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她们卿卿我我》 看似序幕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泉户真白 录入:zbszsr 修图:嘟嘟 ——青春。 其实是泽渡由吾肉麻甜蜜的放学后 假设上美术课时,老师出了一道功课,要我们以这个概念为主题画一幅画。 那么要画什么样的景象才能及格过关? 对我这么一个对绘画毫无兴趣,校园生活基本上也和酸甜青春扯不上边的人来说,这是一道难题……嗯。不过此时此刻呈现在我眼前的画面,应该很接近正确答案吧。 时间是三月初,接近高中生活第一年尾声的第三学期某天放学后。 第二校舍的顶楼洋溢着春天的气息。 抬头仰望,深蓝色的天空就像一条新买的牛仔裤,洒下来的阳光也无比柔和明媚。 空气仍带有一些凉意,不过感受得到一丝春天的气息。 校园一角有几株早开的樱花,目前已开了两成左右。一片急性子的樱花花瓣随风飞舞,愉快地在空中游泳。 如此富有春意的顶楼上,我和一名穿着制服的女学生并肩坐在长椅上。 女学生有一头长及腰部的乌黑秀发、白皙的肌肤和一双微微上扬的凤眼。 除此之外,她的四肢修长,体形纤细得像个模特儿。 像她这样的人应该就是所谓的「冰山美人」吧。 在四下无人的顶楼,距离近得肩膀要靠在一起的我们凝视彼此。 呼—— 一阵春风从我们中间吹拂而过。 乌黑亮丽的秀发呈现美丽的波浪。 淡红色的花瓣好似蝴蝶,在少女的四周翩翩飞舞—— 此情此景有如青春电影中的一幕,一部爱情故事彷佛即将展开。 问题是,现在的场面根本没那么单纯…… 上述那些很青春的幻想,不过是逃避现实罢了。 是该结束大脑原先的静音状态,将脑内的声音开关打开,回到现实了。 「这天气真的很适合打野炮呢。」 我——泽渡由吾顿时感到轻微头疼,用手指按了按太阳穴。 「喂,狮堂,女生讲话不该这么粗鄙吧。」 「我只是用简称,将『在蓝天下相谈甚欢』这种十分健全的行为说成打野炮(注:「蓝天」及「相谈甚欢」开头的日文发音合在一起为aokan,即打野炮)而已,哪里粗鄙了?会不会是泽渡同学老想些猥亵的事,才把我的话听成那么低俗?」 「你那样的简称,谁都会误会吧?」 「我个人是会把『firs o kitchen』这家速食店简称为『fucking』(注:前者的前中后发音合在一起,会变成后音),不过听在泽渡同学品格这么低下的人耳里,应该有另一层意思吧。」 「你会被店员骂喔。我认为有些话就算意思不同,还是不能说出来。我无法苟同。」 「咦?你说你想奸淫?(注:日文音近「无法苟同」)泽渡同学竟然趁乱想犯下七原罪,真是一个对神不存敬畏之心的变态。」 「你也听错得太离谱,还擅自加油添醋!真是的,每次和你讲话都有种要犯下愤怒原罪的感觉。」 「不要生气啦,泽渡同学,我只是单纯想和你aokan向已。」 「如果是『在蓝天下相谈甚欢』,我们从刚才就已经在谈了。」 「是『在蓝天下奸淫』的意思(注:「蓝」、「奸」的日文发音合起来为aokan)。」 「变回原来的意思了?」 「要做吗?」 「谁要啊!」 我不自觉激动了起来。 「哎呀,真可惜。」 狮堂面无表情地耸耸肩。我不晓得她是基于什么想法才说出以上的话……大概是觉得逗我很好玩吧。 「开场差不多就这样吧,你要不要发表一下『本日的亲热项目』?再这样下去,我的欲望似乎会开始暴走,然后犯下年轻气盛才会犯的错误喔。」 「喔,我知道啦,点子我早就想好了。」 我咳了一声,清清喉咙。 好,直接切入正题吧。 「狮堂有听过『猜~~猜我是谁』这种行为吗?」 「猜~~猜我是谁」这部分具有独特的可爱音节,是男生说了会相当害羞的台词。 「我知道,这是男女朋友相约见面时会做的事,对吧?」 「没错,做法是蹑手蹑脚靠近对方背后,然后蒙住他的眼睛问『猜~~猜我是谁』——在一些旧的连续剧里头,不时会有这样的互动出现。」 这是相约见面时常出现的老桥段,我不知道它有什么正式名称,不过大家应该都知道吧。 「我认为这绝对可以说是肉麻甜蜜蜜的行为,今天要不要来试一下?」 「好啊,我就陪你试试吧。」 「谁要先试?」 我的同学不发一语地起身,绕到我坐着的长椅后面。 看来她选择「先攻」。 「那么,我开始罗。」 站在我背后的狮堂用双手蒙住我的眼睛。我的眼皮感受到她手指的冰凉柔软触感。 光是被她的指尖触碰,我的心跳就开始如速。 狮堂在我的耳垂边细语: 「猜~~猜是什么颜色。」 毫无预警就投了一颗变化球? 「……什么东西的颜色?」 「当然是我的内衣裤罗。」 「我刚讲话你有没有在听啊?你这样太无视游戏规则了!」 「我也想用自己的方法寻找能小鹿乱撞的方法啊。这算是所谓的个人化修改吧。」 「我得说这是女生做菜失败时,最常拿来当藉口的第一名单字……」 「提示是今天上面跟下面的颜色相同,是一套的。」 「唔,你还来啊!你给这种提示谁猜得出来啊!况且我也不想猜!」 「可是你应该对我的内裤颜色有兴趣吧?」 「没有,一点都没有。我完全不懂只是知道女生内衣裤的颜色,有什么值得开心的。」 「真不愧是泽渡同学,到了你这样的等级,能感到兴趣的只有味道了。」 「不要提升变态的等级!」 「答案是——只有心灵纯净的人才能看见的内衣裤。」 「啥?我们不是在讨论颜色吗?」 「一个人不管多纯洁,看到我的内衣裤就会不受克制地起淫念。只要一看见内衣裤,就又会立刻变成看不见,所以到最后没有任何人看得到。换句话说就是无色。这感觉好像某种矛盾命题喔,『圣人与内裤的悖论』(注:悖论指一种导致矛盾的命题,逻辑上无法辨别是非)。」 「你想勉强酝酿出一种学术的氛围,可是内容实在糟到不行啊。」 「我听到『阿基里斯与龟』这个词,脑中只会浮现猥亵的画面罗。」(注:「阿基里斯与乌龟的赛跑」,指的是阿基里斯永远追不上乌龟的哲学悖论) 「拜你所赐,今后我应该会为相同症状苦恼。」 「说到悖论的问题——『薛丁格的内裤』你觉得如何?那是一件印有可爱猫咪图案的内裤。可是在裙子底下同时并存『有穿内裤的状态』和『没穿内裤的状态』各百分之五十的机率。在我们掀开裙子之前,无从知道结果会是如何。」(注:这句话来自有名的「薛丁格的猫」思想实验) 「欸,要是观察出来,确定是没穿的语事情就大条了。」 「我现在就没穿内裤喔,要观察看看吗?」 「……呃?真的假的?」 「这只是一个假设,我当然有穿。只不过依泽渡同学的个性,应该会想像我没穿内裤上课的画面,然后感到兴奋吧?下流耶你。」 「谁想像了……」 此时,我似乎听到通往顶楼的楼梯有什么声音。实际上我们有将门锁起来,所以应该没有其他人能到顶楼。我和狮堂的幽会可不能被撞见。 我压低说话的声音,看了楼梯那边一会儿,不过并没有谁来到顶楼的迹象。 我把注意力拉回来,对她说: 「我们交换攻守吧,接下来请认真规矩一点。」 「好吧,那么泽渡同学,换你对我做『猜~~我是谁』。」 她讲这句话的语调有点可爱,让我感觉怪怪的…… 我从长椅上站起来,走向狮堂的背后,拚命尝试提起已经直落谷底的动力,用双手遮住她的眼睛。 「猜~~猜我是谁。」 「难道……你是那个用动物来比喻的话,常被人说和『裸鼹鼠』很像的泽渡由吾同学?」 「你的比喻也太专业了。那个裸鼹鼠是什么样的动物?」 「就是一种身上没长毛又暴牙的老鼠啊。它特有的『恶心寂寞感』跟你很像,总是裸体这一点也一样啊。」 「谢谢你的说明,不过我并没有那样。」 「那么,你是……国中整整三年都被称为『掀裙子职人』的泽渡由吾同学?」 「升上国中还被这样叫,也太惨了吧——」 要是走在路上有人这么叫我,我一定会痛哭流涕给他看。 「要是这样也不对……难道你是那个无法克制自己秀裸体给小学女生看的欲望,被带进警局好几次的镇上有名的变态男,泽渡由吾同学?」 「不要随便捏造我的性癖好!不认识的人听到会信以为真吧!我既不是暴露狂也不是萝莉控!」 「啊,我搞错了,原来你喜欢的是小学男生啊?毕竟你曾发下豪语,说你喜欢吃的东西是『(刚脱下来的)短裤』。」 「还往更重口味的方向进化?你不把我当成变态会不甘心吗?」 话说回来,将短裤视为食物的创意还真让人不寒而栗……! 「对不起,只是弹劾一下。」 「你要说的应该是开玩笑一下吧?」(注:弹劾与开玩笑日文音近) 「我是那种看到不对的事情不弹劾就会耿耿于怀的个性。泽渡同学,就算你遮住我的双眼,也无法遮盖你犯下的恶行。」 「可恶,原来我该挡住的是你的那张嘴!」 我放开遮住她双眼的手,仰天长叹。 狮堂看着我一副受不了的模样,呵呵地露出微笑。 「就能看见泽渡同学丑态这一点来说,这个游戏还满有趣的,只不过缺点是根本无法让我小鹿乱撞。」 「无法小鹿乱撞的原因,是你做得不够认真吧?」 「我想就算我认真去做,也不会有心跳加速的感觉,因为我不懂这个问句的意义何在。问人家『猜~~猜我是谁』有什么意义?是说话的人忘了自己的名字?对名为自己的存在,抱持一种哲学性的疑问?不管怎么样,这真的很无聊。」 「……这种行为真的有点冷,不过说无聊会不会言重了?」 「你会拥护这种行为……表示你平常会玩『猜~~猜我是谁』罗。就我对你的了解,你八成会在路上随便找放学回家的小学低年级女生,和她玩『猜~~猜我是谁』吧?」 「你这话说得太难听了。那是哪门子的可疑人物啊?」 那个程度已经严重到校方会透过紧急联络网,呼吁所有家长「近来有可疑男子出没,专门遮住女童双眼」的地步了。 我无力地叹口气,看了冷冰冰的同班同学一眼。 「……喂,狮堂。」 「什么事?裸暴牙职人泽渡同学?」 「别混在一起,太危险了!难道我是全裸的菜刀匠吗……我很想让你有心动的感觉,所以请你认真一点。一次就好,好好做这个『猜~~猜我是谁』,应该多少会有点心动。」 「……哼。」 狮堂收起不断砍在我身上的舌剑,鼻子轻轻哼了一声。 一阵晚冬的风吹来,拂动我同学的乌黑秀发。 「……好吧,我就陪你普通来一次。」 「好,那我们再做一次。你待会儿回话时要假装在等我,我们是一对接下来要去约会的情侣。」 我再次站到狮堂的身后。 双手越过长椅的靠背,绕到前方覆住她的眼皮。 「……泽渡由吾同学?」 我放下遮住她双眼的手,并搭在她的肩膀上…… 「答对了,等很久了吗?」 接着将我的脸轻轻凑向狮堂,好从背后看着她。 「不会,完全没等,只是傻傻站在这边尝了半天等人的滋味,真是太美味了。」 我小小即兴演了一下,狮堂也配合我演下去。 她开了一个小玩笑,同时缓缓转过头来。 「……唔!」 一个小小的抽气声传到我耳里。 短短的五公分。 我们变成面对面凝望彼此,两人的嘴唇几乎要贴在一起。我原先已经将脸凑过去,所以当然会变成这样。 「……」 我也不自觉吞了一下口水。 狮堂真的拥有惊人的美貌。 她的睫毛很长,皮肤则是晶莹剔透又滑嫩,大大的黑眼珠绽放妖异的光芒,无比深邃的幽黑彷佛能吸人魂魄。 在极近距离下与她对望……有点不妙。 我的心跳节奏顿时从八拍提升到十六拍。 不过我还是拚命让自己冷静下来,持续凝视着狮堂。 「对不起让你等那么久,我好想你。」 我忍着难为情,露出微笑。在两人几乎可以感觉到彼此呼吸的距离,尽可能表现得阳光一点。 于是,我冷冰冰的同学开始出现些微变化。 ——抖。 她纤细的身体开始颤抖,嘴唇也微微颤动,极不情愿地想移开视线。 在狮堂将脸别开的同时,我也退一步拉开身体的距离。 「——嗯,大概就是这样吧。」 我希望她能想像一下,女生在等待和自己最喜欢的男友见面的情境。 男友稍微迟到,过了相约的时间还不见人影。 还没来吗?怎么不快点来?正当女孩怀着不安和期待左右张望时,突然有人从背后遮住自己的眼睛。 「猜~~猜我是谁。」 这声音来自最喜欢的人。他如此问道。 这应该就是最正确的方式吧。是恋人之间可爱的恶作剧。 「和自己喜欢的人相约见面的场景很重要。」 东张西望,想着对方怎么不快点来的时候,突然被人从后面遮住眼睛——这可以解释成,原以为会迟到晚来的恋人和自己已经近得可以遮住自己的眼睛了。对等待的人而言,这便构成一个令人开心的惊喜。 狮堂不发一语地听着。 她此刻仍然看着别处,挺直背脊坐在长椅上。 「你会完全不觉得心动倒也不奇怪,因为这个游戏要和『相约见面』组在一起才有意义……不过,你从我背后遮住我眼睛时没有一点小鹿乱撞吗?那样也会形成从背后抱住对方的姿势。」 基本上要从背后遮住别人的眼睛,彼此得先拥有亲密关系才行。这算是一种建构在两人信赖关系上的肢体接触吧。 狮堂仍然默不吭声,而且将脸撇向一边,所以我也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表情。 「完全没有效果啊?」 我这个问题没有得到立即的答覆。 「——泽渡同学。」 她从长椅上站起来,用手拨了拨长发。亮丽的黑发轻轻摆动。 「我有话想先跟你说清楚。」 狮堂手擦着腰,落落大方地挺起她的胸部,以一种彷佛魔王向人类宣战的骄傲姿势瞪着我说: 「偷袭是很卑劣的行为,你对这点应该要有所认知。」 她说出这句话的瞬间——起风了。 一片樱花花瓣乘着春风,来到顶楼玩耍。 飞舞、飘扬,翮翮舞动。 那片花瓣四处飘荡,彷佛在与我们嬉戏。 而此刻仍瞪着我的同学的脸颊—— 早已染上和放学后空中飞舞的花瓣相同的色彩。 嗯,我和狮堂两人…… 就是如此肉麻甜蜜蜜地互动。 即便我们没有在交往,也没有喜欢彼此…… 我们还是持续着男女朋友般的相处。 她的个性是有些缺陷——却是一名无庸置疑的美少女。 或许会有哪个神勇的家伙很羡慕我的处境…… 然而,我却感受不到一点点快乐。 理由是,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飞鸟井爱火 在谈我的女友之前,先简单聊一下我自己吧。 泽渡由吾,这是我的名字。 就读狮子神学园高中部——别称「列昂高」一年b班,十六岁。 学力大概是中等偏下,考试前会有相当程度的焦虑。 身高算高,偏瘦。有人说我的体型和动画电影「圣o夜惊魂」里的骷髅杰o史克林顿(就是全身骸骨的那一只)相似,这有点恼人。 长相平凡,不过以高中一年级来说,我的五官算是有些成熟,不时会被误认成大学生。去看电影时,售票小姐的视线会死盯着我的学生证确认。以前我对这一点内心会有点纠结,希望不要被看老了,不过现在已经放弃。 值得一提的要素大概就这样吧。简单来说,就是一个随处可见的普通平凡男高中生。 几乎已经预见今后我还是会像过去的十六年一样,过着极其平凡的人生。 我想不管往后的人生怎么长,都不会再遇到像今年情人节那么充满震憾的一天吧。 一一月十四日,我一放学就被人找去第一校舍后方人烟稀少处。 「很慢耶!」 一名和我同年级的女生站在逃生梯下方,手叉着腰,有些不开心地嘟着脸。 飞鸟井爱火。 一年a班,十六岁。 我们两人已经认识了十年,彼此算是所谓的青梅竹马。 用一句话来形容她,就是「平凡」。 再仔细一点形容,就是「极为平凡」。 她是我一个非常非常平凡的女生朋友,和没多大特征的我倒是十分相配。 长相马马虎虎。 她有一头蓬蓬的淡色长发、一双水汪汪的大眼,以及一对线条分明,让人觉得意志坚定的眉毛,还有一个直挺的鼻子——嗯——她的各个部位好像都很美好,说不定可以归在可爱的类型。事实上,我也曾听过班上的那群家伙称赞爱火「超级可爱!」……不过我想那个人应该是视力不太好才会这么说吧。 她的身材还算可以。 身高不是很高,但胸部大得莫名其妙,即便穿着冬季制服,还是可以很清楚感觉到胸部的饱满;迷你裙底下的那双腿修长又漂亮——这实在是太嚣张了。 爱火似乎很生气的样子,扬着半边眉毛瞪着我说: 「到底是怎样!我传简讯要你过来,你竟然还让我等了二十分钟!岂不是要害我社团活动迟到吗!」 「哎,对不起啦!不要大吼大叫。话说我刚才应该有回传给你说我今天是值日生,要留下来打扫啊。」 爱火噘起嘴,发出「噗——」的怪声,皱着眉头瞪了我一眼。 「所以我和倒垃圾之间,你优先选择后者罗?由吾你这个笨蛋。」 「笨什么蛋啊?翘掉值日生打扫工作也不对吧?我尽快把事情做完就赶过来啦,你就别再生气了。」 今天天气很冷,四处飘着细细的粉雪,爱火的头上也沾到了一些白雪残粒。 我毫不做作地帮她拨了拨头发,彷佛抚摸她的头一般。 「你一直待在外面等我吗?应该很冷吧?总之我们先进校舍吧。」 可是我的青梅竹马用力甩甩头,像是要把我的手甩开似的。 「不行,我向长曲棍球社的朋友做过调查,最后的结论是这里最好。」 「这里?你说逃生梯这边?」 我环顾四周,校舍后方只有一整片冬天叶子全掉光的枯树林,感觉十分寂寥。 「嗯,大家都说第一校舍的逃生梯是列昂高屈指可数的地点。」 「屈指可数?什么方面?像是发现灵异事件的目击人数?」 「不是啦,要是这么可怕,我怎么可能在这里等上二十分钟?」 我的青梅竹马竖起食指,很得意地挺趄她那饱满的胸部。 「这里啊,是屈指可数高成功率的地点之一!」 「什么成功率?不要一直省略关键字啦!」 我还没提出这个疑问,爱火便在她放在一旁的包包里翻找东西。 接着从里面拿出某个东西,并迅速藏在背后。 目光一闪☆——她很用力地瞪着我,用力到彷佛就要从眼中发射出雷射。 「由、由吾。」 「嗯?」 「……泽、泽渡由吾先生。」 「还先生咧。你这么正式干嘛?乱诡异的。」 「什么!你说我诡异!」 爱火皱起眉头噘起嘴。 「……唔唔。」 「干嘛啦?有事就快点说呀。」 「……还不都是因为你迟到,害我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不晓得飞到哪去了。等一下啦!」 咳、咳咳。 她清了好几次喉咙。 吸——呼——吸——呼——吸——呼—— 深呼吸了好几次。 最后抿紧嘴唇,像是下定决心般拿出藏在身后的东西,双手伸得笔直递过来。 那是一个包装很漂亮的小盒子,上头的红色缎带在粉红色的草原上结出一朵可爱的花。 「——这个送你!」 「……喔喔,是情人节的巧克力啊。」 今天是二月十四日,即使是平常与男女情爱无缘的我,还是猜得到女孩子在情人节会送的礼物内容。 虽然该不该将爱火这丫头归类到「女孩子」让我实在很犹豫。 「谢谢。」 我接下巧克力,轻轻举高并道了声谢。 「所以你特地把我叫到校舍后方就是为了拿巧克力给我吗?干嘛不直接丢我鞋柜,或是丢我家的邮筒啊?」 「不行,今年的巧克力一定要亲手交给你,因为这次的巧克力很特别、很重要。」 「特别……你每年不都是这样,都会在巧克力的前面加一些很夸张的名称。」 在我印象中,去年好像是「号称人类史上最重情重义的飞鸟井爱火大人因怜悯太没有女人缘的青梅竹马而流下的泪之结晶~友情巧克力,佐以飘香杏仁~」。 然后前年则是「爱火大人的温柔回荡全银河!轰鸣吧!由情义和慈悲演奏出的小夜曲~爱火大厨的随性风——」呃,然后是什么?算了,没差,总之是一个全力强调那是友情巧克力的名称。 「你可以拆开,不,应该说你现在马上给我拆开。」 「是是是。」 我拆开红色缎带,同时随口问了一句: 「然后呢?我还是乖乖配合问一下,今年的名目是什么?」 「今年的巧克力是『从小就被周遭邻居称赞聪明伶俐的飞鸟井爱火大人的小小意乱情迷,为了迟钝的青梅竹马气得直跺脚而使尽浑身解数做出的——』」 时间在此刻停下脚步。 「——真心巧克力。」 「……啥?」 真心……巧克力? 打开盒子,里面装着一颗形状歪七扭八的心形巧克力,表面还有点泛白,看起来明显是亲手做的。 当巧克力上一个很小很小的字眼印入我眼帘时,时间再次开始流动。 我喜欢你- 「……这、这是不是你原本想写『寿喜烧口味』(注:寿喜烧前两个字发音同「喜欢」),结果写到一半作罢?」 「不是。」 「……那、那这就是一个警告标语,告诉我你会在我吃下它的瞬间大喊一声『有破绽!』(注:前两个字发音同「喜欢」)并对我发动攻击?」 「就说不是了!」 爱火的嘴角微颤,肩膀发抖,眼睛有些湿润。 彷佛鼓起全身上下所有的勇气,她告白了。 「我喜欢由吾!」 ……呃,等等,等等等等。 我想就算我爸突然向我表白「我其实是你妈呀!从明天开始你要改口叫我妈妈!」我大概都不会这么惊讶吧。 爱火,喜欢我? 哈哈哈,最好是啦!这玩笑也开得太大了。 你这丫头,想寻我开心也要斟酌一下吧。 就在我抬起头来想酸回去的瞬间,我连呼吸都无法办到。 ——火红一片。 爱火早已满脸通红,甚至连耳根都红了。 真的?她是真的……喜欢我? 「呃?等等,咦?事情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夸张?」 「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 「等等,呃?那么你已经喜欢我超过十年了?」 爱火有点迟疑地点点头。 「可是我完全看不出来你有喜欢我啊,我反而觉得我们两个一天到晚都在吵架……」 「那是为了掩饰害羞,我几乎每天都试着传达我的心意啊,每次远远看见你,我都会若无其事地……眨、眨一下眼睛之类的!」 「也太若无其事了!」 这种事谁会注意到啊!我又没有超能力。 「错就错在你太迟钝!」 她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微微湿润的双眼带着哀求看着我。 不会吧…… 我不自觉捂住额头。 那个曾经在小学午休时间一群人跑去打躲避球,结果为了争执到底能不能适用打脸不出局,最后也不顾还流着鼻血便扭打起来的爱火。 那个升上国中后,会和我为了「可恶!这草莓海棉蛋糕的草莓我特意想留到最后再呓,你竟然杀出来把它抢走吃掉!」之类鸡毛蒜皮小事,在心里咒骂对方的爱火。 甚至到了最近,还会和我争执到底是我家的贝斯(猫)还是她家的安彦先生(迷你柴犬)比较可爱,然后三天不讲话的爱火。 那样的爱火竟然会这样泫然欲泣地——向我告白。 我实在很难相信这是现实。 「告诉我你的答案,告诉我是yes还是0k。」 「这根本不构成选择题吧!」 「难道你想给除此之外的答案?要是你那么做,我……我哭给你看喔?」 「这是什么威胁啊!」 「我会像小孩一样躺在地上耍赖大哭喔。就算你怎么安慰我,我都会哭个不停喔。这样也没关系吗?不在乎吗?」 她的眼角已经浮现一大颗泪珠,嘴唇微微发颤,脸颊也不停颤抖。 该死,这是真的要大哭的前兆。 「你现在马上回答我啦……呜……要是说什么给我一点时间考虑,我不会原谅你……呜……要拒绝的话,现在就拒绝我。如果得承受等待回覆的煎熬,我一定会过于不安而死……」 看着青梅竹马快哭的脸——我大大叹了一口气。 「你啊,真的很狡猾耶。」 「为、为什么说我狡猾……?」 「我被你说过好几次任性,我们也不时为了这件事吵起来……可是,你从来没为了我们之间吵架哭过半次。」 我用制服袖子为爱火拭去眼角的泪水。 「你却偏偏在这种时候用一脸快哭的表情哀求我,实在太狡猾了。你这样子我不就不能拒绝了吗?」 「那、那么……!」 好难为情,我用食指搔了搔发烫的脸颊,轻轻点头说: 「……好,我们交往吧。」 从头到尾都不存在拒绝这个选项。 况且我并不讨厌这丫头,她又是我最好的朋友。只不过,我实在不晓得该如何谈恋爱就是了。 爱火的反应则是很戏剧化。 ——喜上层梢。 直到前一秒还泫然欲泣的她,彷佛一大朵花绽放开来,露出一脸灿烂的笑容。 「太好了……」 爱火抚了抚她那大大的胸部。 「这件事值得你这么开心吗?」 「当然啊,因为我总算可以吐露埋藏在心里十年的心意了!而且你已经成为我的……男、男男男男男朋友了啊!」 脸蛋红透的她只抬头看了我一下,便马上再次移开视线。似乎是因为太害羞,没办法一直看着我。 「这样当然开心啊!」 头压得低低的爱火轻轻槌了我的胸膛一拳。 「我们两个啊,一~~~~直都是朋友不是吗?」 「是啊,已经相处整整十年了。」 「而且,我们都是对方的第一个男女朋友,对吧?」 我从出生到现在,不曾交过半个女朋友。「女朋友」这种生物对我而言,就像是一个都市传说。 而这一点爱火与我相同,她也是「没有男友的时间=年龄」。 我可以打包票保证,爱火从来没和任何人交往过,因为我们几乎二十四小时都相处在一起,她有男朋友的话我一定知道。 所以我和爱火之间的关系,才会变成「首任男友」和「首任女友」。 与我面对面的青梅竹马,抬头瞄了我一眼。 眼里充满对总是精神百倍、好胜好强的她而言,有些稀奇的不安神色。 「我、我说啊……因为我们当朋友这么多年了,实在没办法突然改变相处方式。不过我希望我们不要急,一步步慢慢变成『男女朋友』就好。我们一起努力吧?」 「……好,我不晓得能否顺利做到这点,但我会临机应变试试看。」 爱火的眼泪真的是我最不晓得该怎么应付的东西。 看到她难过,我的胸口就会有种被勒紧的感觉。为了不让她悲伤,我也只能努力了。 「嘿嘿,谢啦,我对你有信心!」 爱火说着拿出智慧型手机。 「哇,已经这么晚了!社团活动要迟到了,先走罗!要是被学姊骂,都是你害的!由吾你这个大笨蛋!」 爱火拔腿兢跑,任由迷你裙翻飞。 接着突然转过来…… ——眨☆ 对我笨拙地眨了一下眼睛。 「嘻嘻,我平常都是远远地眨眼睛,不过从现在开始我可以近距离送秋波了。」 「……不需要吧,这个。」 「由吾,你满脸通红耶?」 「没有你严重。好了,赶快去社团啦。」 「嗯,我再传简讯给你——!」 爱火跑向学治楼。她的社办就在那里。 细雪纷飞的情人节天空下,我一个人静静站在校舍后方。 我朝灰色天空大大叹了一口白色的气。 刚刚感觉完全静止的心跳,不知不觉有如小鼓滚奏般怦怦跳个不停。原先冻僵的手指则像火在烧一样发烫。 心底深处则有一股谜样的兴奋昂扬。 不过,我的迷惘困惑却更胜一筹。 「刚刚一时冲动答应了她……总之从今天起,我和她就是男女朋友了?」 我的视线落在双手抱在怀里的小盒子上。 我喜欢你- 这字真是歪七扭八。 我从盒子里拿出巧克力,试着咬了一口。 青梅竹马给我的真心巧克力,微苦中带有一丝甜味。 是一块有点成熟滋味的巧克力。 狮堂吹雪 这件事发生在我和青梅竹马开始交往后大约过了一个礼拜,某天放学的时候。 「啦哼哼~~-嗯哼哼~~-」 穿着长曲棍球制服——带领衬衫与格纹迷你裙——的青梅竹马坐在保健室的床上哼着歌,一双腿跟着走音的歌声晃啊晃的。 时间已过下午四点,保健室里只有我和爱火两个人。 足球社和棒球社的吆喝声自外头传进已经没什么人的校舍。 我看着窗外射进来的眩目夕阳光辉,眯起眼睛耸耸肩说: 「喂,爱火,你明明受伤了,干嘛这么开心?你该不会是m吧?和你相处这么久,我竟然没发现这点……」 「呃,别往奇怪的方向误解,我又不是因为受伤而高兴!」 那么,你的兴致怎么那么高昂? 爱火环视保健室的摆设一圈,无声地笑了。她以小小的声音含糊地说: 「呵呵——能这样两个人在保健室独处……这种情况实在很不错。由吾也很上道嘛,这表示他终于有那个意思了?」 「……嗯?什么?你口齿不清在说些什么啊?」 「不,没什么,是我自己的事。」 「真是搞不懂你……嗯,算了,伤口让我看看。」 「嗯。」 爱火将右脚踩在床上,迷你裙微微掀起,底下的安全裤若隐若现。 ……我认识爱火很久了,所以她的大腿还不至于让我血脉贲张。话说此刻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应该是我的错觉吧。 我深呼吸一口气,让心情平静一点,然后将视线移向青梅竹马的膝盖上。 她的膝盖有个小小的擦伤,流着血,看起来满痛的。 「你的脚没有扭伤吧?」 「没事。」 「那大概就只有擦伤了。」 我回想了一下事情变成这样的前因后果。 今天才刚放学,班导久远寺老师便要我帮他整理讲义,导致我比平常晚下课。 觉得今天机会难得的我,兴起远远看着爱火进行社团活动的念头。 于是我站在校舍一楼面向操场的窗户旁,寻找我的青梅竹马。 在操场一隅,身穿相同制服的长曲棍球女子社员们,此时正在操场上四处奔跑。 她们似乎正在进行红白对抗比赛。 我不太懂长曲棍球的规则,不过远远待在校舍的我,还是能感受到她们认真投入运动那种类似气魄的东西。 即便是远远看着,我还是马上就认出爱火。那丫头个头不大,抱着球棍四处奔跑的模样却比任何人更具侵略性。 她小时侯身子很虚,现在却健康得让人称奇。 我坐在窗户边,远眺青梅竹马一会儿。 于是,她好像也发现我了。 她朝我轻轻挥手,接着更积极地驰骋于操场上。 她做着翻转长曲棍球特殊球棍的动作——爱火之前有教过我,那个动作叫做「cradle」——带着球跑向前线。 「圣乃!接住!」 她叫了一声伙伴,接着是一记锐利的传球。 「喝咿沙沙——!」 球漂亮地传到队友手上,名叫圣乃的队友穿过敌方防线,施展一记射门。 球应声入网。 「射得漂亮!」 爱火与队友相互击掌,同时发出的兴奋声音远远传到我这边。 我也看出爱火已经进步很多,这丫头还真是努力。她说过不久之后会跟别校进行一场友谊赛,到时候去帮她加油好了。 我不禁佩服起她——但她之后的表现就逊掉了。 比赛重新发局,我的青梅竹马为了接队友的传球,在操场上全力狂奔,却一时停不下来而摔了一大跤。她朝地面施展一记漂亮的飞膝攻击。 之后她拒绝了队友随行的提议,独自一人走向保健室。 看那样子伤得并不重……但我还是有些担心,当场决定去看一下情况。 我唤了青梅竹马一声,和她一起来到保健室,结果保健老师不在。 不得已只好由我代为替她做紧急处理。 在帮她脱下运动专用的厚长筒袜同时,我念了她几句: 「我说啊……努力参加社团活动是很好,但也别拚命到受伤嘛。我在旁边看着:心都凉了一半。」 「……罗唆,都是你害的啦。」 「嗯?为什么是我害的?」 「你、你在旁边看着,我当然会卯足全力啊……总之,都是你的错!你赶快帮我处理一下!社团活动时间快要结束了。」 「ok,那你跟我来一下。」 我扶起青梅竹马,将她带到保健室外的洗手台,帮她用水清洗伤口。 「痛痛痛痛痛!很痛啦!」 「抱歉啊,你稍微忍耐一下。」 我用干净的水冲洗她伤口的脏污,百拿干净的纱布帮她轻轻擦拭。 接着带她回保健室的床边,让她坐在床缘,我则坐在凳子上。 ——贴。 我帮她轻轻贴上大块的ok绷。 「好,完成。」 「咦?这样就好了?不需要消毒或缠绷带吗?我记得以前你都会帮我涂makiron(注:日本的无痛消毒液)或优碘耶?」 「听说消毒已经是过时的概念,用水清洗一下,再贴上大块的ok绷好得最快。」 「哇喔,你很懂耶。」 「不过是从我爸那边现学现卖。」 我的父母都是受雇医生,由于工作繁忙,大多时间都不在家里。拜此所赐,我和妹妹两人都要分摊家事,根本享受不到父母是医生的好处。真要说好处,也顶多是我能像这样帮爱火做紧急处理。 我从凳子上站起来。 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时间接近四点半,天空已是一片昏黄。 「你的伤没什么大问题,差不多该回去社团活动了吧?我也得回家跟妹妹一起做饭。」 「咦咦咦~~~~~~~~~~~~~~~~~~~~!」 「唔哇,怎么了?干嘛叫那么大声啊!」 「回家?你是认真的吗?接下来才是重头戏吧!」 「紧急处理已经结束啦!现在的桥段完全是多余的。」 应该说现在这一个场景,其实可以结束在刚刚那个「贴」字上。 「也就是说,由吾跟我一起来保健室,只是为了看看我有没有怎么样?」 「当然,还会有其他理由吗?」 爱火的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反驳什么。 但她最后深深叹了一口气,彷佛要让大胸部缩进去般。 「也是啦,由吾怎么可能这么大胆,把我带到保健室亲热。我真傻,到底在胡乱期待什么呀……」 可是她随即抬起头来,有如在说「加油啊,爱火!」般握紧双拳为自己打气,接着以紧张颤抖的声音向我提议: 「我,我说啊!我们再待在这里休息一下好了!」 「呃,不管怎么说,这样翘掉社团活动不太好吧?友谊赛不是快到了吗?」 「可,可是……对了,我的脚还在痛!」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是可以再待一下啦……」 「太好了!」 爱火高举双手,像个孩子一样开心。 我不禁苦箕,准备坐回凳子上,就在此时…… ——砰砰。 爱火拍了拍床——她的屁股旁边。 看来似乎是要我坐在她旁边。 我有点战战兢兢地在青梅竹马身旁坐下。 她露出微笑,开心地晃着双脚。 「能在放学后两人坐在保健室的床上……感觉有点小鹿乱撞耶!」 「是吗?可是坐在同一张床上这件事,对我们而言很稀松平常啊?你来我家玩的时候,也会坐在我床上打电动吧。」 「我们甚至还盖过同一条棉被睡觉呢。」 「不要讲得这么让人害羞啦。」 我和爱火认识到现在,大概有十年了吧。 懂事以来,我的身边就已经有她的存在。 我们不管做什么都形影不离。 到彼此家里借住,对我们而言根本就是家常便饭。 我们好像也曾在学校后山建了一个秘密基地,然后两人看了一整晚的星星。当时和爱火两人裹着一条毛毯一起吃的那杯泡面,至今在我人生的「美味食物排行榜」中仍然高居上位。 我们也有暑假时两人一起到乡下爷爷家玩的经验。当时好像因为听了爷爷讲的鬼故事,我和爱火都被吓得半夜睡不着觉,缩在同一条棉被里发抖到天亮。 对小时候的我而言,爱火是我最好的朋友。 彼此之间这类经历真是说也说不完。 「不过,我们和那时完全不一样了吧?」 脸颊微微泛红的爱火对我露出微笑。 「因为,我、我们……已经成为男、男女、男女捧油啦。」 吃螺丝也吃得太夸张了。虽然我知道她要讲的是男女朋友。 「我们和那时候,已经完全不一样罗。」 她又说了一次,彷佛想确认什么。 她坐在床上看向前方,放在并拢的膝盖上的双手握拳。 ——叩。 爱火便以这样的姿势,整个人靠向我的肩膀。 「喂、喂,不要贴那么紧啦。你的脚有那么痛吗?」 「已经不会痛啦。」 「那你为什么要靠过来啊?」 爱火有些难为情地忸怩了一下,小声嘀咕: 「没为什么。毕竟我们之间已经不需要再找藉口了……」 「嗯嗯?你说什么?说清楚一点。」 「自言自语啦!你不用一一回我!」 爱火的脸颊贴向我的肩膀,用做作的口气继续说: 「啊~~和你这样互相依偎,心情会变得很平静呢~~」 「骗谁啊,你现在身体硬梆梆耶。」 青梅竹马的身体明显非常僵硬,纤细的肩膀也在发抖。 「……唔唔,因为我现在心里小鹿乱撞,克制不了啊!应该说,由吾你也稍微发个抖嘛,坏蛋!坏蛋!」 她用侧头部撞击我的肩膀。 施了五记根本不会痛的头槌之后…… 「喂,由吾。」 她用哀求的目光看向我。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发出「唔」的声音。 这丫头到底想干嘛啊? 我头上冒出一个问号,而青梅竹马却像等不及似的轻轻摇头。 然后拉了拉我的运动服外套袖子。 「嗯。」 她像在催促我般哼声,并将嘴唇噘成章鱼嘴,闭上眼睛。 我轻轻捏了她那凸出来的饱满双唇。 「你的表情很奇怪耶,是伤口还在痛吗?我去帮你找保健老师过来吧?」 「不——是——啦……真是的!你为什么老看不出我在想什么啊?」 爱火似乎生气了,不停槌打我的肩膀,随即用力地跳下床,狠狠瞪了我一眼。 「由吾你很笨耶!不理你了啦!我回去社团活动了!」 她如此大吼完,飞也似的跑出保健室。 不过她的头又突然从门的缝隙探进来。 「……这个,谢谢你。」 她臭着脸让贴着ok绷的右脚在门缝前晃了一下,然后又跑着离开。 「那丫头干嘛生气啊……?」 走廊此刻已经被晚霞染成一片火红。离开保健室走向教室的途中,我叹了一口气。 爱火这阵子脾气有些大。 我们只要见面就会说说笑,几乎每天都会传些无关紧要的简讯聊天,晚上则会用app打字闲聊或通话。 积极参与社团活动的爱火和一放学就回家的我,日常作息有许多差异,不过我们也会尽量挑彼此的空档见面。 我觉得我们的感情还是像以前一样好。 可是有时明明两个人都开开心心的,她却会突然不高兴…… 我完全不晓得问题出在哪里。是我做错了什么事吗? 「该怎么让她开心起来啊……」 我搔着后脑杓,打开一年b班的门。我的书包一直挂在桌子旁,所以我回教室来拿。 「……咦?」 时间已经接近傍晚五点,我以为教室里没有半个人。 此时却有一名女生坐在窗边最后一个位子上打瞌睡。 「狮堂,你还在啊……」 她的手撑着脸颊靠在桌上,一个人静静地闭目养神。 从窗外射入的橘红色晚霞,让教室后方笼罩在一片浓浓的影子当中。 我呆愣地站在教室门口,手还放在门上。 同班同学的侧脸让我看呆了。她的美就像一把出鞘的名刀,让人觉得十分危险。 ……呃,我在发什么呆啊。 「怎么都没人叫她一下啊……」 这个时间还在打瞌睡,这件事本身就很诡异。这代表她睡觉的时候,包含老师在内,完全没有半个人喊她一声。 不过这也无可奈何。 在这边说一个关于狮堂吹雪的小故事,让大家了解她的特异之处。 那件事发生在约一年前的四月初,当时入学典礼刚结束,班上正在开班会。 按照例行公事,同学们开始依序自我介绍。 轮到狮堂时,她是这么说的。 她当时没有站起来,就坐在椅子上,语气冷得彷佛空气都要冻结了。 「……大家都不要理我,也不要和我说话。谁要是不小心开口跟我说话,我会让他无法在这间学校待下去。」 入学第一天就做出这么具攻击性的宣言,任谁都会敬而远之吧。 然而当时我们的男班导(叫什么名字来着)是个很有挑战精神的角色。 他露出阳光般的笑容走向她,拍了她的肩膀几下。 「啊哈哈哈!狮堂,你的玩笑太过火了!你要和班上同学好好相处啊!不管你怎么说,老师都会主动跟烁说话的!来,笑一个笑一个☆」 隔天,这名老师就收到了调职令。 我会让他无法在这间学校待下去——狮堂的发言根本就不是什么譬喻法。 后来大家才知道,狮堂的祖父是狮子神集团——一个超巨大企业集团的总裁。 同时也是我念的这间狮子神学园的理事长,负责管理学园的营运。 换句话说,她是超级富豪的千金大小姐,拥有轻轻松松踢掉一两名教师的权力,和毫不犹豫将这件事付诸实行的冷酷。 在那之后,再也没人敢试着去接触狮堂了。 当时弥漫在教室里的凝重气氛,至今回想起来仍让人觉得无法呼吸。那种感觉就像是去雪山里的渡假村过夜,突然发现同行的房客中有一名穿着短裤的少年侦探(智力却是大人)一样——当时笼罩在班上的大概就是那样的绝望感吧。不管怎么挣扎都一定会有人死,有种与死神比邻而居的气氛。 不过,该说是不幸中的大幸吗?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半个学生因为触怒她而被迫退学。 因为大家最后了解了,只要彻底对她不理不睬,她的獠牙就不会咬上来。 而且客观来说,她是个很优秀的学生。 她的成绩是我们这年级的顶尖水准,上课也很认真听课。 体育课她向来全程旁观,学校的活动——包括校庆和运动会,她一概不参加。 到了午休时间,她会自己飘到某个地方消失不见,放学后则是马上回家,不会孤伶伶一个人待在班上,给大家造成无形的压力。 藉着彻底忽视狮堂吹雪,彷佛她这名学生根本不存在,一年b班的学生总算也能和其他班级一样,过着平稳的高中生活。 ——嗯,大概就是这样。 所以我们班才没有勇者敢唤醒打瞌睡的狮堂。 在放学后被晚霞染红的教室里,我走向自己的位子。 从窗边算来第二排最后一个位子。我的桌子就在狮堂的隔壁。 班上的座位分配每个学期都会抽签重新决定一次,但不晓得为什么,就只有我们两个人的位置永远不变。原来这世上还是有这种可怕的偶然。 既然坐在旁边,就算是一种缘分。所以每天早上碰面时,我都会向她道早安——只是小声的一句「嗨,早啊」。毕竟我跟班上同学都会打招呼,只对狮堂不发一语感觉也很奇怪。 这样单方面打招呼久了,班上同学问便形成一种「狮堂就交给泽渡应付吧」的默契。 校园生活中总有一些状况非得和其他同学互动,像是换教室上课的通知、收集志愿调查表等,这种时候对狮堂开口的工作便会落到我身上。 老实说,跟她说话也会让我觉得毛毛的。不过这种事总得有人去做,况且也不费事,所以最后我便成了专门的「狮堂联络官」。 穿过桌子与桌子之间,我走向自己的位子。即便走到狮堂隔壁,她还是没醒来。 她的黑发在晚风吹拂下轻盈摆动。 窗户开着? 春天是快到了,但晚冬的风还是很冷。 ——喂,你这样会感冒,想睡的话回家睡吧。 我的手伸向狮堂的肩膀,想叫她一声。 ……还是算了吧。 要是因此打扰到她安眠,搞不好真的会被退学。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没必要主动去捋虎须,不,是狮子须。 我的手越过她的头顶,轻轻为她关上窗户。 在风中摇曳的黑色长发恢复平静。 我拿起挂在桌旁钩子上的书包。 「走罗,明天见。」 我的声音尽量低沉避免吵醒她,并朝教室外走去。 晚饭做什么好?今晚的饭得好好做,好让妹妹不会委屈地掉下眼泪。 对了,今天好像有英文翻译的作业,那个很麻烦耶。 就在我胡乱想着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将手搭在教室门板上的瞬间…… ——突然,我心中闪过一阵不安。 感到在意的我回头一看。 狮堂的手依旧撑着脸颊,眼睛也没睁开。 她的睡脸彷佛冰雕一般清爽。 可是,好像有什么——有哪里怪怪的。 一丝不对劲的感觉在我心中翻搅。 我下意识将书包丢在旁边的桌子上。 接着转过身,朝狮堂的位子走去。 ……喂喂,喂喂喂喂…… 我到底想干什么啊? 我刚刚不是才做出这时不该叫她的结论吗? 她是一颗地雷。不,她是裸露在地表的爆裂物。 现在主动跑去踩炸弹,根本是愚蠢的行为。 我内心深处传来这样的警告。 等我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往狮堂那里冲去。 我抓住她纤细的肩头,大声呼喊她: 「起来!狮堂!醒一醒!」 我摇晃她的肩膀大声呼唤。 于是她微微睁开眼睛,漆黑的瞳眸定在我身上。 「你是……泽渡同学……?」 「对,我是坐在你旁边的泽渡。」 我将双手放在这位同班同学的肩上,笔直注视着她。 她的脸彷佛一张面具。 别诡喜怒哀乐,简直就像透明无色,彻底没有表情。 不过,不晓得为什么…… 「——你还好吧?」 就当时的我看来,她似乎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我总觉得好像听见她发出蚊蚋般的求救声。 是我幻听?就算这样也无妨。 总比我完全没察觉她的求救要好得多。 「……有什么事吗?你不要管我,让我一个人待在这边。」 「我怎能不管你?你现在身体不是很不舒服吗?」 「……为什么你会这么觉得?」 「没为什么,我看你的脸就有这种感觉。我这一年可没白白坐在你旁边。」 「原来你一天到晚都在偷窥我的脸啊,真是肮脏。」 狮堂相当不悦地补了一句: 「……我明明就一直很注意不要让感觉表现在脸上。」 意思是她此刻的确在掩饰痛苦? 「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 「你能做的就是现在马上离开这里。我不是说过谁敢开口跟我说话,我就让他在这学校待不下去?你忘了吗?」 「我都已经知道自己的同学现在很不舒服了,要我怎么视而不见啊!」 我仔细聆听,不放过多么微小的声音;我专注观察,不错过任何细小的变化。 我的手继续放在狮堂的肩膀上,将脸凑向她说: 「你站得起来吗?我带你去保健室。还是帮你叫救护车比较好?」 就在此时,我的同班同学那张扑克脸放松了。 她轻轻晈着嘴唇,皱着眉头说: 「不行……不要靠近我……离我远一点……」 「现在不是耍任性的时候!你有什么需要带的东酉?我帮你一起拿到保健室。」 我这么问她,是因为我想她应该会随身携带一些常备药。 「我……需要的东西……?」 看起来十分难受的狮堂嘴唇颤抖,仰头看着我。 「我需要的——是悸动啊。」 「……啥?」 悸动?悸动指的是……心脏跳得很快的那个悸动? 狮堂从椅子上站起来。 就在我疑惑不解时,她的手滑过我的脖子,抓住我的制服领带。 「都是你的错,是你不好。」 有如玻璃珠的黑色瞳眸定在我身上。 「我一直忍耐,忍了这么久,你却跑来跟我说话……我忍不下去了。」 狮堂拉扯我的领带。 我被她拉得身体前倾,往她靠过去。 然后—— 「这个责任,就由你来担吧。」 ——狮堂的唇凑过来印在我的唇上。 导致青春的疾病 「你到底想睡到什么时候?泽渡由吾同学,给我起来。」 冰刃一般的冰冷声音贯穿我的鼓膜,我逐渐恢复意识。 「嗯……唔……?」 我微微睁开眼睛。 头好昏。眼前的景象模糊,我试着看清周遭。 这里……是哪里? 似乎是重新开机完毕的我,意识渐渐清醒过来。 这是一间约有十坪大的宽敞房间,在靠近窗户的地方有一张巨大的办公桌,我则躺在一张真皮沙发上。这里感觉就像一家大公司的社长办公室。 「你似乎醒来了。」 我再次听到那声音。 视野逐渐变得清晰。 眼前是一组看起来很高级的会客桌椅,狮堂吹雪就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优雅地翘着脚,以睥睨的眼神看着我。 「是狮堂啊……你的身体还好吗?」 「……这就是你第一个想问我的问题?你还有很多其他的问题可以问吧?像是这里是哪里?我怎么晕倒了?我今后会有什么遭遇?你这个人真的很爱多管闲事耶。」 狮堂有些傻眼,耸了耸肩。 「我身体好多了,多亏你的帮助。不,应该说都是你害的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你状况有好转真是太好了……好痛!」 在女生面前一直躺着真的很难看,所以我想起身,但脖子突然一疼,不,应该说我全身上下都在发疼。 「我建议你不要勉强爬起来,因为你刚被我的随从以电击器攻击。」 「啥……你说什么?电击器?」 「没错,你不知道什么是电击器吗?」 「不,我至少有耳闻过这名词,不过狮子神学园是位于静冈县磐龙市的日本学校,附近全是乡下地方,治安应该很良好。基于这个背景,我再问你一次,你刚刚说的是电击器?你的随从在校内用那种东西?」 「没错。因为你并未一下子就被电昏,所以她电了你好几分钟。不过你当时似乎仍有意识,所以她找了钝器敲了你的后脑杓好几下,再用铁撬之类的东西朝你的肚子痛殴,顺便拿绳子勒住你的脖子。」 「喂,那根本是想把我杀了吧!」 「之后我的随从就将你从二楼的教室拖来理事长室这边,全程都没任何人看见。你莫名长得这么人高马大,费了她好一番工夫,这点请你反省一下。」 「我不懂为什么自己得被骂成这样……!」 我抱着有些无法释怀的感觉问她: 「所以说,这里是理事长室罗?」 「没错,我已经向理事长——也就是我爷爷说明你的情况了。虽然他似乎不太情愿,不过最后还是认可你了。」 「???我根本不了解你在说什么。理事长认可我?什么意思啊?」 「泽渡同学,就是我爷爷认可你,同意让你当我的『治疗者』。」 ……治疗者?那是什么? 此刻我脑中有一排问号跳起大腿舞。她讲的尽是我听不懂的东西。 她皱起眉头,一副觉得很麻烦的模样。 由于她平常总是面无表情,所以只要眉头皱一下,就会让人觉得她很生气。 「没办法,我就简单说明一下,虽说这种事我实在不太想跟人提起。我只说一次,你要仔细听好,别听漏了。另外请你绝对要保密。」 狮堂如此事先声明后,说了一个有如咒语的单字。 「adulescentia。」 「……什么?」 「我患了一种叫做adulescentia——别称为『青春症候群』的疾病。这是只有狮堂家的人才会罹患的遗傅性疾病。」 ……疾病吗?这个词好沉重。 狮堂见我的表情多了一丝凝重,嘲讽般哼了一声。 「你没必要变得那么沉重,青春症候群这种病就如其名,症状只会出现在青春期的某一时期,等高中毕业,照理就能自然痊愈。」 「……这样啊,所以不是不治之症罗。」 「没错,而且也不是致死疾病。主要症状有很多,像是头痛、晕眩、想吐或出现幻觉等。这种病虽然会让人痛苦得要死,但据说不曾成为某人死亡的直接病因。」 感觉上似乎不太能对她说太好了,毕竟先前在放学后的教室里,她可是痛苦得全身动弹不得。 不过听到这种病不会危害她的性命,我多少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狮堂的下一句话马上让我错愕不已。 「青春症候群还有另一个很大的特征,那便是只要一发作,患者就会陷入『病态性淫乱』的状态。」 「……并态杏银乱?」 「简单地说,就是会变成一个很色的女生。」 「……咦?」 「到了青春期,女生也会出现『想跟男生亲热』的欲求。如果患了青春症候群,那种冲动便会强烈得无法以理性压抑。」 …… ………… ……………… 过度的震惊,让我有种地球刚刚停止自转五秒的感觉。 「那、那么……你刚刚在教室一直闭着眼睛是因为……」 「我刚刚症状发作了。」 她那冰一般的冷酷眼神射穿我的心脏。 「……就在那种时候,泽渡同学跑来跟我说话。」 「难道……你刚刚叫我离开教室的原因是……」 「没错,结果你却在我因症状发作而痛苦到不行时,将手放在我的肩上凝视着我。那种行为简直就像拿一块甜甜的饼干,在断食中的修行僧眼前晃来晃去一样。」 所以她最后才会忍不住,吻了我的嘴唇—— 狮堂嘴唇的柔软触感再度变得鲜明,让我有种心脏被紧紧揪住的感觉。 「抱、抱歉……可是,你生病了可以先跟我说吧?如果我知道你的病情,就有办法处理那种状况了。」 「跟你说?说什么?你要我宣传『狮堂吹雪是个只要病情发作就会变很色的女生』这种事吗?怎么想都会有一群白目的男生兴高采烈地跑过来吧。」 「唔……这的确是无法公开的事。那有没有药可以吃?不能抑制病情发作吗?」 「没有那种药,不过倒有解决办法。」 狮堂昀视线突然移开,看向理事长室的墙壁。 墙上挂着一排照片,大概是历代理事长吧? 挂在最右边的那张照片,是一位魄力十足、貌似黑道分子的老爷爷。 这位严肃的老爷爷是狮子神集团这个大型企业集团的会长,也就是狮子神学园的现任理事长——狮堂寒一郎。 ……嗯?摆在他隔壁的那张相片里的女性是谁?那是一位看起来只有二十几岁,比着胜利手势的小姐。这个人也是历代理事长吗……不,不可能吧? 「青春症候群是狮堂家的嫡系才会罹患的疾病,据说我爷爷和曾祖母都曾发作过。名门世家的子女如果完全不挑对象,一味地沉溺荒淫,最后一定会留下祸根吧?所以到了江户时代,狮堂家便有了一套固定的解决模式。」 她若无其事地补充——秘传书至今被视为传家之宝,仍收藏在她家的宝库里。光是她家有宝库这件事就让人吃惊不已。 「那个解决方法便是一个叫做『治疗者』的模式,也就是事先为子女准备一位同年纪的异性做为治疗者,让他们适度亲热藉以减轻症状。」 「……就像让禁烟的人嚼口香糖或贴禁烟贴片,给予微量的尼古丁,让他们忍住不抽烟的意思吗?」 「嗯,差不多就是这样。近年来的研究发现,青春症候群的成因是脑内某种荷尔蒙的代谢异常,现在已经知道想防止发作,可以透过和治疗者亲热的方式分泌一种叫做pea的荷尔蒙。pea是一种脑内啡,有恋爱荷尔蒙的别称。当人类感受到『恋爱中的悸动』时,就会分泌这种物质。」 「呃,怎么说,这个……」 她讲了一大堆有点难的单字,我的脑袋都快打结了。 「嗯,该怎么说……就先当做我已经听懂解决方式好了,不然也无法继续谈下去。」 老实说,好多东西我都听不懂,不过我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想先确认。 「嗯,我问一下,你都没有进行治疗吧?」 先前她的病症发作了。 这证明了她并没有接受治疗。 「……是的。爷爷有为我准备了治疗者,但我一点也不想和别人替我决定好的人选发生亲密关系,所以拒绝进行治疗。」 「那你至今是如何撑过来的?这样应该很痛苦吧?」 「我都忍下来。」 她给了一个很有男子气概的回答。 「从念国中部开始到现在,这三年来我一直忍耐着。」 「这样啊,原来你已经默默承受这种折磨这么久了……」 狮堂是个美少女。 虽然不想胡乱想像,不过若她真有意愿,想做多少色色的事都没问题吧。 但她却不接受不健全的行为,忍着痛苦,努力让自己活得堂堂正正又贞洁。 ……该怎么说,她真的让我刮目相看了。原来她的个性这么认真纯洁啊。 我由衷佩服起她,但是…… 「哼,我也不是单单在忍耐而已。」 她自傲地挺起胸膛声明。 「我都靠很色的性幻想撑过每一次的发作。」 「……什么?」 「我每次发作时都会发疯似的想和男生亲热,这种时候我就会开始色色的性幻想,转移我的注意力。」 「……我试问一下,你在上课或下课时,偶尔会一脸冷淡地看着窗外吧?那种时候——」 「我都沉浸在性幻想当中,各种题材都有,轻微的像是如果我当场脱下裙子会发生什么事;辛辣的则像是我们教室被恐怖分子占领,全班同学依照点名表号码被拉上去凌辱。」 唔哇啊。 「当然,点名表号码在我前面的年轻洋溢的泽渡同学比我先遭到蹂躏,成了一群蠢男人的慰安玩物。」 唔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女的竟然一脸冷静地说出这种鬼话!这已经不是刚刚心生佩服真是太亏了的问题,她说的那一连串单字哪是一个女孩子家能说出口的。 「老实说,你也曾经是我的配菜喔。」 「你的配菜……?喂,够了!你做了什么该死的幻想?」 「就是把你打成肉酱吃下去,很美味喔。」 「结果还真的把我变成一道配菜?这真让人有种松一口气但又好像不是这样的感觉!」 「我还幻想了把肉酱涂在身上的游戏喔。」 「呃,结果这是高等级变态游戏?」 「上述的当然都是开玩笑。我怎么可能拿你这种一点也不帅的男生进行性幻想?你要有点自知之明!」 「虽然很想反问你为什么我要被骂,不过这次我就先拜托你『继绩保持这一贯的想法』,今后也请不要拿我来幻想。」 我再次看了同班同学一眼。 她面无表情,像戴上一张面具似的。坐姿直挺凛然,彷佛在雪原上单独绽放的花朵,是一名孤傲的美少女。 她讲那些黄色话题的口吻实在太过淡然,感觉一点都不猥琐。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气质,不,是一种类似优雅高贵的氛围。 「这是我第一次跟男生提这件事,拜此所赐,我能幻想的梗又增加了,今晚似乎会很嗨。啊,请别误会。我所谓的嗨,不是你有时在课堂上会发生的那种让裤子搭帐篷的嗨法。」 只不过她讲的话,怎么想部下流到极点! 「……我就是用这种方法忍过来的,从以前到现在一直都是。」 狮堂低垂视线,眼睛用力地眨了一下。 她的表情没有变化,我却能依稀感受到她内心的不甘。 「可是这方法到了今天不再有效,所以我被迫必须做出决定。」 「决定……?」 「狮子神学园是为了让狮堂家的子女就读而设立的学校,但我爷爷却坚决反对我来这里就读。他原本甚至想为了我再创办一间女校。」 理事长为了孙女,竟然想另外创办一间新的学校,这多有行动力啊……不过我也能理解他的心情。 孙女罹患了一发作就会想淫乱的疾病,却说想到男学生有如虫子一样多的学校就读。我要是遇到和她爷爷相同的情况,应该也会反对吧。不,我绝对不会让她念男女合校。 「所以我进入国中部时便和爷爷立下约定,如果我在不理想的情况下和男学生有了性方面的接触,就只有两条路可以走。分别是『放弃就读狮子神学园』和『接受治疗』。」 和男学生有性方面的接触。 接吻毫无疑问也被算在里面吧…… 我用手掩住自己的嘴巴。 遮住我的嘴唇。 「然后,我选择了后者——也就是接受治疗。」 原先在我脑内游行逛大街的问号,瞬间一起变成了惊叹号。 我总算了解她要表达的意思是什么了。 等等,喂,给我等一下。 狮堂吹雪——其实一开始就说了很劲爆的话。 「……狮堂,你刚刚是这么说的吧……」 我很谨慎缓慢地一字一字说出口。 「你选择我做为『治疗者』,而理事长也答应了这件事。」 「没错,我的确是这么说的。」 彷佛名侦探点出犯人,狮堂笔直地指着我。 「泽渡由吾同学,你将成为我的治疗者。」 喂喂喂喂!这女的在说什么啊! 我举起双手挡在自己身前,像是要安抚一匹悍马般说: 「你冷静一下!根据以上你对我做的说明,所谓成为治疗者……就是得和你亲热?」 「是的,pea只有在感受到『恋爱中的悸动』才会分泌,所以请你和我『多多亲热』,好让我有那种感觉。」 「我怎么可能跟你做那种事,不可能!」 「我刚刚是提了一些『疾病』之类的沉重单字,不过你可以不用想得太严重,你就当做自己遇到一个『不好好亲热一番,人家就会变得很奇怪嘛~~-』的色色女生吧。对于最喜欢色情游戏或美少女游戏这种低俗作品的泽渡同学来说,这是一种奖励吧?」 「不要那么矫情地改变自己的第一人称!而且我才不玩那种游戏!」 不过因为爱火那丫头很喜欢打电动,我曾待在一旁看她玩过。 「你没有拒绝的资格,我也不打算斟酌你的意愿。我说乌鸦是白的,乌鸦就是白的。」 「这根本就是黑道思维嘛……」 「狮子神集团旗下有许多研究基因工程的生技公司,要把乌鸦漂白只是小事一桩罗。」 「这简直比黑道更恶质了……话说回来,为什么是我?除了我还有其他很多男生吧?」 「不是我在自夸,我从来没跟你以外的男生讲过话。」 「这倒真的无法拿来自夸……可是即便是我,我们之间也顶多只有打招呼吧……抱歉,我是真的无法和你亲热。」 「你有什么不满?你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以和这么漂亮的美少女亲热耶?」 这女的竟然说自己是美少女……不过她的确没说错啦。 「没有互相倾慕的男女进行亲昵行为,道德上应该不被允许吧?」 「这一切都是为了治疗啊。还是说你是人工呼吸时会把舌头伸进去的那一派?还是做心肺复苏术时会顺便揉人家胸部的那一派?」 「我不会伸舌头也不会揉胸部!这是什么派别区分啊!」 「我们不需要喜欢彼此,只要有行为就可以,不需要好感。真要说的话,就是仅限肉体止的关系。」 「呃,那种关系怎么说……不,没事。」 「很像炮o对吧?不,我们不是o友,应该说是『亲热友』吧?」 「我都已经设法带过那个词了!女孩子不该说那种话!」 ……事到如今,没办法了。 由于我会难为情,所以一直不是很想提那件事,不过还是向她说明关键性的理由好了。 「抱歉,狮堂,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能和你亲热。」 告诉她我不能做治疗者的最大理由。 「我其实已经有女朋友了。」 怎样? 就算她再坚持,知道我有女朋友之后也只能放弃吧。 然而狮堂却丝毫不讶异。 她面不改色地淡然表示: 「我知道,你和a班的飞鸟井爱火在交往吧?」 「……咦?你怎么会知道?」 「只要观察一下就看得出来啊。即使是在课堂上,你只要收到飞鸟井同学的简讯,表情就会阴晴不定。难道你们交往得并不顺利?」 「……要你管。等一下,你怎么会知道传简讯给我的人是爱火?」 「你之前跟我说过的话我原封不动奉还,『我这一年可没白白坐在你旁边』。我就坐在你隔壁,会不小心看见你的智慧型手机画面。学校明明有规定上课时要关闭电源,你却不顾任何风险,只为了和她随时保持联系……你们还真是甜蜜蜜啊。」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才没有甜蜜蜜。我和她只是从小的孽缘斩不断,才自然发展成这样。」 「呵呵呵,你脸红了耶。想不到你长得一脸成熟,却意外地容易害羞?」 「……要你管。这句话要我说几次?」 我的同班同学像是在戏弄我似的,将我从头到脚审视一番,慵懒地撩起长发。 「你有女朋友对我来说反而正好,我说这话并不只是为了讽刺你喔。」 「呃,你就不会否认一下,说这不是讽刺吗……为什么对你反而正好?」 「我的家训明定『一旦此病痊愈,子孙便得和治疗者断绝往来』。这一条应该是为了防止有人居心不良,想藉机接近狮堂家吧。」 原来如此,这种情况确实很有可能发生。 「等到高中要毕业时,治疗应该就会结束,爷爷也一定会强制拆散我们。如果,我说万一,我和泽渡由吾变得情投意合……到时候不是会很难过吗?为了不要造成这种错误,你就继续和飞鸟井同学好好享受情侣生活吧。」 「意思是要我认清,这一切只是为了治你的病吗……」 「而且进行治疗还有另一个好处,就是我和你之后会开始亲热,就像情侣一样亲热。透过这个治疗,泽渡同学的『亲热技巧』应该也会有所提升吧?如果你和飞鸟井同学的交往进行得不顺利,你也可以透过和我亲热来练习一下,如此一来,你和飞鸟井同学的交往一定也能更顺利的。」 ……有那么一瞬间,我突然觉得这提议颇具吸引力。 ………… …… 喂,等等,我在想什么啊?这种事当然不行啊! 正当我试着开口想加以拒绝时,狮堂打断我的话表示: 「——跟你说,泽渡同学。」 她的指尖轻轻抚摸她的嘴唇,对我投以有些憎恨的眼神。 「刚刚的吻……其实是我的初吻。」 ……真的假的? 其实,那刚好也是我的初吻…… 不过男人和女人的初吻,价值似乎天差地远。 我心中开始弥漫一股致命性毒药般的罪恶感。 「你可要负责喔。」 结果,我在无法彻底拒绝的状况下离开了理事长室。 xxx 隔天,第一堂课,在一年b班的教室。 「呼啊……」 我打了一个大哈欠,彻底将谷泽老师(快要退休的师公级老师)教授的汉文课当成耳边风,完全没在听。 好想睡…… 我趁老师不注意时从书包里拿出fris○,一口气塞了好几粒到嘴巴里,喀啦喀啦地嚼碎。强烈的薄荷味甩了我一巴掌,却依旧赶不走睡魔。 ——我昨晚完全睡不着。 我得成为狮堂吹雪的治疗者,和她进行肉麻甜蜜的互动——我为了这件事,烦恼了一整个晚上。 我转动眼珠,瞄了隔壁的座位一眼。 狮堂手上的自动铅笔轻快飞舞,正沙沙地抄着笔记。 她从一大早便是这个模样。我有试着轻轻向她道早安,不过她还是一如往常,没有任何回应。 我甚至开始怀疑,我昨天和她进行的对话会不会只是一场梦。 但应该不是吧。 我的背上真的有被电击过的痕迹。 再者我此刻依旧能鲜明地回想起狮堂那双唇所蕴含的柔软…… 我突然想起爱火的脸,连忙甩甩头。 我放弃要专心听课的想法,合上汉文课本。 从书包里拿出智慧型手机。虽然规定上课时要关机,但我还是悄悄在桌子底下打开手机电源。 我决定打开简讯软体,传简讯给爱火。 我们平常都会使用app的聊天室功能闲聊,不过上课时还是简讯好,比较不引入注意。 好想睡。 我打了一封没有标题也没有表情符号,更没什么意思的三字简讯。 按下发送钮。 一边看着发送画面的长条图逐渐变长,一边默默沉思。 我重新想了一下,到底什么是「谈恋爱」。 ——我和飞鸟井爱火开始交往了。 经过那次情人节的告白,我们的关系从「青梅竹马」变成「情侣」。 可是到了现在,我还是不晓得该怎么与爱火交往。 和彼此是青梅竹马时相比,我们之间有哪里不同?有什么地方非改变不可? 对于完全搞不懂男女情爱的我而言,谈恋爱这件事充满太多谜题。 不过,我依稀觉得…… 「成为情侣」这件事应该和「开始传接球」很像吧。 扔球、接球、扔回去、再接住。 所谓谈恋爱应该就是两人进行传接球,并玩得兴高采烈的状态吧。 反过来说,所谓单恋就像是朝自己单相思的异性扔球的行为。如果对方没接住自己的球,让它掉落在地上,感觉甚至会有些悲凉吧。 我试着想像一下。 如果我的同伴和自己传接球,中途转头看向旁边,我会有什么感觉。 我应该会满生气的吧。 如果传接球的同伴再夸张一点,开始和另外一个人丢起球来,我甚至会想大吼:「开什么玩笑!」或许还有人会因此感到悲伤,想停止传接球也不一定。 我想所谓的劈腿,指的应该就是这种情况吧。 我不晓得要怎么传接球才能让彼此都开心。 不过我决定至少要好好接住爱火投过来的球。 我不晓得投什么球才能让她高兴,但我会尽我所能将球投回去。 ……嗯? 此时,我手中的智慧型手机雳动了一下。 似乎是爱火回覆了。你这丫头,竟敢上课玩手机,要是因此挨老师骂,我可不管你!话说回来,我也没资格说人家啦。 我打开简讯。 起床——!睡着的话会死掉——?(笑脸) 这张笑脸图是动画。 是在冬天登山遇难吗! 我露出苦笑,同时毫无意义地抚着智慧型手机萤幕,就像怜爱她投给我的球一样用指尖上下滑动简讯。 我很喜欢爱火。 认为她是我最棒的好朋友,虽然还不晓得会不会是最棒的女朋友…… 但至少我深深希望她能像这封简讯里的图一样,永远保持开心的笑容。 只要我的青梅竹马有百分之一哀伤的可能——狮堂,抱歉,我还是办不到。 我根本就没办法劈腿啊。 这便是我烦恼一整晚后得到的结论。 就在此时——我感觉到有风吹拂我的脸颊。 坐在窗边的狮堂将窗户微微打开。 悄悄吹入教室里的空气冰冰凉凉的,晚冬的风朝我那受薄荷刺激的鼻子灌进一抹呛辣。 「……」 我轻轻阖上汉文课本。 使劲吸一口冰冷的空气,然后以肺部都快被压扁的力道将气统统吐出去。 我将汉文课本从窗户缝隙扔出去。 蓝天下,课本的书页有如一只鸟的翅膀翻飞,红色封面在苍穹下呈现鲜明的对比,看起来漂亮极了。 ——谢谢你一年来的照顾。 我在心中默默向飞出去的课本道谢。 狮堂被我突如其来的行为吓了一跳,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我只是增加一下气势,以这样的方式激励自己罢了。 我在心中如此回答的同时——叽嘎嘎嘎。 我移动自己的书桌,将它拖到狮堂的桌边。 同学们听到声音,转头看向我这里。大家的脸瞬间抽搐,全都露出「你在干什么蠢事!嫌命长啊!」的表情。 「……泽渡同学,怎么了?」 谷泽老师有些口齿不清地询问。 「对不起,我刚才发现自己忘记带䥇本了,所以想请狮堂同学让我一起看。」 师公级老师似乎想说些什么,又发出一些含混不清的声音,不过最后还是点点头,继续上起汉文课。 同学们仍然处于一阵骚动,每个人都不安地看向我。 不过狮堂瞪了大家一眼后,所有人都连忙别开视线。 大家不用担心,我应该不会被退学。 确定教室里的其他人都把头转开后,我隔壁的同学有些不解地蹙起眉头。 「……你想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你现在很不舒服吧?」 这阵子虽然已经有几分春意,今天的气温还是有些寒冷。 之所以会打开窗户,是想吹一下冷风吧。 「……」 狮堂没有回应。 这种沉默——便是她个人的肯定方式。 我默默地点头回应。 好,我知道了。既然这样——就只能进行「治疗」了。 我明明已经下定决心绝对不能劈腿。 应该也会有人觉得我这么做是对爱火的一种无预警的背叛吧。 不过,这之中并没有矛盾之处。 我今后还是会陪着爱火,继续两个人快乐地传接球。 互相投着以球为名的「心意」,过着我们的情侣生活。 直到某天我们感到厌倦,不想再传接球的那一刻为止。 可是——可是! 我也不能放着狮堂一个人不管。 坐在我旁边的这丫头,长久以来一直承受莫大的痛苦。 不和任何人有互动,就这么一个人撑过来。 今天寻求我协助的,可是我这位高中生活过度灰色的同班同学耶? 而且她之所以再也忍不下去,是因为我太过轻率地开口叫她……然后接了吻的缘故。 这样我怎么能放着她不管? 这不是劈腿,只要过程中不带「感情」就不算劈腿。 我和狮堂之间的「亲密行为」只是一种单纯的治疗行为!我没做错什么! ………… …… 这种说法是不是有点牵强? 可是除了如此坚持外,我没有其他选择。 我发誓,即便开始进行治疗,我还是不会伤害我的女朋友。无论如何,我都以爱火为重,因为我的女朋友是爱火! 狮堂昨天说透过这样的治疗行为,我的「亲热技巧」应该会有所提升,我就姑且相信这对我和爱火的交往会有正面影响吧。 我将身体凑向狮堂,尽可能压低音量悄悄问她: 「我想给你一些亲密的感觉……不过要怎么做才好?」 结果狮堂轻轻哼了一声。 「……已经可以了。」 「咦?」 她面朝黑板专心听课,拿着自动铅笔面无表情地抄笔记。 不过在我看来,她只是假装在认真听课而已。 「肩膀——我们的肩膀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靠着。」 看样子—— 就算只是肩并肩靠在一起,也是情侣间很棒的亲密行为。 学治楼的闹鬼社辨 列昂高有一栋校舍叫做「学生自治楼」——简称学治楼,兴建于大正初期,是一栋很有味道的洋风木造建筑。 学治楼的入口处有精致的装饰磁砖,窗户则嵌着彩绘玻璃,让人不禁想像它在兴建当时是多么摩登的一栋建筑物。 它之所以被称作学治楼,是因为这里楼如其名,是「由学生自治管理的大楼」。 让学生会拥有极大权力是狮子神学园一贯的传统,尤其是风纪委员,据说对于败坏校纪的学生还有迳行惩处的权限。 而学生会权力的象征,就是这一栋学治楼。 听说校内有个不成文规定,就是学治楼内不管发生什么状况,教师都不能插手介入,一切都交由学生会裁决。 学治楼里的教室主要是各社团的社办和学生会的委员会室。 一楼是运动社团的社办,爱火所属的长曲棍球社社办也在这里。 二楼主要是文化性社团的空间,大至美术社、管乐社和轻音社等大社团,小至灵异事件研究会和动画同好会等小规模的研究会,大家的社办统统并列于此,有点龙蛇杂处的感觉。 三楼的教室则是学生会的各所属办公室,诸如学生会会长室和风纪委员室等。 狮子神学园学生会是全校学生憧憬的一个组织。我们班应该也有人期望升上二年级后,能到学生自治楼的三楼从事学生会的活动吧。 嗯,大致就是这样。 我一边爬着学治楼的阶梯,一边在脑中重新组织爱火跟我说的诸多传闻。 「喂,狮堂。」 我唤了走在前方的狮堂一声。 今天一放学,她便对我下达到学治楼的命令。 「什么事?」 「我没有参加社团,也不是班上的干部,最后一次来学治楼是入学典礼后举办的校园导览。所以我对这里不是很熟……不过我还是要提出一个疑问。」 我指着昏暗楼梯间平台的墙上,标示为「4」的装饰磁砖。 「怎么会有四楼?这里不是三层楼建筑吗?」 「大部分的学生应该都这么以为吧,不过这里其实是四层楼建筑。」 狮堂摇了摇手上的钥匙串,密道楼梯响起一阵尖锐的金属声。 「这里是狮堂家的人才能进入的秘密空间。」 学治楼外观上完全看不出有四层楼,顶多让人隐约觉得它的屋顶很大而已。 我们正在走的这道楼梯也藏得很巧妙,在学治楼背面墙壁上有一道喑门,我们便是从那里进来的。 楼梯的尽头是一扇古老的木门。 「恋爱心理研究会」。 门上挂着一块铜牌,刻着这几个字。 「欢迎来到我的城堡。」 狮堂将木门打开——我吓到了。 门的另一头是一个十分宽敞的空间。 大小和一年b班教室相仿。不,应该更大。 里头的地面铺着磨得十分光亮的木板,彷若芭蕾舞练习室,墙壁是经过一定岁月的灰泥白墙。或许是因为靠近屋顶,天花板呈挑高型式。房间的另一头有两扇门,看来再过去还有其他房间。 整个房间让人感觉置身于洋风豪宅之中。 狮堂环视房间一圈,有些自嘲地耸耸肩说: 「什么都没有对吧?」 房里几乎没有像是家具的东西。 要说里面有什么,就只有摆放在中央的一张小餐桌和一张椅子,以及置于房间一角的国王尺寸床铺,上头的棉被还铺得十分平整。 能称为家具的只有这些,感觉很冷清。 我的父母平日繁忙,家计向来由我代为操持,所以我比较寒酸一点,实在无法像她这样浪费空间。 我因眼前的景象感到傻眼,询问狮堂: 「门口挂了一个『恋爱心理研究会』的牌子……那是怎么回事?」 「那是我曾祖母创立的社团,当时似乎将这里登记为社办。当然,我们学校现在已经没有那样的社团。一般不是有幽灵社员的说法吗?这里算是幽灵社办吧。」 我试着走进房间,里面一尘不染。 「地板干净得很夸张耶。你平常就会使用这个房间吗?」 「没错,我午休时间都会待在这里。」 「……」 「泽渡同学,可以不要露出那样怜悯的表情吗?谁规定『独自一人过午休时间就一定很可怜』?请不要将偏颇的价值观投射在我身上。」 「我才没有觉得你可怜,毕竟我自己也不太喜欢一边吃饭一边和大家热络聊天。」 我的理想是和一个彼此默默用餐也不会觉得尴尬的对象慢悠悠地吃饭。 「我刚才只是在想,每天午休时间都得离开教室的生活好像很辛苦。」 「没那回事,独处时本来就比较好胡思乱想。吃小香肠的时候,旁边要是有人就不能嘴角上扬吧?」 「拜托你,至少在吃饭时不要性幻想好吗?嘴角也不要上扬!」 「哎呀,我只是觉得小香肠很好吃,会自然绽开笑颜而已。这哪叫性幻想?」 「唔……!」 狮堂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哑口无言的模样。 喂,我说真的,可以不要老拿黄色话题来消遥我吗? 欣赏我的丑态一会儿,狮堂扬了扬下巴,示意我看向房间尽头的门。 「那扇门的后面有厕所和浴室,也有简单的厨房。」 「哇喔,连浴室都有啊。看来要在这里生活都没问题了。」 「泽渡同学,你有听过『学治楼的七大不可思议』吗?」 「嗯?有啊,不过知道得不是很详细。你说的是『每到深夜,入口大厅的理事长铜像就会开始活动』、『二楼最里面那间女生厕所的隔间怎样怎样』之类的那个?」 每间学校都会有这种带有灵异味道的谣传,尤其这栋学治楼年代那么久远,应该满容易形成那些七大不可思议吧? 「七大不可思议当中,其中一个不是『没有任何人的风纪委员室里会传出女人的叫声』吗?那其实是我造成的。浴室的下面刚好就是风纪委员室,而我在浴室里那个那个的时候,不小心就叫出声来……做出让风纪委员们害怕不已的行为,真是不好意思。」 「我绝对不会问你那个那个是什么意思!」 「我在浴室里自慰的时候,不小心就叫出声来……做出让风纪委员们害怕不已的行为,真是不好意思。」 「我又没问你,你竟然还特地重讲一遍!」 「这当然是开玩笑的,我才不做那种不检点的事。」 「狮堂,我说啊……你可以稍微克制一下性方面的发言吗?这对心脏实在不好。」 「所以你喜欢的是性方面的行动罗?真不愧是泽渡同学,惦惦吃三碗公,佩服佩服。」 狮堂一副觉得很无趣似的哼了一声,继续说明: 「我的随从现在在里面待命,跟你介绍一下。六连,过来。」 她朝房间尽头唤了一声。 通往浴室和厨房的门被打开,里面走出一名个子不高、穿着管家服的人。 「跟你介绍,这位是负责管理这房间的管家六连。」 「咦?六连兄,你其实是管家?」 我记得他叫做——六连晶,和爱火一样都是一年a班的学生。 a班和我们b班的男生会一起上体育课。 上体育课时,有很多像是暖身运动或传接球之类的活动都需要两两分组进行,那种时候我都会和六连兄一起。 之前老师下达「两两分组!」的指禾时,六连兄都只是站在原地,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所以我才主动向他打招呼,和他进行两人分组活动。 「她是我家的管家,家里派她入学以服侍我。先前拿电击器电你的人也是这个女生。」 「……喂,等等,你刚刚说什么?『女生』?应该是『男生』吧?六连兄是男生啊?」 「不,六连是以男学生的身分上学没错,但其实是女生。」 「真的假的……!」 我再次将视线移到管家的身上。 被束在脑后的偏长头发、纤细娇小的身体。听狮堂说她是女生后,看起来还真的是一名玲珑可爱的美少女管家。 不过,她的眼神凶狠得有点吓人,正对我投以赤裸裸的敌意。 唔喔喔喔喔喔——看她那样子,我甚至幻听到咬牙切齿的低吟。 她平常表情有这么狰狞吗?我记得体育课时她都是面无表情啊…… 六连兄敌意甚深地向我行了一礼。 「……泽渡少爷,今后还请你多多指教去死。」 「喂!你这句话带有一个很可怕的单字耶!」 「非常失礼,我不小心说溜嘴了我玩死你。有什么吩咐,请尽管唤我一声爆炸吧去死。」 「也太容易说溜嘴了!根本是真心话全都漏嘛!」 她以一种看着杀父仇人的视线瞪着我。我不记得有做过什么事会让她气成这样啊…… 狮堂无视完全傻眼的我,继续说明: 「六连会帮我打理所有泡茶、打扫之类的日常杂事。」 「有事尽管吩咐我。然后去死。」 毫无抑扬顿挫地说完这句话并行了一礼,管家少女六连便回到房间另一头。 狮堂扫视空荡荡的房间一圈。 「之前我只有吃午餐的时候才会使用这个房间,所以这里只有桌子、椅子各一张,不过你要是需要什么家具,我都可以生出来……至少现在我们就需要一张沙发,不然能坐的地方就只有床了。我们慢慢将这里变得更完善吧。说明完毕,有什么问题吗?」 「你漏了最重要的说明。」 我正面看着狮堂,提出一个问题: 「就是你为何要将我带来这里?」 「当初这间密室是我曾祖母打造的,她将这里取名为『lovebo』。」 「lovebo?」 「恋爱心理研究会的研究室,love psychologicalboratory,简称lovebo。」 「念起来莫名顺口耶。」 「概念和『love ho(注:宾馆)』很像罗。」 「你的一句话瞬间让这个词变得超级难以启齿……」 flovebo是为了治疗青春症候群而打造的房间,我的曾祖母、爷爷……以及我妈——大家都在lovebo这里和治疗者进行亲密行为。我升上高中部时,这里就彻底重新整装一遍,所以不会有任何过去的痕迹。」 「换句话说,这里是用来避开其他学生的目光,和治疗者亲热的地方?」 「没错,换句话说就是炮房。」 「女生不准用那种单字!」 「换句话说,就是拒马枪阵(注:日文音近炮房)。」 「有什么东西攻过来了?」 「除了lovebo外,狮子神学园高中部另外还有其他仅限狮堂家的人出入的地方,像是第一校舍的顶楼、第二校舍的地下室。你之后就要利用这些地方,和我亲热一番。」 亲热一番——吗? 这实在是日文引以为傲的拟声语中,听起来最白痴的词。 可是现在这个词在我听来,就像一个罪无可恕的犯罪行为。 避开旁人耳目,而且还要和没有在交往的女生幽会……这在道德上还满那个的。 我心中缓缓涌起一股罪恶感。 我的脑中浮现爱火的脸。我的青梅竹马正皱起眉头,鼓着脸颊。别那么生气啦,爱火,我完全没有要劈腿的意思。 我搔了搔后脑杓,继续询问: 「所谓的亲密行为,具体而言要怎么做?只要碰触你身体一些无关紧要的部位,像是手臂或肩膀就行了?」 「如果单纯的肢体接触就能让pea分泌出来,我应该会轻松很多吧。若是那样,我只要花钱买男人就行了。」 「我个人觉得你这种说法不是很好……只是单纯的碰触不行吗?」 「泽渡同学,你听过『恋爱说穿了,就是性欲如诗一般的演出』这句话吗?」 「感觉好像有听过……是芥川龙之介吗?」 「答对了。他这句话的方向是不错,可是还是有些不对。」 「你面对文豪的姿态还真高。」 「正确的说法,应该是『如诗一般的演出,能将性欲转换成恋爱』。」 「我完全不懂你在说什么。」 「同样是被扑倒,『在半夜的原野被一名蒙面男扑倒』和『圣诞节在一间很棒的饭店被倾慕的男人扑倒』两种情况,女孩子感受到的悸动不会一样吧?」 「……换句话说,除了情色的部分,还要表现得像一对情侣,才能产生比较强烈的恋爱悸动吗?」 「没错,只是反覆进行性行为,pea会马上停止分泌。如诗一般的演出——换言之就是浪漫,对治疗是很重要的。我想即使不说你也晓得,在刚刚的例子当中,原野上的那个带来的激情程度远胜于圣诞节啊。」 「你竟然喜欢那个!」 真是可怕的真情告白。 狮堂面不改色地说着笑话(我希望那是笑话),并撩起长发表示: 「泽渡同学,我自发病以来这三年,可是每天都会进行这种色色的幻想。」 「喂,你的口气听起来有一点骄傲,不过这种事是不能拿来说嘴的。」 「想让如此身经百战的我感到满足,普通的扑倒是不够的。所以你对场景要讲究一点,好提高治疗效果喔。」 「我在此对以扑倒你为前提进行讨论一事,提出严正抗议。」 「所谓的性行为,就是情侣之间最简单明了的亲密行为。我想我们早晚都会发展到那一步吧。」 「等,等一下!不管怎么说,那样不好吧?我可是有女朋友的人耶!」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我的对象是泽渡同学这种长相差强人意的男生……被层次低于自己的人凌辱这种设定好像也满激情的。而且对象是你还有一个好处。」 「什么好处?」 「泽渡同学性经验应该很丰富吧?毕竟你长着这副脸,感觉就很能带给我满足。」 「…………」 「不会吧,你长着那副脸,应该不是处男吧?」 「…………」 「不会吧,你的五官明明莫名老成,该不会是处男吧?」 「………………………………………………………………………………我没有经验。」 「咦?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我是处男。」 「我完全听不见,请你再讲清楚一点。」 「我是处男啦!我是常常被人误以为年纪较大,但我并没有经验丰富!」 我觉得一阵头痛,将手按在太阳穴上。 我想帮助狮堂痊愈,所以才决定要当她的治疗者。 可是,我做不出太过情色的事耶…… 况且就算是为了治疗,我觉得还是有一条不能跨越的界线。 我要是动了狮堂,就会构成对爱火的背叛。 不过狮堂听了我那羞耻之极的处男宣言后,还是一脸平静。 「我早就隐约这么觉得了,刚才只是想让你亲口说自己是处男而已。」 「你这家伙,再这样我会生气喔。」 「如果造成你的不愉快,我向你道歉。要爆发的话下半身爆发就好。」 被她补了一句这么下流的黄腔,怒火真的会熄灭耶…… 唉,我太早答应她要当治疗者了吗?我为今后昀发展深深感到忧心。 我叹了一口长长的气,此时同班同学再次问我: 「除此之外,其他还有什么疑问吗?」 「不,暂时没有……」 「没有的话,我们马上就来进行第一天的治疗吧。」 狮堂朝床那边走去。 坐在纯白的床单上,将手伸向制服的缎带。 「那么,泽渡同学,我们现在来上床吧。」 「啥!等等,等一下!这进展也太快了吧!」 「你没听过『择鸡不如撞日』吗?」 「你的发音错了,而且这句话被你说得好猥亵!我们得再讨论一下!」 「你不是说已经没有疑问了?」 「有!我还有一堆事情想问你!好多事我都不懂!」 我如此主张,设法中止现在这样的发展…… 狮堂却还是解开制服缎带和衬衫扣子,敞开她的胸口。 纤细的脖子和美丽的锁骨映入我的眼帘,我不禁吞了一口口水。 唔,我瞥见白色的胸罩肩带了! 这样的刺激对我太过强烈!少瞧不起处男! 狮堂依旧坐在床上,像只小鸟般歪着头不解地问: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已经没什么好问的了。不过无论如何,我都得设法避免一步步掉入这情色漩涡,不然我就没脸见爱火了…… 不知所措的我最后随口一问: 「对,对了!那扇门通往哪里啊?」 这房间共有三道门。 一道是入口,另一道位于房间尽头,通往浴室和厨房。 我指着最后一道门问她,因为她刚才完全没说明。 「不晓得,我没开过那扇门。」 「真的假的?这房间你用了一年,却一次也没开过那扇门?」 「嗯,因为这房间我都用来度过午休时间,在这里顶多就是吃吃饭、看看书,以及进行我的幻想。印象中有人跟我说过,那里面是衣帽间……」 她似乎也对门的另一头有什么产生兴趣。 她将敞开的制服扣回去,将缎带重新绑好,从床上站起来。 她的手放上门把,门邵打不开。 「这扇门有上锁。」 狮堂取出钥匙串,从中挑出衣帽间的钥匙。 开锁后再次转动门把,木制房门无声开放。 狮堂往里面看了一眼——然后整个人僵住。 她睁大了那双微凤眼。对于总是带着扑克脸的她来说,这已经是最大程度的惊讶表情。 里面到底有什么啊? 我越过她的肩头往衣帽间里面看去——然后跟着僵住。 「这是什么情况啊……?」 女仆装、护士服、旗袍、哥德萝莉装、体操服、学校泳装、竞赛泳装、水手服、女生制服外套加格纹迷你裙、幼稚园孩童的围兜兜装、小学低年级女生穿的红色吊带裙、女用修道服、尼姑装、ol风、空姐服加赛车女郎装。 动漫系的收藏也很丰富。我这方面的知识很贫乏,所以无法认出那是哪些作品的衣服。里面有色彩非常鲜艳,一般学校绝对看不到的水手服,还有以具有光泽的素材制成的战斗礼服等。啊,这边的虎纹比基尼和紧身战斗服,我大概猜得出是出自哪部作品。 大小约五坪的衣帽间里塞满各式各样的衣服,五颜六色的洪流让人看得眼睛都痛了。 狮堂摸了摸衣架上长围裙的下摆。光是围裙就有附白色花边的款式、绣有小雏鸡图案的某舍监款式、绑在腰上只覆盖下半身的款式等,所有种类都被囊括了。 「这些都是cosy服吧……」 「从外观看来,全部都是新的耶。」 「而且都不是成衣。这里面没有一件衣服有标签,全都是特别订制的。」 衣帽间里还有一面墙上头满满都是抽屉。 拉开其中一个抽屉一看,里面摆着各种款式的鞋子,诸如室内鞋、简便皮鞋、细高根鞋、护士小姐穿的白凉鞋、像是小学女生穿的红鞋等。 「你看,这边的柜子摆满了假发。」 红色、蓝色、金色、深褐色,还有金发和绿发双马尾,变化丰富的假发陈设在玻璃柜里。要是一名嗜好为cosy的女生来到这里,应该会欣喜若狂吧。 「这里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我不晓得……」 狮堂摇摇颠,随手拉开手边的一个抽雕。 里头有一个盒子,上面放了一个信封。 信封上有漂亮的毛笔字,写着「给吹雪」三个字。 狮堂迫不及待地抽出里面的信纸。 接着我们两人头靠着头一起读信。 给吹雪: 恭禧你升上高中! 这衣帽间里的服饰配件,全~~是冰雨姊姊送给你的升学礼物! 你就和你的darling好好享用吧-要是有缺什么,我都会帮你备齐的。 不过不过,可不要因为光顾着上床就把书念得一塌糊涂喔!噗噗! 「冰雨姊姊……谁啊?」 「理事长室里不是挂了一堆相片吗?感觉最不该出现在那里的那个女人。」 「喔喔,我记得她,她就是『冰雨姊姊』啊……是亲戚什么的吗?」 「…………嗯,差不多。」 狮堂眉头深锁,似乎不想多提。她或许很不擅长应付那个「冰雨姊姊」吧。 狮堂的视线自信纸上移开,看向塞在抽屉里的盒子。 她抽出盒子里的东西——然后再度僵住。 「这、这、这是……!」 她将东西从盒子里取出时,似乎不小心打开了开关。 呃…… 我不太方便对盒子里的东西进行详细描述,所以就用声音来表示吧。 嗡~~噏~~~~~~~ 「呀啊啊!」 狮堂如同小孩般尖叫出声,同时扔掉「那东西」,并因为过度震惊,双脚发软坐在地上。 掉在衣帽间地上的「那东西」发出马达的嗡嗡声,同时有如尺蛾幼虫般蠕动。 「泽渡同学,赶快把它关掉。」 「你要我关掉,要怎么关啊!」 「那种事谁知道啊!」 「那东西」上面连着一条线,线的另一端似乎有个滑动式的开关。 我连忙抓起它,使劲扳动开关。 嗡嗡~~~~~~!嗡嗡~~~~~~~~! 「喂,泽渡同学,它的动作变得更强更剧烈了啦!」 「抱歉,我弄错边了!」 我将开关往反方向扳动,「那东西」才停下来。 「你、你快把那东西收起来!」 「啊,喔喔,好。」 我试着将那东西按原来的方式收回盒子里。可恶,刚刚的惊吓让我的手抖得好厉害,导致放不太进去。 我用力扭它转它,想将它硬塞进盒子里。这时狮堂大声尖叫: 「谁叫你对空盒子做抽插动作!竟然会对盒子产生兽欲,你真是变态得无可救药!」 「绝对不是这样!我没有那个意思,你不要误会!」 我将猥亵物塞进盒子里,使劲关上抽屉。 我用手掌拭去额头渗出的汗水。 「「呼……」」 我松了一口气的声音,与另一道放松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我看了同班同学的侧脸一眼……咦?唔喔! 我不自觉又看了一眼。 狮堂的脸红得像颗苹果。 她仍维持一贯的扑克脸,那张脸却已经红到耳根去了。 她察觉到我的视线,很不甘心地将脸别开。 「我虽然曾对『那种用品』进行过许多幻想……但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实物,所以刚刚才不小心受到惊吓。」 「想不到烁会『呀啊啊!』地大声尖叫,真让我感到意外。你平常没事老爱开黄腔,所以我还以为你的经验很丰富……」 「…………………………………………………………………………我没有经验。」 「咦?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我是处女啦。」 「什么?你再说清楚一点。」 「我是处女!完全没有实战经验,想笑就尽管笑吧。」 「抱、抱歉,这么尴尬的话还让你重覆这么多次,我不会笑你的。」 我反而觉得狮堂这样腿软坐在地上,满脸通红的模样满可爱的——呃,我在想什么啊? 狮堂继续双腿往外弯坐在衣帽间的地上,深呼吸几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之后她又环视了房间一圈。 「我直到现在才想到……冰雨姊姊送这些东西给我,大概是想增加我和治疗者之间的房事情趣吧。至于cosy的衣服,大概也是要让我们玩那一类的游戏吧。」 「喂,真是前所未有的升学礼物。」 「……泽渡同学,我有两件事想拜托你。」 「什么事?」 「我刚刚要你和我发生性关系,好带给我小鹿乱撞的感觉吧?」 「是啊。」 「……我向你坦诚,其实我自己说出那句话也是相当勉强,最后是鼓起所有勇气才说出来的。」 「原来如此……」 「所以我收回那句话。我对性幻想这件事很有自信……可是性行为对我似乎还是太早了一点。毕竟我刚刚只是看到情趣道具就惊吓成那样。要是真的见到泽渡同学的老二,我说不定会昏倒吧。」 「不准说出老二这种字眼!我才没有让你们见面的打算!」 「不过为了治疗,我还是要请你和我亲热,这一点是不变的。」 腿软坐在地上的狮堂有些哀求地看着我,脸颊此刻仍带着淡淡的红霞。 「所以能不能请你从基本一点的部分开始?我不晓得一般情似是怎么亲热的,不过只要伴随如诗一般的演出——只要有像是情侣间的浪漫氛围,应该就能分泌pea吧。」 「求之不得,我也觉得这样子比较好。应该说,除此之外的事我也帮不上忙……嗯,那另外一个请求呢?」 狮堂再次别开脸,侧着脸朝我伸出她的小手。 「我吓到腿软站不起来,想请你扶我。」 「——哈哈。」 我轻笑一声,握住她的手将她拉起来。 虽然没能做什么亲密行为,不过我们后来也就解散了。 隔天,我又被狮堂叫去lovebo,一进房间就发现几个变化。 里面多了一张沙发。 房里摆了一组看起来很高级的古董沙发茶几组。 而另一个变化——则是通往衣帽间的那扇门被牢牢封死。 门上还挂了一个巨大的锁头。 为了加上让锁头扣锁住的地方,门上还被钉了两片厚厚的金属片……钉在上面的铁钉和螺丝钉呈现奇怪的变形扭曲。这应该是狮堂自己钉上去的吧。 我其实一开始颇担心自己能不能胜任治疗者的工作——但说来也很奇妙。 见到那扇门被这样牢牢封死的瞬间,我心中的不安似乎舒缓了一些。 如果觉得幸福就手牵手 「我们要不要来设定一下『本日的亲热项目』? l 隔天放学后,我坐在lovebo的沙发上啜了一口管家少女六连兄泡给我的红茶,如此向狮堂提议。 我不懂如何辨别红茶的好坏,不过六连兄的茶好喝到连我这名门外汉都喝得出来,应该是她很会泡吧。要是她在上茶的时候没有说「请用茶,喝完后速速去死吧」,我应该能更诚恳地给予赞美。 坐我对面的狮堂也将杯子送到嘴边。 「本日的亲热项目?那是什么?」 「我和狮堂今后一个礼拜会在这个房间亲热好几次吧?所以我想我们是不是先定好某个主题再亲热比较好?」 要是放任狮堂做主,搞不好事情会往很a的方向发展。为了不背叛爱火,我无论如何都要设法避免那样的情况。 「你这有如综艺节目小单元的命名实在有点糟糕,不过先决定主题的确是个好点子。」 「没错吧?」 「要是不想好一个方向,泽渡同学的青涩性欲就会开始暴走,陷入无法制止的状况。要是你克制不住将我扑倒,我就要伤脑筋了。」 「放心吧,你求我我也不会暴走的。」 「要是被你扑倒,我一定无法拒绝,所以会很伤脑筋。」 「你担心的竟然是这个?」 「因为我今天穿的内衣不可爱,所以会很伤脑筋。」 「……」 「泽渡同学,你现在似乎非常伤脑筋的样子。」 「没错,因为不知该怎么回你而伤脑筋。」 「你可以装出一副酷脸,然后说出平常那句豪语——『你穿什么小裤裤都没关系,反正吞进肚子里都一样』啊?」 「我可不记得自己讲过那样的话,一次都没有!」 「绵质和丝绸也就算了,能够消化pet聚脂塑胶真的很厉害,就像校园超能力战斗的主角一样帅,虽然你的能力也只能消化小裤裤而已。」 「喂,那是什么主角啊!那种能力怎么用来战斗?」 「在同伴们奋死血战时,你在一旁专心致志饥渴地吃着女生的小裤裤,造成敌我双方频频出纰漏。」 「原来是精神攻击……!等等,会把内衣裤联想成食物的人,人格好像不太正常耶。」 我将茶杯置于茶几,视线再次停在狮堂的脸上。 她仍挂着一贯的扑克脸,散发出一种要冻结空气的冰冷气质。 「哎呀,泽渡同学,怎么了吗?干嘛用一副『被婴儿扭住手臂的表情』看着我?」 「那是什么表情啊?你要讲的虑该是『有如被狐仙戏耍过的呆滞表情』吧。要是被婴儿扭住手臂,那画面应该还满令人莞尔的吧?」 「泽渡同学被扭住手臂竟然还会开心,真是个被虐狂耶。你明天就带着一顶写着m的红色帽子来上学吧,好清楚表明你的身分。」 「不要若无其事地冒渎我们的国民电玩角色!如果我刚刚真的有露出你所说的『被婴儿扭住手臂的表情』,也是因为我很吃惊。我之前和你几乎没讲过什么话,所以突然有种原来你那么爱开玩笑的感觉。我原本还以为你是更沉默寡言的人。」 「意外吧,我也常和妹妹、爷爷他们聊天。」 「喔,你有妹妹啊。」 「她现在念狮子神学园国中部。」 狮堂优雅地改翘另一只腿,继续说下去: 「而且我在脑中其实话很多,会拚命说一些猥亵的单字。我有时候还会幻想要是上课时我举手,让老师点我起来发言,我集全班视线于一身,大喊一些淫猥至极的单字,之后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唔哇,好糟糕的性幻想。」 「大象——」 「不准说!」 「——喷鼻涕————————!不行了!」 「就叫你不要说了!而且你的表情太认真了吧!」 「泽渡同学知道『homo ludens』这个字吗?」 「如果是『homo sapiens』我倒是知道,ludens就没听过了。」 「homo sapiens指的是现代人吧,这个词带有『知识人』的意思。有人提出一种观点,说人类要是再进化就会变成homo ludens——也就是『游戏人』的概念。」 我们之间的话题,突然从猥亵的黄腔变成带有学术性质的讨论。狮堂的涉猎真广,想跟上她的话题也满耗脑力的。 「游戏对人类而言是一种很本质性的行为,这句话也适用在我身上。在断绝和其他人的所有来往后……老实说,我变得闲到不行,才会在脑中反覆进行无聊的玩笑和文字游戏。」 「原来如此,那我稍微可以理解为什么你话会那么多了。」 「不过对于我能和男生讲这么多话这件事,我自己也很惊讶。泽渡同学你还满好聊的,这是你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喔。」 「我姑且就把这句话当做赞美吧。话说,既然我们现在都在治疗了,希望到时你和班上其他同学也可以有一些互动。」 听到这句话,狮堂没有回应。 「……是啊。」 她冷冷回了一句,那口气听起来似乎有些不抱希望的感觉。 「好!」为了转换气氛,我拍了一下自己的膝盖。 「我们离题好严重。现在就来决定『本日的亲热项目』吧,我们试着从情侣间的基础亲热开始,好不好?」 「你就直接决定吧。」 「让我一个人决定好吗?我们一起讨论一下是不是比较——」 「烦死了,我来决定吧。那么本日的亲热项目主题便是揉胸——」 「对不起,还是让我决定吧!」 我连忙如此表示。可是老实说,我根本毫无计划。 到底该做什么好啊? 我烦恼了一会儿,想到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 今天早上,我和爱火两人一起走路上学。 xxx 「呀呜呜呜呜,好冷喔!」 我们两人爬上上学必经路线的堤坊道,和我一起走路上学的爱火突然发出奇怪的哀号。 从河边堤坊上望向四周,看得见的只有河边空地上的棒球场、草丛、铁桥、四节车厢的电车以及住宅区。 我们这里是典型的乡村地区,四周根本不存在可以挡风的高楼大厦,因此冰冷的河风会迎面吹来——呃,你干嘛啊? 爱火这家伙竟然躲到我的背后。 「请不要把人家的身体当做档风板好吗?」 「有什么关系,反正由吾你的背没事长这么宽,我帮你废物利用一下啊。」 就在此时,一道更强的风吹来。 风真的很冷,脸颊有种被刀割的感觉,冷得我的背脊都抖了起来。 「嗯~~~~!」 爱火躲在我的右后方,双脚不断上上下下原地小跑步,不停搓着双手。可是她的双手指尖还是因为太冷而泛白。 「呼……明明还这么冷,学校樱花花苞竟然已经开始膨胀,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听说学校里有种早开和晚开两种樱花,所以在毕业典礼和开学典礼时都看得到盛开的樱花。」 「这样啊。啊,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去年开学的时候樱花是开着的。我们两人还一起去赏花呢。」 「你开学那天从早到晚都闷闷不乐的……最后还是我们两个半夜跑去赏花,你的心情才变好。话说你那时候为什么不高兴啊?」 「……因为没有和你分到同一班啊。」 「就只是因为这样啊。」 「这件事对我很重要耶!我当时真是超级忧郁……对了,由吾,今年樱花如果开了,我们再去赏花吧。」 「喔,好啊。」 「嘻嘻,说好了喔。」 爱火甜甜一笑。此时她脖子上的围巾和迷你裙都舞动了一下,彷佛在表现她的雀跃心情。 看着青梅竹马的笑容,我的心也变得有如下面流淌的河水一样宁静。 找她一起上学真是太好了…… 我深深这么觉得。 我无法跟爱火说明我和狮堂现在的关系,因为后者要我不能外传这件事。 我不认为自己劈腿,可是多少还是有些愧疚,毕竟我现在会和别的女生发生亲密关系。 所以我才向爱火提议两人一起上学,多少增加一点彼此相处的时间。 我和爱火讲话心情都会变得很平静,虽说我们都聊些无关痛痒的事,可是就是很舒服。 「咦?由吾,你怎么在笑啊?」 「不,我没笑。」 我连忙绷紧脸。刚刚可能是我不知不觉扬起嘴角吧。 此时又吹来一阵强风,头上的电线发出哨子般的尖锐声音。 「真是的,太冷了啦!我的手好痛!」 爱火用力闭上眼睛、搓着双手,并呵气在自己手上。她的指尖微微颤抖。 ……咦?对了…… 「钦,爱火,你怎么不戴手套?是忘了带出来吗?」 我的青梅竹马此刻处于全副武装的状态,身上穿着一件厚厚的大衣,围了一条围巾,头上戴着毛绒绒的耳罩,迷你裙底下则是黑色裤袜。但她的双手却裸露在外。 「嗯?我有放在书包里啊。」 「呃,那你怎么不戴上?这样不行啦,冻伤了我可不管你。」 「我回家时会戴啦。社团活动太晚结束的话,晚上的气温会变很低。」 「早上也很冷,你就戴上吧,很温暖的。」 我朝她张开自己戴着手套的手。我的手很大,所以会用比较大的男用手套。虽说款式很老气这点让人相当遗慽,但总比手被冻僵得好,所以我也只好认了。 爱火噘着嘴小声嘀咕: 「我当然知道很温暖啊。真是的,怎么这么迟钝啊……」 爱火瞄了我的手套几眼后,像是想到一个好点子般拍了一下手。 「由吾,你的手套可以借我吗?右手就好。」 我脱下右手的手套递给我的青梅竹马。 「哇,好大好松喔。简直像棒球手套。」 爱火戴上我的手套,不断开合右手。 「这手套对我来说有点大,对你来说是超级大吧。」 我的青梅竹马现在看起来就像某卡通老鼠一样,手变得好大。 「可是好暖和喔。」 「托你的福,我的手现在好冷。」 我开玩笑说了一句,结果爱火咳了几声,清了清喉咙说: 「我、我的左手也还是很冷啊~~」 她有些吞吞吐吐地说完,靠向我的身边。 「由、由吾的右手会冷的话,我可以……帮你暖和喔?」 ……啊——原来如此。 就算我这么不谙男女之事,也听懂她想表达什么了。 「你不戴手套就是为了这个?」 「……我想了法子让我们可以自然而然顺利发展,结果竟然是这样。」 自然而然顺利发展——这丫头为了和我牵手,才这样忍着寒冷啊。 「毕竟我们现在都是男女朋友了,我想和你手牵手上学啊。只是一直开不了口……」 被她这么一说,我才发现。 我们学校的情侣上学和放学好像真的会牵手耶。 所以牵手这件事是情侣间最常见的亲昵行为。 我瞥了青梅竹马的手一眼。她的左手就在我的右手旁边,指尖微微颤抖。她的手小小的,好可爱。 ……唔,手牵手走在一起感觉很难为情耶。 「不想牵的话可以不牵啦。我、我其实也不是那么想牵……」 「没有不想啦……我只是有点紧张。」 我的右手朝爱火的左手靠过去。 然而我却握不住她的手。我的指尖整个僵住,不听使唤。 我到底是有多紧张啊。 「嗯,爱火,我们一起喊一声预备,然后牵手好吗?」 「好,好啦。」 「「——预——备!」」 我们两人一起小小激励彼此。 两人的指尖轻轻勾了一下。 「牵手了……这样会小鹿乱撞耶。」 「是啊,我的心脏扑迩跳个不停……」 我有些犹豫地用手指包覆住爱火的指尖。 青梅竹马的手好小,有一种握太紧会不小心捏坏的感觉。 「爱火的手指像冰一样,冻着了吧?」 「由吾的手好温暖,我要夺走你大量的体温。」 爱火也紧紧回握住我的手。 这不是我第一次和她牵手。 我们小时候一起去夏日祭典时手都会牵在一起,以免在人群中走散。 不过那时候倒是没有像现在这样心动的感觉…… 我们两人手牵手,走在已经走了将近一年的上学路上。 照理已经熟悉的风景,似乎变得和平常不同,冬日乾枯的景色莫名带有一种新鲜感。刚刚明明冷得快让人冻僵的气温,似乎也不再那么严峻。 一名骑脚踏车上学的学生,经过我们向前骑去。 「被看见我们牵手了。」 爱火满脸通红,害羞地说。 「有点难为情,又好像有些开心。」 青梅竹马腼腆的笑容好可爱,我的心脏跳得更快了。 此时—— 我的手被紧握了两下,将我的注意力拉到爱火身上。 「嗯?怎么了?」 「我可以换一下牵手方式吗?」 「还有其他方式吗?」 爱火的手指扣住我的手指,彼此的手交缠在一起。 青梅竹马的小手手掌贴合在我的手上。 「我的社团朋友说,情侣都是这样牵手的。」 长曲棍球社在我们学校向来以美女云集闻名。 想不到那群美少女们竟然会彼此交换恋爱情报。要是被我们班那群男生知道了,光是这个情报就足以让他们兴奋不已吧。 「据说这称牵手方式就叫『情侣牵法』。」 「喔——我第一次听说耶。」 爱火有些得意地哼气,继续说: 「我和由吾不一样,可是心无旁骛地在研究这些呢。那你也不知道这个罗。」 爱火牵着我的手,将彼此的手放进我的大衣口袋。 我们的手在口袋中交缠。 「这是冬季限定的必杀技『口袋牵法』。只要这么做,保证手背也不会冷!」 「还『保护』咧!不过的确是满温暖的……可是,怎么说……你不觉得还满害羞的吗?」 在「情侣牵法」及「口袋牵法」的双重功效下,我们的手掌紧密贴合在一起。 手指和手指也互相交缠,所以我能确切感受到青梅竹马小手的触感。 爱火的感觉似乎也跟我一样。她用有些变调的声音说: 「是、是啊,现在已经不是温暖,而是有点热了。」 「你想放手的话,随时都可以放开喔。」 「这个提议……我拒绝。」 青梅竹马将脸别开,小声呢喃: 「我好不容易才美梦成真,才不要轻易把手放掉呢。」 「你一直想手牵手上学?」 「……嗯。」 我的青梅竹马一脸沉浸在幸福之中的表情。 能和我牵手这件事,似乎让她幸福到了极点。 「这是我们以情侣的身分第一次牵手呢……」 真是的……只是牵个手,怎么可以高兴成这样啊…… 我有些傻眼地别开视线。 将脖子上的围巾拉到口鼻。 不是因为冷,而是想挡住我已经红到不行的脸。 青梅竹马的幸福笑脸实在是太可爱了。 xxx 场景再次回到lovebo。 原本坐在我对面的狮堂,不知何时已经坐到我的身边。 「然后呢?后来怎么样?你快点说呀!」 她将身体凑过来,一双大眼睛直盯着我。 「呃,你对这话题也太感兴趣了吧!」 「我没什么机会听到真实体验啊。快,继续说下去。」 「呃,继续啊……就我和爱火手牵手快到学校时……」 「嗯嗯。」 「周围人变好多,于是我们把手放开……」 「嗯嗯,嗯嗯。」 「然后就结束了。」 「……咦?这样就结束了?不是吧,接下来才是重头戏啊?」 「不,就结束啦。」 「泽渡同学,我啊,对于班上男同学偶尔会说的一句话一直觉得很反感,那就是『然、后、呢』。」 在我们班上,好像是属于人生赢家的那群人才会说这种话。 「他们从来不检讨自己说话不有趣,只懂得等别人讲出蠢话再酸人,藉此自得其乐——那句话就是这么狡猾,是讲话都没在用大脑的典型例子。可是,此时此刻我还是要说,你们牵手了,然、后、呢?」 「就跟你说,之后就没什么啦。」 「我还一直以为你会直接把她带到什么不三不四的地方去。」 「最好我会这样啦!」 「牵手在男女交往的abc三阶段中,应该属于b吧?」 abc……现在没有人这样讲了吧。 我记得a是接吻,b是碰触身体,c则是——嗯,就不提了。 「尽管只是牵手,你还是有碰触到异性的身体,所以接下来只能朝c狂奔不是吗?还是说泽渡同学其实是性什么无能?」 「喂,你的『什么』根本没跳过半个字耶。」 「但你还是承认自己是性什么能对吧?」 「我刚刚的吐槽又代表我承认自己是性无能,身为男人,我要强烈否认这一点。」 「那么,你是在主张自己是个生龙活虎的男人罗?不,不是主张,而是血脉贲张——」 「停!节制一点,发言不要太直接……我不晓得你在期待什么,可是牵手其实是一种很柏拉图式的互动,算是表达彼此的亲密之情,是肢体接触的一种。」 「一般人会将纯纯的爱称为『柏拉图式恋爱』,不过做为这个词汇由来的哲学家柏拉图据说是个同性恋,而且还是一个恋童癖,感觉似乎和你有相同的性癖。」 「不要卖弄让人听了不舒服的小知识,还顺便把我当成变态!」 我累了。而坐在我旁边的狮堂则像泄了气的皮球靠在沙发上,露骨地表达她的失望。她啜了一口已经变温,感觉很不好喝的红茶。 「我还以为有机会听到真实体验,啧,好无聊……」 我完全无法想像自己和爱火做色色的事,所以你对我们抱持那方面的期待也没用啊…… 「如果没有性方面的接触,只是手和手连在一起有什么意义……不过要是将手以外的部位连在一起,应该还是有好处的。」 「手以外的部位?」 「比方说,将你和我的黏膜部位连在一起。」 「又是黄腔!」 「听到黏膜就只想得到性器,你真的很猥亵耶。」 「人体没有其他可以连在一起的黏膜吧……!」 「有啊,像是嘴唇之类的。」 狮堂的食指划过她微薄的嘴唇。 「……」 真希望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会让我想到一堆有的没的。 「话说回来,想牵手的念头本身还满莫名其妙的。这样有什么好处?是想玩『彼此的手纹和手纹贴在一起,让我们好幸福』的文字游戏(注:手纹跟贴合的日文连在一起音似幸福)?我只想得到这种可能性。」 「这反倒是最不可能的一个可能性吧。」 「既然如此,干嘛牵呢?牵着手走路不是很难走吗?要是突然遇到袭击,不会无法当场应对吗?」 「突然遭遇袭击的机率应该很低吧。」 我无力地叹了一口气,做出一个提议: 「我也不晓得情侣间为什么会想牵手,不过牵手这个行为应该是情侣们的初步亲昵行为。我们的本日亲热项目就定为『牵手』,来试试看吧?」 「嗯,也可,我就陪你试试吧。」 坐在我旁边的狮堂朝我摊开她的左手。 「泽渡同学——握手。」 「狮堂,就某方面来说你真的是个天才,竟然可以用一句话就营造出让人这么不想牵手的情境。哎哎,这天赋真是了不起。」 「可以不用这么夸我,我只是选择一个最适合你的词汇而已。」 「谁在夸你啊!等等,最适合我的词汇是什么意思?」 我一边抱怨一边将右手伸过去,轻轻握住狮堂的指尖。 ——握。 她的手指软软的,有一点冰冰的。 「牵手的感觉如何?多少有些小鹿乱撞吧。」 「……单单只是碰触到男生这件事就会让我心跳加速,但也仅止于此,并没有因为我们的手牵在一起,我就有特别浪漫或小鹿乱撞的感觉。我还是看不出情侣为什么会这么积极想要牵手。」 「嗯,大概是因为我们没有喜欢彼此吧。感觉有点像是医生握住病人的手进行触诊……嗯,那我们再试一下那个『情侣牵法』吧。」 我的右手、狮堂的左手,彼此交叉相扣在一起。 「原来这就是情侣牵法啊。」 狮堂看着我们牵在一起的手,眼神就像玻璃珠不带任何感情。 「为什么是这种名称?」 「不晓得耶,我也不知道这个名称是怎么来的……就我的猜测,可能是如果不是情侣就不会这样牵手吧,像是父母和小孩。」 「的确是这样,父母和小孩牵手时不会这样十指交扣。」 「又或者是在学校和其他人牵手时——像是土风舞或男生的叠罗汉。这种时候我们也不会使用情侣牵法啊。」 前者只是搭着手,后者握的是彼此的手腕。 「所以,只有情侣手牵手走路才会采取这种牵法罗。」 「应该吧。」 狮堂将我们牵在一起的手拉起来,头像小鸟般倾向一边好奇地问: 「泽渡同学,问你喔,你和我这样情僻牵手,有什么感觉?」 「这个嘛……多少会心跳加速吧,毕竟我很少有机会和女孩子牵手啊。而且采用情侣牵法,手掌会紧密贴合,肩膀也会靠在一起罗。」 「真的是处男才会有的看法。」 「要你管。」 「我这个处女也同意你的说法。我的心跳更快了,不过这和被异性侵犯自己的个人领域所造成的悸动很类似,一样没有那种心动的感觉。」 「我们要不要顺便试一下必杀技『口袋牵法』?」 「好啊,试试看。」 「那我们把手放进口袋看看,不过我现在没有穿大衣——」 我低头看了一下自己,此时穿的是冬季制服。 「就先用我的外套口袋试试看如何?」 结果狮堂哼了一声。 「你就是这样,才会被取『年轻老头』这个绰号。」 「从来没有人这样叫我!不要随便捏造人家的绰号!」 「你不能因为外表比较成熟,就失去年轻人特有的进取心。外套口袋太无趣了,换个口袋吧。」 「也可以啦……你说换个口袋,那要放哪个口袋?」 我的制服口袋只有外套左右侧、胸前和内侧口袋。除此之外,只剩裤子左右边的口袋了。 狮堂面无表情地提议: 「裤子正中央的口袋如何?」 「正中央?那种地方怎么会有口袋——呃,这不是口袋好吗!虽然它有拉链!」 「在那拉链的背后,应该潜伏着泽渡同学的口袋怪○吧?」 美国人好像的确会以这种方式称呼那话儿。 「不要讲得这么猥亵!手绝对不能放进这里面,请选其他的口袋。」 「哎,真可惜。」 狮堂用另一手拨了拨她的黑发,脸上毫无惋惜的表情。 「那么……放进我裙子的口袋如何?」 「裙子的口袋……?」 列昂高的女生冬季制服是西装式制服外套加波浪短裙。 「等等,制服裙子有口袋吗?」 狮堂掀起裙子下摆,底下露出一双包覆在黑色及膝袜里的美腿。 「有啊,藏在裙子的褶摆里,只有一边有。」 「喔——只有一个口袋啊,我第一次听说。」 「你真的很无知耶,竟然连这种事也不知道。」 「一个高中男生要是对女生制服的构造了若指掌,感觉会很恶吧。」 「那么,我们就在我的裙子口袋里牵手看看吧。」 「喂喂,等一下!我没有同意啊!喂,你干嘛!」 在我制止之前,狮堂已将我们仍牵在一起的手拉进她的裙子口袋里。 由于我们坐在沙发上,将手放进口袋的动作让我的手腕呈现奇怪的弯曲,姿势颇违背人体工学——呃,问题不在这里! 所谓裙子的口袋,就是在裙子的内侧以薄薄的布缝成的一个小袋子。 将手塞进那种地方! 我的手背! 就会和狮堂的大腿! 来一场无以伦比的亲密大贴合—— 她的大腿极其柔软,同时富含惊人的弹性,让我的心跳速度加快一大截。 「……我是有过裙子被人掀起的幻想,不过倒不曾想像别人的手放进我裙子口袋的场景。这游戏感觉还满新鲜的。」 「也太过新鲜!就算找递全日本,也没有哪个高中男生有这样的经验吧!」 「我会向爷爷报告『泽渡同学将手放进我的裙子里』,讲的时候还会轻轻擦去泪痕。」 「千万不要!你只是省略了『口袋』两个字,整个感觉就变得很淫秽!」 「再带着死鱼般的眼神呢喃一句『我被玷污了……』,然后用热水淋浴一个小时。」 「我会被理事长杀的!事情会演变成退学也无法平息的风暴!」 我试着调整手的位置,不要碰到她的大腿。 可是裙子的口袋很小,本来就不是能塞进两只手的大小,根本就没有挪动的空间。 就在我使劲想改变手的位置时—— 「啊,泽渡同学,不行啦!你的手动作太大,会把裙子掀起来的。」 「抱,抱歉!」 「你故意的?」 「不是!」 「……嗯-」 「你干嘛发出奇怪的声音?」 「你的手顶着我的大腿,很痒嘛。」 「抱,抱歉!」 「你故意的?」 「绝无此事!真的很抱歉,对不起!」 「…………」 「…………」 「……话说回来,泽渡同学。」 「干嘛?」 狮堂盯着下方因为塞进两只手而显得鼓鼓的裙子。 「我刚刚之所以提议将手放进裙子口袋,其实是想逗逗你。看到你那么惊惶失措的模样,我的心情变得十分愉快。」 「那真是太好了,另外拜此所赐,我的心情荡到谷底。」 「不过我重新想了一下……让人家把手放进自己裙子的口袋里,感觉好害羞喔。」 狮堂的脸颊浮现淡淡的红霞. 「你、才、知、道!哪有人现在才在说这个!在做之前就该想到吧!」 「不,我是有想到你的手应该会碰到我的大腿,可是没想到你的手隔着口袋还可以碰到我的内裤。」 「……咦?」 「你的手腕从刚才就一直碰到我的内裤侧边。」 被她这么一说,我才发现自己真的有碰到一块和大腿触感不大相同的布。在我手腕一带,好像有类似蕾丝的纹路—— 狮堂脸颊的颜色从淡红转为艳红。 「即便目的是想逗你,我还是做得有点太过火了。这一点我会好好反省。」 我的背滑落好几滴冷汗,心脏扑通扑通跳着,就连牵在一起的手也莫名冒起手汗。 「我们到此为止吧,我把手抽出来喔。」 「好啊,这样比较好。」 我试着将手抽出来,同时小心不让裙子掀起。 「呃,奇怪?怎么会这样?」 我的手抽不出来——…… 由于我们刚才硬将两只手塞进窄小的口袋…… 将手抽出来一定会牵动裙子。 「啊,不行!你拉那么用力,裙子会被脱下来!」 「那我该怎么办啊!这样根本动弹不得啊!」 「话说回来,泽渡同学……」 「这次又是怎样?」 「我想上厕所。」 「你先忍一下好不好——?」 最后我们饱受了整整十分钟「口袋牵法」的恐怖惊悚,才唤来六连兄协助我们解脱。蠢毙了。 时间过了下午六点。学治楼,密道楼梯。 完成「本日的亲热项目」后,我和狮堂一同离开恋爱心理研究会的社办。 从采光用的窗户看出去,天已经全黑了。再不久就是全体学生离校的七点,认真参与社团活动的学生们,应该开始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 下楼梯的狮堂突然开口: 「我们今天遭遇好大的麻烦喔。」 「拜托你,下次不要再为了闹我而胡搞瞎搞。」 「……这点我无法保证,我就是着不顺眼你那种不动如山的沉稳气质。」 「可是如果因此自掘坟墓,岂不笑掉人家大牙……」 我们一边闲聊一边并肩下楼。 此时,头上的日光灯啪滋啪滋闪了几下,灯管好像快要坏了。 狮堂小小叹了一口气,像是要为今天做结般表示: 「直到最后,我还是不懂『牵手』这种行为有什么意义,今天一点心动的感觉都没有。不过……过程是不无聊啦,幸亏还有这点好处。」 日光灯又闪了几下后,真的烧坏了。 下面的楼梯间平台有灯亮着,楼梯这边还不致于伸手不见五指,只是变得有些昏暗。这样看不太清楚阶梯之间的落差耶。 「能够奉献一己棉薄之力帮你打发时间,鄙人甚感荣幸。希望下次能够在治疗方面有所贡献。」 我耸耸肩——然后握住狮堂的手。 同班同学的身体抖了一下。 「怎、怎么了?」 「楼梯很暗,你抓着我吧。」 我牵着狮堂的手继续下楼。 她一阶一阶走着以免不小心跌倒。 「……原来如此,这样我就能够理解了。」 「嗯?」 「不,没事。你要好好牵住我的手,不要让我跌倒。」 狮堂的手传来轻轻的回握力道。 六连晶 这件事发生在隔天放学之后。 我去了lovebo一趟,可是房间内没有人。只摆着沙发和茶几的大厅显得空荡荡。狮堂应该比我早离开教室,所以我一直以为她已经先到这边等我了……是途中绕去哪里吗? 我头上冒出一个问号,不过还是先在沙发上坐下来。 「你来啦,泽渡由吾同学。」 彷佛在等待我的到来,身穿管家服的六连晶从通往厨房的门后面走出来。银色的托盘上放了一杯茶。 之前我一直以为六连兄是男生,两人还一起上体育课。但在得知她是女生之后,怎么看都觉得她就是女生,感觉真奇妙。 六连兄是一名女扮男装、娇小可爱的美少女,只是她的目光锐利到不行,瞪着我的眼神带有一种负伤野兽的警戒反抗心。 「六、六连兄,你好。」 即便被她的眼神剃得喘不过气来,我还是轻轻挥手致意。 「你来学治楼的路上干嘛不被陨石砸中粉身碎骨啊。」 「我拒绝死得那么场面浩大!」 她没事便对我说了一句很过分的话。不晓得为什么,我似乎被六连兄讨厌了。 「喝吧。」 她将茶杯放在我面前,发出铿当一声巨响。狮堂也在的时候,我不曾看过六连兄犯下这样的小失误。大概是故意的吧。 红茶散发高雅安宁的芳香。我对红茶并不特别着迷,不过总觉得六连兄泡的红茶很好喝。 ……只是被这么剑拔弩张的眼神盯着,这杯红茶难入口到一个无以复加的境界。 六连兄察觉到我的犹豫,将银色托盘夹在腋下,不屑地说了: 「不用担心,里面没下毒。我本来想加点泻药,最后还是作罢。你就安心喝下去吧。」 「你泡茶的时候都在想这些?这样会让人更喝不下去!」 不过算了,要是她特地为我泡的红茶因此冷掉,就对她更失礼了。 ……好,听天由命! 我做出觉悟,啜了一口红茶……果然还是很美味。 我伴随着热气长吁一口气,将杯子放回碟子上。 「对了,狮堂今天怎么还没来?」 「吹雪小姐回宅院了,因为先前出国办事的事寒一郎老爷回来了。」 寒一郎老爷便是狮子神集团的总裁,同时也是我们学校的理事长。 「喔,是去见爷爷啊。那我今天lovebo不就白来了。她其实也可以先跟我说一声啊。」 「是我拜托吹雪小姐的。我跟小姐说我有话要跟你说,所以想借用一下lovebo。慷慨宽大的吹雪小姐愉快地答应,同时还补上一句『要是和泽渡同学发生性行为,要跟我报告详细经过』。」 「怎么说,这句让人备感温馨的话还真有狮堂的风格……算了。你有话要说就说吧,来,坐在沙发上。你站着跟我讲话感觉也怪怪的。」 「不,我站着就好。我身为一名佣人,没有资格坐在主人的沙发上。」 这似乎是她身为管家的矜持。 ……好吧,我也站在六连兄的前面。 「你没必要站起来吧。」 「让女生站在旁边,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感觉就是不对劲。」 「…………你不要没事一直把我当成女生,我上学的时候身分是男生。」 「在知道你是女生之后,我就无法将你当做男生了。先不管这个,你要跟我说什么?」 六连兄耸了耸纤细的肩头。 「泽渡由吾——我对你做了调查。」 「对我做了调查?」 「在决定让你成为吹雪小姐治疗者的阶段,狮堂家便对你展开了彻底的身家调查。」 狮堂家是可以冠上「超级」这个称号的有钱人家,对将接近他们女继承人的男人进行身家调查,说来是满正常的。不过感觉不会太好啦。 「除此之外,我也独自针对你的在校生活做了调查。我之所以会以男生的身分潜入学校,就是要严加监视,以防有坏虫黏到吹雪小姐的身上。要是有不良分子胆敢靠近小姐,我会将他彻底抹杀。」 大概是以男生的身分观察其他男生的一举一动会比较方便吧。 「换句话说,你除了当她的随从,还兼任保镳的工作吗?」 六连兄点头表示肯定。 此时我突然想到某件事,决定问她一下: 「那你怎么会在隔壁班?只要动用狮堂家的力量,要和狮堂分在同一班应该不难吧?」 「直到国中部为止,我一直都和吹雪小姐待在同一班照顾小姐,但升上高中部后就变成隔壁班了。寒一郎老爷说这是为了培养吹雪小姐的独立心。」 「喔……」我也只能愣愣地应一声。 此时,六连兄明显地啧了一声。 「而我调查以后——没听到任何不利于你的传闻,同学们对你的评价大致良好。偏偏你没有素行不良,不然我就找到将你抹杀的藉口……真是可惜去死。」 「就跟你说你的语尾会附带可怕的单字了!」 「我是一时说溜嘴,不小心说出自己的真心话,你的内脏统统掉出来死在路边吧。」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死在路边』这个动词!干嘛这么敌视我!」 话才说完,便有某个物体从六连兄的袖口滑出。 那是一个和电视遥控器差不多大小的黑色物体,此时正对着我的鼻尖。 顶部是泛着银色光泽的电击。 ——啪! 一道耀眼的火花迸射在我的面前。 这好像就是那个叫做电击器的东西吧。 「你、你干嘛拿出这么可怕的东西啊?这很危险吧……」 「…………」 六连兄死死地瞪着我,手上的电击器依旧对准我。 这女的干嘛气成这样? 「啊,难道说……你是在气你明明是女生,我却一直叫你六连兄?我换个方式叫你嘛,六连同学如何?还是小晶……这样太装熟了?还是像我叫我们班的同学一样,直接喊你六连不加兄?」 「……你可以和之前一样喊我『六连兄』,我气的不是这件事。」 「那……啊,对了,我们之前上体育课都是一组的吧。我没有发现你是女生,所以拉筋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你的身体。对不起,这点我道歉,以后我会注意的。」 「我又不是在气这个!不要一直提我是女生这件事!」 ——啪啪! 电击器再次迸射耀眼的闪光。看着电弧在眼前溅散还满可怕的。 「那你在气的是什么……?」 「……我无法接受吹雪小姐的治疗者,最后选中的是像你这样一无可取的男人!」 六连兄的脸颊微微抽动,咬牙切齿。 「从小便侍奉在吹雪小姐身边的我,明明才是最合适的治疗者人选……!你去死一死吧!你不得好死!」 「难道你一直想当狮堂的治疗者……?」 我还以为她是基于管家的身分为主人祈求平安健康——我错了。 「没错!在此之前,我一直梦想有一天能成为我心爱的吹雪小姐的治疗者。」 「……呃?『我心爱的』吹雪小姐?这是一名管家对主人的敬爱吗?」 「岂只敬爱,我可是打从心底倾慕吹雪小姐。我知道这不是一名佣人该有的行为,但我就是无法压抑对吹雪小姐的爱!」 「……呃,可是你是女生吧?」 「那又怎么样?」 「换句话说,讲得简单明了一点,就是你是女同——」 ——啪滋滋滋滋滋滋! 青白色的电击在我面前冒出火花。喂!这真的很危险! 「我那沸腾不已的爱已经超越性别的藩篱。我是女人没错,但同时也是一个人!深深爱着吹雪小姐的一个人!」 六连兄有如掉入梦境般看着远方。 「啊啊,吹雪小姐真的很美,从指甲到每一根头发全都完美无瑕。啊啊,吹雪小姐好美喔!好想抱住她!好想舔她!好想闻她的香气!你也这么觉得吧!」 「你嗨成这样再问我这个问题,我很难回答耶……嗯,她算漂亮啊。」 「没错!吹雪小姐的美,就算说是美神的化身也不为过!其中尤其漂亮的,是她的那一双腿。要是能让吹雪小姐用她那双腿践踏我,要将灵魂卖给恶魔我也愿意……!」 六连兄的眼神迷蒙说个不停。 「呃,等一下……你想要狮堂践踏你?」 「没错!让吹雪小姐践踏就是最棒的奖赏。要是她能用细高根鞋踩着我转呀转,我此生夫复何求。」 她用双手环抱住自己纤细的肩膀,气息变得凌乱粗重。 「除了踩我,用马鞭之类的东西挥打我感觉也不错。要是能用绳子将我五花大绑,那就更棒了。」 「什么叫『那就更棒了』?一点也不棒吧!你变态啊!」 ——啪滋! 「好痛!你干嘛啊!」 这女的竟然拿电击器电我大腿! 「谁叫你这么没礼貌。我不是变态,只是有一点喜欢被吹雪小姐虐待而已。」 ……这种想法就是世人口中的「变态」吧? 六连再次朝我投以彷佛要将我枪毙的眼神。 「所以对于能够以治疗者身分和吹雪小姐亲热的你,我真的感到很怨慕。」 「怨慕?」 「又怨恨又羡慕的意思。你在治疗的过程中还能享受吹雪小姐的霸凌……光想像就让我好嫉妒。要是嫉妒可以杀人,你应该已经死一百次了。应该说,去死!现在就去死!去死now! 」 「呃,去死now……」 这实在太让人震惊,以致于我无法好好挑她语病。 换句话说——六连兄既是「女扮男装的管家少女」,又有「百合属性」,还「喜欢被虐待」,是一个那个到不行的女生…… 「……泽渡由吾同学,你是吹雪小姐钦定的治疗者,所以我这个佣人再无奈也只得接受。可是你要记住,要是你哪天做出什么坏事,我一定会毫不留情地抹杀你。」 六连兄深深吐出一口气,将电击器收回袖子里,并开始收拾茶几上的茶具组。 「说完了,你今天可以回去了,最后直接归于尘土。」 「……喔,那我先走罗。」 我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先拿起放在沙发旁的书包。 她的出柜宣言实在太过震撼,导致我走向出口时感觉还有点恍惚。 此时,背后响起一道声音。 「啊,对了,今后上体育课时你还是和我一组吧。被你碰到是很不愉快没错,但毕竟我没有朋友,所以麻烦请保持原样。」 「……喔,好。」 不过拉筋的时候,还是要小心不要碰到她的身体吧…… 六连兄彷佛看穿我的想法,又补了一句: 「泽渡同学,做热身操的屈体前伸时,你都会用比较轻的力道压我的背吧?我想你是觉得我比较纤瘦才会对我放水。不过你可以不用顾虑我,今后请全力压我的背。」 「呃,可是那样你的股关节会痛吧?」 女扮男装的美少女申请肃穆地回答: 「没差,我并不讨厌疼痛这回事,而且就某方面来说,能尝到被情敌虐待的屈辱感反而更好。」 「哪里更好了……」 我哑口无言。 记得明天好像也要上体育课,是不是干脆翘掉……呃,我竟然开始考虑这种事了? 衣衫凌乱导致心乱 「呼……呼……」 某天放学后在lovebo里。 坐在沙发上的我将手伸向狮堂吹雪的制服。她此刻就坐在我旁边。 过度紧张让我气息紊乱,喉咙乾到连口水都吞不进去。 我有如炸弹处理小组一般慎重地控制我的手,碰触狮堂衬衫上的钮扣。 制服的缎带早已解开,衬衫钮扣也已解到第三颗。 「即便目的是想逗你,我还是做得有点太过火了,这一点我已经在反省了。」 脸颊泛红的狮堂声音微微颤抖。即便她再大胆,在我面前宽衣解带还是会难为情。 「你不要看得那么入神,泽渡同学……」 她轻轻挺胸,让身体正对我。已敞开甚多的衬衫胸口处,隐约看得见白色的蕾丝。 无意间窥见同班同学的内衣让我的心脏跳得更快,感觉都快爆炸了。 「我知道……我会尽快结束的……」 我微微点头,再次移动手指。 额头渗出冷汗,口渴到一个极限,舌头和喉咙像是黏在一起。 我一边感觉自己的手指因为过度紧张而颤抖,一边缓缓伸向衬衫钮扣——…… 已经有女朋友的我,为什么会和狮堂做这档事? 为了理解这件事,我想大家必须先了解一下「本日的亲热项目」到底是什么。 xxx 狮子神学园的女生制服向来以款式可爱闻名。 我曾听说有很多女生都是为了制服才报考我们高中。 爱火第一次穿上制服时也是兴奋下已,甚至传了很多张摆了各种姿势的相片过来。即便是现在,我的智慧型手机相簿里仍存有大量爱火在入学典礼前一晚拍的照片。 话说回来…… 我们学校男生制服的部分——则是款式单纯,没有任何特色。 就一件绣着校徽的西装外套与西装长裤、白衬衫,还有不同年级不同颜色的领带。 和款式讲究的女生制服相比,男生制服的设计未免随便了一点……我是多少存着这样的疑问,不过我也不想穿着太特立独行的制服走在路上,所以还算能够接受。男生们对制服的评价也大致良好。 至于为什么我会想这些有的没的,因为—— 第三堂课和第四堂课之间的下课时间。 由于下一堂课要换教室,我带着化学课本和笔记用品走出教室。 结果隔壁a班的爱火也恰巧走出教室。 我的青梅竹马抱着音乐课本和她的同学聊着天,看来是要去音乐教室吧。 每次在校舍里遇到爱火,我都会默默觉得—— 我们学校的制服和爱火实在是太搭了,尤其是格纹迷你裙,简直就是为精力充沛的这丫头打造设计的。 「啊,由吾!哈罗~~!」 爱火一看见我便露出满脸笑容,大大挥动她的手臂。 ……呃,我干嘛看爱火看到傻掉啊。 我赶紧调整心情,举起单手回应: 「嗨,你们班也要换教室啊。」 「嗯,下一堂是音乐课。由吾呢……喔喔,是化学啊。你不觉得化学课很无聊吗?你就翘掉那堂课,来我们班玩嘛。我让你听听我的美声。」 「哈哈,我是很想那么做,不过那是不可能的吧。」 「是——啊——没办法,只好让你在ktv听我的美声了。下次再一起去吧,我也想听你唱歌。那首歌叫什么来着?副歌歌词是『唔喔~~~~』的那首。」 「我才没唱过那种歌啦!还有,我的歌声哪里像胖虎了!」 「哈哈哈!开玩笑的嘛,不过由吾唱歌意外好听耶。」 「意外两个字是多余的。」 爱火的情绪似乎有点亢奋,是我的错觉吗?她笑得很开心,不过我无法理解是什么事让她这么高兴。 此时,爱火突然盯着我的胸口看了一会儿,然后「啊」地轻呼一声。 她先向陪在她身旁的同学道歉: 「抱歉,圣乃,可以请你一个人先去音乐教室吗?」 「嘻嘻,大白天就打得这么火热,好闪喔~~小爱,大概有太阳拳的三倍闪吧!」 被唤做圣乃,有着一头飘曳长发的同班同学(我记得她好像也和爱火一样,隶属于长曲棍球社)竖起她的大姆指,眨眨眼说: 「加油啊,需要帮你代点名的话传简讯给我。避孕措施要做好喔?」 「你你你、你在说什么啊!我才不会做那种事!」 「嘻嘻嘻,不用害羞啦,你好不容易和自己最喜欢的青梅竹马成了一对,就将自己累积多年的爱情能量爆发出来吧—之后记得要在推特上讲一下有什么进展。」 「我怎么可能写啊,这种事这么羞人!」 「好了好了,你慢~~慢~~来~~-」 笑得超开心的圣乃挥着手离去。 这女生的讲话方式好特别…… 我有点傻眼,问爱火: 「……你有跟她说我们在交往吗?」 「嗯,我们交往前我就会跟她聊感情的事罗。」 爱火用手扇了扇泛红的脸,接着抓住我的手臂。 「先不管这个,由吾,跟我来一下!」 「喂,你要去哪里?第一校舍不在那边吧。」 「别管了,快点!」 我被爱火拉到走廊尽头。 她看了一下周围,然后将我拉进楼梯底下较隐蔽的空间。 这里摆着打扫用具橱柜,位于校舍的角落,所以不会有人经过。 「站在这里!乖一点,不要乱动喔!」 青梅竹马让我背靠墙壁站着,自己则站在我的正前方。 她的手摸上我的领带结。 「你的领带歪了,我帮你调整一下。」 接着用不熟练的手势调整我的领带。 爱火的脸颊染上淡淡红晕,害羞地说: 「我昨天上学途中,碰巧撞见社团学姊在帮她男朋友调整领带。怎么说,那……那样感觉好像新婚夫妻,我觉得好羡慕,所以也想试试看……」 我的青梅竹马似乎觉得这番话很羞人,脸蛋越发红润。 她带着开心腼腆的表情拨弄我的领带结。 「好像有点松耶,得重新系紧一点才行。由吾你真昀很迈遢耶。」 「比较少人会绑得很紧啦……你想帮我调整是没问题,但请不要绑太紧。」 「了解,交给我吧!」 爱火回答得颇有气势,可是调整起来却有些笨手笨脚。 在熟能生巧之前,打领带都是很麻烦的一件事。我现在就算闭着眼睛也能打,可是刚入学时,我可是每天早上都得苦战一番。 「咦?奇怪?不是拉这里就可以把领带系紧吗……我在家里练习过很多次啦……」 「你连这种事也特地练习了?」 「为了有朝一日可以帮男朋友调整领带,我们长曲棍球社的每个人都有经过特训。社团的成员还带练习用的领带到社办来,让大家练习互打领带。我那时候明明打得很好……」 爱火皱着眉,继续和我的领带艰苦奋战。 或许是她打领带打得太认真,她的脸渐渐靠向我的胸口。 她的发旋近在眼前,洗发精的诱人花香搔得我鼻子好痒。 或许是太过靠近的关系,青梅竹马那大得莫名其妙的胸前饱满顶住我的心窝。隔着制服感受到她那带有弹性的柔软,让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这、这样的姿势……简直就像被爱火整个人抱住嘛。 ………… …… 不妙,我的心跳得好快。 我屏住呼吸,不让她听见我渐渐凌乱的鼻息,心跳声开始在我的耳朵深处发出怦通怦通的巨响。 被青梅竹马靠得那么近,我的意识逐渐模糊。 在我也没察觉的情况下,我的双手自己动了起来。 我的手臂缓缓抬起,朝爱火的肩膀靠近。 就在我那颤抖的指尖即将碰触到青梅竹马的肩膀——这个瞬间! 「好,打好了!」 耳边传来爱火活力十足的声音。 ……唔喔? 我以超高速放下双手,手臂挥动的速度无疑超越了光速。 「嗯?怎么了?」 「没没没、没有,没事。」 喂喂,我到底在想什么啊? 刚刚竟然想拥抱这丫头,我一定是不太正常。 我的青梅竹马没有发现我的慌乱,继续拨弄我的领带。 「嗯!还是有点歪歪的耶?」 我缩起下巴,往下看向自己的领带。 这领带结明显不太对劲,而且还绑得老高,弄得我呼吸困难。 「等我一下!我再重打一次!」 爱火决定解开我的颔带重来。就在此时,上课钟响了。 「怎么办?要上课了!」 「这样就好啦。谢谢你,爱火!我们赶快换教室吧!」 「嗯!」 我们两人并肩在走廊上拔腿狂奔。 进了化学教室以后,我的心脏还是剧烈跳个不停——我想这应该不只是刚才在走廊上百米冲刺的缘故吧。 xxx 「衣衫凌乱,是因为心乱了。」 放学后,我一踏进lovebo,坐在沙发上看着文库本的狮堂便朝我说了这一句。 「此命题可说是『真』?」 「怎么突然丢一个这么难的问题给我啊。」 我才在狮堂身边坐下,六连兄便将刚泡好的红茶送上来,彷佛早已估算到我会在这时候抵达。 她安静无声将茶杯置于茶几上,行了一礼后默默离去。狮堂在的时候,这名管家就会变得很有礼貌。 「谢谢你,六连兄。」 我啜了一口红茶后,回答狮堂的问题: 「那句话应该大致正确吧?我觉得能打扮得一丝不苟的人,内在也是健全的。」 「是吗?我觉得无法百分之百如此断定,越是经验老道的诈欺犯,服装仪容就越无懈可击吧?」 「……嗯——被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样。」 「坏人的魔王角色通常也莫名着重仪容外表呢,而且用字遣词也都很高雅。」 「啊,对对!反派角色的等级越高,说话方式就会越文雅。」 脏话连篇的角色通常都是一下就被打倒的小喽罗,大魔王是不会说「嘻哈——老子干掉你!」之类的话。 「所以外表特征看起来一丝不苟的人,内在未必毫无问题耶。」 「衣衫凌乱是因为心乱——此命题为『伪』。那么,下一个命题可以说是『真』吗?」 狮鲎喝一口红茶,继续说: 「衣衫淫乱,是因为心淫了。」 「这命题蠢到不用思考!这一题和文字游戏有什么不一样?」 「对我而言,这个命题是『真』喔。当一个人穿着淫乱时,他的心绝对也是淫乱的。」 「竟然不理会我的质疑……」 狮堂彷佛在观察我的反应般露出淡淡的笑容。 「我平常睡觉时穿的都是普通睡衣,不过有时也会穿那种很透明的薄纱睡衣,而且每每在这种时候我都会作春梦。感觉像是如果穿上淫乱的服装,脑中就会充满许多色色的幻想。」 「……」 「你有想像了一下我睡觉的模样吗?」 「……我才没有。」 「穿薄纱睡觉是骗你的,不过我睡觉时真的会穿睡衣,而且是粉红色的可爱睡衣。另外,睡觉时还会抱着我喜欢的兔子布偶。」 「……」 「你有想像了一下我睡觉的模样吗?」 「……我、我才没有。」 面无表情的狮堂撇嘴冷笑。她说自己会穿粉红色睡衣睡觉,其实也是骗人的吧?目的只是为了耍我罢了。真希望狮堂别再开这种玩笑,不然我真的会不小心想像她抱着兔子睡觉的模样。 我一口气喝掉还有些热的红茶,试着转移话题。 「话说回来……你没事讲这个做什么?」 狮堂的手指了指自己的制服缎带,示意我看一下自己的脖子。 「泽渡同学,你的领带怪怪的,从第四节课开始就一直是这样。害我坐在你旁边,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喔喔,这个啊,有那么怪吗?」 「有啊,非常怪。我个人不太喜欢衣衫不整的学生,感觉很邋遢吧?」 我们学校的女生每个人的裙子长度都有改短,爱火的裙子也相当短。 可是狮堂裙子的长度完全比照校规,却没有因此感觉像个村姑。这套制服她穿起来很好看,彷佛是为她量身打造的。 「没办法,我还是重打吧。」 我将领带松开,准备再打一次。 「……你早就发现自己的领带不对劲?」 「嗯,是啊。」 我把今天下课时发生的事——也就是爱火帮我重打领带的事告诉她。 「……傻眼,原来你是想纪念飞鸟井同学第一次帮你打领带,才刻意保留下来啊。」 「别讲得那么让人难为情,我才没有那个意思。」 「这就是那种约会去看电影之后会将票根收藏起来,为约会留下一个回忆之类的感性心理吗?」 「不是!你不要误会!」 她好不容易才帮我打了这个结,我要是马上自己重打,感觉好像白费她的一番心意。所以我想先保持这样一会儿,结果后来忘记重打,如此而已! 「你不用解释。泽渡同学,你比我想像得还要喜欢飞鸟井同学耶。」 「……」 我无法反驳,毕竟……我是挺喜欢爱火的。 「你就继续这样和飞鸟井同学甜蜜亲热吧。你要是能成为亲热专家,我的治疗也会比较顺利。而且你和女友越相爱,我的悸动就会越强烈吧……」 狮堂站起来坐到我的身旁,将手伸向我的脖子,轻轻摸上我的领带。 「这样好像在当你的小三,让我有些兴奋呢。」 「别说这种话好吗?对于现在这种状况,我本来就很有罪恶感了。」 「法国哲学家巴代伊(注:georges bataille,《情色论》的作者)说过,情色源自于对禁忌的触犯喔?」 她抓住我的领带,缓缓拉起。 「……呃!」 我不自觉屏住呼吸。这姿势和上次她吻我时好像。 当时她也是这样拉着我的领带,让彼此的脸靠在一起。 她粉红色的双唇吐出温热的气息。 「你和飞鸟井同学已经接过吻了吗?」 「……还没。」 「嗯,我要不要夺走你的第二吻呢?」 狮堂的唇靠向我的唇。 在几乎要感受到彼此气息的近距离下,我的同班同学张开她的双臂。 「……开玩笑的,我才不打算妨碍你们的感情呢。只要你今后还能以治疗者的身分继续跟我亲热,一切就维持现状。」 「别开这种恶质的玩笑好吗?我都冒冷汗了……」 「对不起,我今天有一点要发作的感觉。」 这便是她刚才莫名主动的理由吗? 狮堂完全没有要放开我领带的打算,她将手伸向领带结的位置。 「呢,我的领带你要抓到什么时候?」 「既然我们现在都已经这样了,就直接进入『本日的亲热项目』吧。主题是『我帮你调整领带』,如何?」 根据爱火的说法,帮人调整领带是一种历久弥新的亲昵行为。 我轻轻挺胸,让已经松开的领带朝向狮堂。 「嗯,好啊,今天就进行这个吧。」 「那我就帮你重打。我难得帮你打领带,你至少要让这个领带结维持到回家喔。」 狮堂的手指插进领带结里,将领带解开。 「你不是要帮我重新调整啊?你会打领带?」 「很抱歉,我只知道两种打法。」 「知道两种就够了吧。」 领带似乎有很多种打法,像是平结、温莎公爵结等,不过我只会一种。 狮堂将领带穿过衬衫领子说: 「我会的是一种叫做『square knot』的打法。」 「咦?我第一次听到这名词,是怎么个打法?」 「日文的话,叫做『方结』。」 「你想杀人啊?用方结我的脖子不是会被勒住吗!请换另外一种打法!」 「我知道的另一种打法叫『hangman-s knot 』,以日文来说就是『绞刑结』。」 「你想杀人!你根本就想杀我!」 「另外我也想挑战一下『龟甲结』,不过领带太短,打不出那个结。好可惜喔,不然就可以看到泽渡同学绑着龟甲结放学回家的模样了。」 「幸好领带只有这么短!我妹要是看到我绑着龟甲结回家,一定会号啕大哭的!」 让狮堂帮我打领带这个想法本身可能就是个错误吧…… 我强烈感到后悔,不过还是向狮堂提议: 「我教你怎么绑,你照着做吧。」 接着向她说明打领带的步骤。 狮堂只看一次似乎就了解了。 「好,我就照这样帮你打领带吧。」 话一说我,狮堂便站了起来,绕到仍坐在沙发上的我背后。 「面向你打领带好难,我从后面打吧。你绝对不能回头喔。」 因为在前面左右相反的关系,帮人家打领带很容易乱掉。绑鞋带也是这样,穿着鞋子时明明就很好绑,可是鞋子脱下来再绑却意外困难。 我裉能理解这种感觉——但我忘了一个重要的事实。 拥有全校第一名脑袋的狮堂,怎么可能为了区区打领带而搞糊涂? ——喀嚓。 我的领子响起一道金属嵌合声。 低头一看,我发现自己的脖子被戴上一个满是尖齿的项圈,与项圈相连的粗厚铁链则握在狮堂手上。 「喂,这什么鬼!」 「项圈啊。」 「我当然一看就知道是项圈!你干嘛让我戴上这东西!」 「所谓的领带,其实是现代社会奴隶的一个象征,所以我为你戴上项圈,试着以这种夸张表现讽刺领带文化。」 「不要没事突然穿插你对社会的讽刺!这东西哪来的?」 「先前放在冰雨姊姊的衣帽间罗。我当时便猜想到可能会有今天这样的情况,所以事先将这项圈藏在沙发底下。如今看来,这设想是正确的。」 「你也设想得太周全了!话说,那房间应该完全封印起来才对!快把那什么锁头拿掉,钉一块铁板上去!门把也拆掉,快!」 「不要那么排斥嘛,泽渡同学。这项圈你戴起来很好看,而且如此一来,你不管上哪都可以做一个堂堂正正的变态。」 「被你这样赞美我一点高兴的感觉都没有……!」 此时,我发现通往厨房的那扇门微微开了一道缝隙。 从门缝看得见六连兄正在窥视我们这边。她微微颤抖着,双眼汨汨流出血泪,脸上彷佛写着「怨慕」两个字。 她的嘴唇念念有词,八成正在碎念对我的诅咒吧。 被戴上项圈这件事,对超级m的六连兄来说可能是种恩赐。不过拜托不要用这么炽热的眼神看我好吗? 「好了,本日的亲热项目到底为止,请你就维持这样回家吧。」 「等一下!不要擅自宣布结束!」 「一想像你戴着项圈回家,我就有种小鹿乱撞的感觉。这难道就是所谓的『蛮』?」 「这种台词后面应该接『恋』或是『变(注:日文汉字为奇怪之意)』吧?不要开这种要用汉字想才能理解的玩笑!快把项圈拿掉,帮我打上领带!」 「你真的很任性耶……」 狮堂叹口气,一副拿你没办法的模样。她的手从背后摸上我的脖子,帮我绑了个结。 ——蝴蝶结。 而且还是一个金色底红圆点的蝴蝶结。喂,要华丽也要有个限度好吗? 「喂!绑这种让人害羞的蝴蝶结,你要我怎么走在校园啊?」 「连绑个蝴蝶结都觉得害羞,你干脆脱掉制服算了!这样大家的目光就会集中在你的裸体上,没人会注意到这个蝴蝶结吧。」 「这根本没解决任何问题吧!甚至还让事情恶化到一个极限!」 「我记得全身赤裸加上蝴蝶结和袜子,是你母国的正式穿着啊?」 「我不晓得你把我的出身设定在哪个国家,不过那种变态国家现在马上就该亡国!」 全裸却保留袜子的做法,感觉更迎合某种变态的口味。 「……喂,干嘛解开我的衬衫钮扣!」 在那之后,我又饱受狮堂的一番捉弄,一下子被绑上女生制服的缎带,一下子又被戴上夏威夷的花环、颁发得奖金牌。 整个就像在参加吐槽能力检定一样。 直到最后她才中规中矩地为我打上领带,不过那已经是三十分钟后的事了。 我吐槽吐到累瘫,无力地躺在沙发上。而坐在我身边的狮堂,则事不关己、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呵呵,没想到打个领带也可以这么好玩。」 「这世上的情侣一定不会这样搞……」 「可是我玩得很开心啊。以后还是可以偶尔帮你调整一下领带喔。」 「很高兴你能这么开心,不过以后别再碰我的领带,我已经受够了……」 此时,狮堂头上冒出一个问号。 「咦?什么叫『我已经受够了~~!』干嘛制造一种已经准备散场的气氛?」 「……咦?可以散场了吧?你也帮我重新打好领带了啊。」 「现在才进行到一半而已。」 话一说完,狮堂的手便伸向自己的制服缎带。 她唰的一声解开缎带,接着将自己的衬衫解开到第三颗钮扣。有那么一瞬间,我在她敞开的胸口瞥见白色胸罩。 我当场将脸别开,力道大到差点扭断自己的脖子。 「喂、喂喂!你干嘛脱衣服啊!」 狮堂将解下来的缎带递向我。 「我也要请你帮我重绑缎带,这样才公平吧?另外希望你顺便帮我扣上衬衫钮扣。」 「……啥!」 ——接下来,故事就回到开头的部分了。 为女生「扣上衣服钮扣」和「解开衣服钮扣」。 两者本质上是完全相反的行为,但看在旁人眼里相差无几。而对于缺乏恋爱经验的我而言,两件事带给我的紧张程度是差不多的。 在我为狮堂扣上钮扣,同时小心翼翼不要碰触到她的身髅时…… 以及将手伸向她的脖子,笨手笨脚地为她系上制服缎带时…… 我的心脏始终像火灾警钤般响个没完没了。 换言之,就是狮堂衣衫的凌乱导致我心乱如麻。 感冒真好 体温三十八点三度。头痛、关节酸痛、喉咙痛、恶寒、咳嗽、流鼻水。 以上都是出现在我身上的症状。 据我身为内科医师的父亲诊断,我得的无庸置疑是感冒。「哈哈哈,这是最近最流行的那种耶。真不愧是高中生,对流行事物相当敏感。」他还如此称赞我。实在很难相信会说这种话的欧吉桑在医院是很受大家信赖的医生。 今天是三月初的礼拜天。 难得一个大好假日,我却从一大早便瘫在自己的床上。 原则上我还算是健康,很少得这么严重的感冒。会不会是因为最近不知不觉累积了很多疲劳啊。 ……啊啊,可恶,脑袋里好像有人在敲锣打鼓,翻个身全身关节都会酸痛,想吞口水喉咙又是一阵火辣,鼻子整个塞住让我好难呼吸。 连我这问只有床、桌子、电视和电动主机,三坪的单调房间看起来都好像扭曲变形了。 我试着让模糊的视线聚焦,看向窗外。窗户的另一头是带有春天气息的大晴天,正是适合出门的好天气,我却必须在床上躺着不能动,感觉糟透了。 就在我想叹口气时—— 「咳咳!咳咳!」 我重重咳了好几下。今天身体状况差到想悲叹自己的不幸都不能随心所欲地叹气,是要我继续昏睡的意思吗…… 我像一滩烂泥趴在床上,此时——叩、叩。 门口传来一两声有些含蓄的敲门声。 「由吾——?是我,可以进去吗?」 是爱火的声音。找的青梅竹马就住在我家附近(徒步三分钟),几乎每个礼拜都会跑来我家玩。 「请进,我现在穿的是睡衣,希望你别介意……咳咳。」 房门微微开放,门缝后露出爱火皱着眉头、满是担心的表情。 「由吾……你还好吧?」 「没事啦,这点小感冒算什么——好痛!」 当着爱火的面躺在床上实在很难看。我试着起身,全身关节却一起发出悲鸣。 我的青梅竹马连忙慌张地跑到我的床边。 「你不用起来啦,躺着躺着!」 我无可奈何只得缓缓躺回床上。 爱火脱下大衣,将地上的猫形座垫(她之前留在我房间的)拉过来,双腿往外弯轻轻坐在上面。 她今天穿的是毛绒绒的白色毛衣搭上红色盒褶短裙,底下是黑色及膝袜。头上戴着她很少戴的帽子,同时也很罕见地化了妆。 我的青梅竹马感觉有认真打扮过——奇怪,看起来怎么会这么可爱?大概是因为感冒的关系,我的眼睛好像怪怪的。 「爱火,抱歉,临时跟你取消约会,我之后一定会补偿你……」 我和爱火今天本来计划要一起出去玩,她会打扮得这么可爱也是因为原本准备要出门的关系。 可是我今天身体状况不佳,只好跟她取消原本的约会。 昨天晚上我们用app聊天时,她还开心地表示「这是我们交往后第一次约会耶-」,所以真是对她很不好意思…… 爱火没有生气,而是一脸认真地摇摇头。 「你别想那么多,感冒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呀。我反而觉得幸好你是假日生重病。」 爱火双手握拳举至肩膀的高度,充满干劲地说: 「今天就由我来照顾你,而且这本来就是吕、吕友的任务!」 她现在说女友这个单字时,似乎还是会害羞。 让女友照顾自己,其实我也很难为情,而且要是传染给她就不好了。我本来想郑重拒绝她过来,跟她说心意到就好……啊,天啊,我状况差到没力气说服她。 「抱歉……」 光是回她这两个字就用尽找的力气。 「好,我先帮你量个体温吧。」 「体温刚刚已经量过了喔……?」 爱火无视我的发言,脱掉帽子、将手撑在床上,接着将脸凑向躺在床上的我。 她拨起自己的刘海,轻轻闭上眼睛——碰触。 她的额头贴上我的额头。 「呃,喂……」 「先不要讲话。」 青梅竹马的鼻尖顶着我的鼻子,一丝气息喷在我的嘴唇上。 我们这样就像在接吻。 爱火近在咫尺的感觉让我的心跳不受控地加速,就连自己都感觉得到脸在发烫。 「体温不断在上升……」 额头顶住我额头的青梅竹马不安地说。 废话,你这种量体温的方式不让体温升高才有鬼——我实在没力气说话,只好在心里腹诽一句。 「你发烧得满严重的,我帮你弄个冰枕吧。」 「感激不尽……你知道冰枕放哪吗……?」 「当然,你当我来过你家几次啊?我马上去拿来,等一下喔。」 爱火风风火火地站起来,摇曳着迷你裙裙摆跑出房间。 不久,青梅竹马带着冰枕回来。 她将冰枕卷在毛巾里面,并将枕头换成冰枕垫在我头下。 我试着把头放在冰枕上。全身发烫时能像这样冰凉一下真的很舒服,抽痛不已的头似乎也好了一些。 「谢谢你,这样子我舒服很多……」 帮我调整冰枕位置,又帮我盖了一下棉被的爱火温柔一笑。 「我想想喔,接下来……对了,由吾,你吃过饭了吗?」 「咳咳……不,还没,我实在没什么食欲。」 「多少得吃一点啦,不然也不能吃药不是吗?要不要我帮你削颗苹果?」 「苹果好像还吃得下……不过,我记得我家冰箱里没有苹果。」 「那有什么问题!印象中我家应该有,我这就去拿来!你等我一下,想睡的话可以先睡没关系。」 爱火再次飞奔离开房间。 听着青梅竹马在走廊上的跑步声越来越远,我不禁深深觉得…… 我的青梅竹马虽然每次见面讲话都大剌刺的,实际上却是很懂得照顾人的女生。感冒身体虚的时候,真的可以深切感受到爱火的温柔。 她的这一点让我迷恋,不过这么令人害差的事我当然不会讲出去。 想到这里,我的意识断了线——…… ………… …… 「——嗯,由吾,你起得来吗?」 只是浅浅睡着的我耳边响起青梅竹马的声音。 我缓缓睁开眼睛。 只见爱火坐在地上的座垫上盯着我的脸,在腿上捧着一盘削好皮的苹果。 「苹果削好了,要吃吗?有办法吃吗?」 「嗯,我吃一点吧……」 我忍着关节磨擦带来的酸痛爬起来,坐在床缘。 青梅竹马也坐到我的旁边,有些抱歉地皱着眉说: 「我苹果削得不是很漂亮……」 盘子上的苹果大小不一,有些部分还带着一点皮。 「我原本想切成兔子的形状,可是失败了。」 「没办法,你从以前就很不会做菜。」 「烦耶,我今后会练习的。我无法接受自己做菜输给男朋友。」 「我没你说得那么厉害。我也常常失败,让一琥边吃边掉眼泪。」 青梅竹马脸颊微红地补充: 「这些苹果外表虽然有点糟……可是我放了很多爱、爱爱爱、爱进去,应该很好吃!」 「……」 拜托不要再开会让我体温上升的玩笑了。 但我心中才浮现这个念头,青梅竹马又做出让我发烧得更厉害的举动。 爱火拿起小叉子,叉了一块苹果送到我的嘴边。 「来,啊~~」 「呃,等等,你干嘛……」 「当然要这样啊。照顾生病的人一般都会这样做。来,嘴巴张开,啊~~」 这让人害羞到极点…… 可是我知道她是为我好,我不能辜负她的好意。 我战战兢兢张开嘴。 爱火似乎有些紧张,微微颤着手将苹果送入我的口中。 ——喀滋。 我咬了一口苹果,冰冰凉凉、酸酸甜甜的,而且充满蜜汁。我本来没什么食欲,但苹果却能轻而易举通过我灼烧般的喉咙。 「如何?好吃吗?」 「嗯,好吃啊。」 「太好了,那你就尽量吃吧。」 在爱火的喂食攻势下,我吃了三片苹果. 接着吃了爸爸给的药,躺回床上。 青梅竹马重新帮我盖上棉被,并在上头轻轻拍了几下。 「你可以再睡一下喔。」 「我会的,你让我平静了许多。爱火,你不用陪我,难得周末放假,你去找朋友玩嘛。」 爱火坐在座垫上,手肘顶在我床上撑着头。她摇摇头说: 「不要,我今天都要待在这里,我想照顾你嘛。」 爱火把脸贴在我的床单上笑着说: 「现在这样会不会让你想起从前?想起我们两个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是啊,不过我们的立场颠倒。」 我和爱火第一次相遇是在上小学前。 相遇的地点则是我爸妈工作的医院。 有天幼稚园下课后,我妈把我带去医院,但我已经忘记是什么原因了。我趁我妈忙着处理医院的事时偷偷溜走,在医院里四处探险。 就这样,我在小儿科病房的一个房间内第一次见到爱火。 「我小时候因为体弱多病,好像满常住院的。」 「没想到现在一天到晚都有用不完的精力。」 「此时此刻正在感冒的由吾,应该向我这么健康的人看齐。」 爱火戳了戳我的脸颊。 「我当时很害怕住院,一直哭个不停,结果由吾跑来跟我说话。」 爱火当时坐在小儿科病房的床上抱着膝盖,压抑着声音默默哭泣。 我看到哭泣的小女孩,觉得不能置之不理,便开口问她。 ——你干嘛哭啊? ——这里没有朋友也没有妈妈,我一个人好孤单。 ——这样啊,那没事了!我来陪你,不孤单! 这就是爱火和我最初的对话。 后来,我几乎每天都会去探望爱火。 我每天都带着伴手礼去找爱火,像是在杂货店买的糖果、扭蛋扭到的玩具、开在路边的小花等。 印象中,我当时为了让爱火能多笑一点,好像会拚命跟她说我在幼稚园遇到的享情。 爱火压低声音,对躺在床上的我说: 「我们那时候也是像现在这样讲悄悄话吧?」 「嗯,那间病房好像是双人房……然后隔壁床的女生印象中好像很不好相处?」 「对对,我有一次放声大哭,结果被她凶巴巴地骂了一顿。」 原来如此。所以我当初和爱火邂逅时,她才会压抑声音哭泣啊。 出院以后,我才知道原来爱火跟我住得很近,于是我们便成了青梅竹马。 ……只不过当时的我完全没想到,我们有一天会发展成情侣。 「对了对了,由吾,你还记得那个吗?」 「那个?」 「就是当初你为了让我完全好起来,帮我做的那个魔法仪式啊。」 「……有那种事?」 「唔哇,你不记得!你当时说是在幼稚园的绘本上看到的,帮我试试看灵不灵!」 「对不起,我完全没印象。」 「太过分~~了,那可是我一辈子都忘不了的回忆耶……你竟然说你忘了,天啊!好大的打击啊!」 「那时我才六岁吧?怎么可能什么都记得……」 「真是的,拿你没办法。」 爱火双手交叉捧住她的大胸部,口气就像一名老师在叱责不长进的学生。 「我现在就试着帮你做一下,看能不能治好你的感冒。你要好好回想喔……来,把眼睛闭上。」 「这样子吗?」 躺在床上的我闭上眼睛,旁边传来爱火窸窸窣窣的声音。 「绝对不能张开眼睛喔,继续闭着喔!」 爱火严格命令我之后便没再说话。 「……呼唔——」 我听到一声彷佛犹豫不决的声音。 到底想干嘛?我的青梅竹马就这样沉默了好久。 漫长的沉默之后,我的床铺发出轻微的吱嘎声。 「希望你赶快好起来——」 紧接着我感受到的是一个柔软的触感。 ——啾。 一个温热的物体轻触我的额头。 我一惊之下张开眼睛。 结果看到爱火粉红色的双唇近在眼前。 她满脸通红,紧闭着眼吻了我的额头。 青梅竹马缓缓将脸移开后,发现我已经睁开眼睛。 「呃,我不是叫你眼睛要闭着吗?」 她害羞不已,隅着棉被槌打我的肚子好几下。 「抱歉,我吓了一跳才睁开眼睛……你说的魔法仪式就是这个?」 我以前真的做过这种事情?我完全没有印象。虽说我那时年纪还小,可是做这种事还是太夸张了。 「嘻嘻,我想应该有效吧,毕竟我当年也平安健康地出院罗。」 当然,藉由这魔法仪式的力量,我戏剧性地完全康复——这种有如漫画剧情的奇迹并未发生。 可是—— 「你要赶快好起来,我们下个礼拜一定要约会喔!」 看着青梅竹马有些害羞的笑容,我觉得身体似乎好了那么一点点。 xxx 礼拜一,第四堂课,lovebo。 我整个人无力地瘫在国王尺寸的床上,体温过高、头痛欲裂、喉咙灼烧,难过到不行。 坐在床边椅子上的狮堂冷眼看着我。 「泽渡同学,可能是我孤陋寡闻,可以告诉我你现在这样该叫『什么游戏』才好?」 「咳咳……游戏?什么意思?」 「你明明身体不适却又勉强自己来上学——这分明就是一种被虐狂倾向嘛。你八成每次咳嗽都能获得性快感。离我远一点,不要把你的变态传染给我。」 「变态才不会传染!不对,应该说我又不是变态!」 「你如果不是变态就是一名愚者,你得到的一定是『草津温泉也治不好的病(注:草津温泉为日本三大名泉之一,传说可治百病)』。」 「那个惯用语是用来比喻『相思病』吧?」 「抱歉,是我说得不够清楚,你得的是『得将整个头泡在草津温泉里三十分钟才治得好的病』。」 「要是那么做,我一定会溺死啦!」 「换句话说,就是『不死一死就治不好的病』罗……竟然在这种状态下跑来上学,你脑子一定有问题。」 她今天讲的话比平常还要无情,感觉就像在生气。 「咳咳……你干嘛那么生气啊?」 「我才没有生气。」 呃,不管怎么想,你都是在生气吧?虽然你仍是那张扑克脸,但眼睛却冷漠得可怕。 「……我也很后悔,你就别再骂我了。」 隔天我的烧还是没退,身体依旧不适。本来想跟学校请假……不过犹豫许久后,我决定还是一大早先去看医生,第二堂课再回学校上课。 就结果来说,这是个错误的判断。 上到第三堂课时,我便因为倦到不行而昏了过去,直接趴倒在桌上。 结果狮堂在课堂上突然举手,口气冰冷地说了一句:「泽渡同学身体好像不舒服,我带他去保健室。」 接着不顾我的意愿,直接扶我走出教室。 最后我就被带到其实不是保健室的这里,lovebo。 我依稀记得,平常让大家敬畏不已的她如此发言后,全班顿时陪入一阵嗡嗡的讨论声。 「唉,今天应该在班上露一下脸,然后赶紧早退的……」 「很恶心耶,你到底有多喜欢学校啊?我想再怎么昏庸的医生都会叫你今天不要上学。」 「我也有考虑要请假啊,可是今天是放假后第一天——」 这句话我说到一半就打住。 我之所以不顾感冒还要来上学,是为了帮狮堂治疗。 要是我礼拜一请假,这样包含周末在内就是一连三天都没和她亲热。要是因为我的缺席导致她受折磨,我会觉得对不起她。既然我已经答应当她的治疗者,我就希望自己能够好好克尽职责。 「……不,没事,你说得对,大概因为我是个大笨蛋吧。」 说些要别人感激自己的话真的很不像样,所以我随意敷衍了一下。 然而,狮堂似乎凭着只字片语察觉到我的真实想法。 「……傻眼,你竟然为了这种理由来上学,你这个人不只笨,还是极端的滥好人耶。」 一直冷眼看着我的狮堂表情多了一丝柔和。 她凝视着我,眼神称得上温柔,像是拿我没办法似的叹了一口气。 「同时还是一名拥有超级受虐倾向的暴露狂、萝莉控兼正太控,对美腿有特别喜好的波霸星居民,而且还是喜欢男扮女装的恋尸癖——真是无药可救。」 「你列出那么多词汇,竟然没有半个符合我的性癖好,这一点实在让人惊讶。」 「那什么才是你的性癖好?」 「我喜欢正常的(normal)。」 「我常听人家说『没穿内裤(no pants)』和『没穿胸罩(no bra)』,normal倒是第一次听到。你说的那个是没穿什么啊?」 「我们在谈的不是衣着问题吧!」 「附带一提,我现在没穿胸罩喔。」 「咳咳……!」 我躺在床上,可是眼睛还是不自觉瞄向狮堂制服胸口一带。即便身体状况再差,眼球还是不受控制这一点真是男人可悲的天性。 「这句话当然只是玩笑,我其实有穿。不过如果你希望我不穿,我待会儿可以脱掉,今天特别优待你一下。」 「我只希望你能让我心平静气,别再开一些让我不知该怎么回应的玩笑了……」 现在每一次咳嗽都会让我的喉咙感到灼烧般的疼痛,脑袋也昏昏沉沉的,能清楚感受到自己的hp正缓缓下降中。 我一只手按在额头上,试着坐起上半身。 「谢谢你陪我到现在,我躺一下有好一点了……你会去上课吧?我今天提旱回家好了。」 「不,你就在这里躺着,我照顾你。」 「呃,这样翘课不太好吧……?」 「我和你不一样,成绩相当优异。况且我的爷爷是这个学园的理事长,应该没有人会责备我吧。」 「可是,不管怎么说这样还是……」 我还想反驳,狮堂的手却轻轻按住我的肩膀,要我躺回床上。 「这机会得来不易,所以我很想照顾你。你如果抵抗得太厉害,我会直接把你扑倒喔。我指的是性方面的那种扑倒。」 喔喔,我懂了…… 高烧烧到有些头昏脑胀的我总算明白。 今天不太舒服的人其实不只我一个,狮堂也一样很痛苦。她此刻因为青春症候群的缘故,应该很想和我亲热吧。 所谓的照顾病人,也是情侣间的一种亲昵行为。我昨天和爱火的互动虽然比较没有脸红心跳的感觉,却十分温馨。 我怎么都没发现啊?你早跟我这样说不就成了…… 所以本日亲热项目的主题是「照顾」罗。 我乖乖将头靠上枕头。 「既然这样,我就继续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吧……不过我今天真的很不舒服,所以请不要采取太激烈的独家照顾法。」 「好,我答应你。」 狮堂出乎意料地配合。 「穿着制服应该无法好好休息,你先换件衣服吧。」 她说完就到cosy房帮我拿了一套男性睡衣过来。 我一度绷紧神经,担心她会让我穿上什么可怕夸张的衣服。不过她这次拿出来的睡衣款式倒没什么特别之处,是一件普通的蓝色睡衣。看来衣帽间里就连男用衣物也准备得很齐全。 而且在我更衣完毕前,她还特地回避了一下。 若是平常,她八成会对我说「你真是暴露狂耶!竟然当着我的面换衣服」…… 之后的看护工作她也做得极为用心。 她用湿毛巾敷在我的额头上,又为了减轻我喉咙的疼痛,为我送上一杯加了大量蜂蜜的红茶。 中午则是请六连兄为我准备了稀饭。 最后摆在床边的是一锅感觉对胃很好的蛋花粥。小小的陶锅冒出香气,挑逗着我的鼻子。 狮堂坐在椅子上对我说: 「泽渡同学,你现在有性欲……抱歉,说错了。是有食欲吗?」 「你绝对是故意说错的吧……」 「……其实我本来想亲自为你炖粥,可是我没有做过饭,泡茶已经是我的极限。为了不加重你的病情,我选择不要轻举妄动。你吃得下东西吗?」 「多少还是有些食欲。」 为了吃稀饭,我在床上坐起上半身。 接着,狮堂用汤匙舀了一匙稀饭。 她对着仍然很烫的稀饭吹了几口气,然后递向我。 「来,请用。」 「……」 「怎么了?干嘛露出鸽子遇到豆子杀阵般的表情(注:改编自日本谚语「鸽子挨到豆子枪」,为一脸吃惊之意)?」 「豆子杀阵这种说法,感觉上比挨到豆子枪更吃惊耶……你肯为我这么做,我当然会吃惊啊。」 「我将热呼呼又黏答答的白浊液体喂到你的嘴里,有那么不自然吗?」 「你称呼稀饭的方式明显很不自然……我一直以为你是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喂我吃热稀饭,好观察我做出综艺咖反应的那种人。」 「真没礼貌,我还懂得分辨轻重缓急啦。我才不会对病人泽渡同学做那种事,快吃吧。」 狮堂将汤匙推到我的嘴边,我只好战战兢兢地张开嘴巴。 彷如一名正在进行艰难手术的外科医师,狮堂将汤匙送入我嘴里。她似乎有些紧张,手微微发颤。 「嗯……」 她喂我吃的稀饭相当美味。六连兄做菜的技术似乎不赖,我虽然不太舒服,倒还是有胃口吃这锅粥。 狮堂又为我舀了一匙粥,吹几口气。她噘着粉红色的嘴唇,一脸认真地吹着热腾腾的蛋花粥。 我的同班同学特地为我吹凉稀饭的模样莫名可爱,让我心脏怦怦跳了起来。 「你曾经照顾过病人吗?」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感觉你还满习惯的。不,应该说不会像平常亲热时那样做出一些惊人之举。」 「我没照顾过病人,倒是有被照顾的经验。」 狮堂将稀饭送到我嘴边。 我张开嘴将稀饭吃下肚。 「我小时候身体不是很健康,常常卧病在床。那种时候都是冰雨姊姊照顾我的。」 「喔~~这样啊。」 我回想挂在理事长室里的照片上那名美女。冰雨姊姊给我的印象是做事不按牌理出牌,会送人一堆情趣用品做为升学礼物。原来她也有温柔的一面啊。 「我只是在模仿冰雨姊姊当年为我做的事情而已……只不过我从未想过自己也有照顾别人的一天。」 在狮堂的喂食下,我将小陶锅里的粥全部吃完。 「谢谢你,真的很好吃。」 「不客气。你吃药以后就休息一会儿吧。我会坐在沙发那边看书,有事叫我。」 我听从她的建议,吃过药后便躺下来闭上眼睛。 或许是因为药效,也可能是我现在身子虚,没过多久我便进入梦乡——…… ………… …… 「唔……嗯……?」 我感觉到身边有什么东西窸窸窣窣动着,于是睁开眼睛。床铺发出轻微的吱嘎声。 「啥……!」 缓缓睁开眼睛后,我差点吓得喷出鼻水。 狮堂出现在床上。 她掀起被单,正准备钻到我身旁。 而且——这打扮是怎么回事? 狮堂身上看不到制服外套与裙子,只穿着一件衬衫,衬衫底下的内裤感觉都要走光了。 她察觉我已经醒过来,脸上浮现淡淡红润。她眼神锐和地瞪着我。 「……泽渡同学,你这个人真恶劣。我在那边犹豫几十分钟时,你明明睡得那么熟,结果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准备钻进你被窝的瞬间,你竟然醒了过来……你到底是s还是m,请明确一点好吗?」 「先等一下,你钻进我的被窝想干嘛啊!而且穿得这么要不得!」 「我想做什么,还需要问吗?」 狮堂哼了一声钻进被单里,双眼仍然瞪着我。 「当然是要照顾你啊。冰雨姊姊在我感冒的时候常常陪我一起睡觉,理由好像是有人陪着一起睡觉会流比较多的汗,可以达到退烧的效果。」 狮堂的视线移向被单里,看了自己只穿着白色衬衫的身体一眼。 「冰雨姊姊当初是裸着身子陪我睡觉,所以我刚才也考虑要把衣服脱掉……可是不穿衣服实在很害羞,权衡一番后就变成现在这样子了。」 呃,只穿一件衬衫已经够羞人了吧?你已经大胆地暴露那双美腿,敝开的上衣底下则是纤细的锁骨,这身装扮的刺激性已经够强烈了。 「你不要一直盯着我看。」 狮堂说完便在被单里挪动了一下,靠向我这边。 她的手朝我的手臂伸过来——却在指尖碰触手臂之前停住。 她的扑克脸越来越红,低下头说: 「我应该要抱住你……可是这太令人害臊了,我办不到。奇怪,在我自己的幻想中,我都已经跨坐在男人身上好几次了。」 「你的幻想依旧糟到极点耶……不要勉强贴上来啦,你有这份心意我就很感动了。」 「不,事到如今已经没有退路了,我想为你完成所有的看护步骤。」 她又将身子挪得更靠近我一点,以哀求的目光往上看着我。 「可以请你背对我吗?如果是从背后拥抱,我好像没问题。」 狮堂这丫头,今天就这么想亲热吗…… 对方并不是女友却在同一张床上,而且还要隔着一件衬衫紧密贴合,这样会有道德上的问题产生。 不过,如果只从背后拥抱,罪状感觉轻了一些。 这是一种治疗行为,是为了帮助狮堂——我对自己这么说,然后翻身转向另一侧,让我的背部朝向狮堂。 「……好了,请。」 我的背后传来一阵深呼吸的声音。 吸——呼——吸——呼——狮堂调整几次呼吸后…… 「……冷静点,这只是单纯的治疗行为。」 她也对自己这么说。 她犹豫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后——动了。 她靠上来了。 手指轻轻抓住我的睡衣后面,额头则贴上我的肩胛骨一带。 她的身子微微颤抖,一头黑发与被单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 背部感受到狮堂的温热与呼吸,我的心脏不禁怦怦跳了起来。此时我已感受不到头痛喉咙痛,全身的神经都集中到背部。 狮堂似乎也和我一样紧张。 我的同班同学贴在我背后,低声地自言自语: 「怎么办?只是躺在一起竟然就这么害羞……我事先怎么都没想到……」 我们窝在被单里面,彼此的心跳重叠在一起,体温逐渐升高。 狮堂以颤抖的声音表示: 「即便是为了治疗,我还是做得有点太过火了。感觉连我都要发高烧晕倒了……」 她平常的发言很劲爆,实际上却相当纯情。躺在同一张床上抱住男生这种行为,对她来说似乎过于刺激。 她常为了耍我而乱来,也不时觉得害羞之后才后悔。这一次也是相同的模式吧。 我对她的行为感到有些傻眼.不过还是开口对她说: 「狮堂,我说啊……要亲热的话还是选比较温和的方法吧。你这次明显玩得太过火了。」 结果,她不解地回问: 「你说什么呀?我不认为我在和你亲热啊。」 「……咦?是这样吗?我一直以为你是在假看护之名行亲热之实。」 「不,我只是看你感冒,单纯想为你治疗而已。」 我吓了一跳立刻翻身,把身体转向狮堂那边。 我的同班同学用手拨开掉在脸上的头发,哼了一声说: 「泽渡同学,你这个男人真的很差劲,相貌平凡、成绩不佳,和我这个一切完美无瑕的美少女相比,你简直像只虫子。本来你甚至没资格和我呼吸相同的空气,能够成为治疗者和我进行亲昵行为,你应该趴在地上感恩戴德才对。」 我没有反驳的余地。狮堂的确是一名完美无瑕的美少女,和她相比,我应该只能说是一无是处吧。 「可是泽渡同学,基本上我还是很感激你答应当我的治疗者,我现在能平稳过日子都是你的功劳。我现在已经不会害怕发作了——」 狮堂凝望着我,用凛冽的语气继续表示…… 「所以,我才会在你感到痛苦的时候,想为你做一些治疗。」 对纯情的她来说,陪睡这种行为有着很高的心理障碍。 即便如此,她仍然拚命挑战这件事,为的是想帮助我康复…… 此时,狮堂再次别开视线,红着脸用手压住衬衫的胸口和下摆。 「可以请你不要一直盯着我看吗?我现在的样子很令人难为情,你那样视奸我,我会有种很莫名的感觉。还不快转到另一边。」 「抱,抱歉!」 我连忙转身面向后方。 她再次贴靠在我背上。 感受到背后有两个柔软的丰满触感,我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狮堂在我耳边低语: 「……骗你的。我对你的感谢,你信以为真了?」 「咦?」 「我刚刚说的当然是假的罗。我怎么可能对你有感激的念头,你少自恋了。」 「什么嘛,刚刚是开玩笑喔?我差点真的相信了。」 「附带一提,我现在没穿胸罩喔。我履行约定,今天特别大放送。」 「……这也是骗人的吧?」 「你说呢?」 狮堂让人脸红心跳的看护,最后持续到全体学生离校的下午七点。 不晓得是药效的关系还是拜她看护所赐,那时的我烧已经退了,可以自己一个人回家。 话说,故事要是在这里结束就皆大欢喜了,但这段故事有个小后话。 照顾我的爱火和狮堂后来都没被我传染。 可是—— 「咳咳……想不到你竟然会用这种手段攻击我……」 隔天,学校走廊上,戴着大口罩的六连兄狠狠瞪了我一眼。看这情况,她似乎是被我传染了。 「抱歉,我万万没想到会把感冒传染给你。」 「你不用道歉,也要怪我自己不小心,而且——咳咳咳咳!」 六连兄令人惨不忍睹地咳了好一会儿,但不知为何,她的脸颊却染上红晕。 「啊啊,喉咙像在烧一样,可是喉咙痛其实感觉也不错,这种被情敌虐待的屈辱感让我无法自拔。」 「呃,你说什么啊!哪有人感冒还这么高兴!」 ……超级被虐狂真的很厉害,就某方面来说,这算是一种终极的正面思考吧?真是让人佩服。 「可惜不是吹雪小姐传染给我的感冒,不然就更好了……咳咳-」 是我孤陋寡闻,不知道每次咳嗽都能获得性快感的状况该叫「什么游戏」才好……总之,我还是小心别再感冒了。 于是逐渐产生裂痕的我与我们的…… 「我们真的很久没像这样放学后一起去玩了耶。」 三月初的某天放学后,走在滨松车站的大穿廊时,我对身旁的爱火这么说。 由于爱火的长曲棍球社活动很忙,我们放学后很少一起走。 我们最后一次一起放学是什么时候啊?我们学校在大考前都会要求学生暂停社团活动,所以上次大概是那时候吧。 我们真的很久没像今天这样,放学后到街上闲晃。 「你们社团今天不用练习吗?」 「……」 我那穿着制服的青梅竹马没有回应。她有气无力地提着书包,走路时直盯着自己的脚尖。 「喂,爱火,你有在听吗?」 我又唤了一声,她这才听到我的声音,惊醒般抬起头。 「咦?嗯嗯,有在听啊。」 「你好像没什么精神耶……没事吧?」 爱火一脸闷闷不乐实在是很稀奇。有什么事让她心烦吗? 听我这么一问,爱火像是在说「才没问题呢!」似的挺起胸膛。 「只是在想事情而已。今天是我们久违的『放学约会』,当然要大玩特玩一下罗-」 原来放学路上穿着制服去玩就叫「放学约会」啊。 和爱火一起逛街其实不怎么稀奇,但一意识到这是「约会」,我就莫名感到难为情。 我清了清喉咙让自己冷静一下,接着问我的青梅竹马: 「嗯,我们要去哪里?」 「我朋友之前推荐一家蛋糕店,我现在有点饿,想去吃吃看耶。」 「ok,你知道地点吗?」 「我有先问清楚罗。喏,这里。」 爱火拿出智慧型手机打开简讯软体。看样子她是叫朋友传简讯跟她说店家的位置。她叫出地图后让我看她的手机。 「喔,离车站不远,我们现在就去吧。」 我们两人开始往店家移动。车站附近人潮众多,也不时看见几对穿着制服、看似情侣的男女生。我和爱火现在也给人这样的感觉吗? 此时,爱火绕到我前面直盯着我的脸说: 「嗯,由吾,吃完蛋糕后我想去一下电玩中心……好不好?」 「电玩中心?」 爱火很喜欢打电动,不过很少提要去电玩中心。可能是店里进了什么她有兴趣的游戏吧?我有些不解,不过还是答应她。 「当然啊,有什么问题。」 「太好了。」 爱火开心地跳了一下,迷你裙裙摆翻飞。 这丫顽的反应还是这么夸张。 吃过远近驰名的蛋糕后,我们往电玩中心移动。前往的是我和爱火去过几次的店家。 结果爱火的目标不是电动——而是所谓的「cos拍贴」。 所谓的cos拍贴,是「cosy拍贴」的简称。在摆放拍贴机的那一区有免费借用的cos服,是一种让人穿着水手服或护士服拍大头贴的服务。 摆放拍贴机的楼层一角挂着一排全新的出借cos服。看着五彩缤纷的衣服,爱火的眼睛闪闪发亮。 「这家店原本没有cos拍贴,是前阵子才引进的。之前听到这个消息,我就一直很想过来看了。」 我和爱火拍过很多次大头贴,就连cos拍贴也和她拍过不只一两次。老实说,有一次我还被抓着一起cosy。 ……不过她这么一说我才想到,这家店以前好像真的没有cosy服。 此时,有一群和我们年纪相仿的女生正兴奋地挑选衣服。 女生为什么会喜欢cosy啊……我无法了解这种感觉。 「嗯~~选哪一套好呢~~?」 爱火也混进她们之中挑衣服。她首先翻看的是挂在衣架上的大量女仆装和旗袍。 这一区男人存在的比例异常地低。不,应该说拍贴机这一层现在本来就只有几个男人。 在这样让人有一丝不自在的环境下,我陪在爱火身旁看衣服。cosy的时候我们总是一起挑衣服,爱火每次都会问我「你觉得哪件好」,只要我回答「哪件都好啊」,她就会一如往常地小小生气一下。 然而,今天却与以往不同。 「我今天可以自己挑吗?你在旁边等我一下。」 我没有异议,不,我甚至是带着一种得救了的心情离开cosy区。 此时的爱火带着一种夸张的认真挑选衣服。 她现在的表情,甚至比我们在第三学期刚开始,两人一起填写学校发的志愿调查表时还要认真。呃,挑选cosy服有这么重要吗? 十分钟后。 「……久、久等了。」 看见换装完毕的爱火,我的灵魂差点从嘴巴飘走。呃,刚刚那一瞬问,不应该跑出来的灵质(注:ectosm,灵魂通灵时会溢出体外的物质)真的稍微探出头了。 我的青梅竹马最后穿了一套女仆装出来。 而且还不是普通的女仆装。 那是一套上头缝了许多花边,低胸款式的高度暴露女仆装,裸露在外的不只她那漂亮的锁骨,还包括大半截丰满的胸部。 我觉得自己不该看,但终究还是死死盯着她的乳沟。 ……爱火的胸部有这么大吗? 两颗饱满的肉球挤出一座千丈深谷,低胸式女仆装彷佛要被撑开似的。 性感的不只她的胸部,她穿的裙子也短到不能再短,只要稍微翻飞,裙子底下的东西就会被看光光。 缝着围裙的超迷你裙底下,露出一双穿着过膝袜的细长健康美腿。 爱火戴着长手套的手正害羞地按住胸口与裙摆,满脸通红地问: 「这、这一件好像有点夸张?我穿起来可能不太好看……」 「没那回事!怎么说,那个……你穿起来超级好看。」 这句话当然不是奉承敷衍,不管是谁看到现在的爱火应该都会这么说。说真的,包括现在正在挑衣服的女生们和情侣在内,这层楼的所有人看着我的青梅竹马都看呆了。爱火现在就是这么可爱。 「是、是吗?那就好……我觉得好害羞,赶快拍照吧。」 爱火小跑步到我身边抓住我的手臂,拉着我快速跑进一台没有人的拍贴机。 拍贴机的拍照区是一个由帘子隔出的独立小空间。 周遭只剩我们两人,爱火似乎平静了一点。我的青梅竹马用手擂着红透的脸蛋,难为情地说: 「嘿嘿,我第一次穿这样的衣服,刚刚小鹿乱撞了一下。」 ……那是我要说的台词好吗?而且我的小鹿乱撞是现在进行式。 毕竟眼睛只要往旁边一瞄,就看得见爱火的乳沟和漂亮的锁骨。她每一次的呼吸都会带动大胸部波涛起伏。要我此刻仍保持冷静才是强人所难吧。 「好了,我们开始拍吧。」 「呃,好……」 我们两人一人出一半的钱,将硬币投入机器。 轻快的音乐响起,喇叭传出可爱的声音: 『选择拍照模式吧!』 画面上出现两个模式—— 『感情超好-好朋友模式!』 『甜蜜蜜-情侣模式!』 我们以前只选过「好朋友模式」,看样子应该是拍照时的姿势和拍完照在相片上涂鸦的选项会有所不同吧。 我们面面相觑。 「嗯——怎么办?」 「不、不管了……我们是情侣啊。」 爱火的手轻轻伸向画面,点选了「情侣模式」。 『按下开始钮后就会开始拍照!要依照指示摆出姿势喔!』 我感觉自己越来越紧张。 拍贴机开始拍照后,一般来说都会要求使用者摆出各种姿势。爱火拍得很习惯了,每次都能自然摆出姿势,我则是无论如何都会难为情,导致动作变得很僵硬。 不管怎样,这次得避免摆出一些莫名其妙的姿势。就在此时——软绵绵- 爱火的手勾住我的手,柔软的触感压住我的上臂。 「呃,喂!你贴太近了啦!」 「我要按开始钮罗。」 脸一直红到耳根的爱火无视我的问题,按下开始钮。 『食指抵住嘴唇!摆出说悄悄话的姿势!』 『两人肩并肩,超惊讶!露出受到惊吓的表情!』 我们遵照指示摆姿势。 ——3!2!1!喀嚓☆ 伴随着倒数计时,我们拍下一张张的照片。 过程中爱火一直勾着我的手臂,所以我的心脏狂跳不已。 安静!静下来啊,我的心脏!不可以暴走! 我试着模仿老爱幻想的国中二年级生,在脑中大喊有如自己的必脏封印着传说中的魔物一般的台词,却还是压抑不了心脏怦怦作响。 拍摄不断进行,没多久来到最后一张。 喇叭响起语音指示: 『最后两人含情脉脉看着彼此!做出要接吻的表情!』 要、要接吻的表情?「情侣模式」竟然还要人做这种动作? 爱火的手贴在我的手臂上,缓缓面向我并仰头看着我。 我们在拍照区四目相交。 有如永恒的几秒钟沉默。 爱火可爱地噘起嘴。 「由吾……」 她轻轻闭上眼睛呢喃。 「……你,可以真的亲下去。」 我看着青梅竹马,整个人瞬间僵住。 咕……我吞了一口口水。 试着笨拙地噘起嘴唇……却无法将脸凑上去。 这句话来得太突然,让我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或许是因为我选择了多年的「好朋友模式」,无法马上切换到「情侣模式」吧。 ——3!2!1!喀嚓☆ 结果快门就这样被按下。 『照片拍完了!移动到涂鸦区吧!』 伴随着轻快的音乐,拍贴机如此指示。 爱火缓缓睁开眼睛,笑着打哈哈: 「开、开玩笑的啦,我才不想接吻呢!你要是真的敢亲过来,我一定赏你一巴掌。」 「呃,是开玩笑吗?别开这种奇怪的玩笑啦。」 爱火放开勾着我的手,叹了一口气。 「……我今天试着努力了。」 她的声音细如蚊蚋。 「我是不是很没有魅力……?」 「嗯?你说什么?」 她的声音被音乐盖掉,我听得不是很清楚。 看起来莫名有些难过的爱火让我觉得不太对劲,所以我又确认了一次。 「没事!好了,我们去涂鸦吧!时间快不够了!」 戴着女仆头饰的爱火摇摇头,像是已经调整好情绪般露出满脸笑容,迷你裙裙摆摇晃着跑出拍照区。 在那之后,我的青梅竹马变回平常活力百倍的模样。 我们拿着笔在拍贴上涂鸦或盖上日期、添加图案。 爱火熟练地涂鸦的同时,看着照片笑着说: 「哈哈哈,由吾你好夸张,脸红得像苹果一样!我帮你加个胡子掩饰一下好了!哎呀,好适合你!」 「喂,别在人家的脸上画小偷胡须啦!可恶,我要在你额头上写个肉字。」 「你在干什么!我难得穿得这么可爱耶!」 我们吵吵闹闹地涂鸦。 此时爱火突然提议: 「啊,对了,这不是能传一张相片到手机里吗?传给你的那张照片可以由我来选吗?」 「好啊,没差。」 现在的拍贴机除了印出贴纸外,还附有传一张相片档到手机的功能。我的智慧型手机相片资料夹里,就存了好几张我和爱火拍的大头贴。 「我想要一个人涂鸦,你在外面等我一下!」 爱火推着我的背,将我赶出涂鸦区。 独自留在涂鸦区的青梅竹马则挥舞着画笔,继续帮照片涂鸦。 透过帘子缝隙,我能瞄到爱火的侧脸。她的表情和刚才挑衣服时一样认真。 ………… …… 不久,我的智慧型手机发出声响震动,看来拍贴昀档案已经传到了。 就在我打开简讯软体准备接收档案时,爱火用手遮住我的手机萤幕。 「不——行!你回家之后才能看!不可以在我进更衣室时偷看喔!」 有必要慎重成这样吗——虽然我心里这么想,还是遵照青梅竹马的要求,暂时不看那张相片。 就这样,我们睽违已久的放学约会结束了。 虽然过程中爱火的表情偶尔看起来闷闷不乐,让我有些在意,但大致上算是一段快乐的时光。 xxx 隔天放学后,在学校指定的上下学路线。 我在被晚霞染成橘红色的堤防道上骑着脚踏车。 一路迎着微微混着春天和冬天气息的河风,踩着踏板前进。 淑女车的后座传来一道声音: 「喂,泽渡同学,速度变慢罗,再骑快一点。」 「骑太快很危险耶。」 我转头看向背后,只见侧坐在后座的狮堂用手按着她那头黑色长发,红色围巾和裙子随风飞扬。 我之所以骑脚踏车载她,当然是因为这属于亲热活动的一环。 今天一放学,狮堂便向我提议…… ——泽渡同学,我们今天一起放学回家吧。 我昨天才和爱火「放学约会」过,所以以为狮堂也一样想约个会。但似乎不是如此。 狮堂平常就跟一般的千金小姐一样,上下学都有专人开车接送。可是昨天放学时,她透过车窗看到我们学校的学生两人骑着一台脚踏车。 因此她向我提议,问我要不要模仿那对情侣。 换言之,我们本日的亲热项目——主题便是「脚踏车双载」。 附带一提,我平常都徒步上下学。这次为了送狮堂回家,我还特地先回家一趟,将家里采买用的淑女车骑来学校。我真觉得自己是拚命三郎,应该要有某个机构来表扬一下我的敬业精神吧。 狮堂眺望河边的风景,心情不错。 「脚踏车双载的感觉还不错。」 「是吗?」 「是啊,因为可以近距离看到泽渡同学为我卖命工作的模样,这真是令人偷快。感觉实现了儿时的梦想,当了一次桨帆船的船长。」 「你以前是哪种小孩啊!那种梦想赶快给我丢到河里忘掉!」 「哪种小孩?这选用说吗?当然是好可爱好可爱的小女孩,只不过口头禅是『赐与愚民们死亡的铁槌』!」 「这种感觉和你太相配,感觉不是在开玩笑耶……!」 「你可以觉得萌没关系喔?」 「谁要觉得萌啊!我才没有爱上这种寡众市场角色的偏好!」 我们一边聊着无厘头的话题,一边在夕阳照耀下的路上骑着脚踏车。或许是春天已近,傍晚的风不会太冷。 我身后再次响起狮堂的声音。 「两人共乘是不错,可是有两个缺点。」 「什么缺点?」 「第一是屁股会痛,长时间坐在后座很辛苦。」 「啊啊,对喔,我应该帮你带个座垫才对,我都忘了。你不舒服的话可以站起来,旁边有装让人可以站起来的踏脚。」 我不晓得那个东西的正式名称是什么,反正就是装在车轴上,材质是金属的那两根东西。装这个则是为了和我妹一起上超市。 「我可以继续坐着,问题是屁股受到这样的刺激,可能会让一种新的快感觉醒。」 「请让它永久安息,不要叫醒它……话说,另一个缺点是?」 「这种亲热方式效果不太好,没有心动的感觉。」 狮堂坐在后座晃动双脚。 「再加上会很危险,不能逗着你玩。用途很狭隘,顶多只能用言语辱骂你。你这只慢吞吞的猪,脚踏板给我踩快点。」 这种话你还是对六连兄说吧,她一定会很开心——我先在心中嘀咕一句,接着才说: 「情侣两人共骑一台脚踏车时,有个很老梗的台词,说出来后应该能提升一点亲密度。」 我清了清喉咙,对狮堂说… 「骑车很危险,你要紧紧抓住我。」 「抓住?抓你哪里?」 「……比方说,我的腰之类的?」 「这么说来,我昨天看见的那对情侣,女生好像也有搂着男生的腰……那姿势看起来好像从背后抱住对方。」 「对吧?紧紧贴在一起应该比较有心动的感览吧。」 「……」 狮堂沉默了好一会儿。 犹豫再三之后——轻触。 她的一只手勾住我的肚子。 她的手在我的侧腹一带又张又合,似乎不晓得该怎么摆才好。 她侧坐在后座,有些迟疑地让头靠在我的背上。 她没有紧紧抱住我,可是贴合度明显提升。 「这、这样可以吗?」 「可、可以,这样应该就行了。」 我不禁有些紧张,讲话还破音了。刚刚这样提议的明明是自己,可是和女生共乘一台脚踏车本来就是一件让人脸红心跳的事……和载我妹或爱火完全不同。 我感受着同班同学自背后传来的温热,用力踩着踏板。火车经过铁桥的声音、卖豆腐的喇叭声、小孩在公园里嬉戏的声音——以这黄昏时刻的声音为bgm,脚踏车轻盈向前。 在堤防道骑了一会儿,狮堂开口表示: 「泽渡同学,我要收回前言。脚踏车双载还是有一个好处。」 「什么好处?」 抓着我的狮堂手臂微微用力。 「坐在后座的人,脸不会被前面的人看见。」 她的口气听来有些不甘心。 「……因为我的脸现在好像有点红。」 关于这一点,我举双手双脚赞成。 此刻握着脚踏车把手的我,脸一定也红得有如即将落下的夕阳。 「……如何?有稍微心动了吗?」 「嗯……还不错,我很少有机会这样长时间倚偎在男生身上,或者说这样紧抱着男生。」 「是吗?那就好。」 本日的亲热项目——脚踏车双载似乎成功了。 「泽渡同学,你看那边。」 此时,狮堂的手越过我的背指向前方。河边的堤防上种着樱花树,而现在明明才三月初,已经有樱花开始绽放了。 「樱花就要开了呢。」 「这边和我们学校一样,种的是早开的樱花。」 「听说筹到毕业典礼就会盛开。」 我们学校的毕业典礼在三月中,正确来说就是十天后。 「先跟你说一声,毕业典礼我会代表在校生致词。」 「嗯?为什么是你代表?」 在校生致词一般都是由二年级学生会会长负责吧。 「因为我和你不一样,非常优秀罗。我好歹是全校第一名,狮子神学园创办以来的第一个天才。」 「我对于你的优秀没有意见,可是也不用每次都拿我来跟你比吧。」 据说狮堂在一年级的考试中拿到近乎全科满分的成绩,让人无比钦羡。 「而且是我爷爷要求我去致词的,或许是想看一下治疗进行得顺不顺利吧。」 狮堂会这么说是因为自从「青春症候群」发病以后,她便一直处在孤独之中,为了和同班同学保持距离,学校的任何活动她都没参加。 但既然现在已经在进行治疗,她的生活作息便能和一般学生一样,没必要继续回避。 「这很好啊,理事长一定会很高兴的,我也期待你毕业典礼时的表现。」 「因此衍生了一个问题,就是在校生致词可以容许什么程度的黄腔呢?」 「你致词时想夹带黄腔?当然是一个也不行!毕业典礼的庄严气氛会被你破坏殆尽!」 「『毕业证书圆筒发出的叩叩声,会让我性亢奋』。这种程度的黄腔不行吗?」 「就说绝对不行了!话说,你那是什么性癖好啊!」 脚踏车载着喋喋不休的我们,轻快地向前飞驰。 穿过陆桥下面后,等在我们眼前的是一条斜坡。 「前面有斜坡耶,我们下来用走的比较好吧?」 「不,放心吧,这点小斜坡我三两下就能骑上去。」 「加油,泽渡同学,我会坐在后面支持你的,就像一名桨帆船的船长一样。」 「这个梗够了喔!」 我一股作气猛踩脚踏板。 或许是心情轻松愉快的关系,我就这么载着狮堂轻而易举骑上斜坡—— 狮堂的治疗进行得很顺利。 我和爱火的感情还是跟以前一样好。 我有一种事事顺遂的感觉。 自己明明有女朋友,却得和别的女生亲热这件事曾一度让我有些慌乱。 可是幸好我有答应成为治疗者,我的选择并没有错。 ——当时我的必中存在着这样的错觉。 xxx 又隔了一天的放学后,学校指定的上下学路线。 我和爱火一起散步回家,两人走在被染成黄昏色彩的堤防道上。 「话说回来,我满讶异的。」 我对着身边步伐莫名沉重的青梅竹马露出微笑。 「短短几天我们就能一起回家两次,很难得耶。」 我和爱火前天才一起放学约会了一次。 「今天也没有社团活动吗?」 听到我的问题,爱火轻轻摇头。 「……不,大家和平常一样在练习啊。」 「喂喂,既然这样,你可以不用参加吗?」 「……没关系,我今天也没心情参加社团活动,就翘掉了。」 「今天『也』?难道前天的社团活动也是翘掉的?」 爱火沉着脸点点头。她竟然翘了两天社团活动…… 我的青梅竹马轻晈下唇,难过的表情彷佛就要哭出来似的。个性开朗可以说是这丫头最大的优点,这表情一点都不适合她。 「你感冒了吗?我前阵子卧病在床时你有照顾我,这次换我照顾你吧。」 「我不是身体不舒服……」 「那你为什么要翘掉社团活动?发生什么事了吗?」 「……」 爱火没有马上回答。 她盯着河边提防上拉得长长的影子好一会儿。 在长长的沉默后,她颤抖着声音说: 「我、我是不是该退出长曲棍球社……」 「啊?你在说什么啊?爱火,之之前不是很努力吗!你还说自己或许可以成为正式队员,所以一直很拚命练习不是吗?我也很支持你,你加油嘛!」 「可、可是……」 爱火抬起头,眼神悲哀地看着我。 「要是我退社,我们就可以这样一起回家了不是吗?我们也能有更多时间相处啊……」 「你就为了这点小事想退出社团吗……?」 我的青梅竹马在染成橘红色的堤防上停下脚步,狠狠瞪了我一眼,提高音量说: 「什么叫这点小事!这件事对我很重要!」 她轻轻咬着下唇,以细小微弱的声音接着说: 「只要我们相处的时间增加……或许我们当初就能更像一对情侣了……或许我们就能不再是青梅竹马,而是真的变成一对情侣了……」 「青梅竹马」和「情侣」。 我一点都不懂这两种关系有什么差别。 可是,有件事让我更加在意。 这丫头讲话为什么要用过去式? 什么是我们当初就能更像一对情侣? 为什么要用一种在谈论过往岁月的口吻讲话? 结果我无法提出这个疑问。 「由吾,告诉我……」 爱火的眼眶泛泪,在夕阳照射下,大大的泪珠闪耀红宝石般的光芒。 「你……是不是……喜欢狮堂吹雪同学?」 过于突然的质问让我哑口无言。 「虽然我在隔壁班,我还是知道她喔。毕竟她这么有名,给人的感觉冷冰冰的,但长得真的很美……」 青梅竹马的语气很哀伤,却又带着激动。 「我、我有朋友告诉我……她看见你和狮堂同学两人跑到顶楼,而且还坐在长椅上抱在一起……」 我们在一起的样子被看到了吗……? 我和狮堂当时不是在拥抱,而是在模仿等人时的「猜~~猜我是谁」,但我应该要怎么向爱火说明? 爱火的声音彷若泣血般苦涩,鼓足力气勉强说出口: 「不只这件事,我听说你感冒的时候,陪你去保健室的人就是狮堂同学。而且你们后来都没有回到教室……」 「……」 我们上午课上到一半就跑去lovebo,之后没再回去教室。 看在同班同学眼里,这件事或许相当诡异。 「即便听到这件事,我还是不相信你劈腿,因为我相信你。我只当作这当中有什么误会……而且我们『放学约会』的时候,你对我还是很好……」 喔喔,原来如此。爱火会突然找我放学约会,原来是因为听到我有可能跟狮堂劈腿的传闻啊…… 她一定是为了消除心中的不安才找我去坑。我现在总算搞懂她当时闷闷不乐的理由了。 「可是,长曲棍球社的学姊告诉我,你和狮堂同学两人共乘一台脚踏车……她还让我看了手机照片……」 我不自觉一掌拍在自己额头上。 ……我是白痴吗?怎么都没想到骑车载她会被看见啊?和狮堂两人共乘一台脚踏车这件事,本来就一定很引人注目。 这已经不是不小心,根本就是一个差劲到极点的大疏失。 「相片上的由吾……看起来好开心……你们两人就像一对情侣……」 「不,不是……不是这样的……」 我和她在顶楼模仿情侣相约碰面;让她照顾生病中的我;共乘一台脚踏车送她回家。 全都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我和狮堂很亲热,相处得很甜蜜。 在不知前因后果的人眼中,我们看起来就像一对情侣吧。 可是,我不是在劈腿,我们在做的只是很单纯的治疗行为。 狮堂要是不补充亲热的能量,便无法过一般人的生活。我和她亲热都是出于无奈啊。 狮堂不准我跟别人说「青春症候群」的事。 在必须隐瞒这件事的前提下,我要如何解开误会? 我要怎么说明才能让爱火理解我所处的复杂情况? 我不想说谎,可是我又希望她知道我并没有劈腿。 爱火仰头看着我拚命想答案的模样,惨然一笑。 「……嘻嘻,伤脑筋,你连一个藉口都不愿意给我。我本来还打算不管你说什么藉口都要相信你的……」 「等一下!我做的那些事都是有理由的!」 「……算了。」 泪水自爱火的眼睛滑落。 一滴滴、一滴滴的泪水,不停滑过她的脸颊。 「早知道会这样,我就不向你告白了……要是没有想和你在一起,我们就能继续当青梅竹马了……我怎么这么笨呀……」 「——求求你不要哭,我怎么也不想看到你哭,好吗?」 我走向前,想用手指拭去她的泪水。 「够、够了!别对我温柔!」 她却拨开我伸出去的手。眼里满是泪水的她瞪了我一眼。 「你再这样温柔,我岂不又要误会一次了?」 青梅竹马哭得整张脸皱成一团,声音压挪又颤抖。红色的夕阳在她脸上落下一层阴影。 「你当初也只是因为不想伤害我才接受我的告白……你这样会让我误会,误以为我们还能当情侣……」 爱火彷佛再也承受不住此刻的气氛,迈开步伐。 她用围巾遮住自己满是泪痕的脸庞,吸着鼻涕与我擦肩而过。 「喂,爱火!等一下!」 我连忙追上去。现在不能就这样让她回去。 爱火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我说出她的恳求。柔弱的背不停颤抖。 「拜托你,先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我只能伫立在原地。 我的心好像被攫住一样,好痛好痛。 那天晚上我打了很多通电话,发了很多封简讯,但青梅竹马都没有回应。 隔天在学校碰到时,爱火一看见我便别开视线。我开口叫住她,她也只是难过地低着头。 不论我说什么,她的回应都只有一个。 「……对不起。」 看见青梅竹马痛苦的表情比她不理不睬更让我心痛。 我甚至已经无法跟她说话。 同时,我发现…… 我们之间的距离就连青梅竹马都称不上,彷佛陌生人。 xxx 几天后,礼拜五的放学时间。 「……抱歉,狮堂,我完全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我被抛进一个疑问的旋涡之中。 多少是因为我和爱火之间已经搞砸的关系,我实在提不起和狮堂亲热的念头。 所以连续两天我都没去帮她治疗。 但毕竟如果空太长的时间,狮堂的身体会不舒服。 我佯装平静前往lovebo。却被狮堂的一句话狠狠刺进胸口。 ——泽渡同学,你可以不用来亲热了。 我的同班同学翘着脚坐在沙发上,脸上的神情已恢复成刚开学时的冷漠,玻璃珠般不带感情的眼睛看了我一下。 「哪里不明白?我自认刚刚没有使用很艰深的词汇。」 「字面上的意思我懂,可是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你的青春症候群难道已经治好了?」 「还没好啊,我只是单纯想炒你鱿鱼,解除你的治疗者职务。」 狮堂优雅地改翘另一条腿,拨了拨她的长发。 「讲得直截了当一点,就是我对你腻了。」 ……这个人怎么这么任性? 当初强迫我当治疗者的人是狮堂。 要是她没把我卷进这档事,我和爱火之间说不定就不会搞砸了…… 我压抑快要爆发的情绪,冷静地问: 「……你要炒我鱿鱼无妨,毕竟当初我也没有要主动接下这个担子。只是你真的没问题吗?今后的治疗要怎么办?」 「我会继续。」 「你打算和谁亲热?」 「……随便找个人罗,反正不是你。」 狮堂的鼻子哼了一声,口气无比冰冷。 「我要亲热找谁都可以,没有理由非你不可。」 「……」 我和狮堂并没有互相喜欢。 彼此的关系始于一场偶然。 我在放学后的教室里,碰巧撞见狮堂病症发作、不堪其苦。 我无法丢下她不管,于是开口关怀她。 她再也抑制不住,当场吻了我—— 接着我们展开一段亲热生活。 打从一开始就没有非我不可的理由。 我只是被卷进这件事,被迫应付狮堂吹雪的一时兴起。 可是不知为何,我的胸口有种被辗过的感觉。 我要亲热找谁都可以——这句话化作一根剃,刺在我心里。 「多亏有你,我终于踏出治疗的第一步,这一点我很感激。可是我们的关系就到今天为止吧。」 狮堂从沙发上起身,以彷佛要冻结一切的眼神看着我。 「你最后还有什么话想说吗?」 我此刻心乱如麻,一股莫名的情绪在心中盘旋不去。 乱糟糟的脑袋费尽力气,最后只挤出…… 「……你真的没事了,对吧?」 这么一个问题。 狮堂有些难以贵信,微微睁大双眼。 「你最后的问题也是这一个?你真是个滥好人耶……我没事,我会物色一个比你更好更优秀的治疗者来亲热。今后请和我保持距离,要是开口跟我说话,我会让你退学。」 狮堂的手指向大门,彷佛在跟我说出口在那里,请自便。 既然她已经说她自己「没事」,我也没什么好帮她的了。 我默默点头,离开了lovebo。 xxx 泽渡由吾、飞鸟井爱火、狮堂吹雪。 初恋男友与初恋女友。 青春症候群的患者与她的治疗者。 以我为原点的两段关系—— 不知不觉间,我忘记这样的关系是畸形的。 我不去理会它的不稳定,还误以为「一切都很美好」。 彷佛在嘲笑我的得意忘形—— 我们的亲热生活,就这么唐突地划下句点。 我犯下的最大过错 几天后的黄昏时分,我坐在自家附近公园的长椅上。 那是一个小小的公园,里头只有秋千、滑梯和沙坑。以前的游乐器材更多,后来听说是有小孩在这里玩耍受了伤,管理单位便撤走了大部分的器材。 对已经是高中生的我来说,这公园感觉有些简陋。 但对小时候的我和爱火而言,这里有如一座游乐园。我们在这里玩耍的次数多到数不清。 小学高年级以后,我们不再来公园玩耍。 可是对我和爱火来说,这里始终有一份特殊的意义。 我们两个常常吵架,而每次言归于好的地方都是这座公园。 没有谁主动,但简讯传一传之后我们都会约来这里,碰面以后也一样,彼此都会向对方认错。 只要经过这道程序,无论之前吵得多凶,我们最后都能和好如初。 再隔一天就能忘记彼此吵过架这件事,然后一如往常有说有笑。 ——突然间,一阵冷风吹过。 「……好冷。」 这是所谓的余寒吗?今天的气温很低。 现在时间已经过了下午五点。爱火社团活动结束回来的时候,应该会更冷吧。 我拉紧羽绒外套的领口,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看向远处的一排房子。 公园旁边一栋房子有红色的屋顶,那是爱火家。 我计划等青梅竹马快回家时,传一封简讯约她来公园见面。 我的脑中浮现爱火的脸。 想像中的她,笑得很开朗。 爱火无论何时都陪在我身边,脸上总带着甜甜的笑容。 我突然发现对我而言,爱火就像「空气」一样。 因为她总是很自然地陪在我身边,自然到我平常不会意识她的存在。 可是一旦见不到她,我的感觉又是如此难受…… 即便这个公园对我和爱火有特别的意义,我并不觉得这次我们能简简单单就和好。 就算真的和好了,我也不晓得今后还当不当得成情侣。 不过那样也无妨。 因为我想尽快修复我和爱火的关系,就算只是恢复到青梅竹马也行。 我已经无法想像没有她的日子会是什么样子。 在爱火甚至排斥跟我说话的情况下,我会下定决心和她重修旧好是有理由的——促成这个决定的理由有两个。 第一个理由与狮堂有关。 这家伙硬是要我当她的治疗者,让我应付不暇之后再突然炒我鱿鱼,干脆得就像扔掉一个已经玩腻的玩具。 我完全不晓得自己被她辞退的理由是什么。狮堂平常做事就是不按牌理出牌,这次更是不讲理到一个极致。 我本来打算再向她确认一次,好了解她真实的想法。 可是自那天起,狮堂就没来学校了。 第三学期也已逼近尾声。搞不好到新学期之前,她都没有来上课的打算。 即便过了好几天,狮堂当时的态度还是有些地方让我不解……但事到如今,我也只能束手无策。 我最后决定正面看待这件事。 原先那个「有女朋友却必须和另一个女孩亲热」的畸形情况已经得到改善。今后我可以全心投入我和爱火的关系。 「我和狮堂之间真的没什么。我会骑脚踏车载她,只是碰巧遇到一些我得送她回家的状况。我发誓今后不会再和狮堂说话了,请原谅我吧。」 我打算这样跟爱火道歉。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理由。 让我决定无论如何都要跟爱火和好的一个很重要的理由。 我拿出智慧型手机,叫出前几天拍的拍贴。 这是我和爱火一起拍的大头贴。那一天她要我「之后再看」,可是后来发生了很多事,让我完全忘了这张照片的荐在。 直到昨天我才想起这件事,并下载了照片。 彷佛在昏暗公园里点一盏灯,智慧型手机萤幕发出明亮的光芒。 萤幕上显示的,是我和爱火彼此对望的画面。 穿着女仆装的爱火露出可爱的接吻表情。 站在青梅竹马面前的我一脸不知所措地僵在那里。 总之就是如此令人害羞的一张照片。 我们的周围环绕着许多星星与爱心图案,下面则是爱火亲笔写下的一句话。 ——好想和由吾再甜蜜一点喔- 我的青梅竹马以开玩笑的口吻写下这个心愿。 就是这句话,让我察觉我所犯下的最大过错。 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我一直没做到。 我没做到情侣间应有的、也是最重要的亲密行为。 嗯,说得正确一些,是我和爱火之间几乎没什么亲昵举动。 我们多少是有些肢体接触,但全是爱火主动靠近。 我那时还拚命想着要和狮堂多一些亲密接触…… 「对不起啊……爱火……」 我怔怔地看着萤幕上的爱火。智慧型手机的电池发热,带给我冻僵的指头一丝温暖,也让我想起和爱火的那一次牵手。 「要是能跟你和好,我一定会好好努力做一个称职的男朋友……」 时间接近下午六点,周遭早就暗了下来。 差不多是爱火要回家的时候了吧。 在夜空下呼出一口长长的自气后,我开殷简讯软体。 「我有话跟你说,在那个公园等你。」 我短短打出这几个字,准备传给爱火。 按下传送钮——的前一秒钟。 「你看起来很闷耶,平常就很闷的脸现在又变本加厉了。」 「唔喔?」 旁边突然有人开口跟我说话,让我的智慧型手机差点掉在地上。 碰巧就在此时,公园的路灯闪了几下之后亮了起来。有如聚光灯投射的光柱下站着一名少女。 少女穿着牛角扣大衣、白衬衫与附有大钮扣的短裤,她的腿上穿着及膝袜,头上戴着猎帽,中性的打扮让人乍看之下还以为是个男生。如果进军演艺圈,还能当个美少女侦探。 「呃,你是谁?」 「这是你打招呼的万式吗?我是六连晶。」 「呃,是六连兄啊……你现在穿着便服,让我一时认不出来。」 六连兄低头看了自己的衣服,有些自嘲地耸耸肩。 「毕竟我很少穿管家服和制服以外的衣服,你会吓到也是正常,我姑且就原谅你刚刚的尖叫吧。如果你能吓到心脏休克当然更好,但那应该是奢望吧。」 六连兄的发言一如往常辛辣。 「找我干嘛?等等,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有话想跟你说,所以刚刚去了你家一趟,然后你妹说你有可能在这个公园。」 六连兄走过来坐到我身边,朝我递出一罐东西。 「今天很冷,这个给你喝,我请客。」 罐装热咖啡——错了,铁罐上标示着「超辛辣!红豆汤热饮!」这什么鬼东西啊……? 「我帮你选了自动贩卖机里感觉最微妙的饮料。」 「……谢谢。」 人家特地买来送我,我还是别抱怨了。我道了谢打开易开罐,战战兢兢地喝了一口。 「呜呕!」 真是难喝到一个可怕的地步,味道就像在甜死人的红豆汤里加入tabasco辣椒酱一样。 「你要全部喝完喔。」 六连兄一脸狡黠地看着我扭曲的脸,并拿出一罐咖啡牛奶。她打开易开罐,两手握着铁罐不停吹气。看来她很怕烫。 我又喝了一口带有双重含意的hot红豆汤。 「……嗯,你想跟我说什么?」 六连兄讲了一个奇妙的数字。 「大概是十一亿分之一。」 「???」 「你所属的一年b班有三十三名学生,大家一起抽签后,吹雪小姐坐在最后面靠窗的座位,而你坐在小姐隔壁的机率大约是一o五六分之一。期间换了两次座位,而你们两人这一年位置都不变的机率是十一亿分之一。我的计算可能有误,但这个机率极低是不会错的。」! 「……的确,我也曾赞叹了一下这夸张的偶然。」 「你真的觉得这只是偶然吗?」 「咦……?」 「泽渡同学,你曾这样问过我吧?『我既然是小姐的随从,为什么没和小姐分在同一班?』正如你的想像,学校是狮堂家经营的,只要动用狮堂家的权力,要安排学生的所属班级根本没有任何难度。可是你难道就没想过,狮堂家一样也可以决定学生的座位分布?」 负责换座位抽签的人是我们的班导久远寺老师。老师只要稍微操作黑箱作业,就可以任意决定我们换座位的最终结果。 「……你的意思是说,我之所以会坐在狮堂旁边,是她特刖指定的?」 「没错,而你会被分配到一年b班,也是吹雪小姐的指示。」 「等一下,我第一次见到狮堂是在我进列昂高就读之后耶?你这样说,岂非她在我入学前就认识我了?」 「是的,你和吹雪小姐第一次相遇是在小时候。」 「哪里啊……没有搞错吧?我完全没印象耶。」 「医院。」 听到她的答案,我还是没有任何概念。 六连兄见我头上冒出问号,以平淡的声音补充: 「就在你和飞鸟井爱火第一次相遇的那间医院。」 「当年狮堂也在那里?」 「小姐当时也住院,就住在飞鸟井爱火那间房间的另一张床上。」 她这么说我才想到,当年爱火的隔壁床确实住了一位「问题很多的女生」,爱火放声大哭好像还被她念了几句。难道那女生就是……? 「当时吹雪小姐体弱多病,曾经多次生病住院,所以小姐才会在那边看见你和飞鸟井爱火的互动。」 我当年几乎天天都去探望爱火,狮堂那时就在隔壁床看着我们相处吗…… 「我自幼便开始侍奉吹雪小姐,所以还记得当时的情况。小姐当时很害怕住院,家人原本为她安排了狮子神集团旗下医院的单人房,小姐非但没住进去,还选择了和别人共住一间病房。啊啊,小姐平常虽然一脸漠然,其实很怕寂寞……小姐怎么会这么可爱呢?我好想抱住年幼的小姐,使劲地嗅嗅她!我好想紧紧抱住小姐!好想被她穿着体操服践踏蹂躏!要是小姐能穿着室内鞋踩着我转呀转就更好了!」 六连兄环抱自己的双肩微微颤抖。呃,你从那时候就为狮堂痴狂?业障还真深…… 六连兄清了清喉咙,接着说下去: 「失礼了,我们拉回正题……我无从想像小姐当年看着你神采飞扬来到隔壁床啜泣少女的身边,使尽浑身解数安慰她的时候,心中有什么檬的想法,不过印象应骸是不坏。毕竟事隔十年,当小姐得知你要到狮子神学园高中部就读时,便指定要你和她同班,并坐在相邻的位子。」 「既然这样,她为什么不跟我提这件事……」 「提?提什么?你的意思是吹雪小姐在跟你自我介绍的时候,该说『我是当年住在飞鸟井爱火隔壁病床,偷听你们讲话的那名少女』吗?」 「呃,说的也是……那样也怪怪的。但只是把我放到她隔壁,然后完全置之不理也很奇怪啊?」 「以下只是我个人的猜想……吹雪小姐对你并非抱持好感,可是对你抱持『信任』。」 「信任……?」 「你当年不是拚了命想让住院中的飞鸟井爱火心情好起来吗?吹雪小姐在旁边看到了这一幕,所以小姐当时对你的印象是——这个男生看到女生受苦时不会丢下不管,而是会设身处地为对方着想,努力帮对方解决问题。」 我其实没那么高尚,所以听到这样过度的赞美会很难为情。 六连兄一副「你少得意忘形」的样子瞪了我一眼,接着说: 「吹雪小姐得了『青春症候群』,这种病发作起来会让她想和身边的异性发生性方面的行为。对女生来说,这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所以吹雪小姐应该是希望能有一名像你一样值得信赖的男生陪在她身边,以防她突然发作吧。」 ……六连兄的推测并非什么无稽之谈。 因为实际上的情况完全和她说的一模一样。 正因为我一直坐在她隔壁,才能在放学后的教室比任何人都更早看出狮堂病情发作。 要是狮堂当初遇到的是会将她的病视为大好机会,想藉机乱来的家伙——呃,我不想再想像下去。 「所以我会被选为治疗者,其实也不是单纯的偶然罗……」 「实际上如何我并不晓得,一切只是我个人的推测。」 「只是推测也无妨,我想再问一点,为什么她要解雇我?」 「难说。这点我也不晓得。」 「会不会是她找到别的治疗者……?她没来学校是因为都在和另一名治疗者亲热吗?」 「别说是新的治疗者,吹雪小姐根本没和你以外的男性说过话。吹雪小姐一直待在家里,说自己完全没有发作的迹象,所以也不需要进行治疗……」 「这样啊……」 六连兄此时总算将罐装咖啡牛奶送到嘴边,喝一口确认温度。 「……泽渡由吾同学,请你千万别误会,我个人很讨厌你,甚至希望你马上就去死。不,是马上给我扭到,全身上下的关节全都弯向莫名其妙的方向。」 「你期望的死法每次都很恶耶!」 六连兄一口气喝光整罐咖啡牛奶,细窄喉咙咕噜作响。 接着彷佛长叹一口气般,六连兄在夜空下呼出一团白气。 「……话说回来,泽渡同学,我是不太愿意承认,但你的治疗已经发挥一定成效也是事实。选你为治疗者之后,吹雪小姐似乎一直很快乐。」 「……嗯,是啊,我也有感觉到。」 我觉得狮堂给人的感觉在慢慢改变。 「我很不甘心,可是这一点是我做不到的……」 六连兄喃喃补了一句,将空罐子放到长椅上。 「学园中知道『青春症候群』相关事情的人只有极少数,实际上就只有寒一郎老爷、我还有你。这件事连老师们都不晓得。」 六连兄端正姿势,重新在长椅上坐好。 「我很讨厌你,可是我更讨厌看到吹雪小姐受苦。你的治疗者身分虽然已经被解雇,但你仍旧是b班之中时常待在小姐身边的人,同时也是小姐曾经信赖的男人。」 管家少女脱下帽子,朝我深深行了一礼。 「我以管家的身分请求你,要是我不在时,吹雪小姐遇到什么状况……请你对小姐伸出援手。」 「……」 我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因为六连兄告诉我的事太让人震惊……我不知道该给她什么回应才好。 可是犹豫了一会儿,我还是点点头。 「……我答应你。」 「是吗?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还有,我还是希望你在那之后可以死一死,请你尽量选择那种会让自己痛苦抽搐的死法。」 「这一点恕难从命!」 「啧。」 「你啧什么!」 六连兄抬起头,起身戴上帽子。 「我说完了,已经打扰你很久了。」 说完便迈开步伐,准备离开公园。 然而,她突然又在黑暗中停下脚步,背对着我说: 「啊,对了,你和飞鸟井爱火现在正在吵架吧?」 「……算吧。」 「赶快跟她和好吧。飞鸟井同学算是我们班上的开心果,大家只要看到她闷闷不乐的模样,心情也会跟着樊阴沉。」 「我也想跟她和好啦……」 「那就好。」 六连兄没再说什么,迳自消失身影。 待在昏暗的公园里,我再度变成一个人。 我操作智慧型手机叫出刚刚要传给爱火的简讯。我的手指伸向发送钮……但最后还是放弃。我点击垃圾筒的图案,删除那封简讯。 我想和爱火重修旧好的想法没有改变。 但先前的坚定决心却已经烟消云散。 此时浮现在我心头的,是狮堂对我说过的话。 ——我要亲热找谁都可以,没有理由非你不可。 刺痛。 仍然扎在心底的一根小刺引发我的疼痛。 我到底该怎么办……? 「可恶……你很没用耶……」 我对只能一个劲地烦恼的自己感到火大,一口喝光六连兄给我的超难喝饮料,接着将两瓶空罐扔进垃圾筒便离开公园。 结果我那天也没能和爱火言归于好—— xxx 那样的状况后来也没什么改变。 爱火看起来仍然很伤心,所以我也无法跟她说话,也觉得自己没立场传简讯给她。 狮堂从那天起就没来学校。我没有她的信箱……不,应该说我甚至不知道她有没有手机,所以也无法取得联络。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眺望教室窗边空荡荡的位子。 我只能抱着这种沉闷,任时间不断流逝—— 几天以后…… 在空气中又增添几分春意,校园里早开的樱花开始绽放之际—— ——状况发生了。 xxx 三月十二日。这天是狮子神学园高中部的毕业典礼。 典礼开始前十分钟,体育馆里人声鼎沸。此时在校生和家属已经进入体育馆,在里头等待毕业生进场。 在校生的座位区被安排在体育馆后半部。我坐在里面,不自觉开始寻觅。 距离我不远处,a班学生列席的地方上伙到了。 爱火头低低的坐在椅子上,从我的位子只能看见她的侧脸。仅仅一瞥,我便能感受到她脸上的哀凄。 看着她郁郁寡欢的模样,我有种胸口被攫紧的感觉。 我的视线自青梅竹马身上移开,扫视体育馆四周。 我们在校生的座位区前面是家属观礼席,再前方与讲台面对面的则是毕业生的位子,因为毕业生还没进场的关系,那边目前空无一入。 面对讲台的左侧是贵宾席。 那里有一名穿着袴服、拄着拐杖的老人家,与市长、教育委员会的高层并席而坐。 那位老爷爷便是狮子神学园的理事长兼狮子神集团的总裁,狮堂寒一郎。 先前在理事长室看到他的相片时,我就觉得他是一位很有威严的老人家,但本人却比那张照片更厉害好几倍。即使只是远远望着,都能感觉到他浑身上下散发着有如压迫感的气势,说白一点,就是很可怕。 理事长身后坐着数名应该是保镳的黑衣男子戒备待命,同样也增添几分让人紧张的气氛。坐在理事长身边的校长整个人缩着身子正襟危坐,看起来好可怜。 而在理事长所在的贵宾席附近——找到了。 他的孙女狮堂吹雪就坐在那边。 她待会儿要代表在校生致词,所以坐在离我们甚远的地方待命。 「嗯……好久不见了……」 我在口中喃喃自语。 她先前一直没来学校,我们已经超过一个礼拜没见面了。 狮堂一如往常散发一股拒绝别人靠近,有些类似「孤傲」的气质。那是一种有别于她爷爷的冰冷压迫感。 「……嗯?」 我忽然觉得狮堂的感觉不太对,是因为我好一阵子没见到她的关系……? 我感觉她此刻散发的不只是冷漠,还有一种不同的氛围。 我远远望着她的倒脸,试图找出那种感觉从何而来。此时,体育馆突然吹进一阵春风,舒服的风拂动我的刘海。 体育馆的入口已然开启,毕业生开始进场。 我无可奈何只能将视线移回前方。 胸口刖着花的毕业生们陆续就座。 「——第九十六届狮子神学园高中部毕业典礼,典礼开始。」 在担任大会司仪的副校长宣布下,毕业典礼开始了。 身为在校生的我们听从指示起立、坐下、聆听诸位贵宾致词、全体唱校歌——流程大致就是这样。 在校生这边的文生们一个个开始啜泣。 爱火的手上也拿着手帕。她压抑声音,肩膀不停颤动。 那丫头的泪腺颇发达,此刻应该是因为要与社团学姊分开而感伤。即使遥远如我,也能清楚看见她的鼻翼正微微抽动。 看着青梅竹马压抑声音啜泣的模样,我的脑中闪过自己和爱火第一次相遇的场景。 当时她在病房里也是这样压抑声音哭着,儿时的我则感受到一股使命感,认为自己得设法让她不再哭泣。 即便现在我已经升上高中,这种感觉还是没变。 就算是感动的眼泪,我也不愿见到青梅竹马哭泣的模样。尽管毕业典礼只进行到一半,我还是有一股想为她拭去泪水的冲动。 同一时间——我再次看向狮堂那边。 我的同班同学静静坐在贵宾席附近,刚刚感受到的那股不对劲现在已经消失。 ——喂,狮堂。 我和爱火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你真的也在那间医院? 你是否就待在隔壁床,静静看着我们的互动? 你当时是不是也像一名被囚禁的公主,默默哭泣? 我们真的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有过一面之缘? 你之所以选择我做为你的治疗者——…… 我此刻的心情五味杂陈,然而毕业典礼依旧照着行程表庄严慎重地进行着。 「——在校生致词,一年b班,狮堂吹雪。」 终于轮到狮堂出场了。 「……是。」 我的同班同学响亮地应答一声,走上讲台。 狮堂是一名纤细修长的美女。感觉得出来体育馆里的每个人,瞬间都为她那风姿凛然的站姿看傻了眼。 「近来的天气直至不久之前,一直相当寒冷严峻,然而就像要祝贺各位学长姊能在今天展开另一段新的旅程,校园里的樱花全都盛开绽放了。即将从狮子神学园高中部毕业的三年级学长姊们,在此恭喜你们学成毕业。」 站上讲台的狮堂封着麦克风开始致词,她的手上没有小抄之颊的东西,讲稿全被她记在脑中。 会场静得落针可闻,狮堂讲出的一字一句让每个人都听得入神了。 数百道目光全部集中在她的身上。 此刻全校师生都注视着她。 ——但察觉其中变化的人,恐怕只有我一个。 「不管是求学、社团活动或校内事务,好学长、好学姊们向来不吝指导……」 狮堂停顿了短短一瞬间。 她喘了一口气,眼睛大大眨了一下,接着才继续说下去: 「——我们。过了今天以后再也不能聆听各位学长姊的教导是一件令人遗憾的事,同时我们也强烈感受到,今后要成为高年级学生所应肩负起的责任。」 一般人见她刚才的动作,只会以为是一时忘词。 不,不是这样,她这个人聪明至极,这么简单的文章不会让她忘词。 她的表情和声调都没有变化,仍然一张扑克脸朗诵在校生致词。 可是,我就是看得出来。 因为我坐在她隔壁已经一年了。 因为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以来,我和她彼此有着相当亲密的互动。 我就是知道。 ……狮堂那丫头快发作了! 「青春症候群」一旦发作,便会无法抑制想和异性亲热的冲动。发作期间只要有任何男人靠近她,她便会无法抗拒地亲吻对方——不,甚至有可能做出更夸张的行动。 现在正在进行的可是毕业典礼耶!她要是在全校师生众目睽睽下……状况将惨不忍睹。 要是真的演变到那一步,她的校园生活就会划下句点。 我一时忘记呼吸,紧张到喉咙干渴不已。 紧紧握拳的手中已经满是汗水。 狮堂现在在讲台上,我根本爱莫能助。 我望着她,心中不断祈祷她能顺利念完在校生致词。 拜托……狮堂,你一定要撑下去……! 然而我的祈祷没有生效,讲台上的狮堂情况明显开始恶化。 「我们在校生不会辜负三年级的学长姊为狮子神学园高中部打下的名声……今后将专心……向学……」 狮堂讲话变得断断续续,声音开始出现破音。 「呼……呼……」 她似乎感到晕眩,开始摇摇晃晃。她的脸泛起红潮,呼吸也变得凌乱,粗重的呼吸声透过麦克风响彻体育馆。 糟了。糟了糟了糟了糟了! 不行了,她已经完全发作了! 「唔……嗯。」 狮堂发出呻吟。 会场上开始有学生发现狮堂身体不适。 嗡嗡嗡的骚动声有如水面上的涟漪扩散般蔓延整个体育馆。 「狮堂……!」 我反射性站了起来,踹开椅子拔腿向她跑去。 狮堂试图保持平静,继续在校生致词。 「现在为各位毕业生的崭新旅程……唔……!」 可是狮堂的忍耐已经到达极限,一个重心不稳便跪倒在讲台上。 会场中有女生开始尖叫。 「狮、狮堂!你没事吧!」「狮堂同学,振作一点!」「吹雪小姐!您保重啊!」 距离她不远的体育老师、一旁准备上台进行毕业生致词的前学生会会长,还有在理事长身后待命的狮堂家保镳。 狮堂周遭的所有人见她跪倒,全都往她身边跑去。 无数「男人们的手臂」—— 多到数不清的异性朝狮堂伸出手。 他们出于善意,向痛苦不堪的狮堂伸出援手。 但对病情发作的她而言,那一只只手无异于想捕捉猎物的触手。 「不……不要……!」 腿软坐倒在地的狮堂摇摇头,痛苦地呻吟。 「不……不要碰我……!」 平时总是冷漠的脸因恐惧而扭曲。 ——我不要被男人碰到,现在被碰到我会忍受不住…… 她的表情透露出这个讯息。 可是她的身体不听使唤。 「不……不要接近我……!」 心里明明千百个不愿意,但狮堂却向赶至她身边的体育老师伸出手,彷佛在向他求助。 那是她的身体渴求和异性接触,是不由自主的行为。 「求求你……不要……!」 冷漠又高傲的狮堂泫然欲泣地哀求。 不晓得她病情的男人们打算将她抱起。 体育老师的手要碰到狮堂的肩膀——的前一刻。 ——抓住! 「不要碰狮堂!」 一路冲上讲台的我抓住体育老师的手腕。 我挡在他们与狮堂之间,张开双手不让其他男人碰触到她。 「你干什么!」「你离小姐远一点!」 隶属狮堂家的黑衣男用双手自背后擒拿住我的双手。 「唔……!放开我!你们不准靠远狮堂!」 可恶!她现在不能被碰到啊! 此时——叩的一声。 体育馆里响起一道硬物撞击声。黑衣男全都停止动作。 因为那是穿着袴服的狮堂寒一郎的拐杖敲击地板的声音。 他低沉又有威严的声音响起: 「——放开他,老师们也请离开讲台。」 擒拿住我双臂的手松开力道。 老师们不敢违背理事长的命令,一个个困惑地走下讲台。 讲台上只剩下我和狮堂。 「泽渡……同学……」 我的同班同学跪倒在地,怔怔地看着我,一脸不相信我此刻竟然会出现在她面前。 为了不让周遭的人听见我们的对话,我压低声音对她说: 「你还是一样爱说谎耶。」 「……咦?」 「你之前说『我要亲热找谁都可以』,这句话是骗人的。刚刚老师们快要碰到你的时候,你根本就一脸不愿意嘛。」 「……」 狮堂默不出声,像是无言以对。 这沉默等同于肯定。 「问你一个问题,六连兄之前有向你报告吧?说爱火这阵子在班上一直闷闷不乐,和我之间似乎有些争执——她有没有这样向你报告?」 她犹豫了一会儿后点点头。 「……是的,我有听她提起。」 「原来如此,我终于搞懂你解雇我的理由了……」 狮堂的鼻子哼了一声,漠然的声音提高音量。 「既然被你看穿,我就不狡辩了。没错,你得和飞鸟井同学甜蜜相处,我们的亲热才会有意义。这种违背道德当第三者的感觉,才是让我动情的最重要因素。所以——」 「不用说了。」 我的食指轻轻按在狮堂的嘴唇上。 「我已经知道了。」 并对她温柔一笑。 狮堂必定了解了再撒第二侗谎也没用,因此难为情地别开视线,脸颊染上一丝红晕。 狮堂选择我当治疗者的理由,以及她解雇我的理由…… 全都不是她的一时兴起。 她和我在小时候就已经相遇了。 当年的狮堂看着我拚命鼓励爱火的模样,便起了想要我当她治疗者的念头。 可是因此破坏我跟爱火的感情,也不是她所乐见的。 所以她才会在得知我们吵架之后,想要抽身离开。 「这真的不像你的作风耶,我还以为你会更蛮横不讲理。」 「我向来都很我行我素啊,请你不要随便误会……」 狮堂嘴硬噘着嘴的模样,看起来真的好可爱。 同时,我感觉到心中一直盘旋不去的迷雾逐渐消散。 我这阵子一直烦恼着一个问题。 我今后到底该怎么做? 我与爱火,以及我与狮堂。 初恋男友与初恋女友;青春症候群的患者与治疗者。 我到底该如何面对以我为原点的这两段不平衡关系? ——谢谢你,狮堂。多亏有你,我终于找到答案了。 我的手伸向跪倒在地的狮堂。 狮堂握住我的手,手指环扣我的指节,似乎想用「情侣牵法」。我知道她的病正在发作。 「泽渡同学……」 她的嘴呼出温热的气息,湿润的眼眸含情脉脉地望着我。 「你等我一下。」 我跟狮堂说了一声,放开她的手。 我将手放在演讲桌上,环视整个毕业典礼会场。 全校师生都咽了一下口水,紧张地看向我这边。 我第一次站在这么多人面前。我在心中狠狠拍打自己想要发抖的大腿。 爱火此刻坐在遥远彼端的在校生座位区,即使站在讲台上,我也能看见她眼眶里的泪水、一脸哀伤的表情和颤抖的嘴唇。 我深深吸气、吐气——然后做出觉悟。 我在和爱火的交往过程中,犯了一个很大的过错。 从和她交往的那瞬间开始,直到目前这一刻。 我一直没有和她进行「情侣间应有的,也是最重要的亲昵行为」。 也因为如此,我和爱火、狮堂的关系才会衍生出歪斜扭曲。 在我重新成为爱火的男朋友之前…… 重新成为狮堂的治疗者之前…… 就让我改正自己的错误吧。 我站在讲台上凝望着爱火,开口对她说: 「爱火,你听我说。」 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我一直没做到。 那便是—— 「我喜欢你。」 向她表达我的心意。 「我从和你相遇的那一刻起就爱上了你,这十年来,我一直都是喜欢你的。」 情侣间应有的,也是最重要的亲昵行为。 那便是—— 「我爱你!」 传达对对方的爱。 我的告白有如子弹击中爱火,她瞬间满脸通红。 同一时间,毕业典礼的会场陷入更大的讨论声中。 大家的反应也很正常,毕竟刚刚在狮堂即将昏倒之际有如白马王子赶到她身边的男生,竟然在台上公然向另一名女生告白。 数不清的视线集中在我身上,但我心里却不可思议地平静。 我看着脸颊红得像苹果,张开的嘴唇微微发颤的爱火。 就这么笔直凝视着我心爱的青梅竹马。 「我很爱你,这颗爱你的心没有任何虚假。今后我还想和你继续走下去。」 我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向青梅竹马发誓,我是真的爱她。 「——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事,我希望你相信我。」 接着,我转身面对在我身旁的同班同学。 「好了,我来为你治疗。」 「……咦?」 我的手轻轻搭上她的肩膀,屏住呼吸,直视她的黑色眼眸。 在全校师生的注视之下…… 我和狮堂接吻。 整间体育馆陷入一片寂静。 甚至没有任何人发出丝毫的呼吸声。 我缓缓移开贴在一起的嘴唇。 「……如何?发作平息了吗?」 我轻抚狮堂乌黑美丽的秀发,结果一抹红霞飞上她的脸颊。 两人独处时话很多的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点头。 「好。」 我再次抓起麦克风,睥睨整个会场。 不单是学生,包括老师和那些黑衣保镳,全都被我狠狠瞪了。 接着我鼓起所有觉悟,朝全场呐喊: 「我是一年b班的泽渡由吾! a班的飞鸟井爱火是我的女朋友,b班的狮堂吹雪是我的小三! 哪个男人胆敢碰她们一根汗毛,我就跟他没完没了!谁有意见尽管冲着我来!」 我会以男朋友的身分去爱爱火,同时以治疗者的身分为狮堂治疗—— 我不会让任何人碰触到病症发作的狮堂。 然后也不会让任何烂男人靠近爱火——我最重要的女朋友。 我很清楚自己这番话说得很冲,但我才不在乎旁人会不会觉得我没教养。 此时会场依旧安静得落针可闻。 我将麦克风轻轻放回演讲桌上,清了清喉咙说: 「……呃,那个,我想说的就是这样。在校生致词到此结束,不好意思打扰各位毕业学长姊了。」 我向众人一鞠躬,握住狮堂的手。 「好了,狮堂,我们走。」 我带着她下了讲台,两人一起拔腿朝体育馆外跑去。 ——在我们冲出体育馆的三秒钟之后…… 后头爆出一阵惊人的怒吼和锐利的尖叫。 我拉着狮堂的手,两人穿着室内鞋奔跑在樱花飞舞的校园。 穿过两排樱花构成的粉红色隧道时,我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我刚刚好像做了很不得了的事情。 即便到了现在,我背后仍然冷汗直流。 光是妨碍毕业典礼进行这项罪名,就足以让老师将我骂到臭头了。 我还当着理事长的面吻了他的孙女。这件事说不定不是退学就能解决的。 其他学生的反应也很让人担心,毕竟我这个已经有女朋友的家伙,刚才公开表示要让狮堂当我的小三。说白一点,简直就是最混蛋最糟糕的人渣,即使被人在暗地里指指点点,我也无话可说。 我今后的校园生活会有什么转变啊……不妙,我根本无从想像。 可是—— 「啊哈哈哈哈。」 沐浴在翩翩飞舞的樱花花瓣下,狮堂极其难得地开怀大笑。 「我这辈子第一次这么愉快耶。」 落英缤纷,随风轻舞,翩翩飞扬。 粉红色的花瓣环绕着欢笑的狮堂轻快舞动。 她的笑容有如捎来春天的微风那么灿烂甜美。 我突然觉得能够看到狮堂现在的笑容,当一下坏人好像也没那么糟。 看似终幕 其实是泽渡由吾肉麻甜蜜的今后 毕业典礼的波涛汹涌经过一个小时。 「我不懂!我不懂!我完全听不懂~~~~!」 我跪伏在lovebo的地上赔罪,承受爱火来自我头上的大声责问。 「狮堂同学得了一种不亲热就会不对劲的怪病?这个房间是你们用来发生亲密关系的房间?为什么非由你来为她治疗不可!这什么逻辑啊!」 事先获得狮堂的许可后,我将爱火找来lovebo,并且将一切全盘托出。 「我知道这件事让人很难马上接受,但事情真的就是这样,总之我最后就成了哪门子的治疗者……」 「所以你会和狮堂同学在一起,是为了替她治疗……?」 「没错,中间绝对不存在任何非分之想。我喜欢的人是你,从很小的时候就只喜欢你一个人,今后也想和你继续交往下去。」 听到我说喜欢她的瞬间,爱火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头顶都快冒出蒸气了。 「你说你喜、喜喜喜、喜欢我,我是很高兴啦……」 我把头压在lovebo的地上说: 「无论如何,我都没办法放着狮堂不管!求求你答应我,让我今后继续为她治疗!爱火,拜托!我就只有这个请求!」 「唔~~……」 爱火发出沉吟。 整整犹豫三十秒之后,她不敌我的请求,点点头说: 「……好吧,我相信你。」 「你答应我了?」 爱火扶我起身。 我的青梅竹马深深点头。 「你爸不是医生吗?就像你爸为别人看病吧。你爸有时会碰触到女性患者,可是你妈应该不会嫉妒才对。」 「爱火……」 「你要是真的放着有困难的同班同学不管,才真的会破坏你在我心中的形象。你有帮助别人的热忱,我应该感到骄傲……说得很复杂,但我的看法就是这样。」 「谢谢,所以你是真的答应我了……」 爱火握住我的手,仰头直视着我说: 「可、是、呢!你和我必须更甜蜜才行,毕竟你的女朋友是我!」 「这是当然,我会以你为第一优先。我会好好当一个男朋友,而不只是青梅竹马……话说回来,我不是很有把握耶。」 「嗯,你肯答应我就行了。」 我回握爱火的手,两人手牵手四目相交。 此时,旁边有人大声地咳了几下,一道冰冷的声音剌进我的鼓膜。 「……你们谈完了?」 狮堂在一旁瞪着我,脸上仍是一贯的扑克脸——呃,不,她有一边眉毛微微上扬,似乎,有点生气。你这丫头,有什么好气的?事情好不容易才有美满结局不是吗…… 啊,对了 狮堂说过我得对她的病情保密,所以现在是在气我违背约定。 我低头向狮堂道歉: 「对不起,我刚刚说出你的秘密。可是我们背着爱火亲热真的不好,为了让我今后继续当你的治疗者,我非向她好好解释不可。拜托,请不要这么生气。」 听到我的这番话,狮堂以一种看着虫子般的极冰冷眼神瞪着我,拨了拨长发。 「……你真的很蠢耶,我才没有为那件事生气。」 「那你在气什么?」 「我根本就没生气啦!」 「呃,可是你摆明一脸怒气冲冲的样子啊?」 「这不是生气。」 狮堂快步走过来,抓着我的手臂将我拉离爱火身边,并把我拉往沙发的方向。 「……算了。泽渡同学,我们开始治疗吧,我好像要发作了。」 「找们刚才不是在体育馆接吻了!」 「我们整整一个礼拜没有治疗了吧?那样怎么够啊?没有像平常那样激情『舌吻』,我身体的燥热根本平息不下来。」 「什么叫平常那样!我们哪有做过这种事!」 唔哇哇哇——爱火睁大双眼。 「什么舌吻?」 狮堂的嘴角上扬,挑衅般嘲讽: 「飞鸟井同学,你真的很无知耶。就是舌头缠在一起的深度接吻。」 「这、这我当然知道!你和由吾已经舌吻过了?」 「我想我应该已经嘴对嘴吞了他两公升的口水了吧。」 「你讲得也太逼真!我们真的没做过那件事!爱火,你不要误会!」 爱火眼眶泛泪,嘴唇颤抖着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我、我都还没和由吾接吻……!」 看着我的青梅竹马咬牙切齿的模样,狮堂带着平静的口气加以煽动: 「你知道吗?泽渡同学的口水很甜喔。」 「真、真的吗……?」 爱火盯着我的嘴巴,咽了一口口水,一副也想要的样子将手指抵在嘴唇上。 「拜托,怎么可能是甜的!不要相信她!她只是在逗你!」 「呜呜~~~~……」 我的青梅竹马没听见我的话,脸色由红转青。 「不可以做那么令人羡——不对,是那么龌龊的事情!不行,我果然还是不能接受由吾和我之外的人亲热!你给我放开他!」 爱火也抓住我的手臂。她那柔软的饱满透过制服整个抵住我的上臂。 狮堂同样不服输地抓住我的手臂,嘴上挂着促狭的笑意…… 「你才该把手放开,这是我的治疗者。」 「由吾是我的男朋友~~~~~~!」 狮堂的冷笑和青梅竹马的大叫响彻整间lovebo—— 我和她们的双重甜蜜生活—— 也就是《我们就爱肉麻放闪耍甜蜜》…… 今后也会继续发展下去。 后记 我是风见周,这是我初次在mf文库j登场。 「周」这个字读做「meguru」,如果读者们能够记住,我会很开心。 很感谢您拿起我的新系列作《我们就爱肉麻放闪耍甜蜜》!这次的故事是「肉麻甜蜜爱情剧」,目标读者群是抱持「恋爱游戏最棒的部分还是主角们的日常生活啊!」「比起情色画面,我更想好好盯着主角和女主角两人的肉麻甜蜜画面!」这种想法的绅士淑女们,希望能让各位嘴角上扬外加怦然心动。 话说回来,后记有点短,在这里跟大家聊一些幕后花絮。 本作品当中,有主角们去拍大头○的场景。由于拍贴机日新月异不停进化,所以我想说去看一下最新机种,收集一下资料……问题来了。 我家附近的电玩中心一台台拍贴机摆在一起的区域,是禁止男客人单独进入的。让一名轻小说作家独自闯入实在太诡异,最后搞不好还会被逮捕。 这件事让我困扰到极点,于是在和电击文库的上月司兄与gora的宫泽龙生兄打麻将时聊了一会儿,结果他们这么对我说…… 上月「咦?找个女生陪你一起去不就好了?」 宫泽「你没有愿意陪你一起去的女生朋友吗?」 风见「有的话我就不会头痛了,可恶!少瞧不起没女人缘的人!呜呜呜!」 他们顿时对我投以不解和怜悯的眼神,让我沉浸在一股深深的悲哀中(麻将也输了)。 结果几天后,上月兄发了一封简讯给我。 上月「我约了声优后藤麻衣,一起去收集资料吧。」 为了一个简单的收集资料,你约了声优小姐?真的假的! 就这样,在上月兄和后藤小姐的帮助下,风见我总算成功完成大头o的资料收集。非常感谢两位。 不过话说回来,能这样轻轻松松邀声优小姐去收集资料的上月兄真是太厉害了,这一点我根本学不来……会不会是因为我一直说这些话,才没有异性缘啊(远目)。 就是这样,最后我要表达我的谢意。 为我的小说添上超级精美插画的高品有桂老师,以及i责编,非常谢谢你们,如果没有你们的帮助,由吾应该无法实现他的肉麻甜蜜生活。 这部作品有没有续集就要看销量了。我计划今后继续为大家献上酸甜度增强到一二〇%的故事,希望大家能给予支持与鼓励。 看似序幕,其实是泽渡由吾的新生活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泉户真白 录入:zbszsr 修图:嘟嘟 「你知道『傲湿』这个属性吗?」 四月十六日,我们升上二年级满一个星期的放学后,学治楼四楼。 我坐在lovebo的沙发上啜了一口红茶的时候,狮堂吹雪的这个问题传进我耳里。 「傲湿?没听过耶,傲娇的话我倒是知道。」 所谓的lovebo,指的是恋爱心理研究会的研究室。 这是一个地上铺着木板,约有教室两倍大小的宽敞房间,里头称得上日常用品的东西只有桌子、椅子、一张国王尺寸的大床,以及一套古董会客桌椅。 坐靠在双人沙发上的我视线落在位于我对面的狮堂身上。 她有一头长及腰间的乌黑秀发、白皙肌肤和一双微凤眼。此外,她四肢修长,体形纤细,就像个模特儿。 简言之,是个称得上「冰山美人」的美少女。 狮堂拿起茶杯喝了口红茶。在我看来,她的一举手一投足都透着一股美感。 要说她身上哪里不美,可能就只有她别在黑发上的发饰了。或许是因为名字叫做吹雪,她在头上别了一个雪人模样的小发饰。只有这个部分不算美,而该说是可爱。 狮堂以跟她的外貌相衬的冷冷嗓音说了: 「傲娇已经是个脍炙人口的概念,就算被收录在广辞o的最新版里我也不会讶异。」 「要编进字典还太早吧……不过这个词已经很普遍,就连我妹也似乎知道这个词。」 狮堂相当自然地无视我的回应,将茶杯放回碟子上说: 「无庸置疑,傲娇说的就是我这类型的女生对吧?」 「不,等等,我承认你的待人处事确实很傲,毕竟你一升上二年级就马上让班上同学对你敬而远之。」 升上二年级后,我和狮堂仍然念同一班。 二年b班。而我们的座位也和一年级时一样,相邻在靠窗最后面的位置。 在升上二年级后的第一次班会上,轮到狮堂自我介绍时,她没有站起来,迳自坐在位子上撂了一句狠话。 ——谁敢主动开口跟我说话,我就杀了他。 以上便是狮堂吹雪的自我介绍全文。 这句威胁说得也太直接! 和我们一起被编进b班的同学们全被狮堂这句招呼吓得直发抖。 结果就和一年级的时候一样,班上的人都变得不敢开口跟狮堂说话。 我还记得当时听到不少班上同学的恐惧哀号,诸如「惨了,怎么会和『冰雪女帝』同班啊!」「听说要是有人触犯她,就会被学校开除退学。」「听说她一年级的班导真的被调走了!」「我则是听说她杀过好几个人!」「好可怕!」之类的。 我事前真的不知道大家这么怕狮堂,还给她取了一个「冰雪女帝」的绰号。这绰号是谁取的我不晓得,不过从这命名风格来看,命名者的心智水准大概只有国二吧。 总而言之,狮堂似乎还要很久很久才能和班上同学和睦相处…… 我在心中叹口气,接着说下去: 「你是有傲的成分,但还真是没有一丁点娇的成分。」 「咦?有这回事吗?我超级娇羞的耶?」 狮堂的脸部肌肉没有丝毫变化,依旧冷冰冰面无表情地说: 「跟、跟你说,我对你并没有一丝一毫喜欢的感觉喔!」 「唔哇,这傲娇台词讲得也太不自然!」 「跟你说,我现在之所以没穿内裤,绝不是因为想讨好你!」 「呃,等等!你轻描淡写说的这句话很要不得耶?」 「跟你说,我之所以在你喝的红茶里下毒,是因为没有喜欢你喔!」 「娇羞的成分完全消失!这句话根本就只是犯罪声明嘛!等等,下毒?」 我吓了一跳,连忙将茶杯放回碟子上,高级茶杯发出喀锵的一声。 「开玩笑的,我没有下毒,也很中规中矩地穿着内裤。」 「真是的,不要吓人好不好……每次和你说话,我都有种』p一直降个不停的感觉。」 狮堂看着我惊慌的模样,眼睛微微眯起,那眼神彷佛一只在玩弄猎物的猫。狮堂这臭丫头,八成又在耍我了。 「傲娇这个词现在已经泛指所有『无法坦诚表达爱慕之情的少女』。不过如果要更忠于原意,据说是『在人前和男朋友说话很冲,私底下则马上变娇羞黏人的少女』。」 「喔喔,是这样啊,原来我对这个词也有误解。」 狮堂在教室里几乎不会开口说半句话,班上同学可能觉得她很沉默寡言。 但实际上她相当多话。博学强记的她话题很丰富,让我时常从她那边获得原先不知道的情报。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大半内容都没什么用,冷僻到永远不会成为大众话题。 「我认为自己的行为比较接近傲娇的原意,因为我当着其他学生的面不会和你说话,但却会在lovebo要求和你发生亲昵行为。」 「被你这么一说,好像真是这样……吧?」 我们进行的亲昵行为不带爱情的成分……所以和娇羞黏人似乎又有点不同。 「话说回来,泽渡同学……」 狮堂站了起来。 她一步步走向我这边,制服裙子随之翩翩飞舞,乌黑秀发荡起美丽波浪。 「傲娇这个概念已经过时了,拥有全新『傲湿少女』属性的我想开创一个新的境界。」 「我刚刚就问过了,傲湿指的到底是什么啊?」 狮堂在我旁边坐了下来,沙发微微下沉。 她的黑色眼眸直视着我,我就像受到美杜莎的魅惑一般变得动弹不得。 「所谓的傲湿——」 「指的就是说话口气很冲……但内裤已经湿透的女生。」 「啥!」 「跟、跟你说,我并没有喜欢你喔!(湿……。)」 「还『湿……※』咧!你又开黄腔了!」 「跟你说,我现在之所以没穿内裤,绝不是为了讨好你!不过就是内裤变得湿答答的,所以我把它脱下来罢了!」 「你能这样一脸认真照本宣科说出这样猥亵的言论,我真是无比敬佩你的胆量。」 「泽渡同学,我说啊……」 狮堂的脸凑向我,让我同时感受到她的体温和洗发精的香味。 「你知道我罹患『青春症候群』吧?」 「这件事我怎么可能忘记,我可是『治疗者』耶。」 青春症候群。 这是狮堂家的子女才会罹患的遗传性疾病。 这种病起因于脑内荷尔蒙的代谢异常,只要一发作,患者就会陷入极度想与异性亲热的状态。 想预防此病的发作,就得让患者分泌一种所谓pea的荷尔蒙。 pea是一种叫做「恋爱荷尔蒙」的脑内啡,人类有心动的感觉时便会分泌这种物质。 我是狮堂的「治疗者」,负责和她发生亲昵行为,让她不用药物便能有心动的感觉。 狮堂的嘴唇靠向我的耳朵,轻声细语地说: 「我现在想和异性亲热的兴致高涨,就快要不行了。平常我还能靠一些猥亵的幻想来舒缓发作的痛苦……但今天可能压抑不住了。」 我的同班同学双眼漾起淡淡水雾,粉樱色的双唇间呼出温热的气息,难道她要发作了? 「好、好吧!那么我们来亲热吧!今天要选什么主题好呢?我现在就来思考一下,你千万不要太着急……呃,奇怪?怎么会这样!」 我的身体不知何时变得动弹不得,脖子以下的部分变得有如石像一般僵硬。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我刚跟你说了,你的红茶里面没有『毒』。」 「也就是说,里面加了什么毒似外的东西!」 狮堂靠得更近了。趁我在沙发上动弹不得,她的双膝横跨在我的双腿上,呈骑马的姿态挺着身子和我面对面。 她气息凌乱地俯视着我。 「我只是掺了让人脖子以下动弹不得的药而已,你还是能够说话。它的药效来得很快,但没有副作用,所以请放心,不会有生命危险。」 「这世上竟有这么方便的药!」 「有人说过『高度发展的科学无异于魔法』吧。同样的,『高度发达的权力也无异于魔法』罗。」 「换句话说,就是『狮堂家是极致富有的名门望族,所以无所不能』的意思?」 「就算听起来很不合理的事情,只要跟人家解释『这是狮子神集团彻夜赶工的成果』,大抵上都能让人信服,很方便吧?」 「可恶!怎么这么简单啊!」 我紧咬嘴唇。我脖子以下的部分都使不上力,唯一做得到的抵抗只有这个动作。 此刻,骑在我身上的狮堂双手抓着裙子下摆。 「呼……我的身体好烫……」 「狮堂,保持清醒啊!你现在只是青春症候群发作啊!」 她似乎没听到我的话。 脸颊微红的狮堂缓缓掀起裙摆。 及膝袜包覆的双腿美丽线条暴露在我眼前。 「我根本就不喜欢你。正确来说,我很讨厌你这种爱管闲事的人……可是,只要和你在一起,我脑中就会充满色色的幻想,然后内裤马上就会湿透,感觉很不舒服。所以……」 狮堂继续掀她的裙子。 绝对领域随之扩展——接着,我看见她的白色内裤。 「泽渡同学,帮个忙——可以脱掉我的内裤吗?」 「——啥!」 狮堂的冲击性发言和内裤那耀眼的白色,双双重击我的心脏。 「我、我怎么办得到!」 「喔喔,对了,你的身体现在处于麻痹状态。那我自己脱吧,你要好好观察这个过程,事后交一篇感想给我喔。」 「不要像校外参访一样暴露出你的裸体!我才不想看咧!」 「『不停说着讨厌,其实也是一种喜欢』是我最喜欢的一句话。」 「我是真的不喜欢啦!」 「不要怕,你数一下天花板上的斑点有几个,应该还没数完事情就办完了。」 「喂,这种话不是女生说的吧!」 「你才是咧,不要像女生一样碎碎念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好吗?」 「烦死了!和你讲话真的是毫无进展耶!」 「泽渡同学,你好讨厌喔,怎么这样大声喊出我『没长毛』这件事呢。人家可是很在意这件事耶。」(注:毫无进展的日文汉字为「不毛」) 「你现在马上去给我翻字典查毫无进展的意思!然后顺便用那本字典朝我的侧头部砸下去,希望这样可以让我忘掉你刚刚说溜嘴的身体特征!」 我仰头看着掀起自己裙子的狮堂怒吼。 「狮堂,听我说,我最近成了风纪委员的眼中钉,要是被人发现我们在做这种事,我会被退学!」 「lovebo是密室,就算你稍微大吼大叫,风纪委员也管不到这边来。」 「问题不在会不会被发现吧!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已经有女朋友了!我很喜欢爱火!我不能做出背叛她的行为!」 狮堂听到这句话,唇角扬起冷酷的笑意。 「我知道啊,泽渡同学,我并没有妨碍你们感情的打算。」 我的同班同学手指移问裙子底下的内裤。 「既、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因为我很无聊。」 「无聊?」 「欸,泽渡同学。 当我在黑暗中哭泣时,向我伸出援手的人是你。 当我在苦难中摇摆时,将我拉到阳光下过日常生活的人是你。 当我迷惑、迷失、迷茫之后,依旧选择继续迷惘时,逼我做出选择的人是你。 欸,泽渡同学,泽渡同学泽渡同学泽渡同学。 我和对我如此重要的你一起过的日常生活,怎么能平凡呢?」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用去想我话里的涵义,泽渡同学。你只要顺从感受到的快乐,好好享受过程。」 狮堂慢条斯理地脱下她的内裤。 「唔哇啊啊!真的不好啦!求求你饶了我~~~~!no~~~~!」 我悲惨的哀号响彻整间lovebo—— 「——呃!」 此刻,我醒了过来。呈现在我眼前的是我房里那面熟悉的天花板。 「刚刚的是……梦……?这梦怎么这么可怕……」 我坐起身子,用手捂住额头。我冒了一身的冷汗,呼吸也很紊乱。 就在此时,我注意到了。 ——哔滴滴滴滴滴。 我枕边的智慧型手机发出电子声响,是来电铃声,萤幕上显示的是「飞鸟井爱火」。 「喂?」 『由吾,早!你还没准备好吗?我已经在楼下等你罗。』 我连忙跳下床,跑到窗边拉开窗帘。 在我家门前的路上,耀眼的晨曦下,我的青梅竹马活力充沛地跳着朝我挥挥手。 飞鸟井爱火,和我有着十年交情的青梅竹马——同时也是我的女朋友。 她有一头及肩的淡色蓬松头发、一双水汪汪的大眼,以及一对线条分明,让人觉得意志坚定的眉毛,还有一个直挺的鼻子。 她可爱的五官就算从二楼看下去感觉也很可爱。 另外,身材也不算差。 她没有很高,胸部却相当大,绷绷跳的时候胸部会随之上下晃动,翻飞的迷你裙下没穿丝袜的双腿显得修长溧亮。 带着满脸笑容的青梅竹马一看见我的模样,瞬间板起脸孔,朝话筒大吼: 『喂,由吾!你怎么还穿着睡衣!』 「……抱歉,我才刚刚醒来。」 『过分耶!我们不是说好今天要一起上学!』 「你等我十分钟,我马上准备出门。」 青梅竹马鼓起脸,对着智慧型手机大叫: 『由吾你这笨蛋!快一点喔!』 我将智慧型手机扔在床上,脱掉睡衣,伸手穿过制服衬衫的袖子。 「唉……我怎么会作那种梦啊……」 我紧紧系上领带,让自己精神振奋一点。接着走到浴室洗脸台,用冷水洗了把脸,顺带在头上沾了一点水,将头发理顺。心里的烦乱似乎让冰冷的水带走了一些。 我倒了饲料给我家的爱猫贝斯,对正在啃吐司的妹妹说了声「上学时小心车子」便飞奔出家门。 站在门口的青梅竹马一脸不高兴,瞄了一眼智慧型手机的萤幕说: 「九分三十秒,这样子罚你请我吃冰就好。」 「没办法,看来只好把我预计今晚洗完澡再吃的脆○冰棒给你了。」 「你说什么呀!赔罪的冰唯一选项只有哈根达○好吗!」 「你这贪心的家伙……」 我嘟哝了一声——然后牵起爱火的手。 「这时间应该不会迟到,不过我们还是赶一下吧。」 先前仍气势熊熊地大声埋怨的青梅竹马突然变安静了。她满脸通红,嘴巴噎噎唔唔的说不出话。 「爱火,我说啊。」 「什、什么事?」 「我也会害羞,拜托你不要牵个手就脸红成那样好吗?」 「没办法啊,人家会小鹿乱撞嘛!」 爱火轻轻回握我的手,漾起满脸笑意。青梅竹马柔软的手掌让我的心跳了一下。 「好了,我们上学去吧。」 「好!」 感觉心跳加速的我们,就在春天的晨曦下奔跑了起来。 钢铁处女 从我家到狮子神学园高中部——别称「列昂高」,徒步需要二十分钟。 和煦的朝阳;住宅区;堤防上的自行车道;新绿亮丽的两排樱花树。 我和爱火手牵手,一起走过有着如画般闲适风光的上学路。 其实照爱火的希望,她是想一直牵着手到穿过校门的瞬间。 但以时间来说,我们的手只牵了十分钟便放开了。 其中一个理由——一靠近学校,学生的视线便会增加。 因为我意外地成为列昂高的名人。 原因无需多提,当然是我惹出来的那场毕业典礼劫场风波。 ——我是一年b班的泽渡由吾! a班的飞鸟井爱火是我的女朋友,b班的狮堂吹雪是我的小三! 哪个男人胆敢碰她们一根汗毛,我就跟他没完没了!谁有意见尽管冲着我来! 现在光是回想,我自己都会很难为情的「泽渡由吾交往宣言」。 在肃穆的毕业典礼会场上,冠冕堂皇说出这种有悖人伦的宣言后,哪能由得我回到原本悠哉的校园生活。 自毕业典礼劫场风波的隔天起,我的名字便传遍全校。 当狮堂在讲台上即将昏倒之际,英姿焕发一路奔向她的身边。 以及向青梅竹马表露十年来的爱慕之情。 关于这两点,似乎也有人称赞我很有男子气概,甚至还有想法异于常人的女生大受感动,表示「好希望有人可以这样向我表白喔~~※」。 然而,公开表示要将狮堂纳为小三&以男友的身分向爱火表达爱意后竟当着她的面与狮堂接吻,引来绝大多数人的责难。 后来虽然没有人当面责骂我,但据说有不少人在爱火的鞋柜里放了匿名信,内容都是「建议你还是和那禽兽分手!」。 另外还有一群我不曾见过的高年级学姊跑到我们班,远远对我投以鄙视的视线——嗯,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这种事不要再来第二次。被不认识的女生白眼鄙视,感觉还满糟的。 可是我也不可能向别人泄露狮堂罹患「青春症候群」的秘密,只能默默承受我是花心萝卜之类的诽谤了。 啊,对了。 理所当然的,我因为妨碍毕业典礼的进行被老师狠狠骂了一顿。 据说校方还一度商讨要对我做停课处分,后来是狮子神学园的理事长,也就是狮堂的爷爷一道「不予追究」的命令下来,我才勉强保住高中生的身分,不过代价是得写下海量的悔过书。 从毕业典礼的隔天起到放春假那天为止,大约一个星期的时间,我的校园生活虽然不到如坐针毡的地步,感觉还是让人很不自在。 但是话说回来…… 如今我已升上二年级,周遭的骚动已经不如上个月夸张。虽然多少仍会听到旁人议论纷纷,但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情况已经变少了。 俗话说「流言最多维持七十五天」。 只要经过大约动画一季的时间,人们讨论的话题自然会变成别的事情。 可以的话,真希望毕业典礼劫场事件的话题能就这么直接风化了。 在流言的风头过去以前,我们尽量不要在人前过分亲昵——这是我和爱火两人商量之后做出的决定。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理由。 我无法和爱火当众亲热的理由。 「嗯?怎么回事?那边聚集了好多人耶。」 进入列昂高前有一条坡道要爬,和我并肩走在坡道上的爱火指着校门的方向说。 刻有狮子图样——狮子神学园的象征——的门柱前,此刻聚集了一群人。 我定睛往人墙一看,只见人群的另一头站着一名女生。 在我看见郡名少女的瞬间——呼咻。 我泛起一股有风吹过的感觉。 少女的白金色头发随风荡起美丽波纹,别在手臂上写着「风纪」两个字的臂章也随之威风凛凛地摇曳着。 同时,少女周遭飞舞着花瓣的空气也染上艳红色。 ……呃,实际上并没有花瓣在飞舞,而是我脑袋浮现有如少女漫画背景的华丽意象。所有看到她的人应该都会产生和我相仿的幻视现象吧。 这名风纪委员少女就是美到这种地步。 将一头美丽金发束起来的她有着长长的睫毛、闪烁着绿色光芒的眼睛、樱花色调的丰厚双唇,以及晶莹剔透的白皙肌肤。 各个细部全都璀璨动人,甚至让人不自觉眨眨眼睛。 令人吃惊的不只是她那超乎想像的美少女脸孔。 应该说,她脖子以下的部分更是充满惊奇。 她光是站在那里,便让人有种波涛汹涌的视觉感受※ 那对包覆在制服里的胸部,此刻正有如运球中的篮球上下摇动。制服衬衫的钮扣随时都有绷开的可能,因为她的胸前实在是过分伟大。 她的手脚也修长到可怕的地步,特别是完美的腿部曲线,实在难以笔墨形容。 此外,被包覆在裙子底下的俏臀也卖力地强调自己的存在。 学校指定的制服搭配她那过分修长的美腿和偏大的臀部,简直成了一件迷你裙。 这位风纪委员的身材好得可怕,无敌火辣甚至可媲美洋妞的海报。 我的青梅竹马身材还算不错,可是一旦站在她面前,顿时便逊色了几分。 她叫做佐寺翡翠。 就读狮子神学园高中部二年d班,是本校的副风纪委员长。 「早安。」 每每有学生经过校门口,佐寺同学都会精神奕奕地向他们打招呼。 风纪委员的声音则是可爱到一个不行,以老派一点的方式形容便是「银铃般的声音」;换成现代的说法,便是有如在撒娇的动画配音。她的声音实在是可爱得令人战栗。 就连离她有些距离的我都觉得耳朵感觉好幸福。这不是眼福,而是耳福了,虽说我不晓得是否真有这个说法存在。 佐寺同学的美貌与美声让每个穿过校门的女生都露出迷醉的眼神。佐寺同学真的很美,美得连女生们也会看呆。 然而,风纪委员的美声突然变得冰冷。 「——那边的同学。」 「呀,呀啊!」 被叫住的女生紧张得违回答都破音了。 「你的裙子长度好像比学校规定的短了三公分,请你明天之前调整回来……否则就要课以罚则。」 「好、好的!我会改好。」 被指正的女生怯怯地点头。 佐寺同学露出微笑,继续和同学们打招呼。 「早安——啊,那边的同学,请你打好你的领带。那边的同学也一样,衬衫钮扣请全部扣上。」 佐寺同学也逐一提点正要穿过校门的男生们。 不过男生们的表情和女生有些许差异。 女生们投向佐寺同学的是憧憬崇拜的眼神,男生们则在看到她的瞬间眼里全部变成※,露出一脸好色的表情。 那群臭家伙的注意力八成都被佐寺同学全身上下释放出的性感费洛蒙给迷住了。 此时,爱火对我咬耳朵。 「唔哇,是佐寺同学,她今天也一样在校门口站岗……由吾,我们悄悄进去,别被她发现了。」 「嗯,这样比较好。」 我和爱火混在人群之中,想趁乱穿过校门。 但还是没逃过佐寺同学的法眼。 「请等一下,泽渡由吾同学。」 佐寺同学有如装载高性能雷达般认出我来,并以她可爱的声音叫住我。 风纪委员在人群中朝我走来,同学们纷纷左右让开,为她空出一条路。这一幕就像十诫故事里的摩西渡海。 看着佐寺同学走路的姿态……我不禁咽了一口口水。她光是走动,臀部就会左右摇摆,非常性感。这就是传说中的「玛丽莲梦露步伐」吧。(注:玛丽莲梦露在作品「飞瀑怒潮」中,腰部大幅左右摆动的性感走路方式) 「由吾,你在发什么呆啊?」 被爱火杠了一记拐子,我才回过神来。不妙,我也被佐寺同学的性感迷住了。 「你、你找我有事?」 风纪委员双手擦腰挡在我们面前,以一种看着「虫子」般的冰冷眼神瞪着我。 佐寺同学以女生来说算很高,不过我还是高出她一个头。 然而很不可思议的,我有种被她俯视的感觉。 「我昨天应该向你表示过,我不允许有人在学校卿卿我我。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大,竟然敢和女生一起上学!」 佐寺同学从系在腿上的枪套里取出一本文库本大小的手册。有着皮革封面的手册比一般学生手册厚上许多。 那是只有风纪委员才会有的「狮子神学园高中部学生规范全书」,据说私底下有人称之为「圣典」。 「啪!」的一声,一道有如响指的声音响起。 她当场翻查起圣典,动作有如打开一把扇子,接着将摊开的页面笔直推向我眼前。 「狮子神学园高中部校规第二十三条第一项。『就读于本校之学生,必须建立与高中生品格相符的交友关系,尤其绝不容许不纯洁异性交往』。你看见这条文了吗?」 「我没做什么不纯洁异性交往吧?校规应该没有禁止和朋友一起上学吧。」 「你刚刚看向飞鸟井爱火同学时,露出一副随时都想将她扑倒的眼神!竟然想在校内袭击女子,简直罄竹难书。」 「由吾,你真是的,原来你一直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我呀……曝」 喂,爱火,不要露出那种参杂了羞涩与欣喜的微笑啦,事情会变得更复杂。 啪!佐寺同学阖上圣典。 「泽渡由吾同学,你可是当众说出要纳小三这种不良宣言的角色……要是放任你胡来,你一定还会向其他女同学伸出魔爪!」 「我才不会做那种事!虽然我和爱火交往,同时遗有狮堂当小三是事实没错……但我并没有做出什么违反校规的行为。」 「你说谎,像你这种品性低劣的人和女生怎么可能只有纯洁的来往!」 「品性低劣……你这句话很难听耶……」 佐寺同学以她可爱的声音对我痛骂斥责,并用宝石般漂亮的眼睛狠狠瞪着我说: 「只要我的眼珠仍是黑色,我绝不允许任何不纯洁异性交往的存在!」(注:眼珠仍是黑色代表「仍然活着」) 「呃,等等,你的眼睛不是绿色的吗?」 「我的意思是不管理由为何,我绝不允许那种行为发生!」 她像是刺出匕首般,将刻印着校徽的手册抵在我的喉头上。 「泽渡由吾同学,我发誓,我一定会让你这种坏男生走投无路,只有退学一途!」 佐寺同学志得意满地大放厥词,翡翠绿的眼睛熠熠生辉。 酷吏风纪委员vs毕业典礼劫场犯。 对围观群众来说,这样的对决卡司似乎让人热血沸腾。 聚集在校门口的围观者顿时发出一阵热烈欢呼。 佐寺同学挺起胸膛,回应众人的喝彩。 下一个瞬间——啪啪! 伴随着华丽的声响,佐寺同学的衬衫钮扣迸开飞射。 「好痛!」 她的第二颗和第三颖钮扣有如子弹飞来,狠狠砸中我的额头。 这是因为她的胸围过大,再加上挺胸的动作以致于钮扣失控迸开。 ——ㄉㄨㄞㄉㄨㄞㄉㄨㄞ※ 包覆在蕾丝胸罩里的两团饱满以让人想配上这种声音的气势获得解放。硕大的胸部隆起与深深的乳沟顿时映入我的眼帘。 佐寺同学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维持她那自豪的动作好一会。 「……唔哇。」 我被佐寺同学的胸部所释放出的压倒性存在感所慑,一时做不出任何反应。我知道我不该盯着人家外泄的春光猛看,却连别开视线都办不到。 时间彷佛静止一般,所有在场的人都僵住了。 在整整十秒的沉默以后——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佐寺同学发出尖叫,整张脸包括耳根变得通红。 她以单手抓住敞开的衬衫两边想遮住胸部,可是她的胸部太大,浑圆的饱满在她指缝间若隐若现。 风纪委员少女带着愤恨的目光狠狠瞪着我说: 「你、你脱我的衣服,想干什么!」 「啥!这件事怎么想都不能怪我吧!」 「不怪你怪谁啊!你这个变态!」 她大吼一声——啪!那本有着皮革封面的手册瞬间砸在我脸上。 一声彷佛甩巴掌的声音响起。呃,好痛! 佐寺同学以手册遮着胸部落荒而逃,奔跑时臀部左右摆动的模样也无比诱人性感。 列昂高的校门口,此刻处在彷佛一阵暴风雨刚刚离去的氛围中。 仔细一看,在场几乎所有男生身体都微向前屈,个个脸上都是彷佛在沙漠流浪一周后总算发现绿洲,冲进水里那一瞬间的飘飘欲仙模样。 「啊啊……佐寺同学还是一样性感……」「一大早就看见养眼画面。」「以常识来判断,她那是在引诱人吧。」「糟糕,我今天好像没心情上课了……」「『钢铁处女』这个绰号,果然非浪得虚名……」 ——佐寺翡翠。 这是一位拥有超越高中级性感肉体的高中女生。 受她魅力迷惑,无法认真向学的男同学不计其数。 周遭也因此出现只要佐寺同学一走动,校内风纪便会败坏的说法。 但她的个性恰恰与外表相反,是个正经八百、食古不化的女生。 做为一个风纪委员,她对违反校规的学生向来不宽贷。 她尤其厌恶男女交往,绝不容许任何不纯洁异性交往的存在。在她的主张下,已经有好几名男生被判不纯洁异性交往之罪,受到在家反省的处分,因为她而被迫分手的情侣也不只一两对。 因此有人给她取了一个绰号,叫「钢铁处女」。 这绰号的命名者不详,但恶劣程度甚至让狮堂的「冰雪女帝」也为之黯然失色。 我和爱火不能牵手走进学校的另一个理由—— 便是因为有佐寺同学在的关系。 佐寺同学似乎将我当成「专门欺骗女孩子的禽兽」,处心积虑想找到我有不纯洁异性交往的证据。 回顾我在毕业典礼上的所作所为,她会有这样的误解其实也很正常……但老实说,还满恼人的。 「由吾,你还好吧?刚刚那一下很大声耶。」 爱火一脸担心地看着我的脸。我的青梅竹马此刻眼眶泛泪,彷佛被打的人是她。 「我没事,她那样轻轻打一下不算什么。」 我左右张望,确认佐寺同学不在现场后,摸了摸爱火的头说: 「话说回来……爱火,对不起耶。」 「嗯?你干嘛跟我道歉?」 「因为我的胡来,弄待我们在学校不能牵手罗。」 「老实说,我在学校也想和你亲密一些……不过还好啦。」 我的青梅竹马露出满脸笑容——让看着的我也能跟着感到幸福的笑容。 她竖起食指,对我提出要求: 「不过在没有旁人的时候,你会做个好男友对吧?」 啊——这个啊,嗯,虽然感觉很难为情,我还是点点头。 「是啊,我是这么想的。」 「嘻嘻,那我就原谅你!」 我的青梅竹马高兴地跳起来,同一时间,学校的上课铃声传来。 「哇,不好了!我们赶快进教室吧!要上课了!」 我们连忙冲进学校的鞋柜区。 honey so sweet 那一天放学后,学治楼四楼,恋爱心理研究会的研究室里。 这间研究室一般被称作「lovebo」。在我打开房门时,房间的主人狮堂吹雪已经在里面了。 她挺直腰杆坐在沙发上看文库本。这女孩只要不开口,外表倒也像个认真的文学少女。 嗯,她此刻在看的书是——我偷瞄了文库本的封面一眼。 书名我没有看得很清楚,不过好像是本轻小说,封面画着色彩缤纷的画。 狮堂平日的涉猎极广,从学术、美术、宗教、法律等艰涩书籍到漫画、轻小说之类的轻松小品,都在她的阅读范围中。我前阵子还曾看到她专心地看着一本陈旧的游戏攻略本,我实在不懂只看攻略本有什么意思。 为了避免干扰她的阅读,我只轻轻道了声「嗨」,然后在她对面的沙发坐了下来。 ……啊,趁我还记得,赶快设定一下。 我自口袋取出智慧型手机,迅速操作某个app。 做好必要的设定后,我再次将智慧型手机收回口袋里。 此时我歪了头表示疑惑。 若是平常,管家六连晶兄会像是老早就掌握我的行踪一般,立刻送上一杯茶给我。可是今天直到现在,她都还没露脸。 狮堂的桌前摆着一个茶杯,不过里面的茶她已经喝完了。六连兄没有再来帮她把茶补满这一点也很奇怪。 彷佛看穿我正在想什么,狮堂声音冰冷地对找说: 「六连今天不在这里。」 「她今天早退?」 「不,是我派了另一个任务给她。」 狮堂随意合上文库本,将它放在沙发上。喂,不夹书签会不知道自己读到哪了吧——之类的提醒对她而言没有必要,因为她不用书签便能直接记住页数。我没有智慧型手机的话,连自己家里的电话也有可能忘记,两相比较实在是天差地远。 狮堂有些不耐烦地拨了拨她的黑色长发。 「听说有个叫佐寺翡翠的风纪委员想抓你的小辫子?」 「是啊,她对我下战书,说要让我『走投无路,只有退学一途』,弄得我在校内总觉得有双眼睛不时盯着自己。」 佐寺同学似乎是为了不让我有为非作歹的机会,总是待在远处监视我。 话说回来,她的跟踪其实都很明显。佐寺同学的外貌实在太过性感,不管待在哪里都会引起周遭男同学一阵骚动。就像看海鸟群众在哪就能找到海里的鱼群一样,拜那群闹哄哄的家伙所赐,佐寺同学人藏在哪里,其实我都一清二楚。 「被风纪委员盯上实在不太好,毕竟你可是有着『犯法王』称号的男人。」 「等等,我何时犯了什么法?」 「像是社会秩序维护法、青少年健全教育法罗。你想想,你不是有全身赤裸上大街,一见到放学回家的女童就想让她看些脏东西的倾向吗?对不对?」 「虽然你用很可爱的口气问我『对不对』,但我还是要强调,你说的统统都是错的。」 「附带一提,我有时会沉浸在全身赤裸上大街,让大家看见我不检点模样的幻想喔。」 「我会替你向所有我想得到的神祈祷,保佑你不要因为犯法而遭逮捕……」 「总而言之,你这个人本身就不干净,一定会被抓到把柄,所以身边阴魂不散跟着一个风纪委员会很麻烦。」 在狮子神学园,校方赋予风纪委员很大的权限,尤其在学治楼更是拥有莫大的权力。 学治楼——正式名称是「学生自治楼」。楼如其名,是一栋完全由学生经营管理的校舍,学治楼发生的所有纠纷一律交由风纪委员仲裁。据说他们的权限甚至大到可以依据校规对学生处以退学处分。 「如果事情发生在校园内,我还能拜托爷爷把事情压下来。」 「也是,就连我在毕业典礼上劫场,最后也只是写写悔过书就了事。」 「可是如果在学沽樱被逮到不纯洁异性交往的证据……事情就会有点麻烦。因为即便是学园的理事长,也很难插手这边的事,所以我才派六连出去办事。」 我心中闪过不好的预感,问她: 「你到底派她出去做什么?」 「我要她对佐寺翡翠进行调查,试着掌握她的把柄。」 狮堂的嘴角扬起,露出有如反派的不屑笑容。 「我对其他学生没什么兴趣,就连同班同学对我而言都只能算是布景的一部分,别班的学生我更是几乎都不认识。即便如此,佐寺同学这个人我还是多少知道一点。她真的很优呢,我指的主要是身体。」 「这一点我无法否认。」 「我们班上的男生在谈论一个很下流的传闻,说她八成是表面扮演正经八百的副风纪委员长,私底下却以那妖艳的身体诱惑了不少男人。」 这个传闻我也听过。 传闻的内容是——佐寺翡翠是一名很严苛的风纪委员,不论犯的校规有多轻微,统统逃不过她的法眼。但她私底下却是夜夜笙歌,每晚都和不同的男人过夜。 我还曾听过班上那群混蛋说:「希望有天我也能拜托佐寺同学帮个忙!」帮个忙……帮什么啊! 「钢铁处女」这个恶质的绰号应该是来自这些传闻吧。 「倘若哪天佐寺同学想妨碍我们的治疗,手上握有她不可告人的秘密会比较方便吧?如此一来,佐寺同学也无法继续追究我们的事情。」 我感到轻微头疼,以手指按了按太阳穴。 如果是一般人,应该会这么想。 「我被风纪委员盯上了!」→「这阵子安分守己一点好了。」 可是狮堂吹雪的反应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我被风纪委员盯上了!」→「好,设法找出可以威胁她的把柄吧!」 这种思考逻辑基本上很接近黑道人士的想法。 狮堂似乎察觉我对这种做法感到傻眼,有些意外地皱起眉头。 「我这样做已经对她很客气了,真要找她麻烦,我甚至可以将她赶出这个学园。我只要拜托我爷爷就好了。」 「这么说是没错啦……」 「只要佐寺同学不积极妨碍我们治疗,我就不打算动她。就算掌握到她的秘密,我也不打算公诸于世。」 此时,狮堂缓缓地换脚翘腿,这动作让我感受到一种有别于佐寺同学性感的冶艳。 「要是佐寺同学真的如传闻所描述,和多名男人发生过性关系……这种行为可能也有参考一番的价值,说不定对我的治疗有帮助。」 「唔……」 我不禁哑然失声。不过会有这种反应,也有可能是今早作的那个怪梦还遗留一些影响。 「开玩笑的,至步我不打算让我们彼此的关系超越你与飞鸟井同学的发展。」 「刖开这种恶劣的玩笑啦!对心脏很不好耶。」 「对不起,因为我就爱看你不知所措的表情嘛。」 脸上没有丝毫歉意的狮堂接着说: 「狮堂家当初之所以建造lovebo这间密室,目的便是避开旁人耳目进行亲昵行为。过去我的曾祖母和爷爷也都是在这房间与治疗者亲热。只要我们都待在lovebo亲热,应该没有被风纪委员找麻烦的机会。泽渡同学,请你像平常那样努力做好治疗者的工作吧。」 狮堂的手拍了一下,试着改变原先的谈话氛围。 「那么我们就来治疗吧。可以请你发表『本日的亲热项目』吗?」 「好,我来之前有先想了一下。我和爱火昨天有发生一个小插曲,我不知道有没有参考价值,不过还是先说说看——」 xxx 「累——死——了~~~~……」 时间是下午六点快七点的时候,地点是我家,我的房间。 爱火躺在我的床上,双脚垂挂在床的一边,我则坐在她的旁边。她不晓得为什么「啪啪啪」地不停拍打我的腰部一带。 「别闹了!你是小孩吗!」 我的青梅竹马身上仍穿着制服,在放学回家途中顺带晃来我家。 附带一提,我已经先换上便服,具体而书是牛仔裤加上衬衫的休闲款式。 今天没去lovebo,所以我提早回来打扫一下家里,出去买菜回来做晚餐,被妹妹嫌「不好吃啦!」便带着微微不爽的心情放了洗澡水,叫她先去洗澡。而爱火就在这时候跑来我家。 我看着躺在床上的青梅竹马问: 「怎么了?你很难得会在这时间跑来我家耶,有什么事吗?」 「没事啊~~突然想到就过来了。」 爱火整个人虚脱地躺在我床上,明显处于精疲力尽的状态。 「话说,你怎么会累成这副德性?长曲棍球社的练习有这么严格吗?」 「嗯——你这个回家社或许不知道,现在这个时期会有一年级学生来参观,我们大家都希望社员可以多增加一些,所以都很拚罗。」 她们为了让新生能对长曲棍球产生兴趣,似乎做了很多努力,像是展示比赛形式的练习,让新生拿着球棍体验射门和传球的感觉。 「我放学后就一直全场跑个不停,现在腿都虚脱无力了~~在路上走着走着,觉得自己再也走不动的时候就看到你家,回过神时已经一路摇摇晃晃被吸进你家了。」 「呃,你家距离我家根本花不了几分钟吧,快点回家比较好吧。」 「烦死了——你不说我也不会待很久啦!」 爱火微微噘嘴,脸颊微红地说: 「人家突然想看一下你的脸嘛。」 要是以前的我,一定马上回她一句「别讲这种害臊话啦」。 不过,我最后还是搔搔鼻子,小声回答: 「嗯——怎么说,那个,我能看到你也很开心。」 我的青梅竹马顿时像个不倒翁坐起上身,移动位置在床边坐好,直直盯着我的脸。 「真的?」 「嗯,一方面是最近在学校也不能随便开口跟你说话,所以看到你很开心。」 「嘻嘻。」 她有些羞涩地笑了,将头倚靠在我的肩膀上。 「喂、喂,别贴这么近啦。」 「有什么关系!我在充电啦!」 「充电?」 「我累得浑身无力,所以想从你身上分一些元气过来呀。我的电池已经没电了。」 她紧紧抱住我,将脸埋在我的手臂上,接着两脚开始乱踢。 透过手臂感受到青梅竹马的体温和心跳,我的心跳也加速了起来。 「充电,充——电——!」 「你是小孩子吗?」 「罗唆罗唆!人家这样子有被疗愈的感觉嘛!」 我念了她一下,但其实也觉得她这样好可爱。 我想摸摸青梅竹马的头,手指伸向她轻飘飘的茶褐色头发。 就在我的手快碰到爱火头发的前一个瞬间——闪! 爱火双手捂着头,身体与我分开。 「啊,糟了!」 「怎么了?」 「……我可能有点臭。」 爱火往后缩,试着和我保持距离。 「我社团活动结束后没有冲澡,而且在操场上东奔西跑,身上都是土屑灰尘,早知道会来你家,我今天就先冲个澡了。」 「你们的社办有淋浴间?」 「学治楼里有间相当大的淋浴间,不过社团活动结束的时段人都很多,所以我通常都是用体香湿巾简单擦一下身体就离开学校,今天也是一样。」 爱火嘟着嘴,有些惋惜地说: 「我很想充电,不过今天好像不行,真是失败~~」 「过来,给我闻一下。」 见青梅竹马一副准备闪人的摸样,我手脚俐落地逮住她的肩膀。 「呀啊啊啊啊啊啊!」 并将鼻子凑向爱火的耳边。 「不行不行!你不可以闻!」 爱火拚命槌打我的胸膛不停挣扎,但我不予理会,嗅了她一下。 「呃,完全不会臭啊?」 我的鼻子依稀可以闻到汗水、尘土、洗发精和肥皂的味道,不过更明显的是青梅竹马那令人熟悉的味道。 这是爱火的味道,我从小闻到大的味道。 「骗人!我现在一定很臭。」 爱火将自己的手臂抵在鼻子上,不停嗅着。 「真的啦,我觉得很香啊……话说回来,说不定是我比较臭吧,我刚刚还炒了菜。」 青梅竹马将鼻子凑向我的衬衫,嗅了几下。 「哈哈,我有闻到番茄酱的味道。」 「因为今晚我做了番茄酱义大利面啊。」 「既然由吾说我不臭……嘿!继续充电!」 爱火的头再次靠在我的肩膀上, 这丫头虽说是我的青梅竹马,但好歹也是个女孩子,而且现在还是我的女朋友。她这样紧紧靠在我身上,真的会让人小鹿乱撞…… 可是爱火说她这样紧紧和我靠在一起,会有「得到疗愈」的感觉,所以我也很难狠下心要她离我远一点,只能任由青梅竹马拥抱了。 「充电~~~~※」 额头一直贴在我身上转呀转的爱火突然改变动作。 「接——下——来——」 她的脖子和脸颊开始在我的衬衫上磨蹭。 「留下味道——※」 摩擦,摩擦,摩擦摩擦。 她的脸颊使劲在我的衬衫上蹭来蹭去,彷佛一只撒娇的猫咪。 「……你在干什么?」 「我在主张我的地盘,让其他坏女人无法靠近你呀。」 爱火有些害羞地嘻嘻笑了。 「我听说社团的学姊在和男朋友撒娇时都会这样磨蹭,我觉得很羡慕,所以试着模仿了一下。」 长曲棍球社怎么每次都在聊这种话题啊!你们最近不是忙着拉新人吗? 爱火不理会我提出的问题,继续她的转呀转&磨蹭磨蹭。 然而,她突然停止动作。 在片刻的寂静后——咕~~~~~~~~~~~~~~~~ 青梅竹马的肚子发出巨大声响。原来是她的肚子饿得咕噜叫。 「啊……」 爱火满脸通红,连忙压低头不好意思地看向我。 「你的肚子叫得好大声喔,哈哈哈哈。」 「不要笑啦!人家社团活动结束后本来就很饿!而且你身上又有番茄酱的香味!都是你害的啦!」 「是是是,对不起……你要不要在我家吃点东西再走?」 「不用啦,我妈应该有帮我做饭,我回家吃。」 爱火从床上站起来。 「那么,我也差不多该回家了。嗯——可是我今天社团练得太拚了,感觉脚好沉喔~~沉到一个不行耶~~」 她说这句话时,眼神不时瞄向我这边。 ……啧,这丫头好任性。 「我可以骑脚踏车送你回去喔。」 「耶!可是可是,骑脚踏车到我家花不了一分钟耶,那样感觉好寂寞喔——」 「那么我们先去便利商店一趟如何?我请你吃哈根达○。」 爱火开心地跳起来,制服裙子也随之舞动。 xxx 回想完毕,场景再次回到lovebo。 狮堂听完我的故事,露出这样的表情—— ∵ 那张脸简直就是面无表情的最终进化版。她似乎不知如何回应,勉强挤出一句: 「您、您们做了那样的事啊,感觉好幸福,真是太好了,泽渡先生。」 「敬语?而且你还叫我先生?」 「啊,对不起,你们那行为实在太让人敬而远之,我不禁和你出现心理隔阂。」 「我们做的事没那么惹人厌吧?」 「飞鸟井同学这次的行动实在太莫名其妙了,你没有将大脑的重要部位分一些给她,帮助她解决空腹问题吗?」(注:典故出自面包超人中,主角每次都会将自己的脸分给其他好朋友,解决空腹问题) 「你把我女朋友当成什么超人了!我也觉得她的『充电』和『留下味道行动』充满谜团,不过也不算是全无道理逻辑吧?我认为她还是有个核心的行动原理。」 「飞鸟井同学昨晚的行动有什么一贯性?」 「爱火因为社团活动而精疲力尽、疲惫不堪……所以想找个人撒娇吧,」 我想不只是肉体上的疲劳,接待新生应该也会让人产生精神上的疲劳。所以爱火可能是想透过向男朋友——也就是向我撒撒娇,多少恢复一点元气。 「这么说来,『本日的亲热项目』是……」 听到狮堂这句话,我点点头说: 「主题定为『向情人撒娇』如何?」 「我们有时会以『甜蜜蜜』来形容一对惰侣感情很好。甜蜜应该可以说是悸动的重要因素之一,所以『撒娇』这个主题是还不错。」 「好,题目就定这个吧。」 「不,先等一下。」 狮堂将食指抵在下巴,摆出沉思的模样。 「所谓的『撒娇』,具体而言要做什么呢?在我的记忆中,我从来没向谁撒娇过。」 狮堂这个人有些孤傲,或者说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倾向。这样的个性确实和「撒娇」这种行为不太搭轧。 「而且从我懂事开始,我想要什么东西大人都会给我。不过我也不是什么都想要的小孩就是了。所以我根本不需要向人撒娇。」 狮堂家是世界首屈一指的有钱人,就连上学,家里也会分派一名管家给她,帮她打理身边琐事。换句话说,不用她撒娇,她身边的人便会顺着她。 「所谓的『撒娇』,到底是什么样的行为?泽渡同学,你可以举些具体的例子吗?」 「举『撒娇』的例子啊……」 有没有什么撒娇方式比较好让她理解——啊,对了。我尽可能露出下流的表情说: 「喂,狮堂,你很会念书耶。下次要期中考的时候,你的笔记可以借我抄一下吗?好嘛,我们是好朋友啊,嘿嘿。」 「……泽渡同学,你很厉害耶。」 狮堂大大点了个头表示理解。 「我刚刚很想骂你:『少在那边撒娇了!』所以你那种说话方式的确是在『撒娇』。」 「只不过这种撒娇和情侣间的甜蜜相差甚远。所谓的撒娇,我想应该是『利用对方的善意央求某些事物的行为』。」 「我重新思考一下,突然觉得『央求』这个单字真的有表现出『撒娇』的本质。『央求』——这个字以平假名来写会有一种可爱的氛围,可是用汉字来表示便成了『强请』,和『勒索』是相同的汉字。所以我们可以说,利用对方的善意要求他做某件事,和掌握对方的把柄进行威胁,这两件事本质上的差异或许不大。」 「差很大吧,我觉得完全不同。比方说,『我妹央求我』和『我妹胁迫我』这两句话给人的印象就天差地远。」 「以茧居族青年用力踩地板向母亲要东西吃为例好了。那是一种利用父母亲情的强迫行为,可以说青年在向父母『撒娇』,对吧?」 这种讽刺性的看法很有狮堂的风格。 我觉得此刻的讨论意见开始离题,所以将话题拉回来: 「嗯,『撤娇』这个词在字典上的意思大概就是那样……只不过,情侣间是怎么个撒娇法,我也不是很清楚。」 我和狮堂一样,几乎不曾向什么人撒娇过。 尤其是「向情人撒娇」的经验,更是一片空白。 我能理解爱火昨天的行动是在「向我撒娇」,可是要我自己尝试这种行为可就没辄了。 狮堂站起来坐到我旁边,古董沙发微微下沉。 「总之,我先试着模仿飞鸟井同学吧。这样或许能让我们理解情侣间的撒娇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说的模仿,指的是……」 「我先来试试『充电』那一招。」 狮堂坐在我身旁,以她有如玻璃珠的美丽大眼凝望着我。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她清了好几次喉咙后,将手伸向我这边想抱住我。 「…………」 然而,她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指尖微微颤动,脸颊染上一抹粉红。 她似乎做不出抱住我这样的行为。 「唔……」 狮堂的眉头皱在一起,似乎很不甘心,手便这么愣在半空中。 ——轻轻捏住。 她的指尖捏住我的制服袖口,羞赧地轻声嘀咕: 「充…………………………………………………………………………………………………………充电。」 「…………」 「…………」 「…………」 我们沉默地对望。 狮堂的脸颊红透了,彷佛再也撑不下去般低下头。 「泽渡同学。」 「怎么?」 「这动作让人害羞到不行。」 「好巧,我也这么觉得。」 我这名同学平常没事便会猛开黄腔,或是不停耍我,但本质其实相当清纯。她是个性幻想达人,但没有半点实战经验。 她没办法抱住我,光是捏着我的袖口便已用尽所有勇气。 而且就连这个动作都让她很害臊,变得面红耳赤。 狮堂这样的表现真的好可爱,所以连我也感觉到脸颊发烫。 「抱住男生向他撒娇,从对方身上获得元气……这样的行为实在让人难以置信,我现在光是这样捏住你的袖口就很难为情了……」 狮堂瞄了一眼自己捏着我制服的指尖,继续说: 「我现在不仅没有充电,甚至有种在放电(注:日文发音为hoden)的感觉,我的能量正以一种可观察到的速度不断流失。」 「看来你是完全不适合『撒娇』这种行为了。」 「话说回来,你知道吗?据说德文中睾丸好像就叫『hoden 』呢。」 『喂,不要拿黄腔来掩饰你的害羞!另外,如果你觉得自己好歹还是一名高中女生,就不要这样毫不犹豫讲出睾丸这个单字!」 「我现在不仅没有充电,甚至有种hoden的感觉。」 「你的发音前后几乎一致,但我怎么感觉你这句这么猥亵啊……」 狮堂放下捏着我袖口的手指,像要拨掉灰尘似的拍拍手。 「喂,我的制服没有那么脏吧!」 「哎呀,抱歉,我只是觉得好像会感染泽渡菌,觉得很害怕。请不要介意。」 「我当然会介意!不要把别人讲得好像病原体一样!」 「这也是我掩饰害羞的手段之一啦,不要一直斤斤计较。」 狮堂哼了一声,瞪着我说: 「接着来试『留下味道』这招……飞鸟井同学是怎么做的?」 「爱火那丫头就抱住我,头转呀转的不停在我身上磨蹭,就像猫在撒娇一样。」 原先一直瞪着我的狮堂将脸别向一旁。 「抱住你然后用脸颊在你身上磨蹭……很抱歉,这一点我办不到。」 「可以不用勉强啦,毕竟我们现在也只是在『治疗』。」 「不,我也不喜欢半途而废,我决定用有别于飞鸟井同学的方式来『留下味道』。」 「有别于爱火的方式?」 她打算怎么「留下味道」? 我心中存疑,但狮堂并没有当场开始做什么,就只是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像是在等待什么一般。 「怎、怎么了?」 「你等我一下,我还没有尿意。」 「喂喂喂!你想怎样?不会是想真的留下你的味道吧!」 「动物的标记行为也是一种留下味道的方法啊?」 「可是那方法比脸颊磨蹭更让人害羞吧!」 「的确是很让人害羞,可是如果标记在你身上就可以看见你屈辱而扭曲的表情吧?我觉得如果能看见你那德性,我也能忍耐一下羞耻心的不堪。」 「……我老早就知道你是虐待狂了。」 「请你别误会,我只是喜欢看你伤脑筋而已。你想想,不是有些人会故意去捉弄自己喜欢的女生吗?就和那种行为一样。」 「喜欢的女生」这个单字有些冷不防地登场,让我顿时哑然失声。 狮堂似乎早料到我会有那样的反应。 「以上当然都是开玩笑。如果只比谁的反应最像处男,你真的是日本第一把交椅耶。我可以赐你『终身名誉处男』这个称号,就让这个事迹在你的子子孙孙之间永世流传吧。」 「我不需要那种不光采的称号!况且如果我是终身名誉处男,根本不会有子孙吧!我都已经是末代了,要如何永世流传啊!」 「就像你平常常做的那样,一个人对着墙壁说这件事不就好了?」 「光是想像那画面,我就悲伤得要飘泪了!」 「说不定有一天墙壁会回你一声喔。」 「太可怕了!」 「玩笑话先到这里,我们继续治疗吧。泽渡同学,这次轮到你向我撒娇看看。」 「……我来撒娇?」 「是啊,只有我撒娇的话不公平,就让你也来撒娇一下吧。」 呃,你突然要我这么做,我也不知如何是好啊。 狮堂轻轻摊开双手,轻蔑地笑着说: 「你可以往我身上蹭蹭喔。」 「干嘛用这种和婴儿讲话的口吻!」 「我听说有些男人喜欢玩这一套罗。泽渡同学以高二生来说长得成熟一些,所以光是想像你学婴儿讲话来向我撒娇,我就忍不住想笑。好了,试试看吧。」 「我才不干咧!」 「一、二、三,来!」 「你就算学乐队指挥比出手势我也不干!」 「既然这样,我来帮你换尿布吧。『冰雨姊姊的衣柜』里应该也备有玩婴儿游戏专用的道具才对。」 「那个房间里真是无奇不有耶……」 「冰雨姊姊的衣柜」指的是lovebo里的衣帽间。一位叫冰雨姊姊的人(好像是狮堂的亲戚)为了庆祝狮堂升上高中,为她准备了满坑满谷「增添她和治疗者情趣的道具」。 「拥抱这种撒娇方式真的很让人害羞,我也办不到啦。」 「可是只有你不用撒娇,也太狡猾了吧。」 我瞬间绞尽脑汁思考了一下,想到一个我能对狮堂撒娇的方法。 「——好,我知道了,那么我就向你撒娇罗。」 lovebo房间的尽头有两扇门,我伸手指了下是通往衣帽间的那扇门,门的另一头有厨房、洗手间和浴室。 「嗯,狮堂,你可以为我泡杯茶吗?」 狮堂一脸不解地蹙起眉头。 「讨厌,泽渡同学,你让我摄取水分想做什么?」 「不要再搬出标记的话题好吗!你想想喔,拜托人家帮自己做事也是一种撒娇吧?就像爱火昨天想要我送她回家一样。」 「……好吧,感觉很麻烦,不过还是给你泡杯茶吧。毕竟是我自己允许你可以撒娇。」 狮堂从沙发上站起,走向位于lovebo房间尽头的厨房。 然而,她途中突然停下脚步,甩着黑色秀发转身回来。 「……我可以也向你撒娇吗?你能不能来帮我一起泡茶?」 「来这招是吗……」 我也从沙发上站起,与她一起走向厨房。 lovebo的厨房比我家的还大,采用的是最新款的系统厨房。 由于平常只有六连兄会使用这里,我们甚至不知道红茶的茶叶收在哪里。 「嗯,狮堂,你可以为我找一下红茶在哪里吗?」 「……你这是在撒娇吧,那你来准备茶杯吧,记得一定要温杯喔。」 「任性耶你,那你顺便找一下砂糖好了,我不知道它放在哪里。」 「你的要求好多喔,你要不是治疗者,我早就让你退学走路了……我找不到砂糖,蜂蜜可以吗?」 「……我本来想学任性的小孩,跟你说我就是要砂糖,其余免谈!不过我忍下来了。好吧,就用蜂蜜将就一下,毕竟是你求我罗。」 「你一直在撒娇耶。」 「彼此彼此。」 我们就在这样礼尚往来的撒娇——不,是你来我往的命令下,泡了一壶红茶。 我们回到沙发,一起举起茶杯品尝。 ……唔哇,好难喝。是不致于无法入口,但蜂蜜甜到一个不行,喉咙都快痛起来了。 喝了这杯茶后,我更深刻体会到六连兄泡的红茶有多好喝… 「蜂蜜是败笔,我个人喜欢比较清爽的味道。」 「我也是,早知会变成这样,当初就什么都不加了。」 我们看了彼此一眼,同时耸耸肩。 「——就算向彼此提出小小的要求,还是无法构成情侣间的『甜蜜』耶。」 「是啊,甜的只有这红茶而已。」 「泽渡同学,我想我们一定无法模拟出那种『甜蜜』。」 「你为什么这么想?」 「要向对方撒娇,应该需要对对方抱持亲爱之情吧?」 狮堂面无表情地啜了一口蜂蜜红茶,接着说: 「我们彼此是青春症候群的患者和治疗者,这是一种无机质的关系,其中根本不合任何亲爱之情。所以,或许我们真的无法向彼此撒娇。」 我的同班同学声音极致冰冷。 「不含任何的亲爱之情……吗?」 我心中泛起一股莫名的不愉快情绪,但我只是将那不知为何的情绪和着红茶一饮而尽。 「或许真是你说的那样吧。本日的亲热项目似乎宣告失败,这点我感到很惋惜,我下次会再想个有用的治疗法。」 「我很期待。」 哎,不成功的东西就是不成功,也无法太勉强。 我整理一下情绪,接着和狮堂一边喝着甜死人的红茶一边闲聊。 我们聊的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不过和狮堂闲聊真的又刺激又好玩。 后来也不知和她聊了多久。 ——哔哔哔哔哔哔哔- 我放在口袋里的智慧型手机突然发出有些刺耳的铃声。 「有人打电话给你吗?」 「不,是闹钟,我先前设定让它下午五点响一次。」 我家附近的超市五点半起有限时特惠,我计划那个时间去买晚饭要用的食材。 「这样啊,所以你今天要提早走罗。」 「是啊,我是这么打算的……」 我自沙发上站起来,将放在茶几旁的书包拿在手里。 我看了同班同学一眼——咦?我突然发现…… 狮堂脸上仍是平常的那张扑克脸。 可是有那么一瞬间,她好像露出不太开心的表情。 她并未露出噘嘴或压低视线之类的明显变化,那变化十分细微,我只能说她给我的感觉似乎有那么一丝不同。 「你要继续留在lovebo吗?」 「嗯,我等六连回来。我也能叫家里派车来接我……不过她应该马上就要回来了。」 她拿起先前读到一半的轻小说,随意翻页说: 「我会看这本不太有趣的书来打发时间。明天再见罗,泽渡同学。」 和我道别的狮堂刺客变成彻底的面无表情,我先前感受到的不对劲已经无影无踪,感觉就像一张无生命的面具。 嗯…… 在考虑短短十秒钟以后——我放下书包,重新坐回沙发上。 「……???泽渡同学,怎么了?」 「我还是留下来一起等六连兄囤来吧。毕竟佐寺同学的事和我也不是全无关系,我们就再闲聊一下吧。」 「你不去买菜,你妹可是会饿死喔?」 「安啦,冰箱里还有剩一些食材,用来做今天的晚餐应该不成问题。」 「……这样吗?没问题就好。」 狮堂再次将手上的文库本放回沙发上。 「既然你这么说,我就陪你闲聊,听你那些没营养的话题吧。」 狮堂缓缓换脚翘腿,笔直地注视我。 她的表情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不过我还是看出来了。或许是这几个月的相处让我多少学会如何辨识狮堂的表情吧。 在我说要继续留在lovebo的瞬间。 我这位冷到不行的同班同学脸上的面无表情有那么一瞬间,有那么一点点…… ——因为高兴而变柔和的感觉。 我猜想,狮堂原先是想和我继续聊的。 她可能想要我陪她打发时间,和她一起等六连兄回来。 狮堂刚才说我们之间不合任何的亲爱之情。 而她想和我继续聊天。 那就表示—— 我重新坐回沙发上说: 「话说,我刚刚发现一件事……」 「什么事?」 「我们先前有提到,所谓的撒娇是『利用对方的善意央求某些事物的行为』。也就是藉由人家对自己的信赖或好感,请他帮忙某件事……大概就是这类的行动吧。」 「是啊,怎么了吗?」 「不过,我刚刚发现另一个重要的因素。」 「——有人向自己撒娇,其实还满令人开心的啊。」 泽渡由吾的专长,狮堂吹雪的弱点 四月中旬,某个星期六。 我房里只有细细柔柔的春雨声、床的微微吱嘎声,以及爱火温热的吐息声—— 「呼……呼……由吾……你那么用力,人家会坏掉……」 「会痛吗?会痛的话我马上停止吧?」 「不用,没关系的……随你高兴怎样都可以……啊啊※」 「喂,喂!太大声了,我妹会听到。」 「谁、谁叫你那么用力嘛。」 「一琥那丫头如果看到我们在做这种事,一定会吵着说『我也要!』之类的,千万不能让姑发现。」 「原来小琥也喜欢这个啊……」 「是啊,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吵着要我帮她弄弄。」 「没办法,因为真的很舒服嘛……我也快要上瘾了※好希望你每天都帮我弄弄……呼……呼……啊※」 「拜托,不要出声啦!」 「要人家不发出声音……怎么可能※谁叫你拿着硬硬的东西,顶着人家里面很舒服的地方※呀啊※喵呜※由吾,你好厉害!」 「喂,爱火,差不多……要出来了!」 「嗯,好,弄出来!尽量弄出来※」 「——好,要来了喔!」 我在爱火的洞中巧妙地移动棒子—— 「很好!挖出来了!」 我成功挖出一块很大的耳垢。 嗯——先跟大家澄清一下。 刚刚的对话是将我们挖耳朵的过程声音节录下来的版本,绝非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我低头看着爱火——她的左脸贴在我的大腿上,面向我的肚子。 今天是星期六,可是我的青梅竹马仍穿着制服。她此刻没有穿制服外套,就一件白衬衫系着缎带,下半身则是格纹迷你裙搭上及膝袜。 她们的长曲棍球社今天原本预计要练习,却因为下雨而取消。她在前往学校途中收到取消的通知,便直接转向杀来我家。 然后在爱火的死缠烂打要求下,我开始为她清耳朵。 「刚刚在里面有一块很大的耳垢,我费了好一番工夫才挖出来。你耳朵不会痛吗?」 爱火依旧躺着,只有视线往上看着我。 「没事的。话说回来,刚刚挖的有那么大块喔?」 「嗯,要看看吗?」 「我要我要!」 我用卫生纸擦拭掏耳棒的前端后,将卫生纸递给爱火。 爱火轻轻打开折叠起来的卫生纸,那动作简直像在翻考得很差的考卷一样。看见里面的内容物后,她瞬间变得面红耳赤,将卫生纸揉成一团。 「唔哇,我的耳朵里竟然有这么一大块耳垢,超丢脸的!」 「哈哈哈,这个大小已经可以和历年最大的一块耳屎匹敌了。」 这并非是我第一次帮爱火挖耳朵。从小到大,我不晓得帮她挖过多少次了。 「不要讲耳屎啦,这会让人更难为情耶。」 她对我的肚子「砰砰砰」槌了好几拳。 「我都帮你清干净了,你还抱怨。」 由于不怎么疼,这几下腹部攻击我也就认了。 「呼,话说回来……」 爱火此刻眼神迷离,彷佛一只晒着太阳的猫咪,以崇拜的眼神看着我说: 「这次也好舒服喔……※你真的很会挖耳朵耶,要是哪天有全国挖耳朵大赛,我想你应该能突破地区预赛!」 「如果真有那种诡异的比赛,我也不要参加。不过我的水准只到地区预赛吗?感觉很不怎么样耶。」 「我们长曲棍球社在正式比赛中从来没赢过,和我们相比,你已经很厉害了!」 「不,是你们要再加油一点吧……话说回来,我会的专长不多,不过挖耳朵真的可以算是其中一项吧。」 「挖耳朵算是你的必杀技……啊,不,没事。」 「我承认这听起来真的很弱,不过可以请你话不要只讲一半吗?这会让我更伤心耶。」 「我没有贬低你的意思啦,我可是深受其惠呢。」 爱火有如弹簧玩具般快速坐起身子,跪坐在床上,漾着满脸笑容拍拍她的大腿说: 「我们换手吧!换我帮你挖耳朵!」 爱火帮我挖耳朵同样也不是第一次。我们的惯例是我先帮她挖耳朵,接着再由她帮我清耳朵。 然而,我却「呃」的一声呐呐说不出话来。 这是因为她的制服裙子很短,暴露出一半以上的大腿。换句话说,在这样的状态下把头靠在她的膝上,我的脸颊将毫无阻碍地贴在她的腿上。 话说回来,我和爱火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彼此亲近程度胜过家人,倒是不会对她产生什么兽欲啦。 「怎么了?快点把头放上来呀。」 爱火说完便伸手拉我的手臂。 ……过分在意这种小细节好像也怪怪的,毕竟她已经帮我挖过很多次耳朵了。 于是我在床上躺下,脸颊贴靠在青梅竹马的大腿上。 柔软富弹性的大腿温柔地支撑起我的头部,触感滑嫩细致。 她的大腿触感让我心跳加速,我死死盯着青梅竹马此刻位于我眼前的膝头,试着让自己的心神进入不垢不净的境界。 「你躺错边了,面朝那边我会很难挖。」 「你要我把头转过来?」 「嗯,有问题吗?」 「……呃,是没有。」 我直接翻身,将头转向另一边,以左脸颊压着爱火大腿的姿势躺在床上。 近在眼前的是短裙、白衬衫、学校指定的缎带,以及—— 大家知道「雪檐」这个词吗? 风在雪山上的断崖处吹拂,会让雪形成有如屋檐般的突出部,断裂掉落下来时偶尔会造成雪崩。 爱火包覆在白色衬衫底下的胸部,此时就有如雪檐一般罩在我眼睛上方,庞大的圆形饱满整个突出,彷佛随时会朝我的脸崩落下来。爱火这丫头真是胸前伟大到不行耶。 而且她又将脸凑过来,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她的呼吸,所以衬衫底下还隐隐透出胸罩的花纹——呃,没有没有,我没看见,我才没有看见什么草莓图案的胸罩呢。 我的青梅竹马则完全没发现我心中的慌乱,兴高采烈地对我说: 「那我开始罗n。」 她拿起掏耳棒,仔细观察我的耳朵内部。 ——啊唔! 我在心中大喊。没办法,这种状况如何让人不喊出来! 爱火的身体前倾,所以胸部又朝我这边逼近过来——挤※ 某个柔软的东西压上我的右脸颊。 此刻我的脸正遭受大腿与胸部的左右夹击。 「呃,喂,爱火……你的身体不要整个压向我这边……」 「没办法呀,不然我怎么看清楚耳朵里面?啊,不要乱动啦,这样很危险!」 爱火的手放在我的耳垂上,仔细观察我的耳朵。此时,「噗——」我的头上突然传来一声奇怪的声音。 「你的耳朵超级干净的耶,不好玩。」 「因为我洗完澡以后都会自己擦一下。」 「你要为了我留些耳垢啊!由吾真是的,一点都不贴心~~」 「说什么任性话!」 「……啊,我在深处看见一小块!我帮你挖出来,不要动喔。」 她将掏耳棒放入我的耳朵。在听见沙沙声的同时,我感到一股搔痒。 我的青梅竹马很专注地帮我挖着耳朵。 我一边与压在两侧脸颊上不同种类的柔软奋战,一边任由她动作。 春雨的声音自窗户边悄悄钻进来,温柔地怀抱住我们。 也不知这样的状态维持了多久。 爱火的手突然停止动作,小声地说: 「这是我们交往以后第一次挖耳朵吗?」 「这么说来好像是耶。」 「我啊,很喜欢你帮我挖耳朵……不过,其实我也很喜欢帮你挖耳朵喔。」 我转动眼珠,看向上方的青梅竹马。 爱火露出开心的微笑。 「因为要不是帮你挖耳朵,我也没什么机会让你的头靠在我的腿上罗。」 「这有什么好开心的,就只是躺在你的腿上啊。」 「当然会开心罗。」 我的青梅竹马脸颊染上一丝红晕,怜爱地看着我说: 「毕……毕竟是最喜欢的男生将头靠在自己的腿上呀。我又开心又害羞,心里头遗会小鹿乱撞呢。」 爱火的这句话似乎让她自己感到害羞,脸颊染上绯红,一路红到耳根。 我的青梅竹马噘着嘴,小声嘟哝: 「你怎么都不会脸红心跳,小鹿乱撞的程度好歹也要有我的一半嘛……」 「别傻了,我才不会咧。」 我嘴上这么说—— 实际上心跳已经快到心脏都要裂开的地步。 奇怪,我们明明帮对方清了无数次耳朵,这次怎么会这样小鹿乱撞……到底是为什么? 这只是我和青梅竹马之间很普通的亲昵互动,却让人心跳如此加速……原因出在哪里? 难道因为我们现在是情侣? 我百思不得其解。 xxx 「嗨,泽渡由吾同学,你好war。」 「这是什么招呼啊!不要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宣战啦!」 「啊啊,抱歉,我并没有要向你宣战的意思,只是想单方面蹂躏你而已去死。」 「这样更糟糕!还有,你的语尾严重失当,请注意一下!」 星期一放学后,学治楼四楼,loveboo 本日的亲热项目——主题是「挖耳朵」。 我做出这个提议后,狮堂马上将管家六连兄叫了过来。 六连晶,和爱火一样都是二年a班的学生。 瘦小的身躯穿着没有一丝皱折的管家服,偏长的头发被她束于脑后。 这是一名能干的少年管家——外表上是这模样。 但六连兄其实是女生。我以前一直以为她是男生,但在得知她是女生后,怎么看都觉得她是一名可爱的女扮男装管家少女,这感觉真的很奇妙。 话说回来—— 从六连兄向我打招呼的方式就可以知道,她在许多方面都看我十分不顺眼。 啊,附带一提。 她前几天针对佐寺同学展开调查,但据说并未发现她有从事不纯异性交往的证据。该调查似乎还在进行中。 管家少女以狠戾的眼神瞪着我,压低声音说: 「我只要看着你那张白痴脸孔,就会不自觉想诅咒你去死。你怎么不从全身上下的毛细孔喷出紫色的黏稠液体,然后满地打滚痛苦死去啊?」 「你想像的死法真的都很思耶……」 她之所以压低声音,是考量到这些话最好不要让自己的主人听见吧。话说,我觉得她还有其他需要考量的地方就是了。 我坐在沙发上,向狮堂询问: 「话说,你为什么要把六连兄叫来?」 「本日的亲热项目是『挖耳朵』,关于这点我没有异议。这些挖耳朵的工具是从冰雨姊姊的衣帽间里找出来的,应该可以用吧。」 茶几上此刻已经备有大量的全新掏耳棒。 除了上面装有棉球的竹掏和棉花棒之外,还有耳鼻喉科医生会用的那些不锈钢器具,像是额带镜(医生看诊时会戴在额头上,像是cd的那个)、头罩灯和放大镜。另外甚至还有光纤内视镜。 「只不过有一个问题,就是我从来没有做过你所说的那个『挖耳朵』。」 「真、真的假的?」 我的视线不自觉投向狮堂的耳朵。她的耳朵位于黑发之间,形状十分美好。 竟然有人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清过耳朵……若是如此,潜藏在她的耳朵里的矿脉究竟会有多么巨大?我身为掏耳高手的血液沸腾起来,不禁咽了一口口水。 看见我这表情,狮堂厌恶地蹙起眉头。 「你别乱想,我的耳朵很干净。很多事请别人弄反而麻烦,所以我都自己来,只有耳朵和指甲会请女仆帮我打理。」 「唔哇,这根本是公主嘛!」 「没错,以古时的观点来看,我就是公主。」 「意思是您不会做那种把头靠在人家腿上,让人帮忙清耳朵的庶民行为吗……」 「把我的耳朵交给你拨弄这件事会让我不安,所以我想请你先在六连身上试试。」 「什么!吹雪小姐!你要我允许这男人对我的耳朵为所欲为?」 「是的,忠诚如你,应该愿意为我舍身奉献吧……?」 男装管家少女瞬间露出彷佛小孩子遭到父母抛弃一般的绝望表情,但又马上露出豁出去的表情,跪下来说: 「谨从遵旨——!」 「喂,你们两个,只是挖个耳朵而已,你们未免太小题大作了吧?」 六连兄单手抚在管家服的胸口。 「为了吹雪小姐,在下六连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说得很好,你是管家的楷模。」 「此为小姐谬赞……」 「可以请你不要只听你主人的交待,也听一下我的意见好吗?我再重申一次,只是挖个耳朵而已,又不是要将你生吃活吞。」 我的请求毫无效果,六连兄恶狠狠地瞪着我,愤慨之情表露无遗。她的食指笔直地指着我说: 「给我听好了,泽渡由吾同学,我很讨厌你,甚至对你有一股打从心底的憎恶。这样的你竟然要挖我的耳朵……这种行为真是草率至极!」 「喂,说话夸张也要有个限度。挖耳朵什么时候多出了类似极限运动的规则?」 「你还不晓得吗?让人家挖自己耳朵这件事,等同于让人将一根锐利的棒状物刺进距离大脑仅有数公分的位置。换句话说,就是让你这个敌人掌握我的生杀大权。要是我死掉了,将来谁来保护吹雪小姐啊……」 「拜托,难道我是杀手吗?你那么不愿意就算了,我们大可换个本日亲热项目主题。」 「不,你还是来吧。我不能忤逆主人的命令。」 我耸耸肩,自茶几上拿起竹制掏耳棒。 「好,那你把头靠在这里。」 我拍拍自己的大腿说了。我此刻坐的是双人沙发,所以打算原地帮她挖耳朵。 六连兄在我身旁坐下,再次狠狠地瞪着我说: 「泽渡同学,我将我的耳朵交给你,但你休想任意摆布我的心!」 「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讲什么!」 六连兄接着向我这边躺下来,背对着我,将头靠在我的大腿上。 她环抱双膝大喊: 「——你就给我个痛快吧!」 我有些悔不当初,责怪自己干嘛提议以挖耳朵做为本日亲热项目,同时开始为六连兄清耳朵。 六连兄平日生活都是男生的模样,可是近距离一看又自然而然很有女孩子的感觉。她的头小小的,肩膀也很纤细,自耳朵到后颈的曲线也很漂亮,和男人的线条截然不同。 在六连兄出人意表的女儿身姿态影响下,我心跳加速摸上她的耳朵。 「……唔。」 六连兄咬紧牙根,像是在忍受什么,蜷曲的身体十分僵硬,肩膀颤抖不已。 或许是她很讨厌我,才这么讨厌被我碰触吧…… 我心中涌起一股歉意,但仍继续观察管家少女的耳朵。 她真不愧是一名管家。或许是平常就很注意服装仪容的关系,她的耳内很干净。 我当医生的父亲曾经说过—— 鼻屎是鼻腔内用来阻隔空气尘埃的黏液凝固而成的产物。相对的,耳垢则名符其实,真的是一种垢。 所谓的垢,指的是老化的人类皮肤。 耳内皮肤的系统相当独特,新皮会在耳朵深处——靠近鼓膜的地方生成,然后旧皮会依序被推挤向耳朵入口。换言之,耳内的皮肤就像搭乘电动步道般由内向外推进。之后,最旧的皮肤会在耳朵入口附近脱落剥离,这脱落的皮肤便成了人的耳垢。 我父亲说过,不论将耳朵清得多干净,耳垢还是每天都会出现。 六连兄的耳朵里也有一丁点耳垢,我接着要用掏耳棒将它清出来。 管家少女一开始仍缩着身体,微微发颤。 不久后,她逐渐开始发出声音。 「……唔※呼喔※」 「怎么了?会痛吗?」 「不、不会痛啊……我不讨厌痛的感觉,所以反而希望你能弄得我有点痛。」 我忘了说,六连兄是个重度m。 脸颊染上淡淡红晕的男装管家少女接着表示: 「不痛……感觉真的好舒服……唔,让泽渡同学把我弄得这么舒服……好屈辱,我有种要接受这样的屈辱,还不如干脆死掉的感觉。可是,这种屈辱的感觉也意外地不赖※」 我再重申一次,六连兄是重度m。 「你、你能那么舒服是件好事。嗯,对,我还是这样想就好。好了,请翻向另一边。」 六连兄这次比较配合一些,她在沙发上直接翻身,让另一侧耳朵朝向我。 左耳的耳垢比右耳多一些,我操作着掏耳棒,俐落地挖出那些耳垢。 「啊呜※这是怎么回事……!想不到泽渡同学的技巧竟然如此高超!啊※呼喔※」 宛如呻吟的声音自她的唇间发出。我当作只是我听错,用棉花球做最后的收尾,以蓬软的棉毛去除细小的污垢。 「呀嗯※那蓬蓬的感觉太舒服了啦,泽渡同学!呀啊※」 「喂,六连兄!不要发出那种像是人格被摧毁的声音!」 ——抖抖抖。 六连兄的肩膀大幅颤动,将整张脸埋在我的大腿上,羞涩得连耳尖都红通通的。平常不苟言笑的她,嘴角此时甚至垂下一丝唾液。 「六、六连兄,你还好吧?」 管家少女以湿润的眼眸瞪着我。 「我明明很讨厌你……非常非常讨厌你……却还是敌不过掏耳棒※」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啦!」 「就是我舒服到一个不行的意思。我从未想过,被掏耳朵会是这么舒服的事……※」 她能开心当然是很好,只是她的反应感觉都很a,让我不知怎么回应。 默默待在一旁观察这一切的狮堂,此时口气冰冷地询问: 「六连,感觉怎么样?」 六连兄此时才回过神来,以袖口擦了擦嘴角的唾液,直挺挺地站好向主人报告: 「泽渡由吾拥有异常高明的技巧,理应不会伤到吹雪小姐的玉耳。」 「……是吗?了解,辛苦你了,六连。你可以回去了。」 「——遵命。」 管家少女向主人行了一礼,以湿润的眼睛瞪了我一眼,落荒而逃似的跑回厨房那里。 此刻lovebo只剩下我和狮堂。坐在对面沙发上的同班同学直盯着我瞧,像是在打量我一样。 「泽渡同学,你技术挺好的嘛……」 「还好啦,算是我为数不多的专长之一。」 「你真的很猥亵耶,竟然擅长使用棒状物在女生的肮脏小穴里搔来搔去,明明不过是个处男。」 「你的陈述方式才猥亵吧!还有,明明是个处男这评语是多余的!」 「可是,你是处男是事实吧。」 「是……是没错,但和我耳朵挖得好不好无关吧?」 「是啊,是无关,我只是想叫你处男而已……其实不只挖耳朵,绑头发或刷牙之类的也一样,让人帮忙打理自己的身体本来就是件很舒服的事。那些事情若是交由男生来帮忙,感觉不用想也知道,一定会让人小鹿乱撞。况且挖耳朵这件事还伴随头靠在对方腿上这个肢体接触,可说是一种十分优秀的亲昵行为。我并不反对以此做为我的治疗。」 「就说嘛,所以我们来试试吧。」 「……嗯,好呀。」 同班同学点头表示肯定,却一直不站起来,仍然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眼睛看向一旁。 「怎么了?」 「没有,没怎样……啊!泽渡同学,你看那边!」 狮堂指着房间一隅大叫。 我顺着她的动作转向那个方向……结果只看到lovebo的墙壁。 「那里什么都没有嘛……呃!」 我将视线移回狮堂身上,不禁发出了一声惊呼。 狮堂的黑发上多出了两个三角形尖尖的东西。 那东西横看竖看感觉都是——猫耳朵,顶端尖尖的黑色猫耳朵。 狮堂自沙发上起身,以手指摸摸猫耳朵说: 「那么,就请泽渡同学帮我清耳朵吧。我刚换季长出新毛,所以希望你能顺便帮我理一下毛。」 「等等,狮堂,你没事戴那东西干嘛?」 「讨厌啦,泽渡同学,我哪有戴什么?我本来就是猫耳女孩呀。」 「等等,我刚才还有看见人类的耳朵啊。」 原先从发间露出来的耳朵,现在已经被藏在黑发底下。 「喔喔,你说那个啊?那是我用来欺骗世人的假耳朵啊。」 「你是哪来的恶魔啊?」 「吹雪的耳朵是猫咪耳朵喔。」 「够罗,你是哪来的恶魔啊?话说回来,你认为我们学校有几成的学生能接受你现在这个梗?」 「只要你能接受,我就满足啦。」 狮堂(猫耳)走向我这边。 「你应该常常嘟哝『哎哎,要是二次元的女生能从萤幕里跳出来就好了……』、『会不会有个女孩从天而降来到我的身边啊……』之类的话吧。」 「我完全没有说过这种话的印象。」 「你不是常对着天空大叫吗?『老大!安大略湖从天而降!』」(注:这个梗出自于宫崎骏的电影「天空之城」。北美洲五大湖之一的安大略湖日文发音近似女孩) 「五大湖从天而降?那会是一场大灾鸡耶!」 「将我是猫耳女孩的秘密告诉你这成天幻想二次元可以成真的家伙,其实会导致我的贞操危机。不过为了挖耳朵,我让你看见我真正的耳朵,真希望你懂得五体投地感谢我。」 狮堂重新在我的身边坐下。她的猫耳近看明显是人工产物,是一个猫耳形状的发箍。 「这怎么看都是人造物吧。话说你会希望成为猫耳女孩,还颇让我意外。」 我尝试发动攻势,结果狮堂出乎意料地轻易放弃辩驳。 「……哼,我才没那么希望呢。」 此时,黑色猫耳前后摇了几下,表现出她的烦闷。 「那、那耳朵会动?」 「它好像会读取我的脑波做出对应动作。反正就是那类的玩具,我在衣帽间找到的。」 「那个房间里连这种东西都有啊……」 「如你所说,我的真面目是『人耳女孩』。」 狮堂以手拨开黑发,露出藏在底下的人类耳朵。 「人耳女孩……别把自己讲得像是新品种……我们赶快挖耳朵吧,你能躺下来吗?」 我拿起掏耳棒,拍拍自己的大腿。 「在那之前,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嗯?什么问题?」 「是关于『膝枕』这个名词的问题。所谓的膝盖,指的是连结大腿和小腿之间的关节部位,对吧?」  (注:日文将「把头躺在别人大腿上」的行为称为「膝枕」) 「你讲得好复杂。你是指这里吧。」 我坐在沙发上指着自己的膝盖说。 「可是所谓的膝枕,一般指的是将头靠在大腿上的行为。你不觉得这样很奇怪吗?」 「被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样,我之前都没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 「如果要讲得正确一点,应该称之为『大腿枕』才对。考虑到头部的位置,也可以称为『鼠蹊部枕』吧。」 「两种讲法感觉都好拗口……」 「是吗?有个更好的讲法喔,就直接叫『睾——』」 「哇~~~~~~~~~~~~!」 我大吼一声,盖掉狮堂的发言。 「全面禁止直白的字眼!还有,不要什么事都扯到下半身!要聊天可以一边挖耳朵一边聊,我们快点开始好不好?」 我再次拍了拍大腿。 「…………」 狮堂注视着我的大腿,隔了一会后点头同意: 「……好吧。」 狮堂躺了下来,将头靠在我的大腿上,柔软的头发在沙发上散开。 「好,我们开始吧。」 我正准备挖耳朵,狮堂突然又说了一句: 「泽渡同学,话说……」 她带着一贯的冷漠表情对我说: 「关于刚刚讲的膝枕这个词……」 「你有完没完啊!」 「其实,膝这个汉字也有大腿的意思喔。所以我们现在这样以大腿为枕的行为,其实称为『膝枕』也是可以的。」 「那么你刚才说的那些,全都是明知故问罗?」 该不会只是想开黄腔吧。 「被你视为无知与死亡两件事相比,我觉得后者要好一些,所以想先跟你澄清一下。」 「你这样说很狠耶……」 有些傻眼的我拿着掏耳棒接近狮堂的耳朵。结果同班同学再次开口: 「机会难得,我再跟你说个和膝盖有关的小知识吧?」 「不,不需要,毕竟膝盖方面的知识知道再多,也不太可能对往后的人生有帮助。」 「假设,我们今天要切断你的前十字韧带。」 「呃?这个超可怕的前提是怎么回事?」 狮堂这丫头从刚才开始就不太对劲。 每当我要帮她挖耳朵,她就会开口妨碍我,就像一千零一夜里的珊璐佐德王妃因为害怕被处刑而不停编故事一样。 不,不只是这样。从我提议要帮狮堂挖耳朵开始,她就不对劲了。一下叫六连兄接受试验,一下又戴上猫耳,笨拙地想蒙混过去……这一连串的反应都不像她平常会做的事。 我偷瞄了她一眼。从我的位置看过去,只能看见她的侧脸。 她脸上仍是一贯的面无表情,此刻躺在我的腿上,就像一具作工细致的服装展示假人,让人无从窥见她任何的情绪。 可是——我突然察觉到一件事。 狮堂此刻戴在头上的黑色猫耳,是能侦测穿戴者脑波做出相对动作的玩具。 她的猫耳正服顺地往后贴在她的后脑。 我家有只叫做贝斯的猫。 贝斯每次这样压低它的耳朵,就代表。 「喂,狮堂,难道你……很怕人家挖你的耳朵?」 「没有,没这回事。」 「可是你的猫耳现在压得低低的耶。猫压低耳朵都表示它们正感到害怕。」 「…………」 狮堂的视线开始轻微游移。 「……我不是在害怕,只是有点不安而已。」 「你先前好像说过,你从来没有这样子挖过耳朵对吧……」 「第一次这样挖耳朵并不是我感到不安的原因。」 她接着说出的话破坏力十足,让我顿时整个傻住。 狮堂的脸颊泛起淡淡红晕,说出这么一句话—— 「泽渡同学,其实——耳朵是我的性感带。」 「……………………………………………………………………………………………………………什么?」 「我说我的耳朵很弱。我没有半次性经验……可是每次有女仆摸我的耳朵,我都会浑身战栗。这种部位就是所谓的性感带吧?」 狮堂的头枕在我的大腿上,露出恳求的目光看着我。 「泽渡同学,要温柔一点喔。」 接着,同班同学像是下定决心一般,静静地闭上眼睛。 狮堂将她漂亮的耳朵转向我这边,做好任凭我处置的准备。 「哈哈,哈,哈哈。」 除了干笑几声,我实在没有其他回应方式。 被她这么一说,我现在变得超级碍手碍脚。这臭丫头…… 以上便是我那弱到不行的专长,以及狮堂弱点的相关来龙去脉。 我帮狮堂挖耳朵的过程就不细迤了。若真要讲应该也没什么有趣的地方。 直到最后,她都不改脸上的冷漠表情。她是紧紧闭着眼睛没错,就像常见的忍耐打针痛楚的小孩,但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表情变化。 她也几乎没有讲话,既没说舒服也没表示不愉快。 不过——有个部分变化很大。 那便是那对顺应脑波动作的猫耳。 原本服帖压在她头上,砍死很害怕的猫耳…… 在我挖耳朵的期间,不停左右摆动。 我家爱猫耳朵这样动,大概都是心情大好的时候。 姑且就当这次的治疗大致成功吧。 保护欲求不满 我在幼稚园快毕业之前是个满顽皮的小孩。 我会在山野间到处乱跑,打造秘密基地;想像自己是英雄,在图画本上洋洋洒洒写一大堆用来与邪恶组织对抗的机密作战计划……总之就是这种傻孩子。 我曾爬上送电用的高压电塔:用纸箱和保丽龙做了一个筏,勇猛地去泛舟……挑战了——不,是不怕死地进行了许多大冒险。 对了,我还曾经将当年身体还很虚弱的爱火带出医院,两个人在秘密基地待了一夜。我的父亲是个不太动怒的人,唯有那一次,他狠狠揍了我一顿。 现在回想起来,我除了傻眼还是傻眼,我以前真的太乱来了。 当时调皮不已的我,如今已经完全收敛。 升上高中以后,以前体弱多病的爱火现在变成一名全心投入长曲棍球的运动少女;曾经调皮捣蛋的我则成了家事少年,每天一放学就回家,代替工作繁忙的父母打理家务——只能说,世事真的多变化。 但是呢…… 某天放学后,打开lovebo房门的我身上的模样,和我小时候相差无几。 我的手背贴着一小块ok绷,脖子上有淤青,右脸颊则是一片鞭子打过似的红肿,背部同样也有轻微的撞伤,只是现在身上穿着制服看不见。被包覆在窒内鞋里的左脚指尖,也传来一阵阵痛麻的感觉。 之所以说和小时候相差无几,是因为我现在身上满是大小伤口。 率先来到lovebo的狮堂今天坐在茶几边看书,正慵懒地翻着一本厚度堪比字典的书。 「嗨。」 我轻轻打声招呼,在沙发上坐下。 六连兄彷佛早就在等我到来似的,在银色托盘上摆上一杯茶,自厨房端来给我。 「——请用。」 她将茶杯放在茶几上的瞬间,瞪! 六连兄眼神凶狠地瞪了我一眼。我知道她讨厌我,但这是第一次见到她露出这么可怕的眼神。 「谢、谢谢……」 她的气势过强,导致我光是这样回她一句便用尽所有力气。 管家少女瞪了我好一下才行了一礼离开。 唉唉,我这次似乎真的被六连兄讨厌了…… 我叹口气,啜了一口红茶。 话说回来,六连兄泡的茶还是一如往常地出色。 「好痛。」 我嘴巴里有伤口,因此无法好好品尝味道。 「泽渡同学。」 视线自书上移向我这边的狮堂不解地皱起眉头。 「你现在好像比今天在教室遇到你的时候还要狼狈耶。右手上的ok绷早上就有了……可是我记得你那时脖子应该没有瘀青吧。」 我的手摸上自己的脖子,那边有一块瘀青,但不很痛就是了。 「喔喔,这个啊,很明显吗?」 「不会,那边有领子遮着,几乎看不见……不过脸颊上的红肿倒是满显眼的。」 我摸了一下脸颊。这边就有点痛了。 「我现在全身上下都很疼……手背是被抓的,背部也有撞伤,脚指头也在抽痛。今天早上则是肚子好痛。」 听我这么一说,狮堂啪的一声合上那本厚厚的书。 「发生什么事了……不,你不用说,我来猜一下。」 狮堂十指交叉,手肘撑在桌上直盯着我,彷佛要将我看穿一般。 「——我知道了。听说男生每天上课时,都会在脑中模拟『要是现在有全副武装的恐怖分子进攻我们学校,我该怎么做?』之类的情况,但你不满足于单纯的幻想,于是在公园的沙堆展开前滚翻护身倒法练习,并宣称这是一种军事训练。我说得对吧?」 「一个堂堂高二生还为这种事搞出一堆伤口,未免也太丢人!某方面来说,这已经是致命伤了!」 「不是吗?那么……啊,我知道了,住在你家附近、你从小看到大的小学生今年春天升上国中,并加入了棒球社。你因为他理平头的模样实在太可爱,结果忍不住诱惑跑去袭击人家对不对?你大喊着『我最爱黎明时分的小平头了,哇哈哈哈——』并将对方扑倒,却意外遭受抵抗,反被打成这样。」 「你的猜测偏得实在离谱,所以我也提出一个离题的质疑吧。听说现在已经很少有棒球社规定社员要理平头了。」 「咦?这也不对吗?」 狮堂自椅子上起身,没发出声音地走向我这边,并在我对面坐下。 她坐在一张古董沙发上。这家具价值多少我不晓得,不过从椅脚部分被精雕细琢成狮足的模样,以及座垫的软硬程度来判断,我也知道这应该是高级货才对。 坐在那张沙发上的狮堂彷佛一尊洋娃娃,穿着狮子神学园高中部制服的古典洋娃娃。 同班同学面带洋娃娃般的扑克脸,冰冷地问: 「那么,你遇到了什么样的状况?」 「我受伤的理由很多,说来话长。」 「其实比起你浑身是伤的原因,我更想知道一件事。」 冷漠的同班同学微微眯起眼睛说: 「你刚刚说自己『全身上下都很疼』对吧?依你的个性,应该不会轻易说出这种话,因为你不喜欢人家为你担心对吧?你之前感冒的时候也没特别多说什么。」 是这样吗?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我是觉得自己也满常喊痛叫累。 「你遇到什么让你想叹气的事吗?」 让我想叹气的事啊…… 「……真要说的话,算是有遇到吧。」 「发生什么事了?」 「该怎么说……我先前在想自己是不是一个容易惹人厌的人,所以有点沮丧吧。」 我秀了手上的0k绷,接着说: 「这一道是被贝斯抓的。」 「贝斯?」 「贝斯是我家养的猫,三岁母猫,可爱到恐怖的境界。它的可爱简直是种凶器。」 「先不谈你个人的主观感想……这名字还满奇特的,听起来很像狗的名字。」 「它是我妹妹捡回来的,名字也是我妹取的。贝斯的毛色偏红,以猫来说算是满少见。」 「原来如此,因为是红色的,所以叫做贝斯罗。」(注:著名电玩「勇者斗恶龙」里,橘红色史莱姆被称为「史莱姆贝斯」,典故可能来自这里) 「平常喂饲料和换猫砂的人都是我喔。我昨天帮它洗澡、剪爪子,还拿逗猫棒陪它玩了很久——想不到它突然对我『吼哈——』……」 「吼哈——?」 「猫生气时不是都会发出这种声音吗?然后,我就被它抓了。我自认对它一直很好,可是好像有什么事惹它不开心吧……」 「喔!所以那伤口是被猫抓的。」 「不只这件事,我今天早上肚子痛到不行……这要怪我妹一琥。」 「你妹几岁啊?」 「小学四年级,现在念狮子神学园国小部。」 「那就是我学妹了。」 「对了,你也有妹妹对不对?」 「嗯,我妹念国中部,有机会介绍给你认识。」 「既然你也有妹妹,应该能了解吧……」 我身体前倾,振振有词接着说下去: 「一琥那丫头现在可能处于叛逆期,超级没大没小,老是嫌我煮的饭不好吃;一下抱怨我放的洗澡水太热,一下又说太温:每次都故意在我写作业的时候要我陪她打电动;半夜去上厕所时都得把我挖起来……你们家是不是也这样?」 「很抱歉,我无法附和你,我们的感情没有你们那么好。」 「我们感情才不好呢!今天早上也是,我忙到快要翻掉,她还跑来说『帮我绑头发』,那发型叫什么来着?双边高马尾?我妹平常都是那个发型。」 「那你有帮她绑吗?」 「总不能拒绝她吧。绑完之后我说了一句『好了,变可爱罗』,她竟然突如其来朝我肚子揍了一拳。」 结果念高二的哥哥在挨了念小四的妹妹一记肝脏攻击后,一大早差点痛得晕过去。威严什么的,荡然无存。 「所以我来学校的途中,肚子一直很痛。我只能说自己被妹妹讨厌了……」 听了我的诉苦,狮堂很难得地只回了一声「哦——」,感觉不是很感兴趣。 「……除了手背和肚子,你还有其他发疼的地方吧?那些地方又是为什么受伤?」 「是啊,比方说,我现在左脚的脚指头也很痛。」 我看着室内鞋的前端,叹了一口气。 「因为先前被六连兄狠狠踩了一脚……」 我开始回想第五堂体育课,也就是刚刚发生的事情始末—— xxx 舒服悠哉的春日午后,第五堂课即将开始,男子更衣窒里。 我以前念的国中没有男子更衣室。换体育服时,臭男生们便得以空教室充当更衣室。 不过列昂高设有男子更衣室,里头有一整排很高的置物柜,并设有蓝色长椅和饮水机等设备,十分豪华。 当初刚入学时,我还曾经感慨地觉得能使用这样搬得上台面的更衣室,也算是出人头地了。不过升上二年级以后,就没有任何感动了。 我们的体育课是由我所属的b班男生,与隔壁班a班男生一起上课。 我想就算我在这里仔细描遖三十多个臭男生一起换体育服的画面,应该也没有人会感到开心;就算有些人真的会因此感到开心,我也有点不想和他们做朋友。就赶紧将衣服换一换到体育馆去吧。 或许是刚吃过午餐的关系,我当时有些睡意。我一边忍着不要打出哈欠,一边解开领带扔进置物柜里。 正当我的手摸上制服钮扣时——噗喔! 我不禁喷出一大口气,瞬间睡意全消。 「泽渡,怎么了?」 使用旁边置物柜的同班同学问我。 「没什么,我这个置物柜好像故障了,我换一个用喔。」 我一把抓起运动服和领带,悄悄朝更衣室的窗边移动。 窗边——六连兄正在换衣服。 管家少女此刻穿着男生制服。纤细的体型搭配我们学校的制服,十分好看。 六连兄脱掉外套后,面无表情地卸下领带,接着将衬衫钮扣一颗颗解开。 我将自己的东西折一折放进旁边的置物柜,同时压低音量,以其他人听不见的声音呼唤六连兄。 「(喂喂,六连兄。)」 六连兄对我投以冰冷的视线,同样压低声音回应我: 「(……你可以不要和我讲话吗?光是听到你的声音,我就有恶心想吐的感觉。)」 「(我没办法不叫你一声啊,你怎么若无其事地在这里换衣服!)」 「(当然要换啊,下一堂是体育课吧?每次和我一起做暖身操的不是你吗……难道你智能不足到连这件事都忘了?)」 六连兄解开所有钮扣脱下衬衫,接着以让人眼睛跟不上的速度折衬衫。她的技术很好,把衬衫折得像服饰店架上的衣服。 她在衬衫底下穿的是男用背心,宽敞的圆领和侧边一带几乎都快暴露出她纤细的身体。 「(……你、你每次都这样换衣服?)」 「(对,只要动作光明正大一点,就不会被发现。)」 我们这一年来一直使用相同的更衣室,不过我确实没特别注意过六连兄。 六连兄快速脱下制服的裤子。她里面穿的是男生的四角裤,细长的腿完全暴露出来。 六连兄的双手接着放到背心上,准备脱掉。 「(白、白痴啊!要是被谁看见了怎么办?)」 我连忙抓住六连兄的手制止她。 管家少女再次狠狠瞪了我一眼。 「(……放手。我的体型就算被看见,也不会有人怀疑我的性别。)」 我慌张地窥伺四周。同班同学们此刻都无精打采地换衣服,没有任何人注意我们这里。 「(就算被看见也不会被拆穿,这不是问题的重点吧!)」 「(就算被人看见裸体我也不在乎啊,何况暴露在男人下流的视线中感觉也不差。)」 唔哇,她真的是个重度m耶。 讲着讲着,我有点不耐烦了起来,但还是背向六连兄,站在她前面掩护她。 「(你不在乎,但是我在乎啊!)」 六连兄奉狮堂家的命令,以男生的身分来学校上学。但无论如何,她就是一个如假包换的女生,所以我认为让她混在男生之中换衣服,有许多不妥当的地方。 现场所有人中,知道六连兄是女生的只有我一个。既然如此,就应该由我来保护她吧。 「(我会站在这里不动,你赶快趁机把衣服换一换。)」 「…………」 六连兄没有任何回应,传进我耳里的只有她似乎有些犹豫的更衣寒宰声。 我转过头看了六连兄一眼。当然我有好好控制视线,避免自己看见她的身体。 「(你很鸡婆耶……)」 管家少女低下头,脸颊染上一丝红晕。 「(你这么做,反而让我开始觉得害羞……)」 六连兄躲在我的背后,迅速换上体育服。 「(换好了,你也赶快换装,要迟到了。)」 「(我要是早点发现这件事就好了。我以后都会帮你掩护的。)」 六连兄从我的背后走到我面前。 她忿忿地瞪着我。 「(……不要没事一直把我当女生看待!)」 接着——踩! 「好痛!」 这女的竟然使尽全力踩我的脚指头!她在干什么啊! 「(我不会感谢你的。你不要理我,少多管闲事!)」 管家少女头也不回地走出更衣室。 「好痛,可恶……今天怎么老遇到这种事……」 xxx 回想完毕,场景回到lovebo。 「换句话说,你现在脚指的疼痛来自六连的那一踩罗?』 「嗯,是啊。她使尽全力踩了我一下,搞得我现在还在发疼。」 「她应该没有用全力才对。要是她使尽全身力气踩你,现在早就残破不堪了。」 「你是指我的脚指头?」 「不,我说的是校舍。」 「六连兄的力气有那么大?」 「六连竟敢伤害我的治疗者……我得狠狠惩罚她一顿才行。至少得把她吊起来,用皮鞭抽上几下。」 「……呃,我觉得那样对她来说不算惩罚耶。」 因为六连兄平常便希望狮堂能够对她百般凌辱,绑起来&抽皮鞭在六连兄那世界的人眼中,根本就是一种奖赏。 「无论如何,拜托你不要惩罚六连兄,要怪也要怪我多管闲事,惹得她生气。」 现在想起来,我在她更衣的时候轻率地跑去和她说话是一种危险行为,有可能导致她的女生身分曝光,所以她会生气也是正常。 狮堂以玩味的眼神打量我,开口询问: 「……泽渡同学,我问你,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今后?」 「以后你们还是会上体育课吧?依课表来看……后天也会有体育课不是吗?你换衣服的时候打算怎么办?像过去一样不去管六连吗?」 「我有办法不管她吗?知道她的情况以后,我无法坐视不管。跟她说话好像会很引人注目……我应该会若无其事地帮她挡一下吧。」 「嗯……」 狮堂若有深意地点点头。她好像想再说些什么……但最后并未再问我关于六连兄的事。 我的同班同学换脚跷腿,并依序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和脸颊。 「那关于脖子的淤痕以及脸颊上的红肿,也能告诉我它们形成的原因吗?」 我的脖子不会痛,但脸颊到现在还有些疼,隐隐傅来一阵阵火辣感。 我抚着脸颊回答: 「这些——是佐寺翡翠同学造成的。」 xxx 学治楼是一栋兴建于大正初期的洋风木造建筑。 入口处有着仿似校徽图案的装饰磁砖,楼梯挑高处的窗户则嵌着狮子翱翔天际图样的彩绘玻璃,让人不禁想像它在兴建的当时是多么摩登的一栋建筑物。 屋龄差不多有一百年,却不显老旧破烂。几经改建和防震强化施工的学治楼保留了复古感,但依旧是学生们安全舒适的进修向学之地。 学治楼的一楼是运动性社团的社办;二楼是文化性社团;三楼则是一整排学生会的各所属办公室。 与社团、学生会活动都无缘的我,直到一年级的尾声都不曾踏进学治楼。 然而现在升上二年级,我几乎每天都会来学治楼。 今天为了来lovebo,我同样自学治楼的大门前——经过。 lovebo是位于学治楼四楼的秘密房间。 想来到这里,就得从学治楼后面的秘密入口进入,再沿着密道楼梯一路爬上来。 据说学治楼各层都有进入密道楼梯的暗门,但因为不能被人瞧见,我都使用学治楼后面的那道暗门。 准备参加社团活动的学生们陆陆续续冲进学治楼大门。现在时刻已经过了社团活动的开始时间,所以只看得见稀稀疏疏几道人影。 我混在那些学生中走向学治楼,准备绕到建筑物的后方。 在我经过大门入口的前方时——嗯? 我看见一个女生抱着三大箱纸箱进入学治楼的画面。 纸箱似乎很沉,那女生走起路来有些摇摇晃晃。她此刻正踏着这样的脚步准备上楼。等等,她那样应该看不见前面吧。 我本来想视若无睹地离开……结果还是放不下心,跑到那女生的身边说: 「嗯,你这样还行吗?需不需要帮忙?」 「啊,谢谢……」 我从恻边托住箱子,抱起两个纸箱。 「呃,这个还满重的耶。」 「这是我们明天开会要用的资料,需要立即整理,所以我才赶着报过来。」 「那要搬到哪里?」 「请帮我搬到三楼的风纪委员办公室。」 「0k。」 准备冲上楼梯的我突然停了下来。 ……这声音我听过。是可爱到不行的动画配音般的声音。 我在楼梯中段处转头,看了抱着纸箱的女生一眼。 「呃!」 我不自觉叫了出来。 这名女生刚刚抱着小山似的纸箱,所以我没看清她的长相…… 白金色头发、翡翠绿的眼睛、快将衬衫撑破的胸部,以及插在大腿上枪套里的手册。 跟在我身后的,是佐寺翡翠同学。 佐寺同学似乎也认出我来,有些狐疑地眯起眼睛。 「你是泽渡由吾同学……你竟然会跑来帮我,究竟有什么阴谋?」 「才没有咧,我只是看你刚才那样很危险,看不下去才过来帮忙。」 「……你刚刚主动接近我,八成是想趁我双手挪不开对我做不检点的行为!」 「我的双手也挪不开好吗!话说回来,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禽兽、女性公敌、恶棍、性罪犯、色情狂、变态、乱伦者、花心萝卜、性癖异常者——你还要再听下去吗?」 「……呃,够了,我大致上了解了。」 「话说回来,泽渡同学,你怎么会出现在学治楼这里?据我的调查,你并未参加任何社团活动才对。」 「这是因为……啊,就是我想来这里为努力不懈参加社团活动的青梅竹马打气。」 「你说的是隶属于长曲棍球社的飞鸟井爱火同学吗?你的第一号受害者。」 「少乱讲,才不是受害者,我们是在你情我愿的情况下交往的。」 「你是敢在大庭广众下表示要找小三的人渣,我想飞鸟并同学八成也是有什么把柄在你手上,才被迫与你交往吧。总有一天,我要帮助她脱离你的魔爪。」 佐寺同学似乎认定爱火是一名受害者。 这显然是她个人的误解,但对我而言,这是个有利的误解。因为我不希望爱火也被她以不纯洁异性交往的名目纠举,这种事我一个人受波及就够了。 「你想参观长曲棍球社的活动,应该要去操场吧?根本没必要来她们在学治楼的社办这边……所以你的目的是窃盗罗?你想偷女生的内衣对吧?」 「才不是咧!你就一定要将我形容成性罪犯吗!」 她在头上别了一个星形发饰,是形状大小不至于违反校规的那种小饰品。 「泽渡由吾同学,我一直在监视你,目的是找出你行为不当的证据,将你赶出校园。」 佐寺同学碧色的眼里也闪烁着和那颗星星相同的光芒。 那是在五个尖端各带着一颗小圆球的警长星徽。 「你似乎常在放学后来到学治栖,但每次都忽然失去踪迹。你到底是跑到哪里?去做什么坏事?」 「呃,前提是我一定是在做坏事吗?」 我都在秘密房间里和女生从事亲昵行为——如果我说出这句话,八成会立刻遭到退学处分吧。 「我每次都是看一下爱火后,就直接回家啦。」 「你说谎,前几天我在下午六点左右目击到你的身影。」 「…………」 「此外,狮堂吹雪同学也在同一时刻坐上轿车回家。我们学校原则上禁止学生以轿车接送的形式上下学,但我听说狮堂同学似乎患有疾病,就连体育课,她也都只有坐在一旁观摩,所以这件事我不追究。」 佐寺同学严声厉色地逼问我: 「你和狮堂吹雪同学,难道没在学校某个地方进行什么不检点的行为?你是不是在其他学生看不见的秘密场所,强迫狮堂同学满足你的淫欲?」 佐寺同学的直觉很敏锐耶。 青春症候群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所以我斟酌字词,谨慎地表示: 「狮堂是我的小三,不过我们没有做什么不检点的事,我们之间一切清清白白纯洁正当,更别说是在校内进行什么不纯洁异性交往了。」 「清清白白纯洁正当的劈腿关系——你自己不觉得这个词不合理吗?」 「不会不合理啊……我很喜欢爱火,也很喜欢狮堂。脚踏两条船不违反校规吧?」 「的确是不违反校规,但你这说法和主张『因为校规没有明定,所以我去杀人也没关系』是相同的。有些事我们人本来就不该去做,不需要用校规明定。」 「这是价值观的差异吧。」 「不,是你单方面欠缺伦理道德。」 佐寺同学狠狠瞪着我。她此刻站在比我低几个台阶的地方,所以形式上是仰头看向我。 即使她露出这么可怕的表情,那模样仍然不失她的可爱。她这样仰头看着我很像对我充满崇拜,让我不禁心儿怦怦跳。或许这是她那魔性美貌所带来的影响吧。 「泽渡由吾同学,我一定会揭露你的恶行。」 我抱着纸箱耸耸肩。现在再说什么她一定都听不进去,只能等她放弃了。 但话说回来,佐寺同学对我的监视比我想像的还要彻底一事还真是令人吃惊,看来得再小心一点,不能再让她盯上。 我心中暗自晶体,并迈开步伐上楼。 结果佐寺同学严厉的声音自下方传来。 「你要去哪里?」 「风纪委员办公室啊,你不是要将这些纸箱搬过去?」 「不用了,我不需要你的帮忙,把纸箱还给我!」 佐寺同学沿着楼梯冲上来,扑向我这边。由于她的手上也有一个纸箱,现场的情况便成了抱着大行李的两人在楼梯上相互推挤的画面。 「呃,喂!危险啦!」 我喊了一声,但一切都太迟了。 「——啊!」 佐寺同学一脚踩空,仰头向后方倒下。 「佐寺同学!」 我扔下纸箱,瞬间试图抓住她的手。 但我支撑不住她,最后也失去平衡,几乎就要和她一起摔下楼梯。 我使尽浑身的力气拉佐寺同学的手——…… 后来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 回过神时,我已经躺在贴着磁砖的入口大厅。因背部重重撞上地板,我感到呼吸困难。 「佐寺同学……你没事吧……?」 我眼前一片模糊,但还是拚命呼唤她——软绵绵※ 我的右手摸到了一个非常柔软的东西,感觉就像弹力球,不,是装了很多水的水球,不不,那感觉像棉球软糖、像棉花糖、像果冻…… 此刻在我手中的物体具有我过去未曾体验过的柔软和弹性,让人不知如何形容。 等到我的视野渐渐清晰时——我愣住了。 纸箱里撤出来的文件就像拉炮碎纸般,在入口大厅翩翩飞舞。 在不断降下的文件雨中,佐寺同学整个人跨坐在我身上。 佐寺同学的大腿压在我的腰际一带。 然后,我的右手—— 「……嗯※」 佐寺同学娇甜的气息吐在我的耳朵上。 我的右手…… 此刻正一把抓着…… 佐寺同学的胸部—— 我的五指几乎完全陷进鼓胀饱满的制服里。 我们就这样躺在地上,你看我我看你。 数个刹那的沉默之后—— 「呃,那个——你有没有受伤?」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啪! 皮革封面的手册在我脸颊上炸裂。原来是佐寺同学从枪套里抽出圣典,朝我的脸颊使尽全力扇了一记耳光。呃,超痛的! 满脸通红,一路红到耳根的佐寺同学眼眶泛泪,瞪着我低吼一声: 「你这个性罪犯……!」 接着她在漫天飞舞的白色拉炮碎纸中跑离现场,看样子是没有受伤。 离开时,她好像小声说了一句什么,不过我没有听见。 手掌上仍残留着刚才的柔软触感。 我呈大字形躺在以磁砖拼贴出校徽图案的入口大厅,看着高高的天花板叹口气。 「搞什么啊……我今天真的特别倒霉吗……?」 xxx 「我后来将资料重新装回纸箱里,帮她送到三楼的风纪委员办公室。事后确认一下,才发现脖子瘀青了一块,背也好痛,被圣典打了一下的脸颊红肿……总之就是遍体鳞伤。」 我说完和佐寺同学之间发生的事之后,身体后仰靠在沙发上。 「我当时没有恶意……但不小心摸到人家的胸部,感觉总是自己理亏……怎么一直这样诸事不顺啊,我都快受不了了。」 「嗯……原来如此。」 狮堂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嗯嗯……嗯嗯,我了解了。」 不,不是面无表情。我好像被她翻白眼了。 「怎么了?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不,你没说错什么……我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你说佐寺同学离开的时候,小声说了一句什么吧?」 「当时会议要用的资料满天飞舞,她说什么我几乎没有听到。不过依照她平常的行为模式来看,应该是在臭骂我吧。」 「我想……佐寺同学当时可能是在道谢吧。」 「道谢?佐寺同学向我道谢?」 「是啊,毕竟今天搓揉她乳房的人,可是伟大的性爱传道士泽渡由吾大师呀。这个世界上的任何女人都会感激涕零,所以会想向你道谢也很正常。」 「这是你一边称赞我一边将我定义为变态的新招数吗!」 「泽渡同学,我跟你确认一下,你们站在楼梯间讲话时,你站在比较高的位置对吧?」 「是啊。」 「可是你们滚下去的时候,你却垫在她的下面。这种摔倒方式还满厉害的。」 「……被你这么一说,确实是这样没错。」 当时我的脑中一片空白,没发现这件事。我们到底是怎么摔下去的呀? 「她因为胸部被你摸了,一时羞怒甩了你一巴掌,但后来马上发现这个矛盾之处才会向你道谢。」 「佐寺同举对我可是采取敌视的态度耶?应该不可能向我道谢吧。」 「我这样问你吧……客观来说,你在学治楼抓了佐寺同学的胸部一把对吧?佐寺同学现在处心积虑想掌握你从事不纯洁异性交往的证据,按理来说,她当时应该将你以现行犯的身分逮捕,可是她却放了你一马。这难道不是她发现你是为了保护她,才在不可抗力的情况下摸她胸部的证据?」 「………………」 我不认为自己有保护佐寺同学的念头,只是当时身体不自觉便做出那样的举动罢了。受到过度称赞的难为情,让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不只是佐寺同学喔,六连、你妹和你的爱猫,都不是因为讨厌你才对你动手。她们只是觉得你的关注、保护和疼爱让她们很开心、很害羞,又有一点烦,导致她们最后以攻击你来表达自己的感受。」 「她们没有讨厌我就好……」 「应该没有讨厌你吧,对你的好感度甚至可能有所提升,不过泽渡同学……」 狮堂皱眉眯起她的黑色眼睛,很难得地表露出明显的责怪表情。 「我其实早就这么觉得了……这次更是让我清楚了解,你这个人根本就是由保护欲所构成的。」 保护欲。 指的是想要保护某人,不让对方受伤害的心情。 「飞鸟井同学遇到状况时你努力保护她,我遇到状况时你也拚命守护,你真的是见不得女孩子受苦受难耶。不管是谁,你都想帮助对方,任何一个人你都想去拯救。」 我和爱火邂逅的地方在医院。由于见不得住院少女因缺乏安全感而哭泣,我主动开口与她聊天。 而我和狮堂的亲热生活则始于我对她伸出援手。当时她待在放学后的教室里,为病情发作所苦。 「这是过度称赞,我才没有那么厉害。」 「过度伪善?」 「你的耳背也太夸张,尽朝你想要的方向解释!」 「你可能完全没自觉吧。你在没有自觉的情况下放纵自己的保护欲,把自己当成圣人,当成正义的英雄。」 狮堂自沙发上站起来。 「你这样子让我很不满意。」 接着——踩。 「好痛!」 她竟然朝我的脚尖踩下去,踩的是没被六连踩到的右脚脚尖。 「你该感谢我,我其实己经放水了。要是我使尽全力踩下去,现在早就残破不堪了。」 「校舍残破不堪?」 「不,是地球。」 「威力也太强大!等等,你到底在气什么?」 「我没有生气。」 狮堂将脸撇向一旁,迳自离开lovebo。 我实在搞不懂狮堂为什么生气。 不过倒是搞懂了一件事。 「毫无疑问,我今天倒霉透了……」 晴天转多云,部分地区暴风雪 黄金周假期将至的四月某天放学后。 我待在自己房间看着窗外。早上明明是晴天,下午天空却是黑压压的一片,彷佛马上要降下一场雨。 我的心情也像今天的天空一样,充满阴霾。 原因是——我缓缓回头。 「这里就是你的房间啊。」 狮堂吹雪跑来我的房间。 我房间的木板地上摆着一个猫形坐垫,而我穿着制服的同班同学此刻正挺直腰杆坐在上面,觉得稀奇不已地环视我的房间。 奇怪,为什么我会感受到一股强烈的不协调及令人不安的感觉? 我此刻的心情就和恐怖大王自异世界降临,并且大摇大摆闯进我房间的感觉一样。 异常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用说,想必大家猜得到,狮堂跑来我家也是治疗的一环。 我前几天造访爱火的房间。那天我去她家还漫画,顺便到她房间喝杯茶聊聊天。 那次并非我第一次进爱火的房间,我已经去玩过五十次了。我们一起度过一段愉快的时光,还看到深受爱火疼爱的宠物——与我好久不见的安彦先生(迷你柴犬)。 我将这件事告诉狮堂后—— 「对了,『到恋人的房间玩』也是很棒的亲昵行为,好像很有趣,我们改天试试吧。」 她做出如此回应。 我本来只以为她在开玩笑,没有想太多,结果今天一放学我便被拉上接送专车,直接带回泽渡家。呃,被人带回自己家这种说法还满奇怪的。 坐在座垫上的狮堂「啪」的一声只手合十。她脸上虽然仍是平常的面无表情,但从那动作看来,她此刻的兴致似乎高昂了一点。 「我以前怎么都没想到呢?到男生的房间玩这种行为,真的很让人心跳加速呢。感觉对治疗很有帮助。」 「我现在心脏也跳很快,很害怕你会搞出什么飞机……」 「话说,你的房间……感觉好情色喔。」 「哪里情色了?这里没有半点情色要素吧!」 我的房间是三坪大小的西式房间。 墙边摆了一张床,床的对面放了让我可以坐在床上看的电视,下方的电视柜则塞着一台电玩主机。 电视柜的旁边是摆着整排漫画、轻小说的书柜,书柜上有放了我和爱火合照的相框。当然,这是爱火摆的。 电视前是桌脚可以折叠起来的小茶几。 窗边是书桌和椅子,桌上放有笔筒和参考书、字典之类的书。 衣服则放在内嵌式的衣柜里。 我的房间几乎没有任何装饰品,也没有半张海报。墙壁上唯一挂着的东西是药商赠送的月历,这是我当医生的母亲给我的,上头画有胶囊外形的卡通人物,说真的遗颇土气,会用它是因为它的行事历栏位很宽。 简单来说,就和一般高中男生的房间一样,没什么特别的。 狮堂左右张望,环视我的房间。 「因为不管我身处在这房间的哪个角落,你都能马上将我扑倒在床上啊。这里的什么东西都离你的床不远……感觉很情色。」 「呃,你只是想说我的房间很小吧。」 「我有试着将这句话包在阻隔物里面。」 「要包的话,请包在食用膜里面啦!不要包在刺激物里!」(注:日文的「阻隔物」发音近「食用膜」。食用膜值得是包在牛轧糖外面的那层薄膜,日文中「包在食用膜里」有讲话婉转之意) 坐在书桌前椅子上的我轻轻叹一口气。 「……算了,你都来了,如果这真的对治疗有帮助,我也没什么意见。幸好我家现在没人,你就轻松自在点吧。」 「好吧,泽渡同学。」 狮堂像是下定决心般大大点了头。 「我能够理解男人会以『请你每天早上都帮我煮味噌汤』、『你来帮我洗内裤』之类的话来隐喻结婚,做为他们求婚的台词。」 「嗯嗯?你想讲什么?」 「同样的,你刚刚是用『今天我爸妈不在』这句话暗示我『我们上床吧』对吧?」 「啥!」 狮堂的手指摸上制服缎带。 「好吧,我就接受你的暗示吧。」 「我才没有任何一咪咪那样的念头咧!听清楚我的原意好吗?」 「咦?是吗?真可惜。」 她的手指从缎带上放下来,而她的缎带也丝毫没松开。刚才她只是装做要解开缎带的样子,目的是耍我。 「……希望你能克制一下这种具侵略性的玩笑。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爱火来我家玩的时候,一般都是打电动、看dvd或是看漫画……」 「泽渡同学,你有电脑吗?」 「电脑?是有啦,我用的是我爸的旧笔电,不过最近都没在用。智慧型手机已经可以充分满足我的需求了。」 「我连手机都没有呢,也几乎没碰过电脑。」 「在这年代这样还满稀奇的,不过倒也符合你的风格。」 「不过六连很擅长使用这一类的东西,电脑也用得很顺。」 「喔,六连兄也有在玩推○或部落格之类的吗?」 「不晓得,不过我记得她好像讲过,前几天她奉冰雨姊姊的命令,对美军的机密资料做了一些有的没有的手脚。」 「可以请你不要针对那些有的没有的部分做详细说明吗?我可不想被逮捕。」 六连兄竟然还会做那种事情? 「我虽然不太懂怎么用电脑,不过遗是向六连学了一点使用的方式。你可以把笔电拿出来吗?」 「是没差……不过你想干什么?」 「我想以『jpg』为关键字,搜寻你的整个硬碟。」 「你一下就想要直捣黄龙?」 换句话说,狮堂想做的是查看我存在硬碟里面的所有图档。 「然后顺便看一下你的书签、搜寻记录以及网站的浏览记录。」 「喂,那可是男生不可碰触的私密领域耶!」 拥有个人电脑的高中男生要是被调查上游的资料,百分之九十九都会吐血身亡。 我虽然不常看那种东西……但也没把握自己可以归类在剩下的百分之一。而且实际上,我的确是有看过一些啦。 「我无法让你看我的笔电。」 「我可以让你看我没穿内裤的下半身做交换喔?」 「我才不想看咧!话说这两个词字面看起来很像,但发音其实不相近耶。」 「你比我想像的还要小气耶。要是能检查你的笔电,你的性癖好就会赤裸裸地呈现在我眼前,感觉很好玩耶……」 「狮堂,你比我想像的还要残酷。你是恶魔!」 「承蒙您赞赏,小女子惶恐喜悦之至。」 「谁在赞赏你啊!」 原本跪坐在座垫上的狮堂改变姿势,用爬的移动到书架旁边。 「好吧,我决定不检查你的电脑,改成检查你的房间整体。」 狮堂不理会我的话,开始观察我书架上藏书的书背。 「上面没有不能让人家看到的书喔,尤其是你想找的色情书刊。」 狮堂一定是想看看我有没有什么不良书籍,藉此揶揄我一番。 但我的同班同学却露出一脸意外的表情。 「要是能找到色情书刊是也满好玩的……但我想找的是更劲爆的东西。」 狮堂维持猫咪准备扑上猎物的姿势,继续表示: 「这书架上到底有没有记载着你不可告人过去的笔记本呢?」 「啥?」 「像是你其实是来自多次元世界的【救赎骑士】(agni maya),平日生活虽然是个普通的高中生,但在接受【娴静少女】(nacht warrior)的一吻后,栖息于你右手的【隶兽】(behemoth)就此觉醒,让你能打倒邪恶的存在【相对概念】(dark matter)——我在找的是写了一大堆这种中二病想像的笔记本。」 「话说你也真厉害,能够随口编出这些专有名词……」 而且她在后面念出来的外语全都属于不同语系,感觉还真有那么一回事。(注:上述依序是德文、印度文、希伯来文和英文) 「要是上面还有写必杀技的名称更好,像是(不灭之力·地狱火),可以召唤地狱的业火,引爆水蒸气对敌人进行轰炸,藉以杀死敌人之类的。」 「干嘛不直接用火焰攻击?引爆水蒸气是多此一举吧!而且我才没有那种丢脸的笔记本咧!话说回来,我念幼稚园时是有在图画本上写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啦。」 「那本图画本你有留下来嘛?」 「怎么可能,老早就扔了。」 「……是吗?真可惜。」 狮堂微微蹙起眉头。这种表露茌脸上的惋惜之色对她而言颇为罕见。她到底有多想看到我的羞耻点啊? 「不然诗集也可以喔,感觉上你好像会写『啊啊,爱火,我亲爱的南十字星。闪烁天际的爱之十字架,今晚也紧紧束缚着我——』之类令人害羞的诗文。」 「谁会写啊?别傻了!」 这首诗的玄机应该藏在里面用到在日本几乎看不到的南十字星吧。她瞎扯得比刚才更夸张了。 「是吗?真可惜。我还想说要是找到那种东西,就用校内广播帮你朗颂一下……」 「你这个人,真是狠到不行耶。」 要是让她这样搞,我的校园生活就完蛋了……虽说我在毕业典礼上劫场的当下,一切似乎就已经没救了。 或许是对我的这一连串耍弄让狮堂感到满足,她重新坐回座垫上表示: 「对了,你们家都不请客人喝杯茶吗?」 「……好啦,我去泡茶,你稍等一下。你可以翻我房间的东西,但要适可而止啊。」 我自椅子上起身,打开房门。 结果——喵呜。 一声可爱的叫声传了进来,一只娇小的猫自门缝一骨碌钻了进来。 猫走向坐在座垫上的狮堂,靠上她的膝盖。 「咦?这猫咪是……?」 「我刚才说错了,我家并非谁都不在,我少算了贝斯。它是我家的宠物。」 贝斯像打招呼般「喵」了一声。 狮堂视线冰冷地低头看着猫。 「泽渡同学,这只猫长得好丑喔。」 「你在说什么!它可爱到不行好吗!」 「就我所知,猫这种生物应该更精明才对……」 贝斯以三岁的猫来说体型偏小,整体给人有些肥短的感觉,再加上鼻子很塌、眼珠很小,或许很难称它为美猫。 但我要在此笃定地说,它的可爱冠绝整个太阳系。 很容易亲近人的我家爱猫,以脸颊蹭了蹭狮堂的裙子。 「贝斯,听好了,你要监视狮堂,别让她在我房间乱来喔。」 贝斯轻快地回了我一声「喵」,不过我也不晓得它到底听懂了没有。 我走出房间,前往厨房。 泡了壶绿茶后回到房间,过程顶多只有十分钟。 「喏,我茶泡好了。」 「谢谢你,泽渡同学。」 进门时狮堂跪坐在座垫上,贝斯则蜷缩成一团,睡在她的大腿上。 我一边将茶杯摆在茶几上一边问她: 「我在泡茶的时候,你应该没有在我的房间展开搜索吧?」 狮堂拿起茶杯缓缓喝口茶,接着在热气袅袅中叹了一口气。 「真让人遗憾,泽渡同学,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才不会趁你不在的时候搜索你房间呢……那种下流的事我做不来。」 「那就好……」 狮堂双手捧着茶杯,声音凛然地接着表示: 「听好了,泽渡同学,我是个很闲的人。这些年来我因为青春症候群的关系,断绝一切人际往来,甚至平常也不会和同班同学说话。说得通俗一点,就是『边缘人』,嗜好也只有性幻想和看书而已。」 「这种事情不要讲得这么自豪。」 「假装亲热的模样逗着你玩,对我而言是最棒的消遣活动。」 「我感到无比困扰。」 「跑到男生的房间玩,找他藏起来的a书——这是很普通的情况,甚至可称为平凡无奇的亲热活动。不过,一直做这种普通的事情感觉也很无聊,因此我决定以个人的方式改编了一下这个活动。」 「你对我的房间做了什么!」 「因为『搜房间』实在太普通了,我决定试试『让你搜房间』。」 「让我搜房间?这什么东东啊……」 我环视自己的房间,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啊! 挂在墙壁上的月历,出现在上面的理应是药品胶囊的拟人化卡通人物。 「竟然变成肌肉猛男的月历——!」 已经被换成肌肉贲张的健美先生摆着pose的月历,感觉好不舒服。 「我还在你的房间里藏了不少东西。那些东西要是被你的家人或飞鸟井同学发现,我会担心你往后的人生。」 她悠哉地喝口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继续说: 「那月历据说是某个地方健美大会的纪念月历。」 「的确,做父母的要是看见儿子房间里挂着这种东西,不晓得会想到哪里去……」 「附带一提,这是二〇〇九年的。」 「还真旧!根本也不能当月历用了!」 现在的活动…… 不是搜房间——女生翻男朋友的房间。 而是让男朋友不得不翻房间——让你搜房间。 喔喔,我终于搞懂了。 这做法也太创新! 「泽渡同学,你要努力找喔。」 我连忙将月历拽下来,接着仔细巡视书桌一带。 「可恶!你还藏了什么东西……啊!我的笔筒里竟然插着蝴蝶刀?抽屉里还有指虎和看起来是便宜货的骷髅戒指!」 「我试着放了些爱逞凶斗狠的国中生会用到的不良道具。」 「这的确也是被家人发现会羞耻到不行的东西……」 我仔细找了找书桌。字典和参考书立于两片书挡之间。 「这里看似没有被藏进什么东西……」 「你确定吗?」 她这句话让我有不好的预感,连忙抽出国语字典,迅速翻查字典的各页面。 「你、你竟然干了这种事……」 「初潮」这个词被她用萤光笔画了起来。 「『月经』和『第二性徵』之类的我也帮你画了。这应该是你常查阅的词吧。」 「才没有咧!我是对女生充满好奇的小学生吗!」 我接着冲向衣柜,急忙检查里面。 可恶,她在这里也藏了件不得了的东西。 「这是……女学生泳装!」 一件黑蓝色的学校泳装挂在衣架上,夹在我的外套堆里。 「没错,而且是『新学泳』喔。」 我对女学生泳装没什么兴趣,所以下是很清楚……听说近来的女学生泳装下半身好像被改成短裤形式。 「和旧学泳相比,新学泳的暴露度比较低对吧?即便如此还是坚持要收藏新学泳的人,应该更有狂热分子的感觉吧。」 「你那种设想是多余的!给我多想一些别的事情!」 我的衣柜里甚至挂着列昂高的女生制服。真是的,要是被人撞见这一幕,我岂不成了热爱女生制服的男人……呃,等等? 「怎么说,这边的学泳和制服……尺寸好像都特别大耶?」 「我找来的是xxl的。」 我将制服和学泳甩在地上大吼: 「要是被人看见这种东西,他们不是会误会我有男扮女装的嗜好吗!」 狮堂这家伙是想毁了我吗! 要是不将她藏的东西全部找出来,我今后的生活就危险了,而且还不能找爱火来玩。 接着,我冲向书架,第一个发现不对劲的地方是相框。 原本摆着我和爱火两人合照的相框…… 被换成六连兄的照片。 而且是她将男生制服脱到一半的性感照片。 她胸口的钮扣解开,胸部呼之欲出;制服裤子稍微下拉,隐约可见男生的四角裤。 相片上的六连兄脸颊泛着红晕,一副很害羞的模样。 「这张春光照可是我特地为你拍的喔。」 「我不否认这是张春光照,可是看起来也只是一张男生的性感照片吧!」 「你知道六连是女的,所以这张照片能让你辗转反侧睡不着。另外如果让你的家人看见,他们会怀疑你是不是喜欢可爱系的男生……一张照片,两种滋味。」 「你竟然能想到这么狠毒的一箭双雕。六连兄也真是的,即便做的是管家,也该拒绝这种工作吧!」 「她当时是羞得满脸通红没错,可是我拍照时,她的表情看来可是意外地幸福喔?」 六连兄是个重度m,而且非常喜欢狮堂,所以被主人命令宽衣解带一事肯定让她脸红心跳好一番。 我嘴里一边抱怨一边检查书架。 接着陆续找到许多可疑的漫画。 什么《调教妹妹日记》,或是什么《我发现妹妹是变态》。 满满一整排都是这种乱七八糟的书名。 「……这些是什么?」 听见我的问题,狮堂摸摸睡在她大腿上的贝斯回答: 「你看到书背上的黄色楕圆标志应该就知道了吧?都是未满十八岁不该看的漫画罗。」 「我们才高中二年级耶!而且为什么都是妹妹相关的书!」 「当然是因为我听说你有个妹妹。」 「而且上头又是调教又是变态的,尽是一些危险的单字!要是被发现书架上有这些书,我家马上得召开家庭会议了啦!」 「……话说回来,你妹怎么还没回来?我想跟她打声招呼耶。」 「这个问题是你故意在想像得到的最糟时机问的吗!她还没回来,就算回来我也不会让你们见面!话说回来,这些危险的书你是从哪里搞来的!」 「就很正常地到书店买啊。」 「你都不会害羞吗……?」 这女的明明就很纯情害羞,做的事竟然这么大胆…… 「只要是为了陷害你,我什么事都能努力。而且我不想让人误会这是我自己要看的,所以有请店员帮我做礼品包装喔。」 「狮堂,你可以把那样的意志力运用在别的事情上吗?像是世界和平什么的。」 检查完书柜,我接下来看了床铺底下。 「唔哇!这什么鬼!」 我翻出一具等身大的女性人偶,矽胶制仿真造型,还满有分量的,光是拉出来就费了我一番工夫。 「如你所见,这是充气娃娃。我在冰雨姊姊的衣帽间找到它,就帮你搬到房间了。你应该需要吧?」 「不需要喔—你真的不需要这么体贴喔—……咦?里面还有耶。」 女性人偶的后头还躺着另一具人偶。是男人模样的等身大人偶。 「如你所见,这是充气先生。」 「连老公都有了?」 「我在冰雨姊姊的衣帽间找到它,就帮你搬到房间了。你应该需要吧?」 「我要它干什么啦!我完全想不到有什么用途!」 我在充气先生的后面翻出了一具幼女人偶。 「那是充气女儿。」 「全家福?这种东西送我我还伤脑筋咧!你要我怎么把它们处理掉啊?」 「谁知道,你把它们当成不可燃垃圾拿去扔掉不就行了?」 「这种东西要是出现在垃圾收集站,会造成我们这一带的骚动!」 我感觉吐槽得好累,不过还是挤出仅剩的力气掀开棉被。 「呃——!」 床单表面印着六连兄的特大张性感照,这次是将管家服脱到一半的模样。 「这是所谓的痛床单,是我为了今夭特别订制的。」 「六连兄,我觉得你真的该考虑换工作了!」 「我另外还准备了海报喔。」 狮堂指着上方,我顺着她的动作抬头看天花板。 「唔哇!」 天花板上贴着六连兄的超巨型海报。 管家服被脱在一旁,她就穿了件衬衫,双腿外翻坐在地上。她看起来一脸害羞,整张脸一路红到耳根,还眼眸湿润露出仰慕的神情。 ……她这样子莫名可爱,害我都不知该做什么反应了。可恶。 「你也太主打六连兄了。」 「这种事就是要一而再,再而三才好玩啊。」 之后我还发现电视柜的电玩主机那边摆了「bl游戏」,书包里则被塞了熟女系av。 陆续翻出这些危险至极的物品,我真有种心凉了半截的感觉。 恐怖的「让你搜房间」结束是在将近一个小时以后。 「被你全部找到了,真可惜。不过能看到你这样手足无措的表情,我已经很满足了。」 「那真是太好了。拜你所赐,我现在累瘫了……」 坐在椅子上的我无力地垂着头,什么事都不想做了。做为一个人颇值非议的物品在书桌旁堆得像小山一样高。她到底是怎么夹带这些东西进来的? 狮堂彷佛察觉我的疑惑,回答我: 「老实说,我是没有揭开谜底的必要,不过还是给你一点提示吧。现在在外头待命的接送专车、宽敞的后车厢、司机和六连。」 「ok,我大致了解了。」 狮堂依旧让贝斯趴在她的大腿上,将茶杯里的茶一饮而尽。 「话说回来,泽渡同学,你们家招待客人喝茶时都不招待饼干?」 「…………」 我叹了一大口气站起来,回收她的茶杯,将手放在门把上说: 「我顺便重冲一杯茶给你,不过请你不要再有什么奇怪的举动,我已经受够『让你搜房间』了!」 「我知道,我什么都不会做。」 我接着又对睡在狮堂的大腿上,一副舒服模样的爱猫说: 「喂,贝斯,你帮我盯紧她,她要是做坏事你就抓她,知道吗?」 贝斯一副爱困的样子「喵」了一声。 我离开房间,前往厨房重新泡了杯绿茶,以饼干做为搭配的甜点,盛在托盘上端回自己的房间。 站在我房间门口时,我听到自房里传来的声音。 ……狮堂那丫头,该不会又在我房里藏了什么吧? 我决定将门打开一个缝隙,偷偷观察里面的情形。 狮堂此刻正跪坐在座垫上抚摸着贝斯。 「话说回来,你长得真的不好看耶。」 「喵呜——」 「……这是我第一次摸猫,我以前都不知道原来猫会这么亲近人类。」 「喵——呜。」 贝斯在狮堂的大腿上站起来,撒娇似的以脸颊蹭她,我甚至听见贝斯喉咙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狮堂有些犹豫地——抱起——她紧紧抱住贝斯。 我这名冷漠的同班同学眼神还是一如往常地冰冷。 「呵呵……」 嘴边却漾起浅浅的笑意。 和猫嬉戏的她看起来好可爱——…… 我阖上门,叹了一口气。 狮堂,你真的很狡猾耶…… 你今天杀来我房间,让我尝尽千辛万苦。 可是看见你露出那样的微笑,又让我想对你说一声「下次再来玩吧」…… 向流星许愿的方法 流星飞驰过夜空。 在流星划出的光芒消失前,若能在心中默念愿望三次,梦想便会实现—— 不管是谁,多少都有听过这样的传说吧。 流星划过夜空的时间只在眨眼之间,根本不可能让人默念愿望三次。 愿望才没那么容易实现——或许那个传说隐含着这样的警惕之意吧。 可是,我在念幼稚园的时候—— 找到了向流星许愿的方法。 并且真的向划过夜空的流星默念了三次心愿。 xxx 「今天玩得好开心喔~~~~!」 黄金周假期第二天夜晚,我家附近的河边。 满天繁星之下,和我牵着手悠哉走在堤防道上的爱火欢呼了一声。 「感觉已经好久没和你玩得这么畅快了!」 「也是,我们这阵子都没有从早一路玩到晚的充实约会。」 即便是黄金周假期,爱火的长曲棍球社练习似乎也很忙,完全空间的日子只有今天,所 以我们说好要玩个彻底。 话说回来,其实我们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事。今天一整天的行程不过是电玩中心→连锁简餐餐厅→保龄球馆→ktv,将高中生最常去玩的地方统统玩过一遍而已。 我和爱火现在则是走在送她回家的路上,不过我们稍微绕了一点远路,想说就顺便散步一下。 我们每天上学都会经过的这条堤防的自行车道上,此刻也只见得到稀疏的人影,偶尔才会和遛狗或慢跑的人擦身而过。 天气不冷不热,听见的只有自住宅区传来的家人团聚声响,以及微弱的虫鸣声。吹拂而过的河风相当恰人,可说是最适合散步的状况。 爱火用力地晃了晃我们牵着的手,有些腼腆地笑了出来。 「……你在笑什么啊,我刚有说什么奇怪的话吗?」 「嘻嘻,我在想,你刚刚将我们两人一起出来玩这件事称为『约会』呢。」 「也该这样称呼吧?毕竟我们都在交往了……话说,这种事不要这么明白地讲出来啦,我会害羞。」 我想用空着的另一只手轻轻戳爱火的肩膀一下,结果被她轻易闪开。路灯下,茶褐色的短发和颜色很有夏天味道的逃你裙一起翻飞摇曳。 「竟然还闪开,实在是太嚣张了。」 「你以为回家社的攻击打得到长曲棍球社吗!你要再练一下!」 「爱火师傅!恳请您锻练弟子一番!」 「如果你肯乖乖准备十个哈根达○,我倒不是不能考虑让你入门。」 「啊,这样啊,那算了。」 「放弃得也太快——!」 我们边散步边瞎扯,讲的话没有半点建设性。 瞎扯完后我们沉默了一会。即使聊到一半突然没话讲,我们也不会急着找话题。和爱火相处就是这样,不讲话也能感觉很舒服。 此时,我的青梅竹马突然停下脚步。 「由吾,那个……」 「嗯——?」 「差不多再走五分钟就会到我家,但我好舍不得喔\n今天约会那么开心耶……所以我想再和你多聊一会。」 「好啊……不过就这样站在这边聊天也怪怪的吧。」 爱火拉拉我的手,指着堤防的下方。河边的棒球场旁设有蓝色的长椅。此刻河边空地沉潜在夜晚的黑暗中,不过长椅周围有路灯照着,还算明亮。 「那我们坐在那边再闲聊一下吧。」 「耶!」 我和爱火走下堤防,在河边空地的长椅上并肩而坐。 「咳咳,由吾……」 爱火的手拍拍长椅上我们两人屁股之间的空隙。 是要我再坐近一点的意思吗?我们一起挪动屁股拉近彼此的距离,让彼此的肩膀能靠在一起。我的左肩能感受到青梅竹马的体温。 爱火抬头看夜空并发出欢呼: 「啊,你看!星星好漂亮!感觉好像天文台耶!」 「今天都没有云,算是个观星的好日子。」 悬挂在我们头顶上的,是布满夜空的漫天星斗。 坐在长椅上双脚晃来晃去的爱火看着星空说: 「流星这东西好像出乎意料地少见呢。之前社团要参加比赛的前几天晚上,我本来想照你教我的方式向流星许愿,可是它都不出现,害我好挫折。」 「我教你的方法?什么方法?」 「骗人!你忘记了?就是『向流星许愿打方法』啊!你想,流星不是转眼间就会消失吗?所以一般来说,我们无法默念三次愿望对吧?可是你有告诉我一个化不可能为可能的方法啊,在幼稚园的时候。」 「抱歉,我完全想不起来。」 当时我五岁,所以这已经是十一年莳的事情了。 爱火不悦地噘起嘴巴,半眯着水汪大眼瞪着我。 「……那么,我们小时候,有一次你带着还在住院的我偷溜出去,两人在秘密基地过了一晚的事情,你也不记得了?」 「啊,那个我记得,我们还一起吃泡面对吧?」 当时我们读幼稚园大班。我在小学的后山打造了一个秘密基地,和爱火两个人在那边看了一整晚的星空。我们一起裹在一个睡袋里,合吃一碗泡面。面是用我装在水壶里的热水泡的,所以半生不熟。不过在我的记忆中,那碗面仍然好吃到极点。 「那一次是你跟我说『我找到向流星许愿的方法了!』,后来才会带着我,两人偷偷溜出医院。」 「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真是的,这件事是我最美好的回忆,结果你竟然只记得泡面。你说,这样过不过分!」 爱火一掌拍在我的大腿上。 小时候,我几乎每天都会去医院探病。 据爱火表示,有一天我抱着图画本兴奋地冲进病房。 图画本里有许多我以蜡笔写下的作战计划,那些全都是打倒这世上的邪恶,让所有人都能得到幸福的秘密计划。当时的我便是这种傻得可怜的孩子。 爱火说,我将图画本其中一页翻给她看,同时大喊…… ——我想到一个很棒的计划!我找到向流星许愿的方法了! 「这故事中最重要的『向流星许愿的方法』,到底是什么方法?」 正常来想,要在流星消逝前默念三次愿望根本是不可能的事,除非能够开发出一个音节就含有多重意思的压缩语言,或是去转动转一圈就相当于吟颂一遍经文的西藏转经轮? 「哎,没办法,就教教你罗,不可以再忘掉喔。」 爱火咳了一声清清喉咙,继续说下去: 「步骤一!仰头望星空,选择一颗星星!」 「这什么意思?」 「别想那么多,随便选一颗啦。不能是北极星或北斗七星,建议越平淡无奇的越好。」 我仰望星空,选了一颗昏暗的星星。 「你选了哪颗?」 「在猎户座右下方一带那颗暗暗的。」 「咦——?哪一颗?我找不到。」 我以有名的星座当基准点,告诉她我选了哪颗星星。 「好,那么步骤二!向那颗星星默念三次心愿!反正你就先许个愿吧。」 「喔,知道了。」 我对着昏暗的星星在心中默念三吹愿望。 至于许愿的内容……嗯,随便一个就行了吧。 「默念好了?」 「嗯。」 「我也默念好了……那么最后一个,步骤三!两人一起不问断地盯着那颗星星。」 「这样做难道是要……」 我将视线移向一旁,只见爱火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星空。 「喂,由吾!不可以移开视线啦!这样会错过那颗星星变流星的瞬间。」 「唔哇,果然如此!」 我当年想到的「向流星许愿的方法」。 说穿了便是「先向夜空中的星星许好愿,然后持续盯着那颗星星,直到它变成流星」这么一个漫漫无期的方法。 我当年果然就是蠢。 「你当时向我说明写在图画本上的那个计划,然后某天晚上带我偷溜出医院,一路将我背到秘密基地。」 我相爱火两人裹在睡袋里,选一颗做为标的的星星。 然后我们如此默念…… ——希望爱火能赶快好起来。 ——希望爱火能赶快好起来。 ——希望爱火能赶快好起来。 我们坐在长椅上仰望星空,盯着位于猎户座右下方一带的昏暗星星。我目不转睛看着星星的同时,出声询问青梅竹马: 「那么……小时候的我们有成功看到流星吗?」 头顶上闪烁的星星自遥远的太古便缀饰着夜晚的天空。感觉上很难有颗星星就这样当着我们的面突然变成流星。 「嗯。」 爱火微微点头。 「你当初带着我溜出去的那一晚,碰巧有流星群经过。」 盯着头上星空的爱火朝天空举起手。 「那天降下好多好~~~~多的流星,我们注视的那颗星星最后也化为流星……然后你当时对我这么说……」 ——可以安心了。我们已经向流星许了愿,你的病一定会马上好起来! 爱火缓缓将手放下,小声地说了一句: 「你啊,真的很狡猾耶。那样做,我还有不喜欢上你的道理吗?」 我们肩并肩坐在长椅上,持续盯着一颗星星三分钟左右。 但最后,我们几乎同时将视线移下来,看着彼此。 「它一直不变成流星耶。不过话说这也裉正常啦。」 「我的脖子开始酸了,感觉没有小时候那天顺利——对了,你刚才许了什么愿?」 「……秘密。」 「哎唷,说嘛!」 这句话用讲的真的会超级害羞……不过我还是用手指搔了搔脸颊,回答她: 「怎么说,嗯,那个,就是旬希望今后也能和爱火感情融洽』的愿望。」 毕竟我们俩今天约了会,她现在又坐在我身边,所以我姑且许了这个愿。 青梅竹马有些害羞地露出微笑。 「嘻嘻,这样啊,感觉有点开心……」 「那你呢?你刚刚又许了什么愿?」 「咦?这种事怎么能告诉你呢?打死不说。」 「欸,你很过分耶!哪有这样先叫别人讲出来,然后自己不说的!臭丫头,快给我从实招来!」 「我说是秘密就是秘密嘛~~」 她的侧头部撞向我的肩膀。 在施展五记根本就不会痛的头槌后—— 我们的交谈又突然中断,令人舒适的沉默流淌在我们之间。 爱火左右观察了一下四周,确认附近没有任何人影。 「由吾……」 她含情脉脉地看着我。 星空之下,我们彼此凝望。 短暂的沉默。倒映在爱火眼里的星空微微闪烁。 「嗯……」 爱火催了我一声,嘴唇可爱地噘起,然后闭上眼睛。 如果是我们刚开始交往的时候,我会无法理解她的举动代表什么,不过现在我懂了。 我很理解她想要的是什么。 「……可以吗?」 「因为是你,所以可以。」 我的手轻轻扶上爱火的肩膀。 ——怦怦!怦怦!怦怦!怦怦! 我的心脏跳得好快,快到都有些发疼了。 爱火的唇微微颤着,而我则像是被人催眠般视线无法自柔软的唇移开。 我的嘴唇,缓缓地凑向爱火的唇—— ——亲。 我吻了爱火。 那是个仅四唇相贴的轻柔一吻。女朋友的唇柔软得令人难以置信。 由于实在太过害羞,我立即将脸移开。 爱火满脸通红,红得连在昏暗的星光下也看得出来,整个耳朵也都染成粉红色,羞待低头不敢看我。 「呃,有点不妙耶……」 「怎么了?」 「感、感觉好害羞,我的脸抬不起来了……」 我的青梅竹马小声地拜托我: 「嗯,你可以帮我看天空吗?我们刚才许愿的那颗星星,现在还在吗?」 位于猎户座附近的那颗小星星仍在夜空中散发着光芒。 「还没化为流星喔。」 「……是吗?嘻,奇怪。」 爱火缓缓抬起脸来。她的脸颊红得无以复加,眼睛也泛着淡淡水雾,嘴巴则扬着幸福的笑容。 「那颗星星没化为流星,我的愿望却实现了——」 交往了将近三个月的时间—— 就这样,我们第一次吻了彼此。 xxx 我和爱火的交往算是很顺利。 与狮堂之间的奇特亲热生活,我也勉强算是一个称职的治疗者。 风纪委员佐寺同学似乎仍将我视为眼中钉,在校内偶尔能感受到她的视线,但至少还没有明显妨碍到我的校园生活。 关于毕业典礼劫场风波的闲雷闲语也逐渐告一段落,越来越少人在我背后指指点点。 升上二年级至今一个月。 我有种一切都一帆风顺的感觉。 大抵而言,所谓的危机都会在类似我这样得意忘形的时候出现。 佐寺翡翠 奇怪……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五月初,星期一,lovebo。 坐在沙发上的我不自觉开始发呆。我此刻有种能够凭肉眼看到自由女神像的感觉。我看着远方,整个人呆住。 因为古董会客桌椅的茶几旁摆了一个座垫,座垫上头则坐着佐寺翡翠同学。 这里是lovebo。让我和狮堂亲热专用的密室。 而她是佐寺翡翠,有着「钢铁处女」这个绰号的残酷风纪委员。 这种危险的组合已经不能说是油水不容,而是火上加油。不,根本是将炸药扔进熊熊烈火之中。 挺直背脊跪坐在座垫上的佐寺同学捧着大茶杯,啜了一口茶。白金色头发、碧绿色眼睛、过分凹凸有致的曼妙身材、从任何角度看都像西方性感宝贝的长相。有着上游条件的她身穿列昂高的制服,坐在座垫上喝着茶的模样让人感览很不协调。 佐寺同学喝了一口绿茶,敌意甚深地说: 「真是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命运安排,我竟然得和你——」 她的翡翠色眼睛寒光一闪,狠狠瞪着我。 「我和泽渡由吾同学,竟然得进行亲热行为……」 ——没错,佐寺同学之所以来到lovebo。目的是为了与我亲热。 事情怎么会演变到这一步? 脑袋乱糟糟的我试着回想事情的来龙去脉。 xxx 「泽渡同学,我觉得所谓的『青春』,指的就是年轻加愚蠢。」 黄金周假期结束后过了几天,时间来到星期五的放学后。 我一走进lovebo。狮堂劈头就对我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将书包扔在沙发旁边,开口表示: 「我是很愿意赞扬你的巧思,能将青春拆成相近的『年轻』和『愚蠢』,不过『很青春』的感念未必能和愚蠢画上等号吧,比方说,酸酸甜甜,略带苦涩,或是淡淡哀伤——这一类感觉也是『青春』的一部分吧。」 「你选择的描述都很暧昧不明呢。」 「嗯……因为很难三舀以蔽之吧。『年轻』应该是个不可或缺的主要成分。可是只有这样,又无法完全说明它的概念。青春这个词,应该具有更独特的意象。」 「青春的意象……」狮堂将食指抵在下巴思考。 「放学后;全力奔驰;大声呐喊;水手服;直射的阳光;挥洒的汗水;加快的心跳;穿廊;默默抱持好感的同班同学;没送出的情书。」 「喔喔,这些词感觉都带有青春的属性耶。」 「晚霞;河边空地—大字形躺下;死党;深夜不归;伤害事件;被打破的教室窗户;巡逻车;折叠刀;骑偷来的脚踏车。」 「青春开始扭曲了!而且从中途开始变戍小混混!」 「话说回来,泽渡同学,你知道青春这个词为什么会使用『青』这个字吗?」 「……嗯?我没想过这件事耶。」 「看你孤陋寡闻,我就教教你吧。青春这个词源于『阴阳五行学说』,青和春在该学说里本来就是一组的。该学说将人的一生分割成青春、朱夏、白秋和黑冬,其中相当于年轻时期的颜色便是青,因此青这个字本来就带有年轻的意思。」 「啊,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想到日文中的『带青臭味』和『青二才』,这边的青确实是年轻的意思。」(注:「带青臭味」指的是不谙世事;「青二才」指的是「乳臭未乾」) 「可是,泽渡同学。」 狮堂伸手指着我的脸,动作就像一名要决斗的海盗在船上拿着西洋剑指着敌人一般。 「现在的你给人的感觉不是青春,而是『桃春』,你一直散发出桃色的氛围。」 「什、什么桃色的氛围?」 「你这阵子上课时会突然像是想起什么般暗自窃笑。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好事?」 我内心微微焦急了一下。 我的脸真的会在不知不觉问流露出笑意? 老实说,自从和爱火接吻以后,我就一直处于飘飘然的状态。 明明都已经过了好几天,每次撞见她我都有种难为情的感觉,而爱火每次与我在走廊上擦肩而过时也都会面红耳赤。 我一直不打算将我和爱火接吻的事情告诉狮堂。 本日的亲热项目——就定为「接吻」吧。 要是她说出这样的话,我会很为难,十分为难。 「没有什么特别的好事啊,而且我本来就没在窃笑啦!」 「……是吗?那或许是我看错吧。」 「那么,我们今天开始亲热吧?」 「——你可不可以等我一下?我突然想起一件事,要暂时离开五分钟。」 狮堂说完后便走出lovebo。 到底是什么事啊?她有东西忘在教室里吗? 六连兄帮我重泡了一杯红茶,我便喝着温热的茶,等她等了一会。 「泽渡同学,让你久等了。」 我听见狮堂的声音,转头向门边一看—— 「噗!」 我整口茶喷了出来。 「佐、佐寺同学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触电似的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因为我看见金发碧眼的风纪委员——佐寺翡翠同学跟在狮堂身后走进lovebo。 有着一头黑发的同班同学小吐香舌,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头。 「我刚才要走进lovebo的时候,不小心被佐寺同学撞见,所以……」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不带感情的『害羞吐舌☆』!你再不小心也该有个限度吧!」 「是我太大意了……明明知道佐寺同学应该躲在不远处监视我们,我还对学治楼的暗门反覆做出快速开门又关门的动作……狮堂吹雪,犯下人生最大的错误。」 「你为什么要又开又关!为什么要又开又关!这样我只会觉得你是故意被发现的!」 佐寺同学走进lovebo后,瞪大眼睛环顾整个房间。 「真是令人惊讶,学治楼里竟然藏有这样的房间……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进来的门上不是挂着牌子吗?这里是恋爱心理研究会的社办。」 「恋爱心理研究会?我们学校并没有这么一个社团。」 「不,有的,这个社团由来已久,往上可以追溯到创校之初。现在社员只有我、泽渡同学和六连晶等三人,社长是我。」 「……校规允许学生在凑齐三人的情况下设立『同好会』以进行社团活动,但必须向学生会申请登记,并等候处理审核。没有登记的社团都不能使用学治楼内部的设施,也就是说,你们几个现在是非法占据这个房间。」 她自大腿上的枪套抽出圣典,笔直推向眼前。 「泽渡由吾同学,我终于搞清楚你为非做歹的手法了。你所有的龌龊行为都是在这间密室里进行的吧!我现在以风纪委员的身分命令你,立刻离开这里!」 如今佐寺同学发现lovebo这个秘密,会如此表示也实属正常。 狮堂双手擦腰直视佐寺同学,就像是与这名风纪委员对峙一般。 「要是我们真的非法占据校内的公共空间,要接受什么样的惩罚?」 「你们得交出占有物,并接受严厉的训诫。」 「交出这里……那可不行,这个社办对我很重要,我们使用这里有获得理事长的许可,这样应该可以吧?」 「没有获得学生会认可的社团活动都是不被允许的。」 「那么我会去登记,让恋爱心理研究会合法化。」 「你们这个恋爱心理研究会到底是什么样的社团?」 「我们社团的主要目的是『研究恋爱的美好』。我和泽渡同学日夜都在钻研相恋男女之间的互动交流,然后有时也会实战演练一下。后来更进一步,我便成了泽渡同学的小三。」 喂,有这种事吗?这番说词连我都是第一次听到。 不过从狮堂以上的发言来看——她似乎不打算将青春症候群的事情告诉佐寺同学。 「这种反社会性的社团不可能获得认可!」 「恋爱难道是一种反社会行为?佐寺同学,你好歹也知道婴儿是如何生下来的吧?」 「不要把我看扁了,我当然知道是送子鸟叼过来——」 一闪——彷佛锁定猎物的老鹰一般,狮堂的黑色眼睛瞬间亮了。然而她只是很克制地摇摇头说: 「请打住。你这个论调非常有趣,但如果要仔细讨论下去,今天大概就什么事都不用做了。为了不浪费时间,这个部分我们以后再谈。」 狮堂清了清喉咙,继续表示: 「我换个问题吧。你应该有看过你的爸妈相亲相爱的模样吧,难道连这件事你也要加以否定?」 「我、我爸妈是很恩爱没错……可是恋爱这种事等变成大人再进行就行了吧?学生的本分是学业,根本没必要谈什么恋爱!」 「学校并非只是一个让人念书的地方,同时也是让学生透过集体行动进行社会化的场所。不由分说便禁止学生谈恋爱,对于情操教育应该会有反效果吧?」 呃,我傻眼了。狮堂竟然可以随口胡诌出这么一篇大道理。况且她其实很讨厌与人集体行动,八成也认为人根本不需什么社会化。 狮堂像是乘胜追击般继续说下去: 「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你的想法。你认为要是过度沉迷于恋爱,会让人疏于学业。但就是这样,我才会透过恋爱心理研究会进行各种研究,为的是找出适合高中生的更加良善的男女交往。」 「狮堂同学说的……是多少有些道理,但……」 唔哇,佐寺同学相信她的瞎扯了。 「钢铁处女」视线锐利地瞪着狮堂,碧绿色的眼里燃烧着正义的火焰。 「即便如此,我还是不认同不纯洁异性交往!在神圣的校园里设置密室,并利用此处进行亲热行为简直就是荒谬至极!」 狮堂以一副无比精明的表情坦然面对她的视线。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即然这样,佐寺同学,你要不要和我打个赌?」 「打赌……?」 「我给你一个来我们恋爱心理研究会体验入社的机会。」 「你、你在说什么啊!狮堂!」 我们根本没有进行什么恋爱心理研究会的社团活动,顶多是为了帮狮堂治疗,在这里进行亲热活动而已。 「期间嘛,嗯,一个星期如何?请你下星期一至五一起来参与我们的活动。要是你能透过这些活动了解我们社团的存在意义,知道恋爱有多美好,你就要允许我们恋爱心理研究会继续运作下去。」 「要是我不能理解那什么恋爱的美好,那么……?」 「到时候我会交出这个房间,并且发誓不再当泽渡同学的小三。」 「我愿意用尽一切手段将你从泽渡同学的魔爪中救出来……可是我竟然得和你们打赌进行这种不检点的行为……」 佐寺同学就像捧住她的大胸部一样双手交叉,思考了一会。 狮堂看她如此犹豫,便和她说起悄悄话: 「佐寺同学,你在这一周的期间可以咕叽咕叽咕叽咕叽——」 后半段的部分狮堂说得很小声,所以我没有听见。 佐寺同学听了狮堂的耳语后,像是接受了什么般轻轻点头。 「好,我就接受这个赌注!在分出胜负之前,关于这间密室的一切我会藏在心里,不将它公诸于世。」 接着她大步走向我这边,以圣典抵住我的喉咙。 「泽渡由吾同学,你要有所觉悟!」 以可爱到不行的声音向我宣战之后,佐寺同学便离开了lovebo。 「喂,狮堂!你到底想做什么!」 同班同学听见我的责问,微微蹙起眉头,接着露出对她而书很罕见的凝重神情。 「泽渡同学,你是为了我才成为治疗者,我无法忍受你必须为了这件事在学校夹起尾巴做人,所以才想设法掌握佐寺同学的把柄,让她不敢随便动你……但可惜的是,我们没有找到佐寺同学从事不纯洁异性交往的证据,所以无奈之下我只能选择和她直接对决。只要让她认可我们的关系,你平常就不需特别担心佐寺同学有没有盯着你了,对不对……?」 「狮堂……你今天这些看似胡闹的行为都是为了我而做的吗……」 我装出感动的模样,接着问了一句: 「好了,真正的理由是?」 「纯粹打发时间。」 狮堂拨了拨她的黑发,若无其事地接着说下去: 「最近的亲热活动感觉都是老调重弹,所以我想多一些刺激。超级性感的风纪委员、被玩弄在股掌之间的泽渡同学……光是想像我就好愉快。星期一怎么不快点来呢?」 xxx 回想完毕,再次回到lovebo的现场。 基于上述的事情经过,佐寺同学人就坐在这个房间里。 说要让她一起参与恋爱心理斫究会的活动,意思是和我与狮堂之前那样,我也要和她进行亲昵行为吗?可是就算真的亲热了,佐寺同学能够理解恋爱的美好吗? 要是她最后还是无法理解,我们可是会被赶出lovebo耶!到时候你想怎么继续治疗下去啊! 令人担心的事情有如方程式赛车,一件件飞闪过我的脑海。 真是的,狮堂为了戏耍我,常会做出一些惊人之举,但这次实在是太超过了。 而且把我要得晕头转向的那个人,到现在还没出现… 我整个人软趴趴地瘫靠在沙发上,瞄了一眼身旁的佐寺同学。 「要再喝一杯吗?」 六连兄托盘上放着茶壶,走过来询问。 「好的,谢谢你,六连同学。」 佐寺同学每次瞪我都像在瞪杀父仇人,却对六连兄露出盈盈的笑容。 会有如此夸张的差别待遇,理由不单只是我是犯下毕业典礼劫场事件的恶徒,而六连兄是品学兼优的模范生。感觉上狮堂好像有将事实——也就是六连兄虽然做男生的打扮,但其实是个女生这件事告诉佐寺同学。 佐寺同学的手轻轻搭在六连兄为她倒茶的手上,十分认真地对六连兄点点头。 「六连同学,我也知道有些人的心理性别不同于生理性别,你要是有什么烦恼可以和我这个风纪委员谈谈,有什么问题尽管说喔。」 六连兄不苟颜笑地回答: 「……感谢你的关心,你不必特别理会我,只要帮我隐瞒这件事就够了。」 「当然,我不会跟别人说的。」 六连兄行了一礼,离开大房间。 「钢铁处女」跪坐在座垫上啜着新添的热茶,开始翻阅一些资料。那些资料收纳在像是透明资料夹的套子里,我远远看着都能感受其年代久远。 此时,一道锐利的声音传进我耳里。 「泽渡同学,可以请你不要用那种猥琐的眼神盯着我看吗?」 「谁用那种眼神看你了!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要坐在地板上?有沙发就坐沙发上不是很好吗?」 「俗话说『男女七岁不同席』,和你这种人坐在同一张椅子上很可怕,我可不敢,要是怀孕了怎么办?」 「不会啦!你以为我的繁殖能力有多强啊!」 彼此默默不讲话感觉也很沉重,我只好半叹气地向她提出问题: 「……话说,你在看什么?感觉你从刚才就一直很专心在看那个。」 佐寺同学伸直手,将资料递给我。 「这是『恋爱心理研究会』的相关资料,我从学治楼的地下仓库翻出来的。」 资料的材质很像旧式草纸,由于相当老旧破烂,才装在套子里保护。 资料上写着「社团创办申请书」。 社长的名字已经变得模糊不清,社员栏上倒是写着几名女学生的名字。 至于这份文件的受理日期是—— 「大正三年(注:西元1914年)?现在还有这么旧的资料?」 「应该是列昂高刚创立不久的时候。看来狮堂说的都是真的,你们的社团由来已久,虽说活动的内容有些值得非议。」 申请书活动内容的项目上写着「透过对于恋爱心理的钻研,学习做人做事的道理」,以及「协助校园内的男女交往,提升校园生活的品质」等几项冠冕堂皇的说明。 「恋爱心理研究会从以前到现在总共办了三次社团登记。第一次是大正初期,社长的名字判别不出来,第二次是昭和初期,社长是狮堂寒一郎。」 「狮堂寒一郎……呃,是理事长耶!」 也就是世上首屈一指的综合大企业,狮子神集团的总裁兼狮子神学园的理事长。我在毕业典礼的时候见过他一次,是个威慑力十足的大老爷。 狮堂有说她的爷爷也做过青春症候群的治疗,所以应该只是用lovebo这里进行他的治疗……话说回来,恋爱心理研究会的社长这头衔,和理事长真的一点都不搭。 「第三代社长是狮堂冬子,似乎是狮堂吹雪同学的母亲。她在昭和末期登记为社长。」 原来狮堂的母亲以前也是社长。印象中这是我第一次耳闻她的名字。 二般的社团都会有学弟妹来继承社长的职务,可是从这些过往的例子来看,恋爱心理研究会似乎都是在狮堂家的成员就读一年级的时候成立,直接就任为社长,然后一毕业就直接废社的样子。」 见我递出已看完的资料,佐寺同学火气十足将资料抽回去。 「……我不晓得他们是基于什么阴谋创立这样的社团,但我认为这样的行为是狮堂家将学园视为私物的表现。」 别在佐寺同学头发上的警长星徽发出闪亮的光芒。 「既然已经做出约定,我就参与你们一个星期的社团活动,不过我绝不可能认为男女交往拥有什么意义,我一定要将你们赶出这里,另外,要让你————」 「让我仆么?」 「不,没事。」 佐寺同学将头撇向一旁,我们的交谈便就此打住。 总之,就在这种不是裉和平安稳的情况下,佐寺同学展开了她的入社体验。 我们来看恐怖电影吧 狮堂最后总算是来到了lovebo里,于是我们开始进行多了佐寺同学一起参与的「社团活动」。 「恋爱心理研究会这个社团,具体而言进行的都是什么样的活动?」 坐在座垫上的佐寺同学询问坐在沙发上的狮堂。 对于这个问题我也很感兴趣,毕竟我们根本没以社团的形式进行过任何活动。所以我想好好听她怎么说,之后串供时也比较方便。 「基本上,我和泽渡同学会进行一些类似玩笔仙的活动。」 狮堂第一句话就脱轨演出……不,正确来说她没有脱轨。我此刻了解到,问题出在她和我们本来就不在同一条铁轨上。 佐寺同学到恋爱心理研究会体验入社,如果期间无法让她体会到恋爱的美好,我们便会被赶出lovebo——考虑到这种情况,我以为狮堂因此有事态急迫、束手无策的感觉,没想到这丫头一点也没有危机意识。 对她而言,我们现在要进行的活动仍不脱打发时间的范围。这应该是她的个人化改编吧?目的是要让治疗多一些起伏变化,真希望他也能稍微将心比心,考虑一下被耍得团团转的人的心情。 「泽渡同学老是问笔仙班上女同学穿的是什么颜色的内衣,让人烦不胜烦。幸好最后泽渡同学只是被狐仙附身,没酿出什么大祸。」 「这哪里不叫大祸了!根本就是最糟糕的结果!」 佐寺同学听得有些一头雾水,但还是点头附和: 「我了解了,泽渡同学脑袋里装的都是一些龌龊的东西……我先记录下来。」 佐寺同学自大腿抽出圣典,在上面写了几句话。 「拜托,请别把狮堂说的话照单全收。刚才那个只是在开玩笑啦!」 「是开玩笑吗?」 「嗯,除了泽渡同学『老想知道女性内衣的颜色』之外,其他都是开玩笑。」 「拜托你别闹了。被你这样一说,事情听起来遗真煞有其事。」 狮堂恰到好处地无视我的请求,从支线回到本线。 「刚才提到的是恋爱心理研究会的活动对吧……在我爷爷活跃的那个年代,他们会让列昂高的学生和社员进行模拟恋爱,以提高爱情方面的知识,解决他们感情上的烦恼。话说回来,我们因为没有正式登记社团,所以没进行那么盛大公开的活动,顶多就是和泽渡同学卿卿我我一番,练习男女交往时会有的互动。」 「练习男女交往时的互动……吗?」佐寺同学面露难色,好像吃到了什么很讨厌的食物一般。 「我说好了要来这里体验入社,就会尽量配合你们的要求。因为我认为只要定出规则,所有人都应该去遵守执行。可是不管怎么样,我绝不进行不纯洁的异性交往。」 「我反过来问你,你所谓的不纯洁异性交往指的是哪些事情?什么程度的互动是你能接受的?如果采用『abc』这三个男女交往进展指标,你到哪里ok?b吗?」 a是接吻,b是碰触彼此的身体,c是——算了,当我没说。 不管怎么说,b应该太超过了吧?我如此心想,没想到佐寺同学的反应是: 「以abc来说的话……我的极限大概在g吧。」 「g?你容许的进展未免也太深入!等等,g是什么啊!」 我不自觉使尽全力吐槽。 「如您所知,所谓的g,指的是『早上互相问好』这么一个行动。」 「如谁所知了?按照你这个标准,我和全班同学都发展到g了!」 「佐寺同学,我试着问一下,a指的是?」 「是『呼吸同一个房间的空气』。」 「……嗯,那w是什么?」 「是『四目交接』。」 「好慢的进展!这样英文字母有几个也不够吧!」 「那么z是什么?」 「是『小孩出生』。」 「在w的四目交接之后,x与y这两个阶段发生了什么!这进展的速度是怎么回事?我完全无法想像!」 「……我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佐寺同学露出疑惑的眼神,可爱地歪着头表示疑问。 是某个人随口掰出这些伪知识,然后她信以为真吗? 总之,她明显缺乏恋爱方面的知识。 「不,没有错啊,你说的都对。」狮堂如此表示,接着以手捣嘴喃喃自语: 「天啊,我好像得到一个很有趣的玩具……」 「喂,狮堂,我拜托你,千万不要乱来啊。」 狮堂依旧无视我的忠告,有如一名兜售可疑怪壶的诈欺犯,温柔地对佐寺同学说: 「不用担心,我们所进行的亲热活动不包含太过刺激的性方面的行为,主要以尝试重现情侣间会感到心动的事情为主,你可以放心。」 「我也希望是这样。」 「那么,我来发表本日的活动内容。」 「呃,你自己决定吗?」 「对,社长是我,当然该由我决定罗。」 看来她似乎真的打算将「恋爱心理研究会」塑造成一个社团,藉此进行活动。 我为此感到战栗不安,深怕她会说出什么异想天开的活动,结果…… 「本日的亲热项目,主题是——『看dvd』。你们觉得如何呢?」 「喔喔?感觉还挺正常的。」 「你不是说你和飞鸟井同学相处时偶尔会idvd吗?我打算模仿一下这样的互动。」 狮堂上次到我家玩的时候,我跟她说了我和爱火平常怎么相处,她大概是参考我当时说的话才提出这个活动吧。 「呃,不会是什么奇怪的dvd吧?」 「放心吧,只是一般的恐怖片。情侣一起看恐怖片,可以促进彼此的感情不是吗?」 这好像是那个什么吊桥理论,就是两人一起参加让人心惊胆跳的活动,彼此的感情就会变好。只是看个恐怖电影,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佐寺同学也点点头表示:「没有问题。」 「那就说好罗,好,我们赶快换衣服吧。」 「呃?换衣服?」 一个小时后。 「……嗯,狮堂同学,我想质疑的事情堆在脑子里已经开始塞车了,可以请你一一做出解释吗?」 首先,我指着将一台至少有五十寸大的液晶电视搬进房里的六连兄。 「六连兄现在做的是什么打扮?」 此刻有一根很粗的螺栓贯阱管家少女的头部,她的脸上则散布着缝合的痕迹,身上穿的也不是管家服,而是一件破破烂烂的西装。 这套衣服是从lovebo里翻出来的。 「是『弗兰肯斯坦的怪物(注:科学怪人)』啊。就是每次讲话『尾都会加一声『吩嘎』,大家耳熟能详的那个怪物。」 「弗兰肯加上『吩嘎』的应该不只是句尾,主语和述语部分也都是『吩嘎』吧?」 「哎呀,泽渡同学,你将他称为弗兰肯是不对的喔。常有人将那怪物称为『弗兰肯斯坦』,但弗兰肯斯坦指的是利用尸体制造出怪物的那名博士。和『帕夫洛夫的狗』与『波恩的爸爸』一样罗。」(注:前者指的是设计出著名制约实验的心理学家和他的狗,后者指的是日本漫画《天才笨蛋波恩》的父亲) 「后者应该不太对吧!而且这些小知识无关紧要啦!我想问你的是为什么六连兄会扮成那副模样!」 「我们接下来要看恐怖电影不是吗?既然如此,我希望能多增添一点恐怖的气氛。泽渡同学,我就是那种凡事都先追求表面的人喔。」 「这种事不要讲得这么自豪啦!」 「你想想,人家不是说即使是陷入倦怠期的夫妻,妻子要是角色扮演成其他身分,先生有可能会迸发出令人意外的热情吗?就和那个一样罗。」 「你举这什么例子啊!这种『先追求表面,最后获得良好成果』的例子,其他应该还有很多吧!像是让打工的警卫也穿上制服,便能增加他们的责任感之类的!」 「像是一群人穿相同的t恤劝人捐款,便能增加滑稽的程度?」 「你这看法过于讽刺,让人不禁战栗!算了,这话题到此打住。那么你打扮成这副僵尸模样,也是为了追求恐惧感吗?」 狮堂的脸颊、额头和手背等处都带有溃烂的伤口,制服也是到处破裂外加血淋淋。 这些特殊化妆都出自六连兄之手。狮堂说「这是管家必备的能力」,但我认为她一定在说谎。哪有可能到处都有这样的管家啊? 「哎呀,你说我这样子看起来像僵尸?难道你的眼睛脱窗了?」 「你这打扮怎么看都是僵尸吧?」 狮堂转身露出她的背后,只见她的黑色长发被梳成两边。 头发底下则有一张牙齿全被涂黑的嘴巴…… 「我扮的是『双口怪妻』。」(注:后脑杓有另一张嘴,头发能像触手一般活动,将食物送进后面嘴巴的日本妖怪) 「这选择也太普通!为什么要选这么不有名的日本妖怪?遗有,既然如此,为什么你全身上下都有溃烂的痕迹?」 「因为我设定这个角色曾经死而复生。」 「那就是僵尸啦!应该是双口怪妻僵尸吧!」 突然觉得吐槽得好累的我,指着自己的身体说: 「嗯,我这个模样应该是吸血鬼吧。特色这么明显,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她们让我穿上燕尾服并披上一件几乎要拖地的长斗篷,还很认真地在我的犬齿装上两根长长的獠牙。我角色扮演的经验屈指可数,过去大概只有和爱火拍大头贴以及国中校庆时扮过吧。感觉真是超难为情。 「才不是呢,这哪里是吸血鬼了?」 「咦?不是吗?那你们让我扮的这个到底是什么?」 「那是『视觉系乐团的主唱』呀。」 「这和恐怖片不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每天的工作便是到处贴『乐团成员招募中!我是主唱,想找吉他、贝斯和鼓手!』的传单。」 「竟然连一个乐团都凑不齐?光是想像这名主唱明明没有同伴却还认真着装打扮的画面,就让人感到一股悲哀!这设定未免太凄惨!」 我最后对最无法理解的部分提出质疑: 「我能理解看恐怖电影之前,你想让大家扮成可怕的模样藉以增添恐怖气氛的想法。包括我的装扮在内……嗯,姑且不论设定,至少看起来的确是怪里怪气,所以我就让个一百步,接受你的安排。但是狮堂,就只有佐寺同学让我摸不着头绪!她那样是怎么回事!」 我转动眼珠,瞄了坐在沙发上的佐寺同学一眼。 她此刻穿着黑色低胸泳装搭配网袜,白金色发问冒出长长的耳朵,屁股上则是不停晃动的圆形尾巴,脖子和手腕戴着独立的领子和袖口。 「这是『兔女』呀。」 「别讲得一副好像猫女的样子!这根本就是兔女郎吧!」 「是『怪哉!兔女!』呀。」 「你用更有抑扬顿挫的方式重讲一遍,还是增添不了半点妖怪感耶。」 「泽渡同学真是孤陋寡闻耶。兔子女是很有名的日本妖怪呀,还有一部电影就叫『怪哉!兔女!」喔。」 「别撒这种破绽百出的谎!」 佐寺同学的身材不是火辣,而是超火辣。被包覆在黑色低胸泳装的两团白色饱满,感觉马上就要呼之欲出,深到极点的乳沟也是表露无遗。 全校最性感的凰纪委员打扮成兔女郎的模样…… 我不是那种听到黄色话题会兴奋不已的人,不过我还是要说一句。 ——好性感!佐寺同学好性感! 「唔……为什么我要扮成这个模样……」 佐寺同学害羞地拿着圣典挡住自己的乳沟。仔细一看,她将枪套穿戴在网袜的上面。她害羞的动作也非常诱人,让我感觉脸颊开始发烫。我别开视线不看她,提出劝告: 「佐寺同学也是,会害羞的话就不要打扮成那样嘛,你可以拒绝啊。」 「狮堂同学说『情侣一起看恐怖电影时,打扮成这样才是正式的礼仪』。既然是礼仪,就非遵守不可。」 佐寺同学又被狮堂蒙骗了。这种话不要相信啦! 「没错,这世上的情侣看恐怖电影时都是做这样的打扮。公正贤明的风纪委员如你,想必一定知道这个让日本引以为傲的『兔女』。」 「兔、兔女?」 「佐寺同学,你贵为让本校自豪的副风纪委员长,守护秩序的最后一道防线,竟然不知道这个妖怪?在《稻生物怪录》里面也看得到有关它的记载喔。」 「原来有妖怪叫这名字啊……我太孤陋寡闻了,我会记起来的。」 佐寺同学取出圣典做笔记。 「……佐寺同学,你真的出乎我意料地单纯。」 狮堂脸上仍是一贯的面无表情,但黏在她后脑杓的嘴巴却扬起开心的微笑,黑牙齿还发出喀吱喀吱的声响。那个竟然会动? 扮成弗兰肯斯坦怪物的六连兄,此时完成了电视和录放影机的安装配置。 电视摆在沙发的正前方,狮堂、我和佐寺同学三个人则依序坐下。 佐寺同学将座垫铺在沙发上,然后坐在座垫上面。 「坐沙发还需要座垫吗?」 「我怎么可能和你坐同一张椅子……这样我会怀孕的。」 「不会啦!话说回来,只要铺上座垫稍微改变一下高度就能避孕吗?这方法简单得让人意外!」 佐寺同学为了尽量和我拉开距离,坐在沙发的边边,看似对我抱持相当大的警戒。 她扮的是兔女郎,所以整个肩头裸露在外,乳沟也大放送似的暴露出来。穿着如此性感的女生要是靠我太近,我也会不知如何是好,所以她离我这么远倒是一件好事。 六连兄在茶几上为我们准备了三人份的可鬃和爆米花。这样的安排应该也是为了让今天的电影欣赏更有感觉吧。 接着她恭谨地将遥控器和dvd的盒子递给狮堂。 「一切准备就绪吩嘎。」 她在句尾加上了「吩嘎」。凡事一丝不苟,有如人造人的管家少女行了一礼,退回房间的尽头。 我暂且抛开一些有的没有的问题,询问坐在我旁边的狮堂: 「对了,我们今天看什么电影?」 「哎呀,你有兴趣啦?」 「我还满喜欢看电影的。」 「我还以为你是那种会将做作的剧情和采访部分直接快转跳过的人呢。」 「……我决定姑且不问你暗指的是什么。」 「我也不清楚今天要看的是什么电影。冰雨姊姊对这方面颇为熟悉,我便请她帮忙准备一些她推荐的恐怖电影。」 我和狮堂两人的视线同时落在dvd的盒子上。 片名是——「吉昂克」。 「……片名感觉好像是将一部很旧的恐怖片与恶魔合体后出来的版本。」(注:日文发音接近「咒怨」) 「制作公司可能是想尽量制造恐怖的感觉却弄巧成拙,搞出一个彷佛某公国机动战士(mobile suit)的片名。」(注:日文发音也接近钢弹系列的「吉昂」) 「冰雨姊姊说『这部片可是隐藏名作,当初还引发一股不为一般大众所知的风潮』。」 「反过来说,它一定没有很卖座。」 「附带一提,电影副标好像是『~阴魂不散一直向我索命的厉鬼其实是我生父~』。」 「等等,你刚刚是不是若无其事地爆出一个致命性的雷?」 「事前讨论到此为止,我们赶快看片吧。」 狮堂按下遥控器的播放键。 同一时间,六连兄关掉房间的照明。 随之而来的,是出现在萤幕上的电影公司标志。 这台电视很大,我房间那台根本没得比。迫力上虽然还是输给电影院一些,但还是颇有临场感。 只是看个电影,应该不会有什么奇怪的发展才对。我本来就很爱看电影,所以此时已有一点点兴奋期待的感觉。 我的手伸向盛爆米花的杯子,同时小声地问佐寺同学: 「佐寺同学平常会看电影吗?」 「……我小时候常和我爸去看电影,不过近来都不去电影院了。因为从风纪的角度来说,哪里不是高中生应该涉足的场所。」 以上是在很不像是扮成兔女郎的女生会有的发言。此时此刻最扰乱现场风纪的人,非她莫属。 她双手抱胸,挡住颇为暴露清凉的胸口,同时斜斜瞪了我一眼。 「因为到电影院就会像现在这样,得和男生一同处于阴暗的环境……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尤其是当身边有一位像泽渡同学的禽兽时。」 佐寺同学的手臂向侧边伸展,以圣典抵住我的喉咙。 「你要是敢对我毛手毛脚,我动手砸人绝不会手下留情。」 「才不会好吗?」 ……这意见还真有佐寺同学的风格,正经八百、食古不化。 没过多久,电影开始了。 一位金发帅哥在像是军事基地的地方东窜西逃,走投无路。 ——我是席安上校,是操纵新型机动战士吉昂克的驾驶员。 「吉昂克是机动战士?等等,这是科幻电影吗!」 呃,电影才刚开始,我就不禁出声吐槽…… ——照理应该受我操纵的机动战士,此刻正在追杀我。 席安上校逃进一个像是仓库的小房间。 可是墙壁突然被凿穿,窜出一只蓝色机动战士的机械手臂。 我不了解这是什么状况,但还是感受到一股紧迫危险的感觉。 席安上校被挥动的机械手臂一砸,整个人飞得老远。接着一只头顶长角的机动战士自墙上的大洞探出头来——画面随即一黑。 场景接着改变。 ——三天前,神奈川县横滨市「阿尔巴·空」。 「故事发生在日本?」 这电影可以吐槽的点好多。 前往军事基地「阿尔巴·空」赴任的席安上校,此时正由一名女性士兵——他的新副官带领他参观整个基地。 女性士兵首先将席安上校带到他的个人房,下一秒上校便从背后抱住女性士兵,粗暴地揉捏她的胸部。 副官起初试图抗拒,却在不久之后沉沦于上校的高超技巧中……呃,喂喂喂喂喂喂!电影开始还不到十分钟,马上就是床戏了吗! 我将视线自电视萤幕上移开,瞪了坐在我右边的狮堂一眼。 「总算开始了……」 我的同班同学嘴角上扬,露出讽刺的嘲笑。她脸上化着僵尸妆,看起来超有迫力。 「狮堂……你早就知道会有这个桥段?」 「恐怖电影本来就一定会有床戏啊,找想这大概与佛洛伊德所说的,厄洛斯(eros)与桑纳托斯(thanatos)互为表里有关吧。」 「想不到你竟然可以在这时候将话题导到学术的讨论上。」 狮堂吹雪真是一名多才多艺的奇女子耶。 「厄洛斯与桑纳托斯——说得白话一点,就是生与死。电影如果先演出床戏,藉以描述对于『生』的冲动,接着就会像光明的照耀产生黑暗一般,让『死』变得相对醒目。也就是说,性爱场景在恐怖片中是一种用来增添观众对死亡感到恐惧的工具。」 「有那么深的涵义啊?我是有这只是一种大放送桥段的感觉啦。」 「总之,在恐怖片中最先被杀死的,都是做了爱做的事的人。像泽渡同学这种没有任何长处的废物现充,简称『废充』,会马上往生。」 「废充是什么鬼!不要创造崭新的骂人词汇!」 「我请冰雨姊姊推荐时,有指定里头的床戏必须很激烈。这部片确实符合我的要求。」 液晶电视萤幕上,此刻正上演着无比咸湿的床戏。 「嗯——!阿——!喔——!嘶——呼——!嘶——呼——!yes!喔——!yesyes!要丢了要丢了!啊喔喔喔喔!」 女性士兵的喘息声在lovebo中回荡不已…… 可恶,好尴尬!尴尬到一个极限! 毕竟此刻坐在我右边的是我的同班同学,坐在我左边的是一名风纪委员。 「泽渡同学,你好像被我坑得一个头两个大耶,我感觉好愉快。」 狮堂把头转向我这边,笔直注视着我。 「……话是这么说,可是打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看着我,都没在看萤幕耶。」 「呵呵呵,这还用说。」 她伸手拨了拨黑发,鼻子哼了一声,从脸一路红到耳根, 「这画面这么羞人,我也无法直视罗。」 「傻眼!哪有人这样自掘坟墓的!」 我一边亏狮堂,一边胆战心惊地将视线移往我的左手边。 这边可是食古不化的佐寺同学,搞不好她接下来会大喊:「你们竟然在这么神圣的校园里看这种不知羞耻的电影……真是荒谬至极!给我知耻一点!」然后拿她的手册海扁我。 我瞄了风纪委员一眼,顿时愣住。 佐寺同学早就安静无声地丧失意识—— 穿着兔女郎装的她翻着白眼,陷入弥留状态,模样还真有「怪哉!兔女!」的味道。 原以为她会感到害羞或勃然大怒,想不到这些情绪全被她抛到外太空,直接整个人昏过去……是刺激太过强烈,造成她脑部过热吗? 「……床戏到此为止吧。我们稍微快转一下。」 我不理会拿起遥控器操作的狮堂,迳自唤了佐寺同学几声: 「喂,佐寺同学!你还好吧?」 「嗯……唔……啊,我刚刚在干什么?我们不是在看电影吗?我怎么会不知不觉失去意识?到主角将手放在军服皮带的地方我都还记得,但之后我就……」 「你还记得那边就行了,剧情还没什么进展,我们一起看下去吧。」 略过突然上演的床戏(以时间来说有二十分钟左右,超久的),我们继续看下去。 所幸性爱场面只出现在一开始的时候,之后就是很正经的恐怖片了。 其中也有一些好笑的桥段,像是席安上校和维修士之间「喂,那名驾驶员不是没有脚吗?」「脚只是装饰品,大人物是不会懂的……唔哇,是鬼魂!」的对话部分。 但说真的,后半部实在是恐怖得一场糊涂。 后来席安上校和他的部下们被锁死在军事基地里,开始遭受鬼魂的攻击。 军事基地失去电源,陷入一片漆黑,成了无路可逃的封闭空间,同伴们接二连三惨遭杀害。席安上校不管是精神上还是肉体上,都慢慢陷入绝境。 故事里虽然没出现诡异可怕的杀人场景,我还是体验了好几次背脊凉飕飕的感觉。呃,好恐怖,今晚八成要作恶梦了。 我偷瞄狮堂一眼。我的同班同学此刻仍挺直腰杆,面无表情地盯着萤幕。咦?她无法直视床戏的部分,却完全不受恐怖片段的影响吗?我如此心想。 没想到下一秒钟,狮堂默默挪动位置,坐得离我近一点。 「怎么了?」 「没有啊,没事。」 狮堂似乎想转移焦点,再次抬起手要拨自己的黑发——却愣了一下,视线定在自己的手背上。上头有化僵尸妆的溃烂伤口。 「……这个妆感觉好恶心,我们为何一定要这样打扮啊?」 「事到如今你说这什么话!最先说要这样做的人是你耶!」 狮堂脸上仍是有如面具的表情。即使演到惊吓场面,她还是不改冰冷至极的冷漠表情。 可是隔了一会,她又往我这边坐近一点。我们之间的距离缩短到十公分,肩膀都要靠在一起了。 她会这样默默靠向我这边,并觉得先前的特殊化妆有些触目惊心……应该是觉得鼋影很可怕吧。但她又似乎不想坦白承认这一点。 我想通这一点后,对她说: 「……嗯,狮堂,你可不可以再坐过来一点?」 「为什么?」 「因为电影很可怕啊,不要问这种问题好吗?很丢脸耶。」 「…………」 狮堂先是盯着我的侧脸看了一会,最后才有些犹豫地和我靠在一起。 她瞪着我的侧脸,不甘心地说: 「我是很想嘲笑你:『泽渡同学,你很胆小耶。』但如果真说出这种话,我岂不成了那种不聪明的女人了?」 透过靠在一起的肩膀,我能感受到狮堂的体温。我的同班同学此刻正微微颤抖。虽说表面上完全看不出来就是了。 「……我这次就不闹别扭,姑且接受你的多管闲事吧。」 你哪里不闹别扭了……的吐槽还是先保留起来吧。 电影依旧是吓死人的恐怖。 席安上校的同伴们后来几乎都惨遭鬼魂杀害。为了救助他唯一的心灵支柱,也就是已成为他恋人的部下,他计划逃出军事基地。然而,他的女部下在鬼魂的影响下,也开始陷入精神错乱—— 我为了排解恐惧感,将几颗爆米花塞进嘴里,和着可乐灌下去。 此时,「噫呜!」一道小声的尖叫传进我耳里,声音是可爱的动画美声。 坐在座垫上的佐寺同学手抱双膝,眼眶泛泪,彷佛马上就要哭出来似的。她的脸色惨白,裸露在外的肩头不停发颤,让人心生怜惜。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后来上校的女友遭鬼魂附身,终究没有逃过一劫。 「————唔!」 佐寺同学双手捂住嘴巴,使劲咬牙不让自己尖叫出声。 「佐寺同学,你该不会很怕看恐怖电影吧?」 「没、没那回事,这种程度裁才不不害害怕呢。 「你讲到最后都结巴了不是吗?」 「别说这种失礼的话。这种程度……呜……的电影……啧……怎么可能吓到我……我小时候还和爸爸去看过恐怖电影……呜哇哇哇。」 「呃,你根本就已经要哭出来了吧!」 佐寺同学害怕地抱着膝盖,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与铁面无私的风纪委员形象相反,佐寺同学似乎不太敢看恐怖片。 「…………嗯,佐寺同学,你要不要坐过来一点?难得我们有机会一起看电影。」 佐寺同学明明已经发抖到令人同情的地步,却还是别开脸。 「敬谢不敏。你讲这种话是对我心怀不轨吧?」 佐寺同学很怕看恐怖片,却坚持不让视线离开电视。这或许是她生性认真,不喜欢半途而废的关系吧。 我实在无法放着害怕得眼眶泛泪,始终不停发抖的佐寺同学不管。 要是和她有肢体接触,下场一定不是被她骂一顿便能了事。但我又想为她做点什么…… 烦恼一会后,我开始采取行动。 ——唰。 我将身上酷似吸血鬼装扮的长斗篷披在佐寺同学的肩膀上。 这件斗篷的长度几乎及地,所以即便斗篷顶端还在我身上,还是能轻松罩住她的肩膀。 「你、你干什么?」 「会怕的话就裹一下啦。」 佐寺同学瞪大她的碧绿色眼睛,有些吃惊地注视我。 「请不要这样,这部电影……呜……一点都不恐怖。」 双手抱膝坐着的佐寺同学脸颊微红,以斗篷裹住身体。 「……不过,还是谢谢你。」 就这样,我和狮堂肩并肩,然后分出一部分的斗篷给佐寺同学。 三个人一起看完这部可怕到家的恐怖片。 xxx 以下是闲话。 看完电影后,佐寺同学马上伸手拨开裹在身上的斗篷。 她表示:「看电影真的是很不良的嗜好。男生女生在黑暗中依偎在一起,太龌龊了!」看样子是还没体会到男女交往的美好。 至于狮堂,则是保持一贯的面无表情,只不过她似乎看得还算开心。 「看电影的感觉很不错耶,我们下次再来办电影欣赏会吧。」 「下次就别看恐怖片了。」 「咦?可是下次要看的片子已经决定好了呀,冰雨姊姊还推荐了另外一部片。」 狮堂说着拿出另一片dvd的盒子,上头印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四个大字—— 「怪哉!兔女!」 「啊,还真有这部片啊。」 烤饼干 事情发生在星期三,学校放学之后不久。 「喏,由吾,这个给你。」 地点是第一校舍后方的逃生梯。坐在我身旁的爱火递给我一包东西。 那是一包放在手掌上刚刚好的小纸袋,开口处还以粉红色缎带束起来。 「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吧。」 我解开缎带,将纸袋打开。袋子打开的瞬间,一股甜甜的香草味窜进我的鼻子。装在里面的是—— 「喔,是饼干。」 「嗯,我之前不是说过,我们二年级的选修课我选了家政吗?今天上的是烹饪实习。」 「喔喔,所以这是你做的罗。」 爱火露出腼腆的微笑。 「这是第二次……我在『这里』送甜点给你呢。」 三个月前的情人节,爱火就是在这里向我告白的。 「而且还连续两次都是巧克力类的东门。」 我看了一下纸袋的内容,里面装的是颜色偏黑的巧克力饼干。 我的青梅竹马听到这句话后显得有些纳闷,摇晃她那头茶褐色头发说: 「咦?不是巧克力口味,只是普通的香草口味呀。」 「呃,可是这样的话,这颜色好像有点深……?」 「是『微焦狐狸色』对吧!」(注:日本特有的颜色比喻,指的是「黄褐色」) 「哪是微焦狐狸!这分明是无比接近黑色的褐色吧?哪里有这种狐狸啊!」 「那你就当它是『微焦狸猫色』吧。」 狐狸色听起来就很美味,但狸猫色这种说法却让人瞬间有种不好吃的感觉。怎么会这么神奇呢? 爱火或许是察觉我龀刻心中怪异的感觉,有些难为情地吐舌。 「其实是我们那一组做得太失败了,所以我才把包装弄得可爱点,试着转移焦点。」 「既然失败了,为什么还是要送给我呢……」 「和我同一组的女生说,我们学校好像流传着一个传说,就是『如果将烹饪实习课做的饼干送给有好感的男生,可能会发生一些好事』。」 「呃,这习俗感觉好不可靠。」 「感觉有点像小情人节吧。所以我做得很认真,但结果却……」 我从袋子里捏起一块饼干,颜色好像老旧的十圆铜板(注:日本的十圆铜板是深红褐色),明显焦到不行。 「所以成品就是这个罗。」 「如果可以,嗯,我是有点希望你能捧场一下。」 「嗯,我吃呀。」 我毫不犹豫将饼干放入口中,感觉有些焦苦味,不过味道倒是香草饼干没错。 「如何?还能吃吗?」 「味道遗不差喔,比你小学时在我某次生日为我做的『绿色蛋糕』好吃多了。」 「唔哇哇哇!我不是要你忘记那件事吗!」 「说真的,再怎么讲究健康,也不该做出满是菜味的蛋糕吧……」 「忘掉啦————————————!」 爱火抡起小拳,不停槌打我的肩膀。 「啊哈哈哈哈。」 我和这丫头认识很多年了,收过她无数次的手工饼干。爱火的厨艺向来不太好,所以一路走来,我也被迫吃下不少相当危俭的东西。和那些东西相比,今天的饼干真是好太多了。 我笑着将所有饼干吃完。 「谢啦,很好吃。」 「嘻嘻,我才要谢谢你把饼干吃光光。」 爱火说完左右张望观察四周,以一种夸张的谨慎态度确认此时四下无人,接着拉了拉我的制服袖口。 「嗯,由吾,我想要你答谢一下我送你的饼干耶~~」 她的脸颊微微泛红,嘴巴嘟成「3」的形状。 她这样子是暗示要我亲她吧…… 我的心跳怦怦作响,心中同时涌出两个完全相反的念头。 ——在这里接吻又没人看得见,就亲下去啊!反正初吻也都吻过了。你也很想亲她不是吗?别再忍了,由吾! 才兴起这个念头,另一个我马上大喊…… ——不不,学校里不适合这么做吧。要是被佐寺同学撞见可就不好了,君子自重啊! 爱火看我一脸天人交战的模样,嘻嘻笑着说: 「哎唷,跟你开玩笑的啦。佐寺同学现在不是到处在找你麻烦吗?这种时候哪能在学校里接吻啊。」 关于佐寺同学体验入社一事,我已经跟爱火说过了。 当初帮狮堂治疗的时候,我没跟爱火说实话,白让她担心了一场,所以我这次打从一开始便和她说清楚。 我的青梅竹马维持嘟着嘴的可爱模样,直盯着我看。 我伸手捏了捏她噘起的嘴唇说: 「别开这种恶质的玩笑,就差那么一点——」 「差那么一点?」 「……我就亲下去了。」 如果问我到底想不想亲爱火……嗯,应该是……想亲吧。 毕竟我喜欢她,如果她想接吻,我说不出no这个回答,也不想说。 「这、这样啊……原来你差点就要亲下去……」 爱火听我这么说,顿时满脸通红,嘴唇也跟着微微颤动。 「呃,是啊……所以别再开这种玩笑了。」 我也变得有些难为情,将脸别开。 我们两人红着脸,肩并肩依偎在一起,在逃生梯上坐了好一会。 我不晓得我们在那边坐了多久。 后来是听见管乐社那里传来一声很愚蠢的喇叭声「-叭噗——」,爱火才回过神来。 「啊,社团活动要开始了!」 青梅竹马有如装了弹簧似的从阶梯上跳起来,拿起放在一旁的书包朝我轻轻挥手说: 「我去练习罗。」 「嗯,加油。」 爱火小跑步离去,迷你裙也随之摇晃。 但跑到一半,她又猛地转头过来,害羞地小声说: 「第、第二次的接吻,可以吻得再成人一点喔……」 脱口迸出一句劲爆发言的爱火,随即咻的一声逃离现场冲向学治楼。 我也得前往lovebo……不过,继续在逃生梯上坐一下好了。 因为我的脸现在应该红得不得了,要是被狮堂看见一定会被揶揄一番。 xxx 「哼~~哼~~哼哼~~」 时间已过下午五点半,地点是lovebo里的小厨房。 此时我正在洗碗槽洗东西,拿着沾满泡沫的海绵擦拭沾了面粉的起泡器和盆子等厨具。 自从上次和狮堂一起泡了难喝的红茶后,这是我第二次使用这间厨房。这里的洗碗槽v宽又大,洗起碗来超级愉快,和我家的厨房完全不一样。 海绵和洗碗精也是我没见过的外国品牌,只要拿海绵擦一下,污垢便清洁溜溜。 根据厨房的管理者,也就是六连兄的说法,lovebo的厨房设有洗碗机,但为了避免高级餐具受到磨损,她一般都是用手洗。不过这洗碗精的除垢力这么强,就算手洗也不费工夫吧。之后再问她哪里买得到这牌子的洗碗精。 我一边在心里想着这件彻底泄露自己家事少年身分的事…… 「哼哼~~哼哼~~」 一边继续洗着脏盘子。 突然,一道锐利的声音刺进我的鼓膜。 「洗个碗还哼歌……泽渡同学,你心情似乎不错呢。」 佐寺同学瞪着我说。此刻的她脱了制服外套,围了一件带有花边的白色围裙—日金色的头发上绑着三角头巾,手上则拿着白色的擦拭巾。 「是没那么开心啦,只是这洗碗精的除垢力很强,用起来很愉快,心情也跟着好上一点罢了。」 刚才哼的歌竟然全被别人听在耳里,好丢脸。我连忙转移焦点,同时瞄了佐寺同学一眼。只见她蹙起眉头,一脸凝重的模样。 「……呃,你说我心情好,我倒觉得你心情很差耶。」 洗碗槽里已经堆了一些搓洗过的盘子,我用热水冲洗掉泡沫,简单沥水后递给佐寺同学。 「我才没有心情差。」 佐寺同学用擦拭巾擦乾盘子上残留的水分。她擦得很用力,彷佛在发泄她抑制下住的火气,感觉盘子都要被她折成两半了。 「你现在的心情明显比平常差吧……是因为被迫单独和我一起洗碗的关系?」 「不,不是……话说回来,和你一起进行同一项工作的确不是件愉快的事,和你呼吸相同的空气也很让人火大。」 她从我手上接过盘子,擦乾后便往水槽旁边一叠。每次杯盘放下去,厨房便会响起刺耳的声响。她的动作有些粗暴,看来绝对是在生气。 「……啊,对了,难道你还在在意饼干的事?」 今天我们以「烤饼干」为主题,彼此亲昵互动了一番(过去式)。 现在则是善后时间。狮堂和六连兄此刻应该正在收拾今天做为茶会会场的顶楼。 lovebo的打扫工作平常都由六连兄一手包办,我们今天会动手帮忙是因为狮堂的提议:「我觉得收拾也是做菜的一环,我们大家分头进行吧!」我不晓得今个儿吹的是什么风让她这么提议……总之没人提出异议,所以我现在才会在这里洗碗。 附带一提—— 在爱火送我饼干的同一天,我们亲昵互动的主题就被定为「烤饼干」,两件事之间当然不是毫无瓜葛。 我和青梅竹马幽会之后前往lovebo。抵达时狮堂和佐寺同学已经在房里了。 接着我们进行了以下的对话。 狮堂「泽渡同学,通知你一个令人惋惜的消息。我们到现在还没想好本日亲热项目的主题,没有任何的计划准备。」 泽渡「你的梗也太早用完了吧!从你说要让佐寺同学来我们这里体验入社到现在,不过才经过了三天!」 狮堂「都怪我当初发下豪语,说要亲自决定亲热的主题。身为恋爱心理研究会的社长,我会负起责任。好,那本日的亲热项目——主题就定为『掀裙子』。」 泽渡「等一下,请让身为社员的我也为选定主题尽一分心力!」 狮堂「喔,是吗?那你赶快想出来,我很讨厌等待。」 泽渡「唔~~~~嗯……啊,对了,据说我们学校流传一个传说,就是『如果将烹饪实习课做的饼干送给有好感的男生,可能会发生一些好事』。我们也来尝试做饼干,然后彼此交换如何?」 狮堂「好,就这个吧。」 开了一场没有半点急迫感的选定主题会议后,我们决定今天大家一起烤饼干。狮堂这丫头……是你说要和佐寺同学打赌的,怎么这么缺乏斗志啊。 衣帽间里备有各种制作饼干时会派上用场的道具。 包括六连兄在内,我们一共四人使用各种要开蛋糕店也没问题的专业道贝,挑战了做饼干这件事。 拥有管家身分、泡的红茶永远好喝的六连兄,就连做饼干的技术也是职业级的。她烤出来的饼干就算摆上店家的货架也完全不成问题。 要不是她在我吃饼干前对我说「在烤给泽渡同学吃的饼干时,我下了不少诅咒,诅咒你在吃饼干的时候臼齿会跟着崩掉。来,你尝尝看」,我一定会将她捧上天,表示她的饼干美味到了极点。 狮堂做的饼干也很好吃。 她以前未曾做过菜,也不曾上过家政课,据说是根据过去看过的食谱做出来的。她那连食谱也会看的广泛涉猎&过目不忘的惊人记忆力,让人实在不胜佩服。 狮堂吃了自己做的饼干之后,只是无动于衷地说了句「普普通通」。我觉得她可以再自豪一点。 我做的饼干则是有些失败。我曾和妹妹一起烤过饼干,所以我是一边回想那次经验一边制作……然而却在烤箱的温控上出了差错,变成「微焦狸猫色」。好吧,要是下次爱火做饼干再失败,一定不能笑她。 然后—— 最有问题的是佐寺同学做的饼干。 说得简单一点——好难吃。 那饼干的外型很难形容,克苏鲁神话里大概有个长这样的邪神,一步步爬向人类,难以名状的混沌,彷佛下一刻这些饼干便会开始在盘子上爬行回绕。饼干表面上鼓起许多泡泡,还喷着刺激眼睛的蒸气。 至于味道嘛……也是惨绝人寰,口感像是熬煮了三天三夜的柏油路,咀嚼一下则有种五味俱全——酸甜苦辣咸——一并向我的舌头进攻的感觉。 我十六年来的人生中,这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吃了饼干后意识开始模糊的状况。 我以沾满泡沫的海绵洗刷塑胶制的铲子和捣棍,同时瞄了一眼风纪委员的侧脸。她漂亮的秀眉正一颤一颤抖动着。 「做饼干失败是满令人同情的……但这是你第一次做饼干不是吗?在没有食谱参考的情况下失败也是正常的,我觉得你不用那么生气。」 我试着好言安慰,但佐寺同学的表情还是没有变化。不,她脸上似乎又冷了几分。 「你不用说这种话,我这次只是碰巧失败罢了,我已经向六连同学请教了食谱,还抄在圣典上……我下次一定会成功。我气的才不是这件事。」 ……那你的脸干嘛那么臭啦?而且还用一种像是要咬人的凶狠眼神瞪着我。 在这种让人很不自在的状态下,我继续洗着碗。 佐寺同学将我递给她的盘子擦乾后,突然开口: 「……泽渡同学,你是在逃生悌那边收到飞鸟井爱火同学的饼干对吧。你们的互动全被我看在眼里。」 「你当时在场?」 「我还以为你会和飞鸟井同学做出什么不检点的行为……结果你们什么也没做。」 「啊哈,啊哈哈哈,当然啊,我们怎么可能在学校里做那种事。」 好险——我可是差点就亲下去了…… 佐寺同学就像捧着她的大胸部般双手抱胸。 碧绿色的眼睛闪过寒光,上下打量我一番。 「从我开始体验入社至今已经过了三天……但你似乎也没对狮堂同学毛手毛脚,没有什么不规矩的行为。」 「这是当然,狮堂应该也有向你说明,我们进行的毕竟只是『男女交往的模拟练习』,平常会尝试一些类似情侣互动的亲昵活动,但太超过的事情就不会做。」 「…………」 佐寺同学一脸无法接受的模样。她双手抱胸,有些不耐烦地以室内鞋前端反覆踏地。 「……不只如此,你的行动还很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哪里莫名其妙?」 佐寺同学自大腿上的枪套抽出圣典,翻到某一页,朗读写在上头的文字: 「前几天我要从楼梯上摔下来时,护住我不让我受伤。看恐怖电影发抖的时候,分出斗篷让我披在身上。然后今天我做的饼干很难吃,也全部吃下去……」 「呃,等等,这下子我一头雾水了。这样有什么好生气的?我没有做什么莫名其妙的事情吧!」 「啪!」的一声——她阖起圣典,发出有如弹响指头的声音。 接着以手册抵住我的喉咙,声色俱厉地说: 「就是没有做才莫名其妙!」 ……没有做才莫名其妙?什么意思? 我听不懂她的这句话。 风纪委员将圣典塞回枪套,再次双手抱胸;脚掌不断在地上发出嚏睫嚏的声音,彷佛在压抑什么焦躁的情绪;嘴唇紧紧抿着,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嗯——她的动作看起来不像在生气……反而有点像是在焦虑。 可是佐寺同学此刻的烦躁实在很奇怪。她根本没什么好焦急的吧。 该焦急的应该是被风纪委员发现使用密室的我和狮堂吧。 从我的角度看来,反倒是佐寺同学的表现有点奇怪。 就在我歪头感到不解,以海绵搓洗红茶杯子时…… ——窸窣。 我听到微小的衣服摩擦声,没想太多就朝佐寺同学那边看了一眼——呃! 过度的惊讶害我的眼球差点像两颗子弹发射出去。 因为佐寺同学藓开了制服缎带,而且还解开三颗衬衫的钮扣。 获得解放的领口毫无遮掩地暴露出她性厌的锁骨。 白花边围裙的胸口一带看进去,她深深的乳沟一览无遗。 她那暴力性的胸前饱满,乳房上半部的柔滑曲线笔直刺向我的眼球深处—— 嗯……我觉得世上所有男高中生,超过半数的人都曾热烈讨论过「喂,你喜欢巨乳还是贫乳」这个话题,我因为不擅长和人聊这种黄色话题,每次都会以「嗯——你就当我喜欢美乳吧」之类的回答蒙混过关。不过我还是要说一句。 ——好性感!佐寺同学好性感! 只是稍微解开胸前的钮扣,她便迸发出无以伦比的性感。 动画里有人打开宝箱时,不是常常会出现光芒四射的特效吗?此时此刻,简直就像出现完全相同的现象。 「你你你,你为什么要解开钮扣?」 「我觉得很热,所以解开胸口几颗钮扣。」 她那丰腴的饱满呼之欲出,彷佛要从围裙里绷弹出来。 「狮子神学园高中部校规第四十一条第二项规定:『本校不允许学生对制服进行修改。』衣衫不整同样不被允许,但如果有正当理由是可以不受处罚的。比方说,上课时觉得太热,因而将制服外套脱下的行为不违反规定。」 「现在也没热到那种地步吧!」 而且你胸前圆球的上半部都露出来了! 看得再细一点,连纯白色胸罩都已经若隐若现! 我知道不能看人家的那里,但就是无法移开视线。我现在能够深深体会虫子成群飞向捕蚊灯时是什么样的心境了。这画面实在太过性感,让人本能性受到吸引诱惑。 「……唔。」 佐寺同学蹙起眉头,彷佛无法忍受我的视线。她试着以手掌挡住乳沟。 然而,她又缓缓将手放下。 她的双手握拳置于双腿外侧,轻轻地挺起胸部。 ——弹弹弹弹※ 她将软波辫漾的胸部挺向我这边。 ……佐寺同学难道是故意将胸部露给我看?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由吾,等一下!冷静点!好好思考!don-t feel.think(别凭感觉,好好思考)! 佐寺同学不可能做这种事。她可是食古不化、出了名的残酷风纪委员,怎么可能做出露胸部给我看这种不如羞耻的事? 此时我想到了。 想到大家给佐寺同学取的绰号。 「钢铁处女」(iron bitch)。 字面上写处女,却念做bitch的过分绰号。 据说她在人前会扮成一名铁面无私的风纪委员,私底下却会用那妖艳的肉体勾引男人。 难道说,那个传闻是真的……? 她现在正在勾引我……? 我正被人诱惑? 佐寺同学便这么直挺挺地站着,对我秀出她的乳沟。她的脸颊微红,将脸别向一旁。 ——弹弹弹弹※ 她只是站着不动,胸前的饱满却依然荡漾不已,散发出令人害怕的蛊惑。 我吞下一大口口水,心跳加速到即将爆炸的极限。 她这样将胸部朝我这边挺出来……是希望我摸上去吗? 既然佐寺同学这么希望,我摸一下哪有什么问题。 只用指尖戳一下就好……轻轻捏一下就好…… 呃,混帐!我真是大混帐!怎么可以这样!你可是有女朋友的人耶!摸其他女生的胸部明显是对爱火的背叛,绝对不行! 我连忙甩甩头,但佐寺同学不放过我—— 「泽渡同学……」 她双手抱胸,有如抱住自己的身体一般。 接着朝我走近几步,将身体前倾。透过前倾的动作,她的乳沟变得更深了。 她的表情很僵硬,碧绿色的眼睛透露出专注认真。 但她湿润的樱花色唇瓣问却呼出温热的气息,脸颊一片艳红。 我再重申一次。要重申几次都没关系。 ——好性感!佐寺同学好性感! 跃然呈现在眼前的乳沟,性感程度实在难以诉诸文字言语。 俗话说「狮子会将自己的孩子推落千丈深谷」,但如果是我眼前的乳沟深壑,我竭诚欢迎有人将我推下去,毕竟这乳沟深壑实在太有魅力。 彷佛受到黑洞吸引,我好想将我的脸埋进去——唔喔喔喔!冷静点!保持理性! 「对、对了!碗!我得继续洗碗!」 我重新转头面对洗碗槽,转开水龙头,释出大量冰冷的水。我冲掉茶杯碟子上的泡沫,递向佐寺同学。 「这、这个也麻烦你擦一下!」 看着我再次开始洗碗,住寺同学有些吃惊地瞪大眼睛。 「泽渡同学,你……」 她带着一副看到鬼的表情,伸手过来要接下盘子。 然而,在将盘子递给她的瞬间,我和她的手指稍微碰到了一下。 「……呀!」 佐寺同学发出尖叫,将手抽回去。 盘子随之滑落——锵啷! 盘子砸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化为无数碎片。 这道声音似乎让佐寺同学回过神。她抬起头,原先满是红晕的脸此刻已是苍白一片。 她的手按在衬衫胸口处,拉紧敞开的衣服两侧。 「对、对不起……」 小声致歉后,佐寺同学跑着冲出厨房。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她把胸部露给我看,但只是碰到手指便发出尖叫…… 「佐寺同学到底想做什么……?」 在打扫盘子碎片时,我脑袋里的问号仍不停舞动着。 恋爱与泡澡的温暖 星期四晚上十点,我家附近的公园。 我坐在秋千上操作着智慧型手机,使用通话app打电话给爱火。 这个公园是我和爱火吵架后常用来和好的地方。从公园里能望见爱火家的屋顶。 手机发声孔的第一声铃响还没断,爱火便接了电话。 『由吾,你时间算得好准喔,我刚好在想是要传简讯还是直接打字聊天,结果突然接到电话,吓我一大跳。』 「抱歉,突然这样打电话给你。」 『没关系没关系……等、等一下!安彦先生!我现在在讲重要的电话,你到那边去!哈哈哈,哎唷,不可以舔我啦!』 智慧型手机的另一头传来「啊呼啊呼!」的狗叫声,应该是爱火家的狗在和她玩吧。听见青梅竹马开心的声音,我的脸不禁漾起笑意。 『抱歉,我已经把安彦先生赶出房间,可以好好讲电话了。话说回来,由吾,那件事现在进行得如何?』 「哪件事?」 『就是佐寺同学好像去你们那边体验入社的事啊。』 真不愧是和我相处这么多年的青梅竹马,我还没提起,她就说出我想聊的话题。 「……不是很顺和耶。」 『我就知道~~虽说我也听过一些关于佐寺同学的流雷蜚语,但她基本上是个正经八百的人,感觉打死都不会说出「我体会到恋爱的美好了!」。』 这四天来,我们几乎每天都到lovebo进行亲热活动……但佐寺同学似乎一点也没有了解到「恋爱美好」的迹象。 不过这也算正常啦。 我和狮堂在治疗时进行的「亲昵互动」都是模仿一些情侣的相处,目的在于透过模拟情侣的行为来体验类似的心动感受。 我们进行的亲昵行为不带任何亲爱之情,所以要从中体验恋爱的美好实在像天方夜谭。 「爱火,你应该是支持我和狮堂的对吧?」 『嗯——这问题很难回答耶——』 电话另一头传来小声的动静。她八成又在用手指卷弄自己的发梢了。这是爱火讲电话时的习惯。 『以、以女朋友的身分来说,我本来就不希望你和狮堂同学有什么亲密互动。还是希望你眼中只有我……可是我也知道你的个性就是无法放着有困难的同学不管。正因为你是这样的男生,所以我,嗯,怎么说,才会喜、喜欢上你罗,嗯。』 爱火非常难为情地说着。不过,她接着斩钉截铁地表示: 旬所以,我当初才答应让你当狮堂同学的治疗者……话说,你们和佐寺同学打赌要是输了会怎么样吗?』 「我们会被赶出lovebo。她好像还说要严重训斥我们,说不定还要写悔过书。」 『可是就算你们输了赌注,因而无法使用lovebo……你还是会继续为狮堂同学治疗,对不对?』 「嗯,应该是吧,总不能丢下她不管。」 『这样啊——……嗯……对我来说,比起让你跑到狮堂家或其他地方亲热,你们还是在lovebo亲热让我比较放心一点。你们在lovebo那边如果让我感觉不太对劲,我还可以拿着球棍当场杀进去。』 这丫头早就打好这主意了? 『所以这件事我站在你这边,也希望你们可以说服佐寺同学。只不过佐寺同学实在太性感,让我有点不安……但我相信你不会乱来。』 「谢谢,我绝对不会做出让你难过的事。」 『嗯,很好。』 我坐在秋千上晃呀晃,叹了一口气说: 「……不过我现在很伤脑筋,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佐寺同学感受到恋爱的美好啊?我真的一点头绪都没有。」 她的体验入社到明天而已,机会只剩下一天。 『感觉很难耶~~话说回来,狮堂同学为什么要和她打这种赌呢?』 「要是想得通我就不用这么辛苦了。那家伙每次都不按牌理出牌。」 『嗯~~~~~~……』爱火小声地沉吟一会又说: 『话说回来,所谓「恋爱的美好」到底是什么啊?』 恋爱心理研究会创立时订定的社团活动内容是「透过对于恋爱心理的钻研,学习做人做事的道理」。谈恋爱真的能让人学到做人做事的道理? 『我觉得爱情很美好这件事是不会错的。我只要想到由吾就会觉得飘飘然,有种心跳加速的感觉,眼前的一切都变得闪闪发亮……会幸福到极点……呃,奇怪?我怎么说起这么让人害羞的话?』 「不要突然变回一般的口气啦,连我都开始难为情了。」 『由吾呢?你又是怎么想的?既然碰巧聊到这个,你就说说看吧。』 「我喔……我想想。」 爱情,对爱火的感情。 我不曾仔细想过真真切切存在于心中的「那份感情」,究竟是以何种形式存在。 我自己又是怎么看待爱火? 我害羞得不得了,但开始谈论这件事的人又是我,我只能忍着羞不可抑的心情,试着说出我的看法: 「说真的,我以前只将你当成『青梅竹马』,有时候像妹妹,有时候像姊姊,可以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比我和我的家人还亲。所以你向我告白的时候,我非常不知所措。刚开始交往时,我根本不晓得要用什么表情面对你才好。」 『嗯。』电话另一头的爱火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 「可是,在毕业典礼那天说出『我喜欢你』之后……感觉开始不太一样了。后来每次见到你我都会心跳加速,心情七上八下,嗯,这感觉很难说明。」 这或许是因为爱火在我心中的地位从青梅竹马转变成「心仪对象」吧。 『这样啊——嘻,嘻嘻嘻嘻。』 「干嘛笑啦,莫名其妙耶。」 『乱讲,哪有莫名其妙……我是开心嘛,当然会笑出来。』 可恶,现在是哪门子的惩罚游戏啊? 「嗯,怎么说,我觉得能和你在一起很好。虽说在狮堂的事情上给你添了不少困扰。」 『嗯,我也是喔。能和你交往……感觉超级幸福9虽说在狮堂的事情上,我被添了不少困扰。』 我和爱火两人——此刻相爱着。 这种感觉很难以言语表述,不过感觉真的很美好。 「话说回来,到底要如何才能让佐寺同学了解这种感觉啊?」 『这种事情无法说明吧?如果硬要用言语形容……嗯~~~~~~……最接近的感觉好像是「温暖」?』 只要谈恋爱就会觉得温暖吗? 『不过我觉得没有真的谈过恋爱就无法了解这种感觉,况且你对上的又是佐寺同学。』 「是啊……」 不妙,我现在开始绝望了。 要让她理解恋爱的美好根本是个不可能的任务嘛! 再这样下去,我们被赶出lovebo一事会成定局。 「到底该怎么办啊……」 我再次蹬了一脚推动秋千,秋千发出叽嘎的摩擦声。 『……咦?由吾,你人在外面吗?』 「嗯,我在公园拨的电话,你家前面的公园。」 『咦咦——!这么重要的时你怎么不早说?等、等我一下!你待在那边不要动!我先挂电话喔!』- 哔叮咚——手机随即响起傻里傻气的电子音,告诉我app通话已经切断。 隔没多久,我听见有人穿着凉鞋奔跑的声音。 我自秋千上跳下来,站着等待对方。 来者是从家里跑出来的爱火。她一路跑过来,短发飞扬飘逸。 我的青梅竹马穿着印有狗狗脚印图案的睡衣,上头罩着一件针织衫。或许是刚洗完澡的辟系,茶褐色的头发带着微微的湿润。 「真是的!都到我家附近了干嘛不说一声啊!为什么要坐在这里跟我讲电话?」 「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啦。去便利超商买个东西,经过这里就坐下来罗。」 「这样的话,你可以叫我出来呀。」 「现在这么晚了,不太好吧。」 此时,爱火突然露出促狭的笑容,直直盯着我的脸说: 「嘻嘻,由吾,问你喔……」 「嗯?什么?」 「你和我在一起,会有心跳加速的感觉吗?」 「……才不会。」 「咦——!你刚刚在电话中不是才说会心跳加速吗?」 「我不知道你指的是哪件事耶。」 总之我先别开脸,试着蒙混过去。 「由吾,你的脸现在红得不得了耶。」 「你还不是一样满脸通红。」 「我、我是因为刚洗好澡啦!呼,好热。」 爱火以拙劣程度不输我的蒙混方式转移焦点,接着笔直凝视着我。 「由吾,加油喔……呃,我声援你和其他女孩子进行亲昵互动感觉好奇怪,不过要是能让佐寺同学不再那么严格取缔男女交往——」 我这穿着睡衣的女朋友小声地补充: 「我和由吾就更有机会在学校里亲热了,对吧?」 露出腼腆笑容的青梅竹马好可爱。 让我心里像点了盏灯似的,感觉好温暖。 xxx 「欸,狮堂。」 「怎么了?」 「我觉得很抱歉,先前关于『只要谈恋爱就会觉得温暖』的讨论,我说的好像尽是一些抽象的事情。」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的建议很棒。要是能让佐寺同学理解谈恋爱便能获得温暖,或许就能说服她了吧。」 「但是,为什么我们要因为那个讨论——」 ——哗啦! 我使劲往水面——不,是热水的表面拍了一掌。 「——一起在这里泡澡啊!」 星期五的放学后,佐寺同学体验入社的最后一天。 我们大家泡在lovebo的按摩浴池里。 「这—————————————样根本不可理喻嘛!」 我的声音回荡在空旷无比的浴室里。 浴室的地面铺着黑色大理石,按摩浴池的大小堪比一个水型游泳池,出水口是黄金狮子的造形,鸭子玩具则发出「呱呱」的声音向远处漂去。 这间浴室比我的房间还大,甚至配置了雾气淋浴室和烤箱室。 里面设备之豪华实在让人瞠目结舌,但现在不是细究这种问题的时候。 我的视线向右边瞄了一下。 我的右手边是泡在热水里的佐寺同学。她正一脸狠戾地瞪着我,像是随时要咬人似的。 风纪委员此刻穿在身上的是一套红色比基尼,薄薄的两片小泳衣让她的胸部有种呼之欲出的感觉。臀部的部分因为按摩浴池泡泡的干扰,让人看不太清楚,但我惊鸿一瞥观察的结果,那边的泳衣也只是薄薄一片,状况相当危险。 呃——我每次看漫画杂志时都会跳过开头的彩色泳装美女照,平常也不是看到女生穿泳装会特别兴奋的人。 不过我还是要说一句。 ——好性感!佐寺同学好性感! 我又把视线移往左手边,狮堂此时在我的左侧泡着澡。 她穿的是竞赛型泳衣。这样的装扮也很适合四肢修长的狮堂,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她顶在头上的毛巾,看起来很像大婶。 再看过去,狮堂的身边则是此刻也在泡澡的六连兄。穿着水蓝色背心式泳装、十分可爱的管家少女正将半张泛红的脸沉进浴池里,漾着笑意的脸彷佛就要融进热水里。 「呼呼!呼呼呼呼呼!和吹雪小姐泡澡!和吹雪小姐一起泡澡……!身为一名佣人的我竟然能和吹雪小姐泡在同一个浴池里……啊啊,这么幸福可以吗※今天泡完澡后我要将泡过的水装进保特瓶里,用过晚餐后再一口一口啜饮。呵呵,呵呵呵呵呵。」 …………算了,既然六连兄看起来这么幸福,就先放着不管吧。 「我从来都不晓得学治楼里竟然有这样的设备……」佐寺同学说。 狮堂拿起浮在浴池里的鸭子玩具上发条。嘎哩嘎哩嘎哩,这声音很像时代剧「必杀仕事○」里以三味线的弦绞杀坏人时的特殊音效。 「你既然是风纪委员,应该有听过一个传闻吧?『没有任何人的风纪委员室里会传出女人的叫声』。」 「你说的是被称为『狮子神学园七大不可思议』其中一个吧。我因为怀疑是不是发生过什么凶杀案件,曾经调查一番。」 「那个其实是我造成的,我在浴室里自慰的时候,不小心就叫——」 「啊~~~~~~~~~~!这热水泡起来好舒服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大吼一声盖过她的爆炸性发言。 不过佐寺同学似乎还是听到了。 「ㄗˋㄨㄟˋ是什么?」 「嗯——就是那个啊,嗯……g!是g行为(注:两者日文发音相同)!以佐寺同学的评判标准来说,g是『早上打招呼」对吧?哎哎,狮堂就是活力充沛,大声打招呼的声音竟然传到楼下去了!哈哈哈!」 佐寺同学似乎接受了我的胡扯,貌似理解地点点头。 此时,狮堂对我咬耳朵: 「你蒙混得很漂亮耶。真没想到你会把那个梗搬出来,给你一个赞。」 「这个赞一点也不让人开心啦!话说回来,别开这种太超过的玩笑!」 「不是开玩笑呀,我洗澡的时候每次都会……」 「呃,你真的有在做那档事……?」 穿着竞赛型泳衣的狮堂双腿在浴池里贴紧扭动了一下。 「莲蓬头的水流出乎意料地……那个罗。」 「什么出乎意料啊!我不想听,不想听!」 「骗你的啦,后面的也是开玩笑。我才不会做那么猥亵的事,你刚刚想像了画面吗?」 狮堂放开鸭子玩具让它游向我这边。鸭子朝我「呱呱」叫了几声,像是在嘲笑我似的。 我叹了一口长长的气,将想吼她的情绪一起吐掉。 「……话说回来,为什么我们要一起在这里泡澡?这太无厘头了吧?何况又是男女一起泡澡,怎么想都不对!」 「我们都穿着泳衣,而且还泡了这么久,你怎么还放不开?真的很不干脆耶你。」 「等等,你是看不见我这个痕迹吗!」 我稍微站起来指着侧腹一带。那里还残留着被电击器电过的痕迹。 我简单讲一下今天发展至目前情况的概要—— 放学后我来到lovebo。跟狮堂说了关于「谈恋爱会让人心里很温暖」的故事。 狮堂听完后表示「泽渡同学,谢谢你。你的故事让我想到一个好点子」并拍了两下手。 于是六连兄突然冲了过来,对我发动毫不留情的电击器攻击,我随即陷入昏迷。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已经被换上泳裤、扔进浴池里,身旁则有三名正在泡澡的女生。完完全全就是绑架监禁事件。 狮堂竖起食指,架子摆很大地发表高见: 「我会提议大家一起泡澡,当然是因为听了你说的『谈恋爱会让人心里很温暖』。我想说既然我们无法真实体会爱情的温暖,至少在物理层面上温暖一下。你想,不是有句谚语说『裸裎相见能加深彼此的情感』吗?或许我们的情感也会因此加深喔。」 「好了,你的真正意图是?」 「要让佐寺同学体会恋爱的美好是不可能的。事到如今,也不可能加深什么彼此的牵绊……既然今天有可能是我们最后一天使用lovebo。我想让你看一下这里的浴室。」 「我打从心底觉得你这个理由真的很鸡毛蒜皮……」 「还有就是顺便让佐寺同学穿一下比基尼。她的胸部真是了得……泽渡同学,你知道比基尼为什么叫比基尼吗?」 「比基尼这个命名的由来?我没想过耶,该不会是因为发明志叫比基尼吧?」 「比基尼其实是个地名,由来是当年在比基尼环礁进行的海底核爆试验。据说之所以将这种泳装称为比基尼,是因为它会带给人核爆般的震撼。这个命名根本是个不经大脑的冷笑话,让人想一笑置之……但看到她后,却有种这比喻好贴切的感觉。」 她说的没错。佐寺同学穿比基尼真的震撼力十足。 感觉就像浴池里浮着两颗大排球。我对巨乳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但目光就是会受到吸引。就算是一个纯正的萝莉○,见到佐寺同学应该也会投诚吧。 由于她们都穿着泳衣,目前的情况和待在游泳池没多大的差别,可是和女生一起泡澡还是很那个……而且此刻待在身旁的还是身材火辣到极点的佐寺同学……要人不脸红心跳根本强人所难。 我就这么呆呆望着那过于雄伟的波涛——唔。 我和佐寺同学四目相接。 「…………」 她仍然以一种看着杀父仇人的目光瞪着我。 不过,她却没有要遮住比基尼胸前位置的意思,只是抱着双膝坐在浴池里,整个人僵着不动。 佐寺同学这样的表现让我觉得不太对劲。 穿泳装和我一起泡澡明明就很扯……换作平常,佐寺同学八成会大呼小叫:「做这种事情会怀孕!」但她今天却莫名安静,一脸钻牛角尖的模样抱着膝盖不动。 狮堂的表现则和佐寺同学完全相反。 「这热水好舒服,今天第五节课是体育课,现在泡个澡流流汗刚好。」 她悠哉地发表类似上述的言论,丝毫没有焦急的样子。 「狮堂,你根本没有上过体育课吧。」 附带一提,我和六连兄则乖乖跑去上了课。今天上的是垒球,弄得我运动服有点脏,所以我决定带回家洗,也因此行李变成一大包……呃,这件事现在不重要。 我受不了这怪异的气氛,小声向狮堂询问: 「喂,这样好吗?」 「你指的是?」 「佐寺同学的体验入社到今天为止,我们要是没让她体会到『恋爱的美好』,就要被赶出lovebo不是吗?你怎么还能这么悠哉?」 狮堂将顶在头上的毛巾放进水里,弄出一个「水母」。我家向来这么称呼里头包着空气变得鼓鼓的毛巾气球。 「lovebo是我的城堡,失去它我会很困扰。」 「所以我们不是要再更努力一点吗?」 「努力……努力什么?」 「……我也不知道该努力什么。」 狮堂将「水母」沉进水里,鼓胀的毛巾里窜出泡泡,混在按摩浴池的气泡里破裂开来。 「本日的亲热项目——主题是『温暖』,我们尽情享受泡澡吧。来,将肩膀浸在热水里,慢慢数到一百万。」 「那会血气冲脑死翘翘啦!」 我靠在按摩浴池边缘抬头仰望天花板,并掬起热水泼洗脸。 狮堂是青春症候群的患者,我则是治疗者。 我来这里的目的是帮她治疗。 既然狮堂这位当事人都表示失去lovebo无妨……我大概也没必要多嘴说些什么吧。 各种问题闷在我心里,让人根本无法享受泡澡的乐趣。 玩了一会漂浮在浴池里的玩具后,狮堂突然站了起来。热水纷纷抚过黑色竞赛泳装的表面,滑落浴池。 「我的身体已经够暖和,所以先上去罗。泽渡同学,你要不要请佐寺同学帮你搓背?」 「搓背……?」 佐寺同学有些不解地歪着头。 「搓背的意思是帮人搓洗背部。情侣一起泡汤时一定会帮对方搓背,你可以帮他洗遍全身每一个角落。」 「要帮他洗背部吗……」 个性认真的风纪委员咬牙切齿地覆违这句话。 见佐寺同学露出凝重的表情,狮堂又趁胜追击地补上一句: 「佐寺同学,帮他搓洗背部或许就能达成你的目的喔。」 佐寺同学的——目的?什么目的? 风纪委员的牛角尖似乎钻得更深了。她在浴池里低头抱着双膝,嘴唇都贴上水面了。 「六连,你也上来吧。来帮我换衣服。」 「呃,你想把我们孤男寡女留在这里?」 「拜托,我的名字叫吹雪,冰属性的人当然比较不喜欢热水。」 「你刚泡了那么久,现在竟然跟我瞎扯这种一听就很假的设定……」 「泽渡同学,还是你想和我一起使用更衣室?」 「唔……」 狮堂弯下腰在我耳边小声说: 「这可是最后的机会,让她体会一下什么是恋爱的美好吧。」 「……咦?」 狮堂挥挥手,起身离开浴池。 「你们继续慢慢泡吧。」 接着和六连兄一起急急忙忙走出浴室。 浴室里只剩下我和佐寺同学两个人。 「…………」 「…………」 我们彼此沉默了一段时间。 偌大的浴室里只回荡着玩具鸭的呜叫声,和狮子头吐出热水的声音。 「呃,那个,我说啊……狮堂刚才要你帮我搓背……但你不需要听她的,你应该也不想摸到我的背吧……」 考量到佐寺同学的心情,我如此对她说。 「还用你说!帮你洗背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我以为她仓回我这么一句怒吼。 结果佐寺同学的眼里燃烧着使命感,瞪着我说: 「……不,我要洗!」 佐寺同学猛然站起来,包裹在比基尼里的美妙身材一览无遗呈现在我面前。 ——弹弹弹弹弹※ 喔喔喔,她的胸部! 她的胸脯剧烈摇晃着。 佐寺同学哗啦哗啦移动,起身离开按摩浴缸。 她大步走向冲洗区,踏的依旧是玛丽莲梦露步伐。包在小小一片比基尼里的臀部弹跳着,让我吞了一口口水。 「泽渡同学,你也赶快起来。」 「还真的要洗啊!」 「对!既然帮对方搓背是情侣一起入浴时的规定事项,我便必须遵从这项规定。恶法也是法。」 「可、可是,你应该不想碰到我吧?」 「当然不想!刚刚和你泡在同一个池子里,我就一直在担心会不会怀孕……现在又要我碰触你的背,这样绝对会怀双胞胎!」 「光是碰触就能让女生怀孕,我是jojo里的替身使者吗?」(注:出自《jojo冒险野郎》,里面的替身使者具有各种特殊能力) 指!佐寺同学指着我,堂堂做出宣言: 「可是,现在是干载难逢的大好机会!我身为副风纪委员长,断然没有错过这个机会的道理!」 什么机会?她另有什么盘算……? 感到一抹不安的我起身离开浴池,走到冲洗区的椅子坐下。 老实说——这实在是一场闹剧。 只是帮我洗个背,再怎么样都不可能让佐寺同学发现恋爱的美好。我们被赶出lovebo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 狮堂之所以让身材火辣的风纪委员帮我洗背,一定是想观赏我手足无措的样子好取笑我一番。她打的绝对是这个主意! 然而,狮堂在离去前又提到这是「最后的机会」。 ……可恶,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不让她洗背吗? 「那就麻烦你了……」 冲洗区备有各种用品,像是沐浴乳和洗澡海绵,而且看起来都是刚拆封的新品。 佐寺同学站在我背后,拿起海绵在上头挤了很多沐浴乳并开始搓泡泡。她映照在冲洗区镜子上的表情认真到不行。 「好……我要开始搓背了。」 在彷佛要帮切腹者介错的紧张气氛下,佐寺同学手上的海绵贴向我的背部。 苏苏苏苏苏——海绵以一种要碰到又没碰到的轻微力道在我背上滑过。 「喔喔※」 「你、你呻吟个什么劲啊!」 「是你的刷法让我发出这种奇怪的声音好吗?你力道要大一点啦。」 唰唰唰唰唰!佐寺同学使尽吃奶的力气,抓着海绵猛搓我s:背。 「痛痛痛痛痛痛!这次又太用力了!你是想刷掉我一层皮啊!」 「你这样讲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我又没帮人家洗过背!」 就在这样彼此大吼大叫的情况下,佐寺同学用海绵帮我将背搓洗干净。 「佐寺同学,谢谢你,感觉很舒服。剩下的我自己洗,可以把海绵给我吗?」 「…………」 佐寺同学沉默了一会,没给任何回应。我仰头看向镜子里站在我身后的风纪委员。 佐寺同学手里握着海绵怔在那里,看起来在犹豫些什么。 迟疑了数秒之后—— 她像是做出什么决定,在我身旁单膝跪下。 然后含情脉脉地直视着我。 微微湿润的碧绿色眼睛、泛着光泽的樱花色唇瓣。 以及——弹弹弹弹弹※ 佐寺同学那包覆在比基尼底下的白皙胸部,被水濡湿的巨波正摇晃着。 我的心跳快得有如小鼓滚奏。我感到颜面发烫,鼻孔深处有股腥呛味,彷佛一不小心就会流出鼻血。 「佐、佐寺同学,怎么了……?我的背已经洗完了吧……?」 佐寺同学默不作声,只是轻轻抓住我的右手臂。 「我……我帮你洗手臂。」 「咦咦!不、不用啦!你帮我搓背就已经很够了!」 「狮堂同学不是说『你要帮他洗遍全身每一个角落』吗?」 佐寺同学也不管我愿意与否,抓起海绵往我手臂一刷,我的石手顿时满是泡泡。 突然间,佐寺同学不小心将海绵弄掉在地上。 于是她滑嫩的十指便在我满是泡沫的手臂上滑过,让我顿时感到一阵类似搔痒的快感,浑身激灵。 「呃……海绵掉到地上了喔……?」 「…………」 佐寺同学没有回应,只是将双手放上我的手腕,轻轻拉住我的手。 彷佛想抱住我的手掌似的…… 将我的手往她的胸部拉过去—— 呃,等等!等一下等一下! 再这样拉,我的手指会碰到佐寺同学的胸部啦! 「佐寺同学,你、你在干什么……」 「…………」 佐寺同学一句话也没回,只是笔直凝视着我,将我的手往她的胸口拉。 她的呼吸带着热气,白皙的脸浮上一片红霞。 另外,她那被红色比基尼包覆着、远胜一般女高中生的胸部也配合着扑通扑通的心跳,一颤一颤地晃动着。 就在我满是泡沫的指尖即将碰触到佐寺同学波涛的瞬间—— 在距离她的胸部仅仅三公分的地方,佐寺同学停住手的动作。 「泽渡同学……」 她以一副欲求不满的可爱声音呼唤我的名字。 我僵着身子,吞了一口口水。 这种情况……和前天在厨房洗碗时一样。 佐寺同学一定是想催促我做一件事。 佐寺同学! 希望我! 摸她的胸部! 风纪委员湿润的眼神凝望着我,碧绿色双眸几乎要勾走我的魂魄。 而我的右手正前方,便是佐寺同学那两团看似很柔软的肉球。 我的手只要稍微向前一伸,就能碰触到那诱人的果实,就能用我沾满泡沫的手去蹂躏佐寺同学柔软的肉球。 ——反正是佐寺同学主动要你摸的,你就揉下去呀。 我的心底依稀传来恶魔的耳语。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我的心跳声在耳里轰隆隆鼓噪着。 眼前的一切开始天旋地转,脑子深处逐渐麻痹,像是被附身一般变得完全无法思考。 缓缓地,慢慢地—— 我的手往佐寺同学的胸部伸过去。 五公分,三公分。一公分—— 我的指尖逐渐朝佐寺同学的肉球靠近—— 「呃,这种事最好真的可以做啦!」 我骂了自己一句,将手缩回来。 无论佐寺同学的身体再有魅力…… 即便这件事不违背佐寺同学的意愿…… 就算此刻浴室里只剩下我们孤男寡女两个人…… 我还是没办法碰触佐寺同学的身体。 因为我已经有女朋友了,打死我都做不出背叛爱火的行为。 「……你不摸吗?」 佐寺同学蹙起眉头。她站了起来,露出有些痛苦的表情。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不会乱来的。」 「你……为什么……」 佐寺同学将她的身体凑向我。 「佐、佐寺同学,你等一下。」 我坐在小凳子上往后退,想拉开和她的距离。慌张之下,我的脚踢到水龙头,莲蓬头的热水自我们头上洒下。 佐寺同学在淅沥沥的热水中继续向我靠近。热水从她美妙的身躯滑落,彷佛温柔的爱抚,同时也沾湿了她的白金色头发,呈现出惊人的性感诱惑。 「泽渡同学……」 佐寺同学彷佛有点晕眩般摇晃着。 她以空洞的眼神注视着我——下一秒,她突然紧紧抱住我。 坐在浴室凳子上的我因为脚不着力,整个人被佐寺同学扑倒。 哪有人这样强迫的!佐寺同学! 我们就这样纠缠在一起,倒在冲洗区的地上,上面的莲蓬头持续洒着热水。 ——柔软q弹※ 佐寺同学的胸部压在我的胸膛上,柔软得让人几近昏厥。唔喔喔,喔喔喔喔喔。 「佐、住寺同学,冷静点!我没有那种想法!我们好好谈一下,有沟通才有了解啊!」 「呼……呼……」 骑在我身上的风纪委员呼吸十分紊乱。 哇啊,佐寺同学此刻兴奋到不行! 我六神无主,害怕再这样下去她会想再进一步。 但下一个瞬间,我发现事情不太对劲。 「呼……唔……」 佐寺同学似乎是犯了过度换气症,正痛苦地呻吟,脸色也很苍白。 原来她不是将我扑倒,只是朝我的方向昏倒罢了! 我那被渲染成桃红色的脑袋顿时清醒过来。 「佐寺同学!你没事吧!你振作点!」 她没有回应,只是继续痛苦地呻吟。 「狮堂!六连兄!你们在吗?佐寺同学晕倒了!」 没有回应。她们两个不晓得跑去哪了。 在莲蓬头洒下来的雨中,我将佐寺同学抱起—— xxx ——佐寺翡翠作了一个梦。 我很清楚这是梦。因为我常常梦到。 一个对我而舌稀松平常,总是折磨着我的恶梦。 梦一开始,场景都会出现在我的国中入口大厅。 我站在放学后学生只剩小猫两三只的鞋柜前,面带微笑捧着一封信。 「怎么办……我最喜欢的铃井学长竟然写信给我……好像作梦一样。」 铃井学长。 学长是我刚从美国来到日本,对一切感到不安时,第一个主动向我开口的人。 这名男生带我参观国中校园,温柔地笑着对我说:「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尽管来问我吧。」 他也是我的——第一个暗恋对象。 即使转学到日本的国中已经三个月,我还是因为太害羞而不敢找学长聊天。光是在放学后远远看着学长在操场上踢足球的模样,就得鼓起我所有勇气。即便只是这样,我还是有种胸口胀痛欲裂的感觉。 让我如此喜欢的铃井学长写了一封信给我。 「放学后,我在校舍后面等你,希望你能单独赴约。」 上头只有这么一句话。 原来学长感受到我的心意了, 我脱下室内鞋,换上皮鞋,前往校舍后方。 我有种飘飘然的感觉,心脏跳得好快,眼前的一切都闪闪发亮。 我感觉自己幸福得不得了。 心里像是燃起一团火,觉得好温暖。 这种温暖……一定就是爱。 我好爱好爱铃井学长。 到了校舍后方,我见到穿着制服的铃井学长。他一看见我便露出腼腆的微笑。 他的笑容好耀眼,耀眼得让我甚至无法直视他的脸。 「谢谢你,很高兴你愿意过来。」 我最喜欢的学长难为情地搔搔头,脸颊泛红,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难道——学长想跟我告白? 怎么办怎么办?我要怎么回答才好? 我好喜欢学长,当然想答应他。 但我该怎么答应才好呢? 我能好好地让学长知道我也喜欢他吗? 我忐忑不安地等着学长开口。 结果,铃井学长从口袋里拿出三张皱巴巴的千圆纸钞,对我这么说: 「佐寺同学,我听人家说只要三千圆,你就肯给上,是真的吗?」 铃井学长。 我的——第一个暗恋对象。 我最喜欢的学长笑了。 「国外在这方面果然比较开放。我也想赶快摆脱处男的身分,就拜托你罗。」 我最喜欢的学长,笑得好猥琐。 此时我突然发现校舍后方躲了不少人。一大群男生躲在暗处,正直直盯着我们这边。 我拔腿逃离现场。 我哭着跑开,但那些下流的视线仍像触手一般纠缠在我身上。 无数只肮脏的手向我缠绕过来。 男人们的声音在我耳边轰轰作响。 ——佐寺同学,你好性感喔。 ——怎么不愿意啊?你不是天天都在做吗? ——是你来诱惑我的啊,你明明就一脸欲求不满的样子。 我在黑暗中四处逃窜。不知过了多久,我跑不动了,原地蹲了下来。 数也数不清的脏手迎面向我扑来。 我无从抵抗,只能迎接被那洪流吞没的结局—— 平常我的恶梦都会在这里结柬。 可是,今天的梦却没有停止。 有人将我抱了起来,带着我逃离那些脏手。 他像对待易碎物品般小心翼翼地横抱着我。 我轻轻睁开眼,强烈的晕眩感让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在扭曲歪斜的世界里,我看见穿着列昂高制服的泽渡由吾同学横抱着我在走廊上奔跑。 他的表情让我知道他在担心我。透过他强而有力的手臂,我感受到泽渡同学的体温。 他好温暖,非常非常温暖。 这一份温暖攫住我心底深处的某个地方。 我忍不住闭上眼睛。 ——今天梦到的,是我至今作过最棒的恶梦。 就这样,我的意识再次中断。 xxx 等到佐寺同学醒来,已经是三十分钟以后的事。 「这里是……?」 佐寺同学从床上坐起身子,环顾四周。 「是保健室。你之前突然昏过去、吓了我一大跳,但又不能放着你不管,所以我把你带来这里找保健老师。后来老师跟我说,你三天两头就会贫血昏倒。」 保健老师说只要让她在床上静静躺一会就会没事。真是的,别这样吓人好吗?吓得我差点心脏麻痹。 佐寺同学似乎还是不太舒服,恍神了好一会。但她随即发现自己身上穿的是运动服,猛然以手捂住胸部。 「你现在穿的是我的运动服,帮你换衣服的人也是我。」 「……可是我运动服里面什么都没穿。」 「你穿着湿答答的泳衣也无法换衣服,所以只好脱下来了。当时狮堂和六连兄都不在lovebo,我只能亲自动手。不过请你相信我,我向天地神明发誓,我绝对没有看载摸什么奇怪的地方。」 佐寺同学的肩膀颤抖着。 哎,会受到冲击也是理所当然。毕竟帮她换衣服的是她最讨厌的男人。 她身上没有圣典,所以接下来迎接我的不会是手册,而是她的巴掌吧。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然而,佐寺同学的反应却远远超乎我的想像。 她的反应是——在床上朝我这边爬过来,并拉下运动外套的拉链。 除了我的运动服,她身上什么都没穿。她将拉链全拉开后,严重暴露出胸部的乳沟和可爱的肚脐眼。外套下摆要是轻轻晃一下,一些危险部位甚至有可能曝光。 「你你你、你在干什么!」 「泽渡同学,你不敢摸我吗……?」 「怎么可能摸啊!你现在赶快乖乖躺好,别再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了!」 「你不是一个会找小三,还公开承认的下流男人吗!不是一头肮脏龌龊的禽兽吗!可是你为什么……」 「要对我这么温柔!」 佐寺同学的眼里掉下一颗颗泪珠,滚烫的水滴顺着脸颊滑下。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我的手伸向佐寺同学身上的外套,将拉链拉起来,顺便用制服衬衫的袖子为佐寺同学拭去泪水。 佐寺同学无力地坐在床上,压低声音哭泣。 我很讨厌看见女生流泪。只要看见女孩子在哭,我就会开始坐立不安。我勉强挤出一个问题: 「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哭吗?」 佐寺同学没有回答。 相对的,她小声问我一个问题: 「……泽渡同学,你当初真的觉得我能体会到什么『恋爱的美好』吗?」 「咦……?」 「这场赌注根本就不公平,因为我打从一开始就不打算让恋爱心理研究会这个怪异的社团继续存在下去。」 我们没有客观的方法可以判断佐寺同学是否体会到「恋爱的美好」。 她心里一个小小决定便能改变这场赌的结果。即便她真的体会到一丝一毫「恋爱的美好」,只要她不承认这件事,我们便会输掉这场赌,然后被赶出lovebo。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体验入社一个星期?」 「这不需要考虑吧。当然是为了逼你走上退学这条路。」 佐寺同学的食指指着我的鼻子说: 「你们一直非法占据学治楼的一个房间,即便以此问罪于你们,也只能让你们交出教室并给予严重警告,根本无法将你赶出这个校园。」 「所以,你会来体验入社是——」 「为了获得你从事不纯洁异性交往的确切证据。狮堂同学当初便是如此建议我的。」 ——在你体验入社的这段期间,泽渡同学要是做出什么很色的事情,你可以逮捕他没关系。比起什么非法占据,这样更能判他重罪吧? 在提到体验入社的时候,狮堂曾在佐寺同学耳边讲了几句悄悄话。 那丫头那时候说的竟然是这种…… 佐寺同学的手按在她饱满的胸上。 「只要我以自身为饵让你做出淫邪行为,便能得到你从事不纯洁异性交往的铁证。而且lovebo位于学治楼内部,风纪委员拥有直接裁处的权力。非法占据、不纯洁异性交往和非礼女性,只要你对我乱来,我就能逼你退学……可是……」 佐寺同学不甘心地咬了嘴唇。 「你什么也没做……」 「我怎么可能做什么啊,我都有女朋友了耶。」 「但也有小三不是吗!你是个会让女生哭泣,让女生避之惟恐不及的狠角色!男人全部都是肮脏的禽兽!」 佐寺同学的眼眶再次泛起泪水。 「你明明就是禽兽……」 她碧绿色的眼眸晃动着,纤细的肩膀不停颤抖,让人心生怜惜。 此刻的她看起来心神十分紊乱,同时非常害怕恐惧。 「保健老师说你曾数次因贫血而昏倒。」 佐寺同学每次甩我巴掌时都会使用手册,从来没徒手攻击。 只是碰到指尖,她便会失声尖叫。 在浴室里碰触到彼此的时候,她更是整个人昏了过去。 考量这些要素,我开口问她: 「佐寺同学,你有男性恐惧症吗?」 佐寺同学的肩膀抖了一下。这样的反应等于肯定了我的疑问。 「你为什么会这么害怕男人?为什么要这么夸张地将所有男生都视为禽兽?」 佐寺同学没有马上回答我。 犹豫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后—— 「我——」 她以细如蚊蚋的声音说: 「我——明明什么都没做。」 佐寺同学接下来说出的国王让人十分震惊。 她因为长得太性感,身边的每个男人都想和她发生性关系。 「我——明明连接吻的经验也没有。」 她完全没有不纯洁的念头。 但成长过程中却屡屡被误会在诱惑男人,被当成众人的性感宝贝,莫名其妙被当做一名淫娃。 这种事情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导致佐寺同学开始对男人避之惟恐不及,变成一名专门严惩男女不纯洁交往的冷酷风纪委员。 「那么,人家给你取的『钢铁处女』这徊绰号,以及你私底下会和男人乱来的流言,也都是……」 「全是无凭无据的中伤。所有真的来找我寻求不良关系的男生都受到我的严惩问罪,其中也有人被我判了从事不纯洁异性交往的罪名。恶意散播那些谣言的应该就是那群人吧。男人全都是禽兽。」 佐寺同学泛着泪的眼睛瞪着我,但此刻的眼神却不带冷酷风纪委员的凌厉,反而充满了迷惘。 泪珠再次滑落她的脸颊。 「应该也是禽兽的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温柔……为什么要这么绅士……」 ……我想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我终于了解佐寺同学为什么会哭了。 对她而言,所有的男生都是满脑子淫邪思想的禽兽。 而在男生之中,我又是最不可饶恕的大坏蛋禽兽,因为我在毕业典礼上劫场,公然表示要纳小三。 佐寺同学无论如何都无法容许像我这样的存在。 她认为像我这样的禽兽当然要接受退学的处分。 所以她才会接受狮堂提出的赌。 她假装来参加恋爱心理研究会的活动,想藉此掌握我从事不纯洁异性交往的如山铁证。 佐寺同学是光杵着不动便会引发男人淫思邪想的超性感女生。 我则是敢堂而皇之说要纳小三,做事肆无忌惮的浑蛋禽兽。 佐寺同学猜想我应该过不了多久便会对她乱来。 她之所以会答应狮堂的要求做一些性感的角色扮演,也是为了设计陷害我。 讲得简单一点,她的所作所为是所谓的「钓鱼执法」。 然而,我完全没有对佐寺同学乱来。 即便我们一起泡澡,她将自己的胸部凑向我的手边,我还是没有想碰触她身体的念头。 在她看来应该是该死禽兽第一人的我,却始终表现得有如一名绅士,所以她才会阵脚大乱吧。 泪珠滑落佐寺同学的脸颊。 此刻她的独立价值观出现动摇,心头的混乱化成泪水溢出眼眶。 看着佐寺同学流泪,我冒出一个念头。 我想为她做些什么……我想帮助她! 我如此强烈希望。 对处于青春期的我们来说,因为同举的曼妙身材而想入非非就像家常便饭一样,是一件极为正常的事。 但这件事对佐寺同学造成的困扰远胜其他女生。 因为她那异常性感的长相,让她吸引了更多性方面的关注。 这种状况导致佐寺同学对男人抱持极度的不信任,让她化身为极力否定男女交往的冷酷风纪委员。 我并没有主张「男人才不是禽兽!」的打算。即便是我,也带有某种程度的禽兽成分,至少我不会想让人查阅电脑里的浏览履历。 可是,我真的得说! 男女交往并非全是龌龊的事情!过程中还是有很多好事! 我现在和爱火两情相悦,所以我敢如此断言。 「呜……呜……」 佐寺同学低声呜咽。 没有什么方法可以止住她的泪水吗?我真的只能束手无策吗? ……不,我马上想到一个方法,一个可以让佐寺同学心情好一点的方法。 可是,那件事不能从我口中说出—— 我咬唇犹豫的下一秒钟。 彷佛凛冬寒风吹过,保健室里响起一道冰冷的声音。 「泽渡同学,你这个人真的很好懂耶。」 狮堂吹雪。 穿着制服的同班同学摇曳着一头黑发向我走来。 「你心里想的事都写在脸上了。你想说出我的秘密。」 她说的没错。我所想到止住佐寺同学泪水的方法。 便是告诉她狮堂不是我的小三。 只要告诉她我和狮堂亲热是为了帮她治疗,我喜欢的人只有爱火一个,或许就可以稍微缓和佐寺同学心里的纠结吧。 「……不行吗?」 「不行。」 狮堂眯起眼睛,有如玩弄猎物的猫, 「——但不是不能破例。要是你肯绝对服从我一个命令,我就愿意跟佐寺同学说出那个秘密。」 「好,我答应你。」 「……我还真希望你能犹豫一下。你真的是保护欲的化身呢。」 狮堂有些傻眼地耸耸肩,接着向佐寺同学说明自己罹患的青春症候群。 「……意、意思是,你们之间并非劈腿的关系?」 「对,lovebo是我们用来进行治疗的设备。和我进行亲昵行为的泽渡同学就相当于为我补充心动感觉的药物。」 「这种事情实在让人很难马上捆信……」 「我之所以会在毕业典礼上劫场,是因为狮堂当时已陷入发作边缘。如果当时放着她不管,她便有可能和身边的异性……嗯,发生某些行为。所以我闯到讲台上和狮堂接了吻。」 「你做那种事情,是为了保护狮堂……」 佐寺同学低头沉思,或许是在回想狮堂在朗诵在校生致辞时的状况吧。 「我没有对你怎么样是正常的。我有女朋友,而且我很喜欢爱火,当然不会做出背叛她的事情。」 「所以你其实不是禽兽……我没搞清楚状况,还对你说了很多过分的话……」 「不,没关系,毕竟我的确在毕业典礼上撒了一个漫天大谎。」 佐寺同学用我的运动服外套袖子擦了擦眼泪。大颗的泪珠不再滚落,看样子是暂时成功止住她的泪水了。不过她的眼眶里仍泛着泪,一副难过的模样。 狮堂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说: 「……话说回来,就算佐寺同学得知事情的真相,还是无法彻底解决问题吧。」 她说的一点也没错。向佐寺同学表明我不是劈腿男,只是让佐寺同学摆脱心神动摇的状态,但她的男性恐惧症并未获得根治,心中的伤口也没有因此被抚平。 到底该怎么办?她可是为此痛苦不已耶! 没有什么方法可以治好她吗? 不管什么都好,没有我能为她做的事吗……? 我握紧拳头。 佐寺同学低头不语。 狮堂依序看了我们一会后—— 「我有一个提议。」 她淡淡表示。 「佐寺同学,你愿不愿意今后继续参加恋爱心理研究会的活动?」 这、这丫头在说什么啊? 佐寺同学有些讶异地抬头看向狮堂。 「这是什么意思?」 「我选他当我的治疗者,治疗我的青春症候群。你要不要像我一样让泽渡同学成为你的治疗者,治疗你的男性恐惧症?」 「等一下!你的意思是要我不只和你,也和她一起进行亲昵互动吗?」 「就是这个意思。泽渡同学,你刚才有答应我要绝对服从一个要求对吧?」 「……唔。」 我顿时无从反驳。狮堂这丫头,难道一开始便打算提出这样的主意? 「为什么我耍做这种事……?我不觉得这样会有效……」 「我可不这么认为。」 狮堂缓缓走向佐寺同学,伸手抚摸她的白金色头发。 「佐寺同学,我觉得我们彼此虽然个性不同,却有很相像的部分。我因为生病,会不自觉想和男生发生色色的行为,你则因美貌让男生很想和你发生色色的行为。我们的状况完全相反,就像一枚硬币的正反两面。」 佐寺同学有些讶异地抬起头来。 「可是,这种糟糕到不行的状况让我们必须面对暗淡的青春。在这一方面,我们的经验是相通的。我们都觉得男生很可怕,没办法和他们好好讲话,对不对?」 冷酷风纪委员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咬着嘴唇,看似十分挣扎。狮堂的这番话似乎撼动了她的心神。 「我请泽渡同学成为我的治疗者后,日子变得比过去好一些喔。」 「…………」 「佐寺同学,你到我们恋爱心理研究会体验入社后的感想如何?我们先不讨论恋爱的美好这种高尚的概念——你难道不觉得在这过程中,自己变得能和男生正常相处了?」 佐寺同学的视线落到我身上,然后马上别开脸。 「关、关于这一点我是不否认……」 「我建议你,今后继续以泽渡同学做为练习对象,和他进行亲昵的互动。如此一来,或许可以缓解你的男性恐惧症,让你能谈恋爱,就像普通的女孩子一样。」 佐寺同学再次看向我,然后又马上将脸别开。 她的脸颊泛起淡淡的红霞。 「可是,我会怕……」 「对象是泽渡同学就没问题,因为他是性无能。」 「喂!你竟然在这种关头胡乱造谣!」 我当场提出抗议,但狮堂仍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青春症候群这种病会让人变得很想做色色的事——利用这一点便能强迫我就范,无论是多变态的游戏我都无法拒绝。可是泽渡同学从未对我乱来,所以你不用怕,就和我一起利用泽渡同学吧。」 佐寺同学紧紧抱住怀里的膝盖,将额头抵在朦盖上把脸埋起来。 现场弥漫着凝重的沉默。经过一段很长的犹豫后—— 她以细如蚊蚋的声音说: 「……请让我考虑一下。」 看似终幕,其实是恋爱心理研究会的新动向 「你知道『傲湿』这个属性吗?」 曾几何时在梦中听到的话语,再次掠过我的脑海。 xxx 「喂,狮堂!危险!」 隔天放学后,我被狮堂叫到第一校舍屋顶。我一开门便倒抽一口气。 「你好慢喔,泽渡同学。」 因为狮堂此刻人站在屋顶的围栏外。她一脸漠然伫立在铁栏杆的另一头,一头黑色长发在五月春风的吹拂下泛起优雅的波纹。 「你怎么能这么冷静?那样很危险,快过来这里!」 「我很冷静,而且不会掉下去。这边空间不小,没事的。」 从栏杆到屋顶的边缘宽度仅有五十公分。 「泽渡同学,你也翻过来吧。」 她朝我伸出手,彷佛只是在邀我跳舞。 「如果你无论如何都会害怕,一过来这边就会哭出来,你就继续待在那边吧。」 「……你挑衅得好肤浅,现在这个年代就算是少年漫画里的角色,也不会被那样的话激到吧。」 我感到傻眼,不过还是将脚跨上围栏,爬上高度和我身高差不多的铁栏杆。 狮堂是那种就算和她争辩也不会乖乖听话的女生。与其让她一个人待在屋顶边缘,还不如过去待在她身边安全。 我的脚踩在围栏格子状的部分,落到另外一侧。 这栋校舍有四层楼高,往下看去,校舍的后方尽入眼帘,种在后庭的银杏树顶端似乎触手可及。但每每往下看,都会有种只脚不听使唤的感觉。 「这里给人的感觉好神奇,好像悬空而立一样。」 狮堂抬头看向天空,我也随之往上看去。 我们头顶上是五月的晴朗天空,是没有围栏和窗框遮挡的一整片蓝天。 「以距离而论,围栏的内侧和外侧只相隔一公尺……却让人很有心跳加速的感觉呢。」 「那是因为你也知道这边其实不安全吧。不要太靠近边缘喔。」 「我会小心的。」 狮堂说着原地转了一圈,带动裙摆轻飘飘地飞舞。 「喂,我才刚叮咛你,你就做出这种危险的动作!」 「我要掉下去的时候一定会抓住你的。」 「我可不一定有办法救你。」 「我是打算让你掉下去,自己一个人活。」 「烂透了你!」 胡乱闲扯了一会,我开口发问: 「狮堂,我问你……」 「什么事?」 「你其实早就知道佐寺同学有男性恐惧症吧?我想你应该事前有收到六连兄的报告,对不对?」 「…………」 「你应该是在了解一切的情况下将她带来lovebo的吧?目的是要拯救她。」 狮堂这次的行动有很多令人匪夷所思之处。 像是让佐寺同学得知lovebo的存在。 将一切解释为我们组了一个叫做恋爱心理研究会的谜样社团,并且为了让她了解我们活动的意义,主动提出打赌。 还有唆使佐寺同学以自身为饵,以掌握我进行不纯洁异性交往的证据。 狮堂的行动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若将这些举动想成是要让佐寺同学也接受治疗,一切就说得通了。 看见和自己一样过着「暗淡青春」的佐寺同学,狮堂萌生恻隐之心才会想帮助她吧。 狮堂默不吭声好一段时间。 吹拂而过的微风捎来各种不同的声音。 棒球队跑步时发出的吆喝声;管乐社吹奏的长号声;学生们开心的欢笑声。 「——嗯?你在说什么?」 狮堂微微歪着头表示不解。那动作也像在侧耳倾听流过我们身边的「放学后的杂音」。 「我才没那种佛心来着。之所以拉佐寺同学入伙,是为了让她无法妨碍我的治疗。毕竟被风纪委员盯上是很麻烦的一件事。既然无法透过胁迫让她乖乖就范,最好的方式便是采取怀柔手段,让她成为我们的同伴。」 「你可以不用这样东扯西扯。」 「我才没有东扯西扯。我将佐寺同学拉进来,其实有个利己的目的。」 「利己的目的?」 「没错,相当利己的目的。」 ——踩。狮堂站上屋顶沿边。 我的同班同学张开手走在屋顶边缘,就像过独木桥一般。 「我和你及飞鸟井同学分别是青春症候群的患者、治疗者和其女朋友,彼此处在一种扭曲不平衡的关系。不过近来这样的关系却变得十分稳定。」 狮堂转头看向屋顶。 「彷佛就像那一头。」 她指着铁栏杆的另一头摆放着蓝色长椅的第一校舍屋顶。 「就像栏杆内侧一样,原本是很危险的地方却变得不危险了。」 她转过身来朝我伸出手。 「你不觉得那样很无聊吗?」 「无聊?」 「对,很无聊。」 狮堂的手指往自己的方向弯了弯,示意我走过去。 意思是要我握住她的手吗?我也走上屋顶沿边,握住狮堂的手。 在屋顶边缘,我和狮堂手牵着手。 像吟诵,像咏叹,像歌唱—— 狮堂继续说: 「欸,泽渡同学。 当我在黑暗中哭泣时,向我伸出援手的人是你。 当我在苦难中摇摆时,将我拉到阳光下过日常生活的人是你。 当我迷惑、迷失、迷茫之后,依旧选择继续迷惘时,逼我做出选择的人是你。 欸,泽渡同学,泽渡同学泽渡同学泽渡同学。 我和对我如此重要的你一起过的日常生活,怎么能平凡呢?」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等佐寺同学一起加入我们的亲热活动,一定会遇到更鸡飞狗跳的状况。光是想像异常性感的风纪委员让你慌乱不堪的模样,我就毚得很好笑。甜蜜亲热,鸡飞狗跳,乱七八糟,杂乱无章。」 「你把佐寺同学拉进来,难道就只是为了让我慌乱不堪吗?」 狮堂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将另一只手也搭在我的手上。 「欸,泽渡同学,你——」 她往上看着我问了: 「你知道『傲湿』这个属性吗?」 「傲、傲湿?」 印象中她曾在我过去的某个梦里说明过……不过那内容我实在说不出口,所以我决定假装不知道。 「我、我没听过耶。」 「泽渡同学,我啊,从小就是个傲湿女孩喔。」 「您、您从小就是?」 我不自觉用上敬语。这丫头竟然从小就喜欢开黄腔? 「在我小时候住院时,就连在我第一次见到你的那家病院,我就已经傲湿了。」 我和爱火是小时候在医院里认识的。 据说狮堂当初就住在爱火的隔壁床,看着我和爱火的互动。 「现在也是,我其实随时随地都在傲湿。」 「呃,我觉得这种事情不要大声说出来比较好……」 「是啊,傲湿也不是多光彩的事,可能真的不要大声说比较好吧。因为所谓傲湿——」 狮堂握着我的手,仰头笔直地看着我说: 「指的是说话口气很冲……但内心已被泪水濡湿的女生。」 「咦?」 「泽渡同学,你和飞鸟井同学之间发展得好像很顺利。你们已经接吻了吗?我打从心底觉得这件事一点也不重要,要怎么样随便你们,和我没有关系。可是——」 我的同班同学那有如玻璃珠的黑色眼眸似乎映着什么。 「可是,我却觉得很火大——」 是飞机。有一架飞机飞过我们头顶的天空。 「——同时,又带有一丁点悲伤。」 尖锐轰响的引擎声盖过狮堂的声音。 飞机划出一条白线,将苍穹一分为二。 彷佛将天空分成这边与那边,分成此方与彼方。 「嗯?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和平常一样是玩笑话,你别放在心上。」 狮堂甩开我的手,倒退几步与我拉开距离。 就在我要警告她这样很危险时,一道轻快的电子旋律响起。似乎是我的智慧型手机收到一封简讯。 简讯来自爱火。大略看过一递后,过度的震惊让我顿时无法呼吸。 标题: 这是怎么回事! 本文: 学治楼贴了一张公告,说恋爱心理研究会这个社团已经正式成立。 社长是狮堂同学,社员则是由吾、六连同学和佐寺同学!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们怎么会变成一个社团? 为什么佐寺同学也在成员名单里!待会好好跟我说明一下! 我的视线自智慧型手机移向狮堂的脸。 恋爱心理研究会的社长正扬起嘴角。 「泽渡同学,我们进行下一阶段的亲热活动吧。」 后记 好久不见了,我是风见周。 「周」这个字读做「meguru」,希望读者们能够记住。 这集是《我们就爱肉麻放闪耍甜蜜》——简称《肉闪甜》的第二集。 能这样平安无事地为各位献上第二集,真的让我打从心底松了一口气。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每次写这部作品时,我的身心都会遭受严重的打击。 谁叫由吾同学和爱火同学两人之间的甜蜜亲热远超出作者的预期……啊啊,真让人怨慕(怨恨+羡慕)!这对尽放闪光的笨蛋情侣,给我爆炸吧!抓去阉掉! 本作是我在跌跌撞撞痛不欲生的情况下写出来的。期间我会对天咆哮、血泪迸溅、挥出正拳击打墙壁……真的差点就郁闷致死了。由衷希望各位读者也能和风见感受到相同的苦闷难受。 对了,另外还有一件想聊的事。 这本书的作者近影,我用了一张电脑键盘的相片。 不要误会,它并不是我平常写作所使用的键盘。仔细一看,你会发现键盘的按键排成了「kazamegu」,也就是风见周(kazami meguru)的缩写。 我家有很多坏掉的键盘,我本来想把它们拆掉拼出「kazamegu」几个字,不过由于没有时间,我采取速成的修图大法修出这张照片,花了十分钟完成这张杰作。 话说,写到这里可能会有人想吐槽:「是有这么想宣传自己的名字吗?」其实不是这样,而是这张修出来的图因为篇幅的缘故被裁掉左边,导致最左边的「@」不见了。 换句话说,这张作者近影秀的其实是「@kazamegu」,也就是风见周的推特帐号啊!(你、你说什么!) 我不会很频繁发文,不过也会在上面发布新作情报,有兴趣的人请务必追踪一下。 后记篇幅快被我用完了。我在此要向这次也提供精美插画的高品有桂老师,以及—责编献上最大的感谢。很抱歉这次拖稿了!(下跪认错貌) 能否写第三集仍然要看市场的反应。将风纪委员佐寺翡翠拉进来后,恋爱心理研究会将开始正式运作!由吾和吹雪的亲热生活将会升温再升温!由吾和爱火的感情也会有大幅的进展?以上便是我计划要写的内容,请大家今后继续支持与爱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