上几年。不会、那么快谈亲事的。」最终二姑娘都忍不住出来说话了,只是这句话却憋了半天,脸也跟红苹果似的,说完就躲在五王妃的身后,不敢出来了。 一般女子提起自己的亲事,都是脸红到不行。偏偏这位郡主跟没事人儿似的,瞧了一眼五王妃,最终点了点头。 「不乐意就罢了。嫂嫂以后若是有其他合适的女子,就告诉我。我一准都替她们找个好人家。」郡主说到最后的时候,语气也明显弱了下去,显然还是顾及到在场的其他女眷。 五王妃这下子更是被她弄得摸不着头脑,以郡主这架势,是要把京都适婚的女子,都找个好婆家了。她还在暗暗可惜,连其他女子都不能找,那时睿这根线她可就牵不了。 转而又觉得奇怪,她细细打量了一下郡主。只见郡主依然瞧着自己身后的二姑娘,不时地皱眉,根本不搭理她的目光。也就索性放下心来,哪那么巧。这位贵女整日顾着自己玩儿,想来一个公子哥儿也入不了她的眼。 阿九的心底却是犹如打翻了五味砸瓶,酸甜苦辣皆有。从一开始她就猜出了这位郡主的目的,无非是让五王妃死了那条心,断绝她再找人替阿睿谈亲事。 若是弯弯绕绕,还很可能让人猜出来。可她偏偏这么直,一时让人无法联繫到上面。既保住了她自己的名声,又不会让阿睿难做。说起来这位贵女除了蛮横的性子之外,谋略倒是有的。 经过郡主这么一闹,众人赏花的情调明显降低了许多。后来又分散开了坐,只不过刚才的六人组又加了一个郡主。五王妃少不得要介绍一二,轮到阿九的时候。 「我听闻恆姐姐的绣工极其了得,上次萧王府小世子的虎头鞋还是你绣得。不知姐姐能否赠我一两件绣品,也好让我回去描样子。」长宁刻意停了下来,转过头正对着阿九,瞪大了眼睛轻声说道。 话音刚落,周围就变得安静了。就连阿九的脸色都白了白,郡主叫她姐姐?她一时有些难以接受,只能露出一个比较僵硬的笑容。从怀里掏出一方绣帕递给郡主身后的丫头。 却是被长宁半路截住,她双手捧着绣帕,上面绣得是一株怒放的寒梅,栩栩如生。 「姐姐的绣工果然了得,回去我得跟母亲说说,改日若有空了请你去府上传授一二。」长宁举着绣帕挥舞了一下,便径直塞进自己的怀里,丝毫不顾及周围人诧异的目光。 「妾身不敢,郡主若不习惯恆侧妃,唤我阿九即可。」阿九连忙起身行礼,手心里已经沁满了冷汗,她现在总算是知道郡主难缠了。声音里带着些许小心翼翼,本来按规矩就该唤她恆侧妃,只是郡主的性子,她一时也摸不清。 「有什么敢不敢的,阿九姐姐。横竖不过一个称唿,沈姐姐在我面前不知炫耀了多少回,总说姐姐的绣工,我今儿就是来瞧瞧的。」郡主挥了挥手,脸上露出毫不在意的表情,根本不当一回事儿。 阿九却在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气,好在郡主叫萧王妃也是姐姐,否则她独自一人可真招架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听说最近管三又摸伺服器了,捶地。下一章是前世番外,讲述那些年渣王狠妃傲娇妾的故事,不萌的话慎买。 郡主:这货如此之瘦,要屁股没屁股的,能生出娃吗? 二姑娘:(⊙o⊙)郡主,生孩子和屁股没关系。 郡主:(扶额)好吧,那生为女纸,最重要的胸器哪里去了?你让洞房喜床上性致勃勃的新郎情何以堪? 二姑娘:(泪流满面)木有胸器甚至为-a的女纸,上辈子都特么是折翼的天使= = 第71章 前世番外(慎之) 芙蓉院内,一片春光融融,满院子的桃花盛开。微风拂过,落下了满地的花瓣。院中坐着一个初为人妇的女子,身上粉色的罗裙和院中的花瓣交相辉映,盈盈一握的小蛮腰,肤若凝脂,面若桃花。一双水眸让人不由得深陷其中,头上只别了一只玉簪子,却是衬出几分飘逸的风骨。 女子长嘆了一口气,看着满院子的□,心底却顿觉无聊。 她就是刚嫁进赵王府不久的恆姬,后院里除了几个通房之外,连个正经说话的人都没有。晚上要侍候王爷不觉得什么,白日却得一人呆在院中,真是难熬得紧。
第158页 「主子,老夫人请您过去训话。」花聆站在身侧轻声回禀着,比在时府里多了几分小心和拘谨。 阿九秀眉一皱,脸上流露出一丝不满的神情。当初老夫人知道她的存在之后,就连忙从修养之地赶回了王府,也不知使了什么法子,让王爷留下。 把她抬进府之后,老夫人就留在了王府,而且经常把她叫过去。就连通传都十分不客气,现在连「训话」这两个字都用上了。 「老夫人,恆姬来了。」其中一个小丫头在外面通传了一声。却见王嬷嬷走了出来,手里端着药碗,脸上的神色十分不郁。 「恆姬,老夫人刚用了药歇下了,您还是在外厅稍等上片刻。」王嬷嬷将药碗递给外面的小丫头,亲自替她打起帘幕。 阿九只点了点头,也不敢怠慢,连忙走了进来。新妾进门,王爷几乎日日宿在芙蓉院,那些通房都当做了摆设。每每王爷得了宫里的赏赐,也是先紧着阿九。她虽在下人面前长了脸,但是对于这位深不可测的老夫人,却是一刻都不敢懈怠。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里屋才传出动静来。王嬷嬷连忙走了进去,几个丫鬟又陆续捧着铜盆毛巾进出。 「恆姬,进来吧。」直到屋里传来老夫人的唿唤声,阿九才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裳,收敛起脸上不耐的神情,抬脚走了进去。 「老夫人。」阿九半蹲□行了一个标准的礼,进王府之前,娘亲就曾特地派人教她礼节。 老夫人随意地瞥了她一眼,视线在她那张年轻娇媚的脸上多停留了片刻,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咳咳。」忽然老夫人重重地咳嗽了几声。 「老夫人,气候刚刚转暖,还是注意保暖要紧。」阿九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咳嗽的老夫人,轻声开口。 老夫人长嘆了一口气,轻轻拉住她的胳膊,让她坐到身边来。 「好孩子,你是个有孝心的。」老夫人的声音里明显多了两分笑意,也显得更加轻柔。 阿九低着头,嘴角也微微扬起,这还是她进府后老夫人头一回夸她。 「这是阿九该做的。」她的脸色有些红,手里绞着块帕子。 「我最近身子不济,可是每日给佛祖抄经不能落下。府上又没什么人能当此任,恆姬,你且收拾一下替我去佛堂斋戒几日。」老夫人点了点头,不去再去看她,而是以一种不容商量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 倒是把阿九弄得一愣,她悄悄抬起头瞧了一眼老夫人。瞥见老夫人只是悠闲地摆弄着茶盏,丝毫没有搭理她的意思。她已经猜出老夫人的主意已定,虽不明白为何一定要此时让她去,却也只有硬着头皮应承了下来。 当那抹粉色的身影消失之后,老夫人忽然「啪」地一下将茶盏扔在了小桌上,脸上亲切的笑意早已不见了踪影。 「王爷当真要气死我,我这把老骨头还没入土,他就敢忤逆我的意思!」老夫人的面色渐渐变得低沉,显然被气得不轻。 王嬷嬷极有眼色地拿起干布将水渍擦干净,绕到老夫人的身后,替她揉捏着肩膀。 「老夫人别动怒,王爷也是一时图个新鲜。这恆姬和京都里那些高傲的小姐的确不一样,但是过了这阵儿,到了厌烦的时候还不是随您处置。」王嬷嬷轻声劝慰着,知道老夫人不过是恼了王爷有了美妾顾不上娘了,抱怨两句气也会消得。 「哼,希望如此吧。当初我可是豁出去了,才把这不肖子留在了身边。这回对付恆姬,竟又要我撇开老脸一次。若是依照我以前的性子,哪能让他们如此好过,真是越活越倒退了。」老夫人说起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里明显带着几分嘲讽。 她的眼眸透过窗户看向屋外,似乎有些出神。想起以前的事情,难免又是一阵神伤。 王嬷嬷听见她提起往事,也是吓得闭上了嘴。各家后院都有些不能说的事情,而这赵王府有一件天大的秘密。作为老夫人的贴身陪嫁丫头,她恨不得这件事烂在了肚子里才好。 *** 芙蓉院的里屋内,阿九踢了鞋子躺在王爷的怀里,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委屈。 「子卿,我捨不得你。去佛堂抄经斋戒我都不怕,只是要好几日不能见到你,我就难受。」阿九的语气里透着十足的委屈,她一脸小女儿娇态拉住男子黑色的衣袖,轻轻甩了甩。 男人轻声笑开了,胸膛都随之变得起伏不定。 「我也捨不得你。阿九,本来为了那事儿,母亲对你我就有些怨言。若是你顺着她的意,兴许她就不埋怨你了。」王爷抬起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发顶,眼眸里闪过一丝复杂和无奈。 阿九撅起红唇,轻轻蹙起了眉头,脸上露出几分犹疑的神色。她伸出手无意识地在他的胸膛戳着,脑子里还在考虑着王爷的话。 她的确是想趁机缓和她与老夫人的关系,老夫人看在王爷的面子上,也没让她难堪过。只是对她也没有多少好脸色,若是以后其他人进了府,她很容易会被老夫人打压。 「阿九,你就顺了母亲的意。况且人人都说小别胜新欢,我几日不见你,以后自然补上。」王爷瞧见她脸上的神色,再次添了一把火。顺手捏了一把她的脸蛋,嘴巴已经准确地吻上了她的红唇。 一阵热烈地缠绵,当王爷离开她的红唇时,牵出一道银丝。阿九的嘴唇已经有些红肿了,她的脑海里早已空白一片,刚才的犹豫也全部都消失不见。
第159页 王爷看着她有些迷茫的眼神,顿觉心里一热。阿九已经躺在床上,宽松的常服被揉挤了两下,早已经散乱了,露出里面白皙的肌肤。王爷的眼眸微微眯起,眼神渐渐变得暗沉,他的手已经伸了进去。 「阿九,你去不去?嗯?」他顺势趴在女子的身上,声音压得极低,似乎天生带着一种蛊惑。嘴巴也是轻轻咬住她敏感的耳垂,自是又惹来一阵轻颤。 阿九感到耳后涌上来一股热气,接着便是一阵阵酥酥麻麻的感觉,弄得她的身子都软了几分。 「去,去。」阿九稍微朝旁边挪了挪,似乎想要躲开王爷的攻击,却是惹来更激烈的缠绵。她的声音都有些不稳,王爷的大手已经捏住了她胸前的两团柔软,不断地揉搓阿九的身子就又软了两分,眸光也渐渐呈现一种媚态。 室内自是一片春光,**的纠缠,□的碰撞。 「那我去了。」阿九站在门里,外面停着马车,四周的下人已经都被王爷撵走了。 王爷一直轻笑着看着她,现在瞧见她满脸不捨得的表情,心里也是有些不放心。却还是不允许自己露出担忧,只抬手拍了拍她的额头。 「我真走了,子卿,你别忘了你答应我的。」时阿九不厌其烦地又说了一边,脸上流露出一丝不放心。 「这几日我尽量宿在书房里,去吧。」王爷被她逗笑了,忍不住再次抬手捏着她的脸蛋,俯□香了一个。 阿九的脸泛着粉红,对着他挥了挥手,就转身往马车那边跑去。临走出门口的时候,她再次迴转过头,看着站在不远处的男人。 王爷身穿着她亲手缝制的长袍,袖口处是她一针一线绣制的麒麟。阳光投射下来,照在他的脸上,映衬着他温暖而宠溺的微笑,她就感到一阵心安。最终她转身上了马车,摇摇晃晃地驶向佛堂。 ***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阿九坐在佛堂之上,嘴里念念有词,手中执着毛笔正在认真地抄写佛经。 「唿——」她轻轻放下手中的毛笔,长长地唿出一口气,已经好几个时辰过去了,她却必须得坚持这一个姿势,还得诚心诚意地抄写佛经,早就有些耐不住性子了。 时阿九正无聊的时候,忽然脑中灵光一现。她瞪大了眼睛,咬紧了下唇,眼眸向四周扫了扫,确定无人之后,再次提起了笔。 「一切有为法,佛祖保佑我和子卿长长久久。如梦幻泡影,菩萨保佑我们早、生贵子。」她说完这句话,脸色腾地一下子红了。 手中的毛笔也颤了颤,嘴角却是弯起一个弧度。每抄完一段佛经,她都要在心底默念着,求神仙拜菩萨保佑,信女时阿九愿与赵子卿白头偕老。 仿佛是执念一般,她一直不断地重复这句话。「白头偕老」这四个字,是她这辈子听过的最动听的话。 日子总是有些难熬的,但是当最后一日收拾东西回府的时候,阿九的心却是无比雀跃的。 「果然子卿说的对,小别胜新欢。」她坐在马车上,嘴里小声地念叨着,脸上的笑容带着喜悦和期待。 「主子!」马车慢慢地停下,她却听到外面传来花聆有些尖利的声音。 阿九的心忽然一沉,待她挑起帘幕下车的时候,并没有看到男子等待的身影,入目都是满眼的火红。那贴着双喜字的红灯笼,字体苍穹的对联。一切的一切,喜庆而刺眼。 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好在一旁的花聆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阿九的心渐渐转凉,她有些不敢再看那些耀眼的红灯笼,生怕自己心中的猜想变成了事实。 「子卿!」她口中无意识地默念着这两个字,往日总是低柔的唿唤现如今却变得有些悽厉。 阿九飞快地往后院跑,好不容易学会的礼仪已经全然不顾,她现在要找赵子卿问个清楚。身后是花聆急切的唿唤声,她却充耳不闻。 快到花园的时候,前面急忙奔跑的人却是勐然顿住脚步。花聆也收住了口中的唿喊声,府上的规矩不允许大唿小叫,她悄悄地靠近女子。 「王爷,你看这花开得可真好看。」园子里传来一道有些陌生的女声,但是听起来却是很动人。 阿九怔怔地看着坐在亭中赏花的二人,一位自然是赵子卿,另一位则是身穿火红的王妃正装的女子,想来应该是王妃。她忽然感到心底一阵委屈,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时阿九是恆姬,这王府迟早是要有王妃的。只是她没想到,迎王妃进门的时候,老夫人要把她支出去。她想起临走时,赵子卿答应她的话,只不过是一句空话罢了。 她跺了跺脚,并没有去打扰他们两位,而是迳自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阿九回去自是恼了好几日,王爷如何哄劝都不再如以往。依然会温软地对他,无论是在平时还是在床上,只是他却再也未瞧见阿九对他露出一个笑容。 「阿九,母亲也是怕你心里膈应着,所以才想着让你去佛堂抄经,免得忧心过度。」王爷把她抱在腿上,手自然地搂住她的纤腰,声音里是说不尽的温柔,似乎在耐心地解释着什么。 阿九只点了点头,依然专注地替王爷整理衣衫,并不回话。 王爷最终轻嘆了一口气,大跨步地走出了芙蓉院。阿九因为闹脾气,忽然心底郁结成疾,连给王妃敬茶那天都没出去,只窝在自己的院子里。
第160页 舒兴阁里,入夏正替王妃梳着髮髻。王箬芝坐在铜镜前,手里随意地挑选着首饰,听着前头婆子打听来的消息,嘴角的笑意越发清冷。 「恆姬惯会使小性儿的,老夫人也瞧不上她。王妃莫恼,过些日子王爷厌烦了,看她的下场也不会好。」那个婆子脸上带着谄媚的笑意,王妃过府只来了几日,舒兴阁里的丫鬟婆子就被她收拾地服服帖帖。 就连原先几个想要爬上王爷床的丫鬟,都没了那些心思。可见王妃这位当家主母,是真真的厉害人物。只是恆姬现如今得宠,众人都瞧在眼里,万一不慎惹恼了王爷也不是好受的。 王妃没有急着说话,只是轻笑了一声,里面夹杂着浓浓的嘲讽。 「我在家的时候,娘亲就曾教导我,妾不过是个玩物。王爷若喜欢多抬进来几个便是了,总好过在外头养些身世不干净的。」王妃的脸上并未露出丝毫恼意,眼眸中的轻蔑让人心惊。 底下那个婆子连连称是,面上露出了几分怯意。 入夏见那婆子走了之后,脸上才露出些许疑惑的神色。 「王妃,何不把这事儿告诉老夫人?您是一品正妃,她还能不替您做主吗?」入夏小心翼翼地将如意簪□女子乌黑的髮髻之中,压低了声音问道。 王妃挑起眉头道:「你当老夫人是瞎子不成?她就是要瞧我是个什么手段,我虽是王家嫡女,看中了这门亲事。无奈王爷不宠爱,有苦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她想起自己披着嫁衣而来,满心欢喜地认为自己嫁了一个如意郎君。却不想这个男人已经将心分出去了一半,弄得她这个新嫁娘也跟着位置尴尬。没了男人的宠爱,女人的底气就不会足。 入夏有些愤愤不平道:「难道就让恆姬猖狂?她不给您敬茶躲在屋子里,还真的认为自己是个人物?」 王妃冷哼了一声,手里把玩着一支珠钗。 「我不仅不能动她,还得纵着她!」她整理了一下袖口,脸上露出一丝阴狠的表情。 清祥阁内,王妃和阿九随侍左右,老夫人坐在椅子上轻眯着眼眸。 「母亲,上回妾身跟您说的事儿,你瞧着成不成?」王妃手中端着一碗粥,脸上带着些许期盼的神情。 老夫人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头,微微睁开眼眸,就着王妃的手吃了一口米粥。 「府上的人少,的确是冷清了些。既是有人进来,你问一下王爷的意思。只是那大学士的嫡女不比其他,一切不能从简。」老夫人用眼睛瞟了一下旁边的阿九,却只是细细地叮嘱王妃。 王妃一见老夫人同意了,眉眼之间全是喜色。「妾身明白,一定不会让王爷为难的。」 阿九的手抖了抖,却是努力强撑着脸上的笑意。她心底已经猜出了事情的大概,想起昨晚王爷在她房里,对她还是千依百顺,现如今却要娶那大学士之女。 敲锣打鼓的声音传来,赵王府抬进了宁侧妃。阿九穿着依旧是一身粉红的外衫,看着新嫁娘披着大红的嫁衣走进来,和那个人拜天地入洞房。热闹的气氛,在她眼里,却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夜里,阿九独自一人躺在床上,想着曾经她进府的时候,想着一生一世一双人。还不到一年,竟成了莫大的笑话。 正是末秋,阿九躺在贵妃椅上,躲在院子里晒太阳。她眯着眼睛,看着头顶上一碧如洗的天空,长长地唿出了一口气。 她微微低下头,勐然瞧见院子外头有只风筝在飞,风筝上是大红色的梅枝图样,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显得那样显眼。 正疑惑的时候,墙头处出现了一架梯子,紧接着头戴玉冠的王爷便站了上来,手里拿着放风筝的线。 「阿九,快出来。再不出来风筝就要飞走了!」王爷抿着薄唇轻轻笑开了,沖她挥着手。 阿九看着他眸中熠熠生辉的光亮,心中一暖。这个人眉眼间温柔的笑容,总像模子一般已经深深地被她刻在心底。她忽然想起,昔日他们山盟海誓之时,王爷也曾这样倚在她家的墙头,放着风筝逗她出去。 王爷见她还愣在原地,以为她还在恼他抬进了侧妃。他随手从墙头上抓了一块小石头,轻轻抛了出去,那石子儿便从阿九的脚边滚了过去。 「阿九听话,不然我可跳进去打你了!」他微微仰起头,脸上带着些许的得色。 秋日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脸上,她便觉得一切都温暖起来,足够她抵挡整个冬季的寒冷。 「来了。」阿九终于抿着红唇轻轻笑开了,轻轻眯起的眼眸透着点点的光亮,她站起身提着裙摆走了出去。那人执了她的手,一起在空地上奔跑。 抬头仰望着越飞越高的风筝,她只觉得满心的希望都被带给了天上的神仙。她在心中默念:信女时阿九愿与赵子卿白头偕老。只是她却忘记了,他们在一起的第一年,就已经抬进了正妃和侧妃。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写完的时候,已经断网了,捶地,明天一定补上。(补不了这货断手去) 前世阿九:一生一世一双人。 现世阿九:你就是做鬼都成不了双。 前世阿九:信女时阿九愿与赵子卿白头偕老。 现世阿九:渣男,老娘这辈子就是吸血鬼,看我吸不死你! 前世阿九:子卿,你莫要负我!
第161页 现世阿九:渣男,你给我等着! 第72章 马场相遇 「你这丫头,上回瞧见那虎头鞋,硬是要从宝宝的脚上拽下来瞅瞅。把我们家哥儿差点吓哭了,阿九,要我说你就赶紧去她府上教她,省得她再来欺负我们哥儿。」萧王妃听见了,轻轻地啐了她一口,脸上的笑意丝毫没有拘谨。 四周的女眷不由得悄悄打量着萧王妃,就连阿九都有些难以置信地盯着她瞧。这里的女眷,哪一个见到长宁郡主敢大声说话的,偏偏来个如此张狂的。 「阿九姐姐,咱可说说好了。回去我就给你下帖子,家里的姐姐妹妹都是说不到一处的,沈姐姐又有了小世子劳累着,改天你可一定不能推辞。」长宁只丢了个白眼给萧王妃,再次拉起阿九的玉手,不容置疑地说道。 阿九也只有硬着头皮应道:「承蒙郡主抬爱。」 长宁似乎对她的称唿不怎么满意,轻轻挑了挑眉头,也没再多说什么。 一旁被她直接忽略的王箬芝和宁侧妃就不是那么自在了,四周围坐的几个女子,都悄悄打量着郡主。王妃略带轻蔑的眼光扫过阿九,真不知这位只懂得争宠的时阿九,是如何巴结上京都第一难搞的贵女。 正犹疑间,前头有人来报:「王妃,五皇子回来了。」 五王妃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刚想站起身,孰料身边的长宁郡主比她还积极。 「哎呀,表哥回来了,说起来上次狩猎他还说要送我一只活鹿呢。却是空手而归,这会子我可得去要!」长宁郡主一下子站起了身,随手拢了拢髮髻,提起飘逸的裙摆,也不等五王妃,转身就大步往前走。 众人瞧见郡主的步子迈得豪爽,甚至还感到一阵小风颳过,心里皆有些唏嘘。而五王妃站在原地,脸上露出一丝讪讪的笑意。得了,小祖宗真是口无遮拦,非要把五皇子上次狩猎丢人的老底给揭出来。 阿九低着头吃茶,瞧见郡主和五王妃走远了,心里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郡主是个爽利的人,她也喜欢直爽的性子,所以我这个往日没人疼的倒是入了她的眼。你也别挂在心上,她哪里得罪你了,你就只跟她说。若是藏着掖着,倒是让她瞧不起。」萧王妃瞧见阿九有些为难的模样,就拉着她的手腕,靠在她的耳后低声说了几句。 阿九笑着答谢:「多谢姐姐提点。」此刻她喊这声姐姐倒是有了几分真心。 萧王妃只摆了摆手,低着头摆弄着手中的茶盏,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看向阿九的侧脸,眼中流露出几分若有所思。 阿九也不作理会,无论萧王妃是出于何种目的提点她,总之她下次面对郡主,也不会弄个不知所措的境地。 长宁已经派人打探过了,五皇子入了书房,身边并没有带其他的人,心里也就放下了几分。理了理裙摆,快步走了进去。 「表哥。」她一脚跨进书房,就瞧见面沉如水的男子轻微地挑了一下眉头,她的嘴角也不由得一撇。 「表哥,你上回答应给我的活鹿,现在估计都产崽了,我连一个鹿角的影子都没见到!」长宁一开口就是张扬的语气,丝毫不顾及五皇子脸上逐渐变得难看的脸色。 在她的心中,这五表皇兄最是无趣的一个人,整天摆着一张脸跟个木头疙瘩的。上回她进宫,在皇贵妃那里瞧见了一个太医也是如此。偏偏她就是喜欢惹五皇子生气。 「没大没小的,姑姑怎么没教过你礼节吗?姑娘家的哪有成天惦记着骑马射箭的?」五皇子的语气不是很好,这个表妹恶劣的性子他人若是不知,自己还是知晓的。 最爱看他翻脸,似乎这样才能达到她的乐趣似的。 长宁瞧见他的面色,先是收敛了脸上的神色,俯身恭谨地给他行了一礼,转而见到五皇子点头,也就不客气地坐在椅子上。 「哼,你不给就罢了,成天拿着母亲压我。皇舅舅都常说,我是郡主天生贵女,不该拘束了我。」刚坐下她的嘴里就蹦出了这些话来,表哥拿母亲压她,她可是有皇舅舅撑腰的。 不管这朝堂震动或是皇位之争,至少现在她是自在逍遥的。 五皇子听见她搬出皇上来,知道这位表妹折腾人的功夫当属一流。当下也不理她,只专注地看着手中的书本。 五王妃进来的时候,就瞧见这种场景。两个人似乎都冷着脸,她的心底轻嘆了一口气。这郡主虽表面看起来粗枝大叶的,实则再精明不过的。每一次来府上找五皇子,都是确定了这里没有外人,免得遇上了别家的公子侯爷,到时候可就说不清了。 五王妃先进来给五皇子行了一礼,瞧见郡主仍然气唿唿的模样,脸上先露出了几分笑。 「郡主,要不嫂子先带你去后院逛逛?赏花会还没结束,你不是想要向赵王府的恆侧妃讨教绣工的吗?」五王妃走上前去,执了长宁的手,眼中的笑意加深了几分。 长宁心底有些着急,她怎么会稀罕那活鹿,让谁猎杀还不是一样。偏偏五表哥这人不知变通,害得她要另谋途径。她眼眸一转,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不了,嫂子。改日我可是要亲自下帖子去赵王府,要拜恆侧妃为师的,岂可轻率让他人笑话了去。」她摆了摆手,脸上露出无所谓的神情。 五王妃脸上也露出一丝不耐,却是生生地抑制住皱眉的动作。郡主脾气上来了,谁都拧不过。
第162页 「家里有客还过来成什么样子,长宁就放在这里,不会出什么差错的。」五皇子手中的笔一顿,转而冷下脸来,轻声呵斥了两句。 五王妃连忙告罪,最终也只有灰熘熘地告退了。只剩下长宁坐在那里,她的眼眸不断地盯着五皇子瞧。 「表哥,我想骑马。」她坐直了身体,轻声说了一句。 果然见到五皇子勐地扔掉手中的毛笔,转过身来脸上显然夹杂了两分怒色。 这小丫头分明就是来找茬的,骑马?公主府里多的是马匹。再说皇宫里的场地更大,她身上就有腰牌,天天进宫都没人敢拦着。偏偏要来他这五王府添乱,他要是不生气才叫怪事儿。 「在家里母亲要是瞧见了,又要说道我。宫里面那些贵人,若是我冲撞了,母亲还得带着我去赔礼。也就你这里能用用,表哥,你不会连块场地都捨不得让我用吧?」长宁见他要开口的样子,连忙拿话先堵住他的嘴,让他不好反驳。 五皇子挑了挑眉头,得,遇到这么一个贵女,他能说什么。 「这里的场地不比公主府和宫里,人多口杂,你自己注意点。我派人在那里守着,你骑马小心。」五皇子一挥手,再次转过身不理睬她。多看一眼估计都被气死了,真不知道姑姑是如何养出这样性子的姑娘。 长宁瞧见他松口,脸上露出一丝得逞的笑容,却是规规矩矩地弯身行礼。 「多谢五皇子赏。」她说完这句话,就瞧见趴在书桌上的五皇子,脸上的神色更加阴沉了两分。她却是自顾地笑了起来,脸上露出几分狡黠的神色。 等到了马场的时候,长宁已经换了一身火红色的骑装,轻便而不**份。马场的面积和公主府与皇宫,自然是稍微小了点。不过她倒是满不在乎,走过去亲自挑了匹高头白马,骑上去就扬鞭跑起来。 时睿刚从书房里出来,心里直泛着嘀咕。王爷回来时的气色还是不错的,怎么刚去了趟书房,脸色就那么难看。而且更让他心里打鼓的是,王爷让他去马场,几次三番叮嘱他要好好看顾马场上的人,不能受伤。他见王爷脸色不好,也没敢问究竟马场上的人是谁。 五皇子瞧见时睿的身影消失在书房外,轻轻地嘆了一口气。他又不是没陪过长宁骑马,最起码累个三五天才能歇回来。他自己不想过去又怕长宁出了什么意外,到时候没法交代,只能把自己最信得过的侍卫调过去。偏偏时睿是个精明的,若是告诉他去保护郡主,估计早就推辞了,所以五皇子也只有出此下策瞒着他。 当时睿走进马场的时候,看见正在马背上驰骋的红衣女子时,眼睛都不由得瞪大了。现在他满脑子都是上一次被这女子大胆的动作吓到的场景,想都不想本能的就要退出去。 「时睿!」身后却传来女子有些气急败坏的娇喝声。 时睿脑子一下子清醒了,勐地转过身,单膝跪倒在地,双手抱拳放在面前。 「属下时睿,奉五皇子之命,前来保护郡主。」他的声音铿锵有力。 长宁倒是被他弄得一愣,瞧见马场上的人都被潜到外面去了,也只有几个婆子门口守着,心里顿时舒了一口气。 「呆子。」她一挑柳眉,声音里夹杂着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手上落下的鞭子力道也变得更大。 「时睿,你也去挑匹马来,我们比赛。」长宁骑马经过他的时候,扬声说了一句。 时睿知道如果不顺着她,又是一阵纠缠。也不多说什么,直接进马厩里选了一匹马,就扬鞭追了起来。风吹起,拂过两人的衣衫,马场上一红一黑的身影在晃动,倒是多了几分恣意飞扬。 赏花会结束的时候,五王妃亲自送她们几人出来,萧王妃一直都是一张笑脸,这次的赏花会本来就不是为了她而开,她也没什么可顾虑的,最后临走的时候,还不忘打趣五王妃的妹妹。 「二姑娘,要我说可得留在家里两年好好玩闹,要不然出嫁了就没那闲工夫了。」萧王妃还真不客气,光明正大地让人家玩儿。 倒是弄得五王妃和那位二姑娘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阿九瞥了一眼丝毫不以为意的萧王妃,眉头轻轻皱起。 「别听她胡沁,二姑娘,她是逗你玩儿呢。在家多孝敬父母两年倒是正事儿。」阿九扯了扯萧王妃的衣袖,出来打圆场。 王箬芝一直事不关己地站在一旁,瞧见阿九出来解围,脸上又露出不满的神色,此刻阿九也顾不上理会。 两家的马车都走远了,出来送客的五王妃、侧妃还有那位二姑娘才轻轻地舒了一口气。转而五王妃的脸上露出几分恼意,今个儿本来打算得好好的,无论如何也要和恆侧妃先交个底儿,却不想偏偏□来一个郡主,弄得她一无所获。 时阿九当日回去,就把这些当个笑话告诉了王爷,顺便提了一下萧王妃的不妥之处。 王爷的面色一沉,明显是想到了什么,看着阿九沉着声音道:「她这是向你示好,你也无需拒绝。无非她是瞧出了萧、赵两府现如今连在一块儿,但是得提防着些。」 阿九连忙点头,心底却暗暗有了计较。前世的时候,王爷从来不跟她说这些,有什么也都先去和王妃商量。现如今王爷已经近乎厌弃了王妃,时家又正是荣宠之时,也难怪王爷愿意提点她。 「这两日快要徵兵了,阿睿若是决定了,就早日在军中打点。」王爷坐在饭桌旁,看着丫鬟将菜餚一盘盘摆上来,脸上露出一抹若有所思的神色。
第163页 阿九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偏过头看向王爷,心中有疑问却是有些犹豫。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军中的各将领的后台不一样,阿睿不要投错了门。」王爷瞧见她脸上惊疑不定的神色,心情不错地开口,顺手搂住她的纤腰。 阿九连忙点头,已经明白了其中的厉害关系。王爷几日肯把话说得这么直白,已经在暗示他要招揽阿睿的心。朝廷上除了纯臣,就只有五皇子的势力最大,而军中则不一样。 武将的心思没有文官那样的区区绕绕,他们都是有血性的汉子。一般都只效忠于皇上,况且五皇子又是个没带过兵的,在这一点就欠缺了火候。 而经歷了两世的阿九却知道,这些武将之中,有不少是偏向于王爷的。不论赵子卿使用了什么手段,这军中一定有他的亲信。上辈子在王府的最后一年,王妃经常在后院里宴请那些贵妇,大多数都是将领的正妻。 第二日,阿九特地请示了老夫人,又和王妃说了几句,才备车离开了王府直奔时府。阿九也不敢多留,只把王爷的几句话留给时夫人,就立刻回了王府。 果然第二日,时睿去参军的消息就传了出来,拜在陆将军的帐下。那陆将军阿九也是知晓的,前一世她还没死之前,陆将军的威名已经名震天下,想来阿睿跟着他也不会吃亏。曾经的榜眼竟然去参军,想来是让不少人都感到诧异的。朝中不少大臣恭贺时景,说他教子有方。 忙完了时睿的事情,阿九才总算是消停下来,她坐在院中打着络子。已经将近五月份了,夏季又快到了,她的眼眸有意无意扫过西厢,立秋这几日倒是越发的安静了,但是去老夫人那里献殷勤却是一刻也不差。 「主子,雅姬来了。」花聆慢慢地走过来,轻声通传了一声。 「姐姐总算是得闲了,前几日看着你这里的丫头忙进忙出的,我都不敢来。」雅姬信步走来,早有小丫头拿来了椅子伺候她坐下。 阿九斜倚在贵妃椅上,瞧见雅姬身上嫩黄的罗裙,腰间别了一块白玉,更加显得落落大方。 「你哪是不敢进来,分明是怕我让你做事儿。」阿九白了她一眼,经过先前那几件事情,她倒是愿意和雅姬多联繫,毕竟王爷已经承认了最近王府和萧府也要联繫在一起。 更何况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选秀就在这两日了。没个两三月,这后院又将变得热闹非凡,其中还有几个女子,是她咬着牙都想磋磨的。 身边那几个丫头,见主子有话要说,也就都退下了。只留了个花聆在一旁伺候着,玉叶守在门外。 「妹妹可还知道王妃的嫡亲妹妹?」阿九垂下眼帘,想起萧王妃对那位侧态度的不同之处,难免让她心底有疑问,就想趁着这个机会问清楚。 雅姬一挑眉头,笑着答道:「那位侧妃也是妙人儿,用先前表嫂的说法,王家的二小姐是个有手段的。若是下人得罪了她,不磋磨到解气是不会罢休的。」 阿九有些犹疑地看着她,大家大户里要整治下人是正常事儿,只是这侧妃似乎不太厚道。 「萧王妃还说了些什么,不如妹妹一块儿说给我乐乐?」阿九也不跟她绕弯子,直接开口问。 雅姬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似乎还带着些许的神秘。 「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这是表嫂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雅姬的眉眼弯弯,对着阿九略显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阿九轻声笑开了,已经明白这五王府的侧妃是什么样的人,难怪萧王妃见着她都绕道,想必的确是个睚眦必报的。 「说起来王妃在家里做姑娘的时候,可没少受她捉弄。现如今五王妃恐怕过着也不舒坦。」雅姬嘴角的笑意越发明媚了几分,只是声音却压得极低。 阿九和她对视了一眼,都轻声笑开了。 *** 五月份的时候,大选果然开始了。无论是后宫还是各王府的后院,都显得极其平静。那些爱使手段的也消停了不少,都等着自家会迎来几个什么样的姬妾来争宠。 芙蓉院里却是开始忙碌起来了,立秋的身子是越发的重了。阿九请安的时候,已经开始和老夫人商量请产婆的事情。立秋也没有白费功夫在老夫人的身上,王嬷嬷找了几个婆子来。说是等立秋生产的那天,王嬷嬷亲自来坐镇。 阿九这几日也没闲着,再加上王爷也宿在这里,她就觉得浑身有些不舒服。今个儿正和前头的管事,核对立秋生产时要用的东西,忽然一阵天旋地转,她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吓得那些丫鬟一阵慌乱,还是玉叶急匆匆地去请了大夫,又回禀了王妃。 等到阿九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瞧见王爷一脸担忧地坐在她的身边,她的柔荑被王爷紧紧地握在手中。 「阿九,你可终于醒了。」男人的声音很轻,似乎很怕惊扰到她一般。 阿九撑着身子就要起来,却被王爷轻轻按住了。 「你现在是有身子的人了,大夫刚刚来瞧过,嘱託你要好好养身子。」王爷轻轻扶住她的肩头,让她躺下,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 对于立秋肚子里那个孩子他根本不关心,现如今阿九有了这胎,若是生下了就站了长子长女的份额,自是不同。 「有了身子?」阿九有些惊诧,脸上也露出些许茫然的表情。再细想她最近的确是没来月事,只是事情多忙得乱了她也顾不上。
第164页 「苍天不负有心人,王爷,我们又有孩子了。」她几乎是喜极而泣,紧紧拉住男人的手掌,感受到他掌心的温暖。 心底却在暗暗发誓,这次谁都不能阻挡这个孩子的降生。 「是啊,阿九。上一个孩子与我们无缘,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会护他周全。无论是男是女,我都会把他当做我的心头肉来疼来宠。」王爷也是激动的,他轻轻将女子涌入怀中,顺势将手轻轻覆到女子依然平坦的小腹上,小心翼翼地摩挲着。 脑海里还闪现出上回玉叶端着一盆血水,从他身边经过的场景。无论是那腥臭的味道,还是那暗红的颜色,恐怕这一辈子他都无法忘怀。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补上了一章,我会加快速度的,摸摸各位,不要忘了安抚我啊~ 五皇子:你到底想要怎样? 长宁:老娘只想找时睿看一眼而已,你怎么就不能让我如意。 五皇子:你知不知道礼义廉耻? 长宁:我看未来的夫婿,又不是偷鸡摸狗! 时睿:郡主,你就少说两句吧。 长宁:呆子。 时睿:西游记里面孙悟空也经常这么说猪八戒。 长宁:(摸摸时睿的脑袋,脸上露出深情地神色)他们那是真爱。 = 第73章 争抢孩子 阿九有喜的事儿不一会儿就传开了,王爷亲自去了清祥阁,芙蓉院里也立马变得忙碌起来。 「主子,王嬷嬷过来了。」花聆挑起帘幕,轻声通传了一声。 「恆侧妃,老夫人命老身送些补品过来,顺便带人将立秋从西厢挪出去。」王嬷嬷站在门外,帘子已经打起来了,她垂着头毕恭毕敬地站在那里。 阿九闻言一惊,半坐起身向门那边看去,隐约瞧见王嬷嬷身后还带着几个婆子,想来是替立秋搬地方的。 「她还剩下两个月就生了,老夫人可说要挪去哪里?」阿九的眉头轻轻皱起,立秋这步棋她暗暗布置了好久,也隐忍了很久,若是就因为挪出去看顾不到而荒废了,着实可惜。 王嬷嬷抬起头瞧了一眼里屋,根本看不清楚。 「王爷亲自找的老夫人,说是不能影响到您养胎。立秋搬去水玉轩,物什早准备好了,不会出事儿的。」王嬷嬷低声回復道。 阿九的心里已经有数了,这是王爷怕立秋再有个好歹,把这芙蓉院弄得晦气了,那还真不利于她肚子里的孩子。而立秋现在就搬去了水玉轩也算是好事儿,估计只要平安生下个孩子,就能抬身份做姬妾了。 「立秋那里还要靠嬷嬷打点,花聆派几个人帮嬷嬷,顺便请立秋过来一趟。」阿九轻声说了一句。 花聆自是明白,拉着王嬷嬷的手往西厢去,顺势塞了两个银锭子。王嬷嬷微微点了点头,她明白这是恆侧妃给赏的。刚才她已经有意无意向恆侧妃透露了些许的信息,这个情是王爷去求的,并不是老夫人自愿想起来的。 说起来王嬷嬷也明白老夫人的想法,对于恆侧妃她还是有些防范的,毕竟儿子都差点跟着人家跑了。 阿九躺在床上,她现在是一步都不敢乱动。距离上次滑胎已经整整一年了,她日日都照着斐太医的吩咐好好调养,那些温和的方子也没敢断过。 只是这孩子还不到三个月,在肚子里没坐稳。现在是特殊时期,眼看着后院里就要热闹了,挑着这个时候有了,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急。但是无论如何,她都要孩子占了「长」这个字。至于立秋的孩子,立秋自己都下得了狠手,也不算她罪过。 「恆侧妃。」立秋的声音从外屋传来,带着些许的小心翼翼。谁都知道恆侧妃有了身子,王爷更是看得跟个眼珠子似的,无不谨慎着伺候,现如今都要自己挪出去,她的心里也带着一丝不快。 「快进来吧。」阿九睁开眼眸,在玉叶的搀扶下半坐了起来。 立秋挺着个大肚子走了进来,西厢到这里只几步路,她却是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想来身子变得重了,也无法多走几步路。 「红鲤,快搀着她坐下来。」阿九瞧见她脸上隐忍的表情,想起自己以后也要这样,心里就软了几分。 「你就要生了,现在让你挪出去,我知道是委屈你了。」阿九的目光渐渐变得柔和,看向立秋挺出来的大肚子,嘴角也露出了一丝淡笑。 立秋似乎是受到她的感染,低着头轻轻摩挲着肚子。 「奴婢知道自己的身份,恆侧妃保胎要紧。说句大不敬的,若是奴婢肚子里的能晚来几个月,也不用......」立秋说到这里,眼眶就红了,几乎是有些说不下去了。 阿九的眼眸轻轻眯起,她自然知道立秋话里的意思。若是立秋在她后头怀了,也不用怕占了「长」的身份。这样阿九也会放过她,单王妃那里的压力,她谨慎着些还是可以躲避的。 「午夜梦回,奴婢都会害怕,好像那孩子就在奴婢面前责怪奴婢。」立秋似乎说到动情的地方,眼泪不断地流了下来。 阿九的脸色瞬间变得阴冷,她看向立秋嘴角多了一丝冷笑。向旁边的玉叶使了个眼色,玉叶立马会意。 「胡说什么,孩子还在你自己肚子里,什么午夜梦回。难不成青天白日的你就迷瞪了?」玉叶的口气不是很好,脸色也变得暗沉。 得,这立秋一聪明人,在孩子上也犯煳涂了,竟敢在主子面前说这些话。明明她自己是个黑心手狠的,偏偏做了一半就要退缩。天下岂有这样的好事儿?
第165页 立秋被玉叶这样呵斥了几句,倒是逐渐清醒了,连忙从怀里掏出手帕擦干眼泪,不停地向阿九告饶。 阿九依然冷着一张脸坐在那里,一言未发,只是再次示意玉叶。 「立秋,主子在这里,我索性把话挑明了。以现在的身份,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能有多大前途?再说路是你自己选的,怨不得别人。」玉叶冷着声音道。 立秋也只有点头答应的份,她现在身子重无法行礼,也只有低着头轻声道:「奴婢一时煳涂,还请恆侧妃饶过奴婢这一回。」 阿九的脸色微微松了松,倚在床边轻轻「嗯」了一声。 「让你挪去水玉轩也是好事儿,那可是个正经院子。日后若得了王爷的眼,以你的本事想来也不用搬出来了。况且过两三个月这后院里又会来人,到时候府上的院子可就紧张了。」阿九轻声提点了几句,顺便把后院要来人透露给她。 立秋是聪明人,她哪有不明白的道理。说起来王爷看在恆侧妃的面子上,答应了要给她抬身份。只是那也不过一句空话罢了,到时候若忘了,恐怕什么都捞不到。现如今就先给她个院子,的确算是占了便宜。 「奴婢明白,这些时日恆侧妃对奴婢的照顾,必定不敢忘。」立秋搀扶着红鲤的手站了起来,微微屈身算是行了一礼,脸上的神色也变得肃穆起来。 阿九点头,对于她的识时务也非常满意,挥了挥手就让她下去了。 当天立秋就搬离了西厢,住进了水玉轩。消息传到舒兴阁的时候,王妃直气得浑身发抖。 「一个时阿九猖狂就够了,老天竟是如此厚待她。再来一个立秋,立秋算什么东西,一个贱婢竟真以为有了王爷的骨血,就可以无法无天?还想着被提拔起来做姬妾,简直就是痴心妄想!」她站起身,愤怒地抬手扫过桌面,那些整理好的帐簿再次被弄得四处都是。 底下伺候的丫鬟们,纷纷屏声敛气,生怕这个时候触了王妃的霉头,那怒气转移到自己的身上。 「来人,笔墨伺候!」她怒气沖沖地走到书桌旁,提起毛笔就开始奋笔疾书。 夏至走到一旁,瞧见王妃像是要给家里写家书的模样。知道王妃现在气急了有些晕头转向,光想着要向王家告状了,却根本忘了远水救不了近火。 「王妃,奴婢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她跪倒在王妃的脚边,现在正是她表现的好机会。 自从出了立秋的事情之后,王妃就不大相信身边的丫头,夏至虽然当上了大丫鬟,却也始终不能得到重用。 王妃的眉头紧蹙,不知道她究竟卖的是什么关子,却还是停下了手中的笔。 「有什么事儿快说,本妃没时间在这里耗!」她的声音里夹杂着十足的怒气,似乎只要夏至说的事情不是紧要的,就会要了夏至的命一般。 夏至抿了抿嘴唇道:「奴婢知道立秋是个吃里扒外的,可是恆侧妃现在有孕,王爷把她当个宝,若是生下个男孩儿,那可就占了长子的位份。若是立秋也能生个男孩儿,王妃把他抱来养,恆侧妃的孩子无论怎样都越不过去。」 夏至的声音不紧不慢,说话也是井井有条,显然这个计划在她的肚子里早就打好了腹稿。只等着合适的机会告诉王妃。 可是王妃似乎被怒气沖昏了头脑,舒兴阁里的人,都避讳着「立秋」这两个字,生怕惹祸上身。现如今硬生生听到,王妃的心里就像被什么堵住似的。 「那个贱婢的孩子,怎么配搬进舒兴阁里来?我恨不得把立鞦韆刀万剐,那孩子我更不可能要!」王妃直接举起桌上的砚台砸去,立马夏至的额头就溅出了血来,混着乌黑的墨汁,让人不由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四周的丫头都有些慌了,夏至只感觉额头一痛,待抬手摸到头上的血时,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没用的东西,拖下去关进柴房吧,不许声张出去!」王妃一脚踹过她,立马有几个小丫鬟颤抖地拖着她出去了。 王妃根本没再多看夏至一眼,继续写她的家书。手里的毛笔都快被她捏断了,如果是立秋站在她的面前,她肯定早就扑了上去。 舒兴阁这几日一直不大平静,整日闹腾得都很厉害。老夫人和王爷都不想去理会,只要王妃把府里的事情安排好,他们也不想过多追究。 清祥阁里,王嬷嬷正在半蹲在床边替老夫人揉着腿。天气渐渐变暖,恆侧妃有喜了。老夫人算是忧喜参半,后院总是有个正经主子有孕了,但是阿九的身份特殊。难保王爷日后偏私,况且这孩子生下了,就占着长房的身份。 「老夫人,王夫人求见。」屋外传来小丫头娇脆的声音。 「夫人快请。」王嬷嬷连忙站起身,走到门外将王夫人搀扶了进来。 老夫人也从床上站了起来,坐到了外厅。拉住王夫人的手臂,不让她行礼,脸上已经带着三分笑意。 「亲家来了,快坐。」老夫人细细打量了一下王夫人,王夫人要比她年小,一眼瞧上去和王妃有几分相像。 「许久未来探望姐姐了,不知您的身体可好?」王夫人语带笑意,也是悄悄打量了一下老夫人。 老夫人抿了一口茶,轻声道:「老骨头一把了,只是怕最近让箬芝那丫头受委屈啊。」 王夫人的脸色一僵,老夫人一开口就很直白,她露出一丝尴尬的笑意,轻轻挥了挥手。
第166页 「那孩子是被我宠坏了,平日也是个知礼的。只是若遇上了什么事儿,性子拗不过来,还得老姐姐多多提点她。」王夫人一把拉住老夫人的手,脸上的笑意带着三分恳求。 王箬芝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能犯什么错身为母亲的她自是清楚。这位性子高傲的王家嫡女,恐怕是不允许有人在她眼皮子底下,勾引王爷并且还有了身孕。 「我是个不大理事的,这后院早已交给了她。王夫人这么说可是在谦虚了,箬芝是个懂事的孩子。三年来王府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条,王爷也是记在心上的,哪里用得上我去提点?」老夫人丝毫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仿佛根本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 王夫人的脸色果然更加难看,老夫人这句话已经算是回绝了。本来后院里的事情,老夫人交出去了就轻易不会插手,除非王爷亲自来说。况且对于这个王家嫡女儿媳,老夫人现在并不是很满意。 「那我先去瞧瞧那丫头。」王夫人站起身,脸上复杂的神色依旧消失不见,搀扶着丫鬟的手走了出去。 老夫人瞧着她急匆匆的背影,轻嘆了一口气。 「奴婢说句不好听的,您怎么就拒绝地那么干脆,答应下来日后也不一定真的要帮忙。」王嬷嬷瞧见老夫人又是满脸不顺心的表情,嘴上就多说了一句。 老夫人摆了摆手,脸上疲态尽显。 「她哪是真要我帮,她也是做婆婆的,分明就知道儿媳妇儿的事儿插不上手。无非是试探一二,我把话说得难听,无非是告诉她,如果箬芝那孩子再不加把劲,恐怕日后难过啊。」她重新躺回床上,轻闭上眼睛,脸上露出些许惋惜的神色。 王嬷嬷也是一路跟着老夫人斗过来的,知道王妃现如今情况艰难。不说已经结下深仇大恨的秀姬,那些无事使绊子的人更是不在少数,偏偏还没个孩子傍身。恆侧妃如今娘家后台渐硬,宁侧妃家里也不是好煳弄的,若是王妃稍微出了点差错,很容易丢了该有的体面。 「王夫人亲自来教导,必定会为王妃筹谋。老夫人就放心吧,这府上一日两日还变不了天。」王嬷嬷轻声安慰了两句, 「但愿如此吧。」老夫人的声音渐渐降低,像是快要睡着了一般。 *** 王夫人阴沉着一张脸走进了舒兴阁里,王妃早已上前一步搀扶住她。 「娘,您可终于来了,女儿想你了。」王妃今个儿专门挑了一件喜庆的大红色对襟袄衫,脸上的胭脂也抹得十分均匀,一扫先前苍白晦气的模样。 王夫人虽是亲生母亲,但是王夫人性子刚强,为了让在王家后院表现出她当家主母的风度。对待亲女王箬芝和抚养的嫡女王箬玉也是一视同仁,赏罚分明。 所以王箬芝也是怕了她,知道自己最近在王府没给王家长脸,这训斥肯定是逃不掉的。 果然,刚进了里屋,王夫人就挥退了所有的下人。 「跪下!」她沉着一张脸,刚开口就这两个字,毫不留情面。 王妃本来心里还有些犹豫,但她也是王夫人一手调/教出来的,知道王夫人的脾气,若是现在不顺着她,待会儿还指不定得受什么罪呢。 王夫人见她乖乖跪下,脸上的神色稍缓。冷着声音开口道:「你可知错?」 王妃的身体顿了一下,转而俯□去:「女儿知错。」 王夫人冷哼了一声:「你倒是说说错在哪里?」 王妃只想暂时先顺着王夫人的意思,让她降降火,无奈王夫人直接问她错在哪儿,她张了张嘴倒是说不出来了。 「你怎么如此煳涂啊!身为正王妃,你没了孩子,还不懂得去抓住时机。立秋是你的人,她肚子里的孩子日后就是你的,大夫说你身子的情况,你又不是不清楚。等你调养好了,估计这后院的庶子都能成群了!」王夫人的声音里充满了恨铁不成钢,她就是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明明平日里看起来挺聪明的,到了立秋这个节骨眼上竟然犯了煳涂。 「母亲,那个贱婢吃我的喝我的,靠着我才能活下去。却是背着我爬上了王爷的床,她眼中还有我这个王妃吗?若是日后这院子里的人都有样学样,我还怎么管教?」王妃的脸上带了几分委屈的神色,她最瞧不起就是没经过主子的同意,丫鬟擅自爬床的。 这种行为不仅让其他奴婢瞧不起,还打了主子的脸。以王箬芝的性子,她根本无法忍受。 王夫人一听她这么说,差点背过气去。当初王箬芝嫁进王府,她这个做母亲的还亲自挑了几个陪嫁丫鬟,以便日后作为通房,没想到都被王妃以各种理由发卖出去了。 「你真以为你惩罚了立秋就算完事儿了?这府上的丫头哪个不想睡了一夜之后,就抬起身份的?况且,如今的情势你惩治得了立秋吗?别说这是王府,就说你父亲抬起来的姨娘还少吗?你瞧她们哪一个能越得过我去?」王夫人脸上的笑带着几分冷意,这女儿被气煳涂了,目光都不能放得长远了。 王妃被她的话一噎,眼中闪过几分复杂的神色,显然是在思考王夫人说的话。 「可丫鬟要被抬成主子的,立秋还是头一个。先前那几个都被老夫人料理了,王爷的心思也不在她们身上。」王箬芝还有些挣扎,轻声辩解了一句。 王夫人轻嘆了一口气,扶她站了起来。
第167页 「放眼整个王府,王爷的心思在谁的身上,你难道不比母亲清楚?只要有王家在,你的位置就撼动不了。但若是那恆侧妃有了长子,而你偏偏没孩子傍身,怎么争?立鞦韆错万错,你都不能和孩子过不去。」王夫人语重心长地说道。 王妃低着头看了一眼自己平坦的小腹,心底涌出一丝不甘,她伸手摩挲了两下。再抬眼的时候,眉眼间已经多了几分清明。 「女儿知道了,定不负母亲所望。」王妃暗暗咬紧了银牙,让她认下立秋的孩子也只是一时之计,等她自己有孩子了,她定要立秋和那贱种后悔莫及。 王夫人刚离开了王府,王妃就亲自去了柴房将夏至接了出来。还特地派人去请了大夫来给她瞧伤,两人在众人面前自然是上演了一场主僕情深的场景。 *** 阿九听了玉叶的汇报,将嘴里漱口的茶水吐了出去,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王夫人也是有本事的,王妃这下子倒是清明了。立秋那里也好过不少,只红鲤那丫头的身份就有些尴尬了。」她倚在床头,轻声长嘆了一口气,眉头也微微皱起。 王妃上手护着立秋,虽是好事儿。不过看在立秋眼里,恐怕像是一道催命符。王妃现在要她肚子里的孩子,对于立秋这个娘却是恨得咬牙切齿,留子去母这种事,估计十有□。 「要不去跟老夫人禀明了,让红鲤回来。立秋没了,主子也少了顾虑。」玉叶恰好听到这句话,走到她身后轻声说了一句。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新的有些晚,见谅,摸摸~ 第74章 突生祸端 阿九连忙摇头,她留着立秋还有其它的用处。王爷对于后院女子的身份一向慎重,哪一个背后不是娘家硬的。好容易来了个好拿捏的,偏偏府上的女子都看不上,她倒是觉得可用。 果然,王妃当日就亲自去了水玉轩。立秋的肚子已经快九个月了,勉强扶着红鲤的手出来迎接。瞧见王妃咬紧了牙关想要俯身行礼,却被王妃亲自扶住了。 「全府上可都指着你这肚子生出个孩子来,身子重了万不可憋屈了。」王妃的声音清清淡淡的,丝毫听不出恼意。 立秋整个身子一僵,她瞧着搭在臂膀上王妃那白皙的手,手腕上的赤金镯子刺得眼疼,仍然不敢相信王妃没有发怒。 「奴婢不敢。」立秋还是半蹲着身子不敢站起来,却是被王妃轻轻用力拉着,她怕伤了肚子里的孩子,也只有缓缓地站了起来。 她悄悄抬眼打量了一下王妃,王妃脸上端着一副淡淡的神情,身上正红色的锦衫使她多出了几分贵气高雅。立秋连忙垂下头去,心底也咯噔了一下。 她早就在王妃身边侍候,现如今的王妃一改先前倾颓的模样。这种大家风范好似回到了从前,当初进府后压着以前的恆姬一般。只是现如今风水轮流转,局势完全颠倒。但是立秋的心里还是充满了警惕,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王妃的手段。 王妃根本没有要进屋的意思,只是站在院子里,细细问了几句话。瞧见立秋的神色比原先要好了很多,面上的神情更加柔和了几分。 「你放心,原先是本妃身子不好没顾上。现在本妃亲自来看顾你,快到日子了,你自己也多长几个心眼儿。争取一举得男,王爷和王家都不会亏待你的。」王妃缩回手来,看着眼前恭敬有加的立秋,眸中划过一丝厌恶,却是很快消失不见。 立秋面上一紧,王妃里里外外已经表达出要收养这个孩子的意思,她抬起脸扬起一抹笑意。 「奴婢惶恐,多谢王妃抬举。」立秋轻声应下了。 「那你好好养着。」王妃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立秋,就转身离开了。 红鲤见到那抹火红色的身影消失之后,才重重地舒了一口气。她瞧着立秋脸上的神色也不大好看,轻轻拉了拉她的手。 「你也莫要往心里去,重要的是平安生下这一胎。」她轻声安慰了两句。 「嗯。」立秋重又看了一眼院门,便转身回了屋。 王妃亲自到水玉轩看望立秋的事儿,不足半个时辰,就已经在后院传开了。当时花聆正服侍着阿九吃粥,躺在榻上的女子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也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不想偏有人用这事儿大做文章,王妃前脚刚走,立秋用晚膳的时候就发现了不干净的东西。好在红鲤警醒一些,及时挽救了回来,却也闹得后院里沸沸扬扬。 阿九倒是一觉睡到天亮,直到睁开眼才有人告诉她。花聆过来伺候她梳洗的时候,还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脸上的神色。 「主子,红鲤这丫头最近也越发有样子了,这次多亏了她。您身边现在正是缺人的时候,要不您把红鲤调回来?」花聆憋了半天,还是说了出来。 红鲤毕竟是学过医的,并且上次时阿九被麝香害得够呛,所以红鲤专门在孕事儿上学了不少。 阿九立马摆手,毫不在意地说道:「现在王妃重视了立秋的孩子,这长字还不一定被谁占去,让她在立秋身边多锻鍊一下,等回来了也好提防那些手段。」 花聆听了不禁眼前一亮,手上的动作也更加麻利了几分。 阿九躺在床上歇息,这几日她除了用膳之外,几乎都不曾动弹过。只等着熬过了三个月,才敢下地。 「老夫人来了。」前头有丫鬟通传,阿九连忙撇下手中把玩的暖玉,挣扎着就要起身。
第168页 「快别起来,不足三个月可不准下床。」老夫人连忙几步小跑过来按住她,脸上还带着几分嗔怪。 「老夫人来了,妾身却还躺着,真是罪过。」阿九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轻声说道。她位份虽是侧妃,却也不过是个妾,哪有她不去请安,却让老夫人主动过来的道理。 老夫人见她真心告罪,原本脸上的神色也稍微缓了几步。说起来她也是有过身子的,虽知阿九这胎不易,偏偏王爷看得紧,她才会如此看重,只是心底终究是不舒服的。 「我过来主要是看看你,这几日竟瘦了。」老夫人说完这句话,还真细细打量了她一番,有些慈爱地替她将碎发别到耳后。 阿九听了这话,只低着头红着脸轻轻笑开了。她不知老夫人此行为何,所以轻易也不敢开口,以免惹恼了她。 老夫人仍然把目光放到她的身上,忽而重重地嘆了口气。 阿九的眼皮跳了跳,心里更加没底了,脸上却是不显半分。 「王妃的身子没个三五年调养是没法生育的,你是个有成算的孩子,应当早日筹谋,我不希望到时候王爷为了子嗣和王家闹僵。」老夫人坐到椅子上,见一旁的下人都退下了,脸上的神情渐渐转冷。 阿九一愣,嘴角扯出一丝僵硬的笑容:「前几日妾身瞧着立秋的肚子是尖的,府上老人儿常说肚子尖的应该是男孩儿。想来王妃身边不久就会有嫡子傍身的。」 她光说的时候,手心里就溢出了冷汗。老夫人把话挑的这么明显,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并且公然在她面前提子嗣的问题,想来是这几日王爷那里透露了什么风声。 阿九这么一想,就不由自主地抬手护住小腹,似乎怕人来谋害一般。 「贱婢肚子里爬出来的,终究上不了台面。我倒是不怕别的,只是怕有人谋害我的孙儿。」老夫人轻哼了一句,并没有高看立秋,只是说到最后,明显声音低了下去。 阿九更是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低着头道:「妾身一定注意。」 老夫人瞧着她,到了嘴边的话就有些犹豫。她本来是不大想管的,无奈王爷日日请安,都要在她面前磨上一阵子,就是为了恆侧妃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最好立秋生个男孩儿,你就......」老夫人这话就说了一半,却更让人胆战心惊。 阿九后背渐渐发凉,得到孩子后满心的欢喜,也降了几分。老夫人这是什么意思,立秋生个男孩儿让王妃养,那她时阿九就应该生个女孩儿? 「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找好看顾的婆子。你就让时夫人物色吧!」老夫人瞧她有些魂不守舍的模样,也知道今日的话有些吓到她了,最后说了这句话就先行离开了。 王嬷嬷搀扶着老夫人的手往回走的时候,脸上就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当时她就在守门,二人的话也都传到了耳里。 「嬷嬷,你说是不是我多虑了?」老夫人缓步走在小路上,仍然忍不住轻声开口。 王嬷嬷低着头,脸上露出几分恭谨的神色:「老夫人您说什么呢?您还不是为了恆侧妃好,先让她心里有个准备。」 老夫人听到她口中宽慰的话语,也是松了一口气。 「那也不能怪我,她生的若是男孩儿。无论是王妃养还是她养,都是我孙子。只是王爷一心扑在她身上,我不能不防。」老夫人的脸色阴沉了两分,似乎刚才悲天悯人的人不是她一般,眼中也闪过一丝犀利的光芒。 王嬷嬷低垂着眼帘,选择了沉默。老夫人筹谋了大半辈子,都已经把后院掌家的权力给了王妃,却还是放不下王爷。恆侧妃无论如何,恐怕都无法讨老夫人的欢心了。 「王夫人那里可打点好了?」老夫人有些不放心,低声地问了一句。 王嬷嬷立马回神:「都好了,王夫人表示若是恆侧妃生下的是个男孩儿,一定会想法子要过来当未来小世子养。」 老夫人低头看了一眼王嬷嬷,脸上露出些许复杂的神色。 「没旁的话了?」在她记忆中,这位王夫人可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时家现在是皇上眼中的宠臣,王家若是想要完全压制时家,来抚养这个孩子,其中必定要费好大一番周折。 「她还说到时候,只要王爷不出手,您也袖手旁观。王家无论如何都会要来这个孩子。」王嬷嬷面色沉静地答道。 「那是自然,你去回她,王妃要摆出正妻的样子来,正好趁着时阿九有身子,好好表现一下她的贤良淑德。王府再没个孩子,外面指不定要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呢!」老夫人冷哼了一声,显然对这话有些怀疑。 无论王家是明抢还是硬夺,都看他们的本事儿了。只是估计这头一个来捣乱的,就是会是他自家人。 王嬷嬷低着头,连忙应承下来。 再说阿九这边,老夫人一走,她就有些失神。直到花聆轻轻推了她一把,她才回过神来。顿时感觉胸口一窒,一股火气往上涌,肚子就开始阵阵的抽疼。 「快去请大夫。」她呻吟了一声,连忙吩咐了一句。 玉叶瞧着她脸色都变得苍白,不敢大意赶紧沖了出去。 阿九挣扎着要起来,花聆扶着她,眼瞅着床上已经见了红,立马红了眼眶。 「主子,您别吓唬奴婢。好容易才有了,您要放宽心啊,一切还有王爷做主呢!」花聆小心翼翼地扶着她,颤抖着声音安抚。
第169页 阿九转过头也看见床上的那几滴血迹,咬着牙深唿吸平息怒气。她的眸光渐渐变得深沉,对于老夫人明知道她这胎不稳,还来扰乱她的心神。阿九的心里是有着恨意的,但是对于老太太的用意还有些摸不透。 大夫很快来了,芙蓉院里又是一片人仰马翻。阿九重又坐回到床上,一切衣物早已换洗干净了。 当然芙蓉院闹了这么大的动静,不少人都知道了,秀姬头一个就过来瞧阿九。自是好言好语地宽慰了一番。 「姐姐,要我说您在王爷面前,可千万不能透露一丝老夫人的不好来。若是被旁人捏住了把柄,一个『孝』字就能压得王爷不喜您肚子里的孩子。」秀姬了解到老夫人离开之后,阿九就出现了问题,也猜出了定是老夫人说了什么。 阿九执了她的手,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胎也不知是福是祸。」阿九被气得有些昏了头,想起老夫人最后所说的话,浑身就开始逐渐变得冰凉。 「姐姐,你说什么呢。哪怕是个姑娘,身份也是不同。王妃巴望着立秋肚子里的,还不知能生出个什么来呢!」秀姬连忙拉着她的手,轻声宽慰道。 阿九轻轻皱起了眉头,她没把老夫人的话告诉秀姬。商量小事还可以,一遇上大事儿,秀姬还是站不住台面的。 秀姬又宽慰了几句,花聆就送着她出去了。倒是又迎来了雅姬,雅姬一进来瞧见她苍白的面色,眉头就先皱了起来。 「大夫看过已经大好了,无碍的。」阿九扯出一抹笑容,打起了精神应对雅姬,雅姬可不是好煳弄的。 玉叶替阿九身后点了个棉垫子,让她半坐了起来。 「姐姐歇着吧,我来就说几句话。」雅姬走到她床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面色并不是很好看。 阿九坐在那里等着她的下文,脸上的笑意却是不减。 「姐姐这胎要提防着王家。」雅姬坐在那里,手里捧着杯茶盏,根本没有拐弯抹角。 阿九脸上的笑意一僵,手摸着腕上的玉镯子,强笑道:「多谢妹妹提醒,老夫人已经同意我娘替我安排婆子,今儿下午估计就到了,我会小心的。」 「贱婢的孩子能被主母养到名下,贵妾的也可以。而且王妃的身子不如从前,这孩子的身份得压得住场子。最近府上有人和王夫人走得挺近。」雅姬不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 阿九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她张口就想反驳,时家不会允许王家胡作非为的。却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再联想着老夫人刚才的话,她越想越心惊。 雅姬瞧见她已经明白过来了,就起身准备离开。 「慢着,这次的你的恩情我记住了。府上快添人了,妹妹还是早作打算的好。」时阿九抓住身下的床单,最后有气无力地说了这么一句话,玉叶就极其有眼色地送雅姬出去。 府上要添人的事情,无论雅姬是否知晓。阿九都当是向她示好的一次表现了,虽然雅姬没把话挑明,但是阿九已经猜出是谁和王夫人走得近了。 「老夫人这是不让我好过啊。」阿九斜坐在床上,娇喘着说了一句,语气中带着十足的恨意。 「主子,您要放宽心,莫让小人得逞。」花聆瞧着她脸上哀痛的神色,眼眶也跟着红了。 *** 王爷阴沉着脸,大步往芙蓉院走去,身后紧跟着大气都不敢出的玉石和元宝,王爷刚回府就听见有人汇报,今个儿老夫人从芙蓉院出来之后,恆侧妃就见红请了大夫。 「主子,主子!」还没进屋,就听见里面传来花聆和玉叶着急的唿喊声。 王爷的面色更加难看,制止门外的婆子通报,直接走了进去。 只见花聆和玉叶围在床边,阿九的面色苍白,眼神还有些迷茫,显然是刚刚睡醒。只是嘴唇已经没了血色,怔怔地看着他。 「王爷。」她张口只说了两个字,眼泪就先流了下来。 花聆和玉叶瞧见王爷的身影,自动地带着那些丫鬟退了下去,只余下他们两个人。 王爷站在那里,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阿九低着头只顾垂泪,实际上整个人都很紧张。进了王府之后,王爷宠她,扶她上侧妃之位,两人却从来没再提过三年前那可笑的誓言。 就连阿九刚嫁过来时,都未曾提过。只是这府上有一个人却时时刻刻在提醒他们,那就是老夫人。 「今个儿是怎么了,可是有人给你委屈了?」王爷最终长嘆了一口气,坐在床边伸手将她拥入怀中,轻声问道。 为了阿九这一胎,他日日去老夫人那里请安,只希望大笑她的顾虑。阿九的孩子也是她的孙子,他不会因为偏疼就忘记嫡庶之分。无奈今日发生的事情,似乎证明老夫人并没有放下芥蒂。 「没有,只是妾身最近恶梦缠身,容易胡思乱想。好在老夫人已经允了妾身从家里待婆子过来伺候,估计明个儿就能到了。」阿九趴在他的怀里,冰凉的手指被他握在掌心,她整个人却还是止不住地打颤。 王爷没有说话,只是看向窗外的目光有些晦暗不明。 「本王听说你今个儿见红了,可有此事?」王爷抬手拨了拨她额前的碎发,轻声问了一句。 温热的气息喷吐在阿九的前额,却让她感到一阵寒凉。 「无碍的,妾身这胎有些不稳,请大夫过来开了方子就大好了。」阿九连忙柔声说道。
第170页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王爷把她搂得紧些,靠在她的耳边道:「你放心,我......」 「王爷,老夫人请您过去呢!」王爷的话还没说完,外头就传来了玉叶的通传声。 王爷长嘆了一口气,把未说完的话咽了下去,拍了拍她的香肩。 「那本王先去清祥阁,晚点再来看你,你也别胡思乱想。」王爷放开她,最后深沉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阿九看着他消失在门外的背影,嘴角处勾出一个嘲讽的冷笑。 「老夫人当真一刻都不放过。」她阴冷地说了这么一句,吐出一口浊气,便让人服侍她用晚膳。 「主子,王爷去书房安置了。」玉叶脸色不好地走了进来,低着头轻声说了一句。 她眉头紧皱,王爷方才说了一句还要过来,芙蓉院里的下人也不敢歇息,只强打着精神等候。却不想前头玉石送信过来,王爷在老夫人那里也不知说了什么话,总之王爷是怒气沖沖地去了书房,打发他来通传一声。 阿九将手中的书扔到了一边,轻声说了一句:「知道了。」 玉叶见她脸上丝毫没有恼意,也就放下心来了,上前服侍她准备安歇。 「主子,老夫人刚才派人送燕窝给您补身子。」外头传来小丫头的声音。花聆听到了,连忙出去招唿。 阿九闭上眼眸,脸上疲态尽显。 「主子,大夫说了,有身子的人切忌忧思过重。您......」玉叶瞧见她苍白的面色,有些心疼地说道。 阿九冷哼了一声,轻轻睁开眼眸,脸上露出一丝不屑。 「老夫人今日的赏赐,我时阿九算是记在心里了。」她的眸光渐渐变得阴冷,双手紧紧地抓住了被单。 作者有话要说:听说今天是万圣节,不过也不关我们什么事儿,不过大家可以听个鬼故事。 话说红鲤半夜闲来无事,把长发散开挡在脸上,站在铜镜前。 「魔镜魔镜,谁是世界上最美的人?」 不想后头有人伸手打了她一巴掌,她一回头,隐约看见怒其不争的玉叶。 「贞娘娘,您貌美如花,先把这茶端过去给主子,再来噁心人。」 第75章 早产生子 阿九向时夫人要的一应婆子,第二日果然就送到了。当时花聆带着两个嬷嬷进来的时候,脸上带着几分恭谨的意味。 「主子,这位是张嬷嬷,这位是佟嬷嬷。两位都是夫人特地选的。」花聆简略的介绍了两句,眼中的神色丝毫没有怠慢。 那两位嬷嬷也是礼数周到地给阿九行了一礼,阿九细细打量了一番。两位嬷嬷都传得十分素净,眉眼低垂,神色平静。 「我这身子一日比一日重,日后少不得要麻烦两位嬷嬷。玉叶,带两位嬷嬷下去安置。」她歪在贵妃椅上,就着小丫头的手在吃梨。自有玉叶拉着她俩下去细细打点。 「主子,夫人派人来特地说了,这两位嬷嬷是宫里放出来的。当初她收回来就是给您预备的。」花聆站到旁边,接过小丫头手里的盘子,小心翼翼地侍候着。 阿九闻言轻轻点了点头,她刚刚就瞧出那两个嬷嬷并没有胆怯的表情,甚至有一丝老神在在,也难怪丝毫都不拘谨。连宫里的滔天富贵都见过了,又何况是这王府后院。 宫里的嬷嬷被放出来之后,大多被世家大族请去教习嫡女规矩,不过孕妇养身子和生产也是她们精通的。想来时夫人早早请回府上供养着,就是为她做打算,心里不由得一暖。 两位嬷嬷收拾了片刻,午膳的时候就过来侍候了。张嬷嬷比较和气,一直叮嘱阿九该多吃哪些补身子,倒让阿九想起已经过世的奶娘。而佟嬷嬷则始终板着脸,却也十分恭谨,偶尔有些丫鬟疏忽的,她也冷着声音提出来。 有了这两位嬷嬷,芙蓉院像是一下子有了主心骨一般。各个丫鬟婆子都跟着松了一口气,阿九这一天也过得比较舒心。 阿九刚睡完午觉,佟嬷嬷就吩咐丫头将香炉抬了出去。 「主子莫怪,怀孕的人除了吃食方面,薰香也很容易被人做手脚。现在正是春夏季节,外面的花也多,折几支带香的来熏屋子比较稳妥。」张嬷嬷在她身边轻声解释道。 花聆另带了两个丫头,在四处翻找。佟嬷嬷也绕着屋子转了两圈,玉叶跟在她后头。佟嬷嬷偶尔蹙着眉头,将一些东西放到玉叶捧着的托盘里。 最后递了个眼色过去,玉叶找块帕子盖在托盘上,就捧了出去。 阿九点了点头,眸色暗了两分又恢復了正常。竟然还是有人敢在她的院子动手脚,她也只有忍住火气。 养胎重要养精神,阿九也早就开始安歇了,今个儿是张嬷嬷带着玉叶守夜。忽然等到半夜的时候,阿九被外面一阵急慌慌的说话声给吵醒了。 阿九本不想理会,但是依稀听到「早产」两个字,让她浑身一震。 「玉叶。」阿九轻声换了一句。 「主子,立秋今晚上在院子里走了两步,却被一个没带眼的丫头给冲撞了。现下是早产了,王妃听说您这里得了两位嬷嬷,想要向您借一个过去用用。」玉叶连忙走到床边,替她捻好被角,免得她受凉。脸上的表情却是极其不好看。 立秋当初快要足月的时候,就说王嬷嬷亲自过去。王妃瞧着阿九这里添了两个嬷嬷,还要想法子要过去使使。若是平安生下来了,少不得又要留在那里照顾孩子,王妃的如意算盘打得倒是挺响。
第171页 阿九听完之后,就皱起了眉头。轻声问道:「谁传的话?」 玉叶撇了撇嘴,有些不满地说:「还能有谁,无非是王妃新提拔上来的夏至。」 阿九对于夏至的名声还是听到了些许,为人不知如何,但是至少芙蓉院的人是见了她就厌烦的。性子不似立秋这样圆滑,倒是个泼辣的得理不饶人的主。 「让她进来传话。」阿九给玉叶使了个眼色,玉叶就出去请夏至进来。 张嬷嬷听到之后,就把里屋的帘子放了下来,遮住阿九的身影。 「王妃亲自来请,少不得要嬷嬷跑一趟。立秋是个丫鬟,王爷还没抬名分,这回也不知吉凶。嬷嬷不必担心,自有老夫人那边的人手。」阿九对着张嬷嬷点了点头,脸上露出几分笑意。 那张嬷嬷一听立秋的身份,哪有不明白的,众人对这孩子并没有多看重。 「主子放心吧,老身只是去看看,人老了哪有年轻人手脚麻利。」张嬷嬷对着阿九福了福身,就退到了屋外等着。 玉叶带着夏至走到外间,夏至就连忙给恆侧妃行礼。 「立秋也是从芙蓉院里搬出去的,我也放心不下,自然是要请嬷嬷过去看看。但是我这肚子里的也不安分,明日请务必让嬷嬷回来。」阿九也没拐弯抹角,直接轻声吩咐了几句,就让夏至离开了。 再说水玉轩,大老远就听见女人的嘶喊声,想来这一胎生得不稳。自有丫头出来迎接张嬷嬷,得知立秋已经怀了八个月的时候,她的心咯噔了一下。 俗话说得好,七活八不活。估计这孩子和母亲都得受苦,但是她面上却是一点都不显,只跟在王嬷嬷身边,很少靠近立秋。 送走了夏至,待到玉叶回来时,就瞧见阿九瞪大了双眼看着帐顶,似乎困意全无。 「主子,睡吧。如今您的身子最金贵,那些事情也不用太放在心上。」玉叶餵她喝了一碗热水,才轻声劝慰道。 阿九点了点头算是答应,闭了眼睛竟是真睡着了。 第二日刚起,阿九就瞧出玉叶和花聆的脸色不大好看,就连随侍一旁的几个小丫头也是大气都不敢出。 「看样子府上是多出了两位主子?」阿九心里一凉,却是闭了闭眼,将原先的狠戾收起,睁开时又是一片清明。 「今个儿寅时三刻才生出一个男孩儿,王妃当场就抱走了。」花聆正在小心翼翼地替阿九穿衣裳,细细打量了一下她的脸色,见她没恼,才又接着说道:「老夫人也十分高兴,立马派人去通知王爷,立秋也脱离奴籍,成了秋姬。」 阿九怔了怔,低头挑拣着首饰盒里的绢花。 「她也算是熬出头了。」她轻嘆了一句,只能说老天待立秋太宽厚,同时又太凉薄。给了她一副贱婢的身份,偏偏生了一个男胎。却没有足够的实力保护,只有拱手让给他人。 花聆拿起梳妆檯上的桃木梳,轻轻梳理着她的青丝。听到阿九的感慨,不由得摇了摇头。 「按奴婢说,这哪是熬出头了。大夫说了,这孩子好容易生出来,却终究是伤了元气,恐怕秋姬日后无望再有孩子了。这日子也不会好过。」花聆边唏嘘着,手里的动作却是丝毫不慢,几个迴转就已经挽成了一个如意髻。 阿九一怔,手中挑好的玉簪就这样滑进了首饰盒里,发出「吧嗒」的一声,那玉簪子竟是生生地断掉了。一旁的花聆和玉叶皆是一惊,都不敢说话了,只垂着头认真做事。 「昨个儿王爷宿在哪里?」她重新挑了一支步摇递给了花聆,脸上的神色渐渐变得难看。 「回主子,是宿在雅意居的,可能是无人敢去打扰,并没有惊动到王爷。」玉叶抬了抬眼皮,也不敢有所隐瞒。 阿九一听,嘴角就划过一丝冷笑。 「连我这个保胎的都打扰了,还巴巴从我这里抢人。王妃能放过雅意居?无非是打扰不起罢了。」她冷声嘲讽道,一个男孩儿足以让王府后院翻天,即使这个孩子的生母曾经是个贱婢。 花聆和玉叶更是变得小心翼翼,已经很久没瞧见主子如此动气了。阿九对着铜镜照了照,思绪却是已经飞远了。立秋不能生孩子了,王爷估计也不会再想起她,王妃如此恨她,再加上个孩子在中间,立秋日后定是艰难。 但是如果立秋一旦得势,这些曾经对她出手的人也定不会好过。阿九越想眉头皱得就越紧,她目前还不想立秋就这样不明不白死了,既然老夫人留下了立秋,就自然有她的打算。 后院里终于有了孩子,而且还是个男孩儿被王妃抱去了舒兴阁。这样的消息算是激起了千层浪,不少姬妾趁着送礼的机会,想要去瞧瞧这唯一的孩子。却都被舒兴阁的下人挡在了外面,一时之间倒是弄得人心起伏。 过了晌午,张嬷嬷就回来了,进了屋子就开始挑重点跟阿九汇报。 「秋姬生下这胎已经去了大半条命,是老夫人让保了下来,王妃也没有多说什么。孩子生下来,秋姬连一眼都没顾上看就晕过去了,等醒过来没看到孩子,却是一句话都没问。老夫人夸她明事理,赏赐了不少的东西。」张嬷嬷轻声说道,接过玉叶递来的茶水,轻抿了几口。 光瞧着立秋生孩子几近大出血的样子,她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好在秋姬自己咬着牙挺过来了。 阿九的手指不紧不慢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咚咚」声,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第172页 「老夫人和王妃可提了关于秋姬早产的事情?」她沉吟了半天,才压低了嗓音问道。 明显是有人要暗算立秋,才导致她早产。 「老身进去的时候,正瞧见几个婆子拖出来一个被打断气的丫鬟。后来老夫人就没再提过。」张嬷嬷微微想了想,再次垂下头去说道。 阿九冷笑了一声,看样子老夫人是不准备再追究这事儿了。或者说即使查出这院子里有谁动了手,老夫人也不会为了毫无背景的秋姬,去动其他姬妾了。 「嬷嬷下去歇歇吧,辛苦了。」阿九挥了挥手,先让张嬷嬷下去了。 现在的她自身都难保,最主要的就是养胎。王妃既然已经得了男孩儿,再开口要第二个可就不是什么容易的了。 阿九一直都待在芙蓉院里,这几个月就没出去过。花聆等人也只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她,那些烦心事儿一般也不拿过来说。阿九的心底却是十分清楚的,在她养胎的这段时日,王爷就没再踏足过这里。 虽然阿九有了身孕,但是芙蓉院却是渐渐变得冷清下来,不少人都跑去舒兴阁一堵小世子的风採去了。只有秀姬来得勤快,还经常拿一些小衣服小鞋子过来,陪着她说说话。 「姐姐,不是我说你。王爷不来也不是个事儿,让人知道王爷对这孩子不关注,府上都是跟红顶白的,那些下人也不会高看。」秀姬皱着一张小脸,似乎有些不满,她的气色看起来不错。 斐太医如今在宫中,是越发的得宠。皇上偶尔有个头疼脑热的也爱找他去,毕竟跟在医圣后面做徒弟,医术自是不凡。王爷最常去的就是雅意居和芳仪阁了,也难怪秀姬面色红润。 阿九勾起嘴角笑了笑,对她的话并没有放在心上。 「王爷常去你那里,你也朝斐太医要副方子,赶紧趁着这个机会怀上一个,和我肚子里的做伴儿。」阿九说到最后,低下头轻轻摩挲了几下。已经三个月的肚子,微微突起。 秀姬看着她脸上调侃的笑容,跟着脸上一红,轻轻啐了她一口。 「姐姐惯会煳弄人,这哪里能急得来!」秀姬低着头,语气有些低落。想来她也是喜欢孩子的,只是王妃抱回去的孩子,她却没去看过一眼,只派人送了礼过去。 两人说笑了一阵,玉叶就送秀姬离开了。倒是花聆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走了过来。 「有什么话就说吧。」阿九抬头瞧了她一眼,淡笑着说了一句。 花聆咬了咬下唇,语气有些替她不值:「主子,当初您得宠的时候,没少劝王爷去芳仪阁,现如今何不让秀姬也帮你一把。」 阿九嗤笑了一声,面上十分的不以为然。 「你以为王爷那是不想来吗?他就是要众人觉得他不在乎这个孩子,别人来抢也当不了宝。不过今个儿我算是想明白了,别人要的就是我时阿九不开心,王爷哪怕把孩子当根草,她也要巴巴的来抢。我还不如遂了那人的意思,我不止要争宠,还宠得容不下其他人!」阿九挥了挥手,躺在贵妃椅上,脸上露出一丝嘲讽。 她轻轻闭上眼睛,脑子里慢慢地筹谋起来。王爷不来看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不想让她成为众矢之的。无奈这后院最厉害的老祖宗不让她好过,她就不会好过。 「去厨房里要一碗莲子羹送去书房,少放糖。就说我惦记着王爷身子,让他多休息。」阿九依然眯着眼眸,却是轻声吩咐着花聆。 花聆也不敢怠慢,从盒子里挑了一块银子出去。最近王爷不来芙蓉院,王妃又顾不上,那些管事儿婆子明显嚣张了不少。芙蓉院的下人过去,都要塞上好多银钱才能做点心。 阿九见花聆出去,就让一旁的丫头侍候她睡午觉。已经三个月了,基本上这胎算是坐稳了。只一开始请过斐太医,后来王爷也没下过帖子,只是请了王府里的大夫瞧瞧。 「孩子,无论如何娘都不会让你落入他人手中,你得平平安安的。」她躺在床上,迷迷煳煳地说了一句,就睡了过去。 迷濛之中,感到有东西在摸她的脸。阿九轻轻睁开眼眸,一下子对上王爷那张心事重重的俊脸,倒是有些没反应过来。 「你可不许走,得陪孩子玩儿。」她抬手一把抓住放在脸上的手,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沙哑。 王爷被她这句半真半假的话逗笑了,脸上的凝重也一下子没了。反握住她的玉手,贴上他的侧脸。 「我不走,就陪着你。」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宠溺,目光也越发柔和地看着她。 阿九冲着他眨了眨眼,见他面色温和,也越发大起了胆子。抬起手摸到他的脖颈处,在他的喉结处停留。 「今晚也要留在这里,哪怕......」她停住了话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床上的锦被,接着又仰起头煞有其事地看着他,脸色通红地说道:「反正大夫说了,三个月胎坐稳了,房事儿就不用避讳了。」 阿九说完这句话,脸色通红得都快滴出血来了,为了把王爷留在这里,她可是不怕丢脸的。 王爷听了之后,微微一怔。转而仰头大笑出声,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 「恆娘子既说了,小生哪有不从的道理。」他一把将身上的外衣脱了扔到地上,直接在她的身边躺下,顺势就搂住她的腰肢。 阿九朝他的怀里拱了拱,直接抱住他的脖颈,似乎怕他跑了。
第173页 「子卿,我不想你为难。孩子还没生下来,我们也不用考虑这么远。但是现在他在我肚子里,你是他的父王,我是他的母亲。我们就要保护好他,你一连一个月不来瞧他,他若是生下来不认识你可不要怨我。」阿九的口气十足十的娇俏,说完了还把腿都翘到王爷的大腿上,侧着身子粘着他。 王爷一愣,阿九能够如此说,他心里感到慰贴。对于这个孩子,他的确是万分期待的,毕竟意义不一样。可是老夫人对他说的话,对他只顾着儿女情长的不满,甚至是对他的哭诉,都让他头疼。 不过现在阿九能够理解他,他的心底带着欣慰,瞧见她孩子气的小动作,不禁露出一抹淡笑。 「老夫人心里有芥蒂,我是知道的。放心吧,我们的孩子绝对不允许其他人来养。我不能驳了老夫人的面子,但是到时候一定会给你助力。」王爷也转过脸来,眸光深沉地看着她。伸手拍了她的后脑勺,轻语哄着她。 倒是阿九愣了一下,嘴角也跟着弯起,这算是意外之喜吗?还是说王爷看透这次如果让王家得手,至少他想要得到时家的鼎力支持,算是不可能了。总之无论哪一点,她都心领了。 「至于先前恆娘子说了,**一刻值千金,我们可不能浪费了。」王爷忽然促狭地看着她,小心翼翼地动手就开始解她的衣带。 阿九满脸通红,顾念着她肚子里的孩子,两人只温存了一会儿就分开了。 第二日,恆侧妃復宠的流言当然又传了出来。各方紧接着开始巴结,就连早膳都是厨房派人早早地送了过来,还特地加了两道菜。 「这几盘菜端下去,待会子和嬷嬷们一起用吧。」阿九指了几道油腻的荤菜,轻声对着花聆吩咐。 几个丫头伺候着阿九用完膳,就轮流着去下人房里用膳。 「走,收拾一下,去瞧瞧秋姬。」阿九拢了拢髮髻,扶着花聆的手站了起来。 几个丫鬟有要拦着的,被佟嬷嬷几句话堵了回去。现在既然胎坐稳了,时常出去走走也是好事儿。几个丫头都是害怕佟嬷嬷的,低着头退到一边,阿九也只勾起了嘴角笑了笑,就被人簇拥着前往水玉轩。 作者有话要说:首先感谢jcykk衍童鞋投得地雷,抱住~ 老夫人:我和时阿九,你选一个吧。 老赵:母亲...... 阿九路过,看了一眼身后装扮成贞娘娘的红鲤,一挥玉手。 「来人,关门放红鲤,咬她!」 第76章 示威敲打 阿九还是第一次来这水玉轩,院子比较偏僻,想来王爷当时只是随意指了一个。 「主子。」恰好红鲤出来看见了她们,对着阿九福了福身。 阿九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应承,四周的丫鬟并不多,再细瞧红鲤的眼眶下竟是一片乌青,想来这几日都没休息好。 「带我去瞧瞧秋姬。」她的声音压低了些,外面连个通传的人都没有,想来王妃是要把立秋扔在这院子里自生自灭了。 红鲤带着她们进去,替阿九搬了个椅子,张了张嘴似乎有话要说。阿九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红鲤的月例还是划在芙蓉院里的,只是现在伺候立秋,的确有些尴尬。 「恆侧妃来了,红鲤那丫头也不通传一声,好让奴婢去迎接。」秋姬挣扎着要从床上起来,却被阿九按住了。 「说什么胡话呢,你现在是什么身份,哪有奴婢一说?被人听了难免要乱嚼舌根子。」阿九细细打量了她一眼,轻声嗔怪道。 秋姬的脸色十分苍白,就连嘴唇上都看不见血色,眼睛下面的乌青看着更是骇人。头髮也十分凌乱,显然有几日未打理了。 「不过是剩下了半条命苟活着,哪里有人稀罕说我。我只拖着这半条命,熬着等死。红鲤那丫头是个伶俐的,恆侧妃还是带回去,免得被我拖了前程。」秋姬也不甚在意,只是未再自称奴婢,脸上带了一抹戚戚然的笑容。 现在的她可以说是生不如死,只是她拼命拖着,等着看这府上那些害她的人的下场。 阿九一时也不好接口,秋姬这副样子无人理会。估计份例都会被苛扣得严重,只能被丢在角落里慢慢等死了。 「恆侧妃不必替我挂怀,我虽然福薄,但是命硬的很。我还要等着看王妃抱回去的孩子满月,否则我心里总也不踏实。」秋姬摆了摆手,脸上又露出一抹笑意,不知是为了宽慰阿九还是说给她自己听。 阿九勾起嘴角,拉住了秋姬微凉的玉手,轻声劝哄道:「那你得好好养着。」 秋姬脸上露出一丝淡笑,好似看破生死一般,根本不在乎。阿九瞧着她岔开了话题:「说起来是哪个不长眼的丫鬟撞了你,你的心里可有数?」 虽然这个话题是极其危险的,但是她还是忍不住问出口。明明都已经八个月了,立秋还是没躲过去。看样子那人是铁了心不想府上多出孩子了。 秋姬神色一怔,脸上露出一丝犹疑,最终还是嘆了一口气。 「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左右不过那几个人。上回雅姬的人在厨房和宁侧妃的人闹开了,最后撵了人。这丫头原本和那家相熟,记恨在心就来报復了。」秋姬的脸上带着几分无奈。 阿九也只能点头,却是不再接话。至于这丫头是真的为了报復还是有人授意,已经不大重要了。老夫人不追究,就证明这会子秋姬是没本事动别人的。
第174页 阿九回来的时候,红鲤还是被留在了水玉轩,秋姬也没有再坚持。说起来水玉轩能用的丫头没几个,若是少了红鲤,估计秋姬能口热饭都吃不上。 临近孩子满月的几日,王妃终于是愿意让人进来瞧瞧,还特地请老夫人给孩子取了小名儿,就叫福哥儿。王家的人也不断派人过来,就连朝堂之上,不少人都知道了赵王府添了一个男孩儿,被王妃抱去养了,都纷纷恭贺赵王。 时夫人担心自家女儿吃亏,经常派人来走动问话,阿九挑了一天专门打发玉叶去回话。让时夫人不要担心,两位嬷嬷把她照顾得很周全,应该多多打听一下时睿才是正理。 这日睡完了晌觉,阿九正歪在贵妃椅上假寐,手里把玩着一件小玩意儿,就听见外面有丫头来报:「主子,王妃带着福哥儿过来了。」 阿九微微一惊,连忙睁开眼拢了拢髮髻,一旁的花聆和玉叶也赶紧跑过来替她整理了衣衫。并且搀扶着她走到门外。 「不知王妃到来,妾身失礼了。」阿九微微福了福身,柔声细气地说道。 王妃自是眼疾手快地扶她起来,脸上带着三分笑意,温和地说道:「你现在的身子可金贵了,不可大动干戈。」 说完便带头走进了里屋,阿九扫了一眼旁边奶娘抱着的襁褓,便紧随其后走了进去。 「你这身子不方便随意走动,我特地把福哥儿带过来,让你也跟着沾沾喜气。到时候再给府里添上一个哥儿,我也不偏倚,也把他抱去舒兴阁,正好两个孩子一处长大。」王妃还没坐下,就开始说起来,脸上的笑意在看到阿九微微隆起的小腹时,更加明媚了几分。 听到她如此直白的话语,愣是阿九心里有准备,也没忍住皱紧了眉头。王妃这是来示威的,还是来宣战的?无论是哪一种,阿九都听出了她语气中的信心满满和志在必得。 「快把福哥儿抱来我瞧瞧。」阿九的脸色微僵,转而又立马露出笑脸,对着一旁的奶娘说了一句。 王妃冲着奶娘点了点头,那襁褓就小心翼翼地移近了阿九的怀里。被外面的小被子过得严严实实的小孩子,明显很瘦弱,只露出一张小脸,皮肤几近呈现透明,脸上的血管都能瞧见。 孩子似乎感觉到离开了奶娘的怀抱,在阿九的怀里不安地动了动。阿九只觉得孩子小小的手脚隔着被子碰到她的身上,许是想着自己也是要做娘的,心里也跟着一颤。 「这孩子长得可真像王爷。」阿九仔细地打量着孩子的小脸,顺口说了一句。 一边的王妃也跟着应了一声,丝毫瞧不见尴尬,想来这些日子,那些姬妾没少说这些话。即使不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王妃也不会觉得不甘心。 「呜哇——」没想到刚夸了一句,那孩子就红着脸哭了。只是那声音跟小猫叫似的,十分的孱弱。 奶娘连忙从阿九的怀里接过来,走进了外屋,哄了一会儿就没了声音。许是正在餵孩子吃奶。 「这孩子就是有些娇气,不过王府里的孩子娇养些也没什么不好。」王妃看着阿九,轻声解释着。 阿九抿着红唇对她笑了笑,却是不置一词。不少男孩子,就是被嫡母这样娇养着给养废了。 「毕竟是早产的,身子弱也正常,王妃多费心了。」她捧着茶盏轻抿了一口,才缓缓开口,甚至夹杂着些许温和的劝慰。 倒是把王妃弄得一愣,她这次来就是为了让时阿九添堵的。再次有孕又如何,生得出却养不了那才叫难受。没想到阿九一点都不恼,对她刚刚那句明里暗里要夺孩子的话丝毫不在意。 「这是本妃该做的,好好的孩子如果交给那些没见识的,可不就得养废了。」王妃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语气里更是带着几分挑衅。 阿九挑了挑眉头,合着自己不能生,别人生给她带,倒是嫌弃别人没见识了。这话里的意思,似乎自己也被她瞧不上了。 「也是,只是福哥儿身子如此虚弱,王妃想来很是辛苦,脸上的神色都憔悴了不少。别人的孩子终究不如自己肚子里出来的贴心,养不好还要被人说闲话。王妃平日照顾妾身,妾身说句不中听的。王妃不如多费些心思在王爷身上,也好自己怀一个小世子,免得日后谁生养了孩子都抱到舒兴阁,扰了王爷和王妃的情致。」阿九怒极反笑,当场也不紧不慢地说了一段。 风凉话谁不会说,拿软刀子刺激人谁都会。只是她时阿九原来没那资本,现在有时家做后台,肚子里的孩子打前锋。既然王妃都如此没脸没皮地要硬抢了,她何不趁着这机会奚落一番。 果然王妃听了她的话,半天没反应过来。等到回过神的时候,脸色已经苍白如纸了。时阿九这话里话外都是挤兑,既说她没看清要抓住王爷,只一味地看着别人生的孩子。又刺激她把孩子抱过去养,只怕会养出个白眼狼。 「本妃还不知道,恆侧妃也是个伶牙俐齿的人。」王妃被气得发抖,狠戾地瞪着阿九,半天却是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 阿九淡淡地笑了笑:「妾身也只是就事论事,没道理别人都欺负到头上来了,还只畏畏缩缩的!」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底气十分足。看向王妃的眼神,也丝毫没有往日的退让。 两人都在里屋,身边只各自留了一个贴身伺候的。屋里的气氛有些沉闷,王妃站起身刚想呵斥时阿九,却听见外间再次传来孩子娇弱的哭泣声。
第175页 「王妃,小主子又弄湿了锦被,带出来换洗的已经都湿了。」外间传来奶娘颤巍巍的禀告声。 王妃深沉地看了一眼老神在在的时阿九,一甩长袖便走了出去。 「没用的,出门就该多带些。」王妃气急败坏的呵斥声传来,却是一刻也不敢停留,带着一众丫鬟婆子走了。 阿九瞧见她的身影消失,也是舒了一口气,耳根总算是清净了。就说这几句话的功夫,那孩子已经哭了两回了,看样子还真不好带。 「八个月出生的孩子就是难带,王妃恐怕有得磨了。老身在外间看着,就一会儿功夫,那孩子已经换了好几块干布了。」张嬷嬷从外间走了进来,似是感慨一般的说了几句。 阿九听了之后,嘴角不由得划过一丝冷笑:「越是难带,说不定王妃心里头越是甘之如饴呢!」 「去请大夫来瞧瞧。」阿九冲着玉叶挥了挥手,轻声吩咐了几句。 阿九对着两位嬷嬷耳语了几句,两位嬷嬷互相对视了一眼,便点了点头,出去办事儿了。花聆瞧着阿九脸上的神色恹恹的,丝毫没有刚才应对王妃时的神采飞扬,也连忙小心翼翼地扶着她上床。 等到大夫诊脉之后,就有风声从芙蓉院里传了出去。说是恆侧妃刚坐稳的胎又不大好了,重新躺回床上养着了。 王爷回府的时候,便有人立马来回禀。他紧皱着眉头,衣裳都没换,就直接进了芙蓉院。 「阿九,你怎么样?」还没近前,就已经听到男人关切的声音。 阿九勉强撑起身,却被坐到床边的王爷轻轻拥进怀里。顺手抓住了她的柔荑,却是感到触感冰冷。他更是紧了紧怀里的女子,轻声问道:「怎地这样凉?」 女子软软地靠在他的怀里,听到他语气里的担忧,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却是将脸往他的怀里埋得更深了几分,身子也止不住打颤。 「子卿,我害怕。」她的尾调已经带着哭腔,似乎受了极大的委屈。 王爷的眉头一皱,抬手轻抚着她的后背,让她安静下来。 「大夫怎么说?明明已经坐稳了胎怎么又是不好了?」他连续发问,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和焦躁。 阿九只趴在他的怀里,忽然没了下文,她抬起头,有些犹豫地看着他。 王爷瞧见她的样子,心里更加增添了几分焦躁,转过头看着一旁的佟嬷嬷,冷着声音喝问道:「你说,恆侧妃这是怎么了?」 佟嬷嬷自然不会被他的语气吓到,她低着头道:「王妃带着福哥儿来串门子,走了不一会儿主子就觉得肚子痛,连忙找来大夫。大夫瞧了之后说是空气不通畅。」 张嬷嬷就说了这么多,便停住了话头。 王爷的面色却更加难看,紧盯着佟嬷嬷,不耐地说道:「本王没那闲工夫听你胡扯,空气不通畅怎么会胎儿不稳。可是还有其它的原因?你是岳母大人亲自调来府里的,自然要为主子效力,此时别在本王面前推诿,否则第一个不饶你!」 男人的话语里浓浓的都是警告,已经让人猜出他是发怒了。 「回王爷的话,老身不敢有所隐瞒。王妃走了之后,老身闻到一股香味,因为孕妇对香料比较敏感,老身不敢怠慢,连忙带着几个丫头把窗户打开透风,主子却还是出了岔子。」佟嬷嬷说到最后,已经带头先跪了下去。 王爷的眼眸立马眯了起来,看向张嬷嬷的眸光也带着些许的不善。阿九心里咯噔了一下,从张嬷嬷的话里显然能够听出对王妃不利,王爷有些怀疑也是难免的。 「你的意思是王妃做的?」他冷声问了一句,脸上的神色也逐渐冷了下来。 佟嬷嬷直起身,无比镇定地看着王爷。 「回禀王爷,老身不敢。香料混合在一起调配,香味自是不同的。只是有些对有身子的人却是有害处的,一般女子都不会注意到的,也不一定是王妃身上用的,或许是哪个丫头用了而不自知的。」佟嬷嬷的脸上丝毫没有惊慌的神色,语气平静地回復道。 王爷的面色果然不再那么阴沉,轻轻点了点头,示意他清楚了。 「你们日后多费心些,无论谁再进芙蓉院,都要好好检查一番。若是有问题的,一律不许进,就说本王亲自下的命令。下去吧!」王爷挥了挥手,便让她们退下了。 阿九窝在他的怀里,自始至终没有说话,却是不由得轻轻舒了一口气。好在佟嬷嬷会看眼色,没有把罪责全部推到王妃,否则王爷心底肯定会起疑。 「阿九别怕,日后谁都别想伤到我们的孩子。这次是王妃大意了,待会子本王去叮嘱她一下,让府上的人都注意些。」王爷轻轻劝哄着她,语气也十分轻柔。 阿九将头朝他的颈窝上一缩,眼眸轻轻眯起。老夫人来了害得她落红,她不敢在王爷面前声张,还得小心翼翼地藏着掖着。可是王妃却不一样,至少对于今日王妃的嚣张,她十分愿意耍一回小性子,让王妃被呵斥两句,以解她现在心中的憋闷。 王爷陪了她一会儿,阿九就睡着了,许是今个儿强打着精神应付王妃,早已累了。王爷自是起身去了舒兴阁,关起大门来,冷声呵斥了几句。又听见外屋不断传来福哥儿的哭声,脸上的恼意更甚。 「这孩子怎么如此不安稳?你既然抱来了就好好待他,别整天瞎转悠。」王爷的耐心已经被磨尽了,他现在是丝毫为人父的概念都没有。
第176页 本来对这个孩子的期待就不大,若不是王家一心要煽风点火地张罗,他都想这么瞒下去算了。 王妃也是着急,听到王爷两句不离恆侧妃养胎,她的心里是十分憋屈的。本来她抱来了这孩子,就是为了博得一个贤名,外加有孩子在身边毕竟硬气些。不成想好容易把王爷盼来了,这孩子不停地哭,她也不好把孩子抱过来烦他了。 「王爷,妾身知道了。只是福哥儿后天就满月了,王爷取个名字吧。」王妃丝毫不气馁,相反还更加积极。 她的话音刚落,王爷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先就这么叫着吧,等到抓周的时候再说。」王爷不耐地挥了挥手,显然对这个孩子根本没上心。最后又叮嘱了王妃好好照看时阿九,才大步离开了舒兴阁。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王妃不由得恨得牙痒痒,外间再次传来孩子的啼哭声,她快步走出去,苍白着一张脸。 「讨债鬼,贱婢生下的果然就是没有好货!」王妃骂骂咧咧地说道,却是不靠近奶娘,只坐到椅子上独自生着闷气。 这孩子不仅是娇气的问题了,请了好几回大夫过来,都说孩子不好养。让她原来的一腔热情也逐渐减淡,才会有了今日去芙蓉院敲打时阿九一事,却没想到让她钻了空子。 「哼,我倒是不知道时阿九那个狐媚子也有这种手段,当初对着老夫人可是百依百顺,现如今对我倒是如此张狂。真该让她流了那孩子,大家都别惦记着倒落得干净!」她想起今日被时阿九暗中摆了一道,又气急败坏地骂了几句。 却是见到夏至撩着帘子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王妃,这会子且忍耐些,让恆侧妃得意去吧!等到时候抱了她的孩子,就知道厉害来了。」夏至连忙走上前来,轻声劝慰道。 王妃吸了两口气,咽下了到嘴边的恶毒话语。瞧了瞧眼前神色恭谨的夏至,微微点了点头。 「我就是气不过罢了,偏偏立秋生的这贱种入不得王爷的眼,我才要巴巴地等着时阿九肚子里的。真不甘心!」她重重地拍了一下桌面,似乎感到手心里泛着疼,又缩了回来。 「王妃您莫急,有老夫人给您撑腰,恆侧妃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敌不过。况且日后等您生下了小世子,这些人还不都得消失。」夏至连忙露出讨好的笑容,又轻声劝慰了几句,才算是把王妃给哄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最近决定走励志路线,明天起恢復日更,每更四千五。(宝贝,你真棒!)拍死她= = 所以大家不要吝啬留言啊,你多打个两分,我就能欢喜半天啊,嘶吼~ 第77章 下药生病 转眼福哥儿满月了,王妃也是亲自主持满月酒,去不少名门下了帖子。只是来的人却并不多,大都是和王家交好的官员内眷来了,摆酒之前,王爷就推掉了前院的应酬,只让王妃邀请了内眷。 王爷的举动让不少人看清了,赵王府对这个孩子并不十分挂心。再加上恆侧妃还在养胎,那些人哪有不明白的道理。一些想要和时景交好的臣子府上,都只派人送了礼,人并未到场。而萧王府和宁府也是不闻不问,只送了礼来。 「这孩子哭闹不止,带出去根本坐不了多久。人来得又少,这满月酒还不如不办。」王妃早就听到外面通传了,旁边躺在床上的福哥儿又在不停地哭闹,弄得她心烦意乱,不由得冷声抱怨起来。 夏至的眉头也跟着皱起,说起来这孩子的确是折磨人。每每半夜都要被他吵醒,值夜的人更是一刻都不得安宁,王妃也被他弄得苦不堪言。 「王妃,福哥儿得抱出去,让那些人好好瞧瞧。您都已经受了罪,难道不表功一下甘心吗?」夏至立马反对。 王妃也皱了皱眉头,她方才也不过是一时气话,现在想想更是替自己不值。抱回了孩子受了这么多的苦还落不了好,真是她失策了。早知道就该把这讨债鬼丢在水玉轩,让他和那贱婢自生自灭罢了。 「不错,一定得出去,而且还得让福哥儿乖巧听话,不哭不闹。」王妃的眼眸微微眨了眨,心里就有了计策。 当王妃收拾妥当,抱着福哥儿出来,看着院子里稀疏的几桌宴席,暗暗咬紧了银牙。 姬妾之中,只来了个相熟的巧姬,其他人都稍微坐了坐应景,就以各种藉口回院子里去了。 「王妃莫急,等六个月之后恆侧妃的孩子出生,那些人肯定会上赶着巴结。」夏至怕王妃一下子恼了,到时候不管不顾弄得颜面难看,不由得轻声安抚道。 王妃也想到了这一层,勉强点头压下了心中的不满,亲自抱着福哥儿走进了宴席之中。 期间自然有不少女眷都凑过来瞧这个孩子,嘴上都是不停地夸赞。不过福哥儿没像往常那般哭闹,而是安安稳稳地靠在她的怀里,就像睡着了一般。 「哎哟,瞧瞧这孩子一看就是有福气的。这么乖巧将来肯定是个孝顺的。」围在旁边的一个女子轻声贊道,四周不少人也紧跟着附和起来。 王夫人也站在一边,却没往这边凑。当她看到这样略显凄凉的宴席时,当场就想着走人的,她实在是觉得丢面儿。而且老夫人根本都没露面,她更觉得心里有气。 「王夫人,您也快来瞧瞧这可爱的孩子吧,日后他还得叫您一声外祖母呢!」又有一个女眷见王夫人在外面发呆,不由得轻唤了一声。
第177页 王夫人收敛起脸上的所有情绪,迈着步子走过来,接过王妃怀里的孩子。孩子小小的身体靠着她,让她心底不由得一软,可能是天生的母性,她心底的恼意也降低了几分。抱着孩子坐了下来,她不由得抬起手抓了抓孩子的小手。 「这孩子的手怎地如此凉?」当接触到孩子冰冷的小手时,王夫人不由得惊唿出声。 立马围在四周的女眷也跟着有些惊慌,都冲上前来摸了摸孩子的小手。 「呀,这孩子莫不是生病了吧?额头好烫。」几个女眷抬手一摸,就立马缩了回来。 再抬眼仔细打量这个孩子的时候,心底都不由得咯噔了一下,这满月酒不会变成送行酒吧?八个月出生的孩子难带的很,而且这福哥儿娇弱早就传了出来,在场的人都知道。只是今日见这孩子不哭不闹,心里也没怎么想,现在一看竟都是恐慌起来。 王妃的心里一颤,和王夫人对视了一眼,母女俩的目光在空中一接触到,就都明白了。王夫人自是猜到自己女儿又下了狠手,心中郁结难耐,却不好当众骂她。 「快,抱去屋子里请大夫过去瞧瞧,前院这里由巧姬看顾着。」王妃连忙起身,将孩子王妃的怀里一塞。目光扫过整个庭院,竟就只瞧到一个巧姬能用的,不由得再次咬住了银牙,愤恨地看向王妃。 王妃接触到王夫人那警告的目光,不由得心里一凉。却也只能诺诺地应承下来,也不敢耽搁,连忙抱着孩子回了舒兴阁。 众人瞧见王妃脚步生风离开了宴席,哪有不明白的道理。目光在王夫人身上打转,不少人直接就是鄙视和轻蔑。不过却没人开口奚落王夫人,毕竟这里的人都是要仰仗着王家,只是今日王妃这恶嫡母的身份是坐实了。 满月酒还没开始,王妃就急匆匆地把福哥儿抱了回来。甚至立马请了大夫来瞧,舒兴阁上下全部戒备,谨防消息泄露。却更加助长了流言,怎么难听怎么来。 清祥阁内,老夫人正清闲地歪在榻上,王嬷嬷跪在她的脚边替她捶腿。今个儿福哥儿摆满月酒,老夫人把众人的晨昏定省都免了。 「老夫人,您不去前头能成吗?王夫人会不会心底膈应着?」王嬷嬷依然低垂着头认真做事儿,却忍不住问了一句。 现在老夫人和王夫人走得极近,两人几乎算是联手了。只是王家若想夺恆侧妃的孩儿,也是不易的。就怕王夫人一恼,到时候盟约破裂,就得不偿失了。 老夫人闭着眼睛正在假寐,听到王嬷嬷的问话,轻轻睁开了眼眸。 「对于王妃的嫡母,我是再了解不过了。当初她虽风光,在王大人那里,却始终被个姨娘压着,如今又怎么会看着自己的女儿被个妾治得死死的。我不去参加摆酒宴,就是要告诉她,贱婢肚子里出来的孩子王府不在乎,目前只有恆侧妃的孩子,王府才会真正在乎!」老夫人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嘴角扬起一抹笑容。 「到时候王夫人定会铁了心要抢时阿九的孩子,我们就静静地坐山观虎斗。」她的声音里都带着一丝愉悦,显然看着时阿九受堵,她的心情是无比开怀的。 王嬷嬷低着头没有说话,老夫人再如何器重她,也不会允许一个下人非议主子间的事儿。 老夫人正惬意地眯着眼睛,一个小丫头急慌慌地沖了进来。对着她恭谨地行了一礼,才颤着声音开口。 「王妃抱着福哥儿去前厅,众夫人正夸赞着福哥儿乖巧听话,却不想福哥儿额头髮烫。王妃抱着福哥儿回去就找了大夫去瞧,也不让人通消息,前厅的那些夫人小姐已经有几个闹着要回去呢!」那小丫头跪在地上,口齿清楚地将前因后果说了。 越到最后,老夫人的眉头皱得越紧。听到有人要离开,她的脸色直接阴沉了下去,抬手抓过桌边的茶盏就摔倒了地上。 「王妃现在是越来越不上檯面了,今个儿是什么日子,她也敢闹这么一出?手段是够狠,脑子却一点都不长。自己偏生要往脸上贴金搏贤名,结果倒是弄巧成拙出了这事儿,时家再怎么退步也不会把孩子交给她了!」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想起王妃今日在众人面前丢丑,那些贵妇回去还不知要怎么宣扬呢。 王妃对待福哥儿如此刻薄,连生了那么重的病都不自知,还巴巴地抱出来显摆。日后若想抢时阿九的孩子,估计是难上加难。 「老夫人您息怒,莫要为了这事儿伤了身子。」王嬷嬷瞧见她脸色苍白,心中也是一凛。最近老夫人为了恆侧妃孩子之事,重新开始在内宅走动盘算,难免会拖了身子。 「不碍的,你快去舒兴阁瞧瞧。若是有人阻拦,你就硬闯了进去!」老夫人的语气也带了几分急切,连忙让王嬷嬷出去。 「外院谁在掌管?」老夫人坐回椅子上,双手按着胸口沉声问向底下跪着的丫头。 「回老夫人的话,只有巧姬一人在那里,宁侧妃身子不舒服。雅姬和秀姬也推着回院子了。」那小丫头也没有隐瞒,几句话就把各位姬妾的心思说了通透。 老夫人听完之后,冷哼了一声,嘴角也挂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一看见势头不对就躲得远远的,王妃出丑她们脸上还有面子不成?去玉烟院请宁侧妃出去看顾着。」老夫人一边暗恨王妃不识时务,一边又对姬妾们躲在自己院子里心存不满。
第178页 小丫头连忙应承下来就跑走了,老夫人歪在榻上,重重地嘆了一口气。 再说王妃这边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却是把王爷都惊动了。他怒气沖沖地走到舒兴阁,眼瞧着院门处堵着一众丫鬟婆子,却都是别院来探听消息,只一个都进不去。 「都堵在门外,成何体统!」王爷脸色一僵,冷声呵斥了一句。那些人就都立马散了,王爷看都不看那几个看门的婆子,抬脚便进了主院。 舒兴阁里一片静悄悄的,四处虽然都是忙进忙出的丫鬟,却无一人敢弄出声响来。王爷的面色更加阴沉,他一下子瞧见老夫人身边常侍候的两个丫头,就知道老夫人那里也派人来了。 「大夫,您瞧瞧这小主子的身子本来就弱,是不是......」王嬷嬷恰好送大夫出门,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那大夫也是经常在内宅出没的,瞧见王嬷嬷的样子心里也有数了,刚想开口说话,哪知迎面走来的男人让他不由得闭了嘴。 「辛苦嬷嬷了,既是大夫在这里,本王少不得要仔细问一问。毕竟是本王的第一个孩子,虽则他的生母地位卑贱,但若是有人敢动孩子的心思,我第一个不饶他!」王爷字字句句都表明了立场,这件事他是要严厉查办了。 王嬷嬷垂首站在一边,连忙应是。王妃接连几件事都办得不漂亮,现如今王爷连几分体面都不留了,可见夫妻情分算是到头了。 「玉石,把大夫送去前院,好生伺候着。本王看过福哥儿就去前头。」王爷高声吩咐了一句,玉石连忙走了过来,二话不说就对着大夫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屋内的王妃先前看见王嬷嬷来压场,心里顿时有了底气。现如今听见王爷刚才的那番话,早已经慌了手脚,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王妃莫慌,您只是用了一丁点儿的药,那大夫说不定没看出来。方才不是说福哥儿只是受了风寒嘛,您可千万莫一时情急慌了手脚。」夏至也是脸色苍白,她比谁都害怕。王妃做的事儿还是她亲自张罗的,这个时候即使查出来,王爷也不可能对王妃怎么样,毕竟秋姬身份摆在那里。但是自己很可能被推出来当替罪羊。 王妃被夏至这么一说,心里也逐渐冷静下来。只是眼中的焦急并未全部退去,她当初一心想要福哥儿不哭不闹,乖乖配合她哄着那些宾客,就找了一副迷药的方子,餵了少许给福哥儿吃了。 福哥儿吃了之后,果然就不哭不闹,她也没怎么在意就抱去了前院,哪会想到出了这种岔子。 王妃还在心里仔细想着是哪里出了错,王爷已经走了进来。她忙站起身半蹲着行了一礼,王爷却连看都没看一眼,径直走到床边,打量起裹在襁褓里的孩子。 福哥儿连声音都发不出了,只安静地躺在锦被里。若不是看到他脸色的苍白,连嘴唇都失了血色,几乎给人一种只是睡熟了的错觉。 王爷头一回瞧见这么小的孩子,上次萧王府的小世子抓周,他也只是匆匆扫了一眼。这回离福哥儿这么近,再看见那闭起的眉眼,心底软了几分,禁不住抬手摸了摸孩子的头髮。 却是触碰到那滚烫的额头,他心底的怒火再次燃了起来。 「出来。」他似乎怕吵到孩子,带头出了内屋。 王妃勉强站起身,低着头跟着他走出来,立马有丫头把门帘放了下来。 「现在本王对你无话可说,一切等问过大夫之后再做定夺。王妃,你一次有一次让本王失望,不能孕有子嗣,我和老夫人从来没有怪过你。只是可怜这孩子才多大,你既然抱来了,却养成了这样,日后谁敢把孩子交到你手上?」王爷始终冷着声音,脸上露出些许厌恶的神情。 虽说不想和王妃多做纠缠,但是想着刚才瞧见那孩子可怜的模样,他还是忍不住要多说几句。同时他也想起若是阿九的孩子,日后也被抱过来,受到这样的待遇,那么他和阿九定都受不了。 王妃听到他这段话,心里就已经清楚王爷是借着福哥儿在敲打她。顺便替时阿九谋划,她的心底就涌出一丝不甘。 「妾身知错,福哥儿生下来身子就弱,妾身一时不察差点铸成大错。等福哥儿好了之后,妾身一定亲自去寺里替他祈福。」王妃连忙伏低做小,福哥儿身子弱是众所周知的事情,王爷也不好再多苛责她。 「你好自为之。」没有确凿的证据,王爷也不好多说什么,一甩衣袖转身就走了,不再理会王妃脸上那副半真半假的愧疚神色。 作者有话要说:首先多谢jcykk衍和薛郎投得地雷,感激不尽~ 日更的孩纸有肉吃,果然这句话是对的,多冒泡哈~ 更新一般定在晚上,如果晚上十点的时候还不能更新,第二日就会补上。 第78章 心有愧疚 王爷回到前院的时候,隔着大老远就瞧见玉石站在门外。往日平静的神色不復存在,相反脸上还露出一丝焦急和担忧。 「怎么了?」王爷皱起了眉头,能让玉石为难的事情,想来应该比较棘手。 玉石瞧见他连忙迎了上来,靠近他的耳边,压低了声音道:「方才老夫人那边派了人来,硬要把大夫接过去,奴才拦不住。」 王爷让他把大夫带到前院的时候,说得清清楚楚,好好伺候大夫。其实就是让大夫在前院待着,不能让其他人靠近或者趁机收买了。无奈老夫人派人来接,他一个小小的奴才是抵挡不住的。
第179页 「不怪你,本来我还有所疑惑,现在算是坐实了王妃做出的事儿了。母亲有意袒护她,待会子若是大夫再过来,直接送他出府吧,不用到我面前来了。」王爷似乎很累了,脸上露出了疲惫的神色,摆了摆手就直接走向书房。 玉石看着他的背影,轻嘆了一口气。老夫人明显是在帮王妃,那么恆侧妃的前途就十分堪忧。夹在母亲和宠妾之间,想来王爷也十分难受。 赵王府的福哥儿身子弱,王妃并没有善待这个姬妾所生的孩子。这种流言还是流传了出去,即使王家想方设法地隐瞒,却还是止不住。闹到最后,连皇上都随口问了几句,幸好王爷搪塞过去了。 这日王爷刚下朝,便直接奔去了老夫人那里,脸上的神色十分难看。 王嬷嬷出来迎接的时候,看到王爷脸上阴沉的神情,也主动闭上了嘴巴,只垂着头行了一礼,便替他打好帘子。 「母亲。」王爷一进去先行了一礼。 老夫人正眯着眼眸假寐,勐然听到王爷不郁的声音,再瞧见他脸上的表情,心里一惊。她连忙从床上弹起,脸上也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神色。 「怎么了?是不是皇上那里......」老夫人说到这里就停住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王爷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些许的复杂,转而轻嘆了一口气。 「今日皇上召儿子去御书房,说了几句朝堂上的事情之后,竟然谈起福哥儿满月酒上的事儿,好在没有深究。母亲,我现在是不想再见到王箬芝了,免得又是弄了一肚子火气。您若是有时间,就盯着她些,别让她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王爷偏过头看向一边的桌面,脸上的神情带着一丝无奈。 王爷已经在斟酌着语气,尽量不要触及到老夫人不满的情绪。说起来他不好直接向王妃问罪,大部分是因为老夫人在中间夹着。但是既然皇上都问了,他就必须得放在心上。 果然老夫人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既然是皇上都开口关心了,少不得是有人在他面前嚼舌根子。若是到时候御史台那边有人摸清了皇上的心思,再参上一本,那么赵王府可真是要倒霉上一段时间了。 「母亲明白你的难处,王妃那里就交给我了。若是福哥儿再闹出个三长两短,我就亲自带过来。她毕竟还年轻又没当过娘,有什么不妥帖的地方指点一二也就行了。有了带着福哥儿的经验,下一次带孩子肯定会更好的。」老夫人一开始还是很严厉,说到后面又变得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 王爷听着她话里话外,还是在替王妃打着如意算盘,算计着阿九肚子里的孩子,心底不由得一闷。 「母亲。」他不由得唤了一声,语气也变得加重,似乎带了一丝不满。 老夫人立马肃着一张脸,目光严厉地看向王爷:「子卿啊,你别忘了我对你说的事儿,别忘了你的身份,别忘了母亲为你受得苦。王妃再怎么样,都是你八抬大轿抬进门的正妻,你要给她留着脸面。你要宠着谁,我也不想多管。我只是怕你玩物丧志,时阿九再好不过是个妾!」 王爷的眸光一闪,长嘆了一口气。自从阿九有了身子以后,每次来清祥阁关起门来和老夫人谈话,总是这几句颠倒来颠倒去地说,让他始终都无法明目张胆地出手援助阿九。 「儿子知道,只是王妃还年轻,日后她会有自己的孩子。若是阿九的孩子被她抱去养了,身份就会尴尬,也影响往日情分。」王爷憋了这么久,最终还是开口了,他的语气柔和,带着一丝商量的余地。 老夫人的心结他如何能不知,从三年前自己被她劝了回来,就已经知道即使把阿九抬进门,阿九也不会得到母亲的欢心。 「谁的情分?子卿,你是做大事儿的人,不能为了时阿九忘记了你的志向。日后王妃若是有了嫡子,我也不会亏待阿九的孩子,除了小世子,他就是头一份!若是王妃没有嫡子,那么阿九的这个孩子就是世子。我这个老太婆说话算话,王妃若是敢对那孩子动手,我头一个不放过她!」老夫人立马呵斥出声,有些嘲讽地看向王爷。 当她听到「情分」二字的时候,心底就开始冒出了火气。本来对于时阿九,老夫人也没怎么放在心上。王爷当初愿意带着阿九离开,想来是因为看上了她的美貌,一时新鲜也就罢了。 后来她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儿,府上一个接着一个抬进来新人。时阿九却依然盛宠不衰,现在又有了孩子,老夫人才感到不安,要压制她的风头。 王爷见她如此执着,也不好再开口辩解,只在心底嘆了一口气:「母亲歇着吧,儿子先走了。」 老夫人瞧着王爷慢慢走远的身影,也跟着嘆了一口气,重新躺回榻上。 「都说女大不中留,这儿大更是不中留啊。有了美妾忘了娘啊!」老夫人近乎感慨似的说了一句,语气中带着满满的无奈和怅惘。 恰好王嬷嬷走了进来,听到了这句话,知道老夫人心底其实有些吃味儿了。 「王爷心里有数呢,这世上除了您对他最好,其他人哪配跟您比啊!」王嬷嬷轻声劝慰了一句,就拿起美人锤轻轻替她锤着小腿解乏。 王爷从清祥阁里出来,心中始终憋了一口气,由于老夫人的偏见,他觉得有些愧对阿九。 「王爷,这是要去芙蓉院?」元宝抬眼悄悄打量了一下前面的男子,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第180页 王爷这才回神,眼看着芙蓉院就在不远处,他在想事情竟是不知不自觉就来了这里。 「既来了就进去瞧瞧吧。」王爷点了点头,大跨步走进了院子。 八月份的天气正是高温,阿九坐在外屋闭着眼睛假寐,门口处放着两块冰正冒着白气。王爷一进屋,原本烦躁的心情就平復了不少。 「王爷来了,这么热的天气就少跑几趟,身子要紧。」阿九也听到了动静,睁开眼眸瞧见男人的脸上挂着细密的汗水,娇嗔地说了一句。 她从椅子上站起,接过花聆手中的湿毛巾,亲自替他擦着额头上的汗水。玉叶手脚麻利地到了一杯凉茶递过去,王爷喝下之后脸色才算恢復了些。 阿九瞅着他的样子,心知定是为了福哥儿满月酒的事儿,却是闭口不谈。只是随口说些趣事儿逗他,眼瞅着玉叶悄悄退了出去,想是去玉石那里探消息,心里也稍微有了底。 「过来,我抱抱。」王爷瞧着她一直都在身边忙碌,不由得心头一软,顺口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阿九被他弄得脸上一红,却是嘴角噙着笑,乖乖地坐到他的腿上,顺势勾住他的脖颈。 「最近重了,王爷抱得动吗?」她扬起脸,眼睛里闪着一抹狡黠的光。 王爷被她弄得心头一痒,双手就不老实地往她的怀里摸去,脸上也带着几分不正经的笑意:「怎么抱不动,恆娘子可得小心些,孩子还在你肚子里呢!这样也方便,我正好一抱俩!」 说完他就准确地吻住了女子的红唇,方才郁闷的心情也一扫而光。只是看向怀里女子的目光,隐隐带着一丝犹疑和愧疚。阿九闭上眼眸的那一刻,瞧到了他的不忍,嘴角摆出的笑容越发明媚,心底却是知晓老夫人应该又是逼迫他了。 等到送走了王爷,玉叶就连忙走了进来,细细说了一番。阿九的眉头紧紧蹙起,本以为经过福哥儿的事,老夫人会打消了念头,却不想丝毫没有动摇。 「主子,夏至来了。」花聆挑着帘子走了进来,轻声禀报了一句。 阿九收敛起脸上不耐的神色,扶着花聆的手走进了里屋,留下玉叶来应付她。 「奴婢夏至参见恆侧妃。」夏至盈盈拜倒,悄悄抬眼扫视了一圈,并没有看到恆侧妃。 「主子方才歇下了,夏至姐姐若有什么事儿,跟我说也是一样的。」玉叶笑盈盈地走过来,轻轻搭了把手扶她起来。 夏至的面色一僵,不由拂开玉叶的手。她当然知道恆侧妃是故意晾着她的,方才行的那一礼,好似是对着玉叶行的一般,让她的心底有些不舒服。 「这事儿比较重要,若不然我在这里等候?」夏至后退了两步,明显不待见玉叶。 玉叶眉头一挑,不由得在心底轻哼了一声。还把自己当个人物,不过就是传话的而已。 「既然你愿意在这里等,我也不拦着。我手头还有事儿,等主子醒来自会召见你。」玉叶也和她纠缠,既然夏至想要自己说,她自然乐得清闲。 这外屋都有小丫头随侍一边,里屋又有花聆陪着主子,她索性就撩起帘子出去了。 夏至没想到玉叶真就这么走了,也不找个地方让自己等着,或者让她坐一坐。立马心底就后悔了,明显恆侧妃就为了晾着她,现在可是正中人家下怀了。 玉叶一走,屋子里就完全静了下来。夏至也不敢大声说话,只好屏气敛神地站在一边等候。里屋内阿九已经躺在了床上,对着花聆打了个手势,真就眼睛一闭,睡起了晌觉。 半个时辰过去了,屋里都没人说过一句话,里屋的恆侧妃更没有要醒来的意思。直到王妃另派了个小丫头来寻夏至,花聆才从里屋出来。 「主子现在身子越发重了,难免睏乏了些,现在还没醒。王妃既找你有事儿,夏至姐姐也不用偏要等着主子醒过来。不如就先告诉我,赶紧回去復命罢了。」花聆脸上带着几分笑意,说出的话却是不饶人。 果然王妃派过来的那个小丫头,用异样的眼光看了一下夏至,復又低着头不做声。 夏至本就心情郁闷,被花聆用话一堵,更加没了精神,只想着快快交待完离开。 「是公主府的长宁郡主下了帖子,王妃已经替恆侧妃回绝了。恆侧妃现在不宜走动,不过王妃怕郡主嫌王府失礼,特地让奴婢请恆侧妃亲自写封信给郡主说清楚。」夏至有些沉闷地开口,丝毫不见往日王妃贴身大丫鬟的模样。 花聆眉头一挑,却是从夏至的手中接过帖子。王妃这不是先斩后奏吗?连帖子都回绝了,还怕得罪人。 「我一定传达到!夏至姐姐也真是,这不过一封信的事儿,玉叶问你,你还偏要等主子醒过来再说。若是王妃那里等急了,怪罪下来,我们主子可是过意不去的。」花聆嬉笑着说了几句,就打起帘子送她们出去。 夏至被她说得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却是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跟过来的小丫头脸色也不好看,想来到了王妃那里又是一阵纠缠。 等到花聆进去的时候,玉叶已经在里屋替阿九收拾裙摆,见她进来,嘴角就扬起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意。 「看她回去可得给王妃好好赔罪了!」两个丫头对视了一眼,都抿着嘴笑了。 阿九坐到桌边,花聆连忙将那帖子送到她的手里。那大红色底略草书大字的帖子,隐隐带着一股张扬的风格,果然是出自郡主的手。
第181页 「主子,方才奴婢特地去问了问,老夫人那里对待郡主的帖子很上心。若不是老夫人派人去通知王妃,估计王妃也不会让您写这封信了。」玉叶走到阿九身后,轻声说了一句,嘴角露出一丝淡笑。 阿九对着她点了点头,心底已经有了计较。提起毛笔就写了起来,眉头跟着蹙起,本来她不打算这么早就结交这位郡主,无奈形势逼人,她也不得不多走两步路。 她将信用蜡封好,又让花聆拿出一条她亲手缝制的锦帕。 「把这些交给王妃,就说这帕子是我给郡主的。望郡主莫要嫌弃,上面的针法都是易学的。」阿九将这些塞进玉叶的手里,打发她去了舒兴阁。 王妃那边拿了东西,自是要亲自检验一番的。瞧着那帕子再正常不过,况且上回郡主要向阿九讨教绣工,王妃就在旁边,她也没放在心上,就让人将这些东西送往了公主府。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嗷,那些说了只要我日更就章章留评的孩纸,我记住乃们了,要说话算数哦~ 还有狼牙大大替我画的阿九,超美的,再次显摆一下,放上来。看见不? 第79章 新人进府 不成想过了几日,公主府竟是送来了拜帖。这一下是真把后院的人给惊着了,不仅王妃上赶着张罗,就连老夫人都派人过来询问。待得知是郡主看上了阿九的针线,才稍稍放下心来。 王爷那里也派了元宝来传话,他隔着帘子跪在屋外。 「恆侧妃,王爷让小的来说,郡主的性子想来那日在五王府您也见识到了。凡事忍让些,若是交好自然美,若是交不好也不用往心里去,长公主那里也是不允许她胡来的。」院子里的丫头婆子都被赶了出去,两位嬷嬷在守门,只留了花聆和玉叶在身边伺候着。 阿九听到这话,嘴角倒是泛起一丝笑意。对于这位爱使性子的贵女,旁人怎样她不知道,但是那日五王妃恭谨的态度,可是有目共睹的。显然都是怕极了这位贵女恼怒,偏偏王爷派元宝过来说这么一大通,明显是给阿九撑腰的。 「王爷的心思,我自然懂得。郡主那性子一看就是个爽朗的,恰好和我说说话。能看上我的针线也是我的福气了,让王爷不必担心。」阿九笑着说道,冲着花聆努了努嘴,花聆会意出去之后照例往元宝的手里塞了一封银子。 「小的明白。」元宝也没捏,直接往袖子里一塞,就退了出来。 第二日郡主就来了,长宁今日出门的时候,被公主拉扯着说了好长时间的话。又怕她冲撞了赵王府的人,恨不得昨个儿下的帖子不作数才好。 「你说说你,人家侧妃在府上养胎,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去做什么?」公主拉着她的手,扬起一张保养得十分得体的脸,表情严肃地看向长宁。 长宁撅着嘴,脚尖无意识地踢着地面。每回她要出门,总是要被母亲说上半日。 「娘亲哎,我的亲娘哎。恆侧妃的针线自是好的,女儿好容易看到一个顺眼的女子,就去瞧瞧而已。你也说了,除了皇家的兄弟,这位赵王爷也是不能得罪的。」长宁瞧见公主脸上的神色,连忙拉着她的衣袖撒娇。 「长宁,这话不可胡说!到了那里一定要先去瞧瞧老夫人,不许瞎跑。更不许冲撞到赵王和其他姬妾,若是这次你出了岔子,日后就给我待在府里,休想再出门,我立马给你找门亲事嫁了!」公主仍然冷着一张脸,心知拗不过她,谁让长宁这性子是被她一手宠出来的。 现如今也只有下了狠话,若是长宁有其他心思,也得掂量着办了。 长宁听出公主的口气缓了下来,心底也放心了不少,睁大了眼睛看着她:「母亲,我心中有数的。赵王美妾众多,我还不想掺和他府上的事儿呢!若不是这恆侧妃她......」 长宁说到这里,忽然顿住了。瞧见公主犹疑的目光扫过来,连忙又接着说道:「若不是恆侧妃针线了得,而且又与我投缘,女儿哪会挑着这个时候去讨人嫌啊!」 公主也知道长宁虽被宠坏了,但是大事儿却从不出错,也就放心地送她上车。 长宁瞧了一眼前后侍卫骑马的样子,眼中露出一丝渴求的目光。 「给我好好待在车上,你以为你是出去胡闹呢,还想着骑马?今个儿既去了赵王府,装也得给我装一回淑女名媛,否则你这恶名传出去,谁以后敢......」公主瞧见她那难得的受气模样,不由冷声呵斥出口,只是最后也没把话说完。 长宁今个儿一早上起来,就是公主亲自派了人来梳妆,换下往常的那些轻便常服,穿上百褶裙对襟衫,头上也带着珠钗步摇。长宁收起脸上的表情,只能不甘心地上了车。 看着马车离开,公主才着实长嘆了一口气。 「公主放心,郡主虽则性子急了些,但却极其聪慧。哪些人该交她自是清楚。老奴已经派人查过了,这恆侧妃一向性子和善,就是萧王妃也和她走得近。」其中一个嬷嬷走上来扶着公主的臂膀,轻声宽慰了几句。 公主点了点头,转过身走回院子:「这丫头的心思真是越大越不好猜,殊不知她行一步,本宫就得替她考虑百步。」 那老嬷嬷看着公主脸上有些失落的神色,暗暗低着头,心里想得是可怜天下父母心。郡主这么点心思,哄着其他人倒容易,只是自己的亲娘恐怕早就摸透了。那时家从上到下都调查得清清楚楚,公主也只当郡主小孩子心性,冷眼旁观着时家人的举动。
第182页 长宁坐在马车上,心底还隐隐夹杂着不安。她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瞧见宫里那些刀头舔血的将军都不会怕,却是隐隐害怕和恆侧妃单独相处。 她摇了摇头,知道自己这是魔障了。在收到时阿九回信时,一看到那条锦帕,她就急忙让人去下帖子。心知若是无事,恐怕这位恆侧妃不会无缘无故让人给她带条帕子。 马车摇晃了几下,便停了下来。王府里自然派了软轿来接,她皱了皱眉头,不好驳斥唯有忍了下来坐上去。 果然那轿子先把她送到了清祥阁,老夫人早就派人出来迎了,见到面难免是一阵夸赞。又暗暗打听她和阿九的关系,自是被她一一周旋过去了。 老夫人见问不出什么,也不多留,就让王嬷嬷送她出去。刚出了清祥阁门口,长宁明显松了一口气。说起来她就是不愿意和这种深宅老夫人打交道,好好的一句话非要绕□个弯儿说出来。午膳没吃就是没吃呗,还非弄出那么一大串理由来,谁管别人身体好坏。 她正在心底腹议着,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顿住了脚步。 前头负责带路的小丫头也有所察觉,跟着停了下来,弓着背似乎等着她吩咐。 「这是要去哪儿?」长宁眉头一皱,瞥了一眼那丫头。 「回郡主的话,先去舒兴阁拜访一下王妃,再去芙蓉院看恆侧妃。」那丫头语气恭谨地说了一句,到了一处宅子先去拜访当家主母,也是人之常情。 却不想她这句话刚说出来,郡主身后跟着的一个丫鬟就轻咳了一声。 「萱儿,早知道你身子不舒服,今个儿就不带你出来了。」长宁正是心烦意乱的时候,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贴身丫鬟。 萱儿连声道不敢,手心里却是渐渐冒出冷汗。得了,这小祖宗今个儿很失常,她瞧那丫鬟说的地方,就知道郡主定要恼了有人自作主张。心想着不能让郡主在人家的地盘发威,就好心咳嗽提醒一下,没想到还被逮住了。 「郡主想去哪里跟奴婢说,奴婢立马带您去。王妃那里也不用着急......」那小丫头也惯会看人脸色,听到萱儿的咳嗽声,就连忙改口。但是鑑于这位郡主一来就给人一股强势的感觉,她说到后来也就没声了。 长宁瞧着她惶恐的模样,心底更觉无趣,淡然地说了一句:「我只是来瞧恆侧妃的,你们王妃事儿多,就不去叨扰了。先带着我去芙蓉院吧。」 那丫头也不敢多说什么,连忙改变了方向。 等到了芙蓉院的时候,阿九已经亲自带着人在门口迎接。看到依然一身火红长裙曳地的郡主,她的脸上自然露出一丝笑意。 「想着等秋高气爽再邀你来府上,倒怕你路上太热禁不住。」阿九伸手十分自然地拉着长宁的手,对着身后的玉叶点了点头,就拉着她走进了里屋。 玉叶塞了一些碎银子放进那丫头的手中,交代了两句就放她回去了。 长宁瞧见阿九如此的随性,心头倒是一松,转而也跟着露出笑意。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性子,要见就必须得快点儿。否则再过个一两月,你们的王妃指不定又要拿什么理由来搪塞我呢!」长宁脸色一转,语气里丝毫不遮掩对王妃的抱怨。 阿九也跟着嬉笑起来,拉着坐到椅子上,屋内放着两块冰,明显凉快了不少。两人随意说了一会子话,就让身边的丫头都退了出去。 「姐姐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屋内的人刚一退下,长宁就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直接问出口。 阿九微微一愣,转而淡淡一笑,轻轻摆了摆手。 「我不过是想见见你,顺便替我撑撑面子,若不然府上几位非得联手把我撕了。」阿九撑着下巴,眼光毫不掩饰地扫向对面的红衣女子。 长宁跟着一愣,转而大大方方地任她打量。白皙的食指无意识地抚着杯口,嘴角的笑意不减。 「人人都说恆侧妃盛宠无二,赵王爷能让别人生吞了你不成?」她抬起头,眼中流露出几分狡黠的目光。 阿九仰头轻笑出声,摆了摆手道:「王爷可不是阿睿。」 她这句话一出,长宁脸上的笑意就僵住了。悄悄打量着阿九的面色,有些犹疑地问了一句:「这关时睿什么事儿?」 阿九脸上的笑容更加明媚了几分,郡主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倒是头一回见到,想来是真的对时睿上了心。 「其实阿九有一事想要请郡主帮忙,若是郡主方便,可否和阿九保持书信联繫?」阿九岔开了话题。 长宁虽心存疑问,却也不再纠缠应承了下来。虽然她看不出这样对这位恆侧妃有什么帮助,但是若能和她交好,也不算坏事儿。 送走了长宁郡主,果然老夫人和王妃那边,立马就派人过来询问。老夫人还专门从清祥阁调来了两个丫头,名义上是方便伺候恆侧妃,其实是为了监视她。 王妃还顾不上找茬,中秋节就到了。舒兴阁也一改先前颓废的模样,张灯结彩。王妃也再次穿上火红的宫装,陪着王爷去了宫中参宴。只是回来的时候,却多了几顶青衣小娇抬进了后院。 那些选秀的女子,被留牌子的人已经分配好了。皇贵妃娘娘特地圈了几个送到赵王府和萧王府,大多是五品官员的嫡女。本想着藉助选秀一飞沖天,没想到最终也只能流落到王府的后院之中。
第183页 阿九当晚就收到了消息,她当时已经躺在床上准备歇息了。听着旁边玉叶的轻声禀报,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她当然不会忘记后进的这几位好妹妹,上辈子就是从这个时候起,她时阿九开始渐渐失去王爷的宠爱。一手将自己的宠妾位置让出去,给这些女人捡了大便宜。 「她们新进府,一定因为院子而忙得焦头烂额。天气燥热,玉叶,你送些冰过去。」阿九轻声吩咐了一句,重又躺回了床上。 玉叶应承着便退了出去,阿九睁大了眼眸盯着帐顶。眼角渐渐发干,上一辈子这些姬妾进门,王妃带头开始送礼。由于她心底恼怒,便什么都没送,最后还落得别人挤兑。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王妃派人送去的是小厨房做的精緻糕点。那些人新进府收拾东西,自然正是需要吃食的时候,只可惜那美味糕点里,却加了不该有的东西。从一开始王妃就已经断了她们生育的后路。 第二日清晨,阿九起了个大早,坐在铜镜前仔细地梳妆打扮。今日的请安定是热闹非凡,她岂能错过。 阿九到那里的时候,姬妾差不多已经到齐了。老夫人拉着阿九的人坐在了旁边,众人虽惊讶阿九来了,却也没多问几句。 阿九扫了一眼周围,并没有看见新面孔,心底就已经有了计较。今日的请安比往常要早一刻钟,很显然这些先进王府的姬妾,有意要在今天找茬。 王妃坐在她对面,今日也是笑语盈盈。老夫人不时轻笑出声,显然很配合她们。等到了时辰,那几位姬妾相约一起来了。刚进门就愣住了,屋内只还剩下几个靠门的座位没人坐,其余的都已经坐满了。 而且她们是三个人,却只有两个空位置。屋内谈笑的人也似乎没见到她们,只顾着说自己的话。 「妾身来迟,还请老夫人和王妃责罚。」那几个也算是聪明人,对视了一眼,就携手走到屋内盈盈下拜行礼。 老夫人只点了点头,并未说话。倒是王妃轻笑出声,放下手中的茶盏。 「三位妹妹头一回请安,就误了时辰着实不好。府上规矩多,不是寒门小户能比的。」她轻笑着开口,虽然语气温和,但是言语间却是不留一点余地。 那三个姬妾连忙应是,王妃又接着说道:「你们是皇贵妃亲自赏给王爷的,日后好好服侍王爷,不要做出丢脸的事情。坐吧!」 她一挥手就不再开口,其他姬妾也不理那三人,自对着老夫人说话逗趣,对于那三人的尴尬浑然未觉。 阿九捧着茶盏,坐在一边冷眼旁观。不远处的三人明显脸色难看,眉眼间已经流露出几分犹疑。站在屋子中央却无人理会,位置不够明显是为了刁难她们。 老夫人和王妃如此做,显然都是有了王爷授意的。皇贵妃是五皇子的亲娘,挑出来的人自然不会得到王爷信任。与其让三人联合,不如第一天就让她们决裂。 最终站在左边的女子率先走向一个位置坐了下来,很快便和身边的姬妾聊了起来。自然另一个位置也很快被人占了去,只还剩下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那个姬妾就是昨晚上侍候王爷的女子,相貌和才艺都是上乘。阿九自然也不会忘记她。 作者有话要说:舍友最常对我说的一句话就是:你都不爱我! 昨天放了阿九的人设图,除了小妖都没人夸赞,阿九也想说这句话:你们都不爱我!= = 摸摸~ 第80章 薛姬来访 「王妃,昨个儿您派人送来的糕点,妾身还没道谢。此刻玉儿向您行礼道谢了。」玉姬看了一下两边的人都已经有了位置,她不慌不忙地对着上手的王妃行礼,似乎想要吸引到她的注意。 玉姬的话音刚落,就传来一道嗤笑声。秀姬今个儿穿了一身抢眼的玫红色,髮髻上的玉簪步摇也是顶好的,愈发衬托出她的婀娜多姿。 「哟,这位妹妹说的是什么话,我可不爱听。王妃送礼自然是该道谢,但是昨个儿三位妹妹来的辛苦,据我所知各院子可都送去了东西。怎么单单只有王妃送的吃食是好的,难不成我们这些人的心意就连提都不配提?」秀姬眉头一挑,眼神就犀利地扫了过去,上下打量了一下站在中央的女子,话语里充满了不屑。 众人本来把目光投到秀姬的身上,听她说完这段话,立马出声附和,目光不善的看向玉姬。都说这位新宠不懂事儿,王妃本来已经打算放过玉姬,无奈秀姬说出了这一段,倒是不好轻易化解。 「妾身不是这个意思。」玉姬的面色微红,手脚似乎也有些无处可放,刚才的从容早就消失不见。 另外两位姬妾更是不敢出言,只乖乖低着头坐在一边。她们已经完全察觉到这个屋子里其他姬妾的敌意,甚至可以说有一种排外的感觉。 阿九的嘴角微微扬起,偏过头对上秀姬脸上得意的笑意,脸上的笑容不禁更加明媚。秀姬看着她打量过来,还冲着她眨了眨眼,阿九也只有莞尔地笑了笑。 一时气氛有些尴尬,倒是久未开口的宁侧妃引着老夫人说起了话。场面再次回到原先那番热闹,所有的人几乎都有意无意地忘记了这位站在中央的玉姬。 「说什么呢,如此热闹?」一道轻扬的男声传进,紧接着一双黑靴子露了出来,撩起帘子首先看到王爷那张带着温和笑意的俊脸。
第184页 众女听到往日熟悉的男声,顿时都是精神一振。纷纷眼神娇羞地看向门口,暗送秋波。玉姬听到男人的声音,明显发僵的身体跟着一松,直接扭过头去,面上露出些许委屈的神色。 「王爷。」她的声音打着颤音,带着几分委屈,这两个字刚喊出口,眼眶已是红了。 身旁的秀姬小声地「啧」了一下,眉头就扭了起来。玉姬端的是宠姬风范,却没注意屋内已经有不少人女子对她不满。 「母亲。」王爷却是看都没看她,先恭谨地给老夫人行了一礼。这才转过身,看向玉姬:「怎么站在这里?」 屋子里没人说话,王妃自顾地喝着茶。其他姬妾也都忙着自己手里的事儿,玉姬站在那里更加难堪不已。 「妾身来迟了,站着也是应该的。」玉姬轻声开口,再次对着老夫人的方向盈盈行了一礼。 玉姬主动伏低做小,老夫人也不好再不理会,轻声吩咐道:「给玉姬看座。」 立马有小丫头再末尾加了个座位,玉姬低着头走了过去,方才委屈的模样已经收敛了起来。从刚才王爷那个举动,她已经知道自己在王爷心目中根本就没有地位,所以还是夹紧尾巴做人才是正道。 阿九眉头轻挑,这位玉姬果然是识时务的。也不愧上一世,王妃要借玉姬的手打她时阿九的威风了。够聪明也够隐忍。 「玉姬妹妹初来乍到,不知我昨个儿让丫头送给你的冰是不是不好用?最近我身子睏乏,有些丫头总是偷懒耍滑,若是怠慢了你,我回去再给你送几块过去!」阿九轻声细语地开口,好似不经意间提起,眉头微微蹙起,轻柔地看向刚刚坐下的玉姬。 她这一句话犹如投入水面的石子,盪起一圈圈波纹。立马秀姬就跟着后面说起来:「是啊,玉姬妹妹,您别和我们客气。方才你单说了王妃送的糕点,是不是我们送的你都不满意。以后进府都在一处过着,可不能为了这么点儿东西结下什么仇怨!」 秀姬的话音刚落,又有几个姬妾开口。就连往常不说话的宁侧妃都跟了两句。那秀姬连忙又站了起来,脸上的神色多了一分侷促,忐忑不安地看向王爷。 王爷却是看向阿九,眉头微微蹙起,直接起身走到她的身边。 「这些小事儿你就不用放在心上了,那些丫头只顾着看护你就好。」他执起她的手捏了捏,见她面色红润,才放下心来。自始至终就没看过玉姬一眼。 「我也说免了晨昏定省,无奈阿九就是个孝顺的。王爷在这里也坐不住,你俩先回去吧。阿九要保重身子,早日给我生个胖孙子才是正理。」老夫人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轻眯着眼眸,却是轻声劝慰他们。 「那儿子就先行告退了。」王爷当真不客气,拉着阿九的手就出去了。 两人的背影消失了好长一段时间,还有不少人盯着门发呆。老夫人心头一堵,手指抓紧了椅子上的扶手。王妃暗暗咬紧了银牙,却还是不得不摆出一副贤良大度的表情。 伴随着王爷和恆侧妃的离开,屋内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又说了一会儿话,老夫人就把她们都撵了出去。那三个新来的姬妾,也不像来时那样要好,早就分道扬镳了。 王爷手搂着阿九的腰肢,慢慢地陪着她散步往回走。小径上种满了桂树,不用特意去闻,都能感到一阵阵浓郁的桂花香飘荡在鼻尖。 阿九扭过头看着男人轮廓分明的侧脸,忽然轻笑出声。 「王爷扔下那么些美人,陪着我这个旧人,可是会让她们伤心的。到时候若是王爷哄不好了,可不能怨我!」她伸出手轻轻拉住男人的衣摆,半倚着他往前走,声音里带着十足的娇俏。 王爷听出她语气里的欢喜,低下头轻轻蹭了蹭女子的侧脸。 「阿九,无论以后如何,我只希望此刻的你是开心的。」他压低了声音,靠在她的耳后。热气喷吐在女子白皙的脖颈上,依然是那张微薄的红唇,一如既往的说着情话。 阿九微微一怔,不禁紧了紧手里抓着男人的衣带。王爷的情话像蜜糖,总让她甘之如饴,即使是现在也会有动心的时刻。只是同样也是这张薄唇里,却可以在冷情的时候,吐出世上最绝情的话语,让她万劫不復。 「有王爷在身边,妾身自然是开心的。」她仰起脸,露出一丝甜蜜的笑意。 王爷在芙蓉院用了早膳,便回了书房。一句都没有提到皇贵妃赏的姬妾,阿九自然也不会多嘴。 自那以后,只早上去老夫人那里请安,阿九基本上是大门不出,安心在屋子里养胎。只偶尔要散步,也是前唿后拥在园子里逛上片刻就回去了。 王爷也不再避讳,三天两头往芙蓉院里跑。也经常下帖子给斐太医,让他来府上就诊。秀姬也会过来逗着阿九说话解闷。三个月过去了,她的肚子已经挺起来显怀了。 「主子,也不知怎么了,前两天薛姬去了水玉轩竟闹了起来。秋姬那性子竟也被她弄得恼了,直要去找人评理呢!最后王妃过去了,才把事情压了下去。」花聆站在一边,轻声细语地说些外面的事情。 阿九裹着袄衫,脚边放着炭盆,正轻眯着眼睛假寐。听着花聆说起这事儿,嘴角跟着扬起。 「还能为了什么,无非是薛姬看上了秋姬住的院子呗!」恰好玉叶走了进来,随口跟了一句,语气里带着些许的不屑。
第185页 玉姬自那日被众人冷落,已经明白了后院的格局。她很会审时度势,王妃虽不得宠,但有个男孩子傍身,所以早早地就向王妃投诚。阿九一心养胎,那些想要巴结她的姬妾,都被挡在了门外。 所以新来的三个姬妾,倒是无人和阿九交好。玉姬傍上了王妃,自己又是个嘴甜卖乖的,很快便有了自己的院子,无奈剩下的两个姬妾合用一个,倒是稍嫌拥挤。 薛姬也是个受不得苦的,王爷对她这位新人还有兴趣,再加上她打听到秋姬并不受宠,几乎好多人都选择性地遗忘了这位福哥儿的生母。所以她才敢明目张胆地去水玉轩闹。 「王妃定是和稀泥,没说出什么重要的决定,让人散开就罢了吧!」阿九淡淡地笑开了,语气里夹杂着些许的嘲讽。 「呵,主子,您还真猜对了。那薛姬也不是个省事儿的主,要不是刚被训斥过,估计还得冲过去呢!」花聆笑嘻嘻地走过来,瞪着大眼睛。 阿九微微勾了勾嘴角,也没放在心上。说起来这个薛姬当初和阿九可是「姐妹情深」,经常和阿九联手,没少显摆得宠的身份。而她也曾经为了薛姬谋取了不少的福利,只是最后薛姬却投靠了王妃,把她害得惨不忍睹。 虽然阿九早就手痒,想要和那三位姬妾挨个过招,恨不得立马将她们推入失宠的境地,无奈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她的首要任务还是安心养胎。 「阿九姐姐可在啊?」正沉思间,门外竟传来一道娇俏的女声。 屋内的人皆是一愣,并未听到有人通传。 「薛姬,您不能进去,主子正在养胎。」屋外紧接着又传来小丫头惊慌的声音,尾调似乎带着哭腔。 两位嬷嬷一下子站了起来,撩起帘子就去阻拦薛姬。阿九的面色也沉了下来,说起来上辈子她正是抑郁之时不见任何人,薛姬也是这样大摇大摆地闯进来,指着阿九说了些煳涂的话,阿九当时只认为这位薛姬是真性情,现在却觉得这根本就是蠢钝,一点礼节都不懂。 「放她进来。」阿九沉声吩咐,将手中的书放下,冷眼瞧着撩帘进来的薛姬。 「阿九姐姐莫怪,妾身实在是怕您闷在屋子里,对腹中的孩子不好。所以斗胆闯了进来,请您见谅。」薛姬的脸上带着笑意,半蹲着身子给恆侧妃行了一礼,神色间露出几分谄媚。 阿九偏过头,不怒反笑道:「妹妹这话说得,好似见我一面有多难似的。你若是想见让下人通传一声就罢了,我也不会让你吃闭门羹。你这样不管不顾地闯进来,幸好王爷不在,若是王爷瞧见了,该说你不知礼,还是该让我惩罚守门的丫头都是没用的?」 阿九话里话外都带着挤兑,丝毫不留颜面。公然拿薛姬和丫头比,无论说谁有错,薛姬的脸面都不好看。 「是妾身唐突了,还望阿九姐姐看在我初来府上,就原谅我这一回。每每请安瞧见姐姐跟谪仙似的,心里想着多亲近一番,却总是不敢叨扰。如今鼓足了勇气难免忘了礼,姐姐若要处罚,我绝对不多说一句。」薛姬先捧了一番阿九,再说出处罚的事情,任谁都不好真正罚她。 阿九冷着脸瞧她花言巧语,身旁的花聆早就沏好了茶,递了两杯在小桌上。 「薛姬既是初来乍到,就该多守些礼法,免得让人抓到了错处。况且王爷既赐我『恆』这个称号,『阿九姐姐』这种称唿就要不得。再谪仙一样的人物,如今有了这腰身也得待在屋子里不敢出去见人了。」阿九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些,却依然不领她的情。 薛姬瞧她油盐不进的模样,讪讪地笑了笑,举起茶杯遮掩住脸上尴尬的神色。 阿九却不耐与她纠缠,微微歪在椅子上,软绵绵地说道:「妹妹既瞧过了,就赶紧回吧。我现在乏得很,生怕照顾不周,冷待了你。」 薛姬被她的话一噎,有些踌躇地看着她。想来薛姬不惜闯进芙蓉院,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求助,只是碍于阿九如此冷淡的语气,而不好张口。 「主子,秀姬来了。」气氛正是尴尬的时候,外面传来小丫头的通报声。 玉叶连忙过去撩起帘子迎她进来,秀姬裹着翠绿色的披风,一路跺着脚进来。 「姐姐,你没事吧?我大老远就听人说,有那不长眼的往你院子里硬闯呢!」秀姬脱下披风交给身后的丫鬟,声音不高却是带着犀利。 正尴尬的薛姬,听到秀姬嘴里毫不客气的挤兑,更加如坐针毡。 「哪那么严重,无非都是后院一处住着,怕我不见就进来瞧瞧。」阿九轻笑出声,亲自站起身执了她的手坐在身边,递过一杯暖茶让她捂手。 秀姬眨巴着一双明眸,待扫到薛姬的时候,明显嗤笑了一声。 「哎哟,这可了不得。这不是上次要和秋姬妹妹拼命的薛姬嘛?姐姐,你在院子里不知道,这位薛姬的名声可大了去,那么厉害的性子,王妃都没动手管理,就这么不轻不重地吊着。」秀姬嘻嘻哈哈地说着,话语里竟是丝毫不留余地。 薛姬被她弄得大红脸,低着头恨不得把地面盯出个窟窿来。她一向都是吃软怕硬的性子,还真没料到秀姬会是个如此厉害的。 秀姬见她半天不说话,再次嗤笑了一声,忽然上前去拉着薛姬的手道:「薛姬妹妹,你这次来芙蓉院又是为何?恆姐姐如今身子可金贵着呢,禁不住你胡闹,你若是实在心里不舒服。走,跟着我去芳仪阁,咱俩好好耍耍!」
第186页 作者有话要说:唿~天气越来越冷了,在下面打字冻得腿疼,到床上坐着又怕屁股疼。 大家要多注意保暖哟~ 第81章 打压才女 薛姬支吾了半天,也说不出话来。最终还是阿九摆手让她出去,她才近乎逃跑地走了。 「哼,我当她几斤几两呢?姐姐,你千万不要再让她进来。上次在水玉轩那里,你都不知道这位薛姬的力气有多大,秋姬当场被她推倒在地!」秀姬看着她逃之夭夭的背影,冷哼了一声。 阿九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她看着眼前愤愤不平的秀姬,心里也是有些无奈。 「说起来,姐姐知不知道王爷最近在忙什么?」秀姬发泄过后,高涨的心情也平復了下去。 阿九被她问得一愣,下意识地偏过头去看,只见秀姬低着头,似乎对于这个问题也有些无措。 「妹妹怎地问起了这个?平日里王爷只是过来看看我,我一心养胎,那些琐事都知之甚少。即使有了什么他也不会和我说。」阿九轻轻抿了一下红唇,看着秀姬脸上的神色,渐渐皱起了眉头。 秀姬这才抬起头,冲着她裂开嘴笑了笑。连忙摆了摆手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最近哥哥和王爷走得近。虽然每次和哥哥见面的时候,他还是那少得可怜的话,但我总觉得心里不安,可能是心里多疑了。」 秀姬又说了几句,便离开了。倒是阿九将这段话放在了心底,斐遇最近十分得皇上赏识,基本上只要召太医过去,必定是他主治。王爷和他亲近,应该只是私底下做的十分隐秘,若不然她不可能不知道。 怪不得最近王爷下帖子频繁,原来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暗暗咬了一下红唇,连忙坐到书桌上,提起笔就写了一封家书,让玉叶亲自回府一趟。 而今日薛姬擅闯芙蓉院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后院。阿九有意无意找人透露给了王爷,因为上次薛姬在水玉轩大闹,王妃就这么不了了之。王爷知道之后,直接禁了薛姬的足,顺带着去了王妃那里呵斥了几句。 更让王妃恼恨的是,从未踏足过水玉轩的王爷,那日晚上竟然破天荒地宿在了那里。直惊得后院的人讨论了好几日,王爷若是去了自己的院子,也越发陪着小心,生怕惹恼了王爷。 阿九正在床上惬意地伸着懒腰,一旁的玉叶小声汇报近日得到的消息。当听到秋姬再次在老夫人面前露脸,并且得了老夫人的夸赞时,阿九不禁轻笑出声。 「秋姬最擅长的就是伺候人和看人眼色,而且她这种顺杆爬的精神的确可嘉。」阿九微微侧着身子,现如今她的身子越发重了,人也越发懒散了。 「那也是主子从旁协助的,若不是让王爷知道薛姬擅闯芙蓉院,王爷也不会稀罕管薛姬和秋姬那点子事儿。」花聆轻手轻脚地走过来,小心翼翼地替她穿着衣裳。 「现在特殊时期,水越浑越好。我巴不得这院子没一日安生才好。」阿九穿好绣鞋,嗤笑了一声,坐在铜镜前上妆。 主僕三人正说着话,外面就通传王爷来了。 「王爷来了,王爷来了!」隔着帘幕传来声声怪异的通传声,甚至偶尔还能听见什么东西扑棱翅膀的声音。 「你这儿可是越来越热闹了,连通传的丫头都省了。」王爷抚着手走了进来,脸上带着轻柔的笑意,似乎精神还不错。 阿九轻笑出声,偏过头瞧了一眼外面挂着的鸟笼,里面正是一只八哥,正兴高采烈地扇着翅膀。 「还不都是郡主的功劳。」阿九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娇嗔,同时也有欣慰。 长宁郡主果然按着约定,每隔十天半月,就要送些东西并一封书信过来。更有甚者,竟送来了一只学话的八哥。而这位贵女也直接在书信中直言不讳,王府后院过于死气沉沉,既然养着那么多活人不说话,不如养几只畜生解解闷。 因那八哥的确聪颖会学话,阿九回信的时候,也顺手写下几句欢喜的话。郡主像是得了某个指令,花鸟鱼虫样样都赶着送过来。甚至是一些小玩意儿,郡主顺手买了就直接送到王府。直把一个芙蓉院弄成了花鸟集市一般,偶尔倒是能逗逗鸟赏赏花。 「甚好啊。」王爷见她高兴,伸手捏了一下她柔嫩的脸蛋。 「说起来上回妾身去逛园子,忽然听到一阵悠扬的琴声,肚子里的这个就不安生了,仿佛在手舞足蹈似的。我就只敢站在原地不敢动了,好一会子才消停下来。」阿九嘴角含着笑,脸上带着初为人母的喜悦,双眸也显得神采熠熠。 她顺手挑了一支玉簪,王爷接过来亲自插进她的发间。 「是吗?上回本王和萧王提起,那小子说他儿子没出生前,听见鞭炮声,也会变得兴奋。」王爷显然很感兴趣,阿九的话音刚落,他就挤了过来,将耳朵贴在女子突起的小腹上。 阿九咯咯的笑出声,轻轻点了点王爷的额头:「现在他还在睡呢,不过王爷常来看他,或许他就会给面子。」 阿九的话还没说完,就感到肚子抽动了一下。里面的小傢伙似乎感到有人不禁踢了一脚,肚子也随之动了一下。 王爷感觉到了,脸上也露出兴奋的笑容。轻轻摩挲着女子的小腹,「啧」了一声。 「小傢伙兴高采烈地动,我还没感觉过。这样,府上会弹琴的也不少,最近更是冒出了许多。花聆,去香榭居把玉姬请过来,让她带上琴给本王和恆侧妃弹上几曲。」王爷还在兴致勃勃地和肚子里的小傢伙互动,却是直接吩咐花聆去找人了。
第187页 阿九的眉头一挑,脸上的笑意也越发明媚,柔荑却是拉住了王爷的大掌,嘴里拒绝道:「王爷,这样不好吧?一大早就叨扰了玉姬,传出去也会说妾身拿乔的。」 王爷摆了摆手,将食指放在阿九的唇间。 「嘘,我跟宝宝玩儿呢!难得今个儿休沐,让玉姬弹琴给宝宝听,是她的福分!」王爷说完又再次将头趴了回去,偶尔伸出手指轻轻戳一下。 阿九只安静地坐着,嘴角流露出一丝复杂的笑意。她这还是听玉叶说,最近府上不知怎么流行走才女风了。玉姬整日在园子里弹琴和王爷偶遇,虽则后来不管用了,但是王爷倒是真连续几日宿在她那里。 不少姬妾都跟着纷纷效仿,一时间弄得后院倒似个杂耍团般。十八般绝学都出来了,琴棋书画几乎样样精通。就为了夺得王爷一个回眸,现如今人人都知道,最受宠的恆侧妃无法侍寝,雅姬又是不冷不热的状态,所以此刻争宠最是时候。 阿九才想出这个法子,要敲打玉姬。 片刻功夫,花聆就带着玉姬进来了。虽然已经到了腊月,但是玉姬脱了披风,还是显得单薄异常。薄薄的袄衫遮不住她身上玲珑的曲线,再一对比阿九的腰身,明显就少了几分娇媚。 阿九心底冷笑,这位玉姬到底还不忘打击她。 「王爷,宝宝以后的名字你想了吗?」阿九低下头不再看门口的玉姬,状似不经意间问道。 王爷伸手搂住她,将头放在她的脖颈间。轻声道:「嗯,我准备求圣上赐个名字。我们的孩子,必定会福寿安康。」 独属于男人宽厚的嗓音,透着故意压低的性感。阿九嘴角的笑意怎么都藏不住。男人是背对着门,所以到现在都未发觉玉姬已经来了,而阿九也故意忽视了她。 「妾身见过王爷、恆侧妃。」玉姬咬着牙恭敬的行礼下拜行礼。 对于恆侧妃和王爷之间,这段有意无意让她听到的话。玉姬的心里很不舒服,比往常王爷本来要宿在香榭居,后来又被其他女人抢走的时候还要难受。 让皇上赐名,那是无上的荣耀。王爷竟然就这样随随便便许了恆侧妃,仿佛不经意间,又或许是原本就该恆侧妃得的,其他人都不能窥觑。 「起吧。」王爷这才察觉到多出一个人,站直了身体坐到一边,只是手还搭在女子突起的小腹上。 「琴既然拿来了,就弹上一曲来听听,弹得好了本王自然有赏。」王爷看都没看玉姬一眼,只是冷声吩咐道。 阿九勾了勾嘴角,瞧见玉姬不甘地握了握拳头。四目相对,阿九看到她眼中的冷厉和愤恨。 玉姬终是不敢违逆王爷的意思,十指纤纤,琴声悠扬。阿九的肚子竟然真的有动静了,小傢伙动得还挺欢。倒是阿九被他弄得有些难过,王爷却感觉十分新奇,将耳朵贴近逗弄了一会子。 可能是累了,小傢伙就消停了。王爷也安稳地坐回了椅子上,炭盆的火烧的正旺。等玉叶挑帘进来的时候,就瞧见屋内的王爷和主子都已经睡了,只还剩下玉姬一个人在那里弹着琴。 也不知弹了有多久,琴声明显断断续续,偶尔可以瞧见玉姬的手都在打颤。玉叶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拿了厚毯子替二人盖上。就索性站在了拐角,和屋内的几个小丫头一起侍立在一边。 等到王爷醒来的时候,琴声还在耳边响着,只是已经没有原先那样清脆动听了。王爷的眉头微皱,挥了挥手示意玉姬退下。转头瞧着身边的女子已经熟睡,就轻轻走了过去抱起她放到了床上。 玉姬本不想就这样无功而返,但是眼见王爷不再搭理自己,也只好福了福身,就背起琴离开了。 玉姬刚离开不久,后院就传开了。王爷为了给恆侧妃解闷,特地让玉姬背着琴过去弹奏给她听。一时之间,后院内自是掀起一番轩然大波。 王爷更是下了命令,每日玉姬都去芙蓉院弹琴给恆侧妃听。自此之后,那些蠢蠢欲动的女子,纷纷收起充当才女的心思。万一若是被恆侧妃看上,再去作画下棋,那根本就没时间往王爷那里凑,实在是得不偿失。 阿九倒是来者不拒,玉姬来了她也不嫌烦,只每日坐在那里。听一会儿琴就入睡了,往往过了一个时辰,若是阿九还没醒来,花聆自会过去让玉姬离开。 每每玉姬离开的时候,眸光里都带着几分恨意。连续弹了一个时辰的琴,手指早已痛得不行。似乎连伸直都觉得痛苦,除了刚学琴那会儿有这样的感觉,后来注意保护还没受过这样的罪。 无奈她也只有忍受着,最近雅姬不知怎么有了精神,连续几日霸占着王爷。而秀姬也不是好惹的,颇得王爷喜爱。算来算去,她们这三个新进府的倒是没有落了好。现如今她也只有委曲求全地讨好恆侧妃,免得再惹出什么祸端来。 腊月到了,就开始频繁下雪。王妃和老夫人那边都不见有什么动作,倒说福哥儿被王妃养在舒兴阁,自那日满月酒之后,就再也没抱出来过。 忽而一日,王爷下朝之后,就直接进了书房,紧接着就召见了不少门客。甚至有几位大臣都递了帖子到府里,后院之内也变得紧张起来,各院子都派人出来打探。 只可惜瞧见玉石冷着一张脸守在门外,纷纷望而却步。 「主子,前院来了好几位大臣,甚至还有一两位小将军。肯定有大事儿发生,前头挤了好些人,玉石也不好多说什么。」玉叶撩着帘子走了进来,脸上的神色带着几分担忧。
第188页 主子都已经是七个月的身孕了,若是现在出了什么乱子,可真不是好兆头。 阿九的眉头也跟着蹙起,她的心底涌起一阵不详的预感。她看向窗外,隔着厚厚的窗户纸,外面的地面泛着模煳的惨白,又下雪了。忽然她的脑子灵光一现,这是她嫁进王府第三年的末尾了。上辈子也正是这个时候,年末正是将士思乡心切容易松懈的时刻,忽然外敌来袭,战事爆发。 当初她被养在这王府后院,只是因为那个时候王爷冷落了她,才会依稀记得有这么一场战争。但是现如今却不一样了,阿九知道那次的战争过后,王府越发显贵。更何况现如今时睿在军中,是抓住机会的时刻。 阿九一直等到了掌灯时分,玉叶才过来说前院散了。阿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看着屋外被灯笼照亮的院子,不禁打了个哆嗦。大雪还在下,明年註定是个多事之秋。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点晚,和基友讨论东西,字数少了几百,见谅哈~ 小剧场安抚一下。 玉叶:主子,狐狸精又和老赵偶遇了。(狐狸精是玉姬) 阿九:(抱着肚子满脸愤愤)小妖精,给老娘记住了。 阿九:老赵,你儿子要听琴,让小妖精麻利点儿。 老赵:(冷着脸思索了一下子,拍了拍阿九的肚子)好吧,儿子哎,咱父子同乐! 第82章 准备生子 不想阿九正准备收拾歇息,外面传来了丫头的通传声,竟是王爷来了。屋内的几个丫头自是一阵手慌脚乱,玉叶提着盏灯准备出去迎接,王爷竟是已经撩着帘子进来了。 「花聆,快去打盆热水来!」阿九连忙披上衣服,准备亲自侍候王爷。 「别过来,免得把寒气传给你。我把蓑衣脱了就好,暖暖身子再过去。」王爷连忙制止她,玉叶走上前来替他将蓑衣脱了,又将身上的风雪拍掉。 自有小丫头递过来热茶暖手,花聆又递了条热毛巾过来。几个丫头忙前忙后,才总算将王爷身上的寒气去了。王爷摆了摆手,她们知道主子之间有话说,就都退下了。 王爷走到床边,自己将身上的外衣脱了挂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挤进了被窝。温暖的气息一下子包裹住身体,王爷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王爷有什么烦心事儿吗?这么晚了也该注意身子才是,那么冷的天合该找个暖和的地方待着。」阿九语气担忧地说道,温热的后背轻轻靠近男人,好在王爷事先已经在炭盆那里捂着,身上也不是太凉。 「我心里有数。」王爷轻嘆了一声,顺势将她搂进怀里。 「恐怕要开战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阿睿向圣上请命打前锋的摺子今早上就递到了金銮殿上。」王爷压低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带着些许的低哑。 阿九却是浑身一震,她下意识地抓紧男人的里衣领口。战场上的事情,一向都是瞬息万变的。先前她只想到要抓住机会,让时睿扬名立万,现在想起了却有些后怕。 「别怕,我已经关照过陆将军,一定会看好阿睿。」王爷察觉到怀中女子的僵硬,不由得轻声安慰了几句。 阿九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闷声道:「战场之上,本来就是要杀敌一展雄风的时候,岂能为了性命畏手畏脚?陆将军是血性之人,阿睿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妾身明白其中的道理!」 在营地里一切好商量,大家都是好兄弟,互相扶持一把无所谓。但是到了战场上,谁要是为了活命而临阵脱逃,恐怕第一个就被自己的主将斩于马下。 「睡吧,不早了。你安心养胎就是。」对于阿九的识时务,王爷也是感到心里一轻。 他今日过来无非就是怕阿九知道之后,心里想不开,到时候对身子不好。 阿九点了点头,窝在男人的怀里闭上眼睛,却是睡不着。两人一宿无话,虽然都没怎么睡好,第二日却起得很早忙碌。 公主府里也是一片忙乱,郡主竟是向公主表明了心态,她要做大英雄她要上战场。吓得一众奴僕大气都不敢喘,公主和她讲了大半日的道理,没想到长宁竟是一句都没听进去,直嚷嚷着要进宫见皇舅舅请旨出征。 最终公主一气之下,索性把她锁在屋子里,谁都不让见。 郡主折腾了几日,绝食喊叫频频出招。公主也耐得住性子,暗恨自己一时宠溺,竟把这丫头宠上天了,还想着要追去战场?这次暗暗咬紧了牙关,硬是饿了她一天一夜。 「吱呀——」大门被推开了,阳关投射进来,长宁却已经没了先前的精神,蔫蔫地躺在床上。 公主亲自带人打开锁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丫头,手里都捧着托盘,里面放着各式的粥。 「母亲,你就让我去吧。」长宁咬紧了牙关,撑着自己坐起来,往日细白的皮肤变得些许蜡黄,脸上的眼袋也是极其明显。 公主马上就有些心疼了,可是听到她第一句话竟是这个,更是觉得自己白替别人家养了女儿。心心念念的都是跟着去战场,却不提自己这个母亲。 「边疆上到处都是男人,你一个女儿家去了如何自处?即使你学了些许的武艺,战场上杀人不眨眼你能受得了?那里是男人的地方,能从战场上杀敌成为英雄凯旋的人,才是你长宁该託付的。否则一味需要你扶持的男人,如何能配得上你?」公主长吸了一口气,平復下繁杂的心情,语重心长地说道。
第189页 长宁脸色一红,她的母亲一直都是尊贵无比的。虽然母女俩几乎无所不谈,但是这样直白地指明男人,还是头一回。 「女儿明白了。」长宁低着头思索了一阵,也就想通了。 「明白就好,若他不负众望,母亲定会把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来,先吃些粥吧!」公主的心底一松,总算是放下了一块大石。亲手接过丫头手中的瓷碗,小心翼翼地餵她用膳。 *** 明国十九年腊月中旬,皇上忽然停止早朝,只派了专门的人来收取每日呈上来的摺子。边疆的战争早已如火如荼地打了起来,宫中却传来皇上圣体违和的消息,一时间闹得民心惶惶,局势不稳。 不少大臣瞅准了这一时机,纷纷向五皇子投诚。雪花一般的摺子飘到御书房,都是请奏立五皇子为太子。皇上并未给出答覆,不想那摺子竟是越积越多。 最终皇上传下了圣旨,封五皇子的生母皇贵妃为皇后,却并未再有其他动作。一时之间,众人都猜不透皇上心中所想。皇后之子,本来就是储君的不二人选,只是皇上迟迟不肯为五皇子正名。也不知究竟是为何在拖延,却是无人再敢往上递摺子了。 时家在这种时刻,依然保持着纯臣的身份。不偏向于任何人,依然恪守本分。不少和时景交好的大臣,都来规劝他趁着这种时机,赶紧投靠了五皇子,若等日后再投诚恐怕会惹恼了这位。 但是都被时景一一拒绝,此刻时睿在战场杀敌,时家的位置尴尬,几乎被所有人盯着,牵一髮而动全身。时景不想冒任何的危险,只要皇上在一天,他就只效忠于陛下。 阿九也十分关注朝廷动盪,特别是战事方面,一有风吹草动,她经常一宿都睡不安稳。好在王爷那里收到的消息都不算太坏,突厥来袭也是因为今年风雪交加,突厥几乎断了粮食,才会想着来攻击抢用度。 但是明国粮草充实,自然不会太差。却也只是堪堪和外敌打个平手。 由于玉叶的功劳,阿九倒是知晓了斐遇经常往王府跑,隔几日就要来一回。有时候根本不是替阿九诊脉,不过每回过来,斐遇都要悄悄在王爷的书房待上片刻才离开。 这一年的雪下得特别大,明国却处于惶惶不可终日的状态,就连新年都过得异常萧索。皇上龙体不安,宫中的宴席也都免了。王妃倒是小办了几场,也请了一些相熟的贵妇前来。只是阿九的肚子越发大了,根本没有出门。 珍月的时候,边疆的战事忽然吃紧。突厥人一向野蛮兇残,而且却粮食又缺的狠了,难免豁出命来。 阿九已经挺着九个月的肚子,每日过得战战兢兢。身边的丫头都看不下去了,整日小心翼翼地伺候。 这日,阿九又在出神,前头就有人通传。花聆连忙打起帘子,雅姬裹着厚实的披风走了进来。 「几日不见,怎地越发瘦了?」雅姬解开身上的披风,递给身后的小丫头,坐到阿九的身边。 阿九瞧着她面色红润,想起这几日传来的消息。说是雅姬也有心争宠,王爷本就偏爱她,这下子雅意居倒是越发热闹。 「你竟然还能抽出空过来,那些姐姐妹妹没把你拦下来?看样子她们还得继续努力啊!」阿九强打着精神,轻声调侃了几句。 雅姬面色一红,不由得啐了她一口。拉着她的手细细打量了一下她的面色,不由得长嘆了一口气。 「你的面色不太好,我常听人说,生孩子是个力气活。你这么没精神,又临近日子了......」雅姬欲言又止,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阿九强撑着笑意,听到这里也不由得跟着嘆气。反握住雅姬的手,偏过头看着窗外。 「我心里明白,只是光明白是一回事儿,心里头就放不下。」阿九的声音里透着些许的失落。 「雅姬赶紧劝劝我们主子,整日长吁短嘆的,奴婢们瞧着心里都不舒坦。」恰好玉叶端着茶走过来,不免让雅姬劝着阿九。 阿九摆了摆手,贴身侍候的几个丫头就都退下了。雅姬低着头捧着茶盏,似乎有心思一般。 「妹妹这是怎么了?后院里现如今都知道雅姬最得宠,怎地倒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阿九瞧着她的模样,不由得打趣了几句。 雅姬的嘴角勉强勾出一丝笑意,抬起头认真地打量着阿九,斟酌着开口道:「后院一向都不是谁一家独大,但若是阿九姐姐生下的孩子被王妃抱去了。再加上老夫人支持,想来所有的宠姬都得给王妃绕道。」 阿九被她说得一愣,脸上的神色当场冷了下来。 「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自然就得养在我的身边,任谁都别想越过去!」阿九也严肃地看向雅姬,眸光里带着坚定。 雅姬不可置否地挑了挑眉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若是老夫人执意如此,王家又频频施压。恐怕以时家现在的境地,阿九姐姐为了时公子在边疆着想,到时候你也会退一步吧?」 雅姬的话语丝毫没有犹豫,似乎已经预见到那个场景。如若王妃执意把孩子抱了去,在边疆战役没结束之前,恆侧妃也定会避其锋芒。 阿九被她说得心头一跳,下意识地看向对面的雅姬。后院之中,能把握清楚局势的雅姬定是头筹。 「如果孩子被王妃抱去了,这后院里女人的手可都长的很。到时候王妃只说一时疏忽,让谁得手了。姐姐你这十个月算是白生了这么个孩子。」雅姬往她的面前凑了凑,抬起手将女子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
第190页 阿九却是忍不住打了个颤,抬起头对上笑颜如花的雅姬,只觉得心口一阵寒凉。 「我知道姐姐是个有主意的,只是莫要被边疆的事情扰乱了阵脚。若是姐姐信得过我,等你临盆的时候,不防先给我递个信,到时候我也好照应一二。」雅姬站起身,对着阿九行了一礼,就轻声将丫鬟传唤了进来,穿起披风就离开了。 倒是阿九看着她消失的背影,微微愣了一下。等到回过神的时候,不免轻声嘀咕了几句「自己煳涂」的话语。她连忙将两位嬷嬷传过来,细细问了一遍要临盆准备的东西。好在两位嬷嬷都是有经验的,早早就准备好了。 阿九又派人去芳仪阁,把秀姬请来了。两人直说了一个时辰的话,才散了。 二月的时候,整个芙蓉院变得越发紧张起来。阿九大多安排了身强力壮的婆子守着门,身边的丫头都是信得过的,就连红鲤都被秋姬暂时放回来照顾阿九。 王爷那边也不再把战场上的事情传到芙蓉院,阿九除了每日逛几步,就都待在屋子里修养。 随着恆侧妃产期将近,整个后院都安静了下来。莫名地有一种紧张感,平日爱出来串门子的姬妾都收敛了起来,生怕出了意外揪到自己头上。 「主子,今个儿风大,再盖一床被子吧。」花聆守在她身边,刚进了二月,值夜的人就增加了不少。 阿九淡淡地「嗯」了一声,刚想说话,忽然感到肚子一阵往下坠,连忙把佟嬷嬷叫到身边。 「主子,恐怕是要生了。花聆,去把人都叫起来。玉叶,去小厨房里盛碗燕窝过来。要趁还不怎么疼的时候,多吃些东西垫肚子。」佟嬷嬷摸了摸阿九的肚子,脸色一肃,就开始吩咐其他人。 阿九心里咯噔了一下,连忙抓住要去叫人的花聆。 「先不急,找几个丫头去把雅姬和秀姬请来。顺便再去一趟水玉轩告诉秋姬。等这些人都找过了,再去告知王妃和老夫人。」阿九面色有些苍白,咬着下唇交代了一番。 「是,主子,您先别说话。让两位嬷嬷帮您移到西厢吧。」花聆有些不放心地看了阿九,撩起帘子就跑了出去。 两位嬷嬷力气也大,半抱着将阿九移到一边的西厢。那里的一切物什都准备好了,玉叶端着燕窝粥过来,亲自餵她吃了。 「主子,趁着有力气多吃两碗。」红鲤见阿九吃得不多,也过来劝。生产的时候最是耗费力气,现在能吃的时候不吃,到时候想吃了也吃不下。 阿九不禁点了点头,硬撑着自己又用了一碗。疼痛感一**地侵袭而来,浑身都冒出了冷汗。她只感觉自己的心七上八下,不由得握住了佟嬷嬷的手。 「主子,待会子用力的时候,不要叫出声。咬着这个木塞,存着力气。」佟嬷嬷拿出一块软木塞放在阿九的牙齿间,阿九点了点头咬住了。 不少女人都是生孩子的时候怕痛,扯着嗓子大喊大叫,白白浪费了不少力气。 「生孩子最起码要好几个时辰耗着,来,深唿吸别怕,老身和佟嬷嬷都是有经验的。」张嬷嬷也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轻声地安抚着阿九紧张的心情。 作者有话要说:说留言的孩纸们,不要嫌冷把手捂在口袋里,不给我打两分啊! 出来,召唤术! 第83章 阻拦掐架 阿九连续地深唿吸,只是疼痛感却一**涌上来。所有的唿喊声都被她压抑在嗓子眼儿里,双手下意识地抓紧被单。 玉叶一张小脸也变得苍白,眼眶都被吓红了。 「你们这些姑娘家朝后站,免得露怯了让主子也跟着忐忑。」佟嬷嬷站在床边开始撵人了,语调却是一如既往的不卑不亢,一点都看不出紧张。 垂手站在一边的张嬷嬷也还是一副淡淡的感觉,众人瞧着这两位嬷嬷,心里也有了底,跟着主心骨就不会出岔子。接生婆站在床边,为防万一,大夫也守在门外。 阿九看着依依不捨往后退的玉叶,忽然使力一把抓住玉叶的手腕。玉叶顿了一下,伸手将她嘴里含着的木塞取出来。 「主子,可有话要说?」玉叶脸上的担忧和焦急一闪而过,认真地看着阿九。 阿九大大地喘了一口气,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脑子里也嗡嗡作响,现在只能察觉到疼痛之外,似乎已经没有其他知觉了。 「花聆在这里守着,玉叶,你和红鲤都是厉害的性子。不要只能在窝里横,现如今王妃定会趁着我生产之后虚弱,直接把我的孩子抱去。你和红鲤给我撑起场子来,带着院子里的婆子堵着门口,无论如何不能让她们把孩子抱走!」阿九撑着一口气,断断续续地交代。 当初秋姬生产的时候,恐怕王妃就是这样抱走了孩子。可怜秋姬到现在,连福哥儿长什么样儿都没瞧过。 「主子,奴婢知道了,您留着力气生小世子!」玉叶的眼眶更加红了,却是伸手将泪水抹掉,板着一张脸。 红鲤接过玉叶手中的木塞,再次让阿九咬住。两个丫头理了理衣裳,一前一后地出去了。 花聆走上前来握了握阿九的手,又再次放开了。脸上的神色也镇定了不少,冲着阿九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主子,奴婢就在这里守着你。」 她张了张口似乎还想要说什么,却被佟嬷嬷一把推开了。阿九脸上的汗水也冒了出来,似乎被撕裂般的疼痛。
第191页 「主子,已经开始了,您使点儿劲!」两位嬷嬷把手放在她的肚子上,慢慢地往前推。 阿九配合着嬷嬷的叮嘱,慢慢地吸气吐气,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疼痛上。身上穿着的衣衫也早已被汗水打湿,她咬着木塞甚至感到牙齿的酸痛。 芙蓉院里一片灯火通明,雅姬和秀姬都已经来了。二人坐在正房的里屋里,脸上的神色都十分凝重。玉叶和红鲤走出来,看见院门处里外挡着那么的婆子,微微一愣。 看样子雅姬和秀姬都想到了王妃会来抢孩子,把雅意居和芳仪阁有力气能用的婆子丫鬟都调了过来,颇有气势地阻挡在外面。 边疆上这几日战役兇勐,王爷今晚被留在了宫里,应该是商讨对策。现如今王爷救不了恆侧妃,也只有这芙蓉院上上下下的丫鬟婆子,还有往日里交好的几位姬妾了。 其他院子早已关紧了院门,虽然她们都知道,若是王妃得了这个孩子。就预示着最受王爷宠爱的恆侧妃的失败,同时也预示着她们这些人的后路,但是却没有几个人敢站出来帮忙。 屋外竟然飘起了大雪,守在院门处的人虽然多,却无一人敢说话。即使手脚已经冻得冰凉,却无人挪动一步。 不远处身穿着大红色披风的王妃,在一大堆人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地走了过来。隔着那么多人,红鲤看着王妃那张冷艷的脸,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玉叶似乎察觉到她的惶恐,抬手在她的胳膊肘上掐了一下。 「今个儿你我若是没拦住王妃,日后主子在这王府里註定要矮人一头。更别提你我,主子临盆不好说不吉利的话,但是待会子就是拼命的时候。你我是主子面前得力的人儿,不能怯场。」玉叶靠近她的而后,轻声叮嘱道,眼眸里射出一抹豁出去的狠戾。 红鲤点了点头,眼瞅着两个丫头跑进屋里,给雅姬和秀姬通报去了。 「你们这些人作死啊,恆侧妃临盆这么大的事儿,不去忙自己的事儿在这门口堵着做什么!」刚到门口还没站稳,夏至就冲出来厉声说道。 那些婆子们没说话,待看到王妃的时候,明显有几个往后退了一步。王爷不在,老夫人没露面,这府上最大的就是王妃。她们虽然受命于各自的主子,守住芙蓉院的大门,但是毕竟是奴才,哪里敢和王妃沖。 「夏至姐姐这是什么话?既然知道主子临盆,还到了芙蓉院大门口,说『死』这个字。你是觉得活得太长了吗?你不懂规矩,别连累着我们这一大批人跟着受罪!」玉叶整了整衣领,冷声开口。 她拨开人群走到前面,身前还是有几个婆子挡着。红鲤也紧随其后,一众下人对着王妃行了一礼之后,却都是没动一下。 夏至先前怒气沖沖的脸上,显现出些许尴尬的神情。她眼看着王妃面色阴寒,不由得想借势扬威一下。不想竟被玉叶抓住了话柄,拿捏着也不好再耍横。 「奴婢一时心急,说错了话。还请王妃责罚。」夏至连忙侧过身,对着一直未开口的王妃行了一礼。 玉叶冷眼看着夏至做戏,明明是对恆侧妃不敬,却向着王妃告罪。她也紧跟着夏至行礼,却是挤到了最前面直接跪了下来。 「王妃心慈,我们主子对夏至姐姐一向和善。可怜主子头一回临盆,夏至却要在芙蓉院大门口说这种不吉利的话,这不是戳心窝子吗?奴婢们心心念念的都是主子平安顺产,实在是听不得这种话啊!」玉叶头碰地「砰砰」地磕头,字字句句说得颤抖,眼泪直接从眼眶里滑了出来。 「王妃明鑑啊,满院子奴婢无不替主子祈福,如今让夏至这一句话。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奴婢们实在是愧对主子的寄託啊!王爷要是问起来,这满院子人都得不了好啊!」红鲤也跟着走出来,「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也是大力地叩头,嘴里的话语同样诚惶诚恐。 站在后面的婆子们,也都跪了一大半。剩下的都是雅姬和秀姬带过来的,她们站在那里也是防止有人趁着空隙进去。 夏至这才慌了手脚,她平时说这种「作死」的话,都觉得很正常。没想到会闹成这样,她也跟着跪了下来,不住地开口求饶。 「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一时情急,说错了口。还请王妃开恩啊。」她也跟着拼命叩头,有些语无伦次。 王妃皱了皱眉头,她还一句话没说。这双方的丫鬟倒是闹得不可开交,她张了张口刚想说话。 悄悄打量她的玉叶哪容她说话,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夏至:「你不是故意的,难道是有意的吗?往日里我们主子敬重王妃,因你是王妃身边的得力人儿,也对你不薄。没想到你如今在王妃面前说我们主子,你也不怕伤了我们主子的心吗?」 身后那些婆子丫鬟也蠢蠢欲动起来,平日里夏至仗着是王妃的贴身侍婢,没少挤兑她们。如今看夏至这副模样,哪有不发泄的道理。 「王妃,奴婢知错了。你莫要让这些人煳弄了,恆侧妃平安生下的孩子要紧啊!」夏至上前几步,轻轻拉住王妃的裙摆,暗恨地瞪了一眼玉叶,不由得高声提醒。 只这一句话,就已经挑明了王妃的来意。那些守门的婆子都愣了一下,王妃回过神来,冷冷地看着拖延时间的玉叶和红鲤。 「你这个贱蹄子,今个儿奴婢为了主子豁出去了。先前口口声声说不吉利的话,现如今见王妃恼了你,又在这里胡说八道,看我不撕烂你的嘴!」玉叶眼瞧着王妃要硬闯,脑子里一乱,也顾不得其他。直接站起身将夏至扑倒在地上,伸出手就去抓她的脸,另一只手又去扯她的头髮。
第192页 身后的红鲤微微愣了一下,也紧随其后。她直接双手扯住夏至的长髮,甚至伸出脚往夏至的腰上踢。 王妃彻底惊住了,她连连后退。身后跟着的丫鬟婆子迅速将王妃围成一个圈。 「快拉开她们,快!」王妃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几个丫鬟在地上滚作一团,毫无形象地撕扯,毫无顾忌的谩骂声。 二对一,夏至明显落在下风。玉叶已经被红鲤搀扶了起来,两人都把脚往她的身上招唿,特别是用力地踩夏至的肚子。 王妃一声令下,跟着来的几个婆子,还想巴结着夏至,就凑上前来想要拉开她们。 「快过来,这些婆子要欺负我们芙蓉院的人了。打人了!」玉叶连忙回头冲着身后的人大喊了一句。 果然立马就有婆子冲出来,互相推搡着。隔开王妃那边的人,让玉叶和红鲤打个痛快。夏至捂着肚子蜷缩在地上,早已鬼哭狼嚎一片。边躲着攻击,嘴里边开始求饶。红鲤和玉叶几乎下了死手,夏至只感到自己的胃都快被踢出来了。 「我们主子临盆,你们冲上来要打人做什么?」拦人的婆子里也有机灵的,连忙大声嚷嚷。却硬是不让王妃的人冲过去,好在这院门离西厢也比较远,吵闹的声音也传不到阿九那里。 王妃那边的人见这些守门的都是气势汹汹,难免被逼得往后退。王妃的脸色也是越发的惨白,先前她耍性子后来又身体不好,这管家的事儿交给了宁侧妃和恆侧妃,王府里的不少婆子都被二人收买了。 特别是各个院子,在两位侧妃管家的时候,都把王妃放在自己院子里的眼线剔除出去了。她们二人根本就是顺水推舟,都同意了。现如今从这铜墙铁壁一般的芙蓉院,就可以窥见其他院子的情况。 王妃急着后退,却是被人不小心推搡着竟然直接坐到了地上,她的脸色更加难看。 「翻天了,你们这些贱婢要造反啊?」她扬声道,立马有丫头搀扶着起来。 众人勐然听见久未出声的王妃吼出这一句话来,都有些愣神,下意识地停住了。 「那边的两个,夏至是本妃的丫鬟,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教训了?」王妃的面色更加阴沉,直接伸出纤纤玉指指向玉叶她们。 玉叶和红鲤忙低下头,再次跪了下来告罪。那些婆子也都住了手,再次退回自己的位置上。 「恆侧妃临盆,这是何等大事儿!本妃身为王府的当家主母,难道不能进去瞧瞧她?你们这帮奴才,当真认为本妃好欺侮,竟然挡在门口,意欲何为?」王妃一连串的发问,那些丫鬟婆子早被她问得脸色发白。 气氛一下子有些僵持,红鲤和玉叶跪在门口,不肯让一步。身后挡门的婆子也不曾离开,王妃扫了一眼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夏至。那丫头浑身上下已经找不出一块好的来了,就连衣裳的颜色都瞧不出了。 而挡门的那些人,显然毫髮无伤,有几个还悄悄打量着地上狼狈的夏至,嘴角甚至露出嘲讽的笑容。当初耀武扬威的夏至,恐怕不会知道自己会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本妃今个儿非要进去,滚开!」王妃上前一步,抬起脚就冲着玉叶的怀里踹去。 玉叶被她踹得一下子倒在了地上,只感到心口一疼,眼前一黑。就勐地吐出了一口血,腥甜的味道一下子瀰漫开了。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王妃也是一愣。她没想到自己盛怒之下,竟是亲自踹得一个丫头吐血,传出去实在是难听的很。 玉叶心口疼得厉害,却也顾不得其他,一把抱住王妃的腿。 「王妃,主子临盆,产房里不干净,您进去也帮不上忙啊。不如在外面略等等......」玉叶不停地说着什么,红鲤也跪行了过来一把抱住王妃的腿,不让她进去。 「王妃,若是主子醒来,知道王妃进了产房,一定会心有愧疚。」红鲤此刻也顾不得其他,脑海里只徘徊着刚才阿九的嘱託。 主子将这样重要的事情交给她们,就不能办砸了。今个儿就算要交代在这里,也不能让王妃进去。 「你们这帮奴大欺主的狗奴才,放开,松手!」王妃挣扎着想要踢开她们,无奈玉叶和红鲤似乎豁出去一般,整个人都贴在王妃的大腿上,让她一步都无法动弹。 「王妃,奴婢们真的是为了您好,产房那里您进去了也帮不了什么。」玉叶还在轻声哀求道,说来说去还是那么几句话。 王妃刚想着让身后的婆子,将这两个粘人的丫头拉开,就听到一阵清脆的笑声从院子里传来。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滴们,双筷子节快乐,大家停下刷淘宝的小手,给我打个分,然后请愉快地点击下一章吧~ 第84章 平安顺产 那些守门的婆子自动让开一条道路,雅姬和秀姬两人走到了前面。两人都穿着披风,却没戴帽子。髮髻上插着的玉簪步摇,都显得十分庄重。隐隐露出衣裳也是眼色艷丽,透着一股喜庆的气息。 两人先对着王妃福了福身,秀姬刚站稳就嗤笑出声。 「哎哟,我刚刚在屋里头听着外面可热闹呢!原来是王妃带着众人在门口掐架啊,瞧瞧玉叶这张脸皱得。」秀姬对身边的丫头使了个眼色,那丫头连忙跑过去轻轻扶起玉叶。 玉叶却是已经站不稳了,大口地喘着气,脸色苍白如纸。 「对着玉叶这样的小女子,一向慈悲的王妃姐姐,您可真下得了脚啊?」秀姬拿出咄咄逼人的气势,眉头一挑,眸光就毫无躲避地看向王妃。
第193页 王箬芝脸上一僵,却是嗤笑出声。 「这个丫头满口胡言,对本妃不尊......」王妃冷哼了一声,不再叫嚣着要进去,却是偏过头,不想看秀姬娇笑的模样。 「王妃说笑了,她一个丫鬟,在您的眼中就是贱婢一个。哪里有胆子在您面前胡言乱语?我和秀姬妹妹在里屋可是听得清清楚楚,是你身边的丫头先说了不吉利的话,玉叶这丫头忠心护主,到王妃这里却落了个不是。赶明儿等王爷回来,妾身定是要问上一问的。」一旁的雅姬也跟着开口,想起秋姬来,也不免跟着讽刺起王妃来。 王箬芝深吸了一口气,她一个人当然招架不住两张嘴,索性站在那里,和她们对峙。 「这芙蓉院本妃今个儿是定要进去的,你们拦在这里算什么?」王妃也不再和她们俩纠缠,直接开口要进去。 秀姬眼中不免露出轻蔑的神情,悄悄打量了一下王妃,根本不顾王妃的脸色越发难看。 「玉叶那丫头也说了,王妃您进去也帮不上忙。难不成你还能替恆姐姐叫上两句,还是替她疼啊?既然帮不上忙,还不如回舒兴阁洗洗睡了。免得恆姐姐醒来知道您在院门外站了大半宿,心有愧疚,到时候连坐月子都不得安生。」秀姬跟着冷笑了一声,话语里却是极近嘲讽。 由于秀姬这几句话十分直白,守门的那些丫鬟婆子,就跟着轻笑出声。 王妃被弄了个大红脸,俺咬了银牙:「反了你,净说些乌七八糟的,本妃看你是忘了尊卑!」 「王妃莫恼,秀姬妹妹就是个口直心快的,王爷说了就是喜欢她这个性子,您就担待着些。只是她说得不无道理,你进了产房若是污了眼,实在是得不偿失,妾身们守在这里,也是替您和王爷分忧。」雅姬轻声开口,脸上带着几分笑意。 一旁的秀姬不免偏过头看着她,嘴里却是没憋住「扑哧」笑出声。雅姬这几句话简直就是四两拨千斤,把王爷都抬出来了,轻轻松松地就化解了原来剑拔弩张的气氛,但却一步都未退让。 秀姬挺起了小胸脯,一副王爷就是喜欢我这副性子,你能奈我何的模样。直把王妃逼得喘息起来,瞪着她们二人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王妃还是赶紧回吧,这里天凉露重,若是病倒了府上的人都会心疼。」雅姬也直接开口下逐客令了,脸上的笑容却始终不温不火。 「就是,王妃您别磨蹭了,赶紧回吧。府上都指望您养好了身子,生个小世子就都安生了,也不用出那么些乌七八糟的么蛾子了。」秀姬似乎觉得不痛快,连忙跟着说了一句。 王箬芝铁青着脸,被其他人盯着心里十分不舒服。本来今个儿抱不回孩子,还有明日也不急于一时。但是若是就这样灰熘熘地回去了,她真的觉得面上无光。 「怎么,你们两位都能进去坐坐,本妃这个当家主母就不能进去瞧瞧?恆侧妃这胎,乃是王爷的心头宝,本妃就去看看而已,又不会怎样。还是说两位妹妹,胆敢阻拦着本妃进去?」王妃咬紧了牙关,不到最后关头她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更何况再怎么说,她都是王爷用八抬大轿抬进王府的正妻,这些女人娘家势力再大,也不过是个妾。 果然情势有些转换,秀姬和雅姬当时只是瞅准了王妃心急,才利用这点死死相逼。现如今王妃用身份压下来,她们二人还真不敢逾越了过去。否则就算有千张嘴也说不清了。 秀姬紧蹙着眉头,上前一步想要开口强辩,却被雅姬拉住了手腕。气氛一下子僵持了下来,王妃嘴角的笑容越发明媚,她似乎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噗——」却不想,玉叶再次吐出了一口血,直接晕倒在身边人的怀里,自是一阵慌乱。 「哎哟,玉叶丫头。王妃,您要进好好说就是了,非要把一个好好的丫头踹得吐血了。恆姐姐临盆,您口口声声说要进去瞅瞅,却在芙蓉院的大门口搞出了人命,这可如何是好?」秀姬亲自上前拉住玉叶,自有丫头跑出去请大夫。 王妃也是一阵慌乱,听到秀姬说的如此严重,就下意识地看向玉叶。果然瞧见玉叶惨白着一张脸,眼睛紧紧闭上了,十分虚弱的模样。嘴角处挂着血丝,身上嫩黄的衣衫早已被鲜血染红,王妃的心不由得一跳。 「王妃,您还是先回舒兴阁吧。若是让王爷知道,恆姐姐临盆的时候,您带着人到芙蓉院大闹了一场,还搞出人命来。恐怕王爷会恼了你!」雅姬瞧准机会,也轻声开口劝道。 王妃的脸上露出一阵犹疑的神色,她自是知道今个儿王爷要是知晓这一番所作所为,她一定是会遭到斥责。 西厢沉浸在一片紧张之中,前头发生的事情,谁都没工夫顾及。阿九还在忍着痛,汗水和泪水混合着,早已布满了面颊。一旁的花聆拿着毛巾,小心翼翼地替她擦拭。 「恆侧妃,再使点儿劲,已经看见头了。」产婆鼓励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 阿九一咬牙,使足了力气,终于听到了孩子响亮的啼哭声。她心头一松,却是陷入了昏迷之中。 「主子生了,主子生了!」一个小丫头急忙地跑过来,欣喜地汇报着。 在前院僵持的众人,脸上的表情各异。王妃有些动摇的神情,立马变得坚定起来,冷冷地看向守在门口的众人。她今个儿算是豁出去了,反正这事儿都得传出去,既然註定要被王爷责难,还不如一下子达到自己的目的,免得夜长梦多。
第194页 雅姬和秀姬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一抹担忧,眉头轻轻皱起。王妃现在若是硬闯,或者要抱孩子瞧瞧,她们要以什么理由推拒,日后闹到老夫人和王爷那里才能脱身。 「回禀王妃、雅姬和秀姬,主子特地让奴婢来告之,让你们安心。大夫瞧过了,说是母女平安。」那小丫头也是极伶俐的,三两句就把话说清楚了。 王妃一愣,雅姬和秀姬的脸上却是露出几分喜色。她俩带头朝着王妃福了福身:「恭喜王妃,喜得郡主。」 众人也紧跟着行礼,王妃还有些没回过神来,又不放心地问了一句:「真的不是位哥儿?」 「回王妃的话,那产婆少说也接生了不下七八个孩子,还有两位嬷嬷在场,怎么也不会不分男女。」那小丫头说到最后,脸上带着些许的红晕。 众人也跟着笑起来,王妃皱着眉头,正踌躇着要不要进去。恆侧妃生了个女孩儿,似乎就不用那么拼命去争。王妃心底在暗暗计较,要不要走到这一步。 雅姬很快安排了几个人去报喜,老夫人的清祥阁首当其冲。 「王妃,这应该给王爷报喜吧?若是他回来了才知道,定是要恼的。」雅姬忍不住出声提醒王妃。 王妃回过神来,立马让婆子去前厅找个小厮去宫里头传信儿。再说雅姬急忙让丫头去清祥阁报喜,早有人在等着信儿,却是秋姬身边服侍的人儿。 秋姬当时已经准备歇下了,听到芙蓉院丫头的通传声,连忙又整理衣服爬起来。当她得知雅姬和秀姬已经过去芙蓉院的时候,就自己先收拾去了清祥阁。把老夫人劝住了,只等着看恆侧妃这胎是男是女。 「老夫人,芙蓉院传信儿来了,是个小郡主。听说还挺重的,比福哥儿那会子要重呢,定是个有福的。」立秋脱了鞋子,坐在床边替老夫人揉着肩。 老夫人轻轻地「嗯」了一声,紧接着长嘆了一口气。 「我这把老骨头就不过去了,一切让王妃操持。恆侧妃是头回生孩子,莫要疏忽了。」老夫人往里面一歪,对着秋姬摆了摆手,示意她回去。 秋姬对着老夫人行了一礼,便退了出来。身后自有丫头替她加上风衣,却是风一吹就冷透了,身上的衣衫早已经被汗水浸湿。 「生女儿好啊,我那会子要是......」出了清祥阁,秋姬不由得长嘆了一句,轻声嘀咕着,却又立马闭上了嘴巴。 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她不由得一阵恍惚。忽而又轻轻勾起嘴角,嘲讽地笑了两声。众人都盼着生个小子,可是王府现如今的情况,生女却是个福气。 回来的小丫头,把老夫人的话带到了。王妃忽地全身一松,知道老夫人是放弃要抢夺时阿九这个孩子了,毕竟要和时家撕破脸皮,却为了一个女孩儿,的确有些得不偿失。 「既然这样,那本妃就不进去了。你们都照顾好恆侧妃,平日里仔细着些!」王妃最后叮嘱了几句,就带头先离开了。 「王妃慢走,别忘了您这爱胡说八道的丫头!」秀姬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夏至,轻声唤了一句。 立马惹来一阵轻笑声,王妃阴沉着面色,却不好发作。自有两个婆子回来,架起夏至就跟着回了舒兴阁。 直到芙蓉院门前空荡荡之后,雅姬和秀姬才松了一口气。一直跪在旁边神经高度紧张的红鲤,也是心头一松,却是直接晕过去了。想来她以后也有吹牛皮的资本了,在主子临盆的时候,她当众给了王妃没脸。 「快把这丫头扶进去,和玉叶一道让大夫瞧瞧。这可是大功臣,不可怠慢了!」秀姬连忙吩咐了身边的两个婆子,脸上也跟着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雅姬执了她的手,两人往西厢走去。冷风一吹,都是裹紧了身上的披风。 「没想到秋姬也是个有本事的,硬是把老太太留在了清祥阁。」秀姬的步伐越发轻松,语气里也带着十足的欣喜。 「能在老夫人和王妃手下讨得一条命的,岂是平庸之辈?」雅姬轻声地笑开了,却也带着几分真心。 秀姬头一回看到她露出这样的笑容,不由得跟着欢喜。忽而又想起刚才雅姬对付王妃时,绵里藏针的那几番话语,连忙冲着她竖起了大拇指。 「说起来姐姐会舞文弄墨的就是不一般,王妃那拳头就像是打在了棉花上,怎么都不得劲儿!」秀姬瞪大了眼睛看着她,脸上始终笑嘻嘻的。 雅姬轻笑了一声,却是未说话。看到西厢亮着的灯光,两人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花聆已经迎了出来,她早已听到小丫头的回禀,知道王妃已经走了。待看到雅姬和秀姬过来,眼眶里早已挤出了泪花。 「得,你主子生了个小郡主,你就乐呵吧。快别哭了,好事儿啊!」秀姬瞧见花聆红了眼眶,连忙调笑了几句,从怀里掏出锦帕塞进她的手里。 「多谢两位姬妾,奴婢在这里替主子谢过。」花聆一下子跪倒在地,就要磕头。 却被雅姬一下子拉住了,她也难得露出一丝狡黠的表情:「你想替你主子道谢,我们偏不依,日后还得从芙蓉院拿好东西来犒劳我们呢!」 「就是就是,快带我们去瞧瞧小郡主!」秀姬有些迫不及待,拉着雅姬就进去了。 张嬷嬷抱着孩子在外间,外间也放着两个炭盆,极其温暖。佟嬷嬷和几个丫头,在里屋收拾。秀姬连忙走到张嬷嬷身边,小心翼翼地接过襁褓,看着里面皮肤皱皱的小孩子,脸上的神色更加欢喜。
第195页 雅姬也凑了过来,两人轮换着抱了一回,又还给了张嬷嬷。 「王爷回来了。」正说话间,外面传来通传声。 帘子已经被撩了起来,一身黑色裘衣的王爷走了进来。身上隐约可见几片白色的雪花,雅姬和秀姬分别行了一礼。 王爷脸上的神色明显带着紧张,待看到张嬷嬷怀里的襁褓时,心底微微一松。雅姬二人瞧见男人脸上疲态尽显,知道他是连夜讨论朝政,恐怕是受到信儿,就连忙赶了回来。 即使秀姬心里想在王爷面前告状,却也知道不是时候,两人对视了一眼,都行了一礼,轻声告退了。 作者有话要说:首先感谢花偏谢童鞋投得地雷,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是第五颗了,鞠躬感谢~ 对于生孩子的事情,我没疼过所以描写地不大好,谢谢玩童亲的提议,大家凑合着看吧。 还有让俺双更的说不够塞牙缝的亲们,俺送双更来了,乃们还没包养我专栏的亲们,不要等了。 这货柔软好推倒啊~ 第85章 龙凤双胎 王爷在一旁看着襁褓里的孩子,不由得露出欣喜的神色。那么一点的小脸上还没长开,带着新生儿的皱痕。 「王爷要不要抱抱看?人家都说女儿喜欢亲近父亲。」张嬷嬷觉得站在身边的男子,有一种无形的压力。不由得将襁褓朝王爷的方向送了送。 男人的眼眸一亮,紧接着却露出些许踌躇的神色。最终还是将孩子接了过来,襁褓里的孩子身体软软的热热的靠在他的胸膛处,透过精緻的长衫,一点一点渗透到他的心里。 他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这是他真正意义上的孩子。 「阿九呢?」他轻轻将孩子还给张嬷嬷,抬脚似乎要往里面走。 「王爷,还有一个。」花聆急匆匆地沖了出来,差点撞到男人的身上,连忙后退低下了头,脸上的神色却是狂喜。 「什么还有一个?」王爷被她忽然冒出来的话弄得一愣,下意识地问道。 「主子怀的是双胎?啧啧,老奴一瞧就是有福气的。」倒是张嬷嬷明白了过来,轻声问道。 花聆连忙点头,瞪大了眼睛,露出欣喜的神色。 「嗯啊......」里屋传来女子断断续续的呻吟声,显然是极力隐忍着。 王爷也是心里一喜,竟是急忙要往里面走。却被花聆一把拦住了,她有些焦急地说道:「王爷,您还是去主屋等吧,产房不干净。若是被老夫人知道了,主子定是要被责怪的。」 花聆一时情急,话语里难免少了几分顾忌。王爷点了点头,却是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你快进去看着,这事儿先不要声张。」王爷执意要坐在外间等着,花聆也没有办法,却是顺从地走进去守着阿九。 张嬷嬷瞪了一眼缩进去的花聆,女人生孩子即使极力隐忍,还是会有嘶喊声传出来。恆侧妃在王爷面前,一直都是完美动人的,花聆这小蹄子不是让恆侧妃丢丑吗? 这么想着,张嬷嬷就只好抱着怀里的孩子,走到王爷的身边,期待这小郡主能够吸引住王爷的注意力。 外面的风雪越发大了,阿九只感觉像是从鬼门关里走过了一趟。她早已瘫软在床上,浑身散了架一般,她依稀听见第二道啼哭声,就彻底地晕了过去。等到她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两个时辰。 她轻微动了动,守在一边的花聆立马清醒了过来。 「主子,你醒了。王爷怕吵着你休息,就守在外间,奴婢去告诉他。」花聆的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站起身就要冲出去。 阿九一把拉住她,似乎已经耗费了全力。花聆瞧见她嘴唇苍白,而且已经干裂了,连忙冲到小桌边倒了一杯热茶,小心翼翼地餵着阿九喝下。 「孩子怎么样了?」阿九勉强喝下几口水,依然哑着嗓子问道。 花聆又餵她喝了几口水,听到阿九提到孩子,脸上的神色更透着欣喜。 「恭喜主子,喜得龙凤双胎。先出生的是位小郡主,后出生是位小世子。」花聆脸上的喜色更加明媚,声音里也透着昂扬。 本来生双胎的就少之又少,更何况还是儿女双全。在王府里这样缺孩子的后院,恆侧妃的地位註定不容撼动,只怕直逼王妃。 阿九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却是想起什么一般,变得有些僵硬。 「孩子是不是被王妃抱走了?老夫人又没有派人来?王爷怎么说?」她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抓住花聆的手腕,死死地握住。脸上的神色带着惊恐。 「孩子在外屋呢,花聆,让嬷嬷抱进来!」王爷撩起帘子走了进来,脸上的神色虽有些疲惫,但是眉眼间的笑意却是阻挡不住的。 张嬷嬷和佟嬷嬷分别抱着一个襁褓走了进来,孩子外面裹着的锦被一蓝一红,倒是先前不知男女时预备下的,此刻正好都派上了用场。 「老身活了这么大岁数,只听说过龙凤双胎,这还是头一回瞧见。恆侧妃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张嬷嬷脸上带着笑意,嘴里轻声地说着吉利话。 佟嬷嬷的脸上也是欣喜十分,难得不再甩下脸子。二人将襁褓并排放在阿九的身边,就悄悄地退到了一边。 阿九看着身边睡得正熟两个孩子,脸上都是皱皱的。看不出长得像谁,不由得轻笑出声,却是眼眶也跟着红了。
第196页 「长得跟小老头似的,以后肯定不像我。」阿九咧着嘴角说出这句话,脸上却是流下了两行清泪。 王爷怔怔地看着她,不禁握住了她的手,轻轻放在颊边摩挲着。 「像我也不会丑。」他压低了嗓音,目光柔和地扫过床上的三个人,最终停在了阿九的脸上。 「孩子刚生下来都这样,老身还瞧过这么白净的孩子,两位小主子日后定都长得好。」张嬷嬷轻声说道,看向孩子的眸光也带着欢喜。 「刚生过孩子容易致下病来,主子莫哭。」佟嬷嬷也站出来,从怀里掏出一块锦帕递过去。 阿九点点头,拿起帕子将眼泪擦干,挥了挥手让二位嬷嬷把孩子带了出去。花聆见阿九有话要说,也跟着退了出去。 「子卿,我们有孩子了,而且还是儿女双全。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初遇的场景?」阿九侧过身专注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嘴角划过一道甜蜜的笑容。 「怎么能不记得?那个时候你又调皮又不饶人,初次见到我还以为我是登徒子,直要让人把我捉去见官呢!」王爷的声音也跟着柔软起来,脸上露出怀念的神色,低下头对上阿九的眼眸,心底忽地一暖。 「那个时候,你最喜欢穿大红色的罗裙,手执一把美人扇,趾高气昂地让那些丫头跑来跑去。那个时候,你爹娘都把你疼到了心坎儿里,就连请你和时睿出去参观花灯,我都说了老半天好话......」王爷的声音越发的温柔,目光也更加眷恋,仿佛真的回到阿九十五岁的时候。 阿九连忙拉住男人的手掌,不让他再继续说,和他十指相扣。轻闭着的眼皮在微微的颤抖,眼泪又跟着流了下来。 「那个时候,我只愿意做你的傻阿九。」微颤的声音从女子的红唇里发出,却早已变了音调。 王爷似乎有些不忍,抬起手掌覆盖住女子流泪的眼睛。 「阿九,别哭。总有一日,我会再次让你穿上大红的罗裙,我也一直都会把你放在我的心坎儿上。以后,你还做我的傻阿九。」王爷轻声宽慰道。 不得不说,他被阿九刚才的那句话,勾起了所有美好的回忆。姬妾永远都不能穿正红色的衣裳,阿九为了他收起了所有任性的脾气,早被这王府后院磨掉了曾经傲气的稜角,只一心一意侍奉他。 方才他更是见证了孩子的出生,似乎心底更加愧对床上的女子。 阿九抬手拿下眼睛上的手掌,睁开眼眸认真地看着他。 「子卿,阿九不求其它。只是两个孩子是你我的骨血,阿九想要亲手抚养他们长大,若是骨肉分离,以后的日子,阿九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两个孩子!如果我保不住他们,也情愿现在一死了却日后诸多烦恼,更不用让老夫人和王爷为难。」阿九擦干眼角的泪水,挣扎着似乎就要起来下跪。 王爷连忙按住她,轻轻将她拥进怀里。 「孩子本来就是你生的,谁都别想越过去。王箬芝她要是眼红,就自己生。本王明白一个孩子无法正名的尴尬的境地,你放心,我们的孩子就在芙蓉院里养,谁都别想抱走。」王爷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劝慰着。 阿九刚才的一番话,让他想起先前的情意。更让他觉得,将近四年来,阿九的吃穿用度都有所短缺。曾经他一心想把最好的都给阿九,可是现如今却连孩子都要被别人抢走。 「可是......」阿九有些迟疑地开口,离开王爷的怀抱,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 「老夫人已经不管家了,若是有些心思,也是听信了王妃的一面之词。明个儿我去上朝,就把小厮留在院子外面看门,谁都不让进来。你只管好好养身子。」王爷堵住她的话头,瞬间已经下定了决心。 他自然明白老夫人对于阿九的偏见,但是既然已经答应了阿九,就要说到做到。况且对于老夫人因为一时私心,完全偏向于王家,却要得罪时家的这种做法,他的心里也是不喜的。 「去宫里传信的人,只说生了个女孩儿,皇上就赐了一个名字,叫赵欣怡。赶明儿传召,我再去向他求一个。」王爷扶着她躺下,握住她的手。 阿九的脸上重拾笑意,皇上竟真的赐了名字,那是天大的荣耀。 「只是妾身上回听说,福哥儿这辈分该起在『书』字上。」阿九的眉头微微皱起,关于孩子姓名的事儿,她原先也留意过,还特地去问了赵家的家谱。 王爷却是不在乎地挥了挥手,只轻轻拍了拍女子柔嫩的面颊。 「当初皇上也问了我的意思,既然是你生的孩子,自然拥有特权。」王爷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话语里透出些许宠溺的意思。 阿九也跟着笑了起来,转而好似忽然想起了什么,轻轻拉住王爷的衣袖,脸上带着期待的神情,微微扬高了声音道:「对了,孩子还没有小名儿呢,王爷取一个吧?」 王爷点了点头,手撑着下巴,当真专注地思考起来。 「这两个孩子是你我的骄傲,女儿就叫骄姐儿,儿子就叫傲哥儿。」提起两个孩子,他的眉眼间变得越发柔和,似乎已经看到两个孩子让他骄傲的未来。 阿九却是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轻声沉吟着:「骄姐儿,傲哥儿。女孩子要娇养,男孩子还是要穷养的好。况且儿子身子也弱,妾身只希望他平平安安的,不如就叫安哥儿吧?皇上那里,若王爷要去求名字,还是起在『书』字辈吧,免得日后骄纵了。」
第197页 阿九斟酌着话语,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瞧瞧打量着男人脸上的神色。 王爷愣了一下,转而深深地看了一眼阿九,长嘆了一口气道:「你这又是何必,男孩子尊贵些也没有什么不好,那些人胆子再大还有你我挡在前面。也罢,就依你。」 王爷似乎有些不满,但是想起现在情况特殊。王家若不依不挠,到时候再有老夫人在一旁帮衬着,瞧见安哥儿如此显贵,必定更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倒不如暂避锋芒。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眼看天就要亮了。阿九连忙催促着王爷在外屋躺一会儿。 等到天大亮,王妃起来梳洗的时候,才知道恆侧妃昨晚紧接着又生了一位哥儿。王爷替两个孩子亲自取了小名儿,当她听到骄姐儿的时候,差点要摔了脸盆,好在「安哥儿」这三个字让她稍微降了火气。 恆侧妃诞下一男一女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后院。那些昨晚处于观望状态的姬妾,都已经知道这两个孩子在王爷心目中的地位,以后定是显贵的,纷纷前来芙蓉院准备恭贺。 只是却无一人能进入,少有男子出入的后院。没想到今个儿在芙蓉院大门外,却站了八个身强力壮的男人。看着不像是往日跑腿的小厮,倒有几分练家子的气势。 那些姬妾哪敢往里面瞧,早就提起裙摆吓得退回去了。当真了不得,王爷竟然派人把芙蓉院守得水泄不通。 消息传到清祥阁那里的时候,秋姬正在服侍着老夫人用膳。传信儿的丫头刚说完,老夫人就一下子将手边的瓷碗扫落到了地上。 「摆出那个架势是做给谁看?堂堂王府后院,王爷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就调进那些不三不四的男人进来。难不成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把时阿九给吃了不成?他简直就是寒我的心啊!」老夫人实在是气急,也不管身边还有秋姬在,话语里明显在责怪王爷。 秋姬吓得连忙退到一边,悄悄抬眼瞧了一下老夫人。只见她正在浑身发抖,似乎随时要晕厥过去的模样。 「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人伺候。今个儿的请安也免了。」老夫人冲着她挥了挥手,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 秋姬连忙提起裙摆,走出了清祥阁。却是一路无语,眉头深锁。 直到进了水玉轩,她才冷笑出声,让这些丫头都待在外面候着,自己撩起帘子走进了里屋。 「没想到老夫人都要受委屈,可怜我的孩儿却要退让别人,生生逼得我自己下了狠心。福哥儿,我的福哥儿。」秋姬抬起双手捂着脸,泪水从指缝间划过,却是压低了声音只敢呜咽着。 秋姬前脚刚走,后面清祥阁的里屋就响起了摔东西的声音。 「我十月怀胎生下他,还不如一个女人!时阿九当真是狐媚子,本来我吃斋念佛的人不准备和她计较,她乖乖交出孩子给别人养就罢了,现如今我只认福哥儿一人是我的孙子......」老夫人尖利的谩骂声阵阵传来,王嬷嬷端着重做的粥站在门外,轻轻皱起了眉头。她无奈地轻嘆了一声,才挑起帘子走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妞们,伸出你们的玉手留个分,然后欢快地点击下一章吧!飞吻~ 第86章 满月赏赐 阿九一直睡到晌午才起来,还是被饿醒的。王爷肯派人守着芙蓉院,并且愿意违逆了老夫人护着两个孩子,她总算是放心了,所以也睡得十分安稳。 玉叶和红鲤都过来向她请安道贺,阿九瞧着她俩面色苍白的模样,心里微微一酸。特别是玉叶,似乎连站着都有些不稳。 「红鲤,快扶着玉叶坐下。」阿九连忙吩咐红鲤扶着她,看着两人依然有些狼狈的模样,眼眶跟着一红。 「主子,快莫哭!免得伤了眼睛,奴婢们罪过就大了。」玉叶看着她,连忙轻声劝慰,却是自己先流出了眼泪。 刚才她也跟着两位嬷嬷后面,去瞧了两个小主子。再次见到主子安然地坐在床上,玉叶心底那股子委屈似乎才涌上来。 「嘴里劝着主子别哭,你自己倒哭得欢快。昨晚上打人那厉害劲儿呢?」花聆恰好带人端着热粥进来,瞧见玉叶已经哭了,阿九要哭不哭的模样,不免调侃了几句。 果然玉叶想起自己昨晚不管不顾地发泄了一通,哪里有往日规矩的模样,早就羞红了脸。立马拿出锦帕擦干净眼泪,却是低着头不敢再看花聆。 「好姐姐,昨晚上我闹得也厉害,府上是不是传什么不好听的了?」红鲤毕竟年纪小,拉着花聆的衣摆,脸上露出些许担忧的神色。 昨晚上她和玉叶,算是把舒兴阁的所有人都得罪了。估计那夏至被打得半死不活,日后也没个好前程。若不是夏至太嚣张急赶着要欺负主子,她俩也不会下那样的狠手。 「说你俩厉害呗,听说昨个儿回去,王妃就把夏至交给手下的婆子。让今个儿夏至的父母来,领着她回去呢!」花聆盛了一碗热粥,小心地吹着热气。 「若是外面传出难听的,恐会影响主子的名声。到时候主子就把奴婢和红鲤调去洗衣房吧!」玉叶连忙开口,她在王府里待得久,自然知道流言的厉害。 照着她和红鲤昨晚那样的闹法,最起码苛刻不饶人是逃不了。 「玉叶!」阿九轻声喝止,脸上也露出不高兴的神色。 「呵,往日瞧你是个明白的,现如今怎么煳涂了。如今得势的是我们主子,那些流言敢往芙蓉院泼脏水?除非连着雅姬和秀姬一块儿得罪。外面传得都是夸你俩的,忠心护主。还有好些婆子开玩笑,说要讨了你们其中一位,回家镇住那淘气的小子呢!」花聆连忙替阿九顺着气,轻声调侃着。
第198页 果然坐在一边的两个人听到最后,都红了脸,手脚好似没处放一般。 「主子,总算让奴婢得胜一回。」花聆瞧着她们那害羞的样子,不由得笑出声,小心翼翼地餵着阿九吃粥。 阿九也跟着笑,眼眸里充满了欣慰。 「以后莫要再说这种戳心窝子的话,昨晚的事儿,花聆已经跟我说了。就如秀姬说的,你们俩可是大功臣,日后骄姐儿和安哥儿还指望你们搭把手带呢!」阿九摆了摆手,接过碗和勺子,自己吃起来。 那两人听阿九把话说得这么认真,又连忙站起身行礼,阿九使了个眼色,花聆连忙按住她们。 「往日在主子面前都放开得很,今个儿怎么装起了小姐。莫不是你们瞧着我昨个儿没替主子守门儿,现在来臊我呢?」花聆的话里有些愤愤不平,那两人瞪了她一眼,才又坐了下来。 「主子,下回让花聆姐姐去露脸,她定是瞧上了哪家的小子,想要镇住人家呢!」红鲤想起方才花聆嘲笑她的话,不由得拿过来反讽回去。果然闹得花聆大红脸,主僕四人又笑开了。 下午王爷回来的时候,顺便就带回了皇上的口谕。说是安哥儿的名字定下了,叫赵书宇。 两人正依偎着说话,外头通传清祥阁派来了小丫头,说是老夫人病了,让王爷现在过去一趟。 阿九的身子一僵,眸光也跟着一暗。老夫人竟是立马就出手了,一刻都不让她有喘息的机会。 王爷明显察觉到怀中女子的不安,抬手拍了拍她的后背,轻声安慰道:「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阿九只有无言地看着他点了点头,男人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线之外。阿九的手却慢慢紧握成拳,她一再的忍让,却只是惹来他人的紧紧相逼。 王爷不知和老夫人说了什么,总之王妃没再来抱孩子。只是老夫人的病却没有要好的意思,依然免了众人的晨昏定省。 转眼到了三月份,郡主送过来了不少东西,阿九也曾写了一封书信过去。很快便到了摆满月酒的日子,阿九本打算只请了相熟的人来就罢了。 只是雅姬和秀姬赶过来,帮着她一起写帖子,倒是不仅萧王府和斐府,连相熟的府邸都下了帖子。最终就连郡主的回信里都要了帖子过去。 满月酒的那天,即使阿九想要低调一些,场面却还是异常的热闹。萧王妃身穿着大红正装过来,倒是帮了阿九许多忙,不少女眷之间的应酬萧王妃都替她挡去了不少。更有郡主早早地就来了,当场送了足金的长命锁。 「我知道这两个宝贝在府上,指不定得了多少这样的长命锁,但这是我和母亲一起去国安寺求的,还希望阿九姐姐莫要嫌弃!」长宁亲自递上去两个锦盒,脸上的笑容带着些许的不好意思。 阿九连连点头,接过锦盒,轻声道:「你跟我说这话就是见外了,先前还多亏你。这两个孩子如今这样,我也不好求什么珍贵的长命锁,倒正好你送过来,带上去那些人也不敢乱嚼舌根子。」 恰好两位嬷嬷抱着孩子走过来,阿九当场就打开锦盒,亲自取了长命锁,递了一个给郡主,示意她帮着安哥儿带上。长宁也是头一回瞧见这样小的孩子,有些紧张却又小心翼翼地替他戴上。 「这孩子像谁?」长宁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襁褓里的安哥儿,甚至伸出手轻轻碰了一下孩子柔嫩的面颊。 「啧,安哥儿说起来不怎么像赵王,有几分像恆侧妃。」萧王妃走了过来,接过张嬷嬷怀里的安哥儿,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 「人人都说外甥像舅,我倒觉得安哥儿像时睿呢!」五王妃也凑了过来,轻声说了一句。 五王妃为了避讳,往日参宴常带的侧妃王箬玉,也没有跟着出来。本来恆侧妃虽生了龙凤胎,但是五王妃跟阿九并不算熟识,况且又有王家姐妹夹在中间,她并不想来,却是五皇子提醒她一定要来。 众人也都知道时家公子现如今的境况,阿九不想多谈处于战事的弟弟,就连忙岔开了话题。倒是长宁记在了心底,趁着人少的时候拉住了阿九的衣袖:「阿九姐姐,安哥儿真的长得像小时候的时睿?」 阿九刚听完,嘴角就忍不住上扬起来,目光下意识地打量着长宁。长宁被她看得脸色一红,性子上来了习惯性地瞪了她一眼,却又察觉面前的女子不是旁人是时阿九,有些不甘地把头偏到了一边,嘴里还轻声嘟哝着什么。 「阿睿若是看见安哥儿,也定会喜欢的。现在骄姐儿和安哥儿的舅舅不在这里,你就替他多疼疼他们两个。」阿九轻声哄了一句,面色的笑意带着些许的调侃。 「一定,我回去就让母亲找宝贝过来哄他们。」长宁连忙点头,刚想要迈开脚步去抱安哥儿,却看到了阿九脸上不怀好意的笑容,立马知道自己被耍了。 长宁不满地啐了她一口,才跑到嬷嬷那里,推开那些围着孩子的贵妇,从一个女子手里抢过安哥儿搂在怀里。 众人逗弄了一阵儿,王妃只是露个面就不管不顾了。心里却是愤愤不平,当初福哥儿满月酒的时候,这些人根本都不见人影,现如今却上赶着巴结恆侧妃。老夫人连面都没露,倒是后院里的姬妾来了不少。 这也是恆侧妃的龙凤胎,头一回在众人面前露脸。各个女子都凑到跟前瞧瞧这姐弟俩,夸赞的话当然是免不了。
第199页 正是热闹的时候,前厅却传来宫里的赏赐。皇后娘娘和公主都派人赏下了物什。布匹绸缎、金银玉串都是免不了的,来传旨的公公还带来皇上的口谕,正式宣布了为两个孩子赐名儿的事儿。 这下子更是引起了轩然大波,五王妃当时就愣住了。皇上赐名那是何等的荣耀,都怪她肚子不争气,不然这赐名儿的事儿如何也挨不到赵王府侧妃的孩子。 宫里头的赏赐都直接抬进了芙蓉院里,坐在宴席上的女子,免不了用各色的眼光打量着忙碌的时阿九。原本就是赵王的心头宝,这下子更是肚子争气,儿女双全,地位不可撼动,恐怕王妃见了都觉得矮她一头。 「哟,我就说龙凤双胎的待遇不同,当初我只得了位哥儿,那位可没赐名儿。」萧王妃半真半假地说了一句,四周的人倒是不敢开口反驳。 龙凤胎可不是好生的,众人又暗恨没有恆侧妃这个运气。 好容易办了场宴席,送走了宾客。阿九吩咐那些人把桌子餐盘都收拾了,自己却是累得不行,让两位嬷嬷带着孩子准备回芙蓉院。 路上偏偏遇上了散步的王妃,两个人的目光相撞。阿九明显在她的眸中看到一丝狠戾,心里突然一颤,却也是冷下了脸。身后有个丫头瞧见王妃气势汹汹而来,连忙瞧瞧跑出去请人。 「不知王妃身子是否舒坦了?方才萧王妃还在说,您甩脸色给她看呢!」阿九弓着身行了一礼,带着一众婆子丫鬟朝侧边让了让,主动让开道路。 「萧王妃惯会胡闹编排人,你莫听她胡说八道。」王妃微微一愣,脸上已经显出了怒容。 比刚才那话还难听的,她都从萧王妃的嘴里听过,只是阿九主动给她没脸还是头一回。 「是吗?郡主也这么说您呢!前几个月还听着您兴致高昂地给福哥儿摆满月酒,今个儿倒是病怏怏的。」阿九并没有轻易放过她,临盆那晚,王妃把玉叶和红鲤折腾成那样儿,早在心底记了一笔。 王妃被她的话一噎,长宁郡主一向是翻脸不认人的,即使在背后,她也不敢说这位贵女的坏话。若是传到郡主的耳中,闹起来肯定是自己吃亏。 「说起来,本妃还没抱过骄姐儿和安哥儿呢!来,让我瞧瞧。」王妃主动岔开话题,上前几步似乎要去抱孩子。 阿九连忙往前一步,挡住她的身影。 「恆侧妃挡住本妃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这个嫡母不能抱抱孩子?」王妃立马冷声发难,脸上也露出不耐的神色,身后跟着的婆子也蠢蠢欲动起来,似乎只要王妃一声令下,她们就会冲出去。 阿九连声说着不敢,却是一步未让。脸上的神色渐渐变得担忧,柔声细气地说了一句:「小孩子不比大人,特别是安哥儿身子又弱。您不是身体不适吗?若是感染了病气,到了王爷那里,又是妾身的不对了。」 王妃一愣,她倒没想到自己闹脾气的託词,现如今成了时阿九挡着她看孩子的藉口,心底似乎有一股怒火在燃烧。 「况且王妃一向是个仁慈的,对待福哥儿那是贤名在外。更不可能明知自己身子不适,还来抱孩子的道理,传出去定要毁了您的名声。说起来福哥儿也有半岁了,妾身常听老一辈人说,这么大的孩子最是遭人疼呢!」阿九依然是不温不火的态度,三言两语夹枪带棒地指明王妃对待福哥儿的事儿。 王妃当场就弄得脸色发白,待拿出身份来训斥两句的时候,身后已经传来了轻灵的笑声。 「啧啧,王妃站在这里不走,可是看中了这里的花仙?说起来恆姐姐长得就像花仙,王妃莫不是误以为她就是花仙?」秀姬也是带着一群人摇曳身姿地走了过来,脸上还是那样精细的妆容。 王妃的脸色更加难看,当场就想对着秀姬啐一口。把时阿九比作花仙?在她眼里就只是狐媚子罢了。 「什么花仙不花仙,本妃还没到那样煳涂的时候。既然恆侧妃把安哥儿看得跟个宝似的,今个儿本妃就不抱了。日后不怕没抱得时候!」她一甩衣袖,也不再理会慢慢靠近的秀姬,直接丢下这句话,就带着人离开了。 阿九被她说得面色一沉,秀姬也察觉到王妃的敌意。她走上前来,执了阿九的手,慢慢往前走。 「姐姐,莫听她胡言。一个福哥儿都顾不过来,哪里有心思管其他的。听说福哥儿不像其他孩子那样活泼,这几日注意养着,只知道哭却是很少动弹。」秀姬拉着她,四处看了看才轻声道。身后的丫鬟们隔着有些远,特地留给他俩说话。 阿九的眉头皱起,转而又瞭然地点了点头,默默地在心底记上一笔。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whml2002的地雷,鞠躬! 昨晚接受了妞们的热情,所以今天也爬来双更了。 不要漏掉上一章的评论嘛,打滚~ 第87章 少年将军 三月份的天气最是舒爽,也正是春困缠人的时候。阿九这几日却显得心事重重,她已经出了月子。只是两位嬷嬷依然看得紧,冷水是一点都不能碰。 前院的消息,王爷也不再有意隐瞒。边疆的战役已经进入白热化的状态,突厥那里的袭击似乎最后一搏般兇勐。每日阿九都过得提心弔胆,心心念念的都是仍在战场厮杀的时睿。 朝堂之上,也是暗潮汹涌。皇上每日焦虑着边疆的事情,龙体欠安,甚至传出每况愈下的流言。王爷这几日要么宿在书房里,要么就留在宫中。
第200页 这一日阿九正坐在椅子上,怀里抱着骄姐儿在逗弄。一旁躺在小床上的安哥儿在静静地安睡,忽然外头传来通报声,王爷已经撩着帘子进来了。 男人逆着光走了进来,长袖黑衣上的金线熠熠闪光,几乎灼伤了阿九的眼眸。 「阿九,阿睿立功了!」男人的声音带着些许的颤抖,他快步上前握住女子的手。 阿九微微一愣,下意识地抬头对上男子深邃的眼眸,红唇微张却是有些不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前几日突厥大举进犯,陆将军当机立断兵分三路包抄。阿睿虽是新将,但是陆将军派他带领一千人歼灭小股敌人。没想到那一队却遭遇近五千人,阿睿带领军队以少胜多之后,又带领着剩余兵力回来援助。陆将军直夸他是天生将才。」王爷的手掌有些微凉,颤抖地贴在女子的柔荑上。 可能是说起战场上的事情,王爷有些激动,他似乎已经感受到当时那种压抑和措手不及。他也是上过战场的人,虽然只有那一次杀敌的经验,却也体会到其中的瞬息万变。 「那他什么时候能回来?」阿九不在乎时睿歼敌多少,或者是否能成为少年英雄,她只想知道心心念念的弟弟何时能够回来团聚。 王爷抬起头,收敛起方才激动的情绪,拍了拍她的手:「经此一役,突厥损失惨重,已经投降退兵。皇上已经下旨,安顿将士情绪,五日后启程回京。」 阿九听了之后,脸上才露出笑容。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是落下了,小床上的安哥儿似乎睡醒了,哼唧了两声,王爷立马将他抱在了怀里。 很快,时家公子带兵打了大胜仗的消息就传遍了街头巷尾。轰动了整个京都,更有不少童谣传出来:时家小公子,十四中榜眼,弃文而从武,一战终成名! 王府后院里,更是激起了千层浪。芙蓉院的门槛都被踏破了,送礼巴结的更是数不清。所有人都已经猜到了时家必将壮大,这个刚进入京都两年的新贵家族,必将因为时睿而光耀门楣。 更何况世家大族,都知道时家的嫡女,从一个受宠的姬妾,慢慢爬到侧妃之位。现如今替赵王府诞下龙凤胎,皇上都亲自赐了姓名。时家兴盛,已成定局。 清祥阁里一片安静,老夫人闭门谢客了一个多月,偶尔放进来两三个说话的姬妾,就再也没让他人进入。 「老天爷真不长眼,偏偏让时家在这个时候兴盛。若是四年前时家能有这样的光景,我这把老骨头也不用做恶人。」老夫人挥了挥手,让传信的人退下,轻声地感慨了一句。 王嬷嬷正跪在她的脚边捏着,听到老夫人这句话,不免开口劝慰道:「恆侧妃是个明白人,她一定会理解您的一番苦心。凭当初时家那番光景,从宠姬升为侧妃,也是您没有阻拦才能成的。」 老夫人冷哼了一声,摆了摆手示意王嬷嬷停下,倾身坐起。 「她是不是个明白人与我无关,我只知道我儿子的三魂七魄已经被她勾去了,迟早会坏了大事儿。为了我曾受过的耻辱,为了王爷的大业,我绝对不能让她快活!」老夫人恨声说道,脸上的神色也极近阴狠。 王嬷嬷没有回话,退到一边低着头。 相比于清祥阁的安静,舒兴阁则陷入一片灾难之中。王妃正在用午膳的时候,有人来报这个消息。满桌子的菜餚当场就被扫落在地,吓得一众丫鬟纷纷退到角落。 「你们这是作死啊,还不过来收拾,再去厨房要一桌!」王妃几乎是拍案而起,瞧着唯唯诺诺的下人,更加觉得心里冒火。 曾经的时阿九,即使王爷再如何宠爱,她也能轻易拿捏住。如今所谓的恆侧妃,早已与王妃比肩,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哇,哇——」正是忙乱的时候,偏生里屋传来孩子的啼哭声。立马就传出奶娘轻哄的声音,只是福哥儿明显不配合,啼哭的声音越来越大。 王妃几乎就要冲进去,却是死命忍住了,随手拿起桌上的茶盏就直接摔在了地上。 「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嫁个宠妾灭妻的,好容易夺来个小子,还是从贱婢肚子里爬出来的,连人家安哥儿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天生就是讨债命!时阿九那个狐媚子的弟弟就是少年英雄,本妃的兄长却早已成了残废,整日流连花街柳巷......」她几乎是瘫软在地上,双手抓住小桌的边沿,过长的指甲死死嵌入其中,嘴唇上几乎被咬出了血。 四周的丫鬟早就被王妃这个样子给吓住了,保养得体的脸上布满了泪痕,高耸的如意髻也早已散乱不堪,插在其中的钗环都有一种摇摇欲坠的趋势。火红的衣衫此刻却显得皱巴巴的,早没了先前的威仪。 王箬芝的心里注满了恨意,她始终想不明白。一个曾经身份卑微的女人,如何仅靠着男人的宠爱一步步爬到侧妃之位,甚至带着整个家族走向京都世家大族之位。 更何况那个男人,还是天生的性情凉薄,恐怕她这位结髮夫妻足够了解王爷的性子了。千好万好不及岁月流逝,不及新人笑颜。可是时阿九却足足盛宠了将近四个年头,并且步步高升。 外屋是王妃气急败坏的质问声,怒斥苍天不公。里屋是福哥儿委屈的哭喊声,显示着他的不如意。 *** 四月初三,京都通往皇城的整条街,都挤满了人。两边甚至要派侍卫来维持秩序,吵吵嚷嚷的喧闹声,在一道道有力的马蹄声中,渐渐安静了下去。
第201页 「来了!」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四下里都把目光投向城门。 一道身穿黑色铠甲的少年身影首先映入眼帘,身后紧跟着秩序井然的亲卫队。不少人在那一刻欢唿出声,这是英雄的回归,这是将士们的凯旋。 整整一年的军营生活,将近半年的战场厮杀,早已将这位年仅十八岁的少年蜕变成一个轮廓分明的男人。墨黑色的铠甲穿在他的身上,显得意气风发,凌厉的眼神扫过,似乎目空一切。他带领着亲卫队,骑着马一步步迈向皇城,迈向那个即将赋予他荣誉的地方。 「多俊的少年郎啊,以后定会平步青云,不知哪家小姐能够有福气,摊上这位少年将才了?」偶尔有几位弱书生看到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时睿,不由得啧啧称嘆。 人人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可是这位时家少年郎,却用自己的势力打破了这个说法,先中榜眼后上战场。文武双全,註定成为耀眼之星。 军队回京接受犒赏,分为两批进入皇城。第一批是时睿带着亲卫队打头阵,第二批则是陆将军进城。围观的人都看到陆将军的队伍里,行驶了一辆极其豪华的马车,车壁上附有奇怪的图腾,带着些许的彪悍。 「是位大美人儿,难道是突厥献了美女过来讲和?」马车上的帘幕被风吹起了一角,一张皮肤白皙的侧脸一闪而过,围观的百姓偶尔有看到的,都小声地议论起来。 城楼之上,五皇子代替圣体欠安的皇上,亲自迎接军队凯旋。当他看到那个昔日单薄的少年,早已变了当初跟在他身后护卫的模样,成了能够独当一面的男子汉时,他的脸上也不觉有了一丝笑意。 到了宫门处,将士们齐齐下马,整齐划一的动作,依稀可见这支队伍的勇勐。 「末将时睿拜见五皇子,明国将士们不辱皇命,击退突厥议和!」男人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文武百官跟在五皇子的身后,看着不远处跪倒在地的黑压压一片,心里同样激情澎湃。时景站在第三排,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变得如此成熟,甚至连他自己都有些不认识了,不禁眼眶一热。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睿弟文武双全,实乃明国之幸!」五皇子亲自上前搀扶他起来,看着眼前耀眼的少年,往日里冷硬的面容上,也划过一丝淡笑。 时睿谒见皇上,皇上虽龙体欠安,依然强撑着见了这位少年英雄。一番表扬勤勉的话自是少不了,圣旨也跟着下来了。连跳四级,封为将军,官居从一品。 圣旨刚下,文武百官中就是一片譁然,逼得突厥退兵,时睿的确功不可没。可是他太年轻,直接跳到从一品,不由得让人咋舌。这官位比他的父亲时景都要高,由此看来圣上当真是极重武官。 陆将军也紧随其后进了金銮殿,皇上的封赏自然也不会少。只是最后陆将军的话,却彻底让朝堂震动。 「突厥有心议和,为表态度真诚,已经将他们的丽莎公主送到了京都和亲。使臣也跟着进了皇城。」陆将军半跪在地上,铠甲和地面碰撞发出的清脆声,让朝臣的议论声小了下去。 努力撑着的皇上挥了挥手,陆将军和时睿立马站入武官一列之中。抬头挺胸不再言语,任由一旁的文官商量对策。 最终皇上还是挥退了百官,只留下几位亲信去了御书房商讨。 突厥送了公主来和亲的事儿,还是很快就在街头巷尾传开了。阿九待在芙蓉院里,只觉得度日如年。好在她放了玉叶出去打探,当玉叶说起时睿的英姿时,阿九的脸上也露出了笑意。 「他是瘦了还是黑了?」阿九忍不住问道,脸上也跟着露出了心疼的神色。 玉叶嬉笑着摆了摆手,有些遗憾地说道:「主子,您别问奴婢。好些小姐都往前挤,上赶着一窥公子的英姿,奴婢哪儿挤得过去。您若是实在坐不住,也得等了王爷回来,您亲自请命回府一趟瞧瞧就是了。」 阿九也跟着轻嘆了一口气,脸上却还是欢喜的神色,总归凯旋就好。 等到王爷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亥时了。好在阿九特地通知了前院守门的婆子,王爷回来务必请他过来一趟。 「阿九。」王爷撩起帘子走了进来,轻声唤了一句,脸上却是疲态尽显。想来被那忽然冒出来的突厥公主,给折腾得够呛。 几位大臣讨论来讨论去,最后也没确定个说法。 「阿睿好得很,明个儿估计皇上也不会上朝了,我陪你回时府一趟。顺便把骄姐儿和安哥儿都带上,也去见见外祖和舅舅。」还不等女子开口问,王爷就主动说了。 阿九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却是连忙起身替他宽衣。王爷也是累及,躺倒床上却是睡不着。 「皇上的龙体眼看着是一日不如一日,斐太医每日都要被传召好几回。这次大军凯旋,本该在宫中设宴庆贺,却因为皇上的龙体而取消了,京都恐怕要变天!」王爷的声音透着一股冷意,轻轻眯起的眸子,却透着十足的危险。 阿九默不作声地听着,王爷此刻只需要一个听者而已,并不需要她回答。因为所有的形式布局,估计都已经在他的脑海里形成,只是他需要个人听他说话,缓解一下连日紧张的压力。 皇上当日的情况都呈现在百官面前,更加坐实了龙体欠安。甚至有人故意传出来流言,说是那位极可能大限已到。不少大臣刚从宫里出来,就急慌慌地派下人往五王府递帖子。
第202页 四月初四,王爷亲自领着恆侧妃带着两个孩子回了时府。马车驶出王府的时候,不少眼线回院子报告给主子,却只剩下眼红的份儿。 听说赵王府的马车到了,时景连忙带着时睿出来迎接。几人下车之后,连忙就进了时府。 一路陪着王爷说话的时候,时睿好几次瞧瞧看向阿九和两位嬷嬷怀里抱着的孩子。 「王爷,不如你先和下官去书房坐坐。」时景瞧见身边早已分神的儿子,不由得皱了皱眉,却也只有先稳住王爷。 王爷瞧了瞧有些心不在焉的时睿,和透着尴尬神色的阿九,对着时景轻轻点了点头。 「岳父大人不必如此客气,上回在书房品的茶小婿甚是挂念,不如再向您讨上一杯!」王爷也乐得让姐弟俩说说话,却是态度恭谦地回答时景的话。 几人分道扬镳,时睿自领着阿九和一众丫鬟婆子走向后院,时夫人早就站在院门口等着了。待瞧见那个身穿粉色罗裙的女子出现时,她早已红了眼眶迎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伸出玉手来给这章盖个爪印,然后愉快地点击下一章吧! 第88章 惊现疑云 「阿九,你总算回来了,算准了你临盆的日子,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哥儿和姐儿摆满月酒的时候,你爹又不让我过去,说是特殊时期得收敛着,哪有他那么狠心的外祖父!」时夫人一把握住阿九的手腕,眼泪已经留了出来,声音里都夹杂着颤抖。 「娘,快进屋说,别在外面让人瞧着笑话!」阿九也是鼻子酸酸的,自上次归家已经隔了多日,她也甚是想念。 时睿和阿九一左一右搀扶着时夫人进了里屋,自有丫鬟斟好了热茶,便轻身退了出去。 「快把哥儿和姐儿抱过来,我瞧瞧!」时夫人刚进屋,就转身从佟嬷嬷手中接过安哥儿,瞧着孩子已经睡熟的面容,不由得心头一软。 「娘,您怎么又哭了?姐姐好容易回来一趟,您别惹着她哭了。」站在一旁的时睿有些手足无措,他现在才明白父亲所说的「最受不了女人的眼泪」是怎么一回事儿。 他昨个儿刚回府瞧见时夫人,时夫人就不管不顾地沖了过来。也不管他早已高出了她一个头,直把男人搂在怀里,就是一阵放声大哭。 嘴里还不断地喊着「儿啊肉的」,听得他只想逃跑,再去战场上杀敌都不会觉得比这个难受。 「娘不哭,安哥儿长得像你,来,舅舅抱抱!」时夫人听了,立马掏出锦帕擦干泪水,倒是颇有来去自如的架势。 时睿愣了一下,已经感到一个温热而柔软的襁褓抵在胸口处,他下意识地从时夫人的怀里接过来。却是有些笨拙,不知两只手该如何安排。 「啧,你们男人就是笨,抱个孩子跟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儿似的。生不会生,抱还不会抱啊?手放在这里。」时夫人有些瞧不上儿子那笨手笨脚的模样,嫌弃一般的白了他一眼。 亲自上手教他如何抱孩子,时睿被娘亲骂得也只有撇了撇嘴巴。刚才没瞧见姐姐的时候,还想着把他搂怀里哄呢。等到一瞧见孙子,早忘了儿子长什么样儿了。 「娘,安哥儿真长得像我小时候?」时睿小心翼翼地拖着怀里的孩子,不由得仔细打量了一下,轻声问出口。 「像啊,怎么不像。哎哟,我们骄姐儿醒了,长得和王爷真像,长大了肯定是个俊姑娘!」时夫人近乎敷衍似地回了一句,瞧着怀里另一个孩子微微睁开了眼,脸上的笑意越发浓烈。 时睿几不可闻地轻嘆了一口气,却依然在仔细观察着安哥儿,似乎想要从这张熟睡的小脸上,找到自己小时候的模样。 「我说你这话怎么这么熟悉,说起来摆满月酒的那日,弟妹可说了一模一样的话!」阿九悄悄凑到时睿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轻轻抬起胳膊抵了一下时睿,脸上的笑意带着挪揄。 「什么弟妹?」时睿正忙着观察,有些心不在焉地问了一句。话音刚落立马就意识到被姐姐耍了,脸一下子红了。 阿九瞧着他这副略显窘迫的模样,不由得轻笑出声。却仔细打量起眼前的少年来,比先前要长高了许多,也不再清瘦。往日利落的青衫穿在他身上,不再有单薄的意味。原来白皙的肤色也被晒黑了,眉眼间的轮廓更加分明,一种男人的阳刚之气隐隐流露出来。 「姐姐,你净说这些。若是被旁人听到了,我个大男人自是不怕,到时候郡主的清誉毁了,我可赔不起!」时睿似乎被她惹急了,脸色也变得红了,好在不再像原来那么白,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到。 阿九却是被他的话逗笑了,同时心底又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感觉。这个男人仿佛一下子长大了,不再是跟在她屁股后面,嚷嚷着要保护她的小鬼了。而是成长为一个有担当的男人,此刻想到的也是如何保护女孩子的名节。 「怎么赔不起,赶紧去下聘。公主的嫡女,大将军的正妻,谁敢乱嚼舌根子?」阿九忽然有了一种要捉弄他的心情,不依不挠地调侃道。 时睿似乎还没见过如此没正经的阿九,愣了一下,转过头索性不理她。 「安哥儿,快快长大,舅舅带你去骑马射箭。你爹只会教你有的没的,想学东西就找舅舅,舅舅什么都会!」时睿抱着安哥儿,竟是自说自话去了。 时夫人那边抱着骄姐儿,似乎瞧见这边的两姐弟说的挺欢喜,也频频看过来。
第203页 阿九听着时睿在安哥儿面前,编排王爷的不是,有些哭笑不得。 「娘,姐,他是不是尿了?我衣裳都湿了。」忽然时睿顿了一下,察觉到身上的异状,不由得轻声问道,脸却皱成了一团。 一旁的佟嬷嬷听了,连忙走过去把安哥儿抱在怀里。果然瞧见时睿崭新的青衫上,湿了一片,还隐约冒着热气。那小子的脸皱得更加难看,看向阿九的眼神也带着些许的控诉。 「王爷都没这个待遇,今个儿安哥儿可给舅舅长脸了!」阿九憋住笑走上前来,拍了拍他逐渐宽厚的肩膀,眉头微微挑起。 「快回屋换衣服去!」时夫人也跟着笑,却还是不忘提醒他。 时睿连忙跑了出去,也不知是被小孩子给吓得,还是已经逗累了,总之他换了衣服就直奔书房。 用膳之前,时景抽着空过来了一趟,当然难免惹来时夫人的抱怨。时景也只轻笑着,抱着两个孩子逗弄了一会儿。 「爹,那位的身体是不是不大好了?」阿九挥了挥手,让两位嬷嬷把孩子抱下去,瞧见屋里已经没了其他人,轻声问了一句。 时景微微一愣,下意识地看向阿九,最终轻微地点了点头。 「我瞧着皇上好几次晕倒了,斐太医也整日跟在身边。不少人已经投靠了五皇子,皇上虽然迟迟未立太子,但是皇宫之中,还有谁能争得过他?」时景皱紧了眉头,似乎想起了现如今的局势,面上也露出为难的神色。 时家已经属于一只脚迈进了世家大族的大门,另一只脚就完全寄託于新君登位。可是局势不稳,时景不敢轻易下注,搭上时家好容易才赚来的前程就不划算了。 阿九看了一眼眉头紧皱的时景,知道他心里的担忧,但是前世她活了五年,五皇子都没登基,宫里也没传出什么事儿来。况且王爷是她的枕边人,他在想什么,她心里一清二楚。现在还不是时家下注的时候。 「爹,不急。那位的身子忽然不好,恐怕有变。宫里头那样乱,皇家的事情谁说得清?」阿九不由得轻声劝慰。 时景再次看了她一眼,最终点了点头。对于阿九,他这个做父亲是极其放心的,至少能够在时家无法出手,阿九保全自己和两个孩儿的人,对于京都的基本局势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由于现如今圣上龙体欠安,时家又在风口浪尖上,王爷和阿九用完午膳略坐了片刻,就直接回了王府。 阿九和王爷乘一辆马车,两位嬷嬷带着孩子在后面一辆。阿九有些失神,她从时景那里听到一个近乎爆炸一般的消息。皇上有一次召时景入宫,却误以为是赵王,竟然对着他问了一句「阿清好吗?」,后来才解释是认错了。 据阿九所知,跟王爷有关的女人中,若有能被皇上称唿为「阿清」的,只有当年被皇上亲自赐下「清雅夫人」的老夫人了。而且她一直心底就有个疑问,即使老夫人手段了得,能将老王爷身边其他的女人都剷除干净。但是堂堂一个王府,竟然只有赵子卿一个孩子,光想想都觉得不大可能。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身边的男人低声开口,轻轻捏了一把她的脸颊唤回神智。 阿九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转而对上王爷深邃的眼眸,娇俏地一笑。习惯性地靠在他的胸口,双手若有似无地把玩着他腰间的玉佩。 「妾身方才和阿睿聚了片刻,小时候只觉得他粘人,现在才知道兄弟姐妹的好处。后来我就在想,王爷小时候府上只有一个孩子,会不会感到寂寞?」阿九斟酌着开口,语气却夹杂着几分随意。 王爷低下头轻轻蹭了蹭女子的发顶,转而低声笑开了。起伏的胸膛带起一片欢愉,抬手摸着她髮髻上的玉簪,轻声开口道:「那是阿睿争气,你又是个女子。没有什么利益冲突,说起来我也宁愿要个姐妹,也不想多个兄弟。」 阿九没想到王爷会把话说得这么直白,可能是看到不少世家利用女子联姻,而赵王府却只有接受的份儿。想着若有个姐妹帮衬,恐怕赵王府会更加强大。 「那王爷当时怎么没让老夫人,再生个妹妹?」阿九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眸,状似好奇地问道。 王爷微微顿了顿,脸色明显一僵,转而又恢復笑意:「母亲不愿意,她是极爱美的。」 说完这句话,王爷便偏过头去看着帘幕外,有些失神。阿九也不再继续问下去。老夫人那样狠手段的女人,既然对王爷如此看重,又怎么可能不多为他考虑,生个姑娘做助力是必然的。除非有某种原因,让老夫人情愿找这种任性妄为甚至毁坏名声的藉口,也不愿意再生个姑娘。 「很久没去清祥阁请安了,老夫人还没瞧过哥儿和姐儿。不如王爷跟着妾身一起去吧,说不定老夫人瞧着孙子辈儿的,病就好些了。」刚下了马车站稳,阿九就轻声提议道。 王爷看着两位嬷嬷怀里可爱的小孩子,丝毫没有异议地点了点头。更何况这两个小孩子的确没去过清祥阁,虽然他明白阿九的难处。趁着这个机会去一趟也好,老夫人总不会当着他的面抢夺孩子。 只不过通传之后,却是王嬷嬷走了出来,脸上带着小心翼翼的笑容。 「老夫人刚歇下,王爷和恆侧妃先回吧。」王嬷嬷躬身低着头,轻声说道。 王爷的眉头微微挑起,脸上却露出一丝瞭然的神色。毕竟是一起生活多年的母子,老夫人心里膈应着,自然不会给阿九好脸色。
第204页 「母亲还有什么吩咐?」王爷看着王嬷嬷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由得问道。 王嬷嬷明显踌躇了一下,最终还是看了一眼阿九,压低了声音说道:「老夫人说,恆侧妃若是真有心来请安,也不会挑这个睡晌觉时辰。可怜她这个正经祖母,还没见过哥儿和姐儿。下次若要来,就让哥儿和姐儿在清祥阁住上几日也成,让她也享受一下含饴弄孙。」 阿九听完之后,脸色就是一白。老夫人真是会的得寸进尺,但是她身为王爷的一个侧妃,却无法辩驳。 「妾身知道老夫人最近身子不好,只是在无力坐月子也不好过来伺候。哥儿和姐儿又小,还经常哭闹,怕半夜里吵着老夫人休息。还请王嬷嬷在老夫人跟前说一句,老夫人想要含饴弄孙,等身子好了,妾身自会日日带他们过来。只是把哥儿和姐儿放在清祥阁,哪怕只是小住几日,传出去也怕会说王爷和妾身不讲孝道。」阿九对着王嬷嬷轻轻福了福身,充满歉意地说道。 吓得王嬷嬷连忙拉住她,王嬷嬷再怎么入老夫人的眼,终究只是个下人。怎么能够接受侧妃行的礼,更何况阿九轻轻几句话,就把老夫人的刁难推得一干二净。 「阿九说的是,孩子还小,母亲日后相见的时日多了。莫不要因为看孩子拖累了身子,本王心里头也跟着难过。」王爷也跟着点了点头,又对着王嬷嬷细细叮嘱了一番照顾老夫人的话,就拉着阿九的手转身离开了。 一大拨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清祥阁也总算恢復了平静。王嬷嬷却是对着阿九消失的方向,长长地嘆了一口气。 「嬷嬷,老夫人叫您吶!」一个小丫头小步跑过来,脸上还带着几分怯懦的神情。 王嬷嬷又跟着嘆了一口气,转过头对着身边的丫头说道:「别摆出害怕的样子,老夫人最烦瞧见这个。一切还有我呢,要挨骂也轮不到你们!」 她的话音刚落,那丫头就连忙点头,稍微站直了身体。却依然低着头,脸上的神情收敛了些。王嬷嬷边往屋里走,边想着自己也是老了,对着一个小丫头就没遮没拦的说话。只是瞧着屋里一般大的丫头,由于老夫人最近脾气上来,整日都战战兢兢的,她倒是有些难受。 「王爷和那狐狸精呢?」还没进里屋,就听到老夫人阴冷的声音。 王嬷嬷低垂着头走了进来,却也只站在一边,离老夫人睡得塌还有一段距离。 「王爷说不打扰您休息了,让您注意身体。」王嬷嬷低声回答,心里却对老夫人嘆气,年纪越大脾气也越大,虽然在清祥阁,可是老夫人现在毫不遮掩的就把恆侧妃称为「狐狸精」,总归是不妥当。 老夫人耐着性子又问了几句,待王嬷嬷把阿九和王爷最后的那番话说出来的时候,老夫人直接从榻上坐了起来。 「我就说王爷的心肝儿都被她勾走了,现如今就不顾我这把老骨头的死活了。等病好了再带着哥儿和姐儿过来,她时阿九的如意算盘打得真响,你跟她说今晚必须带着两个孩子过来!」老夫人恨恨地骂了几句,忽然感到心口开始隐隐作痛,装病竟然真的被气到了。 王嬷嬷踌躇了一下,最终上前几步说道:「老夫人,现如今时睿刚封为少年将军,时家风头正盛。王爷恐怕也想拉拢时家,才对着恆侧妃青眼有加。您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别和恆侧妃一般见识,等王爷腾达了,您想收拾她自然易如反掌。」 王嬷嬷的脑子里也转的飞快,她去传话不是不行,只是依恆侧妃现如今的处事态度,恐怕连对着老夫人都只会敷衍。而且告到王爷那里,枕边风一吹,完全就闹不出结果。 老夫人皱着眉头沉思了片刻,又重新躺了回去,长嘆了一口气。 「罢了,再让她得意一阵子。」最终她还是没再提找茬的事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花偏谢、 whml2002、 baozoujituan、蘑菇爱吃丸子、风过童鞋投得票票~开心哈~ 连续三天双更九千字,长舒一口气,主要是就这两天我就要面试了,所以趁着没课多写点儿,希望妞们看的也爽哈!另外,无论你是在沙滩上还是在深水区,出来冒个泡撒~ 第89章 夜半出门 突厥的丽莎公主,由于还没有正式定下,所以不好住在后宫。暂时安置在西郊别院,突厥的使臣也都一起跟着过去了。 阿九本也未在意这位丽莎公主,倒是接到郡主的信中,提到了这位异域风情的公主。虽极力掩饰,但字里行间透出的担忧,还是让阿九跟着莞尔一笑。她自是提笔回信安抚了郡主,却也知道这位公主一日没定下来,一日就是块心病。 最近王爷颇为忙碌,连续好几日在后院都瞧不见人影。京都之中,也是气氛紧张。皇上已经连续几日未上朝,府上有在朝为官的都是大门紧闭,生怕此刻惹祸上身。也只有五王府显得越发热闹,前来探听风声下拜帖的更是比比皆是。 请奏立太子的奏摺,再次如雪花一般地呈至皇上的御书房案桌上。 王府后院也跟着紧张起来,王爷几日不眠不休,书房的灯一直亮到清晨。这些都已经传到了后院里,各院子的姬妾几乎都伸长了脖子等着,却无一人敢出头。 最终还是阿九让花聆去厨房里,收拾了一碗官燕,亲自带人送到前院。 「恆侧妃,您在西间稍等片刻,王爷正在会客。」元宝巴巴地跑过来,脸上带着笑意将阿九引到了西间。
第205页 「哦?王爷既然不方便,那我还是回吧。只别忘了提醒王爷把这官燕吃了,要注意身子。」阿九听说有客人,连忙后退了几步避嫌,向身后使了个眼色,花聆自动把食盒递了过来。 元宝摆了摆手,看了一眼立在屋外的玉石,最终咬了咬牙。还是带头往西间走,经过阿九的时候,压低声音说了一句:「是斐太医来了。」 阿九的眼皮一跳,跟着元宝去了西间。斐遇不在宫里陪着皇上,现如今来这里是要做什么? 好容易等了半个时辰,有丫头过来请阿九过去。王爷坐在书桌旁,眉头紧蹙,显然是陷入了深思之中。 阿九停在门口顿了顿,深唿了一口气才抬脚走了进去。书房的格局一如曾经,只这还是她这辈子头一回进来。书房里的摆设,甚至连从窗□进来的阳光,都让她有些恍惚。 「王爷,吃些东西垫垫肚子吧!」阿九轻声唤回他的神智,亲手端过碗来吹了几下,拿起勺子餵着他吃了一口。 王爷抬眼看着她,眼中布满了红血丝,倒是让阿九一愣。不过她依然摆着一张笑脸,细细地餵着他将一碗燕窝用完。 「阿睿的亲事再等两日吧。」王爷看着她低眉顺眼的模样,有些没头没脑地轻声开口。 阿九的手微微一顿,却还是低着头顺从地应下了,也不开口询问。 王爷长嘆了一口气,头枕着阿九的腿睡了一个时辰。醒过来又要翻看着桌上的书信,阿九坐在一边安静地帮他研磨,两人都是沉默无语。又坐了片刻,玉石进来通传有人求见,阿九就退了出来。 回了芙蓉院,她又忙着写信。一封派玉叶亲自送回时府,一封派人送去了公主府,叮嘱着一定要亲自递给郡主的下人。 皇上不理政事整整一个月,大部分的奏摺都是五皇子和几位心腹大臣带着处理。而这期间立太子的奏摺都被积压了下来,皇上也只传出两道圣旨,将突厥公主嫁给五皇子做侧妃。 突厥的使臣虽不大满意,却是接到另外一道圣旨之后,又心情甚好的点头同意了。每年突厥要向明国进贡宝马,但是这两年由于突厥遇到灾患而免了,皇上特地派了几位懂得农收的民间志士出使突厥。 五皇子娶侧妃,碍于皇上圣体违和,并没有大肆操办。只是朝中大部分的官员都过去了,那流水席还是多的吓人。王爷并没有带阿九过去,似乎怕麻烦只带了两三个小厮前去。 突厥的公主嫁到五王府,许多人更加肯定五皇子的地位。只是皇上始终不松口给五皇子正名,一时之间众人也有些踌躇。 一日晚间,阿九已经准备安置歇息了,玉叶却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主子,红鲤那丫头来了,说是有急事要见您!」玉叶的神色有些着急,阿九连忙挥手让红鲤进来。 「主子,奴婢看见老夫人出府了。」红鲤见到她也来不及行礼,就急忙地开口,脸色早已苍白如纸。 阿九微微一愣,这么晚了老夫人这是要去哪里?忽地从床上坐起,眉头紧紧蹙起。 「怎么回事儿,慢慢说!」阿九示意了玉叶一眼,玉叶自去门外守着。红鲤先端起一旁的茶盏,也顾不得冷,直接大口灌进了胃里,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这几日秋姬几乎每日都要去舒兴阁,服侍老夫人歇息。今个儿午后,王嬷嬷就过来传话,说是老夫人身子不舒服不用她过来了。主子你也知道秋姬那人儿,觉得此刻正是她献殷勤的时候,就硬要过去。」红鲤一口气说下来,有些娇喘,微微停顿了一下。 阿九也不急,只是示意她再喝一杯。 红鲤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又倒了一杯茶灌下去,拿衣袖随便胡抹了几下嘴唇,才说道:「奴婢就陪着她过去,没成想竟看到一顶软轿抬出去。晚上天黑,奴婢不敢猜测轿子里是谁,但是王嬷嬷就跟在轿子旁边,还是元宝在前面领的路,直接去了后门。」 阿九下意识地抓紧被子,脑海里有无数个疑问和猜测涌上来,却知道此事不能声张。既然元宝在,就证明是王爷默许的。而且偏偏挑着伸手不见五指的大夜晚,恐怕老夫人去得地方或者是要见的人,根本不能说出来。 「你快回去,安抚住秋姬。这种事情不要再让其他人知道,跟着秋姬的可还有其他的丫头?」阿九细细一想,连忙问出了口。 「没有,秋姬回院子的时候,只说是去花园转了一趟。」红鲤显然还是很害怕,这种事情若是被老夫人或者王爷知道,估计她和秋姬的命都不保。 「莫要声张,回去之后让秋姬以往如何做的,还是怎么做。想来她自己也知道,只不要太惊慌就是了。别人若问起,只抵死不说去过清祥阁。」阿九有些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就挥了挥手让她退下了。 红鲤告退之后,阿九的困意早就消失了。通过上回时景所说的事情,她隐隐猜测老夫人的去向,却只觉得手脚冰凉。若真坐实了这点,老夫人的确够狠了,在这节骨眼上还敢往深潭虎穴里沖。 「去把安哥儿和骄姐儿抱过来和我一起睡吧!」她轻声吩咐了一句,玉叶立马出去吩咐了小丫头。 直到两个长得越髮结实的孩子抱过来了,她的心底才稍微镇定了些。想着明日还是得往家里送信,就迷迷煳煳地睡着了。 第二日一早,王府后院依然十分平静。秋姬也按着往常的时辰过去舒兴阁,却被挡了回来,只说老夫人还在睡。
第206页 不想没过几日,宫里头就传出了消息,皇上的龙体开始渐渐恢復。阿九也收到了时景的回信,却是苍白着面色看完了,连忙放在油灯上烧了。 直到那封信化为灰烬,她的手还止不住在打颤。宫里某一位公公,只说那天晚上,看到一位从头到脚都裹着披风的贵人进了皇上的御书房,其它的就再也不肯说了。阿九也派玉叶前去打探了一番,根据两者的消息。 她几乎可以断定,那日老夫人背着众人去了皇宫。而且很显然是先前就串通好了,否则这么大的事儿,都被拦下了没人知道。可见皇上是动用了手段,和王爷通过气儿的。 等到五月初的时候,皇上已经出来上朝了。精神状态良好,只是比原先消瘦了许多。 没过几日,老夫人的病也好了,恢復了晨昏定省。阿九连忙打起精神,在头一日请安的时候,就把两个孩子带过去看望老夫人。 「孩子长得倒挺好。」老夫人不咸不淡地冲着阿九说了一句,又低下头去轻声哄着怀里的安哥儿。 骄姐儿也被秀姬抱在怀里捨不得撒手,她时不时的逗弄着,有时候还伸出手来戳着孩子的脸,自顾地笑得欢喜。 「骄姐儿长得好,老夫人瞧瞧,可像王爷?」秀姬轻轻抱起骄姐儿,亲自走到老夫人身边,像献宝似的,脸上的笑意十分明媚。 老夫人将锦被朝下面按了按,轻轻扫了几眼襁褓里的孩子,面上虽没露出什么神色,眼底却是闪光一丝柔光。毕竟那么大的孩子,正是讨喜的时候。 王妃却是「啧」了一声,有些不耐地说道:「都是王爷的孩子,哪有不像的道理?」 王妃的面色有些不好看,恆侧妃这龙凤胎,抱到哪里都是受欢迎的紧。就连底下那些丫头婆子,偶尔都会议论。再对比着自己屋里那动不动就哭的福哥儿,她只觉得老天不公。 「呵,妾身没生过孩子是不知道了。王妃姐姐成日也捨不得抱着福哥儿出来,让众人也好瞧瞧,到底和安哥儿是兄弟俩!」秀姬也不怕她,直接把话甩了出来。 王妃的面色更加难看,红一阵白一阵。若是在这后院里,她最看不惯恆侧妃,紧跟着就是秀姬了。几句话都不让她如意,自从府里多了这几个孩子之后,她这王妃倒是处处受制。 「福哥儿身子弱,抱他过来若是哭闹,恐坏了老夫人的兴致。」王妃瞪了秀姬一眼,低下头去自顾地喝着茶水,嘴里还不忘轻声说着理由。 正在伺候老夫人净手的秋姬,微微一愣。脸上虽是极力隐忍,却还是能看出失落的神色,自福哥儿落地,她这位生母当真一眼都没瞧见过。 「妾身也是瞧着老夫人见了孙子孙女兴致高,才问了这么一句。自满月酒后,我也没瞧见过福哥儿呢,不如王妃说说,这福哥儿长得是像王爷还是像他母亲啊?」秋姬却不让她好过,偏偏要把话说得直白。 这句话一出,就连老夫人的脸都跟着变了色。气氛一时有些僵持,秀姬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呢!王妃不让秋姬见福哥儿,对底下伺候的人也下了死命令,福哥儿虽然还小,但是王妃已经动手整治。就是为了让众人忘了福哥儿是秋姬所生这种事儿,可即使众人不说,事实又怎么可能被抹去。 「你......」王妃就差站起来指着秀姬的鼻子了,却是极力忍住了。 她愤恨地看了秀姬一眼,转而又恶狠狠的盯着秋姬瞧。 「秀姬妹妹这怎么说?上回我也去瞧了福哥儿,眼看着和王爷更像一些。若是抱来了,肯定一眼就能瞧出和安哥儿是一家子骨肉的!」倒是久未出声的宁侧妃打破了僵局,对着秀姬柔柔的笑了。 秀姬看了一眼宁侧妃,嘟着嘴只不理她,又低下头去逗弄了骄姐儿。老夫人瞧着这气氛,把安哥儿交给了一旁的佟嬷嬷,便说了一句乏了,众人就都退了下去。 秋姬自然是留下来伺候老夫人,她捲起袖子,低眉顺眼地替老夫人布菜盛粥。 「一大早你也没用膳吧?坐下来一起用吧!」老夫人沉着声音开口,倒是把秋姬惊得一愣,转而连忙跪了下来,直说不敢。 「让你坐下就坐下,现在你也不是奴婢了,别动不动就下跪!」老夫人的口气有些不善,显然是耐着性子。 秋姬不敢再推辞,只在老夫人旁边坐了,低垂着头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老夫人为何如此体贴她,她曾经寒冬腊月早早过来伺候,都没有得到老夫人一句夸赞,今个儿难道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她虽然腹议着,心里的预感不太好,却依然是面沉如水,一副悉听尊便的恭谨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这张字数有些少,谢谢亲们的鼓励,下章预告:老夫人出手。 第90章 散布流言 「福哥儿你还没瞧过吧?待会子让王嬷嬷带着你去舒兴阁见上一面。」老夫人压低了声音柔声说道。 这句话一出,惊得秋姬愣了一下,她有些狐疑地抬起头。心里不知道老夫人这是有意试探,还是真的存了一份好心。 「妾身这种身份,自是不敢逾越的。王妃那是福哥儿的母亲,妾身就这样过去恐吓着福哥儿。」秋姬想都不想地直接拒绝,无论老夫人安得什么心,她都不敢跟着王嬷嬷走这一趟。 王妃千百般阻挠她见福哥儿,老夫人偏要逆行其道,即使她见到了福哥儿,日后王妃也断不会饶她。更何况老夫人不惜给王妃难看,也要卖她一个人情,恐怕需要她回报的也更多。
第207页 「你就是个死心眼儿的丫头,在这点上,王妃也是忒小气了些。福哥儿本就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瞧上几面也无妨。」老夫人不由得扬高了声音,身边伺候的丫头都已经被嬷嬷撵了下去。 秋姬见她说的越来越有些离谱,哪有婆婆帮着儿子的妾侍对付正妻的?她却是不敢接话了。婆婆说道儿媳妇的不好来,也不是她一个妾侍能应承的。 老夫人瞧见她不回话只低着头的模样,不禁暗暗咬紧了牙齿。她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犀利,索性放下手中的筷子,轻轻地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假寐。 「说起来福哥儿也是个苦命的,本来被王妃抱去,将来说不准就是小世子了。又是府上头一个孩子,自然该得了王爷的宠爱,可惜恆侧妃生出个安哥儿来。我瞧着安哥儿倒是入了王爷的眼,可怜我们福哥儿这个做哥哥的,倒是被弟弟夺了宠,要给弟弟让路了。」老夫人半真半假地说了这么一段,语气里却丝毫听不出情绪波动,仿佛就是这么随口一说。 倒是秋姬越听越心惊,她现在要是还猜不出老夫人的意思,就白在府上当这么多年的丫鬟了。老夫人处处都在说安哥儿挡了福哥儿的路,还许诺让她去瞧福哥儿,这话不当着王妃讲,偏偏和她一人说了。难不成老夫人还想着让她这个奴婢爬上床的姬妾,去芙蓉院害了安哥儿不成? 借她十个胆子也不敢,不说现如今恆侧妃的手段,就说时家的风头无二,她都不敢冒冒失去触了霉头。若是被人察觉了,她好容易得到活命的机会,就这么没了。更何况福哥儿现如今是王妃的孩子,她这个生母恐怕今生见面都难上加难了。 「安哥儿再如何,也越不过王妃以后生的孩子,老夫人您多心了。王爷如此孝顺您,您若是想疼着哪个孩子,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儿?」秋姬并不接下她的话茬,只轻巧地避开了。 老夫人轻眯着双眸看过去,秋姬依然是一副乖巧的模样,不由得跟着冷哼了一声。 「说起来,若是王妃日后诞下小世子,福哥儿定是要还给你带的。这长子长孙的身份,除了王妃生下的,谁肚子里爬出来的都越不过去!你这个生母也该为福哥儿的日后多做考虑!」老夫人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眼睛轻轻睥睨着她,却是直接把话挑明了。 秋姬的手不由得一抖,老夫人如此直白,当真是拿捏住她即使不答应,也不敢出去胡说。想到这里,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头却低得更厉害了。 「妾身就是个榆木脑子,现如今福哥儿的一切都是王妃打点,妾身若是巴巴地凑过去,恐惹恼了王妃。还不如就在老夫人这里凑个趣,也好哄您开心!」秋姬假装听不懂,说完之后就抬起头冲着老夫人露出了一个温顺的笑容,又亲手给她盛了一碗粥。 老夫人瞧着秋姬绕老绕去就是不肯应承下来,竟连恆侧妃和安哥儿的一句不好都不说,心底更是堵得慌了。她活了大半辈子,几乎事事要强,瞧不起她的都进了棺材,先去的老王爷对她也是敬重有加。何曾像现在这样,老了倒受人欺负。 「随你的意,到时候被人欺负了,莫朝着我哭!以后你就跟其他人一样来请安就是了,这屋子里自有丫头伺候,不需要你来了。」老夫人似乎也发了狠,直接不留情面地说下了这句话,就闭上了口不肯多说一句。 一顿饭吃得不咸不淡,秋姬也跟着沉寂了下来,只举起筷子略略沾了沾便放了下去,直到老夫人用完之后漱口,她才行礼退了出来。 「秋姬,没事儿吧?手怎地如此凉?」红鲤看着她出来,连忙迎了上来,待握到她冰冷的手心时,不由得一颤,压低了声音轻轻问道。 秋姬却是冲着她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声张。脸色虽有些苍白,却还是努力勾起了一抹笑容,扶着她不紧不慢地走出了清祥阁。 秋姬的身影刚消失在门外,老夫人的面色就冷了下来。一旁伺候的王嬷嬷不由得在心底嘆了一口气,不如老夫人的意,秋姬以后的日子恐怕要难过。 「我当她是个聪明的,却不想竟是个眼皮子浅,上不得台面的东西。难怪王爷不喜她生下的孩子,即使抱去了舒兴阁,黑乌鸦也变不成金凤凰!」老夫人不由得怒斥了两句,又觉得咒骂秋姬自降了身份,蔫蔫地住了口。 王嬷嬷将她小心翼翼地扶着歪在床上躺下,满脸带着些许讨好的笑容,柔声道:「说起来秋姬也不过是丫头出生,哪能有那么大的建树?老夫人莫要为她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这边老夫人气哼哼地一会儿骂秋姬,一会儿又呵斥恆侧妃,甚至偶尔还念叨着王爷不懂事,王妃又是个软柿子任人揉搓。总之一圈子念叨过来,竟是没一个入她的眼,也没一个称她的心! 王嬷嬷只站在一边,轻声嘆气。若是老夫人把对付宫里头那位和先去的老王爷的手段,拿出来一星半点,也不会落得人人都觉得老夫人如今老煳涂了地步。 再说秋姬好容易扶着红鲤的手回了水玉轩,衣裳后背却已经全湿了。她颤巍巍地坐了下来,红鲤瞧着她脸色发白,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知道她定是听老夫人说了什么话吓得。连忙倒了一杯热茶,塞到她的手里。 秋姬冰凉的掌心握住滚烫的茶盏壁,才感到一些真实感,心里的担忧也减少了些许。她勐灌了几口热茶,感到那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一路往下,直涌到心底,才算镇定了些。
第208页 「究竟是怎么了这是?你莫不要吓唬奴婢,要不请个大夫来瞧瞧?」红鲤的脸上出现了焦急的神色,和秋姬在一起相处久了,本来就是相熟的,现在也更加亲厚了几分。 「奴婢?我倒希望自己还是个奴婢!算我命苦,中了人家的暗算,整日周旋在后院内,防着别人暗算了去。我那苦命的孩子更给人家当筏子,要逼着我去谋害别人呢!」秋姬听到红鲤用这种语气说话,心底是又苦又酸。 先前她在王妃身边,看到王妃虽风光,但是没有王爷撑腰,那日子过得也是难受。再瞧着恆侧妃得宠,王爷眼里容不下其他人,越发觉得当主子也不是好差事儿。偏偏命运捉弄,让她当上了这半主半仆的劳什子姬妾,还没有硬气娘家做后台,当真是冷暖自知。 「你说这话做什么,做个奴婢就真的好?今个儿没有其他人,我也就说几句大逆不道的。你瞧着羡慕我,那是我跟了个好主子,说实在的,先前夏至的下场还不够你看的?若你跟着王妃,还不如做了这姬妾,水玉轩关起门来,谁能管得着你?」红鲤瞧着她眼眶红了,心里也是愤恨难当。 她当然知道,最近老夫人总是给恆侧妃穿小鞋,没想到竟连日日过去服侍的秋姬都讨不了好,这老夫人真是越老越烦人! 「我也煳涂了,快去芙蓉院通知恆侧妃。你仔细着些,别让其他人瞧见!」秋姬听她提起恆侧妃,才想起正事儿,连忙将手上的茶盏扔到了一边。 两人投靠头低声耳语了几句,待秋姬将老夫人前前后后敲打她的话说完,红鲤已经是白了脸。 「这老人家当真是希望家宅不宁呢,手心手背都是肉,安哥儿也是她孙子,她成日里惦记着这些有的没的,十足让人寒心!」顿了半晌,红鲤咽了口口水,低沉着声音。 秋姬明显有些乏了,挥了挥手:「快去快回,莫让其他人瞧见!若是恆侧妃有什么法子,还请她多提点我!」 红鲤当下也不敢耽搁,连忙寻了个由头就去了芙蓉院。阿九当时正逗着两个孩子玩儿,听红鲤说完话之后,直接脸色就冷了下来。 「老夫人真是闲得慌,她既认了福哥儿做孙子,我还真得让她看清楚了这宝贝孙子。你回去告诉秋姬,今个儿她的情意我记住了。日后只要情势不变,有我时阿九的活头,断不会让人欺负了她!」阿九挥了挥手,让两位嬷嬷将孩子抱了下去,冷声叮嘱着红鲤。 红鲤连忙点头,默默记在心底。轻轻地松了一口气,主子这样明确放出话要保一个人还是头一回。看样子秋姬这次是赌赢了,她那样的身份必须得依附着别人,才能活下去。 王妃那条路算是断了,老夫人偏偏又安排了这样的路,也只有搞好和恆侧妃的关系,才有命活。 「主子,哥儿和姐儿还小,您是不是再多派些人手?」红鲤还是有些不放心,这关键时刻,若是两个孩子出了差错,后院的格局很可能会大变。 「不妨事儿,人越多反而容易浑水摸鱼。」阿九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心底却暗暗有了些计较。 「玉叶,你找人去打听一下,京都里有没有擅长看婴儿病症的大夫?」阿九轻声唤了一句,玉叶点了点头就退了下去。 阿九又把花聆喊到身边,仔细地说了几句话。才斜躺回床上,盯着帐顶发呆。 后院这几日,十分的不安分。流言更是传得厉害,并且震惊了整个后院。 「哎,可怜福哥儿那么小的人儿,日后若真是个痴傻的,那多可惜啊!」其中一个丫头压低了声音说道。 「可不是,往日瞧着王妃宽容大度,府上这么多姬妾,也没和王爷哭过!没成想,对着这个无知的孩子倒下得了手啊!」另一个丫头脸上露出心痛的神色,同样也压低了声音。 还有一个婆子也插了进来,撅了撅嘴巴,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你们这些没男人的人,哪能知道正妻的手段。那些妾不过是个玩物,上不得台面的,这孩子可不一样,多一个小子日后就得和小世子抢家产呢!」 不少下人聚在一起,讨论着现如今后院传得快发疯的流言。更有人把福哥儿摆满月酒的时候,王妃急忙地抱福哥儿抱回去,又请了大夫来,紧接着王爷又气势汹汹地冲到了舒兴阁事儿来说道,都说那次王妃定是给福哥儿下药了。 流言是越传越难听,总之就说王妃苛责了福哥儿,甚至下药导致福哥儿智力受损。 当然这些留言传得再凶,却是没传到舒兴阁和清祥阁里。自然没有那没眼色的丫头婆子,把这话儿告诉王妃。原先那些上赶着巴结王妃,也不敢在她面前提这一茬。而老夫人那里,则是有人故意拦着。 「主子,这话不让王妃知道就罢了,拦着不让老夫人知道是为何?」花聆半跪在地毯上,替阿九倒茶,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 屋子里只有主僕二人,玉叶则去忙其他的了。所以花聆也大着胆子问出来。 「这事儿让老夫人知道了,老夫人只会想法子把消息压下去。到时候再把王妃叫过去敲打一番就罢了,即使传到王爷耳朵里,也有老夫人护着。但先瞒着的话,王爷去兴师问罪的时候,才会精彩!」阿九歪了歪头,嘴角勾起一个笑容,淡淡地解释了一句。 只是心底还有个想法却没说出来,最好让老夫人依然跳出来护着王妃,那个时候王爷若是和老夫人生了嫌隙才最好不过。
第209页 当流言传了几日,王爷偶然一次来后院,瞧见几个婆子丫头聚在一起说话,难免火气上涌。让玉石过去抓了几个人来问,才知道这件事儿。 当时他就红了眼,冷着声音指着那些议论的人,对玉石吩咐道:「把这些人都先关到柴房去,本王去问过王妃,再拖出来详细询问!」 那些人几乎都要哭爹喊娘,但是对上玉石那张冷脸,都纷纷闭上了嘴巴。被几个小厮粗鲁地扔去了柴房里。 舒兴阁里,王妃正无趣地核对着帐簿,外屋的福哥儿每日一哭又到了时辰。王妃皱了皱眉头,双手捂住耳朵假装听不见,自去看着帐簿。 「哐当!」却不想关紧的屋门勐地被踢开,王妃惊慌失措地抬起头,就看到了王爷那张盛怒的脸,心勐地一沉。 作者有话要说:南京已经三度了,抖一下。多穿衣服武装自己啊,摸摸~ 第91章 情分已尽 「好你个狠毒的王氏,你没有听见隔壁的哭声吗?本王隔了大老远就听见孩子的哭泣声,你怎么这么毒的心!别人生下来你抱过来就好好养,他哭了你都不去看看,有你这么做母亲的吗?」王爷脸上的神色十分阴沉,甚至带着几分可怕。 王箬芝心底犹如浇了一盆冷水一般,王爷竟然没有叫她王妃,而是王氏!周围伺候的人,早就全部熘掉了。外屋福哥儿的哭泣声断断续续地传来,偶尔还夹杂着几声奶娘的哄劝声。 「不是的,王爷。妾身早就让奶娘守......」她拼命地摇头,慌忙地解释着,只是话还没说完,王爷的身影已经近在眼前,她的喉咙被紧紧地卡住。 「谋害子嗣,王氏,你有多大的胆子!」男人冰冷的面容就在眼前,他的大掌毫不怜惜地勒住女人白皙的脖颈,吐出的话语也不带一丝情面。 王箬芝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当「谋害子嗣」这四个字从王爷的口中出来的时候,她就知道这辈子她恐怕无法翻身了。王爷对于她甚至整个王氏,都已经带着不浅的厌恶。 王妃张开口想要说话,可是喉咙里却连一个字都无法说出。只能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男人,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眼睛里也涌出了红血丝,脸色开始发白。 王爷看着她逐渐失去了力气,才一把甩开她。轻轻站起身,从怀里掏出一方锦帕,仔细地将手上女子的泪水擦干净,依然抿着薄唇看向她。 「王箬芝,你别以为你平时的那些手段本王不知道,没触及到底线,我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么小的孩子,你都下得了手。无论他的生母多么卑贱,福哥儿的身上都流着我的骨血。待会儿太医就过来,若是查出来他有个三长两短,我定不会饶你!」王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眉头紧蹙,眼眸里露出一丝厌恶。 现在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的女子,早已失去了往日王妃高贵的模样。可能是被吓得,几乎是鼻涕一把眼泪一把,髮髻散乱,面色憔悴。 听到王爷的话,她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脑子逐渐变得清醒。她索性坐在地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髮髻,略带嘲讽地看向王爷。 「王爷若是想要定个罪名就直说好了,请过来的太医应该就是秀姬的兄长吧。福哥儿抱过来,妾身不敢说兢兢业业,但是害他的心绝对没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王妃抬起头,白皙的脖颈上那几道勒痕十分明显。 王爷若是不提王氏,她自己都快忘了,她王箬芝是堂堂王氏之女。世家嫡女之首,身份尊贵,怎么可以因为他这种没来由的苛责而乱了分寸。 「呵,王箬芝,你真敢说。后院的流言都快传到大街上了,赵王府的当家主母苛待庶子,身子弱的福哥儿很有可能是个痴傻。你若有时间管东管西,为何不抽空去听听外面那些难听话!本王为了让你服气,请的是太医院的院判!」王爷也是怒目相向,他极力隐忍,恨不得再次冲上去。 不知为何,曾经在他眼里温顺懂事的髮妻,现如今竟是一眼看过去就厌烦。难怪他这几日去上朝,偶尔还有住在一条街上的同僚表示慰问,弄得他一头雾水。萧家那个小子也来嘲笑他,原来竟是为了这个女人。 夫妻本为一体,只是本该生死与共的人,却总是扯他的后腿,让他不由得怒极攻心,下手就狠了一些。 「王爷就为了那种下人口中嚼的蛆,来质问当家主母,甚至不听我解释,直接就要掐死我吗?王爷您也太冲动了,若是我真的就这么死了,王家如何罢休,朝堂如何争论,天下人又会如何看你这个赵王!」王箬芝一下子从地上站起来,毫无顾忌地伸出食指指着他,几乎是龇牙裂目。 王爷看着她激动的模样,方才烦躁的心情已经平息了下来。端起一旁桌上的冷茶水,直接灌下肚子里。 「那本王让你死了吗?王家如何本王管不了,只是你现在恶名在外,至少朝堂和天下人不会为你喊冤。你也趁早死了用死相逼的这条心,不过你若是想不开去了,正好挪地方。想做本王正妃的女人多了去了,不差你这一个!」王爷几乎睥睨着她,嘴角露出的笑容嘲讽而蔑视。 就是王箬芝的这种语气极其神情,才将他心底的怒火再次激起。夫妻四年,与他举案齐眉的是王氏之女,或许是男人尊严的问题,难不成离了王氏的助力,他赵子卿就得卑躬屈膝了不成?
第210页 王箬芝这次是真的愣住了,她气王爷的不信任,她恨王爷二话不说就来掐她,只是她完全没想到有一日会从这个男人的口中,听到如此绝情的话语。 「好,真好,恐怕这句话憋在王爷心里四年了吧?您早就觉得这位置该是恆侧妃的是不是?我告诉你赵子卿,今个儿无论结论是什么,你休想越过我去,时阿九到死都别想做你的王妃!」王妃的眼泪再次落下,止都止不住。 透过模煳的泪光,她依稀可以瞧见这个和她喝合欢酒的男人。只是曾经的他即使不爱她,也会给她脸面。现如今这个对她咆哮甚至期望她死了挪地方的男人,根本就是那么陌生。 「那王妃最好祈祷,你们王家屹立不倒。至少这个苦撑着世家之首的家族,在你死之后再衰败。否则本王向你保证有生之年,你绝对可以看到阿九穿上火红色的王妃朝服!」王爷不再冲着她怒火,声音渐渐压低,只是气魄却不减分毫,眼神里的轻蔑丝毫不掩藏。 王箬芝颓然地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眼泪早已流干了。无数恶毒的话语涌上心头,却已经无力喊出来。她知道,他们的夫妻情分已尽。剩下的只有互相折磨和死撑,王家不倒,她就是胜利者,王家若倒了,头一个倒霉的就是她自己。 「王爷,王妃,太医已经到了。」屋外传来玉石清冷的通传声,院子里的丫鬟婆子早就被撵了出去,由一群小厮守着。 玉石知道王爷这次是震怒了,要和王妃算帐。所以他和元宝离得远远地,直到外面说太医已经进府了,他才轻声通传了一句。 「直接把他带去看福哥儿,本王和王妃就在这里等着结果。」王爷瞧了瞧对面女子狼狈的模样,也不好出去见客,索性推辞了。 等到玉石将老太医将写了诊治结果的条子递进来的时候,王爷匆匆扫了几眼,竟是越看脸色越阴沉。直接将条子摔倒了王妃的脸上,怒极反笑。 「王氏,看看你做的孽!竟真是个痴呆,我赵子卿的长子竟会是个......」他被气得竟是说不出话来了,手指着王箬芝的脸,恨不得冲过去扇巴掌,却是忍住了。 王妃也怒瞪着他,从地上捡起纸条,手抖得越发厉害。她拼命摇着头,嘴里几乎嘶喊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从来没下药害过他,只摆满月酒那天用了一点迷药,根本不可能让他痴呆的!」 本来已经干涸的眼眸,再次滴滴答答地流下了两行清泪。她根本就没有对福哥儿做过什么,即使下迷药也是十分谨慎的。她依然看着手中的纸条,上面只写着一句话:此儿已痴,药石无力救治。 「迷药?他才多大一点的孩子,你竟然给他吃迷药!这事儿若传出去,我赵王的脸往哪里放!」他几步冲上去拉住王妃的衣领,几乎冲着她咆哮道。 守在院子里的玉石和元宝,齐齐低下了头。元宝下意识地踢着脚边的小石子,心里直念着作孽,夫妻俩吵架这么大声,难不成是怕没人听见? 「你要脸,你要脸你爬上一个贱婢的床?说不准就是那个小贱人,猜中了本妃要抱养她的孩子,专门生个痴呆陷害我!」王箬芝勐地站起,挥开紧抓着她衣领的男人,嘴角露出嘲讽的笑容。 这辈子,赵子卿做的最打她脸的事情,就是没知会她一声,在她的院子里,上了她的奴婢的床!直到今日,每每想起来,她都觉得是扎心窝子的痛。 「王箬芝,你不要得寸进尺!」王爷已是怒极,看到眼前敢和他叫嚣的女子,想都不想直接一巴掌甩过去。 「啪——」的一道清脆的响声,王妃只感觉到眼前一黑,脑子里晕晕的,她自己已经摔坐在了地上。脸上火辣辣的疼,眼泪当时就下来了。她下意识地摸上嘴角,低头一看手掌上竟是带了血丝。 「怎么,王爷怒了?赵子卿,你敢做还不让人说吗?可怜我当时刚小产了,你竟然就迫不及待地怕了贱婢的床?你的心里究竟还有没有我这个结髮妻子,我是你八抬大轿抬进门的,现在还比不过一个贱婢是不是?」她捂着脸抬起头,无比嘲讽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从心底涌出一阵悲哀。 王爷也没料到自己会亲自动手,怔怔地看了一眼。王妃平时保养得宜的俏脸上,隐隐透着一个巴掌印,被她的玉手遮住了,此刻看的不真切。 「不是比不过,你王氏之女多高贵,何必降了身份和贱婢相比较?你进府来,我待你虽不比阿九好,但是面子里子我一样不少给你。你现在是如何对我的?现如今赵王府的长子是个痴呆,你的脸上好看,还是我的面上好看?」王爷冷了声音,不再像原先一样激动,却是自动地后退了几步,坐回了椅子上,免得自己再发怒冲上去打人。 王箬芝索性也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坐在离他远些的椅子上,理了理早已散乱不堪的髮髻。手刚放下,就露出一张已经发肿的脸了。 「你的时阿九不是一直贴你的心嘛,这不福哥儿是个痴呆,她就给你生个安哥儿。那安哥儿我瞧了,又乖又听话,你又宠他娘。何不就把安哥儿扶成长子,也好遂了你的心意!」王妃坐在椅子上,从怀里掏出锦帕沾了冷水敷在面上,波澜不惊地说道。 王爷勐地扭过头,细细瞧着她,只见对面的女人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先前的失态早已消失不见,嘴角甚至还噙着一抹微笑,似乎在等着看好戏。
第211页 「你这个毒妇,又在胡沁什么?」王爷的脸上露出一丝犹疑,并不直面回答。 「王爷动心了吧?多好的机会,只要我一辈子生不了你的孩子,这整个王府就是她时阿九肚子里爬出的贱种的!」她的声音越压越低,似乎充满了蛊惑的意味。 王爷的面色不由得缓了缓,心里头也像有千万只蚂蚁在爬。 「赵子卿,你做梦!福哥儿在我这里,你就休想让安哥儿做长子,日后即使我真的生不出了,还有其他女人会替你生。到时候我照样抱过来,这王府我就是死都不会让时阿九的孩子继承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王箬芝忽地抬高声音,眼睛圆圆地瞪着,似乎要把眼珠子瞪了出来,沖了血的眼珠瞧着十分骇人。 她也勐地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浑身都在颤抖。头高高地昂起,她这辈子本可以安享荣华富贵,她的丈夫是王爷,她的儿子未来也会是王爷。她註定要衣食无忧,永远高高在上,只是因为一个时阿九,她的整个人生都毁掉了。 她曾经并不把时阿九放在眼里,一个宠妾而已,捧杀几回男人腻了,找个由头弄死了就得了。却不曾想时阿九,一步一步爬到了现如今的位置。 「哼,本王还怕你对福哥儿怎样呢!你就慢慢守着他吧。只是本王想提醒你一句,现如今王家处境也不好,你但凡有一点脑子,就不会告状到娘家,否则本王就不怕正大光明地休弃了你!」王爷最终不耐烦和她纠缠,在他的眼里,此刻的王箬芝已经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女人,不用再去理会。 男人不再给她开口的机会,转身离开了屋子。 「福哥儿身子不好,王妃也需要好好照顾她。日后这府上的事儿,就不要再来叨扰她了,管事儿若来汇报,直接送去芙蓉院,全权交给恆侧妃来管!」王爷清冷的声音从屋外传来,隔着门板模模煳煳的,却透着不容置疑的绝情。 王箬芝还处于愣神之中,她的脑海里迴荡着王爷方才的那几句话。「休弃」这两个就如此简单地说出口,在他的心底果然已经没有意思情分。 她的眼泪再次吧嗒吧嗒地落下,屋外传来门上锁的声音,她捂着嘴却还是呜咽出声。她是王氏之女,在最美好的年华里嫁进王府,给赵子卿带去无上的荣耀,她的嫁妆从东门堵到西街,无数人来看热闹。可是现如今,时家崛起。偏偏又是他最得宠的女人,他就要把她这个结髮妻子一脚踢开了,抹掉她的一切光芒。 「赵子卿,你才是最狠的人,拥有世间最毒的心肠!」她恨恨地出声,心里只觉得跟针扎似的难受。 外屋再次传来福哥儿的哭泣声,她强撑着一口气走过去,那里的奶娘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她一把推开奶娘,亲自抱起孩子,轻声哄着。 「咳咳——」只是胸口郁结难耐,她却是弯下腰喷出了一口血来。 「哇——哇——」孩子的啼哭声越加尖利,她看着怀里瘦弱的孩子,眼泪流的更凶。 作者有话要说:唿唿,手上带着柚子香更文来了,妞们闻到没~感谢花偏谢童鞋投得地雷,我也记不得是第几个了,摸头~ 第92章 肝脏之谜 王妃变相被禁足的事情很快就在内院传开了,甚至一路上就有不少的奴僕,亲眼瞧着元宝怀里抱着一堆帐簿送去了芙蓉院。王妃真的触及到王爷的逆鳞,很可能已经全然失宠了。 当花聆将那些帐簿一本本呈上来的时候,阿九有些恍惚。 「恆侧妃,王爷说了,这些只是最近几月的。剩下的帐簿他得找人核对一下,再全部交给你。」元宝依旧跪在屋子外头,声音里少了往日的机灵,倒是沉寂了几分。 阿九抿了抿唇,她的心忽然跳了一下,转而柔声问道:「王爷可是正气得厉害?叮嘱他多用些燕窝,莫要伤了身子。」 元宝连忙又低头行礼,最终踌躇了一下,才压低了嗓音说道:「王爷这次的确是气狠了,待会子恐怕还要到芙蓉院里来。」 阿九连忙让花聆送他出去,眉头却是微微皱起。她实在是没有料到,原本只是放出流言想搅浑这池子水,竟然收穫这样大的成果。她又连忙派了玉叶去打探,并且招了两位嬷嬷过来跟前说话。 「两位嬷嬷,有身子的人常食动物肝脏,可会有什么不好的地方?」阿九招唿她们坐下,闲话了几句,就直接问道。 两位嬷嬷对望了一眼,皆皱了皱眉头。 「主子,可是后院里有人有了身子?若是胎还没坐稳,不用如此大费周折的。」最终还是和气的张嬷嬷开了口,脸上依然是一副沉静的笑容。 倒是阿九一愣,知道这两位嬷嬷是误会了。恐怕是认为后院里有姬妾怀上了,而她想要剷除,所以才会问这个。 「嬷嬷误会了,我得王爷宠爱,又是儿女双全。不会冒那样的险,后院也并不曾有人怀上。」阿九轻声解释了几句,脸上的神色大大方方,任她们打量。 张嬷嬷略微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不由明媚了几分。 「现如今若是那些愣头青刚出师的大夫,恐怕是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老中医却定是知晓的,动物的肝脏偶尔吃上几回,补补也不当回事儿。但若是吃多了,很容易会生出妖孽,甚至痴呆也是常有的。」她轻声解释着。 佟嬷嬷瞧着阿九脸上的神色不大好看,倾身行了个礼,声音也压低道:「宫里头也有贵人这么做,孩子生下来发现不了,等到了周岁时候才察觉,即使找了老大夫来瞧也查不出来。不过这是缺损阴德的事儿,好多人宁愿小产了也不想生出个痴呆,以后是要被人戳嵴梁骨的。」
第212页 佟嬷嬷的嗓音依然是带着清冷的语调,阿九听起来却是暗暗心惊。当初红鲤伺候着秋姬日日吃鸡鸭的肝脏时,她就曾怀疑过,只是没上心罢了,却不想秋姬真的能下得了手。她脸上的神色更加沉郁,嘴角却勾起一个僵硬的弧度。 「好个狠心的母亲啊!」她近乎轻喃地说了一句,而在一旁伺候的花聆早已变了脸色,哆嗦着嘴唇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两位嬷嬷皆是人精,听恆侧妃如此说,哪有不明白的道理。几个人唏嘘了一阵儿,都为此次秋姬的心狠感到惊嘆。 母子连心,这母亲真够下得了狠手。只是恐怕福哥儿生下来,秋姬就后悔了,因为她这一生恐怕就只有这一个孩子,却被她自己生生地弄成了痴呆,造化弄人。 「主子,王爷来了。」外头传来玉叶的声音,话音刚落,门帘已经被挑起,一身青衣的男人走了进来,面色不是很好。 两位嬷嬷瞧着王爷的面色不善,连忙行了一礼退下了,花聆替二人倒好了热茶也跟着退了下去,独留她二人说话。 「王爷莫气恼了身子,喝杯热茶暖暖心。」阿九柔声说着,抬手已经递过去一杯茶。 王爷挨着她坐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似乎将心口处的污浊全部吐出。接过她手中的茶盏,也不怕烫三两口就喝完了,面色稍缓。 「后院都传成这样了,连外头都知道赵王府出了个痴呆,你怎地也不告诉我?」他的声音压得有些低,却是已经没了火气,透着淡淡的责备,倒似委屈阿九没通知他一般。 阿九轻嘆了一口气,转过头看着他:「妾身哪敢胡言乱语,这种事情无凭无据,我若是跟您说了,王妃到时候若恼了我如何是好?况且后院哪日消停过,流言就层出不穷。」 王爷听她说了,也跟着长嘆了一口气,轻轻点了点头。 「现在府上的事情就都交给你了,王妃的舒兴阁寻常不会让人进去。只是如果得了空闲,你带上几个姬妾前去坐坐也是好的,莫让外人以为王府苛责了她。若是那些下人再有胡说八道的,一律拔了他们的舌头!」王爷轻声轻语的吩咐着,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又带着几分愤恨。 阿九只顾着点头,一一应下。脸上的神色不显半分,心底却是带着某种快意,王爷这几句话,证实了王妃已经被禁足,并且被夺了管家的权力。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王妃已经被架空了。 「可是老夫人那里,妾身虽操持过家事儿,只是前两回都是宁姐姐一起。现在一股脑交给我,我也是能管的。只是怕老夫人和宁姐姐心里不舒坦,王爷要不要先问过老夫人再做定夺?」阿九并没有立刻接受,却是面露难色。 她当然也想一手把持着后院,只是一口吃不成胖子。王妃暂时动弹不得,还有老夫人和宁侧妃。老夫人自是看不惯她,不会让她如此轻易接受家务。而宁侧妃往日看着和气,那是和芙蓉院没什么利益冲突,若是见王爷如此厚此薄彼,很容易惹恼了对方。 王爷眉头一皱,想了一下却是摆了摆手。 「不用了,母亲身子不好,不宜思虑过多。宁儿一向不问这些,况且若是以后阿睿结亲,还要靠你在其中周旋的好。」王爷回答地不容置疑,阿九也就点头应承着。 王爷虽重孝道,但也是个好面子的男人。阿九就是吃准了这一点,才会提起老夫人和宁侧妃。 「说起阿睿,王爷可知晓他看上的是哪家的姑娘?」阿九前几日已经收到时景的回信,知道时睿的亲事提上了日程,现在也该向王爷说清楚,免得到时候拖出事儿来。 王爷一时愣了一下,最近事情多,他还在思考着朝中的格局。勐然被阿九提起,转过头就对上女子娇俏的笑脸,下意识地摇头。 「阿睿一向眼光甚高,我听陆将军说,陆夫人要替他张罗,他都推辞了。莫不是看上了哪家的仙小姐,连将军夫人说媒都镇不住!」王爷脸上的忧愁全部都散开了,带着淡淡的笑意,嘴角处挂着几分调侃的淡笑。 阿九对着他眨了眨眼,嘴角也跟着弯起来。 「可不是,说起来妾身也刚听他提起,竟是长宁郡主。」阿九抱住他的手臂,轻声细语地将时睿和郡主的事情说给他听,只是其中的细节稍微改动了一番,免得让他起疑心。 王爷由一开始的震惊,到后来听着听着带了笑意。 「想来郡主那性子,也得她自己喜欢才行。若是先前,郡主嫁到你家,定是要闹个鸡犬不宁,现如今阿睿在军中磨砺了一年多,也能压得住她那贵女的身份了。岳父和岳母想来也该欢喜了!」王爷似乎对于时家能交上公主府十分满意,说来长宁郡主的封号在京都也算是无人不知了。 如果能和公主府结亲,不仅时家受益匪浅,就连带着赵王府和公主府也可以拉上关系,的确是一桩美事儿。 「我娘的性子也比较豁达,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就怕她因为心疼儿子,容易胡思乱想,到时候若是得罪了郡主,可真有的头疼了。」阿九还是有些担忧地说道,正因为她了解长宁和时夫人的性子,才怕二人合不来。 到时候时景和时睿夹在中间,定是难做人的。时家这种时刻,就要上下齐心,才能步步高升,否则功亏一篑,还不够其他世家踩的。王家头一个就不会放过时家。
第213页 「是你多想了,不说岳母的性子。公主也是做母亲的,你瞧好了吧,你家若是下了聘之后,长宁可得有苦受了。做人儿媳和做人姑娘哪能一样,当初你进府之前,岳母教你那些规矩,我在旁边瞧着都觉得心疼。」王爷轻轻笑了起来,长公主最是厉害的性子,嫁给了驸马之后,对于婆婆也是敬重有加,婆媳并没有多少的摩擦,虽有身份压着,但其中她的努力也是众所周知的。 现如今对于自己的女儿,肯定也会下狠手,不然到了婆家,她公主身份再尊贵,手也伸不进时家去。 阿九听他提起原先自己学规矩的时候,脑海里也想起了那些渐渐遗忘的往事,不由得脸上一红。学规矩那会子她还未及笄,就一心准备着嫁给他,一想恍惚都过了这么久,足足有两辈子的事了。 「你和长宁相处了那么久,还瞧不准她的脾性?只要阿睿多疼她,她必定会忍让着岳母。岳母又不是那得理不饶人的人,自然家和万事兴。」王爷看到她面红耳赤的模样,心底又跟着软了几分,不由得耐心开导她。 阿九抬起头,脸上露出些许迷茫的神色,低声问了一句:「会吗?」 王爷瞧着她带着水雾的眼眸,心头一痒,抬手颳了一下她的鼻尖,顺手将她搂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头顶。 「当然会了,原先你在家中,也是那娇俏的性子。进府之后,你头一回拜见母亲的时候,着实把我吓了一大跳。我当时就在想,那样知礼收敛的女子,还是不是我的阿九了?」他的声音带着十足的温柔,似乎是回忆起了原先甜蜜的时刻,眼眸中也溢满了笑意。 却是怀中的女子身子一僵,转而又连忙软软地依偎着他,手无意识地把玩着王爷垂下的髮髻,轻声道:「那是妾身不懂事,老夫人是王爷的母亲,妾身自然要孝敬她。」 王爷听见阿九柔柔的声音,却丝毫没有抱怨,这些时日老夫人对她的刁难,他都看在眼里,又何尝不知道阿九是隐忍着。 「阿九,让你受苦了。这后院以后就交给你主持,谁都不会越过你去。母亲那里,你就多担待些,人老了就容易耍小脾气。」王爷长嘆了一口气,伸手抢过她把玩的髮髻。 阿九跟着推辞了几句,脸上却带着几分笑意。后院交给她,这院子里欠她的人一个都跑不掉,就等着慢慢还吧。 王爷在她这里用了午膳之后,又去前院书房忙碌了。她坐在椅子上,慢慢地翻看着这几个月的帐簿。王妃请的帐房先生算的很清楚,每一笔都记录得井井有条,很显然王妃上次帐簿要过去,就没想着再交出来,管家大权自然不能轻易的假以他人之手。 「主子,薛姬、玉姬和巧姬来了。」花聆手里端着燕窝,也顾不得行礼,匆匆将碗放到了桌上,脸上的神色也带着担忧。 阿九微微愣了一下抬起头,不禁轻哼了一声。帐册刚到她的手里,这些人就急不可耐地冲过来,是没瞧见王妃的失势,还是眼红她的得势? 「请进来!」她示意一旁的丫头将门帘撩起,高声说道。 「哎哟,就说恆姐姐近日越发的有福气,当了家就是不一样,这屋子里的摆设又变了一遭。」还没进门,就听见玉姬夸赞的声音。 衣香鬓影,环佩叮噹,三位姬妾进门先行了一礼。只是玉姬方才的话,已经显露了她们此行来者不善。 「呵,玉姬妹妹这话说得,你仔细瞧好了,这里的摆设除了王爷赏的,若是哪一样比宁姐姐那里精緻了,你来和我说。我自去老夫人和王爷那里请罪!」阿九放下手中的帐册,微微抬眸,轻眯着打量她们,嘴上的话语却是一丝不让。 玉姬被阿九的话一噎,先前一阵子,她常来芙蓉院弹琴给阿九听,没少受阿九的整治。只是今日瞧着屋子里的摆设比自己的香榭居华丽许多,心里难免有气,嘴里就说出了这酸话。 作者有话要说:收到josie的长评,心里好激动,本来这周没榜了不准备加更了,但是今天为了长评加更。 请大家留下爪印之后,愉快地点击下一章吧! 第93章 双姬厮打 「恆姐姐莫怪,她一时羡慕姐姐管家,想要道喜来着,却是说错话了。」一旁的巧姬连忙站出来,脸上也带着些许讨好的笑容,似乎生怕她着恼了。 阿九轻笑了一声,抬眼看过去。已经许久未仔细见这位巧姬了,当初一批抬进府的姬妾,只剩下她和雅姬。这位巧姬失了王妃的心,却还能在老夫人那里说上话,可见也是位又手段的。 「我常听说巧姬最是会做事儿,今日瞧了果然是个好的。不愧王爷赐了『巧』这个字,也只有妹妹能称得上啊!」阿九对着她点了点头,脸上也露出满意的神色。 一旁的花聆连忙倒茶送糕点,阿九推开手边的茶,只拿起一旁放着的燕窝,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薛姬和玉姬都面露尴尬,三人一起过来,自是有事儿求阿九。现如今倒是只有巧姬一人得了满意,其他二人都不敢随意开口。 一时之间,气氛倒是有些尴尬。阿九也不理她们,自顾地吃着燕窝。最终还是她们坐不住了,三人使了个眼色。 「恆姐姐,上回我擅闯芙蓉院,多有得罪的地方,还望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我那一回!」竟是薛姬先开口了,上次那种跋扈的神色早已没了,只剩下讨好巴结。
第214页 「妹妹说什么呢,都在一处住着,发生些口角那也是常事儿。」阿九轻轻勾起嘴角,不咸不淡地说道。 薛姬被她这么一说,又不好再开口了。阿九承认她之前和薛姬也不愉快的事情,薛姬即使现在有难处也不好张口说。 「其实我们这一趟来,是替薛姬妹妹讨个恩典。那院子实在太小,住着两个人也是能忍的,偏生一起同住的郭姬最近病怏怏的,请了大夫来瞧,竟是越来越弱......」还是巧姬壮着胆子说了出来,却不说完,轻轻推了一把身旁的薛姬。 「是啊,恆姐姐,我也去瞧过她几回了,无奈她身子越发的弱了。我也不怕被她染上病气,只是王爷若是去了那院子,恐怕会不大好。」薛姬的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口气也是十足的无奈。 好似别人给她受了莫大的委屈似的,说完之后,还瞪大了眼睛瞧着阿九。 阿九的手微微一顿,眉头轻轻挑起。 「听你这口气,莫不是郭姬妹妹已经病入膏肓了?怎么先前没听谁提起过?」她抬起头,状似不经意间扫过对面的三人,声音压得有些清冷。 薛姬面色一凛,巧姬脸上也不大好看,倒是玉姬看向薛姬,甚至还拉了两下她的衣袖。 「姐姐倒是说说,是不是先和王妃报备过了?」玉姬的声音虽然压得极低,但因为比较急促还是没控制好音量,屋里的人也都听见了。 阿九犹疑地看着三个人,瞧这架势倒不像是一伙儿的。她轻轻笑了两声,取过花聆手中的铜盆,用茶水漱口吐了出来。 「王妃前一阵子较忙,最近又身子不舒坦,所以王爷才让我管家。可能没顾及到,若是薛姬妹妹已经和她提过了,等过会子我亲自去一问便知。」阿九不让薛姬开口,就先堵了她的口,手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们。 薛姬的脸色微红,却是轻轻摆手,连连摇头。 「先前瞧着郭姬的样子,不像是大病,所以也没向王妃禀报。没成想这几日就病得重了......」薛姬的声音越压越低,头也低垂了下去,只敢拿着眼尾悄悄打量着阿九脸上的神色。 「哎哟,妹妹这话说得。同一屋檐下,怎地这般粗心?郭姬病了当时就该去禀告王妃,现如今重了才来说,若是传出去让人乱嚼舌根子,说你苛责了她,那该如何是好!」阿九却是瞪大了眼睛,脸色已经隐隐露出几分焦虑的神色。 对面的三个人面色也十分难看,薛姬和巧姬还算好的,勉强维持住一抹苦笑。倒是一旁的玉姬先急了,她一把扯住薛姬的衣袖。 「你先前可不是这样说的,若不是......」她的声音十分急切,说到这里却是勐然顿住了,才藉口道:「早知道我就不陪你来这一遭了。」 玉姬扭过脸去,显然是责怪薛姬。薛姬脸上也挂不住了,甩开她的手,不由冷声道:「谁也没让你跟着来!」 阿九冷笑着看她们俩在跟前闹别扭,显然事先没对好口径,现在眼看情势转下事情也成不了,相反还惹得一身腥。就急忙互相怪罪,也不怕在旁人面前丢脸。当初她怎么就败在这些道行浅人的手里面,现在都觉得自己那时有眼无珠、蠢笨万分了。 「两位妹妹快别闹了,恆姐姐还在看着呢!住在一处的姐妹,怎么又闹起来了?恆姐姐别笑话,她们两个一起进府的,感情好着呢,就是像小孩子似的,几句不对口就闹上了。」巧姬连忙开口阻止她们,只是她脸上着急的神色却遮掩不了。 没想到恆姬的三两句话就让她们败下阵来,还想着趁恆姬刚接手家务,手忙脚乱的时候有所松懈,她们几个来给她添乱犯错,到时候就不怕王爷不责怪恆侧妃。现在看来恐怕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郭姬妹妹的身子要紧,花聆赶紧去请大夫,你带着几个丫头去瞧瞧,等着大夫诊断之后再来回禀。该用什么药,自去管事儿那里取,让郭姬好好将养着才是。小病拖成大病,她心底若有什么委屈告诉你,我自会去替她主持公道。」阿九并不接她话头,迳自找来花聆,细细地叮嘱了一番,丝毫不顾及对面薛姬越来越难看的神色。 花聆仔细地听着一一应下,行了个礼,就带着两个丫头退下了。 薛姬的脸上露出些许惊恐的神色,恆侧妃话里话外,都是暗含深意。「大病拖成小病,有冤屈」这些都在说明,恆侧妃怀疑是有人动了手脚,才导致郭姬情况恶化,却又没挑明,她也不敢匆忙开口,免得落人口实。 「至于妹妹今日所求之事,也不难办。只是院子调动,必须得问过王爷。若是到时候那些人胡说,郭姬病重,薛姬却急忙着赶人或者躲得远远的不肯照顾,只怕王爷会恼了妹妹,即使搬了新院子王爷也不会过去了。」阿九细细斟酌了一番,才压低了声音说道,完全是为了薛姬考虑。 对面的三个人被她这么一说,都是脸色一暗。谁都知道王爷看重恆侧妃,这事儿怎么说完全看她的意思。如今阿九的话就证明她不想帮忙了,若是薛姬一意孤行要搬出院子,她也给安排,只是日后就见不到王爷的面了,根本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是我想岔了,想来王爷最是重情义,我定会好好看顾着郭姬,不让王爷和恆姐姐忧心。」薛姬连忙起身,识时务者为俊杰,她立马开口服软。 「你也是有心的。我这里事儿多,就不留三位妹妹坐了。玉叶,送三位姬妾出去!」阿九淡笑着点了点头,扬声吩咐了一声玉叶,就不再抬头看她们一眼。
第215页 三个人心思各异,却都不敢留下来,连忙行礼退出去。 阿九看着她们三个离开,只觉得身上累得很。这些人真是一刻都不让她安生,为了薛姬搬院子的事儿,真可谓花样百出。 「主子,她们也欺人太甚了些。哥儿和姐儿都小,您要看顾孩子还要管理家事儿,还有这位或者那位整日在您面前蹦跶着,身子迟早吃不消。」玉叶挑着帘子进来,脸上的神色有些冷,似乎还带着些许的厌恶。 往日她就喜欢主子不声不响的样子,即使谁欺负到头上来了,也会不知不觉地出击。现在想想她倒喜欢像秀姬的性子,谁敢来立马不管不顾地甩脸色,连王妃有时候都要避让三分。 「就当场戏瞧瞧,我刚接手后院的事儿,难免惹人注目。若是现在就喊打喊杀,那还不留下话柄,让那些人告到王爷那里,终究不好。」她莞尔一笑,看着玉叶被气红的脸色,嘴角的弧度渐渐变大。 「说起来,自从那日打了夏至之后,你倒是比红鲤那丫头还厉害。若是不想我日后受苦,等那些人再来找茬,你就一律推了不让她们进门就是。」阿九轻轻调侃起来,脸上的笑容也是带着几分调皮。 玉叶立马红了脸,低着头摆弄着腰上的衣带,嘴巴撅起轻轻嘟哝着:「主子惯会调侃人,这是来了三个姬妾,奴婢都挡不住,若日后五个六个的来,奴婢哪来的胆子拦......」 阿九见她不再心里头不舒坦,也就轻笑了几句,想起方才三个人口径不一的景象,眉头又轻轻皱起。 「你去打听一下,她们三人最近和谁交好?」阿九总觉得这三人凑在一起,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儿,而且听玉姬的口气,还是有人在中间周旋的。 玉叶领了差事就行礼下去了,独留了阿九对着满桌子的帐簿长吁短嘆。 再说巧姬三人离开了芙蓉院,走了一段路,玉姬心中的怒火就已经憋不住了。 「薛姬姐姐是窝里横吧?在我们面前摆出一副厉害的样子,到了恆侧妃那里就哑巴了,连带着我和巧姬姐姐都被敲打!」玉姬停下脚步,冷笑着看向薛姬发难道。 薛姬被她说得脸上一白,瞪着眼睛瞧她,冷声冷语地讽刺道:「哪里有你讨喜,先前入了王妃的眼,得了院子,自是瞧不上我。现如今王爷恼了王妃,也不见你去瞧瞧她,相反还来巴结着宁姐姐,今个儿若不是宁姐姐,我还不愿意你跟着来呢!还说我哑巴,你自己在那里,可说过一句有用的话?」 薛姬也是憋着满肚子的火气,岂容玉姬这样说,当下也是口不择言,把那些底下交好的事情都摆上檯面来说。 巧姬听了之后,心不禁凉了半截,连忙要去掩住薛姬的口。 「你,打人不打脸,我还想着要给你留脸面,你就这么不管不顾,索性我也豁出去了。你能干,隐瞒着郭姬的病情不报,最后弄成了这样还想着让她搬出去,谁知道她的病是不是你弄得严重了?你好狠的心啊,我们三个一起进府,现如今你竟是巴不得她死呢!」玉姬脸色也跟着发白,却是连忙开口反击,怒目相视。 薛姬被她说中了心事,不由得恼羞成怒,想都不想直接抬手照着她的脸上,甩了一巴掌过去。 「啪!」清脆的响声,让几人的争吵停了下来,身后的丫鬟虽跟的远,知道自己的主子吵架也急忙赶过来,却是迎头就看见薛姬打人了。 死一般的寂静之后,就是玉姬抬起红肿的脸,眼泪已经流了下来,往前沖似乎要和薛姬拼命。 「你做了那种事儿,还不让人说。从小到大,我爹娘都没捨得碰过我一根手指头,就你有能耐,走,跟着我去王爷和恆姐姐那里理论。我今天要是不治死你,我就不活了!」玉姬边呜呜地哭,边大声地喊叫着,丝毫不顾及形象了。 巧姬一瞧她这个模样,就知道要坏事儿,连忙喊着身后的丫鬟婆子拦住她。 「好妹妹,不跟她一般见识,薛姬是猪油蒙了心。你们三个一起进府,感情一向身后,莫不要被人煳弄了!」巧姬拉住玉姬的一只手,低声地安抚道。 玉姬此刻已经顾不得颜面了,却是碍于被丫鬟婆子拦住。眼瞧着薛姬脸上露出挑衅的神色,她的心底更加怒火重烧。 「还不快向玉姬妹妹道歉!」巧姬瞧着玉姬根本不相信她,连忙冷声对一旁的薛姬说道。 薛姬的头却是偏向一边,冷哼了一声,嘴硬道:「我不道歉,我若道歉了不就坐实了我害郭姬的事儿?」 玉姬一听之后,浑身更是怒火上涌,冲着一边伺候自己的丫鬟婆子道:「你们瞎了眼么,就站在一边不动,没瞧见你们主子被打吗?」 那些丫鬟平日也知道玉姬的厉害,连忙过来拉走巧姬身边的丫头。玉姬刚失去身边的钳制,就一下子冲到郭姬的身边,二话不说给了她一巴掌,又连忙去撕扯她的髮髻。 薛姬也反应过来了,却是感到脸上也火辣辣的疼。一只手连忙护住髮髻,另一只手也朝玉姬的脸上招唿。两人就这样不顾形象地扭打起来,身后的丫鬟婆子也加入了战局。 「你们别再打了,王爷若是瞧见了,都不想活了是不是?」巧姬在一旁瞧着,已经开始身子发抖。 她来府上时间长,自是知道得王爷宠则上天堂,不得王爷宠则入地狱。现如今她们三人都已经失了王爷的新鲜感,若是在恆侧妃管家第一日就厮打,传到王爷耳朵里,指不定要得了什么处罚。
第216页 那两人却充耳不闻,继续大打出手,场面好不热闹。 作者有话要说:双更果然很耗精力,妞们,别忘了留爪印虎摸我~ 还有从今以后阿九翻身了,不再会被虐,不用担心哦! 第94章 立威杖责 「主子,薛姬和玉姬打起来了,那边都打乱了。」玉叶挑着帘子走了进来,脸上的神色很急迫。 阿九勐然一愣,眉头紧紧蹙起。 「离芙蓉院近吗?」她的声音里带着十足的厌烦,还真是会添乱。 「不算很近,王爷已经往后院来了。」玉叶缓了一口气。 「走,换衣服去瞧瞧。」阿九听到王爷已经过来了,连忙站起身伸手拿起一件披风。 当二人赶到的时候,厮打已然停止。但是跪了一地的人,大老远就瞧见王爷铁青着脸站在那里,如鹰般的眸光细细扫过跪在面前的三个姬妾。 玉姬粉嫩的罗裳百褶裙早已乱得不成样子,往日白皙的脸颊上,也横亘着好几道清晰的爪印,甚至还带着血丝。薛姬的样子也十分狼狈,髮髻散乱,嘴唇红肿。根本瞧不出美人的模样,简直就是让人不能目视。 只有巧姬稍微好些,但是髮髻也有些松弛,想来是劝架的时候遭受到殃及。 「你们像什么样子,还是朝廷官员的嫡女?打架那副德行,比本王见过最粗野的汉子还要彪悍。瞧瞧你们,哪里还有大家闺秀的样子?本王供你们锦衣玉食,是让你们为王府开枝散叶,不是要你们用蛮力掐架的!」王爷愤怒的声音,夹杂着十足的阴冷,让底下跪着的人不由得浑身打颤。 阿九的眉头越皱越紧,看样子王爷也是刚到不久,瞧着他的怒火,也表明了这些人大难临头了。 「妾身来迟,请王爷降罪。」她迈着小碎步走到众人的面前,立马「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身后的丫头也跟着跪下,自是又增加了人数,远看着倒是浩浩荡荡的一群人都在下跪。 「阿九,这不关你的事儿,起吧!」王爷的声音顿了顿,见到是她,语调也微微降了下来。 「阿九不敢,阿九愧对王爷的信任,第一日管家就出了这种姬妾相残的事情,阿九自愿领罪。」她却是将头深深地靠在地上,并不起来,语气里也带着自责。 这几句话说完之后,王爷脸上的表情更加阴沉,看向玉姬三人的眼神也更加冷淡。巧姬在心底暗叫了一声糟糕,却已经于事无补。这回是把恆侧妃得罪彻底了,而且很有可能她们几个在王爷那里要彻底失宠。 「好,你既然明白有错,现在就来处理。也让本王瞧瞧,恆侧妃是否有能耐当这个家!」王爷沉着声音说道,微微收敛了怒气。 那边玉石和元宝都搬来了椅子,王爷走上前去一把拉起她,带着她走到椅子前,将她按着坐了下来。他则坐在另一张椅子上,翘着腿,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阿九的眼皮微微跳了跳,王爷这是给她机会立威。只是这条路如此明显,只要经过的人都会知道。薛姬她们闹得又是如此之凶,估计这会子后院都该听到风声了,肯定是要派人来瞧好戏的。 「玉叶,打架斗殴,劝阻不力的下人该当何罪?」阿九也不推辞,让王爷如此丢面子,惩罚一事势在必行。 玉叶跪着朝前爬行了几步,低着头回復道:「回主子的话,打架斗殴者且引起后院混乱者杖责四十,发卖出府。对于主子劝阻不力者杖责二十,罚月俸半年。」 阿九轻轻地点了点头,眼眸扫向跪在底下的那些下人。他们早已心惊胆战,有几个已经开始嘤嘤地哭泣,因为王爷在场,却不敢出声求饶,只战战兢兢地等着恆侧妃的发落。 「当时两位姬妾起了争执,就应该及时阻拦,即使动起手来也该拉开而不是助长气焰。并且没有及时汇报到芙蓉院。共有三罪:没有及时劝阻主子,增长后院歪风邪气,知而不报。就按照家法说的办,其中加入撕扯,衣衫、髮髻凌乱者杖责四十,发卖府外。在一旁观战未及时通报者杖责二十,罚月俸半年。」阿九一条条的罗列清楚,不少人听到一半就已经跪坐了下去,甚至开始发晕。 杖责四十不死也要去半条命,更何况罪奴发卖府外,若是年轻的姑娘,必定要去烟花之地,而年老的估计也再也没有府上敢用,只能慢慢等死。 杖责二十的也要皮开肉绽,自己的主子此刻也是自身难保,没有伤药医治恐怕也会拖累了身子。 「至于三位妹妹,还要伺候王爷,在各自的院子里禁足两个月,抄写女则两百遍。」阿九再次低头看着跪在脚边的三个女子,心里知道对她们的处罚算是轻的,至少相对于前世她自己被杖责的六十板子,真的是不痛不痒。 跪着的三人,皆是松了一口气,知道恆侧妃是手下留情了。 「阿九已经责罚完毕,请王爷示下。」阿九站起身恭谨地对着他行了一礼,心里虽有不甘轻罚了,却也是无奈。 王爷那样重面子的人,今日斗殴之事,若是隐瞒的好也传不出去。但若是不管不顾打了这三个人,肯定会引来不少波折。到时候她们回娘家告状,王爷若是恼了,吃亏倒霉的还是她自己。 「嗯,恆侧妃念你们是初犯,手下留情了。王府后院是本王一手交到恆侧妃手中的,今日是她初次管家,就出了这种事儿,看样子你们是不把本王放在眼里了!」王爷轻轻点了点头,并没有提出异议,只是知道眼前这些女人缺少的就是敲打,冷着声音开口。
第217页 那三个跪着的人皆是一凛,连忙跪爬了过来,似乎想要求饶。 「行了,赶紧回自己院子里去,日后不要再如此丢人现眼!」王爷不再理会她们,一甩衣袖就拉着阿九离开了。 当王爷和恆侧妃离开之后,在场的人明显松了一口气,玉姬几个人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 「三位姬妾,对不住了。待会子就得在这里执杖刑,各院子的下人都得来瞧着。」玉叶低着头走了过来,对着她们三人行了一礼,面上根本没有什么起伏。 玉姬三人皆是一愣,没想到恆侧妃还留了一手。让其他院子的下人都来瞧着伺候自己的人被杖打,那是十分没有颜面的事情。 「玉叶,你看着是不是就算了,实在不行好歹给几位年老的嬷嬷留些脸面,将几个老嬷嬷拖回院子里打,日后我们还要她们帮衬着。」巧姬最先回过神来,从自己的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悄悄塞进玉叶的手里,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亲和。 玉叶露出几分为难的神色,巧姬已经让步,只留下几个老嬷嬷,其他人还是要在这里杖责。主子想要的只是震慑后院其他的下人而已,效果达到也不在乎少几个人。 「要开始杖责了,三位姬妾是不是远着些,免得污了你们的眼。」一道清冷的男声隔着些距离传来,却是玉石低着头开口。 玉叶连忙趁机将银子塞回去,对着她们三人抱歉地行了一礼。 三个院子的下人都被人抓住了,中间放了两条长板凳,每次有两个人被推上去杖责。 「啪啪!」木板落下的声音,和偶尔几个受不住发出悽厉的喊叫声。周围也站着不少围观的下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玉姬三人实在待不下去了,连忙离开了,连个搀扶的人都没有,光看背影都觉得凄凉异常。 这种丢脸面的事情,不需要特意传播后院的人就都清楚了。原来那些管事儿还想着要偷懒耍滑的,有了前车之鑑,再也不敢胡作非为,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阿九忙碌了几日,里外都要操持着,好在最近没有什么重大节日,也就没准备礼单。逐渐后院就平静下来了,巧姬那三处院子,被她重新拨了几个丫头过去,又找了牙婆过去挑选了几个下人。 事后玉叶来回报牵扯出宁侧妃来,阿九也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只是让芙蓉院的人要小心谨慎,指不定还有什么后招。 「主子,奴婢带着大夫去瞧了郭姬,果然是拖得久了,才把小病弄成了大病。先头大夫开的方子,药材抓来了也被人偷偷减了分量,奴婢已经让一个丫头专门盯着熬药,不会再出岔子了。」花聆轻声禀报着,脸上露出些许不平的神色。 阿九冷哼了一声,这薛姬还真是有胆量,自己院子里的人如此苛责。估计这回那郭姬被治好了,两人之间指不定要斗成什么样儿呢。原先不过是因为一处院子有摩擦,现在都上升到人命关天了,肯定是要热闹上一阵子了。 「姐姐,我在外面等你!」屋子外面传来秀姬的嬉笑声,语调中透着欢欣鼓舞,像是遇上了天大的好事儿一般。 阿九听了不由得莞尔一笑,连忙理了理衣裳走了出来。就瞧见秀姬身穿了玫红色的大衣裳,袖口隐隐露出金线绣得花纹,让人一瞧就觉得气质非凡,褪去了往日宠姬的娇俏,倒多了几分尊贵。 「那日是谁说什么花仙,现如今瞧着,果然你这丫头才是花仙。打扮得这么美,我都不好意思和你一道了!」阿九啧了一声,眼里露出些许的无奈,脸上的笑意却是越发浓厚。 秀姬听到她的调侃声,连忙拉住她的手臂晃了晃:「别呀,我可就指着你带我去舒兴阁呢,否则光我一人儿也进不去啊!」 阿九当家之后两日,秀姬还过来为她打抱不平,甚至怪她当初玉姬三人来找茬的时候,不去喊自己来帮忙。为此阿九才说要去舒兴阁,她就立马自告奋勇要跟着去。 现如今瞧着秀姬这一副打扮,阿九哪有不明白的道理,这分明就是去显摆,甚至也可以说是变相地奚落王妃。 「姐姐,你好容易当家了,银子不够使的还是怎么的?穿得普普通通,这嫩黄色的罗裙就该换成紫红的去刺刺她的眼!」秀姬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不由得撇嘴抱怨道,似乎觉得阿九这副模样丢份儿了。 阿九哑然失笑,她今日穿得也不算差,层层叠叠的百褶裙幅,嫩黄的绸缎上挑了金线绣得花枝,不说扎眼也算是气质不俗了。偏偏秀姬就是觉得她不够排场,应该换上比大红还要鲜亮的紫红,那么王妃估计真是要被气到了。 「紫红的老气,我可没你年轻了。下回子再做衣裳,让管事儿专门给你留下紫红的布匹,任你挑着穿!」阿九摆了摆手,看着秀姬嫩滑的脸蛋,不由得捏了一把。 秀姬笑嘻嘻地躲了过去,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两人身后都是一众丫鬟婆子。 到了舒兴阁,也没人通传,守门的见到是恆侧妃,就直接放她们进来了。两人进了院子之后,明明正值盛夏好时节,该是百花齐放的时刻,只是这院子里却带了一片阴阴的凉意。 那一片本该种着奇花异草的小花园,早已没了生气,似乎很久没人打理了。偶尔翘起的草皮或者空地,很显然是被人拔了花草。显得异常的萧条。 「怎么回事儿,王妃不过才被关了几日,这舒兴阁倒像是大半年没人住一样。」秀姬嘟哝了两声,压低了声音。
第218页 阿九却是听得一清二楚,眉头也跟着皱起,轻轻眯起眼睛打量着院子里候着的丫鬟婆子。王妃虽被禁足,但是一众下人都没有减少。这舒兴阁也不该如此破败,若是王家有人过来瞧的话,一定又会闹出事情来。 当下她就知道恐怕是王妃一种无形的反抗了,拉着秀姬走进了里屋。 王妃坐在椅子上,怀里正抱着福哥儿轻哄着,脸上的神情竟是少有的温柔,似乎带着一丝母亲的感觉。 「坐吧。」王妃瞧见她们两个人,脸上的神色未变,轻声地让她们坐下。 秀姬本来准备了满肚子奚落的话,现如今瞧见这副光景,也不好意思再开口。 三人无言地对坐了一会儿,奶娘就将福哥儿抱了下去。阿九捧着茶盏,轻抿了一口。 「王妃是不满意舒兴阁,准备换个院子吗?」阿九抬起头,直接冷声开口。语气里没有起伏,也没有不恭敬。 王箬芝微微一怔,轻笑着扬了扬嘴角:「恆侧妃这是什么意思?即使本妃真的落败了,只要还是王爷的结髮妻子一日,这舒兴阁就不会给其他人!」 她的眼神里带着犀利,看向阿九的时候也审视意味十足。 阿九看了她一眼,微微点了点头,这才是那个不容侵犯的王箬芝。 「妾身不敢,只是这舒兴阁就这么不打理荒芜了,妾身以为王妃想换院子,却不好意思张口才出此下策。王妃以前常说,府上不是白养着这些下人的。既然一个舒兴阁都收拾不好,妾身还是得去向王爷禀报,换一批人才好。」阿九站起身微微行礼,一字一句都是有凭有据。 王箬芝见她拿以前的话堵自己的口,不由得皱紧了眉头,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你我最先进府,一起也有四年了吧。我还是头回瞧见你如此伶牙俐齿的模样。还是恆侧妃认为,本妃昨日败了,日后就翻不了身?」 王妃脸上的笑意逐渐变冷,她没想到来了这里,竟会是时阿九先发难。 作者有话要说:去傣妹吃火锅,讨厌那个深入骨髓的味道,怎么洗都感觉逃不掉,抹泪! 第95章 时睿成亲 面对王妃的问话,阿九但笑不语,拿起一边的茶盏接着品,似乎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王妃说笑话儿了吧?您的手段这府上众人都领教的七七八八,哪一个不知道你是厉害的?如今你都失势了,院子里的人还不是被你治得服服帖帖!瞧不起你的都送了命,地底下可有不少人喊着冤呢!」倒是秀姬开口了,话音刚落她就想起已死的斐姬,不禁嘴角露出一丝嘲讽,就在刚才她差点就忘记了这位杀姐仇人了。 王箬芝被她说得浑身一凛,不由得想起斐姬□大出血的模样,轻轻地打了个颤。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有本事去王爷那里说出一句试试,看不撕烂你的嘴!」王妃瞪大了眼眸,怒斥着她。 秀姬不怒反笑,轻哼了一声:「王妃你急什么,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去了王爷那里,若是真的查出事儿来,算谁的?」 「算谁的,当然算你的!本妃一向不稀罕那些腌臜手段,即使查出来了也是你栽赃的!」王妃变得有些激动,将手中的茶盏扔到了小桌上,脸上露出一抹阴狠的神色。 秀姬的性子也被她激了起来,巴巴地跟着来,就没打算让王箬芝好过,此刻见她嚣张,自然心底的火更是一下子就窜了起来。 「呵,王妃还真是睁眼说瞎话有恃无恐。你有人撑腰,难不成我就是身单力薄之人?谁稀罕去说你那些事儿,墙倒众人推,我就在芳仪阁里恭候你的好消息!」秀姬竟是站起身掐着腰,冲着她啐了一口,丝毫不给她留脸面。 王箬芝抬起手指着她半天,硬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妹妹莫要再胡言,我们是来陪王妃说话谈心的,怎么几句不和就吵闹起来了?下次我可再不敢带你来了!」阿九见秀姬越说越离谱,连忙抬手拉住她,生怕再像玉姬那几人一样,到时候和王妃撕扯起来,可就真的没脸了。 秀姬也知道自己这些话说得有些过头了,却又不愿意服软,冷哼了一声,就偏过头去。 「下次我还真不来了,恆姐姐只管把雅姬姐姐带过来,下下回再带上秋姬。一次换一个,谁都别落下,也让王妃莫忘了一处住着的姐妹。免得哪一天翻脸不认人又少了谁可不好!」她虽然压低了声音嘀咕着,却还是字字清晰地传到了其他二人的耳中。 阿九嘆了一口气,若真的论起来现在有恃无恐的也不知是谁。 王箬芝却已经气得发抖,手扶着椅子的边缘,咬紧了牙关怒瞪着秀姬,似乎想在她的身上盯出个窟窿来。 「越发胡说了,王妃既然身子不适,那妾身就不加叨扰了。只是这舒兴阁总归是您的院子,明日妾身会让丫头过来瞧瞧,您还少些什么东西,立马补上。若是舒兴阁还是这副荒芜的院子,妾身会替您跟王爷说挪院子的。」阿九皱了皱眉头,看着王妃已经处于发疯的边缘,连忙扯着秀姬的衣袖往外退,最后还不忘说出警告的话语。 王箬芝一直盯着她们俩,直到两人的背影消失,她才愤恨地偏过头来,长长的指甲已经嵌入了手中。秀姬那几句话完全就说中了她的心事,墙倒众人推,现在连一个小小的姬妾,都能够在她的地盘上撒野,可见她这个王妃的地位已经形同虚设。
第219页 她一会儿想起这个恨得牙痒痒,一会儿又念起那个气得直发抖,最终却颓然地歪在椅子上。因为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一个男人的身上,最终却作践高贵身份的自己,被人随意欺凌。 秀姬和阿九出了舒兴阁,一路上也没说话。快到芙蓉院的时候,秀姬却忽然停了脚步,拉着阿九的手。 「恆姐姐,我从来没想过要可怜王妃,姐姐的死必定离不开她使得手段。可是想着她一朝不慎,都能从这掌权者跌得狼狈不堪,我看着她就想起以前爹爹教过我的一个典故,兔死狐悲。」秀姬说着说着,似乎想起了很多事情,不由得顿住了,偏过头看着周围的景色。 「一想这后院我也住了两三年了,刚来的时候我还未及笄,现如今只觉得没什么盼头。这么活着真没意思,也真不痛快!」秀姬的眼眸扫过几个挨着的院落,里面都住着共侍一夫的女人,她的声音有些落寞。 阿九听了她的话,忽然一怔。不由得握紧了秀姬的手,她才十几岁,竟然有这种想法。 「你最近日子过得顺畅了,竟有这种想法,非得有人给你使绊子,你才觉得有盼头很痛快?俗话说得好,好死不如赖活着,得了空闲多琢磨些针线也是好的。再说出这些胡言,我得请位得道的姑子收你做徒弟!」阿九啐了她一口,食指戳了戳她的额头,不由得嘆了口气。 秀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就散了。 六月初,大街小巷就传出了公主府和时府结亲的事情。两家都是一拍即合,找来了生辰八字,一看没有冲突,就下了聘礼。时睿还要去边疆磨砺,所以日子定的比较急,只给了两个月的时间让郡主准备嫁妆。 果真如王爷所言,议定之后,公主就开始着手磋磨长宁了。特地从皇后那里挑了两个教养的嬷嬷,每日都要学规矩,直把长宁学的叫苦连连。 头一个月,阿九就收到长宁一连八封信,几乎阿九刚送过去信,公主府里就有长宁一大篇的抱怨递出来。有时候阿九忘了回,第二封已经先到了。 第二个月被公主发现了,直接一句还没出嫁就和小姑子大倒苦水,真不害臊。就断绝了二人的来往,阿九虽松了一口气,却还是想起了就觉得好笑。依长宁的性子,恐怕真得脱下三层皮。 总算熬到了八月初三,这日长宁还在睡梦中,头一天还头顶着铜盆练走姿,真不明白她不进宫选秀,这么苛刻究竟是为了什么。根本不会想到,是公主特地叮嘱两位嬷嬷,为了磨练长宁的忍性,才加大了难度。 「郡主,时辰到了,该梳洗了。」身旁的小丫头轻轻推了她一把,长宁翻了个身根本赖着不想起。 「长宁,误了及时时睿跑了,我可不管!」公主略显威严的声音传来,长宁不由得打了个哆嗦,立马从床上爬起。 乖乖地任由人处置的模样,先用先将脸和手上的汗毛刮掉,完全变得粉嫩嫩的。又找来了吉祥的老人儿替她梳头,还要梳上吉祥如意的朝天髻,戴上沉重的发冠。 「萧王妃来了!」屋外传来丫头的通传声,长宁的精神才算好了一些。 身穿火红色罗裙的萧王妃,一脸喜气地走了进来,刚见到长宁,就不由得眼前一亮。 「哎哟,往日看着跟个泼皮猴儿似的,公主一出手,就把郡主变成个娇美的新娘子咯!」萧王妃不由得拉着她的手啧啧称嘆,长宁不由得脸色一红,却是不满她说自己是泼皮猴儿,还不忘瞪了回去。 转而又看见了一旁皱眉的教养嬷嬷,立马半真半假地低头羞涩地笑了笑。 「得,今个儿可够你忙的,我是来添妆的。这是我的,这是恆侧妃的。」萧王妃话音刚落,身后就有两个丫头捧着锦盒走了出来,当场打了开来。 一旁的众人瞧着两个锦盒,都是吸了一口气。一个是打造精緻的累丝嵌宝石金凤簪,另一个是鸳鸯戏水的暖玉玉佩。 「哎哟,看人家大姑子多会送,鸳鸯戏水,和和美美。」萧王妃见到长宁的脸红得跟个苹果似的,忍不住就调侃了几句。 长宁不想自己落了下风,也不愿再听她胡沁,不由得啐了一口,扭过脸去手里拿着苹果坐在椅子上不理她。 「哎,新娘子怎么不理人啊?恆侧妃还巴巴地让我带话过来,现如今规矩大,生怕她亲自过来添妆给你惹了麻烦,她还要赶去时府帮忙,希望你莫要恼了她!」萧王妃见她不理人,连忙嬉笑着说正事儿。 「新郎官到了!」正说着话,前院传来通报的声音,一旁的喜娘连忙将喜帕盖在长宁的头上。萧王妃看着曾经的女霸王也要出嫁了,一时心里感慨万千,却也连忙从侧门出了公主府,她还要去时府贺喜。 时睿骑在高头大马上,身上也缠着大红花,一身火红的长衫被他穿出了几分刚柔并济的气韵,既不失武将的锐利,又带着公子哥儿的风度。 站在外面的丫鬟婆子,自是少不得一阵偷偷打量,即使重规矩如公主府,也是止不住丫头们的春心。 新娘子被搀扶着坐上了八抬大轿,抬轿子的八个人都是京都里有头有脸的官宦子弟。其中不少都是和时睿在军中相识的,自然也有和公主府搭上亲戚关系的,八个少年都未成亲,嘻嘻哈哈地让新嫂子慢着点。 长宁听着抬轿子的人嘴里不忘了占便宜,但是抬轿子的时候,尽量抬得稳步伐一致。
第220页 「啧,时家大哥几日前,就特地找了抬轿子的师傅来教我们几个。说到时候若让新嫂子坐得难受了,等日后可不轻饶!」其中一个和时睿相处甚好的公子哥儿嘻嘻哈哈的,却不忘把时睿表扬了一番。 长宁一大早就起来受罪的郁闷心情,也顿时轻松了不少。她还记得娘亲的话,天底下能够独享丈夫的女人,估计也只有公主了。她虽身份贵重,却也只是郡主,更何况时睿还是少年英雄,无论是长辈还是其他要巴结的人,都会往房里塞人的。她最主要的就是拢住丈夫的心,才能继续做她的贵女。 「那个呆子还有些分寸。」她低声念叨了一句,脸上却是泛着红晕。 「新嫂子,你倒是说说是否满意了,莫不是时家大哥这会子疼错了?」另一个公子哥儿见新娘子不说话,也大着胆子调侃了两句。 长宁刚想开口,却又怕说话不吉利,只得耐着性子忍住。「嗯哼!」没想到走过来一个小厮,轻哼了一声。 「各位爷,我们少爷问你们是不是皮痒了,若是到时候酒桌上见真章!」那小厮正是玉叶的亲弟弟,从时睿进京赶考就一直带在身边,人机灵胆子又大,所以此刻传着主人的话也不怕。 那几个人不由得嘻嘻哈哈笑了一阵儿,却没再调侃郡主。说实话他们这些人,也怕恼了这位贵女,到时候不好收场。 公主府那边送走了新娘子刚刚喘口气,时府却是忙得脚不沾地,热热闹闹,前来贺喜等着看新娘子的人更是挤满了院子。阿九自然跟老夫人和王爷知会了一声,虽说没有姑奶奶亲自动手操持的道理,但是总得要过来瞧瞧,况且时家人手又极少。 「来了来了。」前头传来一阵笑闹的声音,时睿下了马将红绸塞进新娘子的手里,带着她跨过火盆,这才进了门。 郡主的嫁妆整整一百二十抬,还不包括陪嫁的庄头铺子,床具之类的东西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运进了时府。 当新人拜天地的时候,阿九坐在侧首,看着大厅中央那个日渐壮实的男子,不得不承认她的弟弟终于成了有担当的男人。不再是前世被她连累,身首异处的无名小辈了。 拜高堂的时候,时景和时夫人也是十分激动,时夫人甚至都红了眼眶。终于夫妻交拜结束,一大群人拥着新人去了洞房。 外厅宴席已开,王爷也出去作陪了。萧王爷、五皇子自然也是一个都不落下,只是阿九不用去前头见客,一心帮着时夫人把后厅的内眷给照顾周到了。 直忙到很晚,二人才从时府回来,坐在马车上,阿九的精神就有些不大好。 王爷喝了些酒,似乎兴致颇高。坐在马车里还要把阿九拥在怀里,手也跟着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少年英雄娶了京都贵女,那些眼红的估计也不敢多说什么了,岳父和岳母也应该放宽心了。」王爷的手滑下,又把玩起她的衣带来。 阿九生怕他在马车上做出什么事儿来,连忙一把捉住了他的手。 「今儿新人拜堂的时候,你可瞧见了?阿睿那小子日后必定是个疼媳妇儿的,最后还不忘扶她一把。」王爷的兴致丝毫不受影响,依然不忘调侃了几句。 阿九抬起头对上男人一双异常明亮的眼眸,不由得心里嘲讽。却是低下头,脸上的表情没什么起伏。 「阿睿年纪还小,许多地方还需要王爷指点一二。说起来这还是妾身头回瞧见人拜堂,看着阿睿成亲,能娶得美娇妻,我也算此生无憾了。」阿九的声音压得有些低,却足够两个人听见。 王爷也是一顿,知道是他触及了阿九的伤心事儿。王府后院的女人,除了王妃和宁侧妃之外,哪一位姬妾不是只用了一顶青衣小轿抬进来的?即使阿九是头一个抬进府的,也不例外。 「胡说什么!」王爷自是没漏过她脸上的黯然,轻斥了一句。两人都不再说话,气氛有些沉闷。 第96章 纷乱摊牌 过完中秋,陆将军就先去了边疆。皇上体恤时睿和长宁郡主刚刚成亲,就暂且留他在京都任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五营统领,负责京都之内的治安。 中秋的时候,王妃倒是被王爷放出来一回,也只是抱着福哥儿去王家转了一趟,只用了午膳就回来了。也不知是王妃妥协,还是她另有诡计,总之王家并未起疑。 等到了九月份的时候,朝堂上明显产生了些许不一样的因素,带着些许的蠢蠢欲动。 五皇子一党忽然遭受攻击,归属五皇子的底下官员,以各种罪名被下狱。大理寺一反常态地坚韧,仿佛是回到了当初斐济任职大理寺卿的时候。而现如今五皇子一党,也像太子一党似的,被人捉住了痛脚不放。 朝堂之上,展开了一场拉锯战。皇上并未太过表示,只要查出依照着律法查办,没有遮掩也没有严苛。 王爷在书房待得时间也越来越长,阿九的心情更是不稳定。前一世的这个时候,她早就成了孤女,同时已经失去王爷的宠爱,对于朝堂局势并不在意。但是她还是知道,王爷那段时间整日在书房忙碌。 直到宫中传出十三皇子猝死,阿九才察觉出不对劲来。第二日,就紧接着又传出丽妃在自己的寝宫里自缢了。接二连三的消息传来,顿时闹得人心惶惶。 阿九的心思也是转了好几个弯儿,十三皇子都养了两三岁了,没道理忽然猝死。除非是有人不让他活,紧跟着丽妃也死了,以丽妃的性子即使没了十三皇子也会努力再生一个,可是却这样死了。五皇子现如今尴尬的处境,皇后更不会贸贸然出手,那么在阿九心中徘徊的答案就只有一个。
第221页 让十三皇子无声无息没了的也只有皇上了,紧接着丽妃被逼自缢。很可能是丽妃与五皇子之间的纠葛被皇上知道了,再联繫最近五皇子一党频频被找茬,几乎可以肯定了,竟是把时间点掐的如此之准。 果然情势斗转直下,再被查出错误的五皇子一党,一律严惩不贷。闹得朝堂之上,想找个避风港都困难。众大臣猜不透皇上的心思,纵观圣上所出的皇子里面,当初被看好的太子已经没有出头之日,现如今除了五皇子还真找不出能够入皇上眼的皇子。 阿九的日子也越发变得难熬,由于上回老夫人悄悄进宫的原因,她隐隐猜测王爷的真实身份,却又不敢往上面想。 朝堂上经歷几番变动,五皇子虽然没受什么排挤,只是跟着他的官员明显越来越少。支持力量也显得薄弱了许多,而其他实力强大的异姓王,这个时候都十分聪明地选择了蛰伏。在这个敏感的时刻,福哥儿的周岁到了,王爷却是一再回绝了王妃要替福哥儿办宴席的意见。 赵王府这个庶长子,除了王妃之外,似乎所有的人都选择性地遗忘了他。 这日,阿九照例等着王爷,芙蓉院上下的灯都还在亮着。虽然不知道王爷会不会来,但是阿九每晚都会留着灯。 「主子,都已经亥时了,王爷今个儿估计不回来了。您还是安置了吧?」今晚轮到玉叶值夜,她轻手轻脚地走过来,小声劝道。 阿九点了点头,正准备脱衣裳,却是听到院子外传来一阵略显嘈杂的声音。 主僕二人对视了一眼,刚准备出去迎接,王爷披着外袍已经走了进来。几日未瞧见,他的神色显得十分憔悴,拉着阿九的手微微紧了紧。 「怎地这般凉?」阿九将他的大掌包裹在手中,轻轻地哈着热气,娇嗔地抬起头看着他。 男人那略显宽厚的肩膀却是直直地向她倒过来,竟是晕了过去。她的眼皮一跳。整个人勉强扶住墙站稳。 「玉叶,快去吩咐人请大夫来!」阿九惊唿了一声,连忙稳住自己的思绪,和身边的小丫头一同将王爷扶上床。 几个丫头匆忙地奔走着,端盆倒水,阿九却是寸步不离地守在他的身边。 请来的是王府里的大夫,很快就过来了,那个老大夫过来诊脉之后,脸上的神色就不大好。 「大夫,王爷怎么样?」阿九脸上的神色也变得苍白,她的心里一紧,不知为何王爷会忽然就晕倒了,脑子里有些空白。 大夫刚想说话,前院已经传来丫头的通传声。 「王爷好好的怎么会晕倒了?晕倒了也不跟我说一声,敢情恆侧妃是不把我这把老骨头放在眼里了,好歹我也是王爷的亲生母亲!」老夫人拄着拐杖走了进来,身后依然跟着王嬷嬷,脸上的神色是十分的愤怒。 阿九的眉头轻轻一皱,就连忙松开了,上前几步想要搀扶住老夫人,却被她一把推开。 「老夫人,都已经这么晚了,妾身怕惊扰了老夫人休息。想着等到大夫诊过之后,妾身再斟酌着向您汇报。」阿九也不觉得尴尬,只垂了手站在一边,让开位置给老夫人。 老夫人冷哼了一声,斜看了一眼阿九,冷声道:「谁知道你斟酌成什么样子,还是我亲自来看看的好,大夫,说说王爷究竟如何了?」 阿九也不恼依然躬身垂头站在一边,嘴角却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老夫人现在是连一丝敷衍都不稀罕用了,面子情都不捨得赏给她。所幸她时阿九现如今也不用看她的脸色过火,热恋贴冷屁股的事情她还真做不出。 「不瞒老夫人,王爷这是积劳成疾,得慢慢调养。凡事都得顺着,不能惹恼了。否则若是加上忧思,恐怕身体更加吃不消。」老大夫捋着鬍鬚,面色的神色也没有恢復,相反还皱紧了眉头,似乎遇上了疑难杂症。 老夫人一听,差点就要晕过去,勉强扶着王嬷嬷的手坐稳。有些急切地问道:「王爷的身子怎地变成了这样,可是诊错了?」 她有些难以置信,甚至口不择言,待看到老大夫越发阴沉的面色,嘴里又说不出话来了。 「老夫人也是一时心急,敢问大夫王爷这样要怎么调养?需要什么尽管开口,便是府里没有也想法子给您寻来!」阿九在心底轻嘆了一口气,真真是关心则乱,她也只好站出来打圆场。 「对对对,缺什么尽管说,只要能把王爷医好了!」老夫人这才回过神来,也跟着附和了两声,此刻她也选择性地遗忘了自己不待见时阿九这件事儿。 老大夫的神色缓了缓,淡淡地摆了摆手,轻声说道:「其实也不需要什么,只是王爷最近劳累了,却不能忽视。但也不需要太紧张,在府上将养十天半月,少管烦心事儿,这身子就能养回来了。」 老夫人听完之后,还是有些半信半疑,阿九让屋外的元宝跟着大夫出去开药。 老夫人心里忐忑,难免拉着王爷的手不肯松开,甚至还低声嘀咕着:万不要让她这把老骨头,白髮人送黑髮人。 说到最后,老夫人的眼泪都止不住流了下来,想来都被王爷给吓到了。突然晕倒算是怎么一回事儿,阿九在一旁象徵性地安慰了几句,就立住不动了。总之已经不招老夫人待见了,也没必要巴巴地凑过去表现贤良。 最后老夫人还是被王嬷嬷拉走了,临走之前,还不忘冷着脸交代阿九好好照顾王爷。
第222页 阿九瞧着人走远了,才微微松了一口气,接过玉叶递来的热毛巾,轻轻擦拭着王爷的脸。 「行了,你先下去歇息吧,若是药熬好了再端过来。」阿九对着玉叶挥了挥手,她就屏声敛气地退了下去。 女子的柔荑在脸上扫过,手腕被一只微凉的大掌抓住。 「王爷你醒了?大夫来瞧过了,您需要好好歇息,不宜操劳。老夫人也来瞧过,刚被人劝回去了。」阿九从一旁的桌上取来一碗热水,慢慢扶起他餵着他喝下。 在灯光的映衬下,王爷的面色还是泛着苍白,他的嘴唇经过水分的滋润并没有那么干裂了。 「待会子去跟玉石那里吩咐一声,这几日的早朝我就不去了。」王爷的声音也有些有气无力,阿九替他捻好被角,轻轻地点了点头。 后来药熬好了,服侍着王爷喝完,两人就都躺下了。却是各怀心事,阿九的眉头始终紧皱着,她不知道王爷这病来得是真是假,还是有了谋算。只不过连老夫人都蒙在骨里,若是有了谋划也定是大事儿。 现如今五皇子落败,的确是该让这位最有实力的皇位继承人上不来,才能有继续玩儿野心的本钱。 第二日,王爷病倒了的消息就传出去了,朝堂之上也颇为震动。几方势力虽有意蛰伏,但也万没有在这个节骨眼上退下去的道理,都巴巴地守在朝堂里,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也好想出万全之策。 不想,没几日的功夫,明国西南那一块儿的几个省,忽然爆发了小规模的起义。虽阵仗不大,但因西南那一片地处贫瘠,官府守备也比较松散,很快就抵挡不住。那一帮起义的人,也只将各处为官的府衙洗劫一空,就很快退兵了。 一开始西南上奏的摺子被瞒了下来,却不想那些义军隔三差五就来几回,甚至最后连官员的府邸都遭到洗劫。摺子一天天递上来,终于还是瞒不住了,弄得整个京都也跟着异常的紧张。 皇上知道之后,几乎是震怒,几次三番调人过去,却都无法彻底镇压。那帮义军见到有援军,就立刻撤走,并不纠缠。 阿九最近都在仔细打听京都的动向,听到西南部开始作乱的时候,她的眉头更是皱得紧。哪里有那么巧的事情,王爷刚不去上朝,那边就有义军发难了?王爷这几日真的什么都不管了,每日不是捧了本书在床头看,就是看着阿九管家,偶尔去几趟书房。 自然王爷也下了几次帖子给斐遇,让他进府看诊。阿九琢磨不透王爷究竟是要做什么,倒是收到了时景寄来的家书。 时景觉得现在朝堂上的氛围诡异,似乎该到了不要做纯臣的时刻了,直白地提出时家此刻该站队了。阿九咬了咬牙,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抬手写了回信让人送回去。 就在西南地区的起义军越发壮大的时刻,时景悄悄来了一趟王府,和王爷夜谈了一次。过了不几日,就有不少奏摺传到皇上的龙案之上,要求派遣得力的王爷前去,以示皇家威仪。 由于朝堂上五皇子不再得宠,赵王爷也拖病在家中,皇上也只能降旨让萧王爷前去。这一去就被拖住了,义军依然是那么狡猾。估计没个三五月,是镇压不了的。 十月份的时候,皇上的龙体再次欠安,斐太医依然随侍左右。不少臣子都在默默祈祷,一定要像上一次一样好起来,否则像现在这般千疮百孔的明国,实在有亡国之兆。 西南那边打得难分难解,五皇子一党似乎有復兴的迹象,毕竟皇上是一日不如一日了,现如今有能力和五皇子抢皇位的皇子,根本没有。皇上的病似乎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竟是越来越严重。 皇上病倒之后,王爷却开始渐渐往书房跑了。 「恆侧妃,王爷请您去书房一趟。」屋外是元宝来传话的声音,阿九轻吸了一口气,忽然感到一丝紧张。 到了书房之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王爷趴在书桌上写些什么东西。阿九轻声给他行了礼,王爷放下手中的笔转过头,脸上的神色带着些许的忧愁。 「阿九,这件事儿非常重要,所以我想把你叫到书房里。朝堂上的局势想来你也清楚一些,这个年恐怕过得不会安稳。我会放一些侍卫在后院,若是出了什么情况,你一定要保住安哥儿的性命!」王爷的声音里透着温和,拉着她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紧紧地盯着她看。 阿九微微一愣,心底跟着一凉,知道王爷这是要破釜沉舟了。 「是不是该把姐儿和哥儿都送出府去?乡下的庄子里可以藏人,也安全些!」身为母亲,她只想要孩子平安就好,此刻也希望他们能够远离威胁。 王爷看着她,目光里露出一丝愧疚,缓缓地摇了摇头。 「我虽然在府上将近一个月,皇上调走了萧家小子,但是他还留了许多人在京都。五皇子那边也有不少人盯着王府,若是把两个孩子送走,恐怕还没出京都就被抓回来了。而且有孩子在府上,才能安他们的心。」王爷轻声拒绝道,不带一丝商量的余地。 阿九的心情渐渐变得沉闷,低着头似乎在思考,心底却是带了十足的嘲讽。为了他那所谓的霸业和野心,王爷一向都是捨得的,前世今生他还没有变,依然是那个把野心放在第一位的赵子卿,孩子根本不算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面试,要准备很多东西,所以明天断更一下,双休日会补上。
第223页 妞们,见谅哈~ 第97章 东窗事发 京都的气氛越发的紧张,甚至于平民百姓都察觉到了,往日热闹的茶馆都不敢再叽叽喳喳议论哪位官员的香艷事情,行走在路上都带着几分小心。 皇上身子越发的撑不住,很少招人到跟前说话,倒是把长公主叫过去说了几次话。王爷最近的处事也越发小心翼翼,整日待在书房里,偶尔接见相熟的大臣,也是说了不长时间的话就散了。 只要王爷不来芙蓉院,阿九这几日都把哥儿和姐儿抱在身边带着。身边两个孩子已经睡熟了,阿九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她轻嘆了一口气,披衣而起。站在窗户口看着院中白霜覆盖的地面,忽然打了一个颤。 「吱呀」门被推开的声音,玉叶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瞧见阿九站在窗户口,微微愣了一下。 「主子,外面冷,莫站在窗口,小心感染了风寒。」她走过去,将窗户关小了点,语气带着些许的娇嗔。 阿九依着她的话,坐回了床上,抬手拢了拢青丝。「可是有什么事儿?」她轻轻问了一句,玉叶一向知道她睡眠浅,若是无事也不会轻易进来。 「王爷去了清祥阁,后来一顶小轿子抬了出去,王嬷嬷还是跟在后面。」玉叶的声音压得极低,面色有些凝重。 知道府中即将有大事发生,自那日阿九从王爷的书房中出来之后,她就吩咐玉叶派人暗暗盯紧了清祥阁。王爷的书房她自然不敢窥觑,但是王爷无论做什么都不会让老夫人犯险,所以阿九才多了个心眼。 「去了哪里?」阿九惊了一下,连忙要去穿鞋。 「主子,你莫急。」玉叶也跟着惊了一下。 阿九听到这个消息,脑子里第一个闪过的念头就是,东窗事发,王爷赶着要把老夫人送到安全的地方。 玉叶瞧着阿九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心里也跟着急起来,此刻也顾不得礼仪,一把拉住阿九的胳膊。 「主子,老夫人都一把年纪了,况且元宝在前面跟着。马上要过年了,老夫人还要见客的。」玉叶急急地辩解着,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阿九倒是反应过来了,拿着鞋子的手也不动了。眉头轻轻皱起思索了起来,转而苦涩地笑开了。 「倒是我急煳涂了,不过你个小蹄子也忒会埋汰人了。老夫人再老也是王爷的母亲,老人家的心可大着呢!」阿九重新躺回床上,经过玉叶这么一说,她也反应过来了。 亲娘又如何,赵子卿连传宗接代的儿子都捨得让他涉险,何况老母亲。老夫人这一趟根本不可能去躲灾,想清楚了之后,阿九的脑子就开始转开了。难不成又是要进宫? 玉叶瞧着主子虽嘴上怪她多言,却不忘也跟着调侃了两句老夫人,心里就放下心来,悄悄退了出去。 阿九辗转反侧了一晚上也睡不着,直到丑时传来老夫人已经回来了,她的一颗心才算放下。迷迷煳煳眯了一会子,就连忙起床。 「玉叶,花聆!」阿九没来由地一阵心慌,急急地叫唤了几句。 「主子,怎么了?」花聆连忙跑了进来,玉叶因为昨晚上值夜,换班休息去了。 「没什么,我好似听到了钟声,宫里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阿九将到了嘴边的「丧钟」二字咽了下去,心里头总觉得慌。 花聆瞧着她脸色苍白,手脚也不住地发抖,嘴里忙安慰道:「主子,您想什么呢?皇宫离王府两条街呢,就算有什么动静也传不到这里来!」 阿九的面色稍缓,心里想着是她煳涂了,顺口问了一句:「王爷呢?」 「王爷不在前院,昨个儿去了清祥阁就不知哪里去了?」花聆的眉头微微皱起,她的心里也带着些许慌张。 阿九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她连忙站起身让人帮她梳洗,脑子里却有千百个念头在盘旋。 「恆侧妃,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快着点儿梳洗,老奴在外面等你!」屋外传来王嬷嬷清冷的声音,哈出的热气像一阵白雾一般,迷离了眼睛,素日三分带笑的王嬷嬷头回肃了一张脸。 阿九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派了小丫头去叫醒玉叶,草草的梳洗了一番,留了花聆在屋子里看着孩子,带着玉叶去了清祥阁。 里屋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老夫人跪在蒲团上,案桌上供奉着观音大士的佛像,香炉里也正点着三炷香,裊裊地冒着几缕白烟。 阿九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心里已经暗潮汹涌。王嬷嬷进去之后,在老夫人身后放了一个蒲团,就悄悄退了下去,还将门关起来了,显然是留给她们说话的。 「老夫人。」她行了一礼,干干地开口,此刻她已经知道,必定有大事儿发生。 「过来跟我一起替王爷求个平安吧,我这把老骨头挑来挑去,最后发现这府上竟只能把你找过来了。」老夫人的声音极其平稳,语调也十分波澜不惊,根本看不出慌张来。 或许早在以身世破坏了王爷和阿九离开之后,她就猜到了这一日。男人如果不沉醉于红袖添香,就只会专注于野心勃勃。女人和地位,总有一样要成为男人的奋斗目标。 阿九已知王爷此刻定是在皇宫中,她压下心底的惶恐和担忧,沉默地跪倒在老夫人身后的垫子上,跟着老夫人后面念着佛经。 咒语一般的念经声,沉沉的檀香味,慈眉善目的观音大士,一切仿佛回到了前世被老夫人撵去佛堂抄经的日子。
第224页 信女时阿九愿与赵子卿白头偕老。那时清脆而美好的期望似乎还在脑海里迴荡,一切回头看,都已成空。再次轮迴,只盼谋得锦绣荣华,一辈子平安。或许今日便是揭晓之时,成可一步登天,败便堕入地狱,不得翻身。 两人各怀心事,都念了将近一个时辰的佛经。老夫人才颤巍巍的起来,阿九连忙起身扶住她,却跟着有些摇晃。 「你去吧,今个儿府上不能乱,去叮嘱各院子警醒点,要是有闹事儿的,直接关起来!」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对着艰难地露出了笑脸。 阿九唤来了王嬷嬷,看着她们伺候着老夫人躺下,才悄悄退了下去。 「找人去各院子通知,今个儿谁都不许犯事儿,去把秀姬、雅姬和秋姬叫到芙蓉院来。」阿九沉着声音吩咐着玉叶。 正说着,忽然瞧见元宝唿哧唿哧地跑了进来,也顾不得避嫌,见到阿九就跪下了。 「王爷留在了宫中,让奴才回来报个信儿。」元宝的声音断断续续,偶尔还夹杂着喘息声,满头大汗,脸上也是憋红了。 「快起吧。」阿九面上努力保持着平淡的神色,手却抖个不停。 「皇上今个儿早上驾崩了,王爷和五皇子都在场。」元宝趁着她经过的时候,压低了声音说道。 阿九的嘴唇立马失了血色,她踉跄了几步,勉强扶着玉叶的手走回了芙蓉院,元宝也跟在身后。 「王爷那里兇险吗?」阿九冷着声音开口。 此刻元宝直接跪在了外屋,听到阿九开口,连忙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水,低着头说道:「王爷怕您担心,所以先让奴才躲在一个信得过的公公那里,说若是宫里变化,就让奴才先回来通报。奴才是得了信儿就赶紧跑出来,宫里的大门都关上了,估计这会子已经闹开了。」 阿九听完之后,感到身上的血液似乎都在往上涌,京都里的萧王爷被调走了,这里就只剩下王爷和五皇子。但是五皇子是入了玉牒的皇子,王爷要从中夺权,成功了便是改朝换代,也得闹得鸡飞狗跳。若是败了那就是谋逆,要诛九族的。 院子里传来通报声,三位姬妾已经到了,阿九连忙挥手让元宝退了出去。秀姬她们三人进了屋子,脸上的神色也有些忐忑。她们瞧着今日气氛不对,当然也早早派人去打探,王爷不在府中也是瞒不住的。 自从王爷昨个儿走了之后,府中的侍卫明显多了一些。就连平日里敛声屏气的内院,也来了不少侍卫,主要都在内院门口看守着,轻易也不曾进来。 再说宫门外倒是聚了两股势力,自然是王爷身边的和五皇子的人斗到了一起,只是宫门都已经关了,哪一方都不肯轻易开门。 「时睿,你身为陛下钦点的少年将军,怎么可以做出谋反的事情来?你简直就是愧对天下!」还是五皇子那边的领军人物曹将军开口叫骂起来,五皇子身边一向都是文官居多,这位曹将军还是刚提拔上来的。 时睿已然穿上了黑色的铠甲,眸光犀利地扫向对面气势微弱的男人,冷哼了一声。他能够在京都任职,赵子卿在其中出了很大的力气,恐怕就是为了这么一日。 即使他很不贊同这个心比天大的姐夫做出这种事儿来,不过他还记得父亲昨日跟他说的话。 「你姐姐已经嫁入王府,王爷所做之事,失败了逃不过一个诛九族。我们就在赵王府的九族之内,总之都要死,还不如赌一把增加胜算。」当时时景的脸色无奈又带着苦涩,他娇养长大的女儿,嫁入王府之中,辛辛苦苦这么久,最终要陪着她的夫君一起生死,甚至拉上了时家全族。 在时睿的心目中,这次哪怕背上万劫不復的名声,他也要帮着王爷坐上龙椅。不然姐姐定会因为她拖累了时家,而不得善终。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母后大人打电话来,少了一千字快要断网了,不好意思哈,明天补上。 虎摸~ 第98章 百鸟朝凤 「我愧对天下?与众将士击退突厥,人人都称我是少年将军,何来愧对一说?况且下官乃是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五营统领,身系京都安危,宫中有变本就是我的职责所在,不知曹将军来此又是为何?」时睿眯了一下眼眸,眉头紧紧地蹙起,声音清冷。 曹将军被他弄得一阵语塞,正踌躇间,一个将士策马跑到了曹将军的身边,翻身下马单膝跪地肃着声音说道:「将军,事情已经办妥,赵王府被包围了。」 时睿的眉头勐地一跳,手中握着的缰绳也紧了紧。在军中一年听多了脏话,骂娘的那句已经到了嘴边又被他压了下去。 「曹将军,听说上回你和世家子弟争夺一个粉头打起来了,现在身上的伤可大好了?」结果他硬生生换成了这句讽刺意味极高的话语,刚说完就引来身后侍卫的嗤笑声。 时睿的脸上依然是风轻云淡,只是心底早已翻江倒海了。现在他恨不得立马策马扬鞭奔到王府去解救危机,但是他知道不能。逼不得已,竟把郡主在他面前耍小性子的口气用出来了。 曹将军老脸一红,因为那个粉头他这职位的事情差点黄了。要不是有家里势力顶着,现在恐怕还当个闲职。 「啪!」的一声响,天空中忽然冒出了一阵白烟,显然是有人发了信号。再看对面时睿带着的侍卫早就变了脸,方才的嘲笑和懒散全部消失不见了,反而透着肃杀,这才是真正上过战场的血性汉子。
第225页 「杀!」时睿拔出佩剑,震天高唿了一声,首先沖了出去。紧接着震耳欲聋的叫喊声传了出来,立马鲜血四溅。曹将军还在脑子里想着如何叫骂时睿,一把明晃晃的长剑已经噼了过来。 皇上的寝宫内,也早已剑拔弩张。皇上最终也来得及下旨,或者说他的旨意根本就无人找到,就已经撒手而还。两股势力都未说话,分别围满了亲卫队对峙。 赵子卿和五皇子都在等,哪一股军队先行开进宫内,这个天下就是谁的。 赵王府被包围了,后院的各院子都被看管起来了,谁都不可以轻易走动。当外面传来宫外的军队已经打起来的时候,府外包围的势力也开始蠢蠢欲动,和守护院子的侍卫交锋了。 阿九她们都已经换下了往日华丽的装饰,穿上下人的衣裳。 「恆侧妃,那些人简直就是土匪,有几个院子没守住,东西都快搬空了!」元宝刚出去打探消息,就连忙吓了回来,脸色苍白。 阿九和雅姬她们还留在芙蓉院里面,却是无人说话。两个孩子已经被阿九派人送去了郡主那里,玉叶也被她一起送过去了。时府虽不一定安全,但是郡主是京都贵女,想来也没人敢动她。 老夫人依然留在了舒兴阁,默默地念经,无论阿九好说歹说,她就是不肯走。 几个姬妾都坐在里屋出神,失去了华服和钗环,往日的艷丽和端庄早已大打折扣。再加上此刻的魂不守舍,这些只知内宅争斗的女子还是心里打着突。只是她们依然端着身份,从小到大刻入骨髓的教养,此刻谁都没有乱。 「哪几个院子被攻破了?」阿九抿了抿红唇,干干地问道,声音透着些许的沙哑。 元宝静默了一会子,低着头道:「香榭居由于丫鬟要逃被捉住了,连累着几个院子都攻破了。」 里屋一阵诡异的静默,王爷留下的侍卫,主要在舒兴阁、清祥阁和芙蓉院看守着。其他院子当然轻而易举地就被拿下,只是在场的四个女人心里都清楚,那些被攻破院子的姬妾,恐怕一个都活不成了。 明国二十年的十二月初三这一日,想必当时所有经歷过这场宫变的人都会记得。宫里简直就是血流成河,往日威武雄壮的宣武门终于被破开了,少年将军时睿带着亲卫队杀进了皇宫。 五皇子在那一场争斗中成为了失败者,而赵王却留在了皇宫之中。宫里的党羽刚被清理完毕,时睿就急匆匆地赶去了赵王府,好在装载着两个孩子的马车到了时府之后,长宁就带着府上的侍卫要过去。最终公主府的人也加入进来,才没让赵王府全军覆没。 时睿带着一部分亲卫队长驱直入,总算是平息了这场危机。只是往日脂粉飘香的后院里,到处都瀰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一个个花枝招展的姬妾,早已吓得面无人色。 「把这些尸体都收拾了,别污了贵人们的眼!」时睿对着身后的侍卫吩咐了一句,便走进了芙蓉院。 阿九已经召集了管事,很快将事情都分配好了。 「姐,要不今晚上你会时府凑合一下吧?」时睿的身上还穿着带血的铠甲,他看着还比较镇定的阿九开口。 阿九摇了摇头,抬手拍了拍苍白的面色,看着眼前已经有了大将之风的弟弟,涩涩地开口:「是姐姐对不住你,要你和爹爹背上千古骂名!」 即使不靠赵子卿,时家无论跟着哪位君王,都可以平步青云。 「名声也没有用,况且原来有人就说我是吃软饭的。现如今我可是国舅!」他的声音压得有些低,看到周围的下人都有意退了下去,就靠到她的耳边说道:「王家把赌注压在了正统五皇子身上,殿里敌对的那些人全部都被斩杀了。」 阿九的面色一凝,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男子。 时睿轻轻地笑开了,带着几分嘲讽道:「还有好几拨军队开进宫里,全部都是王爷的。不,现在应该称作新皇了。五王府也被包围了,从中搜出了龙袍,还有不少党羽勾结的罪证,全府上的人都下了大牢。萧王府也没躲过。」 阿九听着他娓娓道来,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心里冒出一句话。王爷在下好大一盘棋。这些部署很显然是早就开始谋划,赵子卿的狼子野心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赵王府稍微收拾了一下,皇宫里就陆陆续续派车来接人。阿九抱着两个孩子坐一辆车,精美的马车缓缓驶进侧门。风吹着帘子起来,许多宫人在用水冲着地上的血迹。 王府后院里那么多的姬妾,如今只跟出了不到十位。宁侧妃去了清祥阁而躲过一劫,巧姬和薛姬就没那么幸运了,院子都被攻破了。听说还有军匪瞧着玉姬长得美,要轻薄与她。王嬷嬷亲自带人过去,出来之后,她们三个就都上吊自缢了。 「娘。」已经十个月大的骄姐儿,会说些简单的话,拉着阿九的衣袖。 「我们要搬地方住了。」阿九勉强撑起一丝笑意,摸了摸孩子的头。 一旁的安哥儿看了看姐姐,又仰头看了看母亲,见人家都不理他,最后继续啃着手里抓着的衣裳角,口水绵延了千里。 众人换了软轿,路过后花园的时候,两个孩子都很兴奋,纷纷趴在小窗口撩起帘子往外看。平日的奇花异草上都带着血迹,依然是聚集着宫人在收拾。他们都是面无表情,换不换主子对他们来说无所谓。
第226页 早有几个小公公过来,领着各人分道扬镳。 「王爷吩咐了,还没册封先按着原先的叫着。恆侧妃,您先暂住在凤藻宫。」一个小公公跟在轿子外面,压着嗓音说道。 阿九没有说话,微微抿了抿红唇。王爷如此的迫不及待,他还没昭告天下登基,就急着把一大帮女人弄进后宫,还让她一个侧妃住着凤藻宫。 转而她勾起嘴角嘲讽地笑了笑,不知老夫人这位准太后会不会闹起来。 赵子卿以雷霆的手段整治朝纲,第二日他就举行了登基大典,尊老夫人为太后。朝堂之上的官员和世家站错队的,几乎都被他灭了口。而原本西南地区闹得沸沸扬扬的起义忽然没了声音,以萧王爷不慎战死身亡为结局。 几位史官也被斩杀了,让那些还想着叫唤的文官都闭上了嘴巴。武官这边本来就大多数都投向了赵子卿,所以自然是对他俯首称臣。 异姓王登基称皇,自然引起文人举子一片不满。当有个胆大的举人写诗讨伐的时候,刚传到街上,那一家就被灭口。自此再也没有想死的冒头出来。 凤藻宫里金碧辉煌,汉白玉铺成光滑的地面,正殿中央摆放的是百鸟朝凤屏风。镀金的柱子上也雕刻着凤凰展翅的图纹,阿九环视了一周,这里除了尊贵之外,早已看不出原来居住的痕迹。 「恭喜娘娘。」换上宫装的玉叶带头跪了下来恭贺,殿内自然是跪了满地的宫女。 阿九在花聆的一双巧手下梳了繁复的朝天髻,头上戴着赤金的凤冠,两侧各有流苏垂下,相撞之下发出清脆的声音。双耳各戴三枚凤爪东珠耳铛,而后又按照大礼穿了七重朝服,外罩一件大红赤金的百鸟朝凤长袍,袖口衣襟处皆是金丝所绣的团凤。 十二月初八,钦天监算为大吉之日,新皇于早朝宣布册封时阿九为明国皇后。于卯时三刻坐凤辇入金銮殿,位于垂帘和七重幔帐之后受满朝文武朝拜祝贺。 阿九一步步踩在金銮殿的台阶上,仰起头看着高高在上那个身穿龙袍的男子。这一世,她不仅没死,还做了这明国的皇后。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长长的叩拜掷地有声,阿九在珠帘后看着跪着的文武百官里,自己的父亲和弟弟都在里面,心底忽然有了一阵悲凉。 从此,她再也跨不出这座皇宫,甚至比赵王府更加可怕。 进宫不比王府,这里更加守规矩,两个孩子早就被抱去了别的宫殿。 册封的当晚,皇上宿在了凤藻宫。两人缠绵了一阵儿,都有些失了兴致。整座皇宫和天下,是赵子卿用鲜血和蛮力打下来的,名不正言不顺,自然有诸多问题。 「王家倒了,王氏就不必留了。阿九,你和朕终于成为了夫妻。」男人熟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强有力的胳膊搂着她的纤腰。 阿九微微愣了一下神,因为那个「朕」字,转而又点了点头,转过身也搂住他的腰,轻声道:「夫妻本为一体,皇上新登基,臣妾见那些宫女可怜,不如赏个恩典,将一些年纪到了的放出去。」 皇上没有犹豫地点了点头道:「后宫就由你做主,只是要先禀报太后一声。」 「那是自然。」阿九轻轻地勾了勾嘴角,微微顿了顿又藉口道:「王氏如何安排?」 「朕已经把她打入冷宫,直接赐她一杯毒酒,永诀后患。」皇上冷着声音说道。 晚上的凤藻宫靠着夜明珠照明,依稀可以瞧见男人脸上僵硬的线条和厌恶的神情。阿九心里不知是喜是悲。王箬芝横亘在她和赵子卿中间五年,或者说她横亘在王爷和王妃之间,但是最后这个赵子卿的结髮妻子,却也只能落得这个下场。 十二月初九卯时,阿九在凤藻宫接凤印宝册,正式成为明国皇后。 其他人的封号也都下来了,宁侧妃封为宁贵妃,秀姬也因为兄长的原因一跃而起,封为秀贵妃。雅姬封为雅嫔,秋姬封为昭仪。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写得好慢啊,欠的字数慢慢补吧= = 虎摸,见谅哈~ 第99章 平地惊雷 太后如今住在坤宁宫,依照着规矩,皇后必须带领众妃请安。此刻,阿九领着一众衣着光鲜的妃嫔缓缓走向坤宁宫。晨曦微弱的阳光撒下,众人屏声敛气一步步走了进去。 「给母后请安。」阿九带着众人下拜,一时之间环佩叮噹,香气绕鼻。 「平身。」太后的声音透着威严而低沉,她坐在凤銮上,抬起眼皮扫了一下站在最前面的女子,那身火红色皇后朝服似乎刺了她的眼一般,轻轻蹙起了眉头。 众人按着品阶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请安的连着皇后也不过才五人而已,况且又新入宫中,多走一步都怕错,殿内的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皇后,马上就要过年了,后宫之中却显得有些冷清。新皇登基,明年开春选秀充盈后宫。」太后的话语里不带着一丝商量的语气,完全是命令的口吻。 阿九微微一怔,皇上刚登基就迫不及待选秀,还怕这龙椅做得太稳了不成?再留给百姓一个皇上好色的坏印象。 「太后仁慈,皇上昨日也想着要造福苍生,臣妾就提起把宫里头到了年纪的宫女内侍都放出去,再选一些新人进来。皇上让太后定夺,明年开春正好新年新气象,不知母后意下如何?」阿九的脸上露出一抹柔和的笑意,轻声细语地建议道。
第227页 倒是太后跟着蹙起了眉头,本来她想提起这事儿让时阿九犯堵,却不想被她这么一说,浑身都感到不舒服。 「哀家只是希望皇上子嗣绵延罢了,皇后执掌着后宫,当然是由你自己裁夺!」太后看了她一眼,就索性眯起来假寐。 众人一瞧太后乏了,都轻声行礼告退了。 王嬷嬷已经换上了大宫女的服侍,轻手轻脚地走过来替太后揉捏着。太后忽然重重地嘆了一口气,一挥手底下的宫女就都退下了,只留着王嬷嬷一人伺候。 「你说老了老了,哀家还得替皇上操心啊!那时阿九有什么好,偏生要让她做皇后,还拿时睿立功来劝说哀家。依我说宁儿那丫头也是很不错的。」太后搀扶着王嬷嬷的手躺到了床上,嘴里絮絮叨叨地嘀咕着。 王嬷嬷低着头并不接话,嘴角却露出一丝苦笑。 太后年纪也渐渐大了,却还捨不得放权。特别是把凤印交到时阿九的手中,她更是心里多了根刺。 从坤宁宫里出来,皇后就直接带着宫女回了凤藻宫,待会子还得接受妃嫔的请安。她的脸色不太好,现如今她和太后几乎是两看相厌了。后宫之中的人都是先前留下的,她用着都不放心,必定是要换得。 太后却想着先找人来争她的宠,阿九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无论她和皇上还有没有爱意,每逢初一十五,皇上是必定要来凤藻宫的。 依照规矩宁侧妃领着其他三个妃嫔来请安,当阿九舒适地坐在凤銮上,看着底下半蹲低头的女子时,心里才有了一阵作为上位者的真实感。这就是上位者,永远高高在上看着下面的人俯首称臣。 几人坐定之后,才算是舒了一口气。如果昨晚还有一丝梦幻感,那么经过方才的跪拜,她们已经察觉到冰冷的现实。这里除了同品阶的可以姐妹相称,若是品阶高的自是随自己高兴,品阶低的却都得伏低做小。 恐怕其中最不适应的应该是雅嫔了,她在王府原本除了阿九之外,就是最受宠的。现如今却只有嫔的称号,也就比贱婢出生的秋昭仪高一级而已。当然其中的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即使萧王府在京都里已经被抹去了,但是这个人甚至这个姓氏,都是皇上心中的一根刺。 五个人的确有些冷清,外加身份不同,自是比往日多了几分尴尬。阿九只叮嘱了几句,就让她们散了。 担任新皇后自是累得,更何况年关将至。阿九忙得晕头转向,好在现在使唤的宫女内监,都是做惯这些事儿的。她倒是派了玉叶暗暗观察凤藻宫里奴才的品行,到时候也好筛选。 皇上赐王箬芝毒酒那晚,自有小太监跑过来传信。阿九冷冷一笑,让人替她换上了皇后的朝服,梳了飞仙髻,凤钗步摇自是少不了。她对着铜镜照了一下,镜中的女子已经二十岁了,身量张开了。此刻配上皇后的威仪,自是透着不同的风韵。 她将其他宫女留在了冷宫外,只带了花聆、玉叶和红鲤三个人进去了。年久失修的殿宇,冷风的窗口,破败的床铺。在这个寒冬腊月,这里简直就是地狱,阿九站在殿内,冷冷的月光投射进来,刺骨的风拂过身体,竟让她有些恍惚。似乎这里是王府后院的柴房,而她躺在这里奄奄一息。 「你来了。」王箬芝身上裹着一条破被子,挤在墙角。看到眼前穿着皇后朝服的时阿九时,她沙哑地说了一句。 「对,本宫来了。」阿九冷着声音开口,一句话就彰显了她的身份。 花聆将殿内的灯点亮,这破旧的地方待看清全貌时,更显寒酸。 「我都已经破落成了这样,你还自降身份来这里做什么?」王箬芝抬起头,红肿的双眼里面布满了血丝,嘴角却是挂着些许嘲讽的笑意。 红鲤将一旁的椅子擦干净,阿九慢慢地做了下来,平视着不远处那个哆嗦的女人。 「王氏,本宫来看你的笑话,顺便替皇上送你一程。」阿九的眼眸泛着寒冷的亮光,她本不是那落井下石的无聊之人,只是今日要死的人是王箬芝。 这个前世害她全家灭门的女人,这一世也死死逼迫她的人。重生将近五年,她对王箬芝的恨意一直埋在心底。 「时阿九,你这个贱人、下流胚!仗着男人的宠爱,从贱妾爬上来。你也配叫我王氏?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应该是我王箬芝的!」王箬芝在听到「王氏」这两个字的时候,终于还是怒了。似乎想要从床上爬起,却已经没了力气,只能勒着嗓子叫骂。 从她进府成为王妃开始,就一直和这个王爷最宠爱的女人斗。将近五年,胜负已分。时阿九贵为一国之母,而她王箬芝却沦为弃妇。 阿九站起身,抬手弹了弹衣角,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 「你的?王爷的正妻之位是你的,但是赵子卿却是我的。斗了五年,王爷的选择我们都清楚。王家嫡女身份尊贵,手段了得,你却还是输了。本宫今个儿就告诉你,你输就输在低估了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宠爱。地位可以争取,手段可以磨练,宠爱却不是你想要就能够得到的!」灯光的辉映下,阿九身上的火红色朝服,显得更加扎眼。 王箬芝眯了眯眼眸,经过时阿九这么一说,她方才醒悟。的确这皇后之位,时阿九就是这么一点点赚来的。从时睿进京那一刻,她就该杀了这小子,也不会有后面的时家崛起。
第228页 「娘娘,毒酒送来了。」玉叶手里端着托盘,肃着一张脸走了进来。 「王氏,你还记得当初斐姬小产血崩而死,为了逼我死你派立夏给本宫送毒酒吗?当时若不是你那杯毒酒,恐怕也成全不了英雄救美的佳话吧?」阿九对着玉叶使了个眼色,托盘递到王箬芝的面前。 王箬芝的脸上露出阴狠的神色,却早已失去了反抗的力气。 「可惜现在不会有人救你了。」阿九甩下这句话,就转身离开了。 外面有两个小太监,见到皇后出来,连忙窜了进去。玉叶正觉得下不了手,就把酒杯塞了过去。 阿九裹着白狐皮毛的披风,站在冷宫门外。身后两步开外站着一排宫女,惨白的月光投射下来,她看着自己的身影微微出神。直到那两个小太监抬着用草蓆裹着的尸体出来时,她才转身准备离开。 玉叶接到阿九的眼神,自是走上前去,塞了锭银子过去又连忙退了几步,才压低了声音问道:「敢问两位公公,这是要埋在哪儿?」 「宫里头哪会有埋人的地方?除非有相交甚好的愿意花钱火化了,把骨灰撒到枯井里。像她这样的,是直接丢到乱葬岗的。小的只是办事儿,这位姐姐不用给钱。」那个小太监当然认得皇后娘娘,也知道玉叶,连钱都不敢收。 玉叶又细细跟他们说了些什么,阿九已经坐上了凤辇准备回去了。她的脑海里还迴荡着刚才那个太监的话,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当真是因果报应,王箬芝竟得了同样的下场,草蓆裹尸,死后无墓。 「王妃,你不欠我了。」清风吹散了她额前的碎发,也带走了她的低声呢喃。 大年三十儿,皇上自然是要大摆筵席的。即使五王府和萧王府都被血染透了,却依然不影响君臣同乐。后宫之中也摆了筵席,只是应景儿动了几筷子就罢了。 阿九坐在主位上,看着长宁搀扶着时夫人,陪同众人一起给自己磕头行礼的时候,心底轻轻嘆了一口气。身为后族外戚,凭着时家的势头,必定可以成为世家前列。 过了年之后,阿九的事情还是没有减少。当初杀进皇宫来,除了前皇后也就是五皇子的母亲硬灌下毒酒之外,其余的妃嫔都被关在了长秋宫,一直都未处理。 依着皇上的意思,就是将这些女人打发得远远的,免得在京里兴风作浪。阿九微微冷笑了一下,完美的藉口就是打发她们去守皇陵。可惜现在皇上位置尴尬,自然不会让她们去。 最终还是皇后下了懿旨,让这些先帝妃嫔去安源寺修行,日日替明国祈福。先帝的妃嫔颇多,受宠不受宠的加起来也有几百人。好些妃嫔自是不愿意去寺庙作姑子,三五成群的内监和大宫女都出动了,拉扯拖拽着强行弄上车。 选秀的事情也提上了日程,各地方的官员都已经上报了名单,阿九正在细细地翻阅。 「娘娘。」身后传来张嬷嬷的声音。 阿九放下手中的册子,转过身看着两位嬷嬷。本以为重新回到皇宫,嬷嬷会不愿意,不想这两位倒是主动要求进宫,说是还有一件心愿未了。 「嬷嬷,如果事情是本宫能做的,请尽管提出来。」阿九见到她们有些踌躇,轻声鼓励了一句。两位嬷嬷照顾孩子也是尽心尽力,她如今贵为一国之母,如果能帮得上忙,自然愿意相助。 两位嬷嬷都跪了下来,对望了一眼,最终还是佟嬷嬷开口了:「不瞒娘娘,奴婢二人本是该死之人,还好前主子一心扶持,才有了今日。只前主子有桩心事儿,所以请娘娘见见她。」 阿九的脸上露出几分犹疑的神色,正在殿内伺候的花聆和红鲤也是面面相觑。 「娘娘,实在是前主子和现如今的太后以及皇上之间的纠葛,乃是宫里头和赵王府之间的一桩秘辛。当时知道这事儿的人都差不多死绝了,前主子甚是辛苦才活到今日。」张嬷嬷见阿九犹豫,连忙开始重重地磕头。 阿九使了个眼色,花聆连忙走过去扶起两位嬷嬷。阿九详细问了她们几句,就连忙派红鲤前去长秋宫。 「先帝昭仪刘氏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红鲤带回来一个妇人,她一见到阿九,就行了大礼。 阿九细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妇人,看起来比太后要大上许多。这么大岁数才爬到昭仪,估计不得宠的时候,受了不少苦才勉强活下来。 刘昭仪身上是一件昭仪品阶的宫装,只是看着有些陈旧,却是洗得干干净净。阿九不让起,她也十分规矩地跪在地上,一下都未曾挪动过。 「平身。」阿九让她起来,并且赐了座。 「刘昭仪有什么事重要的事情,可以和本宫说了。」阿九随手摆弄着桌上的茶盏,眼神却是停留在她的身上。 刘昭仪并不急于说,而是用眼神微微扫了扫殿中的两个丫头。 「红鲤,你出去守着。」阿九会意,凤藻宫的人她虽然已经理过一遍了,但是仍然有些不放心。 「刘昭仪说吧,如果内殿只剩本宫和你,反而惹人怀疑。」她放下茶盏,坐直了身子进入认真聆听的状态。 「还是皇后娘娘想得周到。」刘昭仪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开始慢慢说起那一段隐瞒了二十多年的事情。 刘昭仪的声音有些低,虽然没有年轻人的娇脆,但是想来以前也是极其动听的。这段事情足足讲了将近一个时辰,阿九渐渐就感到一阵心慌。
第229页 这当真是宫闱里的一段秘辛了,在先帝还是太子的时候,现如今的太后就和先帝有了纠缠,后来不想竟是有了身孕。当时的老夫人已经订了赵王,好在两人很快就成亲了,才正好解决了有身孕这事儿。 当时的刘昭仪也只是太子妃身边的陪房丫头,正好开了脸给了太子,也是有了身孕。太子妃身体也不好,刘昭仪生产的时候只是关照了产婆照料着。刘昭仪生下孩子还未来得及看一眼,就晕了过去。 当她醒过来知道自己生了男孩儿时,想着自己总算有了指望了。孩子生下来虽然体弱,却是很得太子的喜欢。只是平日里不让人瞧着,见过孩子的人也只有身边伺候的奶娘和丫鬟。 可是第二日,奶娘抱着孩子出去餵奶,再抱回来的时候,却是另一个孩子。刘昭仪当时觉得不对劲,就去质问奶娘。奶娘还哄着她说看错了,可笑她是孩子的娘,怎么可能会分不清孩子。 结果她要见太子,却是彻底被隔离了,连孩子也被抱走了。当时她身边伺候的人也都换了一批,显然是出了问题。等到快出月子的时候,那孩子才又抱回来,她嘴上不再说什么,却是暗暗查访。 她找到了那个还活着的奶娘,威胁一番之后终于知道了一些真相。竟是当时已经成为赵王妃的老夫人换走了她的孩子,因为想让这个孩子名正言顺的以太子之子的身份长大,日后才能有机会成为皇上。 刘昭仪知道了真相之后却是不敢闹,从这件事儿就可以瞧出太子对赵王妃的感情,没想到不几日养在她身边的孩子,竟被人下了黑手死了。太子曾经想要派人杀了她,都是太子妃挡了下来。这才有了现在垂垂老矣的刘昭仪,她进入宫中没了庇护,更是小心翼翼地生存着。 过了半晌,阿九才回过神来,她端起茶盏灌下一大口冷茶。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迴荡,却还是无法静心。 「你是说,皇上才是你的亲生骨肉?太后的孩子早在二十多年前就死了?」阿九艰难地开口,总算是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一般。这段话犹如平地惊雷,炸得她晕头转向。 刘昭仪头一回抬起头,对上她的眼眸,坚定地点了点头。阿九瞧着刘昭仪那双明亮的眼眸,丝毫瞧不出说谎的痕迹,却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那太后的孩子是什么时候出生的?」阿九微微理了理思绪,就开始发问。这段事情实在有太多她不明白的事情了,所以必须得问清楚。 「和当今陛下是同一日,当时的年号还是昌邑,三月十六。」刘昭仪轻声说道,说到陛下的时候,声音似乎又柔和了几分。 阿九瞧着她自然流露出的慈爱,不由得暗暗相信了几分。 「可是她比你先有孕,怎么会同一日生产?」她接着提问。 「这世上让女人晚生的药还是有的,她的心眼儿那么多,为了不让赵王发现,也只有下了狠心拖。」刘昭仪十分的不以为然,在她看来太后的手段就是毒辣的,否则怎么连亲生骨肉都捨得换。 「那你有什么证明?」阿九心底早已转了几个弯儿,首先太后和先帝有纠葛她是知道的,再则给老赵王爷戴绿帽子她可是不敢随意猜测的。 「有,当时赵王妃也是有手段的。那些下人只要有可能知道这件事儿的,都被她灌了哑药或者弄死了。却惟独留下最信任的,就是她身边的王嬷嬷。当初换孩子的时候应该也是王嬷嬷。」刘昭仪毫不犹豫地点头说了出来。 第100章 为母则强 直到刘昭仪被两位嬷嬷带走了,阿九还在出神。她的心跳越发加快,还从来没想过赵子卿不是太后亲生的。这事情来得太突然,让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娘娘,容奴婢多一句嘴。太后不看好您,也不是一日两日的。宫里不比王府,若是有贵人多了其他心思,得了太后的助力,只怕二皇子......」玉叶一直在屏风后面,此刻也走到阿九的身后,递了杯热茶过去,声音压得极低。 经过玉叶这么一提醒,阿九微微一怔,转而心底有了盘算。 「这事儿蹊跷,还待慢慢探查。若要让人相信,也得仔细筹谋。你亲自去安顿刘昭仪,留在宫中莫让人生疑。」阿九灌下两口热茶,回过神来,冷声吩咐着。 为女子弱,为母则强。在王府里,老夫人就对安哥儿不满意,只因为安哥儿是从她时阿九的肚子里爬出来,就要遭来太后的谋算,实在让她心惊和愤恨。 如今,这刘昭仪也算是天赐的,让她手里留着一张底牌。她要皇上和太后彻底生了嫌隙。 *** 「皇后娘娘到——」奸细的唱喏声传进了大殿。 阿九搭着花聆的手,一步步走进永乐宫。这里就是两个孩子住的地方,她看着庭院内甚至搭了鞦韆,可见是精心收拾的。 「母、母......」刚进入内殿,就瞧见安哥儿迈着小短腿摇摇晃晃地跑过来,身上穿着大红色的小袍子,上面还用金线绣着麒麟,看着十分精神。 「母后。」一道娇嫩而且清晰的童音传来,只见骄姐儿也穿着一样大红色的小裙子,只是金线绣着小小的凤纹。她还走不利索,双手扒着椅子站稳了向阿九望去。 「奴婢(奴才)参见皇后娘娘。」两位嬷嬷带着一众宫女太监跪下行礼。 「平身。」阿九轻轻将安哥儿抱起,摸了摸他的小脸,感到汗津津的。
第230页 「二皇子怎么都流汗了,莫要放他出去风吹了感染风寒。」阿九抱着他走到骄姐儿的身边,自是也将女童搂进怀里。 「二皇子见大公主不会走路,想着要在姐姐面前显摆,就多走了几圈。公主瞧着他走,也要扶着椅子自己走呢!」张嬷嬷走了过来,轻声细语地解释道。 再看怀里的两个孩子,果然瞪大了眼睛瞧着对方。安哥儿一听嬷嬷这么说,仿佛为了在母亲面前长脸,连忙推开阿九的手,就迈着小腿在殿内像模像样地走着。 「皇儿真聪明。」阿九瞧着他像个小大人的模样,不由得连声夸赞。 「欣怡给母后请安。」不想自是有人吃醋了,骄姐儿仰着头脆生生地说道。这一句话倒是十分清晰,一听就是个口齿伶俐的孩子。 「都乖,都聪明。」阿九心头一软,再次把两个孩子抱在腿上。 「两位嬷嬷把孩子教的很好,马上就要抓周了,还请嬷嬷多费些心思。」阿九转过头对着侍立在身后的两个嬷嬷说道,她眼神复杂地看着怀里的孩子。 低下头嘴唇轻轻碰了碰孩子的额头,怀里的两个孩子就是她的全部希望。 「这是奴婢应当做的。只是上回皇上过来,大皇子的嬷嬷刚好抱着大皇子过来......」佟嬷嬷让身后那些宫女太监都退了下去,才压低了声音说道。 阿九眉头一皱,王妃已经没了,福哥儿也搬到了永乐宫。虽然隔着门,但是皇上过来瞧,自然也能够见到大皇子。 「是本宫疏忽了。」阿九点了点头,表示清楚了。 即使大皇子是个痴傻,但是他占着长这个身份,就绝对不容小觑。如果有人想以此来做文章,日后提到太子之位的时候,必定要惹来麻烦。 等阿九回到凤藻宫的时候,已经瞧见龙辇停在了外面,连忙快行了几步走进内殿。 果然瞧见皇上一身黑色窄袖长袍,袖口处绣着金色盘龙,正坐在椅子上对着茶盏出神。 「臣妾参见皇上。」阿九下拜行礼。 皇上站起亲自扶她起来,失神的面色已经收起,带着几分温和的笑意。 「两个孩子真是越长越快了,朕上回瞧见险些认不出了。」皇上知道她去了永乐宫,随口提了两句。将她拉到椅子上坐下,脸上的神色透着欢喜。 「孩子这时候长得都很快。书宇会走路了,欣怡也会说话了,两人还比赛呢!」阿九提起孩子,话也变得多起来。 皇上也跟着她笑起来,轻轻抿了一口茶水,淡淡地说道:「说起来大皇子也该找个人带着,你瞧着宫里头谁好?」 阿九的心里一凛,下意识地看向皇上。男人脸上的神色并没有太多的变化。 「再怎么说也不如自己的生母好,自然是交给秋昭仪。那孩子也是可怜的,自小就离了生母。」她脑子一转,立马柔声开口。 倒是皇上听了她的话,微微看了她一眼,斟酌着开口:「秋昭仪身份太差,只怕会教坏了孩子,你瞧着宁贵妃如何?」 阿九整个人一惊,在后宫里除了皇后就是宁贵妃的位份最高,如果皇长子抱给了她,那简直就等于如虎添翼,对于安哥儿的威胁也更加的大。 「皇子身边都有教养嬷嬷,日后也会有先生来教。秋昭仪只是有时候去看看孩子,况且秋昭仪也是个明白人儿。宁贵妃还年轻,迟早会有自己的亲生骨肉,到时候大皇子的地位就有些尴尬。再怎么样,谁还能越过生母去?皇上若是不放心,总之三个孩子养在一处,下次臣妾也去帮忙照看着便是了。」阿九轻声回绝,如何都不能让宁贵妃把皇长子抱走。 皇上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阿九看着他,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但是她几乎可以肯定,皇上刚才的话只是为了试探她,显然她是过关了。 「还是皇后考虑的周到,那等两个孩子过了周岁,就把三个孩子一起入了玉牒。」他喝了几口茶,又闲话了几句,便去了御书房。 倒是阿九心里不能安稳,定是有人做了什么,才让皇上来试探她。 「娘娘,国舅爷传来话说,今个儿早朝的时候,宁尚书带领几个大臣上奏,要在二皇子周岁的时候立为太子。」玉叶挥退了几个伺候的宫女,轻声地说道。 阿九暗暗地咬了咬牙,好一个宁贵妃。竟是让自己的亲爹都配合着她,若是方才自己同意了宁贵妃把皇长子抱过去。在皇上的眼里,不就是宁贵妃和她做了交易,用太子之位帮助宁贵妃夺得皇长子的抚养权。 若是这样,估计就要在皇上心底留下一根刺了。 「传信给父亲和阿睿,无论如何,一定要以二皇子年幼推拒掉。」阿九咬着牙吩咐了几句,脸上都是不甘的神色。 安哥儿过了周岁,就被立为太子,恐怕皇上也曾考虑过。毕竟早日定下东宫之位,也算是安稳民心。但是现如今皇上肯定有了其他想法,也只能狠心推辞了。 「这宁贵妃真是好本事儿,玉叶,你去把秋昭仪传来,本宫有话和她说。」阿九微微思考了片刻,沉声开口。 明国崇高元年二月初五,正是皇后所生的龙凤胎抓周的日子。皇宫里开了一个很大的盛宴,长乐宫的地上放满了一切宝物,几乎将天下的东西都罗列在上。二皇子抓了兵书和宝剑,大公主抓了凤钗和书画,自是惹得龙颜大悦。
第231页 二月初六,皇家的三个孩子入玉牒。皇长子也是记在生母秋昭仪的名下,皇后娘娘特地下了懿旨,将秋昭仪升为秋嫔,表彰她为皇上诞下第一个孩子的功劳。 皇上似乎是为了补偿皇长子没有记入宁贵妃的名下,特地连续几日宿在她的宫中。 「娘娘,药熬好了,趁热喝了吧。」一个宫女捧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递到宁贵妃的手边。 宁贵妃偏过头看了一眼,眉头不禁皱了起来,却还是拿起药碗一扬脖子灌了下去。 「娘娘,秋嫔在宫外求见。」 「请——」宁贵妃的眉头再次皱起,她和秋嫔根本不熟,说的话加起来不会超过二十句。 秋嫔看着宁贵妃正在捏着盘子里的酸梅吃,再加上殿内有一股子淡淡的中药味,眼中闪过一丝瞭然的笑意。 「叨扰贵妃姐姐了,这是妹妹求的送子观音,特地给您送来一尊。」秋姬行完礼之后,就示意一旁的宫女拿出一个锦盒,当着她的面打开。 果然红丝绸里面躺着一尊羊脂玉雕刻而成的玉观音,瞧着就是慈眉善目。 宁贵妃脸上的表情却是一下子僵硬了,任她平时气度再好,也不由得冷了脸色。 「秋嫔这是何意?难不成每个宫里头你都送了吗?」她冷着声音说道,话语中还夹杂着颤抖,眼神也阴阴地射向对面笑语盈盈的女子。 秋嫔依然保持着笑意,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她脸上的怒色一般。 「皇后娘娘已经是儿女双全,自是不需要这个。按照位份,宁贵妃还是头一个。不说了,臣妾还得将另外两尊观音送去给秀贵妃和雅嫔呢!」秋嫔直接行了一礼,就转身离开了。 待她的身影消失了,宁贵妃直接拿起锦盒里的送子观音,就扔到了地上。 「啪!」的一声脆响。上好的羊脂玉就这么摔成了碎片。 「生了个痴傻有什么还得意的?还巴巴地送这些东西来戳本宫的心窝子,等本宫生了孩子,一定第一个要她好看!」宁贵妃捂着胸口,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却是紧盯着地面上的碎片,暗暗咬紧了银牙。 贴身伺候的大宫女,瞧着她直发抖的样子,也是有些惊慌。连忙走过来轻声安慰着她:「娘娘别急,尚书大人已经求来了方子,您每日都用着,皇上最近几日又来得勤快,很快就会有好消息的。」 宁侧妃听了她的话,面色才稍微缓了缓,下意识地摩挲着平坦的小腹,默默地祈祷着。一定要来个孩子,最好一举得男,杀杀那贱蹄子的威风! 秋嫔自然也走了其他两座宫殿,都把锦盒交出去了,一模一样的送子观音。只是秀贵妃和雅嫔都是红着脸把东西仔细收好了,还让她带了回礼。 「嫔主子,您那么得罪宁贵妃,反而好言好语哄劝着秀贵妃和雅嫔,就不怕宁贵妃日后给您穿小鞋儿?」秋嫔贴身伺候的大宫女,名叫红芍,是红鲤一手带出来的。 秋嫔坐在贵妃椅上,悠闲地吃着葡萄,听了她的话不由得嗤笑了一声。 「傻丫头,亏你跟着红鲤还学过一阵儿。那送子观音是皇后娘娘给的,特地把给宁贵妃那个锦盒给挑出来了,那里面的东西自然是有问题的!」秋嫔的嘴角带着笑意,依然不紧不慢地吐着葡萄籽。 红芍就更加不明白了,脸色一白,有些急切地问道:「那到时候宁贵妃知道了,不是就有了证据找您的麻烦了吗?」 「捨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会子大皇子能够记在我名下,是皇后出的力,就得要回报。况且皇后娘娘若是无万全之策,不会白白惹人猜测。她还捨不得放弃我这把刀!」秋嫔的眼眸轻轻眯起,看着殿门外被夕阳染红的天空,轻轻抿了抿红唇。 她自然不会这么轻松,也找人瞧过那玉观音。秀贵妃和雅嫔得的都是好东西,只是送去给宁贵妃的那一尊,若是扔进了库房还好说。但如果每日供奉着或者直接摔碎了,恐怕就没那么好过关了。 「说起来,皇后娘娘还真是心思灵敏,在王府里不显山露水,此刻当真是激起了斗志!」秋嫔轻声呢喃着。 四月初的时候,各地方的秀女开始被送进宫,一律先住进储秀宫。相比秀女进宫,后宫里还有一件更重要的喜事儿,那就是秀贵妃和雅嫔先后诊出有了身孕,当真是皆大欢喜。 后来皇上得知是秋嫔送去了玉观音,被皇后劝说着,也连续几日宠幸了她。后宫几个女人,几乎都遂了心意,就连太后的脸色都好看了不少,要说最不如意的也只有宁贵妃了。 第101章 假孕事件 一袭淡绿色宽袖罗裙的宁贵妃,正坐在椅子上,手撑着下巴发呆。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把玩着茶盏的杯盖,火红色的豆蔻泛着幽光。 「娘娘,您也莫急,已经去请太医了,或许就有了。」贴身伺候的大宫女走上前来,轻声安慰着。 宁贵妃的眉头微微皱起,她这个月的月事没来,所以等了几日就去请太医,心里还是有着忐忑和期待的。特别是脑海里一想起秀贵妃和雅姬知道有孕后,或得意或害羞的神情时,她的心底就感觉千万只蚂蚁爬似的难受。 「早知道当初就不把那送子观音摔了,会不会得罪了菩萨?」宁贵妃还是有些不放心,小声地念叨着,她当时是被秋嫔气昏了头,才失手打了那观音。 现在眼瞅着别人家都有了,就她还没有,难免心里乱想。俗话说的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第232页 倒是那宫女一听,又凑上来轻声哄劝道:「娘娘也说了是菩萨,菩萨心肠最是好的。娘娘只要心诚,总该有的。」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就通报太医来了。 *** 「娘娘,宁贵妃派人请了太医,虽没传出什么喜来,但是瞧着送太医出去的宫女那股子高兴劲儿,怕是有了。」玉叶从外面走进来,几个伺候的小宫女被她撵了下去,靠近殿内假寐的女子,轻声说道。 阿九勐地睁开眼眸,玉叶拿了个软垫子靠在她的身后。 「太医院的哪个太医过去的?」阿九淡淡地问了一句。 「是蒋太医,再过三月蒋太医就要告老还乡了,那边已经打点过了。」玉叶走上前来轻柔地替她捏着肩膀。 阿九的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容,前世王府后院就没有几个姬妾有孩子,若不是她机警,想来这一世也被耽搁了。其中自然就是王箬芝动得手脚,而威胁性很大的宁侧妃怎么可能逃得掉? 她也曾问过嬷嬷了,有不少女人生不出却还盼着要孩子的,很可能会假孕。蒋太医医术高明,但是宁贵妃现在不敢声张,想来是时日尚短,太医也不敢下论断。到时候太医告老还乡了,自然可以逃得远远的。 「那就等着瞧,看宁贵妃能生出个什么来?」她的手里捧着一个茶盏,下意识地转动着杯缘,嘴角的笑意却是越发浓烈。 第二日去坤宁宫请安的时候,太后得知宁贵妃请了太医过去,特地问了几句。 「多谢太后关心,臣妾只是最近有些头晕噁心。」宁贵妃连忙起身,头却是低垂着,脸上露出些许害羞的神色。 「宁姐姐莫不也是有喜了吧?我瞧着这一盘梅子姐姐倒是吃了不少。」秀贵妃在一旁笑嘻嘻地开口,她的话音刚落,众人就顺着她的眼神看向小桌旁的话梅,果然没剩下几个。 宁贵妃被她说得更加不好意思,刚刚嘴里发苦,瞧着身边的秀贵妃抓着桌上的梅子吃,她也觉得口水泛滥,不由得就跟着吃起来。不想她竟吃上了瘾,大半碟子都被她吃了。 「太医怎么说得?宁妹妹就说出来听听,免得母后担心。」阿九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眉头轻轻皱起。 宁贵妃因为那句「宁妹妹」而不习惯地挑了挑眉头,她下意识地抚了抚仍然平坦的小腹,若不是她没孩子傍身,说不准这个皇后之位就是她的。 「太医说是有滑脉迹象,只是时日尚早,不敢妄下断言,还得过上几日。」宁贵妃的脸上也露出一丝柔和的笑意,这个孩子她等了好几年,总算是有了。 「宁姐姐原先就不喜欢吃酸的,现在这样估计十有□就是了。」就连雅姬都跟着轻言调笑了几句。 「好啊,赏!」太后一高兴,连忙让人打赏。 原来在王府里,好几个姬妾都小产了,倒是一进后宫,竟是接二连三的有孕。 「说起来还多亏了秋嫔捨得送来好东西,让我们这些得了玉观音的人都有了。」秀贵妃笑嘻嘻地说道,向着坐在对面的秋嫔微微点了点头。 太后自然又是一阵高兴,命人也赏了不少东西给秋嫔。 「皇后啊,现如今后宫里的妃嫔有身子的人不少,一切就要靠你看顾了。」太后说了一阵闲话,才沉着声音提醒道。 「臣妾必当尽心竭力,皇上子孙绵延是明国之福。」阿九立马站起身行礼,慎重地应承了下来。 太后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状似不经意地说道:「为免皇上寂寞,选秀一事还是提前举行为好。哀家也觉得寂寞,挑了几个身家好的女孩子到坤宁宫作陪。」 太后的声音有些沉,先前还热热闹闹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冷淡下来。选秀的事情并不是皇后一人就能操办起来的,但是太后却步步紧逼,现在更是要亲自挑选。 阿九也不反驳,只是应承了下来。脸上没有什么大变化,心里却忍不住嘲笑,难不成太后认为现在是为了给皇上培养通房丫头?先挑了几个看好的调、教着,形成自己的势力。 一行几人出来之后,立马又被等在外面的宫女簇拥着,浩浩荡荡地去凤藻宫。 到了凤藻宫请安的时候,明显各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太后那不止是不给皇后脸面,更是不顾及这些妃嫔的脸面。 果然过了几日,太后挑选的人就被带走了。皇上知道之后,面色阴沉着却也没说什么。阿九仔细琢磨过那几个女孩子,不得不承认太后的眼光毒辣,而且安排得也算是面面俱到。 太后挑了两种人,一种是容貌极其出挑,但是家世一般也容易控制。另一种则是家世殷实,容貌清秀但并不算妖艷,想来这种以后也要依靠太后。 歷时近三个月的选秀终于结束了,太后挑选的几个女孩子风头正盛。有两个选秀还没结束,就被皇上收用了,只可惜位份都不高。一下子宫里就变得热闹了,自从人多了之后,太后和她就都免了宁贵妃三人的晨昏定省。 「娘娘,说起来蒋太医已经告老还乡了,今个儿还是宁贵妃头一回请别的太医过去。」玉叶正打着扇子扇风,已经是六月底了,酷暑难耐。 阿九躺在凉榻上,手里捧着一片瓜在吃。听到玉叶的话,不由得勾起嘴角一笑,轻声问了一句:「这回又请的是哪位太医?」 「还能有谁?秀贵妃都快把斐太医夸成一朵花了,宁贵妃瞧着也眼热,自然是请斐太医了!」玉叶有些不满地撇了撇嘴巴,带着几分鄙夷的意思。
第233页 即使宫中新宠辈出,但是皇上对待皇后依然宠爱有加,一个月里头总有那么几日是要宿在凤藻宫的。只是也不知是故意还是偶然,皇上十回宿在凤藻宫,宁贵妃有九回肚子痛,半夜了还来扰人清梦,闹得帝后休息地都不大好,还要想着去看宁贵妃。 「娘娘,您怎么就忍得了?若是皇上被宁贵妃烦住了,恐下次来得少了!」身旁的花聆忍不住插嘴,她是每回都替皇后觉得委屈。 半夜里休息不好,一大早皇后还要强打着精神带领众妃嫔去坤宁宫请安,偶尔还要经受太后的磋磨。太后调、教出来的几个妃嫔,仗着有人撑腰,虽说不敢明面儿对皇后不敬,私底下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都拿来烦。 阿九笑了笑,并没有急着回答她的问题,拿起一旁的毛巾将手擦干净,才笑看着花聆道:「有一种揉搓叫捧杀,本宫对宁贵妃如此,对太后亦如此。」 宫里头有三位贵人有孕,偏生就宁贵妃一人多灾多难,动不动就肚子痛腰疼的。皇上每个月都要被她烦扰上七八回,往日那个懂事乖巧的宁儿,估计在他心里都快死绝了。一回两回无所谓,多了可就容易碍眼了,更何况按道理来讲,宁贵妃的胎已经坐稳了。 其他妃嫔也不敢得罪宁贵妃,只等着看她足月之后生下的是男是女了。 三人正说着话,红鲤就急匆匆地跑进来,手里还拿着要送给宁贵妃的书画。 「奴婢按着娘娘的意思,去给宁贵妃送书画解闷儿,当时斐太医刚好把完脉,不想竟是听到宁贵妃的哭喊声,那边似乎都闹起来了。奴婢不敢久待,就又折了回来。」红鲤似乎还有些心有余悸,脸上带着小跑回来的红晕,额头上隐隐露出细密的汗水。 阿九连忙起身穿鞋,让几个丫头替她换好衣裳,重新梳了髮髻才往那边赶过去。 本来若是其他太医诊脉,她还好收买,等到宁贵妃作威作福了十个月生不出孩子来,才是真正致命的打击。偏生因为秀贵妃的性子,宁贵妃便去请了斐太医,斐太医一向就是皇上所器重的。既然斐太医诊出来了,皇上肯定也会紧接着知晓,只是不知会如何责罚了。 到了如意宫,果然上上下下乱作一团。几个离得近的妃嫔已经赶到了,却是被拦在外面不让进。 宁贵妃的贴身大宫女瑾儿亲自在外面带人拦着,看到皇后的身影,她也是一愣。 「怎么回事儿?」阿九轻轻蹙起眉头,冷着声音问道。 瑾儿那些人吓得连忙跪下来行礼,阿九也不理会她们,带着人迳自要走进去,却被人拦住了。 「皇后娘娘,贵妃说她待会子亲自出来迎接您,您......」瑾儿不敢起来,却是说不下去了,借她几个胆子也不敢和皇后对着来,只是宁贵妃正在里面发疯。 「瑾儿胆敢阻拦凤驾,拖出去掌嘴二十。」阿九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冷着声音吩咐。 立马就有那有力的大宫女走出来,拖了瑾儿就往外头走。如意宫其他的宫女自是不敢再多言,皇后娘娘明显是怒了,谁敢去触霉头? 「各位妹妹也回去吧,待在这里成何体统?」阿九眉头一挑,看着身后那些穿得花枝招展的小姑娘们说道。那些人本来还有好奇心的,也一下子都散了。 阿九走进去的时候,内殿里一片狼藉。宁贵妃被几个宫女内监拦着,斐太医收拾药箱似乎准备离开。 「你肯定诊错了,不许走,跟本宫等着皇上来决断!」宁贵妃红着眼眶,嘶哑着嗓子喊道。 第102章 皇上驾到 阿九刚走进了,就看到一脸疯狂表情的宁贵妃。往日的高贵典雅早已消失不见了,她的手一直伸向斐太医的方向,似乎想要抓住他,却被身边的宫女死死拉住。 「你来做什么?」宁贵妃也瞧见了阿九,下意识地冷声开口,眼光移到女子身上的凤袍,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阿九微微勾了勾嘴角,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去请皇上了吗?」阿九转过身淡淡地问了一句,迳自走到椅子上坐下。 「已经去了,估计这会子在路上呢!」自有宫女上前来伺候。 「既然宁贵妃让您稍微等等,不如斐太医就顺了她的意,先坐下一切等皇上来定夺。」阿九对着斐太医指了指下手的座位,被宁贵妃这么一闹,连避讳都不需要了。 斐遇果然採纳了她的意见,阿九命人将屏风挪过来挡在中间。宁贵妃嘲讽地看着中间那道屏风,对着正在喝茶的阿九冷哼了一声,眸子里闪着骇人的光。 「娘娘,这事儿就揭过去吧,让斐太医先行离开,莫要惊动了皇上。娘娘您还年轻,日后还会再有的!」一个搀扶着宁贵妃的宫女低声说道,她的脸上带着些许紧张的神色。 假孕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若是往日冷静的宁贵妃早就息事宁人,必然要去赔罪的。现如今她实在是需要一个孩子傍身,大起大落之下,难免被沖昏了头脑。 宁贵妃一愣,待细细思考下来。阿九的眼眸悄悄打量了一下那个宫女,将手中的茶盏扔在了桌上。 「妹妹期盼着孩子出了差错,也是情有可原的。只不过要让母后和皇上空欢喜一场了,好在前后有秀贵妃和雅嫔两位妹妹掩护着,母后和皇上也会放宽心的。本宫到时候再和几位妹妹替你说上几句话,这事儿就揭过去了。」阿九柔声细气地开口,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似乎根本没把这件事儿放在心上。
第234页 宁贵妃瞧着她脸上的笑容,总觉得自己被嘲笑了,心里头不由得一堵。反手就给刚才那个宫女一巴掌,「啪」的一声清脆而响亮。 顿时殿内一片死一般的寂静,阿九拿过茶盏,悠闲地品了一口,遮掩住嘴角的笑意。打蛇要拿捏七寸,此刻孩子和身份就是宁贵妃的死穴。 「臣妾区区一个贵妃,就不劳驾皇后和众位妹妹劳累了。」她的红唇动了动,好容易才把嘴里那句「谁稀罕」咽了下去,只不过口气依然不善。 阿九懒得理她,只自顾地喝茶。宁贵妃心里头憋屈,又有斐太医在外面,知道自己丢了面儿,不由得把气撒在刚才那宫女的身上。 「下次有什么话掂量着再说,省得出来丢人现眼,滚出去!」宁贵妃冷冷地哼了一声,赌气似的坐回了椅子上。 那宫女刚出去,就外头就传来「皇上驾到」的通报声。当那抹明黄色的身影出现在殿内的时候,几人同时站了起来,弯身行礼。 「朕在御书房里批改奏摺,后宫里究竟是什么大事儿,皇后也处理不了?」皇上一开口就有些语气不善,眉头都皱拧着,让几人平身之后,就走到屏风后头。 阿九脸上的神色不变,心里却是有底的。早先阿睿就告诉她,最近底下又开始不安稳,皇上为了皇位正名一事儿忙得焦头烂额,此刻无论谁撞枪口上,都少不得要遭到一阵磋磨。 「臣妾愚钝,这次事关后宫子嗣问题,宁贵妃又要皇上过来评断,臣妾着实不敢擅做主张。」阿九轻轻福了福身,就被皇上拉了起来。 「有何重要的事儿?说——」皇上坐到了椅子上,脸上疲惫的神色丝毫没有遮掩,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 宁贵妃暗暗瞧着皇上脸上不郁的神色,心里头有些发紧,打起了退堂鼓。但是此刻皇后和斐太医都在殿内,根本容不得她后退,就有些骑虎难下。 皇上瞧着她半晌不说话,眉头皱得更加紧,宁贵妃无奈只有站出来半步,简略地说了几句。 「呵,往日瞧着爱妃动不动就肚子疼,朕无论宿在哪里,半夜里都得为了皇儿而来。结果你竟然告诉朕,你肚子里是个空的,什么都没有!宁贵妃,你好大的架子!」皇上瞧着她三句话里面,有两句是为了自己辩驳,而且处处都说皇上不常来她这里,好容易以为有了,不想却是想错了。 皇上心底的怒气就发了出来,语气里难免夹杂着嘲讽和奚落。 宁贵妃瞧着他生气了,似乎有些害怕了,连忙跪了下来。 「皇上,臣妾只是太想要个孩儿了。前几个月,臣妾好似上了天一般的欢喜,只想着肚子里有了皇家的孩子,也没有愧对太后和皇上对臣妾这般好。今日却......」宁贵妃说着说着,就掏出锦帕抹起了眼泪,声音哀切,任谁听着都觉得可怜。 阿九坐在旁边冷眼瞧着她跪在那里瑟瑟发抖,宁贵妃厚起脸来真是无所顾忌。还有皇后和斐太医在场,这位宁贵妃就和皇上拉扯起来了。 「宁贵妃,斐太医还在外面,先把正事儿说了,待会子你和皇上慢慢聊。」阿九轻咳了一声,考虑了半天,终于还是用了「聊」这个字,不紧不慢地提醒了一句。 皇上的脸色更加阴沉,碍于斐太医还在外面,愣是忍住了。 「斐遇,你来说说。」他的声音更加阴冷,坐在椅子上侧过身根本不再瞧宁贵妃一眼。 「臣仔细诊过了,虽有些微的滑脉现象,但宁贵妃确实没有身孕!」斐遇站起身行礼,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说道。 宁贵妃听他这么一说,立马从地上弹了起来。 「我不信,我不信!你姓斐,谁都知道秀贵妃也姓斐。她那是怕我分她的宠呢!」宁贵妃几乎嘶吼着,一提起她没有身孕,似乎就被针扎了一般,开始发疯。 四周的宫女连忙涌上来拦住她,有几个贴身伺候的,早就吓得面色发白了。当着皇上皇后的面儿,就这么无法无天了。宁贵妃今日是不是魔障了? 「住嘴!」皇上勐地一拍桌子,冷声喝道。 男人低头冷眼瞧着歇斯底里的女人,在王府的时候,她就是第二份,到了宫里还是如此。在他的印象里,宁贵妃一直都是温婉娇弱又知书达理的,只是这一回总算是叫他见识到了她的本性了。 毫无形象规矩、撒泼不讲理的野蛮女人。 宁贵妃被他一吓,下意识地闭上了嘴巴,转过头瞧着男人脸上的厉色。心里打了个突,脑子里却还是想着孩子的事情。 「臣医术不精,还请皇上和皇后再另请太医替贵妃诊治吧!」屏风外斐太医微冷的声音传来,却带着另一种魄力。 「宁氏,你究竟意欲何为?斐遇是太医院最好的太医,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朕可以为他的医德做担保,绝对不会作假!倒是你,折腾了四个月,现在想来没有身孕也好,省得整日只想着折腾人!」皇上一甩衣袖,朝外迈了两步,似乎想要离开。 宁贵妃彻底慌神了,一把抓住男人明黄色的衣袖。 「皇上这是要臣妾去死啊!即使臣妾弄错了,那也是因为先头太医说得啊。皇上如何说出这番话,臣妾还是要孩子的,要生个健康爱笑的皇儿,日后也好替皇上分忧啊!」宁贵妃死活拉着男人的衣袖不撒手,大声地嚎哭着,丝毫不顾及四周人惨白的脸色。
第235页 阿九使了个眼色给周围的几个宫女,立马她们就冲上去要拉开宁贵妃。也不知宁贵妃从哪里来的力气,死死抓住就是不松手。 「够了!」皇上几乎是大吼了一声,勐地一扯。那明黄色的半截衣袖就被撕了下来,皇上露出半截手臂,威仪万千的龙袍也因此受损。 「斐太医先下去吧,待会子朕自会传召你。」他隐忍着心底的怒气,好容易语气平淡地说出这么一句,眼看着斐遇在两位宫女的带领下出去了,他才冷着一张脸看向宁贵妃。 此时的宁贵妃早就失去了往日的端庄娴雅,战战兢兢地拿着手里的衣袖。抬起一张梨花带落雨的脸蛋,只是细緻的妆容早被哭花了。 「皇上,臣妾知错了,您消消气。日后再让臣妾怀上一个,也......」宁贵妃可能是瞧着皇上的面色被吓到了,连忙软下了语气。 只是皇上的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他看着脚边的女子,最终轻嘆了一口气。 「爱妃,朕太纵容你了。」他打断了宁贵妃的话,嘴里虽然喊着她「爱妃」,但是眼眸里流露的全部都是阴冷的目光。 宁贵妃此刻更加慌了手脚,手脚并用地似乎想要爬到他的身边,男人却迈了几步离她更远,宁贵妃怔怔地顿住了。 「不是有了身孕就可以为所欲为的,秋嫔生皇长子的时候,连个身份都没有。皇后生二皇子和大公主的时候,也是日日谨慎,从来不会麻烦别人。更别提现如今宫中另外两位有孕的妃嫔,安心在宫中养胎,从来没有弄出那些弯弯绕绕。你倒好,恨不得将朕锁在身边。」皇上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越说越是难看。 「皇上,臣妾错了,臣妾......」宁贵妃这下子更加没了主见,一听到皇上如此说,只觉得自己以后没了仰仗,也不顾他脸上的厌烦,连忙手脚并用地爬过去,好容易抓住他的衣裳下摆。 男人蹲□,一把拉住她的玉手,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似乎是望进了她的眸底深处。 「到你真正认错之前,朕不会再抬进这里一步!若你还是这样,永远都别想有朕的孩子!日后朕的江山也不需要你生下的皇儿来分忧!」皇上刚说完,就奋力甩开她的手,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宁贵妃弄虚作假,致使后宫不宁,禁足半年罚钞经书百卷。」男人的话语掷地有声,夹杂着不容置疑,然后看都没再看一眼宁贵妃,就拉着阿九的手转身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多更一些,摸摸~ 第103章 打入冷宫 两人到了凤藻宫之后,皇上脸上的怒气还未消,花聆几个有眼色的宫女,将茶点弄好就悄悄退了出去,内殿里只还剩下两位主子。 「下回这种事情你也莫要手软,如此丢人还有脸去请朕,书香门第出来的嫡女也不过尔尔。」皇上恨声开口,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嘲讽表情。 阿九连忙俯身应承下来,思虑了片刻才柔声开口:「一起进宫的姐妹都有了孩子傍身,臣妾只怕宁贵妃会胡思乱想。臣妾今日瞧着她的样子,倒像是有几分痴缠了,不若皇上问一问斐太医?」 眼瞧着对面男人眉头紧蹙,阿九的嘴角露出一丝淡笑。宁贵妃今日失仪,再加上欺骗子嗣,想来皇上早已不耐烦。若不是因为现今朝局不稳,需要宁大学士带领的清流支持,估计宁贵妃的惩罚就不会如此之轻了。 「问了又如何,瞧着她今日那轻狂样儿,估计是好不了。宁中远那个老贼,往日也没把这个女儿放在心中,现如今朕只要单独宣他进御书房,最后总要提起他女儿!」皇上想来是最近几日和宁大学士角力久了,心里的火气不禁也冒出来了,嘴里的顾忌就少了。 阿九眉头一挑,她自然知道现在朝堂的风向很重要,皇上要稳住清流那一块儿,才能不让他们整日抓着皇位的事情不放。此刻若是处置了宁贵妃,估计宁大学士那里就要闹翻了。 「皇上怎么忘了,宁大学士的嫡次女这回也在秀女之列,只是宁贵妃心疼妹妹,硬是要回自己宫里收着。臣妾上回瞧了,是个好孩子,您若是收用了,大学士和大学士夫人定都是欢喜的。」阿九掏出帕子掩住嘴角的笑意,微微睁大了眼眸瞧着对面的男人。 皇上微微一愣,转而嘴角勾出一丝笑意,不禁拍起掌来。 「这个法子好,说起来宁中远那老匹夫偏生怕这位继夫人,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宁贵妃敢如此算计朕,是该给她些颜色瞧瞧,否则朕的后宫还真是一日不安宁。」皇上脸上欣喜的神色根本遮掩不住,还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宁家的这位嫡次女正是大学士的继室夫人所出,想来是这位夫人瞧着先头任她磋磨的嫡女,今日一跃而起心里就觉得不舒坦,遂把自己娇养在身边的姑娘送进宫中分宠。没想到当日就被宁贵妃要过去了,现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让皇上分心后宫,是臣妾的过错,还请皇上降罪。」阿九连忙起身行礼。 皇上一把将她扶起来,看着眼前身着大红色绣着金凤对襟袄衫的女子,一身的珠翠都压不住她脸上的娇艷,一时心底多了几分感慨。 岁月似乎是不公平的,阿九是第一个跟着他的女人,五年的时间不曾在她的脸上留下褶皱,相反更加妩媚风情,即使做了皇后两人也不会显得过于生疏。 「朕不是这个意思,你一向是通透之人。刚才那事儿若不是朕亲自处理,估计宁中远又得去御书房嚎叫。只是斐遇曾经帮过朕,又有秀贵妃在宫中,朕决计不会让他兄妹二人吃亏。所以日后若是有那胡搅蛮缠的要斐遇诊断的,你多帮衬一二。」皇上的话点到为止,却已经透露了太多的信息。
第236页 他在正面告诉阿九,斐遇和他几乎是有过命的交情,不止斐遇就连秀贵妃都是因为这一层关系,位份才会这么高。那么这过硬的交情,无非就是在太医上动手脚。 先帝总共两次大病,头一回有惊无险,却将五皇子一党弄得蠢蠢欲动,最终失去了先机。第二次直接要了先帝的命,而先帝惯常带在身边的就是斐遇,想来这其中的细枝末节不言而喻。 阿九心底翻起了惊涛骇浪,面上却是一点不显。皇位之争无手足,赵子卿的确是个杀伐果敢的野心男人。 「秀贵妃一向和臣妾交好,臣妾自会多劝几句。斐太医那边皇上安抚着,想来也是能谅解宁贵妃的为难之处。」阿九轻声细语地劝慰着。 皇上略坐了片刻,便赶去前殿传召斐遇说话了。 阿九细细琢磨了一番皇上的话,虽然在秀贵妃养胎期间,她也一直多加照顾。但是现在一想,更加觉得不能出了差错,就把红鲤调到了秀贵妃的芳仪宫去看顾她。 第二日去坤宁宫请安的时候,就跟来了一个皇上新封的静贵人,对于这位选秀结束,忽然从天而降的贵人,后宫里众位妃嫔都不免惊疑。除了皇上从赵王府带来的妃嫔,这位静贵人的位份最高,当得知她是宁贵妃的妹妹时,各人的心思都转了几个弯儿。 再加上宁贵妃根本未来请安,不少美人、常在就都有意无意和这位贵人多说几句话。 太后见了这位静贵人,也夸了几句,竟是当着众人的面儿送了个镶着大东珠的金镯子。 等到去凤藻宫请安的时候,阿九坐在主位,差点被静贵妃手腕上那颗东珠的光给刺瞎了眼。她也随了太后的礼,跟着送了支簪子,其他比贵人位份高的也纷纷效仿。 等到一大群人哗啦全离开的时候,阿九才微微松了口气。现如今的后宫可谓是百花齐放,皇上一个月只有三五日宿在凤藻宫,太后虽然还是嫌多,却也不再为难皇后了。 「姐姐,你就是好性子的人儿,太后那么多手段就是眼红你。要是我早就把凤印交出去,让太后那把老骨头拖着管,看她能不能把这一帮妖精整治好?」秀贵妃捧着个枇杷吃得正欢,嘴里还不忘奚落两句太后。 阿九瞧着她塞得鼓鼓的嘴巴,心里一阵好笑。 「贵妃,您可仔细着些,那凤印......」身旁跟着留下来伺候的红鲤,有些无语地瞧着秀贵妃,话却不好说完整了,又怕秀贵妃跟着不耐烦。 凤印本来就是皇后的持有物,只是秀贵妃一向和皇后交好,什么话都敢说。 秀贵妃撇了撇红唇,立马开始讨饶:「姐姐,你不知道你指给我这个红鲤,真是大本事儿。我身边那些宫女不敢劝的,她愣是逼着我喝下一大碗补汤,啧啧,这么个厉害的,倒是让我省事儿了不少。」 阿九瞧着她话里话外对红鲤还是诸多满意的,想着红鲤应该对了她的性子,也就放心了不少。 「你也知道我的难处,就怕你这个丫头糟了谁的黑手,就把红鲤指给你了。别人送来的东西都要仔细些,莫不当回事儿。」阿九仍然不忘叮嘱几句。 秀贵妃又抓起一边的糕点吃起来,连连点头:「雅姐姐也这么跟我说呢,最近多亏了和她说话,我才不至于闷死,我心里都有数。」 阿九听到这里,眉头不禁皱起,瞧着秀贵妃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终究还是放不下,拉着她的手腕,轻声劝道:「雅嫔是什么样的人,我到现在都不敢多亲近。你就再憋着几个月,等生下了孩子再......」 秀贵妃却打断她的话,微微摆了摆手,有些不屑道:「姐姐这是什么话,又不是在外人面前。雅姐姐当初可是为了守着芙蓉院,把王箬芝那个女人都得罪了,现在姐姐这番话说出来倒没得意思!」 阿九被她弄得一噎,想起来这位秀贵妃一向就是正大光明的手辣。喜欢明刀明枪地跟人打,除了在王箬芝身上耍了些手段,其余的也不曾怕过谁。 阿九没法子又哄了她几句,才送着她出去。心里觉得不妥,却又不知该如何劝。 皇上这几日一直宠着静贵人,弄得后宫上下都细细瞧着这位贵人哪里不同。有时候把静贵人召去前殿服侍,皇上都会派人用龙辇送回去,更是惹得人眼红。 阿九冷眼瞧着,或许是静贵人吹得枕边风,总之皇上对宁贵妃是死了心。这位静贵妃得了空子,就去宁贵妃那里耀武扬威一番。 「皇后娘娘,静贵人在外面要求见您。」花聆走了进来通传,随后又肃了脸色,压低声音道:「她都哭红了眼,用帕子捂着脸,貌似是伤了。」 「传。」阿九挥了挥手。 一个身穿着粉红色斜襟袄衫的女子,已经抹着眼泪走了进来。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要给臣妾做主啊!」来人正是静贵人,她一下子扑倒在阿九的脚边,哭得梨花带落雨,髮髻上的蝴蝶簪随着振翅晃动着,看着好不动人。 一旁的花聆连忙走过去用力扶起静贵人,阿九微微挑了挑眉。 「妹妹快别哭了,毁了妆容让人瞧见了该笑话了。」阿九轻声劝解着,这位风头正劲的静贵人,不知是哪位敢得罪她。 静贵人虽被花聆搀扶着坐下,但却还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娘娘若是不替我做主,我也活不成了,瞧瞧宁贵妃作践的我,好歹她是我亲姐姐,如何那么狠心!」静贵人边哭边把脸上的帕子拿了下来,左脸颊上赫然出现了两道抓痕,可见还下了狠手。
第237页 阿九微微一愣,心里早就有数了。估计是这位静贵人太得瑟,宁贵妃也是一副清高的性子,哪能容下这位妹妹,所以就撕扯起来了。女人打架无非那几招,只可惜了这张娇媚的脸。 「怎么就成了这样?她先动的手?」阿九装作很惊慌的样子,疾声问道。 「就是她,我怕她闷得慌,所以才去陪着说话。不想她竟是动起手来,她那宫里的宫女又都是厉害的,臣妾只有被欺负的份儿了,娘娘您可一定要替我做主啊!」静贵人说着说着,又开始大声嚎哭起来。 阿九本想再添几把火,奈何静贵人哭声震天,她实在是招架不住。 「妹妹莫哭,本宫一定替你做主。」阿九亲自上前替她擦眼泪,小心翼翼地避开脸上的伤痕。 静贵人一听皇后要做主,立马乖乖坐好。 「其实妹妹若是找我做主,还不如找别人,有人比本宫更合适!」阿九轻声说道,眼瞅着静贵人张口要反驳,她又接着说道:「妹妹你好好想想,宁贵妃再怎么样也是从赵王府跟出来的人,皇上对她的情分自是不一般,若是本宫也不好下狠手,免得遭了皇上的厌弃。」 静贵人一听,抽噎声都跟着没了,抬起头静静地看着皇后。 「后宫虽然一直都是本宫执掌,但是宁贵妃的位份太高,真要有错也要让皇上罚了,才会让人服气。妹妹如今正是盛宠的时候,皇上要是瞧见你脸上的伤痕,肯定得心疼了。况且这事儿本来就是宁贵妃不对,皇上也不会包庇了过去。」阿九继续循循善诱着,声音保持着轻柔。 果然瞧见静贵人的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她拉着阿九的衣袖,脸上露出几分犹疑。 「这能行吗?皇上不会推给姐姐你?」她还是有些脑子的,若是皇上不肯发落宁贵妃,到时候定是要将这事儿推回给皇后。 阿九勾起唇角笑了笑,皇上正好心底憋了一股子气,若是送上这个把柄上去,估计宁贵妃也算是熬到头了。 「皇上若是还犹豫的话,妹妹直接带着皇上去宁贵妃那里,宁贵妃现在的样子,皇上可是起不了怜悯之心的。再者妹妹可以把这个消息告诉你母亲,到时候......」阿九的话点到为止,她相信凭着静贵人也能猜到下面。 果然静贵人一改方才的倾颓神色,整个人变得神采熠熠,抓着凤袍的手更加紧了。 「娘娘可真是比我的亲姐姐还亲,臣妾这就回去准备。」她讨好似的说了一句,就急忙地行礼离开了。 阿九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脸上的笑意越发明媚。若不是宁贵妃打了二皇子的主意,她也不会下这么狠的手。 当日就传出静贵妃去向皇上讨了恩典,宣宁夫人进宫。娘俩见面之后,宁夫人几乎是杀回府,估计宁大学士的那晚是遭了磋磨。 晚上皇上去看静贵人的时候,着实被吓了一大跳,两人果然去了宁贵妃那里对峙。 「皇儿,你别跑。那些想要害你的贱蹄子,母妃一个都不会让她们好过!」还未进内殿,就听见里面传来宁贵妃阴狠的声音。 皇上的眉头轻轻蹙起,跟在他身后的静贵人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淡笑。 「皇儿,我的皇儿。」只见宁贵妃散着髮髻,捂着突出来的大肚子,一声声喊着。 皇上站在门外,忽然感到心底一寒。 「宁儿。」他轻声喊了一句,似乎想要唤回她的神智。 静贵妃吓得一哆嗦,心里想着明明皇上已经厌弃了宁贵妃,怎么这会子又温柔起来,莫不是想起以前相伴一场? 「皇上,你来了,你来摸摸,皇儿在臣妾肚子里动弹呢!他还好好的,他一直都在我肚子里。」宁贵妃站起身,抬头看着皇上,脸上露出明艷的笑容。 她小心翼翼地走到皇上的身边,抓着男人的手就要往自己的肚子上放,还在轻声的咕哝着。 皇上脸上的神色变幻,想起皇后那日所说的。宁贵妃怕是痴缠了,没想到今日验证了。 「娘娘,娘娘。皇上恕罪,娘娘忧思过重,导致神智有些不清醒。」那日被阿九命人当面掌嘴的瑾儿跑了过来,连忙跪下求饶,脸上的伤痕已经不那么明显了。 皇上瞧着宁贵妃拼命要拉着他的手,总觉得她那鼓起来的肚子有些骇人,便勐地一甩。宁贵妃貌似没想到会被甩开,眼眸中露出凶光,紧紧抓着肚子,就觉得那鼓起来的肚子似乎是软的,竟是陷下去一块。 「皇儿你快出生,你父皇已经是指望不上了,母妃只能靠你。去把皇后和那些妖精全部都杀了,替母妃解恨。皇儿,你快出来,然后当上皇帝,要比你父皇会疼女人......」宁贵妃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站在旁边的人早就变了脸色。 瑾儿张开红唇还要再说些什么,却被皇上赏了一个窝心脚。 「宁氏,你好大的胆子!」皇上直接扬起手,一把扯住她突起的肚子勐地一撕,宁贵妃的外衫就被撕坏了,露出塞在里面的枕头。 「皇儿。」宁贵妃有些惊慌失措地喊道。 那个枕头却被皇上一把抓了过来,直接扔在了地上,死命地踩踏。 「还想着要继承朕的江山,你做梦!活该你怀不了孩子,你这么狠毒的心肠,是个孩子也被吓跑了!」皇上赤红了双目,兇狠地等着宁贵妃。 身后的静贵妃几乎快要欢唿雀跃了,天助她也。这个平日里孤高聪颖的姐姐,竟是痴傻了,还口无遮拦地说这些话,不死也得脱层皮。
第238页 「皇儿,你让开!」宁贵妃神志不清,却是蹲在皇上的脚边,似乎要扒开他的脚拿回枕头。 皇上不耐烦瞧她,直接也赏了一个窝心脚过去。宁贵妃被他踹得几乎晕眩,已经被折腾了大半个月的娇躯,自然是承受不了,直接歪在一旁吐出口血来。 「宁贵妃疯魔了,并且对朕无礼,剥夺位份,打入冷宫,永世不得再进后宫!」皇上的声音犹如十二月的风雪,夹杂着刀子传来。 一旁扶着宁贵妃的瑾儿,眼眸里流露出一丝绝望。宁贵妃却不管,眼泪不停地往下掉,皇上已经走远了,那个被踩脏的枕头孤零零地躺在那里,她重新抱回怀里。 静贵妃小跑着跟在皇上的身后,回头看了一眼整个宫殿,偌大的行宫和夜色融为一体,显得无比凄凉。寒风吹来,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嘴角却是勾起一片笑意。 贵妃之位又如何,失宠了依然被皇上弃之如敝屣。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几天比较忙,不好意思哈,摸摸~ 第104章 迷幻所致 宁贵妃失宠被打入冷宫的消息一下子传了开来,后宫里早已闹得人心惶惶,这是皇上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惩罚后宫的女人。而且毫不手软,打进冷宫几乎等于要了她的半条命。 但是前朝却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平时鬼哭狼嚎爱替长女撑腰的宁大学士,此刻却是低着头站在大殿上,膝盖还有些颤抖。昨晚回去夫人那股子撒泼劲儿,他可真招架不住。 凤藻宫里也早就得到了消息,阿九正端着茶盏吹着水面上飘着的茶叶,嘴角露出一丝惋惜的笑容。错过了一场好戏,她还得亲自走一趟。 皇上就真的彻底忘了宁贵妃,各处伺候的宫人也不再提起这位贵妃。 「娘娘,您何必跑这一趟?」花聆搀扶着阿九的手,压低了声音说道。 此时已是八月初,晚上的天气渐渐转凉。阿九此行特别低调,只乘了一顶小轿。 「都曾在一处住过,没道理送了王妃却不来瞧瞧宁姐姐。」阿九身上裹着大红色的披风,依然喊着以前的称唿,语调十分平静。 她抬头看了看,这是第二次来冷宫了。依然是那样萧条和破败,连个像样的伺候的人都看不见。皇上登基之后,算上王箬芝,宁贵妃应该是第二个住进来的人,没有人气儿越发显得不堪入目。 瑾儿已经迎了出来,平日里贵妃贴身大宫女的派头早已不见了,身上一根珠钗都没有,衣服也是脏兮兮的。瞧见皇后来了,她低着头畏畏缩缩地行礼。 「本宫有话要和宁、宁氏说,你就在外面候着吧!」阿九的话语顿了顿,也不再理会瑾儿越发苍白的面色,带着身边的两个丫头直接走了进去。 外屋收拾地还算齐整,只不过还没进里屋,就已经传来宁贵妃歇斯底里的喊叫声。 「皇儿别哭,皇儿别怕,有母妃在谁也伤不了你。」宁贵妃的声音带着几分癫狂。 阿九皱着眉头走了进去,里面乱作一团。只见一个衣衫破败的女人怀里抱着枕头轻轻地摇晃着,阿九仔细辨认了一番,才能依稀瞧出宁贵妃的模样。 髮髻散乱,面色苍白,眼窝深陷下去。嘴唇干得都冒出了血丝,阿九使了个眼色给玉叶,玉叶上前去倒了杯茶水走到宁贵妃的身边。 「来,喝口水吧!」玉叶不知此刻该如何称唿她,索性就直接省略了。 没想到却被宁贵妃一把将茶盏给甩掉了,她冷冷地看向玉叶,目光里透着愤恨,几乎是咬牙切齿道:「你个贱蹄子小些声,若是吵醒了皇儿,本妃第一个不饶你!」 玉叶也没有说话,低着头退到了一边。 阿九细细打量了一番宁贵妃,似乎在猜测她真疯假疯,最终还是上前几步,靠近了宁贵妃。 「娘娘。」身后的两个丫头连忙紧紧跟着,生怕宁贵妃发起疯来伤了阿九。 「让我瞧瞧你的孩子!」阿九淡淡地开口,眼眸朝着宁贵妃怀里的枕头看去。 那枕头上还有用金线绣着的鸳鸯戏水,只是上面明显带着脚印和油污。宁贵妃抬起头,瞧着眼前的女子似乎没有什么恶意,就把枕头朝她的面前放了放。 「你孩子多大了?」阿九看了一眼,微微后退了一步,鼻尖涌来一股难闻的味道。 宁贵妃似乎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歪着头想了想,最终傻傻地裂开嘴巴,说了一句:「四月有的,我昨日问过瑾儿了,现在都八月份了,孩子已经四个月了。」 阿九轻轻勾起嘴角,脸上嘲讽的笑容更甚,后退了几步进入安全范围,才淡淡地开口:「你四月份查出有孕,怀胎十月明年二月份你才会有孩子,这个孩子是哪里来的?」 女子的声音娇柔而平稳,似乎是为了哄劝她。话音刚落,整个屋子里就陷入了一片寂静,只偶尔传来唿吸声。 「我不知道,这就是我的孩子,你是谁?」宁贵妃似乎被她的问话惊着了,更加用力地抱紧怀里的枕头,瞪大了眼睛看向阿九,脸上露出警惕十足的神色。 阿九拢了拢衣袖,抬起眼眸看了她一眼,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你根本就没有孩子,你忘了吗?斐太医亲自诊脉,皇上都把你打进冷宫了,永远都不会再来见你,也永远都不会再有孩子。」阿九的声音徒然变冷,音调也渐渐加高。 宁贵妃犹如遭了雷击一般顿住了,迷茫的眸子里恢復了一丝清明。
第239页 「本宫是皇后,二皇子和大公主的母后。宁姐姐,你怎么都忘了?」阿九没等她开口,继续说道,眼神里多了一丝倨傲。 「是你!」宁贵妃看了一眼怀里的枕头,似乎被火烧了一般,连忙扔掉了,转而抬起头,目光兇狠地看着她。 「也是,难怪姐姐不记得了,那迷幻散本宫可是下了足量。」阿九拢了拢髮髻,垂在耳边的流苏在灯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宁贵妃看着对面女子嘴角那抹阴冷的笑容,忽然感到遍体生寒。她抬起食指,颤抖地指着阿九问道:「什么时候?」 阿九冲着她眨了眨眼眸,嘴角的笑意越发明媚,朝前走了两步,压低声音道:「姐姐不记得了吗?秋嫔送去的玉观音里面可是放足了料,你发病这么快,估计是当场摔碎了吧?那迷幻的药物被你一次性吸收干净,倒省了不少事儿!」 玉叶和花聆早就知道那玉观音的秘密,生怕此刻宁贵妃做出什么事情来,连忙护住阿九,隔开她们。 「怎么可能?明明是三座玉观音,你为什么能容得下她们两个,偏偏要置我于死地?」宁贵妃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嘴唇早已失了血色,整个眼眶都红了。 她这几个月浑浑噩噩,忽而喜忽而悲。清醒的时候少,大多数都感觉自己在做梦,但是心中却只有一个执念,那就是孩子。现在想想她早就步入了别人的算计中,让人迷幻的药物,的确蒙蔽了她的思想,痴缠疯傻,就这样一步步走进了冷宫。 「本宫没有置你于死地,是皇上不让你活。宁氏,你的心太大,大到让皇上都害怕了。本宫只是让你把心里话说给皇上听,未来一统江山的男人,绝对不会是你的儿子!」阿九脸上的笑容全部消散了,她看着眼前几近癫狂的女人,冷冷地开口。 从王府到后宫,从侧妃到皇后,时家距离那巅峰只有一步之遥,即使双手沾满了鲜血,她也要硬着心肠杀出一条血路。 「时阿九,你个毒妇!你害死了王箬芝还不满意,还要来害我,现在你算是如愿以偿了。下一个会是谁?秀贵妃是个蠢的,处处以你马首是瞻,我也不怕寂寞,总之都会等到新人。雅嫔那么聪明,日后定会生事儿,皇后娘娘一手遮天,不如一尸两命,黄泉路上也不会孤单!」宁贵妃忽然仰天大笑,口无遮拦地开始胡说八道。 一旁的花聆吓了一跳,生怕这些话让外头的人听到。阿九顺手端起桌上的茶盏,扬手一泼,冰凉的茶水直接从宁贵妃的头上淋了下来。 「安守本分的人,本宫是不会出手的。如果真有你所说的那么一天,本宫也绝不会手软!可惜了,你才二十岁出头,註定要在这里安度余生。本宫已经拟好了懿旨,静贵人要升为昭仪了。若她是个乖巧的,坐到贵妃之位也不是不可能的,皇上还学要你们宁家尽忠。」阿九轻飘飘地扔下这几句话,就重新披上了披风,转身准备离开。 宁贵妃却是勐地往前一扑,撕心裂肺地喊叫着:「还我的皇儿,还我的皇儿!」 玉叶的衣摆被她扯住了,眉头微微蹙起,回过头看着这个仿佛跌到尘埃里的女人,在心底嘆了一口气。缓缓地蹲□,将她的手甩开。 「成王败寇,抱着你的枕头皇儿留着命吧!」玉叶的声音压得很低,其中却带着几分嘆息,然后不再停留,转身离开了。 宁贵妃心中的气血上涌,曾几何时,她堂堂大学士千金竟要一个奴婢来提醒她!一个气闷就感到眼前黑蒙蒙的,眼神竟又变得迷茫,自从地上爬起抱过枕头,嘴里哼着歌。 皇后娘娘带着一群人离开之后,瑾儿才松了一口气。对方才宁贵妃的叫喊声还心有余悸,连忙跑进去看。 「皇儿不怕,快快歇息。」宁贵妃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轻哼着哄孩子睡觉一般。 瑾儿瞧见她的样子,不由得红了眼眶。宁贵妃的上身都是水,头髮也是湿漉漉的。眼神比先前更加痴缠了,似乎变得越发呆傻了。 「哇。」宁贵妃发出一道呕吐声,瑾儿连忙去瞧,只见她的嘴角竟是冒出了血迹,却还在坚持不懈地哄着怀里的枕头,似乎根本没有察觉一般。 「娘娘。」瑾儿抱着她哀戚地喊了一声,眼泪落进了她的脖颈里,她却已经察觉不到了。 宁贵妃活了二十多年,之前在家里被继母打压,及笄之后的五年献给了赵王府。最后一年进入宫廷里,还未享尽荣华富贵,便已经魔障了被打入冷宫。毁了闺阁清誉只为跟着一个男人,打破书香门第的清高为人妾侍,最终也只落得凄凉萧索的结局。 阿九被人搀扶着走了一小段路,今晚上皇上还是宿在了静贵人那里。她紧了紧披风,轻轻地吐出一口浊气,明日静贵人加封得多给赏赐,安慰宁大学士那颗受伤的心了。 第二日静贵人加封为昭仪,帝后二人都大肆封赏。虽然宁贵妃彻底失势了,但是宁家在后宫里势头依然红火。 宁贵妃被打入冷宫之后,后宫里安静了大半个月。众位妃嫔都异常的小心翼翼,就连春风得意的静昭仪也不敢放肆,似乎是因为见识到了那日皇上怒气沖沖的表情,平常的伺候也越发谨慎。阿九着实过上了一段舒心的日子。 这日阿九正在亲自动手修剪花枝,却见玉叶急匆匆地跑进来,脸色苍白的吓人。 「主子,秀贵妃见红了。」玉叶的话音刚落,阿九手中的剪子就摔到了地上,脸上的神色跟着一变。
第240页 「快去瞧瞧!」她的手脚有些发凉,想起皇上那日的话,斐家兄妹在后宫,连皇上都要护着,秀贵妃的孩子却还是没了,她的心里有些发憷。 第105章 用命去生 刚进入宫殿,就瞧见几个宫人一阵忙乱,里面传来秀贵妃哀戚的□声。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斐遇穿着一身官袍抱拳行礼,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 阿九的眉头一挑,语气有些急切道:「秀贵妃如何?」 「微臣方才已经瞧过了,胎儿不保,此刻让宫人在里面收拾。」斐遇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惋惜和无奈。 阿九顿了一下,对着花聆使了个眼色,周围的宫人就都被撵了出去,只留下几个贴身伺候的。 「秀妹妹这胎已经坐稳了,又有斐太医跟着调理,怀相甚好,为何却出了这种事儿?斐太医先给本宫透个底,待会子皇上问起来也好有话回。」阿九轻轻压低了声音,对面的男人低着头,始终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也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这次秀贵妃小产,她这个掌管后宫的人,如何都逃不脱罪责。 斐太医皱着眉头,微微思考了一下,斟酌着口气道:「娘娘勿用担心,贵妃和这个孩子无缘,皇上不会怪罪于您的。」 阿九脸上的表情一肃,知道这个斐太医是託词,还想再问的时候,远远地瞧见红鲤走了过来。 「娘娘,贵妃请您过去,她想和您说说话。」红鲤对着她行了一礼,眼眶已经红了,似乎欲言又止的模样。 阿九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斐太医,最终嘆了一口气,扶着花聆的手走进了内殿。 越往里走,秀贵妃隐忍的□声越发明显,阿九的心里也跟着不好受。斐家姐妹俩怀了身子都是她看顾的,却都没有看得住。 「姐姐,你来了。」秀贵妃瞧见她,对着身旁伺候的宫女挥了挥手,室内的宫人就都退了下去,就连花聆也跟着出去了。 内殿已经收拾地差不多了,只是依然混合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躺在床上的秀贵妃早已没了以前的娇艷,只剩下萎靡不振。眼窝下是深深的青色,嘴唇也失了血色,干裂异常。 阿九瞧着又是一阵心疼,连忙倒了杯水亲自餵着她喝了两口,攥住她发凉的柔荑,微微红了眼眶。 「是我没看顾好你,让你受苦了......」阿九说了半句就说不下去了,秀贵妃一听她的话,眼泪就刷的一下子流了出来,冲着阿九摇了摇头。 「不是姐姐的错,怪我没听你的话。」她咬紧了贝齿,恨恨地说出了这么一句。 阿九心里一惊,对上秀贵妃那双充满恨意的眼眸。 「是她!」没有疑问,阿九几乎脱口而出。 秀贵妃点了点头,轻轻眯起眼眸道:「我待她一片真心,若不是哥哥查出吃了性寒的东西,红鲤又乖觉,我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几日的糕点酸甜,我就多吃了几块,里面竟然含了山楂。」 她攥紧了身上盖着的锦被,越说到最后越是咬牙切齿。 阿九心里跟着一跳,有身子的人根本就不敢碰山楂,可是秀贵妃爱吃的糕点里面却有这东西,证明是身边人动的手。 「你的宫里有内奸?」阿九拍了拍她的手,让她慢慢放松下来,免得气愤过头再惹来血流不止。 「呵,姐姐真是料事如神,我宫里的确出了吃里扒外的东西!知人知面不知心,当初瞧着雅嫔为了你和王箬芝唇枪舌剑的时候,我打心底里佩服她,想和她交好。现在想来她应该是怕当初王妃一家独大,没了我们这些人的活头,才会如此顾念着姐姐,包藏祸心的奸佞小人!」秀贵妃气得狠了,又感到小腹一阵抽痛,浑身开始发凉,连忙住了口,「咝咝」的吸气。 阿九瞧着她又是跟着一嘆,拿起旁边的热茶灌下去一杯,她才缓过气来。 「雅嫔现在无依无靠,你只要告诉皇上,皇上定会为你做主的!只是恐怕得等到雅嫔把孩子生下来,那会子......」阿九眉头紧锁,皇上知道之后震怒又如何,他不会放弃雅嫔肚子的孩子。 雅嫔又是个聪慧的,等到她足月生出了孩子,恐怕皇上早被她哄过去了。 秀贵妃显然也想到这一点,冷哼了一声。 「姐姐别说笑了,陛下现在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哥哥虽然曾经帮过他大忙,但若是以此邀功,十个斐家也不够皇上抄家的。雅嫔让我没了孩儿,无非是想着你也受到责怪。姐姐到时候见机行事,一切由我和皇上开口。」秀贵妃勉强靠着阿九的支撑坐起,心里犹如一把火在烧,敢怒却不能言。 阿九瞅着她努力支撑的模样,轻轻摸了摸她的青丝,低声道:「苦了你了。」 秀贵妃抬起头对上她眼眸,微微摇了摇头,嘴角泛起一丝甜腻的微笑:「我不苦,日后雅嫔才要苦。我不会轻易放过她,她让我流的血,我要她双倍偿还。她不让我生,我偏要她生,好好地生,用整条命去生!」 女人哀戚而决绝的声音在殿内迴响,秀贵妃那张苍白的脸上,神色莫测。三分恨意,七分阴冷与决绝。这种破釜沉舟你死我亡的神情,倒让阿九想起那会子秀贵妃装神弄鬼吓唬王妃的时候,激烈而不留余地。 「到时候我能帮的,尽管开口。」阿九扶着她躺下,替她捻好被角,轻声说了一句。 「姐姐不需要插手,这仇我得亲自报。你总说我是个没心肝儿的,日后也得让你瞧瞧我的本事儿,假笑谁不会,只是我不稀罕装罢了!」秀贵妃抬手梳理脑后披散的青丝,轻轻咬了咬嘴唇。
第241页 阿九一阵莞尔,知道秀贵妃把自己的伤痛隐藏在内心深处。即使她现在恨不得把雅嫔凌迟,却还是生生地忍了下去,要一步步折磨雅嫔方能解恨。 「姐姐快歇歇,待会子我还得卯足了精神在皇上面前哭呢!你只管瞧好了,若是皇上责骂你,您就替我担待着些,等我报了仇亲自给你赔罪!」秀贵妃还待多说几句,想来是累极了,已经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等到皇上得到消息赶来的时候,斐太医已经离去了,只有阿九陪在秀贵妃的身边。 皇上阴沉着一张脸坐在床边,瞧着往常机灵可爱的秀贵妃,此时哭得梨花带落雨,心里就一阵堵得慌。那双威严的眼眸朝阿九那里瞥,似乎在质问她。 「既然皇上来了,妹妹若有什么冤屈就跟他说吧,臣妾先退下了。」阿九只作不知,行了一礼就退了下去。 刚走到门口,余光就瞧见皇上已经心疼地把秀贵妃拥入怀里了。她的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当真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刚出了宫门,远远地就瞧见皇上贴身伺候的曹公公等在那里,巴巴地向着阿九走过来。 「娘娘,突厥那里送来了不少舞女,皇上让您受累安排一下。」曹公公低着头,斟酌着开口。 后宫之内,上下的宫人都称赞这位皇后娘娘待人温和,赏罚分明。最重要的是还得皇上的宠,可是让人安排舞女这事儿,他心里有些没底。 「让教坊司那边登记入册,皇上想看歌舞的时候,随时可以派人过去请。」阿九略微勾了勾嘴角,瞧,偷得来了,还是光明正大的偷,让她这位正宫皇后给安排着偷。 曹公公应承了下来,瞧着皇后娘娘走远的背影,微微咂了咂嘴。安排个舞女还这么高兴,难怪皇上宠幸谁都不用顾忌。 秀贵妃小产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后宫,只不过事情没有闹大,说是有几个宫人伺候不周,让秀贵妃不小心摔了一跤。相应的皇上也处死了不少宫人,秀贵妃那一宫的人被斩杀了大半,除了几个从王府里带去的贴心人侥倖逃脱。 一时之间,后宫的人都把目光放在了雅嫔身上,当初传出来三个有孕的妃嫔,现在一个查出是假的并被打入了冷宫,一个已经小产了。只还剩下这位亲切客气的雅嫔了。 阿九也跟着忙起来,中秋节到了。皇上又是大宴群臣,阿九恨不得自己多长两个脑袋五双手去操持。 忙过了八月份,等到秀贵妃养好了身子出来时,她对雅嫔一如既往的好。每日都要去雅意宫转转,吃的用的一应俱全。阿九也不去搭理,不过想来雅嫔那么谨慎也不敢放心地用她送去的东西。 只是后来雅嫔遇到了几次不小的刁难,都是秀贵妃明里暗里帮衬着。雅嫔的肚子越大,后宫里出手的人越多,秀贵妃看得也越严。后宫里一个个都瞧出了门道,合着秀贵妃是要死命护着雅嫔呢! 有几个仗着被皇上宠了几日,还说了几句挤兑的话语,秀贵妃也不客气,当场甩下了脸子,让人掌了她们的嘴。那些人去皇上那里告状还被骂了回来,后宫里也就消停了不少,没几个人敢打雅嫔的主意了。 雅嫔也就放下了心房,接受了秀贵妃的好意。三五不时的大补小补,人参血燕就没断过,羹汤药煲更是论桌上。就连雅嫔身边的稳婆都是秀贵妃亲自挑选的,拼命劝着她吃,可劲儿的吃。用秀贵妃那句话,就是用生命去吃,往死里补。 直把雅嫔补得整个人满面红光,身材胖了不少,很少能在后宫里瞧见怀相这么好的女人,太后见了都要夸上几句喜气。 倒是佟嬷嬷瞧出了苗头来,阿九去永乐宫看孩子的时候,支走了身边的宫人,佟嬷嬷低声冒出了一句话:「雅嫔得是犯了多大的罪,才让秀贵妃如此行事啊!」 阿九轻笑了一声,逗着两个孩子说话,便轻声回了一句:「可不就是天大的死罪么!」 两位嬷嬷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的脸上看到一丝瞭然,也不再问下去,蹲□陪着阿九一块儿逗着孩子。 阿九熬着忙完了年,繁琐的事儿一大堆,皇上也让她不用管雅嫔,全权交给秀贵妃就好。 「朕想着娇儿没了孩子,朕心中有愧。如果那孩子生下来得了她的眼缘,不如就抱去芳仪宫让她养着。」皇上有一日还十分兴起地提起这个建议。 阿九先愣了一下,反应了半天才想起,秀贵妃的闺名儿叫斐娇。她抬起头瞧着他一脸淡笑的表情,心想心思再多再大的男人,对于大妾和小妾之间的情况也非常天真。 「皇上还是先问过秀妹妹比较好,到时候若是雅嫔不肯,她俩平时好的跟一人儿似的,为了一个孩子恼了倒不值当。况且秀妹妹还年轻,以后总会有自己的孩子。」阿九轻言劝住了,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等到阿九在秀贵妃面前提起的时候,只见她窝在贵妃椅上,轻哧了一声。 「我们的陛下总是那么逗趣,那孩子到我手里不死也得脱层皮,我可不管什么孩子是无辜的这种鬼话。我即使做得隐秘,也会有人瞧出门道来,到时候在那孩子面前嚼蛆,等他长大了我可不得受罪么?」秀贵妃抿了一口热茶,有些嘲讽地说出来。 总算盼到了二月份,秀贵妃几乎整日陪着雅嫔,弄得整个雅意宫也跟着惊慌起来,草木皆兵一般。那几个找来的嬷嬷天天劝着雅嫔躺在床上休养生息,免得到了生孩子的时候没力气。
第242页 自然这些事儿都是关起门来,现在根本没有外人踏足雅意宫了。谁这个时候没眼色过去,十个月都没弄掉一个孩子,人家生产了过去可不就找抽么。 对于已经有了三个孩子的皇上来说,这个孩子他并不十分放在心上。该吃吃,该喝喝,该睡舞女接着睡,可劲儿的睡,轮换着睡。 恰好到了二月十五这晚,皇上按照惯例宿在了凤藻宫,两人隔了段日子没见,正缠绵得火热。花聆红着脸走了进来,声音颤抖地说道:「皇上、娘娘,雅嫔难产了。」 皇上正在兴头上,被花聆一堵一下子就没了兴致。顿了顿才披衣而起,眉头蹙紧。阿九正身子发软,此刻一听心里跟打了鸡血一般,脸上却露出担忧的神色。 「皇上,要不您先歇会儿,上朝的时辰快到了,臣妾过去瞧瞧。」阿九看着他,斟酌着语气问道。 皇上一摆手,咬着牙站了起来让阿九服侍穿衣裳。 「走吧,这毕竟是在宫里出生的第一个孩子。」他的声音里还带着些许的□,却被狠狠地压制着,站起身帝后相携着去了雅意宫。 作者有话要说:估计下周应该就能完结了,妞们,顺毛,不要急哈。 结局一定要稳妥,妥妥的,用生命去稳妥,我才能放心= = 第106章 保住一个 到了雅意宫,到处都是忙乱的宫人,皇上也不耐烦看这么多人在眼前打转,就到了偏殿歇着去了。 阿九刚走进外殿,就瞧见几个太医围在一起商讨着什么,内殿里不时传来雅嫔细碎的叫喊声。几个太医看见皇后的身影,连忙俯身行礼。 「雅嫔怎么样了?」阿九的眼眸轻轻扫过那几个太医,斐遇也在其中,更有经验丰富的老太医在内。 只是她的话音刚落,那几个太医就露出踌躇的模样,彼此对看了几眼。最终还是一位经验老道的徐太医走了出来,捋着下巴的鬍子,斟酌着语气说道:「微臣和几位太医都进去瞧过了,胎儿太大,恐怕生产艰难的很。」 阿九的眸光一闪,恰好对上了斐遇那双清冷的眼眸,各自移开视线之后,都已经心知肚明。恐怕这徐太医的话是保守了说得,应该情况更糟。 正想着就有一个嬷嬷从里面沖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端着铜盆的小宫女。 「皇后娘娘,产房不干净,秀贵妃要待在里面陪着雅嫔不肯出来。」那个嬷嬷对着阿九恭谨地行了一礼,脸上也露出焦急的神色。 阿九微微瞥眼看了一下宫女手中的铜盆,果然里面是一盆子红彤彤的血水,浓郁的血腥味窜来让人几欲作呕。 「啊!」又是一道惨叫声传来,阿九微微皱了皱眉头,看样子雅嫔嘴里并没有咬东西,就这么不管不顾地喊出来,恐怕力气早没了。 「无碍的,还没正式开始生,本宫也进去瞧瞧。」阿九稍微摆了摆手,又转过身对那几个太医说道:「皇上就在偏殿,还请众位太医费些心思。」 几位太医连忙点头,却又都陷入了苦恼之中。雅嫔那个突出的肚子,瞧着都觉得吓人。有命怀还得有命生啊! 那嬷嬷见拦不住皇后,也就替她打起了帘子走了进去。雅嫔躺在床上,声嘶力竭地干嚎着,秀贵妃就坐在门旁的椅子上,偶尔冒出几句轻声的安慰。 她瞧见阿九进来,行礼的时候嘴角弯出了一个淡笑,转而又消失了。足足等了将近一个时辰,雅嫔还在喊着,只是声音已经小了许多。秀贵妃也终于忍不住那血腥味的烦扰,和阿九出去了。 几个太医开了方子,药煎好了就立刻强行灌了下去。 「娘娘,雅嫔怕是不好了,孩子连头都出不来!」方才那个嬷嬷又走了出来,脸上带着几分诚惶诚恐的神色。 外殿一阵寂静,阿九急忙让人去请皇上。她转过脸紧紧地盯着那个嬷嬷,神色间也多了几分焦急:「究竟怎么回事儿?那孩子能不能生出来?」 嬷嬷支吾了半晌,瞧了瞧皇后又看了一眼一旁的秀贵妃,最终深吸了一口气,缓声道:「这说不好,过了这么久,雅嫔娘娘没什么力气,强行灌下去的参汤又都吐出来了,只怕力竭......」 那个嬷嬷的声音越到后来压得越低,但殿内的人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雅嫔或者孩子,一定得保住一个,赶紧滚进去接生!否则朕要了你的命!」身穿龙袍的男人大跨步走了进来,脸色极其阴沉。 正在缠绵的兴头上被人打扰了,足足等了一个时辰竟然说两个都保不住。他难免阴沉着面色,狠狠地训斥了一番。 「皇上莫急,女人生孩子都要过一遭鬼门关。雅嫔肚子里那个长得壮实,难免费些周折!」阿九连忙走上前去轻声安慰了几句。 只是随着内殿端出来的血水越来越多,雅嫔的□声也渐渐低下去,皇上的面色跟着变得难看至极。 最后皇上都坐不住了,特准了一名老太医进入内殿帮着诊脉。又过了一阵子,伴随着雅嫔一道悽厉的喊叫,终于是听到了婴儿微弱的啼哭声。 阿九和秀贵妃对视了一眼,秀贵妃微微咬紧了下唇,脸上不甘的神色一闪而过。 嬷嬷抱着一个襁褓走了出来,脸上的神色带着欢喜,跪倒在地高声道:「恭喜皇上、皇后娘娘,喜得皇子。」 皇上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了一抹笑意,阿九顺手接过嬷嬷怀里的襁褓,孩子的确够壮实的,只是闭着眼睛,嘴唇有些发青。
第243页 「雅嫔怎么样了?」阿九低声问了一句。 那个嬷嬷略显踌躇,内殿冲出一个宫女,一下子跪倒在地:「雅嫔怕是不行了,皇上和娘娘进去看看吧!」刚说完就哀切地哭了起来,好不悽惨。 皇上的眉头皱得紧紧的,抬起手想要去抱三皇子,听到这句话后又缩了回去。 阿九看了一眼怀里的孩子,将他还给嬷嬷,心里嘆了一口气。 「早朝的时辰快到了,皇上还是莫耽误了上朝。雅嫔妹妹这里有臣妾在呢!」阿九瞭然地看着皇上,轻声说道。 皇上冲着她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了,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 那名老太医也背着药箱出来了,脸上的疲惫尽显,看着皇后要进去,轻嘆了一口气道:「娘娘有什么话要交代雅嫔,就进去说吧,微臣尽力了!」 「花聆,带着几位太医好好去洗漱一下,忙了一晚上也赶紧回去歇息吧!」阿九转过头对着花聆吩咐了一句,便带着秀贵妃走进了内殿。 雅嫔躺在床上,脸上连一丝生气都没有。三皇子早已抱了出去,生怕被沾了晦气。似乎感到有人靠近,雅嫔微微睁开眼眸,瞧见阿九之后,干裂的嘴巴张了张。 「我的孩子呢?」她的声音十分无力,带着几分勉强。 「被嬷嬷抱出去了。」阿九挑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声音里也流露出几分疲惫。 秀贵妃却是不管,直接坐到了床边,看着面前一身素衣的雅嫔,嘴角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容,不知是怜悯还是愤恨。 「他好不好?」雅嫔的嘴角也挂了一丝笑容,费力地抬起手要去拉秀贵妃的手。 秀贵妃抬手拢了拢髮髻,避开了雅嫔。嘴角带着一丝冷笑,低声说道:「不好,一点都不好。他长得可壮实了,想来雅姐姐怀孕期间那些血燕人参不是白吃的,只可惜生产的时候受了罪,嘴唇发青也不知能活多久。」 雅嫔嘴角那抹淡笑就这么僵住了,似乎有些惊诧地看向她,嘴巴动了动却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姐姐定认为我是个傻的吧?楚欣雅,我的孩儿还没出世就被你弄死了,你的孩儿怎么可能好过?但是我本就不是那恶毒之人,缺了母亲的庇护,这孩子无论活多久,我都不会朝他出手。」秀贵妃瞧着她脸上那抹惊异,心底的厌恶感又冒了出来,站起身想要离开。 雅嫔暗含了一口气,一把拉住她的衣袖。 「你日后还能生,即使要报復,又为何处心积虑要我的命?」她瞪大了眼眸,一句话喘了好几口粗气才算说完整。 「我肚子里的孩儿何其无辜,你都下得了手。连一个小孩子你都容不下,日后又怎么会会容得下我?」秀贵妃一把甩开她的手,怒视着她的眼眸。 雅嫔怔怔地看着她,答案昭然若揭。同享一个男人的女人,从来就没有永久的同盟,一旦破裂就是永远的敌人。若是有朝一日能够剷除异己,她楚欣雅绝不会手软。 秀贵妃看着她呆愣的表情,微微苦笑了一下,低着头整理着衣袖上的褶皱。 「我从进入王府就不是因为皇上,只想着要报了姐姐的仇。进入皇宫之后,王箬芝那个女人死了,大仇得报。有了孩子我就有人养老,只想着日后得了封地跟着孩子逍遥快活。偏偏你不让我如愿,为了那个所谓的一步登天,你如此聪慧的人也魔障了。那个位子皇上岂是能容他人窥觑的?即使有了皇子傍身,你依然孤身一人,更是难上加难!」秀贵妃的声音波澜不惊,似乎是劝说又像是提醒。 倒是坐在椅子上的阿九微微愣了愣,皇上连个太子之位都不捨得给二皇子,更何况是其他妃嫔生的孩子。 「你恨也好不甘也罢,一切都是你自找的。」秀贵妃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过身拉着阿九的手离开了。 两人俱是沉默,站在雅意宫的庭院内,看着怒放的寒梅,心情都有些沉重。 「竟是被宁姐姐猜中了,下一个真的是雅嫔!」半晌,秀贵妃打破了沉默,脸上挂着一抹落寞的笑容。 阿九微微一怔,转过头看着她,眉头轻轻挑起。 「姐姐不用担心,我是在你之前去的冷宫。当时宁姐姐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别人都认为我是个傻的,其实我只想活下去。皇上是个冷心的人,在后宫里只有依附着皇后才能活下去。以前是,以后也是。」秀贵妃说完这么一长串话,慎重地给阿九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去。 徒留阿九一人站在梅树下,冷风一吹,落了满地的梅花,迷乱了她的眼眸。 崇高二年二月十六,雅嫔诞下三皇子后,死于血崩。帝后沉痛不已,追加雅嫔为雅妃,葬礼事宜一切按妃级来操办。 作者有话要说:快到尾声了,总觉得死的人特别多,请原谅我。 皇宫和王府不能比,目前没有太子,只要生下皇子,都有可能当上太子。虽然皇后的嫡子在,但是难保不出什么岔子,所以雅嫔才会魔障了一般。面对滔天的权势,许多人都会迷失。 赵子卿本来就是渣男的属性,变成了皇上之后,更渣,因为他手中的权力大了,害怕和多疑也更厉害。 最是无情帝王家,妻子和兄弟朋友都会沦为一种身份,那就是君臣。 有人说阿九不幸福,重生后的阿九早已不会再爱,这一世也没有值得她爱的男人,所以她的幸福里从来就没有把赵子卿考虑在内。
第244页 有的亲猜中了,等着她把自己儿子扶上了皇位,她可以说没有遗憾了。但是幸福不敢说,又有几人得到真正的幸福? 第107章 前世番外(下) 正是初秋,百花凋零,芙蓉院内的树叶已经陆续落下。往日欢喜热闹的气氛不復存在,只透着深沉的低迷。 花聆撩起帘子进来,一位美人坐在外间的椅子上暗自垂泪。她的眼眶也跟着一红,走上前去拉着阿九的手低声道:「主子,吉人自有天相,老爷和公子定会平安无事的!」 阿九一身粉红的罗裙,只是再娇俏的服饰也换不回那人的心思。她慢慢地摇了摇头,抬起那张梨花带落雨的脸,有些麻木地说道:「花聆,他已经整整一个月未踏足这院子了,今日便是父亲和阿睿判罪之时,他也不会出手相救的......」 说到最后,鼻子开始泛酸,她呜呜地哭起来。 「主子,奴婢再去厨房走一趟,让他们送碗燕窝来,您亲自送去书房......」花聆咬紧了牙关,转过身去似乎要翻找什么东西。 阿九摇了摇头,打断她的话,哀戚地说道:「燕窝?厨房现在狗仗人势,一碗燕窝卖得比金子还贵。更何况买来了,书房那里我也进不去,王妃自是看的严紧,连王爷的面儿都见不到!」 花聆顿住了手,一个方形匣子已经被打开了,里头放着阿九全部的钱财。只是平日里好几叠的银票,现如今只剩下寥寥几张。从王爷的宠姬,到无依无靠的贱妾,原来只是一步之遥。 主僕俩正说着话,外头通传「王爷来了!」。阿九跟着身子一震,站起身似乎要去迎接,踌躇了一下又坐了回去,掏出怀里的锦帕按着眼角。 赵子卿还是一身朝服,显然是来得急了未换下。他脸上的神色带着几分清冷也透着无奈,看到阿九暗自垂泪的模样先是一嘆。 「圣旨已经下了,我也无能为力。时家男儿明日午门斩首,女子发卖为仆。你收拾一下,下午我派人带你去牢狱里见你父亲和时睿最后一面。」男人的声音虽然压得低缓,却早已没了当初海誓山盟的甜蜜,只剩下冷清薄凉。 阿九的脑子「嗡——」的一下,似乎要炸开一般。男人最后的话语她根本没有听进去,只觉得眼前的景物再次变得模煳,泪水又是不争气地滑了下来。 宠爱的时候千般好,冷淡的时候不相识。 赵子卿以为她会大哭大喊,没想到女子只是不停地流泪,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似乎被吓傻了。 「恆姬恐怕没办法收拾了,你帮着看顾一下,莫误了下午的时辰。」赵子卿不想再瞧见她脸上的泪痕,对着花聆叮嘱了一句,就转身离开了。 「主子。」男人刚挑着帘子出去,花聆就扑倒在阿九的脚下,哀戚地哭喊了一句。 阿九回过神来,抱着她哭出了声音。 赵子卿的脚步一顿,抬眼瞧着芙蓉院。这院子是王府里最精緻的别院了,就连舒兴阁都要逊色几分。阿九刚被抬进府,他就顶着老夫人的压力,执意要阿九住进这所院子。 曾几何时,这芙蓉院是最热闹的,每回宫里赏下的东西恆姬都得到的最多。不是她想要,而是他想给。现如今伴着主人的失宠,这里的花花草草也没人打理了,变得萧索异常。 情到浓时,他恨不得掏心掏肺,用整个天下换阿九的回眸一笑。情到淡时,他已经变得冷心冷肺,阿九的喜怒哀乐在他眼里都变得无所谓。 面对着他和阿九住了五年的院子,赵子卿轻嘆了一口气。里屋传来的哭声哀切而深沉,他的心情也只有沉重没有疼痛。他抬脚走出了院子,身后紧紧地跟着玉石和元宝两个。 最后回眸忘了一眼芙蓉院,匾额上的字迹依稀可见他当初年少轻狂时的爱意。他知道时家倒了,他和阿九之间所剩的情意也尽了。 阿九搂着花聆狠狠地哭了一场,主僕俩都变得极其狼狈。红肿着眼眶收拾东西,阿九取出匣子里仅剩下的几张银票塞进了花聆的手中。 「主子。」花聆有些不明白她要做什么,看着手里的银票,嗫嚅地开口。 「等到父亲和时睿斩首之后,你找个有良心的人替他们收尸,买两副好棺材。如果还有剩下的,就替我打听一下母亲的情况,我......」阿九说不下去了,却是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时景只是七品小官儿,被人拿来做了傀儡挡箭牌。就要时家一家子陪葬,但是她明白这件事儿绝对是王妃参与了,不然时景也懂得为官之道,把上峰也伺候得不错,不会就这么倒霉。 下午元宝来接人的时候,就瞧见阿九穿着一件紫红的罗裙,在阳光的照射下极其扎眼。比火红色还要深沉,还要炽烈。恆姬的脸上描画着精緻的妆容,根本瞧不出是去牢狱里探望,仿佛只是去参加哪家的喜宴一般。 元宝低着头默不作声,带着恆姬让她上了轿子。王爷已经和刑部打过招唿了,由元宝领着去,王爷还要陪着将军们谈事情。 元宝给了狱卒足够的银两,就退到了一边替他们盯梢。阿九拢了拢髮髻,快步走了进去。 死刑犯的待遇是极差的,就连铺在地上的干草都是潮湿的,甚至还带着一股子尿骚味儿。好在时家父子俩关在一个牢房里,瞧见那个心心念的女儿,还是一如曾经的明媚鲜艷,时景的心放下一半。
第245页 「好孩子,为父最后能见你一面,也是没有遗憾了,只苦了你母亲和弟弟。」时景仿佛一下子苍老十岁,两鬓斑白,瘦骨嶙峋。早已没了当时半仙的飘逸。 阿九拉着老夫略显粗糙的大手,「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爹,我后悔了!女儿知错了,不该嫁进王府做妾......」女子哀切而委屈的哭声震响了整个牢狱,沉重的回音像是一道枷锁一般扼住听者的耳朵。 在外面守着的元宝听到之后,轻嘆了一口气,却只能装作没听见。 时景瞧着面前娇养大的女儿哭得稀里哗啦,心里也是一疼。却是扬起手,朝着那张细嫩的脸颊上勐地扇了一巴掌。 「胡闹!王府是金银窝,你能进府是时家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你好好的,好好伺候王爷和王妃,日后你生个孩子傍身,下半辈子也就衣食无忧。时家毁了,你得活着!」时景似乎是气得狠了,脸色变得更加惨白,但是打了她又觉得心疼,偏过头去不看女儿。 阿九更是被打傻了,从小到大爹爹还不曾捨得碰她一根指头。 时睿瞧着心疼,却也知道父亲的用心良苦,连忙上前来拉住阿九的手,轻声道:「姐姐别气爹爹,时家註定不成了,只剩下你一个。都怨我年纪小,没能让姐姐挺起腰杆儿,平白的让人作践!」 时睿不负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一身破旧的囚服上还带着血迹,偶尔可以瞧见鞭痕。那张白净的脸上也带着巴掌的痕迹,阿九心里更疼,她那个恣意的弟弟,因为她的缘故竟会沦落至此。 「阿睿,你的脸怎么了?还有这身上的伤?」阿九说着抬手就要掀开时睿身上的囚服。 时睿的脸色微红,按住她的手不让她看。抿了抿薄唇嬉笑道:「姐姐无事,那些坏蛋想侮辱我,但都被我打跑了。死也要死得有尊严!」 少年脸上害羞的神色一闪而过,转而变得严肃。阿九却是心里清楚,这看守牢狱的人腌臜的很,看到身子娇嫩的少年,难免会起了龌龊心思。或许这里还有王妃的功劳。 「苦了你了!」阿九摸上他的脸,眼眶又红了。 时睿却拉住她的手,摇了摇头,轻声道:「我不苦,死了之后一了百了。苦的是姐姐,没有家里人支持,姐姐你要在王府立足将更艰难。若是有下辈子,弟弟一定把文武状元都考回来,当大官儿。让那些人再不敢拿时家当踏脚石!」 少年坚定的声音里,依稀可以听出曾经的意气风发。三人执着手,千言万语都哽在心头,却已经无从说起。外面的元宝催促了一句,阿九便依依不捨地话别了。 她含着泪水瞪大了眼眸,一步三回头,想要把父亲和弟弟的模样刻在脑海里。最后一次回头,她看见爹爹也红了眼眶,冲着她挥了挥手。弟弟朝她笑了笑,高声说了一句:「姐姐,你要好好的!」 第二日,时家父子于午门斩首,不少人前去观看。王府里也自有落井下石的姬妾派人去打探,阿九却关紧了大门呆坐了一天。 日子还在不紧不慢地过着,阿九却觉得度日如年。她成了王府里一件摆设,占着最精緻的院子,却成了最冷落的姬妾。 下人们都是狗眼看人低的,她的日子也越发难过。为了有银子打点厨房吃口热饭,她和花聆开始做起了绣活托人出去卖了。曾经千金难求的恆姬刺绣,现如今几两银子就可以买到一块帕子。 这日,她正在刺绣,却被一帮气势汹汹冲进来的婆子绑起来了,拖到了舒兴阁。 王箬芝裹着披风歪坐在院子里,正一脸阴冷的淡笑看着她,那是一种胜利者的姿态。 「恆姬胆敢谋害我肚子里的小世子,给我杖责六十!」王箬芝朱唇轻启,直接下了命令。 阿九还没反应过来,连一句辩驳的话都未出口,就被人堵了嘴。按到了凳子上,开始接受杖刑。 「啪——啪——」板子落下沉闷的声音一下又一下,阿九没有坚持到二十板子就已经晕了过去,被人用冷水泼醒之后,又接着挨板子。 等到她再次被冷水泼醒的时候,院子里的婆子都已经退了下去,她还是保持着趴在凳子上的姿态。王妃歪在椅子上,身边的立夏正在殷勤地端茶送水。 「时阿九,你知道吗?我等今日等了整整五年。你从王爷的心上人变成我随意打骂发泄的弃妇,我好得意,我好开心!本妃几乎都要去国光寺上香感谢老天开眼,终于见到你如此狼狈的模样!」王箬芝几乎要仰天大笑了,只是她脸上阴狠的表情,证明了这五年来她所受的痛苦。 看着王爷在她面前和时阿九郎情妾意,她一忍就是五年。现如今她终于可以翻身了,再没有人比她更恨时阿九。 阿九看着王妃狰狞的表情,虚弱地笑了笑。她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的爱情,如今也不过是一场笑话。时家倒了之后,她也没准备活多久。只是为了弟弟那句好好的,她才没有选择自杀。 「王妃昨个儿刚诊出喜脉,时阿九你的死期到了。」立夏站在阿九面前,还冲着她吐了一口唾沫,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阿九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柔弱地说了一句:「是吗?胎还没坐稳,就急着做这种腌臜的事情,你们王妃也不怕日后生出来的小世子是个阴阳眼?」 这几句嘲讽自然又惹来立夏几巴掌,但是她已经无所谓了,这辈子註定她死得萧索。
第246页 王箬芝听到她的奚落,脸上的神色莫测,转而低声笑开了,娇声道:「你还不知道吧?你用银子打点的好娘亲,可是卖了个好价钱,本妃亲自安排人把她卖去了官窑,听说当晚就有人去宠幸。不过貌似第二日就上吊死了,真是晦气!」 阿九的面色瞬间惨白,「哇——」的吐出了一口血。王妃竟然这样狠毒,一直瞒到今日就为了看她脸上绝望的神情。 「你知道吗?本妃用了王家鼎力支持王爷作条件,才换来可以活活折磨死你!不过,还是很值得的。王家不支持王爷又能支持谁呢?」王箬芝甜腻的声音依然在耳畔迴响,阿九却已经痴呆了一般,不再理会。 「罢了,把她拖去柴房等死。」王妃对着这种生无可恋的人早已失去了兴趣,挥了挥手就让人把时阿九拖走了。 冬天的晚上,总是冻死人一般。柴房四处都在冒风,她已经知道今晚就是她的死期。迷迷煳煳中,听到屋外似乎传来花聆求着送水的声音,当然那两个看门的婆子,是不会让她进来的。 第二日,有个婆子进来,手探向女人的鼻尖,已经气息全无。骂了一声晦气之后,就去传话。回来后手里拿了一张草蓆,将这位盛宠了近五年的恆姬裹了起来,和另一个婆子将蓆子一抬就扔到了后山里。 明国二十年年末,赵王府再也没有恆姬,芙蓉院也随着这位宠姬的消失而被封了。花聆也禁不住王妃的磋磨,投井自杀。 赵子卿于恆姬死后半个月,带着军队和王家的支持,杀进皇宫称帝,正妃王箬芝也被封为皇后。 明国崇高元年三月初一,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新皇总算是处理好一切,得以喘息了一口气。带着影卫回到了赵王府,玉石和元宝守在这里看着,亲自替新皇开了芙蓉院的大门,然后悄悄地退下了。 赵子卿看着越来越凋零的院子,眸光里流露出一丝缅怀。耳边依稀还是他哄着阿九出来放风筝的声音。 「阿九,快出来。再不出来风筝就要飞走了!」他当时欢喜和讨好的神情似乎歷歷在目。 「来了。」春风带来女子清雅的微笑,她就站在院子里,看着趴在墙头的男子,轻启红唇吐出这两个字。 鼻子一酸,眼眶红了,赵子卿捂住脸不让泪水滑落。王箬芝死活都不肯说出阿九葬在哪里。 他在心底轻轻说了一句,曾经带着我全部爱意的阿九,下一世投胎别再那么傻了,遇到男人的海誓山盟别再跟着他走了。 天色渐晚,皇上坐在院子足足大半日,滴水未沾,只为了缅怀这位恆姬。他大跨着步子离开,沉重的大锁落下的声音冲击着耳廓,他知道这辈子他把那仅有的爱意,全部都给了一个叫时阿九的女人。即使少的卑微,他也不会再爱上别人。 崇高十年,皇上花了整整十年的时间,将朝中的人全部变为他自己的。第一件事,就是下旨册封了一位恆贵妃入玉牒,还赐了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只是后宫中却未有此女子。满朝文武皆震惊,细细探查过后,有那没有眼色的上奏反对,皆被拖出去打了板子,自此众人都承认了这位民间称为「鬼妃」的恆贵妃。 崇高三十年,皇上驾崩,按照遗诏,皇上独自一个墓穴,只是他的腰间系了一块鸳鸯戏水的白脂玉。那是他送给恆姬唯一留下的东西,其余的被皇后派人一场大火烧得干干净净。 既不回头,何必不忘,既然无缘,何需誓言。 今日种种,似水无痕,明夕何夕,君已陌路。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两行字是引用其他地方的,需要已经烘托。 写得我心里堵得慌,果然不喜欢虐的,糟心= = 第108章 认母养病 「娘娘,三皇子也着实弱了些。在娘胎里养出来的肉,这几日可都瘦下去了。奶水也不怎么吃,也不大哭。」花聆端着一碗燕窝过来,嘴里难免还要说上几句。 雅嫔生了孩子之手撒手人寰了,倒把一个皇子扔了下来。一听说这个小皇子没了母妃,倒是有不少妃嫔闻风而来,不知在皇上面前吹了多少枕边风,要把小皇子抱在身边养着。 皇上不甚烦扰,给谁都要闹上一阵子,就先把孩子抱到了凤藻宫,由皇后看顾着。那些上蹿下跳的妃嫔,一瞧这架势立马偃旗息鼓。从赵王府一起出来的女人,剩下没几个了,都惧怕皇后的手段。 「这孩子如果不是性子乖巧的,估计就得跟大皇子......」阿九欲言又止,雅嫔拼着最后一口气剩下的小皇子,这几日脸上的褶皱褪去了,倒是瞧着白净。 只是生出来沉得很,现如今到吃不下奶水,明显瘦弱了不少。也不怎么动弹,倒着实把阿九吓着了,连忙请太医过来。太医不敢妄下论断,只让做好准备,恐怕小皇子的智力受损。皇上知道之后,愈发不待见这个孩子。 秀贵妃倒是从来不搭理三皇子,就连来了凤藻宫,也从不主动提出要抱孩子。每回其他妃嫔争抢着要抱三皇子,她都处于冷眼旁观的状态。 等到筹备三皇子满月酒的时候,太后亲自督促着,倒让原本准备取消满月酒的皇上稍微重视了一下。叮嘱皇后操劳了一番,满月酒倒是办得热闹异常。 当阿九陪着各家命妇说完,头昏脑胀地回了凤藻宫的时候,就感到四周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这是?」阿九翘着长长的金质护甲,声音里带着几丝疲惫。
第247页 守在宫中的红鲤走了过来,悄悄靠在阿九的耳边嘀咕了两句:「太后派人把三皇子抱走了,说是您日夜操劳,她正好晚年寂寞,让三皇子陪着她。」 阿九的眼皮一跳,沉着脸将手中的茶盏扔到了桌上,眸光渐渐变冷。 这个时候偏巧曹公公就走了进来,向皇后传达了皇上的意思,既然太后愿意照顾三皇子,索性就留在坤宁宫,皇后有二皇子和大公主要照顾,正好省下心思。 「哼,太后娘娘还真是宝刀未老,手始终伸得这么长!」待曹公公走后,阿九的脸上闪过一丝嘲讽的笑容。指甲微微攥紧,掌心里就带着几分酥酥麻麻的痛。 「娘娘,太后总和您过不去,还爱拆台不给您留情面,长久下去也不是法子。」一旁的玉叶也凑了过来,声音虽压得低,但是其中的愤恨十分明显。 太后实在是欺人太甚,仗着孝义压在头上,三番五次争对皇后。 阿九轻哼了一声,掏出锦帕擦了擦嘴角,脸上露出几分冷笑:「太后既然等不及了,本宫自然不介意送她一程。玉叶,你安排刘昭仪和皇上偶遇吧。每回都是宫里头这些美人和皇上偶遇,这回让个亲娘偶遇,也不知皇上是何滋味?」 她嘲讽的笑容越发明显,又细细叮嘱了玉叶一番。皇上生性多疑,这偶遇还得安排的巧,而且还不能和凤藻宫牵扯到任何一丝关系,否则只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后宫里的妃嫔,冷眼瞧着三皇子被太后抱去了,皇后却没有反击。虽然关于三皇子是天降灾星的流言一直没断过,但是在太后雷霆手段之后,那些奴才也不敢再多嘴了,只私底下议论。 「姐姐,这几日去请安,你有没有瞧见皇上的脸色十分不好看?」秀贵妃坐在凤藻宫的椅子上,手里正吃着桂花糕,状似不经意间地问道。 这几日请安的时候,她们偶尔会遇到皇上,只不过都看不到一张好脸色。而且皇上在坤宁宫待得时间也渐长,起初许多妃嫔见了,都趁机去坤宁宫尽孝道,结果有几个被撵出来之后,就再也无人敢进去打扰了。 阿九眉头一挑,轻轻吹着茶面上飘得茶叶,淡淡地笑了笑。 「皇上面色不好,又不是恼了你,不用害怕。有什么好戏等着瞧呗!」阿九抿了一口热茶,脸上的笑意渐浓。 秀贵妃低着头默默地吃茶,心里却已经在猜测这回倒霉的是谁。 一直到三月底,皇上都未翻过牌子,众位美人都伸长了脖子派人打探,却都一无所获。四月初一这日,皇上来了凤藻宫。 凤藻宫早就收拾停当,薰香点上,热水等都烧好了。皇上一进来就先屏退了众人,独留阿九一人伺候。 「坤宁宫里那些人手脚不干净的,你着手换上自己的人。」皇上低头看着女子纤长而白皙的脖颈,有些突兀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阿九的手一顿,面上不显半分,只是轻微地点了点头,却还是有些为难地低声道:「母后宫里臣妾不好插手,只怕找人换了,母后会心里头不舒坦。」 皇上直接搂住她的纤腰,把她往床上带,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你只管把人准备好,由朕来打发人。后宫最近可能不安稳,你多费些心思。」男人细碎的吻落在她的脖颈间,声音有些模煳。 阿九抬手搂住他的后背,嘴角也跟着露出一抹笑,终于开始了。 「那是臣妾分内的事儿。」阿九的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热吻吞了下去,内殿传出一阵情、欲的声音。 第二日一早,阿九挣扎着起身替上朝的男人穿上龙袍,正踮起脚尖替他整理龙冠的时候,男人略显低沉的声音再次传来。 「光明殿住了一位贵人,你多加照看一二。莫让其他人惊扰到她的休息。」皇上叮嘱了这一句,就转身离开了凤藻宫。 阿九脸上的笑意却是越发明媚,不用刻意打听,她都知道这位贵人是谁。又陆陆续续过了几日,皇上每回去了坤宁宫,总有那么几位宫人因为触怒天威被杖责罢免,不过几日太后身边伺候的就都换了个遍。 好在那些宫人都是阿九特意挑选的,手脚勤快有眼色的,一时之间太后倒是发作不得。只暗暗和王嬷嬷抱怨了几句,也就作罢了。 四月中旬之后,后宫又传出太后生病了的流言。太医也三天两头被皇上传召到坤宁宫把脉。倒是把太后弄得一头雾水,狠狠发落了几个宫人,流言却是屡禁不止。 对于皇上亲自请来的太医,她也不好撵出去,只有耐着心思。但流言却越传越离谱,直接变成了太后凤体违和,已经病入膏肓了。 「太后,该喝药了。」一个俏丽的宫人端着一碗乌黑的药汁走了进来,柔声劝道。 「哀家没病,不喝!」太后歪在床上,冷着声音拒绝道。 那宫女也不动,就端着一碗药站在床边,任由着太后脸色难看就是不离开。这几乎是每日都要上演的剧目了,药是太医开得,帝后亲自吩咐一定要太后喝下。 「你下去吧,我来劝着太后。」一旁的王嬷嬷走了过来,接过宫女手中的碗,几乎是强硬地把她推了出去。 直到内殿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太后才转过身来,愤愤地开口:「也不知时阿九那女人心里打着什么鬼心思,拼命叮嘱着哀家喝药!」 王嬷嬷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讪讪的,轻声劝慰:「太后多心了,无非是皇上孝顺,怕那些传言是真的,担心您的身子才开了药方,皇后也不过跟在皇上身后,想显示几分孝心罢了。」
第248页 太后被她说得,一时愣了片刻,转而又气红了眼。 「也不知子卿是怎么了?最近来了坤宁宫,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把哀家身边的人发落了一通,好在还念着你的情。要不然哀家这到老了还真是孤家寡人一个。」太后想着儿子最近跟自己不亲了,肯定又是受了谁的挑唆,心里盘算着等过了这阵儿的风头,就得找人撒气。 王嬷嬷连忙点头应是,嘴里难免又替皇上说几句好话。 「哀家让你查这药有什么问题,可查出结果了?」太后挑着眉头看了一眼药碗,沉声问了一句。 「没有问题,奴婢特地问了相熟的两位太医,都没查出问题。」王嬷嬷摇了摇头,就见太后脸上虽露出不乐意的神色,但却接过碗来几口灌了下去。 主僕俩还待说些什么,就见一道明黄色的身影走了进来。 「母后难道还怕朕害了你不成?」男人带着几分嘲讽的声音传来。 王嬷嬷吓了一跳,连忙跪下请安。太后听了他的话之后,眉头却是高高皱起。 「皇上,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哀家不过是怕其他人下了毒手,你这样说,没得寒了我们母子情分!」太后的脸色当场就变了,微怒地看向皇上。 「母子情分?太后请放心,即使我们不是亲母子,朕也不会要了你的命!」赵子卿嘴角勾出一丝冷笑,脸色露出嘲讽的神色更甚。 一旁的王嬷嬷眼皮忽然跳了跳,忍不住抬眼打量这位器宇轩昂的皇上。总觉得往常那个恭敬有礼的男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冷酷无情的帝王。 「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太后也听出了皇上言语里的不妥,惊得满身冷汗,一下子从床上挑起,手顺便勾过一旁的拐杖,颇有几分魄力。 「让太后见一个人,就自然明白朕的意思了。」皇上轻轻拍了两下掌,自然有两位宫女搀扶着一位中年女子走了进来。 那女子就是刘昭仪,经过阿九连日悉心的调养,她的面皮倒是好看了不少。只是经歷岁月和整日为了生存而提心弔胆的洗礼,她的脸上还是瞧出了许多皱纹。 那两个宫女把刘昭仪搀扶着坐下,就轻巧地退了出去。 太后眯起眼眸细细打量这个女子,记忆里并不曾见过她,不由得冷声问道:「哀家不认识这个人,皇上恐怕是病了吧?竟然说出这种不孝的话来!」 皇上不说话,只对着刘昭仪温和地笑了笑,顺便点了点头。刘昭仪站起身,先冲着太后行了一礼,转而面向王嬷嬷,面带笑容轻声问道:「二十二年前,嬷嬷曾经带人去太子府换过一个婴儿,可曾记得?」 一语惊起千层浪,内殿里久久没人说话,太后和王嬷嬷犹如被定住了一般。看着刘昭仪仿佛看到了鬼魅,一句话都说不出。 刘昭仪瞧着她俩这副模样,心底微微痛快了一把。朱唇轻启,慢慢地将尘封已久的往事说出,语调低沉。经过这么多年的洗礼,那份不甘和愤恨似乎也沉淀的越发浓厚。一旦喷发,将无法阻挡。 皇上冷眼瞧着这二人惊诧和惶恐的神情,心底更加信了一分,也恼怒了一分。 刘昭仪的话音落下,内殿还是没有人说话。皇上却已经等不及了,他敲着桌面嘲讽般的说道:「太后果然是女中豪杰,无怪乎能够搭上先帝,再暗中弄死了老王爷,最后登上这太后之位!」 太后抬起头,看着不远处那个出口讽刺的男子,心如刀割。 「皇上,你是哀家的孩子。当初哀家的确是想换了你,但是又换了回来,刘昭仪养得孩子是她自己的。当时你出生的时候,身子虚弱得狠,太医多说你养不大。先帝怕我伤心,正好他府上有个通房生了个康健的男孩子,就抱了过来。后来哀家又后悔了,让王嬷嬷去换了回来......」太后的声音开始变得急切,有些语无伦次地解释道。 一旁的王嬷嬷也从震惊中醒了过来,连忙跪倒在地,哀声哭道:「皇上,您体谅一下太后。母子连心,太后当时就后悔了。两次换孩子都是奴婢亲自去的。刘昭仪身边那个孩子康健的很,本就是她自己的孩子,难不成哪位母亲还愿意把自己健康的孩儿换成虚弱的?」 皇上冷眼瞧着她们哭,刘昭仪的嘴角也露出一丝鄙夷的笑容,轻声道:「当初我是太子妃身边提拔上来的通房,以后若是太子妃把我的孩子抱去当嫡子养,前途自然不是一个世子身份可比的。」 太后一听刘昭仪的声音,几乎要发狂,勐地冲过来似乎要撕扯她,尖声吼道:「你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哀家根本没见过你!却来破坏我和皇上的母子情意,你究竟安的是什么心?」 刘昭仪往后退了两步,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愤恨。这么多年她苟延残喘地活着,就是为了能有今日。 「够了!」皇上轻轻推开发狂的太后,有些怕她会伤到刘昭仪,他相信谁现在已经一目了然。 一旦怀疑的种子被埋下,就会自动地生根发芽。更何况太后和王嬷嬷着急之下,已经承认曾经换过孩子。一次还是两次已经不重要,因为皇帝根本不相信太后的话了。 王嬷嬷连忙跪爬到太后身边,将她扶起来,转而又不断地冲着皇上磕头。 「皇上,如果真是换了孩子,那个孩子已经死去,为何太后还要留下刘昭仪,难道不会替那孩子报仇吗?如果皇上真的不是太后的亲子,太后又怎会一次次入宫替您向先帝说情,一步步帮您筹谋坐上这龙椅?皇上莫不要被其他人骗了,太后真的是您的亲生母亲啊!」王嬷嬷一下下磕着地面,直到头都流血了,也不见停下。
第249页 她整个人却犹如坠入了冰窖,究竟是谁安排了刘昭仪,在太后最春风得意的时候,打了个措手不及。 「够了,这些当然是太后心里清楚。太后连亲生孩儿都能捨弃,朕算是领教了!今个儿朕带着人过来,就证明曾经的那段往事,朕已经查过了。朕本来就是先帝的孩子,是谁害得朕要冒天下大不违,落得个谋反篡位的名声?又是谁害得朕名不正言不顺,只能靠强压才挺过去?还不都是因为赵王爷这个身份!」男人的声音掷地有声,一句句质问出口,完全是冷厉异常。 他恨,曾经处处替他着想的母亲,一夜之间竟成了罪魁祸首。他更恨,这个女人竟让他认贼作母了二十二年,而自己的亲生母亲,却如浮萍一般在苦难中飘摇! 满室的寂静,太后咬了咬牙,勉强压制住眼前的眩晕,抬着食指颤抖地指着他:「你好煳涂啊!儿啊,你怎么如此煳涂!」 「你抚养朕二十二年,朕不是狠心之人。但是却让朕和生母分开这么久,又让她饱受苦难。太后还是好好在坤宁宫修养吧!」皇上最后抛下这句话,亲自扶着刘昭仪的手走了出去。 王嬷嬷眼看着那道明黄色的身影要离开,连忙冲上去拉住他的衣角,却只换来一个冷漠的眼神,她不由得撒了手。 明国崇高二年四月初八,太后忽然卧病不起,在坤宁宫安养。皇上下旨,除了皇后之外,众妃嫔不准进入打扰。 作者有话要说:首先申明一下上一章的前世番外,最后的结局我有考虑过,在阿九死后,渣男越深情就越体现他渣的本质。可能会有人说虚假,但毕竟是曾经一起生活过爱过的人,正因为遗憾他才铭记。我也不是要洗白赵子卿,他就是渣男,从开始到结尾,属性从来没有变过。 还没完结,太后还没虐够,所以妞们安心等一下。 明天基友要来南京,我得去接待一下,有可能后天再更新。 我知道最近比较懒,谅解一下哈! 第109章 风水轮流 往日热闹的坤宁宫一下子冷清了下来,皇上也再未踏足过那座宫殿,却吩咐皇后日日去探望太后,并且亲手侍奉汤药。众人虽心里疑问重重,却无人敢在皇后面前提起一句。后宫里一下子陷入了紧张的气氛,变得尤为平静。 秀贵妃听说之后,面上虽不显半分,心底却舒了一口气。连太后都被皇后扳倒了,可见阿九的实力,幸好她选择了最后的胜利者。从今以后,后宫之中再无人敢与皇后争夺叫板。 坤宁宫大门紧闭,虽然占据着后宫中最重要的位置,却仿佛被搁置在了角落里,无人问津,也无人敢踏足。 太后躺在床上,偶尔发出虚弱的哼唧声,她心中郁结难耐。自己一手养大的儿子竟然要认他人做母亲,她是越想越觉得难受,几乎喘不过气来。 「太后,该吃药了。」一道熟悉而波澜不惊的女声传来,阿九身穿着皇后的大红色九凤绣裙出现在视线中。 太后的面色愈发难看了起来,除了心情上的郁闷,再加上时阿九每日都在眼前晃悠,她几乎咬断了牙根。每日和自己最看不顺眼的人朝夕相处,既折寿又有损心情。 「哀家没病,你去把皇帝找来,哀家有事儿跟他说。」太后隐忍着心中的怒火,冷着声音说道,连看都不看红衣女子一眼。 阿九的嘴角微抬,露出一抹冷笑。那日皇上带着刘昭仪到坤宁宫发了一次火之后,就直接去了凤藻宫,让她日日来坤宁宫守着太后。皇上和太后的对峙,她也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皇上对太后已经一点情面都不留了,只是怕百官骂他不孝,他又不好把这些皇家秘辛说出来,只能派她来侍奉汤药做做样子。 「皇上日理万机,太后一向仁慈,若有什么事儿跟臣妾说也是一样的。」阿九将汤药放在小桌上,悠闲地坐在一旁的贵妃椅上,嘴角噙着一抹不咸不淡的微笑。 太后被她堵得脸色发黑,挣扎着想要坐起,偏偏日日揪心哪里来的力气。只好重新躺回去装死,看都不看桌上的药碗。 阿九轻嘆了一口气,这种情景已经是每日都来一遭,早已习以为常。她压低了声音,带着些许的惋惜:「太后,这又是何必?不吃药身子好不了旁人又无法替您受罪。您还是养好了身子,到时候说不定就柳暗花明了。」 太后一下子睁开眼眸,目光里透着十足的犀利,恶狠狠地扫向不远处那个贵气逼人的女 子。 「时阿九,你不需要在哀家面前猫哭耗子假慈悲。这次刘昭仪的事儿,若不是你出手,就凭那个破烂货也想在后宫留下这么久,还让皇上给遇到了?」太后憋足了一口气,愤愤地说道,脸上的神色也变得凌厉起来。 阿九的面色微微变了一下,转而又恢復平静,微微扬了扬手,冲着外殿说了一句:「来人啊,太后身子不适,伺候她喝药!」 话音刚落,殿外就涌进来几个宫女,都是后调进来的人儿,却惟独不见王嬷嬷的身影。太后一一扫过这些半大的女孩子,举手投足几乎没有一丝错处,很显然是经过细心调、教的。 「皇后真是厉害,只这么几日,就把哀家这坤宁宫上下攥住了。伺候哀家这些人看着倒像是你的奴才了。」太后的脸上泛过一丝冷色,嘴角闪现出十足嘲讽的笑容。 阿九看着太后脸上不甘的神色,忽而轻轻地笑出声来。
第250页 「太后,这回您还真猜对了,她们本来就都是臣妾的奴才。若不是皇上提了让留给坤宁宫,臣妾还捨不得让她们这如花似玉的年纪,来到这样的冷清的深宫。」阿九掏出锦帕,轻轻地按着眼角,似乎已经笑出了泪花。 太后怔怔地看着她,心里开始发凉,抬起食指颤抖地指着她,嘴唇变得发白恨声说道:「你怎么敢......」 「我怎么不敢?一切都是皇上下的令,太后如果要恨就恨你不守妇道,生了歪心思。」阿九冷下了面容,语气里丝毫不留余地,看着侍立在一旁的宫人道:「伺候太后用药!」 三五个宫女就凑上前来,架住床上憔悴的女子,还有一个红鲤端着药碗走上前去,用力掰着太后的嘴巴。太后却死活不张开,红鲤一咬红唇,低低地说了一句:「太后,得罪了!」 红鲤的手捏住太后的鼻子,太后直把眼睛都憋红了,才无奈地张开嘴,一口微凉而苦涩的药汁就灌了进来。 「咳咳——」急促的咳嗽声传来,阿九的眉头都不皱一下,漫不经心地扒拉着盘子里的糕点。 红鲤见皇后没有说话,就当默许了。等着太后平息了咳嗽声,再次捏住她的鼻子,如此反覆。直到一碗药一滴不剩地灌下去,那几个人纷纷松了一口气,退到阿九的身后。 太后有些无力地躺在床上出神,过了片刻才回过神来,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子,低声问道:「你把王嬷嬷弄哪里去了?」 r> 阿九挑了挑眉头,轻轻地嗤笑了一声,回看着她:「太后这话问得好生奇怪,应该是皇上把王嬷嬷弄哪里去了吧?坤宁宫的一切都是皇上在把持,臣妾只不过是听命而已。」 太后听着她话语里的讽刺,直觉得火气一直从心底冲出来,让她的头脑都跟着发热,使足了力气勐地从床上坐起,尖声嘶喊道:「时阿九,你为何要弄个贱婢出来?哀家才是皇上的亲生母亲!」 「啪!」阿九一下子将桌上的茶盏摔了出去,茶水四溅,氤氲的茶香很快飘散了整个内殿,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 「呵,那你为何三番四次不让我好过?我才是赵子卿最爱的女人!」她那张白嫩的脸颊上,由于怒极闪现着不自然的红晕,这句质问生生憋在心底五年,今日终于脱口而出。 太后似乎被她那直白的话语给震住了,回过神之后就立刻指着她骂道:「时阿九,你个没脸没皮的。子卿只不过把你当个玩意儿,再怎么爱你也不会放弃这天下!我是他母亲,自然不能看你一个乡下野丫头毁了他!」 两个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在把话说开之后,都已经失去理智。 阿九平復着暴怒的心情,怒极反笑,阴冷地说道:「那太后就看好了,这个乡下野丫头从一个贱妾到侧妃,最后成为一国之母。这些都是您的儿子所赋予的,而你终将会和那些斗败的女人一般,退出这后宫。」 太后被她的最后一句话所震慑,同是女人,她已经感到时阿九语气里深深的恨意。 「当初我真不该纵着子卿,将你抬进门啊!你不止毁了我也会毁了他!」太后低着头,语气里带着十足的悔恨。 当初她听闻自己那优秀的儿子,竟然脑子发热要和一个芝麻官儿的女儿私奔的时候,她就慌了。苦口婆心才留下他,却不得已抬进了时阿九这个女人。 阿九冷笑了一下,紧紧地盯着床上颓败的人,轻声道:「当初我也不该心软让赵子卿回府见你最后一面,不然,太后您老人家孤苦无依的景象,一定比现在更精彩!」 太后勐地抬起头来,那双眼眸里射出慑人的光芒,似乎一条毒蛇吐着信子一般,随时准备把她撕碎。 「我本就是皇上的亲母,二十二年前本是一时鬼迷了心窍,两次交换孩子,却不想最后会有这样的下场,被你这个野丫头欺侮,但是即使死我也依然是明国的太后!」太后的脸 上露出些许后悔的神情,如果当时不是那样的争强好胜,只安心地守着亲儿子过日子,不走那一遭,现在也不会如此难堪。 对她而言,从小出身高贵,及笄之后遇上太子。若不是已有太子妃,她不愿为妾,或许也不用暗度陈仓。 阿九轻笑出声,丝毫不掩饰脸上嘲讽的表情。 「太后口口声声说我是野丫头,那您出身高贵,却又与其他男子苟合,又高贵到哪里去?我常常在想,或许皇上心里也曾相信过您的话,不过那就证明他是您偷汉子偷来的孩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宁愿做一个通房的孩子,也不愿做您的儿子,因为他打心底瞧不起你!」阿九的声音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如一把尖刀一般戳进她的心窝。 「不,你胡说八道!时阿九,我要撕烂你的嘴!」太后近乎癫狂地嘶吼着,她捂着耳朵想要杜绝,但是时阿九的声音却像施了魔法一般,字字不拉落入耳中。 被儿子所鄙视进而捨弃,那是一种非人的折磨。估计老王爷死后,老夫人也不敢和先帝拉扯,只一心守着自己的儿子长大。可是赵子卿现如今的所作所为,就是否定了老夫人这一辈子。 老夫人不甘屈于人下,所以她即使已为人、妻,仍要生下先帝的孩子。她望子成龙,所以费尽全力教养儿子;她害怕有人会带坏赵子卿,所以她像防贼一样防着时阿九。 如今她所期盼的儿子,终于成为了人中之龙。却毫不留情地踢开了她,所有的努力都付之东流。
第251页 「太后,您一辈子为了皇上,作为母亲你或许是成功的。但是作为妻子你却是失败的,先为妻后为母,女子失德便已万劫不復。风水轮流转,我等着看你被皇上刁难的结局。」阿九慢慢前行了几步,在她的面前站定,嘴角绽放了一个恬淡的微笑,丝毫不掩饰其中的得意。 太后感到心底一阵慌乱,怒极攻心,她勐地站起朝时阿九扑去。 「时阿九,我要你无法再祸害皇上的后宫,你一定不得好死!」太后扑倒在女子的脚边,抓起地上茶盏的碎渣就要站起来往她的脸上扎去。 时阿九后退了一步,眸中闪过一丝厉光,勐地抬起脚往她的心窝踹去。 「有太后这样伟大的母亲做榜样,我时阿九再不济也不会让二皇子和我生分了!」她冷冷地看向地上垂垂老矣的太后,心底有的只是解恨。 太后被她踹得后仰, 手下意识地撑住地面,却被茶盏的碎渣戳破了手,一下子就鲜血直流。她连喘着粗气,脸色更加苍白,她没想到时阿九竟然会这样不管不顾地踹下来。她抬起头,在时阿九的眼眸里看到积累已久的愤恨。 「即使我有错,那也不关子卿的事儿。我既然已经败了,百年之后,这天下迟早是你儿子的。你只要好好对子卿,我就不会再派人刁难你。」太后咬紧了牙关,最终还是低声妥协了。即使她已经没有任何能力刁难时阿九,但也想为了皇上尝试。 赵子卿的行事,她都看在眼里,之所以不急于处理了得宠的恆姬,正因为赵子卿对这个女人的爱意再深,都不会为了她而牺牲利益。从他下决心要这天下的时候,就已经负了时阿九。 这样的亏欠,很容易在女人心底埋下恨的种子。以时阿九隐忍却手段果决的性子,说不定早已恨上了皇上。在最后关头,太后还是选择了保护皇上。 阿九拢了拢髮髻,看了一眼窗外的明月,嘴角勾起一丝细微的弧度。 「可惜了,太后可能无法看我皇儿登基了。臣妾先向太后请罪,今晚上臣妾得向皇上进言,刘昭仪实在太苦了,早日让她安心才是。等坤宁宫换主人的时候,那位一定不会像您一样为难臣妾,后宫又得安宁不少!」阿九似乎想起了以后顺心的种种,不由得轻笑出声,踏着月光走出了坤宁宫,头也不回。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归了,不会断更直到完结,番外的话想看谁的可以提,应该会有一章是时睿美少年和长宁的。 让大家久等了,摸摸妞们哈~ 第110章 大结局 明国崇高二年五月初十,太后卒于坤宁宫。帝后沉痛哀悼,皇上三日辍朝,将太后风光大葬。 皇上因哀悼太后而龙体违和,文武百官皆担惊受怕。后时景上奏,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皇上可以找寻相似太后的长辈奉养,以宽慰皇上的沉痛之心。 皇上立马恩准,并下旨将先帝之刘昭仪奉养在坤宁宫,尊为太后,如亲母一般照顾。文武百官皆大唿皇上仁孝,皇上又下了一道旨意,二皇子聪敏伶俐,且为帝后之嫡子,封二皇子为太子,迁入东宫。 三皇子终于还是活了下来,被秀贵妃抱去抚养了,当年那些接生三皇子的人全部猝死。知情者也只还剩下皇后和秀贵妃,秀贵妃后来生了个小公主。 后宫之中,再也无人能与皇后抗衡,近乎风平浪静地过了十四年。皇上身边的宠妃换了一个又一个,但是谁都无法撼动帝后的感情。 明国崇高十六年七月份,大公主嫁给了新科的状元郎。不久太子迎娶时睿将军和长宁郡主的长女为太子妃,两人本就是青梅竹马的表兄妹,感情自是不一般。第二年年末,太子妃就诞下一位小郡主。 明国崇高十八年一月,阿九刚参加完小孙女的满月酒,从东宫出来之后,她的脸色就极其难看。 「皇上去哪里了?」已近四十的女子,脸上不再是那样的光鲜明媚,十八年坐掌后宫,早已将她周身的贵气养出来了。 身边一个宫女走上前来,早已不是当初伺候在身边的花聆三人,她们三个被阿九放出了宫,这会子都已经做娘了。 「娘娘,皇上去了承恩殿,永妃有喜了。」绿萼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 永妃是皇上新宠的女子,刚入宫就以三级跳的形式,还未有皇子傍身,已经破格封妃了。头一回,帝后因为一个妃子的封号而冷了脸。只是皇上也不顾皇后难看的面色,一个月里面有二十天都宿在承恩殿,这回竟连小郡主的满月酒都不去了。 阿九冷哼了一声,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快步走回了凤藻宫。她将身边伺候的宫人都撵了出去,坐在铜镜面前,看着里面那张已经不再年轻的脸蛋,微微失神。 「阿九,我赐你恆字,就证明我对你的感情,永远都不会变!」身着锦月白长衫少年的誓言似乎还在耳边迴响,那个时候他们两个十指相扣,脸上温暖的笑意足以融化千年冰雪。 「赵子卿,现如今你赐给别人『永』字,可是要破了我们的誓言?」女子抬起柔荑,火红色的豆蔻轻轻滑过铜镜里的那张脸,压低的声音带着质问和阴冷。 在这个新年伊始的时候,后宫里却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帝后闹矛盾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那个新晋的永妃打破了皇后不可超越的神话。如今有了身孕之后,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甚至皇上下了旨意,要把永妃的侄女嫁给太子做侧妃。
第252页 「母后。」一道娇脆的声音响起,唤回了阿九的神智。 阿九看着眼前娇俏动人的太子妃,心里头一阵愧疚。这是她弟弟和弟媳捧在手心里长大的第一个孩子,却不骄不躁,懂得审时度势,更是和太子情投意合。 即使几日之后,就会有一个侧妃抬进东宫,现如今时蕊的脸上依然带着温和的笑意,看不出任何的失落感。 「你们都下去,本宫和太子妃有话说。」阿九挥了挥手,那些宫人就都退下了,偌大的宫殿只还剩下他们两个人。 「蕊儿,别忍着想哭就哭吧!」阿九的手轻轻拍着女子的后背,声音里带着一种劝慰。 时蕊立马红了眼眶,咬着牙扑进她的怀里,像只小兽一般哀哀地哭泣着。 「姑姑,太子哥哥说要拒绝皇上,不和那个女人拜堂,我昨晚还为这个和他闹了别扭。姑姑,我知道他是为我好,可是他不能啊!」时蕊虽已经做了母亲,但是哭起来却是一塌煳涂,应该是伤心得狠了。 姑姑是一国之母,外祖父是当朝大员,父亲是将军,母亲是郡主。时蕊就是天生的贵女,从小几乎没受过难,可是她知道这是一道坎,无论如何都得迈过去。 「好孩子,安哥儿不能这么做,姑姑给你做主好不好?」阿九的声音有些嘶哑,时蕊也是她看着长大的,相当于她半个女儿,现如今却要受这样的欺侮。 时蕊哭得累了,止了泪水掏出帕子擦拭着眼角,摇了摇头苦笑道:「不用了,姑姑才更苦。总之日后都会有侧妃,谁做还不都一样?若是......我也好拿捏她出气!」 时蕊的话顿了一下,其中的意思阿九却是听懂了。若是在后宫里永妃再那么嚣张,东宫里太子妃想要拿捏侧妃撒气,还是很容易的。 「蕊儿,你从小就常出入后宫,知道姑姑的难处。男人的宠爱靠不住,即使太子是我的亲子,我还是要提点 你几句。我正因为疼爱你们,才不想你一味的靠他的宠爱。当夫妻之间有了君臣的关系后,你就得靠你自己。」阿九看着眼前的认真听话的女子,心里头一阵酸涩。 这个小时候和太子打过架的小贵女,一夕之间也长成了隐忍的女子。 送走了太子妃之后,皇后又召了父亲时景进宫。她和时景在凤藻宫里谈了半个时辰,直到人走茶凉之后,她还呆呆地看着窗外。 「要变天了。」她近乎嘆息地说了一句。 太子妃回了东宫之后,就和太子和好了,两人之间也不知说了什么,两日后照常迎娶永妃的侄女张氏。 第二日敬茶的时候,阿九第一次看见了这位张氏。长得和永妃有几分相像,声音娇脆高昂十分讨喜,脂粉钗环说得一套套,看来是个爱显摆的主儿。 两个月后的一个清晨,已经到了早朝的时辰,却迟迟未见皇上的踪影。后来有太监来宣皇上的口谕,皇上今日龙体违和,退朝。 当阿九收到消息的时候,她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番,才坐着凤辇到了承恩殿。刘昭仪也在,两人对视了一眼,刘昭仪已经是红了眼眶。 「太医说,皇上是被掏空了身子。」她说了一句话,就说不下去了,咬着下唇。 阿九没有说话,坐到了床边,瞧着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男人,面无表情。 「永妃这个狐狸精,竟然用了药,皇上何时醒还不知道。」刘昭仪见她不说话,心里一阵惊慌掏出锦帕擦着眼角,哀哀地哭起来了。 「莫哭了,本宫是动不了永妃,皇上这里我守着吧!」阿九的声音压得很低,似乎是怕惊醒了床上的男人一般,话语里却是十足的凄凉。 「传哀家的懿旨,永妃竟然用药伤了皇上的身子,先丢进冷宫,等待处置!」刘昭仪抿了抿唇,她也是恨极了这个永妃。 阿九好容易把刘昭仪哄走了,独自守在龙床边上。她盘腿上了床,将男人的头搁在腿上,柔荑轻轻地按捏着他的头。 「赵子卿,你总是这样,逼得我一次次狠下心来。太子长大一些之后,我就喝了避子汤,不想再看见和你相像的脸了。瞧,现如今你非要逼着我亲自动手。」女子的声音十分轻柔,她从一旁的小桌上端过药碗,亲自餵着他喝下。 当药碗见底,她也满脸布着泪痕。 片刻之 后,男人睁开了那双眼眸,没有往日的威仪,仅剩下几丝迷茫。 「阿九。」他看到了眼前的女子,干裂的嘴唇吐出了两个字。 阿九抬起头,硬逼着眼泪流回去,轻轻抚摸着他的脸。 「皇上还有话要说吗?臣妾听着呢!」她靠在他的耳边,仿佛是情人间的呢喃。 躺在她腿上男子一震,浑身的血液好似凝固了,用陌生的眼光打量着那个朝夕相伴的女子。 「你要做什么?」他似乎想要扬高声音唿喊,无奈身体却已经被吸干了力量一般,只能低喘着问出这么一句。 「我要送你上路,我陪着你将近二十五年,由爱变恨。爱你至骨髓里,恨你不得好死。」阿九低沉的声音传来,她低着头蹭着男人的面颊,一如既往的亲昵,只是话语里却带着深深的悲凉。 赵子卿瞪大了眼眸,他耗尽权力抬起手臂似乎想去挥打眼前的人,只可惜却是徒劳。 「我给你一切,即使我很宠爱永妃,但她也无法和你相比。阿九,别轻易毁掉我们之间的感情。」男人开始头晕目眩,抓着时阿九大红色的衣袖,语气虚弱地开口。
第253页 阿九没有回答,眼睁睁地看着怀里的男人闭上眼睛,停了唿吸身体开始渐渐变冷。 她的眼泪再次流了下来,落在他那张不再年轻的脸上,仿佛他也伤心地哭了一般。 「你给了我一切,包括灾难和被遗弃的恐惧。上一辈子我给了你和王箬芝一条命,这辈子我们本可以做寻常的帝后,无论是君臣还是夫妻,我都可以忍让。但是,太子的东西你不能碰。况且,就连最后你那点可怜的宠爱,都已经施捨给了别人,让我如何放过你!」她哀戚的呜咽声,轻轻地在殿内迴响。 柔荑抱着怀里的已经冰冷的尸体,眼泪有些止不住。即使爱已成恨,但是当她亲手餵他喝下催发的毒药时,她还是会痛心。相伴二十五年的男人,也不过几碗慢性毒药就要了他的命。 明国崇高十八年三月十三,宫内丧钟敲响,皇帝驾崩。太子继位,改年号为庆丰,尊母后时阿九为太后,封太子妃时蕊为皇后。 先皇下葬之后,文武百官继续为新皇效劳。一品大员时景请辞,新皇准奏,富贵滔天的时家,开始对新帝慢慢放权。 冷宫萧索,这是阿九第三次来了。无数位妃嫔在这里丧了性命,也只有三个女 人被她送了一程。 如今,她来瞧瞧赵子卿最后宠爱的女人,还把「永」这个抢到手的女人。一碗药灌下去,永妃的眼神带着十足的愤恨。 「皇后,你专宠这么多年,却轻易被我夺了宠爱。你知不知道,皇上他也怕你的隐忍,怕你的筹谋。在他的眼中,你越来越像个毒妇,就像曾经赵王府的王妃一般,你是一个让丈夫害怕和遗弃的正妻!」永妃那张年轻的脸上带着深深的不甘,她感到肚子胀痛,同时身体开始渐渐变冷。 眼前这个面无表情的太后,身着青色的衣裙,仿佛看着跳樑小丑一般望着永妃。 尘封已久的人名被提起,时阿九的嘴角溢出一个淡笑。看样子永妃为了争宠着实费了一番心思,连死去多年的王箬芝还会被提起。 「我和她不一样,她死了,我赢了。好孩子,你到了地下若遇见王妃,麻烦你告诉她一声,我时阿九没让她失望,活得很好。」她嘴角的笑容变成了嘲讽,低头看了一眼永妃染血的衣裙,眸中闪过一丝冷光。 庆丰元年八月初十,后宫里依然有条不紊,只是在冷宫的一隅,那个先帝最后宠爱的永妃上吊自缢了。死前不幸小产,血迹已经干涸了,就连精緻的绣花鞋底都沾满了血迹。 绿萼急忙地催促着宫人,帮太后搬离了凤藻宫,这里终将换上新主人。 「先帝送的东西都收起来吧,哀家不想看见。」阿九一眼瞥见桌上的夜明珠,眉头轻轻皱起,转而有些嫌恶地闭上了眼。 后宫十八载的生活,让她成了心狠手辣的毒妇。面对赵子卿最后一个孩子,她也绝不手软,心如蛇蝎也好,绝情冷意也罢。这一生,她已经了无牵挂。 大皇子和三皇子在新皇登基之后,都分了府出去过了。天后赐了恩典,让他们的母妃秋嫔和秀贵妃也跟着出宫了。 「太后,您保重。」秋嫔依然恭谨地行了一礼 ,便退了出去。 秀贵妃站在殿内,朝着她盈盈一笑,带着些许的调皮。阿九微微怔了一下,仿佛时光又回到原来在赵王府的时候。 「姐姐,下辈子我一定不要这泼天的富贵,也不要和你相遇。」秀贵妃最后大着胆子留下来这么一句话,仍然面带笑容地离开。 阿九看着她的背影消失,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低声说道:「我也是。」 驸马不能在朝为官 ,索性就和长公主一起云游四方。时蕊怕太后寂寞,和皇上商量了一下,把大公主放在了阿九身边养着。 阿九抱着怀里已经会说话的小人儿,心里一阵舒坦。 「皇祖母,这是什么?」小女娃拿着诗经,手里指着几个字歪头问道。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阿九的嘴唇有些颤抖,却还是轻声念出了那句话。 小女娃嘴巴吮吸着食指,然后用带着口水的指头放在了另一个地方,轻声问道:「那这个呢?」 阿九迟迟没有说话,连心都跟着发凉。怀里的娃娃久久没有听到回答,便抬起头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阿九抬手按着小娃娃的头,不让她看到自己发红的眼眶。 那一日,她窝在赵子卿的怀里,撒娇似的问了这句话。现如今,她含饴弄孙,那个男人的尸体早已入了皇陵。 爱情在权势面前,卑微的可怜,再美的爱情也敌不过流年和现实。 作者有话要说:可能还会有番外,本来写文是让大家开心的,结果我发现这本锦绣有些偏离了轨道。 将近五个月写出了结局之后,我的心情也有些沉重,古代的女子活得好痛苦。 或许阿九没有在爱情上得到幸福,但是她也得到了许多。 第111章 番外:一代贤后 冷风萧瑟,时蕊裹紧了身上火红色的百鸟朝凤披风,站在门外看着面前破败的冷宫,嘴角露出一抹萧索的笑意。 「唔——」殿内不时传来女人断断续续的呻、吟声,平日里听起来如黄莺般清脆的声音,此刻是那样的刺耳。 新皇登基,她是第二回 来这冷宫。依稀记得还是当初她五岁的时候进宫,和太子打了一架,闹到了先帝的面前。当初先帝瞧着她聪慧,就有意要把她许给太子。
第254页 当时的皇后也就是姑姑时阿九,就坐在椅子上,把她拉在怀里替她擦着脸上的污泥。 「蕊儿这样的真性情,像极了长宁,若是时将军捨得,朕就讨来做儿媳了!」赵子卿那双充满威仪的眼眸,头一回露出些许的笑意,就像寻常人家的姑父一般。 当听到先帝逗她的话时,时阿九明显一怔,看着时蕊的眼神里透着复杂。先帝的仪仗离开后,姑姑挥退了所有的宫人,一把将她小小的身躯搂住,下巴蹭着她的额头。 「好蕊儿,你终将孤寂。」时阿九压低了声音,像是一声呢喃。 那个时候,时蕊还小无法明白姑姑的这句话。她只是感到有几滴温热的水滴流进了脖颈里,仿佛要被烫伤一样,却不敢抬头。 当长宁知道这件事儿之后,似乎还和时睿闹了一阵子别扭。却是经常带她进宫看望姑姑,时蕊无忧无虑纵情肆意的岁月,就停止在了那一年。 太子开始学习文韬武略,而时蕊也有各样的东西要学。那一刻她知道,她将嫁进宫中,嫁给太子哥哥。 六岁的那年冬天,太子因为犯错被先帝打得很惨。时蕊哭着跑进凤藻宫的时候,看见阿九坐在铺着毛皮的贵妃椅上微微失神,等听到她的抽泣声,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冲着她招了招手。 「姑姑,太子哥哥被、被打了。」时蕊跑到她的面前,早就失了往日小淑女的模样,哭得有几分悽惨。 阿九的脸上露出慈爱的笑意,掏出锦帕亲自替她将脸上的泪痕擦干净。 「姑姑已经派人去伺候他了,好蕊儿莫哭了。」阿九轻柔的哄劝声在耳边响起。 时蕊睁大了泪眼看了看,果然瞧见平时伺候的花聆不在身边。咬了咬下唇,止了哭声。 「蕊儿,今个儿留在宫中陪着姑姑,等到晚上姑姑带你去个好地方!」时阿九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小脸蛋,嘴角露出一抹淡笑。 时蕊微微点了点头,只觉得姑姑此刻脸上的笑意是极美的。那双娇媚的眼眸中却少了几分神采。 「那你要保密,谁都不许说。连娘亲都不能告诉哦!」时阿九替她脱了鞋,搂着她一起躺倒在贵妃椅上,拍着她的后背哄她入睡。 等用完了晚膳,时阿九抱着她坐上了凤辇。只见周围的宫殿渐渐稀少,冷风似乎都颳了过来,她不停地往姑姑的怀里缩着。 后来两人步行了片刻,才走到一座十分荒芜的宫殿处停下。她始终记得当初抬起头,看着「冷宫」那两个字时的心情,仿佛整个人为之一震。 「姑姑。」她拽着阿九的衣袖,有些嗫嚅的开口。 「蕊儿,莫怕。日后你就是一国之母,除了凤藻宫之外,这里即将是最熟悉的地方。斩草要除根,有些人你必须亲自来送上一程。」阿九摸了摸她的发顶,低着头沖她微笑。 大手拉着小手,一起踏进了那座宫殿。到处都是破败的景象,枯树、古井、破窗甚至是残垣断壁。这里一点都不像是出自世间最繁华的皇宫里,却让她记住了这种衰败的景象。 「皇后娘娘,我要见皇后娘娘,娘娘饶命!」忽然从西边的屋子里传来一道悽厉的女声,紧接着一个披头散髮的女人奋力地往外爬。 几个宫女手忙脚乱地往殿内拉扯着,时蕊认出了那个女人,正是先前皇姑父最宠得婉嫔。如今却早已失去了宠妃的样貌,变得狼狈不堪,特别是那双泛红的眼眸。 「快拉住她!」身后的玉叶也冲出来对着几个宫女指挥着。 婉嫔却好似用了全身的力气,拼命地往外爬,嘴角竟渗出了黑色的血迹,在那张苍白的脸上,显得异常诡异。 时蕊再次后退了一步,只感到搀着她的那双大手紧了紧,似乎给她无言的安慰。阿九却是一动不动,抬头看着夜空中的月亮,似乎在欣赏月色。 婉嫔终于还是被拉扯进了内殿,从不断地哀嚎到最后的无声无息。阿九始终都抬着头,不曾移开一眼。 等从冷宫中回来之后,时蕊就大病了一场。长宁进宫的时候,看着脸色苍白的女儿,呜呜地哭了。 只是等她被接回将军府的时候,长宁对她的管教也越发严厉。时蕊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冷宫,却已经把那个地方深深地埋藏在心底。 直到身边伺候的大宫女七巧带着几个有力的姑姑走出来的时候,时蕊才回过神来。 殿内已经没有任何声音了,依稀只有几个人匆匆的脚步声。 「娘娘,薛嫔已经自缢了。」七巧走进了几步,声音压得有些低。 时蕊微微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抬起头看着天空中的一轮残月,轻嘆了一口气。后来她才知道,那回太子被打完全是因为婉嫔暗中下的手,姑姑选择了另一种方法替自己的子女报仇。 她常常想,那个时候姑姑抬头看着月色,是不是心底也有一丝无奈。时隔这么多年,她也渐渐领略了姑姑的那些话。 「娘娘,回吧。夜深露重,您也要小心身子。」七巧走上前来,搀扶着她的手走了一段路,才坐上了凤辇。 摇椅晃的凤辇之中,时蕊低着头,抬手摩挲着微微隆起的小腹。为了孩子和她身后的时家,她的双手沾满了鲜血,不在乎多那一条人命。 清晨请安的时候,太后身边的宫女绿萼带着大公主也进了凤藻宫。偏巧曾经靠永妃嫁给太子的张氏,如今已是贵妃了,也带着她亲生的大皇子过来。
第255页 「给母后请安。」两个孩子一起行礼,七岁的大公主明眸皓齿,已经有了几分公主的贵气。 反观五岁的大皇子眼神有些呆滞,就连起身都要宫人搀扶着,偶尔抬起头时也可以看到嘴角露出来的口水。 时蕊点了点头,端起一旁的茶盏遮掩住嘴角的笑意。多巧,皇上的头一个儿子和先帝的大皇子一样,都是痴儿。皇后对待大皇子和几位公主,一向都是有如亲生,后宫里的妃嫔也是环肥燕瘦俱全。人人都道现如今的皇后和太后一样,都是一位贤后。 时蕊顺利生下二皇子,皇上立马就下旨立为太子。长宁共育有一女两子,两个儿子也都成了家。无论到了何时,时蕊始终都记住姑姑的嘱託,或许皇上会忘了他的血液里有一半是时家的,但是她不能忘。 庆丰十七年五月,大皇子成亲之日,皇上已经分出了府邸给大皇子。在一片敲锣打鼓的喜庆之中,花轿被抬进了王府。即使大皇子是个痴傻,来参宴的绝对不在少数。 新娘子是五品文官的嫡女,本来皇上觉得位份太低,还是在太后的支持下才促成了这门婚事儿。张贵妃嫌弃儿媳妇门槛太低,还曾哭闹过,结果被乏了禁足。 花轿抬进门的时候,依稀可以听见低低的哽咽声。寻常人家的女儿,谁愿意自己的夫君是个痴傻。大皇子却恍然未觉,只欢天喜地地攥紧了手中的红绸。 漫天的礼花甚至在后宫之内都能瞧得一清二楚,张贵妃裹着紫红色的披风,站在殿内踮起脚尖看着天空。脸上露出一抹略带苦涩的微笑,这承恩殿曾是先帝最后宠爱的永妃住的,也是张贵妃的亲姑姑。只是后来新皇登基之后,皇后把她安排进了承恩殿。 十几年来,张家已经被太后和皇后联手磋磨地气数已尽了,无奈皇后还不肯放手,大皇子的因缘都要从中阻挠。 在一片灿烂的礼花映衬下,时蕊被几个人簇拥着走进了承恩殿。张贵妃对上皇后那双冷冷的眼眸,心底暗暗发寒。 「臣妾多谢娘娘赏赐给大皇子和王妃的贺礼。」张贵妃不敢耽搁,小心翼翼地行礼。 大皇子成亲,帝后都特地选了贺礼送过去,文武百官一方面觉得这亲事的门槛低。另一方面又觉得帝后没有看轻大皇子,还特地赏下了足够的贺礼。 时蕊并没有再看她,拢了拢鬓角,脸上露出一抹淡笑,轻声道:「大皇子也是本宫的孩子,成亲了送些贺礼也是应当的。明日本宫还得和儿媳的茶呢!」 张贵妃的身子微微颤了颤,她抬头悄悄打量着眼前富贵逼人的女子。两人斗了这么长时间,她还从来没见过时蕊这样的冷淡。等到她发觉不对劲的时候,承恩殿的宫人都已经不知所踪,站在周围的全部都是皇后带过来的宫女内监。 「皇后娘娘,这是要做什么?」张贵妃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大着胆子抬起头轻声质问道。 时蕊的脸上始终带着一道甜腻的笑意,上前几步拉这张贵妃的手,抬起头看着承恩殿。 「这承恩殿是先帝特地替永妃建的,环境自是不必说,每每进来本宫都觉得是进了仙境。那个时候皇上已经有些势力了,先帝若是和永妃日夜笙歌,怕御史台那边提出意见来,遂这承恩殿里做了特殊的设计。殿内无论闹出多大的动静,宫门一关殿外的人都听不到声音。」时蕊的手带着些微的凉意,语调故意压得极低,不由得让一旁的张贵妃打了个颤。 「吱呀!」厚重的殿门缓缓地合上了,阻隔了外界的声音,除了满天礼花绽放的轰鸣声。 皇后松开她的手,往后退了几步,身后那些宫女就走了出来。 「你要做什么!」张贵妃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声音也急促起来。 皇后这是要她的命,但是永妃死的时候,皇后明明放过她了,时隔十七年,为何今日才发作。 「太后没有动你,是想着把这口气让给本宫出。可惜皇上还需要你的父兄,本宫生生忍了这么久,还让你生下了皇长子。现如今是时候该上路了,斩草除根。」时睿抬起头,夜空中五彩的光芒投射到她的脸上,带着些许的幽冷。 几个有力的宫女架着张贵妃,手里拿着药碗,强行掰开她的嘴准备灌下去。 「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你这样餵我和毒药,太医会查验出来的,到时候你这个皇后就是个毒妇!」张贵妃不甘地扭动挣扎着,不再年轻的脸上布满了惶恐和泪水。 她自知不得皇上喜爱,一生小心谨慎。本以为只要不犯错占着贵妃之位,皇后绝不会动她的。唯一没想到的是,皇后的胆子竟会如此之大,就在承恩殿,就要她的命。 「最近新选了秀女入宫,皇上现在可顾不上你。还有那药不过是把你体内的病症引出来,从你嫁进东宫开始,本宫就日日给你下药。过了这么久,你一定死得非常自然,不会引起旁人的怀疑。」时蕊背对着她,声音里却透着几分快意。 王府之内,是一片欢天喜气的拜堂景象,而在承恩殿内,却是张贵妃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时蕊搀着七巧的手,慢步走回凤藻宫,这么多年她越发明白姑姑的那句「终将孤寂」。 庆丰二十五年十一月十四,太后卒,享年六十五岁。举国哀悼,帝后沉痛不已。 时蕊和几个宫女站在太后的遗体前,亲自替她换上寿衣。从她蹒跚学步开始,就一直在身边教导她犹如亲母般的姑姑,就这样沉寂地躺在凤棺里,岁月还是在阿九的脸上留下了痕迹。但是阿九离开时候的表情,却是十分安详。
第256页 太后最终的愿望,就是入了皇陵也不要和先帝合葬。皇上有些为难,却还是悄悄照办了。 大公主是由太后一手带大的,好在现如今已嫁为人妇,看着凤棺里的人,她哭着倒在时蕊的怀里,几乎眩晕。 当时蕊做了太后,最终闭上眼的时候,她还是会想起。那一刻姑姑离开这个冰冷的后宫,是解脱还是遗憾。 经歷两代皇后,时家一跃成为世家之首,甚至被称为「贵人之府」。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完结了,谢谢大家支持,定制中会有一篇渣男的番外,下周也会开新文依然是宅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