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O刀剑神域》 第一章:swordartonline 「这虽然是游戏, 但可不是闹着玩的。」 ——「sao刀剑神域」设计者·茅场晶彦 飘浮在无限苍穹当中的巨大岩石与钢铁城堡。 这便是这个世界所能见到的全部景象。 在一群好奇心旺盛的高手花了整整一个月测量后,发现最底层区域的直径大约有十公里,足以轻松容纳下整个世田谷区。再加上堆积在上面百层左右的楼层,其宽广的程度可说超乎想像。整体的档案量大到根本无法测量。 这样的空间内部有好几个都市、为数众多的小型街道与村落、森林和草原,甚至还有湖的存在。而连接每个楼层之间的阶梯只有一座,阶梯还都位于充斥怪物的危险迷宫区域之中,因此要发现并通过阶梯可以说是相当困难。但只要有人能够突破阻碍抵达上面的楼层,上下层各都市的「转移门」便会连结起来,人们也就可以自由来去两个楼层之间。 经过两年的时间,这个巨大城堡就这样被逐渐地往上攻略,目前已到达第七十四层。 城堡的名称是「艾恩葛朗特」。这座持续飘浮在空中、吞噬了将近六千人,充满着剑与战斗的世界。它的另一个名字是—— 「swordartonline刀剑神域」。闪烁着深灰色光芒的剑尖,浅浅地划过我的肩膀。 那固定显示在视线左上角的细长横线,好不容易缩短了长度。同时,似乎有只冰冷的手掌,抚摸过我胸口深处。 横线——那称为hp条的蓝色条状物,可以看出我的生命残值。虽然它还有八成左右的残值,但不能把事情看得太过于乐观。因为相对来说,我已经朝死亡深渊前进了两步。 在敌人的剑再度进入攻击动作之前,我就先往后跳开一大步,以保持与敌人之间的距离。 「呼……」 硬是吐了一大口气来调整一下气息。在这个世界的「身体」虽然不需要氧气,但在另一边,也就是躺在真实世界里的真正身体,现在呼吸应该非常剧烈。而随意摆放的手应该正流着大量冷汗,心跳也加速到破表了吧。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就算我眼前所见全部都是虚拟的立体影像对象,减少的也只是数值化的生命值,但我现在的确是赌上自己的性命在战斗。 从赌上性命这点来看,这场战斗真是相当不公平。因为,眼前的「敌人」——这除了拥有闪耀着光芒的深绿鳞片皮肤与长手臂外,还有着蜥蜴头与尾巴的半人半兽怪物,不只外表不是人类、甚至没有真实的生命。它只不过是不论被杀掉多少次,都可以由系统无限重生的数字文件档案集合体。 ——不对。 目前,操纵这只蜥蜴人的ai程序正在观察、学习我的战斗方式,用以不断提升自己的应对能力。但这些学习档案,在该个体消灭后便会重置,而且不会反馈到下次出现在这个区域的同种个体上。 所以,就某种意义上来说,眼前的这个蜥蜴人也算是活着。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存在。 「……也是啦。」 虽然不可能理解我的自言自语,但是蜥蜴男——等级继怪物「蜥蜴人领主」,竟然露出牠那排列在细长下颚上的尖牙,呜呵呵的笑了一下。 是真的。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没有什么是想象当中的虚拟怪物。 我把右手握着的双刃直剑架在身体中央,摆好姿势。 蜥蜴人也举起左手的圆盾,右手的单刃弯刀向后缩去。 微暗的迷宫通道上,一股不知道从哪里吹过来的风,将墙壁上的火把吹得晃动了起来。火焰闪烁着反射在潮湿的石板上。 「呜哇哇!」 蜥蜴人领主的脚向下一蹬,伴随着凄厉的咆哮声往这边冲了过来。弯刀从远处划出一道锐利弧线,在空中留下炫目又鲜明的橘色轨迹,直往我怀里进逼。这是弯刀部门里属于上位的剑技,单发型重攻击技「弦月斩」。这是能在0.4秒内越过四公尺射程进攻的优秀突击剑技。 可惜的是,我已经先预测出牠的攻击模式。 其实我是故意不断拉开我们之间的距离,好诱导敌人ai学习系统做出这样的攻击。躲过离鼻尖只有几公分距离的刀锋,一边闻着传进鼻子的焦臭味,我放低姿势冲进了蜥蜴人怀里。 「嘿呀……」 右手中的剑跟着吼叫声横砍出去,刀刃伴随着水蓝色光效,深深刺进了鳞片较薄的腹部,鲜红色光芒代替血液飞溅而出。接着响起「呀」一声沉重的悲鸣。 但剑并没有就此停住。随着砍击,系统自动辅助我的动作,以超乎常理的速度发出下一波攻击。 这就是这个世界里决定战斗胜负的最大要素,「剑技」——「swordskill」。 从左边向右回砍的剑再度撕裂蜥蜴人胸口,我接着将身体回转一圈,将第三道攻击深深地切入敌人身体。 「呜咕噜噜哇!」 蜥蜴人在从大技挥空后的僵硬中恢复的瞬间,右手的弯刀伴随着不知是愤怒或是恐惧的怒吼往下砍了过来。 但是我的连续技也还没结束。向右切开的剑彷佛弹簧反弹般往左上角弹跳,直击敌人心脏——也就是敌人的最大弱点。 四次的连续攻击,在我周围画出正方形水蓝色光线,炫目地扩散开来。这就是水平四连击剑技,「水平方阵斩」。 鲜明的光效照亮了迷宫的墙壁,接着变淡消逝。同一时间,蜥赐人头上的hp条也一点不剩地完全消失。 绿色巨大身躯一边挣扎,一边向后倒去,在不自然的角度下忽然停止—— 接着发出玻璃破碎般的巨大声响,变成细小的多角碎片爆开来。 这便是这个世界的「死亡」。短暂、简洁,一种不留下任何痕迹的完全消灭。 看了一眼浮现在视线中央,显示获得经验值的紫色字体与道具列表,我把剑左右挥舞了一下,收进背后的剑鞘里。接着我后退了几步,直到背部碰到了迷宫墙壁才慢慢地滑坐到地上。 先将闷在胸口的气大口地呼出来,再紧紧闭上双眼。或许是长时间单独战斗所带来的疲劳,太阳穴深处传来沉重的刺痛感。用力地摇了几次头,摆脱了刺痛的感觉后,才再度睁开了我的眼睛。 视线右下角那个小小发着亮光的时刻表,显示时间已经超过下午三点。现在不离开迷宫的话,就赶不及在天黑之前回到城镇了。 「该回去了……」 虽然没有任何人会听见,但我还是一个人自言自语,慢慢地站起身来。 一整天的「攻略」终于结束。看来今天也很幸运地从死神手中逃脱。但是回到家,经过短暂休息后,立刻又得面对明天的战斗。就算做好了万全准备,只要不断进行这种胜率不是百分之百的战斗,总有一天会遭到命运女神背叛。 而最大重点就是——在我抽中王牌之前,是否能「完全攻略」这个世界。 如果以生存为最优先考虑的话,完全不离开属于安全范围的城镇,耐心等待有人完全攻略的日子到来,才是最聪明的办法。但是我却不采取这种方法,每天都单独潜入最前线,不断以死亡的危险来换取自己升级,这究竟是已经中了这个虚拟大型在线游戏的毒,还是—— 想靠自己的剑来解救整个世界的我,根本就是个超级大笨蛋呢,虽然这么说可能有点太过于自傲了。 想到这里嘴角不禁扬起了一丝自嘲的微笑。我一边朝着迷宫区的出口走去,一边忽然回想起那一天的事情。 两年前。 想起那个一切全都结束,又重新开始的瞬间。 第二章:在游戏攻略之前谁也别想离开! 「呜哦……哇呀……呜咿!」 配合着奇怪的吼叫声,胡乱挥舞的剑尖只是不断切着空气。 紧接着,身躯虽然巨大却能以敏捷动作躲开剑刀的蓝色山猪,朝着攻击者发动猛烈的突进。看见攻击者被山猪扁平的鼻子给撞飞,在草原上打滚的样子,我不由得笑出声来。 「哈哈哈……不是那样。重要的是一开始的动作啦,克莱因。」 「痛痛痛……这家伙……」 嘴里一边咒骂着一边站起身来的攻击者——队伍成员克莱因看了我一眼,很没出息地回了我一句话。 「你说的我也知道,桐人……但那家伙会乱动啊。」 我在几个小时前,才刚刚认识这个用额上的头巾将红色头发竖起来,瘦长身躯上裹着简朴皮革铠甲的男人。如果是用本名,我们根本就还没熟到能直呼对方的名字。但是他的名字克莱因、和我的名字桐人,都只是为了参加这个游戏所命名的角色名称,所以加上先生或同学这些称谓反而会显得相当滑稽。 看见克莱因摇摇晃晃的脚步,我心里想着,他应该是头晕了,于是用左手从脚边的草丛捡起一颗小石头,肩膀确实摆好动作。系统检测出剑技的起始动作后,小石头开始发出些微的绿色光芒。 接着,左手上的小石头一闪之后,便在空中画出一条鲜明的光线,直接命中了准备再度进攻的山猪眉间。山猪发出「噗叽!」一声的怒吼,将目标转往我这个方向。 「当然会动啦,这可不是训练用的稻草人。但是只要确实做出动作来发动剑技的话,接着系统就会让技巧命中敌人了。」 「动作……动作……」 克莱因嘴里一边像念咒语一样重复呢喃,一边轻快地挥动右手的海贼刀。 蓝色山猪,正式名称为「狂躁山猪」,虽然只是等级1的小喽啰,但在不断挥空和遭受反击之下,克莱因的hp已经减少了一半左右。虽然就算死亡也能马上在附近的「起始之城镇」复活,但要从那边走到这个练功区还得花上一段时间。而且这场战斗再进行下去,大概也只剩下一次左右的攻防。 我一边用右手的剑抵挡住山猪的攻击,一边侧头考虑着。 「该怎么说才好呢……不是说一、二、三然后照顺序摆出动作,接着砍下去就好,而是要在起始动作时稍微停顿一下,感觉到技巧已经准备好了之后才磅!地一声砍下去……」 「是这样吗?」 那张在印着低俗图案头巾下的刚毅脸孔,一边露出了难为情的表情,一边将曲刀举在中段的位置。 一吸一吐的深呼吸之后,重心放低,像要把刀扛在右肩上似地往上举。这次系统终于感应到规定的动作,慢慢划出弧形的刀刃发出橘色光辉。 「喝呀!」 克莱因在发出浑厚吼叫声的同时,左脚用与之前完全不同的流畅动作往地面一踢。响起「咻锵!」一声听起来相当舒服的效果音后,刀刃在空中划出火焰般的痕迹。单手用曲刀基本技「掠夺者」漂亮命中进入突进状态的山猪脖子,将牠同样只剩下一半的hp给消灭了。 发出「呜叽」这种可怜的死前哀号后,巨大身躯便像玻璃一样破碎。我的面前浮现出用紫色字体所显示的经验值获得量。 「太棒了!」 克莱因做出夸张的胜利姿势后,带着满脸笑容转向我,然后高高地举起了左手。与他用力击掌庆贺后,我也不禁笑了起来。 「恭喜你首次获胜。但是……刚刚的山猪,就跟其它游戏里面的史莱姆一样。」 「咦,真的假的!我还以为那是中头目哩。」 「怎么可能。」 笑容逐渐转变成苦笑后,我把剑收回背后的剑鞘里。 我嘴里虽然开着玩笑,但其实很能理解克莱因的喜悦与感动。在这场战斗之前,都是由比克莱因多了两个月经验跟知识的我打倒怪物,所以他到现在才总算尝到用自己的剑粉碎敌人的那种爽快感。 或许是想要复习吧,克莱因一边发出高兴的怪声,一边重复使出了相同的剑技。我暂时先抛下他不管,往四周看了一圈。 往四方蔓延的广大草原,在开始略带红晕的阳光照耀下闪闪发亮。遥远的北方浮现出森林轮廓,南方则是闪着光的湖面。东边可以稍微看到一点城镇的城壁,而西边则是无限延伸的天空与被染成金色的云群。 目前,我们位于巨大浮游城堡「艾恩葛朗特」第一层南端的开始地点,「起始之城镇」西侧的宽广区域。周围应该有为数不少的玩家与我们一样正在和怪物战斗,但因为这空间实在太过于宽广,所以我们的视野内没有看到别人存在。 好不容易才满足的克莱因将剑收进腰间的剑鞘里,然后往我这里靠近,接着跟我一样视线往四周环绕了一圈。 「话说回来……不论看几次都难以相信。这里竟然是『游戏里面』。」 「虽说是游戏里面,但也不是魂魄被吸进游戏世界什么的。只是我们的脑代替眼睛、耳朵,直接看到、听到由『nervgear』利用电磁波传送进来的情报……」 我耸耸肩说着,并像个孩子似地噘起嘴来。 「你这家伙或许已经习惯了。但这可是我第一次体验『完全潜行』!这真是太厉害了……真的,能生在这个时代真是太好了!」 「你这家伙太夸张了。」 我虽然笑着,但心里也有完全相同的感觉。 「nervgear。」 就是运作这个9vrmmorpg(虚拟实境大规模在线角色扮演游戏)——「swordartonline刀剑神域」的游戏机名称。 而它的构造与上一世代的定点式游戏机完全不同。 与需要平面屏幕装置与手握控制器这两个人机接口的旧式游戏机不同,nervgear的界面只有一种而已。那是将头部到脸部完全覆盖住的流线型头盔。 它的内侧埋藏了无数的信号组件,而头盔则藉由这些组件所产生的复数电场,与使用者的脑部直接连结。使用者不需要使用自己实际的眼睛与耳朵,就能因为机器直接给予脑的视觉皮质区及听觉皮质区情报,而让使用者有看到与听到的感觉。其实除了听觉与视觉外,触觉、味觉与嗅觉,也就是所谓的五感,全部都能由nervgear读取出来。 将头盔戴上,并锁上下颚的固定杆后,只要从嘴里说出开始指令「连结开始」这句话的瞬间,所有噪音都将远离,视线也由一片黑暗包围,接着只要穿过从中央出现的七彩光环,就能处于完全由数字档案所建构起来的世界里。 总而言之。 半年前,在2022年五月发售的这部机器,终于完全将「虚拟实境」给实现了。开发出nervgear的大型电子机器厂商,将连结至其创造出的假想空间称为「完全潜行」。 这实在是个相当符合实际状况的名称。因为一旦连结后,就真的与现实世界完全隔离。 因为使用者不只是接收假想的五感情报而已——连由脑部向自己身体所发出的命令也会遭到阻断与回收。 这可以说是为了在虚空间里自由行动所必须的机能。若是脑部对在现实世界的身体所下达的命令依然有效,比如说,完全潜行中的使用者一旦在假想空间内产生了「跑步」这样的想法,真实世界里的身体也将同时跑动起来并撞上房间的墙壁。 正因为nervgear会将延髓往肉体发出的命令回收,接着将命令转变为活动游戏人物的数字讯号,我和克莱因才能在假想战场上,自由地东奔西跑并且挥舞我们手上的剑。 完全进入游戏当中。 这种体验给人的冲击性,让包含我在内的许多游戏玩家深深为之着迷。几乎足以确定自己不会再回到触碰屏幕、或感应条程度的接口去了。 我对眺望着随风摆动的草原以及远方城壁,而感动到眼眶湿润的克莱因问道: 「那这套『sao』也是你第一次玩的nervgear游戏吗?」 克莱因那张犹如战国时代年轻武士的威风脸孔转向我之后,「嗯」一声点了一下头。 他面露认真表情时,的确帅到能在时代剧里扮演主角。但是这个外表当然不是他在现实中的容貌,这是从零开始微调了许多不同参数后,创造出来的游戏角色。 当然,我的角色也同样帅到让人有点不好意思,他具备有如同奇幻冒险动画里的主角一般的容貌。 克莱因用他那应该也与现实世界里不同,强而有力的美声继续说道: 「说起来,应该是买了『sao』后,才赶快去买了游戏机。因为第一批出货量只有一万套而已,我可以算很幸运了。嗯……不过说到幸运,抽中sao封闭测试玩家的你,可以说比我还要幸运十倍才是。那应该只限定一千人而已吧!」 「嗯、嗯,应该是吧。」 由于一直被盯着看,我不由得搔了搔头。 到现在我还是无法忘记,当看见各大媒体强力报导出「swordartonline刀剑神域」这个游戏名称时,我所感觉到的那种兴奋与狂热感。 nervgear虽然实现了完全潜行这种新世代游戏环境,但是对应这种崭新机械构造的游戏软体却都不怎么有趣。每一款都是小而精美的解谜、教育、环境系的游戏,像我这样的游戏中毒者,对这种情况可说累积了相当多的不满。 nervgear能创造真正的假想世界。 但是,创造出来的却只是走个一百公尺就会碰到墙壁的狭小世界,那根本就是本末倒置嘛。从机体发售开始,就梦想能够进入游戏世界的我以及其它游戏狂们,会开始期待某种类型的游戏,也是理所当然的。 我们期待的当然就是对应网络连线的游戏——而且是有数千、数万的玩家同时上线,培育自己的分身来战斗、生活的在线角色扮演游戏。 在期待与渴望已经达到临界点时,游戏公司充满信心发表的,就是这款称为世界首次出现的游戏种类,虚拟实境在线游戏「swordartonline刀剑神域」了。 游戏的舞台是拥有一百层楼的巨大浮游城堡。 每层里面都有草原、森林、街道,甚至连城镇都有,而玩家们只能靠着自己手上的武器来闯荡这些楼层,找出通往上层的阶梯并打倒强力守护兽,努力往城堡的顶楼迈进。 这款游戏大胆地把奇幻冒险在线游戏里,一向被认为是必须要素的「魔法」给排除,将其取而代之的是「剑技」这个被设定成接近无限数量的必杀技。之所以会这么做,是因为想让玩家运用自己的身体,以自己的剑来战斗,令玩家能够体验到完全潜行环境的最大魅力。 除了战斗用技能外,也有冶炼或是皮革工艺、裁缝等制造系,还有钓鱼或者烹饪、音乐这些日常系等多种技能,玩家们在广大的区域里面不只是冒险,还能像文字所描述的一样,在里面「生活」。按照个人的意愿与努力,也可以在里面买下自己专属的房子,然后过着耕田牧羊的生活。 这些情报陆续被发表出来,游戏玩家们的狂热程度也跟着水涨船高。 仅限千人的封闭测试玩家,也就是正式开始服务前的营运测试参加者的募集,就有将近当时nervgear贩卖台数一半的十万人参加。我能够通过那道窄门顺利被抽中,只能说真的是侥幸。更棒的是,封闭测试玩家还能得到正式版的优先购买权这个礼物。 两个月的测试期间,每一天对我来说都是如梦似幻般的日子。在学校的时候,也是不断想着技能构成以及装备道具的事情,一放学就马上冲回家,一直潜行到快天亮为止。转眼之间,封闭测试期间便结束了,当培育的角色被重置的那一天,我感受到彷佛被人夺走了半个自己般的失落感。 接着时间终于来到今天——2022年十一月六日,星期日。 下午一点,一切准备妥当的「swordartonline刀剑神域」正式开始营运。 当然我也是在三十分钟前就准备好,时间一到便一秒不差地准时登入游戏。从服务器状况看来,在线人数瞬间就超过了九千五百人。换句话说,其它能买到游戏的幸运儿应该也跟我的情况差不多。从每家大型购物网站的首批出货量,都在几秒钟内全部销售完毕,还有人为了昨天的店面贩卖,从三天前就熬夜排队甚至闹成新闻这几点来看,就可以知道,买到游戏的人几乎百分之百都是网络游戏的重度中毒者。 这种在线游戏狂热分子的模样,也在这个名叫克莱因的男人身上忠实地表现出来。 当我一登入sao,并且再度踏上了「起始之城镇」那令人怀念的石板路后,马上就朝着位于复杂小路里头的便宜武器店跑去。克莱因可能是从我那毫不拖泥带水、直接往前冲刺的模样,推测出我应该是封闭测试玩家。在叫住我之后,就马上对我做出「稍微带我一下嘛!」这样的要求。 这种才初次见面,就理所当然地要人家带他的厚脸皮程度,让我不由得感到相当佩服,只好顺势回答出「哦,哦。那……要去武器店吗?」这种像导览npc才会说的话,之后更直接与他组队,并且在练功区里面教导他战斗的初步方法,一直到现在——这就是我们两个认识的经过。 老实说,我在游戏世界里也跟在现实世界的时候一样不擅于交朋友。封闭测试时虽然认识了许多人,但称得上是朋友的却连一个都没有。 但是这个名叫克莱因的男人,却很不可思议地能够马上进入他人的内心世界,还不会让人感到不愉快。我内心一边想着或许能跟这家伙打起长久的交道,一边再度开口说道: 「那么……接下来怎么办?继续打怪直到你抓到手感为止吗?」 「那还用说!……虽然很想这么回答你……」 克莱因端正的眼睛往右边一瞥,确认一下显示在视线角落的时间。 「……但也该下线去吃个饭了。我已经预先叫披萨店在五点半送披萨到我家来。」 「准备得真周到。」 克莱因挺起胸膛,对着发出惊叹声的我答了一声「当然」之后,又像忽然之间想起了什么似的,继续说: 「啊,对了,等一下我要在『起始之城镇』里面,跟之前在别的游戏里认识的一群家伙见面。怎么样,我介绍你们认识,要不要也加他们当朋友啊?这样随时都可以传讯息,也比较方便吧。」 「咦……嗯——」我突然不知该说什么。 跟这个叫克莱因的男人虽然处得不错,但不保证同样也能跟他的朋友合得来。反而还有可能因为没办法跟他们好好相处,连带跟克莱因也变得有点尴尬。 「说得也是……」 听到我不干脆的回答,克莱因或许是察觉到我的心意了吧,他马上就摇头说: 「没关系,我当然不会勉强你。之后应该还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才对。」 「……嗯嗯。不好意思,谢谢你了。」 道歉完之后,克莱因又再度用力摇摇头。 「喂喂,应该道谢的是我才对!你这家伙真的帮了我很大的忙,我一定要找个机会好好谢谢你。不过,当然是精神上的感谢就是了。」 说完之后咧嘴一笑,又看了一次时间。 「……那么,我先下线了。桐人,真的很谢谢你,以后也请多指教了。」 对着他用力伸过来的右手,我心里一边想着这个男人在「别的游戏」里,一定是个很不错的领导者,一边伸出手回握。 「我才要请你多指教呢。如果还有什么事想问,随时可以找我。」 「嗯。全靠你了。」 说完之后,我们的手便放开了。 对我而言,艾恩葛朗特——或者该说,称为swordartonline的这个世界,从这一刻起,就再也不只是属于娱乐的「游戏」了。 克莱因退了一步,右手的食指与中指一起笔直举起,接着往正下方一挥。这是叫出游戏「主画面窗口」的动作。一个发着紫色光芒的长方形,立刻与铃铛般的效果音一同出现。 我向后退了几步,往附近适合的石头上一坐,并且打开窗口。接着开始动起手指,准备整理到目前为止以山猪为对手的战斗中,所捡到的战利品。 这时候…… 「咦……」 克莱因忽然发狂似地叫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没有登出的按钮?」 听到这句话,我停下手上的动作,抬起头来说道: 「没有按钮……怎么可能?仔细找找。」 听到我用惊讶的声音说完,高大的曲刀使瞪大了在低俗图案头巾下方的眼睛,脸往手边靠了过去。 在起始状态下的细长状长方形窗口,左边会有几个选单卷标,右边则是显示出自己道具装备状况的人形轮廓。而在这个选单的最下方应该会有「logout」——也就是从这个世界脱离的按钮才对。 我正准备将视线再度移回在几个小时的战斗里,得到的道具一览表时,克莱因又稍微提高音量地对着我说: 「真的找不到。你也找找看嘛,桐人。」 「我不是说了,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事嘛……」 我边叹气边嚅嗫道。之后敲了一下自己窗口左上角,那个回起始选单的按钮。 右边开着的道具栏顺畅地关闭起来,窗口回到起始状态。还有许多空白处的装备人偶图案浮现出来,左手边则整齐排列着选单标签。 我用相当熟稔的动作把手指移到最下方—— 这一刻,我全身的动作停了下来。 没有。 正如克莱因所说的,封闭测试时——不对,今天下午一点登入时,还确实在那里的登出按钮,现在却消失得一干二净。 我凝视着那个空白的地方几秒钟后,再度把选单标签从上面开始慢慢看了一遍,确认过按钮的位置没有改变后,我把视线抬了起来。克莱因歪着脸露出「对吧?」这样的表情。 「……没有对吧?」 「嗯,没有。」 虽然有点不高兴,但我还是老实地点了点头,曲刀使看了微笑着摸摸自己强壮的下巴。 「因为今天是游戏正式上线的第一天,的确有可能会出现这种臭虫。现在gm专频应该已经被塞爆,营运公司可能快哭出来了吧。」 克莱因悠哉地这么说道,但我却有点坏心眼地吐槽他说: 「你还这么悠哉啊?刚刚不是说拜托披萨店五点半的时候送披萨来吗?」 「啊啊,对哦!」 看到他瞪大了眼睛跳起来的模样,我的嘴角也不禁上扬了起来。 将不用的物品从因负荷过重而反红的道具栏里删除后,整理完道具的我站起身来,走到嘴里喊着「糟糕了!我的鳀鱼披萨和姜汁汽水怎么办啊!」的克莱因身旁。 「总之你也去gm专频那边申诉看看吧。说不定可以从系统那边直接让你下线。」 「我已经试过了。根本没有反应。啊啊,已经五点二十五分了!桐人啊,难道没有别的方法可以下线吗?」 克莱因一脸狼狈地张开双手如此说道。当我听完他的话之后—— 我脸上原本的微笑整个僵住了。因为有股莫名的不安抚过我的背脊,让我感到一阵发冷。 「这个嘛……要登出的话……」 我一边呢喃一边思考。 要脱离这个假想世界,回到现实世界里自己的房间,就只要打开主窗口然后按下登出按钮,接着按下从右边浮现出来的确认选项yes按钮就可以了。真的很简单。但——除此之外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其它的方法了。 抬头看向克莱因高高在上的脸庞,我慢慢地摇了摇头。 「抱歉……没有。自行登出除了操纵选单外,没有别的办法了。」 「怎么可能……一定还有什么方法才对!」 像是要否定我的回答似地大声说完之后,克莱因忽然大吼了起来。 「回去!登出!脱离!」 当然什么事也没有发生。sao里面没有装载这种声音指令功能。 克莱因继续东喊西喊,甚至开始用力跳了起来。我压低声音对他说: 「克莱因,没用的。说明书上也没记载任何紧急断线的方法。」 「但是……这真的很夸张嘛!就算是臭虫好了,竟然没有办法按照自己的意志,回去自己的房间和身体,这真是太过分了!」 克莱因露出沮丧的表情,转身面对我这么叫着。他所说的其实我也有同感。 真的很夸张,实在太没道理了。但却是铁铮铮的事实。 「喂喂……骗人的吧,真不敢相信。我们现在没办法从游戏世界里离开了!」 用有点迫切的声音「哇哈哈哈」笑了几声之后,克莱因连珠炮似地继续说道: 「对了,切断机体的电源就可以了。不然就是把『头盔』从头上拔下来。」 克莱因像是要摘下透明帽子似地把手放到额头上,我则是内心再度感到有些不安,冷静地对他说道: 「你说的两种方法都办不到。我们现在……没办法控制真正的身体行动。我们由脑部向身体发出的命令,全部都在这里被『nervgear』……」 我用手指在后脑杓下面,也就是延髓的地方敲了一下。 「……所阻断,然后变换成活动这个角色的讯号了。」 克莱因听完我说的话之后也沉默下来,慢慢地把手放下。 我们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各自想着事情。 nervgear为了实现完全潜行环境,把从脑往脊髓传达的命令讯号完全取消,转变成活动这个世界的身体的讯号。在这里不论多么用力挥手,现实世界里躺在自己房间床上的我,手臂却是连动也不会动一下,这样才不会因敲到桌角而造成淤青。 但是,现在正因为这个机能,而让我们没有办法依照自己的意志解除完全潜行状态。 「……那现在只有等他们消除臭虫,或现实世界里有人帮我把头盔拔下来了。」 克莱因依然用茫然的语调喃喃自语。 我只是默默点了点头同意他所说的话。 「但我是自己一个人住,你呢?」 稍微犹豫了一下,我还是老实地回答: 「……跟我妈妈和妹妹,总共三个人。所以,如果我在吃饭的时间没有下去,应该就会被强制解除潜行了……」 「哦?桐、桐人的妹妹几岁?」 我把眼睛突然发亮,探出身子的克莱因从头用力推了回去。 「现在这种状况你还这么有闲情逸致。我妹是运动社团的,而且最讨厌游戏了,像我们这种人跟她完全不会有交集。比起那种事……」 为了赶快改变话题,我把右手大大伸展开来说道: 「你不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吗?」 「臭虫这种东西本来就是不太对劲了。」 「这可不光是臭虫那么简单的事。发生『无法登出』这种事,可是攸关今后游戏营运的大问题啊。实际上我们待在这里的这段时间,你的披萨正逐渐变冷,这也算是造成现实世界里金钱上的损失对吧?」 「…………冷掉的披萨比不黏的纳豆还要难吃啊…………」 不理会克莱因这种莫名其妙的呻吟,我接着说道: 「这种状况的话,营运公司不管怎么样都应该先把服务器停下来,然后把所有的玩家强制断线才对。但是……从我们注意到这个臭虫到现在已经过了十五分钟了,别说是断线,营运公司连个相关公告都没有,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唔,听你这么一说,的确是这样。」 克莱因好不容易出现了比较认真的表情,开始用力搓着自己的下巴。他的头巾被高挺的鼻粱向上推,在脸上形成一片阴影,而他那细长的眼睛正在阴影底下发出锐利的光芒。 如果把这个游戏的账号砍掉,我们就不会再相遇了吧!但我们两个人的分身现在却在虚幻世界里,讨论关于现实世界的事情,这实在让我感到有些不习惯。另一方面克莱因继续说: 「……sao的开发营运公司『argus』,是以重视玩家权益出名的游戏厂商对吧!就因为他们值得信赖,所以就算第一次推出线上游戏,仍然造成大家的抢购。然而第一天就搞出这么大的问题,这根本就是自砸招牌嘛!」 「你说的没错。而且sao还是这类虚拟实境在线游戏的先驱,如果现在就发生问题,这类型的游戏或许就会被禁止了也说不定。」 我和克莱因两个人虚构的脸孔面面相觑,同时低声叹了口气。 艾恩葛朗特的四季是依据现实世界来演变。所以现在也与现实世界一样刚刚进入冬天。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假想的干冷空气后,一边感受着肺里假想的空气一边把视线往上移。 数百公尺的遥远上空,第二层的底部被一片紫色云雾给笼罩着。用眼睛顺着它凹凹凸凸的平面一路看过去,可以看见遥远的彼方有一座巨大的塔——也就是往上层的通道「迷宫区」耸立着,同时也可以看见它连结着最外圈的开口部分。 时间已经超过五点半,我瞇起眼睛窥看被夕阳染成一片赤红的天空。斜射的太阳光让广阔的草原闪耀着金色光芒,即使现在身处异常状况,我依然因这美丽的假想世界而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但在这之后。 这个世界却永远失去了它原本的面貌。 第三章:唯美sao世界 突然,「叮当——叮当——」这种像钟声——或者说像警报的声音响了起来,我跟克莱因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什么……」 「怎么回事?」 我们两个同时大叫然后看向对方,接着瞪大了自己的眼睛。 因为我与克莱因的身体整个被蓝色的光柱给包围起来。透过这层蓝色的膜向外看去,只见到草原的景色渐渐淡去。 像这种现象,我在封闭测试的时候也经历过好几次。这是使用场地移动道具之后的「转移」。但是我现在没有握着道具,也没有念出指令。就算是营运公司所发动的转移好了,为什么没有任何的公告? 一想到这里,包围我身体的光线变得更加强烈,让我没有办法看见任何东西。 随着蓝色的光辉逐渐变淡,我又可以看见周围的景色。但我已经不是身处在夕阳照耀下的草原了。 现在可以看见的,是一片广大的石板地面、环绕四周的行道树,以及潇洒中世纪风味的街道。在前方远处,还有一座发出黑色光芒的巨大宫殿。 毫无疑问,这里就是游戏开始地点「起始之城镇」的中央广场。 我与在旁边张大了嘴巴的克莱因先是面面相觑,接着两个人同时来回望着将四周挤得满满的人群。 看到这群眉清目秀的男女,以及他们身上各式各样的装备、发色,就可以确定他们跟我一样都是sao的玩家。看起来人数有数千——应该说将近一万人。目前游戏里的全部玩家,可能都跟我和克莱因一样,被转移到这个广场来了。 数秒钟之间,人群因为搞不清楚状况而沉默,接着开始慌张地看着周围的环境。 不久之后,各个地方开始传出吵杂的声音,而且音量逐渐变大。耳朵里不断听见「到底怎么回事?」「这样就可以登出了吗?」「快点让我登出啊!」这样的话。 过了一阵子,群众的吵杂声开始带有焦躁的气氛,也开始可以听见「别开玩笑了!」「gm给我出来!」这样怒吼的声音。 忽然间…… 有人的叫声压下这些吵杂的声音。 「啊……看上面!」 我和克莱因反射性地往上看。接着,就看见了一种奇妙的景象。 在一百公尺上空,也就是第二层底部,染上了一层鲜红色棋盘状的花纹。 仔细一看,就可以发现花纹是由两个英文单字交互排列而形成。至于那两个由鲜红色字型所写成的单字,则是【warning】以及【systemannouncement】。 一时间感到相当惊讶的我,在看见单字之后,心里想着「啊啊,营运公司的公告终于来了」而松了一口气。这时广场里的喧扰声也平息下来,感觉上每个人都竖起耳朵准备听取公告的内容。 但是,接下来的现象却狠狠地背叛了我的预料。 覆盖整个天空的红色图样,它的中央部分就像一滴相当浓稠的巨大血滴,慢慢向下滴落。但是血液并没有滴落地面,而是突然在半空中改变了形状。 出现在那里的,是一个身高将近有二十公尺,身穿深红色斗篷的巨人。 不,这么说又有点不正确。因为我们是从下面往上看,所以应该可以看到拉得非常低的帽子里的脸孔——但是那个部位没有脸孔,整个是一片空洞,甚至可以清楚看见帽子内部以及边缘的缝线部分。而下垂的长长下襬里面,也同样只是一片微微的黑暗。 我曾经见过这样的斗篷。那是封闭测试时,由argus社员所担任的gm一定会穿着的服装。但在当时,男性gm一定是长得像魔法师、留着一脸长胡子的老人;女性的话,斗篷底下一定是戴着眼镜的女性角色。现在可能是因为发生什么问题而没有办法创造出角色,所以至少先让斗篷出现,但深红色斗篷底下一片空荡荡,让我有种说不出的不安感。 周围无数的玩家应该跟我有同样的感觉吧。因为到处可以听见「那是gm吗?」「为什么没有脸呢?」这样的声音。 这时候,仿佛是要制止这些声音般,斗篷的右边袖管忽然动了起来。 从扩大的袖口里,可以见到纯白色的手套。但是袖子和手套很明显也是互相分开,完全看不见有肉体的部分。 接着左边的袖子也慢慢举起。在一万名玩家的头上,空的白色手套往左右张开,感觉像无脸人正在张开自己的嘴,然后马上就有男子低沉又通彻的声音从遥远的上方传来。 「各位玩家,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我一时无法理解它所说的话。 什么叫「我的世界」?如果那件红色斗篷是营运公司的gm,那他的确像神一样,拥有操纵这个世界的权限,但像这种大家早就知道的事,现在根本没有必要再提出来。 我跟克莱因哑口无言地对望,这时候红色斗篷缓缓放下双手,而它说的话也继续传进我们耳里。 「我的名字是茅场晶彦。是现在唯一能控制这个世界的人。」 由于实在太过惊讶,我的分身,甚至可能连我真实的身体也一起被呛到了。 茅场——晶彦! 我知道这个名字。怎么可能没听过。 几年前,argus还只是为数众多的弱小游戏开发公司当中的其中一家而已,如今能够发展到被业界称为最大游戏开发公司,原动力就是来自于这位年轻的天才游戏设计师兼量子物理学者。 他不但是sao这款游戏的开发制作人,同时也是nervgear这套设备的基础设计者。 对于身为一个游戏迷的我来说,茅场是令人非常憧憬的对象。只要是有关于他报导的杂志,我一定会买,为数稀少的访谈也重复读到几乎可以背诵的地步。光是听到刚刚简短的声音,我的脑海里面就自动浮现经常穿着白衣的茅场那张聪明脸孔。 只不过,到目前为止都只居身幕后,极力避免出现在媒体上,当然也应该从没担任过gm这种角色的他——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 整个人僵硬的我,努力运转自己快要停止的思考,希望能够尽可能掌握现在的状况。但是从空洞斗篷下面传出来的话,就像是在嘲笑努力想要理解状况的我一样。 「我想各位玩家应该都已经注意到,登出按钮从主要选单画面里消失的情况。但这并不是游戏有什么问题。我再重复一遍。这不是游戏有问题,而是『swordartonline刀剑神域』本来的版本。」 「本……本来的版本?」 克莱因沙哑地低声说道。茅场像是要切断他的话似的,继续用低沉的声音流畅地宣布: 「从今之后,各位在到达这座城堡的顶端之前,将无法自己登出这个游戏。」 我没办法马上理解「这座城堡」这句话的意思。在这座起始之城镇里,究竟什么地方有城堡存在呢? 但是,茅场接下来所说的话,一瞬间就将我的疑惑一扫而空了。 「……此外,没有办法靠外部的人来停止或者解除nervgear的运作。如果有人尝试这么做的话——」 短暂的沉默。 接下来的这一段话,就在一万人屏住呼吸的沉重寂静里,慢慢地说了出来: 「——nervgear的信号组件发出的微波将破坏各位的脑,停止各位的生命活动。」 整整好几秒的时间,我与克莱因都带着呆滞的表情对看。 虽然我的脑部似乎拒绝去理解那段话的意思。但是茅场非常简洁的宣言,却以凶暴的硬度与密度直接从头到脚将我贯穿过去。 将脑部破坏。 也就是将人杀害的意思。 将nervgear的电源切断,或者解开固定锁准备将它从头上拿下来的话,装戴nervgear的使用者将会被杀害,茅场的宣言就是这样。 从人群的各个地方传出了骚动的声音。但还没有大声喊叫或是暴动的人出现。我想是因为包含我在内的众人,都尚未或者是拒绝理解茅场所说的话。 克莱因的右手慢慢地举了起来,似乎是想抓住应该存在于现实世界里的头盔,同时也发出了干笑的声音。 「哈哈……那家伙在说什么啊。这根本不可能。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办到嘛。nervgear……只不过是游戏机而已。怎么可能做到……破坏脑部这种事。你说是吧!桐人!」 他的声音在说到后半段时已经沙哑。而就算他再怎么凝视着我,我也没有办法点头同意他所说的话。 nervgear是藉由埋藏在内部的无数信号组件,来发出微弱的电磁波给予脑细胞做某种事情时的拟似感觉。 确实可以说是走在时代最尖端的超科技。但其实与它的原理完全相同的家电制品,日本的所有家庭都早在四十年前就已经接受了。那也就是——微波炉。 只要有充分的输出功率,nervgear的确有可能让我们脑细胞中的水分产生震动,接着藉由摩擦生热来将我们的脑部蒸熟。但是…… 「……原理上来说并不是不可能……但是我想这一定只是吓唬人的而已。因为只要把nervgear的电源线拔掉,它就无法发出那么高功率的电磁波了。只要它没有内藏大容量的电池在里面……的话…………」 克莱因应该已经察觉到我说到一半就没办法再说下去的理由了。 这个高个子的美男子用空洞表情呻吟般说道: 「的确……有内藏电池。听说是占头盔三成重量的充电电池。但这根本没道理嘛!如果忽然停电的话怎么办!」 说到这里,茅场仿佛听见克莱因说的话似的,从上空继续传来他的声音: 「更具体来说,外部电源切断十分钟以上、网络断线两小时以上、尝试破坏nervgear本体或是解除固定锁——只有在上述这几个条件下,脑部破坏程序才会执行。而这些条件,都已经透过本公司以及媒体在外面的世界发表出去了。顺带一提,现在这个时间点上,已经有不少玩家的家人朋友,无视我们的警告,尝试强制解除nervgear,而结果就是……」 大声响起的金属性声音讲到这个地方,稍微吸了口气。 「——很遗憾,目前已有两百一十三名玩家,永远从现实世界及艾恩葛朗特里退场了。」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响起唯一的一声悲鸣。除此之外,四周围大多数的玩家不是不能相信,就是不愿去相信这个事实,脸上只浮现些许笑容或是呈现恍神状态。 我的脑部也依然拒绝接受茅场所说的话。但是身体却率先背叛了自己,我的脚忽然开始发起抖来。 因为膝盖发抖使得我在往后倒退了几步后,好不容易撑住自己才没倒下。而克莱因则是一脸虚脱的表情,整个人一屁股坐到地上去了。 已经有两百一十三名玩家…… 这句话不断地在我耳朵深处重复播放着。 如果茅场所言属实——那现在这个时间点,已经有超过两百人丧生了吗? 这里面一定也有跟我一样是封闭测试的玩家吧。说不定还有我曾听过角色名称,或看过角色脸孔的玩家呢。nervgear已经把这些人的脑给烧了——茅场的意思是这些人已经死了? 「我才不信……我才不信呢。」 跌坐在石板地面上的克莱因哑着嗓子说道: 「只是吓唬人的吧。这种事不可能办得到。别在那边啰哩八嗦了,赶快把我弄出去啊。我没那么闲可以陪你在这边玩。没错……这一切全都是游戏的活动吧。是为了游戏开场所做的表演对吧。没错吧。」 我的脑袋深处也不断吶喊着跟克莱因相同的话。 但是,就像要消灭包含我在内所有玩家的希望一样,茅场那种像在宣布工作事项般的广播,又再度开始了。 「各位没有必要担心放在现实世界里的身体。现在所有的电视、广播、网络媒体都不断重复报导着这个状况,以及有多数牺牲者出现的情形。所以各位头上的nervgear被强制拆下来的危险性,可以说已经降到相当低的程度了。今后,各位在现实世界里的身体,应该会在戴着nervgear下的两小时断线缓冲时间里,搬送到医院或是其它的设施,然后加以慎重地看护才对。希望各位可以安心……把精神放在攻略游戏上就可以了。」 「什…………」 到这个地步我终于也忍不住了,从嘴里爆发出尖锐的叫声。 「到底在说些什么!居然要我们专心攻略游戏?在不能登出的情况之下,还能放心地玩游戏吗?」 狠狠瞪着飘浮在上一层底端附近的巨大红色斗篷,我继续吼道: 「这根本已经不能算是游戏了!」 结果,茅场晶彦像是又听到我的话般,继续用他那没有抑扬顿挫的声音平稳地宣布: 「但是,希望大家要特别注意。对各位而言,『swordartonline刀剑神域』已经不再只是游戏,而是另一个现实世界。今后……游戏中将取消所有复活的机能。所以当hp变成零的瞬间,各位的角色将永远消灭,同时……」 我可以完全预测出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各位的脑将被nervgear给破坏。」 一瞬间,有股想要大笑的冲动由腹部深处往上涌,但我拚命忍耐下来。 现在,我视线的左上角有一条发着蓝光的细长横线。仔细一看,上面重叠显示342/342的数字。 hitpoint。生命的残值。 当它变成零的瞬间,我将会真正地死去——根据茅场所说的,会因为脑部被微波给烤熟而马上死亡。 这的确是个游戏。是个真正攸关生死的游戏。也就是,死亡游戏。 我在为期两个月的sao封闭测试当中大概已经死了上百遍,每次都会伴随着令人感到不愉快的笑声,在位于广场北方的宫殿「黑铁宫」复活,再次投身于战场。 所谓的rpg就是这么回事。它是种不断死亡、藉由获取经验值来提升自己技能的游戏。现在竟然说没办法复活?而且一旦死亡了就会真的失去生命?更夸张的是——还不能够主动停止这个游戏? 「……真是太蠢了。」 我低声呻吟。 在这种条件之下,会有人想跑去危险区域吗?所有玩家一定都会躲在安全街道区里面。 但是,对方就像能不断看透我以及全部玩家的想法似的,又发出了新的宣告: 「能够将各位从这个游戏里解放出来的条件就只有一个。就是我刚刚提过,到达艾恩葛朗特的最高层,也就是第一百层,然后打倒在那边等待的最终魔王。我保证在那个瞬间,存活下来的全部玩家都可以安全地登出游戏。」 一万名玩家全部沉默了下来。 现在我终于能够了解到,一开始茅场所说的「到达这座城堡的顶端」的真正意思为何了。 这座城堡,指的就是——把我们吞噬在最下层,而上面还有九十九层、持续飘浮在空中的巨大浮游城堡,艾恩葛朗特。 「全破……要到第一百层?」 克莱因忽然吼了起来,迅速站起身,右拳朝着天空举了上去。 「怎、怎么可能办得到嘛!听说封测的时候就很难攻上去了!」 克莱因说的没错。一千人参加的sao封闭测试,在为期两个月的时间里,也仅仅只攻略了六个楼层而已。如今的正式上线,则大约有一万名玩家潜行在游戏里,但只靠这些人要攻略到一百层,究竟得花上多久的时间? 我想被集合在这个现场的所有玩家,应该都在考虑这无解的问题吧。笼罩在现场的寂静,没多久便被低声的喧嚣给淹没了。但是传出的喧嚣中几乎听不见恐怖或是绝望的声音。 我想大部分的玩家应该都还没办法判断,究竟现在的状况是「真正的危机」,或者只是「开幕活动里多余的演出」而已。这是因为茅场所说的话实在太过于恐怖,所以反而没有什么真实感。 我抬头仰望天空,直瞪着那空荡荡的斗篷看,努力地想要把思绪和目前的状况整合起来。 现在我已经没办法登出这个游戏。没有办法回到现实世界里自己的房间,也没办法回归自己原本的生活。得有人打倒这座浮游城堡顶端的大魔王,我们才能回到属于我们的日常生活。而在那之前只要有任何一次hp变成零——我就会死亡。真正的死亡将降临在我身上,我这个人将永远消失在这个世上。 但是…… 不论我再怎么努力,也没办法把这些情报当成事实。五、六个小时前,我还吃着母亲做的午饭,跟妹妹说了几句话后才上楼。 我没办法回到那个地方了?这真是现实的状况吗? 这时候,思考永远比我和其它玩家快上一步的红色斗篷,轻飘飘地动了一下右手,用不带有任何感情的声音公布: 「最后,来让大家看看这个世界对你们来说,已经是唯一现实的证据。在各位的道具栏里面有我准备好的礼物。请大家看一下。」 一听到这里,我右手的两根手指几乎自动地往正下方挥去。周围的玩家也都跟我做出同样的动作,广场上响起一连串的电子铃声效果。 从浮现的主要选单上敲了一下道具栏的卷标后,显示出的持有道具表最上面,有茅场所说的礼物。 道具名称是——「手持小镜子」。 心里一边想着为什么要送我们这种东西,一边点了一下那个名字,从浮现出来的窗口那里选择了实体化的按钮。伴随着发亮的效果音,马上就出现了一面小小的四角形镜子。 战战兢兢地将它拿到手上,但却什么事都没发生。镜子里所照的,只是我苦心创造出来,有着勇者脸孔的角色而已。 我一边觉得奇怪,一边往站在旁边的克莱因看了一下。发现那个有着刚毅容貌的武士,也跟我一样右手拿着镜子,脸上出现呆滞的表情。 这个时候—— 第三章 桐人与克莱因进入游戏 克莱因与周围的玩家忽然被白色的光线笼罩起来。而在这同时,我自己也同样被白光所包围,眼里所见尽是一片苍白。 仅仅两、三秒的时间,光线便消失了,原本的景色再度出现在眼前…… 不对。 现在在我面前的不是克莱因那熟悉的脸孔。 板金连结起来的铠甲、低俗图案的头巾以及怒发冲天的红色头发都跟原来一样。但只有脸变成另外一个人的样子。原本细长的眼睛,变成一双凹陷的铜铃大眼。细直的鼻子成了长长的鹰勾鼻。而且脸颊和下巴还留着胡渣。如果说原本的角色是爽朗的年轻武士的话,那现在的样子就像是战败的武士——或者可以说是山贼。 我完全忘记现在的状况,只是呆呆地嚅嗫道: 「你……是谁?」 结果,眼前的这个男人也问了跟我相同的问题: 「喂……你这家伙是谁啊?」 这一瞬间,一种预感闪过我的心头,我也同时了解了茅场的礼物「手持小镜子」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我迅速地举起镜子,瞪大眼睛往镜子里面看去,而镜子里面出现的…… 是留着一头很普通的黑发,长长的浏海下有一双柔弱的眼睛,穿着便服跟妹妹一起出去的话,到现在还常被误认为是姐妹的细长脸孔。 几秒之前「桐人」所拥有,如同勇者般坚强的面孔已经不知道消失到哪去了。出现在镜子里的—— 是我非常不喜欢的,现实世界里真正的脸孔。 「呜哦……这不就是我嘛……」 旁边跟我一样看着镜子的克莱因大吃一惊。 我们两个再度对看,同一时间叫了起来: 「你是克莱因?」「你就是桐人?」 两个人发出的声音都因为语音效果停止,而与原本的声调产生了明显的变化,但这时候已经没有多余的心力去注意这种事情了。 镜子从我们两人的手上掉落到地面后,随着细微的破碎声消失了。 重新看了一下四周,可以发现,那些几十秒前还长得一副像在奇幻冒险游戏里出现的俊男美女相貌的人,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像把游戏展览会场里众多的客人聚集起来,然后让他们穿上盔甲的一群真实世界里的年轻人。更恐怖的是,男女比例产生了相当大的变化。 到底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呢。我与克莱因以及周围全部的玩家们,都从自己创造的角色变成真实世界里的模样了。虽然仍是由多边形材质所构成,细微的地方多少还是有点奇怪,但仍然可以说是相当了不起的模拟程度。简直就像在我们脸部施加了立体扫描一样。 扫描—— 「……原来如此!」 我抬起头看着克莱因,从嘴里挤出细微的声音道: 「nervgear以高密度的信号组件将使用者从头到脸完全覆盖住。也就是说不只是脑部,它连脸部的表面形状也能完全掌握……」 「但、但是,像身高和……体重这些资料呢。」 克莱因一面用更细微的声音回答,一面瞄着四周围的环境。 周围哑然失声地看着自己与其它人容貌的玩家们,平均身高显然比「变化」之前降低了不少。我为了防止视点的高度差异造成动作上的妨碍,所以把角色身高设定跟真实世界里的身高一样,这点我想克莱因应该也跟我有相同的想法才对。但是其它大多数的玩家,应该都设定比现实世界里的身高高出十几二十公分吧。 还不只如此,身材横向发展的平均值也着实上升了不少。但是这些方面的信息,只限戴在头上的nervgear应该没有办法扫描出来才对。 但克莱因马上就解答了这个疑惑。 「啊……等等。因为我昨天才刚买了nervgear,所以还记得很清楚。第一次戴上头盔时的设定程序里,不是有个叫做……测定器调整什么的,要我们到处碰自己的身体吗。可能就是靠那个来……?」 「啊,嗯嗯……对了,一定就是这么回事……」 所谓的测定器调整,就是为了重现着装者的身体表面感觉而进行测量,以「手要移动到什么样的程度才能碰到自己身体」的动作掌握基准值的工作。这也等于把自己真正的体格数据,在nervgear里面档案化。 所以在这个sao世界里,要把全部玩家的分身完全转变成真实世界相貌的多边形角色,的确是办得到的事。 而这么做的动机可以说是再清楚不过了。 「现实……」 我嘴里低声说了这么一句话。 「那家伙刚刚说了,这就是现实。这个多边形的角色以及……被数值化的生命值都是我们真实的肉体,也是我们的生命。茅场就是为了强制让我们了解这一点,才会重现我们在现实世界里的容貌和体格……」 「但是……但是呢,桐人……」 克莱因使劲搔着自己的头,头巾底下的大眼睛发着光大声吼着: 「为什么?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用手指了指上面后说: 「再等一下吧。反正他马上就会回答了吧。」 茅场果然没背叛我的预测。几秒之后,染成血红色的天空传来了可称为庄严的声音: 「各位现在心里一定会想为什么。为什么——sao以及nervgear的开发者茅场晶彦要这么做?这是大规模的恐怖行动吗?或者是为了赎金而犯下的绑票案呢?」 先前语调完全不带任何感情的茅场,这时候的声音却带有某种情感。虽然场合不对,但我心里还是忽然浮现出「憧憬」这两个字。明知应该不是这么想的时候才对。 「这些都不是我的目的。甚至可以说,我如今已经没有任何目的或理由了。要说为什么的话……那是因为对我而言,这个状况就是最终目的。创造出这个世界并观赏它,我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会发明nervgear,并创造出sao。而现在,我的所有目的都达成了。」 持续了一段短暂的时间后,茅场那回复成无机质的声音响了起来。 「……『swordartonline刀剑神域』正式营运的游戏说明就到此为止。各位玩家——祝你们好运。」 最后的一句话残留了一些回音便消失了。 鲜红色的巨大斗篷无声无息地上升,从帽子尖端部分开始,仿佛溶化般逐渐与覆盖住整个天空的系统讯息同化。 它的肩膀、胸膛以及四肢慢慢沉入血红色的水面,最后只留下一个波纹扩散开来。接着,布满整片天空的讯息又跟出现时一样,突然消失了。 吹过广场上空的风声以及由npc乐团所演奏,城镇街道上的bgm由远方逐渐靠近,平稳地触动着我们的听觉。 游戏再度恢复成原本的模样。而唯一的变化,就是游戏的某些规则有了改变。 紧接着——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总算…… 一万人的玩家集团,这才出现应该有的反应。 总之就是许多地方都发出压倒性的超大声响,令整个广场震动了起来。 「骗人的吧……这是怎么回事,一定是骗人的。」 「别开玩笑了!放我出去!把我从这里放出去!」 「这样我很困扰!接下来还跟人有约呢!」 「不要啊!让我回去!让我回去啊啊啊!」 悲鸣、怒吼、尖叫、痛骂、请求、以及咆哮。 在短短几十分钟里,就由游戏玩家变成囚犯的人们,有的抱着头蹲在地上,有的双手朝天举起,有的互相拥抱,有的甚至开始互相护骂。 听着无数喊叫声的同时,我的思绪不可思议地逐渐冷静下来。 这一切全都是真的。 茅场晶彦所说的全部都是事实。如果是那个男人,的确有可能会做出这种事。应该说他会这么做一点也不奇怪。茅场给人的那种毁灭性天才的印象,让人不得不这么想,而这也正是他的魅力所在。 我会有一段时间——几个月,或者更长的时间没有办法回到现实世界。我将没有办法和母亲,以及妹妹见面,甚至是交谈。而且说不定我已经没有机会再见到她们了,如果我在这个世界里死亡—— 就代表我将真正死去。 因为脑部被游戏机,同时也是监狱大锁跟刑具的nervgear给烧焦而死。 缓缓吸了口气,然后吐出来之后,我开口说道: 「克莱因,你过来一下。」 曲刀使在现实世界里一样比我高出不少,我抓住他的手臂后,快步穿过开始发狂的人群。 看来我们应该是在人群的外围部分,我们很快就穿出了人群。当走进了从广场呈现放射状散开的其中一条街道后,我们马上冲进停在那里的马车阴影中。 「克莱因……」 我用最严肃的声音,再度叫了一次这个男人的名字,虽然他看来仍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你听好了,我现在马上就要离开这个城镇前往下一个村庄,你也一起来。」 克莱因瞪大了在低俗图案头巾底下的那双眼睛看着我,我则压低声音继续说道: 「如果那家伙说的全是事实,那为了在这个世界里存活下来,我们得拚命强化自己才行。我想这点你应该也很清楚才对,在线角色扮演游戏这种东西,就是玩家之间的资源抢夺战。抢到越多系统所提供的有限金钱、道具以及经验值的人才能变强。跟我们有同样想法的家伙……应该会在这座『起始之城镇』周边区域不断地练等,这样资源马上就会枯竭了。最后只会变成大家不断地找寻系统的出怪地点而已,所以趁现在赶快把下个村落当成据点才是最好的选择。往下个村落的路径以及危险的地点我都很清楚,就算现在等级只有1也可以安全到达。」 克莱因动也不动地听着寡言的我把一长串话说完。 过了几秒之后,他稍微苦着脸说道: 「但是……但是呢。我刚才也说过了,我跟在其它游戏里认识的好朋友,一起通宵排队买了这个游戏。那些家伙应该也已经登入,而且刚刚应该也在那个广场里才对。我不能放下他们不管……」 「…………」 我屏住呼吸,咬着自己的嘴唇。 我完全可以感受到克莱因那紧张眼神里所带着的感情。 这个男人——这个爽朗讨喜,应该也很会照顾人的男人,希望我能够把他所有的朋友也一起带走。 但是我却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同意。 如果只有克莱因一个人的话,就算现在等级只有1,我也还有自信能从好战的怪物手中,保护他安全到达下一个村庄。但如果再增加两个人——不对,应该说再增加一个人的话,情况就会相当危险了。 如果在路途当中出现牺牲者,而结果也真如茅场所说,那名玩家的脑因此被烧焦,而造成在现实世界里死亡的话…… 这份责任就得归咎到提议离开安全的起始之城镇,然后还没有办法守护同伴生命安全的我身上了。 我实在无法背负这么重大的责任。绝对不可能办得到。 克莱因似乎又聪敏地看出我突然犹豫了起来的原因。他那留着胡渣的脸颊上,浮现出勉强做出来的爽朗笑容,慢慢地摇了摇头。 「不……我不能再继续给你添麻烦了。怎么说我在上一个游戏里也担任过公会会长,不要紧的,有你刚刚教我的技巧应该就没问题了。而且……这些有可能都只是无聊的恶作剧,马上就能够登出了也说不定。所以你不用在意我,快到下一个村庄去吧。」 「…………」 我保持着沉默,在几秒钟之间,内心有了前所未有的强烈挣扎。 接着,我选择说出了之后整整让我痛苦了两年的话。 「这样啊……」 我点了点头,往后退了一步,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那我们就在这里分手吧。有什么事的话就传讯息给我……那我先走了,克莱因。」 克莱因叫住低下头准备转身的我。 「桐人!」 「…………」 用眼神询问他叫住我的意思,但他只是微微抖动脸颊骨,没有再说什么。 我轻轻挥了一下手,身体转向西北——下一个村落所在地的方向。 当我走了五步左右的距离时,背后再度传来他的声音: 「喂,桐人!你这家伙真正的脸还满可爱的嘛!是我喜欢的类型!」 我苦笑了一下,背对着他直接叫道: 「你现在那张落魄武士的脸才真是适合你呢!」 我就这样背对着在这个世界第一个认识的朋友,专心地直直往前走。 在往左右弯曲的小路上走了几分钟后,回头看了一下,但当然已经看不见任何人的身影。 我咬紧牙关,将塞在胸口的奇妙感情压抑下来,开始跑了起来。 跑向起始之城镇的西北门、广大的草原与森林,以及越过这些地方之后的小村庄——全力朝着今后将不断持续下去,永无止尽的孤独求生战场跑去。 第四章 游戏一月两千个人死亡 游戏开始一个月就有两千个人死亡。 最后,还是没有办法从外部解决问题。更糟糕的是,没有任何由外部传进来的讯息。 虽然我没有亲眼目睹,但听说终于相信没有办法离开这个世界时,玩家们的恐慌可说是极为疯狂。当时有人大吼大叫,有人嚎啕大哭,甚至还有人嚷着要破坏游戏世界,而准备把街道的石板挖起来。当然建筑物全都是无法破坏的物体,他们的尝试都只是徒劳无功罢了。我还听说全部的人接受这个现实、开始思考今后的方针,已经是过了好几天以后的事情了。 玩家们一开始大概分成了四个集团。 首先是大约占了一半人数,不相信茅场晶彦提出的获救条件,等待着外部救援的人们。 我非常能够了解他们的想法。因为自己的肉体明明就还悠闲地躺在椅子或床上呼吸着。对他们来说,那才是真正的自己,现在的状况只是「虚幻」,只要一点机会、一个小小的契机,应该就能回到真实世界了。现在的确没有办法从选单里面登出,但只要在内部发现任何之前没注意到的事的话,就可以—— 不然的话,如今在真实世界中,营运公司argus以及政府,一定正在尽最大的努力来解救所有玩家才对。其实根本就不需要慌张,只要待在这里等待一阵子,就可以平安无事地在自己房间醒来,与家人感动重逢,接着成为学校或公司里的话题人物。 其实他们会这么想也无可厚非。因为其实我内心也还存有几分这样的期待。他们所采取的行动基本上就是「待机」。完全不离开街上一步,只靠着初期所配给游戏内货币——这个世界以「珂尔」为单位来表示——每天只使用一点钱来买粮食,住在便宜的旅馆里,然后几个人组成一个团队浑浑噩噩地过日子。 幸好「起始之城镇」大约占了底层面积的十分之二左右,号称可以与东京的一个小区相匹敌,所以的确是有足以收容五千名玩家生活,而又不显得拥挤的空间。 但是,不论等了多久,救援仍然没有出现。每天从睡梦中醒来,窗外所见的永远不是蓝天,而是一片阴郁覆盖在头顶的上层底部。而只靠初期的资金也没有办法永远维持生活,不久之后,他们也被迫必须开始采取行动。 第二个团体占全部玩家的大约三成。这个有三千人左右的集团,是以互相帮忙来积极求生为目标的集团。而他们的首领,是日本国内最大网络游戏情报网站的男性管理人。 玩家们在他的手下分成了几个集团,共同管理获得的道具并且收集情报,然后前往攻略有通往上层阶梯的迷宫区。首领自己的集团,则是占领了面对起始之城镇中央广场的「黑铁宫」,用以囤积物资并给予手下集团各种指示。 这个巨大集团一开始没有名称,但从他们开始配给全部参加者制服后,不知道是哪个人便开始以「军队」这种挖苦人的名称来称呼他们。 第三个团体推定大约有一千人左右,这是群一开始便毫无计划性地浪费珂尔,但又提不起劲跟怪物作战来获得物资,生活因此陷入困顿的人。 顺带一提,即使在假想世界sao内部,也依然会有睡眠以及食欲这两种生理需求。 因为脑部没有办法辨别获取的感觉情报,究竟是来自于现实世界或是假想世界,所以玩家们会想睡觉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当玩家想睡时,便到街上的旅馆,根据自己财力选择适合的房间然后进去休息。拥有大量珂尔的话,当然也可以在自己喜欢的城镇里,购买自己专用的房间,但那不是简单就能存到的金额。 至于食欲则让许多玩家感到不可思议。虽然实在不愿意去想象在现实世界里,身体的状况究竟如何,但应该是有用某种手段强制给予身体所需要的营养吧。总之,就算因感到肚子饿而在这里吃东西,现实世界的胃里也不可能有食物出现。 但是,实际上在游戏里吃进假想的面包或是肉类等食物后,空腹感确实会消失并且感到饱足。但这些现象的原理,我想就得去请教脑部的专家了。 反过来说,只要空腹感一出现,没有进食的话,肚子饿的感觉就绝不会消失。虽然我觉得应该不至于会因为绝食而死,不过这仍是相当难以忍耐的欲望,所以玩家们还是每天都冲进npc经营的餐厅,拚命把虚拟食物塞进自己胃里。虽然有点多余,但还是提一下,在游戏里面没有排泄的必要。至于在现实世界里的排泄问题,则是比进食更让人不愿意去想象。 好了,让我们回归主题—— 一开始便把钱用光的人,姑且不提睡觉的地方,由于没办法吃饭,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大部分都选择参加之前提过的共同攻略集团「军队」。因为只要听从上级的指示,就能获得配给的食物。 但不论哪个世界里都会有缺乏互助精神的家伙存在。压根没有考虑过参加什么集团,或是犯下过错而被放逐的人们,便把起始之城镇的贫民窟当成根据地,开始干起强盗这种勾当来。 在城镇当中,也就是所谓的「安全圈内」,系统将会自动保护玩家,所以玩家无法有任何互相伤害的行为。只不过在城镇外就没有这种限制了。这些堕落者聚集在一起组成帮派,躲在城镇外面的区域或是迷宫区里,袭击某种意义上比怪物更有油水,而且危险性更低的猎物,也就是其它玩家。 抢劫归抢劫,他们也还不至于会去「杀人」——至少刚开始的第一年是如此。这个集团的人数一点一点地增加,刚刚也有提过,现在人数推测应该有一千人左右。 最后是第四个团体,简单来说就是剩下来的人们。 以攻略为目标,但不属于巨大集团的玩家们所组成的小集团大约有五十个,人数大约是五百人。这些集团被称为「公会」,他们善用军队所没有的机动力,来进行确实的攻略与战力增强行动。 此外,还有非常少数选择职人、商人职业的人。虽然他们只有大约两、三百人的规模,但他们也组成了自己的公会,为了赚取生活所需的珂尔而进行技能的修行。 剩下不到一百个的人,就是我所隶属的团体——人称「独行玩家」的一群人。 这是认为不属于任何集团、只靠独自一人来进行强化,才是最有效生存手段的利己主义团体。这些人几乎全是封闭测试的参加者。利用他们的知识从游戏一开始就全力冲刺,在短期间内便提升了自己的等级,而在得到可以独立对抗怪物与盗贼的力量之后,老实说,与其它玩家一起战斗一点好处都没有。 更何况这个名为sao的游戏,因为没有「魔法」、也就是「必中的远距离攻击」的存在,所以单独一人也可以轻易对付复数怪物。只要有熟练的技巧,独行玩家获得经验值的效率比组队玩家要好多了。 当然独行玩家也有其风险性。例如组队的话,可以让队友帮忙补血,而只有自己一个人的话,只要遭到「麻痹」攻击就有可能直接面临死亡。事实上在游戏初期,独行玩家的死亡率是在所有玩家类别里面最高的一种。 但是只要拥有足以回避危险的充分知识与经验,就保证能获得高于风险的报酬率。而包含我在内的封闭测试玩家们,早就拥有这样的经验与知识了。 独占宝贵的知识,以猛烈速度提升等级的独行玩家们,与其它玩家之间产生了严重的争执。所以在游戏里的状况比较稳定之后,每个独行玩家都离开了第一层,以更上层的城镇做为自己的根据地。 黑铁宫里原本是「复活者房间」的地方,被设置了一面封闭测试时没有的巨大金属碑,它的表面刻有全部一万名玩家的姓名。上面竟然还很贴心地在死亡玩家的名字上,划了简单易懂的横线,旁边还详细纪录了死亡时间与原因。 得到第一个被划上消除线荣誉的人,在游戏开始三个小时后便出现了。 死因不是与怪物战斗,而是自杀。 这个男人提出了,以nervgear的构造来说,只要能够切断与游戏系统的连线,应该就可以自动恢复意识这样的论点。于是他便越过在起始之城镇南端,也就是位于艾恩葛朗特最外围展望台的高栅栏,纵身跳了下去。 无论你如何睁大眼睛去看,也看不见浮游城堡艾恩葛朗特下方的陆地,能见到的只是连绵不绝的天空与层层相连的白云而已。在许多看热闹的人将身子探出展望台旁观之下,那个男人的身影伴随嘴里拖着长长尾音的哀号逐渐变小,最后消失在云层之间。 两分钟之后,男人的名字便被简洁且毫不留情地划上一道横线。死亡原因写着「由高处落下」。实在不愿意去想象在这两分钟之间,他到底有了什么样的体验。而从游戏内部也无法得知,这个男人究竟是已经回到现实世界了,或者就如茅场所说的,造成脑部被烧焦的结果。 只不过,几乎所有的玩家都认为,如果靠这么简单的手段就可以脱离这里,那我们全部的人早就应该从外部切断连线,然后被救出去了。 即使如此,那个男人从游戏世界里消失之后,偶而还是会有人将自己的生死托付给这种简单就能得到结果的诱惑。包含我在内的所有玩家,怎么样也无法对sao内的「死亡」有什么真实感。 这种情况就算到了现在也没什么改变。因为hp变成零、构成身体的多边形消灭,这种现象对我们来说实在太过熟悉,也就是实在太像一般游戏里「gameover」的感觉了。所以,除了亲身去体验之外,大概没有别的办法能让我们了解sao里面死亡的意义了。缺乏真实感,应该也是让玩家快速减少的确定因素之一吧。 话说回来,「军队」以及隶属于其它团体的玩家,特别是待机组那些人,当他们慢慢开始进行游戏攻略后,也就有因为与怪物战斗而丧失生命的人出现。 sao里的战斗的确是需要一些感觉与熟练度。自己不随便乱动,而「倚靠」系统辅助可以说是战斗的诀窍。 就以单纯的单手剑上段斩击来说好了,学习到「单手直剑技能」之后,在剑技表里点了「上段斩击」的人,只要内心一边想着这个技巧一边做出起始动作,之后系统便会自动帮助玩家做出斩击。然而没有点技能的人,就算勉强去模仿斩击动作,也会因为挥击动作缓慢或攻击力低下,使得根本没办法在战斗里派上用场。总而言之,这有点像是格斗游戏中,输入指令来使出必杀技的感觉。 不习惯这种战斗方式的人,即使握着剑也只是随便乱挥,就算对上的是只用初期状态就会的基本单发技也能获胜的山猪或野狼,仍会落得手忙脚乱的结果。 即使如此,在hp减少到一定程度时,放弃战斗而选择脱离、逃亡的话,应该就不至于会死亡—— 不同于一般屏幕上平面绘图的敌人,sao里栩栩如生的怪物会凶狠地露出牙齿,朝玩家袭击而来,面对如此真实的怪物时,将会唤醒人类心中原始的恐惧感。 连封测时都有人因为战斗而陷入恐慌了,何况现在还有实际死亡这种恐怖结果在等待着玩家。许多陷入恐慌的玩家根本忘了使出剑技,也忘了逃跑,随便就把hp浪费光而永远从这个世界退场了。 自杀、与怪物作战而败北。被残酷地划上横线的名字,以非常惊人的速度增加。 当游戏开始一个月,死亡人数就达到两千人这个令人恐惧的数字时,剩下来的所有玩家都被一股阴暗的绝望感给笼罩住了。如果死亡人数以这种速度增加下去,不到半年,一万名玩家将全部死亡。要突破一百层根本是痴人说梦。 但是——人类可说是习惯的动物。 一个多月后,终于成功将第一层迷宫区攻略下来,而且短短十天就成功突破第二层后,死亡人数便明显降低许多。有助于存活下来的各种情报传递到各个角落,大家发现到只要确实累积经验值来提升等级,怪物其实也不是那么恐怖。 只要能够完全攻略这个游戏,就有可能回到现实世界。抱持这种想法的玩家开始一点一点确实增加了。 虽然离最上层还有相当远的距离,但玩家们以微薄的希望做为原动力,并展开了行动——整个世界也终于开始运转了起来。 之后经过了两年时光。未突破楼层数为二十六,生存者为六千人。 这就是艾恩葛朗待目前的状况。 第四章 游戏一月两千个人死亡 游戏开始一个月就有两千个人死亡。 最后,还是没有办法从外部解决问题。更糟糕的是,没有任何由外部传进来的讯息。 虽然我没有亲眼目睹,但听说终于相信没有办法离开这个世界时,玩家们的恐慌可说是极为疯狂。当时有人大吼大叫,有人嚎啕大哭,甚至还有人嚷着要破坏游戏世界,而准备把街道的石板挖起来。当然建筑物全都是无法破坏的物体,他们的尝试都只是徒劳无功罢了。我还听说全部的人接受这个现实、开始思考今后的方针,已经是过了好几天以后的事情了。 玩家们一开始大概分成了四个集团。 首先是大约占了一半人数,不相信茅场晶彦提出的获救条件,等待着外部救援的人们。 我非常能够了解他们的想法。因为自己的肉体明明就还悠闲地躺在椅子或床上呼吸着。对他们来说,那才是真正的自己,现在的状况只是「虚幻」,只要一点机会、一个小小的契机,应该就能回到真实世界了。现在的确没有办法从选单里面登出,但只要在内部发现任何之前没注意到的事的话,就可以—— 不然的话,如今在真实世界中,营运公司argus以及政府,一定正在尽最大的努力来解救所有玩家才对。其实根本就不需要慌张,只要待在这里等待一阵子,就可以平安无事地在自己房间醒来,与家人感动重逢,接着成为学校或公司里的话题人物。 其实他们会这么想也无可厚非。因为其实我内心也还存有几分这样的期待。他们所采取的行动基本上就是「待机」。完全不离开街上一步,只靠着初期所配给游戏内货币——这个世界以「珂尔」为单位来表示——每天只使用一点钱来买粮食,住在便宜的旅馆里,然后几个人组成一个团队浑浑噩噩地过日子。 幸好「起始之城镇」大约占了底层面积的十分之二左右,号称可以与东京的一个小区相匹敌,所以的确是有足以收容五千名玩家生活,而又不显得拥挤的空间。 但是,不论等了多久,救援仍然没有出现。每天从睡梦中醒来,窗外所见的永远不是蓝天,而是一片阴郁覆盖在头顶的上层底部。而只靠初期的资金也没有办法永远维持生活,不久之后,他们也被迫必须开始采取行动。 第二个团体占全部玩家的大约三成。这个有三千人左右的集团,是以互相帮忙来积极求生为目标的集团。而他们的首领,是日本国内最大网络游戏情报网站的男性管理人。 玩家们在他的手下分成了几个集团,共同管理获得的道具并且收集情报,然后前往攻略有通往上层阶梯的迷宫区。首领自己的集团,则是占领了面对起始之城镇中央广场的「黑铁宫」,用以囤积物资并给予手下集团各种指示。 这个巨大集团一开始没有名称,但从他们开始配给全部参加者制服后,不知道是哪个人便开始以「军队」这种挖苦人的名称来称呼他们。 第三个团体推定大约有一千人左右,这是群一开始便毫无计划性地浪费珂尔,但又提不起劲跟怪物作战来获得物资,生活因此陷入困顿的人。 顺带一提,即使在假想世界sao内部,也依然会有睡眠以及食欲这两种生理需求。 因为脑部没有办法辨别获取的感觉情报,究竟是来自于现实世界或是假想世界,所以玩家们会想睡觉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当玩家想睡时,便到街上的旅馆,根据自己财力选择适合的房间然后进去休息。拥有大量珂尔的话,当然也可以在自己喜欢的城镇里,购买自己专用的房间,但那不是简单就能存到的金额。 至于食欲则让许多玩家感到不可思议。虽然实在不愿意去想象在现实世界里,身体的状况究竟如何,但应该是有用某种手段强制给予身体所需要的营养吧。总之,就算因感到肚子饿而在这里吃东西,现实世界的胃里也不可能有食物出现。 但是,实际上在游戏里吃进假想的面包或是肉类等食物后,空腹感确实会消失并且感到饱足。但这些现象的原理,我想就得去请教脑部的专家了。 反过来说,只要空腹感一出现,没有进食的话,肚子饿的感觉就绝不会消失。虽然我觉得应该不至于会因为绝食而死,不过这仍是相当难以忍耐的欲望,所以玩家们还是每天都冲进npc经营的餐厅,拚命把虚拟食物塞进自己胃里。虽然有点多余,但还是提一下,在游戏里面没有排泄的必要。至于在现实世界里的排泄问题,则是比进食更让人不愿意去想象。 好了,让我们回归主题—— 一开始便把钱用光的人,姑且不提睡觉的地方,由于没办法吃饭,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大部分都选择参加之前提过的共同攻略集团「军队」。因为只要听从上级的指示,就能获得配给的食物。 但不论哪个世界里都会有缺乏互助精神的家伙存在。压根没有考虑过参加什么集团,或是犯下过错而被放逐的人们,便把起始之城镇的贫民窟当成根据地,开始干起强盗这种勾当来。 在城镇当中,也就是所谓的「安全圈内」,系统将会自动保护玩家,所以玩家无法有任何互相伤害的行为。只不过在城镇外就没有这种限制了。这些堕落者聚集在一起组成帮派,躲在城镇外面的区域或是迷宫区里,袭击某种意义上比怪物更有油水,而且危险性更低的猎物,也就是其它玩家。 抢劫归抢劫,他们也还不至于会去「杀人」——至少刚开始的第一年是如此。这个集团的人数一点一点地增加,刚刚也有提过,现在人数推测应该有一千人左右。 最后是第四个团体,简单来说就是剩下来的人们。 以攻略为目标,但不属于巨大集团的玩家们所组成的小集团大约有五十个,人数大约是五百人。这些集团被称为「公会」,他们善用军队所没有的机动力,来进行确实的攻略与战力增强行动。 此外,还有非常少数选择职人、商人职业的人。虽然他们只有大约两、三百人的规模,但他们也组成了自己的公会,为了赚取生活所需的珂尔而进行技能的修行。 剩下不到一百个的人,就是我所隶属的团体——人称「独行玩家」的一群人。 这是认为不属于任何集团、只靠独自一人来进行强化,才是最有效生存手段的利己主义团体。这些人几乎全是封闭测试的参加者。利用他们的知识从游戏一开始就全力冲刺,在短期间内便提升了自己的等级,而在得到可以独立对抗怪物与盗贼的力量之后,老实说,与其它玩家一起战斗一点好处都没有。 更何况这个名为sao的游戏,因为没有「魔法」、也就是「必中的远距离攻击」的存在,所以单独一人也可以轻易对付复数怪物。只要有熟练的技巧,独行玩家获得经验值的效率比组队玩家要好多了。 当然独行玩家也有其风险性。例如组队的话,可以让队友帮忙补血,而只有自己一个人的话,只要遭到「麻痹」攻击就有可能直接面临死亡。事实上在游戏初期,独行玩家的死亡率是在所有玩家类别里面最高的一种。 但是只要拥有足以回避危险的充分知识与经验,就保证能获得高于风险的报酬率。而包含我在内的封闭测试玩家们,早就拥有这样的经验与知识了。 独占宝贵的知识,以猛烈速度提升等级的独行玩家们,与其它玩家之间产生了严重的争执。所以在游戏里的状况比较稳定之后,每个独行玩家都离开了第一层,以更上层的城镇做为自己的根据地。 黑铁宫里原本是「复活者房间」的地方,被设置了一面封闭测试时没有的巨大金属碑,它的表面刻有全部一万名玩家的姓名。上面竟然还很贴心地在死亡玩家的名字上,划了简单易懂的横线,旁边还详细纪录了死亡时间与原因。 得到第一个被划上消除线荣誉的人,在游戏开始三个小时后便出现了。 死因不是与怪物战斗,而是自杀。 这个男人提出了,以nervgear的构造来说,只要能够切断与游戏系统的连线,应该就可以自动恢复意识这样的论点。于是他便越过在起始之城镇南端,也就是位于艾恩葛朗特最外围展望台的高栅栏,纵身跳了下去。 无论你如何睁大眼睛去看,也看不见浮游城堡艾恩葛朗特下方的陆地,能见到的只是连绵不绝的天空与层层相连的白云而已。在许多看热闹的人将身子探出展望台旁观之下,那个男人的身影伴随嘴里拖着长长尾音的哀号逐渐变小,最后消失在云层之间。 两分钟之后,男人的名字便被简洁且毫不留情地划上一道横线。死亡原因写着「由高处落下」。实在不愿意去想象在这两分钟之间,他到底有了什么样的体验。而从游戏内部也无法得知,这个男人究竟是已经回到现实世界了,或者就如茅场所说的,造成脑部被烧焦的结果。 只不过,几乎所有的玩家都认为,如果靠这么简单的手段就可以脱离这里,那我们全部的人早就应该从外部切断连线,然后被救出去了。 即使如此,那个男人从游戏世界里消失之后,偶而还是会有人将自己的生死托付给这种简单就能得到结果的诱惑。包含我在内的所有玩家,怎么样也无法对sao内的「死亡」有什么真实感。 这种情况就算到了现在也没什么改变。因为hp变成零、构成身体的多边形消灭,这种现象对我们来说实在太过熟悉,也就是实在太像一般游戏里「gameover」的感觉了。所以,除了亲身去体验之外,大概没有别的办法能让我们了解sao里面死亡的意义了。缺乏真实感,应该也是让玩家快速减少的确定因素之一吧。 话说回来,「军队」以及隶属于其它团体的玩家,特别是待机组那些人,当他们慢慢开始进行游戏攻略后,也就有因为与怪物战斗而丧失生命的人出现。 sao里的战斗的确是需要一些感觉与熟练度。自己不随便乱动,而「倚靠」系统辅助可以说是战斗的诀窍。 就以单纯的单手剑上段斩击来说好了,学习到「单手直剑技能」之后,在剑技表里点了「上段斩击」的人,只要内心一边想着这个技巧一边做出起始动作,之后系统便会自动帮助玩家做出斩击。然而没有点技能的人,就算勉强去模仿斩击动作,也会因为挥击动作缓慢或攻击力低下,使得根本没办法在战斗里派上用场。总而言之,这有点像是格斗游戏中,输入指令来使出必杀技的感觉。 不习惯这种战斗方式的人,即使握着剑也只是随便乱挥,就算对上的是只用初期状态就会的基本单发技也能获胜的山猪或野狼,仍会落得手忙脚乱的结果。 即使如此,在hp减少到一定程度时,放弃战斗而选择脱离、逃亡的话,应该就不至于会死亡—— 不同于一般屏幕上平面绘图的敌人,sao里栩栩如生的怪物会凶狠地露出牙齿,朝玩家袭击而来,面对如此真实的怪物时,将会唤醒人类心中原始的恐惧感。 连封测时都有人因为战斗而陷入恐慌了,何况现在还有实际死亡这种恐怖结果在等待着玩家。许多陷入恐慌的玩家根本忘了使出剑技,也忘了逃跑,随便就把hp浪费光而永远从这个世界退场了。 自杀、与怪物作战而败北。被残酷地划上横线的名字,以非常惊人的速度增加。 当游戏开始一个月,死亡人数就达到两千人这个令人恐惧的数字时,剩下来的所有玩家都被一股阴暗的绝望感给笼罩住了。如果死亡人数以这种速度增加下去,不到半年,一万名玩家将全部死亡。要突破一百层根本是痴人说梦。 但是——人类可说是习惯的动物。 一个多月后,终于成功将第一层迷宫区攻略下来,而且短短十天就成功突破第二层后,死亡人数便明显降低许多。有助于存活下来的各种情报传递到各个角落,大家发现到只要确实累积经验值来提升等级,怪物其实也不是那么恐怖。 只要能够完全攻略这个游戏,就有可能回到现实世界。抱持这种想法的玩家开始一点一点确实增加了。 虽然离最上层还有相当远的距离,但玩家们以微薄的希望做为原动力,并展开了行动——整个世界也终于开始运转了起来。 之后经过了两年时光。未突破楼层数为二十六,生存者为六千人。 这就是艾恩葛朗待目前的状况。 第五章 阿尔格特 我结束了与栖息在第七十四层「迷宫区」的强敌,蜥蜴人领主的单独战斗。在踏上归途的同时,脑袋里也想着久远之前的回忆,就这么走了十分钟左右,在看到出口的光线出现在前方时,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我不再沉浸于过去的回忆之中,加快脚步由通道里出来后,用力吸了一口清新空气。 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条贯穿茂密阴暗森林的小路。回头一看,则可以见到刚才走出来的迷宫区被夕阳染红,一直延伸到上空——正确来说应该是延伸到上层底部的庞大身躯。 以城堡的顶端为最终目标的游戏形式,使得这个世界的迷宫不是在地下,而是一座巨大的高塔。但是徘徊在迷宫内部的怪物比野外的更强大,最深处则有恐怖的头目把关等等,这些设定则是没有变的。 现在,这个第七十四层迷宫区已经攻略了八成——也就是已经纪录好了地图档案。大概再过几天,就会发现有头目等着的大厅,接下来应该就会组成大规模攻略部队。这时候,身为独行玩家的我也会参加这场战役。 对既感到期待又有些紧张的自己苦笑了一下,便开始往小路上走去。 我现在的根据地,是位于艾恩葛朗特第五十层的最大都市之一「阿尔格特」。从规模上来看,起始之城镇是比较大,但那边目前已经完全变成「军队」的根据地,所以不太容易进入。 穿过暮色渐浓的草原后,林列着错综复杂古树的森林出现在我眼前。在森林里面走三十分钟左右,就可以到达第七十四层的「主要街道区」,可以利用那里的「转移门」一瞬间移动到阿尔格特去。 虽然使用手上的瞬间移动道具也可以回到阿尔格特,但现在这东西的价格有点昂贵,除了紧急时刻之外,实在很不愿意使用它。而且现在距离日落也还有一段时间,我只好不顾能够早点钻进被窝里休息的诱惑,开始往森林里走去。 艾恩葛朗特各层的最外围,除了几个支柱部分外,基本上整个是开放空间。这时阳光以斜角射进来,让森林树木火红得像要燃烧起来一般。流动在树干之间的浓密雾气,在反射夕阳光线之后闪烁着神秘光芒。白天时相当吵杂的鸟叫声在这时也变得零零疏疏,使树梢随风摇曳的声音显得特别大声。 即使知道就算是刚睡醒的我,也不可能会输给在这附近出没的怪物,但在夜色渐浓的这个时候,无论如何就是没办法压抑自己心中的不安。小时候在回家路上迷路时的那种感觉,逐渐填满了整个心头。 不过我并不讨厌现在这种感觉。还在现实世界里生活时,这种原始的不安感在不知不觉当中已经被遗忘。置身在空无一人荒野上这种孤独感,可以说是角色扮演游戏真正的醍醐味—— 沉浸在乡愁当中的我,耳朵忽然听见不曾听过的细微野兽叫声。 那是种尖锐又清澈,类似草笛的短暂声响。我马上停下脚步,慎重搜寻声音来源的方向。在这个世界,遇上从没听过或从没看过的东西出现,就是无法预料的幸运,或是不幸降临到你身上的时刻。 身为独行玩家的我已经彻底锻炼了「搜敌技能」,这种技能除了有防止偷袭的效果外,还有一种效用是只要随着技能熟练度上升,就可以识破在隐蔽状态下的怪物或玩家。不久,躲藏在离我十公尺左右大树枝阴影下的怪物浮现在我眼前。 牠并不是多巨大的怪物。我可以看见牠那隐藏在树叶里的灰绿色毛皮,以及比身体还长的耳朵。把视线集中在牠身上之后,系统自动将怪物设定为攻击目标,视线里出现了黄色箭头以及攻击对象的名称。 一看见牠的名字,我不由得屏住呼吸。因为「杂烩兔」可是超少见的怪物。 连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实物。虽然这只生活在树上的毛茸茸兔子并不是特别厉害,打倒牠能获得的经验值也没有特别高—— 但我还是从腰上的皮带里悄悄地拔出投掷用的短锥。我的「飞剑技能」只是为了填满技能格才点的,熟练度没有多高,但我有听说过,已知怪物里逃走速度最快的就是杂烩兔,所以我没有自信能够接近牠然后用剑战斗。 趁现在对方还没有注意到我,还有一次可以进行先制攻击的机会。我用右手拿起短锥摆好动作,心里一边祈祷,一边发动飞剑技能基本技「单发射击」的动作。 就算熟练度再怎么低,靠着彻底锻练过的敏捷度补正技能,我的右手就像闪电般一闪,射出去的短锥留下一抹残光后,便被吸进树梢的阴影当中。开始攻击的一瞬间,表示兔子位置的箭头,变成战斗中的红色,而下面则显示怪物的hp。 耳朵倾听着短锥是否有命中目标,不久后终于听见一道非常尖锐的哀号传了过来——接着hp往后移动变成零,然后是相当熟悉的多边形破碎效果音。我不禁握紧了左手。 立刻挥动右手把选单画面叫了出来。手指急忙操纵面板,打开道具栏后,果然新入手物品的最上面有「杂烩兔肉块」这个名字。在玩家之间的私人买卖里,这可是价值十万珂尔以上的商品呢。这个金额已经足以打造自己的订做武器还有找零。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价值,理由其实很简单。因为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无数食材道具里面,它被设定为最高级的美味食材。 在这个进食可以说是唯一乐趣的sao里面,一般可以吃到的只有欧洲田园风味——老实说,我也不确定是什么口味的简单面包和汤而已。虽然还有一些少数的例外,是选择料理技能的厨师玩家费尽心思,想让食物种类多一些而做出来的食物,但由于厨师人数实在非常稀少,而且高级食材也出乎意料地难以入手,因此这些食物都不是能够轻易吃到的东西,这也让全部玩家都陷入了慢性美食饥渴症。 当然我也不例外,虽然常去的npc餐厅里的面包与浓汤并不难吃,但偶尔还是会因为想大口咬下柔软又多汁肉块的欲望而备受煎熬。我一边瞪着写有道具名称的文字列,一边发出犹豫的低吟。 今后要再获得这种稀有食材的可能性可说相当低,老实说,真的很想自己把它给吃了,但要料理越高级的食材,所需要的技能等级也越高,所以想吃就得拜托某位达人等级的玩家帮忙料理才行。 我不是没有适当的人选,但总觉得要特别去拜托别人也很麻烦,何况防具也到了该更新的时期了,所以就决定把这个道具拿去换钱。 像是要把犹豫不决的心情甩开似地关上状态画面后,我再度用搜敌技能探索周围的环境。虽然在这种最前线,换句话说也就是边境,不可能会有盗贼玩家出没,但现在有了s级稀有道具在身上,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 想到把这个道具换成钱之后,就可以尽情地购买需要的转移道具,我为了降低危险便决定直接从这里回到阿尔格特去,因此把手伸进腰间的小袋子里。 抓出来的,是闪耀着深蓝色光芒的八角柱型水晶。在这个「魔法」要素几乎全被排除在外的世界里,仅存的一点魔法道具全部都是这种宝石。它是依照颜色来分类——蓝色是瞬间移动,粉红色是hp回复、绿色则是解毒。每一种都是即刻生效的便利道具,但因为价格相当昂贵,所以像是回复的话,大家通常都是远离敌人之后,使用价格便宜的药水来进行。 我帮自己找了个借口说,现在应该是紧急时刻,然后握紧水晶叫道: 「转移!阿尔格特!」 水晶马上伴随着许多铃声同时响起般的美妙声音破碎,蓝色光芒也同时包围住我的身体,周围森林的风景就像溶化般消失不见。这时候光芒又更加刺眼了——等到光芒散尽时,就是转移已经结束。接着,冶炼时发出的尖锐铁锤声与热闹喧嚣声,取代了刚刚还听见的树叶摩擦声传进了耳里。 我出现的地方是位于阿尔格特中央的「转移门」。 圆形广场的正中央,有一座高达五公尺左右的巨大金属门耸立在那里。门里面的空间就像海市蜃楼那样摇晃着,准备转移到其它城镇或者不知道从哪边转移过来的玩家,正络绎不绝地出现与消失。 从广场延伸出去的大路往四方发展,所有道路的两边都挤着满满的小店铺。结束一日冒险后,寻求休憩地的玩家们,在贩卖小吃的摊贩以及居酒屋前面闲聊着。 如果要简单用一句话来形容阿尔格特街道,那真的就只有「杂乱」两个字了。 这里没有任何像起始之城镇那样的大型设施,广大面积里由无数小路重重叠叠穿插在其中,还有许多不知道究竟卖些什么的工作室,以及看起来好像进去之后就出不来的旅馆。 有玩家实际在阿尔格特的小巷弄里迷路,结果好几天都出不来,这种情况可说是多到不胜枚举的地步。我投宿在这里的旅馆已经将近一年了,到现在也还没记住多少路,就连npc的居民也都是一些不知道能干嘛的家伙。感觉上,最近把这里当成根据地的玩家,也尽是些怪人的样子。 但我却很喜欢这座城镇的感觉。虽然不想承认,是因为这里像我以前常去的电器街这种感伤的理由,但躲进位于小巷子里最深处那间我常去的店,啜口有奇怪味道的茶,可以说是我一天中唯一可以松口气的时刻。 我打算在回旅馆前,将刚刚获得的道具给处理掉,于是往时常交易的道具屋前进。 在有转移门的中央广场向西延伸的大路上,穿越人群走上几分钟之后,便可以看见那家店。在容纳了五个人就会变得相当拥挤的店里,从陈列架上散发出玩家经营的店面所特有的杂乱感,架上挤着满满的武器、道具,甚至连食品都有。 至于店的主人,现在则站在柜台跟人家谈生意。 游戏里的道具贩卖方式大略可分为两种。一种方法是卖给npc,也就是计算机操纵的角色,虽然没有被诈骗的危险,但赚取的金额基本上都是固定的。为了防止通货膨胀,那边的价格都设定得比实际市场还要低。 另一种则是玩家之间的交易。这种方法则是依交涉手段而有高价卖出商品的可能,但除了得花费不少功夫找买家外,像交易之后觉得买贵了、或是忽然改变心意,这种玩家之间的争执也可以说是层出不穷。这时候就需要有专门收购货物的商人玩家出面了。 当然,商人职业的玩家并不是只为了做这件事而存在。 其它职人等级的玩家也跟商人一样,技能格子大概有一半以上都由非战斗系技能填满。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不会到外面的区域去。商人是为了商品;职人则是为了素材而必须跟怪物战斗。当然,他们战斗时会比纯粹的职业剑士还要来得辛苦多了。可以说根本没有办法享受到歼灭敌人的爽快感。 换言之,他们的生存意义是建立在,帮助为了完全攻略游戏而前往最前线的剑士,这种崇高的动机上面。基于这一点,其实我内心是相当尊敬商人与职人等级的玩家。 ——话虽如此,自我牺牲这种话,是绝不可能出现在我眼前的这个商人的字典里。 「那就这么决定了!二十张『幽暗蜥蜴皮革』算你五百珂尔!」 我常光顾的道具屋老板艾基尔,正使劲挥动自己粗壮的右腕拍着买卖对象的肩膀,对方是个看起来相当软弱的枪使。接着他便打开交易窗口,不给对方讨价还价的机会,在自己的交易栏上输入金额。 对方虽然看起来仍有点犹豫,但被艾基尔用他那会让人误认为是身经百战的凶恶战士脸孔一瞪——实际上艾基尔除了是商人外,也确实是个一流的巨斧战士——便急忙把物品从自己道具窗口移动到交易栏里,接着按下ok按钮。 「谢谢啦!要再来光顾啊!老哥!」 最后朝枪使的背用力拍了一下之后,艾基尔便豪爽地笑了起来。幽暗蜥蜴皮革可是高性能防具的素材,我虽然觉得五百珂尔实在太便宜了一点,但还是谨守沉默,看着那名枪使离开。心想你这下应该学会,面对道具屋商人不可以太客气了吧。 「嘿。依然在做黑心生意嘛。」 第五章 游戏虚拟世界的真实玩家 从艾基尔背后向他搭话后,秃头巨汉转过身来对我咧嘴一笑。 「唷,是桐人啊。便宜买进便宜卖出一向是本商店做生意的原则。」 这家伙说谎都不会感到不好意思。 「便宜卖出这点颇值得怀疑。算了,我也有东西要卖你。」 「桐人是老主顾了。我不会打什么坏心眼的,我看看……」 艾基尔一边说一边把他粗壮的脖子伸了过来,朝我展示的交易窗口看了一下。 sao玩家的角色是透过nervgear的扫描机能,与初期的体型测定器调整,才得以把现实世界的外表精密地呈现出来,但每当我见到这个艾基尔时,都不得不感叹在现实世界里,竟然会有这么适合虚幻在线游戏的外表存在。 一百八十公分高的躯体,由结实的肌肉与脂肪所构成,脖子上方那像在岩石上刻出来的粗豪脸孔,长得简直就像职业摔角里头的坏蛋一样。加上把唯一可以自订的发型设定成大光头,其外表的恐怖程度可以说不输给蛮族系怪物。 但别看他外表这样,那张别有味道的脸在笑起来时还颇讨人喜欢的。年纪看起来应该是不到三十岁吧,不过实在让人无法想象的是,他现实世界里面究竟从事什么样的职业。不询问「另一边」的事情,是这个世界的不成文规定。 厚重且向外突出的眉棱骨下那双眼睛,在看见交易窗口的时候,整个瞪大了起来。 「喂喂,这不是s级稀有道具『杂烩兔肉块』吗,我也是第一次见到现货……桐人,你不缺钱吧?难道就没想过留下来自己吃吗?」 「当然有。可能再也没机会得到了吧……只不过,也没有多少人有那么高的料理技能,可以处理这种道具吧……」 这时候,不知道是谁往我背后戳了一下。 「桐人……」 是女生的声音。会叫我名字的女性玩家并不多。应该说会在这种情况之下叫我的女性玩家,也只有一个而已,所以我在转头前就已经知道对方是谁了。我迅速抓住对方仍停留在我左肩上的手后,转过头来说道: 「抓到厨师了。」 「什……什么嘛。」 对方在手被我抓住的情况下,脸上出现讶异的表情并往后退。 这时候我可以看见在对方中分的栗子色长直发下,那张小小鹅蛋脸以及散发出炫目光芒的大大淡褐色瞳孔。小巧又直挺的鼻梁下方,樱花色嘴唇为她的美丽又添加了几分风采。细长的身体上裹着以白色及红色为基调的骑士风战斗服,白色皮革剑带上则吊着优雅的白银细剑。 她的名字是亚丝娜。sao里面几乎无人不晓的知名人士。 她会这么出名当然是有理由的,首先,因为她是游戏里面占压倒性少数的女性玩家,而且又是个外貌无从挑剔的美女。 在这个几乎能将玩家现实世界的肉体,特别是容貌完全呈现出来的sao世界里,虽然很不愿意这么说,但漂亮的女性玩家真可以说是超s级稀有存在。像亚丝娜这样的美人,更是两只手就数得出来。 另一个让她成为名人的理由,是她那身纯白与鲜红相映的骑士服——那是公会「血盟骑士团」的制服。取公会名称「knightoftheblood」的英文缩写,也被称做kob。在艾恩葛朗特众多公会里,是被公认为最强的玩家公会。 虽然是只有三十人左右的中等规模组织,但里面全都是高等级的强力剑士,而且统率他们的领袖,还是一个可以称之为传说的sao最强的男人。亚丝娜外表看起来虽然像个弱女子,实际上却是这个骑士团的副团长。当然她的剑技也不是开玩笑的,一手细剑术让她博得「闪光」这样的别名。 总之,她不论是容貌、剑技都是站在六千名玩家顶点的人物,这样子还不出名就真的太奇怪了。当然玩家当中也有许多人是她的迷,而迷里面还有偏执狂的崇拜者及跟踪狂存在。除此之外也有非常仇视她的人,所以听说她其实也吃了不少苦头。 只不过,应该也没有人敢正面找身为最强剑士之一的亚丝娜麻烦就是了。但公会为了确保她的安全,还是会派几名护卫跟在她旁边。现在在她后面几步的位置,也有两名身穿白色披风与厚重铠甲的kob男性成员站在那里,其中右边那个把长发绑在后面的瘦长男子,发现我还抓着亚丝娜的手,看着我的视线便充满了杀气。 我放开她的手,手指朝着那个男人轻轻甩了甩后,回她说: 「真难得啊,亚丝娜。竟然会出现在这种垃圾场。」 听到我直呼亚丝娜名字的长发男,以及听到自己的店被叫作垃圾场的店主,两个人的脸同时僵住了。但店主一听到亚丝娜对他说「好久不见了,艾基尔」,整张脸又放松了下来。 亚丝娜转身面向我,一脸不满地噘起嘴说道: 「什么嘛。只是因为接下来马上又要进行头目攻略战了,所以来确认一下你是不是还好好活着而已。」 「不是有登录好友名单了,这点小事应该能知道吧。说起来妳应该就是用地图上的追踪朋友功能,才会找到这里来的不是吗。」 被我这么反驳之后,她马上气得把脸转向别的地方去。 她除了是副领导人之外,也担任公会里攻略游戏的负责人。这份工作的确包含把像我这样任性的独行玩家整合起来,组成对付头目怪物的共同编队,但亲自跑来确认这种事情,说起来也太多此一举了。 亚丝娜接收到我那觉得夸张但又佩服的视线后,两手往腰一叉,拾起下巴来说道: 「活着的话就好。倒……倒是……你刚刚说的抓到厨师是怎样?」 「啊,对了。妳现在料理的熟练度到多少了?」 我记得疯狂喜欢料理的亚丝娜,在修行战斗技能的空档,也不断提升自己职人系的料理技能。听到我的问题后,她露出自傲的笑容回答: 「听到之后你一定会吓一跳,上礼拜已经『完全习得』了。」 「什么!」 这家伙……是笨蛋吗。 虽然一瞬间冒出这种想法,但是我当然没把这句话说出口。 熟练度是每当使用技能时,才会以让人几乎无法感觉到的速度缓慢成长,最后在熟练度到达一千时才成为完全习得。顺带一提,借着经验值来提高的等级与熟练度不同,等级上升之后只会增加hp与筋力、敏捷度数值,以及「技能格子」这种能习得技能的数量而已。 我现在虽然拥有十二个技能格子,但达到完全习得程度的技能只有单手直剑技能、搜敌技能、武器防御技能这三种而已。也就是说这位女性将无数时间与热情,投注在与战斗毫不相关的技能上。 「……有件事要拜托妳这位高手。」 我对着她招了招手,便把道具窗口转换成能让其它人看见的可见模式。带着疑惑表情往这边看的亚丝娜,在看到显示出来的道具名称之后,瞪大了眼睛说道: 「呜哇!这……这是,s级食材?」 「跟妳提个交易。如果帮我煮这个东西,就让妳吃一口。」 我话还没说完,「闪光」亚丝娜的右手便紧紧抓住我胸口的衣服,接着把我拉到离她脸不到几公分的地方说道: 「我·要·一·半!」 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搞得慌张不已的我,反射性地点头答应她的条件,等回过神来,已经太迟了。而亚丝娜则是兴奋地握紧了自己的左手。我只好在心里想着,可以在如此近的距离细看她那楚楚可怜的脸孔,这点小事也就算了,来强迫自己接受事实。 我一边把窗口关上,一边回头向上看着艾基尔的脸说道: 「不好意思,因为这样所以交易中止了。」 「那倒是没关系……不过,我们也算好朋友吧?也让我尝一下味道……」 「我会写个八百字以内的感想给你。」 「不、不用这么狠吧!」 艾基尔做出仿佛世界末日般的表情,并开始发出哀号声。正当不理会他的我准备转身离去时,亚丝娜忽然抓紧我大衣的衣袖问道: 「要我做菜没问题,但你要我在哪煮呢?」 「呜……」 要使用料理技能,除了食材之外,最少还需要做菜道具,灶或烤箱之类的东西。我房间虽然有些简单的用具,但那种又小又脏的地方,怎么招待得了这个kob副团长呢。 亚丝娜对着说不出话来的我投以不耐烦的眼神,并且说道: 「我看你的房间也没什么好道具。这次看在食材的份上,就破例提供我的房间当成做菜的地方吧。」 这家伙竟然一脸轻松地说出不得了的提议。 我还没理解她所说的话,脑袋暂时呈现停滞状态。亚丝娜不理会我,转向担任护卫的两名公会成员说道: 「我今天要直接从这里转移到『塞尔穆布鲁克』去,所以你们不用保护我了。辛苦了。」 话才刚说完,似乎已经到达忍耐极限的长发男就叫了起来。如果sao的表情再现机能再精细一点,他的怒气应该已经让额头上多出两、三条青筋了吧。 「亚……亚丝娜大人!您移驾到这种贫民窟来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让这个来历不明的家伙与您一起回家,这、这真是太不应该了!」 他那种夸张的言词,立刻令我感到退避三舍。竟然称呼她「大人」,我看这家伙应该可以算是亚丝娜的疯狂崇拜者了吧。我心里这么想着并朝他看去,发现那个人也是一脸非常厌恶的表情。 「这个人啊,来历姑且不提,但剑技确实是非常高超。我想应该比你高个十级以上吧,克拉帝尔。」 「您、您别开玩笑了!我怎么可能会比这种家伙差呢……!」 男人的破音响彻整条巷子。他原本用那看起来像三白眼(注:眼睛的黑色瞳孔部分靠上,左右以及下方全是眼白部分的眼睛。面相学里称此为凶相。)的凹陷眼睛。恶狠狠瞪着我,但又忽然像想起什么事情似的,脸部表情为之一变。 「对了……你这家伙,应该是『封弊者』对吧!」 所谓的封弊者,是将「封闭测试参加者」与「作弊者」结合起来,sao里专有的蔑称。虽然已经听惯了这个恶毒的名词,但每次只要听到,心里多少还是会感到疼痛。这时我脑袋里又掠过第一个对我讲这句话、曾经是我朋友的脸孔。 「嗯,没错。」 我面无表情承认之后,男人更加气势凌人地说道: 「亚丝娜大人,这家伙是那种只顾自己的自私鬼!跟这种人扯上关系绝对没有好处!」 至今一直保持平静的亚丝娜,像是感到不快似地皱起眉头。不知道何时周围出现了看热闹的人墙,可以隐约听见从人群里传来「kob」、「亚丝娜」这些字。 亚丝娜稍微瞄了一下周围人群之后,对着那名越来越亢奋的,名叫克拉帝尔的男人说道: 「总之今天你们就先回去吧。这是副团长的命令。」 丢下这句冷淡的话之后,亚丝娜的左手拉住我大衣后面的皮带,然后就这样一边把我向后拉,一边朝着转移门广场前进。 「喂……喂喂,没关系吗?」 「没关系!」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当然我也没有什么理由拒绝她。留下两名护卫以及到现在还一脸遗憾的艾基尔,我们两个穿过人群走了出去。我最后回头瞄了一眼,发现那个名叫克拉帝尔的男人直挺挺站在原地,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直瞪着我看。而他那副恶狠狠的模样,就像残像般一直留在我的视线里挥之不去。 第六章 塞尔穆布鲁克 塞尔穆布鲁克是位于第六十一层的美丽城堡都市。 规模虽然不大,但全部由白色花岗岩精致打造而成,有华丽尖塔古城为中心的市街,与点缀其中的多数绿地形成美丽对比,市场里商店种类也相当丰富。虽然很多玩家想把这里当成根据地,但房间价格实在太贵——我想大概有阿尔格特的三倍以上吧——所以如果不是等级相当高的玩家,几乎不可能在这里拥有房间。 我与亚丝娜到达塞尔穆布鲁克的转移门时,太阳几乎已经下山,还留在天空的最后一抹夕阳,把街道染成一片深紫色。 第六十一层的面积几乎全被湖水占据,而塞尔穆布鲁克则是存在于湖中心的小岛,从外围部分斜射进来的夕阳,让湖面闪烁一片光芒的模样,就像幅画般值得欣赏。看见这以广大湖面为背景,闪烁着深蓝与朱红色光辉的街道,我的内心为这太过美丽的景象而深深地感动着。对nervgear所配备的新世代钻石半导体核心处理器来说,这种光线处理只是雕虫小技而已。 转移门被设置在古城前面的广场,而两旁挟着行道树的主要街道,从广场开始穿越市街,一路往南方延伸而去。道路两边有高级商店与住宅林立,擦身而过的npc与玩家的打扮也给人一种脱俗感。我甚至开始觉得连空气的味道也与阿尔格特不同,于是我不由得张开双手深呼吸了起来。 「啊——这里又宽广人又少,真是有开放感。」 「那你也搬到这来啊。」 「我的钱完全不够。」 耸了耸肩回答完后,我改用认真的表情,谨慎地问: 「……话说回来,真的没关系吗?刚刚的事情……」 「…………」 说到这里,亚丝娜似乎就知道我指的是什么事,她迅速转身面向后面,低着头用靴子鞋跟敲着地面,使地面发出「咚咚」的声音。 「……虽然我在单独行动时,的确遇过几次不愉快的事情,但派护卫守在我的身边也实在是太夸张了。我也曾经反应过我不需要……不过这是公会的方针,其实应该说是参谋们强迫我接受才对……」 她用有些低沉的声音继续说: 「以前我们只是团长亲自一个个去邀请,进而建立起来的小团体而已。但人数逐渐增加,成员也不断替换……从我们被称为最强公会那个时候开始,感觉上就变得有点奇怪了。」 说完之后,亚丝娜把一半身体转向我。这时我似乎从她眼里看见求助的眼神,不由得倒抽一口气。 虽然心里想着应该说点什么话,但像我这种自私的独行玩家还能够说什么呢。所以我们只是沉默着互相凝视了几秒钟的时间。 亚丝娜率先把视线移开。她看向逐渐转变为深蓝色的湖面,接着像要转换现场气氛般,用清楚的声音说道: 「嗯,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不用在意!不走快点的话太阳都要下山了。」 我跟着前面的亚丝娜开始走了起来。虽然与不少的玩家擦身而过,但没有人一直盯着亚丝娜看。 我只有半年前,当塞尔穆布鲁克还是最前线时在这里待过几天,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根本没有好好参观过这个城市。现在再度见到这个有着美丽雕刻装饰的街道,让我不禁也开始想在这个城市里生活看看,但随后觉得还是把这里当成观光场所,偶而前来采访一下就可以了。 亚丝娜住的地方,是从大路上折往东边后,马上就可以抵达的精美小巧公寓三楼。当然,这是我第一次到访。仔细一想,到目前为止,我和这个女生只有在头目攻略会议上,讲过几次话而已,甚至没有一起去过npc经营的餐厅。想到这里,即使现在已经到了她家门口,我还是有点想逃走,于是我便在公寓入口犹豫了起来。 「但是……真的可以吗?那个……」 「什么嘛,这件事可是你自己先提起的。而且现在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做菜,所以就只能到我家来了!」 说完,亚丝娜把脸转向别处,接着直接爬上楼梯。我下定决心后,也跟在后头走上楼去。 「打……打扰了。」 畏畏缩缩走进门内的我,被眼前的景象吓到只能呆立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从没看过如此完善的玩家专用房间。除了有宽敞的客厅兼饭厅之外,邻接在旁的厨房里,摆设着色泽明亮的木制家具,还有极具整体感的暗绿色厨柜点缀在其中。而且这些应该全都是最高级的订做商品才对。 虽然全都是高级物品却又不会过于华丽,反而给人一种相当舒适的感觉。跟我的狗窝比起来,可以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这也更让我觉得没请她到自己家来真是正确选择。 「那个……这些得花多少钱啊?」 对于我这相当实际的问题,亚丝娜开口说道: 「嗯——房间和装潢合起来大概是四千k左右。我进去换衣服,你先随便坐一下。」 她不经意地回答完便消失在客厅深处的门后。k是表示千的缩语,所以四千k就是四百万珂尔的意思。像我这样每天都在最前线战斗的人,应该也早就赚到这笔金额了,但我却把钱浪费在只是有点喜欢的剑,以及奇怪的装备物品上,所以根本没存下什么钱。我很难得地开始自我反省,接着往软绵绵的沙发上用力坐了下去。 不久,亚丝娜换穿一身简朴白色紧身上衣,与长度未及膝盖的裙子从房间里现身。虽然说是换衣服,但实际上并没有穿脱的动作,只有操纵状态窗口里的装备人偶而已。但是在更换穿着衣物的数秒钟之间,外表会变成只穿着内衣,如果是豪气万丈的粗旷男性玩家,可能就不会在意,但女性玩家绝对不会在别人面前更换衣服。就算我们的肉体只是3d立体档案,但以这样的状态生活两年后,也就渐渐不觉得只是如此,现在我的目光也自然地移到亚丝娜那毫不遮掩,暴露在外的手脚上面。 丝毫没有注意到我内心纠葛的亚丝娜直盯着我看,接着开口说道: 「你要穿那身衣服到什么时候啊?」 我急忙把选单画面叫出来,然后把战斗用皮革大衣以及剑带等武装解除。顺便移动到道具窗口把「杂烩兔的肉块」实体化,接着把放在陶制瓶里的肉块静静地放在面前的桌子上。 亚丝娜一脸慎重,把瓶子拿起来之后朝里头看去。 「这就是传说中的s级食材吗……你想做成什么料理?」 「就、就交给厨师全权处理。」 「这样啊……那就做成炖肉杂烩好了。毕竟名字也叫杂烩兔。」 我跟在亚丝娜后面一起走到隔壁房间去。 宽广的厨房里除了设有柴火烤箱外,旁边还排列着许多看起来就相当高级的厨具。亚丝娜以双击鼠标的方法迅速点了两下烤箱,把弹出式选单叫了出来,设定完调理时间之后又从架子上拿出金属制的锅子。接着把瓶子里的肉移到锅子里,先掺进了许多香草,再加满水,然后把盖子盖上。 「其实还需要很多道手续的,但sao把做菜程序简化得太夸张,这样实在很无趣。」 亚丝娜一边抱怨一边把锅子放进烤箱,从选单上按下开始调理的按钮。在三百秒的等待时间里,亚丝娜依然迅速动作着,她不断把许多原本库存的食材实体化,接着又用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将食材逐一调味完毕。她调理食材与操纵选单时那毫无失误的动作,让我不禁看呆了。 仅仅五分钟的时间,豪华大餐便已经上桌,我和亚丝娜隔着桌子相对而坐,眼前的大盘子上盛着冒出热气的炖肉杂烩,升起的蒸气伴随着香味刺激着我们的鼻腔。大肉块覆盖着富有光泽且浓密的酱汁,在盘子里滚来滚去,由奶油的白色线条所画出来的大理石花纹实在是令人食指大动。 我们连开动了都等不及说,便拿起汤匙、张开大口,开始将这应该是sao里最高级的食物吃进嘴里。先是充分感受嘴里的热气与香味,当开始咀嚼,就尝到由柔软肉块所进发出的满满肉汁。 sao的进食,不是把牙齿咬碎物体的感觉逐一演算然后模拟出来,而是使用与argus合作的系统环境程序设计公司所开发的「味觉再生」系统。 这是一种利用事先输入的数据,来将各种「吃东西」的感觉传送到使用者脑部,让使用者体验到与实际吃东西时相同感觉的系统。据说这原本是为了减肥或是需要节制饮食者所开发的系统,原理就是把伪装信号传送到脑部掌管味道、香气、热度等部位,让脑产生正在进食的错觉。也就是我们在现实世界的肉体在这个瞬间并没有吃任何东西,只是系统不断刺激着大脑的顶叶而已。 只是现在这种时候,还要考虑这些事情就实在太杀风景了。我现在所感觉到这自登入以来尝到最棒的美味,无庸置疑地是真实存在的感觉。我与亚丝娜两个人不发一语,只是不断重复着把汤匙伸进大盘子然后将肉送进嘴里的动作。 不久之后,在完全净空的盘子与锅子面前——真的如文字所述一样,完全没有炖肉存在过的痕迹——亚丝娜深深地叹了口气: 「啊啊……努力活到现在真是太好了……」 我也有相同的感觉。沉浸在久未满足的原始生理需求被完全满足的充实感下,我啜了一口散发出不可思议香味的茶。这时候我心里不经意想着,刚刚吃的肉与现在喝的茶,究竟是纪录现实世界里原有食材的味道,还是调整各种参数所创造出来的虚构味道呢。 坐在我对面、两手抱着茶杯的亚丝娜,率先开口打破了因为沉浸在飨宴的余韵中,而保持了好几分钟的沉默。 「真不可思议……有种好像是在这个世界出生,然后一直生活到现在的感觉。」 「……最近,我有时根本想不起来在另外一个世界所发生过的事。其实应该不只是我……现在拚命喊着要攻略、要离开的家伙也越来越少了。」 「整体来说攻略的速度已经慢下来了。现在还在最前线作战的玩家,我想大概不到五百个人吧。原因不只是有风险……而且大家已经习惯这个世界的生活了……」 我静静地看着亚丝娜那张在橙色灯光照耀之下,陷入沉思的美丽脸庞。 这样的脸孔或许真的不属于活着的人类,那平滑的肌肤、光艳的头发,以一个生物来说实在太过于美丽了。但是,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已经看不出来这张脸是由多边形所构成的了。我已经可以完全接受眼前所看见的,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存在。我想,如果现在回到真实世界,见到真正的人,我一定会觉得很不习惯才对。 我真的想回到那个世界去吗……? 对于自己忽然浮现的想法感到迷惑。每天早起就一头钻进迷宫区,一边纪录前人未到的区域,一边赚取经验值的这种生活,真是为了要离开这个游戏吗? 以前确实是为了早日离开这个不知何时会丧生的死亡游戏没错。但已经习惯这个世界生活方式的现在—— 「不过,我还是想回去。」 像是看透我内心的疑惑,亚丝娜用那清晰的声音说道。我回过神抬起头来。 亚丝娜难得对我微笑了一下,继续说: 「因为在那边还有很多想做的事还没做嘛。」 听完她的话之后,我也老实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说的也是。我们得努力才行,不然就对不起在一旁协助我们的职人玩家们了……」 我像是要把自己的迷惑一口喝下肚般,把茶大口往嘴里倒。现在离最上层还很远,这些事到时候再想就可以了。 这时我难得想率直地表达出自己的谢意。正当我一边想着该说什么话来道谢,一边凝视着亚丝娜时,她竟然皱起眉头,在我眼前摇了摇手,然后说道: 「啊……快别这样。」 「什、什么啊?」 「至今,已经有好几个露出这种表情的男性玩家,对我提出结婚要求了。」 「什……」 真是不甘心。虽然在战斗技能方面相当纯熟,但对这种场面的经验实在不足,所以嘴巴净是一张二口的,找不到可以回嘴的话。我想自己这时候的脸一定相当可笑吧。 亚丝娜看见我的样子之后,微微地笑了起来。 「看你这样子,应该没有其它比较要好的女孩子对吧。」 「不行吗……我本来就是独行玩家。」 「都已经在玩在线角色扮演游戏了,干嘛不多交点朋友呢。」 亚丝娜的笑容消失,用很像大姐姐或老师的口气问我: 「你没有想过要加入公会吗?」 「咦……」 「我也知道封测出身的人很不习惯跟团体一起行动。但是……」 她的表情又更加认真了。 「从超过七十层之后,我就觉得怪物的规则系统中,出现不规则性的比例增加了。」 其实我也有这样的感觉。现在越来越难看出计算机的战术,但不清楚这究竟是当初就如此设计,还是因为系统本身学习的结果。如果是后者,今后游戏的攻略将会越来越棘手。 「自己一个人的话,有可能会遇到无法处理的意外事故。不是每次都能紧急脱离战场。组队的话会安全许多。」 「我有做好万全的准备,很咸谢妳的忠告……但加入公会实在不合我的个性。而且……」 其实本来话说到这里就好了,但我还是逞强继续说了不该说的话: 「对我来说,队友通常帮不上忙,还会拖累我呢。」 「哎唷……」 「喀嚓」一声,我的眼前划过一道银色的闪光。 等我回过神来,亚丝娜右手上握着的小刀已经紧紧贴在我的鼻尖上。 这是细剑基本技「线性攻击」。虽说是基本技,但由她高度的敏捷性数值补正后,速度可说非同小可。老实说,我完全看不清楚她出剑时的轨道。 我僵笑着把双手轻轻举了起来,做出投降姿势。 「……知道了啦。妳是例外。」 「这样啊。」 亚丝娜一脸无趣地将小刀收回去。接着手上一边转着小刀,一边说出让人吓破胆的提议: 「那你就暂时跟我组队吧。身为头目攻略的队伍编组负责人,我得确认一下你是否真如传言所说的那么强。至于我的实力,你刚刚已经看过了。何况这礼拜我的幸运色还是黑色。」 「这、这是什么理由!」 她这种无理要求让我不禁大吃一惊,努力想要找寻理由反对。 「妳说要跟我组队,那公会那边怎么办?」 「我们家公会可没规定每天要获得多少经验值才行。」 「那、那两个护卫呢?」 「丢着不管就好了。」 本来想藉喝茶来争取点时间,拿到嘴边后才发现茶杯早已经空了。亚丝娜若无其事地把杯子抢了过去,又从瓶子里倒了些热茶进去。 老实说——这是个很吸引人的要求。因为没有任何男人,会不想和可称为艾恩葛朗特第一美女的女性组队。但就算很想接受她的要求,还是会先产生这样的疑惑——为什么像亚丝娜这样的名人,会主动找我组队。 说不定只是看我这个性格灰暗的独行玩家可怜而已,心里一抱持这种消极的想法,嘴里便不小心说出成为自己致命伤的话: 「最前线可是很危险的。」 亚丝娜再次举起右手的小刀。一看见比刚才还要强烈的光线效果出现,我只好赶紧用力点了点头。虽然心里还是怀疑着,为什么会找在最前线攻略玩家集团,通称「攻略组」里面,不算特别突出的我组队。不过我还是下定决心对她说: 「好、好啦。那……明天早上九点,第七十四层转移门口见。」 亚丝娜这才把手放下来,并发出强悍的「呵呵」笑声来作为回答。 完全不知道在独居女生家里能待到几点的我,在吃完饭后便马上起身告辞了。亚丝娜送我到公寓楼梯口,稍微点了点头对我说: 「今天呢……还是要跟你道个谢。感谢你的食材。」 「我、我才得谢谢妳呢。虽然以后还想拜托妳……但应该也没什么机会再得到那种食材道具了。」 「就算是普通的食材,靠厨师的手艺也能变成一桌好菜唷。」 反驳着我的话,亚丝娜抬头仰望天空。完全被黑暗笼罩的天空当然不可能有星星存在。一百公尺上空能见到的,就只有由石头与铁块所制成,覆盖在我们头上的阴暗底层而已。我跟着抬头往上看,嘴里喃喃自语: 「……现在这种状况,真的是茅场晶彦想创造的世界吗……」 这个一半是说给自己听的问题,我们两个人都无法回答。 现在大概躲在某处观察这个世界的茅场,究竟有什么感觉呢。我完全没办法猜测出,茅场对于现在这种在经过动荡的混乱期后,得到和平与秩序的现况,究竟是感到满足或是失望。 亚丝娜沉默地往我身边靠近一步,我的手臂可以感受到一点她的体温。这到底是错觉,又或是忠实的体温模拟所造成的结果呢。 我开始进入这个死亡游戏的时间是2022年十一月六日。而现在是2024年十月下旬。在这已经将近两年的时间里,别说是救援了,外部就连一丝消息也没有传进来。我们能做的,就只有努力生存下去,然后一步步向上爬而已。 于是,艾恩葛朗特的一天就这么结束了。我们究竟朝向何方前进?这个游戏究竟有什么样的结局在等待着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未来的旅程是如此遥远,能见到的光明却是如此稀少。即使如此——我仍然没有完全放弃希望。 我抬头望向上空的铁盖,思绪朝着仍未能见到出口的未知世界飞去。 第七章 白蜡树之月 上午九点。 今天的气象设定是多云。笼罩整个街道的晨霭仍未消失,外围射进来的阳光在细微空气粒子上产生乱反射,让周围全染上一片柠檬黄。 依照艾恩葛朗特的历法,现在是属于深秋的「白蜡树之月」。气温是让人感到有些微凉的程度,本来应该是一年当中最为清爽的季节,但我现在的心情却颇为低落。 我在七十四层的主要街道区转移门广场等着亚丝娜。昨天晚上很难得失眠了,回到位于阿尔格特的房间,钻进简朴的床铺之后,可说是彻夜辗转难眠,真正睡着时已经过了午夜三点。sao里面虽然有许多辅助玩家的便利机能,但很可惜没有按下就可以马上入睡的按钮。 令人相当纳闷的是,游戏里面有完全相反的机能存在。主选单的时间相关选项里头有一个「强制起床闹铃」,能够在指定时刻用随机音乐来强迫玩家醒过来。虽说还是可以睡回笼觉,但在八点五十分被系统吵醒的我还是打起精神,成功从被窝里爬了出来。 游戏里面不需要洗澡及换衣服这点,对一些比较不修边幅的玩家来说,的确是一项福音——虽然说还是有爱干净的人每天沐浴,不过就连nervgear也有点负荷不了液体效果的模拟,所以没有办法完全呈现真正洗澡时的咸觉——我在接近约定时间前起床后,利用二十秒时间整理好装备,摇摇晃晃穿过阿尔格特的转移门,一边为睡眠不足的不快感所苦,一边等待那个女人,但是—— 「还不来……」 时间已经是九点十分。比较勤快的攻略组已经不断出现在转移门前,朝着迷宫区走过去。 我漫无目的叫出选单,靠着确认早已牢记的地图以及技能提升状况来消磨时间。发现自己竟然有「如果有带什么携带式游戏机来就好了」这种想法之后,不禁对自己感到相当无力。 竟然会在游戏里面想玩游戏,真是没救了,还是回去睡觉好了……正当我有这种消极想法时,转移门内部发出了不知已经是第几次的蓝色转移光线。我不抱多大的期望,往门那边看去。下一个瞬间—— 「呀啊啊啊啊!快、快躲开——!」 「呜哇啊啊啊啊!」 转移者通常会出现在转移门内的地面上,但现在转移门里离地面一公尺左右的空中竟然开始有人影实体化——然后直接从空中向我飞了过来。 「什……什……?」 连要躲开或接住这个人的时间都没有,对方便和我撞个正着。我们两个人都整个跌坐在地上,我的头还因此用力地撞上地面。如果不是在街上,应该会被扣除一点点hp值吧。 也就是说这个笨蛋玩家是直接跳进原来楼层的转移门,然后又直接被转移到这里——应该是这么一回事吧。想不到我在这种时候,脑袋竟还能悠哉地思考事情发展的经过。在头昏脑胀当中,我为了推开压在身上的蠢蛋,伸出右手用力一抓。 「……?」 结果手上竟然传来舒服又不可思议的触感。为了找出这柔软又富有弹力的物体究竟是什么,我又用力抓了两、三次。 「呀、呀——!」 耳边忽然响起很大声的尖叫,接着我的后脑勺再次被激烈地捶到地面上,同时压在身上的重量也消失了。受到新的冲击之后才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我,猛然撑起上半身来。 有个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女性玩家就在我的眼前。她身穿白底红刺绣的骑士服和膝上迷你裙。剑带上系着银制细剑。不知为什么,她除了眼中带着难以解释的杀气直瞪着我看之外,脸上还出现最大的感情效果,连耳根都红通通一片,两条手臂则紧紧交叉在胸前……胸……? 我突然理解到右手刚刚抓的究竟是什么东西。这时候才发现自己所处的危险状态。虽然从平时就一直锻炼逃避危机的思考方法,但在这时候却完全派不上用场。我只能不断张开又合起不知往哪摆的右手,然后露出僵硬的笑容开口说道: 「唷……早啊,亚丝娜。」 感觉上——亚丝娜眼中浮现的杀气似乎变得更加强烈了。那应该是在考虑要不要让猎物逃走时的眼神吧。 正当我立刻开始研究选择「逃亡」指令的可行性时,转移门再度发出蓝色的光芒。亚丝娜像吓了一跳似地转过身去,然后慌张地站起来躲到我背后。 「怎么了……?」 搞不清楚怎么回事的我只能呆站着。这时转移门光芒更加耀眼,门中央出现了新的人影。 这次的转移者两只脚确实站在地面上。 光线消失后,站在那里的是曾经见过的脸孔。身上夸张的纯白斗篷上印有红色徽章。穿着公会血盟骑士团制服,装备有装饰过多的金属铠甲与双手剑的这个男人,就是昨天跟着亚丝娜的长发护卫。记得名字应该是克拉帝尔吧。 由转移门里出来的克拉帝尔见到躲在我身后的亚丝娜后,原本就刻画在眉头与鼻梁间的皱纹变得更深了。虽然年纪应该没有多大,大概只是二十出头左右吧,但那些皱纹让他显得格外苍老。他用力咬了咬牙根,带着满腔怨恨的样子开口说道: 「亚……亚丝娜大人,您这样擅作主张会造成我的困扰……!」 听到他有点歇斯底里的尖锐声音,我心里有些畏惧地想着,这下事情可不妙了。闪烁着凹陷的三白眼,克拉帝尔又继续说: 「来吧,亚丝娜大人,我们回本部去吧。」 「不要,今天又不是活动日!……倒是你,为什么一大早就在我家门口站岗呢?」 在我背后的亚丝娜同样相当气愤地反问: 「哼哼,我早就料到可能会有这种事发生,所以我在一个月前,就开始在塞尔穆布鲁克进行晨间监视任务了。」 克拉帝尔充满自傲的回答实在让人哑口无言。亚丝娜也跟我同样僵在现场。过了一阵子才用生硬的声音回问: 「那……那应该不是团长的指示吧……?」 「我的任务是担任亚丝娜大人的护卫!所以当然也包含您家外面的监视……」 「怎么可能会包含这种事呢,笨蛋!」 这时,克拉帝尔脸上愤怒与焦躁的表情更加明显,他大剌剌地走过来并粗暴地将我推开,然后抓住亚丝娜的手腕。 「请不要不听劝告……来,我们回本部吧。」 听见他那情绪快要爆发出来的声调,连亚丝娜也瞬间感到胆怯。她对站在旁边的我投以求救眼神。 老实说在她看我之前,自己那怕麻烦的坏习惯又开始发作,原本甚至想就这么一走了之。但在看见亚丝娜的眼神后,右手便自己动了起来。我握住克拉帝尔那抓着亚丝娜的右手腕,仔细控制自己力道以免市街圈内的防止犯罪指令发动。 「不好意思,你们家的副团长今天是属于我的。」 虽然是连自己听了都觉得恶心的台词,但也没有别的方法了。到目前为止一直故意忽视我存在的克拉帝尔,瞬时整个脸部扭曲,将我的手甩开。 「你这家伙……!」 用破锣嗓般的声音这么吼道。他脸上表情就算没有经过系统夸饰,也让人看得出已经有种脱离常轨的感觉。 「亚丝娜的安全由我来负责。况且今天又没有要打头目战。你就自己回本部去吧。」 「别……别开玩笑了!像你这种杂碎玩家,怎么能够胜任亚丝娜大人的护卫!我……我可是光荣的血盟骑士团的……」 「我比你要适合多了。」 老实说,这句话算是自己多嘴。 「臭小鬼……你、你这么有自信的话,那就证明给我看啊……」 克拉帝尔脸色苍白,用发着抖的右手叫出窗口并且快速地操纵着。我的视线里马上就出现了半透明的系统讯息。内容不用想也知道。 「克拉帝尔向您提出1vs1对决的要求。您愿意接受吗?」 默默发出光芒的文字下面有yes/no以及几个其它选项。我稍微瞄了一下隔壁的亚丝娜,她虽然看不见讯息,但应该已经理解是什么状况才对。原本以为她一定会阻止我,但令人吃惊的,亚丝娜竟然用僵硬的表情微微点了点头。 「……可以吗?不会在妳的公会里造成问题吗……?」 我小声问道,她也同样用细微但坚定的口气回答: 「没关系。团长那边我会向他报告。」 我点点头,按下yes按钮,从选项当中选择了「初击胜负模式」。 这模式的规则是先以强力攻击击中对方,或是先让对方hp降到一半以下的一方获胜。讯息变成「您接受了与克拉帝尔1vs1对决的挑战」后,下方就开始了六十秒倒数计时。当数字变成零那一瞬间,我与那家伙两个人在市街区里的hp保护便会消失,彼此将用剑对打,直到分出胜负为止。 不知道克拉帝尔是怎么看待亚丝娜答应让我们决斗的事,只见他努力压抑住自己兴奋的情绪吼道: 「请亚丝娜大人看个仔细!我会证明除了我之外,没有人可以担任您的护卫!」 接着用像在演戏般的动作,把他巨大的双手剑从腰间拔了出来,发出「喀啷」声后摆出战斗姿势。 确认亚丝娜已经往后退了几步之后,我也从背部把单手剑抽了出来。不愧是名门公会的成员,那家伙的武器在外观上比我要华丽多了。除了双手剑和单手剑在大小上原本的差距之外,我的爱剑是忠于实用性的简朴样式,但对方剑上有看来就像由一流工匠所雕刻出的华丽装饰。 我们两个人隔了大约五公尺的距离,彼此相对,等待倒数的这段时间里,周围聚集了越来越多的围观人群。除了因为这里是位于城市正中央转移门广场外,我和这家伙也都算是小有名气的玩家,所以有这么多入围观也是理所当然。 「独行的桐人和kob成员单挑了!」 群众里有个人忽然这么大喊,接着就引起了非常大的欢呼声。一般来说,都是朋友之间为了比试剑技才会进行对决,而这些旁观者也不知道我们双方交恶的来龙去脉,所以净在旁边吹着口哨,大声嚷嚷地骚动着。 只不过随着时间倒数,我也逐渐听不见这些吵杂声了。就如同跟怪物对决时所感觉到的,彷佛有一条锐利又冰冷的线贯穿全身。我看着因为在意叫嚣声,而对周围投以焦躁视线的克拉帝尔全身,集中全部精神,准备从他持剑以及张脚姿势当中预测出他的「意图」。 人类玩家比怪物更容易有预先将自己准备使出的剑技暴露出来的习惯。自己是要使出突击系、防御系、从上段或是下段的攻击,若是让对手知道这些情报,就会成为在对人战斗时致命的败因。 克拉帝尔有点像是扛着剑般,将剑摆在中段,身体则采前倾姿势,重心放低。很明显的,他是准备进行上段攻击。当然这也可能只是他的幌子。实际上我现在就是把剑摆在下段轻松地站着,让自己看起来像一开始就准备进行下段小攻击的样子。至于如何读出彼此之间动作的虚虚实实,就得靠感觉与经验了。 当倒数时间只剩个位数,我便把窗口关掉。这时早已听不见周围的杂音了。 直到最后,视线都还在我与窗口之间来来回回的克拉帝尔停下动作,全身因紧张而紧绷起来。接着「duel!」的文字跟着紫色闪光,在我们两人之间弹了出来,同一时间我猛然踹了一下地面往前冲去。从靴子底下飞散出火光,被我撕裂的空气大声嘶吼。 克拉帝尔的身体仅仅晚了我些许时间,也开始动作。不过他脸上倒是还带着些惊愕的表情。我想那是因为做出下段防御姿势的我,出乎意料地往前突进的缘故吧。 就如我所预料的,克拉帝尔的第一个动作果然是双手用大剑上段冲刺技「雪崩」。对上这个招式时,如果只使用一般防御,就算抵挡下来,也会因为冲击过大而无法优先展开反击;如果选择躲开,使用者也会因为冲刺力所取得的距离,而有足够时间重组攻势,可以说是相当优秀的高等剑技。只不过,这仅限于对手是怪物的时候。 已经猜出对方剑技的我,选择使出同样的上段单手剑突进技「音速冲击」。两边剑技的轨道将会在空中交错。 光论剑技威力的话,是对方比较高。通常在双方武器攻击互相冲突的情况下,使出重击的一方将会获得有利的判决。现在这种状况,一般来说应该是我的剑会被弹开,而对方剑技的威力虽然会减小,但还是足以在我身上造成输掉这场胜负的伤害。只不过,我攻击的目标并不是克拉帝尔本人。 两人之间的距离因为彼此惊人的速度而快速缩短。但我的知觉也同时跟着加速,逐渐觉得时间流动变得相当缓慢。我不知道这是sao系统所造成的结果,又或是人类本来就有的能力。只不过,我眼里可以清楚看穿那家伙全身的动作。 大大往后抬起的大剑发出橘色效果光,向我挥击过来。真不愧是最强公会的成员,整体来说,素质算是不错,剑技产生的速度也比我想象中来得快。强劲又耀眼的刀身马上朝我逼近。虽说是一击结束的对决,但如果我正面遭受到这带有必杀威力的一击,应该也会受到不容忽视的伤害才对。确信自己会获胜的克拉帝尔,脸上露出藏不住的喜色。但是—— 我抢得先机,比对方早一步挥出的剑尖在划出倾斜轨道后,带着黄绿色的光芒,直接命中克拉帝尔那还在挥击途中,仍未产生攻击判定的大剑侧面。一阵激烈的火花瞬间爆发出来。 武器与武器的攻击互相冲突时,还会有另外一种结果,就是「武器损毁」。 当然这不是时常会发生的事。只有在技巧起始或结束等不存在攻击判定的情况下,在那把武器构造上脆弱的位置、方向施加强烈打击时才有可能会发生。 但是我确信它会折断。因为装饰华丽的武器,耐久力通常都不怎么样。 不出我所料——仿佛要冲破耳膜般的金属声四处飞散,克拉帝尔的双手剑从中间整个折断。夸张的光线效果就像爆炸一般地迸发出来。 我跟他两个人在空中交错而过,落地之后位置互换,站在刚刚彼此等待战斗的地方。那家伙的半截断剑一边旋转一边高高飞起,在天空中反射耀眼的阳光后,掉下来插在两人中间的石板地面上。之后,那半截剑尖与克拉帝尔手中的握柄部分,变成无数多边形碎片飞散开来。 整片广场陷入短暂的沉默。每个看热闹的人都张大了嘴,直挺挺地站着。而我则是从着地姿势站起身来,按照自己的习惯将剑往左右挥舞了一下。接着,人群中响起一片欢呼声。 听着人群里传来许多像「太厉害了!刚刚是瞄准剑攻击的吗!」,这种对刚刚一瞬间的攻防所做的评论,我只得把叹息往肚子里吞。虽说只是一招剑技,但在众人环视之下,展现自己的实力还是让我感到很不舒服。 垂着右手上的剑,慢慢走向背对着我,蹲在地上的克拉帝尔。可以看得出来他包裹在白色斗篷之下的身体正在发抖。我把剑收回背上剑鞘时故意发出声音,然后小声对他说道: 「如果你要换武器重新打过,我也奉陪……不过我看是没有必要了。」 克拉帝尔没有看我,只用双手抓住石头地板,身体像得了疟疾似地不断发抖,不久便用沙哑声音说:「i·resign.」。其实用日文说出「投降」或「我认输了」也可以结束对决就是了。 话语刚落,在跟开始时同样的位置上,闪起了宣告对决结束以及胜利者姓名的紫色文字,接着周遭再度响起一阵欢呼声。克拉帝尔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对着看热闹的人群吼道: 「这可不是表演啊!滚开!滚开!」 接着更转向我叫道: 「你这家伙……我杀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 我得承认他这时的眼神确实让我感到有点发冷。 sao里的感情表现的确让人感到有些夸张,但就算没有系统强化效果,浮现在克拉帝尔三白眼里的憎恨,可以说比怪物还要恐怖。这时,有个人影从躲到一旁,静静不说话的我身边走了出来。 「克拉帝尔,我以血盟骑士团副团长的身分命令你,从今天起,解除你的护卫任务。在没有别的命令之前,先在本部里待机。完毕。」 亚丝娜的声音,有着比表情还要冰冷的感觉。不过我可以听出隐藏压抑在她声音里的苦恼。在无意识之中,我把手搭上了亚丝娜的肩膀。亚丝娜紧张又僵硬的身体微微摇晃了一下,就整个靠在我身上。 「…………妳说……妳说什么……妳这……」 到这个部分为止,都还能听见克拉帝尔的声音。但接下来他嘴里念念有词的,应该是数百句诅咒,同时还狠狠盯着我们看。我想他一定是准备重新装上预备的武器,然后就算知道会被防止犯罪命令给阻止下来,也要朝我们砍过来吧。 不过,那家伙在最后好不容易克制住自己,并从斗篷内侧抓出转移水晶,接着用像是要把水晶捏碎般的力道,紧握住它并举起来,嘴里呢喃着「转移……格朗萨姆」。被蓝色光芒包围,即将消失的最后一瞬间,克拉帝尔对我投以极为憎恨的眼神。 转移光消失后,广场被一片令人感到不舒服的沉默笼罩。看热闹的群众,每个人都被克拉帝尔粗暴的言行吓得说不出话来,但不久后也就三二两两地散去。最后只剩下我和亚丝娜两个人还待在现场。 脑袋里虽然拚了命想说点话,但这两年来,我只顾着强化自己,所以根本想不出什么安慰人的话。说起来,我甚至不确定听她的话接受对决,然后获得胜利这件事究竟做得对不对。 不久,亚丝娜退了一步,用完全感觉不到平常那种高姿态的语调,轻声对我说: 「……很抱歉,把你扯进这种麻烦事里。」 「不会啦……我是没关系,倒是妳这样真的不要紧吗?」 缓缓地摇了摇头,最强公会骑士团的副团长脸上露出刚强却又软弱的笑容。 「嗯。现在公会会变成这个样子,老是以攻略游戏为最优先考虑,而把规范强加在团员身上的我也有责任……」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反过来说,如果没有妳这种人,那攻略的进度会比现在迟上许多。这虽然不是像我这种独行又随便的家伙能说的话……嗯,该怎么说才好呢……」 连我也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想说些什么,只能慌慌张张继续接着说道: 「……所以呢,妳就算想偶尔跟我这种随便的家伙组队,藉此休息一下,也没什么好让人抱怨的……我是这么认为啦……」 结果亚丝娜以呆滞的表情,眨了好几次眼睛之后,脸上露出有点算是苦笑的笑容,但她紧绷的脸总算是和缓了下来。 「……不过还是要跟你道个谢。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好好来享受一下,今天就拜托你当前锋啦。」 她说完便快速转身,朝着通往城镇外面的街道走过去。 「不是吧,妳等等,前锋通常是轮流当的吧!」 抱怨完之后,我也只能叹口气,往那摇晃着的栗子色头发追了过去。 第八章 亚丝娜 往迷宫区延伸的森林小路,被一片暖洋洋的空气所包围,昨天晚上那种恐怖气氛就像骗人似的,完全不复存在。树梢间照射进来的晨光造成好几条光柱,在光柱的缝隙之间又有蝴蝶翩翩飞舞着。可惜这只是没有实体的视觉效果,就算追过去也抓不到真的蝴蝶。 我们的脚步在柔软茂盛的草地上踩着,发出听起来相当舒服的沙沙声。这时亚丝娜像在取笑我般说道: 「话说回来,你怎么老是穿同一套衣服?」 我一下子回不上话,只好朝自己的身体看。可以看见自己身穿又脏又旧的黑色皮革大衣,再加上同色的衬衫与长裤,几乎没有穿戴什么金属防具。 「有、有什么关系。有钱买衣服的话,我宁愿拿去吃点好东西……」 「你穿得一身黑有什么合理的理由吗?还是只为了造型?」 「妳、妳还敢说我,妳自己还不是每次都穿一身红白造型,像在过节似的……」 我嘴里这么回答,并习惯性对四周使用搜敌扫描。目前没有怪物的反应。只不过—— 「那有什么办法,这是公会的制服……嗯?怎么了吗?」 「没有……」 我迅速举起右手,打断亚丝娜的话。在几乎快到搜敌范围外的地方,出现玩家反应。将视线集中在后方,可以看到好几个表示玩家存在的绿色箭头不断闪烁着。 这不可能是由玩家组成的犯罪者集团。那些家伙只会找上比自己等级低的玩家,所以很少会出现在最强等级玩家们聚集的最前线。而且玩家一旦犯下罪行,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箭头颜色会由绿色变成橘色。但现在我所在意的,是这个集团的人数以及列队方式。 从主选单里把地图叫出来,然后把它设定为可见模式,让亚丝娜也能看到。显示出周边森林地形的地图上,因为搜敌技能的作用,而有显示玩家所在的绿光浮现出来。玩家数量共有十二个人。 「真多……」 我点头同意亚丝娜所说的话。队伍人数如果太多,将会很难互相配合,所以一般都是五、六个人一起组队。 「而且妳看他们的列队方式。」 从地图边缘火速往我们这边靠过来的光点群,是以排列得相当整齐的两列纵队行进着。如果是在危险的迷宫也就算了,但在这种没什么厉害怪物的练功区里,还组成如此整齐的队形,可说是相当罕见。 如果可以得知这个集团成员的等级,大概就能稍微推论出他们的来历。但彼此互不认识的玩家,别说是等级了,连名字都不会轻易表示在箭头上面。这一切都是为了要防止随便「pk」——也就是防止玩家杀人所设定的预设模式。像这种时候,只能直接用肉眼检视他们的装备,然后推测出等级了。 我关掉地图,瞄了亚丝娜一眼,说道: 「我想确认一下。我们就躲到旁边,让他们走过去吧。」 「好吧。」 亚丝娜一脸紧张地点了点头。我们两个离开道路,爬上土坡,找到一处大概有身高那么高的丛生灌木林之后,便躲在那边的树荫底下。这是可以由上方观察下面道路的绝佳位置。 「啊……」 亚丝娜忽然注意到自己的穿著。红色与白色的制服在绿色灌木林里可说非常醒目。 「怎么办,我没有带替换的衣服……」 地图上的光点集团已经来到相当近的距离,马上要进入肉眼可见的范围了。 「抱歉了……」 我把皮革大衣的前面打开,包住蹲在旁边的亚丝娜。她虽然瞪了我一眼,但最后还是乖乖地把自己的身体全部藏在大衣里面。黑色的破旧大衣虽然不美观,但隐蔽的附加功能相当强。躲得这么仔细的话,只要对方不用高等级的搜敌技能来搜寻,应该就没办法发现我们。 「妳看,我这身衣服偶尔也会派上用场。」 「真是!嘘……他们来了!」 亚丝娜小声说完后,把手指放在嘴唇前面。我们立刻将身体蹲得更低一些,这时可以听见些微相当有规律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不久之后,那个集团的身影便出现在前方的蜿蜒小路上。 所有人的职业都是剑士。身穿一致的青铜色金属铠甲加上墨绿色战斗服。装备全部都是相当实用的设计,不过前面六个人手上拿着的大型盾牌上,刻有相当明显的城堡图案。 前卫六个人的武器是单手剑。后卫六个人则拿着巨大斧枪。因为所有人都把头盔边缘压得相当低,所以没有办法看见他们的表情。看着他们这种整齐划一的行进,感觉上就彷佛这十二个人全都是由系统操纵的同一种npc。 看到这里已经可以确定,他们就是以底部楼层作为根据地的超巨大公会「军队」的成员。身旁的亚丝娜似乎也已经察觉他们的来历,我可以感觉到她现在正紧张地屏住自己的呼吸。 对于一般玩家来说,他们绝对不是什么敌对的存在。甚至可以说他们是最热心推动防止犯罪行为的团体。只不过他们采取的方法太过于偏激,一旦发现有犯罪者标志的玩家时——因为箭头的颜色又被通称为「橘色玩家」——就马上不分青红皂白发动攻击,对于投降者就解除他们武装,然后送进根据地黑铁宫的监牢区里监禁起来。至于不投降又没能成功逃离的人,将会遭受何种待遇,各种恐怖谣言也早已绘声绘影地传遍了大街小巷。 此外,因为他们也时常以多人数的队伍来行动,并且长时间占据练功区,所以在一般玩家之间便有了「别轻易接近『军队』」这样的共识产生。原本这群入主要是在五十层以下的低层区域里,进行维持治安与扩大版图的工作,很少会在最前线看见他们的身影。但现在—— 在我们屏住气息地注视之下,十二个重武装战士就这样发出铠甲互相摩擦的金属声,与沉重靴子的脚步声,齐步走过我们下面的道路,最后消失在浓密的森林之中。 现在被囚禁在sao里面的几千名玩家,应该都是在发售日当天便将游戏入手的超级游戏狂。而这些游戏狂应该是跟「纪律」这个名词最扯不上关系的族群。虽说已经过了两年的时间,但现在他们能够有如此整齐划一的动作,真可以说是非常了不起。他们应该是「军队」里面最精锐的部队吧。 在地图上确认他们已经离开搜敌范围之后,我和亚丝娜保持着蹲姿,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看来那个传闻是真的……」 被我的大衣包裹着的亚丝娜小声说道: 「传闻?」 「嗯。我是在公会的例行会议上听到的,听说『军队』改变方针,准备到上层区域来进行活动。他们本来也是以完全攻略为目标的公会,只不过在攻略第二十五层时受到很大的损害,才会把方针由攻略游戏转变为加强组织,而不再到前线来了。结果听说最近内部开始有不满的声音出现。所以方针才又有所转变,据说他们目前的想法是,与其跟上次一样派许多人进入迷宫,结果产生混乱,倒不如派出少数精锐部队,靠他们获得的战果来表现出公会完全攻略游戏的意志。那时候的报告还说,他们的第一批部队应该已经快要出现了。」 「靠实际的行动来宣传自己的公会吗。不过,马上就到这种还没来过的楼层,真的不要紧吗……?虽然等级看起来是还满高的没错……」 「说不定……就是打算要来攻略头目……」 各层的迷宫区里,都一定会有头目怪物守护着连接上层的楼梯。虽然这种头目级的怪物只有一只,但因为拥有非常恐怖的实力,所以打倒牠的确可以造成很大的话题。这想必是很有效的宣传活动。 「所以才会来这么多人吗……但怎么说还是太乱来了。还没有人见过第七十四层的头目呢。通常是要经过不断地侦查,确认过头目的战力和倾向之后,才会招募巨大的队伍前去攻略才对吧。」 「只有在进行头目攻略的时候,才需要公会之间彼此互相协助。那些人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意思……?」 「这很难说……不过那些家伙应该也知道不能随便挑战头目才对。我们也快点走吧。希望在里面不要遇上他们……」 虽然觉得结束这种与亚丝娜紧靠在一起的状况,实在非常可惜,但我还是勉强站起身来。从大衣里钻出来的亚丝娜,可能觉得有些冷而缩起身子。 「马上就要冬天了……我也买件外套比较好。你这件是在哪买的?」 「嗯……我记得是在阿尔格特西区,一位玩家开设的商店里买的……」 「那冒险结束之后带我去吧。」 说完,亚丝娜用轻巧的动作朝三公尺下方的小路跳了下去。当然我也跟着她一起往下跳,靠参数补正的帮忙,这点高度根本算不了什么。 时间几乎来到了正午时刻。我与亚丝娜一边注意地图,一边尽可能用最快的速度前进。 幸好在穿越森林的途中没遇见任何怪物。穿越森林之后,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是有许多浅蓝色花朵的草原。道路贯穿整个草原往西延伸,底端则可以看到第七十四层的迷宫区,就像在展示自己的威容般屹立在我们眼前。 迷宫区最上面通常会有一问特别大的房间,里面会有凶恶的头目守护着通往上一层——目前是往第七十五层的阶梯才对。突破头目的封锁,到达上一层的主要街道区,让转移门开始运作之后,就算成功达成一个楼层的攻略了。 「开拓城镇」时,会有相当多的玩家,为了一探新城镇的风貌与文物,而从下层涌上来,到时候城镇全体将会笼罩在一片宛如祭典般的欢乐气氛当中。从开始攻略现在的最前线第七十四层,到今天为止已经第九天,头目的房间应该快要被发现了才对。 耸立在草原另一端的巨塔,是由红褐色砂岩所构成的圆形建筑物。虽然我和亚丝娜已经多次造访内部,但随着距离逐渐拉近,那座几乎要掩盖整个天空的巨大建筑物,仍给我们相当大的压迫感,而这还只是占艾恩葛朗特全体的百分之一高度而已。虽然知道不可能,但我心里还是悄悄怀着有朝一日,要从外部眺望这座巨大浮游城堡全貌的愿望。 看不见军队那群人的身影,应该是已经进入迷宫了吧。我们两个人不禁加快脚步,朝着好不容易离我们越来越近的迷宫区入口前进。 第九章 血盟骑士团 大家公认血盟骑士团为最强公会,已经超过一年以上的时间。 从那个时候开始,被称为「传说中的男人」的骑士团团长就不用说了,连副团长亚丝娜那顶级剑士的身手也为众人所知,「闪光」这个别名在艾恩葛朗特当中,可以说是无人不晓。我现在终于有这个机会,能在近距离看见等级更高,而且已经完成细剑使技能构成的亚丝娜,在对上一般怪物时的战斗技巧。 我们现在的位置是靠近第七十四层迷宫区最高处,左右两边有圆柱并排着的回廊中间点。 目前我们正在战斗,敌人是名为「恶魔奴仆」的骷髅剑士。超过两公尺的身躯缠绕着蓝色磷光,右手拿着长直剑,左手则装备有圆形金属盾。虽然身上没有任何肌肉,但筋力值却非比寻常,可以说是相当棘手的怪物。不过,就算面对这样的强敌,亚丝娜还是一步也没有退让。 「呼噜噜咕噜噜噜噜!」 伴随怪异的吼叫声,骷髅手中的剑拉出一道蓝色残光,由上方挥了下来。这是四连续技「垂直四方斩」。我在后面几步的位置不安地看着状况,只见亚丝娜踩着忽左忽右的华丽步伐,彻底躲开了对方所有攻击。 就算现在是二对一的状况,但只要遇上有装备武器的敌人,就无法两人同时进行攻击。这并非系统不允许,而是在肉眼看不见的高速刀光剑影下,两个人同时进攻最大的缺点就是会妨碍到彼此的剑技。所以在组队战斗时,就得用上需要高度配合力的「切换」这个技巧了。 恶魔奴仆在四连击技最后的大斩击被躲过后,身体稍稍失去了平衡。亚丝娜趁这个机会马上展开反击。 闪耀白银光芒的细剑,由中段不停刺进敌人身体。她所发出的每一道攻击都命中敌人,而骷髅的hp也随之减少。虽说一击的威力并不是很大,但攻击次数可说是多到难以计算。 连续三次中段突刺后,转换成对开始准备防御的敌人下半身反复砍击,接着往上斜挑的剑尖散发出纯白效果光,并且对敌人施加两次强力突刺攻击。 她竟然使出了八连续攻击剑技。我记得这是名叫「星屑飞溅」的高等剑技。即使对上细剑最难应付的骷髅系怪物,她的剑尖还是准确地命中敌人,这在在显示出她的技能数值实在高到难以估计。 除了剑技有削除骷髅三分之一hp的威力外,使用者本身在进攻时,那华丽的身影也让我不禁看呆了。我想,所谓的剑舞一定就是我眼前所看到的景象吧。 亚丝娜的背后彷佛长了眼睛,忽然对正在发愣的我喊道: 「桐人,要切换啰!」 「哦,好。」 我急忙拿起剑重新摆好姿势。同时,亚丝娜使出单发的强烈突击剑技。 但骷髅用左手的金属盾挡下了剑尖,还因此飞散出大量的火花。不过这只是预料中的结果,敌人在抵挡重攻击后,将会因短暂的僵硬时间而没办法马上展开攻击。 当然,重攻击被抵挡下来的亚丝娜也会僵硬一段时间,但重要的是要取得这个「时机」。 我在千钧一发之际,以突进系技巧冲进敌人正面。故意于战斗中创造出短暂的空档时间,并藉此与同伴互换位置,便是所谓的「切换」。 用眼角确认过亚丝娜已经退出相当距离后,我重新握紧右手的剑,接着便对敌人发动猛攻。基本上,对付像恶魔奴仆这种身体空隙很多的敌人,砍击技会比突刺技来得有效。当然,如果是像亚丝娜那样的用剑高手又另当别论了。其实最有效的应该是杖锤系的敲击武器,但我与亚丝娜都没有敲击武器的技能。 我使出的「垂直四方斩」连续四次攻击都漂亮击中敌人,也大大削减了牠的hp。骷髅反应变得颇迟钝,这是因为怪物的ai有一种特征,那就是在面对不同模式攻击时,得需要一点时间来反应。 昨天我一个人时,为了营造出这种状况,花了很长时间来诱导蜥蜴人领主的ai;但有同伴在的话,就只要进行切换就可以了。这就是组队战斗最大的优点之一。 用武器将敌人的攻击反弹开之后,我开始使用大技来与牠一决胜负。首先从右斜上角往下砍的攻击来揭开序幕,接着手腕反转用与高尔夫挥杆时相同的轨道往回砍上来。敌人那只有骨头的身体,每当被剑尖砍中时,都会有橘色光芒随着「铿锵」这样的碰撞声散开来。 敌人原本举起盾牌准备防御由上段砍下来的剑,但我却出乎牠意料之外地奋力用左肩撞去。接下来更朝着失去平衡的骷髅那空荡荡的身体,使出右向水平斩,下一个瞬间再马上用右肩冲撞。这就是为了弥补连续使用强力攻击出现的空档时间,而用身体冲撞怪物的罕见剑技「陨石冲击」。不是我自夸,除了单手剑之外,还要有体术技能才能够使用这招式。 经过这些攻击,敌人的hp值已经大幅减少到濒死的状态了。我用尽全身力气将七连击最后的上段左向水平斩使了出来。剑就这么带着效果光划出圆弧形,并且准确地像被吸进去般砍进骷髅的脖子,脖子部分的骨头一下子就被切断,当头盖骨因此快速朝天空飞去的同时,留在地上的身体就像断了线的木偶般散落地面,并发出清脆的声音。 「干得好!」 收起剑后,亚丝娜用力拍了一下我的背。 我和亚丝娜暂不分配战利品,继续往迷宫深处前进。 目前为止总共遇到了四次怪物,但我们几乎都没受到损伤便成功打倒牠们。跟战斗时喜欢连续使用大技的我相反——亚丝娜的得意招数是借着小、中剑技的连续攻击,来给予敌人ai负担——当然负担指的不是让cpu在运算时产生困难,而是在合理的系统规则内,让敌人动作有所迟疑——进而在战斗中形成对自己有利的状态,从这方面看来,我们的剑技可以说是彼此互补。而且两个人的等级应该也差不多才对。 我们谨慎地在并排着圆柱的回廊里前进。虽然说靠着搜敌技能的帮助,不怕有敌人偷袭,但在坚硬石板地面上产生回音的脚步声,总是令人感到心神不宁。迷宫里面虽然没有光源存在,但由于周围都充满着不可思议的微光,所以还是可以看得见东西。 仔细观察一下淡蓝色光线照耀之下的回廊。 可以发现迷宫的下半部虽然是由红褐色砂岩所构成,但逐渐向上爬之后,建材就变成潮湿的蓝色石头。圆柱上面有着华丽但令人感到不舒服的雕刻,柱底部分整个没入比路面还低的水道当中。整体而言,建筑物给人的感觉越来越「沉重」。这时地图档案上的空白部分只剩下一点点,如果第六感没有出错,这前面应该就是—— 回廊尽头有一扇灰蓝色大门等待着我们。大门上刻着满满与圆柱相同的怪物浮雕。虽然这是个全由数字档案制造而成的世界,但总是觉得那扇门传来无可言喻的妖异气息。 我们两个在门前止步,彼此面面相觑。 「这个……应该就是……」 「应该没错……就是头目的房间。」 亚丝娜紧紧拉住我大衣的袖子。 「怎么样……?要瞧瞧里面的样子吗?」 这句话乍听之下似乎是毫不畏惧,但声音里却带着浓浓的不安感。即使是最强剑士,在这种情况下果然还是会感到恐惧。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因为我也一样害怕。 「……头目怪物绝不会离开看守的房间。只是打开门,应该……不要紧……才对……」 亚丝娜摆出一副相当无奈的表情,用以响应我那讲到最后已经没什么自信的语气。 「总之还是先准备好转移道具吧。」 「嗯。」 亚丝娜点了点头,从裙子口袋拿出蓝色水晶。而我也跟着这么做。 「准备好了吗……要开啰……」 右手臂依然被亚丝娜拉着,我只好把握着水晶的左手放到门上。在现实世界的话,现在手心应该流满了手汗才对。 缓缓地用力打开门,有我身高两倍高的巨大门扉竟然意外平顺地开始动了起来。大门一开始动,就以我们来不及反应的速度同时开启左右门扇。在我和亚丝娜屏息注视之下,完全敞开的大门与强烈的冲击同时停止,接着隐藏在门里的景象便完全呈现出来。 ——门虽然开了,但内部仍是一片黑暗。蓝色光线虽然照亮我们立身的回廊,却照不进房间里面。就算我们再怎么睁大双眼凝视,也无法看透那含着冷气的浓密黑暗。 「…………」 正当我准备开口的瞬间,离入口不远的两侧地板上,突然「啵」一声各燃起一道蓝白色火焰。这让我们两个同时吓了一跳,整个身体都缩了起来。 稍微远一点的地方,两侧立刻又各燃起一道火焰。接着便一道一道延续下去。 随着啵啵啵啵啵……这样连续的声音,从入口开始一直到房间的中央部分,迅速形成一条火焰道路,最后则是两道相当大的火柱冲天而起。同一时间淡蓝光线便照耀出这个相当深邃的长方形房间里全部的景色。这个房间相当宽敞,刚好可以填满地图上空白的空间。 亚丝娜像是没办法再忍受紧张心情般,用力抓住我的右手腕。但这时候的我根本也没有心情去享受那种感触。因为有一道巨大身影,正从强烈摇晃的火柱后方慢慢出现在我们眼前。 我们得抬头仰望的高大躯体,全身由像粗绳般隆起的肌肉包裹着。肌肤颜色则是不输给周围火焰的深蓝,位于浑厚胸膛上方的,不是人类而是山羊的头。 弯曲的粗大羊角由头部两侧往后方高高立起。眼睛虽然也像燃着蓝白色火焰般散发出光芒,但能够清楚知道牠的视线正放在我们身上。牠的下半身长满了深蓝色长毛,虽然因为被火焰遮住所以看得不是很清楚,但似乎也不是人类而是动物的下半身。要简单形容这个外貌的话,就是我们口中所谓的恶魔。 虽然从入口到那家伙所在的房间中央还有一段相当远的距离,但我们还是因为极度紧张而无法动弹。到目前为止,虽然和许多怪物战斗过,但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恶魔造型的家伙。虽然这种姿态在许多角色扮演游戏里都有出现过,但像现在这样「直接」面对面之后,还是没有办法压抑内心涌出的原始恐惧感。 我们畏畏缩缩地凝视着怪物,读了一下出现在箭头上方的文字。「thegleameyes」,没错,牠就是这一层的头目,证据则是在名字前面的定冠词。gleameyes——闪耀魔眼吗。 当我读到这里的时候,蓝色恶魔忽然抬起高耸鼻尖并发出雷鸣般的吼叫声。同时整排火焰都产生激烈摇晃,震动的感觉还经由地面传递到我们身上。接着牠一边从口鼻中喷出蓝白色蒸气,一边将右手的巨剑扛到肩上——下一个瞬间,恶魔以猛烈的速度朝我们这边笔直冲了过来,而牠的速度甚至让地面产生剧烈震动。 「呜哇啊啊啊啊啊!」 「哇呀呀呀呀呀呀!」 我们两个同时发出惨叫,马上转身全力向前冲刺。就算脑袋里清楚知道,头目怪物不会离开房间这个原则,但我们还是没办法停下自己的脚步。锻炼出来的敏捷度这时候发挥功效,我与亚丝娜两个人像疾风般穿越长回廊,全力逃跑了。 第十章 艾恩葛朗特解放军 我和亚丝娜专心朝设于迷宫区中间地带的安全区域跑了过去。虽然途中数度感觉到被怪物盯上,但我们实在没有空去理牠们。 冲进被指定为安全区域的房间后,我们两个人都靠在墙壁上慢慢坐下来。用力吐了一口气后看着彼此的脸。 「噗……」 接着两个人同时笑了出来。如果冷静地叫出地图来确认,马上就可以知道那个巨大恶魔没有离开房间,但无论如何就是没有办法停下自己的脚步。 「啊哈哈,逃得可真快!」 亚丝娜整个人坐在地上,一脸愉快地笑着。 「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拚命逃跑了。不过桐人你逃得比我还夸张就是了!」 「…………」 实在没办法否认。亚丝娜看着我气愤的表情,窃笑着挖苦我。后来好不容易才收起笑容,正色说道: 「……那家伙看来相当棘手呢……」 「说得也是。匆忙一瞥之下,看到牠的武器似乎只有一把大型剑,但应该有什么特殊攻击才对。」 「只能在前卫安排许多防御值高的人,然后不断进行切换了。」 「希望能有十个装备盾的家伙在……不过,到时候也只能先一点一点地进攻,然后找出牠的习惯再来决定对策了。」 「装备盾吗?」 亚丝娜对我投以有所示意的眼神。 「什、什么啊。」 「你一定有事瞒着我对吧。」 「妳忽然在说些什么啊……」 「因为真的很奇怪嘛。一般来说单手剑最大的优点不就是另一手可以拿盾牌吗。但我从没看过桐人你拿盾牌。我是因为会降低细剑的速度,也有人是为了造型而不拿盾牌,你的话应该不属于上述原因。这样真的很可疑……」 被她说中了。我的确拥有隐藏技能。但是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在别人面前使用过。 因为技能情报可以说攸关一个玩家的生死存亡。而且我认为这个技能如果被人家知道了,将会与周围的人产生更深的鸿沟。 不过,这个女人的话——就算被她知道,应该也没关系吧…… 当我想到这里,正准备开口时,她却笑着说道: 「算了,没关系。探查别人的技能本来就是不礼貌的事情。」 失去开口时机的我只好又把嘴闭上。亚丝娜瞄了一下时钟确认时间之后,瞪大眼睛说道: 「哇,已经三点了。虽然已经有点晚了,但还是来吃午餐吧。」 「什么……」 我突然开始兴奋了起来。 「妳、妳亲手做的吗?」 亚丝娜沉默地微笑一下表示肯定后,便开始迅速操纵着选单。她把白色皮革手套装备解除,然后叫出一个小篮子。跟这个女的组队至少还有这个好处嘛——当我冒出这种无礼想法的瞬间,她忽然瞪了我一下。 「……你在打什么坏主意?」 「哪、哪有啊。快点给我吃吧。」 亚丝娜虽然气得噘起嘴,但还是从篮子里拿出两大包用纸包起来的东西,并将其中一包递给我。急忙打开之后,发现里面是由薄切圆面包夹大量烤肉与蔬菜所制成的三明治。这时类似胡椒的香味开始飘散在空中。忽然感受到强烈空腹感的我,二话不说便张嘴咬了下去。 「真……真好吃……」 咬了两三口,忘我地将食物吞下后,感想也不由得脱口而出。外表看起来虽然与艾恩葛朗特npc餐厅里贩卖的不知名异国风味料理相似,但味道却完全不一样。这种比较浓的甜辣味,就跟两年前我常光顾的日式快餐店里的味道完全相同。我忍住因为太过令人怀念的味道而快流下的泪水,专心吃着这个大三明治。 把最后一块吞进去后,我接过亚丝娜递过来的冰茶,一口气把它喝干。这时我才总算回过气来。 「妳是怎么做出这种味道……」 「这可是经过一年的修行与钻研的成果唷。是把艾恩葛朗特里面,那大约一百种左右的调味料,对味觉再生引擎会产生什么样的数值,全~~~部解析过后,才完成这种味道。这是把葛罗克瓦树的种子,以及修布尔树的叶子,加上卡利姆水综合起来的结果。」 亚丝娜边说边从篮子里拿出两个小瓶子,拔开一边的瓶盖之后把食指伸了进去。当她把手指拔出来时,已经沾着不知该如何形容的紫色黏稠状物体。她接着说道: 「嘴巴张开。」 虽然感到不解,但还是反射性地张开嘴。亚丝娜瞄准我的嘴巴弹了一下手指。弹进嘴里的黏稠液体,味道着实让我打从心底吓了一大跳。 「……是美乃滋!」 「然后这边是阿皮鲁巴豆与萨古叶,再加上乌拉鱼骨头。」 虽然注意到最后一样是解毒剂的原料,但我还来不及确认,液体就又弹进我的嘴里了。这次的味道让我感觉到比刚才还要强烈的冲击,那毫无疑问是酱油的味道。由于实在太过感动,我想也不想就抓起亚丝娜的手,嘴巴直接往手指吸了下去。 「哇呀!」 大叫的同时,亚丝娜将手指抽回去并狠狠瞪着我。但在看见我呆滞的脸孔后,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刚刚的三明治酱料就是用这个做出来的。」 「…………太厉害了!无可挑剔!妳如果卖这个的话一定会赚大钱!」 老实说,跟昨天的杂烩兔料理比起来,我觉得今天的三明治更加好吃。 「是、是吗?」 亚丝娜一脸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不对,还是不要卖比较好。到时候我吃不到怎么办。」 「你很小心眼耶!等我想做的时候会再做给你吃啦。」 小声说完最后一句话,与我并肩而坐的亚丝娜肩膀稍微碰到了我的肩膀。一股让人几乎忘记我们正在战场的宁静沉默笼罩周围。 如果每天都能够吃到这样的料理,那我倒是可以委屈一下搬到塞尔穆布鲁克……亚丝娜家旁边去……当我不自觉如此想着,甚至差点把这想法说出口时—— 忽然有一群玩家发出铠甲的声响,从下方的入口走了进来。我们两个立刻分开,并且拉开距离坐好。 一看见这六人小队的首领,我的肩膀马上就放松了下来。因为那个男人正是我在这座浮游城堡里认识最久的刀使。 「哦哦,桐人。好久不见了。」 那个高大的男人注意到是我之后,带着笑容往这边走了过来,而我也站起身跟他打招呼。 「你还活着啊,克莱因。」 「你这家伙嘴巴还是这么坏。难得你竟然还有同……伴……」 看见快速把东西收拾好的亚丝娜后,额头上绑着低级图案头巾的刀使瞪大了眼睛。 「啊……那个,在头目战时应该有见过彼此才对,不过还是介绍一下好了。这家伙是公会『风林火山』的克莱因。这边是『血盟骑士团』的亚丝娜。」 我介绍的时候亚丝娜稍微点了一下头,但这时克莱因除了眼睛之外,连嘴巴也维持在张开的状态下动也不动。 「喂,说点话啊。你g了吗?」 用手肘戳了一下他的腹部后,克莱因才好不容易闭上嘴,接着用相当夸张的速度低头行了个最敬礼。 「妳、妳好!我、我、我叫克莱因今年二十四岁单身!」 看到这个慌张到口不择言的刀使,我这次多用了一些力朝他腹部捶了下去。不过还没等克莱因把话说完,在后面的其它五个成员便争先恐后跑上来,全部的人都抢着自我介绍起来了。 「风林火山」的成员全部都是在玩sao以前便认识了。克莱因他一个人守护全部的同伴,并且指导他们成长到足以担任攻略组的一员。两年前——在这个死亡游戏开始的日子,让我感到胆怯并拒绝承受的重担,他一个人独力扛下来了。 我把渗入心底深处的自我厌恶感吞下肚里,转过身来对亚丝娜说道: 「嗯……领队的脸看起来虽然像坏蛋,但他们都是不错的人啦。」 这次换克莱因用力朝我的脚踩了下去。旁边的亚丝娜看见我们这个样子,忍俊不住弯着身子开始笑了起来。克莱因原本脸上还露出害羞般的扭曲笑容,忽然间又像回过神来似的抓住我的手臂,用极力压抑但还是听得出充满杀气的声音问: 「怎怎怎怎么回事啊桐人?」 亚丝娜直接走到穷于回答的我身边,用相当清晰的声音说: 「你好。我这阵子都会跟这个人一起组队,请多指教。」 我听到她这么说时内心吓了一大跳,想着「我们不是只有今天组队而已吗?」,而克莱因他们脸上则马上变成失望与愤怒的表情。 不久后克莱因用充满杀气的眼神看着我,咬牙切齿地怒吼: 「桐人,你这家伙……」 当我心里想着这下可不是简单就能脱身,并感到相当无奈的时候…… 从这群人刚刚过来的方向又传来脚步声与金属声,告知我们又有一群人来了。听到那异常整齐的声音,亚丝娜带着紧张的表情碰了碰我的手腕,悄声说道: 「桐人,是『军队』!」 我马上往入口那里看去,出现在那里的,果然是曾在森林里见到的重装部队。克莱因举起手要五名同伴退到墙边。军队依然是以两列纵队的排列方式行军走入房间,但已经没有在森林时那么整齐划一了。他们的脚步沉重,从头盔底下的表情也可以看出他们相当疲累。 部队到达安全区域的另一端之后便停了下来。站在前面的男人一开口说「休息」,剩下的十一个人便发出巨大声音倒卧或坐在地上。男人看都不看自己的同伴一眼,便朝我们这里走了过来。 仔细一看,可以发现男人的装备与其它十一个人有些许不同。除了金属铠甲是高级品之外,胸口的部分也画有其它人所没有的,以艾恩葛朗特全景而设计出来的徽章。 男人在我们面前停下脚步,把头盔摘了下来。他是个相当高大的男人,年纪大概在三十岁出头,四角形的脸配上一头极短发,粗眉毛下的小小眼睛闪烁着锐利光芒,嘴巴则紧紧地闭着。他视线往我们这里一扫,对站在最前面的我开口说道: 「我是隶属艾恩葛朗特解放军的柯巴兹中校。」 真让人意想不到。原本「军队」只是集团外部的人为了揶揄他们所取的外号,但不知何时竟已经成为他们的正式称呼了。而且还自称「中校」。我心里虽然感到有点讨厌,但还是简短地自我介绍,「桐人,独行玩家」。 男人轻轻点了点头,用傲慢的口气接着问道: 「你们已经攻略过前面的区域了吗?」 「嗯……地图已经纪录到头目房间前面了。」 「唔。那希望你能提供地图档案给我。」 看到男人这种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就连我也有点吓了一跳。但站在后面的克莱因跟我不一样,只见他粗声粗气地喊道: 「说什么……要我们提供?你这家伙知道纪录地图要花多少心血吗?竟然敢讲这种话!」 未攻略区域的地图档案可说是相当重要的情报。在以宝箱为目标的宝物猎人之间可以卖得很高的价钱。 一听到克莱因的声音,男人马上扬起单边的眉毛,抬起下巴大声回话道: 「我们正为了解放你们这些一般玩家而战!」 接着又说道: 「协助我们也是你们应尽的义务!」 ——所谓的桀傲不逊,指的应该就是这种态度吧。明明这一整年来,军队几乎都没有积极参与过楼层攻略。 「等一下,你这人怎么……」 「你这家伙……」 站在左右两边的亚丝娜与克莱因,发出怒气即将爆发的声音,但我用手制止了他们。 「反正本来就准备要回到城镇就公开,给他也没关系。」 「喂喂,你人也太好了吧桐人。」 「我没打算把地图档案拿来卖钱。」 我一边说一边叫出交易窗口,把迷宫区的档案传给自称柯巴兹中校的男人。男人面无表情地接收完档案,用完全听不出有感谢之意的声音说了句「谢谢合作」之后就转过身去。我对着他的背后说道: 「我劝你还是不要随便去攻打头目比较好。」 柯巴兹稍微转了过来。 「这要由我来判断……」 「我们刚刚去看过头目的房间,那不是随便一些人就可以对付的敌人。而且你的同伴们看起来也已经相当疲劳了。」 「……我的部下不是这种程度就会唉唉叫的软脚虾!」 虽然柯巴兹在提到「部下」时,用有点愤慨的口气强调了一下,但那些正坐在地上的「部下」们,却似乎不怎么同意他所说的话。 「你们这些家伙马上给我站起来!」 听到柯巴兹这么说,他们才慢慢站起身,排成两列纵队。柯巴兹看也不看这里便直接站到队伍前面,先举起一只手又迅速向下挥。十二个人整齐举起武器,沉重的装备发出声响,重新开始进军。 虽然他们的hp值看起来是全满没错,但sao内部紧凑的战斗将会带来看不见的疲劳感。留在另一个世界里的真正肉体虽然没有任何动作,但这些疲劳感是得在这边经过睡眠、休息才能够消除的。在我看来,军队的玩家们因为不习惯最前线的战斗,体力已经消耗殆尽了。 「……那些家伙没问题吗……」 等军队的部队消失在通往上层的出口,而且听不到他们规则的脚步声后,克莱因用担心的声音如此说道。这家伙真是个好人。 「就算再怎么笨也不会马上就跑去攻打头目才对……」 看来亚丝娜也有点担心。那个叫柯巴兹中校的家伙讲话的口气,确实让人有种他会鲁莽行事的感觉。 「……还是跟去看一下比较好吧……?」 我说完之后,不只克莱因跟亚丝娜,连另外五个人也跟着同意了。 我虽然边苦笑边想着「大家怎么人都那么好」,但还是下定决心跟上去看看。如果现在就离开迷宫,之后又知道刚刚那群人没回来的话,会害我晚上睡不好觉。 迅速确认完装备,准备往前走时,忽然有声音传进我耳里—— 可以听见背后的克莱因正小声对亚丝娜说话。当我正觉得这家伙实在是学不乖而露出苦笑时,他们说话的内容却大出我意料之外。 「啊——那个,亚丝娜小姐。怎么说才好呢……那家伙、桐人就请妳多照顾了。虽然是个不太会说话、又不会做人的笨蛋战斗狂……」 我马上向后冲,用力拉扯克莱因的头巾尾端。 「你、你在胡说些什么啊!」 「因、因为……」 刀使歪着头,搓搓自己下巴的胡子,接着说道: 「你难得会跟人家组队。就算是中了美人计,也算有非常大的进步了。所以我才会……」 「我、我才没有中什么美人计呢!」 虽然我如此反驳,但克莱因和他五个同伴,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连亚丝娜都带着微笑盯着我看,我只好歪着嘴转过身去。 接着又听见亚丝娜对克莱因说「交给我吧」的声音。 我一边用靴子踩出清脆的声音,一边朝通往上层的通路逃了出去。 第十一章 蓝色恶魔thecleameyes 运气不好的我们在中途遇上了一群蜥蜴人,当我们八个人到达最上面的回廊时,已经是离开安全区域半小时之后的事了。而我们在途中也没有碰到军队的队伍。 「会不会已经用道具回去了呢?」 虽然克莱因开玩笑似地如此说道,但我们每个人都不觉得他们会这么做。因此我们自然而然地加快了在长廊前进的速度。 大约走到一半的距离时,让我们确定心中的不安已经成为事实的证据,在回廊里发出回音,传进我们的耳朵里。一行人马上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啊啊啊啊啊啊…………」 虽然只能听到细微的声音,但那无庸置疑是惨叫声。 而且惨叫还不是由怪物所发出的。我们几个互相对看之后,一起开始跑了起来。由于我和亚丝娜敏捷度的数值较高,所以我们两个离克莱因他们越来越远,但这时候已经没空去理这些事情了。踩过闪烁蓝光的潮湿石板,我们像一阵风似的,朝跟刚刚相反的方向飞奔而去。 不久后,那扇已经往左右两边敞开的大门出现在远处。同时可以看见剧烈燃烧着的蓝色火焰在黑暗中摇晃。除了这些效果外,当然还有那在深处蠢动的巨大身影,以及断断续续响起的金属音和惨叫声。 「笨蛋……」 亚丝娜发出悲痛的叫声,并加快了自己的速度,而我也紧跟在她后面。我们的脚尖几乎没有着地,简直像用飞的一样,我想这已经是接近系统辅助速度的极限了。矗立在回廊两边的圆柱,以非常快的速度往后退。 快到门口时,我和亚丝娜紧急减速,靴子的鞋钉因此飞溅出火花,好不容易才在将近入口的地方停了下来。 「喂!没事吧!」 我一边叫一边把半个身子探了进去。 大门的内部——是一幅恍如地狱般的景象。 整片地板上喷着格子状的蓝白色火焰。而屹立在中央背对着我们的那个巨大金属躯体,就是蓝色恶魔thecleameyes。 牠正从可憎的山羊头部喷出火焰般的气体,并将右手那可以称之为斩马刀的巨剑左右纵横挥舞着。而牠的hp根本减少不到三分之一。在牠对面的,是与恶魔相较之下显得非常渺小的身影——军队的部队,他们正努力四处逃窜。 现在的他们已经毫无纪律可言了。我马上确认一下人数,发现已经少了两个人。如果是已经用转移道具脱离战场的话就好了—— 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有一个人被斩马刀的刀身扫中而整个人跌倒在地上,这时他的hp已经进入红色危险范围了。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种状况,但恶魔就盘据在军队和我们所在的入口中间,如此一来就根本没办法从入口处脱离。我对着倒地的玩家大声叫道: 「你在干什么!快点用转移道具啊!」 但是男人马上将脸转过来,他被火焰照成蓝色的脸上带着明显绝望的表情,大声回话: 「不行啊……!水……水晶没有用!」 「什……」 我整个人说不出话来。这个房间是「水晶无效化空间」吗。虽然这是在迷宫区里偶而会见到的陷阱,但至今还没有在头目房间遇过这种情形。 「怎么会这样……!」 亚丝娜屏住了呼吸。因为这么一来就没办法安心进去里面救人了。这时候,在恶魔另一侧的一名玩家高高举起剑,发出怒吼: 「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我们解放军的字典里面没有撤退两个字!起来战斗!快起来作战!」 无庸置疑是柯巴兹的声音。 「这个混蛋……!」 我忍不住破口大骂。在水晶无效化空间里有两个人不见——也就代表着他们已经死亡、消失了。最应该避免的事态都发生了,这个男人竟然还在说这种话。感觉上我的愤怒已经快让血液沸腾起来了。 克莱因他们六个人这时候才追了上来。 「喂,现在是怎么一回事!」 我简短地把事情经过告诉他。听完之后,克莱因扭曲着脸说道: 「难……难道就没办法了吗……」 或许我们可以杀进去,为他们开出一条血路来撤退,但在这种无法紧急脱离的空间里,连我们这边都有可能出现牺牲者,现场的人数实在太少了。正当我感到犹豫时,在恶魔另一侧的柯巴兹好不容易重整起部队,接着又开口发出命令。 「全员……突击……!」 由于十个人里面,已经有两个人的hp减到了极限而倒在地板上。所以剩下的八个人便排成一列各四个人的横列,接着,站在队伍中央的柯巴兹举起剑来开始向前突进。 「快住手……!」 但我的喊叫声显然已经传不到他们耳里了。 这样的攻击实在是太过有勇无谋了。像这样八个人同时进攻根本不能顺利使出剑技,只是徒增混乱而已。跟同时进攻比起来,每个人轮流给怪物一点伤害之后,马上进行切换才是有效的战术。 恶魔像仁王般站立着,牠边发出引起震动的吼叫声,边从嘴里喷出炫目的气体。看来似乎被牠的气息喷中也会受到伤害。他们八个人被蓝白色光辉包围之后,突击的速度便减缓了下来。而恶魔马上趁这时候将手中巨剑挥了过去。他们其中一个人像被捞起来似地砍飞,直接越过恶魔的头上,整个人用力摔在我们面前。 这个人正是柯巴兹。 他的hp完全消失了。带着还不能理解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的表情,嘴巴慢慢动了起来。 ——怎么可能。 无声地说完这句话后,柯巴兹的身体伴随着刺激我们神经的效果音,变成无数碎片飞散开来。看见一个人如此简单就在我们眼前死去,旁边的亚丝娜发出了很短的尖叫声。 失去领袖的军队,队伍马上就瓦解了。他们一边哀号一边到处逃窜。而且所有人的hp都已经降到一半以下。 「不行……这样下去……不行……」 听到亚丝娜彷佛好不容易才挤出来的声音后,我吓了一跳,赶紧往旁边看。虽然我马上伸出手准备抓住她: 但还是晚了一步。 「不行啊————!」 亚丝娜喊叫着并且像疾风般冲了出去。她与在空中抽出的细剑一同化为闪光,往恶魔刺了过去。 「亚丝娜!」 我大叫并且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也拔剑跟在她后面冲了进去。 「管不了那么多了!」 克莱因他们也一起发出声音,追随我们进到房间里。 亚丝娜奋不顾身的一击,在恶魔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击中了牠的背部。但是hp却几乎没有减少。 闪耀魔眼随着怒吼声转过身来,以猛烈的速度斩下斩马刀。亚丝娜虽然马上踏开步伐闪躲,却因为无法完全闪开而受到余波冲击倒在地上。大剑的连击马上又无情地朝她而来。 「亚丝娜————!」 几乎让整个身体冻僵的恐惧感袭上心头,我奋力朝亚丝娜与斩马刀中间跳去。千钧一发之际,我的剑成功将恶魔的攻击轨道稍微错开来。紧接着便是一阵难以想象的冲击传遍全身。 互相交错的刀身先是迸出火花,接着由上方挥下的巨剑撞击在距离亚丝娜身边一点点的地面上,伴随着爆炸声,地上出现了一个深邃大洞。 「快退下!」 我大叫并准备抵挡恶魔的追击。接着不断向我招呼过来的每一剑,都带有足以致死的压倒性威力,令我根本没有反击的机会。 闪耀魔眼所使用的基本上是双手大剑技。但却又跟一般大剑技有些微妙的差异,让人无法先读出攻击模式。我将全部精神放在使用武器、步伐来反弹与闪躲等防御上,但牠每一击的威力实在太过强大,以致于刀刃时常会掠过身体而让hp一点一点慢慢地减少。 从眼角可以看见克莱因与他的同伴们,正将倒在地上的军队玩家拉到房间外面。只不过因为我和恶魔在正中央战斗,所以搬运动作进行得相当缓慢。 「呜!」 敌人的攻击终于准确地击中了我的身体。身体受到足以令人麻痹的冲击,hp值也一下子减少许多。 我身上的装备与技能构成原来就不利于防御。再这样下去只有死路一条。死亡的恐惧带着令人僵硬的冰冷感觉贯穿我全身。如今也已经没有脱离的机会了。 剩下来唯一的选择就只有改变成强化攻击模式,用上全部力量来对付敌人而已。 「亚丝娜!克莱因!帮我撑个十秒钟!」 我这样喊着,右手的剑用力一挥挡开恶魔的攻击,勉强制造出空档时间后便往地上滚开。克莱因马上代替我冲进来用大刀应战。 只不过克莱因的大刀与亚丝娜的细剑都因为是重视速度的武器而缺乏重量。我想他们应该没办法抵挡恶魔的巨剑才对。我滚落在地上的时候,左手向下一挥把主选单叫了出来。 现在开始不容许有任何操作错误。我压抑住自己激烈的心跳,右手手指开始动了起来。首先拉下所持道具选单,点选一样道具并将它实体化。接着将刚才点选的道具设定到装备人偶的空白部分上,然后打开技能窗口,变更目前选择的武器技能。 全部操作结束,按下ok按钮关掉窗口后,我确认了背上新增加的重量,抬起头来喊道: 「可以了!」 我看见克莱因吃了一计攻击,hp一边减少一边向后退。这时候原本应该马上使用水晶恢复体力才对,但水晶在这个房间里面没有办法发挥效用。现在与恶魔对峙的亚丝娜也在数秒钟之内,hp就因为低于五成而变成黄色了。 听到我的声音之后,亚丝娜背对着我点了点头,然后伴随尖锐的喊叫声使出突刺技。 「呀啊啊啊啊!」 划出纯白残光的一击,在空中与闪耀魔眼的剑互相冲突而飞散出火花。两者随着剧烈的声音往后退开,接着出现了空档时间。 「切换!」 看准这个时机喊完之后,我便朝敌人正面冲了过去。刚刚从僵硬状态恢复过来的恶魔将剑高高举了起来。 我右手的爱剑将对方划着火炎般轨迹斩落的剑反弹回去后,左手马上就绕到背上握住新剑的剑柄。拔剑之后的第一击,立刻往恶魔身体上招呼。这第一次的完全攻击,好不容易可以看见那家伙的hp有所减少。 「唔哦哦哦哦哦!」 发出愤怒的吼叫声,恶魔再度施放由上段向下砍的斩击。这次我交叉手里的剑来稳稳接住牠的攻击,然后将剑推了回去。到目前为止一直采取守势的我,决定趁那家伙失去平衡时,来个一笔勾销,于是我便展开一连串的攻击。 右手剑从中段砍进去,左手剑马上跟着刺进恶魔的身体。右、左、再接右。脑部思考回路以快要燃烧起来的速度,控制我不断挥着剑。尖锐的效果音不断响着,流星般飞散的白光照耀整个空间。 这就是我的隐藏技,特别技能「二刀流」。现在使出的就是它的上级剑技,连续十六次攻击的「星爆气流斩」。 「唔哦哦哦哦哦啊啊啊!」 毫不理会恶魔的剑弹开了几次攻击,我只是吼叫着然后不断把自己的剑往恶魔身上砍。我的眼眶发热,眼里只看得见敌人的身影。虽然恶魔的剑也不时碰到我的身体,但感觉上那股冲击就像是从另一个遥远世界传过来一般。肾上腺素在全身发挥作用,每当剑击中敌人时,脑神经都像遭到电击一般。 快点,再更快一点。这时我已用比平时快两倍的速度来挥动双剑了,但已经紧绷到极限的神经还是感到不够迅速。只见我用甚至超乎系统辅助以上的速度不断进行攻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与吼叫声同时绽放出来的第十六击,贯穿闪耀魔眼的胸口中央。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回过神来,才发现吼叫的不只是我自己而已。仰望天空的巨大恶魔一边从口鼻喷出大量气息,一边咆哮着。 当我发现敌人全身僵硬住的瞬间—— 闪耀魔眼就变成巨大蓝色碎片炸开来。房间里降下了许多闪烁着光芒的粒子。 结束……了吗……? 我因为战斗的余热而感到晕眩,但还是在无意识中将双剑甩了一下,同时收进背上交叉吊着的剑鞘里。我立刻确认了一下自己的hp。可以看见红色的在线仅剩下一点点残值。当我事不关己似地注视着hp时,忽然感到全身瘫软,接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地倒在地板上。 我瞬间失去了意识。 第十二章 桐人的独特技能二刀流 「……醒,桐人醒醒啊!」 亚丝娜近似哀号的叫声将我的意识勉强拉了回来。贯穿头部的疼痛感让我不由得板着脸撑起上半身来。 「痛痛痛……」 看了一下周围,发现这里是刚刚的头目房间。而空中还飞舞着蓝色光线残渣。看来我失去意识的时间只有几秒钟而已。 亚丝娜蹲在地上,将整张脸靠近我的眼前。可以见到她眉头深蹙、紧咬嘴唇,好像快哭出来的模样。 「笨蛋……!这么乱来……!」 她这么叫着的同时,也以很快的速度搂住我的脖子,我则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而吓到忘了头痛,只能不断眨着眼睛。 「……妳再抱得这么紧,我的hp就会完全消失啦。」 带着开玩笑的语气如此说道,但亚丝娜听完后脸上却出现了真正生气的表情。接着我的嘴里被塞进了小小的瓶口。流进嘴里那类似绿茶混合柠檬汁味道的液体,是高级回复药水。如此一来,五分钟过后hp值便能完全恢复了,但全身的倦怠感应该没有那么容易消除才对。 亚丝娜确认我将瓶里的药水喝完之后,面容便开始扭曲了起来。为了藏起自己这样的表情,她将额头靠在我的肩膀上。 我听到脚步声响抬起头来后,就看见克莱因有些顾忌地对我说道: 「残活的军队那群人已经回复完毕,不过柯巴兹和另外两个家伙不幸死了……」 「……这样啊。上一次头目攻略战出现牺牲者,已经是第六十七层时的事了……」 「这根本不是什么攻略。柯巴兹那个混帐……人死了还有什么用呢……」 克莱因嘴里吐出这句话后,摇着头深深叹了一口气。接着像要转换心情般开口对我问道: 「话说回来,你刚刚那是什么技巧?」 「……不说行吗?」 「当然不行,我可从没见过那种剑技!」 我这时才发现,房间里除了亚丝娜之外,每个人都沉默着等我开口说话。 「……是特别技能啦。叫做『二刀流』。」 哦哦……这种惊叹声从军队的残存者以及克莱因的同伴之间传了出来。 各式各样的武器技能通常是依据一定顺序的修行来循序渐进习得。以剑来当例子的话,基本的单手直剑技能成长到某种程度,并满足某种条件之后,选单上就会出现可以选择的「细剑」或「双手剑」等技能。 克莱因脸上出现非常有兴趣的表情,马上急着问道: 「出、出现条件是?」 「知道的话我早公开了。」 面对摇着头的我,刀使也低声答了句「说的也是」。 有人说,出现条件仍未知的武器技能可能是由随机数条件决定,因此才会称为特别技能。现在在我身边的克莱因,他的「大刀」也是特别技能之一。只不过大刀技能并不是那么罕见,只要不断修行曲刀就有很高的机率会出现。 像这个样子,目前所知道的十几种特别技能,大概最少都有十个人以上成功习得,只有我的「二刀流」和另一个男人的技能不是如此。 这两种技能应该都各自只有一名习得者,可以称之为「独特技能」。至今为止我一直隐藏自己的二刀流技能,但从今天开始,我是第二名独特技能拥有者这件事,应该就会传遍大街小巷吧。毕竟已经在这么多人面前用出来,就不可能再隐瞒下去了。 「真是,太见外了吧桐人。有那么厉害的技能还瞒着我。」 「如果知道怎么才能让技能出现的话,我就不会隐瞒了。但说真的,连我自己也搞不懂是怎么回事。」 面对克莱因的抱怨,我也只能耸耸肩如此回答。 我所说的没有半点虚假。一年前的某一天,当我随性看着窗口时,里面就已经出现「二刀流」这个名称了。根本不知道出现条件是什么。 之后我在进行二刀流技能修行时都会选择没有人烟的地方。在几乎完全习得之后,当独自进行攻略面对怪物时,也只有在非常紧急的状况下才会使用二刀流。除了是把这种技能当成危急时救命的法宝外,自己也实在不喜欢因为这种技能而引人注目。 我甚至还希望赶快出现除了我之外的二刀流使用者,但却事与愿违—— 我用指尖搔着耳朵周围,继续小声地说道: 「……如果让人知道了我有这种罕见的技能,不但会一直被人追问……还会招来不少麻烦,所以……」 克莱因深深点了点头。 「在线游戏玩家很容易嫉妒别人。像我这种心胸宽大的人是不会啦,不过的确是有很多小鼻子小眼睛的家伙。再加上……」 说到这里他便闭上嘴,但用似乎意味着什么的眼神,看着紧紧抱住我身体的亚丝娜,接着对我微笑了一下。 「嗯……你就把接下来的辛劳也当成修行的一部分,好好努力吧,年轻人。」 「少胡说八道了……」 克莱因弯下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之后,转身朝「军队」的生存者们走了过去。 「你们几个可以自己回本部吗?」 其中一个看起来大概只有十几岁的人点了点头,回答道: 「可以。那……那个……谢谢你们。」 「你们要道谢的人应该是他。」 克莱因用大拇指朝这边指了一下。军队的玩家们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对着坐在地上的我和亚丝娜深深一鞠躬,便离开了房间。一到回廊便一个个拿出水晶转移离开了。 蓝色光芒消失之后,克莱因双手叉腰,一副准备进行下一个步骤的模样。 「我们打算直接到第七十五层的转移门那边让它开始运作,你要来吗?你可是今天的大功臣,要不要由你来启动?」 「不了,交给你们吧。我太累了。」 「这样啊。那回去的时候,路上小心……」 克莱因点了点头之后对同伴打了个招呼。之后六个人便一起走向房间深处的一扇大门。门的另一边应该有通往上层的阶梯才对。刀使在门前停了下来,稍微转过身子来对我说道: 「那个……桐人啊。你冲进去帮助军队那群人的时候……」 「……怎么样?」 「我啊……该怎么说呢,我真的觉得很高兴。我要说的只有这些,再见了。」 真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克莱因对感到疑惑的我伸出右手大拇指比了一下之后,打开门与同伴们一起消失在门的那头了。 只剩下我和亚丝娜两个人留在宽广的房间里。从地板喷出的蓝色火焰不知何时已经沉静下来,席卷整个房间的妖气也像骗人般消失无踪。四周围充满与回廊相同的柔和光线,地板上甚至连刚才死斗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我对着头还靠在我肩膀上的亚丝娜说道: 「喂……亚丝娜……」 「……我好害怕……心里想着……要是你死掉了我该怎么办……」 她颤抖的声音里带着至今从未听过的软弱。 「……妳还敢说,是妳先冲进去的吧。」 我一边说着一边把手放在亚丝娜肩膀上。虽然像这样毫不顾忌地碰她,会有被误认为是性骚扰的危险性,但现在不是考虑那么多的时候。 把她轻轻拉了过来,我的右耳传来几乎听不见的微弱声音。 「我暂时不去公会了。」 「不、不去了……为什么?」 「……不是说过要暂时跟你组队……你忘了吗?」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 内心深处竟然会有一股强烈的渴望油然而生,这让我自己也吓了一跳。 我——独行玩家桐人,是为了在这个世界存活下去而舍弃其它所有玩家的人。是在两年前,一切事情开始的那一天,背弃自己唯一的朋友,无情转身离开的胆小鬼。 这样的我,连同伴都没资格拥有了——何况是比同伴更亲密的存在呢。 我应该已经从无可挽回的惨痛经验里学习到这件事才对。我已经发下重誓不再犯同样的过错,不再奢望得到别人的心了。 但是…… 我僵硬的左手就是怎么样也没办法离开亚丝娜的肩膀。就是没办法离开因互相碰触而传来的假想体温。 我抱着巨大的矛盾、犹豫以及另一种莫名的情感,简短地答道: 「……那好吧。」 听到我的回答,靠在我肩膀上的亚丝娜点了点头。 隔天。 我从早上就躲进艾基尔的杂货店二楼。整个人陷在摇椅里面,翘着脚带着不愉快的心情,啜着味道很奇怪的茶。我想这茶应该是店里的不良库存吧。 整个阿尔格特——不对,大概全艾恩葛朗符都在讨论昨天的「事件」。 原本光是完成楼层攻略、通往新城镇的转移门开通这些事情,就已经充满话题性了,现在还多了好几个话题。例如「让军队的庞大部队全灭的恶魔」、「二刀流使单独击败恶魔时的五十连击」等等……整件事情被渲染得太过夸张了。 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一大清早就有些剑士和情报贩子跑到我住的地方,害我不得不使用水晶才得以脱身。 「我一定要搬家……搬到某个超乡下楼层,让人绝对找不到的村庄里……」 艾基尔微笑着,向不断碎碎念的我走了过来。 「哎呀,别这么说嘛。偶尔当个名人也不错啊。对了,要不要干脆办个演讲啊。会场和门票方面就交给我来……」 「谁要办啊!」 我大叫着把右手上的杯子瞄准艾基尔右边五十公分的地方扔了过去。但习惯成自然的动作引发了飞剑技能,发出亮光的杯子以超快的速度飞出去,撞上墙壁后发出巨大声响。 所幸建筑物本身是无法破坏的物体,所以只见到了「immortalobject」的系统卷标浮现在眼前。如果击中家具的话,必定早就粉碎了吧。 「呜哇,想杀了我吗!」 店主夸张地大叫。我只好举起右手做了个抱歉的手势,然后再度陷进椅子里去。 艾基尔目前正在鉴定我在昨天的战斗中入手的宝物。看他不时发出怪声的样子,就知道里面应该有不少贵重物品才对。 原本准备将卖出的所得与亚丝娜平分,但她却在过了约定时间之后仍然没有出现。我已经传了朋友讯息给她,所以应该已经知道我在这里才对…… 第十二章 决战希兹克利夫 我们昨天是在第七十四层主要街道的转移门前互相告别。亚丝娜表示要到公会去提出休假申请,接着便往第五十五层的格朗萨姆出发了。因为之前曾发生过克拉帝尔的事情,所以我原本提出要与她同行的提议,但她笑着说没问题,我也只好打消这个念头。 现在已经超过原本约定好的时间两个小时了。这么晚了人还没出现,难道是发生什么事了吗?还是应该坚持与她同行才对。为了压抑自己内心的不安,我把茶一口气喝完。 当我将面前大茶壶里的茶喝光,艾基尔也差不多鉴定完毕的时候,楼梯下终于传来了咚咚向上爬的脚步声。接着门迅速地被打开来。 「嗨,亚丝娜……」 我把几乎脱口而出的「怎么这么晚才到」这句话吞了回去。身穿一贯制服的亚丝娜一脸苍白,大大的眼睛带着不安。她将双手紧握在胸前,紧咬两、三下嘴唇之后,才像快哭出来似地说道: 「怎么办……桐人……事情闹大了……」 将新沏好的茶一口气喝完后,脸上才好不容易恢复一点血色的亚丝娜,开口一点一点地将事情娓娓道来。这时懂得察言观色的艾基尔已经先离开,到一楼的店面去了。 「昨天……我回到格朗萨姆的公会本部后,将发生的事全部向团长报告。等报告完想暂停在公会的活动后,我就先回家了……原本以为今天早上的例行会议会通过我的申请……」 与我相对而坐的亚丝娜低下头,用双手握紧茶杯说道: 「结果团长他……说他可以允许我一时脱团,但有条件……条件就是……想要跟桐人你交一次手……」 「什……」 我一时间没办法理解亚丝娜说的话。交手……也就是说想跟我对决吗。亚丝娜想暂时离开公会,为什么会变成要跟我对决呢? 提出这个疑问之后…… 「我也不知道……」 亚丝娜看着地上摇了摇头。 「我已经很努力想说服他,这么做根本没有意义……但他无论如何就是不肯听……」 「不过……这可真是难得。那个男人竟然会提出这种条件……」 我脑海中浮现他的身影,然后说道。 「就是说啊。团长他平常别说是公会活动了,就连楼层攻略事宜也全权交由我们处理,他根本完全不曾发过命令。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会……」 虽然kob的团长靠着他压倒性的魅力,掌握了自己公会甚至是全攻略组的心,但令人意外的是,他从没发过指示或者命令。我在头目战时也曾和他并肩作战过几次,他那一语不发,只是默默支持着战线的身影,实在让人感到相当敬佩。 这样的男人这次竟然会对亚丝娜的申请发出异议,而且内容还是要求与我对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虽然感到百思不解,但为了让亚丝娜安心,我还是开口如此说道: 「……总之我就走一趟格朗萨姆吧。我去跟他直接交涉看看。」 「嗯……真抱歉。老是给你添麻烦……」 「我什么都愿意做。因为妳可是我……」 亚丝娜一直凝视着为了寻找适当名词而沉默下来的我。 「重要的攻略伙伴……」 虽然似乎有点不满地噘起嘴巴,但亚丝娜终于还是露出了一点微笑。 最强的男人、活生生的传说、圣骑士等等被赋予血盟骑士团公会长的称号,可以说一只手数不完。 他的名字是希兹克利夫。在我的「二刀流」技能传遍街头巷尾之前,他就以在大约六千名玩家之中,唯一的独特技能拥有者这个身分而闻名于艾恩葛朗特。 使用模拟十字架形状的一对剑与盾,能够使出攻守自如剑技的技能名称是「神圣剑」。我曾在他的身边见过几次这种技能,特别值得一提的就是其拥有的防御力。据说到目前为止还没人见过他的hp陷入黄色区域。在死伤者众多的第五十层头目攻略战时,他一个人便撑下几乎快要崩坏的战线长达十分钟,而这件逸事至今仍为人所津津乐道。 没有任何武器可以贯穿希兹克利夫的盾。 这已经是艾恩葛朗特里最被大家深信的定律之一了。 与亚丝娜一起来到第五十五层的我,心里有着说不出的紧张。当然我没有与希兹克利夫交手的打算。目的只是要拜托他让亚丝娜暂时离开公会而已。 第五十五层的主要街道区,格朗萨姆市又称「铁之都」。之所以会有这种名称,是因为与其它城镇大多是由石头建造而成不同,这个城镇的主要建筑物——巨大尖塔,全用闪烁着黑色光芒的钢铁建造而成。虽然因为冶炼与雕金工艺相当兴盛而有许多玩家定居于此,但完全没有行道树的街道,在这个秋意渐浓的时节里,让人有种风一吹就特别寒冷的印象。 我们横越转移门广场,走在由洗炼的钢板连结起来后,用铆钉固定的宽广道路上。亚丝娜的脚步看起来非常沉重,可能是在担心接下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吧。 在并排的尖塔群之间走了差不多十分钟,眼前出现了一座更高的尖塔。巨大门扉上有许多银枪突出来,上面挂着的白底红色十字旗被寒风吹得到处飘扬。这里就是血盟骑士团的本部。 亚丝娜在我前面一点的地方停了下来,抬头看向尖塔。 「以前本部是设在第三十九层乡下城镇的一栋很小的房子里,大家都一直抱怨实在太窄了。我也不是说公会发展起来不是件好事……但这个城镇实在太冷,我不喜欢……」 「那就赶快把事情解决,去吃点热的东西吧。」 「真是。你就只想到吃。」 亚丝娜笑着举起左手轻轻握着我右手的指尖。她看也不看心跳不已的我,维持这样的姿势过了几秒钟,说了句「好,充电完毕」之后才将手放开,然后就这样迈开步伐朝着尖塔走去。我急忙跟在她后面。 爬上宽广阶梯后,有扇左右敞开着的大门,但两侧站有装备长枪的重装甲卫兵。亚丝娜一边让靴子上的鞋钉发出声音,一边往门口走去,卫兵们一看见她便举起长枪敬了个礼。 「辛苦你们了。」 无论是利落地举起单手回礼,还是充满朝气的走路方式,都让人无法相信现在的她,跟一个小时前在艾基尔店里那个沮丧的女孩是同一个人。我畏畏缩缩地跟在亚丝娜后面,经过卫兵身边进到塔里面去。 这座高塔与街道同样是以黑色钢铁建造,它的一楼是相当通透的大厅,现在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心里一边觉得这栋建筑物给人比街道还冰冷的感觉,一边走过由各式各样金属组成的精致马赛克模样地板后,一座巨大螺旋状楼梯出现在面前。 大厅里响起我们爬上楼梯时发出的金属声响。这种高度,筋力值较低的人绝对在半途就累得受不了了。经过好几扇门,当我开始想着不知道要爬多高时,亚丝娜的脚步终于在一扇冰冷的钢铁门前停了下来。 「就是这里吗……?」 「嗯……」 亚丝娜无精打采地点了点头。接着她像终于下定决心似的,伸出右手用力敲了敲门,然后不等里面的人回答便直接将门推开。由门内溢出的大量光线让我的眼睛瞇了起来。 里面是用上塔内一整层空间的圆形房间,四周墙壁全是透明玻璃。从玻璃外透进来的灰色光线让整个房间染上同一种色调。 房间中央放着一张半圆形的巨大桌子,排在桌子对面的五脚椅子上各自坐着几个男人。左右的四个人我没有见过,只有坐在中央的那个人我绝不会认错。那是圣骑士希兹克利夫。 他的外表看起来完全没有压迫感。年纪应该在二十五岁左右吧。他有一张看起来像学者的尖瘦脸孔。铁灰色的头发垂在秀逸的额头上。他那高大但略显削瘦的身体包裹在一件宽松的鲜红色长袍里,这样的身影看起来与其说像个剑士,倒不如说像是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魔法师。 但最有特色的,应该是他的眼睛。那不可思议的黄铜色瞳孔里散发出强烈的磁性,让与他对峙的人感到胆怯。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他了,但现在我在气势上就已经输了一大截。 亚丝娜边让靴子发出声音边走到桌子前,对着他轻轻行了个礼。 「我是来向你们道别的。」 听到她的话之后,希兹克利夫稍微苦笑了一下说道: 「别那么快下结论。让我和他说点话吧。」 说完便盯着我看。于是我把帽子脱下走到亚丝娜身边。 「这是我第一次在头目攻略战的场所外与你见面吧。桐人。」 「不……以前在第六十七层攻略会议时,曾和您说过几句话。」 很自然地就以尊敬的语气回答他的问题。 希兹克利夫轻轻点了点头,在桌上将他削瘦的双掌合了起来。 「那真是场辛苦的战役。我们公会里也差点有牺牲者出现。虽然我们被称做是最强的公会,但仍时常感到战力不足。而现在你竟然又准备将我们公会里重要的主力玩家带走——」 「如果真的很看重她,就应该更慎选护卫的人才对。」 听见我这种尖锐的回答,坐在桌子右端绷着脸的男人马上脸色一变,准备站起身来。希兹克利夫轻轻用手制止他后说道: 「我已经命令克拉帝尔在家反省自己的过错了。对于让你感到困扰这件事,我向你道歉。不过,我们也不能这么轻易就让你把副团长带走。桐人——」 希兹克利夫紧紧盯着这边看。从他那有金属色泽的双眼里,散发出强烈的意志力。 「想带走亚丝娜,就靠你的剑——用你的『二刀流』来将她夺走。跟我交手,如果你获胜,就可以带走亚丝娜。不过,若是你败给了我,就得加入血盟骑士团。」 「…………」 感觉上我有点理解这个神秘男人的想法了。 原来,这个男人也是个深深为剑斗着迷的人。而且还对自己的技巧拥有绝对自信。即使被困在这个死亡游戏里面,仍然没有办法舍弃身为游戏人的自尊,真是个无可救药的家伙。也就是说,他跟我是同一类的人。 听完希兹克利夫所说的话,到目前为止一直保持沉默的亚丝娜也沉不住气开口说道: 「团长,我也不是说要退出公会。只不过想离开一阵子,好好思考一些事情而已。」 我把手放到还想继续说下去的亚丝娜肩上,往前走了一步,直接从正面接收希兹克利夫的视线。然后像半自动般开口说道: 「好吧。如果你那么希望剑下见真章,那我们就以对决来分出高下吧。」 「真是——!你这笨蛋笨蛋笨蛋!」 场景再度回到阿尔格特,艾基尔的店二楼。把探出头来想要确认状况的店主踢下楼去后,我努力安抚着亚丝娜。 「我费尽心力想要说服他,你却答应要决斗!」 亚丝娜稍微把腰靠在我坐的摇椅的扶手上,用她小小的拳头不断捶着我。 「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可以了吧!一时受不了挑衅就脱口而出了……」 抓住她的拳头,轻轻捏紧了一下,她才好不容易安静下来,但却气嘟嘟地鼓起腮帮子。这种样子和在公会里的她实在相差太大了,害我得非常努力才能将涌起的笑意吞回肚子。 「没问题啦,选的是一击结束的规则,所以不会有危险。而且我又不一定会输……」 「唔~~」 坐在扶手上翘起长长的脚,亚丝娜低声说道: 「……之前看见桐人你的『二刀流』时,真的觉得像是另一个次元的强度。不过团长的『神圣剑』也是一样……那个人的实力可以说已经超越了游戏的平衡度了。老实说,我真不知道哪边会获胜……不过,你怎么办?如果输了,我不能休假也就算了,连桐人你都得加入kob才行吶。」 「其实换个想法,这样也算达成目的。」 「咦?为什么?」 我努力张开僵硬的嘴巴来回答她: 「那个,我呢,只……只要有亚丝娜在,就算加入公会也没关系。」 如果是以前,就算打死我也不可能讲出这样的话。亚丝娜瞬时瞪大了眼睛,不久脸马上就红得像熟透的苹果一样。接着不知道为什么又鼓着脸从椅子上下来,走到窗户边。 越过背对着我的亚丝娜,可以听见一点点在夕阳下的阿尔格特那充满了活力的吵杂声传了进来。 刚刚说的是实话,虽然心里对加入公会这件事多少还是有点反抗。一想起曾经加入过,但目前已不存在的公会,便让我感到锥心之痛。 哎呀,反正我也不会那么简单就输的……我在心中如此嘀咕着,然后离开椅子来到了亚丝娜身边。不久,亚丝娜的头便轻轻靠在我的肩膀上。 第十三章 桐人败北血盟团长 上个礼拜新开通的第七十五层主要街道区里,都是古罗马风格的建筑物。地图上所表示的名称是「科力尼亚」。目前已经有许多剑士与商人玩家进驻此地,另外也有许多不参加攻略,只为了看街道模样的群众涌入,整个城镇可说充满了活力。再加上今天有相当罕见的特殊活动,造成转移门从早上开始便络绎不绝地吐出许多访客。 街道是由切成四角型的白色石灰岩堆积起来建造而成。与神殿风格建筑物、宽广水道并称为城镇象征的,是一座矗立在转移门前的巨大竞技场。我与希兹克利夫的对决正好就决定在这里举行。但是…… 「喷火爆米花一杯十珂尔!十珂尔!」 「冰凉的黑啤酒唷!」 竞技场入口处有许多商人玩家的店铺排列着,他们每个人都扯开喉咙放声叫卖,对着大排长龙的观众推销看起来相当可疑的食物。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被面前的景象吓了一大跳,只好对身旁的亚丝娜如此问道。 「我、我也不清楚……」 「喂,那边在卖票的是你们kob的人吧!为什么会变成这么盛大的活动啊?」 「这、这个……」 「难、难道说这才是希兹克利夫真正的目的吗?」 「不,我想这应该是会计大善先生干的好事。那个人最会精打细算了。」 在「啊哈哈」笑着的亚丝娜面前,我整个人感到非常无力。 「……我们逃吧亚丝娜。躲到第二十层左右的宽广田野去种田。」 「我是无所谓……」 亚丝娜用一脸事不关己的表情说道。 「但现在逃走的话——你一定会被人骂到臭头的。」 「可恶……」 「哎呀,这可是你自己造的孽。啊……大善先生。」 抬起头,马上就见到一个,没有人比他更不适合穿着kob红白色制服的胖男人,一边晃着肥满的肚子一边往这里走了过来。 「唉唷——感谢感谢!」 他在圆滚滚的脸上堆满笑容对我说道。 「多亏了桐人你的帮忙,让我们赚了一大票!说起来,这种活动如果每个月来个一次可就太好了!」 「谁有那种闲功夫啊!」 「来来,休息室在这边。这边请这边请。」 我全身无力地跟在这个开始慢吞吞走了起来的男人身后。这时我心里已经决定不管那么多,豁出去就对了。 休息室是一间面对着竞技场的小小房间。大善带我们到入口后,说了句还有赌盘赔率要调整就消失了,而我也已经提不起劲来骂他。观众席似乎早已经客满,隐约有许多欢呼声传进休息室里面来。 当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时,亚丝娜才一脸认真地用双手抓紧我的手腕。 「……就算是一击定胜负,但只要正面吃上一记重攻击还是会有危险。尤其是团长的剑技还有许多未知数,一觉得不妙就马上投降,知道吗?又像上次那样乱来的话,我绝不饶你!」 「妳还是担心希兹克利夫吧。」 我脸上露出了微笑,用力拍了一下亚丝娜的肩膀。 竞技场宣布对决开始的广播,参杂在宛如远方雷鸣般的欢呼声中传了进来。我同时将交叉在背上的双剑稍微抽出一点,故意发出「锵」一声后,又将它们收回剑鞘里去。接着便朝那被切下来似的正方形光线圈中走去。 环绕圆形竞技场的阶梯状观众席挤满了人。依我看,至少超过一千人以上吧。在最前排可以看见艾基尔与克莱因的身影,嘴里还嚷着「砍死他」、「杀了他」这种危险的话。 我走到竞技场中央之后停了下来。紧接着,从对面休息室里出现了一道鲜红的人影。现场的欢呼声变得更加大声了。 平常希兹克利夫所穿着的血盟骑士团制服是白底加上红色的图案,但现在他却身穿完全相反的红底短大衣。虽然他跟我一样身上几乎没有装戴什么护具,但握在左手上的巨大纯白十字盾却格外引人注目。看来剑应该是收在盾的内侧才对,因为可以在盾的顶端部分,看见同样有着十字架形状的剑柄突了出来。 他一派轻松地走到我面前,看了一下周围的观众,忍不住苦笑了一下说道: 「真是抱歉啊桐人。我不知道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可要收取演出费唷。」 「不……比赛之后你就是我们公会的团员了。我会把这次的对决当作是队务之一。」 希兹克利夫说完后便收起笑容,同时黄铜色的瞳孔进发出压倒性气势。我不由得心生胆怯而往后退了半步。我们在现实世界里应该躺在距离彼此很遥远的地方,两个人之间也只有数字档案的对话而已,但即使如此,我现在还是能确实感受到对方那种只能称为杀气的气势。 我把自己的意识切换到战斗模式,由正面接收希兹克利夫的视线。震耳的欢呼声慢慢离我远去,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器官已经开始加速运作,我甚至觉得周围的色彩产生了微妙变化。 希兹克利夫把视线从我身上移开后,往后退了大概十公尺左右,接着他举起右手,眼睛完全不看窗口便操纵起选单来。瞬间眼前就出现了对决讯息,而我当然是选择允许。设定则是选了初击胜负模式。 倒数已经开始。周围欢呼声已经减弱到像是小小的海浪声一般。 全身血流逐渐加快。用上全部心力压抑住自己渴望战斗的冲动,屏除最后一点犹豫后,我把背上两口爱剑同时拔了出来。我面对的是一开始就得拚尽全力才有机会获胜的敌手。 希兹克利夫从盾里将细长的剑拔了出来,摆出战斗架式。 他那种把盾面向这边,只露出上半身的姿势显得相当轻松自然,看来一点也没有用上多余的力道。我心里知道想要预测敌人第一个动作只会徒增疑惑,便下定决心一开始就全力攻击。 虽然两人视线都没有看向窗口,但在文字「duel」出现时,两人还是同时冲了出去。 我压低身子一口气向前冲,几乎贴在地面上滑行似地突进。 在快到希兹克利夫面前时转过身子,右手的剑往左斜下方砍去。十字盾迎上我的攻击,接着爆出激烈火花。但我使出的是两段式攻击,左手剑比右边攻势慢了零点一秒,往盾内侧滑了进去。这是二刀流突进技「双重扇形斩」。 左边一击在快要到达敌人侧腹部时被长剑挡了下来,只有圆环状光线效果空虚地划了一圈。虽然很可惜,但这一击只是用来为这场战斗的开端打个招呼而已。我利用剑技的余势取得距离后重新摆好姿势。 结果这次换成希兹克利夫像是要回礼般用盾对我发动突击。他的右手臂隐藏在巨大十字盾的阴影里,让人根本看不清楚。 「啧!」 我一边咋舌一边向右边冲刺,试着躲过攻击。这是因为我认为只要往盾的方向绕过去,就算看不见一开始的轨道,也可以有较充裕时间来反应对方攻击。 但是希兹克利夫却将盾整个平举起来—— 「呣!」 随着厚重的喊叫声,盾前端朝我刺了过来。巨大十字盾拖曳着白色效果光线向我逼近。 「呜哦!」 我马上将两手上的剑交叉起来抵住攻击。这使得强烈冲击传遍我全身,我整个人被弹出好几公尺外。先将右手剑往地上一插防止自己跌倒,接着在空中一个回转之后落地。 想不到那面盾竟然也有攻击判定,简直就像二刀流一样。原本以为两柄武器的攻击次数较多,可以在一击胜负里面占优势,但现在的情况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 希兹克利夫毫不给我重整态势的时间,再度利用冲刺缩短彼此间距离。右手上十字架剑柄的长剑,以连「闪光」亚丝娜也不及的速度刺了过来。 敌人连续开始展开攻击,我只能用双手上的剑全力防御。亚丝娜在事前已经尽可能将「神圣剑」剑技对我说明过了,但这种临时抱佛脚得到的知识实在靠不住。只能藉自己的瞬间反应来抵挡由上下杀过来的攻击。 用左手剑将八连击最后的上段斩弹开之后,右手马上使出单发重攻击「魔剑侵袭」。 「呜……呀啊!」 突刺发出红色光芒,伴随着喷射引擎般的金属质声响刺中十字盾中心。我无视于像击中岩壁般的沉重手感,硬是将招式使尽。 「喀锵!」爆炸声响起,这次换希兹克利夫被弹了开来。虽然没办法贯穿盾牌,但稍微的损伤有「穿透」过去的感觉。对方hp条稍微减少了一点。不过这点伤害还不足以决定胜负。 希兹克利夫轻巧地着地后,拉开我们之间的距离。 「真是了不起的反应速度……」 「你的防御才真是完美呢……!」 我说着便再度冲了出去。希兹克利夫也重新摆好架势往这边靠了过来。 接着就是超高速的连续技表演。我的剑技被他的盾所抵挡,他的剑被我的剑给弹开。两个人周围不断有各式各样的色彩光线飞散,冲击声贯穿整个竞技场的石板地面。彼此间的小攻击偶而会击中对方,两个人的hp开始一点一点减少。即使没被重攻击命中,只要有一边的hp条低于一半的话,另一个人便算获胜了。 但这时我脑里压根没想过要以那种方式取胜。被囚禁在sao以来,首次遇到可以称为强敌的对手,让我尝到前所未有的加速感。每当感到知觉向上提升一个档次,攻击速度也会跟着加快。 还没到达极限。还可以再快一点。快点跟上来啊,希兹克利夫! 这时,解放所有力量来挥剑的愉悦感包围着我的全身。我想我脸上应该带着笑容吧。随着刀光剑影的斗争越来越白热化,两边的hp条也不断减少,终于来到剩下五成左右的程度了。 接下来的瞬间,一直以来都没有任何表情的希兹克利夫,脸上突然闪过了一丝显露出感情的模样。他是怎么了。开始急躁了吗?我可以感觉到敌人攻击节奏逐渐开始变慢了。 「哇啊啊啊啊啊!」 剎那间我舍弃全部防御,双手的剑开始展开攻击。是「星爆气流斩」。剑就如同由恒星喷出的火炎奔流般往希兹克利夫杀去。 「呜哦……!」 希兹克利夫举起十字盾抵挡攻击。我完全不管他的防御,持续由上下左右向他砍去。对方反应变得越来越慢了。 ——他挡不住了! 我确定最后一击已经突破他的防御。趁着十字盾挥得太过于右边的时机,我左手的攻击拖曳着光芒,往希兹克利夫身上招呼过去。只要这攻击奏效,他的hp一定会降到五成以下,决斗也将告一段落—— ——这个时候,世界开始扭曲。 「……!」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才好。还是应该说时间彷佛被人偷走了一样。 感觉上,除了希兹克利夫一个人之外,包含我身体在内的所有东西都暂停了几十分之一秒的时间。而他原本应该在右边的盾,就像录放机快转般,瞬间移到了左边,将我必杀的一击给弹开。 「什——」 大技被抵挡下来的我陷入致命性的僵硬时间。而希兹克利夫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从他右手上所发出的单发突刺,给予我准确到令人憎恨且刚好足以结束战斗的伤害,我当场难堪地倒了下去。从眼角可以看见宣告对决终了的紫色系统讯息闪烁着。 战斗模式结束,席卷全场的欢呼声开始传进耳里,但我还是没办法回过神来。 「桐人!」 亚丝娜跑过来把我扶了起来。 「啊……啊啊……我不要紧——」 亚丝娜担心地看着我呆滞的脸。 输了吗—— 我还没办法相信这件事。希兹克利夫在攻防最后一刻所展现的那种恐怖反应能力,可以说已经超越了玩家——超越了人类的极限。那种不可能存在的速度,甚至让构成他角色的多边形一瞬间产生了扭曲。 我就这么坐在地上,抬头看着站在稍远处的希兹克利夫。 不知为何,这时胜利者的脸上却出现相当险恶的表情。鲜红的圣骑士瞇着金属质感双眼瞥了我们一下之后,便一语不发转过身子,在如雷贯耳的欢呼声中慢慢消失在休息室里。 后记 无法完全攻略就无法离开游戏,gameover也等于宣告玩家的「死亡」一一大约一万名毫不知晓谜样次世代在线游戏「swordartonline刀剑神域(sao)」“真相”为何的玩家登入后,这场死亡战斗也随之揭开了序幕。 身为其中一名sao的游戏玩家一一主角-桐人,比任何人都还早接受这款在线游戏的「真相」,他在游戏的舞台一一巨大浮游城堡「艾恩葛朗特」里,以不与人组队的独行剑士身分,逐渐崭露头角。 桐人原本以完全攻略的条件一一到达城堡最上层为目标,持续单独地进行严酷且漫长的冒险。但在刺击剑高手-女剑士亚丝娜的强迫邀约之下,最后决定与她一起组队。两人的相遇也为桐人带来了命中注定的契机—— 在个人网站上连载时,创下超过650万阅览人数的纪录!传说中的小说即将登场! 「便宜买进便宜卖出一向是本店做生意的原则。」 艾基尔§位于艾恩葛朗特第五十层的都市「阿尔格特」里的道具屋老板。 「桐人!」 亚丝娜§拥有「闪光」异名,公会「血盟骑士团」的副团长。 「真难得啊,亚丝娜。竟然会出现在这种垃圾场。」 桐人§以到达艾恩葛朗特最上层为目标的「独行」剑士。 「……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像你这种杂碎玩家,怎么可能担任亚丝娜大人的护卫!!」 克拉帝尔§公会「血盟骑士团」担任亚丝娜护卫的剑士。 「我比你要适合多了。」 「跟我交手,如果你获胜的话就可以带走亚丝娜。不过,若是你败给了我,就得加入血盟骑士团。」 圣骑士希兹克利夫§使用十字盾的最强「血盟骑士团」公会会长。 巨大浮游城艾恩葛朗特§由岩石与钢铁建造的城堡,全部共有百层。内部有好几个都市、为数众多的街道与村落、森林和草原,甚至还有湖的存在。上下楼层之间有一座连接的阶梯,但阶梯都存在于充满怪物的危险迷宫区域里。而玩家们只能靠着自己手上的武器来闯荡这些楼层,找出通往上层的阶梯后,打倒强力守护兽,努力朝城堡的最顶端迈进。除了与怪物战斗之外,也有冶炼与皮革工艺、裁缝这种制造方面技能;更有钓鱼或者烹饪、音乐等日常系技能。玩家们在广大的区域里面不只是冒险,更是如文字所描述的,能在里面「生活」。 「艾恩葛朗特」是号称世界上首次出现的vrmmo游戏类型「swordartonline刀剑神域」里的主要舞台。 为了便于阅读,小说网独家分割章节,分卷有所改变。第一卷和第二卷是实际的第一卷。于此类推。如果您全部在本站看,无需看多少卷,按着章节顺序阅读是没有错的。跟动漫版剧情有所改变。需要暂停的时候,做好收藏本站即可。本站的内容与其他网站的或者网络上的其他资源分卷分章都有区别。如果您觉得不错,可以分享给您的朋友。本站网址http://。或者shencou亦可、谢谢。 刀剑神域插图 刀剑神域第一卷插图,桐人亚斯娜16.5章图片,血盟骑士团长 第十三章 血盟骑士团的制服 「这……这是什么啊?」 「哪有什么,就如你所见啊。来,快站起来!」 亚丝娜正在强迫我换上一套新衣服。虽然造型与我穿惯的那件破旧大衣一样,但颜色却是几乎可以称为刺眼的白色。除了领口两侧各有一个小小的红十字架外,背上还染有一个巨大的鲜红十字架。不用说也知道这是血盟骑士团的制服。 「……我、我不是拜托他们尽量拿件朴素一点的给我了吗……」 「这件已经算朴素了。嗯,真适合你!」 我全身无力地整个人倒在椅子上。按照惯例,我们依然在艾基尔的杂货店二楼。我已经完全占据这里拿来当作紧急避难用的住所。因此,可怜的店主只好自己在一楼设置了一张简易的床。之所以没有把我赶出去,是因为亚丝娜几乎每天都会来这里找我,然后顺便帮忙店里的工作。对他来说,没有比这更好的宣传效果了。 我在椅子上发出呻吟之后,亚丝娜也在彷佛已经成为她指定席的扶手上坐了下来。可能是我这身像在过节的模样让她感到相当愉快吧,只见她面带微笑不断摇着椅子,不久后又像是想起什么似地轻轻合起双手说道: 「啊,还没好好跟你打声招呼呢。身为同一个公会的成员,接下来也请你多多指教了。」 由于她突然低下头对我行了个礼,我只好赶紧挺直了腰杆回答: 「彼、彼此彼此。但话说回来,我是一般团员,而妳可是副团长大人吶……」 我伸出右手,用食指从她背上摸了下来。 「以后也不能做这种事了吧——」 「哇呀!」 我的上司在大叫的同时跳了起来,往部下头上敲了一下后走到对面的椅子坐下,接着鼓起脸颊。 在这晚秋下午的慵懒光线中,出现了短暂的寂静。 在与希兹克利夫的战斗中败北后已经过了两天。依照我的个性也不可能事到如今才又反悔。于是我依希兹克利夫所提出的条件,加入了血盟骑士团。公会给了我两天准备时间,从明天开始便得依照本部的指示,开始进行第七十五层迷宫区的攻略。 加入公会吗—— 发现我轻叹了一口气的亚丝娜从对面瞄了我一下。 「……应该算是我连累你的……」 「不,对我来说这也是个好机会。单独攻略也差不多到极限了……」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那个,桐人……」 亚丝娜淡褐色瞳孔笔直地看向我。 「希望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愿意加入公会……为什么要避开人群……我想一定不只是你身为封闭测试玩家和独特技能使用者这些原因而已。因为桐人的个性明明就很好。」 我低下头,慢慢摇着椅子。 「…………很久之前……应该有一年以上了吧,我曾经加入过公会……」 连我自己都很意外,竟然会这么老实就把事情说出来。我想那是因为,亚丝娜的眼神把我每当触及这些记忆时,就会涌起的伤痛感给溶化了吧。 「因为偶然在迷宫里帮了那群人,他们便邀请我加入……那是连我在内总共只有六个人的小公会,名字也很有意思,叫做『月夜的黑猫团』。」 亚丝娜呵呵笑了一下。 「会长是个很不错的家伙。那个名为启太的双手棍使,是个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优先考虑公会成员的人,因此很受到大家的信赖。他对我说,成员里面大多是双手用远距离武器的使用者,现在正在找寻前锋……」 老实说,他的等级比我低太多了。不对,应该说是我太过于努力冲等级了。 如果我把自己的等级说出来,启太就会放弃邀请我加入了吧。只不过,当时的我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厌倦每天自己一个人潜入迷宫的日子了,所以「黑猫团」那种像回到自己家里的气氛让我非常羡慕。他们几个似乎在现实世界里也是朋友,因此他们彼此间的对话没有在线游戏特有的那种距离感,就是这点深深吸引了我。 其实我根本没有向人群求取温暖的资格。当决定以一个独行玩家的身分自私地提升等级时,我就已经丧失这个资格了。但还是勉强压抑了内心的声音,隐藏住等级与自己是封测参加者的事实,加入了他们的公会。 启太对我说,想把公会里两名枪使的其中一名转职为盾剑士,希望我能当那名剑士的教练。这么一来,前卫包含我在内就有三个人,可以组成攻守相当平衡的队伍。 我负责训练的枪使,是个留着及肩黑色长发,名叫幸的文静女孩。第一次见面时,她就很不好意思地笑着说,虽然玩了很久的网络游戏,但因为自己性格的关系,所以交不太到朋友。我在公会没有活动时,几乎都跟她在一起并指导她单手剑技能。 说起来,其实我跟幸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像是习惯性封闭自己、寡言,甚至连害怕寂寞这点都很相像。 有一次,她忽然对我吐露内心的想法。说她不想死,很害怕这个死亡游戏,而且根本不想到外面的练功区去。 对于她的告白,我能对她说的只有一句,我不会让妳死。拚了命隐藏真正等级的我,没有办法再多说任何一句话了。听到我这么说的幸,在哭了一会儿后便破涕为笑。 之后又过了一段日子,某一天,公会除了启太之外的五个人一起潜入迷宫。而启太是带着好不容易存够的资金,去与卖家交涉购买公会本部用房子的事宜,所以没和我们一起行动。 虽然我们去的迷宫是已经攻略完毕的楼层,但里面还残留有未开拓的区域。当我们准备离开时,有一个成员发现了宝箱。当时我主张不打开它,因为在靠近最前线的迷宫里,怪物等级都很高,成员的解除陷阱技能也很令人担心。但反对的人就只有我和幸,投票之后就以三比二这样的票数决定打开宝箱。 结果里面是众多陷阱里可说是最糟糕的警报陷阱。才刚打开,尖锐的警报声便响起,房屋的所有入口全涌进了无数怪物。我们只能马上准备用紧急转移来逃走。 但没想到这是个双重陷阱。房间里面是水晶无效化空间——水晶根本发挥不了作用。 怪物的数量实在多到我们没办法支撑下去,成员们也因此陷入了恐慌当中。我使出了至今一直隐藏着的高级剑技,希望能开出一条血路,但陷入恐慌状态的成员根本没能来得及从通道脱出,hp就一个一个变成零,然后带着惨叫化成碎片消失了。当时,我内心想着至少要救出那个女孩,而不断挥舞着手中的剑。 但终究还是来不及。只见幸为了向我求援而拚命伸出手,但怪物的剑还是无情地将她砍倒在地。在她像玻璃雕像般悲惨地粉碎消失前,她的眼神还是深信着我会解救她。她是如此相信、冀望我的帮助。只因为我的那句没有根据又薄弱,最后也真的变成谌言的承诺。 启太准备好新总部的钥匙,在我们一直拿来当作本部的旅馆里等着我们回去。当仅剩下我一个人存活着回到旅馆,对启太说明究竟发生什么事时,他一语不发地听着,只在我说完后问了我一句「为什么只有你活着回来」。我便将自己真正的等级和参加过封测的事说了出来。 启太用彷佛看着什么怪物似的眼神瞥了我一眼,嘴里仅说了一句话。 ——像你这样的封弊者,根本没有资格加入我们。 这句话就像钢铁的剑一般将我劈裂开来。 「……那个人……后来怎么了……?」 「自杀了。」 坐在椅子上的亚丝娜,身体抖了一下。 「从外围跳了下去。我想他到最后一定都在诅咒我……吧……」 感觉自己已经快发不出声音了。原本封印在内心深处的记忆因为这首次告白,而让当时的痛楚又鲜明地苏醒过来。于是我紧咬着牙关。虽然想对亚丝娜伸手寻求她的救赎,但心底那句——「你没有资格这么做」的叫声让我只能紧握住自己拳头。 「是我杀了大家。如果没有隐瞒我是封弊者的事,他们就会相信那时的陷阱真的非常危险。是我……是我杀了启太……还有幸……」 我睁大眼睛,把话从咬紧的牙关里挤了出来。 亚丝娜忽然站起身,向前走了两步后用两手捧着我的脸。她绽放出安详笑容的美丽脸庞靠到我的眼前。 「我不会死的。」 那声音听起来像是呢喃,但又异常清晰。全身僵硬的我忽然得以放松。 「因为,我呢……是我要守护你啊。」 说完,亚丝娜把我的头紧紧抱在自己胸前。我感到温柔又温暖的黑暗正覆盖着自己。 闭上眼可以看见记忆深处,坐在洋溢着橘色光芒的旅馆柜台上往这边看的黑猫团员们。 我绝不可能被饶恕。也不可能有赎罪的机会。 即便如此,此时在记忆里的他们,脸上似乎都带着些许笑容。 隔天早上,我穿上亮眼的纯白色大衣,和亚丝娜一起往第五十五层格朗萨姆出发。 从今天起,我就要以血盟骑士团员的身分活动。话虽如此,原本是由五个人一组进行攻略的规定,也因为副团长亚丝娜发动特权而变成可以两个人组队就好,所以实际上的状况跟之前也没有什么不同。 只不过,在公会本部等待着我们的是出乎意料的命令。 「训练……?」 「没错。包含我在内共四名团员组成一队,从第五十五层迷宫区开始突破,直到抵达五十六层主要街道区为止。」 之前与希兹克利夫面谈时,同席四个人当中的其中一位对我如此说道。他是个留着一头杂乱卷发的高大男子,看起来似乎是斧战士。 「等一下!哥德夫利!桐人就由我……」 面对紧追不舍的亚丝娜,哥德夫利挑起一边眉毛后,以大刺刺,或者该说是毫不客气的态度回话: 「就算妳身为副团长也不能无视纪律。关于实际攻略时的组队也就算了。但至少也得让我这个负责指挥前锋的人鉴定一下他的实力。即使是独特技能使用者,也还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场呢。」 「凭、凭桐人的实力,才不会给你这种家伙添麻烦呢……」 我制止已经有点抓狂的亚丝娜后开口说了: 「如果想看的话那就让你看吧。只不过我不想在这种低层迷宫里浪费时间。一口气突破的话应该不要紧吧?」 这个名叫哥德夫利的男子一脸不愉快地紧闭着嘴,最后只丢下「三十分钟后城镇西门集合」这句话,便踩着沉重脚步离开了。 「什么态度嘛!」 亚丝娜气愤地用靴子往旁边的铁柱踢了下去。 「抱歉哦,桐人。早知道应该听你的,我们两个人逃亡就好了……」 「这么做的话,我会被公会成员诅咒到死。」 我笑着把手轻轻放在亚丝娜头上。 「呜呜,本来以为今天可以一直在一起……那我也跟你们一起去好了……」 「马上就回来了。妳在这里等一下。」 「嗯……小心点……」 亚丝娜一脸寂寞地点了点头。对她挥挥手之后,我便离开了本部。 只不过,在指定场所——格朗萨姆西门集合时,我发现了一件更让人讶异的事。 克拉帝尔——我最不想见到的人就站在哥德夫利身边。 第十五章 哥德夫利 「这是怎么回事……?」 我对着哥德夫利小声问道。 「唔。我已经知道你们之间的事了。不过今后就是同一个公会的同伴,我想就藉这次训练来将你们过去的恩怨一笔勾销!」 当我呆呆望着哈哈大笑的哥德夫利时,克拉帝尔竞慢慢地走了出来。 「…………」 我全身戒备,让自己处于不论遇到什么事情都能马上反应过来的状态。虽说是在街道圈内,但根本没办法预料这男人会做出什么事。 但完全出乎我意料之外,克拉帝尔突然低下了头。从他垂着的浏海下传出细微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 「前几天……给你添麻烦了……」 这次我真是打从心里吓了一大跳,只能张大嘴巴,说不出任何话来。 「我不会再做那种无礼的事了……请原谅我……」 阴沉的长发盖住了脸,所以看不见他的表情。 「啊……嗯嗯……」 我勉强点了一下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接受人格改造手术了吗? 「好啦好啦,那这件事就这么告一段落了!」 哥德夫利再度发出洪亮的笑声。虽然心里还是没有办法接受,并觉得这当中一定有什么隐情在,但从低着头的克拉帝尔脸上,没办法判断出他这时的心境。由于sao的感情表现过于夸张,反而很难看出一些细微的差别。我只好先在这里接受他的道歉,但也告诉自己绝对不能放松警戒。 不久后另一名团员也来到现场,人一到齐我们便准备朝迷宫区出发。当我正要迈开脚步时,哥德夫利用他粗大的声音叫住我: 「等等……今天的训练要以最接近实战的形式进行。为了观察你们的危机处理能力,请把所有水晶道具都交给我保管。」 「转移水晶也是吗?」 对于我的问题,哥德夫利理所当然般点了点头。这时我心里其实有很强烈的反感。因为水晶、特别是转移水晶,可以说是这个死亡游戏里最后的保命道具。我的装备里从来没有缺少过这项道具。原本想要拒绝这种要求,但想到一旦在这里引发争执,亚丝娜的立场也会跟着变糟,只好把话给吞了回去。 看见克拉帝尔与另一名团员乖乖交出道具,我只好也心不甘情不愿地交了出去。哥德夫利甚至还仔细检查了我的小袋子。 「嗯,好。那就出发吧!」 哥德夫利一声令下,我们四个人便离开了格朗萨姆市,往可以看到位在遥远西方的迷宫区出发了。 第五十五层练功区是植物非常稀少的干燥荒野。我因为想赶紧把训练结束然后回家,所以便提出一路跑到迷宫区的提议,但哥德夫利手臂一挥便拒绝了。我想一定是因为他只锻炼筋力而忽视敏捷度的缘故,所以我也只好打消念头,乖乖在荒野里走着。 途中遭遇了好几次怪物,但只有这点,我实在没办法慢慢等待哥德利夫指挥,全都一刀将牠们迅速了结。 不久,当我们不知越过第几个有点高度的岩山时,迷宫区那灰色岩石构造的威容便出现在我们眼前。 「好,在这里暂时休息!」 哥德夫利以粗厚声音说完后,队伍便停了下来。 「…………」 虽然非常想一口气突破迷宫,但想到就算提出意见也一定不会被接受,我只好叹口气在附近石头上坐下。这时,时间已经将近正午时分了。 「那现在开始发送食物。」 哥德夫利说完后便将四个皮革包裹实体化,然后将其中一个朝我这丢了过来。我用单手接住后,不抱任何期待地将它打开,里面果然只是一瓶水与npc商店里卖的烤面包。 原本应该吃着亚丝娜亲手做的三明治才对,我内心一边诅咒自己的霉运,一边将瓶盖拔开,喝了一口水。 这时候,克拉帝尔一个人远远坐在岩石上的身影忽然映入我的眼帘。只有他一个人没碰那包裹。在垂下的浏海下面的眼睛以黯淡的视线看着我们。 到底在看什么……? 突然有一股冰冷的颤栗感包裹住我全身。那家伙在等待些什么。我想……那大概是—— 我马上将水瓶扔开,试着将嘴里的液体给吐掉。 但已经太迟了。我忽然全身无力,当场倒了下来。在我视线右边角落可以看见hp条。而那条状物现在正被平常不会存在的绿色闪烁框线给包围着。 没有错。我们是中了麻痹毒了。 往旁边一看就可以发现哥德夫利与另一名团员也同样倒在地上挣扎着。我马上用手肘以下还稍微可以动的左手往腰间袋子一探,但这只是更加深自己的恐惧感而已。解毒水晶与转移水晶全都交给哥德夫利了。虽然还有回复用的药水,但那对中毒没有效果。 「哼……哼哼哼……」 我的耳边传来了尖锐的笑声。坐在岩石上的克拉帝尔用双手抱住自己的身体,全身扭曲着笑了起来。他深陷的三白眼里浮现出以前曾经见过的疯狂喜悦。 「呜哈!咿呀!咿哈哈哈哈!」 克拉帝尔像是再也忍受不住似地望着天空放声大笑。哥德夫利先是一脸茫然地注视着他,接着开口说道: 「怎……怎么回事……这些水不是……克拉帝尔你……准备的吗……」 「哥德夫利!快点使用解毒水晶。」 听见我的声音后,哥德夫利才用慢吞吞的动作开始摸索腰间的袋子。 「呀——!」 克拉帝尔边发出怪声边从岩石上跳了下来,抬起靴子将哥德夫利的左手踢开。绿色水晶也因此从他手上掉落下来。克拉帝尔将水晶捡起,接着又把手伸进哥德夫利的袋子里,将剩下的水晶抓出来扔进自己的腰袋。 万事休矣。 「克拉帝尔……你、你究竟想怎么样……?这也是……什么训练吗……?」 「蠢————货!」 克拉帝尔的靴子朝哥德夫利那搞不清楚状况、仍在随便发问的嘴狠狠踢了下去。 「呜哇!」 哥德夫利的hp稍微减少,同时显示克拉帝尔的箭头也由黄色变成表示犯罪者的橘色。不过这点变化对目前的事态并没有任何影响。因为像这种已经攻略完毕的楼层,是不可能那么巧会有人经过的。 「哥德夫利啊,我本来就知道你是个大笨蛋,但是想不到你还真是一个笨到极点的没脑家伙啊!」 克拉帝尔尖锐的声音在荒野里回响着。 「虽然还有很多话想对你说……但在你这个开胃菜上浪费太多时间可就不好了……」 克拉帝尔一边说着一边拔出双手剑。只见他将削瘦的身体往后拉到极限,接着用力挥了一下剑。太阳光在他厚厚刀身上一闪而逝。 「等、等等克拉帝尔!你……到、到底在说什么啊……?这……这不是训练吗……?」 「真啰唆。给我去死吧。」 嘴里吐出这句话的同时,手上的剑也毫不客气砍了下来。随着厚重声音响起,哥德夫利的hp大大减少。 哥德夫利到这时才好不容易理解到事情严重性,而开始发出大声的惨叫。只不过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双手剑伴随着无情闪光继续砍了第二下、第三下,而每一剑也确实让哥德夫利的hp逐渐减少,当终于进入红色危险区域时,克拉帝尔停下了手。 当我以为他就算再怎么疯狂也不至于杀人时,克拉帝尔却马上将反手握着的剑,慢慢地刺进了哥德夫利身体里。只见他的hp一点一滴慢慢减少。接着克拉帝尔更直接将全身重量加在剑上。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 克拉帝尔仿佛要掩盖住哥德夫利的惨叫般发出了怪声。随着剑尖一点一点往哥德夫利身体里送,hp条也以一定速度慢慢变短—— 在我与另一名团员的无声注视下,克拉帝尔的剑贯穿了哥德夫利的身体到达地面,同时hp也就这么归零了。我想直到变成无数碎片飞散开来之前,哥德夫利都还没能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吧。 克拉帝尔将插在地面的剑慢慢拔出之后,用像个机械玩偶般的动作,只将头部转向另一名团员。 「咿!咿!」 团员发出短短的悲鸣并挣扎着想要逃走。然而,克拉帝尔则用摇摇晃晃的奇怪脚步往他靠了过去。 「……虽然跟你无冤无仇……但在我的剧本里面,生还者只有我一个人……」 他嘴里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再度挥起剑。 「咿啊啊啊啊!」 「你知道吗?我们的队伍呢——」 完全不理会团员的哀号,剑继续由上往下砍落。 「在荒野里被一大群犯罪者玩家袭击——」 又一剑。 「虽然英勇作战,但还是有三个人死亡——」 再补上一剑。 「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因成功击退犯罪者而活了下来——」 在第四击时,团员的hp条消失,接着响起让人全身起鸡皮疙瘩的效果音。但克拉帝尔却像听到女神的歌声一样。只见他站在物体爆炸的碎片当中,脸上带着恍惚的表情全身痉挛着。 我可以肯定这不是他第一次杀人了…… 的确,这家伙的箭头是刚刚才变成表示犯罪者的橘色,但实在有太多卑鄙方法可以在不引起判定下杀人了。只是,如今了解到这件事,也没有任何用处了。 克拉帝尔终于将视线转向我这边。从他脸上可以看出难以压抑的喜色。他将右手上的大剑在地上拖行发出刺耳声音,慢慢向我走了过来。 「唷……」 我狼狈地整个人趴在地上,克拉帝尔在我身边蹲下后,细声细语说道: 「为了你这个小鬼,我可是杀了两个毫不相关的人吶。」 「但我看你在杀人时倒是满开心的嘛。」 我一边回答一边拚命想着,有什么方法可以改变目前状况。我只有嘴巴和左手还能动。在麻痹状态之下没办法打开选单窗口,所以也没办法传送讯息给任何人。虽然心里知道这不会有什么作用,但我还是在克拉帝尔看不见的死角悄悄动着左手,同时嘴里继续说道: 「像你这样的家伙怎么会加入kob?我看犯罪者公会还比较适合你吧。」 「哼,那还用说嘛。当然是为了那个女人。」 克拉帝尔咬牙切齿说完,用他尖细的舌头舔了一下嘴唇。当我注意到他说的是亚丝娜时,全身忽然感到燥热起来。 「你这家伙……!」 「别那么凶嘛。说到底也只不过是游戏而已……我会好好照顾你最重要的副团长大人。反正我现在可有许多方便的道具了呢。」 克拉帝尔说着就把旁边装着毒水的瓶子捡起来,摇晃着瓶身发出啪嚓啪嚓声。笨拙地眨了一下眼睛之后继续说道: 「话说回来,你刚才倒是说了满有趣的话。说我很适合犯罪者公会对吧。」 「这是事实……」 「我可是在称赞你唷。还满有眼光的嘛。」 呵呵呵呵。 一边由喉咙里流出尖锐笑声,克拉帝尔一边像在考虑什么,忽然把左边臂铠解除装备。接着卷起内衣袖子,把露出来的前臂内侧转向我。 「…………!」 第十五章 犯罪者克拉帝尔 看见他前臂上的东西——我不禁激烈地喘起气来。 那是一幅刺青。图案是用漫画手法所表现的漆黑棺木。盖子上画有带着微笑的双眼以及嘴巴,盖子的缝隙还有化成白骨的手臂伸出来。 「那个……图样是……『微笑棺木』……!」 我以沙哑声音脱口说道,克拉帝尔听见之后微笑着对我点了点头。 「微笑棺木」。那是过去曾存在于艾恩葛朗特最大最凶恶杀人公会的名字。他们由一名冷酷又狡猾的头头所领导,不断构思新的杀人手段,最后有三位数以上的玩家死在他们手里。 虽然一度希望以谈判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但接到他们讯息而前去谈判的男人也马上被他们杀掉。由于没有人可以理解,他们究竟是基于何种动机而进行这种,等同于削弱完全攻略游戏可能性的pk行为,所以无法跟他们进行谈判。不久之前,才由攻略组组成与对头目战相同的联合讨伐部队,经过几番血斗后才好不容易将他们组织消灭。 我和亚丝娜虽然也参加了讨伐队伍,但不知是从哪里泄漏了情报,杀人者们早已做好迎击准备。我当时为了守护同伴而陷入半错乱状态,结果不小心夺取了两名微笑棺木成员的性命。 「这是……为了复仇吗?你是微笑棺木残存者吗?」 听见我用沙哑声音如此问道,克拉帝尔从嘴里吐出了这样的答案: 「哈,才不是呢。这么逊的事我才不干呢。我是最近才得以加入微笑棺木。当然只是精神上加入而已。这个麻痹技也是他们在那时教我的……唉唷,糟糕糟糕……」 克拉帝尔用机械般僵硬的动作站起身来。 「话就说到这里为止,不然毒效都快过了。开始进行最后工作吧。从对决那天开始,我每天晚上作梦……都会梦到那个瞬间……」 克拉帝尔那双几乎睁成圆形的双眼里燃烧着偏执火焰。他那笑开到脸颊两端的嘴里吐出长长舌头,垫起脚尖准备用力将剑向下挥落。 在他展开行动之前,我只用手腕力量将捏在右手里的投掷用短锥发射出去。虽然瞄准能让他受到很大伤害的脸部,但由于麻痹导致的命中率低下判定让轨道偏离,钢锥刺进了克拉帝尔左手臂。克拉帝尔的hp仅减少了一丁点,这让我几乎陷入了绝望深渊中。 「……很痛耶……」 克拉帝尔皱起鼻梁、噘起嘴唇,用剑尖刺进我右手臂。然后像要刨开它似的,在里头转了两三圈。 「……!」 虽然没有疼痛感。但遭受强力麻醉之外,又直接被刺激神经那种不快感却传遍了全身。当剑刨着我手臂时,hp也些微但确实地下降。 还没吗……毒效还没过吗…… 我咬紧牙关忍耐着,等待身体恢复自由的瞬间。虽然依据毒性强度而有所不同,但一般来说,麻痹毒大概只需五分钟就能恢复到正常状态。 克拉帝尔把剑拔了出来,接着往我左脚刺了进去。麻痹神经的电流再度跑遍全身,伤害值无情地加算到我身上。 「怎么样……怎么样啊……马上就要死了的感觉如何……告诉我嘛……快啊……」 克拉帝尔一边嚅嗫着一边直盯着我脸看。 「你倒是说点话啊小鬼……哭着说我不想死啊……」 我的hp条终于因为低于五成而变成黄色。但这时我还没从麻痹状态中恢复过来。全身开始慢慢变冷,死神带着冰冷的空气从我脚底向上爬。 我在sao里已经目击过许多次玩家死亡。他们每个人在变成无数闪亮碎片消散的瞬间,脸上都带着相同的表情。那表情像是问着「我真的会就这样死去吗?」这个简单的问题。 或许我们每个人心里,都还不愿意相信在游戏里死亡就等于在现实世界里死去,这个已经成为游戏大前提的规则吧。 心里都还存着「说不定hp归零消灭之后,马上就会平安回到现实世界当中」,这种近似希望的猜测。当然要证实这个猜测是否为真,就只有自己亲身经历游戏里的死亡才行了。这么一想,就觉得或许在游戏里死亡也算是一种脱离游戏的方法也说不定。 「喂喂,说点话嘛。马上要死啰?」 克拉帝尔把剑从我脚上拔了出去,接着刺进我腹部。hp大量减少,已经到达红色危险区域,但我觉得这完全不关自己的事。我一边被剑折磨着,思绪一边闯进一条毫不透光的小路里,意识仿佛蒙上一层又厚又重的纱。 不过——忽然有一股强烈的恐惧感袭上我心头。 亚丝娜。我要丢下她从这世界里消失了。亚丝娜将会落入克拉帝尔手中,受到与我相同的折磨。这种可能性化为无可忍耐的痛楚而让我意识恢复清醒。 「呜哦!」 我睁开双眼,用左手抓住克拉帝尔刺在我腹部的剑身,使尽全力慢慢将剑从腹部抽了出来。这时hp只剩下一成左右。克拉帝尔则发出惊讶声音说道: 「哦……哦?什么嘛,结果还是怕死吗?」 「没错……我……还不能死……」 「哈!哇哈哈!没错,就是要这个样子!」 克拉帝尔一边发出像怪鸟般的叫声,一边将全身重量加到剑上。我用单手死命支撑着。系统现在正计算着我与克拉帝尔的筋力数值,以及一堆复杂的补正效果。 最后结果——剑尖再度缓慢而确实地向下落,我则陷入一片恐怖与绝望之中。 到此为止了吗? 我真得命丧于此吗?就这样把亚丝娜一个人留在这个疯狂世界吗? 我拚命抵抗着逐渐靠近的剑尖与心中产生的绝望感。 「死吧————!去死吧————!」 克拉帝尔用尖锐声音大叫着。 披着暗灰色金属外衣的杀意一公分一公分往下降。终于,剑尖接触到身体——接着微微刺了进来…… 这时,忽然吹起一阵疾风。 那是一阵带着红白两色的风。 「什……么……!」 杀人者带着惊讶的叫声抬起头,立刻连人带剑一起飞了出去。我无声地注视着飞降到眼前的人。 「赶上了……好险赶上了……神啊……谢谢祢让我赶上了……」 她那颤抖着的声音,听起来足以媲美天使拍动羽翼的美声。亚丝娜像崩落般跪了下来,嘴唇不断颤抖,睁大了眼睛看着我。 「还活着……你还活着吧桐人……」 「……嗯……还活得好好的……」 我用自己听了也感到惊讶的,沙哑又虚弱的声音回答。亚丝娜用力点了点头,右手从口袋里拿出粉红色水晶,左手放在我胸口喊着「回复!」。水晶马上粉碎,我的hp也一口气回复到最右端。亚丝娜确认我已经恢复之后,小声对我说: 「你等我一下……马上就结束了……」 接着便站起身来,以优美动作拔出细剑往前走去。 成为她目标的克拉帝尔在这时候好不容易才准备站起来。他确认走过来的人是谁后,瞪大了双眼。 「亚、亚丝娜大人……您、您怎么会在这里……不、不是,这只是训练,没错,训练时发生了一些意外……」 克拉帝尔像装了弹簧似地弹起身子,用紧张的声音替自己辩解,但他的话却没能说完。因为亚丝娜右手一闪,剑尖便已经撕裂了克拉帝尔嘴巴。因为对方的箭头早已变成犯罪者颜色,所以亚丝娜并没有遭受犯罪判定。 「呜哇!」 克拉帝尔用单手遮住嘴,头整个往后仰,就这么停顿了一会儿。当他把头抬回来时,脸上已经带着熟悉的憎恶表情。 「这臭女人……别太过分了……哼,也算来得正好。反正迟早也要把妳干掉……」 只不过这句话也同样没办法说完。因为亚丝娜已经展开怒涛般的攻击。 「哦……呜啊啊……!」 克拉帝尔虽然用双手剑死命应战,但根本不是亚丝娜的对手。只见亚丝娜的剑尖在空中拖曳着无数光芒,以恐怖的速度不断切裂并贯穿他的身体。就连等级比亚丝娜高出几级的我,也完全没办法看出攻击轨道。只能呆呆地望着那如同跳舞般挥舞着剑的白衣天使。 实在太美丽了。亚丝娜甩动栗子色头发,全身缠绕着愤怒火焰,面无表情地追击敌人的身影实在美丽到了极点。 「咕啊!呜啊啊啊!」 克拉帝尔这时已经开始陷入恐慌,手中乱挥一气的剑根本碰不到亚丝娜。只见他hp明显越来越少,正由黄色进入红色危险地带时,克拉帝尔终于把剑丢出去,两手一举喊着: 「好、好了!我知道了!是我错了!」 接着便直接趴在地面上。 「我、我会离开公会!再也不出现在你们两个面前!所以——」 亚丝娜只是静静听着他的尖锐叫声。 接着她慢慢举起手中细剑,在手掌上利落地换成反手握剑。 原本放松的右手开始用力,将剑抬高了几公分,准备一口气朝跪在地上的克拉帝尔背上刺去。瞬间,杀人者又发出更为尖锐的哀号。 「咿咿咿咿!我、我不想死啊——!」 剑尖像碰上透明墙壁般停了下来。瘦小的身躯剧烈地颤抖起来。 我完全能感受到亚丝娜心中的矛盾、愤怒与恐怖。 就我所知,她在这个世界里尚未夺取过任何玩家的性命。何况在这个世界将人杀死,死亡者在真实世界里也就跟着丧生。虽然这里是用pk这种网络游戏用语来称呼这种行为,但这可以说是真真正正的杀人。 ——没错,快住手亚丝娜。妳不能这么做。 虽然在内心如此喊叫,但我同时也在想着完全相反的事情。 ——不行啊,不要犹豫。那家伙就是在等这一刻。 预测在零点一秒之后马上实现了。 「嘿呀啊啊啊啊啊!」 原本跪着的克拉帝尔不知何时已经重新拿起大剑,伴随突如其来的怪叫往上挥去。 亚丝娜右手上的细剑发出「喀锵」的金属声弹了开来。 「啊……!」 发出短暂悲鸣,身体失去平衡的亚丝娜头上闪烁着金属光辉。 「太天真啦——副团长大人!」 克拉帝尔发出疯狂的吼叫声,手中的剑毫不犹豫地一边散发出暗红色效果光线,一边挥了下来。 「呜……哦哦哦哦啊啊啊!」 这次换我发出怒吼。好不容易解除麻痹的右脚往地面一踢,瞬时往前飞了数公尺后,用右手将亚丝娜推开,以左手臂挡住克拉帝尔的剑。 喀滋。 令人讨厌的声音响起,左手臂从手肘以下被切飞出去。部位缺损符号马上闪烁了起来。 不顾左手的切断面洒出许多代表血液的鲜红色光线,我的右手五根手指伸得笔直—— 手刀就这么刺进护甲接缝当中。手臂伴随黄色光辉与潮湿触感,深深贯穿克拉帝尔腹部。 我反击时所用的体术技能零距离技「腕甲刺击」,成功将克拉帝尔剩下两成左右的hp彻底消耗殆尽。与我紧贴着的削瘦身体激烈抖动着,接着立刻全身无力。 随着大剑掉落地面的声音,他在我耳边以沙哑声音嚅嗫道: 「你这……杀人者……」 接着又哼哼笑了一声。 克拉帝尔全身变成无数玻璃碎片。发出「框啷!」一声后,飞散的多边形群产生了冰冷风压将我向后推,于是我整个人便往后倒去。 疲惫不堪的意识暂时只听得见响彻练功区里的风声。 不久,以不规则脚步踩着砂石的脚步声响起。把视线移过去,可以见到脸上带着空虚表情往这里走来的瘦弱身影。 亚丝娜低着头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路之后,像个断线木偶般跪在我身边。虽然朝我伸出了右手,但在我碰到她之前又忽然将手缩了回去。 「……对不起……都是我……都是我害的……」 她带着悲痛表情,以颤抖声音挤出这句话。泪水从她的大眼睛里涌出,闪烁着宝石般美丽的光辉不断滴落到地面。由于我的喉咙也是异常干渴,所以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简短句子—— 「亚丝娜……」 「对不起……我……再也……没有脸见……桐人……了……」 我努力撑起好不容易才恢复知觉的身体。全身因为受到严重伤害的缘故,直到现在仍残留着令人不舒服的麻痹感,但我还是努力伸出右手及被切断的左手,将她身体抱了过来。接着用自己嘴唇封住她樱桃色的小嘴。 「……!」 亚丝娜全身僵硬,用两手推着我抵抗,但我使尽全身力气抱紧她瘦小的身体。这样的行为很明显已经触犯了性骚扰防范规则,亚丝娜视线里应该会有发动保护令的系统讯息出现,只要她按下ok钮,我就会在一瞬间被转移到黑铁宫的监狱区里。 但是我的双臂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离开亚丝娜的嘴唇,顺着她的脸颊移动头部,直到靠在她肩上后,才低声对她呢喃道: 「我的性命是属于妳的,亚丝娜。我将为妳而活。到最后一刻我都会跟妳在一起。」 用被课以三分钟部位缺损状态的左腕,更加用力地抱住她的背部将她拉了过来。亚丝娜用颤抖的声音呼了一口气后,也小声地回答我说: 「……我也是。我也一定会守护你。今后我将永远守护你。所以…………」 最后亚丝娜已经说不出话来。于是我们就这么紧紧相拥,持续听着亚丝娜的呜咽。 由彼此身体传过来的热气,让我们冻结的内心一点一点开始溶化。 第十六章 亚丝娜爱情的力量 亚丝娜说她在格朗萨姆等待时,一直在地图屏幕上确认我的位置。 当她看见哥德夫利的反应消失时,就从城镇里冲了出来。也就是说我们走了一个小时,大约五公里的路程,她只花了五分钟左右就赶到。这种速度真可说已经超越敏捷度参数补正的极限。当我指出这一点时,她只微笑着说「这都是爱的力量」。 我们回到公会本部后,向希兹克利夫报告整件事的始末,接着便直接申请暂时退团。当亚丝娜说明退团的理由是因为对公会不信任,希兹克利夫先是沉默考虑了一下,后来还是答应了亚丝娜的要求。但他最后却露出充满神秘的微笑,对我们说了一句「但你们不久之后便会回到战场了吧」。 离开本部来到街上时已是傍晚时分。我们手牵着手朝着转移门广场走去。 两个人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我们以从外围射进来的橘色光线为背景,漫步在铁塔群所描绘出的墨黑色剪影当中。这时我脑袋里开始漫无目的想着,那个死去男人的恶意究竟从何而来。 在这个世界里的确有不少喜欢犯罪的人。从偷窃、强盗到像克拉帝尔以及之前「微笑棺木」那样冷血杀人的犯罪者玩家,据说已经超过一千人。在大家的观念里,他们的存在已经像是会自然出现的怪物那样。 但是仔细一想,便会觉得他们实在是非常奇怪的一群人。因为应该所有人都很清楚,以犯罪者这种身分来伤害其它玩家,是对完全攻略游戏这个最终目标有害而无利的事。而这么做也就等于他们并不想离开这个世界。 不过当我看到克拉帝尔这个男人后,又觉得他并非如此。他不想去支持或阻止其它人从游戏里逃脱,可以说是处于完全停止思考的状态。也就是他不愿回顾过去,也不想预测未来,只是让自己的欲望无止尽增大,最后就开出那充满恶意的花朵—— 但话说回来我又怎么样呢?我也没办法充满自信地说,自己是认真以完全攻略游戏为目标。倒不如说,自己根本只是习惯性为了赚取经验值而潜入迷宫罢了。如果战斗只是为了强化自己,来获得优于他人力量的那种快感,那其实我也不是真心想让这个世界结束吧——? 忽然感到脚下的铁板变得不牢靠甚至开始下沉,我只好停下脚步,接着像在冀求亚丝娜的手拉我一把似的,用力握紧牵着的右手。 「…………?」 亚丝娜歪着头看看我,在瞥了她一眼后,我迅速低下头并自言自语般说: 「……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让妳……回到那个世界……」 「…………」 这次换亚丝娜用力握紧我的手。 「回去时要两个人一起回去。」 说完露出微微一笑。 不知不觉之间我们已经来到转移门前面。在让人感到冬天即将到来的寒风中,只有少数几个玩家缩着身体在路上走着。 我笔直地转向亚丝娜。 我想,从她那强韧灵魂所散发出来的温暖光芒,是唯一能正确指引我方向的明灯。 「亚丝娜……今天晚上……我想跟妳在一起……」 我无意识地说出这句话。 我不想离开她。过去从没有如此接近的死亡恐惧紧贴在我背上,直到现在仍然无法轻易将它挥去。 如果今天晚上一个人睡,绝对会作恶梦。我确定自己一定会梦见那个疯狂的男人、往下刺过来的剑,以及右手刺进肉体时的触感。 虽然亚丝娜瞬间瞪大了眼睛凝视着我,但她应该可以听懂我话中的涵义—— 不久,她才双颊微红轻轻点了一下头。 第二次造访亚丝娜位于塞尔穆布鲁克的房间,发现在这里迎接我的依然是奢华摆饰,以及令人感到相当舒适的暖和度。从房间四处那些带着点缀效果的小东西,就可以看出主人的品味。虽是这么想,但亚丝娜本人却如此说道: 「哇、哇啊——房间里面很乱,因为最近没什么回来的缘故……」 然后嘿嘿笑着,迅速将那些东西收拾干净。 「马上就开饭了。桐人你先看报纸等我一下。」 「嗯,好。」 看着解除武装改穿着围裙的亚丝娜消失在厨房里,我便在柔软沙发上坐下。接着拿起桌上的大纸张。 说是报纸,其实也不过是以贩卖情报糊口的玩家们,随便把八卦消息收集起来后,冠上报纸名称拿来贩卖的替代品而已。不过这在没什么娱乐的艾恩葛朗特中,已经是相当重要的媒体,甚至有不少玩家长期订阅。我随意看着只有四页的新闻其中一面,但马上又无力地把它丢回桌上。报纸头条记载的,是我和希兹克利夫的对决。 在「新技能·二刀流使用者惨败于神圣剑下」的标题之下,非常贴心地放着我趴在希兹克利夫面前的照片——在游戏里,使用纪录水晶就可以拍下照片。也就是说本人又替希兹克利夫的无敌传说增添了新的一页。 不过这么一来,人家对我的评价会下跌,骚动也就会跟着平息吧……我帮自己找了个比较容易接受的理由。当我开始看起稀有道具价目表时,一股浓郁香味从厨房里飘出来。 晚餐是牛型怪物的肉加上亚丝娜特制酱油淋酱的牛排。虽然食材的道具等级不是很高,但调味实在是太完美了。亚丝娜满脸笑意地看着大口咬着肉块的我。 饭后当我们面对面坐在沙发上悠闲喝着茶时,亚丝娜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有点多话。不断讲着喜欢的武器品牌,或是哪个楼层里有什么观光景点这样的话题。 我原本有些惊讶地听着她所说的话,但亚丝娜却又突然停下来沉默不语,这让我开始感到有些担心了。只见她像在找什么东西般一动也不动地盯着茶杯里面看。表情简直就像战斗前那样非常认真。 「……喂、喂,妳是怎么了……」 但我话还没说完,亚丝娜便将右手的茶杯用力放在桌子上,然后一边鼓舞自己一边迅速站起身来说道: 「……好吧!」 接着便直接走到窗边,碰了一下墙壁把房间操作选单叫出来,忽然就把四个角落灯光全部关上。黑暗立刻将房间包围住,我的搜敌技能补正自动发挥作用,将视线切换成夜视模式。 染上一片淡蓝色的房间里,由窗外射进来街灯的些微光线洒落在亚丝娜身上,让她发出洁白光芒。虽然不清楚现在状况,但我还是因为她的美丽而屏住了呼吸。 她那看起来像深蓝色的长发,以及由短袍里伸出的细长又雪白的手脚,都将光线淡淡地反射回去,看起来简直像本身会发光一样。 亚丝娜就这么无言站在窗边。她低着头让我看不清表情,只能见到她将左手放在胸前,似乎在犹豫些什么的样子。 正当还搞不清楚状况的我准备向她搭话时,亚丝娜左手开始动了起来。她伸到空中的左手无名指轻轻地挥了一下。选单窗口跟砰一声的效果音同时出现。 蓝色黑暗当中,亚丝娜的手指在发出紫色系统颜色的窗口上慢慢移动。看起来是在操作左侧,也就是装备人偶的样子。 当我这么想的时候,亚丝娜身上的及膝长袜无声地消失了。拥有完美曲线的脚出现在我眼前。接着她又动了一下手指。这次则换成解除连身短袍这个装备。我不由得张大了嘴、瞪大了眼睛,思考也陷入停止状态。 亚丝娜现在身上只穿着内衣。小小的白色布片仅仅遮住了胸部与腰部而已。 「不、不要……看这边……」 她用颤抖的声音小声说道。但就算她这么说,我的视线还是根本没办法移动。 亚丝娜的双手原本扭扭捏捏地交叉在胸前,但不久便把头抬起来直直看着我,接着把手放了下去。 我承受着灵魂几乎快出窍的冲击,呆呆看着她。 眼前的她已经不是用一个「美」字就可以形容的了。她有着蓝色光线缠绕的光滑肌肤,以及媲美最高级丝绢的长发。至于比想象中还要有份量的那两处隆起部位,这么说虽然有点矛盾,但感觉上无论什么绘图引擎都没有办法呈现出如此完美的曲线。从纤细腰部直到双脚,部由那带有弹性、让人联想起野生动物的肌肉包裹着。 实在无法相信这样的她只是3d对象而已。真要打个比喻,应该说是用上巧夺天工的技术,灌注了灵魂的雕像才对。 sao玩家在首次登录时,就会按照调整nervgear测定器时所取得的大略档案,半自动地产生玩家的肉体。这么一想,就会觉得眼前这个完美的肉体真可以说是一种奇迹。 我只能痴痴盯着半裸的亚丝娜。如果不是因为她羞到忍受不住,而用双手遮住身体开口讲话,就算过了一个小时,我也还是会维持同样的状态。 亚丝娜的脸红到就算在淡蓝色的阴暗房间里,也可以分辨得出来。她低着头开口说道: 「桐、桐人你也快点脱啊……只有我这样,羞、羞死人了……」 听完这句话之后,我才终于了解亚丝娜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行动了。 也就是说,她对于我所说的——今晚想跟妳在一起这句话,做出了比我更深一层的解释。 我在理解这件事的同时,也陷入更深的惊慌状态之中。结果,这让我犯下了到目前为止的人生中最大的错误。 「啊……不是,那个……我会那么说……只是今晚想要……和妳住在同一个房间里……」 「咦……?」 我这个笨蛋把自己当时的想法老实说出来后,这次换成亚丝娜脸上出现呆滞表情僵在当场。但不久之后,她脸上就浮现出混合了非常羞耻与愤怒的表情。 「笨……笨……」 她紧握的右拳涌出了眼睛也能看见的杀气。 「笨蛋——————!」 亚丝娜将敏捷度发挥到淋漓尽致的正拳快速向我挥了过来,在即将击中我脸颊时,被犯罪防止规则阻止,随着超大声响迸出紫色火花。 「哇、哇啊——等等!不好意思,是我不对!刚刚的话当我没说过!」 我激烈挥着手,对不顾一切准备挥出第二拳的亚丝娜努力解释着。 「是我不对,我不好!但……但是,话又说回来……那个……能够做到吗……?在sao里面……?」 「你、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 听到这里,亚丝娜脸上表情忽然又从激怒转变为害羞,然后小声说道: 「……那个……在选项选单里最下面的地方……有一个『限制级规范解除设定』……」 这可是我第一次听说。封测时绝对没有这种东西,而且说明书上面也没有记载。想不到贯彻独行玩家身分,对战斗情报以外没有任何兴趣的报应,会在这种情况下出现。 但是亚丝娜刚才的话又让我心中产生一个无法忽视的新问题。在思考能力还未恢复的同时,我不小心又把问题直接脱口而出: 「……那个……妳已经有使用经验了吗……?」 亚丝娜的铁拳再度在我面前炸裂。 「当、当然没有啦笨蛋————!我是听公会的女孩子说的!」 我急忙整个人趴在地上不断地道歉,花了好几分钟的时间才让亚丝娜逐渐平息怒气。 桌子上唯一一盏亮着的小蜡烛发出细微光芒,隐约照着在我臂弯里熟睡的亚丝娜。手指轻轻地从她雪白的背上划过。光是从指尖上传来的这种温暖且无比光滑的触感,就足够让人陶醉不已了。 亚丝娜微微睁开眼睛往上看着我,眨了两、三次眼睛之后笑了一下。 「不好意思,吵醒妳了?」 「不会……我刚刚作了个怪梦。是关于原来那个世界……」 她保持着笑容,将脸埋在我胸前。 「我在梦里面想到,如果进入艾恩葛朗特和遇见桐人都是一场梦该怎么办,然后我就感到很害怕。幸好……不是作梦。」 「妳这家伙真是奇怪。难道不想回去吗?」 「当然想啊。虽然想回去,但也不想失去在这里生活的记忆。虽然……拖得有点久才了解到……但这两年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现在更是这么认为。」 她忽然变得一脸认真,握住我放在她肩膀上的右手,紧紧地抱在自己胸前。 「……真的很抱歉,桐人。原本……原本应该是我自己得做个了断才对……」 我轻轻吸了口气,马上又深深呼出来。 「不……克拉帝尔的目标是我,把他逼到这种地步的人也是我。那是属于我的战斗。」 我凝视着亚丝娜眼睛,慢慢点了点头。 淡褐色眼睛里泛着些许泪光,亚丝娜静静地将嘴唇印在我那被她紧握着的手。她嘴唇的轻柔触感直接传达到我身上。 「我也会……跟你一起背负这件事。你身上的重担,我会跟你一起承担。我答应你。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一定会守护你……」 这正是—— 我从过去到现在一直都没能说出口的话。但是这个瞬间,我的嘴唇发抖,可以听见从自己喉咙——或者可以说从自己灵魂里流露出这样的声音。 「我也是……」 非常细微的声音,悄悄回荡在空气中。 「我也会守护妳。」 这么一句简单的话,我却说得如此小声,如此靠不住。我不由得苦笑了起来,回握亚丝娜手呢喃道: 「亚丝娜……妳真的很坚强。比我要坚强太多了……」 亚丝娜听完之后,眨了几下眼睛,然后便微笑了起来。 「没这回事。我在真实世界里也是习惯躲在人家背后。这个游戏也不是我自己买的。」 她像是想起什么般呵呵笑着。 「本来是哥哥买的,但他忽然要出差,所以就在游戏开始营运当天借我玩一下而已。他当时看起来真的很不情愿,结果就这么被我独占了两年,我想他一定很生气吧。」 虽然心里想着,变成替死鬼的亚丝娜还比较倒霉,但我还是点了点头说: 「……那得快点回去跟他道歉才行。」 「嗯……得更努力一点才行……」 亚丝娜嘴里虽然这么说,但低下头的模样却显得相当不安,接着整个身体往我这边靠了过来说道: 「那个……桐人。虽然跟刚刚说的话有些矛盾……但我想先离开前线一阵子好吗……」 「咦……?」 「总觉得有点害怕……现在我们两个人好不容易在一起了,我好害怕如果立刻就上战场,会发生什么不幸的事情……我可能真是有点累了吧。」 静静地顺了一下亚丝娜头发后,我竟然出乎自己意料之外地乖乖点了点头。 「说的也是……我也累了……」 就算各项数值没有什么变化,但连日的战斗的确让我囤积了不少无形疲劳。而像今天这种十分紧急的状况就更不用说了。其实无论是再强韧的弓,若每天不断紧绷着,总有一天会折断。所以的确需要适当休息才行。 我感到一直强迫自己不断战斗的那种,近乎危机感的冲动正在离我远去,目前我只想加深与这名少女之间的羁绊。 我把双臂绕过亚丝娜身体,边把头埋在她那如丝绢般的头发里边说道: 「第二十二层西南区域里,在那充满森林与湖的地方……有个小村庄。那边是个没有怪物会出现的好地点。现在刚好有几栋圆木房屋在出售。我们两个人搬到那边去吧……然后……」 「然后……?」 我努力鼓动自己僵硬的舌头,把接下来的话说完。 「……我、我们结婚吧。」 我想我一辈子都忘不了这时亚丝娜脸上所露出的最美丽的笑容。 「好……」 她静静点了一下头,在脸颊上滑落一颗豆大的泪珠。 第十七章 sao的玩家四种关系 按照系统上的规定,sao的玩家之间总共有四种关系存在。 首先,第一种是毫无关系的他人。第二种则是朋友。彼此有将对方登录到朋友名单里面的玩家,不论在什么地方都可以传送简短文字讯息给对方,也可以在地图上搜寻朋友现在位置。 第三种则是公会的同伴。除了上述的机能之外,战斗时与公会成员组队的话,可以得到战斗力稍微提升的特典。但相对的,入手的珂尔里也得有固定比例要上缴给公会当作资金。 到目前为止,我和亚丝娜已经共有过朋友以及公会成员这两种关系,虽然目前我们暂时脱离公会,却决定加入最后一种关系。 虽然说是结婚——但手续其实非常简单。只要一方传送求婚讯息然后对方接受后,就算是结婚了。不过,两个人结婚之后所产生的变化,可不是朋友和公会成员这两种关系所能相比。 结婚在sao里所代表的意思,简单来说就是全部情报与道具都与对方共有。彼此之间可以自由观看对方的状态画面,就连道具画面也会统合成一个。其实这也就是将自己最重要的生命线交到对方手里的行为,在充斥着背叛与诈欺的艾恩葛朗特里面,就算感情再好的情侣也很少发展至结婚关系。当然,男女比例非常不平均也是重要理由之一就是了。 第二十二层楼可以说是艾恩葛朗特人口最稀少的楼层之一。因为楼层低所以面积相当宽广,但常绿树森林与散布在各处的无数湖泊占据了大部分土地,主要街道区规模可说只有一个非常小的村落而已。练功区里面不会出现怪物,迷宫区难度也相当低,所以仅仅三天便攻略下来,在玩家记忆里可以说几乎没有留下什么印象。 我与亚丝娜在第二十二层的森林里买了一栋小小圆木房屋,然后搬到那里去生活。房子虽然小,但在sao要买下一整栋房子还是得花上一笔相当可观的金额。原本亚丝娜打算要将位于塞尔穆布鲁克的房间卖掉,但我强烈反对她这么做——因为要放弃一间布置得如此完美的房间,不是说句太可惜了就能算了的——最后是透过艾基尔的协助,我们两个人将手边的稀有道具全部卖完之后,才好不容易凑足了钱。 虽然艾基尔一脸遗憾地表示,我们可以随意使用他商店的二楼,但借住在杂货店里的新婚生活实在让人感到太过悲惨。再加上超有名玩家亚丝娜结婚了这种事情一旦公布出来,不敢想像将会引起什么样的骚动。我想,在人烟稀少的第二十二层里,我们应该可以过一段平静的生活才对。 「呜哇——风景真美!」 这里虽然称为寝室,但其实房子里也只有两个房间而已。亚丝娜将房间南侧窗户整个打开后,身体探出窗外。 外面的风景的确很漂亮。因为这里相当接近外围部分,所以放眼望去可以见到闪耀着光芒的湖、浓绿的森林,以及远处那一整片开阔天空。平常我们都是处于盖在我们头上一百公尺左右的石盖下生活,所以如此接近天空所带来的开放感可说是笔墨难以形容。 「不要光看漂亮风景,太接近外围可是会掉下去唷。」 我放下手边整理家具类道具的工作,从背后抱住亚丝娜身体。这位女性现在已经是我的妻子——一想到这里,类似冬日阳光的温暖、不可思议的感慨,最后还有惊讶我们竟然可以发展成夫妇关系,这样复杂的感觉便涌了上来。 被囚禁在这个世界之前,我只是个漫无目的往来学校与家庭之间的小孩子。但现在现实世界对我来说已经变成遥远的过去了。 如果——如果这个游戏攻略完成,我们就能回到原来世界里……虽然这应该是包含我和亚丝娜在内所有玩家的希望,但是一想到那时的事情,老实说就令人感到不安。我抱着亚丝娜的双臂在不知不觉中越来越用力。 「好痛哦桐人……你怎么了……?」 「抱……抱歉……那个,亚丝娜……」 虽然我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但无论如何还是想问个清楚。 「……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是仅限在游戏里面吗……?回到那个世界之后是不是就消失了呢……」 「我要生气啰,桐人。」 转过头来的亚丝娜,用完全燃烧着怒火的眼神看着我。 「就算这是一个没有处在异常状态下的普通游戏,我也不是随便就会喜欢上人的女生。」 她用两手夹紧我脸颊后说道: 「我在这里只学会一件事。那就是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轻言放弃。如果回到了现实世界,我一定会再度和桐人你相遇,然后重新喜欢上你。」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为亚丝娜的率直与坚强而感动了。或者说这只是我太软弱了呢。 不过,就算是我软弱也无所谓。长时间以来,我根本已经忘了有人可以依靠、有人支持自己是如此令人高兴的事。虽然不清楚可以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但是至少在离开战场的这段时间里—— 我放任自己的思绪随处飘荡,只将精神集中在手臂里那甘甜芳香以及柔软的触感。 第十八章「柏树之月」的季节 垂在湖面上的钓线前端绑着鱼漂,但这鱼漂根本连动也没动一下。光是盯着在水面乱舞的柔和光线看,不久睡魔便开始侵袭着我。 我大大地打了个呵欠,把钓竿拉了回来。钓线前端的银色钓钩只是空荡荡发着光。挂上去的鱼饵早已不见踪影。 搬到第二十二层来已经过了十几天。我为了取得每天的食材,特别将技能格子里很久之前曾修行过的双手剑技能移除,然后换上钓鱼技能。接着便模仿起姜太公在溪边钓鱼的模样,但不知为什么鱼就是完全不上钩。技能熟练度也差不多超过六百,这时候就算钓不到大鱼也应该可以钓到些什么了才对,但每天都还只是平白浪费在村子里买的整箱钓饵而已。 「钓不下去了……」 小声咒骂了一下,接着把钓竿丢到一旁,然后整个人躺了下去。掠过湖面吹过来的风虽然寒冷,但亚丝娜用裁缝技能帮我做的超厚防寒外套让身体相当温暖。她的裁缝技能也正在修行当中,所以当然不像跟商店订做的那样完美,但只要能保暖就没问题了。 艾恩葛朗特现在进入了「柏树之月」的季节。以日本来说的话就是十一月。虽然已经将近冬天,但在游戏里,钓鱼与季节没有关系。搞不好是幸运值因为娶到漂亮老婆而全部用光了。 想到这里,整个人高兴起来的我,脸上大剌剌露出笑容,然后继续躺在地上睡觉。忽然有个声音从头上传了过来: 「成果怎么样?」 整个人因为惊吓而跳了起来,转过去一看,只见一个男人站在那边。 他身上穿的厚重衣服有外加可以覆盖住耳朵的帽子,还跟我一样拿着钓竿。不过令人惊讶的是这名男子的年纪。他怎么看都应该超过五十岁了。戴着铁框眼镜的脸上已经刻有表示刚进入老年的皱纹。在充满重度游戏狂的sao里面,如此高龄的玩家倒是相当少见。应该说从来没有见过才对。难道说——? 「我可不是npc唷。」 男人像是看透我想法般苦笑了一下,接着慢慢从土坡上走了下来。 「真、真是抱歉。我也是觉得不太可能,但……」 「不会不会,也难怪你那么想。我想我应该是这个游戏里面最高龄的玩家吧。」 只见他晃动着健壮的身体,哇、哈、哈的笑了起来。 男人说了句「抱歉」就在我身边坐下,从腰间小袋子里拿出饵箱后,用不习惯的手势把弹出式选单叫了出来,选取钓竿之后把饵挂了上去。 「我叫做西田。在这里的职业是钓师,在日本则是在一间名叫东都快速线的公司担任保安部长。没有名片真是不好意思。」 说完又笑了起来。 「啊啊……」 我大概能知道这个男人为什么会在游戏里了。东都快速线是与argus合作的网络营运公司。应该也有负责管理连往sao服务器群的网络才对。 「我叫做桐人。最近才从上层搬过来。西田先生的公司……应该就是……负责维护sao网络线的……?」 「基本上我就是这部分的负责人。」 我带着复杂心情看着点头的西田先生。这么说来,这个男人应该是因为工作上的缘故,才会跟这次的事件扯上关系。 「哎呀,本来上面的人也说不用登入游戏没关系,但我的个性就是一定要亲眼确认一下自己的工作成果才行,不肯服老的结果就是遇上这种事情。」 看他笑着用流畅的动作将钓竿甩了出去,就能威觉到他是个很专业的钓师。他似乎很喜欢说话,不等我开口就继续说道: 「除了我之外,也有二、三十个年纪比较大的老爹,因为各种原因而来到这个世界。他们大概都乖乖待在起始之城镇里,但我实在没办法放弃这个兴趣。」 说着还拉了一下钓竿给我看。 「不断找寻好的河川与湖泊,最后就爬到这种地方来了。」 「原、原来如此……不过这层也没有怪物会出现就是了。」 西田听到我说的话,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反而问我: 「怎么样,上面还有不错的钓鱼地点吗?」 「嗯……第六十一层的全面湖,应该说是海才对,听说可以钓到相当大的鱼。」 「这样啊!那我可得去试试看才行。」 这时候,男人投出的钓线末端上的鱼漂开始剧烈地浮浮沉沉。西田准确地配合着钓竿的节奏动起手腕。他本身的钓鱼技巧应该就很不错了,而且钓鱼技能的数值也相当高才对。 「呜哦,好、好大!」 我急忙探出身子,西田在我身边悠然操纵着钓竿,一口气将一尾发出蓝色光辉的大鱼拉出水面。鱼在男人手边跳了几下之后,就自动收进道具栏里消失了。 「了不起……!」 西田不好意思地搔着头说道: 「没有啦,这里钓鱼都只是靠技能数值而已。」 接着又笑说: 「不过,能钓到鱼是不错,但之后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料理……虽然很想吃炖鱼和生鱼片,但没有酱油根本没办法……」 「啊……那个……」 我稍微犹豫了一下。我们是为了躲避众人才搬到这里来,但我判断这个男人应该对八卦消息没什么兴趣才对。 「……我知道有跟酱油非常类似的调味料……」 「你说什么!」 西田眼镜底下的眼睛发出光芒,往我这里靠了过来。 亚丝娜在迎接我回家时看见西田先生,她有些惊讶地瞪大双眼,不过马上就露出微笑说: 「你回来啦,有客人?」 「嗯,这位是钓师西田先生。而——」 转向西田的我,正准备向他介绍亚丝娜时,却因犹豫而说不出话来。这时亚丝娜对着上了年纪的钓师笑了一下之后说: 「我是桐人的妻子亚丝娜。欢迎到我们家来。」 说完后很有精神地点了点头。 西田张大了嘴,呆呆望着亚丝娜。身穿朴素长裙与亚麻衬衫、挂着围裙披着头巾的亚丝娜,虽然与kob时代那种英姿焕发的剑士姿态完全不同,但美丽丝毫没有改变。 眨了好几次眼睛之后,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的西田开口说道: 「哎、哎呀,真是失礼,我完全看呆了。我叫做西田,今天来你们家里打扰……」 他一边搔头一边哇哈哈的笑着。 亚丝娜发挥料理技能,将从西田那里拿到的鱼调理成生鱼片与炖鱼后摆在饭桌上。她自制酱油的香味飘散在房间里,西田露出一脸感动的样子不断动着鼻子。 虽然说是淡水鱼,但尝起来的味道却像是盛产季时充满油脂的鰤鱼。根据西田所说,这是钓鱼技能不到九百五十以上就钓不到的种类。我们三个人聊了一会儿,就专心地动起自己手上的筷子。 桌上的盘子马上就被清空了,饭后西田手上拿着装了热茶的杯子,一脸陶醉地长长叹了一口气。 「……哎呀,实在是太好吃了。谢谢你们的招待。不过,还真没想到在这个世界竟然会有酱油……」 「啊,这是我们自己做的。不嫌弃的话请带回去吧。」 亚丝娜从厨房里拿出了一个小瓶子交给西田。不过我想还是不要跟他说明,素材里含有解毒剂原料比较好。她笑着对不好意思的西田说了句「没关系,你也跟我们分享了那么美味的鱼啊」之后,接着又说道: 「而且桐人他根本没钓到过什么鱼回来。」 忽然被人把矛头指向自己,我只好不太高兴地啜了口茶后回答: 「这附近的湖难易度太高了。」 「其实不是这样。难度高的只有桐人你在钓的那片大湖而已。」 「什……」 西田说的话让我不禁哑口无言。亚丝娜则是捧着肚子不断窃笑着。 「为什么会设定成这个样子呢……」 「其实那个湖泊呢……」 西田放低了声音说道。我跟亚丝娜把身体靠了过去。 「彷佛是有主人的。」 「主人?」 对着异口同声的亚丝娜和我微微一笑,西田一边把眼镜往上推一边继续这么说道: 「村子里的道具屋里,有一个特别贵的钓饵。我想东西要买来试才知道效果,所以就买来用了。」 不由得吞了一下口水。 「但用这个钓饵却完全钓不到鱼。在许多地方试过之后,我才想到会不会是要用在那个难度最高的湖泊。」 「结、结果钓到了吗……?」 「确实是上钩了。」 他深深点了点头。但马上又露出很可惜的表情说道: 「只不过,我力量不足以把鱼拉起来,钓竿也被整个拖走。我在最后稍微看见一点影子,那可不只是大而已啊,可以说是怪物了。当然我指的不是像在练功区里出现的那些怪物。」 他将自己双臂大大张了开来。在湖边时,我对他说这里没有怪物会出现的当下,西田脸上出现别有涵义的笑容,指的就是这个意思吧。 「哇啊,真想看一下!」 亚丝娜眼睛散发着光辉说道。西田则说了句「这就是我想跟你们商量的事」,便将视线朝我看了过来。 「桐人,你对自己的筋力值有自信吗……?」 「嗯,应该算还可以吧……」 「那要不要跟我一起钓呢!上饵之前都由我来负责。上钩之后就交给你。」 「啊啊,钓鱼的『切换』吗。那种事能办得到吗……」 亚丝娜一脸兴奋对感到怀疑的我说道: 「就试试看嘛桐人!听起来很有趣!」 她依然是想到什么就急着去做。不过事实上,我自己对这件事也感到很好奇就是了。 「那就试试看吧……」 我说完后,西田露出满脸笑容,说了句「这样才对嘛」,便哇、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当天晚上。 亚丝娜嘴里喊着好冷好冷,然后钻进我被窝里把身体紧紧粘着我之后,喉咙里发出了满足的声音。她一边眨着睡意浓厚的眼睛,一边像是想起什么般浮现出笑容。 「……这里真足有各式各样的人耶……」 「他真是个讨喜的老先生。」 「嗯。」 原本笑着说话的亚丝娜忽然收起笑容小声说道: 「至今一直待在上层战斗,根本忘了也有人在这里过着普通的生活……」 「不是说我们比较特别,但既然有可以在最前线战斗的等级,也就代表了我们对这些人有责任。」 「……我从来没想过这种事……只觉得变强是让自己在这里存活下来的首要条件……」 「我想现在一定有很多人对桐人有所期待。当然也包含我在内。」 「可惜我的个性是,听到人家这么对我说就会想要逃走……」 「真是的……」 亚丝娜一脸不满地噘起了嘴,我抚摸着她的浏海,在内心祈祷着可以再多过一阵子像这样的生活。为了西田和其它玩家,我们总有一天要回到战场上去。但至少现在—— 从艾基尔与克莱因传过来的讯息里可以知道,第七十五层攻略陷入了困境。但我真心认为,对我来说,目前在这里跟亚丝娜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事。 第十八章「柏树之月」的季节 垂在湖面上的钓线前端绑着鱼漂,但这鱼漂根本连动也没动一下。光是盯着在水面乱舞的柔和光线看,不久睡魔便开始侵袭着我。 我大大地打了个呵欠,把钓竿拉了回来。钓线前端的银色钓钩只是空荡荡发着光。挂上去的鱼饵早已不见踪影。 搬到第二十二层来已经过了十几天。我为了取得每天的食材,特别将技能格子里很久之前曾修行过的双手剑技能移除,然后换上钓鱼技能。接着便模仿起姜太公在溪边钓鱼的模样,但不知为什么鱼就是完全不上钩。技能熟练度也差不多超过六百,这时候就算钓不到大鱼也应该可以钓到些什么了才对,但每天都还只是平白浪费在村子里买的整箱钓饵而已。 「钓不下去了……」 小声咒骂了一下,接着把钓竿丢到一旁,然后整个人躺了下去。掠过湖面吹过来的风虽然寒冷,但亚丝娜用裁缝技能帮我做的超厚防寒外套让身体相当温暖。她的裁缝技能也正在修行当中,所以当然不像跟商店订做的那样完美,但只要能保暖就没问题了。 艾恩葛朗特现在进入了「柏树之月」的季节。以日本来说的话就是十一月。虽然已经将近冬天,但在游戏里,钓鱼与季节没有关系。搞不好是幸运值因为娶到漂亮老婆而全部用光了。 想到这里,整个人高兴起来的我,脸上大剌剌露出笑容,然后继续躺在地上睡觉。忽然有个声音从头上传了过来: 「成果怎么样?」 整个人因为惊吓而跳了起来,转过去一看,只见一个男人站在那边。 他身上穿的厚重衣服有外加可以覆盖住耳朵的帽子,还跟我一样拿着钓竿。不过令人惊讶的是这名男子的年纪。他怎么看都应该超过五十岁了。戴着铁框眼镜的脸上已经刻有表示刚进入老年的皱纹。在充满重度游戏狂的sao里面,如此高龄的玩家倒是相当少见。应该说从来没有见过才对。难道说——? 「我可不是npc唷。」 男人像是看透我想法般苦笑了一下,接着慢慢从土坡上走了下来。 「真、真是抱歉。我也是觉得不太可能,但……」 「不会不会,也难怪你那么想。我想我应该是这个游戏里面最高龄的玩家吧。」 只见他晃动着健壮的身体,哇、哈、哈的笑了起来。 男人说了句「抱歉」就在我身边坐下,从腰间小袋子里拿出饵箱后,用不习惯的手势把弹出式选单叫了出来,选取钓竿之后把饵挂了上去。 「我叫做西田。在这里的职业是钓师,在日本则是在一间名叫东都快速线的公司担任保安部长。没有名片真是不好意思。」 说完又笑了起来。 「啊啊……」 我大概能知道这个男人为什么会在游戏里了。东都快速线是与argus合作的网络营运公司。应该也有负责管理连往sao服务器群的网络才对。 「我叫做桐人。最近才从上层搬过来。西田先生的公司……应该就是……负责维护sao网络线的……?」 「基本上我就是这部分的负责人。」 我带着复杂心情看着点头的西田先生。这么说来,这个男人应该是因为工作上的缘故,才会跟这次的事件扯上关系。 「哎呀,本来上面的人也说不用登入游戏没关系,但我的个性就是一定要亲眼确认一下自己的工作成果才行,不肯服老的结果就是遇上这种事情。」 看他笑着用流畅的动作将钓竿甩了出去,就能威觉到他是个很专业的钓师。他似乎很喜欢说话,不等我开口就继续说道: 「除了我之外,也有二、三十个年纪比较大的老爹,因为各种原因而来到这个世界。他们大概都乖乖待在起始之城镇里,但我实在没办法放弃这个兴趣。」 说着还拉了一下钓竿给我看。 「不断找寻好的河川与湖泊,最后就爬到这种地方来了。」 「原、原来如此……不过这层也没有怪物会出现就是了。」 西田听到我说的话,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反而问我: 「怎么样,上面还有不错的钓鱼地点吗?」 「嗯……第六十一层的全面湖,应该说是海才对,听说可以钓到相当大的鱼。」 「这样啊!那我可得去试试看才行。」 这时候,男人投出的钓线末端上的鱼漂开始剧烈地浮浮沉沉。西田准确地配合着钓竿的节奏动起手腕。他本身的钓鱼技巧应该就很不错了,而且钓鱼技能的数值也相当高才对。 「呜哦,好、好大!」 我急忙探出身子,西田在我身边悠然操纵着钓竿,一口气将一尾发出蓝色光辉的大鱼拉出水面。鱼在男人手边跳了几下之后,就自动收进道具栏里消失了。 「了不起……!」 西田不好意思地搔着头说道: 「没有啦,这里钓鱼都只是靠技能数值而已。」 接着又笑说: 「不过,能钓到鱼是不错,但之后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料理……虽然很想吃炖鱼和生鱼片,但没有酱油根本没办法……」 「啊……那个……」 我稍微犹豫了一下。我们是为了躲避众人才搬到这里来,但我判断这个男人应该对八卦消息没什么兴趣才对。 「……我知道有跟酱油非常类似的调味料……」 「你说什么!」 西田眼镜底下的眼睛发出光芒,往我这里靠了过来。 亚丝娜在迎接我回家时看见西田先生,她有些惊讶地瞪大双眼,不过马上就露出微笑说: 「你回来啦,有客人?」 「嗯,这位是钓师西田先生。而——」 转向西田的我,正准备向他介绍亚丝娜时,却因犹豫而说不出话来。这时亚丝娜对着上了年纪的钓师笑了一下之后说: 「我是桐人的妻子亚丝娜。欢迎到我们家来。」 说完后很有精神地点了点头。 西田张大了嘴,呆呆望着亚丝娜。身穿朴素长裙与亚麻衬衫、挂着围裙披着头巾的亚丝娜,虽然与kob时代那种英姿焕发的剑士姿态完全不同,但美丽丝毫没有改变。 眨了好几次眼睛之后,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的西田开口说道: 「哎、哎呀,真是失礼,我完全看呆了。我叫做西田,今天来你们家里打扰……」 他一边搔头一边哇哈哈的笑着。 亚丝娜发挥料理技能,将从西田那里拿到的鱼调理成生鱼片与炖鱼后摆在饭桌上。她自制酱油的香味飘散在房间里,西田露出一脸感动的样子不断动着鼻子。 虽然说是淡水鱼,但尝起来的味道却像是盛产季时充满油脂的鰤鱼。根据西田所说,这是钓鱼技能不到九百五十以上就钓不到的种类。我们三个人聊了一会儿,就专心地动起自己手上的筷子。 桌上的盘子马上就被清空了,饭后西田手上拿着装了热茶的杯子,一脸陶醉地长长叹了一口气。 「……哎呀,实在是太好吃了。谢谢你们的招待。不过,还真没想到在这个世界竟然会有酱油……」 「啊,这是我们自己做的。不嫌弃的话请带回去吧。」 亚丝娜从厨房里拿出了一个小瓶子交给西田。不过我想还是不要跟他说明,素材里含有解毒剂原料比较好。她笑着对不好意思的西田说了句「没关系,你也跟我们分享了那么美味的鱼啊」之后,接着又说道: 「而且桐人他根本没钓到过什么鱼回来。」 忽然被人把矛头指向自己,我只好不太高兴地啜了口茶后回答: 「这附近的湖难易度太高了。」 「其实不是这样。难度高的只有桐人你在钓的那片大湖而已。」 「什……」 西田说的话让我不禁哑口无言。亚丝娜则是捧着肚子不断窃笑着。 「为什么会设定成这个样子呢……」 「其实那个湖泊呢……」 西田放低了声音说道。我跟亚丝娜把身体靠了过去。 「彷佛是有主人的。」 「主人?」 对着异口同声的亚丝娜和我微微一笑,西田一边把眼镜往上推一边继续这么说道: 「村子里的道具屋里,有一个特别贵的钓饵。我想东西要买来试才知道效果,所以就买来用了。」 不由得吞了一下口水。 「但用这个钓饵却完全钓不到鱼。在许多地方试过之后,我才想到会不会是要用在那个难度最高的湖泊。」 「结、结果钓到了吗……?」 「确实是上钩了。」 他深深点了点头。但马上又露出很可惜的表情说道: 「只不过,我力量不足以把鱼拉起来,钓竿也被整个拖走。我在最后稍微看见一点影子,那可不只是大而已啊,可以说是怪物了。当然我指的不是像在练功区里出现的那些怪物。」 他将自己双臂大大张了开来。在湖边时,我对他说这里没有怪物会出现的当下,西田脸上出现别有涵义的笑容,指的就是这个意思吧。 「哇啊,真想看一下!」 亚丝娜眼睛散发着光辉说道。西田则说了句「这就是我想跟你们商量的事」,便将视线朝我看了过来。 「桐人,你对自己的筋力值有自信吗……?」 「嗯,应该算还可以吧……」 「那要不要跟我一起钓呢!上饵之前都由我来负责。上钩之后就交给你。」 「啊啊,钓鱼的『切换』吗。那种事能办得到吗……」 亚丝娜一脸兴奋对感到怀疑的我说道: 「就试试看嘛桐人!听起来很有趣!」 她依然是想到什么就急着去做。不过事实上,我自己对这件事也感到很好奇就是了。 「那就试试看吧……」 我说完后,西田露出满脸笑容,说了句「这样才对嘛」,便哇、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当天晚上。 亚丝娜嘴里喊着好冷好冷,然后钻进我被窝里把身体紧紧粘着我之后,喉咙里发出了满足的声音。她一边眨着睡意浓厚的眼睛,一边像是想起什么般浮现出笑容。 「……这里真足有各式各样的人耶……」 「他真是个讨喜的老先生。」 「嗯。」 原本笑着说话的亚丝娜忽然收起笑容小声说道: 「至今一直待在上层战斗,根本忘了也有人在这里过着普通的生活……」 「不是说我们比较特别,但既然有可以在最前线战斗的等级,也就代表了我们对这些人有责任。」 「……我从来没想过这种事……只觉得变强是让自己在这里存活下来的首要条件……」 「我想现在一定有很多人对桐人有所期待。当然也包含我在内。」 「可惜我的个性是,听到人家这么对我说就会想要逃走……」 「真是的……」 亚丝娜一脸不满地噘起了嘴,我抚摸着她的浏海,在内心祈祷着可以再多过一阵子像这样的生活。为了西田和其它玩家,我们总有一天要回到战场上去。但至少现在—— 从艾基尔与克莱因传过来的讯息里可以知道,第七十五层攻略陷入了困境。但我真心认为,对我来说,目前在这里跟亚丝娜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事。 第十九章 假日钓鱼 西田是在三天后的早晨才通知我们钓鱼的日期。看来他是到处去跟钓鱼伙伴宣传这件事,当天据说会有三十个左右的观众来参加。 「这可真是糟糕。亚丝娜……怎么办……?」 「嗯~~」 老实说,这样的通知造成了我们的困扰。这里是我们为了躲避情报贩子等人所选择的藏身地点,所以不想在多数人面前露面。 「你看这样如何!」 亚丝娜将栗色长发盘在头上之后,用大头巾将脸深深埋住。然后又操作窗口换上一件超大厚外套。 「哦、哦哦。不错唷,就像个为生活忙碌的农家主妇。」 「……你这是在夸奖我吗?」 「当然。我的话,不带武器应该就不会被认出来了。」 中午前,我和拿着便当篮子的亚丝娜一起离开家门。虽然跟她说到现场再将篮子实体化就好,但她坚持这是变装的一部分。 今天的气温在这个季节算是温暖。我们在巨大针叶树森林里走了一阵子之后,就从树干间看见了闪烁的水面。湖畔已经有许多人聚集在那里了。带着有点紧张的心情走过去后,那名相识的矮壮男子便伴随着熟悉笑声举起手来。 「哇、哈、哈,天气是晴天真是太棒了。」 「你好,西田先生。」 我和亚丝娜对他点了一下头。这是个网罗各种年龄层的集团,据说每个人都是西田主办的钓鱼公会成员。怀着紧张心情与他们打过招呼后,发现似乎没有人认出亚丝娜来。 话说回来,这老先生比我想象中还要有行动力,在公司里面应该是个很好的上司吧。在我们到达之前就已经为了营造气势先举办了钓鱼比赛,整个场面相当热络。 「嗯~那马上就要展开我们今天的主要活动了!」 单手握着长大钓竿的西田大声宣布之后,参加群众们便热闹欢呼了起来。我的视线随意往粗大的钓线看去,在看见吊在最前面的东西之后吓了一跳。 那是只蜥蜴。而且是只非常庞大的蜥蜴。大概有一个大人的上臂那么大。身上那看起来充满毒性的红黑突起表面,像是要展示新鲜度般发出了光泽。 「呜咿……」 比我晚了一点注意到那物体的亚丝娜绷着脸,往后退了两、三步。如果这是饵,那准备钓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啊? 但我根本还来不及开口,西田便转向湖面,把钓竿高举过头顶。接着奋力一挥,用漂亮的姿势将钓竿挥出去,巨大蜥蜴在空气中发出呼一声后划出一道弧形,没多久便在稍远的水面上溅起大量水花并落入湖里。 sao里的钓鱼几乎没有等待时间。只要将鱼饵丢进水里,数十秒之内就可以知道究竟是猎物成功上钩,或者是饵被吃走了这样失败的结果。我们吞了口口水盯着沉没在水里的钓线。 果然不久之后,钓竿前端便震动了两、三下。不过拿着钓竿的西田却一动也不动。 「来、来了啊!西田先生!」 「现在还太早了!」 西田那双在眼镜后方、原本慈祥的双眼这时发出了绚烂光辉,他仔细看着不断震动的钓竿前端。 结果钓竿尖端被向下拉的角度变得更大。 「就是现在!」 西田短小的身躯向后挺,用全身的力量抬起钓竿。钓线的紧绷状态就连旁观者也一目了然,「乒」一声的效果音在空气中响起。 「上钩了!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我谨慎地试着拉拉看从西田那拿到的钓竿,却是连一动也不动,感觉就像鱼钩不小心钩到地面似的。正当我不确定这究竟是不是真的上钩而感到不安,用眼睛瞄了西田一眼的瞬间—— 突然有一股猛烈的拉力将钓线往水里拖去。 「呜哇!」 我急忙两脚用力,重新拉起钓竿。使用筋力的出力,瞬间就超过日常生活模式了。 「这、这个用力拉没问题吗?」 我担心钓竿与钓线的耐久度,因此对西田如此问道。 「这是最高级品!你尽量用力拉没关系!」 对因为兴奋而满脸通红的西田点了点头,重新摆好握竿姿势,开始用上全部的力量。钓竿从中间部分呈现的倒u字形越来越大。 在升级之后,每个玩家都可以自由选择要提升筋力或者是敏捷力。理论上来说,像艾基尔那样的斧头使当然是优先提升筋力,而亚丝娜这样的细剑使则是提升敏捷力。虽然属于正统派剑士的我,两种数值都有选择,但我因为个人喜好而比较倾向提升敏捷力。 不过,或许是等级实在提升得太高,这场拔河看来是我比较占优势。我站稳了双脚慢慢地向后退,虽然速度缓慢,但谜样的猎物确实正在逐渐浮上水面。 「啊!可以看见了!」 亚丝娜探出身子,手往水中一指。我因为离开岸边且整个身体向后仰,所以无法确认猎物目前的状况。观众们先是产生了一阵骚动,接着每个人争先恐后冲向水边,从岸上以斜角往湖水深处看去。我禁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股起全部筋力用力把钓竿向上一拉。 「……?」 突然之间,在我眼前那些探出身子看着湖面的群众们身体一震。然后每个人都往后退了两、三步。 「怎么……」 我话还没说完,那些家伙就一起转身并以猛烈速度跑了起来。而在我左边的亚丝娜与右边的西田也脸色发白地跑了过去。感到惊讶的我,转头准备往他们的方向看去时——两手上的抗力突然消失,我整个人便向后倒去,屁股重重坐到地上。 「糟糕,线断了吗」,一想到这点,我便迅速抛下钓竿并起身往湖面跑去。但这时候,我眼前闪耀银色光辉的湖水向上隆了起来。 「什——」 我瞪大眼睛张开嘴巴僵在当场,这时从远方传来了亚丝娜的声音。 「桐人,危险啊——」 转身一看,包含亚丝娜与西田在内全部人马都已经冲上岸边堤防,距离我有一段相当远的距离。我心里浮现很不好的预感,再度转头往湖面看去。 那里站着一只鱼。 详细一点说明的话,是只介于鱼类与爬虫类之间,那种进化到一半、长得像空棘鱼但更接近爬虫类的家伙。牠全身滴着像瀑布般的水滴,六只粗壮的脚踩在岸边草上俯视着我。 之所以会用俯视来形容,是因为那家伙总高度至少有两公尺以上。那看起来一口就可以吞下整只牛的嘴在我头上稍微高一点的地方,嘴角还露出之前那只蜥蜴的脚。 巨大古代鱼那远在头部两侧,有篮球那么大的双眼与我四目相对,我视线里自动出现了表示怪物的黄色箭头。 之前西田曾说湖泊主人大到像只怪物,但跟在练功区里出现的怪物不一样。 这哪里跟练功区里的怪物不一样,这家伙分明就是只怪物啊。 我脸上浮现僵硬笑容,往后退了几步。接着就这么转身,宛如脱兔般向前奔跑。背后的巨大鱼发出雷鸣般咆哮之后,理所当然踩着让地面产生震动的脚步,往我追了过来。 我将自己的敏捷度全开,像要飞起来般全力冲刺。几秒之后,当我到达亚丝娜身旁时,对地发出了强烈抗议: 「太、太太太狡猾了!竟然自己逃走!」 「哇啊,桐人!现在不是说这种事的时候了!」 「哦哦,竟然在陆上跑……是肺鱼吗……」 「桐人,现在没空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得快点逃走才行!」 这次换成西田慌张地叫了起来,瞧他的样子像快要脚软了一样。其它数十名的观众们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而僵住了,里面甚至还有不少人表情茫然地坐倒在地。 「桐人,你有带武器来吗?」 亚丝娜一边把脸往我耳边靠近一边小声问道。的确,要让这群已经陷入恐慌状态的人井然有序地逃走,可以说相当困难—— 「抱歉,我没带……」 「真是没办法……」 亚丝娜边摇着头边转身面对朝这里逼近的巨大长脚鱼。接着她用相当熟稔的动作迅速操纵起窗口。 在西田与其它观众们茫然注视之下,背对着我们直挺挺站着的亚丝娜用两手将头巾以及厚外套同时脱掉。反射着太阳光闪闪发亮的栗色头发随着风在空中飞舞。 外套下虽然是草色长裙与生麻制成的衬衫这种朴素造型,但左腰上那镀银的细剑剑鞘闪烁着刺眼光芒。她用右手高声将剑拔出,悠闲等着发出巨大声响杀过来的巨大鱼。 在我旁边的西田,这时候才好像恢复思考能力般抓住我的手臂大叫: 「桐人!你太太、你太太她危险啦!」 「不,我想交给她就可以了。」 「你在说什么啊!这、这样的话只好由我……」 他从旁边的伙伴那将钓竿一把抢了过来,然后带着悲壮表情摆好姿势,准备往亚丝娜那边冲过去,我只好赶紧阻止这个年老钓师。 巨大鱼突进的速度不减,张开排列着无数尖牙的大嘴,像要一口将亚丝娜吞噬般跳了起来。面对那张血盆大口,侧着半边身子的亚丝娜右手拖曳着白银色光芒向前冲了过去。 随着类似爆炸的冲击声,巨大鱼嘴里爆发出刺眼闪光效果。整只鱼被炸上了天空,但亚丝娜的位置却完全没有改变。 虽然怪物的巨大身躯的确让人看了胆战心惊,但我原本就预测牠的等级不会太高了。因为这里是低楼层,而且又是在与钓鱼技能相关的任务里出现,应该不会出现那种不合理的强敌。sao这个游戏不会违反一般在线游戏的常理。 巨大鱼在落下之后发出巨响,hp条也因为吃了亚丝娜一记重攻击而大大减少。这时,亚丝娜又毫不留情地补上不辜负她「闪光」封号的连续攻击。 亚丝娜一边踩着像极了跳舞般的华丽脚步,一边不断使出无数必杀技,而西田与其它参赛者只能在旁边痴痴地望着她看。不知道他们是为亚丝娜的美丽亦或是她的强劲实力所著迷呢?我想应该是两者都有吧。 亚丝娜边挥剑边散发出压倒周围群众的强烈存在感,当她发现敌人hp条已经进入红色状态时,为了取出距离而先轻轻往后一跳,在落地的同时马上又发动突进攻击。全身宛如彗星般拖着发光的彗尾从正面往巨大鱼冲去,这是最高级细剑技之一的「闪光穿刺」。 彗星伴随着如同音爆般的冲击声,直接从怪物的嘴贯穿到尾巴,当亚丝娜经过漫长滑行之后停下身来,身后的怪物立刻变成巨大发光碎片四处飞散。过了一会儿,轰然破碎声响起,在湖面上造成了巨大波纹。 亚丝娜「锵」一声将细剑收入剑鞘之后,一派轻松地往这里走了过来。西田他们则是维持着张大嘴巴的姿势,站着一动也不动。 「嘿,辛苦了。」 「太狡猾了,让我一个人对付那家伙。你一定要请客才行。」 「我们的财产不是都整合在一起了吗。」 「呜,对哦……」 我与亚丝娜闲话家常了一阵子之后,西田才好不容易边眨眼边开口说道: 「哎呀……这可真是惊人啊……这位太太,妳、妳可真是强啊。不好意思,请问妳现在的等级是……?」 我与亚丝娜面面相觑。在这个话题上打转太久的话,对我们来说实在不太妙。 「先、先别讲这件事,你看,从刚刚打倒的鱼那边出现道具了。」 亚丝娜操纵了一下窗口,一根闪耀着白银光芒的钓竿便出现在她手里。因为是从任务怪物里出现的,所以应该是属于非卖品的稀有道具才对。 「哦、哦哦,这个是?」 西田眼睛发亮,将钓竿拿了起来。四周的参加者也一起发出惊叹声。正当我认为已经成功蒙混过去时…… 「妳……妳是血盟骑士团的亚丝娜小姐吗……?」 其中一个年轻玩家靠过来两、三步之后紧盯着亚丝娜看。接着他的脸上瞬间发出光芒。 「没错,果然没错。因为我有妳的照片啊!」 「呜……」 亚丝娜僵硬地笑了笑,往后退了几步。周围又发出比刚才大了一倍以上的惊叹声。 「太、太感动了!竟然可以在这么近距离看见亚丝娜小姐的战斗……对了,可、可以请妳帮我签名……」 年轻男人话说到这里忽然闭起嘴巴,视线在我和亚丝娜之间来回看了两三次。最后以呆滞的表情说道: 「你……你们,结婚了吗……」 这次轮到我脸上露出僵硬的笑容了。在我们这两个不自然地笑着的人四周,忽然一起发出了许多悲叹与吼叫声。只有西田一个人还搞不清楚状况般不断眨着眼睛。 我和亚丝娜隐密的蜜月生活,也就因此在仅仅两个星期之后便结束了。不过,以结果来说,最后能参加一次愉快的任务,也可以算是非常幸运吧。 那天晚上,我们收到了一封由希兹克利夫所传来,邀请我们参加第七十五层头目攻略战的讯息。 隔天早上。 当我坐在床边垂头丧气看着地上时,已经整装完毕的亚丝娜,一边踩着脚步让靴子的鞋钉发出声音,一边走到我面前。 「嘿,你要沮丧到什么时候!」 「但只有两个星期而已啊!」 像个小孩子似地边回答边抬起头来。但实际上,我不能否认身穿久违了的白红骑士装的亚丝娜,看起来实在非常有魅力。 其实只要考虑到造成我们暂时退出公会的原因,我们大可辞退这次的邀请。但是讯息最后面出现的「已经有牺牲者出现了」这样的字眼,实在让我们两个人感到难以心安。 「还是至少去听一下他们怎么讲嘛。好啦,时间到了!」 背上被拍了一下之后才不情愿地起身,打开装备画面。因为我们还是处于暂时退团状态,所以我穿上熟悉的黑色皮大衣,戴上最少限度的防具,最后把两把爱剑交叉地插进背上剑鞘。背上的沉重感,可能是它们对于我在这么长一段时间当中,只把它们摆在道具栏里所发出的无言抗议吧。我像是要安抚两把剑似地稍微将它们抽出来,接着同时迅速将它们收回剑鞘里,房间里因此响起了一阵清澈的金属声。 「嗯,果然还是这种打扮比较适合桐人。」 亚丝娜面露微笑,跑过来挽住我的右臂。我转头看了一下这个即将短暂告别的新居。 「……赶紧把事情解决之后就回来。」 「没错!」 两个人点了点头后,我便把门打开,朝着冬日气息浓厚的早晨寒冷空气跨出脚步。 第二十二层转移门广场上,可以见到西田那抱着钓竿的熟悉身影正等着我们。我们事先只有跟他说了出发时间。 听到他说「可以稍微聊一下吗」之后我点了点头,于是三个人便并排坐在广场长椅上。西田一边看着上层的底部一边缓缓说道: 「老实说……至今为止,上面楼层里有许多以完全攻略游戏为目标的玩家存在这件事,对我来说就像另一个世界的事情一样。可能是内心早已经放弃离开这里的念头了吧……」 我与亚丝娜无言地听着他所说的话。 「我想你们也知道在科技产业这个行业里,技术是日新月异的。因为这是我从年轻时代便开始从事的工作,所以之前还能勉强跟上技术的进步,但现在已经离开现场两年,我想怎么样也跟不上了。反正回去也不知道能不能回公司上班,如果要承受被人当成包袱一脚踢开的悲惨遭遇,那我还宁愿待在这里面钓鱼,我是这么想的……」 话语至此,他停了下来,充满皱纹的脸上浮现小小笑容。我找不到可以安慰他的话。因为这个男人在变成sao囚犯之后,所失去的东西已经超出我能想象的范围了。 「我也是——」 亚丝娜如此呢喃: 「我在半年前也跟你想着同样的事情,每天晚上都一个人哭泣。总觉得在这个世界多过一天,不论是家人、朋友、升学等等,关于现实世界里的生活就会跟着毁坏,整个人像快要疯掉一样。睡觉时老是梦见原来的世界……心想只有赶快变强、早点将游戏攻略下来,才是唯一的解决方法,于是便死命地提升关于武器的技能。」 我吃惊凝视着身旁亚丝娜的脸。虽然我从以前就不怎么去注意别人……但与我相遇时,根本看不出来她有那样的想法。 亚丝娜看向我之后微微一笑,接着继续说道: 「但是,半年前左右的某一天,当我转移到最前线准备朝迷宫出发时,广场草地上有个人躺在那边睡觉。由于他等级看起来相当高,所以我便很气愤地对那个人说『如果你有空在这里杀时间的话,请你快点去帮忙攻略迷宫』……」 说到这里她用手捂着嘴窃笑着。 「结果那个人竟然回我『今天是艾恩葛朗特最棒的季节里最棒的天气设定,在这种日子跑进迷宫实在是太浪费了』,然后手指着旁边草地说『妳也来睡吧』。真的很没礼貌。」 亚丝娜收起笑容,视线望向远方接着说道: 「但是,我听到他的话之后吓了一跳,心里想『这个人确实地在这个世界里生活着』。不去在意现实世界的生活一天天消失,而是专注于在这个世界里每一天的经验累积。我发现原来也有这样的人……于是我便让公会的人先离开,然后试着在那个人身边躺了下来。风迎面吹拂的感觉真的很舒服……暖洋洋的气温也很恰人,于是我就这么睡着了,而且完全没有作恶梦。那可能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能睡得那么熟吧,当我醒来时已经是傍晚了,那个人还在我身边摆出一脸不耐烦的样子。而那个人呢,就是他……」 说完之后,亚丝娜紧握住我的手。但我内心其实感到万分狼狈。我的确还隐约记得那天的事情,可是…… 「抱歉亚丝娜……我那时候说的并没有那么深的含意,纯粹只是想睡午觉而已……」 「这我当然知道。这种事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亚丝娜噘起嘴来,之后笑着转向听着她讲话的西田接着说: 「我呢……从那天起,每天晚上都想着他的事入睡,结果就真的不会作恶梦了。之后我努力找出他的基地,特地拨出时间去见他……慢慢开始期待起明天的到来……一想到自己应该是恋爱了就感到非常高兴,决定要好好珍惜这种感觉。那是我第一次觉得,能来到这个世界真是太好了……」 亚丝娜低下头,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揉了揉眼睛,接着深深吸了口气。 「桐人他对我来说,是我这两年来生活的意义,也是我仍活着的证明,更足我明天的希望。我是为了与这个人相遇,才会在那一天戴上nervgear来到这里。西田先生……我可能还没有资格对你说这种话,但我觉得西田先生在这个世界里面一定也有所收获才对。这里确实是假想中的世界,眼睛所能见到的全部都是由档案所构成的假货。但是对我们来说,我们的心是真实存在的。这样一想,我们所经验、所获得的东西也全部都是真实的。」 西田不断眨着眼睛,点了好几次头。可以看见他眼镜深处闪着光芒。其实我自己也拚命忍住不让眼眶发热。 「……妳说的没错,真的是这样……」 西田再度抬头仰望天空说道: 「能够听到亚丝娜小姐方才的这一番话,也是很宝贵的经验。当然钓到超过五公尺的大鱼也是……人生真的不能随便放弃。不能轻言放弃啊。」 西田用力点着头,然后站起身来。 「啊,浪费你们那么多时间。我深信只要有像你们这样的人在上层作战,不久我们就能回到那个世界了……虽然我什么忙都没办法帮上,但至少可以给你们鼓励。请你们加油。」 西田先生握住我们的手不停地上下摇着。 「我们还会回来。那时候还要请你再陪我呢。」 我伸出右手食指做出拉竿的动作,西田看了之后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用力点了点头。 我们交换了坚定的握手之后,便朝着转移门走去。踏进像海市蜃楼般摇晃的空间,和亚丝娜互望了一下之后,两人同时开口说道: 「转移——格朗萨姆!」 在我们眼前扩散开来的蓝色光芒,将不断挥着手的西田逐渐掩盖了起来。 第十九章 假日钓鱼 西田是在三天后的早晨才通知我们钓鱼的日期。看来他是到处去跟钓鱼伙伴宣传这件事,当天据说会有三十个左右的观众来参加。 「这可真是糟糕。亚丝娜……怎么办……?」 「嗯~~」 老实说,这样的通知造成了我们的困扰。这里是我们为了躲避情报贩子等人所选择的藏身地点,所以不想在多数人面前露面。 「你看这样如何!」 亚丝娜将栗色长发盘在头上之后,用大头巾将脸深深埋住。然后又操作窗口换上一件超大厚外套。 「哦、哦哦。不错唷,就像个为生活忙碌的农家主妇。」 「……你这是在夸奖我吗?」 「当然。我的话,不带武器应该就不会被认出来了。」 中午前,我和拿着便当篮子的亚丝娜一起离开家门。虽然跟她说到现场再将篮子实体化就好,但她坚持这是变装的一部分。 今天的气温在这个季节算是温暖。我们在巨大针叶树森林里走了一阵子之后,就从树干间看见了闪烁的水面。湖畔已经有许多人聚集在那里了。带着有点紧张的心情走过去后,那名相识的矮壮男子便伴随着熟悉笑声举起手来。 「哇、哈、哈,天气是晴天真是太棒了。」 「你好,西田先生。」 我和亚丝娜对他点了一下头。这是个网罗各种年龄层的集团,据说每个人都是西田主办的钓鱼公会成员。怀着紧张心情与他们打过招呼后,发现似乎没有人认出亚丝娜来。 话说回来,这老先生比我想象中还要有行动力,在公司里面应该是个很好的上司吧。在我们到达之前就已经为了营造气势先举办了钓鱼比赛,整个场面相当热络。 「嗯~那马上就要展开我们今天的主要活动了!」 单手握着长大钓竿的西田大声宣布之后,参加群众们便热闹欢呼了起来。我的视线随意往粗大的钓线看去,在看见吊在最前面的东西之后吓了一跳。 那是只蜥蜴。而且是只非常庞大的蜥蜴。大概有一个大人的上臂那么大。身上那看起来充满毒性的红黑突起表面,像是要展示新鲜度般发出了光泽。 「呜咿……」 比我晚了一点注意到那物体的亚丝娜绷着脸,往后退了两、三步。如果这是饵,那准备钓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啊? 但我根本还来不及开口,西田便转向湖面,把钓竿高举过头顶。接着奋力一挥,用漂亮的姿势将钓竿挥出去,巨大蜥蜴在空气中发出呼一声后划出一道弧形,没多久便在稍远的水面上溅起大量水花并落入湖里。 sao里的钓鱼几乎没有等待时间。只要将鱼饵丢进水里,数十秒之内就可以知道究竟是猎物成功上钩,或者是饵被吃走了这样失败的结果。我们吞了口口水盯着沉没在水里的钓线。 果然不久之后,钓竿前端便震动了两、三下。不过拿着钓竿的西田却一动也不动。 「来、来了啊!西田先生!」 「现在还太早了!」 西田那双在眼镜后方、原本慈祥的双眼这时发出了绚烂光辉,他仔细看着不断震动的钓竿前端。 结果钓竿尖端被向下拉的角度变得更大。 「就是现在!」 西田短小的身躯向后挺,用全身的力量抬起钓竿。钓线的紧绷状态就连旁观者也一目了然,「乒」一声的效果音在空气中响起。 「上钩了!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我谨慎地试着拉拉看从西田那拿到的钓竿,却是连一动也不动,感觉就像鱼钩不小心钩到地面似的。正当我不确定这究竟是不是真的上钩而感到不安,用眼睛瞄了西田一眼的瞬间—— 突然有一股猛烈的拉力将钓线往水里拖去。 「呜哇!」 我急忙两脚用力,重新拉起钓竿。使用筋力的出力,瞬间就超过日常生活模式了。 「这、这个用力拉没问题吗?」 我担心钓竿与钓线的耐久度,因此对西田如此问道。 「这是最高级品!你尽量用力拉没关系!」 对因为兴奋而满脸通红的西田点了点头,重新摆好握竿姿势,开始用上全部的力量。钓竿从中间部分呈现的倒u字形越来越大。 在升级之后,每个玩家都可以自由选择要提升筋力或者是敏捷力。理论上来说,像艾基尔那样的斧头使当然是优先提升筋力,而亚丝娜这样的细剑使则是提升敏捷力。虽然属于正统派剑士的我,两种数值都有选择,但我因为个人喜好而比较倾向提升敏捷力。 不过,或许是等级实在提升得太高,这场拔河看来是我比较占优势。我站稳了双脚慢慢地向后退,虽然速度缓慢,但谜样的猎物确实正在逐渐浮上水面。 「啊!可以看见了!」 亚丝娜探出身子,手往水中一指。我因为离开岸边且整个身体向后仰,所以无法确认猎物目前的状况。观众们先是产生了一阵骚动,接着每个人争先恐后冲向水边,从岸上以斜角往湖水深处看去。我禁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股起全部筋力用力把钓竿向上一拉。 「……?」 突然之间,在我眼前那些探出身子看着湖面的群众们身体一震。然后每个人都往后退了两、三步。 「怎么……」 我话还没说完,那些家伙就一起转身并以猛烈速度跑了起来。而在我左边的亚丝娜与右边的西田也脸色发白地跑了过去。感到惊讶的我,转头准备往他们的方向看去时——两手上的抗力突然消失,我整个人便向后倒去,屁股重重坐到地上。 「糟糕,线断了吗」,一想到这点,我便迅速抛下钓竿并起身往湖面跑去。但这时候,我眼前闪耀银色光辉的湖水向上隆了起来。 「什——」 我瞪大眼睛张开嘴巴僵在当场,这时从远方传来了亚丝娜的声音。 「桐人,危险啊——」 转身一看,包含亚丝娜与西田在内全部人马都已经冲上岸边堤防,距离我有一段相当远的距离。我心里浮现很不好的预感,再度转头往湖面看去。 那里站着一只鱼。 详细一点说明的话,是只介于鱼类与爬虫类之间,那种进化到一半、长得像空棘鱼但更接近爬虫类的家伙。牠全身滴着像瀑布般的水滴,六只粗壮的脚踩在岸边草上俯视着我。 之所以会用俯视来形容,是因为那家伙总高度至少有两公尺以上。那看起来一口就可以吞下整只牛的嘴在我头上稍微高一点的地方,嘴角还露出之前那只蜥蜴的脚。 巨大古代鱼那远在头部两侧,有篮球那么大的双眼与我四目相对,我视线里自动出现了表示怪物的黄色箭头。 之前西田曾说湖泊主人大到像只怪物,但跟在练功区里出现的怪物不一样。 这哪里跟练功区里的怪物不一样,这家伙分明就是只怪物啊。 我脸上浮现僵硬笑容,往后退了几步。接着就这么转身,宛如脱兔般向前奔跑。背后的巨大鱼发出雷鸣般咆哮之后,理所当然踩着让地面产生震动的脚步,往我追了过来。 我将自己的敏捷度全开,像要飞起来般全力冲刺。几秒之后,当我到达亚丝娜身旁时,对地发出了强烈抗议: 「太、太太太狡猾了!竟然自己逃走!」 「哇啊,桐人!现在不是说这种事的时候了!」 「哦哦,竟然在陆上跑……是肺鱼吗……」 「桐人,现在没空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得快点逃走才行!」 这次换成西田慌张地叫了起来,瞧他的样子像快要脚软了一样。其它数十名的观众们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而僵住了,里面甚至还有不少人表情茫然地坐倒在地。 「桐人,你有带武器来吗?」 亚丝娜一边把脸往我耳边靠近一边小声问道。的确,要让这群已经陷入恐慌状态的人井然有序地逃走,可以说相当困难—— 「抱歉,我没带……」 「真是没办法……」 亚丝娜边摇着头边转身面对朝这里逼近的巨大长脚鱼。接着她用相当熟稔的动作迅速操纵起窗口。 在西田与其它观众们茫然注视之下,背对着我们直挺挺站着的亚丝娜用两手将头巾以及厚外套同时脱掉。反射着太阳光闪闪发亮的栗色头发随着风在空中飞舞。 外套下虽然是草色长裙与生麻制成的衬衫这种朴素造型,但左腰上那镀银的细剑剑鞘闪烁着刺眼光芒。她用右手高声将剑拔出,悠闲等着发出巨大声响杀过来的巨大鱼。 在我旁边的西田,这时候才好像恢复思考能力般抓住我的手臂大叫: 「桐人!你太太、你太太她危险啦!」 「不,我想交给她就可以了。」 「你在说什么啊!这、这样的话只好由我……」 他从旁边的伙伴那将钓竿一把抢了过来,然后带着悲壮表情摆好姿势,准备往亚丝娜那边冲过去,我只好赶紧阻止这个年老钓师。 巨大鱼突进的速度不减,张开排列着无数尖牙的大嘴,像要一口将亚丝娜吞噬般跳了起来。面对那张血盆大口,侧着半边身子的亚丝娜右手拖曳着白银色光芒向前冲了过去。 随着类似爆炸的冲击声,巨大鱼嘴里爆发出刺眼闪光效果。整只鱼被炸上了天空,但亚丝娜的位置却完全没有改变。 虽然怪物的巨大身躯的确让人看了胆战心惊,但我原本就预测牠的等级不会太高了。因为这里是低楼层,而且又是在与钓鱼技能相关的任务里出现,应该不会出现那种不合理的强敌。sao这个游戏不会违反一般在线游戏的常理。 巨大鱼在落下之后发出巨响,hp条也因为吃了亚丝娜一记重攻击而大大减少。这时,亚丝娜又毫不留情地补上不辜负她「闪光」封号的连续攻击。 亚丝娜一边踩着像极了跳舞般的华丽脚步,一边不断使出无数必杀技,而西田与其它参赛者只能在旁边痴痴地望着她看。不知道他们是为亚丝娜的美丽亦或是她的强劲实力所著迷呢?我想应该是两者都有吧。 亚丝娜边挥剑边散发出压倒周围群众的强烈存在感,当她发现敌人hp条已经进入红色状态时,为了取出距离而先轻轻往后一跳,在落地的同时马上又发动突进攻击。全身宛如彗星般拖着发光的彗尾从正面往巨大鱼冲去,这是最高级细剑技之一的「闪光穿刺」。 彗星伴随着如同音爆般的冲击声,直接从怪物的嘴贯穿到尾巴,当亚丝娜经过漫长滑行之后停下身来,身后的怪物立刻变成巨大发光碎片四处飞散。过了一会儿,轰然破碎声响起,在湖面上造成了巨大波纹。 亚丝娜「锵」一声将细剑收入剑鞘之后,一派轻松地往这里走了过来。西田他们则是维持着张大嘴巴的姿势,站着一动也不动。 「嘿,辛苦了。」 「太狡猾了,让我一个人对付那家伙。你一定要请客才行。」 「我们的财产不是都整合在一起了吗。」 「呜,对哦……」 我与亚丝娜闲话家常了一阵子之后,西田才好不容易边眨眼边开口说道: 「哎呀……这可真是惊人啊……这位太太,妳、妳可真是强啊。不好意思,请问妳现在的等级是……?」 我与亚丝娜面面相觑。在这个话题上打转太久的话,对我们来说实在不太妙。 「先、先别讲这件事,你看,从刚刚打倒的鱼那边出现道具了。」 亚丝娜操纵了一下窗口,一根闪耀着白银光芒的钓竿便出现在她手里。因为是从任务怪物里出现的,所以应该是属于非卖品的稀有道具才对。 「哦、哦哦,这个是?」 西田眼睛发亮,将钓竿拿了起来。四周的参加者也一起发出惊叹声。正当我认为已经成功蒙混过去时…… 「妳……妳是血盟骑士团的亚丝娜小姐吗……?」 其中一个年轻玩家靠过来两、三步之后紧盯着亚丝娜看。接着他的脸上瞬间发出光芒。 「没错,果然没错。因为我有妳的照片啊!」 「呜……」 亚丝娜僵硬地笑了笑,往后退了几步。周围又发出比刚才大了一倍以上的惊叹声。 「太、太感动了!竟然可以在这么近距离看见亚丝娜小姐的战斗……对了,可、可以请妳帮我签名……」 年轻男人话说到这里忽然闭起嘴巴,视线在我和亚丝娜之间来回看了两三次。最后以呆滞的表情说道: 「你……你们,结婚了吗……」 这次轮到我脸上露出僵硬的笑容了。在我们这两个不自然地笑着的人四周,忽然一起发出了许多悲叹与吼叫声。只有西田一个人还搞不清楚状况般不断眨着眼睛。 我和亚丝娜隐密的蜜月生活,也就因此在仅仅两个星期之后便结束了。不过,以结果来说,最后能参加一次愉快的任务,也可以算是非常幸运吧。 那天晚上,我们收到了一封由希兹克利夫所传来,邀请我们参加第七十五层头目攻略战的讯息。 隔天早上。 当我坐在床边垂头丧气看着地上时,已经整装完毕的亚丝娜,一边踩着脚步让靴子的鞋钉发出声音,一边走到我面前。 「嘿,你要沮丧到什么时候!」 「但只有两个星期而已啊!」 像个小孩子似地边回答边抬起头来。但实际上,我不能否认身穿久违了的白红骑士装的亚丝娜,看起来实在非常有魅力。 其实只要考虑到造成我们暂时退出公会的原因,我们大可辞退这次的邀请。但是讯息最后面出现的「已经有牺牲者出现了」这样的字眼,实在让我们两个人感到难以心安。 「还是至少去听一下他们怎么讲嘛。好啦,时间到了!」 背上被拍了一下之后才不情愿地起身,打开装备画面。因为我们还是处于暂时退团状态,所以我穿上熟悉的黑色皮大衣,戴上最少限度的防具,最后把两把爱剑交叉地插进背上剑鞘。背上的沉重感,可能是它们对于我在这么长一段时间当中,只把它们摆在道具栏里所发出的无言抗议吧。我像是要安抚两把剑似地稍微将它们抽出来,接着同时迅速将它们收回剑鞘里,房间里因此响起了一阵清澈的金属声。 「嗯,果然还是这种打扮比较适合桐人。」 亚丝娜面露微笑,跑过来挽住我的右臂。我转头看了一下这个即将短暂告别的新居。 「……赶紧把事情解决之后就回来。」 「没错!」 两个人点了点头后,我便把门打开,朝着冬日气息浓厚的早晨寒冷空气跨出脚步。 第二十二层转移门广场上,可以见到西田那抱着钓竿的熟悉身影正等着我们。我们事先只有跟他说了出发时间。 听到他说「可以稍微聊一下吗」之后我点了点头,于是三个人便并排坐在广场长椅上。西田一边看着上层的底部一边缓缓说道: 「老实说……至今为止,上面楼层里有许多以完全攻略游戏为目标的玩家存在这件事,对我来说就像另一个世界的事情一样。可能是内心早已经放弃离开这里的念头了吧……」 我与亚丝娜无言地听着他所说的话。 「我想你们也知道在科技产业这个行业里,技术是日新月异的。因为这是我从年轻时代便开始从事的工作,所以之前还能勉强跟上技术的进步,但现在已经离开现场两年,我想怎么样也跟不上了。反正回去也不知道能不能回公司上班,如果要承受被人当成包袱一脚踢开的悲惨遭遇,那我还宁愿待在这里面钓鱼,我是这么想的……」 话语至此,他停了下来,充满皱纹的脸上浮现小小笑容。我找不到可以安慰他的话。因为这个男人在变成sao囚犯之后,所失去的东西已经超出我能想象的范围了。 「我也是——」 亚丝娜如此呢喃: 「我在半年前也跟你想着同样的事情,每天晚上都一个人哭泣。总觉得在这个世界多过一天,不论是家人、朋友、升学等等,关于现实世界里的生活就会跟着毁坏,整个人像快要疯掉一样。睡觉时老是梦见原来的世界……心想只有赶快变强、早点将游戏攻略下来,才是唯一的解决方法,于是便死命地提升关于武器的技能。」 我吃惊凝视着身旁亚丝娜的脸。虽然我从以前就不怎么去注意别人……但与我相遇时,根本看不出来她有那样的想法。 亚丝娜看向我之后微微一笑,接着继续说道: 「但是,半年前左右的某一天,当我转移到最前线准备朝迷宫出发时,广场草地上有个人躺在那边睡觉。由于他等级看起来相当高,所以我便很气愤地对那个人说『如果你有空在这里杀时间的话,请你快点去帮忙攻略迷宫』……」 说到这里她用手捂着嘴窃笑着。 「结果那个人竟然回我『今天是艾恩葛朗特最棒的季节里最棒的天气设定,在这种日子跑进迷宫实在是太浪费了』,然后手指着旁边草地说『妳也来睡吧』。真的很没礼貌。」 亚丝娜收起笑容,视线望向远方接着说道: 「但是,我听到他的话之后吓了一跳,心里想『这个人确实地在这个世界里生活着』。不去在意现实世界的生活一天天消失,而是专注于在这个世界里每一天的经验累积。我发现原来也有这样的人……于是我便让公会的人先离开,然后试着在那个人身边躺了下来。风迎面吹拂的感觉真的很舒服……暖洋洋的气温也很恰人,于是我就这么睡着了,而且完全没有作恶梦。那可能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能睡得那么熟吧,当我醒来时已经是傍晚了,那个人还在我身边摆出一脸不耐烦的样子。而那个人呢,就是他……」 说完之后,亚丝娜紧握住我的手。但我内心其实感到万分狼狈。我的确还隐约记得那天的事情,可是…… 「抱歉亚丝娜……我那时候说的并没有那么深的含意,纯粹只是想睡午觉而已……」 「这我当然知道。这种事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亚丝娜噘起嘴来,之后笑着转向听着她讲话的西田接着说: 「我呢……从那天起,每天晚上都想着他的事入睡,结果就真的不会作恶梦了。之后我努力找出他的基地,特地拨出时间去见他……慢慢开始期待起明天的到来……一想到自己应该是恋爱了就感到非常高兴,决定要好好珍惜这种感觉。那是我第一次觉得,能来到这个世界真是太好了……」 亚丝娜低下头,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揉了揉眼睛,接着深深吸了口气。 「桐人他对我来说,是我这两年来生活的意义,也是我仍活着的证明,更足我明天的希望。我是为了与这个人相遇,才会在那一天戴上nervgear来到这里。西田先生……我可能还没有资格对你说这种话,但我觉得西田先生在这个世界里面一定也有所收获才对。这里确实是假想中的世界,眼睛所能见到的全部都是由档案所构成的假货。但是对我们来说,我们的心是真实存在的。这样一想,我们所经验、所获得的东西也全部都是真实的。」 西田不断眨着眼睛,点了好几次头。可以看见他眼镜深处闪着光芒。其实我自己也拚命忍住不让眼眶发热。 「……妳说的没错,真的是这样……」 西田再度抬头仰望天空说道: 「能够听到亚丝娜小姐方才的这一番话,也是很宝贵的经验。当然钓到超过五公尺的大鱼也是……人生真的不能随便放弃。不能轻言放弃啊。」 西田用力点着头,然后站起身来。 「啊,浪费你们那么多时间。我深信只要有像你们这样的人在上层作战,不久我们就能回到那个世界了……虽然我什么忙都没办法帮上,但至少可以给你们鼓励。请你们加油。」 西田先生握住我们的手不停地上下摇着。 「我们还会回来。那时候还要请你再陪我呢。」 我伸出右手食指做出拉竿的动作,西田看了之后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用力点了点头。 我们交换了坚定的握手之后,便朝着转移门走去。踏进像海市蜃楼般摇晃的空间,和亚丝娜互望了一下之后,两人同时开口说道: 「转移——格朗萨姆!」 在我们眼前扩散开来的蓝色光芒,将不断挥着手的西田逐渐掩盖了起来。 第二十一章 亚丝娜与我融合为一体 第七十五层科力尼亚市的转移门广场前,已经有一看就知道等级相当高的玩家们聚集在那里,我想他们应该就是攻略组了。我和亚丝娜从转移门里出来,往他们那边走了过去,众人在看到我们之后都紧闭着嘴,面露紧张表情对我们行注目礼。里面甚至还有用右手对我们行公会式敬礼的人在。 我因为感到非常困扰而停下脚步,但身旁的亚丝娜却以熟练的动作回礼,然后往我腹部戳了一下。 「我说啊,桐人你也算是领袖级人物了,不好好跟人家回礼不行唷!」 「怎么会……」 我只好以僵硬的动作敬了个礼。到目前为止的头目攻略战里,我也曾隶属于许多集团,但还是第一次受到这样的瞩目。 「唷!」 我因为肩膀被人用力拍了一下而回头一看,就看到刀使克莱因那绑着低级图案头巾的脸孔在那边笑着。令人惊讶的是,他旁边竟然站着一个巨大的身躯,那是手拿双手斧,身上全副武装的艾基尔。 「什么……你们竟然也要参加啊。」 「有必要这么惊讶吗!」 一脸愤慨的艾基尔粗声粗气说道: 「听说这次作战相当辛苦,我才会丢下买卖跑来帮忙。你竟然没有办法理解我这种无私无欲的伟大情操……」 艾基尔用夸张的动作不断说着话,我则拍了一下艾基尔的手臂对他说道: 「我现在很了解你无私的精神了。那在分配战利品时可以不用算你那份啰?」 一听到我这么说,眼前这个巨汉便把手放在他光溜溜的头上,眉头皱成八字形回答: 「哎呀,这、这个嘛……」 克莱因与亚丝娜听到他没骨气地开始含糊其词,两个人便同时开朗地笑了起来。笑声传染了其它聚集在这里的玩家,大家的紧张似乎稍微得到纡解。 下午一点整,转移门里又出现了几名新玩家。那是身穿红色长衣、手拿巨大十字盾的希兹克利夫,与血盟骑士团的精锐部队。看见他们的身影后,紧张气氛再度笼罩在玩家们身上。 单纯从等级强度来看的话,比我和亚丝娜等级高的应该就只有希兹克利夫本人而已,但他们那种团结的模样就是能让人感到相当有压迫感。除了白红的公会颜色相同之外,他们每个人武器都不一样,但从身上散发出的集团力量,与之前曾见过的军队部队可以说有天壤之别。 圣骑士与他四名手下将玩家集团分成两边后,直接朝我们走了过来。当克莱因与艾基尔被压迫威逼得往后退了几步时,亚丝娜却一脸轻松地与他们互相敬了个礼。 停下脚步的希兹克利夫对我们轻点一下头后,便面向集团开始发言: 「看来没有任何人缺席。感谢大家的参与。我想大家都已经知道状况了。接下来等待我们的,将会是一场严酷战役,但我相信靠着各位的力量一定能够成功渡过危机。让我们为了解放日而战吧!——」 随着希兹克利夫强而有力的叫声,玩家们也一起发出了振奋的吼声。我对他那种宛如磁力的强大魅力感到咋舌不已。在普遍欠缺集团领导能力的在线游戏狂热分子里面,竟然会有像他这样拥有领袖气质的人物存在,还是该说是这个世界让他发现自己在这方面的才能呢?他在现实世界里究竟是从事哪方面的工作啊…… 像是感应到我的视线般,希兹克利夫转向我后浮现出些许笑容,接着开口: 「桐人,今天就拜托你了,我很期待你『二刀流』的表现。」 那低沉而柔软的声音中,完全感觉不到任何胆怯,面对可以想见的苦战,竟然还能保持这种轻松的态度,让人不得不说,真是了不起。 在我无言地点头响应后,希兹克利夫再度转头面对玩家集团,轻轻地举起一只手说道: 「那我们出发吧。我会打开直接通往头目怪物房间前面的回廊。」 说完后便从腰间袋子里拿出了深蓝色水晶,其它玩家看到之后马上发出「哦哦……」的惊叹声。 一般的转移水晶仅能将使用者个人转移到指定街道的转移门,但现在希兹克利夫手里的「回廊水晶」道具,是可以纪录下任何地点,然后打开瞬间到达纪录地点的转移门,可以说是非常便利的道具。 只不过它虽然方便,但数量相当稀少,npc商店里也没有贩卖。入手方法只有开启迷宫宝箱或是打倒强力怪物,所以就算人手之后也很少会有玩家直接拿来使用。刚才由众人嘴里所发出的惊叹声,与其说是见到稀有的回廊水晶,倒不如说是因为看见希兹克利夫若无其事地将它拿来使用而发出的吧。 希兹克利夫像丝毫不在意众人眼光似地将右手高举,嘴里喊出「回廊开通」。极为高价的水晶霎时粉碎,他面前的空间出现摇曳着蓝色光芒的漩涡。 「那么,各位,跟我来吧。」 将我们所有人看过一遍之后,希兹克利夫红衣一翻,便往蓝色光芒中踏了进去。他的身影瞬间被炫目闪光包围,接着消失。四个kob成员也马上跟着他走了进去。 不知何时开始,转移门广场周围聚集了许多玩家。应该是听闻头目攻略作战的事而来替我们送行的吧。就在激励喊叫声当中,剑士们一个接着一个纵身进入光之回廊当中,往目的地转移而去。 最后剩下来的只有我和亚丝娜。我们两个轻轻点了点头,手牵着手,同时往光之漩涡里跳了进去。 在经过类似轻微晕眩的转移感觉之后,睁开眼便发现我们已经置身在迷宫当中。这里是一条相当宽广的回廊。墙壁边排列着粗大的柱子,可以在最前方见到一扇巨大的门。 第七十五层迷宫区是由类似有点透明感的黑曜石材质所构成。与下层迷宫那种粗略切割过的凹凸不平表面不同,这里的地板是由磨得像镜子一样的黑色石头呈直线状排列而成。空气又冷又潮湿之外,还有淡淡云霭在地面上缓缓环绕着。 站在我身边的亚丝娜像觉得寒冷般用双臂抱着身体,接着说道: 「……总觉得……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嗯嗯……」 我也同意她的看法。 到今天为止的两年内,我们攻略了总共七十四层迷宫区,打倒了同样数量的头目。在累积了这么多经验之后,现在光是看见头目栖息地就大概可以预测出牠拥有什么程度的力量了。 为数三十人的玩家在我们周围三二两两打开选单窗口,开始检查着身上的装备与道具,但可以看得出他们表情都非常僵硬。 我和亚丝娜一起靠在一根柱子的阴暗处,我用手臂悄悄地环抱她纤细的身躯。在战斗之前,一直压抑住的不安整个爆发而出。身体开始发起抖来。 「不要紧的……」 亚丝娜在我耳边呢喃: 「桐人就由我来守护。」 「不……我不是害怕战斗……」 「呵呵……」 发出小小笑声之后,亚丝娜继续说: 「所以……桐人你也要守护我啊。」 「嗯嗯……我一定会的。」 我的手臂用力抱了她一下之后便放开了。希兹克利夫在回廊中央将十字盾实体化之后,全身一震让装备发出声响,然后开口说道: 「大家准备好了吗?这次完全没有关于头目攻击模式的情报。基本上就是由我们kob担任前卫来抵挡敌人攻击,然后大家趁着这个机会认清牠的攻击模式,随机对牠发动反击。」 剑士们无言点了点头。 「那么——我们上吧。」 用尽可能柔软的声音说完后,希兹克利夫便直接走向黑曜石大门,将右手放到门中央。我们全体都开始威到紧张。 我拍了一下并肩而立的艾基尔与克莱因肩膀,对转过头来的两人说道: 「别死啊。」 「嘿,你自己才要多注意一下哩。」 「在靠今天的战利品海捞一笔之前,我是不会死的。」 两个人自大地回答完之后,大门发出沉重的声响慢慢地动了起来。玩家们一起拔出武器,我也同时将背上的两口爱剑拔了出来。看了在我旁边、手持细剑的亚丝娜一眼,对着她点了一下头。 最后,从十字盾内侧高声将长剑拔出的希兹克利夫台局举起右手叫道: 「——战斗开始!」 然后就走进完全敞开的大门里,我们全体则跟在他身后。 房间内部是相当宽广的巨蛋型空间。应该有我和希兹克利夫对决时的竞技场那么大吧。呈现圆弧型的墙壁逐渐向上延伸,一直到了遥远上方才弯曲起来并拢。当三十二个人全部走进房间,围出自然的阵型站定之时——背后的大门马上发出轰然巨响关闭了。在头目死亡或者是我们全灭之前,这扇门应该都没有办法打开了。 众人之间维持了数秒钟的沉默。虽然一直注意宽广的地面,但头目却迟迟没有出现。时间就像是要将我们的神经绷紧到极限般一秒一秒地经过。 「喂——」 不知道是哪个人发出了忍受不了的声音,就在这个时候…… 「上面!」 亚丝娜在旁边尖声叫了起来。我赶紧抬头向上看去。 巨蛋的顶端——有个东西贴在上面。 那是个非常巨大而且有长度的东西。 娱蚣——? 在看到的瞬间我便直觉有这种想法。全长应该有十公尺左右吧。牠那由多数体节所组成的身体,与其说像昆虫,更让人想起人类的背脊骨。每一段灰白色圆筒型的体节旁都伸出一对骨头整个外露的尖锐步足。视线沿着牠身体往前移动之后,可以看见逐渐变粗的前端有着一颗脸型凶恶的头盖骨。而且那不是人类的头盖骨。扭曲成流线型的骨头上有着两对共四个往上高高吊起的眼窝,内侧还闪烁着蓝色火焰。整个往前方突出的下颚骨并排着锐利尖牙,头骨两侧还有宛如镰刀状的巨大骨头手臂往外突了出来。 集中视线看向牠之后,怪物的名称便与黄色箭头同时显示出来。「theskullreaper」——骸骨猎杀者。 骸骨娱蚣就在我们所有人胆战心惊的无言注视之下,一边蠕动无数步足,一边缓缓地爬上天花板,牠所有步足忽然全都大大地伸展开来——从队伍正上方落下。 「别待在那,快散开!」 希兹克利夫的尖锐叫声划破冻结的空气,全部成员到这时才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开始行动。我们急忙从牠应该会降落的地点退开。 但是在落下的娱蚣正下方的三个人动作稍微迟了一点。他们似乎不知道该往哪边移动,只是停下脚步抬头向上望着。 「快来这边!」 我急忙地叫了起来。三个人像解开咒缚般开始往我这里跑—— 但是……当娱蚣在他们背后落下的瞬间,整个地面都产生强烈震动。这让他们三个人脚下踩了个空,而娱蚣的右腕——光是刀刃部分就有一个人身高那么长的巨大骨头镰刀,对准他们横扫了过去。 三个人同时从背后被砍飞了出去。当他们在空中时,hp条就已经以猛烈速度减少着——一口气从黄色的警戒区域减少到红色危险区域—— 「……!」 然后就这么直接变成零。仍在空中的三具身体连续化为无数结晶然后碎裂。消灭的声音重叠着响起。 「————!」 身旁的亚丝娜不由得屏住呼吸。我也感到自己的身体猛烈僵硬住。 仅仅一击——便造成他们死亡——! 在技能与等级并用的sao里,随着等级上升,hp最大值也会跟着上升,所以不管剑的技巧如何,只要等级高的话就不会那么容易死亡。尤其是今天参加队伍的都是高等级玩家,就算是头目的攻击好了,硬吃上几记连续技应该也能支撑得下去才对——却只吃了一击就—— 「这实在太夸张了……」 亚丝娜用沙哑声音嚅嗫。 一瞬间便夺走三条性命的骸骨娱蚣将上半身高高挺起,发出了震天吼叫声,接着以猛烈速度朝一群新玩家突进。 「哇啊啊啊——!」 那个方向的玩家们发出恐慌惨叫声。只见骨头镰刀再度举起。 就在危急之时,忽然有个身影冲进镰刀正下方。而那人正是希兹克利夫。他举起巨大盾牌抵挡住镰刀攻击,几乎要冲破耳朵的撞击声响起,紧接着火花四处飞散。 但是敌人拥有两把镰刀。左侧手腕不断攻击着希兹克利夫的同时,还不忘举起右边镰刀往僵在当场的一群玩家砍了下去。 「可恶……!」 我奋不顾身地飞奔而出。像在空中飞舞般瞬间缩短于敌人之间的距离,朝发出轰然巨响往下挥落的骨头镰刀下方冲了进去,接着交叉左右双剑挡下镰刀的攻击。 身上立刻承受超越常理的冲击力。但——镰刀没有因此而停下。它一边飞散出火花一边将我的剑弹开,往我眼前逼近过来。 不行,力道太强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把新出现的剑划出纯白光芒撕裂空气,由下方命中镰刀。撞击声响起。趁着镰刀气势减缓的空档,我马上用尽全身力气将骨头镰刀推了回去。 站在我身边的亚丝娜看了我一眼之后说: 「两个人同时承受的话——可以挡得住!我们能办到的!」 「好——那就拜托妳了!」 我点了点头。感觉只要亚丝娜在我身边,就会有无尽气力由身体里涌现出来。 骨头镰刀这次换成横扫,再度朝我们逼近,我和亚丝娜同时使出往右斜下方砍击。两人完全同步的剑带着两道光芒命中镰刀。在产生强烈冲击后,这次换敌人的镰刀被反弹了回去。 我用力大喊: 「大镰刀就由我们来抵挡!大家快从侧面发动攻击!」 我的声音似乎将大家从咒缚中解放开来,玩家们发出怒吼,举起武器朝着娱蚣身体发动突击。好几记攻击深深地砍入敌人身体,这时候头目的hp条才好不容易有了些微减少。 不过,马上又响起了好几名玩家的惨叫声。趁着反击镰刀攻击的空档看了一眼之后,发现娱蚣尾巴末端的长枪状骨头将好几名玩家给横扫在地。 「呜……」 虽然巴不得能过去帮忙,但我和亚丝娜、以及在稍远处独力抵抗左边镰刀的希兹克利夫,都没有多余力量可以赶过去了。 「桐人……」 我朝发出声音的亚丝娜看了一下。 ——不行啊!老是注意那边的话,自己会有危险! ——说的也是……——又攻过来了……! ——以左上斩抵挡下来! 我和亚丝娜只互望了一眼便了解对方的心意,两个人用完全相同的动作将镰刀弹了回去。 勉强将不时响起的哀号与惨叫声赶出自己脑袋,把精神集中在抵挡敌人那藏着凶猛威力的攻击上。结果很不可思议的,中途开始我们两个便不用开口,甚至也不用看对方,就有一种仿佛思绪完全连结在一起的超传导感,让我们两个人同时以相同技巧响应,并挡下敌人那丝毫不给人喘息机会的攻击。 这一瞬间——就在这个生死一瞬的死斗中,我体验到过去从未有过的一体感。亚丝娜与我融合为一体,成为一股战斗意识不断挥着剑——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无可比拟的官能体验。虽然有时在抵挡敌人的重攻击时会被余波所伤,因而让hp一点一点减少,但我们在这时根本已经不在意这件事情了。 第二十二章 第100层boos-希兹克利夫 这家伙把一万人的精神关进自己创造的世界里,而其中不但已经有四千人的意识已经遭电磁波烧毁,他本人还在旁边看着玩家们按照自己所写的剧本,做出愚蠢又可悲的挣扎模样。以一个游戏管理员来说,这应该是最痛快的体验了吧。 我想起在第二十二层里亚丝娜提到关于她的过去。想起当时她靠在我身上所流下的眼泪。眼前这个男人为了自己创造世界的快感,而让亚丝娜的心受到无数次伤害、流了大量的血,无论如何我都没办法就这么退却。 「好吧。就让我们一决胜负。」 我缓缓地点着头。 「桐人……!」 亚丝娜悲痛的叫声再度响起,我把视线朝向手臂中的她。虽然胸口有着像被直接贯穿过去的疼痛,但我还是勉强自己装出笑脸对她说道: 「抱歉。我没办法……在这个时候逃走啊……」 亚丝娜像是还想说些什么似地张开嘴巴,但在途中便放弃了,取而代之的,是她努力挤出来的微笑。 「你没有打算……要牺牲吧……?」 「当然……我一定会赢。用我的胜利来终结这个世界。」 「知道了。我相信你。」 就算落败而被消灭,妳也一定要活下去——虽然很想这么说,但终究还是说不出口。我只好一直紧紧地握住亚丝娜的右手,来取代这句话。 放开她的手之后,我把亚丝娜的身体横放在黑曜石地板上,接着站起身来。我一边慢慢走向一言不发看着这里的茅场,一边用两手高声将剑拔了出来。 「桐人!快住手……!」 「桐人——!」 往声音来源看去,可以看见艾基尔与克莱因两人努力要撑起身体,同时叫着我的名字。我在行进当中转身面对他们,与艾基尔视线相对之后,对着他轻轻低下头说: 「艾基尔,谢谢你一直以来对剑士职业的帮忙。我知道你把赚到的钱,几乎都用在育成中层区域的玩家上了。」 对着瞪大眼睛的巨汉微微一笑之后,脸稍微移动了一下。 头戴低级图案头巾的刀使抖动着长满胡须的脸颊,似乎想找些话来说般不断急促呼吸着。 我笔直地望着他那深陷的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时我的喉头不论怎么努力还是开始哽咽,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不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 「克莱因。那个时候…………真的很抱歉抛下你不管,我一直都很后悔。」 用沙哑声音说完这短短一句话后,老友的双眼边缘出现了小小的发光物体,接着不断滴了下来。 克莱因眼睛里瞬间溢出滂沱的眼泪,他为了再度站起身而剧烈挣扎着,用他那快要撕裂的喉咙如此吼着: 「你……你这家伙!桐人!别跟我道歉!现在别跟我道歉!我不会原谅你的!不在外面的世界好好请我吃顿饭的话,我是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我对着还想继续吼下去的克莱因点了点头后说: 「知道了。就这么约好了,下次就在外面世界见面吧。」 我举起右手,用力伸出大拇指。 最后我又再度凝视着那个少女,是她让我可以说出这两年来深藏在心里的话。 对流着泪露出笑容往我这里看的亚丝娜—— 在心里呢喃了一句「抱歉了」后,便转过身去。朝一直保持超然表情的茅场开口说道: 「……不好意思,我有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 「当然我不觉得会输,但如果我真的落败的话——只要一段时间就好,希望你能限制住亚丝娜,让她无法自杀。」 茅场看起来很意外似的动了一下单边眉毛后,干脆地答应了我的要求。 「好吧,我会设定让她暂时无法离开塞尔穆布鲁克。」 「桐人,不行啊!你不能、你不能这么做啊——!」 亚丝娜一边流泪一边在我背后如此叫道。但我没有回头。只是右脚往后一缩,将左手剑往前,右手剑下垂,摆出自己的战斗姿势。 茅场左手操作着窗口,把我跟他的hp条调整至相同长度。那是接近红色区域,只要完整吃上一记重攻击就能分出胜负的量。 接着那家伙头上出现了「changedintomortalobject」——解除不死属性的系统讯息。茅场操作到这里后便把窗口消去,拔起插在地板上的长剑,将十字盾摆在自己后方。 我的意识十分冷静而且清澈。「亚丝娜,抱歉了……」这种想法像泡沫般在脑里浮现,接着飞散而去后,我的心便被战斗本能所笼罩,开始变得像刀锋一样锐利。 老实说,我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有多少胜算。之前的对决里,在剑技上来说,并不觉得自己比他逊色。但前提是那家伙不使用他口中的「极限辅助」,那种让我停止而只有他自己能动的系统干涉技才行。 这全得看茅场的自尊心了。从他刚才的说话内容来判断,他应该是准备只用「神圣剑」能力来胜过我才对。这样看来,只有趁他还没有使用特殊能力之前尽快决定胜负,我才能有存活的机会了。 我与茅场之间的紧张感逐渐高扬。感觉上就连空气也因为我们两人的杀气而震动了起来。这已经不是对决,而是单纯的杀人战斗了。没错——我将把那个男人—— 「杀了你……!」 嘴里锐利地呼出一口气,同时往地上一踹。 在彼此间还有一段距离时,右手剑便横扫了出去。茅场用左手的盾轻松地抵挡了下来。火花飞散,一瞬间照亮了我们两人的脸庞。 金属互相碰撞的冲击声像是宣告战斗已经开始的讯号般,两人之间一口气加快速度的刀光剑影开始压迫周围空间。 这是我至今为止所经验的无数场战斗当中最不规则、最人性化的战斗。我们两个人都曾经见识过对方招式。加上「二刀流」还是由那个家伙所设计,所以单纯的连续技一定会被他全部识破才对。这么一想,就可以理解为什么对决时,我的剑技会全部都被抵挡下来了。 我完全不使用系统上所设定的连续技,仅靠着自己的战斗本能来不断挥舞着左右手的剑。当然这样没有办法获得系统辅助,但是靠着被加速到极限的知觉,让双臂轻松超越了平时的挥剑速度。连我的眼睛都因为残像而看见自己手中有数把,甚至数十把剑的样子。但是—— 茅场以令人咋舌的准确度不断将我的攻击挥落。而且只要我在攻击中一出现空隙,他便立刻对我施加锐利反击。而我只能靠着瞬间反应能力来加以抵挡。整个局面就这样僵持不下。为了能够多获得一些敌人的思考以及反应的情报,我把自己的意识集中在茅场双眼。这使得我们两人的视线交错。 但茅场——希兹克利夫那黄铜色的双眸一直相当冷淡。之前对决时曾出现过一下子的人类感情,如今已经完全消失无踪了。 忽然间我背脊上感到一股恶寒。 我现在面对的是一个无情地杀了四千人的男人。一般正常人能做出这种事来吗?承受四千人的死亡、四千人的怨念这种沉重压力还能保持冷静——那已经不能算是人类,而是怪物了。 「呜哦哦哦哦哦哦!」 为了清除自己心底深处所产生的微小恐惧感而怒吼了起来。我将两手动作更为加快,一秒之间连续发动数次攻击,但茅场的表情仍然没有任何改变。他以肉眼几乎看不见的速度挥动着十字盾与长剑,确实地将我全部攻击弹开。 他根本是把我要着玩嘛——! 心里的恐惧感逐渐转变成焦躁。难道说茅场之所以一直采取守势,其实是因为随时可以对我施以反击,而且有自信可以承受住我的一击而仍能存活吗? 我的心开始被疑虑所掩盖。原来对他来说,根本就不需要动用极限辅助。 「可恶……!」 这样的话——这招怎么样——! 我切换自己的攻击模式,使出二刀流最高级剑技「日蚀」。就像日冕般朝全方位喷出的剑尖,以超高速连续二十七次攻击向茅场杀了过去。 但是——茅场他正是在等待这一刻,等待着我使出系统规定的连续技。他嘴角首度出现了表情。而这次出现的是与之前正好相反——是确定自己即将获胜的笑容。 在发出最初几下攻击之后,我就已经发现自己的错误了。竟然在最后一刻不依靠自己的直觉而去寻求系统帮助。连续技已经无法在中途停下来了。攻击结束的同时我将被课以瞬间僵硬时间。而且茅场对于我从开始到结束的攻击,全都了然于胸。 看见茅场完全猜测出我剑的方向,令人眼花撩乱地移动着十字盾挡住我全部攻击,我只能在心里默默如此念道: 抱歉了——亚丝娜……至少妳一定要——活下去—— 第二十七击的左侧突刺命中了十字盾中心,迸出一片火花。接着响起坚硬金属声,我左手握的剑瞬间粉碎了。 「再见了——桐人。」 茅场长剑高高地在停止动作的我头上举起。他的刀身进发出暗红色光芒。接着剑带着血色光芒往我头上降下—— 这个瞬间,我的脑袋里出现了一道强劲、剧烈的声音。 桐人——就由我来——守护! 有一道人影以极快速度冲进茅场那闪烁深红色光芒的长剑,以及呆立在当场的我中间。我眼里可以见到栗子色长发在空中飞舞。 亚丝娜——为什么——! 处于系统所造成的麻痹状况而应该无法动弹的她,竟然站在我面前。她勇敢挺起胸,大大地张开双臂。 茅场脸上也出现了惊讶表情。但已经没有人可以阻止挥落的斩击。一切就像慢动作般缓慢地进行着,长剑由亚丝娜肩膀一直切划到胸口,然后停了下来。 我拚了命地朝整个人向后仰躺下去的亚丝娜伸出了双手。她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倒在我的怀抱里。 亚丝娜视线与我相对之后,脸上露出微笑。接着——她的hp条就这么消失了。 时间顿时停止。 夕阳。草原。微风。天气让人感到有些寒冷。 我们两人并肩坐在山丘上,往下看着夕阳所发出的金红色溶化在深蓝湖面上。 四周响起树叶摇曳的声音与倦鸟回巢时的叫声。 她悄悄握住我的手。把头靠在我肩膀上。 天空中的云开始流动。星星一颗、两颗的开始闪烁。 我们两个人丝毫不感厌烦地看着世界一点一点染上另一种颜色。 不久后,她对我说道: 「我有点困了。可以靠在你膝盖上睡一会吗?」 我一边微笑一边回答: 「嗯,当然可以。妳慢慢睡吧——」 倒在我怀抱里的亚丝娜就跟那个时候一样,脸上露出静谧的笑容。我凝视着她那充满无限慈爱的眼睛。但那时候所感觉到的重量与温暖,现在却消失无踪。 亚丝娜全身一点一点被金色光辉所包围。最后变成光粒开始散落。 「骗人的吧……亚丝娜……怎么会……怎么会呢……」 我以颤抖的声音呢喃。但是无情的光线慢慢地增强—— 从亚丝娜眼里轻轻掉落一颗泪珠,一瞬间散发出光芒后又消失了。她嘴唇轻微地、缓慢地,像要留下最后声音般动了起来。 抱歉了 再见 她轻轻地浮起—— 在我怀抱中发出更炫目光芒后,变成无数羽毛飘散而去。 接着,到处都看不见她的身影了。 我一边发出几不成声的吼叫,一边用双臂不断地收集着散去的光芒。但是金色羽毛就像被风吹起般上飘,接着扩散,最后蒸发而消失。她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这种事不应该会发生才对。不可能会发生。不可能。不可——我整个人崩溃地跪在地上,最后一根羽毛轻触了一下我撑在膝盖上的右手之后便消失了。 第二十三章 桐人战胜茅场,游戏攻略完成 茅场嘴角扭曲,用夸张的动作张开双臂如此说道: 「这可真是惊人。这不就跟单机版角色扮演游戏的剧本一样吗?应该没有方法能从麻痹状态里恢复过来才对……这种事还真的会发生啊……」 但他的声音已经无法传达到我意识里面。这时我只感觉自己所有感情都已经烧尽,仅有不断往绝望深渊掉落的感觉包围着我。 这么一来,我所有努力的理由都消失了。 不论是在这个世界里战斗、回去现实世界、甚至是继续存活下去的意义全部消失了。过去因为自己力量不足而失去公会同伴时,我就应该了断自己的生命。这么一来,我就不会遇见亚丝娜,也就不会再犯下同样的错误。 让亚丝娜不能够自杀——我怎么会说出如此愚蠢、如此轻率的话来呢。我根本完全不了解亚丝娜。像这样——心里开了个空虚大洞的情况下,又怎么能够活得下去呢…… 我默默凝视着亚丝娜遗留在地板上的细剑。接着伸出左手,一把将它抓了起来。 拚了命凝视这把太过于轻巧又柔细的武器,希望能从它身上找出任何亚丝娜曾经存在过的纪录,但上面什么都没有。不带有任何感情闪烁着光辉的表面上,没有留下任何关于主人的痕迹。我就这样右手握着自己的剑,左手握着亚丝娜的细剑,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一切都无所谓了。我只想带着那段两人短暂的共同生活记忆,到同样的地方去找她。 感觉上背后似乎有人在叫着我的名字。 但我没有因此停下脚步,只是用力举起右手的剑朝着茅场杀去。踉呛地走了两三步之后,将剑刺了出去。 看见我这已经不是剑技,甚至连攻击都称不上的动作,茅场脸上出现了怜悯的表情——他用盾轻松地将我手中的剑弹飞之后,右手长剑直接贯穿我胸膛。 我毫无感情地看着金属光辉深深刺进自己身体里。脑袋里根本没有任何想法。有的,只是「这么一来就什么都结束了」这种无色透明的超然领悟。 在视线右端可以见到我的hp条缓慢地减少。不知是不是因为知觉加速仍未停止,似乎可以清楚地见到hp条上消逝的每一分毫血量。我闭上双眼。希望在意识消失那一瞬间,脑袋里能浮现着亚丝娜的笑脸。 但就算闭上眼睛,hp条也仍然没有消失。那可怜地发着红色光芒的条状物,以确实的速度逐渐缩短。我可以感觉到至今一直允许我存在的,那名叫系统的神祇,正舔着舌头等待着最后一刻到来。还有十滴血。还有五滴血。还有—— 这时候,我忽然感觉到过去从未有过的强烈愤怒感。 就是这家伙。杀了亚丝娜的就是这家伙。身为创造者的茅场也不过是其中一分子而已。撕裂亚丝娜肉体、消除她意识的,是现在包围着我的这种感觉——这一切都是系统的意思。就是那一边嘲弄着玩家的愚蠢,一边无情地挥下镰刀的数位死神—— 我们究竟算是什么?被sao系统这个绝对不可侵犯的丝线所操控的滑稽人偶吗?只要系统说声「好」就能够存活,它喊一声「去死」,我们就得消灭,就只是这样的存在吗? 像是要嘲笑我的愤怒似的,hp条就这么直接消失了。视线里一个小小讯息浮现了出来。「youaredead」。「死吧」这个由神所下达的宣告。 强烈的寒冷入侵我全身,身体的感觉逐渐稀薄。可以感觉到大量命令程序为了分解、切割、侵蚀我的存在而正在我身体里蠢动着。寒冷气息爬上我的脖子,入侵到头脑当中。皮肤的感觉、听觉、视觉,什么都逐渐离我远去。身体整个开始分解——变成多边形碎片——然后四处飞散—— 怎么能这么简单就消失。 我睁开自己眼睛。看得见。还可以看得见。还可以看到依然将剑插在我胸口的茅场。还有他那充满惊愕的表情。 不知道是否知觉的加速又再度展开了,本来应该在一瞬间被实行的分身爆散过程,现在感觉上进行地相当迟缓。身体轮廓早已变得朦胧,每个部位的光粒都像要裂开般逐渐掉落消失,但我仍存在着。我仍然活着。 「呜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我尽全力吼着。一边吼一边进行对系统、对绝对神的抵抗。 只是为了救我。那么爱撒娇又害怕寂寞的亚丝娜,都可以奋力股起自己意志力来打破不可能恢复的麻痹状态,奋不顾身地投入无法介入的剑招里了。我怎么可以什么都不做地就这么被打倒呢。绝对不可以。就算死亡已是不可逃避的结果——但在那之前——有件事我一定要—— 我握紧了自己的左手。像将细线连接起来般夺回自己的感觉。这让仍有东西残留在手上的触感重新复苏。亚丝娜的细剑——现在我可以感受到她投注在这把剑里的意志力。能够听见她要我加油的鼓励声。 我的左臂超乎常理的慢慢动了起来。每往上抬起一点,轮廓都会产生扭曲,模块也跟着粉碎。但是这动作并没有停止。一丁点、一丁点地耗费自己的灵魂将手向上抬。 不知道是不是傲慢反抗要付出代价,猛烈的疼痛贯穿我全身。但我仍咬紧牙关持续动着手臂。仅仅数十公分的距离感觉上却如此遥远。身体彷佛被冷冻似的冰冷。全身只剩下左臂还有感觉。但冷气也开始急速侵蚀这最后的部位了。身体就像冰雕时的碎冰般不断开始散落。 但是,终于,闪烁着白银光芒的细剑前端瞄准了茅场胸口中央。这时茅场没有任何动作。他脸上惊愕的表情已经消失——略微张开的嘴角上浮现了平稳笑容。 一半是我的意识,一半是受某种不可思议的力量引导,我的手臂挺过了这最后的距离。茅场闭上眼睛承受这无声息刺进自己身体的细剑。他的hp条也消失了。 一瞬间,我们就维持着这种贯穿彼此身体的姿势伫立在当场。我用尽了全身力气,抬头凝视着上空。 这样就——可以了吧……? 虽然听不见她的回答,但一瞬间我感到有一股暖气紧紧包围住我的左手。霎时,连接我那即将粉碎身体的力量解放开来。 在逐渐沉入黑暗的意识中,感到自己与茅场的身体化为数千个碎片飞散而去。两声熟悉的物体破碎声重叠着响了起来。这次全部的感觉确实离我远去,急速向外脱离。听到叫着我名字的细微呼喊声,我想那应该是来自于艾基尔与克莱因的声音吧。此时系统那无机质的声音像要掩盖其它杂音般响起—— 游戏攻略完成——游戏攻略完成——游戏攻…… 第二十四章 死后的世界 醒过来时才发现自己待在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方。 这里有着快让整个天空燃烧起来的夕阳。 脚底下踩着厚厚的水晶地板。透明地板下面有被夕阳染红的云群慢慢流过。抬头仰望,可以见到被夕阳染红的天空无限延伸到远方。一望无际的天空有着由鲜艳朱红色转变为血一般鲜红,再转变为紫色的层次变化。此外还有些微风声响起。 除了闪烁着金红色光芒的云群外,什么东西也没有的天空,飘浮着一个小小水晶圆盘,而我就站在那圆盘边缘。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的身体应该已经破裂成无数碎片而消失了才对。难道还在sao里面吗……还是已经来到死后的世界了? 试着看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皮大衣与长手套这些装备与死亡时的穿著没有两样。但全部都显得有些透明。其实不只是装备而已,就连露在衣服外的身体部分也变成像有色玻璃那样半透明的材质,因为受到夕阳照射而发出红光。 伸出右手,试着轻轻挥了一下手指。熟悉的效果音与窗口同时出现。那么,这里应该还是sao的内部了。 但是窗口里面却没有装备人偶以及选单存在。空白画面上只有小小的文字显示着「最终阶段实行中现在进度为54%」而已。在凝视当中,数字上升到55%。原本以为身体崩坏的同时也会脑死——然后意识也跟着消灭,但现在这是怎么回事呢? 当我耸了耸肩将窗口消去时,我背后忽然有声音响起。 「桐人……」 如同天籁的声音冲击般贯穿我。 心里一边祈祷着刚才听见的声音千万不要是幻觉,一边慢慢地转过头去。 背对着那片彷佛快要燃烧起来的天空,她就站在那里。 长长的头发随风飘动。虽然她洋溢着温柔笑容的脸庞就在我伸手可及的距离,但我完全无法动弹。 感觉上视线只要一离开她,她马上就会消失不见——所以我只能无言地凝视着这个女孩。对方也与我一样,全身呈现虚幻的半透明状态。染上夕阳颜色而发出光芒的身影,比这世上任何东西都还要美。 我努力忍住自己盈眶的热泪,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用呢喃般的声音对她说道: 「对不起。我也死掉了……」 「笨蛋……」 女孩一边笑一边从眼睛里落下豆大的泪珠。我张开双臂,静静地叫着她的名字。 「亚丝娜……」 紧紧拥抱住闪烁着泪光,扑到我胸口的亚丝娜。我发誓再也不放手了。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再度松开我的手臂。 漫长拥吻之后,我们两个人的脸好不容易才分开,眼睛凝视着对方。实在有太多关于那场最后战役的事想跟她说、想对她道歉了。但是,我想已经不需要任何言词。我转而将视线朝向被夕阳染红的无限天空,开口说道: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亚丝娜无言地将视线往下看去,接着伸出手指。我朝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距离我们所站的小水晶板相当遥远的天空中——可以见到一个东西浮着。那物体有着将圆锥前端切除之后的形状。全体由无数的楼层重叠起来所构成。仔细一看,可以见到层与层之间有许多山与森林、湖泊以及城镇。 「艾恩葛朗特……」 听见我的呢喃之后,亚丝娜点了点头。不会错的,那就是艾恩葛朗特。飘浮在无限天空中的巨大浮游城堡。我们花了两年时间在那个剑与战斗的世界里持续地作战。而它现在正在我们脚底下。 来到这里之前,曾在现实世界发布sao时的资料里见过它的外观。但这还是第一次由外部眺望它的实体。一种近似敬畏的感情充斥身体,让我不由得屏住呼吸。 这座钢铁巨城——现在正逐渐地崩毁当中。 就在我们的无言注视之下,底部楼层一部分已经分解成无数碎片,有的飞散,有的向下剥落。竖起耳朵一听,还能听见一些掺杂在风里的沉重轰隆声。 「啊……」 亚丝娜发出小小叫声。底层的一大部分崩毁,无数的树木与湖水混在建材当中不断地落下,最后没入红色的云海里。那边应该是有着我们森林家园的地方附近。浮游城那烙印着我们两年来记忆的每个楼层,就像剥开薄膜般一层层慢慢地崩落。每散落一层,我们胸口就被哀悼的感情刺痛一次。 我抱着亚丝娜,直接在水晶浮岛上坐了下来。 心情不可思议的相当平静。虽然不知道我们到底处于何种状况、接下来会怎么样,却完全没有不安的感觉。我做了自己该做的事,也因此失去了生命,现在和我最爱的少女一起看着这世界的终焉。这样就够了——心里有种满足感。 我想亚丝娜应该也跟我一样才对。在我的怀抱里,她半闭着眼睛凝视逐渐崩坏的艾恩葛朗特。我缓缓地抚摸她的秀发。 「很棒的景色对吧。」 忽然有声音在我身旁响起。我和亚丝娜往右边看去,不知何时已经有个男人站在那里了。 那人正是茅场晶彦。 面容不是希兹克利夫,而是身为sao开发者本来的面貌。身穿白色衬衫打着领带,披着一件白色长袍。在他那柔弱、尖瘦的脸上,只有那双带着金属质感的眼睛给人相同的感觉。而那双眼睛现在则是充满着温和的眼神,眺望逐渐消失的浮游城。他的全身也跟我们一样呈现半透明状态。 明明数十分钟前才跟这个男人进行赌上性命的死斗,但见到他之后我的心情仍相当平静。难道说我是将自己的愤怒与憎恨遗留在艾恩葛朗特之后,才来到这个永远是傍晚时分的世界吗。我把视线从茅场身上移开后,再度看向巨城,接着开口: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应该说是……象征性的表现吧。」 茅场的声音也相当平静。 「现在,设置在argus总公司地下五楼的sao用大型主机,正用上所有内存进行将档案完全删除的工作。再过十分钟左右这个世界就会完全消灭了。」 「那里面的人呢……他们怎么样了?」 亚丝娜呢喃道。 「不用担心。就在刚才——」 茅场动了一下右手后,持续看着被叫出来的窗口。 「还存活着的所有玩家,总共六千一百四十七人全部都完成登出了。」 这么说来,克莱因与艾基尔等在那个世界里的朋友,以及两年来成功存活下来的人们,全都平安回到现实世界里了。 我紧紧地闭上双眼,将渗出的液体拭去之后开口问道: 「……死了的人呢?我们两个也是曾经死掉的人,但还能待在这里,那是不是也能将之前死亡的四千人送回原来世界呢?」 茅场的表情没有任何改变,他将窗口消除之后,把双手插进口袋,然后开口说道: 「生命不是这么简单就能复原的东西。他们的意识再也回不来了。死者注定会消失,这个道理不论在哪个世界都一样。至于你们的话——是因为我最后还想跟你们说点话,才会特别创造出这些时间。」 虽然内心想着——杀了四千人的家伙能说这种话吗,但很不可思议的是我并没有生气,取而代之的是产生了更多疑问。恐怕全部玩家,不对,应该说是知道这次事件的所有人,应该都有这个最基本的疑问。 「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情来呢……?」 我感到茅场稍微苦笑了一下。沉默了一阵子之后,他又开口说道: 「为什么吗——我也已经忘了很久了。究竟是为了什么呢?当我知道完全潜行环境系统的开发之后——不,应该说是从更早之前开始,我就是为了创造出那个城,那个超越现实世界所有框架与法规的世界而活。然后我在最后一刻,见到了能够超越我所创造出来的世界法则的东西…………」 茅场充满静谧光芒的眼神先是朝向我,接着又马上移开。 开始变强的风摇动着茅场的白衣与亚丝娜的头发。巨城已经有一半以上崩坏。拥有许多回忆的城镇——阿尔格特也已经分解并遭到峰峰相连的云层所吞噬。茅场继续开口说道: 「我们从小时候开始就会不断地有许多梦想对吧?我也忘了究竟是从几岁开始,自己就被这个空中浮游城堡的幻想给缠上了……那个幻想中的情境,不论经过多少时间都鲜明地留在我的脑海里。随着年纪增长,影像也越来越真实、越来越扩张。从地面上飞起,直接到那座城堡去……长久以来,那一直是我唯一的愿望。听我说,桐人。我仍然相信——在某个世界里,真的有那座城堡存在——」 忽然间,我彷佛有种自己是在那个世界里出生,长久以来一直梦想能够成为剑士的少年。而少年在某一天遇见了有着淡褐色瞳孔的少女。两个人坠入爱河,最后终于共结连理,在森林里的小小房屋里永远幸福的生活着—— 「啊啊……如果真能那样就太好了。」 我如此呢喃道。怀抱中的亚丝娜也静静点了点头。 我们之间恢复了沉默。再度朝远方望去,发现连浮游城之外的部分也开始崩毁。可以看见原本一望无际的云海与红色天空,在遥远彼端被白光吞没而逐渐消失。光之侵蚀在四处发生,而且似乎慢慢往这里接近。 「差点忘记跟你们说……桐人、亚丝娜,恭喜你们完全攻略游戏。」 听到这句话之后,我和亚丝娜抬头看着站在右边的茅场。而他则是以平稳的表情低头看着我们。 「那么——我也该走了。」 风像是要把他带走似的吹了起来——等我们注意到时,已经到处都见不到他的人影。红色夕阳光线透过水晶板,微微闪着光芒。这里再度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他到底到哪里去了呢。难道是回到现实世界里了吗? 不——我想他应该不会这么做。他应该是把自己的意识消除,出发去寻找存在于某处真正的艾恩葛朗特了吧。 假想世界的浮游城已经只剩下顶端部分。结果我们无缘见到的第七十六层开始脆弱地崩坏。将整个世界包围,消除的光之幕也越来越靠近我们。一碰到那摇摇晃晃宛如极光的光线,云海与满足晚霞的天空便裂成无数细微碎片散落然后消失。 艾恩葛朗特最上层有一座拥有华丽尖塔的巨大鲜红宫殿屹立着。如果按照顺序进行游戏,我们将会在那里与魔王希兹克利夫交手才对。 失去主人的宫殿即使在作为地基的最上层崩落了,也像要抵抗命运般持续飘浮在空中。以红色天空作为背景而显得更加鲜艳的宫殿,让人感觉像是浮游城最后残留下来的心脏一样。 不久之后,破坏一切的浪潮无情地包围住鲜红宫殿。它从下部开始分解成无数红球,然后掉落在云层之中。最高尖塔的四散与光幕完全将空间吞蚀,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发生。巨城艾恩葛朗特完全消灭,世界仅剩下几朵夕阳照耀下的红云与小小水晶浮岛,以及坐在浮岛上的我和亚丝娜而已。 我想已经没剩下多少时间了。我们现在应该是在茅场给予我们的,极为短暂的宽限时间里。这个世界消灭的同时,nervgear最终机能也会发动,将我们的一切全部消除才对。 我把手靠在亚丝娜脸颊上后,慢慢地把嘴唇印了上去。这是最后的吻。希望能用上全部时间,将她的全部刻划在我灵魂上。 「要分开了……」 亚丝娜轻轻摇了摇头。 「不,我们不会分开。我们将结合为一体然后消失。所以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她用细微但极其清楚的声音说完之后,在我怀抱当中改变身体方向,由正面笔直凝视着我。她歪着娇小的头部,面露微笑说道: 「最后告诉我你的名字吧。桐人你真正的名字。」 我感到有些疑惑。好不容易才理解,她是指两年前离开的那个世界里的名字。 自己曾以另一个名字过着完全不同的生活这件事,对我来说就好像发生在某个遥远世界里一般疏远。心里一边抱着不可思议的感慨,一边将由记忆深处浮上来的名字说出来。 「桐谷……桐谷和人。上个月应该满十六岁了。」 感觉上从这个瞬间开始,另一个自己那原本完全停止的时间,开始发出声音流动了起来。和人那藏在剑士桐人内心深处的记忆,开始缓缓浮了上来。就好像在这个世界里穿在身上的铠甲不断剥落一样。 「桐谷……和人……」 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地发完音之后,亚丝娜露出有点复杂的表情笑了一下。 「原来你比我小啊。我叫……结城……明日奈。今年十七岁。」 结城……明日奈。结城明日奈。在胸中不断重复着这美丽的五个音符。 忽然,我的双眸溢出灼热液体。 在永远的黄昏里停止运作的感情又再度动了起来。整个人感觉到心脏快撕裂的激烈疼痛感。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首次让眼泪无止尽的流下。我就像个小孩子似的喉头哽咽,紧握住双手放声大哭。 「对不起……对不起……跟妳约好……要带妳……回到……那世界的……我……」 说不出话来。结果我没办法拯救自己最重视的人。因为自己能力不足,而让她原本应该步上的光辉道路被封闭了起来,如今这种悔恨感变成泪水不断从我眼眶溢了出来。 「没关系……不要紧的……」 明日奈也哭了出来。如同宝石般闪烁着七彩光辉的泪珠不停地由脸颊上滑落,最后成为光的粒子蒸发消失。 「我觉得很幸福了。能够与和人相遇、一起生活,是我到目前为止的人生里,最幸福的一段日子。谢谢你……我爱你……」 世界的终焉已经接近了。钢铁巨城以及无限云海早已在乱窜的光芒之中消失,在白色闪光之中,只剩下我们两个人还残留着。光线不断吞没周围空间,使之变成光的粒子消散而去。 我与明日奈紧紧相拥,等待最后一刻到来。 我想在灼热光线当中,连我们的感情也将会被燃烧然后升华吧。心里只剩下对明日奈的爱恋。在所有的一切都被分解、蒸发的过程当中,我只是不断呼喊着明日奈的名字。 视线被一片光芒所掩盖。白色帷幕将四周完全遮掩,然后变成极小粒子到处飞舞。眼前明日奈的笑容也与充满整个世界的光线混合在一起。 ——我爱你……我爱你—— 在最后仅剩的一点意识里面,可以听见那宛若动人银铃般的声音。 原来形成我这个存在与明日奈这个存在的轮廓消失,两个人合而为一。 我们的灵魂融合在一起然后扩散开来。 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二十五章 艾恩葛朗特 空气里夹杂着许多味道。 我首先为自己仍存有意识而感到震惊不已。 流入鼻孔里的空气含有大量情报。首先是刺鼻的消毒药水味。接着是干布上被太阳晒过的味道、水果甜香以及自己身体的味道。 缓缓地将眼睛张开。一瞬间感觉有两道像要刺进脑袋深处的强烈白光,只好赶紧再度把眼睛紧紧闭上。 不久后谨慎地试着再次睁开眼睛。眼前可以见到各式光团在飞舞。直到现在才发觉有大量液体囤积在眼睛里面。 眨了眨眼睛,试着将它们排出体外。但液体却不断地涌出。原来这是眼泪。 原来我正在哭泣。是为了什么呢?仅有一种由猛烈、深沉的丧失感所造成的悲痛残留在胸口深处。耳朵里面似乎仍有不知是谁发出的细微叫声在回响。 因为强光而瞇起眼睛,然后总算是把眼泪给甩掉了。 我似乎是躺在某种柔软的东西上面。可以看到头上有类似天花板的物体存在。上面有着白灰色光泽的面板呈格子状排列,其中几个似乎有内藏光源而发出柔和的亮光。眼角可以见到应该是空调装置的金属制通风口,从风口里面一边发出低沉的机器声一边吐出空气来。 空调装置……也就是机器。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就算冶炼技能再怎么高的达人也没办法做出机器。如果那真的如我所见是机器——那么这里就—— 不会是艾恩葛朗特。 我瞪大了眼睛。靠着这些思考,我的意识终于清醒了过来。当我正急忙准备跳起来时—— 身体却因为完全使不上力而不听使唤。右边肩膀虽然抬起了几公分,但马上又不争气地沉了下去。 只有右手好不容易可以开始活动。我试着把它从盖住身体的薄布里头移了出来,抬到自己眼前。 一时之间没办法相信,自己的手臂竟然变得如此骨瘦如柴。这样根本没有办法挥剑。仔细看着病态的白色肌肤,可以看见上面长满了无数汗毛。皮肤下面有蓝色的血管纵横,关节上有着细小的皱纹。一切都真实到令人觉得恐惧。可以说太像生物而让人感到相当不习惯。手肘内侧有着用胶带固定住的点滴金属针头,从针头上能见到相当细的管线向上蔓延。视线顺着管线一路追上去,可以发现它连接在左上方一个吊在银色支柱上的透明袋子。袋子里大概还剩余七成左右的橘色液体,正由下方的活栓依一定速度向下滴落。 动了一下摆放在床上的左手,试着想要抓住手的触觉。看来我似乎是全身赤裸躺在由高密度凝胶素材所制成的床上。因为我感觉到有种比体温稍微低一点的湿冷感触传到身上来。这时忽然从久远的记忆里,想起自己很久之前曾经看过一则新闻,这种床是为了一直躺在床上的需要看护者所开发。而它具有防止皮肤发炎以及分解、净化代谢物的功能。 接着我把视线往周围看了一遍。这是间小小的房间。墙壁与天花板同样是白灰色。右手边有扇相当大的窗户,上面还挂着白色的窗帘。虽然看不见窗外的景色,但能见到应该是阳光的黄色光芒透过窗帘布射了进来。凝胶床左边深处有一架四轮式托盘,上面放着由藤木所编制的篮子。篮子里插着一大束颜色朴素的花朵,而那似乎正是甘甜香味的来源。四轮式托盘后面则是一扇关着的四角形门。 从收集来的情报中可以推测出,这里应该是病房才对。而我则是一个人独自躺在里面。 把视线放回抬在空中的右手,忽然想起一件事。我试着把中指与食指竖起来向下一挥。 什么都没有发生。效果音没有响起,选单窗口也没有出现。我又更用力地挥了一遍。接着又一遍。结果都是一样。 这么说来,这里真的不是sao里面了。那么是别的假想世界吗? 但从我五感所获得的大量情报,从刚才就一直高声告诉我有另一种可能性。那也就是——这里是原来的世界。是我离开了两年,以为再也没办法回来的现实世界。 现实世界——我花了不少时间才理解这个单字所代表的意义。对我来说,长时间以来只有那个剑与战斗的世界才是唯一的现实。如今还是没办法相信那个世界已经不存在,自己也已经不在那个世界里了。 那么,我是回来了吗? ——即使这么想,也没有特别觉得感动或是欢喜。只感到有点疑惑与些微失落感而已。 这么说来,这就是茅场口中所说的完全攻略游戏的奖赏吗?明明我在那个世界里已经死亡,身体也完全消灭,而我也接受这个事实,甚至还因此感到满足。 没错——我就那么消失就好了。在灼热光线当中分解、蒸发,与那个世界融合,与那个女孩合为一体—— 「啊……」 我不由得叫出声来。这使得两年没有使用的喉咙感到相当疼痛。但这时我根本不在意这点事。我睁大双眼,将涌上喉头的名字叫出声来。 「亚……丝……娜……」 亚丝娜。那个烙印在我心底深处的疼痛感又鲜明地复苏了。亚丝娜,我心爱的妻子,与我共同面对世界终焉的那个女孩…… 难道一切都是梦吗……?还是在假想世界里所见到的幻影……?我心里一瞬间有了这样的迷惑。 不,她的确存在。我们一起欢笑、哭泣、同眠的那些日子怎么可能是梦。 茅场那个时候说了——桐人、亚丝娜,恭喜你们完全攻略游戏。他的确有提到亚丝娜的名字。如果我也包含在生存玩家内的话,那亚丝娜应该也回到这个世界来了才对。 一想到这里,我内心便涌现对她的爱恋以及令人发狂的想念。我想见她。想抚摸她的秀发。想亲吻她。想用我的声音呼唤她的名字。 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这时才注意到我的头部被固定着。用手摸到扣在下巴的硬质安全带后将它解了开来。头上似乎戴着什么沉重物体。我用两手奋力将它摘了下来。 我撑起上半身,凝视着手中的物体。那是一顶上了深蓝色涂料的流线型头盔。由后脑杓部分长长伸展出来的护垫上,有着同样是蓝色的电缆延伸连接到床上。 这是—— nervgear。我就是靠着它与那个世界连结了两年的时间。nervgear的电源已经关闭。记忆里它的外观应该是有着闪耀光泽,但现在涂装已经剥落,边缘部份更因为剥落的缘故,让里面的轻合金露了出来。 这个里面,有那个世界的全部记忆——心中忽然有了这种感慨,于是我轻抚着头盔表面。 我想应该不会再有戴上它的机会了。但这东西真的善尽了它的职责…… 我在心底深处嚅嗫道,然后将它横放在床上。与这顶头盔共同奋战的日子,已经是遥远过去的记忆。接下来在这个世界里有一定得去做的事在等着我。 忽然,感觉可以听见远方有吵杂声音响起。竖起耳朵一听,听觉才像好不容易恢复正常似的,让各式各样的声音冲进我耳里。 确实能够听见许多人的说话声、叫声,还有门的另一边慌忙交错的脚步声以及滚轮转动的声音。 我不知道亚丝娜是不是待在这所医院。sao玩家应该分散在日本各地,以比例来说,她在这所医院里的可能性应该相当低才对。但是,我得先从这里开始找起。不论要花多少时间,我都一定要将她找出来。 我将微薄的被单扯下来后,可以见到瘦弱身体上缠绕着无数管线。贴在四肢上的应该是为了防止肌肉弱化的电极吧。我花了点时间将它们一个个拆了下来。然后完全无视位于床下部面板上亮起橘色led灯,以及响彻整个房间的尖锐警告声。 我将点滴的针头拔起后,全身才好不容易恢复了自由。我把脚踩到地板上,慢慢地试着用力想要站起来。虽然身体一点一点向上抬起,但膝盖却马上就像要折断似的,这让我不由得苦笑了起来。那种宛若超人的筋力数值补正已经完全消失无踪了。 我抓住点滴架来支撑身体,好不容易站起身来。看了一下房间里面,在放着花篮的托盘下方发现了病服,于是我将它拿起披在自己赤裸的身上。 只做了这些许动作,我便已经开始喘气。两年来完全没有使用过的四肢肌肉,正利用疼痛来向我发出抗议。但我怎么能这样就示弱呢。 有声音在催促着我快点、快点。我全身都渴望着她的气息。在我重新用自己手臂抱紧亚丝娜——明日奈之前,我的战斗都还不算结束。 握紧手中取代爱剑的点滴架,将身体靠在上面,我朝着门口迈出最初的一步。 『swordartonline刀剑神域1完』 后记 这部『swordartonline刀剑神域』是我为了参加七年前,也就是2002年的电击游戏小说大赏,有生以来第一次写的长篇小说。 第二十六章 后记 这部『swordartonline刀剑神域』是我为了参加七年前,也就是2002年的电击游戏小说大赏,有生以来第一次写的长篇小说。 但是好不容易完成之后,发现原稿张数已经远远超过当时一百二十张的张数上限,而我又没有毅力与能力把它删减到规定内的张数,只能嘴里一边念着「算了……」然后一边抱着膝盖面对墙壁而已。 小心眼的我,虽然没办法好好删减原稿,但心里还是想着「那就试试把它放在网络上公开好了」,并在那年秋天架设了自己的网站。直一的是非常幸运,一公开就意想不到获得了许多读者的正面回响。而这些感想也成为我创作的原动力,于是让我接着写了续篇、番外篇,当我准备再接下去写续篇与系列作时,才发现已经过了六年的时光。 时间来到了2008年,好不容易又有了「再挑战一次看看吧」这样的心情,我把当时刚完成的别部作品(虽然又再次远超过规定的张数,但这次总算好不容易删到刚好一百二十张)拿去参加第十五届电击小说大赏,受幸运女神眷顾的我,很惶恐地得到了大赏。但我的幸运还不只是如此而已,当责任编辑读了我率性写下并累积起来的这部『sao』系列原稿之后,对我说「这部也出版吧!」时,我的高兴与感动真是永远难以忘怀。 话虽如此,事实上我心里还是存有一丝不安。因为这部作品里有许多在这里根本列举不完的问题,其中最大的一个就是来自于「之前都在网络上公开的作品,因为要出版就突然把它拿下来真的好吗」这样的犹豫。 但是,我必须要说,决定要出版的时间点,确实是在许多条件都刚好符合的情况下才决定的。只要一想到要不是我那时刚好执笔告一段落,而网络游戏这种东西又开始被社会所认知,最重要的是,如果担任我责任编辑的不是三木·工作是恋人·一马先生的话(在一般业务已经忙翻天的情况下,只花了一个礼拜的时间便将我全部原稿读完,真是令我吓了一大跳),这件事便不可能会实现,就更让我有了不努力搭上这一生只有一次等级的幸运连锁,就不是游戏玩家……不对,就成不了作家这样的决心,所以也才会有这部书籍版『swordartonline刀剑神域1艾恩葛朗特』的付梓。 一直以来,我都是以「网络游戏、假想世界究竟是什么」这个题目来进行我的创作,而这部作品可以说是我的原点。而如果各位愿意与我一起走到它的终点,我会感到相当高兴。 用许多完美的设计来点缀「近未来假想游戏里的奇幻冒险」这种棘手的设定内容,并且将战斗中的角色们栩栩如生呈现出来的abec老师,还有仔细阅读仍存在许多问题点的初稿,让这部作品得以新生的责任编辑三木先生,真的很谢谢你们。 此外也由衷感谢长久以来,一直在网络上支持『swordartonline刀剑神域』的各位读者。如果没有你们的鼓励,这本书就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当然也不会有身为「川原砾」的我存在了。 最后,当然还是要对把这本书拿在手上阅读的你,献上我最大的感谢! 2009年一月二十八日 川原砾 加速世界elworld2 第15届点击小说大赏『大赏』作品续集也加速登场——! elworld2 川原砾 插画/hima 某天,少女朋子忽然出现在春雪眼前,还十分亲热地称他为「大哥哥」, 黑雪公主见状便投以冷酷的灭杀眼神, 让春雪连在现实世界,都得面对艰难的考验。 就在这场骚乱发生的同时,「加速世界」中的「灾祸之铠」事件也揭开了序幕。 「灾祸之铠」是一种一旦寄生上去,就会对宿主产生精神污染的强化外装, 而春雪即受命讨伐铠甲。 他终于要踏进多人同时战斗的领域「无限制空间」。 那里是一种禁忌的「加速世界」, 规模远远凌驾于供正规对战虚拟角色单挑打斗的「对战空间」上。 在此同时,春雪所属军团的「王」黑血公主,仍然没有拜托心中不为人知的伤痛…… 次时代青春娱乐作品大受注目的续集!! 于2009年12月发售!!! 特报 由川原砾&abec联手打造, 在个人网站上超过650万阅览人数的传说级小说第二弹!! 『swordartonline刀剑神域2艾恩葛朗特』也将于2010年上旬发售!! 文件发布时间:2010-5-2708:02:14 女神阿斯娜插图 刀剑神域桐人 女神阿斯娜插图 第1章 艾恩葛朗特最上层 「……不……谢谢你……救了我……」 西莉卡 拥有使魔怪物「羽翼龙」的「驯兽师」少女。 「那个……白龙的攻击模式是双手的钩爪、冰冻吐息和暴风攻击……你、你要小心喔!」 莉兹贝特 在艾恩葛朗特第四十八层主要街道区「琳达司」经营冶炼商店的少女。 「笨蛋!!还不要出来啊!!」 「哇——爸爸,抱抱。」 结衣 倒在艾恩葛朗特第二十二层森林里的谜样少女。 「欸、桐人。我们一起逃走吧。」 幸 艾恩葛朗特攻略工会「月夜的黑猫团」的成员之一。 艾恩葛朗特第三十五层 2024年2月 「求求你……毕娜……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滑过西莉卡脸颊的两行眼泪不断滴落在地面的大羽毛上,最后化为光的粒子四散开来。 那淡蓝色的羽毛,是长久以来唯一的朋友,同时也是搭档的使魔「毕娜」所留下的遗物。几分钟前,毕娜为了保护西莉卡而死去。牠受到怪物用武器给予致命一击,在发出一声悲鸣后,就像碎裂的冰块般四散。只留下一根每当被呼唤名字时,就会高兴地晃动的长尾羽—— 1 西莉卡是艾恩葛朗特里罕见的「驯兽师」。不、应该说曾经是。因为她身为驯兽师证明的使魔已经不在了。 驯兽师这个名称并非系统上规范的等级或技能,而是一种俗称。 通常在战斗中总是积极发动攻击的怪物们,偶尔会发生向玩家示好的事件。若能抓准这个机会,给予饵食之类而成功驯养的话,怪物就会变成能给予玩家各种帮助的珍贵存在「使魔」。而大家则会带着赞赏与羡慕,将这些幸运的玩家称为驯兽师。 当然,并非每一种怪物都能成为使魔。有可能的,只有一小部分的小动物型怪物而已。事件发生的条件尚未被完整判别出来,唯一确定的只有「倘若杀害太多该种怪物,事件就绝对不会发生」这项条件而已。 光用想的就觉得这顷条件实在太过严苛了。就算试图不断地反复接触有可能变成使魔的怪物,但那些怪物通常会主动攻击,根本无法避免交战。换言之,想成为驯兽师的话,就必须不停接触目标怪物,而且只要是没有触发事件的情形,就得二话不说地逃跑。不难想象这作业有多繁杂。 关于这点,西莉卡可说是难以置信的幸运。 没有任何相关知识的她,一时心血来潮来到下层,漫无目的在森林里闲晃。第一次遇到的怪物没有发动攻击,反而主动靠近。而西莉卡丢给牠吃的,是前一天顺手买来的袋装坚果,正好是那个怪物喜欢的食物。 种族名称为「羽翼龙」,全身覆满轻飘飘的浅蓝色柔软的毛,由两根大尾羽代替尾巴的小型飞龙,原本就是极少出现的特殊怪物。西莉卡似乎是第一个成功驯养的人,所以当她与趴在肩上的飞龙一起回到作为据点的第八层主要街道区「斐立潘」时,立刻引起非常大的话题。隔天,好像有许多玩家开始以西莉卡所提供的情报尝试驯养羽翼龙,却不曾听说有人成功。 西莉卡将这只小型飞龙命名为「毕娜」,与在现实世界中饲养的猫同名。 使魔怪物的直接战斗力都不是太高,毕娜也不例外,但却拥有数种特殊能力。例如能够探知怪物接近的搜敌能力、能帮主人回复少量生命值的治愈能力等等,每种能力都很宝贵,能让每天的狩猎更加轻松。然而比起这些,最让西莉卡感到高兴的,就是毕娜的存在带给自己安心与温暖。 使魔的ai程序并没有设定得那么高。说话当然是不可能的事,能理解的命令也只有十种左右。然而对年仅十二岁就被这游戏——封闭世界sao所囚禁,几乎快被不安与寂寞压垮的西莉卡而言,毕娜所给予的救赎根本是笔墨难以形容。可以说在得到毕娜这个搭档后,西莉卡的「冒险」——也就是在这个世界里「生存下去」——才总算开始。 从那之后的一年,西莉卡和毕娜顺利地累积经验、磨练身为短剑使的技术,逐渐成为在中级玩家当中相当有名的较高等级玩家。 当然,她的等级还远不及在最前线战斗的顶尖剑士们。但实际上,在七千名玩家当中只占了数百人的「攻略组」,从某个角度来说,是比驯兽师更稀有的存在,几乎没什么机会亲眼见到他们,所以在由大多数人所形成的中级玩家中声名远播,就跟晋升为偶像玩家没两样。 况且女性玩家压倒性的稀少,再加上年龄的关系,「龙使西莉卡」没多久便成为拥有许多崇拜者的知名人士。希望偶像加入的队伍与公会络绎不绝,年仅十三岁的西莉卡会对这种情况感到飘飘然可说是理所当然。但最后却因为这股傲慢,遭致再怎么后悔也无法挽回的过错。 原因出自不值一提的争论。 西莉卡加入了约两周前邀请她的队伍,一起到第三十五层北边、通称「迷路森林」的广大森林地带冒险。当然,现在的最前线是遥远上方的第五十五层,这个楼层早已被攻略完毕。然而顶尖剑士们基本上对攻略迷宫区以外的事都不感兴趣,所以像「迷路森林」这种次要迷宫就被放着不管,也因此成为适合中级玩家们的目标。 西莉卡所参加的六人队伍聚集了各式好手,从早上开始就不断地战斗、发掘宝箱,赚取了不少的钱与道具。冒险因为周围逐渐染上夕阳的色彩,大家的回复药水也差不多用尽而结束。他们开始准备回主要街道区时,装备细长枪的另一名女性玩家,像是要牵制西莉卡般对她说: 「关于回去后道具的分配,因为妳已经有那只蜥蜴帮忙回复,所以应该没必要给妳回复水晶吧。」 被触到逆鳞的西莉卡立刻反击: 「妳才是吧!一个完全不上前线,只会躲在队伍后面晃来晃去的人根本用不到水晶啦!」 之后便是你来我往的言语交锋,而队长盾剑士的仲裁也只是杯水车薪。怒火中烧的西莉卡最后丢下这些话: 「道具我不要了!我也绝不会再跟妳组队了!何况想要我加入的队伍根本多到满出来!」 虽然队长极力挽留,要她至少在离开森林到达城镇前先一起行动,但对此充耳不闻的西莉卡立刻与五人分开,往岔路跑去,就这样带着满肚子怒气走了。 即使是独行,对已习得七成短剑技能,而且又有毕娜辅助的西莉卡来说,第三十五层的怪物算不上是什么强敌。应该能轻松打败敌人,回到主要街道区——如果没有迷路的话。 被称为「迷路森林」的森林迷宫可不是浪得虚名。 由茂密的巨大树木并列而成的森林以棋盘状分割成数百个区块,并且被设定为在踏入其中一块区域一分钟后,四周邻接区块的连结就会随机变换。要离开森林,只有在一分钟之内不断突破每个区块,或是使用主要街道区的道具店所贩卖的高价地图道具,一边确认四方的连结一边前进。 拥有地图的只有队长盾剑士,而且在迷路森林使用转移水晶也无法回到城镇,只会被随机送到森林的某个区域。因此西莉卡不得已只能马不停蹄地奔跑,试着突破。然而要在蜿蜒的森林小径上,边避开巨木的树根边奔跑是件比想象中更困难的事情。 虽然是往北方直直前进,但抵达区域边缘时早已超过一分钟。在不断重复被转移到不明地点的情况下,西莉卡也越来越疲惫了。夕阳的颜色越来越浓,因为慢慢降临的夜色而感到焦急,想逃出区域是越来越困难。 最后,西莉卡终于放弃奔跑,开始边走边期待能有被送到森林外侧区域的偶然。只是幸运却始终没有降临——而且在蹒跚前进的途中,怪物们也毫不留情地袭击而来。虽说在等级上有余裕,但随着周围变暗,脚边也看不清楚了。就算有毕娜的辅助,也无法完全不受伤地结束每一场战斗。到最后除了剩下的道具外,连紧急用的回复水晶都用光了。 仿佛感受到西莉卡的不安似的,她肩头上的毕娜咕噜咕噜地呜叫着,并把头往西莉卡的脸颊靠了过去。像是安慰毕娜般抚摸着牠长长的脖子,西莉卡对自己的急性子跟傲慢所招致的窘境感到后悔。 西莉卡边走边在内心向神祷告: 「我会反省的。绝对不会再觉得自己很特别了。所以,拜托在下一次的转移把我们送出森林吧。」 她如此祈祷着,并踏进如同热浪般摇晃着的转移区。在一阵类似晕眩的感觉后,出现在眼前的景象——理所当然地,是跟到目前为止一样的幽深森林。森林的深处已陷入黑暗之中,包围森林的草原则是连个影子都看不到。 就在垂头丧气的西莉卡准备再度迈开脚步时——肩头上的毕娜突然抬起头,并发出「啾!」的尖锐叫声。是警戒通知。西莉卡立刻从腰间拔出惯用的短剑,同时往毕娜注视的方向摆出架势。 数秒后,从长满青苔的巨木阴影中,传来了低沉的呻吟。把视线往那里集中,接着出现了黄色箭头。是复数。二……不对,三只。怪物的名称是「醉狂猿人」,是出现在迷路森林的怪物中最强等级的猿人。西莉卡不禁紧咬嘴唇。 话说回来—— 就等级而言,这种怪物并不是那么危险。 像西莉卡这种中级玩家离开安全区域时,通常都是对出现的怪物做好充分过头的安全措施。最低程度也会做到即使在没有回复方法的状况下,独自被五只怪物包围也能获胜的地步。 因为他们与在最前线战斗,以完成攻略为目标的顶尖剑士不同,中级玩家会去冒险的理由,一是获得日常生活所需的金钱,二是得到能留在中级所需的最低经验值,三是无聊到受不了。不论是哪一点,都很难说是足以赌上现实死亡的目的。实际上,在「起始之城镇」中,避免任何一点死亡的可能性增加的玩家也还有千人以上。 然而为了不饿肚子,并且能够睡在旅馆的床上,必须定期有收入进帐。另外,mmo玩家们那种若不能持续置身在乎均等级圈中,就会感到不安的特有宿疾也是原因。在游戏开始将近一年半的现在,形成主要阶层的玩家们在取得充分的准备之后,开始慢慢走出安全区域,享受属于他们的冒险。 因此——就算是三只第三十五层最强等级的醉狂猿人,应该也不是龙使西莉卡的对手。 鞭策疲劳的精神,西莉卡握紧了短剑。而毕娜也轻飘飘地从肩头上飞起,进入备战状态。 从树林后方出现的,是全身裹着暗红色毛皮的巨大猿人。右手握着粗糙的棍棒,左手则提着像在葫芦上绑了绳子的壶。 当猿人举起棍棒、露出犬齿高声吼叫的时候,想抢得先机的西莉卡已经往最前方的敌人飞奔而去。先以短剑技能的中级突进技「急咬」命中,大幅削减对方生命值,接着顺势用短剑特有的高速连续技进一步攻击。 醉狂猿人使用的是低等级的锤矛技能,虽然单击的威力颇大,但攻击速度跟连续技的段数都不怎么样。西莉卡采取反复在连续攻击确实命中后,就迅速后退躲开敌人反击,接着再度抢攻的打带跑战法,立刻削减了第一只的hp条。毕娜有时也会吐出泡泡般的吐息,迷惑猿人的眼睛。 在第四次攻击放出连续技「短刃」,企图给最前方的猿人致命一击的前一刻。 一瞬间的空档,新的敌人从目标的右后方切换到前面。西莉卡只好跟着改变目标,开始削减第二只的生命值。第一只猿人退到后方之后,举起左手上的壶大口喝着—— 接着,西莉卡用眼角确认第一只醉狂猿人的hp条,发现了一个让她吓了一跳的现象。hp条正以相当的速度回复。看来那个壶里似乎放了回复剂之类的东西。 西莉卡过去也曾在第三十五层与醉狂猿人战斗过,那时轻轻松松就打败了两只。因为没让对方有切换的余地,所以没注意到牠们有这种特殊能力。西莉卡咬紧牙关,为了确实打败第二只怪物而倾尽全力。 然而,在一轮猛攻,将第二只的hp条减少到红色领域之后,为了发出最后重攻击而拉开距离的瞬间,又遭到第三只醉狂猿人从旁硬生生地插了进来。定睛一看,第一只猿人的生命值已经几乎完全回复了。 这样下去会没完没了。焦急的滋味逐渐在西莉卡的嘴里扩散开来。 西莉卡原本就没有什么独自与怪物作战的经验。等级上的安全保障终究只是数值,与玩家本身的技能是两回事。这预想之外的状况,令西莉卡内心的焦急开始逐渐染上恐慌的色彩。她的攻击失误越来越多,同时也给了敌人反击的机会。 就在她总算把第三只醉狂猿人的hp条削减到一半左右时,猿人没有放过想不断发出连续技,而太过穷追不舍的西莉卡产生的硬直时间,最后发出会心一击直接命中。 虽然棍棒只是用木头削成的粗制品,但重量产生的基本伤害,加上醉狂猿人的筋力值补正,没想到瞬间就将西莉卡的生命值消减了大约三成的量。一股寒意窜过西莉卡的背脊。 手边已经没有回复药水这件事,也让西莉卡大大地动摇。毕娜的治愈吐息只能回复一成左右的hp,而且不能频繁使用。这样算起来,只要再受到三次同样的伤害——就会死。 死亡。当这个可能性窜入脑中的瞬间,西莉卡不禁全身僵硬。不但举不起手臂,脚也动弹不得。 到目前为止,战斗对她而言,虽然紧张,但跟现实的危险相距甚远。她从来不曾想过,真正的「死亡」会在战斗的延长线前方等待着—— 在发出吼叫并再次高举棍棒的醉狂猿人面前张大眼睛、全身僵硬,西莉卡这才理解,在sao中与怪物的战斗究竟是怎么回事。理解这虽然是游戏,但可不是闹着玩的——这充满矛盾的事实。 随着低沉吼声一起落下的棍棒,击中呆站在原地的西莉卡。她因承受不了强烈的冲击而倒地,hp条更猛然减少,进入到黄色警戒区。 已经完全无法思考了。明明还有转头逃跑或使用转移水晶这些选择,西莉卡却只能呆望着第三次举起的棍棒。 粗糙的武器发出红色的光芒,就在西莉卡反射性想要闭上眼睛的前一刻。 有个小小的身影从空中飞到棍棒前面。接着是厚重的冲击音。水蓝色的羽毛伴随着效果光飞散开来,短小的hp条也同时减少到左端。 被打落到地上的毕娜抬起头来,用牠那圆圆的蓝色眼睛看着西莉卡。在发出轻微的一声「啾呜……」鸣叫声之后——便化为闪亮的多边形碎片散开来。只有一根长长的尾羽轻飘飘地从空中飘落,最后落在地面上。 西莉卡内心突然响起某种东西断裂的声音。束缚住她身体看不见的线也全都消失了。在难过之前,先感受到的是愤怒。是对自己只受到一次攻击,就恐慌得无法动弹感到愤怒。还有对之前为了一点小事就争吵、闹别扭,愚蠢到自以为可以单独突破森林的自己的愤怒。 西莉卡以敏捷的动作退后,与怪物的追击交错而过,并发出怒吼,对敌人进行猛烈的袭击。右手上的短剑闪着光芒,不断往猿人身上砍去。 眼见同伴的体力减少,第一只醉狂猿人挥着棍棒想再次做出切换动作,西莉卡没有闪躲,而是用左手挡下攻击。虽然不算是受到直接攻击,但hp条仍然减少了。然而西莉卡完全无视这点,一心追着杀害毕娜的第三只猿人。 活用自己娇小的身体冲入对方的怀中,用尽全身力量将短剑刺进猿人的胸口。在会心一击那华丽的效果出现的同时,敌人的生命值也跟着消灭。先是悲鸣,接着是破碎音效。 在爆散开来的物体碎片当中,西莉卡转过身去,不发一语地对新的目标展开突击。虽然生命值已经来到红色警戒区,但她已经不去在意这些事了。狭窄的视野中,只有非杀不可的敌人身影不断扩大。 就在她忘了死亡的恐惧,打算从挥落的棍棒下方强行突击时。 一道来自猿人背后的纯白光线横向一砍,将并排的两只醉狂猿人切开。 一瞬间,猿人的身体上下断成两半,接连发出惨叫声与破坏音碎裂四散。 当场呆住的西莉卡直到物体碎片蒸发后,才看到一名男性玩家站在那里。黑发加上黑色大衣,身高并不算高,但感觉男子全身散发出强烈的威严。本能感到恐惧的西莉卡微微往后退了一步。两人的视线跟着对上。 对方的眼神非常沉稳,如同夜晚的黑暗般深邃。男子「锵」的一声将握在右手上的单手剑收进背后的剑鞘中,接着开口说道: 「……抱歉。没能救妳朋友……」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西莉卡全身无力,再也无法忍住的眼泪不断流了下来。没注意到短剑从手中滑落,掉在地面上,西莉卡的视线移到地上的水蓝色羽毛,在羽毛前面跪了下来。 化为滚烫漩涡的愤怒消失的同时,深不见底的悲伤与失落感从内心涌上来。这股情感化为眼泪,不断自脸颊滑落。 使魔的ai中,应该不存在主动袭击怪物的行动模式。所以在那一瞬间,毕娜是以自己的意志选择冲到挥落的棍棒前面。那可说是对这一年来朝夕相处的西莉卡友情的证明。 双手撑着地面,不断呜咽的西莉卡好不容易挤出话来。 「求求你……毕娜……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然而,水蓝色的羽毛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第2章 蓝色的羽毛 「……对不起。」 黑衣男子再次开口。西莉卡努力止住泪水,摇了摇头。 「……不……是我自己……太笨了……谢谢你……救了我……」 强忍住呜咽,西莉卡总算把话说了出口。 男子慢慢走近,先在西莉卡面前跪下,然后再次谨慎地发出声音: 「……关于那根羽毛,有没有设定道具名称?」 男子这番意料之外的话,让西莉卡感到困惑地拾起头来。她擦去泪水,重新凝视那根水蓝色的羽毛。 这么说来,这样单单留下一根羽毛,实在是不可思议。不论玩家或怪物,在死亡四散时,通常装备等所有东西都会消失。西莉卡战战兢兢地伸出手,用右手的食指在羽毛上轻轻一点。在浮现出来的半透明窗口上,悄悄地显示了重量与道具名称。 「毕哪的心。」 就在西莉卡看了之后,再次快要哭出来时,男子的声音慌慌张张地传了过来: 「等、等一下等一下!如果有留下心道具,那牠还有复活的可能性。」 「咦?」 西莉卡连忙抬起头来。嘴半开着呆望男子的脸。 「这是最近才知道的情报,所以还没有传开来。在第四十七层的南边,有个名为『回忆之丘』的圈外迷宫。虽然名称如此,难易度却高多了……在那个丘顶所开的花,似乎是给使魔用的复活道——」 「真、真的吗?」 男子的话还没说完,西莉卡就大喊着并准备起身。一道希望的光瞬间射进充满悲伤的胸口。但是—— 「……第四十七层……」 西莉卡嘀咕着,肩膀再度垂了下去。那是离现在所在的第三十五层远远高出十二层的楼层,实在不能算是安全范围。 就在她的视线悄然落到地面上时。 「嗯——」 眼前的男子发出烦恼的声音,抓了抓头。 「只要妳支付必要的支出跟一些报酬,那由我跑这一趟也是无妨。但失去使魔的驯兽师本人没去的话,那朵重要的花似乎就不会开……」 面对这名意外善良的剑士所说的话,西莉卡稍稍露出了微笑说道: 「不……光是告诉我这项情报,就很感激了。只要我努力提升等级,总有一天……」 「这也没办法。使魔似乎只有在死亡后三天内才能复活。期限一过,道具名称的『心』就会变成『遗物』……」 「怎么这样……!」 西莉卡不禁叫了出来。 自己现在的等级是业。假设sao是一般的角色扮演游戏,那就是适合在该层活动的等级,跟楼层的数字相同这种浅显易懂的设定。但是如今变成异常的死亡游戏,考虑到安全保障就必须高个十级左右。 换言之,若想前往第四十七层,等级最低也要55才行。然而只有三天,不,考虑到实际攻略所需的时间,就要在两天之内提升10级以上,这不管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事。即使是勤于不停冒险的西莉卡,在一年内也只能达到现在的数字而已。 再度被绝望给束缚住的西莉卡垂头丧气。她从地上捡起毕娜的羽毛,用双手抱在胸前。对自己的愚蠢、无力感到悔恨,眼泪自然而然地流了下来。 西莉卡感觉到男子站起身来,心想他大概要离开了,应该再跟他道一次谢,但却连开口的气力都没有了—— 突然,眼前出现带着亮光的半透明系统窗口。是交易窗口。拾起头来,看到男子正在操作手边那个相同的窗口。交易栏的道具名称一个接一个出现。「银线甲」、「漆黑短剑」……每个都是没看过的东西。 「那个……」 就在西莉卡因困惑而开口时,男子用平板的语调说道: 「这些装备足以抵个五、六级左右。我也一起去的话,应该就没问题了。」 「咦…………」 嘴巴微张的西莉卡跟着站起身来。为了看出男子真正的想法,她仔细盯着对方的脸。系统会自动检测视线集中的事物,男子脸的右上方浮现出绿色箭头,但依照sao的设计,那里很无情地显示着hp条,所以看不出名字跟等级。 这是一名很难看出年龄的男子。一身黑色装扮散发出的压力,以及相当冷静的态度都让人觉得应该比自己年长许多,但隐藏在偏长的浏海后的眼神却相当纯真,有点女性化、线条柔和的长相,也给人少年的印象。西莉卡提心吊胆地说道: 「为什么……要帮我帮到这种地步呢……?」 老实说,她先是起了警戒心。 到目前为止,西莉卡有几次被比自己大很多岁的男性玩家搭讪的经验,还曾被求过一次婚。对十三岁的西莉卡而言,这些体验只令她感到恐惧而已。在现实世界中,她可是连被同学告白的经验都没有。 因此,西莉卡现在会事先避开别有居心接近她的男性玩家。何况在艾恩葛朗特,「口蜜腹剑」可是基本常识。 男子像是不知该怎么回答般抓了抓头。原本开口打算说些什么,却又立刻闭上。最后他移开视线,轻声嘀咕: 「……又不是漫画剧情……妳答应我不笑的话,我就跟妳说。」 「我答应你。」 「因为……妳跟我妹妹很像。」 实在是过于难为情的答案,这令西莉卡忍不住笑了出来。虽然急忙用手捂住嘴巴,但还是无法忍着涌上来的笑意。 「妳明明答应我不笑的……」 男子一副受伤的表情,垂下肩膀并失望地低下头。但这个模样更令人发笑。 ——他不是坏人嘛…… 插图016 西莉卡一边拚命忍住笑意,一边想着就相信他的善意吧。何况曾经已对死有所觉悟,只要能让毕娜复活,没有什么东西好觉得可惜的。 西莉卡用力地低下头说: 「麻烦你了。我明明已经受到你的帮助,却连这种事情都……」 她看向交易窗口,在自己的交易栏上填入拥有的珂尔全额。男子所提出的装备道具多达十种以上,而且似乎全都是非卖品的稀有道具。 「那个……虽然我想这个金额应该完全不够……」 「不,不用给我钱。反正都是些用不到的东西,而且这样应该也算是多少达到了我来这里的目的……」 男子说着满是迷团的话,同时不收分文地按下ok按钮。 「真的很抱歉,让你帮了那么多忙……那个,我叫做西莉卡。」 报出名字的同时,西莉卡期待男子会有「妳就是那位……?」的惊讶反应,但看来他似乎对这个名字没有印象。虽然一瞬间感到遗憾,但立刻又反省,就是因为自己的自以为是才招致这次的事态。 男子轻轻点了点头,并伸出右手。 「我是桐人,这段时间就请多指教啦。」 两人用力地握手。 这位名为桐人的玩家从挂在腰带上的袋子中,拿出迷路森林的地图道具,一边确认与出口连接的区域,一边慢慢地走了起来。西莉卡跟在后面,同时将握在右手的毕娜羽毛拿到嘴边,在内心低语。 等我喔,毕娜。我一定会让你复活的—— 第三十五层的主要街道区并排着白墙壁红屋顶的房子,充满了牧歌风情、农村的气氛。虽然并不算是大的城街,但现在这里是中级玩家们的主要战场,所以来往的人数相当多。 西莉卡的据点虽然在第八层的斐立潘街,但她当然没有买下自己的房子,所以基本上住在哪个城镇的旅馆都没有太大差别。最大的重点在于旅馆所供应的晚餐味道如何。关于这一点,因为西莉卡十分中意这间旅馆的npc厨师所做的吉士蛋糕,所以她从攻略迷路森林的两周前开始,就一直住在这里。 西莉卡拉着感到新奇而四处张望的桐人通过大街,来到转移门广场后,立刻就有认识的玩家来跟她搭话。他们早就听说西莉卡恢复自由之身,所以来找她加入队伍。 「那、那个……很感谢你们愿意找我,但是……」 努力让自己的应对不要让人感到不高兴,西莉卡拚命地低着头拒绝他们。她往站在一旁的桐人看去,并继续说着: 「……我要暂时跟这个人组队,所以……」 几个围着西莉卡的玩家分别发出「咦咦——」、「哪有这样的!」之类的抱怨,并对桐人投以怀疑的眼光。 虽然西莉卡已经见识过桐人一部分的实力,但单看站在那里无事可做的黑衣剑士的外表,怎么样都不觉得他很强。 尤其是没有装备任何看起来很高级的防具——完全没有配戴铠甲,短衫上只披着有点旧的黑皮革长大衣——背上只背着一把简单的单手剑,而且也没拿盾。 「喂!你啊——」 最热衷邀请的高大双手剑使走到桐人面前,用向下俯视的模样开口说道: 「虽然没见过你,但是可不可以请你不要插队。我们可都是从很久以前就开始邀请那孩子了耶!」 「就算你这么说……我已经跟她约好了……」 桐人露出困扰的表情,抓了抓头。 西莉卡想着,「再多反击个几句也无妨啊。」并为此感到有些不满的同时,开口对双手剑使说: 「那个,是我拜托他跟我组队的,对不起。」 最后深深地一鞠躬,便拉着桐人的大衣袖子离开。为了早一刻远离那群仍不肯放弃,一边挥手一边喊着「下次再传讯息给妳!」的男性玩家们,西莉卡用非常快的步伐走着。横越过转移门广场,接着踏入往北延伸的主要街道区。 终于看不到那群玩家的身影后,西莉卡松了口气,抬头看着桐人的脸说: 「……对、对不起,造成你的困扰。」 「不会啦。」 桐人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态度,微微露出笑容。 「西莉卡小姐相当受欢迎耶,真是厉害。」 「直接叫我西莉卡吧——没这回事。一定只是想把我当成吉祥物才邀请我罢了。明明只是这样……我却因此感到自傲……以为自己可以突破森林……才会发生那种事……」 一想到毕娜的事,眼里自然而然又泛着泪水。 「没问题。」 桐人以始终相当沉稳的声音如此说了: 「不用担心,我们绝对会让牠复活。」 西莉卡擦去眼泪,对桐人露出微笑。同时觉得不可思议,如果是这个人说的话,总觉得能够相信。 不久,在道路的右侧看到一栋比其它建物大的两层楼建筑。那就是西莉卡住的旅馆「风向鸡亭」。这时,西莉卡才发现自己什么都没问,就把桐人带来这里了。 「那个、桐人哥的据点是在……」 「啊啊,平常是在第五十层啦……不过太麻烦了,我也住这里吧。」 「是这样吗!」 西莉卡高兴地拍了一下手。 「这里的吉士蛋糕很好吃喔!」 就在她边说边拉着桐人的大衣袖子,准备走进旅馆时,一个四、五人的集团从旁边的道具店走了出来。他们是西莉卡这两周来参加的队伍成员。走在前面的男子们没有注意到西莉卡,便往广场的方向走去,但走在最后面的一名女性玩家则回头瞥了一眼,让西莉卡反射性与对方的视线直接对上。 「……!」 她是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在迷路森林造成自己与队伍吵架并离队的长枪使。原本西莉卡想低着头,不发一语地走进旅馆。 「哎呀,这不是西莉卡吗?」 但对方先打了招呼,她只好停下脚步。 「……妳好。」 「喔喔——妳成功离开森林啦,那真是太好了。」 这名留着一头大红色波浪卷发,名为罗莎莉雅的女性玩家,嘴角歪曲地笑着说道。 「不过现在才回来已经太迟啰。道具已经在刚刚分配完毕了呢。」 「我说过我不需要了啊!我另外有事——」 虽然西莉卡想中断对话,但对方却没打算就这样放过她。当她眼尖注意到西莉卡的肩膀上空无一物时,脸上浮现出令人讨厌的笑容。 「哎呀?那只蜥蜴怎么了吗?」 西莉卡紧咬嘴唇。使魔无法收进道具栏,也不能寄放在别处。换言之,无法在驯兽师身边看见使魔的理由只有一个。这件事罗莎莉雅当然也知道,但她却露出浅笑,故意接着说: 「哎呀,该不会是……?」 「牠死了……但是!」 西莉卡用力瞪着长枪使。 「毕娜绝对会复活的!」 原本一直露出痛快笑容的罗莎莉雅微微睁大了双眼。她吹了声口哨说道: 「哦,这么说,妳是打算去『回忆之丘』啰。不过,妳这种等级攻略得了吗?」 「没问题的。」 在西莉卡回答之前,桐人便先往前站出一步,像是要保护西莉卡似的,将她藏进了大衣阴影中。 罗莎莉雅露骨地用品头论足的眼神扫视桐人,红艳的嘴唇再度浮现嘲讽的笑容。 「你也被那孩子骗了吗?她可没有看起来那么强喔。」 强烈的悔恨,让西莉卡的身体发起抖来。她低着头,拚命忍住眼泪。 「走吧。」 桐人将手搭在西莉卡的肩膀上。西莉卡在桐人的催促下,往旅馆迈开脚步。 「反正,你们就加油啰。」 罗莎莉雅那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但他们没有再回头。 「风向鸡亭」的一楼是宽广的餐厅。让西莉卡坐到后方的座位上,桐人便往站着npc的柜台走去。先完成住宿登记,接着将柜台上的菜单迅速点过之后就回到座位。 西莉卡原本要向坐在对面的桐人,为了因为自己的关系而让他感到不愉快的事道歉。但才刚开口,桐人就举起手制止,并轻笑着说: 「还是先吃饭吧。」 就在这时,服务生端了两个冒着热气的马克杯上来。放在面前的杯子里,装满了传出不可思议香气的红色液体。 桐人说了声「庆祝组成队伍!」并互相敲杯,西莉卡啜了一口温热的液体。 「……好好喝喔……」 香料的香气以及酸甜的味道,跟在很久以前,父亲让她稍微试喝过的热红酒有些类似。但住在这里的两个星期内,把这间餐厅菜单上的饮料全部试过一次的西莉卡,却对这个味道没有印象。 「请问,这个是……?」 桐人笑了一下,回答: 「npc餐厅也接受客人自己带饮料来喔。这是我拥有的,名为『等价-红宝石』的道具。只要喝一杯就能让敏捷力的最大值上升1喔。」 「这、这么贵重的东西……」 「就算让酒放在道具栏里面,味道也不会变好啊。而且我的朋友很少,实在没什么机会打开它……」 桐人开玩笑地缩着肩膀。西莉卡则笑着又喝了一口饮料。那令人感到怀念的味道,似乎让在这发生许多悲伤事情的一天中,萎缩硬化的心慢慢溶解开来。 不久,就算杯子空了,舍不得那股温暖的西莉卡仍将杯子抱在胸前好一段时间。她将视线落在桌上,轻声说道: 「……为什么……要说那种恶毒的话呢……」 桐人露出认真的表情,将杯子放下后开口: 「sao是妳玩过的mmo里的…………?」 「是第一款。」 「是吗——不论是哪种在线游戏,都有许多一披上角色的外表,人格就会改变的玩家。变成好人的家伙、变成坏人的家伙……一直以来这都被称为角色扮演。但我觉得在sao里的情况是完全不同的。」 桐人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锐利。 「现在明明陷入了这种异常的状况……我可以理解要全体玩家通力合作、完成攻略是不可能的。但对于他人的不幸兴灾乐祸的家伙、掠夺道具的家伙——甚至杀人的家伙实在太多了。」 桐人直视着西莉卡的眼睛。他的眼神中除了愤怒,还带着很深沉的悲伤。 「我觉得在这里干尽坏事的玩家,都是些在现实世界中也烂到骨子里的家伙。」 他唾弃般说着。之后,发现西莉卡那被自己的气势吓到的表情,桐人轻笑着说了句抱歉。 「……其实,我也没有资格对别人说三道四。毕竟我很少帮助别人,甚至——还对同伴见死不救……」 「桐人哥……」 西莉卡隐约察觉到,眼前的黑衣剑士似乎抱着某种深刻的懊悔。虽然想说些话安慰他,但可恨的是自己词穷到根本无法说出想要表达的事情。取而代之的是,西莉卡在无意识中,用双手包覆住桐人那在桌面上紧紧握着的右手。 「桐人哥是好人喔。因为你救了我嘛。」 桐人瞬间吓了一跳,想把手收回来,但又立刻放松了手臂的力道。嘴角露出平稳的微笑。 「……结果反而是妳安慰我啊。谢谢妳,西莉卡。」 在那一剎那,西莉卡的胸口突然感到一股强烈的痛楚,心脏的鼓动没来由地加速,脸颊也跟着热了起来。 连忙放开桐人的手,并将双手用力压住胸口。但那股强烈的疼痛却完全没有消失。 「怎、怎么了吗……?」 对着越过桌子探出身来的桐人用力摇头,硬是摆出了笑容。 「没、没事啦!我的肚子饿了!」 结束由炖肉、黑面包,和甜点吉士蛋糕所组成的晚餐后,时间已经来到晚上八点了。为了准备明天的第四十七层攻略,打算早点休息的两人便往风向鸡亭的二楼走去。宽广的走廊两侧,并排着许多客房的房门。 桐人的房间很巧地就在西莉卡房间的隔壁。两人面对面,笑着互道晚安。 进入房间后,为了熟悉桐人给的新短剑,西莉卡决定在换衣服前先复习连续技。虽然想将意识集中在比之前的爱剑更重一些的武器上,但刺痛的感觉却持续盘据在胸口,让她实在难以上手。 即使如此,终于还是成功发出了五连击后,西莉卡便叫出窗口解除武装,只穿着内衣躺到床上。接着,敲了墙壁叫出弹跳式窗口,将室内的灯关掉。 全身都感觉到沉重的疲劳,原本以为可以立刻睡着,却不知为何怎么样都无法入睡。 自从和毕娜成为朋友以来,西莉卡每晚都抱着牠那软绵绵的身体入睡,所以这宽敞的床铺实在令她感到不安。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放弃睡觉的西莉卡挺起上身,并往左边——连接着桐人房间的墙壁盯着看。 真想再多跟他聊一下。 西莉卡对不自觉想着这种事情的自己感到有些不知所措。认识对方才半天,而且还是个男性玩家。之前明明坚决与他人保持一定距离,为何现在会如此在意一个来历不明的剑士呢? 就在自己也无法解释内心想法的情况下,她瞄了一眼视野右下角的时钟,已经快十点了。走廊上来往的玩家脚步声也在不知不觉间停止,如今只能微微听见狗的远吠声。 不管怎么想,这都很不合常理,还是早点睡吧。 虽然脑袋里这样想,西莉卡却还是放轻脚步下了床。只是去敲个门看看——如此说服自己后,便挥动右手。开启装备选单,从拥有的衣服里选出最可爱的连身裙穿上。 在朦胧烛光照耀下的走廊走了几步,停在门前犹豫了数十秒后,西莉卡举起右手轻轻地敲了两下门。 一般来说,所有的房门都有遮蔽声音的功能,所以对话不会泄漏出去。但敲门后的三十秒内则不在此限,立刻就听到桐人应门的声音,门也跟着开启。 解除武装后只穿着朴素短衫的桐人,在见到西莉卡的瞬间不禁睁大眼睛说道: 「咦?有什么事吗?」 「那个——」 来到了门口才发现自己没有准备好理由,这让西莉卡整个人慌了起来。只是想找人说话,这种理由实在太过孩子气了。 「呃、那个、是这样的——我想先问一些关于第四十七层的情报!」 幸好桐人看来并不讶异地点了点头。 「喔喔,可以啊,要到楼下去吗?」 「不,那个——可以的话,我想在房里聊……」 西莉卡在反射性地如此回答后,才急忙解释: 「啊,因为,是很贵重的情报,如果被别人听到就糟糕了!」 「呃……啊……这么说……是没错啦……」 桐人伤脑筋地搔了搔头,最后还是嘀咕着「好吧,无所谓。」便退了一步将门打开。 房间的构造理所当然跟隔壁相同。右手边是床铺,里面则摆了茶几与一张椅子。日常用品就只有这些。而挂在左侧墙壁上的壁灯则绽放出橘色的光芒。 让西莉卡坐在椅子上,自己坐上床铺后,桐人便开启了窗口。迅速地操作着,将一个小箱子实体化。 把放在桌上的箱子打开来,里面收藏着一个小小的水晶球。水晶球在壁灯的光芒照射下闪闪发亮。 「好漂亮……这是什么?」 「这是名为『幻影天球!的道具喔。」 桐人用指头轻触水晶后,选单窗口便跳了出来。他迅速地操作,然后按下ok按键。 接着,球体发出蓝色的光,并在上方照出巨大的圆形立体影像。这似乎是显示艾恩葛朗特某一层的整体画面。街道、森林,甚至是一棵棵树木,都以细致的立体画像描绘出来,与系统选单上显示的简单地图实在是天壤之别。 「哇啊啊……!」 西莉卡陶醉地看着那蓝色半透明的地图。她有一种只要凝视着,甚至连在街道上来往的行人都看得到的感觉。 「这里是主要街道区。然后这边就是回忆之丘。要顺着这条路走……但在这附近会出现有点麻烦的怪物……」 桐人用手指指着地图,以流畅的语调说明第四十七层的地理关系。光是听着那平稳的声音,就让人陷入放松柔和的气氛当中。 「通过这座桥,就可以看见山丘……」 桐人的声音突然中断。 「…………?」 「嘘……」 拾起头来就看到桐人面露严肃的表情,将手指放在嘴唇上。锐利的视线盯着房门。 突然,他的身体动了起来,以闪电般的速度从床上冲了出去,接着拉开房门。 「是谁……!」 西莉卡的耳朵听见「啪哒啪哒」跑走的脚步声。她慌张地跑了过去,从桐人身下探出头来,刚好看见一个从走廊尽头的楼梯急奔而下的人影。 「怎、怎么了……?」 「……刚刚说的话被偷听了……」 「咦……可、可是,门外应该听不到声音啊……」 「盗听技能等级很高的话就办得到。虽然很少人……会把等级练得那么高就是了……」 桐人关起房门,回到房内。在床上坐下,露出一副沉思的表情。坐到他身旁的西莉卡用双手抱住自己的身体,一股不明的不安油然而生。 「可是,为什么要偷听呢……」 「——应该马上就会知道了。等我一下,我稍微打个讯息。」 对西莉卡微微露出笑容的桐人,首先将水晶地图收好,然后开启窗口,叫出虚拟键盘,接着开始打起字来。 在他身后的西莉卡在床上缩成一团。遥远的现实世界的记忆在这时苏醒过来。西莉卡的父亲是个外勤记者,总是表情严肃地坐在旧式计算机前面敲着键盘。以前西莉卡很喜欢看着父亲那样的背影。 不安感已经消失。从斜后方看着桐人的侧脸,让西莉卡觉得彷佛被遗忘已久的温暖包围住,接着在不知不觉中闭上了眼睛。 第3章 西莉卡 耳边响起的闹铃声,让西莉卡缓缓地睁开眼睛。这是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起床铃声,时间设定在早上七点。 西莉卡掀开毛毯起身。平时的她总是会赖床,今天却意外地愉快醒了过来。拜深层且充足的睡眠所赐,脑袋清晰得就像刚清洗过一样爽快。 就在西莉卡大大地伸了个懒腰,正准备下床的时候,她整个人僵住了。 从窗户洒入的朝阳中,有个人坐在地板上,上半身靠着床边睡着。就在她以为有入侵者,并吸气准备尖叫时,才终于想起自己昨晚究竟睡在什么地方。 ——我,就那样直接睡在桐人哥的房间…… 在认知到这点的瞬间,脸颊就像被怪物的火焰吐息烧烤一样发热。因为是在感情表现过于夸张的sao中,头上搞不好真的冒出了蒸气。看来桐人让西莉卡就这么睡在床上,而自己只好在地板上睡觉。不知是感到难为情还是抱歉,西莉卡用双手捂着脸庞扭动身体。 花了几十秒让思考冷静下来后,西莉卡轻轻地下了床。放轻脚步绕到桐人面前,并且盯着他的脸庞。 黑衣剑士意外天真无邪的睡脸,让西莉卡忍不住露出了微笑。虽然在清醒时,那锐利的眼神使得他看起来比自己年长许多,但现在的睡脸看来,又让人觉得搞不好他的年纪跟自己差不了多少。 虽然看着他的睡脸也很愉快,但毕竟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于是西莉卡轻点剑士的肩膀,同时开口叫他。 「桐人哥,天亮了喔。」 桐人立刻睁开了双眼。他眨了眨眼睛并凝视西莉卡的脸几秒后,马上浮现慌张的表情说: 「啊……抱、抱歉!」 接着立刻低头道歉。 「原本是想要不要叫醒妳的,但看妳睡得很熟……而且就算想送妳回房间,房门也打不开,只好……」 玩家所承租的旅馆房间在系统上是绝对不可侵犯,只要没有登入朋友,不论用什么手段都无法入侵。西莉卡连忙挥了挥手回答: 「不、不会,我才应该道歉呢,对不起!霸占了你的床……」 「无妨啦,反正在这里不论用哪种姿势睡觉都不会肌肉酸痛。」 站起身来的桐人与所说的话相反,将脖子嘎嘎作响地左右弯曲,同时举起双手伸了懒腰。然后像想起什么似地低头看着西莉卡开口说: 「……总之,早安。」 「啊,早安。」 两人相视而笑。 来到一楼,为挑战第四十七层「回忆之丘」而好好地吃了顿早餐,接着走到大街上时,明亮的阳光已经笼罩整个城镇了。准备出发去冒险的白天型玩家,以及刚结束深夜狩猎回来的夜猫族玩家,带着相反的表情交错而过。 在旅馆旁边的道具店补充好药水类回复道具后,两人便往转移门广场出发。很幸运的,在没有遇到昨天那群劝诱玩家的情况下就抵达了转移门。就在准备飞身跃入发着蓝色光芒的传送空间时,西莉卡停下了脚步。 「啊……我还不知道第四十七层的城镇名称……」 才打算叫出地图确认,桐人就先伸出了右手。 「没关系,由我来指定吧。」 于是西莉卡怯生生地握住了他的手。 「转移!芙洛莉雅!」 炫目的光芒与桐人的声音同时散开来,将两人包围起来。 紧接在瞬间的传送感觉之后,效果光消散时,西莉卡的视野立刻闯进各式缤纷的色彩。 「哇啊啊……!」 她不禁发出了欢呼声。 第四十七层主要街道区的转移门广场上,遍布无数的花朵。狭窄的道路以十字贯穿圆形的广场,其它地方则是用砖块围成的花圃,不知名的花草在其中争奇斗艳。 「好壮观喔……」 「大家习惯叫这层楼为「花之庭园』,不光是街道,整个楼层都布满了花朵。如果有时间的话,还可以去北边的『巨大花森林』逛逛。」 「那里就当作下次的娱乐吧!」 对桐人笑了笑,西莉卡便在花圃前面蹲了下来。接着把脸凑近有点像矢车菊的淡蓝色花朵,轻闻它的香气。 从布有纤细纹路的五片花瓣、白色的花蕊到淡绿色根茎,这朵花以令人惊讶的精细度被制造出来。 当然,包含这个花圃当中绽放的所有花朵在内,全艾恩葛朗特的植物或建筑,都不可能时常以如此精致的对象存在着。若是这么做,不论sao的主机性能再高,系统资源也会在瞬间就消耗殆尽。 为了在避免发生这种情况的同时,又能提供玩家如同现实世界般真实的环境,sao采用了称为「细部聚焦系统」的构造。当玩家对某对象产生兴趣,并集中视线的瞬间,便只将该物件真实的细部呈现出来。 打从听说这个系统开始,西莉卡就被对各种事物产生兴趣的行为,会对系统造成无谓的负担这种强迫观念牵制,还因此感到胆怯。但只有现在,这股无法压抑的心情,让她不断在花圃间移动、欣赏着花朵。 尽情地享受了香气,终于站起身来时,西莉卡再次环视周围。 漫步在花间小路的人影,几乎都是男女两人组。每个人都牵着手,不然就是勾着手开心地边走边谈笑着。看来这个地方似乎已经变成那种地点了。西莉卡抬头瞄了无所事事站在旁边的桐人一眼。 ——其它人会不会也是这样看我们呢……? 像是要掩饰想着这些事情而瞬间变得红通通的脸颊,西莉卡充满活力地说道: 「走……走吧!往练功区前进!」 「嗯、嗯。」 桐人一度眼神闪烁,但又立刻点头,迈开脚步与西莉卡并肩而行。 即使走出转移门广场,城镇的主要街道也同样埋没在花海当中。西莉卡与桐人并肩漫步在其中,同时想起了昨天与桐人相遇时的情形。她无法相信从那以来其实还没经过一天。这名黑衣剑士在自己心中的存在感,已经大到这种地步了。 不知道桐人是怎么想的,西莉卡窥视他的表情,但剑士依然充满了谜团,让人无法了解他的内心。西莉卡犹豫了一段时间,下定决心开口: 「那个……桐人哥,我可不可以问关于你妹妹的事情……?」 「怎、怎么突然说这个?」 「因为你说她跟我很像啊,所以让我很在意……」 在艾恩葛朗特中提到现实世界的话题是最大的禁忌。理由有很多种,但最主要的原因是倘若让「这个世界只是假想的虚构物」这种想法深植在心中,将会无法接受在sao中的「死」等同于现实的死亡。 即使如此,西莉卡还是想问关于桐人那个与自己相似的妹妹的事情。她想要知道,就算只是被当成妹妹,桐人是否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些什么。 「……其实,我们的感情不是很好……」 过了一会,桐人才断断续续地说了起来。 「虽然说是妹妹,但其实是表妹。因为某些原因,从她出生开始,我们就在一起生活,所以她应该不知道这件事。不过,大概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想跟她保持距离,在家里也避免碰到面。」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而且,祖父是个很严厉的人。他在我八岁的时候,就强制我跟妹妹到附近的道场学习剑道。怎么样都无法适应的我,在两年后便放弃了,还因此被祖父打了一顿。那时,妹妹哭喊着说:『我会加倍努力,所以不要再打了。』来保护我。之后我开始沉溺在计算机的世界中,妹妹则真的致力于剑道,在祖父去世前不久,甚至在全国得到了不错的名次。祖父应该感到很满足吧……所以我一直觉得比不上她。其实她应该有其它想做的事情,应该很恨我。一这么想,我就不知不觉地更加想要避开她了……就这样,我来到了这里。」 桐人说到这里,悄悄低头看着西莉卡的脸。 「所以,会想帮妳可能只是我自私的自我满足,觉得这样能向妹妹赎罪。对不起。」 身为独生女的西莉卡,其实无法完全理解桐人想要表达的事情,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能够了解桐人妹妹的心情。 「……我觉得,桐人哥的妹妹绝对没有恨你喔。因为啊,人根本没办法在不喜欢的事物上努力啊。所以,她一定是真心喜欢剑道。」 拚命想着措辞的西莉卡如此说着,桐人听了露出微笑。 「结果我总是被妳安慰啊……是这样吗……如果是这样就好了。」 西莉卡感受到一股温暖在内心扩散开来。能听见桐人的内心话让她很高兴。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走到街道区的南门了。藤蔓植物围绕着由银色细钢材组成的巨大拱门攀爬,并开满无数的白色花朵。主要街道通过这个拱门,变成由绿色山丘所围绕的街道,消失在春霞的另一端。 「那么……我们差不多要开始冒险了……」 「是!」 西莉卡放开桐人的手臂,露出严肃的表情点了点头。 「以妳的等级加上那些装备,这里的怪物绝非打不倒的敌人。不过……」 桐人边说边翻找腰带上的小袋子,接着从里面拿出一颗水蓝色的水晶放到西莉卡的手中。是转移水晶。 「在练功区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听好啰,如果发生了什么意外的状况,只要我要妳逃跑,妳就一定要用这个水晶转移,到哪个城镇都无妨。不用担心我的状况。」 「可、可是……」 「答应我。我……曾经害队伍全部灭亡。我不想再犯相同的错误了。」 桐人那极为认真的表情,令西莉卡只能点点头。他又说了一次「我们约好了喔。」并为了让西莉卡安心而露出笑容说: 「那,出发吧!」 「是!」 确认装备在腰间的短剑,西莉卡下定决心,至少不要再像昨天一样陷入恐慌,要拿出自己的全力作战。 ——然而。 「呀、呀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好恶心啊——!」 在第四十七层的练功区往南方前进几分钟后,很快就遇到第一只怪物,不过…… 「不要啊啊啊!不要过来——」 拨开高耸的草丛出现的那个东西,有着西莉卡想都没想过的外表。若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会走路的花」。深绿色的茎与人类的手臂一样粗,根部则分成复数的枝干稳稳地踩着地面。茎秆,或者是身体的顶端有着类似向日葵的黄色巨大花朵,中央大大张着长满牙齿的嘴巴,露出内部看来似乎有毒的红色。 茎秆的中央附近伸出两条饱满的藤蔓,看来那个手臂和嘴巴就是牠的攻击武器。食人花露出恶心的笑容,挥舞着手臂,或者该说触手,往西莉卡飞奔而去。就是因为很喜欢花朵,这个怪物夸张的丑陋外表,更是激起西莉卡生理上的厌恶感。 「我不要啦——」 她几乎是闭着眼睛胡乱挥着短剑,站在一旁的桐人以傻眼的语气说道: 「没、没问题的。这家伙其实很弱,只要对准花朵下方那个带点白色的部位攻击,就可以简单地……」 「可、可是,这真的很恶心嘛——」 「要是连这家伙都觉得很恶心的话,那接下来会很麻烦喔。有长了很多花朵的家伙、类似食虫植物的怪物,甚至还有长满湿黏触手的家伙……」 「呀啊——!」 西莉卡因为桐人的话而起鸡皮疙瘩,并尖叫着不断胡乱挥出的剑技,当然是完全挥空了。两条藤蔓看准放出剑技后的硬直时间趁隙而入,捆住她的双脚,以不可思议的怪力轻松将她吊了起来。 「哇!」 西莉卡的视野整个反转过来,同时被头下脚上地倒吊着,她的裙子也就乖乖地顺从假想的重力往下摊开。 「哇哇哇!」 虽然她连忙用左手压住裙襬,准备用右手切断藤蔓,但可能是因为在这个姿态下,所以实在无法办到。满脸通红的西莉卡拚命大叫: 「救、救命啊,桐人哥!不要看但是救我!」 插图029 「这、这有点难耶。」 以左手遮住眼睛的桐人伤脑筋地回答她时,巨大花朵彷佛很高兴地将倒吊的西莉卡左右摇来晃去。 「这、这家伙……给我差不多一点!」 无计可施之下,西莉卡只好把左手从裙子上放开,抓住其中一条藤蔓,并用短剑切断它。身体往下掉的西莉卡抓准花的脖子进入攻击范围的时机,再度放出剑技。这次漂亮地命中目标,在巨大花朵的头滚落的同时,整个身体跟着爆散开来。西莉卡在掉落的多边形碎片当中落地后,转头询问桐人。 「……你看到了吧?」 黑衣剑士从左手的指缝间往下看着西莉卡回答: 「……我没看喔。」 在经历了五次左右的战斗之后,西莉卡总算习惯了怪物的模样,两人顺利地快速消化着行程。虽然她在碰上有点像海葵的怪物,被沾满黏液的触手捆绑住全身时,一度还以为自己快昏倒了。 桐人在战斗时基本上都不出手,贯彻辅助的角色,在西莉卡有危险时才用剑把攻击弹开。组队攻略的经验值分配,是以给予怪物的伤害值比例来做计算。因为不断打倒高等级的怪物,经验值以比平常高出数倍的速度增加,所以等级立刻上升了一级。 顺着红砖道路直直前进,就出现一座横跨小河的小桥,在桥的另一端可以看见一座有点高的山丘。道路环绕着山丘连绵至丘顶。 「那里就是『回忆之丘』了。」 「这样看起来,似乎没有岔路耶?」 「是啊。只需要爬上去而已,不用担心会迷路。但是怪物的数量相当多,路上可千万不能松懈喔。」 「是!」 再一下,只要再一下,毕娜就能复活了。这么一想,脚步便自然地加快。 如同桐人所说,在踏入开满缤纷花朵的山路后,遇到怪物的机率便一口气激增,植物怪物的体型也跟着变大。然而西莉卡手上的黑色短剑威力比想象中更强,只要发出一组连续技,就可以解决大部分的怪物。 说到比想象中强,桐人的实力更是深不见底。 在看到他能一击宰掉两只醉狂猿人时,西莉卡就料想他是个等级相当高的剑士,但即使来到比那里高了十二层的地方,那股余裕也完全没有消失。就算同时出现复数的怪物,他也能立刻击破,只留下一只,并且从旁帮助西莉卡。 但越是这样,「如此高等级的玩家,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到第三十五层?」的疑问就越是挥之不去。虽然从他的说法可以得知,他是因为某个目的而到迷路森林,但是并没有传闻那里有什么稀有道具或特殊怪物。 就在西莉卡想着,等冒险结束再问问看,并不断挥舞着短剑的这段时间,蜿蜒小路的角度也变得越来越急。在他们不断击退怪物越来越强大的袭击,穿过成排的高耸繁茂树木后——那里正是丘顶。 「呜哇……!」 西莉卡不禁往前跑了几步,发出了欢呼声。 这是个非常符合空中花田这个形容的场所。四周被树木所包围,美丽的花朵争奇斗艳地布满敞开的空间。 「总算到目的地啦。」 从背后走近的桐人一边把剑收入背后的鞘中,一边这么说着。 「那花……就在,这里……?」 「嗯。中央附近不是有个岩石吗?就在那个顶端……」 桐人话还没有说完,西莉卡就已经跑了出去。在花田的中央确实有个闪着白色光芒的大岩石。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向那高度到达胸口的岩石,心惊胆跳地窥视岩石上方。 「咦……」 然而,那里什么都没有。凹陷的岩石顶端只长了如线般短小的草,完全看不见任何像花的东西。 「没有……没有啊,桐人哥!」 转头看向追了上来的桐人,西莉卡叫了出来。无法止住的眼泪夺眶而出。 「怎么可能……不,喏,妳再看一次。」 被桐人的视线催促着,西莉卡再度将视线转回到岩石上方。接着—— 「啊……」 在柔软的草堆中,有一根细芽正在逐渐成长。将视线集中过去,聚焦系统就开始运作,嫩芽也瞬间变成鲜活的模样。两片纯白色的叶子如贝壳般张开,从中央长出细尖的茎秆。 如同过去上生物课时看的快转影片一样,那根细芽迅速长高变粗。不久,在尖端结出一个大花苞。那鼓成泪滴状,闪着纯白光辉的部分,确实从内部发出珍珠色的光芒。 在西莉卡与桐人屏住呼吸注视下,花苞的前端缓缓绽放——发出镰啷一声铃声,整个花苞打开来,光的粒子在空中飞舞。 两人有好一段时间一动也不动,一直盯着那彷佛小小奇迹般绽开的白色花朵。七片细小的花瓣像星光似的展开,光芒不断从中央非常轻柔地流泄而出,最后在空中消散。 觉得怎么也无法用手触碰的西莉卡,悄悄抬头看着桐人。桐人露出温柔的笑容,轻轻点了点头。 西莉卡也点点头,将右手轻轻伸向花朵。当她的手触碰到那细如丝线的茎杆时,茎杆就如同冰块般从中碎裂,只留下花朵落在西莉卡的手中。她屏住呼吸,用手指轻点表面后,名称视窗就无声无息地跳了出来。「灵魂之花」—— 「有了这个……就能让毕娜复活了对吧……」 「是啊,只要把囤积在花中的水滴洒在心之道具上就可以了。不过这边有太多强大的怪物,所以等回到城镇再执行会比较好。再忍耐一下,我们立刻赶回去。」 「是!」 西莉卡点了点头,开启主窗口把花放到上面。确认花已经收进道具栏后,便将窗口关闭。 老实说,西莉卡很想用转移水晶一口气飞回家,但她还是忍耐着迈开了步伐。毕竟高价位的水晶是在碰上真正的危机,在千钧一发的时刻,才应该使用的东西。 幸好,在归途中几乎没有遇到怪物。他们可说是以飞奔而下的速度抵达山麓。 接下来只要在街道走一个小时,就可以再次见到毕娜了—— 就在她努力压抑内心的冲动,准备渡过小河上的桥时。 走在后面的桐人突然把手放到她的肩膀上。西莉卡惊讶地转过头去,看见桐人表情严肃地瞪着桥的另一端道路两旁繁茂的树丛。他以比平常低沉的声音开口说道: 「——埋伏在那里的家伙,待会会跑出来。」 「咦…………?」 西莉卡慌张地凝视着树丛,但完全看不见人影。在过了紧迫的几秒之后,树丛的叶子突然动了一下。显示玩家的箭头跳了出来。颜色是绿色,并不是犯罪者。 现身在短桥另一端的——令人惊讶地,是西莉卡认识的人。 如同火焰般的大红发色,同样鲜红的嘴唇,装备黑得发亮的珐琅皮革铠甲,单手拿着细十字枪。 「罗……罗莎莉雅小姐……?为什么妳会在这里……?」 没有回答傻眼地提问的西莉卡,罗莎莉雅扬起单边嘴角笑着。 「竟然能看破我的隐身,你的搜敌技能等级还真高啊,剑士大人。我似乎太轻敌了?」 这时她才总算把视线移到西莉卡身上。 「看妳那个样子,应该是成功得到『灵魂之花』了。恭喜妳啦,西莉卡。」 无法掌握罗莎莉雅的本意,西莉卡往后退了几步。她有种无法形容的不祥预感,而她的直觉没有落空,一秒后,罗莎莉雅就说出了令西莉卡傻眼的话。 「那么,妳就快点把那朵花交出来吧。」 「……?妳……妳在说什么……」 这时一直不发一语的桐人走上前来,开口说道: 「恕难从命啊,罗莎莉雅小姐。不对——应该称呼妳为犯罪者公会『泰坦之手』的会长大人才对。」 罗莎莉雅挑起眉毛,挂在唇边的笑容跟着消失。 在sao当中,玩家若犯下窃盗、伤害,或是杀人等系统上的犯罪行为,表示箭头就会从平常的绿色变成橘色。因此,犯罪者就称为橘色玩家,其集团则称为橘色公会——这种基本知识西莉卡当然也知道,但她还不曾有实际看过的经验。 然而,不管怎么看,眼前的罗莎莉雅头上浮现出的hp箭头都是绿色的。西莉卡呆愣地看着身旁的桐人,并用沙哑的声音发问: 「咦……可是……因为……罗莎莉雅小姐是绿色……」 「即使是橘色公会,也有很多并不是所有人都是犯罪者颜色的情形。绿色成员负责在街上挑选目标并混入队伍当中,最后再把队伍诱导到埋伏地点。昨晚偷听我们谈话的,也是这家伙的同伙。」 「怎……怎么会……」 西莉卡愕然看着罗莎莉雅的睑。 「这……这么说,这两周妳加入那个队伍的目的……」 罗莎莉雅再度浮现出仿佛有毒的笑容回答: 「妳说对了。我在评估那个队伍的战力,同时等待他们在冒险中获得大量金钱,变成肥羊的时机啊。原本预定今天也要大干一票的——」 她盯着西莉卡的脸,用舌头轻舔嘴唇。 「因为最让我期待的猎物,也就是妳跑掉了,害我还在想该怎么办,没想到妳是要去取得稀有道具。『灵魂之花』现在可抢手了,行情高得很啊。收集情报果然很重要啊——」 话说到这里停了一下,把视线移向桐人后耸了耸肩。 「不过啊,这位剑士大人,你明明知道这些事情,却还蛮不在乎地陪着那孩子,你是笨蛋吗?还是说,你真的被她用身体引诱了?」 罗莎莉雅的侮辱,令西莉卡感到视野几乎染成一片红色般的愤怒。就在她移动手臂准备拔出短剑时,肩头被用力抓住。 「不,两边都不对。」 桐人的声音依然冷静。 「罗莎莉雅小姐,其实我也在找妳。」 「——这话怎么说呢?」 「十天前,你在第三十八层袭击了名为『银色旗帜』的公会对吧?四名成员遭到杀害,只有会长成功脱逃。」 「……啊啊,那个贫穷队伍啊。」 罗莎莉雅眉毛动都没动一下便点头回应。 「曾是会长的那个男人,每天从早到晚都在最前线的转移门广场,哭着寻找能够帮他报仇的人。」 桐人的声音包覆着一层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气,就像磨过的坚硬冰刀,将触碰到的所有东西全都砍裂。 「不过,那个男人并没有要求接受委托的我要杀了你们,只说希望可以把你们关进黑铁宫的监狱——妳能理解那家伙的心情吗?」 「怎么可能懂啦。」 罗莎莉雅一副嫌麻烦地回答。 「什么嘛,干嘛跟笨蛋一样那么认真啊!就算在这里杀了人,也没有那个人真的就这样死掉的证据。所以,也不可能在回到现实后被当成犯罪,更何况连能不能回去都还不知道呢。满口正义、法律之类的,别笑掉人家的大牙了。我最讨厌这种家伙了,把奇怪的道理带进这个世界的家伙。」 她的眼神带着残暴的光芒。 「所以,你就把那个没死成的会长说的话当真,一直在找我们?你还真是闲啊。我承认我确实因为你准备的饵而上勾了……但是啊,你以为区区两个人会有什么办法……?」 嘴唇刻画出残虐的笑容。举起的右手指头,在空中迅速挥了两下。 突然,延伸到对岸的道路两侧树丛开始剧烈地摇晃,接着跑出一个接一个的人影。西莉卡的视野中连续出现几个箭头,而且几乎都是可恨的橘色,总数为——十。若是没发现埋伏直接过桥,肯定会被完全包围住吧。在一片橘色当中,有个唯一拥有绿色箭头的人,那一头针插般的尖耸发型,一定是昨晚在旅馆的走廊瞥见的那个人。 新出现的这十个盗贼,全是身上挂满银饰或副装备,外表打扮华丽的男性玩家。他们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并对西莉卡的身体投以黏腻的视线。 感到极度厌恶的西莉卡躲进了桐人的大衣阴影处,小声说道: 「桐、桐人哥……他们人太多了,如果不逃走的话……!」 「没事的。在我要妳逃走之前,妳只要准备好水晶在旁边看就好了。」 桐人以平稳的声音回答,然后摸了西莉卡的头,就往桥的方向迈开脚步走去。西莉卡呆站在原地。她心想,不管怎样这都太乱来了,便再度大声叫着: 「桐人哥……!」 当这阵叫声响彻练功区的瞬间—— 「桐人……?」 其中一名盗贼突然喃喃自语。他的笑容消失,眉头深锁,视线彷佛在搜寻记忆般游移着。 「——那副打扮……持单手剑却没装备盾……『黑色剑士』……?」 男子的脸瞬间变得苍白,并往后退了几步。 「罗莎莉雅小姐,不、不好了。这家伙……是从封闭测试一路玩上来的攻略组……」 听了男子的话,其余的成员表情跟着僵硬起来。西莉卡也同样感到惊愕。她呆望着站在前方的桐人那不算高大的背影。 虽然可以从至今的战斗中,推测出桐人是等级相当高的玩家。但西莉卡作梦也没想到,他会是不断挑战最前线的未攻略迷宫,接连打败头目怪兽的「攻略组」,真正的顶尖剑士之一。明明听说他们把心力全投注在攻略sao上,几乎不曾下到中间楼层来—— 罗莎莉雅在张口结舌了几秒后,像回过神来般高声喊道: 「攻、攻略组的人才不可能在这种地方闲晃!这家伙肯定只是个用名号吓唬别人的模仿者而已!何况——就算是真正的『黑色剑士』,以我们的人数要对付一个人还不简单!」 就像是要趁着这段话的气势,橘色玩家中站在前方的一名高大斧头使跟着大叫: 「没、没错!而且攻略组肯定拥有很多钱跟道具!这可是非常肥的猎物啊!」 在各自发出的同意声中,盗贼们一同拔出了武器。无数的金属闪耀着凶恶的光芒。 「桐人哥,不可能的,我们快点逃走吧!」 西莉卡紧握住水晶拚命叫着。就如同罗莎莉雅所言,就算桐人再强,面对这个人数众多的对手也没有胜算。不过桐人动也不动,甚至连拔出武器的打算都没有。 将桐人的模样解读为放弃,除了罗莎莉雅与绿色玩家外的九名男子全都举起武器、露出狰狞的笑容,争先恐后地跑了起来。把短桥踩得喀喀作响地飞奔而过—— 「喔啊啊啊啊!」 「去死——!」 将站在原地的桐人以半圆的阵势围了起来后,接二连三把剑与长枪往桐人的身上砍去。同时受到九发斩击,令桐人的身体左右摇晃着。 「住手啊啊啊!」 西莉卡用双手捂着脸大叫: 「拜托你们!住手!桐人哥会……会死的!」 然而男子们充耳不闻。 他们全都醉心于暴力中,有人高声大笑、有人不停咒骂,同时不断用武器砍着桐人。站在桥中央附近的罗莎莉雅,脸上浮现无法压抑的愉快神情,舔着右手指头醉心地看着这出惨剧。 西莉卡擦去眼泪,手握短剑的剑柄。她知道就算自己冲过去也帮不了什么忙,但就是无法继续旁观下去。就在她往桐人所在的方向踏出一步时——发现某件事而停下了动作。 桐人的hp条完全没有减少。 不,正确来说,虽然因为受到不断的攻击,而一点一滴逐渐减少,但在几秒后又急速回复到最右端。 不久,那群男子注意到眼前的黑衣剑士完全没有倒下的迹象,浮现出困惑的表情。 「你们是在干什么!快点杀了他啊!」 在罗莎莉雅急躁的命令下,如雨般降下的斩击又持续了几秒钟,但清况依旧没有改变。 「喂……喂,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其中一人停下手部动作,露出像看见怪物般的扭曲表情退了几步。因为这个人的反应,其余的八个人也停止攻击并拉开了距离。 沉默笼罩四周。站在中央的桐人缓缓拾起头来,以平静的声音说道: 「——每十秒约400左右,这是你们九个人能给我的伤害总量。我的等级是78,生命值为14500……加上战斗时回复技能每十秒会自动回复600,你们不论攻击几个小时都没办法打倒我。」 这群男人全都愕然地张开嘴巴呆站在原地。不久,似乎是副队长的双手剑剑士以沙哑的声音说: 「哪有……哪有这样的……这实在太夸张了吧……」 「没错。」 桐人丢出回答。 「只要增加一点数字,就会造成如此悬殊的差距。这就是等级制mmo不合理的地方。」 像是被桐人那带着难以压抑的某种感情的声音给压制住,那群男子开始往后退,脸上的表情也由惊讶转为恐惧。 插图036 「啧!」 突然,罗莎莉雅先是一声咋舌,接着从腰间掏出转移水晶,并高举到空中大喊: 「转移——」 但她的话还没说完,只觉得仿佛听到呼的一道空气震动的声音,瞬间桐人已经站在罗莎莉雅的面前了。 「什……」 桐人从全身僵硬的罗莎莉雅手中夺下水晶,就这么抓住她的衣领,将她拖到桥的这一端。 「放……放开我!混蛋,你是想怎样!」 仍旧不发一语地将罗莎莉雅丢到呆立的男子群中央后,桐人伸手往腰间的袋子探去,接着拿出一个蓝色水晶。但这比转移水晶的颜色还深。 「这是拜托我的那名男子用全部财产买来的回廊水晶,设定的出口位置是黑铁宫的监牢区。你们全部通过这个转移过去吧。之后会由『军队』那群人负责关照你们。」 就这么坐在地上的罗莎莉雅咬着嘴唇,沉默了几秒之后,红色的嘴唇浮现出强硬的笑容并说道: 「——如果,我说不呢?」 「就把你们全都宰了。」 桐人这简洁的回答,令她的笑容当场冻结。 「我是很想这么说啦……若真是这样,那我也只好动用这个了。」 桐人从大衣内侧拿出一把小小的短剑。仔细观察刀身,就会发现上面似乎沾着一层浅绿色的黏液。 「这是麻痹毒。等级5的毒素,足以让你们无法动弹十分钟。要把你们全部丢进回廊,这点时间已经足够了……要自己走进去,还是被我丢进去,你们就自己挑喜欢的吧。」 已经没有人敢再逞强了。看到所有人都垂着头不发一语,桐人收起短剑,高举深蓝色的水晶大喊: 「回廊。打开。」 水晶霎时粉碎,前方的空间出现散发蓝色光芒的漩涡。 「混帐……」 第一个跳进去的,是垂头丧气的高大斧头使。其余的橘色玩家,有人一边咒骂,有人则不发一语地消失在光芒当中。负责偷听的绿色玩家也跟着进去,最后只剩下罗莎莉雅一个人。 就算同伴全都消失在回廊当中,这名红发的女盗贼依然倔强地动也不动。她盘腿坐在地上,用挑衅的眼神往上看着桐人。 「……你想的话就试试看啊。要是伤到绿色玩家的我,你可是会变成橘色……」 罗莎莉雅的话才说到一半,桐人就再度揪起她的衣领。 「话先说在前头,我可是独行玩家,变成橘色一、两天根本不算什么。」 粗鲁地撂下这番话,桐人便将盗贼腾空抓起,往回廊走去。罗莎莉雅仍挥动着手脚反抗。 「等一下、住手,住手啊!拜托你!原谅我!不然这样吧……你要不要跟我合组队伍?以你的实力,不管哪种公会都……」 她的话没能说到最后。桐人使尽力气,将罗莎莉雅以头朝前的姿势丢进回廊,当她的身影消失之后,回廊也跟着放出刺眼的光芒消失。 四周恢复寂静。 春天的草原上传来小鸟的鸣叫及小河流水声,数分钟前的喧嚣彷佛骗人般,回复风和日丽的景象。但是西莉卡依旧无法动弹。对桐人真面目的惊讶、犯罪者们消失后的安心,许多感情同时涌上胸口,让她甚至无法开口。 桐人歪着头,沉默地凝视呆站着的西莉卡一会,才总算轻声说道: 「……西莉卡,实在很抱歉。结果把妳当成了诱饵。虽然我曾经想过,要把我的事情告诉妳……但是怕妳会害怕,所以就没有提。」 西莉卡只能拚命摇头。许多感情在心中如同漩涡般打转。 「我送妳回城镇吧。」 桐人说着准备迈开步伐。这时,西莉卡才对着他的背影发出声音。 「那个——我的脚,动不了了。」 回过头来的桐人微笑着伸出右手。在紧紧握住那只手后,西莉卡总算能稍微露出笑容。 在回到第三十五层的风向鸡亭前,两人几乎不发一语。想说的话明明很多,但西莉卡的喉咙就像被小石头堵住一样说不出话来。 当他们来到二楼,进入桐人的房间时,窗口已经洒入夕阳的红色光芒了。这时西莉卡总算是用颤抖的声音,对如同黑色剪影般站在那道光辉中的桐人说: 「桐人哥……你要离开了吗……?」 在短暂的沉默后,剪影缓缓点头。 「嗯……我已经离开前线五天了,必须马上回去进行攻略……」 「……说的也是……」 其实,西莉卡很想对桐人说,请带我一起去。 但是她说不出口。 桐人的等级是78,自己的等级是45。差距为33——两人之间的距离明确到足以称为残酷。就算跟着桐人到战场上,西莉卡多半只会瞬间被怪物杀害吧。虽然登入了同一个游戏,却有着比现实世界更高更厚的墙壁,将两人的世界分隔开来。 「…………我……我……」 西莉卡站在那边紧咬着嘴唇,拚命压抑着那快要流泄而出的感情。那份感情就这么转化成两行眼泪,不断自脸颊滑落。 突然,西莉卡感觉到桐人的双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肩膀上,低沉稳重蛇纽语声也从身旁传了过来。 「等级只不过是数字,这个世界的强大也只是单纯的幻想,我们还有比这种东西更重要的事物。所以下次在现实世界碰面吧。这么一来,我们又可以作朋友了。」 其实,她很想扑到眼前的黑衣人怀里。但是在感到桐人的话语如同一股暖流般,渗入几乎快破裂的内心后,自己不再奢求什么了——这么想着的西莉卡悄悄闭上眼睛,轻声地说: 「好,一定喔——约好了喔。」 西莉卡拉开距离,抬头看着桐人的脸。这时,她才总算能发自内心地露出笑容了。桐人也微笑着说: 「那么,把毕娜叫回来吧。」 「好!」 西莉卡点点头,挥动左手叫出主窗口,卷动道具栏将「毕娜的心」实体化。 把浮出窗口表面的水蓝色羽毛放在茶几上,接着将「灵魂之花」也叫了出来。 用手拿起绽放珍珠色光芒的花朵,关起窗口后,西莉卡抬头看着桐人。 「把囤积在花中的露珠洒在羽毛上,这样毕娜就能复活了。」 「我知道了……」 看着水蓝色的长羽毛,西莉卡在心中低语。 毕娜……我有好多、好多话要对你说。关于今天刺激冒险的事……还有帮了毕娜,当了我一天哥哥的那个人的事。 双眼涌出泪水,西莉卡轻轻地将右手上的花往羽毛倾倒。 第二章 心的温度 巨大水车平稳地转动着,那让人心情平静的声音充满了整间商店。 虽然只是间不大的职人等级用的玩家专属房屋,但就因为这个水车,价值也跟着水涨船高。当我在第四十八层主要街道区「琳达司」的街道上发现这间屋子的时候,脑中瞬间浮现「就是这里了!」的念头,接着则是因为它的价格而惊讶不已。 从那之后,我就开始拚命工作,甚至从各方管道借钱,最后只花了两个月就存满目标金额的三百万珂尔。若这里是现实世界,我挥动铁锤的次数应该足以让自己全身长满肌肉,右手布满厚重的茧了。 这么做总算有代价,我比几名劲敌稍早一步拿到了证书,在这间附有水车的房子开了「莉兹贝特武器店」。这是在三个月前,还带有凉意的春天发生的事情。 1 在水车匡啷匡啷的震动声背景音乐下,我慌张地喝完早晨的咖啡——艾恩葛朗特里有这个,实在是太好了——换上冶炼商店的制服,并面对墙上的大镜子整理仪容。 虽然说是冶炼商店,但服装的设计却不是工作服,真要说的话,应该比较接近服务生的制服。暗赭红色的泡泡袖上衣、同色的伞裙,上面再套着纯白的围裙,胸口别上红色蝴蝶结。 这套服装的设计师不是我,是身兼朋友与重要客人、跟我同年的女孩子。她是这么说的:「因为莉兹贝特有张娃娃脸,太正式的服装一点都不适合妳啦。」我原本还觉得这根本是多管闲事!可是换了这套制服后,店铺的营业额就上升了一倍——所以虽然并非我的本意,但从那之后就一直延用这套制服。 她建议的不只服装,就连发型也斤斤计较。我现在这头婴儿粉红的轻柔短发也是在她几近威胁下订制出来的。但是就周围的反应看来,似乎也不是完全不适合我。 我——冶炼商店老板-莉兹贝特,刚登入sao时是十五岁。在现实世界就常让人觉得比实际年龄小,而在来到这个世界后,这种倾向又变得更加强烈。映照在镜中的我,有着粉红色头发、深蓝色大眼睛和小巧的口鼻,配上古典的连身围裙后,更酝酿出如同洋娃娃般的气息。 因为在另一边的我是个跟流行绝缘的认真国中生,所以很难不感到隔阂。直至最近我才好不容易习惯了这个外表,但个性就是改不过来,对客人怒吼、使客人惊慌失措更是家常便饭。 确认没有忘记装备后,我走到店门口,将写着closed的木牌翻过来。露出最灿烂的笑容面对在店外等着的几名玩家,并大声说出「早安,欢迎光临」招呼他们。能自然地招呼客人其实也是最近才习惯的事情。 经营一家店是我从小就抱持的梦想。就算是在游戏中,梦想与现实还是有很大的差距。招呼客人等服务业的难处,在以旅馆为据点摆摊贩售时,就已经尝到讨厌的地步了。 我自觉不擅长摆出笑脸,所以决定以商品质量来决胜负。所以很早就开始专心致力于提升武器制作技能的等级,就结果而言,这是个正确的选择。自从在这里开店后,就有很多固定的客人非常爱用我制作的武器。 大概都打过招呼后,就把接待客人的任务丢给npc店员,我则是躲进与卖场相邻的工作室当中。因为一定要在今天完成的特制订单,还有十件左右堆积在那里。 拉起装设在墙上的控制杆,以水车为动力的风箱开始往火炉送入空气,旋转磨刀石也跟着发出声响。从道具窗口中取出高价的金属素材,放入火红燃烧的炉内,等温度充分上升后再用钳子夹起,放到铁砧上。单膝跪在地上,拿起惯用的铁锤,在自动选单上指定要制作的道具后,接下来就只剩下在金属上敲下固定的次数,制作出武器道具。这个作业并没有什么特殊技巧之类的,虽然完成的武器质量完全是由随机数决定,但相信敲击时的气势会影响结果的我,还是一边集中精神,一边缓缓地举起铁锤。就在准备向金属素材敲下第一击的瞬间—— 「早安啊!莉兹!」 「哇啊!」 因为工作室的门突然打开,让我的手整个偏掉。铁锤敲到的不是金属,而是铁砧的边角,伴随着丢脸的效果音蹦出火花。 抬起头来,就看到闯入者搔着头发、吐出舌头笑着。 「抱歉,我下次会多加注意。」 「妳这句台词我已经听腻了……算了,不是在开始敲击后才这样已经很好了。」 叹了口气起身,并重新把金属放回火炉中后,我双手叉腰转过身去,看着那位身高稍微比我高的少女。 「……亚丝娜,早安。」 身为我的挚友,同时也是重要客人的细剑使亚丝娜非常自动地在工作室里走动,往白木制的圆椅坐了下去,接着用指尖梳开长及腰间的栗子色秀发。她的每个动作都像在拍电影一样,就连认识她很久的我也不禁看得入迷。 我也往铁砧前的椅子上坐了下去,并把铁锤靠在墙壁上。 「……所以,这么早就跑过来,究竟是有什么事?」 「啊,要麻烦妳处理这个。」 亚丝娜解开拍在腰间的剑鞘,把细剑连鞘一起轻轻丢了过来。我用单手接下,并稍微把刀身拔出。虽然因为不断使用使得光芒变弱,但锐利度应该没有降低。 「还不到不能使用的程度,要拿来打磨还太早了一点吧?」 「是没错啦,但是我希望可以保持闪闪发亮的样子。」 「嗯?」 我重新审视亚丝娜。白布上印着红色十字架的骑士服配上迷你裙,这打扮与平常没有两样,但靴子像全新的一样闪闪发亮,耳朵上甚至还戴着小小的银制耳环。 「实在是很可疑啊。仔细一想,今天可是平日耶,公会的攻略预定怎么样啦?不是听说第六十三层相当麻烦吗?」 我这么一说,亚丝娜便浮现出害羞的笑容。 「嗯——我今天请假,因为等一下跟人有约……」 「咦咦咦——?」 我不顾椅子被我弄得喀喀作响,直往亚丝娜逼近几步。 「给我从实招来!妳要跟谁见面!」 「秘、秘密!」 脸颊越来越红的亚丝娜撇过头去。我交抱双臂,深深地点头说道: 「原来如此,才觉得妳最近莫名地开朗,原来是交到男友了啊。」 「才、才不是那么回事哩!」 她脸颊上的红晕又更明显了。亚丝娜清了清喉咙,然后余光看着我说: 「……我跟之前真的差很多吗……?」 「这个嘛,我们刚认识时,妳不管睡着还是醒着,满脑子都是攻略迷宫。我还在想妳会不会绷太紧了,可是从春天开始妳就稍微变得不一样了。至少我实在无法想象之前的妳会翘掉平日的攻略活动。」 「是、是吗……果然被影响了啊……」 「所以,是谁?我认识吗?」 「妳应该……不认识吧……应该。」 「下次把人带来让我瞧瞧吧。」 「真的不是妳想的那样啦!根本就还只是……单相思……」 「啥——!」 我这次可是打从心底吓了一跳。亚丝娜不但是最强公会kob的副会长,同时也是艾恩葛朗特前五名的美女,想追她的男人多如繁星,我作梦都没想过会有她反过来倒追的一天。 「怎么说呢,他可是个怪人啊。」 喃喃述说的亚丝娜陶醉地看着半空中,嘴角还露出微笑。这要是少女漫画,用来衬托她的背景肯定是大量的花朵四处飞舞。 「该说是捉摸不定吗……还是我行我素……而且还强得乱七八糟。」 「哎呀,比妳还强吗?」 「强太多了,单挑对决的话,我连一分钟都撑不了。」 「哦哦——这样就可以把名单缩减到一定程度了。」 当我开始翻起脑中的攻略组名册的瞬间,亚丝娜慌张地挥舞双手。 「哇啊!不用想象啦!」 「好啦,我就衷心期待妳带他来见我的那一天。不过要是有机会,就多帮我宣传一下吧,拜托啰。」 「莉兹真的很努力推销啊。我会帮妳介绍的——啊!糟糕,快点帮我研磨啦!」 「啊,是是,我立刻动手,妳就稍等一下吧。」 我拿着亚丝娜的细剑站了起来,往装置在工作室角落的旋转磨刀石移动。 从红色剑鞘中拔出细剑。武器类别「细剑」,专有名「闪烁之光」,是我至今冶炼出来的剑当中最高级的逸品之一。即使使用现在能取得的最高级材料,配合最高级的铁锤与铁砧,因为数值完全随机,做出来的武器质量也参差不齐,每三个月能打出一把这种剑就该偷笑了。 用双手支撑住刀身,往缓缓旋转的磨刀石送过去。研磨武器并不需要特殊的技术,只要抵着磨刀石一段时间就能完成。即使如此,我还是不想随便做做了事。 从刀柄开始往前端仔细地滑动刀身。橘色火花伴随着尖锐的金属音飞散开来,同时银色的光芒也逐渐苏醒过来。当研磨完成时,细剑也回复成被朝阳照射时会闪亮反射,甚至还有种穿透感的纯银色。 将剑完全收回鞘中,往亚丝娜丢了过去。同时用指头接住她弹过来的一百珂尔银币。 「谢谢惠顾!」 「下次再请妳帮忙修理铠甲——我还要赶时间,先走啰。」 亚丝娜起身,把细剑吊上腰间的剑带。 「实在让人很在意啊——我也跟妳一起去好了。」 「咦!不、不行啦!」 「哈哈哈,开玩笑啦,不过妳下次要带他来喔。」 「有、有机会再说。」 挥了挥手,亚丝娜便逃跑般飞也似地奔出工作室。我叹了口大气,重新坐回椅子上。 「……真好。」 这突然脱口而出的台词,让我不禁露出苦笑。 来到这个世界一年半,个性生来就是直来直往的我,把热情全投注在让生意兴荣上并一路走到现在。冶炼技能几乎都已经完全习得,还开设了自己的店铺。最近似乎是因为找不到目标,有时也想要谈谈恋爱。 因为女性在艾恩葛朗特占压倒性少数,至今我也不是没被人追过,但就是提不起劲来。果然还是由自己主动喜欢上的人比较好——我是这样想的。所以就这层意义来说,我真的很羡慕亚丝娜。 「我也能触发『华丽的邂逅』这种事件吗?」 我边说边把头摇得跟波浪鼓一样,将这奇怪的想法甩开后站了起来。从火炉中取出烧得通红的铸块重新放到铁砧上。脑中想着这暂时就是我的恋人,同时高举铁锤用力敲下。 响彻工作室的规律敲击音总是能让我的脑中变得一片空白。但只有今天,某种令我焦躁的东西怎么样也挥之不去。 那个男人来店里光顾是隔天下午的事情。 我昨晚勉强把特制武器的订单全部完成,因为睡眠不足而陷在摆设于店头门廊的大摇椅上打瞌睡。 甚至还作了个梦,那是我小学时的梦。我虽然是个认真且文静的孩子,但总是在午后第一节课感到爱困,常在半梦半醒间被老师叫醒。 我很崇拜那个大学刚毕业的年轻男教师,所以觉得被他抓到自己打瞌睡是很丢脸的事,但我又很喜欢他叫人起来的方法。轻轻地摇动肩膀,同时用低沉又平稳的声音—— 「那个,不好意思打扰妳……」 「是、是!对不起!」 「呜哇?」 在像上了发条般弹跳站起并大叫出声的我面前,有个一脸惊讶且全身僵硬的男性玩家。 「咦咦……?」 我痴呆地环视周围,这里是并排着桌子的小学教室——才怪。有些过剩的行道树、宽广的石板路与环绕四周的水渠,以及铺满草坪的庭院。这里是我的第二故乡,琳达司的街道。 看来是很久没有过地彻底睡糊涂了。咳了两声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后,向应该是客人的男子回打招呼。 「欢、欢迎光临。找武器吗?」 「啊,嗯、是的。」 就第一印象而言,实在不觉得他是个高等级玩家。年纪应该比我大一些,黑发、同为黑色的朴素短衫及长裤、靴子,武装只有一把背在背上的单手剑。我店里的商品几乎都是要求高能力值的武器,所以我实在很担心这名男子的等级够不够。话虽如此,我还是面不改色地带他走进店里。 「单手剑都在这个柜子上。」 当我指出陈列量产武器展示品的柜子后,男子便露出困扰的微笑说道: 「啊,这个,我想要的是特制武器……」 这让我越来越担心了。使用特殊素材制造的特制武器价格最低也超过十万珂尔,若是在出示价格后让客人发火或是吓到,我自己也会很尴尬,所以怎么样都要避免这种情况。 「现在金属的价格有点贵,所以费用应该也会跟着提高……」 虽然我这样表示,但黑衣男子却摆出一副这没什么的表情,还回了个令人吃惊的回答。 「妳不用在意预算,我只要妳做出至今最棒的剑就好。」 我好一阵子只能呆呆地望着男子的脸,最后终于开口: 「……虽然你这么说……但没给我个具体的性能目标值……」 我连语气都变得有点顾不得礼仪了,但男子却完全不在意地点点头。 「说的也是。那……」 他取下用细剑带吊在背后的单手剑,往我递了过来。 「跟这把剑同等以上的性能,这样如何?」 就外表看来,我并不觉得那是多了不起的武器。黑色皮革制的柄、同色的剑鞘。不过,就在我用右手接过来的瞬间—— 好重! 差点就要掉到地上了。这个筋力要求值实在高到恐怖。身兼冶炼师与战锤使的我,筋力值也算相当高,但似乎还是无法挥动这把剑。 战战兢兢地拔出刀身,几近漆黑的厚重刀刃反射着光芒。一眼就可以看出这是相当锐利的剑。用指尖轻点,将自动选单叫了出来。种类「长剑/单手」、专有名称「阐释者」,制作者名不存在。由此可知这东西不是出于同业的手。 存在于艾恩葛朗特的所有武器,大约可分为两个种类。 一种是我们冶炼师制作的「玩家制造型」,另一种则是在冒险中获得的「怪物掉落型」。因为冶炼师们自然而然对掉落物的武器不抱好感,无名或杂牌等揶揄名称也就跟着横行起来。 但我觉得这把剑在掉落物中也是非常稀少的道具。一般来说,若将玩家制造型的普通价格物,与怪物掉落型的一般出现物做质量上的比较,前者更胜一筹,但偶尔也会出现这种「魔剑」——大概吧。 总之,这东西大大刺激着我的对抗意识。赌上我身为冶炼师的自尊,怎么样都不可以输给掉落物! 把重剑还给那名男子后,我取下一把挂在店铺正后方墙上的剑。这是半个月前冶炼出来,我目前的最高杰作。出鞘的刀身上带有淡红的光辉,看起来就像缠绕着火焰一样。 「这是我目前制造出最好的剑,应该不会输给那把剑才对。」 他不发一语地接过我递去的红剑,用单手挥了几下后歪着头说: 「稍微轻了点耶?」 「……那是因为使用了速度系的金属……」 「嗯——」 男子摆出一脸适应不来的表情再度挥了几次剑,最后看着我说: 「我可以稍微测试一下吗?」 「测试……?」 「嗯,耐久力。」 他拔出左手上的剑打横放在柜台上,站到前方摆出姿势,右手缓缓举起我的红剑—— 察觉到男子意图的我慌张地说: 「等、等等,这么做你的剑可是会断掉喔。」 「断了就表示它不够格啦,到时再说吧。」 「太……」 我硬是把到嘴边的「太乱来了」吞回肚子里。把剑高举过头的男子,眼神带着非常锐利的光芒。瞬间,刀身就被淡蓝色的效果光包围住。 「喝啊!」 趁着气势的一击,剑以非常快的速度挥下。下一瞬间剑与剑互相敲击,冲击的声响令店内的空气为之震荡。炸开来的闪光过于炫目,让我瞇起眼睛退了一步,就在这个剎那—— 刀身完美地从中问断成两半飞了出去。 ——我最佳杰作的刀身。 「呜啊啊啊啊啊!」 我惨叫着往男子的右手飞奔而去,抢过留在他手上的下半截剑,拚命从各个角度观察。 ——不可能修复了。 当我下了这个判断,更因此垂头丧气之后没多久,剩下一半的剑也变成多边形碎片四散消失了。在几秒钟的沉默后,我慢慢拾起头来。 「你……你……」 我的嘴唇颤抖着,右手同时用力揪住男子的胸襟。 「你在搞什么鬼啊!竟然把我的剑弄断了!」 男子也表情僵硬地回答: 「抱、抱歉!我没想到会是发动攻击的剑断掉……」 ……瞬间,一把火冒上来。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的剑比你想象中的还要不堪一击?」 「咦——啊——嗯、大概、就是这样吧。」 「啊!竟然还承认了!」 放开男子的衣服,两手叉腰挺胸说道: 「我话先说在前头!如果有材料的话,能简单砍断你那把剑的武器,要几把我都冶炼得出来!」 「——喔喔。」 听了我顺势吼出来的话,男子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那我郑重拜托妳,做出一把可以简单砍断这把剑的家伙。」 看着他从柜台拿起黑剑收回鞘中,我的血液也跟着全部往脑袋冲——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陪你玩到底!先去找金属素材吧!」 想到「啊,糟了。」的时候,话已经脱口而出,不过我也没有退路了。男子挑了挑眉,用肆无忌惮的眼神观察我好一阵子。 「……这倒不必,我一个人去会比较好吧。我可不想被妳碍手碍脚。」 「唔呀——!」 这男人到底有多惹人厌啊。我不断挥动双臂,像个小孩般抗议。 「不、不要小看我!我好歹也是个熟练的战锤使!」 「喔喔——」 男子阖闻言便吹了声口哨。根本完全把我当笑话看。 「既然如此,那就让我瞧瞧妳的实力吧——总之,我先付妳刚刚那把剑的钱。」 「不必了!相反的,如果我做出比你的剑还强的武器,我可要好好敲你一笔!」 「请便,要多少钱我都会付给妳——我的名字是桐人,在妳做出剑之前请多指教。」 我交抱手臂,刻意撇过头说: 「请多指教,桐人。」 「哇啊,直接省去称谓了喔。算了,没差啦,莉兹贝特嘛。」 「唔啊!」 ——以队友来说,这真是坏到不行的第一印象。 第4章 那个金属 跟「那个金属」相关的传闻,大约十天前开始在冶炼师之间流传。 sao中最终的大型任务自然是指突破到最上层。除此之外,还有其它大大小小种类繁多的任务。例如npc委托的任务、担任护卫,还有寻找物品等,虽然任务内容广泛,但因为报酬中有着令人满足的道具,而且一旦有人完成后,就要隔好一段时间才能再触发,其中甚至有只会出现一次的任务,所以非常受到玩家们的瞩目。 这种任务其中之一,是在第五十五层角落的小村庄中发现的。某个担任村长的白胡子npc说—— 有只白龙栖息在西边的山中,每天将水晶当食物吃下,并囤积大量经由肚子精制而成的贵重金属。 这很明显是个能得到武器素材的任务,所以立刻就有大队人马组成了攻略队伍,轻松地讨伐山上的白龙。 ——然而,什么都没拿到。掉落物只有少量的珂尔与穷酸的装备道具,甚至连药水跟回复水晶的费用都补不回来。 之后大家猜想金属可能是采随机数掉落,所以许多队伍与长老对话、触发事件并把白龙打倒,但还是完全没有出现。一星期内大家宰了不计其数的白龙,却没有任何一个队伍得到金属。最后有人提出一定是少触发了什么任务条件的意见,所以现在大家似乎正努力进行考证。 听完我说的话,那个啜着我原本不想泡的茶,翘着二郎腿坐在工作室的椅子上,名叫桐人的男子回了「啊啊」一声,并轻轻点了点头。 「这件事我也有听说过。确实是很有得到素材道具的可能啦。可是还没有人得到过不是吗?我们现在跑去真的能取得吗?」 「在各种传闻中,有个内容是『队伍里面可能一定要有冶炼师』,因为有进行提升战斗技能的冶炼师没几个。」 「原来如此,那的确有尝试的价值——既然如此,我们就快点出发吧。」 「…………」 我非常受不了地盯着桐人的脸。 「真亏你这么没有危机意识还能平安活到今天。这又不是去狩猎小妖精,要是不好好募集队伍成员……」 「但这么做,就算目标物真的掉落了,也可能分不到吧?那只白龙是第几层的怪?」 「……第五十五层。」 「嗯——这样我一个人应该就能搞定了,莉兹贝特不出手也没关系喔。」 「……你到底是超级强者,还是超级笨蛋啊?算了,我没差,反正看你边哭边转移逃走好像也很有趣。」 呵呵地笑了笑,什么话都没回的桐人迅速喝完茶,把杯子往作业台一放。 「那么,我随时都可以出发,莉兹贝特呢?」 「啊——算了,反正你也没打算加称谓,叫我莉兹就好……白龙栖息的山范围似乎不算大,可以当天来回的话,我稍微准备一下就好了。」 打开窗口,先在连身围裙上装备简单的防具,确认惯用的战锤收进了道具栏后,再检查手上的水晶跟药水的数量是否充足。 我关掉窗口说了声ok,桐人也跟着起身。从工作室来到店面一看,幸好现在一个客人都没有,我便趁机将门口的木牌翻过来。 从玄关抬头往外围看去,透进来的阳光还相当灿烂,看来还要好一段时间天才会黑。不论是成功取得金属还是失败——怎么想都觉得后者机率比较高——我都不希望太晚回家。 话虽如此。 ——事情好像演变成有点奇怪的状况…… 走出店外,我一边往转移门广场移动,一边在内心仔细思考。 我对悠闲地走在身旁的黑衣男子绝对没什么好印象——应该。不但发言令人火大,还是个自以为了不起的自大狂,最重要的,还弄断了我的杰作。 话是这么说,我却跟这个刚认识的男人并肩走在一起。而且还组了队,准备出发到颇远的楼层进行狩猎,这样不就是——不就是约…… 想到这里,我硬是将思考停了下来。过去我从来没碰过这种事。虽然有几名感情不错的男性玩家,但我一定会找各种理由避开两人单独出门的状况。若要这么做,第一个一起出去的,一定是自己主动喜欢上的人,我原本一直是这么打算的。 然而等我回过神来,却是跟这个奇怪的男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完全没发现我内心的纠葛,桐人一看到转移门广场入口处的食物摊贩,就直接往那里冲了过去。当他回过头来,嘴上已经咬着一根巨大的热狗。 「粒乌黑透要吃吗?」 ……我的内心瞬间充满无力感,更觉得刚才烦恼的自己根本像个笨蛋。于是我大声回答: 「要!」 口感很脆的热狗——正确来说,那是外表类似热狗的谜样食物——残留在口中的浓厚味道还没完全消失,我们就已经抵达第五十五层北侧那个传说中的村落。 而且在练功区遇到怪物时也没发生任何问题。 考虑到现在的最前线是第六十三层,出现在这里的怪物应该也算是强敌的类别。不过我的等级在65左右,而且说了大话的桐人也有差不多的实力,所以好几场战斗几乎都在无伤的状况下结束。 唯一的失算,就是这个楼层的主题是冰雪地带这件事—— 「哈啾!」 当踏进小村落的圈内而放松下来的瞬间,我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其它楼层的季节都是初夏,所以太大意了。这里的地面不但积着雪,每间房子的屋檐还垂着巨大的冰柱。 这股仿佛连骨头都能冻结的寒冷,让我整个人喀哒喀哒地发起抖来。而站在一旁的桐人,则是摆出一副惊讶的表情问道: 「……妳没有带别的衣服吗?」 「……没有。」 接着,看来也没穿很多的黑衣男子便操作起窗口,先将大件的黑皮革斗蓬实体化,然后往我的头顶放了上来。 「……你自己不要紧吗?」 「我说啊,这是意志力的问题。」 这男的真是每一句话都要惹人生气耶。不过这件有毛皮衬里的斗蓬看来很暖和,我无法抗拒它的魅力,立刻穿了起来。感觉不到冷风的瞬间,着实让我松了口气。 「好了……哪一间是长老的家呢?」 桐人这么一说,我环视这小小的村落,发现中央广场的对面有间屋顶特别高的房子。 「应该是那间吧?」 「应该吧。」 互相点了点头,我们便迈开脚步。 ——几分钟后。 我们如料想般找到了长满白胡子的村长npc,也成功触发了对话。因为他的故事是诉说从漫长的儿童时期开始,经过青年、壮年期时的苦水,然后才唐突地提到栖息在西边山脉的白龙这种拐弯抹角的废话,等他全部讲完时,夕阳已经完全笼罩整个村庄了。 我们筋疲力尽地离开村长家。覆盖住所有房子的雪被夕阳染成橘色,这幅景象实在美不胜收,不过—— 「……没想到光是触发事件就花了这么多时间……」 「受不了……怎么办?等明天再挑战?」 转头与桐人对看。 「嗯——不过也有听说白龙是夜行性的啊。是那座山吧?」 往他指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不远处耸立着一座陡峭的白色山峰。虽说如此,在艾恩葛朗特构造的限制下,高度绝对不会超过一百公尺,所以爬上山顶应该不是什么多难的事。 「也是啦,出发吧。反正我也想早点看到你哭的样子。」 「妳才不要被我华丽的剑术给吓到腿软咧。」 原本面对面的两人哼了一声便转过身去。不过,该怎么说,明明在跟桐人互相斗嘴,我的心里却开始感到有些小鹿乱撞—— 我用力摇了摇头,把没营养的想法重置后,便踏着雪走了出去。 白龙栖息的山脉远看时相当险峻,真的开始攀登时却毫不费力就爬了上去。 仔细想想,至今许多混合队伍都毫无困难地登顶成功,难度本来就不可能太高。 虽然跟时间也有关系,在会出现的怪物当中最强的,只有名为「霜之骸骨」的冰制骷髅。何况骸骨系的怪物完全不是我战锤的对手。我就这么敲出锵锵的清脆声响同时不断击倒敌人。 在堆满雪的路上走了几十分钟,转进陡峭的冰壁,就抵达了山顶。 上层的底部看来距离很近。到处耸立着突破积雪的巨大水晶柱。夕阳的紫光不规则反射而发出七彩光芒,这幅景色只能用梦幻一词来形容。 「哇啊……!」 不禁发出欢呼的我正准备跑出去时,却被桐人一把抓住衣领。 「唔咕……你在干嘛啊!」 「喂,妳先准备好转移水晶。」 面对那过度认真的表情,我只能乖乖点头答应。我将水晶实体化,并放进围裙的口袋里。 「还有,接下来会很危险,所以由我一个人出面就好。只要白龙一出现,妳就躲到那边的水晶后面,绝对不要出来。」 「……什么嘛,我的等级明明就还满高的,我也要帮忙。」 「不行!」 桐人那黑色的瞳眸直视着我的眼睛。在眼神相交的瞬间,我了解到这个人是打从心底担心我的安危,因此屏住气息当场呆立。我什么话都没回,只是再次点了点头。 露出笑容的桐人拍拍我的头,说了声「那么,走吧。」而我只能不断用力点点头。 总觉得突然连气氛都整个改变了。 会跟桐人一起跑来这里,要说是想转换心情呢?还是顺势而为——总之,我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要赌上生命的战斗。 何况我升级的经验值本来就有一半以上来自制作武器,根本不曾去过毫不容情的战场。 但我觉得这个人不一样。他有着每天都在充满危机的地方战斗的人才会有的眼神。 抱着混乱的心情走了一会,立刻抵达山顶的中央。 迅速看了看四周,没有发现白龙的踪影。不过看到了那个被水晶柱围起来的空间—— 「呜哇……」 开了个直径少说有十公尺的巨大洞穴。表面结冰而闪闪发亮的壁面垂直向下延伸,深处更覆盖着令人看不见底部的黑暗。 「好深啊……」 桐人用脚尖将一小块水晶碎片往洞穴踢了下去。掉下洞穴的碎片反射出的小光点立刻消失不见,而且连个回音也没有。 「妳可不要掉下去啊。」 「才不会咧!」 在我嘟起嘴唇回话没多久,一阵像是猛禽的尖锐叫声,将被最后一抹夕阳染成蓝色的空气撕裂开来,响彻整个冰雪山顶。 「躲到那后面!」 桐人指着附近的大水晶柱,用命令的语调说着。我慌忙照他的话做,对着桐人的背影比手画脚大喊: 「那个……白龙的攻击模式是双手的钩爪、冰冻吐息和暴风攻击……你、你要小心喔!」 很快地补上最后那句话,便看到桐人保持背对着我这种耍帅的姿势,挥出竖起拇指的左拳。他前方的空间几乎同时晃动起来,巨大的对象跟着如渗透般涌出。 局部粗大多边型接二连三凹凸不平地不断出现。随着那些多边型一一接合,情报也跟着逐渐成形的外表而增加,最后巨大的身躯几乎完成——才刚能辨识外貌,令人全身颤抖的吼声再度响起。无数的碎片往四方飞散,接着闪着光芒蒸发消失。 出现的是鳞片如冰块般闪耀的白龙。牠缓缓拍动着巨大的翅膀悬停在空中。那个姿态令人感到恐惧——其实用非常美丽来形容会更合适。牠瞪着那红玉般的大眼睛,居高临下睥睨着我们两个。 桐人以冷静的动作把手伸向背后,高声拔出漆黑的单手剑。接着,那个声音仿佛信号般,白龙张开了牠大大的下颚——伴随硬质的音效,喷出闪着白光的气体洪流。 「是吐息!快点闪开!」 我不禁如此大叫,但桐人却一动也不动。他直挺挺地站着,将右手的剑往上刺了出去。 那么细的武器怎么可能挡得住吐息攻击啦——我才刚这么想,剑就以桐人的手为中心,开始像风车般旋转起来。从包覆着淡绿色的效果光判断,那应该是剑技的一种。没多久,旋转的速度快得看不见刀身,外表看来就像是光做成的圆盾。 冰的吐息从正面往光盾袭击过去,发出炫目的纯白闪光,让我不禁别过头去。不过,冷气洪流打在桐人用剑做出的盾牌上,就像被吹散般扩散、蒸发。 我连忙凝视桐人的身体以确认他的hp条。可能因为没办法完全挡下吐息,他的生命值正一点一点往左边减少。但令人惊讶的是,那些损伤在经过几秒后又立刻回复了。这应该是超高等级战斗技能中的「战斗时回复」——然而,想让这个技能的等级上升,就必须在战斗中持续受到很大的伤害。以现实层面考虑,这个技能根本不可能安全修行。 他——到底是谁……? 事到如今,我才开始努力思考这名黑衣剑士的身分。实力如此坚强,只会让人联想到是攻略组玩家。但是以kob为主的顶尖公会人员名单中,并没有这个名字。 这时,算准吐息攻击结束的桐人有了动作。他踏出爆炸般的雪尘,往停在半空中的白龙扑了过去。 一般来说,面对飞行的敌人时,理论上都是先使用战戟系或投掷系,这种攻击范围较长的武器将对方拖到地面后,攻击范围较短的成员才跟着加入战局。但桐人却令人惊讶地飞到几乎快碰到白龙头顶的地方,接着在空中发动单手剑连续技。 发出锵锵尖锐的声音,桐人的攻击以眼睛根本跟不上的高速不停往白龙身上招呼。虽然白龙也用左右手的钩爪应战,但效果实在差太多了。 当桐人经过漫长的滞空重新落到地面时,白龙的hp条已经减少了三成以上。 ——单方屠杀。看着这让人不敢相信的战斗场面,让我不禁背脊发冷。 虽然白龙瞄准落地的桐人喷出冰冻吐息,但他这次用冲刺进行闪避后再度跳起。随着重低音响起,单发的重攻击也接连击中目标,这时白龙的生命值也大规模地减少。 hp条立刻从黄色变成红色,应该再进行一、两次攻击战斗就会结束了。我决定这次就率直地夸赞桐人的实力而站起身来,从水晶柱后面踏出一步。 这个瞬间,桐人彷佛背后有长眼睛似的,突然大叫: 「笨蛋!还不要出来啊!」 「什么嘛,明明就要结束了不是吗,快点解决……」 当我高声回话时—— 飞得比原来更高的白龙将双翼大大展开。两只翅膀在身体前方拍打的同时,白龙正下方的积雪「砰!」的一声飞舞起来。 「……?」 在不禁呆立现场的我前方数公尺处,将单手剑刺入地面的桐人像是要对我说什么似地动着嘴,但他的身影立刻被雪尘掩盖。下一瞬间,我在空气障壁的撞击下被轻轻松松吹到半空中。 糟糕……是暴风攻击! 在空中翻滚时,我才想起了刚刚从自己口中说出的白龙攻击模式。不过很幸运的,这可说没什么攻击力,所以我几乎没有受到伤害。我张开双手,摆出着地姿势。 然而——在雪尘散开后的前方,没有地面存在。 是山顶上的巨大洞穴。我被吹到那个洞穴的正上方了。 思考瞬间停止,身体也整个冻结。 「骗人……」 我在无意识中只能喃喃说出这句话,右手徒然往空中伸出去—— ——一只戴着黑皮革手套的手,紧紧抓住了我的指头。 我大大地睁开几乎失焦的双眼。 「…………!」 在遥远的地方跟白龙对峙的桐人以惊人的速度奔驰而来,豪不犹豫地往空中纵身跃起,并用左手抓住了我的手,就这样把我拉到他的怀里。然后将放开的手臂环绕到我背后,紧紧地抱住我。 「抓紧了!」 我听着桐人那在耳边响起的吼声,并且忘我地用双手抱住他的身体。下一瞬间,两人开始坠落。 在巨大洞穴的中央,我们两个人抱在一起直直往下掉落。耳边风声大作,斗蓬也啪嚏啪嚏地翻飞。 若是这个洞穴延伸到楼层表面,从这个高度掉下去肯定会死。这个想法掠过脑袋,但我怎么也不觉得是现实中发生的事,只是呆滞地看着那逐渐远去的白光圆圈。 突然,桐人握着剑的右手动了起来。先是用力往后举起,接着向前方挥了出去。光芒伴随「锵咻!」的一声金属音飞散开来。 强大突进技的反作用力改变了我们落下的角度,往洞穴的壁面弹去。蓝色的冰壁眼看着渐渐逼近,我不由得咬紧牙关。要撞上了——! 就在差点撞上去前,桐人再度举起右手上的剑,全力往壁面刺了过去。就像武器与旋转磨刀石接触时一样,激烈的火花飞散而出。这瞬间的冲击使得落下的速度减缓下来,但还是没办法停住。 彷佛切开金属的声音不断响起的同时,桐人的剑正削着冰壁。我转动脖子往落下的方向看去,已经能看见积满白雪的穴底了。眼看着越来越靠近,只剩不到几秒就要撞上去了。我心想至少不要发出惨叫而拚命咬住嘴唇,并用力抱住桐人。 桐人将手上的剑放开,用双臂紧紧抱住我,并旋转身体使自己位于下方。接着—— 冲击。巨响。 顺着爆发之势飞起的雪花轻轻飘落在脸颊上,接着消失. 那股寒冷将飞散的意识拉了回来。睁开眼睛,在非常近的距离下跟桐人的黑色眼睛视线相交。 桐人依旧紧紧抱住我,僵硬地扬起一边嘴角微弱地笑了。 「……还活着啊。」 我也轻微地点了点头,出声回答: 「嗯,还活着。」 数十秒——也有可能是数分钟,我们动也不动地保持这个姿势躺在那里。桐人身上传来的热气让人整个放松下来,脑袋也一片空白。 不久,桐人放开了手臂慢慢站起身来。先将掉在附近的剑捡了起来收回鞘中,接着从腰间的袋子拿出应该是高级回复药水的小瓶子,还拿了一瓶给我。 「好歹还是喝了吧。」 「……嗯。」 我点着头坐起上半身接过瓶子,并确认自己的hp条。我还剩将近三分之一,但直接撞上地面的桐人则已经进入红色区域了。 我拔开瓶盖,把酸甜的液体一口气喝完后,往桐人的方向转过身去。保持有点随便的坐姿,我动起还不太能好好说话的嘴唇。 「那个……谢、谢谢你救了我……」 桐人微弱地露出一如往常的冷笑回答: 「要道谢还太早了。」 将视线往上空一瞥。 「……白龙没有追来是谢天谢地,但现在要怎么做才能离开这里呢……」 「咦……用瞬间转移就可以了啊?」 我伸手探进围裙的口袋,把闪着蓝色光芒的转移水晶抓出来给桐人看。可是—— 「应该没用,这原本就是要让玩家掉落的陷阱,我不觉得能用那么简单的手段逃出去。」 「怎么这样……」 桐人用视线示意我实际试试看,于是我紧握住水晶说出命令: 「转移!琳达司!」 ——我的叫声空虚地在冰壁上造成回音,最后消失。水晶只是无言地发出闪光。 桐人不动声色地轻轻缩着肩膀。 「要是我确定可以使用水晶,刚刚在坠落的时候早就用了。因为这里感觉很像水晶无效化空间……」 「…………」 我失望地垂下头去,桐人啪的一声把手放到我头上,还把我的头发摸得乱七八糟。 「好啦,别那么沮丧。不能使用水晶,就表示一定还有别的方法可以从这里离开。」 「……很难说吧,这可能是以让掉下来的人百分之百死亡为条件的陷阱耶……应该说,通常已经死了吧!」 「原来如此,说的也是。」 看到桐人轻易地点头同意,让我再度感到全身无力。 「你……你这个人啊!能不能有精神一点啊。」 看到我瞬间吼出声,桐人露出了笑容说道: 「莉兹还是比较适合生气的表情,就是这股气势!」 「什……」 我的脸不知不觉间红了起来,而且身体僵硬。桐人把手从我头上拿开,并站起身来。 「接下来就开始做各种的尝试吧……点子募集中!」 对于桐人那就算遇到这种状况依然我行我素的态度,我只能露出苦笑。觉得自己也稍微提振起精神后,我啪的一声用双手拍了自己的脸颊,跟着站起身来。 环视周围,这积着薄薄的雪、还算平坦的冰地板确实是洞穴底部。直径应该与洞口相同,大约十公尺左右。经由冰壁反射进来的夕阳余光,从又高又远的入口处无力地照了下来,但应该立刻就会完全被黑暗包围。 看来不论是地面还是周围的墙壁,全都没有像是可以离开的通路。我把双手叉在腰间,拚命地动着头脑,接着将最先浮现的点子说出口: 「那个……找人来帮忙呢?」 「嗯——这里算是迷宫吧?」 遭到桐人简洁地否决掉。 虽然跟登录在朋友名单上的玩家,例如亚丝娜,有类似邮件、名叫友人讯息的联络手段,但是这个机能无法在迷宫中使用。附带一提,也无法追踪对方位置。慎重起见,我还是开启讯息窗口来看了一下,但就如桐人所言无法使用。 「那……大声呼叫来狩猎白龙的玩家呢?」 「这里距离山顶大约有八十公尺……声音应该传不上去……」 「是吗……喂!你也好好想想办法啊!」 当我因为意见不断被打回票而有点动怒地回嘴后,桐人就说出了非常不得了的发言。 「顺着墙壁跑上去吧。」 「……你是笨蛋吗?」 「是或不是,试了就知道……」 在我惊讶的视线下,桐人先是往墙壁靠到最近,接着突然以非常快的速度朝另一边墙壁飞奔而去。积在地板上的雪花激烈地飞起,强风也打到我的脸上。 就在快撞上墙壁时,桐人瞬间低下身去,随着跟爆炸一样的声响往上跳起,在又高又远的墙上立足后,就这样斜着往上方跑去。 「怎么可能……」 距离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的我遥远的上方,桐人跟美国拍摄的三流电影中的忍者一样,在冰壁上呈螺旋状往上奔驰。他的身影眼看着越来越小——在爬到约三分之一的高度时,脚一滑跌了一跤。 「哇啊啊啊啊啊!」 桐人啪哒啪哒挥着手臂,对准我的头顶掉落下来。 「哇啊啊啊?」 我尖叫着往后退开。下个瞬间,「砰!」的一声,就在我刚刚站着的地方撞出了一个人形凹洞。 一分钟后,与喝完第二瓶回复药水的桐人并肩靠墙坐着的我,忍不住叹了口大气。 「虽然我一直觉得你是笨蛋,但没想到会笨到这种地步。」 「助跑距离再长一点就爬得上去了啦。」 「才没这回事咧。」 我轻声嘀咕着。 把喝干的瓶子往袋子扔的桐人无视我的吐嘈,用力伸了个懒腰后开口: 「嗯,总之天色也暗了,今天就在这里露宿吧。幸好这个洞穴似乎不会出现怪物。」 确实,夕阳的颜色已经完全退去,深不见底的黑暗完全包围着洞底。 「也是……」 「既然决定了就……」 桐人打开窗口,移动手指,开始把各种东西一个接一个实体化。 大型露宿用提灯、锅子、几个神秘的小袋子,以及两个马克杯。 「……你一直随身携带这些东西?」 「在迷宫彻夜未归可是家常便饭啊。」 他摆出认真的表情回着话,看来不是在开玩笑,并点击提灯点火。啵的一声,明亮的橘色光芒照耀四周。 将小小的锅子放在提灯上,桐人先拿起雪团丢了进去,接着又把装在小袋子里的东西全倒下去。盖上锅盖,连点两下锅子,倒数料理等待时间的窗口便浮现出来。 不久,药草类的芳香传进了我的鼻子。仔细想想,中餐根本只啃了一根热狗。我现实的胃就像清醒过来一样,开始强烈主张自己饿了。 伴随砰的效果音,定时器也跟着消失。桐人拿起锅子,把里面的东西倒进两个杯子里。 「我料理技能的熟练度是零,所以别期待味道啊。」 「谢谢……」 接下递过来的杯子,一股温暖慢慢在双掌间扩散开来。 虽然只是用药草跟肉干简单做成的汤,但食材道具似乎很高级,味道真是好得不得了,温暖渐渐渗透冰冷的身体。 「真是……奇妙的感觉……好不真实……」 我喝着热汤轻声嘀咕。 「像这样……在没来过的地方,跟初次见面的人坐在一起吃着饭……」 「是吗……因为莉兹是职人等级嘛。闯荡迷宫时,跟遇到的玩家组成野团露宿的状况可是屡见不鲜呢。」 「嗯——这样啊……再多讲一些关于迷宫的事嘛。」 「咦、嗯、好吧,我是不觉得多有趣啦……啊!在那之前……」 桐人动手回收两个空掉的杯子,和锅子一起收进窗口。接着又继续操作,这次拿出的是两块大布块。 从摊开后的模样看来,应该是露宿用的携带式床铺。外表跟现实世界里的睡袋很像,但是非常大。 「这可是高级品喔,隔热效果绝佳,还附有对主动怪物用的隐蔽效果。」 他笑着丢了一个过来。我接住后在雪地上摊开,发现这东西大到足以装进三个我。我再度惊讶地说: 「亏你可以带着这种东西到处跑,而且还两个……」 「要彻底利用道具持有量嘛。」 桐人迅速解除武装,钻进左边的携带床铺中。我也跟着解除了斗蓬跟战锤,把身体滑进袋状的布团中。 不傀是他得意的道具,里面确实很温暖,而且还比看起来要轻盈柔软。 我们之间放着提灯,各自躺在相隔大约一公尺的地方。不知为何——我感到有些害羞。 彷佛要驱散这股害羞,我开口说道: 「欸,继续刚刚的话题吧。」 「啊啊,嗯……」 桐人将两只手臂交叉放到头后面,接着开始娓娓道来。 在迷宫区踩到mpk——刻意聚集怪物以袭击其它玩家的恶质犯罪者——陷阱时的事。面对攻击力虽低但异常坚硬的头目怪物,大家轮流小睡、连续战斗整整两天的事。为了分配稀有道具而举办的百人掷骰子大会的事。 每个故事都很刺激、令人痛快,有时也有些滑稽。而且,所有的故事都明确地指出,桐人是不断在最前线战斗的攻略组成员之一。 然而,如果是这样——这个人的肩上可以说背负了数千名玩家的命运。应该不是可以为我这种人付出性命的人。 我转过身看着桐人的脸,那反射着提灯光芒的黑色眼睛看了我一眼。 「那个……桐人,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怎么突然那么慎重?」 「那个时候,为什么要来救我……?又不是保证一定能得救,不对……应该说你也一起死掉的机率还高得多,可是……为什么……」 桐人的嘴角瞬间微微僵住。不过又立刻和缓下来,用平稳的声音回答。 「……比起对人见死不救,那还不如一起死了算了。而且对象又是像莉兹这种女孩子。」 「……你真是笨蛋耶,不会有像你这样的家伙了。」 嘴上这么说着——眼眶却不禁渗出眼泪。我努力地否定自己的内心深处紧紧地揪成一团。 这种老实到不行又直接的温暖话语,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还是第一次听见。 不对——即使在原本的世界也不曾听过。 这几个月来持续留在我内心深处,不断刺痛我的那股想多与人接触的心情与寂寞的感觉,突然变成大浪侵袭着我。我想要以能接触到内心的距离,更直接地确认桐人的温暖—— 无意识中,简短的话语从我口中流泄而出: 「欸……握住我的手。」 将身体转向左边,从携带床铺中伸出自己的右手,往旁边伸过去。 桐人微微睁大了黑色眼睛,不久便小声地答了一声「嗯」,然后战战兢兢地伸出左手。在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都先缩了一下,接着才再度握住。 用力紧紧握住的桐人的手,比刚刚装了汤的马克杯还要温暖许多,手的下方明明接触着结冰的地面,但我完全没有意识到那股寒气。 插图061 是人的温暖啊……我这么想着。 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时常盘据在我一部分内心的那股渴望,我现在似乎终于了解它的真面目了。 因为这里是幻想的世界——真正的身体被放置在遥远的地方,不论我怎么伸手都无法触及,因为害怕意识到这件事,所以我不断订定目标,全心投入工作当中。不断告诉自己磨练冶炼的技术、让店铺更繁荣就是我的现实生活。 但是在我的内心深处,仍然觉得这一切都是假的,只是单纯的档案。我渴望着真正的人的温暖。 当然,桐人的身体也是档案的构成物。现在包围住我的温度,只不过是电子讯号让我的脑产生温暖的错觉。 但是,我终于了解到那根本不是问题所在。感受对方的真心——不论在现实世界或这个虚拟世界,只有这点是唯一的真实。 紧紧握着桐人的手,我面带微笑闭上了眼睛。 心脏跳得比平常快,但很可惜的,睡意却早早就降临,将我的意识带往舒服的黑暗当中。 第五章 幸福的日子 清爽的香气轻飘飘地掠过鼻子,慢慢睁开眼睛,看见白色的光芒充斥整个世界。经由冰壁反射了好几层的朝阳,将积在洞穴底部的雪照得闪闪发亮。 转动视线,发现提灯上放着茶壶,而且还不断飘着蒸气。看来这就是香气的来源。提灯前坐着一个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侧脸的黑衣人。一看到那个人影,我的内心就彷佛点起了小小的火焰一般。 桐人转过头来,露出小小的微笑说: 「早啊。」 「……早。」 我也跟着回话。准备起身时,才发现原本摆在外面的右手,已经好好地放回携带床铺当中了。将彷佛还残留在掌中的那股温暖往嘴唇轻触后,我用力地跳了起来。 桐人将冒着热气的杯子往爬出床铺的我递了过来。道了谢接过之后,我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装在杯子里的是以前没有喝过带有花与薄荷香气的茶。一口接着一口慢慢喝下,内心都暖了起来。 我挪动身体,正好与桐人的身体靠在一起。转过头去,两人的视线便在一瞬间相交,但又立刻撇开来。好一段时间,只有两个人啜着茶的声音。 「欸……」 终于,我将视线放在杯子上小声嘀咕着。 「嗯?」 「……要是就这样无法从这里离开,该怎么办?」 「每天睡觉混日子。」 「你回答得真干脆啊!再多想一下嘛!」 我笑着用手肘戳了戳桐人的手臂。 「……不过,这样也不错……」 说完,准备把头往桐人的肩膀靠过去时—— 「啊……?」 桐人突然叫了一声并往前探了出去,害得失去支点的我整个人倒在地上。 「你干嘛啦!」 我在挺起上身的同时发出抱怨,但桐人头也不回地直接站了起来,就这样往圆形洞底的中央跑了过去。 一头雾水的我也跟着站起来,往他身后追了过去。 「到底怎么了?」 「啊,只是有点……」 桐人跪在地上,开始用双手拨开积雪。随着嚓沙嚓沙的声音,挖出了一个深洞。接着—— 「啊!」 一道银色的光芒突然射进我的眼睛,有某个东西在积雪的深处反射着朝阳闪闪发亮。 桐人挖出那个东西,用双手紧紧抓住并站了起来。我也兴致勃勃地从非常近的距离观察。 那是个透明的白银色长方形物体,比桐人的双掌更大一些。那是我非常熟悉的形状和大小的商品——金属素材。但这种颜色我还不曾看过。 我动起右手的指头,轻轻点击金属的表面。自动窗口立刻浮现出来,道具名称是「水晶石英铸块」。 「这——该不会是……」 往上看着桐人的脸,他也一副搞不清楚的表情点了点头。 「嗯……应该是我们要找的金属啊…………」 「可是,怎么会埋在这种地方啊?」 「嗯……」 桐人一边仔细观察用右手手指抓住的铸块一边思考着,突然轻轻「啊……」了一声。 「……白龙吃下水晶……在腹中精制而成……哈哈,原来如此!」 他像是想通什么似的笑了出来,并把金属往我这边丢了过来。我慌张地用双手接住,将它紧抱在胸前。 「到底是怎样啦!不要自己想通就算了!」 「这个洞穴不是陷阱,是白龙的巢。」 「咦、咦咦?」 「那个铸块其实是白龙的排泄物,也就是粪。」 「粪……」 我的脸颊抽搐,同时将视线落在怀中的铸块上头。 「嗯!」 接着不由得往桐人那里丢了回去。 「喔!」 桐人非常灵巧地用指尖将它弹了回来。我们像小孩一样互相丢来丢去,最后是桐人迅速开启道具栏,敏捷地将铸块收起来才告一段落。 「好啦,无论如何我们的目标都达成了,接下来就是……」 「如果能离开这里……」 两人互看了一眼,叹了口气。 「总之只能先把想到的方法一个个试试看了。」 「也是啦。啊~~要是跟白龙一样有翅膀……」 话还没说完,我就因为想到了一件事而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莉兹,怎么了吗?」 转身面向歪头看着我的桐人。 「欸,你刚刚说这里是白龙的巢对吧?」 「是啊。既然有粪便那就应该……」 「那个怎样都好啦!白龙是夜行性,那天亮之后不就会回来巢穴吗……」 「…………」 与沉默的桐人对看一会,接着两人同时抬头往空中,也就是洞穴入口看去。没想到就在这个瞬间—— 在又高又远的圆形白色亮光中,一个黑影如渗透般出现。那个黑影眼看着越来越大。不久,就连一对翅膀、长长的尾巴、长有钩爪的四肢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出……出……」 我们一起往后退。当然,并没有任何地方可以逃走。 「出现了——!」 我们同时大叫,并各自拔出武器。 往洞穴中急速降落的白龙,在确认我们的身影后先是尖锐地吼了一声,接着悬停在快要碰到地板的地方。有着细长瞳孔的红色眼睛,浮现出对侵入巢穴者明确的敌意。然而这狭小的洞底没有任何可以躲藏的地方,我只能压抑住紧张,紧握住战锤。 同样握住单手剑的桐人站到我的面前很快地说: 「听好了,躲在我的背后,生命值只要稍有减少,就要立刻喝下回复药水。」 「嗯、嗯……」 这次我乖乖地点了点头。 白龙大大地张开嘴,再次发出吼叫声。翅膀卷起的风压令雪花飞舞,长长的尾巴不断拍打地面,将积雪挖出了深沟。 为了抢得先机,桐人举起右手的剑准备突进。但是——不知为何他突然停止了动作。 「……啊……难道……」 低沉的声音流泄而出。 「怎、怎么了吗?」 「嗯……」 桐人没有回答就把剑收回鞘中。接着突然转过身来,用左手把我的身体抱了过去。 「咦?」 搞不清楚状况而陷入混乱的我,轻轻松松就被桐人扛到了肩膀上。 「等、等一下,你到底想——哇啊!」 随着乓的一声冲击音,周围的景色变得模糊。桐人以猛烈的速度往冰壁飞奔而去。接着在撞上去之前高高地跳起,与昨天尝试脱离方法时一样,在弯曲的冰壁上跑了起来。但似乎没有攀登的打算,轨道保持在水平的状态。白龙弯曲脖子,持续锁定我们为目标。但桐人以比牠跟随的动作还要快的速度持续在冰壁上跑。 几秒后,当桐人终于在洞底着地时,我已经头昏眼花了。反复眨了几次后才睁开的眼睛前方,出现白龙的背影。牠正因为跟丢了我们而慌忙地左右晃着脑袋。 就在我想着「接下来应该打算从背后攻击吧。」的这段时间,桐人不知为何蹑手蹑脚地往白龙走去——伸出了右手,用力抓住白龙摇晃着的尾巴尖端。 这时,白龙发出了尖锐的叫声。惊愕的惨叫——会这么觉得应该是心理作用吧。就在我越来越无法理解桐人的意图,也要发出尖叫声的时候…… 白龙突然展开双翼,开始以猛烈的速度上升。 「呜噗!」 空气打在脸上。才刚这么想,我们的身体就如同被弓射出的箭般往空中飞了出去。被龙尾拖着,一边左右摇晃一边在洞穴中上升,离圆形的洞底越来越远。 「莉兹,抓紧啰!」 听到桐人这么说,我便忘我地抱住他的脖子。照射周围冰壁的阳光越来越亮,风声的速度也出现微妙的改变——爆出白色的光芒!当我这么想着的瞬间,我们已经飞到了洞穴外面。 睁开瞬间瞇起的眼睛,就看见第五十五层的全景在眼下宽阔地展开。 正下方是美丽的圆锥形雪山。稍远处有个小村子。在广大雪原与深邃森林的另一侧,主要街道区的每户人家那尖尖的屋顶并排着。看着这些全都在明亮光芒的照射下闪闪发光,我忘了恐惧,不禁发出欢呼。 「哇啊……」 「耶——!」 桐人也放声大叫,右手放开了白龙的尾巴。他轻松地将我横抱起来,顺着惯性在空中转圈飞舞。 飞翔的时间应该只有几秒,但感觉上却有十倍久。我想当时自己是笑着的。满溢的光与风洗涤着心灵,将咸情升华。 「桐人——我啊!」 我放声大喊。 「什么?」 「我喜欢你!」 「什么?我听不见!」 「没——事!」 紧抱住他的脖子,我发出了笑声。不久,这奇迹般的时间结束,我们越来越接近地面了。最后一个转身,桐人将双脚大大地张开,摆出了着地姿势。 「磅!」的一声,雪花向上飞起。在长距离的滑行中,我们像铲雪车一样将白色结晶拨开,同时慢慢减速,最后在山顶的边缘停了下来。 「……呼。」 桐人呼了口气,将我往地面放了下来。我依依不舍地放开了抱住他脖子的双臂。 两人同时抬头往大洞的方向看去,就看见找不到我们的白龙在上空慢慢盘旋着。 桐人握住背上的剑,并稍微将剑身拔出,但又立刻锵的一声收回鞘中。他露出微笑,小声地对白龙说: 「……一直以来的狩猎行为让你很困扰吧。只要把取得道具的方法传开,应该就不会再有人来杀你了。你以后就悠哉地生活下去吧。」 ——你对着只是照系统设定好的规则而动作的怪物说什么蠢话啊!如果是昨天的我,肯定会这么想吧。但不知为何,现在的我觉得桐人的话语很直接就渗进内心。我伸出右手,悄悄握住桐人的左手。 在两人的无言注视下,白龙转过头发出一声清澈的吼声,便往巢穴中降落。四周变得一片寂静。 没多久,桐人往这里瞥了一眼说道: 「好啦,回家吧。」 「嗯。」 「要用水晶飞回去吗?」 「……不,走回去吧。」 我微笑着回答,然后牵着桐人的手走了出去。这时,我想起了某事,往桐人的脸看去。 「啊……提灯跟携带床铺那些东西,全都忘在那里了耶。」 「听妳这么一说……算啦,没差。搞不好哪天有人用得上吧。」 我们相视而笑,这次是真的踏上了归途,在山路上慢慢地走着。从距离很近的外围看着天空,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我回来~了~!」 我用力推开怀念的自家大门。 「欢迎回来。」 对着站在柜台、很有礼貌地回话的少女npc店员挥挥手,我环视整个店铺。只不过一天不在,我却有股奇妙的新鲜感。 在昨天那个摊贩买东西吃的桐人,则是咬着热狗跟在我后面进到店里。 「快中午了,好好去餐厅吃个饭嘛。」 听到我的抱怨,桐人笑着挥动左手叫出窗口。 「在那之前,快点把剑冶炼出来吧。」 快速操作起道具栏,将白银的铸块实体化。接住他轻丢过来的素材——同时尽量不去想道具的来源——我点了点头。 「也是,开始动工吧。过来工作室。」 一开启柜台后方的门,匡啷匡啷的水车声变得更大了。拉下墙上的控制杆,风箱开始往火炉送进空气,火炉立刻燃成一片火红。 将铸块丢进炉中,我转头面向桐人。 「单手用直剑对吧?」 「嗯,就拜托妳啦。」 坐上客人用的圆椅,桐人点了点头。 「了解——话先说在前头,做出来的东西会受到随机数左右,不要抱太大的期待啊。」 「失败的话再去拿素材就好啦。下次我会记得带绳索。」 「……要带长一点的对吧?」 想起那大规模的坠落,我就忍不住笑了出来。往火炉看去,铸块似乎已经烧够了,我便用夹子取出,放在铁砧上。 从墙边拿起我常用的冶炼用铁锤,设定好选单后,我再次往桐人的脸看了一眼。对着沉默地点头的他回以笑容后,我高高举起铁锤。 全神贯注往发出红光的金属敲了下去,随着锵的一声清脆声响,一阵明亮的火花跟着四处飞散。 在说明的冶炼技能项目中,关于这个工程只写了【根据要制作的武器种类与使用金属的等级,对铸块敲击相对应的次数。】 也就是说,用铁锤敲击金属的这个行为中,没有玩家技术介入的余地。虽然只能这样解读,但在各种传闻与特殊现象交错的sao中,有敲击节奏正确与否以及气势会左右结果这项根深蒂固的意见。 虽然我认为自己算是个理性的人,但唯有这个说法,让拥有长年经验的我深信不疑。因此,我有一种信念——在制作武器时绝不思考别的事情,只将意识集中在挥着铁锤的右手,保持内心空明地持续敲击。 但是—— 将铸块敲出「锵!锵!」清脆的声音,现在的我却无法挥去脑中的各种想法。 如果顺利制作出好剑,完成了委托——桐人当然会回最前线进行攻略,也就不可能时常见面了。就算会为了要维修剑而过来这里,但了不起十天一次就很不错了。 我不要——我不要这样。我的内心不断这么喊着。 明明渴望人的温暖——应该说,正因为这样,我至今才会对与特定男性玩家进一步发展感到犹豫。害怕内心的寂寞转变成爱慕,因为那不是真正的恋爱,只是虚拟世界创造出的错觉。 但是昨晚,在感觉桐人的手传来温暖的同时,我发现那股犹豫正是捆绑住我的假想荆棘。我就是我——既是冶炼师莉兹贝特,同时也是筱崎里香。桐人也一样,他并不是游戏的角色,而是活生生的真人。那么,这股喜欢他的心情绝对是真的。 冶炼出令他满足的剑后,就把这样的心情跟他说吧。就告诉他,我希望待在他身边,希望他每天从迷宫回到这个家来。 就在铸块的光辉随着冶炼不断增加的同时,我心中的感情也逐渐变得稳固。我有一种心里的感情从右手满溢而出,通过铁锤流进了诞生中的武器这种感觉。 ——接着,那个瞬间终于来临。 不清楚究竟是第几次——大约是两百下到两百五十下之间——敲击音响起后,铸块发出了更加耀眼的白光。 长方形的物体发出光芒一点一点地改变模样。前后开始变薄延展,接着应该是刀锷凸起的部分膨胀了起来。 「喔喔……」 桐人用低沉的声音发出感叹,从椅子上起身,往这边靠了过来。我们并肩注视着,对象花了几秒完成生成,一把剑终于就此诞生。 那是一把很美、非常美丽的剑。以单手长剑来说甚至有点奢华,剑身很薄,但是没有细剑那么纤细。像是接收了铸块的特性,感觉视线还能隐隐约约穿透过去。剑刀的颜色是炫目的白,柄则是带点青色的银。 就像在附和「在这个世界,剑就是玩家的象征。」这段诗歌一般,sao中设定的武器种类多到不行。一般认为若把各种类型的武器专有名称从头条列出来,恐怕不下数千种。 与普通的rpg不同,武器的等级越高,专有名称就越多样化。等级低的武器,例如单手直剑,在这个世界存在着无数把冠上「青铜剑」、「钢铁刀」这种无聊名称的剑。但现在出现的最高等级武器,像是亚丝娜的「闪烁之光」,在这个世界恐怕只有一把,只能制造出一次。 当然,不论是玩家制作型还是怪物掉落型,都存在着拥有相同程度性能的细剑,但名称、外观各异。正因如此,高等级的武器会吸引使用者,将它当作分享灵魂的搭档。 因为武器的名称与外观都是由系统决定,就连身为制作者的我们在完成前也无从判断。当我打算用两手从铁砧上拿起闪着光芒的剑时——就因它有着从优美的外表看不出来的重量而感到惊讶。它的筋力要求值不亚于桐人所持有的黑剑「阐释者」。扎稳脚步,一鼓作气将它举到胸前。 伸出支撑住剑身底部的右手手指轻轻点了一下,看着浮现出来的自动窗口。 「呃——名称是『逐暗者』。这名称我第一次听到,所以应该是还没被记载在情报商店名册上的剑——来,试试看吧。」 「嗯。」 桐人点点头,伸出右手握住剑柄,接着以完全感受不到重量的动作轻松举起。挥动左手叫出主选单,以白剑为目标操作着装备人偶。就这样,这把剑在系统上也装备到了桐人身上,能够确认数值上的能力值。 但是桐人立刻关起选单,往后退了几步。将剑换到左手,咻咻地挥了几下。 「——如何?」 等不及的我如此问道。桐人先是沉默地看着剑身好一段时间——最后露出大大的笑容。 「好重……真是把好剑。」 「真的吗?……太棒了!」 我举起右手摆出胜利的姿势。接着将那只手伸出去,与桐人的右拳互击了一下。 以前——自己还在第十层的主要街道区摆摊贩售时,当一心一意做出来的武器受客人赞赏也是这种心情。那瞬间会打从心底觉得,当上冶炼师真是太好了。这也是在钻研技能、只与高等级玩家做生意的这段时间里,不知不觉中忘了的心情。 「……完全……是心的问题啊……」 因为我突然说出的话语而感到奇怪的桐人歪着头纳闷。 「不,没什么,什么事都没有——对了,我们去好好庆祝一下吧!我肚子饿了!」 我为了掩饰害羞,一边大喊一边从桐人背后推着他的双肩。正准备就这么离开工作室——我突然浮现出一个疑问。 「……欸。」 「嗯?」 第五章 白色剑的桐人 转过头来的桐人背上吊着黑色单手剑。 「对了——你一开始说,要跟这把剑同等级,对吧?那把白色的剑确实是一把好剑,应该跟你这把掉落物差不多喔。为什么你需要两把相同的剑呢?」 「喔喔……」 桐人转过身来,摆出犹豫的表情盯着我看。 「嗯——我没办法全部跟妳明说。如果妳答应不多问,我就告诉妳。」 「装什么神秘啦!」 「稍微离我远一点。」 我退到工作室的墙边后,左手依然提着白色剑的桐人,用右手高声拔出黑色的剑。 「…………?」 完全搞不懂他要干嘛。既然刚刚操作过装备人偶,现在系统上呈现装备状态的,就只有左手上的剑。就算右手上多拿一把武器也不会有任何效果。不仅如此,还会被视为非正规装备状态而无法发动剑技。 桐人只瞄了一眼我不解的表情,缓缓将左右手上的剑摆出架势。右手的剑在前,左手的剑举到背后,重心放低——接着,下一瞬间。 将工作室染成一片红色的效果光爆发开来。 桐人双手上的剑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交互往前方挥击。「咻啪啪啪!」的效果音压迫着空气。只是往空中挥击,却让房间里的对象全都喀啦喀啦震动起来。 这很明显是系统规定的剑技。但是——我从来没听过有同时操作两把剑的技能存在啊! 插图071 在惊讶地呆立的我面前,放完大约十连击连续技的桐人静静地起身,将左右手的剑同时挥舞了一下——只把右手上的剑收入背上的鞘,然后看着我说: 「总之,就是这么回事——这把剑也需要个鞘,能随便挑一个给我吗?」 「啊……嗯、嗯。」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被桐人吓破胆,所以我也差不多习惯了。总之先把自己的疑问摆到一边,将手伸向墙壁叫出房屋选单。 移动到库存画面,看着从熟识的手工艺师那里采购来的剑鞘一览表。选出跟现在装备在桐人背上相似的黑皮革样式的鞘加以实体化,加上我小小的店徽后递给桐人。 锵的一声将白剑收入鞘中,桐人叫出窗口收了起来。他似乎并不打算在背上装备两把剑。 「……要保密对吧?刚刚的事。」 「嗯,是啊。希望妳不要说出去。」 「了解~~」 技能情报就是最重要的生命线,既然他说不要多问,那我也就不继续追问。何况,他愿意让我看到一部分秘密就很令人高兴了。于是我带着微笑点点头。 「……那么……」 桐人将手放到腰间,正色说道。 「这么一来委托就算完成了。我要付妳剑的费用,多少钱?」 「啊——这个嘛……」 我咬了一下嘴唇——接着将一直在内心酝酿的答案说了出来: 「我不要钱。」 「……咦咦?」 「不过,我想成为桐人的专属铁匠。」 桐人微微睁大了眼睛。 「……这是什么意思……」 「——从今天开始,每天在攻略结束后,你就过来这里,我帮你保养装备……」 心跳无限加速。这究竟是这虚拟身体的威觉,还是我真正的心脏现在也同样噗通噗通地跳个不停呢——我脑袋的角落正这么想着。脸颊好热,我的脸现在肯定是一片通红吧。 总是挂着一张扑克脸的桐人,可能是了解了我话中的意思,也害羞地红着脸低下头去。虽然我至今都觉得他比自己年长,但看到这个模样后,突然有种他应该跟我同年,甚至有可能比我小的感觉。 我挤出勇气往前踏了一步,将手放到桐人的手臂上。 「桐人……我……」 这句话在从白龙的巢穴脱逃时,明明就那么大声地喊过,如今想说出口,舌头却一动也不动。我盯着桐人黑色的眼睛,终于要将那句话化为声音。但就在这时—— 工作室大门被用力地打开。我反射性将手从桐人身上拿开并跳了开来。 「莉兹!我好担心妳啊!」 下一瞬间冲进来的人一边大叫,一边以快撞上来的气势紧抱住我。栗子色的长发轻飘飘地在空中飞舞。 「亚、亚丝娜……」 亚丝娜以非常近的距离瞪着惊讶地僵在原地的我,接着突然发起飘来: 「没办法传讯息、无法追踪地图,连常客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妳昨晚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啦!我可是连黑铁宫都跑去确认了耶!」 「抱、抱歉,被稍微困在迷宫里面了……」 「迷宫?莉兹妳一个人?」 「不,跟那个人一起……」 我的视线指向亚丝娜斜后方。转过身去的亚丝娜,认出闲闲站在那里的黑衣剑士后,便目瞪口呆地停住动作,接着喊出高八度的声音—— 「桐、桐人!」 「咦咦?」 这次换我吃了一惊。跟亚丝娜一样呆站在那里看着桐人。 他清了清喉咙,稍微举起右手说: 「喔,亚丝娜,好久不……不对,两天不见。」 「嗯,嗯……吓我一跳,原来你这么快就跑来了哦?跟我说一声,我就会陪你过来啦。」 看到亚丝娜的双手在背后握着,露出害羞的笑容,长靴的后跟喀喀的敲着地板,脸上更染上轻微的粉红色—— 我全都察觉了。 桐人会来这间店并非偶然。亚丝娜遵守了约定,为这间店做了宣传……对她喜欢的人。 ——怎么办……怎么办。 这句话不断在脑中转来转去,还有种体温都从脚尖流泄出去的感觉。全身无力,无法呼吸。我不知道该怎么发泄这股情绪…… 亚丝娜摆出天真的表情,对着茫然的我说: 「这个人是不是对莉兹说了什么失礼的话?他一定提出了很多无理的委托对吧?」 这时她微微歪着头。 「咦……那,这么说来,妳昨晚是跟桐人在一起啰?」 「这……这个嘛……」 我突然踏出脚步,抓着亚丝娜的右手,接着推开工作室的门。微微转头面向桐人所在的方向,但刻意不看他的脸快速说道: 「你稍微等一下喔,我们马上回来……」 我就这么拉着亚丝娜的手来到店面,关起门后穿梭在陈列架之间往店外跑去。 「莉、莉兹,等一下啦,怎么了吗?」 亚丝娜发出不知所措的声音,但我只是无言地持续往大街奔去。我没办法继续待在桐人面前。如果不逃出来,我怕会脱口说出那无处发泄的心情。 亚丝娜可能发现了我的异样,便不再多说什么默默跟了上来。我轻轻放开她的手。 在往东边的小巷里走了一会,便来到一间被高大石壁隐藏起来的露天咖啡店。里面一个客人都没有。我选了个在最旁边的桌子,然后往白色椅子坐了上去。 坐在对面椅子上的亚丝娜很担心地看着我的脸。 「……莉兹,到底怎么了……?」 我努力挤出所剩无几的力气,对她露出大大的笑容。是平时与亚丝娜天南地北地闲话家常时那种一贯的笑容。 「……就是那个人对吧~~」 我交抱手臂斜斜看着亚丝娜的脸。 「咦、什么?」 「亚丝娜喜欢的人啊!」 「啊……」 亚丝娜缩着肩膀垂下头去,接着满脸通红地用力点着头。 「…………嗯。」 我硬是不理会那股锥心之痛,露出更灿烂的笑容。 「确实是个非常奇怪的人啊。」 「……桐人他做了什么吗……?」 对着担心的亚丝娜用力点点头。 「他突然就把我店内最好的剑给弄断了喔。」 「呜哇……对、对不起……」 「亚丝娜又不用道歉~~」 看着把这件事当成自己的事,双手合掌道歉的亚丝娜,内心那股疼痛更加强烈。 再一下……再一下就好,莉兹贝特,加油。 我在内心如此喃喃自语,脸上则保持笑容。 「然后啊,为了要做出拥有那个人指定能力值的剑,无论如何都需要稀有金属。我们为了取得金属跑去上层,结果掉进了陷阱洞穴。因为逃脱困难,所以昨晚就回不来了。」 「原来如此……通知我去帮忙就好了嘛。啊,没办法传讯息……」 「要是有找亚丝娜一起去就好了,抱歉。」 「不会啦,昨天正好有公会的攻略活动……那,剑做好了吗?」 「啊,是啊。受不了,我可不想再接这么麻烦的工作。」 「妳一定要好好跟他敲一笔喔~~」 她同时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我保持着微笑,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总之,他虽然很怪却不是坏人。我会支持妳的,加油喔,亚丝娜。」 句尾微微颤抖,我已经快撑不下去了。 「嗯、嗯,谢谢……」 亚丝娜点点头,同时疑惑地看着我的脸。趁着将视线朝下而无法被看透时,我猛然站了起来说道: 「啊,糟糕!我跟人约好要进行交易。我去下层一趟喔!」 「咦?店……桐人那边怎么办?」 「就交给亚丝娜啰!麻烦妳啦!」 接着转身冲了出去。无法回头的我,只对背后的亚丝娜挥了挥手道别。 先往转移门的方向跑,直到抵达从露天咖啡店无法看到的地方,在第一个街角转往南方,接着全心往没有玩家的城镇边界冲去。眼角一渗出泪水,我就举起右手擦拭,就这样不断地边擦边跑。 当我回神时,已经跑到围住城镇的城墙前面了。在那带着微微曲度延伸的城墙前,等距种着高大的树木。我走到其中一棵树下,用手撑着树干站定。 「呜咕……呜……」 再也压抑不住的哭声从喉咙深处流了出来,拚命忍下的泪水更是倾泄而出,不断划过脸颊后消失。 这是在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二次流泪。在第一次登入当天因混乱而哭出来后,我就决定不再流泪,心想实在对这硬是让人流出眼泪的感情表现系统敬谢不敏,但现在滑过我脸颊的泪水,比在现实世界所流过的眼泪更热、更令人难受。 在与亚丝娜对话时,喉咙里总是卡了一句话。我不只一次想把「我也喜欢那个人」说出口,但我不能这么做。 在工作室看到桐人与亚丝娜面对面说话的景象时,我就领悟到,桐人身边的那个位置不属于我。原因是——在雪山时,我害桐人遇到生命危险,该待在他身边的,必须是跟他一样内心坚强的人。没错……就像亚丝娜那样…… 在面对面的两人之间,有着如同量身订制的剑与鞘那种互相吸引的强烈磁力。最重要的是,亚丝娜已经喜欢桐人好几个月了,而且每天都为了慢慢缩短与他之间的距离而努力——事到如今我怎么能做出横刀夺爱这种事。 没错……我认识桐人才短短一天而已。这只是因为跟不熟的人进行不习惯的冒险,所造成的吊桥效应罢了。不是真的,这份感情并不是真的。恋爱是急不来的,应该放慢步调,多加考虑——我本来就一直、一直都这样认为。 既然如此,我现在为什么会哭成这样? 桐人的声音、动作,还有在这二十四小时内看到的所有表情,全部一一浮现在眼前。他的手抚摸我的头发、抓着我的臂膀、紧紧回握我的手的触感。他的温度,那心的温度——一触碰到那些烙印在我心中的记忆,胸口深处就传来强烈的疼痛。 会忘记的。这只是一场梦,就用泪水把这场梦洗刷掉吧。 靠在行道树上的手指紧握成拳头,我压低声音不停地哭泣。在现实世界的话,泪水总有流干的一刻,但我怎么都不觉得现在从我双眼流出的温热液体会有流尽的时候。 接着——那个声音从我背后传来。 「莉兹贝特。」 突然被那股轻柔、平稳、还残留着少年味道的嗓音呼唤名字,让我全身震了一下。 这一定是幻觉。他不可能在这里。我心里这样想着,连眼泪也没擦就抬起头转过身去。 桐人就站在那里。他那双在黑色浏海下的眼睛正浮现出心痛的神情看着我。我望着那对眼眸好一阵子,之后才以颤抖的声音低声说道: 「……你怎么可以现在跑来呢。明明只要再一下,我就能回到平常那个充满精神的莉兹贝特了。」 「…………」 桐人沉默地踏出一步,右手往这里伸了过来。我轻轻摇摇头拒绝了他。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这么一问,桐人便转过头,伸手往城镇中心指了过去。 「从那里……」 他指着的遥远彼方,有个从建筑物波浪中探出头来,面对转移门广场所建的教堂尖塔。 「眺望整个城镇,才找到妳的。」 「呵、呵。」 眼泪依然不断流出,但在听了桐人的回答后,我的嘴角浮现出笑容。 「你还是一样乱来啊。」 就连他的这部分……我也无法自拔地喜欢着。 呜咽的冲动再度涌出,但我拚命地压抑下来。 「抱歉,我……不要紧,你快点回去亚丝娜身边吧。」 就在我好不容易才回出这句话并准备转身时,桐人接着把话说下去: 「我——我想跟莉兹道谢。」 「咦……?」 因为这意料之外的话语而感到不知所措的我,再度看着他的脸。 「……我过去曾害公会成员全灭……从那之后,我就决定不再跟任何人有所交集。」 桐人皱起眉头,紧咬住嘴唇。 「……所以我平常都避免与任何人组队。但是昨天,当莉兹找我一起去攻略任务时,我却不知为何立刻就答应了。我一整天都觉得很不可思议,为什么我会跟这个人走在一起呢……」 我瞬间忘了胸口的疼痛,只是直直看着桐人。 这么说——这么说,我…… 「以前不论是谁的邀约我都一概拒绝。认识的……不,就算是不认识的,光是看到别人在战斗,我的脚就开始发抖。所以我才一直将自己关在没多少人会去的最前线迷宫深处——掉进那个洞穴时,我不是说过与其一个人活着,不如两个人一起死吗?那可不是骗人的喔。」 他的脸上浮现些许微笑,但隐藏在后面那深不见底的自责却让我不禁屏住气息。 「但是,我们活下来了。虽然很意外,但我对于跟莉兹一起活下来这件事,真的感到很高兴。然后,夜里……当莉兹对我伸出手的那一刻,我明白了。就是因为莉兹还活着,所以手才会这么温暖……这更让我了解到,不论是我或是其它任何人,都不是为了死亡而存在,是为了活下去而活着。所以……莉兹,谢谢妳。」 「…………」 他这次总算打从心底露出了真正的笑容。我沉浸在不可思议的感慨中,开口说了: 「我也是……我也一直在寻找着,这个世界究竟有什么是真的。对我来说,那正是从你手上传来的温暖。」 我突然觉得那根刺进内心的冰锥似乎慢慢地融化,眼泪也在不知不觉中止住。我们有好一段时间只是默默地看着对方,在飞翔中造访的那段奇迹时间的感触,再一次短暂地轻拂过我的内心,接着消失。 我想……他回应我了。 桐人刚刚所说的话将我破碎的恋情碎片包裹住,就这样往内心深处沉没下去。 我用力地眨了一下眼睛,甩掉小小的水滴后,带着微笑开口: 「刚才那些话也说给亚丝娜听吧。那女孩也很辛苦。她渴望着桐人的温暖啊。」 「莉兹……」 「我没问题的!」 轻轻点点头,将双手放在胸前。 「这股温暖还会残留一段时间。所以……桐人,拜托你,将这个世界终结吧。我会努力到那个时候的。但是,等回到现实世界后……」 我露出了恶作剧的笑容。 「我可要展开第二回合喔。」 「……」 桐人也笑了出来,并用力点点头。接着挥动左手叫出窗口。我正在想他要做什么,他就把背后的「阐释者」取下,收进道具栏。接着继续操作装备人偶,在同样的地方将新的剑实体化。是「逐暗者」,充满了我的感情的白色长剑。 「今天开始这把剑就是我的搭档了。酬劳……就到现实世界再付吧。」 「喔!这可是你说的!会很贵喔!」 我们两个人笑着伸出右拳互击。 「那么,回去店铺吧。亚丝娜等得都累了,而且我肚子也饿了。」 说完,我站到桐人前面开始走了起来。我最后一次用力擦了擦双眼后,留在眼角的眼泪散落,化为光的粒子消失。 第6章 严峻的寒冷 今天从一早就感觉到比平常更严峻的寒冷。 我摩擦双手走进工作室。拉下墙上的控制杆,立刻将手放到烧得火红的炉暖上取暖。虽然水车匡啷匡啷的声响依旧,但才刚进入冬季就已经这么冷了,我不禁担心起,要是后面的小河在冬天最冷的时候结冰该怎么办。 从持续一阵子的沉思中「啊!」的一声恢复意识后,我开始确认行事历。交货期限为今天的订制品堆积了八件。不认真工作的话,时间可会不够。 第一件委托是轻量型单手用直剑。盯着铸块表一会,选出符合预算与性能比例的材料丢进火炉中。 这个时候,我使用铁槌的技术有所提升,也买进各式各样的新型金属,更持续冶炼出高等级的武器。算好烧铸的时间,将铸块放到铁砧上,接着做好设定,用力敲下铁锤。 不过,单就单手用直剑来说——我还不曾造出比在今年初夏冶炼的那把剑更高级的作品。对于这点,我虽然感到可惜,但也觉得很高兴。 那把剑埋藏着我心的碎片,今天也在遥远的前线很有精神地大闹吧。虽然我只有在每隔一段时间用眼前的磨刀石维修它时才能看到它,但我发现它跟一般的武器不同,越是使用,刀身就越是透明。该怎么说,我有这种预感——总有一天,它会以不同于数值消耗的原因,在完成使命的那一刻碎掉也不一定。 不过,那应该是很久以后的事。现在的最前线是第七十五层,那把剑还必须好好努力下去。在那个人——桐人的右手中努力着。 回过神来,规定的次数已经在不知不觉间结束,铸块正发出红色的光芒变形。吞了口口水注视这有如魔法般的瞬间,接着拿起终于出现的剑在手中仔细检查。 「……普普通通啦。」 我一边说着一边将它放在作业台上。迅速着手选择下一个铸块。这次是双手巨斧,重视的是攻击范围…… 在中午快结束的时候,完成所有委托的我站起身来,转了转脖子并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吐了口气,挂在墙上的小张照片映入眼帘。 里头是我与亚丝娜肩靠肩摆出胜利手势。站在亚丝娜旁边约半步后方位置的,是露出苦笑的桐人。照片是在约半个月前——当这两人来跟我报告他们要结婚的消息,在这栋建筑物前面拍的。 明明是不论由谁来看,都觉得很相配的两人,却花了半年才抵达结婚这个终点。因为我也替他们感到焦虑,又帮了他们很多忙,所以当终于听到他们要结婚的时候,心里真的很高兴。还有——感到一些些无奈的心痛。 至今我还会梦见那天晚上的事。那个梦幻的夜晚,是我在这平稳的两年当中,微微闪耀着宝石光芒的回忆。就算在五个月后的现在,依然如同烈火般温暖着我的内心。 「……我自己……」 真是令人惊讶啊。我一边在心里这么说着,一边用指头轻轻摸着照片。明明自认是个理性的现实主义者,却完全没发现自己其实是这种坚强的个性。 「结果,还是一~~直喜欢着你啊。」 往照片的一点「叩」的敲了一下,我转过身去,心里想着还没吃中餐,是该自己随便做做,还是偶尔也去外面吃一顿,同时走出工作室。就在这时—— 至今从没听过的效果音以超大音量在头上响起。叮当叮当响着,像钟声也像警报声……我瞬间抬头往天花板看去,但声音似乎是从对面,也就是上层传过来的。 当我慌慌张张跑到外面时,发生了令我更加惊讶的情况。自从在这里开店以来,理所当然连一天都不曾休息过,总是站在柜台前的店员npc突然一声不响地消失了。 「……?」 我瞪大眼睛凝视着她刚刚站着的空间,但没有任何回来的迹象。这可是非常严重的事情。 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来到外头,发现了更让人吃惊的事态而呆愣地站在原地。 头上那上百公尺宽的上层底部,无机质灰色的盖子前方——浮现出满满的巨大红色文字。仔细一看,【warning】以及【syatemannouncement】两个英文单字以棋盘状排列着。 「系统……公告……」 记忆里曾见过的景象。根本不可能忘记。两年前,这场死亡游戏开始的那一天,在那名对一万名玩家宣告规则变更的无脸人背后,也出现过同样的景象。 全身僵硬了几秒钟后,我慢慢往周围看去。许多玩家们都跟我一样呆立着抬头看向上层。在这幅景象中,某种异样的不协调感令我皱起了眉头,但我立刻了解了原因。 平常应该走在街上、贩卖东西的npc一个也不剩,全都消失了。我想应该是跟我家的店员同时消失的……但这究竟是—— 突然,不停响着的警报声停了下来。在一瞬间的寂静后,这次换成柔软的女性声音以相同的大音量从天而降: 『现在对各位玩家发出紧急通知。』 与两年前听见的游戏管理者。茅场晶彦的声音完全不同,这是人工、机械式的合成语音。虽然很明显是来自游戏系统的公告,但在这个将管理者的存在几乎削减为零的sao中,这还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通知。我吞了口口水,将注意力集中到听觉上。 『现在游戏以强制管理模式运作中。所有的怪物及道具交易全部停止。所有的npc也已撤收。所有玩家的生命值固定在最大值。』 系统错误?出现了什么致命的bug……? 我瞬间想到这个念头。心脏被名为不安的手紧紧抓住。但是,在下个瞬间—— 「艾恩葛朗特标准时间十一月七日十四点五十五分游戏攻略完成。」 ——系统语音如此宣告。 游戏攻略完成。 我有几秒钟的时间搞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周围的玩家们也全都摆出僵硬的表情茫然站着。但是,在听到接下来的话之后,全部的人都跳了起来。 『我们将让各位玩家依序登出游戏。请留在原地等待。重复……』 突然,四处响起「哇啊啊!」的欢呼声。地面——不,是浮游城堡艾恩葛朗特整个震动了起来。大家互相拥抱、在地上翻滚、举起双手大吼大叫。 但是我不发一语地动也不动,只是站在店门口,之后才终于举起双手捂住嘴巴。 他做到了——桐人真的做到了。还是一样乱来…… 我是如此确信。因为现在的最前线只到第七十五层,但是却能将游戏攻略完毕。这种乱来、无谋、不按牌理出脾的事情,绝对是桐人干的。 耳边好像传来一句轻声呢喃。 ——我遵守约定啰…… 「嗯……嗯……你终于做到了……」 最后,温热的眼泪从我的双眼流了出来。我不擦拭,只是用力举起右手不断地跳着。 「喂——!」 将双手放在嘴边,就像要传达给在遥远上层的他,我用尽全力大喊: 「桐人——!我们绝对,还要再见面喔……我爱你!」 第三章 朝露之少女 艾恩葛朗特第二十二层 2024年10月 1 亚丝娜将每天的起床闹钤设定在七点五十分。 若说为什么要设定这种不上不下的时间,那是因为桐人的起床时间是八点整。亚丝娜很喜欢早十分钟醒来,待在床上看着在身旁熟睡的他。 今天早上,亚丝娜也在木管乐器的柔和音效中醒来,之后轻轻地转身趴下,用双手托着脸颊,望着桐人的睡脸。 半年前坠入情网。两周前成为攻略搭档。结婚后,搬到这位于第二十二层的森林里则是在短短六天前。虽然是自己最心爱的人,但老实说,桐人还有太多自己不清楚的一面。真要说的话,睡脸也是其中之一。越是这样看着,就越是搞不清楚他的年龄。 因为桐人那有些冷静又飘怱不定的态度,让亚丝娜一直觉得他比自己稍微年长。但是陷入深沉睡眠时的桐人,天真无邪得甚至可以称为可爱,让人觉得他看来像是个比自己年幼许多的少年。 虽然觉得——不过是问问年龄应该无妨。就算触及现实世界的话题是种禁忌,但两人已经是夫妻,别说是年龄了,为了回到现实后还能再见,本名、住址跟电话都是要先交换的情报。 但是,亚丝娜却迟迟无法把话说出口。 因为她害怕,一旦提到现实世界的事情,这里的「婚姻生活」似乎就会变成假想、空虚的东西。对亚丝娜来说,如今最重要,也是唯一的现实,就是在这森林中的家过着平稳的生活。就算现实的肉体在无法从这个世界脱离的情况下死去,只要能在这里生活直到最后一刻,她就不会有任何悔恨。 所以,过一段时间再从梦中醒来吧——这么想着的亚丝娜悄悄伸出手,抚摸桐人的脸颊。 还真是天真的睡脸啊。 事到如今根本无须怀疑桐人的实力。从封测开始累积的无数经验、不断进行攻略所获得数值上的等级,还有支持这些东西的判断力与意志力。即使输给了血盟骑士团团长的「神圣剑」希兹克利夫,桐人依然是亚丝娜所知的最强玩家。不论是多严峻的战场,只要有他在身旁就不会让人不安。 但是,这样看着躺在身旁的桐人,便感觉他是个纯真、容易受伤的弟弟。这股心情涌上胸口,完全控制不住,更觉得一定要保护他。 放轻气息,亚丝娜探出身子抱住桐人,非常小声地说着: 「桐人……我最喜欢你了,我们要一直在一起喔。」 这个瞬间,桐人微微动了一下,缓缓张开了眼睛。两人的视线以非常近的距离相交。 「哇!」 亚丝娜慌张地飞身后退,在床上正坐,并红着脸开口: 「早、早啊,桐人……你有听见……刚刚的话吗……?」 「早。刚刚的话……妳是指什么?」 面对坐起上半身努力忍住哈欠回问的桐人,亚丝娜用力挥动双手。 「没、没什么,我什么都没说!」 结束由荷包蛋、黑面包、色拉与咖啡组成的早餐,再花了两秒收拾桌面后,亚丝娜啪地双手一拍。 「那么!今天要去哪里玩呢?」 「我说妳啊……」 桐人露出了苦笑。 「不要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啦。」 「因为每天都很快乐嘛!」 这是亚丝娜发自内心的实话。 虽然是光回想就觉得痛苦的回忆,但在成为sao的囚禁者到喜欢上桐人前的一年半当中,亚丝娜的内心总是结着一层坚硬的冰。 牺牲睡眠提升技能与等级,在受拔擢成为血盟骑士团的副团长后,有时更是以让成员们唉唉叫的高进击速度不断攻略迷宫。内心想着的,只有完成攻略脱离这里而已。并以毫无意义为由,拒绝参与一切无益于攻略的活动。 这么回想起来,亚丝娜就不禁为没能早点与桐人相遇感到后悔不已。自从与他邂逅的那天起,每一天都充满着比在现实世界更缤纷的色彩与惊艳。若是跟他在一起,就连在这里的时间也成为难得的经验。 所以对亚丝娜而言,现在这段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只属于两人的时间,每分每秒都能与贵重的宝石匹敌。她希望两个人能一起去更多不同的地方,聊更多各式各样的话题。 亚丝娜将双手叉在腰上,嘟起嘴唇说道: 「所以桐人不想出去玩啰?」 桐人轻笑着挥动左手叫出地图,切换成可见模式给亚丝娜看。窗口中显示的是这层相连的森林与湖泊。 「差不多在这里。」 第7章 高拉尔 他所指的是距离两人的家稍远的森林一角。 第二十二层属较低的楼层,面积因此相当宽广。以直径来说,应该有八公里多。中央有巨大的湖泊,南岸是主要街道区「高拉尔」村,北岸则是迷宫区。除此之外的地方全是美丽的针叶树林。亚丝娜与桐人的小屋大约位在楼层的南端,接近外围的地方。桐人现在所指的,是在离家约两公里的东北方。 「这只是我昨天在村里听到的传闻……据说在这边的森林深处……会出现那个喔。」 「啊?」 亚丝娜愣愣地对有所示意地笑着的桐人追问: 「什么?」 「——幽灵。」 一段时间说不出话来的亚丝娜战战兢兢地确认: 「……那是,幽灵系的怪物?像鬼魂或女妖精那种?」 「不是不是,是真的喔。玩家……人类的幽灵,而且是女孩子。」 「呜……」 亚丝娜的表情瞬间僵硬。关于这种话题,她有自信比常人更加害怕,而且严重到当初攻略以恐怖系楼层闻名的第六十五、六十六层古城迷宫时,她就找了各种理由跷掉攻略。 「我、我说啊,这里可是由数字档案所构成的游戏世界耶,怎么可能会出现——幽灵那种东西呢。」 亚丝娜硬是做出笑容,有点认真地反驳。 「这也很难说啊~~」 不过知道幽灵是亚丝娜弱点的桐人,非常乐在其中地火上加油。 「例如啊……怀着怨恨死亡的玩家灵魂,依附在一直接着电源的nervgear……每晚都在练功区徘徊……」 「不要再说了——!」 「哇哈哈,抱歉抱歉,刚刚那个只是轻率的玩笑。虽然我也不觉得会出现真正的幽灵,不过反正要出门,去些好像会发生什么事的地方不是很好吗?」 「呜呜……」 亚丝娜嘟起嘴唇往窗外看去。 在接近冬天的季节里,今天算是好天气。暖洋洋的阳光照耀着庭院的草坪。总觉得这是个最不适合幽灵出没的时间。艾恩葛朗特因构造的关系,除了早晨与傍晚外无法直接见到太阳,不过白天时会有整片充分的光源照亮整个练功区。 亚丝娜面向桐人,抬起下巴说道: 「好啊,走吧!去证明不可能有幽灵存在!」 「那就这么决定了——今天没碰到的话,下次就半夜去哦。」 「绝对不要!我可不帮这么坏心眼的人做便当喔!」 「咳咳,没事没事,当我没说!」 最后又瞪了桐人一眼,亚丝娜才露出笑容。 「那就赶快做准备吧。我负责烤鱼,桐人你把面包切好。」 利落地做好鱼肉汉堡收进午餐盒,两人在早上九点时出门。 踏上庭院的草地后,亚丝娜转身对桐人说: 「让我坐到你肩膀上吧。」 「坐、坐肩膀?」 桐人以慌乱的声音回答。 「因为每次都看着同样高度的景色很无聊啊。这件事以桐人的筋力数值来说很简单吧?」 「这、这应该是没错啦……可是、妳都几岁了……」 「这跟年龄没关系!好啦,又没人在看!」 「是、是无所谓啦……」 桐人露出受不了的表情,边摇头边背对亚丝娜蹲了下去。亚丝娜撩起裙子,往他的肩膀跨坐上去。 「好啰——不过你要是敢转头我可是会揍你喔~~」 「这未免太不讲理了吧……?」 嘴上抱怨着的桐人以轻松的动作站了起来,亚丝娜的视野也一口气跟着上升。 「哇啊!你看,这里可以看到湖泊耶!」 「我看不到啦!」 「那、等等也让你坐到我肩膀上来。」 「…………」 将手放到全身无力般垂下头的桐人头上,亚丝娜说道: 「出发前进!方向北北东!」 坐在一步步走着的桐人肩膀上露出天真烂漫的笑容,亚丝娜深切地感受到,对于这段两人生活的爱惜之情。她毫不怀疑地觉得,现在的自己肯定是在十七年的人生当中,最有「活着」的感觉。 在小路上走了——虽然实际动着脚的只有桐人——十几分钟后,便抵达了散布在第二十二层的其中一个湖泊。可能是被风和日丽的气候吸引,一早就有数名钓师玩家在湖面上垂着钓线。小道穿过围着湖的小丘,虽然距离左手边的湖畔还有点距离,但注意到两人走近的玩家们纷纷往这边挥手。大家全都露出笑容,甚至还有人出声大笑。 「……不是说没人会注意吗!」 「啊哈哈,还是有人耶。欸,桐人也挥挥手嘛!」 「我才不要!」 虽然不停抱怨,但桐人也没有要亚丝娜下来。亚丝娜知道,其实他内心也觉得很有趣。 不久,道路在小丘右边下坡,延伸到深邃的森林之中。他们穿梭在类似杉树的巨大针叶林中,缓缓地走着。树叶摩擦的声音、小河涓涓的流水声,还有小鸟的鸣叫声,为这晚秋的森林景色增添美妙的伴奏。 亚丝娜往比平常更近的树稍望去。 「好高大的树木喔。欸、你觉得可以爬上这树吗?」 「嗯……」 桐人对亚丝娜提出的问题思考了一会。 「我认为就系统上而言,应该办得到——要试试看吗?」 「算了,这就当作下次的游戏题目吧——说到爬上去啊……」 亚丝娜在桐人的肩膀上探出身子,从树木的缝隙间往远处的艾恩葛朗特外围看去。 「外围那边不是到处都有像支柱一样的东西往上层延伸吗?不知道……从那爬上去会发生什么事。」 「啊,我曾经试过喔。」 「咦咦?」 亚丝娜身体往前倾,盯着桐人的脸。 「为什么没找我一起去?」 「那时候我们还没有这么要好嘛。」 「什么嘛,明明就是你在躲我。」 「……我、我有吗?」 「有啊——不管我怎么约你,你连陪我喝个茶都不肯。」 「那、那是因为……啊,先不管那个……」 就像要把往奇怪方向发展的话题拉回来,桐人接着说下去: 「就结论而言是不能爬的。虽然因为岩石表面凹凸不平,爬起来意外的轻松,但爬到约八十公尺左右时,会突然出现系统的错误讯息,还会被骂,这里是禁止进入的区域!」 「啊哈哈,果然不能做坏事啊。」 「这可一点都不好笑啊。那时我因为吓了一跳,手一滑就掉下去了呢。」 「咦、咦咦?这样肯定会死吧!」 「嗯,我当时也觉得死定了。要是再晚个三秒用水晶转移,我恐怕就要被列入战死者名单了吧。」 「这实在太危险了!别再这么做了哦!」 「是妳先提出来的吧!」 在闲聊的这段时间,森林随着脚步越来越深邃。也许是心理作用,鸟鸣声变得稀疏,从树稍洒落的阳光也跟着变少。 亚丝娜重新观察四周的环境,并对桐人问道: 「那、那个……传闻的地点在哪?」 「这个嘛……」 桐人挥动手指,用地图确认现在的位置。 「啊,快了,再走个几分钟就到了。」 「嗯……那、传闻的具体内容是什么呢?」 虽然不想听,但不听又觉得不安的亚丝娜还是这么问了。 「说到这个啊,这是大约一星期前,木匠玩家来这里捡木材时发生的事。似乎是因为这里的木材质量很好,醉心于收集的玩家回过神来,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正当他慌忙踏上归途时,在稍远的树荫中——有个白色的影子闪过。」 「…………」 其实到此为止已经是亚丝娜的极限了,但桐人还是无情地继续说下去: 「虽然原本以为是怪物而有点慌张,结果却不是。是人,而且还听说是个娇小、留着一头长黑发、身穿白色衣服的女孩子。她当时正缓缓往树林的另一端走去。那名玩家才想着,原来不是怪物而是别的玩家啊,并将视线对上之后……」 「…………」 「——箭头,没有浮现出来。」 「咿……」 喉咙深处不禁发出小小的声音。 第8章 幽灵 「怎么可能——男子这么想着往前靠近,并且出声叫了对方,那名女孩突然停下脚步……缓缓地往他这边转了过来……」 「不、不、不要再说了……」 「这时,那名男子发现了一件事。女孩的白色衣服在月光照射下,竟然——是透明的,可以看见后面的树。」 「————!」 拚命压抑尖叫声的同时,亚丝娜紧紧抓着桐人的头发。 「男子心想,要是这女孩完全转过身来就死定了,于是他开始逃跑。当他终于跑到可以看到远处村庄灯火的地方,想着到这里应该就没问题了而停下脚步……微微转过头去……」 「————?」 「身后没有任何人。真是可喜可贺。」 「……桐、桐人这个笨蛋——!」 亚丝娜从桐人的肩膀上跳下来,准备往他背上用力槌下去——就在这时。 白天的幽暗森林深处,在距离两人有段距离的针叶树干旁,出现了一道白影。 亚丝娜强烈地感受到没来由的不祥预感,战战兢兢地凝视着那个不明物体。虽然没有桐人那么厉害,但亚丝娜的搜敌技能也练到了一定的程度。技能的补强效果自动启动,视线集中处的分辨率瞬间提升。 那白色的物体看来像是缓缓随风飘逸着。不是植物,也不是岩石。是布。正确来说,是样式简单的连身裙。在裙襬下看见的,是两只纤细的——脚。 一名少女站在那里。穿着与桐人所说完全相同的白色连身裙,年幼少女沉默地伫立在那看着两人。 觉得自己快失去意识的亚丝娜勉强开口,挤出满是气音的沙哑声音: 「桐……桐人,那边……」 桐人顺着亚丝娜的视线望去,身体瞬间僵硬住。 「这、这不是真的吧……」 少女动也不动,只是站在距离两人数十公尺外的地方盯着这里看。正当亚丝娜有心理准备,若是对方稍微往这里靠近,自己肯定会昏倒时—— 突然——少女的身体摇晃了一下。耳边传来砰的一声微弱的声音,少女彷佛没有动能的机器人偶般,以不像生物的奇怪动作倒在地上。 「那……」 桐人的双眼瞬间锐利地瞇了起来。 「才不是什么幽灵!」 如此喊着跑了出去。 「桐、桐人,等一下!」 被留在原地的亚丝娜连忙叫住桐人,但他头也不回地往倒在地上的少女跑了过去。 「真是的!」 亚丝娜逼不得已起身追了上去。虽然还是有点心惊胆颤,但也从没听说过幽灵会昏倒,怎么想都觉得那肯定是玩家。 晚了几秒来到针叶树下方时,桐人已经将少女抱了起来。她的意识还没恢复过来。有着长长睫毛的眼帘紧闭,两只手臂也无力地垂在身旁。为了慎重起见,紧盯着那穿着连身裙的身体,但没有发现有任何透明的地方。 插图089 「应、应该没事吧?」 「嗯……」 桐人看着少女的脸庞回答。 「虽说如此……但这个世界既没有呼吸,心脏也不会跳动……」 sao内几乎将人类生理活动的再现全都省略。虽然可以自发性地吸入空气,也会有空气在气管流动的感觉,但这个虚拟身体并不会有无意识的呼吸行为,心脏的鼓动也是,虽然紧张或兴奋时会有噗通噗通的感觉,但无法感受到别人的心跳。 「不过既然没有消失……那就表示还活着吧。不过这真的……相当奇怪……」 桐人说完便歪着头。 「奇怪?」 「因为碰得到,所以不是幽灵。但是,箭头……没有出现……」 「啊……」 亚丝娜重新将视线往少女身上集中。然而,只要是存在于艾恩葛朗特的动态对象,不论是玩家还是怪物,甚至就连npc,在被锁定为目标的瞬间一定会浮现的彩色箭头没有出现。至今还不曾遇过这种现象。 「这是某种bug吗?」 「或许吧。要是在普通的在线游戏,这肯定是个需要呼叫gm的状况。但sao中没有gm存在……而且,不只是没有箭头,以玩家来说她的年纪实在太小了。」 确实如此。桐人抱在双臂里的身体太小了,以年龄来说应该还不满十岁。nervgear装备原则上有年龄的限制,记得是禁止十三岁以下的小孩使用。 亚丝娜轻轻伸出手,触摸少女的额头。冰冷但滑嫩的触感传了过来。 「为什么……这么小的孩子会在sao中……」 她紧咬嘴唇准备起身,并对桐人说道: 「总之,不能把她放在这里。等她醒来应该就能知道一些事情了。带她回我们家吧。」 「嗯,就这么办。」 桐人横抱着少女起身。亚丝娜则环顾着四周,附近只有一根被砍断且腐朽的巨大树干,找不到任何东西像是少女会在这里的理由。 两人几乎是用跑的顺着原路离开森林,回到家时少女的意识还是没有恢复。让少女躺在亚丝娜的床上并盖上毯子,两人一起在对面的桐人床上并肩坐下。 经过短暂的沉默,桐人断断续续地开口说道: 「现在唯一可以确定,既然能够移动到我们家,那她就不是npc。」 「是啊……」 经由系统控制的npc有固定在一定范围内的存在坐标,无法由玩家任意地移动。若是用手触摸或抱住npc,数秒内就会跳出骚扰警告的窗口,并被一阵令人不快的冲击打飞。 对亚丝娜的同意微微点头,桐人接着做出更多的推测。 「而且也不是启动任何任务的事件。就算是那样,在接触到她的时间点,任务列表窗口应该就会更新……所以说,我认为最有可能的情况是——这孩子是在那边迷路的玩家。」 桐人往床那边看了一眼后,接着说: 「假使没有携带水晶,或是不清楚转移方法,应该是从登入以来就不曾到过练功区,而一直待在『起始之城镇』。虽然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但在起始之城镇应该有认识这孩子的玩家……搞不好有父母或监护人。」 「嗯,我也这么认为。不管怎么想都不觉得这么小的孩子会独自登入。应该是跟家人一起来的……如果平安无事就好了。」 彷佛要将最后一句话吞进嘴里,亚丝娜转头看向桐人。 「欸、她的意识会恢复吧?」 「嗯,既然没有消失,就表示跟nervgear之间还有信号往来。现在应该跟睡眠状态很像,所以,应该再一下就会醒来了……吧。」 虽然用力地点着头,但桐人的话语中仍带着期望的色彩。 亚丝娜起身,跪到少女所躺的床前,伸出右手轻轻抚摸着少女的头。 虽然是在这种情况下,但她还真是个美丽的少女。与其说是个人类的小孩,她所散发出的气息还比较接近妖精。肌肤的颜色是接近雪花石膏的细致纯白,长长的黑发闪着艳丽的光芒,以及带有异国风味的清晰轮廓。若这孩子睁开眼睛露出微笑,肯定会很有魅力吧。 桐人也走到亚丝娜身旁坐了下来。他战战兢兢地伸出右手抚摸少女的头发。 「应该还不到十岁……只有八岁左右吧。」 「差不多吧……绝对是我见过最年少的玩家。」 「是啊,虽然我之前认识一个驯兽师少女,但她应该也有十三岁了。」 这第一次听说的事情,让亚丝娜不禁盯着桐人的脸。 「嗯~~原来你有个这么可爱的朋友啊。」 「嗯,有时会传传邮件……啊、只有这样喔,我跟她之间是清白的!」 「是这样吗?桐人可是很迟钝的呢。」 接着便生气地转过头去。 仿佛察觉到气氛开始变得有点奇怪的桐人起身说道: 「喔,已经这个时间了啊,我们来吃中餐吧。」 「我晚一点再好好跟你问清楚这件事。」 瞪了他一眼,亚丝娜也跟着起身,决定现在先放桐人一马并露出了笑容。 「好,吃便当吧。我来泡茶。」 晚秋的午后时光缓缓过去,即使到了从外围洒入的红色阳光都完全消失的时间,少女仍旧沉睡着。 拉起客厅的窗帘,打开壁灯后,走了一趟村子的桐人也回来了。他无言地摇摇头,告知没有得到任何有关少女的情报。 两人都没有愉快享受晚餐的心情,两三下解决掉简单的汤与面包,便开始确认桐人买回来的几份报纸。 虽称为报纸,但跟现实世界的那种一叠纸张的报纸不同,而是只有一张杂志大小的羊皮纸。纸的表面有系统窗口型的屏幕,能以网页的模式切换显示收集在内的情报。 也因为是由玩家经营的游戏攻略网站,内容非常多样化,从新闻到简单的导引、faq,还有道具清单。其中也有找东西、寻人的字段。两人觉得可能有人在找寻少女,所以焦点都放在这个部分。然而—— 「没有耶……」 「嗯,没有……」 花了几十分钟看完所有报纸的两人,失落地看着对方。如今只能慢慢等少女清醒后再问问她了。 若是一般的夜晚,两人经常会闲聊或玩着简单的游戏直到深夜,或出门散步、做些平常不会做的事。但是今天完全没有那种心情。 「今天就早点睡吧。」 「嗯,也好。」 桐人也同意亚丝娜的提议。 关上客厅的灯进入寝室。因为其中一张床让给少女使用,两人只好一起睡另一张床——事实上每晚都这样——两人匆忙地换上睡衣。 将寝室的壁灯关上后,两人便躺上床去。 桐人拥有许多特别的专长,而迅速入睡应该也算是其中之一。正当亚丝娜转身想跟他聊一下时,他已经发出规律的呼吸声睡着了。 「真是的。」 亚丝娜低声抱怨,翻身面向另一边躺着少女的床。黑发少女依然在淡蓝色的黑暗中持续沉睡着。虽然到现在为止还不想思考少女的过去,但这样看着她,思绪总会往那个方向飘去。 第9章 ——哼歌? 如果少女至今是跟父母或兄姐等监护人一起过日子倒还好,但若是独自来到这个世界,两年来都在恐惧与孤独中度过——这种日子对仅八、九岁的孩子来说,肯定难以忍受。如果换成自己,可能早就疯了。 搞不好——亚丝娜想象着最糟的情况。要是少女在那座森林中徘徊、昏倒的原因,是因为她的精神状况所造成。艾恩葛朗特当然没有心理医生之类的,也没有可以求助的系统管理者。要完成攻略至少还要半年,而且那不是只靠桐人跟亚丝娜的努力就能办到。两人目前离开了前线,还有包含两人在内的部分玩家等级太过突出,造成难以组成均衡的队伍也是理由之一。 不论少女抱持多么深刻的痛苦,自己都无法帮上任何忙——这么一想,无法承受的痛楚突然袭上亚丝娜心头。她无意识地走下床,往沉睡的少女身旁走了过去。 抚摸少女的秀发一会,亚丝娜轻轻掀开棉被,躺到少女的身旁,用双臂紧紧抱住那小小的身躯。虽然少女的身体还是一动也不动,但表情似乎变得比较柔和了。亚丝娜轻声地说: 「晚安,希望妳明天能醒过来……」 2 亚丝娜在早晨的白光中沉睡,一阵平稳的旋律突然传入意识中。是双簧管所演奏的起床闹钤。亚丝娜在清醒前的漂浮感里头,委身于那阵怀念的旋律中。不久,弦乐器的轻快声响与单簧管合奏出主旋律,这时有轻微的声音哼着歌—— ——哼歌? 唱着歌的并不是自己,亚丝娜瞬间张开眼睛。 怀中的黑发少女闭着眼睛——哼着与亚丝娜的起床闹钤相同的旋律。 而且完全没有掉拍,但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亚丝娜将闹钤设定成只有自己听得见,照理说不论是谁,都无法跟着只在她的脑中播放的旋律一起哼唱。 然而亚丝娜还是先将这个疑问丢到脑后。比这更重要的是—— 「桐、桐人,快点醒来啦!」 在不移动身体的状态下,亚丝娜叫着睡在身后床上的桐人。没多久,便感觉到桐人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坐起身来。 「……早安,怎么了吗?」 「快点,过来这里!」 地板传来微微的叽嘎声。原本毫不在意地隔着亚丝娜往床铺看的桐人,也立刻瞠大眼睛。 「她在唱歌……?」 「嗯、嗯……」 亚丝娜轻轻摇着怀中少女的身体并唤着她。 「起床啰……拜托妳,睁开眼睛。」 少女的嘴唇停止了动作。不久,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接着慢慢睁开眼来。 那湿润的黑色眼瞳以近距离直直迎上亚丝娜的目光。眨了几下眼睛之后,微微张开有点惨白的嘴唇。 「啊……呜……」 少女的声音如同敲响极薄银器般虚幻而美丽。亚丝娜直接抱着少女坐起身来。 「……太好了,妳醒过来了。妳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吗?」 亚丝娜说完,少女先是保持几秒的沉默,接着微微地摇摇头。 「是吗……那妳的名字呢?知道吗?」 「……名……字……我……我的……名字……」 少女侧着头,一根有光泽的黑发跟着滑过脸颊。 「结……衣。结衣。我的……名字……」 「结衣吗?真是个好名字。我是亚丝娜,他是桐人。」 亚丝娜一转头,名为结衣的少女也跟着转动视线。她来回看着亚丝娜跟采出上半身的桐人,接着开口: 「阿……屋吶,通……人。」 吞吞吐吐地动着嘴,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昨晚感到的不安在亚丝娜的脑中苏醒。少女看来至少有八岁左右,加上从登入到现在的时间,实际年龄应该也有十岁了。但少女那发音模糊的话语,就跟刚开始学说话的幼儿一样。 「结衣,妳为什么会在第二十二层?知不知道自己的爸爸妈妈在哪里?」 结衣不发一语往下看着。在好一阵子的沉默之后,用力地甩着头。 「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将少女抱到餐桌椅上,递给她温热香甜的牛奶。少女用双手捧着杯子,一口一口喝了起来。用余光看着少女,亚丝娜与桐人在离她有些距离的地方讨论着。 「桐人……你觉得呢……?」 桐人露出严肃的表情咬着嘴唇,不久才低头说道: 「似乎是……丧失记忆了。不过,更严重的是,从她的样子看来……可能是受到了什么精神创伤……」 「你果然也……这么认为吗……」 「可恶!」 桐人脸上露出快哭出来的扭曲表情。 「虽然在这个世界中……看过许多残酷的景象……但这实在糟透了,太过残酷了……」 看着那双眼睛渗出泪水,亚丝娜感到某种东西刺进了胸口。她用双臂紧紧抱着桐人说: 「没问题的,桐人……一定有什么我们能帮上忙的地方……」 「……是吗?说的也是……」 桐人拾起头来露出微笑,将手放在亚丝娜的双肩,然后往餐桌走了过去。亚丝娜也跟在他身后。 喀哒喀哒的搬动椅子坐在结衣身旁,桐人以开朗的声音对她说: 「那个,结衣……我可以直接叫妳结衣吗?」 原本面向杯子的结衣拾起脸来,点了点头。 「这样啊。那么,结衣也直接叫我桐人吧。」 「通……人。」 「是桐人喔。桐、人。」 「……」 结衣的脸上浮现出困难的表情,沉默了下来。 「……痛人。」 笑了出来的桐人伸手轻拍结衣的头。 「这对妳可能难了点。不然,看妳想怎么叫都可以喔。」 结衣再次陷入长时间的思考中,就连亚丝娜拿走桌上的杯子,倒满牛奶后再放回她面前,她也没有任何反应。 终于,结衣缓缓地抬起头来看着桐人的脸,战战兢兢地开口。 「……爸爸。」 接着仰望着亚丝娜说: 「阿屋吶……妈妈。」 亚丝娜的身体忍不住颤抖。不知道是将自己跟真正的父母搞错了,或者是——渴求着不在这个世界的父母。但比起思考这件事,亚丝娜先是拚命压抑涌上来的情感,带着微笑点头。 「是啊……结衣,我是妈妈喔。」 听见这句话,结衣首度露出了笑容。整齐浏海下缺乏厌情的黑色眼眸闪着光芒的瞬间,那如同人偶般端正的脸庞也跟着恢复了生气。 「——妈妈!」 看着那伸向自己的手,亚丝娜内心大大地动摇。 「呜……」 拚命忍住快溢出来的呜咽,保持脸上的笑容,亚丝娜从椅子上抱起结衣小小的身体,紧拥住她的同时,也感觉到一滴混合了各种感情的眼泪流了出来,滑落脸颊。 喝了热牛奶、吃完一个小圆面包后,结衣似乎再度感到睡意而开始在椅子上打盹。 亚丝娜在桌子的另一侧看着她的模样,用力擦了擦双眼,往坐在旁边椅子上的桐人看去。 「我——我……」 虽然开了口,却怎么样也无法让想表达的话成句。 「对不起,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桐人以关爱的眼神看着亚丝娜好一会儿,才终于呢喃道: 「……妳想照顾那孩子,直到她恢复记忆为止对吧?我懂妳的心情……因为……我也想这么做。不过……真是进退两难啊……这样我们会有好一段时间无法进行攻略,让这孩子回去的时间也会越拖越晚……」 「嗯……这么说也对……」 亚丝娜想着,自己就另当别论,说桐人在攻略组玩家中有着拔群的存在感也绝不夸张。虽然身为独行玩家,但他提供的迷宫区未开发区域地图量,却比许多强力公会更多。即使只是几周的新婚生活,她仍为自己一个人独占桐人而抱着某种罪恶感。 「总之,做我们能做的事吧。」 桐人看着发出鼾声的结衣,接着说下去: 「第一步,就是去起始之城镇找找看这孩子的父母或兄姐,毕竟是这么显眼的玩家,应该至少会有几个认识她的人。」 「…………」 这意见没错。但亚丝娜发现,自己内心有着一股不想跟这名少女分离的感情。这虽然是自己梦寐以求的与桐人两人的同居生活,但不知为何却不排斥就这么变成三个人。可能是因为觉得结衣就像是自己跟桐人的孩子吧——到此都还只是漫不经心地想着的亚丝娜,在这时突然回过神来,连耳根都红透了。 「……?怎么了?」 「什、什么事都没有!」 她对感到狐疑的桐人用力摇着头。 「就、就这样吧!等结衣醒来之后,我们就去起始之城镇看看,顺便在报纸的寻人栏做刊登吧。」 无法看向桐人的脸,亚丝娜快速说着话,同时利落地收拾起桌面。看了在椅子上睡着的结衣一眼,看来似乎已经完全熟睡了。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的睡脸看起来跟昨天不同,变得比较安稳。 被抱到床上的结衣又睡了一整个早上。原本亚丝娜还担心该不会又陷入了昏迷,幸好她在准备好午餐时醒了过来。 虽然为结衣烤了平常不会做的甜水果派,但比起派,来到桌边的结衣似乎对桐人他那吃得津津有味、涂满芥末的三明治更感兴趣,两人因而慌了手脚。 「结衣,这个可是很辣的喔。」 「呜呜~~我想跟爸爸吃一样的。」 「这样啊?既然妳已经做好心理准备,那我也不阻止了。毕竟什么事都要尝试一下。」 桐人递了一个三明治过去,结衣便毫不犹豫地努力张开小小的嘴巴,大口地咬了下去。 在两人紧张的注视下,困难地动着嘴咀嚼的结衣把东西咕噜一声吞下去,便露出了笑容。 「好好吃喔。」 「真是个很能忍耐的孩子。」 桐人也笑着抚摸结衣的头。 「晚饭就来挑战超辣全餐吧!」 「真是的,不要得意忘形啦!我可不会做那种东西喔!」 但如果在起使之城镇找到结衣的监护人,回家时就会恢复只有两个人的状态。这么一想,一抹寂寞便划过亚丝娜的内心。 最后,剩下的三明治也全由结衣清空。面对正满足地喝着奶茶的结衣,亚丝娜说道: 「结衣,我们下午要出门一趟喔。」 「出门?」 正烦恼着不知该怎么对惊讶地抬起头来的结衣说明,桐人就先开口了: 「要去找结衣的朋友喔。」 「朋友……是什么?」 这个回答令两人不禁对望。结衣的「症状」有太多无法理解的地方。与其说是单纯的精神年龄倒退,给人的感觉还比较像是记忆东缺一块西缺一块。 为了要改善这个状况,还是快点找到真正的监护人比较好……亚丝娜如此说服自己后,回答结衣的问题。 「所谓的朋友啊,就是会帮忙结衣的人喔。来,赶快准备吧。」 虽然结衣还是一脸狐疑,但还是用力点点头并站了起来。 少女身上所穿的白色连身裙,除了短短的泡泡袖外,质地也很轻薄,在这个初冬的季节穿出门,光看就觉得冷。虽然就算是冷,也不会因为这样而感冒或受到伤害——在冰天雪地区域全棵的话另当别论——但还是会有不舒服的感觉。 亚丝娜卷动着道具列表,将厚衣服一件件实体化。当好不容易找到符合少女尺寸的毛衣,她的动作便停了下来。 通常要从状态窗口操作装备人偶,才能将衣服穿上。因为布与液体之类柔软对象的再现是sao最不擅长的分野,与其说衣服是独立对象,倒不如说系统将其归类为肉体的一部分。 第10章 「yui-mhcp001」 发现亚丝娜的不知所措,桐人向结衣问道: 「结衣,妳会开启窗口吗?」 少女不出所料,像是完全不懂般歪着头。 「那么,挥动右手指头试试看。像这样……」 桐人的手指一挥,手的下方就跳出一个紫色的方形窗口。结衣看了也毫不犹豫地照做,但窗口却没有打开。 「……这果然是系统出现了某种bug吗?但是状态窗口打不开实在太致命了……这样什么都没办法做耶。」 桐人忍不住咬着嘴唇。就在这时,一直挥着右手手指的结衣,这次换成挥动左手。下一瞬间,手的下方就出现一个发着紫光的窗口。 「出现了!」 在看来很高兴的结衣头顶上方,亚丝娜惊讶地与桐人对看。已经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了。 「结衣,让我看一下喔。」 亚丝娜弯下腰往少女的窗口看去。不过一般来说,只有本人看得到状态窗口,所以画面上什么都没有。 「对不起喔,手借我一下。」 亚丝娜拉着结衣的右手,靠着直觉移动她细小的食指,往应该是切换可见模式的按钮位置点了下去。 直觉没有出错,随着简短的效果音响起,窗口的表面浮现出熟悉的画面。偷看他人的状态窗口,基本上算是严重违反礼仪,所以就算在这种情况下,亚丝娜也尽量避免盯着画面,只想赶快开启道具栏,但是—— 「这……这是怎么回事?」 当视线瞥过画面上方的瞬间,亚丝娜忍不住惊叫出声。 选单窗口的首页基本上分成三个区域。最上面是用英文显示的名字跟细长的hp条、exp条,下方的右半边是装备人偶,左半边则配置着指令按钮列表。虽然选项图像显示等样式设计可以自由订做,但基本配置无法改变。话虽如此,结衣的窗口最上方只显示着「yui-mhcp001」这奇怪的名字,不论是hp条或exp条,甚至连等级都不存在。虽然有装备人偶,但指令按钮却比一般少很多,仅有「道具」跟「设定」存在。 不懂亚丝娜为何停下动作而靠过来的桐人,也在看到窗口时吃了一惊。丝毫不在意窗口异常的结衣,则是露出觉得奇怪的表情抬头看着两人。 「这也是……系统bug吗……?」 亚丝娜喃喃说着,桐人则从喉咙深处发出低声呢喃: 「该怎么说……与其说是bug造成的,感觉反而像是原本就这么设计……可恶,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对没有gm感到烦躁过。」 「毕竟不要说bug了,sao连延迟都几乎不曾发生,对有没有gm自然就不是那么在意了……再想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对吧……」 亚丝娜耸耸肩,重新动着结衣的手指打开了道具栏。把从桌上拿起的毛衣放上去后,道具便随着一阵光芒收进窗口中。接着拖曳毛衣的名称到装备人偶上。 下个瞬间,随着一阵铃声的效果音,光的粒子包围住结衣的身体,淡粉红色的毛衣也跟着物件化。 「哇啊——」 结衣露出开心的表情,张开双臂看着自己的身体。亚丝娜接着将同色系的裙子跟黑色丝袜、红色鞋子一个个装备到少女身上,最后将她原本穿的连身裙放回道具栏,并且关上窗口。 换上一身新装扮的结衣似乎非常高兴,用毛衣轻柔的质地摩擦脸颊,或用双手拉着裙襬。 「来,我们出发吧!」 「嗯。爸爸,抱抱。」 面对天真地伸出双手的结衣,桐人露出了害羞的苦笑,同时横抱起少女的身体。接着维持这个姿势往亚丝娜瞥了一眼说道: 「亚丝娜,最好还是做好随时可以武装的准备。虽然没有要离开街道区的打算……但那里毕竟是『军队』的势力范围……」 「嗯,还是小心为妙。」 亚丝娜点点头,利落地确认自己的道具栏后,便和桐人一起往大门走去。虽然真心希望能找到少女的监护人,但一考虑到要跟结衣分开,亚丝娜就会感到一股不可思议的动摇。相遇至今明明只过了一天,结衣似乎已经彻底占领了亚丝娜内心最温柔的部分。 距离上次来到第一层的「起使之城镇」已经相隔数个月了。 亚丝娜一面感受着复杂的感慨,一面站在刚走出转移门的地方,环视着巨大广场与对面的横向街道。 这里是艾恩葛朗特最大的都市,冒险上必要的机能自然也比其它街道更为充足。物价便宜,也有很多旅馆之类的商家,若只考虑效率层面,将这里当作基地绝对是最合适的。 不过就亚丝娜所认识的人来说,高等级的玩家没有任何人还留在起始之城镇。「军队」的蛮横专制是理由之一,但最重要的是只要站在中央广场抬头看着上空,不论如何一定会想起那时候的事情。 最初只是一时兴起而已。 由实业家的父亲与学者的母亲所生下来的亚丝娜——结城明日奈,从小就在父母的强烈期待下成长。父母都是严以律己的人,虽然对明日奈很温柔,但越是如此,明日奈就越害怕看见他们失望的表情。 就这点来说,哥哥应该也一样。明日奈与哥哥都就读父母所选择的私立学校,不曾闹出问题,成绩也保持在前几名。当年纪相差不少的哥哥考进大学离开家里之后,明日奈更是满脑子只想着要响应父母的期望。学习多种才艺,只跟父母认同的朋友交流。然而不知从何时开始,这样的生活让明日奈感觉到自己的世界不断地缩小、僵硬。她也时常害怕着,如果就这样往既定的方向——进入父母决定好的高中、大学,与父母挑选的对象结婚,自己肯定会被塞进一个比自己更小,而且坚硬无比的外壳,永远无法从中逃出。 所以,当就职于父亲经营的公司而回家住的哥哥,在经由管道取得nervgear与sao,并很少见地眼神发亮述说着这世界首次出现的「vrmmo」时,连电视游乐器都没有碰过的明日奈,便开始对这不可思议的新世界起了些许兴趣。 当然,若哥哥只在自己的房里使用,她应该很快就会忘了nervgear的事情吧。但好巧不巧,哥哥在sao开始营运当天必须到国外出差,而一时兴起的明日奈因此拜托哥哥借自己玩一天。想看看从未见过的世界,只是基于这种心态而已—— 接着,世界就完全走样了。 明日奈至今都还记得,当自己化身为亚丝娜,降临在没见过的街道与互不认识的人群中时的那股兴奋感。 然而在那之后,当那个神降临在头上,并宣告这个世界是无法脱离的死亡游戏时,亚丝娜最先想到的,是自己还没完成的数学作业。 如果不快点回去把作业做完,隔天上课就会挨老师骂了。这种事是不该存在于亚丝娜人生中的污点……不过事态的严重性当然不是只有这种程度。 一星期、两星期,日子一天天在毫无作为的状态下过去。但外部的援手怎么样也伸不进来。关在起始之城镇的旅馆房间、蹲坐在床上的亚丝娜不断感受着没来由的混乱。有时会发出尖叫,或着一边喊叫一边敲打墙壁。国中三年级的冬天,再过不久就是联考,新学期也会紧接着到来。对亚丝娜而言,从这个既定轨道上脱轨,就等于人生的完结。 亚丝娜每天都烦恼得几乎要抓狂,但也抱着深沉且黑暗的确信。 比起担心孩子的身体,父母肯定更对因为游戏机而落榜的女儿强烈地感到失望吧。朋友们应该也在悲叹的同时,可怜着、或是嘲笑着团体的淘汰者。 当这股黑色的念头到达临界点时,亚丝娜终于下定决心并离开旅馆。不再等待救援,而要自行从这里离开,也就是成为解决事件的英雄。除了这么做之外,自己没有别的方法能维系周围人们的心。 亚丝娜凑齐了装备,将参考手册全部背下来,接着就往练功区出发。每天只睡两到三个小时,其余时间全都投注在提升等级上。一旦将与生俱来的智力与意志力全都用在游戏攻略上,要挤身最高等级的玩家之列根本不用花乡长的时间。狂剑士「闪光」亚丝娜就此诞生。 然后到了现在——两年过去,十七岁的亚丝娜用怜悯的心回头看着当时的自己。不,不只是游戏刚开始的那段时间。对在那之前,那个只生活在坚硬狭小世界中的自己,也抱着痛切且无奈的怜悯。 自己并不了解何谓「活着」。只是不断牺牲现在,盘算着应该要有的未来。「现在」单纯只是通往正确未来的过程,因此在变成过去的同时,没留下什么就消失在虚无中。 俯瞰着sao世界,深深觉得这些一个都不可少。 只追求未来的人,会像过去的自己那样疯狂地往攻略游戏迈进;想着过去的人,只会抱膝躲在旅馆的房间里。而活在当下的人,则有时会追求犯罪者那种一时的快感。 但在这个世界中,还是有享受着现在,不断制造回忆,同时也为了脱离这里而努力的人们存在。教自己这件事的,正是一年前遇到的黑发剑士。打从亚丝娜希望自己也能像他那样生活后,改变了每一天的色彩。 如果是现在,只要这个人陪在身旁——就连现实世界的那个壳都能打破,她甚至觉得能为了自己而活。 亚丝娜往站在身旁,似乎也抱着属于他自己的感慨眺望这座街道的桐人靠了过去。再次抬头仰望上空的石盖,感受到的疼痛也变得微弱了。 就像要从脑中把感伤驱离般甩了一下头,亚丝娜看着被桐人抱在怀中的结衣脸庞。 「结衣,有没有觉得看过的建筑物?」 「呜……一」 结衣露出烦恼的表情看着广场周围相连的石造建筑物,但没多久就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毕竟起始之城镇大到不行嘛。」 桐人摸着结衣的头说道。 「到处晃晃应该多少能让她想起一些事情吧,总之先走一趟中央市场好了。」 「也是。」 两人互相点了点头,便往能看见在南方的大街走了过去。 话说回来——觉得有点奇怪的亚丝娜边走边重新审视广场。人实在少得令人意外。 起始之城镇的转移门广场相当宽敞,足以在两年前开始营运时容纳一万名玩家。在铺着石造地板的正圆形空间中央,立着巨大的钟塔,下方则是发着蓝光摇曳的转移门。包围住塔的同心圆细长花圃向外延伸,间格中排着数张雅致的白色长椅。像这种天气很好的午后,因为到处都是暂时休息的玩家们而有些吵闹也完全不奇怪。但所看见的人影全都往转移门或广场出口移动,几乎没有停下脚步或坐在长椅上的人。 如果是上层的大规模街道,转移门广场总是因为无数的玩家来来去去而混杂。有人天南地北地闲聊,有人募集队伍成员,也有人摆设简单的摊位贩卖,因为聚集的人潮而几乎无法直线前进—— 「叹,桐人。」 「嗯?」 亚丝娜对转过身来的桐人问道: 「现在留在这里的玩家有多少人?」 「嗯,这个嘛……还活着的玩家约六千人,而包含『军队』在内,约有三成留在起始之城镇,所以大概是快两千人吧?」 「这样的话,你不觉得人太少了吗?」 「听妳这么一说……会不会都聚集在市场那边呢?」 然而,即使从广场走进大街,到达并排着店铺与摊贩的市场区域,街道依然非常冷清,只有乱有精神的npc商人叫卖声空虚地响彻整条大街。 尽管如此,亚丝娜还是发现了一名坐在大街中央大树下的男子,于是走了过去开口问道: 「那个,不好意思。」 以特别认真的表情抬头看着树稍的男子,头也不回地以嫌麻烦的语气回答: 「啥事?」 「那个……这附近有没有类似寻人窗口的地方?」 听见这句话,男子才总算将视线转向亚丝娜,还毫不客气地盯着她的脸看。 「妳是从别的地方来的人?」 「是、是的……我们在寻找这孩子的监护人……」 说着往站在身后的桐人所抱着的,正迷迷糊糊打着盹的结衣指了过去。 这位身穿朴实轻装,难以分辨所属集团的男子,在瞥了结衣一眼时虽然多少有些惊讶,但又立刻将视线转回头上的树稍。 「……迷路的小孩吗?还真是稀奇啊……有很多小鬼玩家都集中住在东七区河边的教会,去那边问问吧。」 「谢、谢谢。」 因为意外得到了有力的情报,亚丝娜连忙低头道谢,也趁着这个机会提出其它的问题。 「那个……请问你在这里做什么?还有,为什么这里没什么人呢?」 男子虽然露出不悦的表情,但仍以婉转的口气回答: 「其实我很想回妳说是商业机密,不过既然妳是外地人倒也无妨……妳应该也能看到吧?那个很高的树枝。」 亚丝娜顺着男子指着的方向看了过去。高大的行道树树枝上长满了鲜艳的红叶,只要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在树叶的影子下,长着几颗黄色的果实。 「当然,因为行道树是属于无法破坏的对象,就算爬上去,不要说是果实,连一片叶子都摘不到。」 男子继续说着。 第11章 练功区跟怪物战斗 「不过那个果实每天都会掉落个几次……虽然只经过几分钟就会腐烂消失,但如果抓住机会捡起来,就能以很好的价格卖给npc,而且吃起来的味道也不错。」 「咦咦——」 讲到食材道具,料理技能完全习得的亚丝娜可是非常有兴趣。 「那个可以卖多少钱呢?」 「……这个请妳务必保密。一个可以卖五珂尔。」 「…………」 看着男子得意的表情,亚丝娜瞬间说不出话来。除了讶异于价格实在太过便宜,更觉得那完全不符合守在树下一整天的劳力。 「那、那个……该说这完全不符合效益吗……如果去练功区随便打倒一只虫,都可以赚到三十珂尔喔。」 话刚说完,这次轮到男子睁大了眼睛。他用只差没把「妳脑袋有问题吗?」说出口的眼神看着亚丝娜。 「妳是认真的吗?到练功区跟怪物战斗……这可是会死人的耶!」 亚丝娜回不出话来。如同男子所言,与怪物的战斗确实是与死亡比邻。但是就亚丝娜现在的感觉而言,这就跟在现实世界走上街头时,一直担心会遇到交通事故一样,只能说担心也没有用。 亚丝娜因为一时之间无法判断究竟是自己对sao的死亡感觉变迟钝了,还是男子过于神经质而陷入一片茫然。两边应该都不算是正确答案吧。然而在起始之城镇,男子所说的肯定是一般人的认知。 完全没注意到亚丝娜的复杂心情,男子继续说道: 「嗯?妳还问了什么?为什么没人?其实也不算没人,只是大家都躲在旅馆房间里。因白天有可能会碰上军队的征税部队。」 「征、征税……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就是有牌的流氓啦。你们要小心啊,那群家伙对外地人也不会客气的。喔,有个果实快掉下来了……就聊到这里吧。」 男子闭上了嘴,开始以认真的眼神盯着空中。亚丝娜再一次点头道谢后,发现桐人在至今的对话中一直保持沉默,因而转过身去。 只见桐人露出连在战斗中部没看过的认真眼神,盯着黄色果实。看来似乎是打算全力夺取下一个掉落的果实。 「住手啦,真是的!」 「因、因为很让人在意嘛!」 亚丝娜抓住桐人的衣领,拖着他开始走了起来。 「啊、啊啊……看起来很好吃耶……」 亚丝娜于是揪住仍觉得可惜的桐人耳朵,硬是让他转过头来。 「别管那个了,东七区在哪里?年纪较小的玩家似乎都住在教会,先去那边看看吧。」 「……是。」 接过完全睡着的结衣稳稳地抱住后,亚丝娜走到盯着地图前进的桐人身旁,配合他的速度前进。 结衣的体格看起来大概十岁左右,如果是在现实世界中这样抱着,应该只要几分钟手臂就会酸了。但在这里因为有筋力数值的补正,手上感受到的重量就跟羽毛一样。 沿着这人影依然稀少的宽广道路,往东南方走了十几分钟后,终于抵达一个像是广大庭园的区域。染上颜色的阔叶树树林在初冬寒风中萧瑟地摇曳着树稍。 「嗯——就地图来看,这里就是东七区了……那个教会在哪边呢?」 「啊,应该在那边吧?」 亚丝娜往道路右手边的宽广森林对面那特别高的尖塔看去,用视线表示方向。在那有着青灰色屋顶的高塔顶端,十字与圆形结合而成的金属制古埃及十字架正闪闪发着光。那肯定就是教会的象征。这是每个城镇最少都有一个的设施,内部的祭坛能解除怪物的特殊攻击「诅咒」,以及替对抗不死系怪物的武器进行祈福。这在几乎不存在魔法要素的sao中,可以说是最神秘的地方了。另外,只要持续缴纳珂尔,就能承借教会内的小房间,代替旅馆使用。 「等、等一下。」 亚丝娜突然叫住准备往教会走去的桐人。 「嗯?怎么了?」 「啊、没什么……那个……如果我们在这里找到了结衣的监护人,就要把……结衣留在这里对吧……?」 「…………」 桐人那望着亚丝娜的黑色眼睛彷佛因爱怜而变得柔和。他靠了过去,用自己的双手轻轻将亚丝娜连同睡着的结衣一起抱入怀中。 「我也一样不想跟她分开。该怎么说呢……有了结衣的存在,让森林中的家变得跟真正的家一样……我是这么觉得……但是,这绝不是再也见不到面了。等结衣恢复记忆,一定会再来找我们的。」 「嗯……说的也是。」 稍微点了点头,亚丝娜将脸颊贴近怀中的结衣,下定决心迈开脚步。 教会这栋建筑物以街道区的规模来看算小。两层楼高,作为象征的尖塔也只有一个。原本起始之城镇就有复数的教会存在,在转移门广场附近的那间有像豪宅一样的大小。 亚丝娜走到正门的两面巨大门扉前,用右手推开了其中一道门。因为是公共设施,自然不可能上锁。内部有些阴暗,只有装饰在正面祭坛上的蜡烛火焰微微照亮了石板地。乍看完全没有任何人在。 只将上半身探进入口,亚丝娜出声呼唤: 「请问有没有人在?」 声音拖着回音的效果声消逝,但还是没有任何人出现。 「大家都不在吗……?」 歪着头纳闷,就听见桐人压低了声音否定: 「不,有人。三个人在右边的房间,左边则有四人……还有几个人在二楼。」 「……能靠搜敌技能知道在墙壁另一边的人数?」 「熟练度得练到980。用起来很方便,亚丝娜也提升一下吧。」 「不要,那个修练方法无聊到会让人发疯……话说,他们为什么要躲起来呢……」 亚丝娜放轻脚步踏进教会内部。虽然周围全被一片寂静包围,但感觉得到有人潜藏在里面的气息。 「呃,不好意思,我们是来找人的!」 稍微提高了音量再次出声呼唤,接着——右手边的门扉稍稍开启,从里面传来微弱的女性声音: 「……你们不是『军队』的人吗?」 「不是的,我们是从上层过来的。」 亚丝娜跟桐人完全没有装备剑或战斗用的防具。因为军队所属的玩家要时常配戴做为制服的重武装,光靠外表应该就能判断他们与军队没有关系。 不久,房门打了开来,一名女性玩家战战兢兢地现身。 深蓝色的短发、戴着黑框的大眼镜,眼镜下那藏着胆怯的深绿色眼睛睁得大大的。她身穿朴实的深蓝色素面洋装,手上拿着收在鞘里的小型短剑。 「真的……不是军队的征税大队……?」 亚丝娜为了让女性安心,露出微笑并点了点头。 「是的,我们今天是为了找人才从上层下来这里,跟军队一点关系都没有。」 就在这时—— 「从上层来的?这么说你们是真正的剑士啰?」 伴随属于少年的尖锐叫声,女性身后的门大大地敞开,几个人影从里面乱哄哄地跑了出来。接着,祭坛左侧的门也跟着打开,同样跑出数个人影。 在吃惊的亚丝娜与桐人不发一语的注视下,于戴着眼镜的女性两侧排成两大排的,是每个都能称为少年或少女的年幼玩家们。年龄大概在十二到十四岁中间。大家全都很感兴趣地来回观察亚丝娜与桐人。 「真是的,我不是叫你们躲在房间里面吗!」 连忙要孩子们回房的女性看来大约二十岁左右。然而,没有任何一个孩子听从她的命令。 不过,最先冲出房间,有着一头如刺婿般红色短发的少年立刻失望地叫着: 「什么嘛,怎么连把剑都没拿啊。我说啊,你是从上层来的吧?难道没有任何武器吗?」 这后半段是对着桐人说的。 「啊、不,也不是没有……」 惊讶的桐人这么回答,孩子们的表情再度亮了起来,各自鼓噪着说「让我看、让我看」。 「你们怎么可以对初次见面的人用这么失礼的口气说话呢;真的很抱歉,因为平常完全不会有客人造访……」 看见戴着眼镜的女性仿佛因惶恐而低下头,亚丝娜慌忙说道: 「不,没有关系——桐人,我记得还有几个一直放在道具栏里的东西,就让他们看吧?」 「嗯、嗯。」 同意亚丝娜的提议,桐人打开窗口动起手指。不久,一旁的长桌上方就堆积了十来个对象化的武器道具。这是在最近的冒险中得到的怪物掉落道具,因为没空贩卖所以就这样放置着。 桐人将两人装备以外的所有道具取出并关上了窗口后,孩子们便欢声雷动地围了上去。一个接着一个拿起剑或战锤,不断发出「好重!」「好帅喔!」等欢呼。这虽然是让过度保护的家长看到肯定会昏过去的景象,但只要在街道区内,不管怎么使用武器都不可能受到伤害。 「——真的……很不好意思……」 戴着眼镜的女性,彷佛很伤脑筋地摇着头,但仍因孩子们高兴的样子而浮现出微笑并如此说道。 「……啊,这边请。我这就去泡茶……」 被带到礼拜堂右侧小房间的亚丝娜与桐人,在喝了一口热茶后,才总算松了口气。 「你们……是来这里找人的……?」 戴眼镜的女性玩家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微微歪着头问道。 「啊,是的。啊……我是亚丝娜,他是桐人。」 「啊!真是不好意思,还没有自我介绍。我是纱夏。」 接着互相点头示意。 「这孩子是结衣。」 抚摸着仍在膝上沉睡的结衣头发,亚丝娜继续说着: 「这孩子在第二十二层的森林中迷了路,似乎还……失去了记忆……」 「是吗……」 名为纱夏的女性瞪大了那对在眼镜后方的深绿色大眼。 「她的装备除了衣服以外什么都没有,我们觉得她应该不是在上层生活……想说是不是可以在起始之城镇找到她的监护人……或是认识她的人,之后听说这个教会聚集了许多小孩一同生活……」 「原来如此……」 纱夏用双手握住杯子,视线落在桌子上。 「……如今住在这个教会的,从小学生到国中生左右的孩子总共约二十人。而这应该是这个城镇所有的年幼玩家了。在这个游戏刚开始时……」 虽然音量微弱,但纱夏以清晰的语调开始娓娓道来: 「那年纪的孩子几乎都因为过于恐慌而多少出现精神上的问题。当然还是有孩子适应了游戏而离开城镇,不过那应该是例外。」 这是当时国中三年级的亚丝娜也体会过的事情。躲在旅馆房间里的那段时间,确实将精神逼到近乎崩溃的地步。 「这也是当然的,原本还是很爱对父母撒娇的年纪,却突然被宣告无法离开这里,甚至还有可能再也回不去现实……那些孩子大部分都陷入虚脱状态,其中似乎也有几个孩子……就这么切断了联机。」 纱夏的嘴角变得僵硬。 第12章 我们最近被盯上了 「虽然在游戏开始一个月时,我也以攻略游戏为目标,不断在练功区提升等级……某天,当我看到这样的孩子独自在街角徘徊,怎么也放心不下,所以就带回旅馆一起生活。从此,我一想到可能还有这样的孩子就坐立难安,于是开始在城镇四处寻找独自一人的孩子。等回过神来,就已经变成现在这样了。所以,该怎么说……明明有像你们这样在上层战斗的人,我却没能跟上去帮忙,真的很抱歉。」 「快、快别这样说……」 亚丝娜摇着头拚命寻找言词,但喉咙却卡着说不出话来。而桐人就像要接替她一样,开口说道: 「不是这样的,纱夏小姐也努力地战斗着……而且比我努力的多。」 「谢谢。不过我并不是基于义务感才这么做,跟孩子们一起生活是很快乐的。」 纱夏笑着,以担心的眼神看着沉睡中的结衣。 「所以……我们在这两年中,每天一个个区域、一栋栋房子地巡视,寻找是否有需要帮助的孩子。如果有这么小的孩子,我们应该会发现。很可惜……我想她应该不是住在起始之城镇的孩子。」 「是吗……」 垂下头的亚丝娜紧抱住结衣,接着像是振奋起精神地看着纱夏的睑。 「这个问题可能有点失礼,不过,你们是如何赚取每天的生活费呢?」 「啊,关于这点,除了我之外,还有几个比较年长的孩子守护着这里……他们的等级在城镇周边的练功区闯荡绝对没问题,所以能简单赚取伙食费。虽然不算很多就是了。」 「喔,很厉害啊……就我们刚刚在街上听到的,这里的人认为在练功区与怪物战斗是没常识的自杀行为呢。」 纱夏以点头回应桐人所说的话。 「基本上,我认为现在留在起始之城镇的所有玩家都这么想。我无法说这是不对的,毕竟一考虑到有死亡的危险,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也因此,我们比这个城镇的一般玩家有更高的收入。」 确实,若要一直租借这个教会的客房,每天必须要一百珂尔。这是比刚才那个捡果实的男子日薪高上数倍的金额。 「所以,我们最近被盯上了……」 「……被谁盯上?」 纱夏平稳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严肃起来。就在她开口准备接着说下去时—— 「老师!纱夏老师!糟糕了!」 房门突然砰的一声打开,数名孩子冲了进来。 「真是的,这样对客人很失礼喔。」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刚才那个红发少年眼中含泪叫着: 「银哥哥他们被军队那些家伙抓走了!」 「——在哪里?」 纱夏摆出彷佛换了个人似的毅然态度起身,并对少年问道。 「东五区道具店后方的空地。军队派了十个人把道路围了起来,只有戈达逃了出来。」 「知道了,我马上过去——不好意思……」 纱夏重新转头面对亚丝娜与桐人,并轻轻低下头去。 「我一定得去救那群孩子,所以晚点再聊吧……」 「老师!我们也要去!」 红发的少年如此大喊,在他身后的几名孩子也发出同意的声音。少年跑到桐人的身边,以非常认真的模样开口。 「哥哥,请你把刚才的武器借我!如果有那个,就算是军队那群人也会立刻逃走的!」 「不可以!」 纱夏高声斥责。 「你们通通在这里等着!」 这时,至今一直不发一语看着事态发展的桐人,就像要劝诫孩子们般举起了右手。他平常虽然总是保持飘怱不定的态度,但在这种时候却发挥出不可思议的存在感,令孩子们全都安静了下来。 「——很可惜——」 桐人以冷静的语气说起话来。 「那个武器所需的能力素质太高了,你没办法装备。由我们去帮忙吧。别看这位姐姐这样,她可是强得乱七八糟啊。」 桐人瞄了亚丝娜一眼,亚丝娜也用力地点头响应,站起身来面对纱夏说道: 「请让我们去帮忙。至少人多一点比较好。」 「——谢谢,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纱夏深深一鞠躬,推了一下眼镜说道: 「那么,我们用跑的过去吧。」 冲出教会的纱夏,摇晃着挂在腰间的短剑一直线跑了出去。桐人与抱着结衣的亚丝娜也跟在她身后。亚丝娜在奔驰中往后瞥了一眼,看见后方跟着一大群孩子,但纱夏也没有赶他们回去的意思了。 越过树林进入东六区的市街,接着穿过小巷。似乎是抄最短距离的快捷方式,在直直跑过npc商店的店门口与民家的庭院时,就看见一群人堵在前方的小路上。从那灰绿与黑铁色的统一装备判断,那至少有十个人的集团正是「军队」的人马。 当毫不犹豫冲入巷子的纱夏停下脚步,注意到她的军队玩家们也跟着回头,还浮现不怀好意的笑容。 「喔!保母登场啦!」 「……快把孩子们放了!」 纱夏以僵硬的声音说道。 「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嘛。我们只是教他们一些社会常识,马上就会让他们离开了啊。」 「没错没错,纳税毕竟是市民的义务嘛!」 接着男人便发出哇哈哈哈的尖锐笑声,这令纱夏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起来。 「银!凯因!米奈!你们在那里吗?」 纱夏对着男子们的另一侧呼喊,立刻传回少女害怕的声音: 「老师!老师……救救我们!」 「不用在意钱的事情,全给他们没关系!」 「老师……没用的……」 这次是仿佛硬挤出来的少年声音。 「咯嘻嘻。」 其中一个堵住道路的男人,发出痉挛般的笑声。 「那是因为你们积欠的税金太高啦……光把钱交出来是不够的啊!」 「没错没错,不把装备交出来是不行的,再加上所有的防具……一个都不能少啊!」 看见男人们卑鄙的笑容,亚丝娜瞬间察觉到巷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群「征税队」恐怕是要求包含少女在内的孩子们连衣服都全部解除。这令亚丝娜内心浮现出近似杀意的愤怒。 纱夏似乎也料想到这点,以只差没直接殴打男子们的气势靠了过去。 「立刻……从那里让开!不然……」 「不然保母老师想怎样?由妳来代替他们付税金吗?」 完全看不出这群嘻笑的男人有任何移动的意思。 在城镇中,也就是街道区的保护圈内,名为犯罪防制指令的程序随时运作着,因此无法做出伤害其它玩家或硬是移动对方等动作。但反过来说,也就无法排除阻扰行进的玩家,更造成像这种堵住通路把人挡起来的「屏障」,甚至是直接以数人包围住对方,让人一步也动不了的「包围」等恶质骚扰。 不过这仅限于在地面上移动时才能办到。亚丝娜看着桐人开口说道: 「桐人,我们上吧!」 「啊啊。」 点头响应,接着随意往地面一踢。 用尽敏捷力与筋力补正跳起的两人,轻轻松松地飞越了以惊讶的表情抬头看着的纱夏与军队成员头上,落在墙壁围住的空地。 「呜哇!」 当场数名男子露出惊愕的表情并向后退开。 在空地的角落,有两名看来不到十五岁的少年与一名少女互相依靠,僵硬地站在原地。防具已经全被解除,只穿着单薄的内衣。亚丝娜咬了一下嘴唇,往孩子们走过去并微笑着开口: 「已经没事了,把装备穿回去吧。」 面露惊讶的少年们立刻用力点头,接着急急忙忙将脚边的装备捡了起来,开始操作窗口。 「喂……喂喂喂!」 这时,其中一名回过神来的军队玩家叫了起来: 「你们是谁啊!想妨碍『军队』执行任务吗!」 「等等。」 一名武装比其它人更高一阶的男子出面制止。看来应该是队长。 「虽然我没见过你们,但你们知道跟解放军敌对代表什么意思吗?要带你们去本部好好谈一谈吗?」 队长的瞇瞇眼带着凶暴的光芒。从腰间将巨大的阔刀拔出来,做出刻意的动作,让刀身在手上啪啪地拍出声音并走了过去。刀的表面反射低沉的落日,发出一闪一闪的光芒。那是不曾受损与修理过的武器特有的剔透光泽。 「还是要到『圈外』走一趟,去圈外?啊啊?」 就在听见这句话的瞬间。 亚丝娜紧咬的牙关发出了声响。虽然内心想着最好能稳健地解决事情,但在看到因害伯而颤抖的少年少女时,她的愤怒已经破表。 「……桐人,结衣就由你照顾了。」 桐人接过结衣后,将不知何时实体化的亚丝娜的细剑以单手抛了出去。她接住并拔剑出鞘,然后往队长快步走去。 「喔……喔……?」 亚丝娜突然对着嘴巴半开、还搞不清楚状况的男子颜面发出了全力的单手突刺。 周围瞬间染上紫色的闪光,然后是爆炸似的冲击音效。男子僵硬的脸瞬间向后仰,就这么呆呆地睁大眼睛当场跌坐在地。 插图112 「这么想战斗的话,不用特别去练功区。」 亚丝娜走到男子面前,再一次挥动右手。接着出现闪光、巨响。队长的身体就像弹开似的往后滚。 「放心吧,生命值不会减少。但是相对的,我会一直继续下去。」 仰望踏着坚定步伐接近的亚丝娜,那名队长就像终于领悟到她的意图,嘴唇颤抖了起来。 在犯罪防制指令圈内以武器攻击玩家时,即使命中也会因为遭透明障壁阻挠而无法造成伤害。不过这个规则也有隐藏的含意在,那就是攻击者不用担心自己会被标上犯罪者颜色。 「圈内战斗」就是建立在这点上,通常用于训练时的模拟战。但是随着攻击者的能力数值与技能的提升,指令发动时的系统色光芒与冲击音效变得过于强烈,而且取决于剑技的威力,虽然不多但也会发生击退的情况。那种感觉对不习惯的人来说,就算知道生命值不会减少也无法承受。 「咿啊……住、住手……」 遭亚丝娜的剑击打倒在地的队长发出高分贝的惨叫。 「你们……不要只会在旁边看……快阻止她啊。」 第13章 纱夏小姐 因为这股叫声而回神的军队成员纷纷拔出武器,在南北方通路担任屏障的玩家,也因察觉到预料外的事态而跑了过来。 以彷佛回到狂战士时代的灿烂眼神瞪着排出半圆阵形的男子们,亚丝娜不发一语踏地奔驰,接着往集团的正面劈了过去。 下一剎那,连续的巨响与尖叫充满了这个狭小的空地。 约三分钟后。 冷静下来的亚丝娜停住脚步垂下细剑。空地仅剩几名军队的玩家虚脱地倒在地上,其余的人全都抛弃队长逃了出去。 「呼……」 喘了口大气,将细剑收回鞘中转身——就看见纱夏与教会的孩子们瞠目结舌呆立的模样。 「啊……」 亚丝娜屏息退了一步。想到自己凭着怒气大闹的模样可能吓到孩子们,她丧气地低下头。 但是,每次都负责带头的红发刺铁头少年突然兴奋地叫了起来: 「好厉害……大姐姐真的好厉害喔!刚刚的景象还是我第一次看到耶!」 「我不是说过这个大姐姐强得乱七八糟吗?」 桐人边笑边走了过来。他左手抱着结衣,右手则握着剑。看来刚刚有几个人跑去当他的对乒厂。 「……嘿、嘿嘿嘿。」 亚丝娜像是不知该作何反应地笑了出来,孩子们全都跟着欢呼并一窝蜂跑了过来。纱夏也将双手紧握在胸前,眼带泪光地露出边哭边笑的表情。 就在这时—— 「大家……大家的心……」 传来一阵细微但清晰的声音。亚丝娜立刻拾起头来。在桐人怀里不知何时醒过来的结衣望着半空中,伸出了右手。 亚丝娜连忙往那个方向看去,但那里空无一物。 「大家的心……都……」 「结衣!妳怎么了,结衣!」 听见桐人的声音,结衣眨了两、三下眼睛后,露出惊恐的表情。亚丝娜赶紧跑过去握住结衣的手。 「结衣……妳想起什么了吗?」 「……我……我……」 她皱着眉低下头去。 「我……没有住在这里……一直都……一个人……待在很黑的地方……」 彷佛因为想起了什么,结衣皱着眉头咬住嘴唇。接着,突然—— 「哇啊……啊……啊啊啊!」 她的脸向上抬起,细小的喉咙发出高声惨叫。 「……!」 在sao中第一次听见的沙沙杂音在亚丝娜耳边响起。下一刻,结衣僵硬的身体各处,开始出现彷佛快崩解的激烈震动。 「结……结衣……!」 亚丝娜也跟着惊叫,并用双手紧紧抱住结衣的身体。 「妈妈……我好害怕……妈妈……!」 亚丝娜将发着细微惨叫声的结衣从桐人手中接过,并紧紧拥入怀中。直到数秒后,这个奇怪的现象消失,结衣僵硬的身体才放松。 「刚刚……究竟是怎么回事……」 桐人空虚的细语,低沉地流过一片寂静的空地。 3 「米奈,帮我拿一个面包!」 「喂!不专心吃会洒出来喔!」 「啊——老师!小阵把我的荷包蛋拿走了!」 「明明就用红萝卜跟你交换了!」 「这……真是惊人……」 「是啊……」 这如同战场般的早餐景象,让看在眼里的亚丝娜与桐人呆愣地低声说道。 这里是起始之城镇东七区的教会一楼大厅。二十几名孩子正闹哄哄地吃着排满两张巨大长桌的大盘香肠、蛋和蔬菜色拉。 「不过,大家看起来都很开心。」 与桐人、结衣、纱夏一起坐在稍远的圆桌旁,亚丝娜笑着将茶杯举到嘴边。 「每天都这样喔。不管怎么跟他们说都安静不下来。」 虽然嘴上这么说,纱夏那看着孩子们瞇起的眼睛仍充满了发自内心的关爱。 「妳真的很喜欢小孩子呢。」 亚丝娜才讲完,纱夏便露出了害羞的笑容。 「在另一边时,我已经在大学修完教育学分了。学生不听老师的话不是一直以来的问题吗?我原本很热血地想,这些小鬼就由我来教吧!不过来到这里,跟那些孩子一起生活后,发现传闻跟现实真的差太多了……我甚至觉得,我还比较常受到他们的扶持呢。不过,该说这样也很好吗……其实这样才是最自然的吧。」 「我好像也能理解。」 亚丝娜点点头,轻抚坐在旁边椅子上专心用汤匙吃着东西的结衣的头。结衣的存在带来惊人的温暖。跟与桐人相互碰触时那种,胸口会揪成一团的爱情不同,这种感觉更加沉静且令人安心,就像用看不见的羽毛包覆着,或是被羽毛抱住一样。 昨天,结衣虽然因充满谜团的症状发作而昏倒,幸好几分钟后就醒了。但是,亚丝娜不想立刻进行长距离移动或使用转移门,而且纱夏又非常热情地邀约,最后决定借住在教会的空房间一晚。 结衣今天早上的身体状况也不错,所以亚丝娜跟桐人稍微松了口气。但基本情况还是没有改变。从结衣稍微恢复的记忆看来,她既没有来过起始之城镇,而且原本就不曾跟监护人住在一起。这么一来,就更搞不清楚结衣丧失记忆与退化成幼儿等症状的原因,也想不出还能帮她什么忙。 不过,亚丝娜在心底下了决定。 今后要一直与结衣一起生活直到她恢复记忆为止。即使假期结束、回到前线的时刻来临也是,肯定会有什么方法—— 当亚丝娜摸着结衣的头发陷入沉思时,桐人放下茶杯开口: 「纱夏小姐……」 「是?」 「……我想问一下关于军队的事情。就我所知,虽然那群人过于专横,但还是热心于维持治安。不过昨天看到的那群人已经等于犯罪者了……大概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呢?」 纱夏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回答: 「大概是在半年前左右,开始感觉到他们的方针改变……有开始以征税之名做出等同恐吓行为的人,也有反过来取缔这种行为的人。军队的成员们互相对立的场景更是不断上演。听说,是因为上层发生权力斗争之类的情况……」 「嗯……毕竟现在的军队已经是成员高达千人以上的巨大集团,很难完全不分裂对立……但如果昨天那种行为变成常态,那可不能放着不管……亚丝娜。」 「怎么了?」 「那家伙知道这个状况吗?」 亚丝娜从藏在「那家伙」这个名词中的厌恶感,察觉到桐人指的是谁,一边努力忍笑一边说道: 「应该知道吧……希兹克利夫团长连军队的动向都很清楚。不过,该怎么说呢,那个人似乎只对高等级的攻略玩家有兴趣……虽然从以前就常对桐人的事情问东问西,不过当要讨伐杀人公会『微笑棺木』时,却只说了句交给你们去办。所以他大概不会为了军队做的事情而出动攻略组吧。」 「嗯,要说很有那家伙的风格也是可以啦……不过只有我们的话,能做的事很有限。」 皱着眉头准备啜饮一口茶的桐人突然拾起头,往教会入口的方向看去。 「有人来了,一个人……」 「咦……又有客人吗……」 大声的敲门声与纱夏的话语重叠在一起,响遍整个屋内。 与腰间挂着短剑的纱夏,以及为慎重起见而跟着过去的桐人一起走进餐厅的,是一位身型修长的女性玩家。 银色长发绑成一束马尾,适合用伶俐来形容的端正脸庞上那双天蓝色眼睛,发出令人印象深刻的光芒。 虽然在sao中,发型、发色,甚至瞳色都能自由更换,但毕竟还是日本人,适合如此强烈色彩设定的玩家可以说非常稀少。亚丝娜自己也有将头发染成樱桃粉红,在发现不适合后又调回栗子色,这段不足为外人道的过去。 亚丝娜对这名女性玩家的第一印象,包含了觉得对方真美、真成熟的憧憬。之后将视线移到她的装备上时,不禁全身僵硬。 虽然被铁灰色的斗蓬遮住,但女性玩家身上穿的深绿色上衣、大腿部位宽松的裤子,以及像不锈钢发出微弱光芒的金属铠甲,正是「军队」的制服。右边腰间挂着短剑,左边则吊着一圈圈捆起来的黑皮鞭。 注意到女性那身打扮的严于们也全都闭上了嘴,眼中浮现警戒的神色停下动作。不过,纱夏对孩子们露出笑容,接着像要让他们安心般说了: 「不用害怕这个人喔,大家继续吃饭吧。」 虽然乍看不太可靠,但受到孩子们绝对信赖的纱夏这么一说,大家全都松了口气,餐厅瞬间又恢复了吵闹声。这时走到圆桌旁的女性玩家,对着请她就坐的纱夏轻轻行了个礼,接着坐到椅子上。 搞不清楚状况的亚丝娜以眼神询问桐人,但坐上椅子的他也歪着头对亚丝娜说: 「呃——她是由莉耶儿小姐,似乎是有事情找我们。」 名为由莉耶儿的银发长鞭使先直视着亚丝娜一下,接着点头说道: 「初次见面,我是隶属于公会alf的由莉耶儿。」 「alf?」 亚丝娜回问了这个第一次听到的名字。女性微微地缩了缩脖子。 「啊,抱歉,这是艾恩葛朗恩解放军的简称。因为正式名称对我来说颇为棘手……」 女性的声音是平稳又艳丽的低音。经常觉得自己的声音很孩子气的亚丝娜感到更加羡慕,并且回打招呼。 「初次见面,我是公会血盟骑士团的——啊,不,目前暂时退团中。我叫亚丝娜,这孩子是结衣。」 花了不少时间清空装了汤的盘子,现在正在挑战果汁的结衣仰起了脸,注视着由莉耶儿。虽然她带着些许疑问,但立刻露出笑脸并再度转回视线。 而由莉耶儿在听到血盟骑士团的瞬间,瞪大了天蓝色的眼睛。 「kob。……原来如此,难怪能轻易解决那群人。」 领悟到「那群人」指的是昨天的暴力恐吓集团后,亚丝娜再度加强警戒心说道: 「……也就是说,妳是来为昨天那件事提出抗议的啰?」 「不不,没这回事。我还想反过来谢谢你们,真是做得太好了。」 「……」 面对完全搞不清状况而沉默下来的桐人与亚丝娜,由莉耶儿端正姿势。 「今天过来的目的,是有事想拜托两位。」 「拜、拜托……?」 摇曳着银发点点头,这位军队的女性剑士继续说着: 「是的,我从头开始说明。军队这个名称,并不是从以前就开始使用了……变成军队,也就是alf这个现在的名称,是在过去的副会长,也就是现在的实际支配者,名为牙王的男子掌握实权后的事情。最初的名称是公会mtd……你们有听说过吗?」 亚丝娜不曾听过,但桐人立刻回答: 「『mmotoday』的简称对吧。sao开始时,日本最大的网络游戏综合情报站,组织公会的应该是那里的管理者,我记得名字是……」 「辛卡。」 说出这个名字时,由莉耶儿的表情稍微扭曲了一下。 「他绝对……不是想结成像现在这种独善其身的组织。他只是想均等地将情报、食物等等资源尽量分配给更多的玩家……」 关于这点,亚丝娜也曾听说过「军队」的理想与破灭。以多人数狩猎怪物,既能尽量避免危机,也得到安定的收入来平均分配,就思想本身并没有错。但mmorpg的本质是玩家之间的资源抢夺,即使是在sao这处于极度异常状况的游戏中也是一样。不,或许该说,正是因为如此才更会这样。 所以,为了实现这个理想,组织实际拥有的规模与强大的领导者是不可或缺的。关于这点,军队实在过于庞大。不正当隐匿道具、肃清、反弹等行为不断发生,领导者也慢慢失去了领导力。 「在这时窜出头来的就是那个名为牙王的男人。」 由莉耶儿以不快的语调说着: 「他以辛卡采用放任主义为借口,与跟他一伙的干部玩家们一同提出要加强体制,并将公会名称改成艾恩葛朗特解放军。接着更推动狩猎犯罪者跟高效率独占练功区的公认方针。到那为止,虽然多少考虑到要与其它公会保持友好,所以遵守着练功区礼仪,但不断以多数暴力长时间独占练功区,除了让公会的收入快速增加,牙王一派的权力也慢慢变得强大。最近,辛卡几乎已经成了装饰品……牙王派的玩家们也得意忘形了起来,连在街道区圈内也开始行『征税』之名的恐吓行为。昨天遭你们迎头痛击的,正是那群人当中的急先锋。」 由莉耶儿喘了口气,在喝下纱夏所泡的茶后继续说道: 「不过,牙王派也是有弱点的,那就是只顾着增加资产,持续无视攻略游戏。这让『这是本末倒置吧!』的声音在末端的玩家之间不断扩大……为了压抑这股不满,牙王最近下了无理的赌注,从部下当中选出等级最高的十几名玩家组成攻略队伍,并派去最前线攻略头目。」 亚丝娜不禁与桐人对望。他们对没有做任何准备,就挑战第七十四层迷宫区的楼层头目「thegleameyes」,最后凄惨地死去的军队所属玩家柯巴兹还记忆犹新。 「即使是高等级,但不可否认我们原本就无法与攻略组的人相提并论……最后更造成队伍败退、队长死亡这种最糟的结果,牙王也因为无谋的行为招致纠弹。差点就能将他放逐……」 由莉耶儿皱起高挺的鼻子并咬着嘴唇。 「三天前,走投无路的牙王使出强行策略陷害辛卡。他使用出口设定在迷宫深处的回廊水晶,反过来放逐了辛卡。那时,辛卡因为相信牙王说的『要解除武装好好谈谈』,所以没有任何武装。这样根本不可能单独从迷宫最深处突破怪物群回来。好像连转移水晶都没带……」 「三、三天前……?那辛卡他……?」 亚丝娜反射性问出这个问题,由莉耶儿微微点头响应。 「他的名字在『生命之碑』上还好端端的,所以应该是成功抵达安全地带了。只是地点是等级非常高的迷宫深处,所以没办法移动的样子……如同你们所知道的,迷宫内无法传送讯息,也无法在里面连上公会仓库,所以无法将转移水晶送去给他。」 这种使用将出口设定在绝境深处的回廊水晶杀害他人,被称为「入口pk」的大规模手法,辛卡当然也知道。然而,可能是觉得就算反目也是同公会的副会长,应该不至于做到这种地步。或者该说,是不愿意这么想。 就像是读取到亚丝娜的思考般,由莉耶儿轻声说了句「他人就是太好了。」后,继续把话说下去: 「……能操作公会会长证明『约定之卷轴』的,只有辛卡跟牙王。如果辛卡就这样永远回不来,公会的人事跟会计将完全落入牙王手中。没能防范辛卡掉入陷阱是身为副手的我的责任,我一定得去救他出来。但是我的等级无法突破监禁他的迷宫,也不能指望『军队』玩家的帮忙。」 她紧咬嘴唇,直视着桐人跟亚丝娜。 「就在这时候,我听说城镇出现非常强的双人组,一直感到坐立难安,就跑来请你们帮忙了。桐人先生——亚丝娜小姐。」 由莉耶儿深深地低下头说: 「你们也许觉得才刚见面就提出这种要求,脸皮未免太厚了。但拜托你们,请跟我一起去救辛卡。」 亚丝娜盯着讲完这段长话后闭上嘴巴的由莉耶儿。 第14章 两人对「军队」 虽然很悲哀,但在sao中不能轻易相信别人说的话。这次听到的事情,也有可能是想诱骗桐人与亚丝娜到圈外加以迫害的阴谋。通常,如果对游戏有充分的知识,就能从骗子的话语中找出破绽。但可惜的是,亚丝娜两人对「军队」的内幕实在太过无知了。 与桐人对看一下,亚丝娜沉重地开口说了: 「——如果是办得到的事,那我们愿意帮忙——我是这么想的。因此,我们必须对妳说的话做最低限度的调查以证明是真的……」 「这——是理所当然的……」 由莉耶儿微微低下头。 「我也知道这是个很无理的要求……但是,一想到辛卡在黑铁宫『生命之碑』上的名字随时都有可能被刻上横线,我就觉得快疯了……」 看到银发的长鞭使那坚强的眼睛泛着泪光,亚丝娜的内心就忍不住动摇,更痛切地觉得想要相信她。但是同时,这两年来在这个世界生活的经验,正响着警钤告诉自己,因感伤而行动是很危险的。 亚丝娜看向桐人,他也一样非常犹豫。那双看向这里的黑色眼睛,映照出他正在想帮助由莉耶儿的心情,与担心亚丝娜安全的心情之间摇摆不定。 ——这时,至今一直保持沉默的结衣,突然从杯子抬起头来说着: 「不要紧喔,妈妈。那个人,没有说谎喔。」 这让亚丝娜惊讶不已,目不转睛地看着结衣。发言的内容就不用说了,刚刚听到的可是流利的日文,到昨天为止那吞吞吐吐的说话方式仿佛是骗人的。 「结……结衣,妳能判断这种事……?」 直直盯着结衣的脸问道,她点了点头。 「嗯,我也……不太会解释,可是我知道……」 听见这句话的桐人伸出了右手,把结衣的头发摸得乱七八糟。然后面对亚丝娜露出笑容。 「与其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怀疑人,还不如先相信再后悔。走吧,事情总有办法的。」 「你还是一样很悠哉哪。」 摇着头如此回答的亚丝娜也伸手抚摸结衣的头发。 「对不起啰,结衣。要再晚一天才能去找妳的朋友了。」 小声地如此细语,也不清楚是否真的了解话中含意的结衣露出大大的笑容,并用力点了点头。亚丝娜再度轻抚那富有光泽的黑发后,重新面对由莉耶儿,带着微笑说: 「虽然微不足道,请让我们帮妳忙吧。因为我也很清楚想救重要的人的那种心情……」 由莉耶儿那双天蓝色的眼睛泛着泪光,深深地低下头去。 「谢谢……谢谢你们……」 「这句话请留到救出辛卡先生后再说吧。」 亚丝娜再次以笑容响应后,一直在旁默默看着的纱夏用双手啪地拍了一下。 「既然这样,那你们要好好补充营养喔!还有很多食物,由莉耶儿小姐也不要客气喔。」 初冬的微弱阳光透过染上深色的行道树树稍,在石板地上拖出浅浅的影子。在起始之城镇的小巷中行走的人极为稀少,与城镇那令人觉得无限广阔的感觉相结合,冷清的印象更是挥之不去。 完全武装的亚丝娜与抱着结衣的桐人,在由莉耶儿的引导下快步在街道上前进。 当然,亚丝娜原本想将结衣托给纱夏照顾,但不管怎么安抚,结衣都顽固地说要跟着一起去,最后不得已只好带她来了。不用说,自然在她口袋里准备了转移水晶。如果有个万一——虽然对由莉耶儿感到抱歉——就会使用逃离的手段。 「啊,这么说来还没问到重点耶。」 桐人对着走在前面的由莉耶儿说道。 「我们要去的迷宫在第几层?」 由莉耶儿的回答很简单。 「就在这里。」 「……?」 亚丝娜不禁歪头纳闷。 「这里……?」 「在起始之城镇的……中央地下,有个很大的迷宫。辛卡……应该在那里的最深处……」 「真的假的?」 桐人呻吟般说着: 「封测时可没这种东西啊,太大意了……」 「那个迷宫的入口在黑铁宫——也就是军队大本营的地下。这迷宫恐怕是随着上层攻略的进度而开放的类型。是在牙王掌握实权之后发现的。他计划要由自己的派阀独占。一直以来,辛卡,当然还有我,都被蒙在鼓里……」 「原来如此,未突破迷宫中有很多只会出现一次的稀有道具。他应该狠狠赚了一笔吧。」 「这倒未必。」 这时由莉耶儿的语气带了些许的痛快。 「就设在基层来说,那个迷宫的难易度非常的高……光是基本配置的怪物就有第六十层左右的等级。牙王亲自率领的先遣队整个被扫回家,为了保命不得不使用转移逃跑,听说还因为水晶使用过度造成严重赤字呢。」 「哈哈哈,原来如此。」 由莉耶儿以笑容响应桐人的笑声,但表情立刻又沉了下来。 「但是,现在也因此很难救出辛卡。牙王所使用的回廊水晶,似乎是在为了逃离怪物追击,而跑进非常深的地方时记录下来的……辛卡则是在那个记录地点的更深处。虽然就等级而言,是我可以单挑打倒的怪物,但我没办法连续战斗——不好意思,请问两位……」 「啊啊,嗯,第六十层的话……」 「应该是没问题。」 接过桐人的话尾,亚丝娜跟着点头。虽然要以充分的余裕,攻略配置在第六十层的迷宫需要等级是70,亚丝娜现在的等级已经达到87,至于桐人则超过了90。想着这么一来,就算边保护结衣也能成功突破迷宫,亚丝娜就松了口气。然而由莉耶儿依然保持不安的表情继续说着: 「……而且,还有一件必须注意的事情。这是从参与先遣队的玩家口中听来的,在迷宫的深处……看到了头目级的巨大怪物。」 「…………」 亚丝娜与桐人对望。 「头目也是第六十层左右的家伙吗……那里的头目长啥样子?」 「嗯——记得是……类似石制铠武者的家伙。」 「啊——是那个啊……记得不是太麻烦……」 两人转头面向由莉耶儿,再度点了点头。 「总之,那应该没什么问题。」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嘴角终于和缓下来的由莉耶儿,仿佛看着某个炫目的东西般,将眼睛瞇了起来继续说着: 「是吗……两位似乎不断地与头目战斗……真的很抱歉,耽误你们宝贵的时间……」 「不,反正我们现在正在休假。」 亚丝娜连忙挥着手。 就在对话的这段时间,一栋闪耀着黑色光芒的巨大建筑物出现在前方街道的对面。那正是起始之城镇最大的设施「黑铁宫」。走进大门后,出现在眼前的广场上设置了全部玩家的名册「生命之碑」。虽然谁都可以自由进出,但往更深处延伸的区域则几乎都被军队占领了。 由莉耶儿没有走向宫殿的正门,而是往后方绕了过去。高耸的城墙以及围绕城墙的深沟渠,彷佛要拒绝入侵者般不断延伸,完全没有人在此通行。 走了几分钟后,由莉耶儿站定脚步的地方,是个从道路朝沟渠水面附近下降的楼梯。仔细一看,楼梯前端的右侧石壁开了个通往黑暗道路的入口。 「从这里进入宫殿的下水道,就能通往迷宫的入口。里面有点阴暗狭窄……」 由莉耶儿话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以担心的眼神看了在桐人怀中的结衣一眼。结衣看来有些不满地皱起眉头主张: 「结衣才不怕呢!」 这模样令亚丝娜忍不住露出微笑。 关于结衣的事,只对由莉耶儿说明「我们在一起生活」,而她也没有再过问。不过果然还是会为要带结衣一起进迷宫感到不安。 亚丝娜为了让她安心说道: 「没问题的,这孩子此外表看起来更加坚强呢。」 「嗯,将来肯定会是个了不起的剑士。」 面对桐人的发言,由莉耶儿与亚丝娜相视而笑,并且大大地点了个头。 「那么,我们出发吧!」 「呜喔喔喔喔喔!」 右手的剑「啪——」的一声撕裂怪物。 「嗯啊啊啊啊啊啊啊!」 左手的剑「锵——」地将之击飞。 许久没有装备双手剑的桐人,以要发散假期中囤积的能量般的气势,不断蹂躏着接二连三跑出来的怪物群。牵着结衣的亚丝娜,与握着金属鞭的由莉耶儿完全没有出场的机会。当由覆盖着黏滑皮肤的巨大青蛙型怪物,以及拥有泛着黑光巨钳的蝥虾型怪物组成的敌方集团一出现,他便以近乎无谋的气势突进,暴风雨般将左右手上的剑挥舞再挥舞,瞬间压制住敌方。 虽然亚丝娜心里想着「真是的」,看着桐人的狂暴战士行径,但由莉耶儿却是看得目瞪口呆。这幅光景跟她认知中的战斗肯定是天差地别吧。再加上结衣那天真无邪喊着「爸爸——加油喔——」的声援,更令紧张感变得稀薄。 从阴暗潮湿的下水道进入由黑色石块打造而成的迷宫,已经过了几十分钟。虽然比想象中的更深更广,怪物的数量也很多,但因为桐人的双剑以破坏游戏平衡的气势不断挺进,也让两名女性剑士丝毫不觉得累。 「这、这个……实在抱歉,完全没有出手……」 亚丝娜对着因感到抱歉而缩着脖子的由莉耶儿露出苦笑并回答: 「不会啦,那已经算是一种病态了……随他去吧。」 「什么嘛,说得那么难听。」 将敌群扫荡完毕走了过来的桐人,敏锐地听见亚丝娜的话而嘟起嘴巴。 「那、要跟我交换吗?」 「……再、再一下。」 亚丝娜与由莉耶儿相视而笑。 银发的长鞭使挥动左手叫出地图,显示出代表辛卡现在位置的朋友标志光点。因为没有这个迷宫的地图,到光点为止的道路是一片空白,但已填满全部距离的七成左右了。 「辛卡的位置已经有几天没有移动了,所以应该是待在安全区域里。只要能到那里,就只差用水晶脱离了……不好意思,还要请你们再帮一下忙。」 由莉耶儿把头低下去,桐人连忙挥起手来。 「不、不,我是自愿帮忙的,而且还拿到道具了……」 「咦——」 亚丝娜立刻反问: 「拿到什么好东西吗?」 「喔——」 桐人利落地操作着窗口,表面随着「咚嚓」的音效出现红黑色的肉块。那异样的质感,令亚丝娜的脸忍不住抽搐。 「这……这是什么?」 「青蛙肉!据说跟特殊食材一样好吃。等一下就麻烦妳料理啰!」 「绝、对、不、要!」 亚丝娜大喊,并同样开启窗口。移动到与桐人共通的道具栏,毫不留情地点住「腐肉食蟾蜍的肉x24」这行文字列,接着丢进垃圾桶。 「啊!啊啊啊啊啊啊……」 看着摆出世上最丢脸的表情高声惨叫的桐人,压抑不住的由莉耶儿抱着肚子,呵呵呵地笑了出来。就在这个瞬间。 「这是姐姐第一次笑出来耶!」 结衣高兴地叫着,脸上也堆满了笑容。 见到这一幕,亚丝娜想起某件事。这么说来——昨天结衣症状发作的时间点,也是在击败军队的人马,让孩子们一起笑出来之后。看来少女似乎对周遭的笑容特别敏感。这究竟是少女与生俱来的个性,还是因为她至今一直过得很辛苦——想到这里,亚丝娜不禁抱起结衣,紧紧地拥着她,同时在内心发誓,要永远带着笑容陪在这孩子的身边。 「来,继续前进吧!」 亚丝娜这么说着。一行人踏出脚步往更深处前进。 刚进入迷宫时,以水中生物型为主的怪物群随着楼层下降,也变化成僵尸、鬼魂之类的恐怖系。虽然亚丝娜因此心惊胆跳,但桐人却毫不介意地用双剑持续瞬间屠杀出现的敌人。 通常高等级玩家在比自己程度低的练功区大闹是很没礼貌的事。但这次没有别人,所以没必要在意。如果时间充足,甚至可以从旁辅助由莉耶儿升级,但现在最优先的事情是救出辛卡。 第15章 「啊,是安全地带!」 转眼间,时间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一行人也以稳定的速度,拉近地图上标示的现在位置,与辛卡所在的安全区域之间的距离。在数不清是第几只黑色骨骸剑士遭桐人的剑击碎打飞后,终于看见流泄出温暖光芒的通道。 「啊,是安全地带!」 在亚丝娜说话的同时,用搜敌技能做完确认的桐人也跟着点头。 「里面有一名绿色玩家。」 「辛卡!」 彷佛再也无法忍耐的由莉耶儿叫了一声,就踏着让金属铠甲作响的脚步跑了出去。双手提着剑的桐人,跟抱着结衣的亚丝娜也慌忙跟了上去。 在向右弯曲的通道上往光源跑了数秒后,终于在大十字路口的前方看见一间小房间。 房间充满让习惯黑暗的眼睛感到刺眼的光,有一名男子就站在入口。虽然因为逆光而看不清楚脸,但他正向着这里激烈地挥着双臂。 「由莉耶儿——!」 在确认来者的瞬间,男子大声叫着名字。由莉耶儿也挥着左手,并加快了跑步的速度。 「辛卡——!」 彷佛要盖过那带着哭腔的声音,男子大叫着—— 「不可以过来——!通道那边……!」 亚丝娜听了吓了一跳,立刻缓下了脚步。但由莉耶儿似乎已经听不进去,只顾着往房间一直线跑过去。 这时。 在房间前方数公尺处,与三人所跑的通道成直角交叉的另一条道路右侧死角,突然出现了一个黄色的箭头。亚丝娜迅速确认了该名称,显示为「thcfatal-scythe」—— 在意为命运之镰的专有名词前所加上的定冠词,正是头目怪物的证明。 「不行——!由莉耶儿小姐,快回来!」 亚丝娜大叫。而黄色箭头也迅速往左边移动,逐渐接近十字路的交叉点。这样下去,只要数秒就会在交叉口撞上由莉耶儿。 「唔!」 突然,跑在亚丝娜左前方的桐人彷佛——瞬间消失了。实际上是以非常夸张的速度奔驰出去,磅的一声冲击音更震得四周墙壁微动。 以等同于瞬间移动的气势移动了几公尺距离的桐人,用右手从背后一把抱住由莉耶儿的身体,左手则用力将剑刺入石制地板,发出尖锐的金属音与大量的火花。巨大的黑影发出轰隆隆隆的响声震动地面,从以连空气都会烧焦的紧急煞车,停在十字路口前的两人面前横切而过。 黄色箭头冲进左侧的通道,还移动了十公尺左右才停住。看不见模样的怪物缓缓改变方向,感觉就像要再次冲过来。 桐人放开由莉耶儿,拔起刺入地面的剑,往左边通道跑进去。亚丝娜也连忙追了上去。 扶起茫然倒在地上的由莉耶儿,并将她推到交叉口的另一侧,接着放下怀中的结衣交给她照顾后,亚丝娜简短地大喊: 「请带着这孩子一起退到安全地带去!」 确认长鞭使脸色苍白地点点头,并抱起结衣往房间走去后,亚丝娜拔出细剑往左边前进。 桐人握着双剑站定的背影映入亚丝娜眼中。在更深处飘浮着的——是身高约两公尺半,罩着破烂黑色长袍的人形黑影。 帽子深处与伸出袖口的手臂上,全都缠绕着高密度黑暗蠢动着。那陷入黑暗的脸上嵌着的眼球布满栩栩如生的血管,正转动着俯视两人。右手上握着一把又长又大的镰刀,一滴滴的红色黏稠水滴不断从那凶恶的弯曲刀刃滴落。整体而言,正是死神的模样。 死神转动眼球,直直盯着亚丝娜看。在这个瞬间,亚丝娜的心脏仿佛遭到一股纯粹的恐惧感揪住,恶寒更贯穿她的全身。 不过,就等级而言应该不足畏惧吧。 就在她这么想着并举起细剑时,站在前方的桐人以沙哑的声音说道: 「亚丝娜,妳立刻到安全区域带着另外三个人用水晶转移出去。」 「咦……?」 「这个家伙相当棘手。就连使用我的识别技能都没有办法得到数据,强度应该有第九十层的等级……」 「…………!」 亚丝娜倒吸一口气,全身僵硬。这时,死神也缓缓在空中移动,往两人靠了过来。 「我负责拖时间,快逃!」 「桐、桐人也一起……」 「我随后就到!快走……!」 即使是最后的脱逃手段,转移水晶也不是万能的道具。从握着水晶、指定转移地点到实际发动瞬间移动为止,会出现几秒钟的延迟。若在这段时间内受到怪物的攻击,转移也会遭到取消。队伍的指挥系统崩坏时,一旦出现任意转移的人,会无法拖延时间发动转移而造成死亡,就是这个原因。 亚丝娜陷入一阵迷惘。即使四个人先进行转移,桐人靠自己的脚力应该也能不让头目追上而抵达安全区域。但是头目刚才的突进速度实在不容小看。如果说——自己先脱离后,他却没有出现。这点令亚丝娜无法承受。 亚丝娜瞥了一眼右侧通道的深处。 ——结衣,对不起,我答应过要一直陪在妳身边的…… 内心这么想着,同时大叫: 「由莉耶儿小姐,结衣就拜托妳了!你们三个人一起逃走吧!」 由莉耶儿露出僵硬的表情摇摇头。 「这……这怎么可以……」 「快点!」 这时,缓缓挥动镰刀的死神从长袍的下襬散出瘴气,并来势汹汹地开始突进。 桐人将双剑架成十字,直挺挺地站到亚丝娜前方。亚丝娜也拚命抱住他的背,并把右手上的剑架在桐人的双剑上。而死神完全不在乎那三把剑,以两人的头顶为目标挥下镰刀。 红色的闪光。冲击。 亚丝娜感觉自己在旋转。先是撞到地面,接着反弹撞上天花板,最后又掉回地上。呼吸停止,视野一片漆黑。 在朦胧的意识下确认自己跟桐人的hp条,发现两人都因为这一击失去一半以上的生命值。那无情的黄色,代表他们将无法挺过下一次攻击。要是不站起来的话……虽然脑中这么想,身体却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 啪啪的细微脚步声传入耳中。亚丝娜惊讶地转动视线,那仿佛不知道前方有危险的小猫般天真无邪、不断前进的步伐就映入眼中。 纤细的手脚、长长的黑发。正是原本应该在后面安全地带的结衣。那不带一丝恐惧的视线正直视着巨大的死神。 「傻瓜!快点逃走啊!」 桐人拚命撑起上半身,同时如此大叫。死神再次沉重地挥下镰刀,如果卷入那种范围的攻击,结衣的生命值将确实消散。亚丝娜也试图说些什么,但嘴唇僵硬得说不出来话来。 然而,下个瞬间却发生了令人不敢置信的事情。 「爸爸、妈妈,不用担心。」 在说话的同时,结衣的身体浮上半空中。 那不是跳跃,而是像拍动着看不见的羽翼移动、悬停在两公尺左右的空中,接着轻轻举起那过于细小的右手。 「不可以……!结衣,快点逃走。快啊!」 就像要打消亚丝娜的喊叫般,死神的大镰刀拖着赤黑色的光芒,毫不留情地挥落。那只能以凶恶形容的锐利斩击,眼看就要碰到结衣白色的手掌—— 这时,鲜艳的紫色障壁挡住镰刀,伴随着巨响弹了开来。亚丝娜愕然地凝视着出现在结衣手掌前的系统标示。 那里确实显示「immortalobject」。不死存在——不可能赋予玩家的属性。 黑色死神彷佛为此感到不知所措般转动眼球。但在那之后,发生了更让亚丝娜感到惊讶的现象。 随着「轰!」的声响,以结衣的右手为中心窜起一团红莲之焰。火焰在一瞬间扩散,之后立刻凝聚、缠绕成细长状。眼看渐渐化为一把巨剑。闪耀着焰色的刀身从火焰中浮现,而且不断延伸。 出现在结衣右手的巨剑,长度远比她的身高还长。那仿佛熔点前金属般的光芒将通道完全照射出来。宛如被剑上的火焰插去般,结衣身上的厚重冬衣全在一瞬间烧散,而一开始披在她身上的白色连身裙跟着出现。不可思议的是,那件连身裙以及长长的黑发虽然也卷入火舌之中,却完全不受影响。 插图127 她将那把远超过自己身高的剑「砰!」的旋转一圈—— 看不见丝毫的犹豫,结衣拖着火焰的轨迹往黑色死神发动攻击。 明明只是单纯基于系统运算而做出动作的头目怪物,亚丝娜却觉得从那满是血丝的眼球中,看见明显的恐惧神色。 全身缠着火焰漩涡的结衣,伴随着巨响在空中突进。死神像是害怕这个远比自己娇小的少女,往前方举起大镰刀,摆出了防御姿势。结衣面对死神,从正面奋力挥下巨大的火焰剑。 激烈喷发着火焰的刀身与打横高举的大镰刀柄互相碰撞。两者都在一瞬间停了下来。 才刚这么想,结衣的火焰剑再次动了起来。无可计量的热能彷佛将金属灼烧、切开般,发光的刀刃一点一点地吃进镰刀刀柄。结衣的长发、连身裙,以及死神的长袍都以即将被撕碎的势头往后飞起,有时飞散出来的巨大火花更将迷宫内染上明亮的橘色。 终于—— 死神的镰刀随着一声轰然巨响从中断成两半。下一瞬间,化为炎柱的巨剑将至今积蓄的能量全都爆发出来,往头目的脸中央砍了下去。 「……!」 亚丝娜与桐人因为那瞬间出现的大火球强大的气势,不禁瞇起眼睛,同时举起手臂护住脸庞。在结衣直线将剑挥落的同时,火球跟着爆炸,红莲的漩涡把死神巨大的身躯卷入,往通道深处流窜进去。在一声巨响中,微微听到临死前的惨叫声。 睁开因火焰过于炫目而闭上的眼睛时,头目的身影已经消失。通道到处都是残留的小小火苗摇曳着,还发出啪滋啪滋的声音。而在正中央,只有结衣一个人低头站着。插在地板上的火焰剑跟出现时一样,发出火焰熔解消失。 亚丝娜撑起总算恢复气力的身体,用细剑代替拐杖慢慢站了起来。桐人也稍晚一步跟着起身。两人摇摇晃晃地往少女靠近了几步。 「结……衣……」 亚丝娜用沙哑的声音叫出她的名字,少女静静地转过头来。小小的嘴唇浮现出笑容,但那又大又漆黑的眼睛却积满了泪水。 结衣仰望着亚丝娜与桐人,平静地说道: 「爸爸……妈妈……我全都想起来了……」 黑铁宫地下迷宫最深处的安全区域是个完整的正方形。入口只有一个,中央摆设了磨得发亮的黑色立方体石桌。 亚丝娜与桐人坐在石桌上,无言地看着结衣。由莉耶儿与辛卡已经早一步离开,所以如今只剩三个人。 说完「恢复记忆了」之后,结衣维持了几分钟的沉默。她的表情不知为何看来非常悲伤,让亚丝娜犹豫要不要对她说话,最后还是下定决心开口: 「结衣……妳想起来了吗……?关于自己以前的事情……」 结衣继续低着头一会,然后用力点了点头。仍旧哭着但露出笑容,动起小小的嘴唇。 「是的……桐人、亚丝娜——我现在就跟你们说明。」 在听到这慎重语气的瞬间,不好的预感紧紧揪住了亚丝娜的胸口。她无奈地确信,有某样事物结束了。 在四角型的房间里,结衣的话语缓缓地开始流泄出来。 「这个名为『刀剑神域』的世界,是由一个庞大的系统进行管制。系统的名称为『cardinal』,它能基于自己的判断来管制这个世界的平衡。而且cardinal原本就是以不需要人类维护的概念设计出来的。以两个主程序相互订正错误,再使用无数的子程序进行世界的所有调整……怪物跟npc的ai、道具跟通货的出现平衡,全部都由cardinal指挥下的程序群进行操作——但是,有一个任务一定得由人类来执行。因玩家的精神状况而导致的麻烦,只有人类能够解决……因此,原本准备了数十人规模的工作人员……」 第16章 cardinal的开发者们 「gm……」 桐人轻声呢喃。 「结衣,这么说妳是游戏管理者……?argus的工作人员……?」 结衣保持数秒钟的沉默后,轻轻摇了摇头。 「……cardinal的开发者们,想将照顾玩家的任务也交由系统负责,因此试做了某个程序。利用nervgear的特性,详细监控玩家的心理状态,造访有问题的玩家,倾听他们的心声……『精神状况管理。支持用程序(mentalhealthcare-counselingprogram)』,mhcp试作一号,程序代码『yui』。也就是我。」 过度惊讶的亚丝娜倒吸了一口气,一时间无法理解刚刚所听到的事情。 「程序……?是ai吗……?」 沙哑地提出问题后,结衣保持悲伤的笑容点头。 「为了不让玩家有不协调感,所以也赋予我感情模仿机能——这全都是假的……包括这眼泪在内……亚丝娜小姐,对不起……」 眼泪不断从结衣的双眼流了出来,化为光的粒子消散。亚丝娜轻轻踏出一步,往结衣身边靠过去。手伸出去,结衣却微微摇了摇头,仿佛在说——自己没有接受亚丝娜拥抱的资格。 亚丝娜到现在仍无法相信这件事,硬是把话挤了出来。 「但是……但是,妳不是失去记忆了吗……?ai会发生这种情况……?」 「……两年前……在正式营运开始的那天……」 结衣低下视线,继续说明。 「我也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cardinal对我下了预定以外的命令。禁止一切干涉玩家的行为……这使得我只能在不被允许具体接触的情况下,持续监控着玩家的精神状况。」 亚丝娜反射性察觉那个「预定外的命令」,是来自sao唯一的游戏管理者。茅场晶彦的操作。结衣应该没有任何关于这号人物的情报。她幼小的脸庞浮现沉痛的表情接着说: 「状态可以说是——恶劣到了极点……几乎所有的玩家,都随时笼罩在恐惧、绝望、愤怒等等负面感情下,有时还会有陷入疯狂状态的人出现。持续看着这些人们内心的我,本来应该要立刻赶到那些玩家身边倾听他们的心声,协助解决问题……但我却无法主动接触玩家……拥有义务却没被赋予权力的矛盾情况,让我不断累积错误,开始逐渐崩坏……」 在这安静的地下迷宫底层,只有结衣那宛若银线震动的细微声音飘荡着。亚丝娜与桐人只能沉默地听着她的述说。 「某一天,我一如往常地进行监控,突然注意到两名玩家拥有与他人回异的精神数值。那股脑波是我至今不曾接收过的频率。高兴……安稳……但又不只是如此……我很好奇这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便持续观察着那两个人。当我看着他们的对话与行动时,内心也产生了不可思议的渴望。那并非工作的流程……但我想去那两个人的身边……想要直接跟他们对话……因为想更接近一点,我每天都在距离两人居住的玩家房屋最近的系统管理装置实体化,并四处徘徊。我在那时可能就已经几乎故障了吧……」 「那是指第二十二层的那座森林吗……?」 结衣缓缓点了点头。 「是的,桐人、亚丝娜……我一直都很想……跟两位见面……当我在森林中看见你们的身影时……真的非常高兴……很奇怪吧,明明应该不会有这种事……我只是个程序而已……」 眼泪不断掉了下来的结衣闭上了嘴。而受到某种无法形容的厌情冲击的亚丝娜,则将双手紧握在胸前。 「结衣……妳是真正的ai对吧?妳拥有真正的知性啊……」 亚丝娜如此呢喃,结衣则微微歪着头回答: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 这时,一直保持沉默的桐人往前跨了一步。 「结衣已经不只是由系统操作的程序,所以才能将自己的希望说出口。」 接着以温柔的语调问道: 「结衣的愿望是什么?」 「我……我……」 结衣拚命将纤细的双手往两人伸了出去。 「我想要永远跟你们在一起……爸爸……妈妈……!」 亚丝娜没有擦拭溢出的泪水,跑到结衣身旁紧紧抱住那小小的身体。 「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喔,结衣。」 桐人也跟着拥抱住结衣与亚丝娜。 「啊啊……结衣是我们的孩子喔。回家吧,我们要永远……一起生活下去……」 但是——在亚丝娜怀中的结衣却轻轻摇了摇头。 「咦……」 「已经……太迟了……」 桐人以不知所措的声音问道: 「怎么回事……太迟了是指……」 「我能恢复记忆……是因为接触到那块石头的关系……」 结衣的视线往房间中央望去,小小的手指着座落在那里的黑色立方体。 「刚才亚丝娜小姐让我躲到这个安全区域时,我偶然触碰到那块石头,也因此得知,那并非单纯的装饰物件……而是为了让gm能紧急连上系统所设置的管理装置。」 结衣的话语彷佛藏了某种命令,黑色石头上突然出现数条光束。接着砰的一声,表面浮现出青白色的虚拟键盘。 「刚刚那只头目怪物,应该算是为了不让玩家接近这里而配置的保镖。我利用这个控制装置连上系统,叫出『对象消除装置』消灭怪物。这时,经由cardinal的错误订正功能,修补我破损的语言机能……这也代表,cardinal开始注意到之前一直被搁置的我。现在核心系统正在检查我的程序,应该很快就会做出『异物』的结论,并把我消除吧。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怎么……怎么这样……」 「没有任何方法吗?例如离开这里……」 结衣只是保持沉默,露出微笑响应两人的话。眼泪再度滑过结衣白晰的脸颊。 「爸爸、妈妈,谢谢你们。我们就在此道别了。」 「不要!我不要这样!」 亚丝娜拚了命大叫。 「明明才刚开始啊!从今以后,我们还要开心地……和乐融融地一起生活啊……」 「在黑暗当中……没有尽头的漫长痛苦中……只有爸爸跟妈妈的存在维系着我……」 结衣直视着亚丝娜,些微的光芒开始包围她的身体。 「结衣,不要走!」 桐人握住结衣的手,而结衣小小的指头也轻轻抓着桐人的手指。 「只要在爸爸妈妈身边,大家都能展露笑容……我真的感到很高兴。我希望,从今以后你们也能……代替我……帮助大家……带给大家喜悦……」 结衣的黑发与连身裙,开始从一端化为朝露般梦幻的光粒子四散消失。她的笑容渐渐变得透明,重量也逐渐变轻。 「不要!我不要!结衣不在的话,我也没办法笑了!」 被满溢的光芒包围住的结衣露出了笑容,伸出即将消失的手轻抚亚丝娜的脸颊。 ——妈妈,笑一个…… 这段细语在亚丝娜脑中回响的同时,更加炫目的光芒飞散而出。当光芒消失,亚丝娜的怀中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呜哇啊啊啊啊啊!」 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亚丝娜喊了出来。膝盖无力地跪倒在石板地上,像个孩子般大哭了起来。一个个落在地面弹起的泪珠,混入结衣残留的光碎片,接着消失。 4 昨天的寒冷仿佛骗人一般,温暖的微风徐徐吹过草原。彷佛受到热闹的气氛邀请,几只小鸟停在庭院的树枝上,兴致勃勃地俯视着人们的样子。 从餐厅搬出来的大桌子摆放在宽广的前院里,纱夏的教会正开着不合时节的庭院派对。像魔法一样从大大的烤架拿出食物的瞬间,孩子们发出了如雷的欢声。 「这个世界竟然……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昨晚刚被救出来的「军队」最高指挥者辛卡,一边吃着亚丝娜做的烤肉,一边露出感激的表情说着。在他身旁的由莉耶儿也面露微笑看着他的模样。虽然她给人的第一印象是个冷静的女战士,但在辛卡的身边时,只让人觉得是个开朗的少妇。 关于辛卡,昨天虽然连与他面对面的时间都没有,但如今同桌吃饭,就觉得他给人的印象意外的稳重,实在很难想象是庞大组织的领导者。 身高比亚丝娜高一点,但明显比由莉耶儿矮上许多。微胖的身上穿着颜色朴实的衣服,没有配备任何武装。而他身边的由莉耶儿今天也没穿军队的制服。 桐人拿着红酒瓶帮辛卡添了酒。辛卡再次郑重地深深鞠了个躬。 「亚丝娜小姐、桐人先生,这次真是受你们照顾了。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们道谢……」 「不,我在另一边时也深受『mmotoday』的照顾啊。」 露出笑容的桐人如此回答。 「真是令人怀念的名字啊。」 辛卡听了,他那张圆脸也跟着笑了出来。 「那时候每天都忙着更新,还让我有种『我可不是在做新闻网站啊!』的感觉。但那跟当公会会长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应该在这里也来办个报纸才对。」 说完,桌上响起一阵xx的笑声。 「那个……『军队』后来怎么了……?」 亚丝娜这么一问,辛卡正色说道: 「我已经将牙王跟他的手下除名了。其实更早以前就该这么做……都是因为我的个性不擅于斗争,才导致事态恶化成这样——军队本身应该会解散吧。」 亚丝娜与桐人稍微睁大了眼。 「这还……真是吃了秤铉铁了心啊。」 「军队实在太过庞大了……我打算先将公会解散,再重新打造更平和的互助组织。毕竟解散后就什么都不管,实在太没责任感了。」 由莉耶儿轻轻握住辛卡的手,接着说道: 「——除了成员外,军队累积的资产也会平均分配给这个城镇的居民。毕竟之前真的带给大家非常严重的困扰……纱夏小姐,真的很抱歉。」 面对突然深深低下头去的由莉耶儿及辛卡,纱夏不禁眨了眨那对在眼镜后方的眼睛,慌忙地在面前挥动双手。 「不,没这回事。军队里也有很善良的成员在练功区帮助过孩子们啊。」 听见纱夏率直地这么说着,现场再度充斥平和的笑声。 「那个,还有一件事……」 由莉耶儿歪着头说道。 「昨天那个名叫结衣的女孩……怎么了……?」 亚丝娜与桐人对望了一眼,微笑着回答: 「结衣她——回家了……」 右手指伸到胸前。有一条昨天之前还没出现的细项链在胸口发着光芒。华丽的银炼前端垂着同为银制的坠饰,中央有颗大大的透明石头正闪耀着光辉。抚摸着泪滴状的宝石,就感觉到一股温暖渗入指尖。 那时—— 当结衣消失在光芒之中,跪在石板地上痛哭的亚丝娜身旁,突然传出桐人的吼声。 「cardinal!」 抬起满是泪水的脸,桐人瞪着房间的天花板高声大叫: 「不要以为……你可以一直为所欲为!」 接着,紧咬牙关的他突然往房间中央的黑色控制装置飞奔而去,并开始迅速敲打还显示在那里的虚拟键盘。惊讶瞬间将亚丝娜的哀伤吹跑,她瞪大了双眼大叫: 「桐、桐人……你在做什么……?」 「现在……现在应该还能使用gm权限介入系统……」 一边喃喃说着一边快速敲打键盘的桐人眼前,砰的一声跳出一个巨大的窗口,高速移动的文字列所发出的光芒照亮了整个房间。在亚丝娜呆愣地注视下,桐人又另外输入了不少指令,接着一个小小的进度条窗口跳了出来。当横线即将到达右端的瞬间—— 以黑色岩石制成的控制装置突然发出青白色的闪光。下一秒,桐人就伴随着爆破音整个人弹飞出去。 「桐、桐人!」 亚丝娜连忙跑到倒在地上的他身边。 摇着头撑起上半身的桐人面带憔悴,但还是浮现出微笑,向亚丝娜伸出握拳的右手。虽然完全搞不懂状况,但亚丝娜也伸出了手。 从桐人手中落到亚丝娜手掌上的,是个大大的泪滴状水晶。经过复杂切割的石头中央,正不断闪耀着白色的光芒。 「这、这个是……?。」 「……我在结衣启动的管理者权限消失前,将结衣的程序本体整个从系统切离,进行对象化……这里面,有结衣的心。」 说完这些话,桐人就精疲力尽地倒在地板上,闭上了眼睛。亚丝娜看着手中的宝石。 「结衣……妳在这里,对吧……我的……结衣……」 止不住的泪水再度流了出来。在模糊的光源下,水晶的中心就像回应着亚丝娜一样,发出了一次强烈的闪光。 对着依依不舍的纱夏、由莉耶儿、辛卡以及孩子们挥手道别后,迎接经由转移门回到第二十二层的亚丝娜与桐人的,是带着森林香气的凉风。虽然只是为期短短三天的旅行,内心却觉得仿佛很久没回来的亚丝娜,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气。 这世界真是大啊—— 亚丝娜重新思考这个不可思议的浮游世界。在这算得上是无数的每一层楼中,都有住在那里的人们过着或悲或喜的每一天。不,对大多数人来说,应该都过得很辛苦吧。即使如此,大家每天还是持续着自己的战斗。 属于我的栖身之地…… 第18章 『月夜的黑猫团』 「……是吗?」 他终于发出的声音与刚刚完全不同,非常地平静。 「桐人……你还是没有忘记,前一个公会的事情吗……已经过了半年了耶……」 我转过头,吐出辩解般的话: 「应该说,怎么可能才过了半年就忘了……全灭耶,除了我以外……」 「是叫『月夜的黑猫团』对吧?又不是攻略公会,还跑到接近前线的地方,最后是盗贼引发了警钤陷阱吧。那不是你的责任,没有人会责怪你,甚至还要夸你竟然能够活下来。」 「不是这样的……是我的责任。不论是阻止他们上前线,要他们无视宝箱,或是在警钤响起后让全部的人逃走,都是我能做到的事……」 ——如果我没有隐瞒同伴们自己的等级跟技能。没有告诉克莱因的这个事实所带来的痛苦,狠咬着我的胸口。在那个不机灵的曲刀使准备说出他不擅长的安慰话语前,我抢先接着把话说下去: 「确实是连百分之一的机率都没有吧。不论是我找出圣诞头目的可能性、独自打倒那家伙的可能性、复活道具确实存在的可能性,还有死者的意识有保存下来的可能性……这些全部合在一起,就好比要从沙漠中找出一粒沙。然而……然而却不是零。既然不是零,我就必须为此付出最大的努力。何况……克莱因,你也绝非为钱在伤脑筋吧。那么,你会以牠为目标的理由就跟我一样吧?」 面对我的问题,克莱因哼了一声,握住放在地上的刀鞘回答: 「我跟你这种梦想家不一样。只是……之前,我也有个朋友被干掉了。如果不为了他把所有能做的事情都做了,晚上可是没办法安眠……」 面对站起身来的克莱因,我露出微微的苦笑。 「一样啦。」 「才不一样咧。我们毕竟还是以财宝为主要目标,刚刚说的只是顺便啦……只有那群人在,要是有巨大蚂蚁跑出来就不好了。我稍微去看一下情况。」 「啊啊。」 稍微点了下头,闭上眼睛深深靠在树干上的我,耳边传来渐渐走远的曲刀使小声的话语。 「还有,我会担心你,可不只是为了探听情报啊,你这浑蛋。要是你因为逞强而死在这种地方,我可不会为你使用复活道具啊!」 2 「谢谢你的操心。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麻烦你保护我们到出口吧。」 这就是公会「月夜的黑猫团」会长启太,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在名为sao的死亡游戏开始五个月后某个春天的黄昏,我为了收集武器素材道具,潜入比当时前线低于十层以上的楼层迷宫区。 活用身为封弊者,也就是封闭测试参加者的知识,于起跑点就一路冲刺,采取强硬的独行这个能以高效率赚取经验值的方法,达到连最前线的怪物都能独自打倒的等级后,在那个地方的狩猎对我来说,是简直轻松到觉得无聊的作业。避开其它玩家,花了约两小时收集完需要的道具量,正准备回家而往出口走去时,遇到了在路上被大怪物群追赶下撤退的队伍。 那是个即使由身为独行玩家的我看来,都觉得非常不平衡的队伍。由五人组成的队伍中,能称为前锋的,只有一名拿着战锤与盾的男子,其它则是只装备短剑的盗贼、拿着棍棒的棍使,以及两名长枪使。即使战锤使的生命值减少,也没有其它能进行切换、当作肉盾的成员。这种成员组合造成只能一点一点撤退。 将视线投向全部的人,确认他们的生命值。虽然还有能从这里逃到出口的余裕,但如果途中有其它的怪物群跑出来就很难说了。我稍微犹豫了一下,从藏身的小路飞奔而出,对着应该是队长的棍使说: 「需要我帮忙在前面撑一下吗?」 棍使瞪大了眼睛看着我,虽然瞬间感到犹豫,但立刻点了点头。 「不好意思,就麻烦你了。如果有危险,请立刻逃跑。」 我点了点头回应并从背后拔出剑来,在战锤使的背后喊了声切换,接着就硬是闯进了怪物前方。 敌人是我刚才独行时解决掉很多只的小妖精群。若全力使出剑技,就能在瞬间把这些怪物清光。即使是毫不抵抗地承受攻击,只靠战斗回复技能补充的生命值都能撑相当长的时间。 但是,我在瞬间感到害怕。我害怕的不是小妖精,而是背后那群玩家的视线。 一般而言,高等级玩家在下层练功区我行我素地大闹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若长时间如此,当上层的公会收到扫荡委托,会遭到狠狠的教训,最后会受到被记载在报纸上的失礼玩家列表中之类的处置。虽然我觉得现在算是紧急状况,所以不会有问题,但我还是感到害怕。搞不好要跟我道谢的他们,眼中会浮现嘲讽我为封弊者的眼神。 我将使用的剑技限定在初步的技能,特意花上不少时间与小妖精群战斗。那时我还不知道,这个决定将导致无法挽回的过错。 与使用药水回复生命值的战锤使进行几次切换,终于将小妖精群全部打倒的瞬间,这个不认识的五人队伍发出让我吓一跳的盛大欢呼。他们一个接一个互相击掌,为胜利感到高兴。 虽然内心感到不知所措,但我也摆出不习惯的笑容,回握每个人所伸出来的手。其中唯一的女性玩家,黑发长枪使在最后用双手握住我的手,泪眼汪汪地不断重复对我说: 「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因为我非常害怕……当你来救我们的时候,我实在非常高兴。真的很感谢你。」 听见这些话又看到荡漾的泪水时,在我胸口流窜的,是至今仍无法形容的感情。只记得当时觉得有帮助他们、自己强大到帮得上忙真是太好了。 我虽然从游戏开始以来就一直是独行玩家,但也不是第一次在前线楼层帮助其它队伍。不过攻略组之间,有着在战场上本来就要互相帮助的默契。自己总有一天会变成需要帮忙的一方,所以帮助他人时不会特别要求谢礼;被帮助的一方也只会简短地打个招呼。迅速做好战后处理,沉默地往下一场战斗出发。在那里存在的,只有为了不断以最高效率强化自己的单纯合理性而已。 但是他们——月夜的黑猫团却不一样。全员只因为一场战斗的胜利,就获得极大的喜悦,并互相称赞对方的努力。我会在彷佛听见了单机rpg里胜利号角声的景象告一段落后,提议要与他们一起走到出口,可能就是被他们那种充满同伴意识的气氛所吸引吧。更进一步来说,我觉得真正在攻略这个名为sao的疯狂游戏的,其实是他们才对。 「我也有点担心剩余的回复药水数量……不介意的话,我们一起走到出口吧。」 对于我的谎言,启太露出了大大的笑容点头。 「真是谢谢你的关心。」 ——不,在黑猫团消失后过了半年的现在,我才了解,我只是单纯觉得很爽快。以身为贯彻利己主义的独行玩家所累积的能力,保护比自己弱小许多的他们,享受被依赖的快感。只是如此而已。 脱离迷宫区回到主要街道区的我,一口答应了启太要在酒场请客的邀请。以对他们来说应该算高价的红酒举杯庆祝。当自我介绍结束,场面冷静下来后,启太威到难以启齿地小声问起我的等级。 我多少料想到会被问到这个问题。所以我在前一刻准备好了适当的假数字。我说出口的数字,正好比他们的平均等级高了三级左右——但比我真正的等级低了二十。 「咦——这个等级能够在那种地方solo吗?」 我面露苦笑回应惊讶的启太。 「讲话不用那么客气啦——虽然是独行,但基本上都在闪躲,只瞄准落单的敌人攻击,所以效率实在不怎么好。」 「喔——是喔,那……桐人,虽然很突然……我觉得应该很快就会有其它公会邀请你……如果你愿意,要不要加入我们公会?」 「咦……?」 面对故作不懂地回问的我,满脸通红的启太越说越激昂。 「看嘛,我们啊,就等级而言是能安全地在刚刚的迷宫练功喔。但是技能构成上……你应该也已经知道了,能当前锋的只有铁雄而已。回复怎么也赶不上消耗,导致在战斗的过程中情况越来越糟。若是有桐人加入,就可以轻松不少,而且……喂,幸,过来一下。」 启太举起手呼喊的,是那名黑发长枪使。这个好像名叫幸的娇小女性握着红酒杯走了过来,害羞地对我点了点头。启太将手放到幸的头上,继续说道: 「这家伙的主技能虽然如你所见,是双手用长枪,但跟另一个长枪使比起来技能值偏低,所以我想趁现在让她转型为拿盾的单手剑士。不过,一来实在没有修行的时间,同时也不太了解单手剑。如果你愿意,可以稍微当她的教练吗?」 插图145 「什么嘛!把人家当成小毛头!」 幸先是鼓起脸颊,接着轻吐舌头笑着说: 「因为啊,我一直都是负责在远处慢慢攻击敌人嘛。突然要我跑到前面去打贴身战,我会害怕啦。」 「只要好好躲在盾牌后面就好啦,要说几次才会懂啊——真是的,妳从以前就是太容易害怕了。」 对于至今都待在充满杀戮的最前线,只知道sao——不,所有mmorpg都是互相争夺资源的我来说,他们的互动既有趣又炫目。注意到我视线的启太害羞地笑着说: 「啊——我们公会成员,在现实世界全是同一所高中的计算机研究社社员。特别是我跟她又住得很近……啊,不过你不用担心,大家人都很好,一定很快就会跟桐人打成一片了。」 包含这么说的启太在内,这群人全是好人的事,我在从迷宫区来到这里的路上就已经知道了。对于欺骗这些人感到些许罪恶感的同时,我也露出笑容用力地点点头。 「那……请让我加入你们吧。还请多多指教喔。」 有了第二名前锋,让黑猫团的队伍平衡度大幅改善了。 不,如果他们任何一人抱着怀疑的态度观察,应该就会发现我的hp条很奇怪地都不会减少。然而这群性情温和的同伴们都相信我所说的,是因为这件使用稀少素材做成的大衣——这不是骗人的——这个理由,完全没有任何怀疑的样子。 在队伍战斗时,我只负责防御,让背后的成员来解决敌人并获得追加的经验值。启太等人的等级迅速提升,我加入后一星期,主练功区便上升了一个楼层。 在迷宫的安全区域里围成圈圈坐下。启太吃着幸做的便当,兴奋地对我述说梦想: 「当然,同伴们的安全是第一要务。但是啊……如果只是追求安全,那把自己关在起始之城镇就好啦。既然这样持续练功、提升等级,我们希望总有一天也能加入攻略组。虽然最前线离我们还很远,如今只能交给血盟骑士团、圣龙联合之类的顶尖公会去进行攻略……欸,桐人,他们跟我们到底差在哪里啊?」 「咦……嗯——情报吧。那些人独占了有关哪个练功区最有效率、怎么做才能得到强力武器等等的情报。」 虽然这正是我能踏足攻略组的理由,但启太似乎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 「这……当然也是一部分理由。但我觉得是意志力。因为他们想保护同伴、保护所有玩家的意志力很强烈。就是因为有这股力量,他们才能在危险的头目战中取得胜利。我们现在虽然还是被保护的一方,但心情上却不会输给他们。所以啊……我觉得只要这样继续加油,总有一天能赶上他们的。」 「是吗……说的也是。」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我内心却觉得绝不是那么了不起的理由。攻略组之所以为攻略组的动机只有一个,就是想一直以顶尖剑士的身分站在数千名玩家顶点的执着。证据在于,如果攻略sao的目的只是保护玩家,那顶尖玩家们就应该尽量提供所获得的情报与道具给中级玩家们。这么一来就能拉高全体玩家的基本等级,加入攻略组的人数也会比现在增加许多。 没有这么做的原因,就在于希望自己随时都是最强的。当然我也不例外。当时的我都在深夜溜出旅馆,独自移动到最前线提升等级。这个行为不断拉大与黑猫团成员的等级差,尽管我知道就结果而言,我不断在背叛他们。 但是,那时的我多少相信着,如果黑猫团的等级真的急速上升,能够加入最前线战斗,到时启太的理想或许真的能改变攻略组封闭的气氛。 事实上,黑猫团也以能称为异常的速度强化战力。当时做为战场的练功区,都是我很久以前攻略完成的地方,不论是危险的地点或效率良好的地点,我都一清二楚。若无其事地引导他们,不断鞭策出最好的效率,使得黑猫团的平均等级终于完全超越了主流阶层。我加入时离最前线还有十层的差距,在短期间内缩短到五层。积蓄也不断增加,连购买公会用房子这种事,也越来越有可能实现了。 不过,只有一点,幸的盾剑士转型计划一直停滞不前。 但这也难怪。想在非常近的距离下与凶恶的怪物交战,比数值上的等级更加重要的,是能够忍受恐惧,战到最后一刻的胆量。sao开始没多久,在贴身战陷入慌乱正是许多玩家死亡的原因。硬要说的话,幸其实是个文静的胆小鬼,怎么样都不觉得适合担任前锋。 我因为知道自己拥有超过做为肉盾所需的等级,所以认为没有急着让幸转型的必要。但其他成员可不这么想。应该说,他们似乎对一直把累人的前锋工作丢给中途加入的我感到过意不去。虽然因团队的感情很好所以没把话说出口,但幸感受到的压力却越来越大。 就在某天夜里,幸的身影从旅馆中消失了。 大家认为无法从公会成员列表上确认所在地点,是因为她独自待在迷宫区。这让启太之下的成员全都乱成一团,并立刻全员出动寻找。 但只有我一个人坚持要到迷宫区以外的地方找看看。表面上的理由是练功区也有几个无法追踪的地点,但真正的原因是,我已经得到由搜敌技能派生出的高级技能「追踪」了。当然,这并非能跟伙伴们明说的事。 第19章 淡绿色脚印 启太们往那层楼的迷宫区飞奔而去后,我来到幸的旅馆房间前发动追踪技能,开始追着出现在视野中的淡绿色脚印。 那小小的脚印与大家跟我的预测相反,消失在距离主要街道区有段距离的水渠当中。我歪着脖子往里面走,就在只听见水滴声响的黑暗角落中,看见幸披着最近才刚得到、具有隐蔽功能的斗蓬蹲在地上。 「……幸。」 我一出声,她便晃动及肩的黑发抬起头来,惊讶地喃喃说道: 「桐人……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犹豫着该怎么回答,最后说了。 「直觉。」 「……这样啊。」 幸微微地笑了出来,再度将脸放回环抱着的膝盖上。我拚命思索话语,接着说出毫无创意的台词: 「……大家都很担心妳,还跑到迷宫区去找人了。快回去吧。」 这次则陷入了好一段时间的沉默。等了一、两分钟,我正想再说一次同样的话,这时传来依旧低着头的幸微弱的声音。 「欸、桐人。我们一起逃走吧。」 我反射性回问: 「从哪里……逃走?」 「从这个城镇、黑猫团的大家、怪物……从sao逃走。」 我对女孩子——对人类并没有了解到能立刻回答这句话的程度。再次陷入长考后,我战战兢兢地问她: 「这是……要一起自杀的意思吗?」 短暂的沉默后,幸发出了轻微的笑声。 「呵呵……对耶,这样应该也不错……不,抱歉,我骗你的。如果有自杀的勇气,我就不会躲在城镇圈内了……不要一直站着,你也坐下来啊。」 我不知该如何是好,便在离幸稍微有点距离的石板地上坐下。从半月型的水渠出口处,可以看见像星光一样微小的城镇灯火。 「……我很害怕死亡。因为害怕,这段时间几乎都睡不着。」 终于,幸开口喃喃低语。 「究竟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呢?为什么无法离开游戏呢?为什么明明只是游戏,却真的会死呢?那个叫茅场的人这么做,到底能得到什么?这样做到底有什么意义……?」 其实,对于这五个问题分别都能做出回答。但是连我也知道,幸并非在寻求那种答案。我拚命思考后说: 「大概,没有任何意义……也没有任何人能得到好处。在这个世界变成这样时,大家已经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 我对忍着眼泪的女孩说出了天大的谎言。因为,至少我从隐瞒自己的强大,潜伏于黑猫团这件事中,得到了秘密的快感。就这层意义来说,我明显得到了好处。 当时,我应该要将所有事情都告诉幸。如果我拥有任何一丁点的诚意,就应该将自己丑陋的利己主义全都开诚布公地说出来。这么一来,幸至少能解放某种程度的压力,得到些许的安心也不一定。 但是我能说出口的,只有一句让谎言变得更加坚固的话。 「……妳不会死的。」 「为什么你能如此断言呢?」 「……黑猫团就算维持原状也是个有一定实力的公会。也取得必要的安全等级了。只要还待在那个公会,妳就能安全活下去。另外,也不需要硬是转型成剑士。」 幸抬起头,对我投以依赖的眼神,但我却无法直视那双眼睛而低下头去。 「……真的吗?我真的能活到最后吗?能活着回到现实吗?」 「啊啊……妳不会死的,一定能活到游戏攻略完成的那一天。」 这是毫无说服力、一点重量都没有的话。即使如此,幸还是往我靠了过来,把脸靠在我的左肩上哭了一会。 过了一段时间,我传了讯息给启太等人,并带着幸回到旅馆。幸先回房休息,而我则在一楼的酒场等着启太他们回来,告诉他们几件事——幸要花上更久时间才能转型成剑士,可以的话让她继续当长枪战士比较好,还有,我可以继续担任前锋。 启太等人虽然很在意我跟幸之间发生什么事,但还是爽快地答应了我的建议。我松了口气,然而这样根本无法解决真正的问题。 从隔天夜里开始,幸就每晚都到我的房里睡觉。她说只要在我身边,听我说出妳不会死这句话,她就睡得着。如此一来,我必然无法在半夜溜出去赚取经验值。话虽如此,并不代表我欺骗幸及其它同伴的罪恶感也跟着消失。 不知为何,那时的记忆就像被压紧的雪球一样缩得很小,令我难以想起详细情形。只有一件事可以确定,我跟幸之间绝非恋爱关系。我们之间不曾发生过同床共眠、相互依偎、述说爱的话语,甚至是互相凝视这些事。 我们的关系,应该比较接近互舔伤口的野猫吧。幸因为我的话语稍微忘却恐惧,我也因为她的依赖而短暂忘记自己是封弊者的内疚。 没错——我因为窥视幸的苦恼,才首次发现这个sao事件的一部分本质。之前,我恐怕不曾感受过这个化为死亡游戏的sao真正的恐怖。我机械式地打倒在封测时就已完全掌握的低层怪物,不断提升等级,接着就维持这个安全范围,持续待在攻略组当中。虽然我不是圣骑士希兹克利夫,但记忆中,我的生命值不曾掉到危险区域。 靠着我轻松获得的大量资源,当我知道——有无数像这样害怕死亡的玩家存在时,我终于找到能将自己的罪恶感除罪化的方法。当然,那个方法就是持续守护幸以及黑猫团的成员。 我硬是把自己为了快感,隐瞒等级加入公会的事实忘掉,替换成我的行为是为了守护他们、将他们培育成一流攻略组公会这种利己的记忆。每晚都在床边对因为不安而缩成一团的幸,像念咒般复颂着妳不会死、妳不会死、绝对能活下去。每当我这么说着,盖着毯子的幸便会露出些许微笑,视线往上看着我,接着进入浅浅的睡眠。 但是,最后幸还是死了。 那个地下水渠的夜晚经过不到一个月,她就在我的面前被怪物砍倒,身体与魂魄全都四散消失。 那一天,启太为了买一间小小的独栋房屋作为公会基地,带着终于达到目标的全额公会资金,去跟房屋中介玩家见面。我跟幸以及其它三名同伴,原本一边笑着看公会共通道具栏那近乎零的珂尔余额,一边在旅馆等启太回来。但没多久,战锤使铁雄便开口说道: 「趁启太回来前,我们去迷宫区赚点钱,把家具全部准备好,让那家伙吓一跳吧。」 我们五人因此前往之前从未去过、仅低于最前线三层的迷宫区。当然我以前曾在那个迷宫战斗过,也知道那里是容易赚钱但陷阱很多的地点。然而,我却没有告诉他们。 在迷宫区中,也因为等级算在安全范围内,所以狩猎一路进行得非常顺利。花了大约一小时赚取到目标金额,就在大家正准备动身回去买东西时,担任盗贼的成员发现了宝箱。 当时,我极力主张不要管它。但被问到理由时,我却无法把「从这层开始,陷阱的难易度提高了一级。」说出口,只能吞吞吐吐地强调,因为看起来很危险。 警钤陷阱大声响起,怪物立刻如同怒涛般从房间的三个入口涌入。瞬间判断情况危急的我,立刻要大家使用转移水晶紧急脱逃。但那个房间却被指定为水晶无效区域——这时,包含我在内的所有人,全都陷入或轻或重的恐慌当中。 第一个死去的,是引发警铃的盗贼,接着是战锤使铁雄,男性长枪使也跟在他后头死亡。 陷入完全恐慌的我,胡乱使出之前隐藏的高级剑技,接二连三打倒杀过来的怪物。但数量实在太多,让我根本没有机会破坏持续响着的宝箱。 当幸的生命值在遭到怪物群包围下完全消失的瞬间,她向我伸出了右手,仿佛要对我说什么似地开口。那对睁大的眼睛,依然浮现着与每天晚上相同,信赖我到令人心痛的光芒。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当我回过神来,不论是之前的大群怪物,还是四名伙伴的身影,全都不在那个房间里了。但即使是那种状况,我的hp条也只减少了一半左右。 完全无法思考的我,就这样茫然地独自回到旅馆。 将全新的公会房屋钥匙放在桌上,等着我们回来的启太,在把我的话——他们四个人是怎么死的,我又是怎么活下来的事情全部听完后,用没有表情的眼神看着我,只说了一句话。像你这样的封弊者,根本没有资格加入我们。 他自行往城镇外的艾恩葛朗恩外围奔去,并在随后追上的我面前,毫不犹豫地跳过栅栏,往无限的虚空跳了下去。 启太说的全是事实。完全不容狡辩,是我的骄傲自大杀死了月夜的黑猫团四个人——不,五个人。如果没有遇上我,他们会一直留在安全的基础区域内,更不会发生硬是去解除陷阱的情况。 要在sao中生存下来,首先需要的,并非反射神经,也不是数值上的等级,而是充足的情报。我带着他们以高效率提升等级,却疏于给予他们情报。那正是我一手造成的悲剧,是我亲手杀害了发誓要守护的幸。 不论她在最后的瞬间,想说出口的话是多么恶毒的咒骂,我都必须承受。会一心寻求仅是不确定传闻的复活道具,只是为了听见那句话。 3 距离圣诞节剩余的四天中,我的等级又上升了一级,达到70大关。 在这段时间里,我完全不曾睡过。这应该算是代价吧,我有时会感到有如被刺进铁钉的头痛,但就算躺下去恐怕也睡不着吧。 从那次之后,克莱因的公会风林火山就不曾出现在蚂蚁谷了。而我持续混在其它公会的大型队伍中排队,机械般独自狩猎蚂蚁。那些看着我的玩家们的眼神,也终于从嘲笑变成了厌恶。虽然有时还是会出现向我搭话的人,但只要一跟我对上视线,就立刻撇过脸离去。 在一大群以圣诞礼物为目标的人们之间最大的悬案,就是会出现「叛教徒尼可拉司」的巨大枞木究竟在哪里——关于这个问题,我趁着在蚂蚁谷提升等级的空档,得到了几乎可以确信的答案。 我跑逼了所有从各个情报商买来的大树坐标,但那些虽然外表长得像圣诞树,实际上却不是枞树,而是杉树。与有着针一般叶子的杉树不同,枞树叶的前端是细长的椭圆形。因为在现实世界的自家后院有种这两种树,所以我知道这点。 几个月前,我曾在第三十五层练功区的随机转移迷宫「迷路森林」一角,发现了一棵弯曲的巨木。我认为那似乎有什么涵义的形状,可能是某个不明任务的起点而仔细做了调查,但当时什么也没发现。现在回想起来,那棵巨木就是枞树。圣诞节——也就是今晚,特殊mob「叛教徒尼可拉司」应该就会出现在那棵树下。 我毫无感觉地听着宣告等级上升到70的号角声,并将周围的蚂蚁扫荡完毕后,便从袋子里拿出转移水晶。我没向正在排队的玩家们打招呼,直接回到现在居住的最前线,第四十九层主要街道区。 抬头望向转移门广场的钟塔,距离零点只剩三小时了。应该是想一起度过圣诞夜,广场上满是勾肩搭背走在一起的情侣玩家。我迅速穿越他们,往旅馆赶回去。 冲进长时间居住的房间后,我立刻打开装设在房内的收纳箱,从跳出的道具窗口中把所有回复、解毒水晶及药水之类的,往携带物窗口移动。虽然光是这些就可以算上一笔财产,但全部用完我也不会觉得可惜。 将收藏的稀有单手剑也一并取出,确认过耐久度后,就跟背上那把以蚂蚁为对手导致残破不堪的剑交换,再把包含皮革大衣在内的防具也全换成新品。 当所有的作业结束,正打算关起窗口,我却在看到自己的道具栏最上方时突然停下手来。 在那里,除了有写着「self」,也就是我自己的道具栏分页外,还并排着一个写着「幸」这个名字的分页。 第20章 幽暗森林 这是感情很好但还没发展到结婚——这类的玩家们自行设定的共通道具窗口。这跟二话不说就将所有道具跟金钱设定为共有的结婚不同,只有这个分页窗口内的道具是两人共有。 连告白、牵手都不曾要求过的幸,在去世前不久说想设定这个窗口。当我询问理由时,她说出的是能轻松交换回复药水之类的道具——如果是这种目的,明明已经有公会成员共通窗口了——这种颇难让人接受的回答,但我还是答应,并设定了只属于我跟幸的共同分页。 即使幸死了,这个分页却遗留着。当然,朋友名单中也还留着幸的名字,但幸在那里的名字已经变成无法联络的灰色,而几个留在共通道具栏的回复药水或水晶之类的,也已经不会再被使用了。 经过了半年,就算公会用的分页已经毫无感觉地消除了,我还是无法把写着幸名字的标示消除。当然——理由不是我相信她还有复活的可能性。我只是无法原谅一旦消除了,心情就能变得轻松一点的自己。 看着幸的名字约十分钟后,我才回过神来关掉窗口。距离零点只剩两个小时。 在走出房间往转移门移动的路上,我一再想起幸在最后一瞬间的表情,脑中思考的,只有她那时究竟想说什么。 转移到第三十五层走出转移门后,来到与最前线完全不同、非常安静的广场。可能因为这里距离中级玩家的主战场还有一点距离,主要街道区又是不值得一逛的农村吧。不过我还是拉起大衣衣领,避开几名在现场的玩家目光,迅速离开街道区。 没有与小兵怪物交手的时间与精神的我,在确认背后没有人跟踪后,便开始全力奔驰。靠着这一个月硬是提升的等级,让我敏捷度数值补正上升了许多,踏在积雪上的脚就像羽毛一样轻盈。虽然太阳穴传来的疼痛依旧没有消失,但也因此让我的脑中完全没有睡意。 经过十来分钟的奔跑,抵达了迷路森林的入口。这个练功区迷宫是由无数的四角形区块分割而成,因为各区之间的连接点是以随机数交替,如果没有地图道具,几乎可说是无法突破。 摊开地图,盯着标示有记号的区块,逆推前往那里的通路。将路径彻底刻进脑中后,我便独自往深夜的幽暗森林走了进去。 经历两次无法闪避的战斗后,我毫无障碍地到达目标枞树所在位置的前一个区块。时间还剩三十分钟以上。 接下来,将和可能会夺走我性命——机率恐怕还非常高的头目怪物单打独斗,我的内心却感受不到丝毫的恐惧感。或者该说,也许这正是我所期盼的情况。在为了让幸复活的战斗中死去,可能是我唯一能够接受的死法—— 我并不是想要说出「我在寻找属于自己的葬身之地」这种英雄式的台词。害幸以及四名伙伴无意义地死去,这样的我根本没有资格追求自己死亡的意义。 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义?幸曾这样问过我。而我则回答她,没有任何意义。 如今,我终于能将那句话化为现实。在茅场晶彦这个疯狂天才制作的无意义死亡游戏sao中,幸毫无意义地死去。同样的,我也将在没有人会注意到的地方,不被人所记得,也不具任何意义地死去。 如果,我成功打倒头目活了下来,那复活道具一定会从传闻变成现实。我毫无根据地这么想着。幸的魂魄将从黄泉路或冥河回来,到时我就能听见她最后的那句话。总算——总算,让我等到这一刻…… 正当我准备踏出步伐走完最后几十公尺时,突然感觉有数名玩家从背后的转移点出现。我惊讶地退开,同时伸手握住背后的剑柄。 出现的是大约十人的集团,站在最前方的,是身穿武士轻铠,腰间挂着长刀的头巾男——克莱因。 公会风林火山的主要成员们各自带着紧张的表情,往站在最后转移点前面的我靠近。我直直凝视着克莱因的脸,挤出沙哑的声音。 「……你跟踪我吗?」 克莱因一边抓着用头巾往后竖起的头发,一边点点头。 「是啊,我们这边有追踪技能的达人。」 「为什么是我?」 「因为我买了你将所有树的坐标情报全买下的情报,结果为了小心起见而派去第四十九层转移门站岗的人,却看到你往没有出现在情报中的楼层移动。我觉得你的战斗能力以及对游戏的直觉真的很强,连在攻略组中都是最强的……甚王在那个希兹克利夫之上。所以啊……桐人,你可不能在这种地方死掉!」 将伸出的右手手指直直往我指了过来,克莱因喊着: 「放弃独自攻略这种无谋的行为,跟我们组成合同队伍。而复活道具就心甘情愿由让怪物掉出的人收下,这样总可以吧!」 「……这样的话……」 我已经无法再相信克莱因是因为把我当朋友、担心我才说这些话了。 「这样的话,根本就没有意义……我必须独自攻略……」 紧握住剑柄,我用因狂热而意识不清的脑袋思考着。 ——干掉所有人吧。 过去,在这个死亡游戏开始时,我抛下克莱因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初学者,独自前往下一个城镇。我因为这件事后悔了很久,也打从心底为克莱因如此漂亮地活了下来松了口气。 我这时认真地思考,就算要亲手斩杀为数不多的朋友其中之一,坠落成红色玩家也要达成目的吗?内心微弱地喊着,这种事根本毫无意义,但另一道正期盼着自己无意义地死去的声音,却以压倒性的音量吼了回去。 我确信如果稍稍将剑拔出来,从那一刻开始我将再也无法阻止自己。而克莱因则以悲伤的眼神看着右手不停颤抖,内心持续挣扎的我。 就在这个瞬间,区块内出现了第三批侵入者。 而且这次的队伍不只十个人,大略估计有刚才的三倍左右。我愕然看着那个大集团,对着同样惊讶地转过头去的克莱因嘀咕着: 「看来你们也被跟踪了,克莱因。」 「……啊啊,看来的确如此……」 在那个从大约五十公尺远的区块边界,无言地看着风林火山和我的集团中,混着几个最近常在蚂蚁谷见到的人。站在克莱因身旁的风林火山剑士,靠到会长的脸旁低声说道: 「那群人是『圣龙联合』,是一群可以为了攻略特殊头目变成橘色的家伙。」 这个名称我也时常听见。他们的名号与血盟骑士团一样响亮,是攻略组中最大的公会。虽然这群玩家各自的等级应该都在我之下,但我也没有能战胜那个人数的自信。 不过——结局应该都差不多吧? 我突然觉得,不论是遭头目怪物杀害,还是被大公会给宰了,可能都是死得毫无价值。但至少都是比跟克莱因战斗要来得好的选择吧? 我决定这次要拔出背上的剑。我已经懒得思考了。只要像个机械就好,专注于挥剑,将眼前的东西全都宰了,直到坏掉而停止。 但是,克莱因的叫声却让我的手停了下来。 「可恶!这群混蛋!」 曲刀使比我先拔出了腰间的武器,背对着我发出怒吼。 「桐人,快点过去!这里由我负责!你给我去打倒头目!但是我不准你死!要是你敢死在我面前,我可不会原谅你啊!绝对不会原谅你!」 「…………」 已经没剩多少时间了。我转身背对克莱因,连声谢谢都没说就踏入最后的转移点。 巨大的枞树在记忆中的地点,以记忆中的弯曲模样,静静地耸立在那里。这几乎没有其它树木的方形区块布满了积雪而发出纯白的光芒,看来彷佛是一片生命完全灭绝的平原。 视野角落的时钟来到零点的瞬间,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铃声,我抬头往树稍顶端看去。 以漆黑的夜空,正确来说是以上层的底部为背景,两条光线不断延伸过来。仔细凝视之后,发现那似乎是某种奇形怪状的怪物所拖若的巨大雪橇。 在抵达枞木正上方的同时,一个黑影从雪橇上飞落,我跟着后退了几步。 大大地踢散雪花着地的,是个身高大约有我三倍左右的怪物。虽然还算是人类的外表,但手臂异常的长,因为身体前弯而几乎快要摩擦到地面。小小的红色眼睛,在异常凸出的额头阴影下发着光芒。下半部的脸长满了灰色的弯曲胡须,长度甚至到下腹部附近。 古怪的是,这个怪物穿着红白上衣,戴着同色的圆锥形帽子,右手持斧,左手则提着装满东西的大袋子。设计这家伙的开发者,恐怕是想让一大群玩家在看到这个恶搞圣诞老人丑陋版的头目时,会感到既害怕又好笑吧。但是就独自一人与「叛教徒尼克拉司」对峙的我而言,头目的外表根本不重要。 尼可拉司应该是打算说出任务的台词,而准备动起纠结的胡须。 「啰唆!」 如此嘀咕的我拔出剑后,右脚用力往积雪一踢。 4 玩了超过一年的sao,我的生命值首次进入红色危险区域并停在那里。 当被打倒的头目爆散,只留下袋子时,我的道具栏中已经连一个回复水晶都不剩,从来不曾与死亡如此接近。但这样千钧一发活下来的我,心里却没有涌现任何欢喜与安心。反而只有类似失望的感觉。为什么我活下来了? 在我缓慢地把剑收入鞘中的同时,残留下来的袋子也化为光芒四散消失。头目掉落的道具,应该全都收进我的窗口当中了。用力吐了一口气,挥动颤抖的手叫出窗口。 新道具栏里排列着多到令人厌烦的道具名称。武器与防具、宝石类、水晶类,甚至还有食材,我慎重地卷动条列这各式东西的窗口,只寻找着一样东西。 数秒钟后,那个东西太过干脆地映入我的眼帘。 它的名字是「还魂之圣晶石」。我的心脏剧烈跳动,那种感觉就像这几天——这几个月来完全麻痹了的一部分心脏,突然有血液流过一样。 真的……真的能让幸活过来吗?这样的话,启太、铁雄,还有至今在sao内失去性命的玩家们的魂魄,其实都没被消灭吗……? 也许可以再一次见到幸。光是这样想着,我的心就开始颤抖。不论会遭到什么样的话语咒骂,不论会因为说谎而受到多少责备,这一次我一定要用这双手抱住她,直视那对黑色的眼睛,打从心底把话说出口。不是妳不会死,而是我会保护妳。就为了这一点,我一定会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强。 因为颤抖的手而数度操作失败之后,我终于将还魂之圣晶石实体化。浮现在窗口上的,是个鸡蛋大小、带着七彩光芒美得无以复加的宝石。 「幸……幸……」 出声呼唤着她的名字,我点了一下宝石,选择自动选单上的说明,那里显示着用熟悉的字体标示的简单解说。 【从该道具的自动选单中选择使用,或者握在手上喊出「复活:玩家名称」,只要是在对象玩家死亡,到该效果光完全消失的那段时间(大约十秒)内使用,就能让对象玩家复活。】 大约十秒。 没有什么比这段像是刻意加上去的话语更加明确、冷酷地对我宣告死去的幸已经不会再回来的事实。 大约十秒。这是从玩家的生命值降到零,虚拟的身体开始四散,到nervgear发出电磁波,将玩家现实的脑破坏掉为止的时间。 我不禁想象着,从幸的身体消失,到她的nervgear在短短十秒后烧死主人的瞬间。幸应该很痛苦吧?在这十秒的时间里,她都在想些什么?对我百般的诅咒……?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发出野兽般的叫声。 抓住浮在窗口上的还魂之圣晶石,用尽力气将它往雪地上砸。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吼叫的同时,靴子也猛踩着宝石。但宝石只是不痛不痒地闪着光芒,别说破裂,甚至连一丝伤痕都没有。我用尽全身的力量咆哮,将双手插入地面,用指头抓着积雪,最后边滚边持续吼叫。 毫无意义,一切都毫无意义。不论是幸在害怕、痛苦中死去,或是我挑战圣诞头目,不,在这个世界活着,在这里囚禁了一万人这件事也根本没有意义。现在的我已经完全领悟到,只有这点才是唯一的真实。 不知持续了多久的时间,不管我怎么呼喊,怎么吼叫,都没有任何想流泪的感觉。恐怕是因为我的虚拟身体没有这种机能吧?终于,我疲惫地站起身来,捡起埋到雪申的圣晶石,往回去原本区块的转移点走了过去。 留在森林中的,只有克莱因跟风林火山的成员。圣龙联合的成员身影已经完全消失了。我一边制式化地确认克莱因等人的人数没有减少,一边往坐在地上的曲刀使走去。 看得出来只有克莱因一个人疲惫不堪的程度不亚于我。推测应该是跟圣龙联合交涉,进行一对一的决斗,但我的内心并没有浮现任何感慨。 看着我走近的曲刀使瞬间松了口气,表情也和缓下来。但在看到我的表情后,嘴角立刻僵硬住。 「……桐人……」 我将圣晶石往以沙哑声音低语的克莱因膝盖一放。 「这就是复活道具,但不能用在之前已经死去的人身上。你就拿去救下一个死在你面前的人吧。」 只说了这些话,我就准备往出口走去,但克莱因却抓住了我的大衣。 「桐人……桐人……」 两行眼泪划过他那满是胡渣的脸颊,我感到意外地看着他。 「桐人……你……你要活下去啊……就算除了你以外的人全都死光了……你也要活到最后一刻啊……」 我从边哭边重复说着活下去的克莱因手中,将大衣衣襬抽了出来。 「再见。」 只丢下这句话,就迈步往迷路森林外走去。 不知道是怎么走回来的,等我回过神来,人已经回到了第四十九层的旅馆房间。 时间是凌晨三点左右。 我思考着接下来该做什么。这一个月来,作为我生存动力的复活道具虽然确实存在,却不是我所追求的东西。为了得到那个,我成为执着于经验值的蠢蛋,遭人讥笑,最后更失去了珍贵的友情。 持续考虑了一段时间,我决定天一亮就去与这一层楼的头目战斗。如果赢了那家伙,就立刻马不停蹄地挑战第五十层的头目,接着再跟第五十一层的头目战斗。 我已经想不到其它适合愚蠢小丑的结局了。做好决定后,心情也跟着放松,我就这样坐在椅子上,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想,等着早晨来临。 从窗户洒落的月光一点一点地改变位置,最后终于被稀薄的灰色曙光取代。虽然我不知道自己已经有几个小时不曾睡过,但以跟在最恶劣的夜晚之后来临的最后一个清晨来说,感觉还算不错。 当墙上的时钟指着七点,我正准备从椅子上起身的时候,陌生的闹铃声传进了我的耳朵。 环顾房内,找不到任何可能是音源的东西。总算在视野的角落,发现催促开启主窗口的紫色记号正不断闪烁,接着我挥动手指。 发出光芒的,是道具窗口中那个与幸之间的共同分页。那里收纳了限时启动道具。我困惑地卷动列表,找到了定时启动的讯息录音水晶。 我拿出水晶消除窗口,接着将它放到桌上。 点了点发出光芒的水晶后,就听见属于幸那令人怀念的声音。 桐人,圣诞快乐。 当你听到这段话的时候,我想我已经死了。因为如果我还活着,我打算在圣诞节前一天把这个水晶拿出来,亲口对你说这些话。 那个……我先跟你说明,为什么要录下这段讯息吧。 我啊,应该,活不了太久。当然,我从来不觉得包括桐人在内的黑猫团实力不够。因为桐人很强,其它的成员也越来越强。 该怎么说明才好呢……这一阵子,在另一个公会,一直跟我很要好的朋友死了。她跟我一样是个胆小鬼,所以只待在安全的地点狩猎,但还是因为运气不好,在落单时遭怪物袭击而死。从那之后,我思考了很多事情,最后终于想通了。为了在这个世界一直活下去,不论周围的同伴多强,如果自己没有活下去的意志、没有绝对要活下去的心情也办不到。 我啊,说实话,从第一次走到练功区就一直很害怕。其实根本就不想走出起始之城镇。虽然跟黑猫团的大家在现实时就非常要好,大家在一起也很快乐,但我就是讨厌出去战斗。一直抱着这种心情战斗,总有一天会死吧。这不是任何人造成的,是我自己的问题。 桐人从那个夜晚开始,每晚都对我说绝对没问题、绝对不会死的。所以如果我死了,桐人一定会非常自责、不肯原谅自己吧。所以我才想录下这段讯息。因为我想告诉桐人,不是你的错。有问题的,是我自己。时间会设定在下一个圣诞节,是因为我想至少努力活到那时候。想跟你一起走在下雪的街道上。 其实……我知道桐人的实力有多强。因为当我在桐人床上醒来时,从后面瞄到了你开启的窗口 第21章 「winterwonderland」 虽然努力思考过,但我还是不知道桐人隐瞒真正的等级跟我们一起战斗的理由。但是,想到你有一天可能会自己告诉我们,我就没有对其他人提起了……在知道你非常厉害的时候,我非常的高兴。知道这点以后,只要在你身边,我就能安心地睡着。而且,搞不好对你来说,跟我在一起是件很重要的事,这也让我觉得很高兴。如果是这样,像我这样的胆小鬼硬是爬到上层来也就有意义了。 那个……其实啊,我想说的是,就算我死了,桐人也要努力活下去。活下去,看着这个世界直到最后,请帮我找出创造这个世界的意义,像我这样的胆小鬼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还有我跟你相遇所代表的意义。这就是我的愿望。 呃……好像还剩下不少时间耶。这可以录下好多东西喔。呃,那么,既然是难得的圣诞节,我就来唱首歌吧。其实我对自己的歌喉还颇有自信的喔。就唱「红鼻子麋鹿」吧。其实我还想唱些像是「winterwondend」、「whitechristmas」这类帅气的歌曲,可惜我只记得这首歌的歌词。 为什么只记得「红鼻子麋鹿」呢?在之前的夜晚,桐人曾对我说过,不管是谁,都一定能为别人做些什么。即使是像我这样的人,也会有待在这种地方的意义。在听见这些话的时候,我非常高兴,就想起了这首歌。不知为何,有种我是麋鹿而你是圣诞老公公的感觉……真要说的话,我觉得就像父亲一样。我的父亲在我小时候就离家出走了,所以当我每晚睡在你身边时,我都在想着,父亲该不会就是这种感觉吧。呃,那么,我要唱啰。 有着大红色鼻子的麋鹿先生 总是被大家取笑着 但是那一年的圣诞节 圣诞老公公这么说了 在幽暗的夜路上你那闪亮的鼻子非常的有用 总是在哭泣的麋鹿先生在这一晚露出了笑容 ……对我来说,你就像一直在黑暗道路的另一端照亮我的星星喔。桐人,再见啰。能与你相遇,待在你身边,真的是太好了。 谢谢你。 再见。 后记 好久不见,或者该说初次见面,我是川原砾。非常感谢您阅读『swordartonline刀剑神域2艾恩葛朗特』。 在第一集出版后,我就收到非常多「这种结束方式到底要怎么继续啊?」的宝贵意见。再怎么说游戏都完全攻略了,世界也崩坏了,就连我自己在阅读时,都觉得没有任何可以接续下去的要素。 接着,伤脑筋的续集,也就是这本书。抱歉,时间回溯到过去了。而且还是短篇故事集。真的非常抱歉…… 我过去也玩过几种网络游戏。但不论在哪一个游戏里,都不曾挤身顶尖集团中。只是过着光是羡慕那些拥有强大的稀有装备与地位的人们,一个接一个轻松解决怪物然后觉得他们「好厉害!好强啊!」的日子(笑)。 因此,不只是第一集的主角桐人与亚丝娜那种「攻略组」=顶尖玩家,我更想写些关于普通中级玩家的故事,而这本第二集所收录的四篇故事,正是这样的内容。不论哪篇故事,基本上都是桐人先生登场并引起大骚动的结构,而觉得他「好厉害!好强啊!」的西莉卡与莉兹贝特的心情,正是身为mmo玩家的我长年不断感受到的东西。真的,一次就好,很想试试看向别人炫耀全服务器只有三把的武器是什么感觉。 另外,还有一个地方要向大家谢罪。虽然本书中四个故事的女主角都是不同的女性玩家,但与她们演对手戏的,就如同刚才所说,都是桐人先生。虽然关于这点我无法向大家解释清楚,但就痛苦的辩解来说,请大家用阅读侦探小说系列时,「虽然犯人与被害人一再改变,但侦探永远是同一个人」的心情来看待……是,办不到对吧,对不起,对不起。 最后,将不断出现的女孩们描绘得既有个性又可爱的abec老师,以及对于奇怪复杂的游戏系统设定不厌其烦,提供非常多点子的责任编辑三木先生,这次也受你们照顾了。 还有将本书阅读到最后的你,真的非常感谢。 2009年五月二十六日川原砾 插图162 加速世界3 elworld 荣获第15届轻小说 作品第三集登场——! 川原砾 插画/hima 「游戏结束了,有田学长…… 不,应该叫你silvercrow。」 与校内第一美少女黑雪公主的邂逅,让少年春雪的人生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外型肥胖又被霸凌的他,现在变成保护公主的「超频连线者」, 也逐渐成长为一名称职的「骑士」, 季节来到春天, 升上二年级的春雪等人面前,出现了一名奇妙的新生。 这名新生可以不让自己出现在「brainburst」的对战名单上, 但在日常生活中却又能巧妙地运用「brainburst」。 置于校内格差(schoolcaste)顶端支配大家的谜样一年级生。 黑雪公主参加校外教学不在的期间,春雪想要揭露这名一年级生的真面目。 「dusttaker」 这名一年级新生叫出了怪模怪样的对战虚拟角色, 以压倒性的力量一步步从春雪身上夺走「最宝贵的东西」。 春雪再度陷入校内金字塔的最底端。 他究竟采取了什么惊人的行动呢……! 期待已久的次时代青春娱乐小说续集!! 2010年年中预定发售!!! 特报!! 由川原砾&abec联手打造,在个人网站上阅览次数超过650万人次的传说级小说第三弹!!舞台终于转向现实世界!! 『swordartonline刀剑神域3』预计将在2010年发售!! 文件发布时间:2010-5-2708:02:14 更多内容敬请关注178在线轻小说站(http://xs.178 http://xs.178 http://xs.178 http://xs.178) 小说名称:swordartonline刀剑神域 本卷名称:第三卷 彩图 小说插图 序章 ≡≡≡≡≡≡≡≡≡≡≡≡≡≡≡≡≡≡≡≡≡≡≡≡≡ 作者:川原礫 插画:abec 翻译:j.c.t.g(mailto:mailto:jysb01@lightnovel&crzcrz@sosg jysb01@lightnovel&crzcrz@sosg mailto:jysb01@lightnovel&crzcrz@sosg jysb01@lightnovel&crzcrz@sosg) 图源:mailto:mailto:4787331@lightnovel 4787331@lightnovel mailto:4787331@lightnovel 4787331@lightnovel 发于轻之国度http://.lightnovel http://.lightnovel http://.lightnovel .lightnovel 仅供个人学习交流使用,禁作商业用途 下载后请在24小时内删除 请尊重翻译者的辛勤劳动,在线版如需转载请pm本人 下载版转载随意,但请保留译者信息 本文特别严禁转载至sf轻小说频道 ≡≡≡≡≡≡≡≡≡≡≡≡≡≡≡≡≡≡≡≡≡≡≡≡≡ 本作品是由j.c.t.g翻译、川原礫的作品, 请不要对作品翻译质量有过多的期待。 阅读j.c的翻译作品时, 请适度远离电脑,并保持房间明亮。 长时间的阅读有害身体健康,请适度休息。 如果在阅读过程中出现想吐槽,想呕吐的症状, 为了您的身体着想,请立马停止阅读。 而不要试图挑战自己身体的极限!! j.c.t.gallstaff ≡≡≡≡≡≡≡≡≡≡≡≡≡≡≡≡≡≡≡≡≡≡≡≡≡ 直叶一直在呼唤着沉睡的兄长-和人。 “已经两年了。我,已经是高中生了哟。如果你还不回来的话,我可要超过你了哟” 手指触碰着led灯下方的兄长的脸颊。长时间的昏睡,消瘦了许多,那单薄的身形,给人一种中性的感觉,他的侧脸轮廓在阴影下也如同少女一般。母亲也曾开玩笑地称呼为“我们家的睡美人”。 消瘦的不只是脸颊,全身都是如此,和从小就练习剑道的直叶相比,现在明显的体重要轻了许多。这样下去的话体重恐怕会没了的。最近,直叶的心中出现了这种恐怖的念头。 但,直叶从一年前开始就一直忍耐着,忍耐着哭泣。那时,总务省“sao事件对策小组”的组员告诉了她这件事。是个戴着黑框眼镜留着长发的公务员,他用一种带有敬意的语调告诉了直叶。其兄长的等级达到了游戏内所有人员所达到的最高等级——他经常在最危险的前线战斗,并和为数不多的玩家一同踏上征程。 肯定兄长已经经历了许多次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战斗了。正因为如此,直叶才不能哭。她握住哥哥的手,想要支援他。 “加油。加油,哥哥。” 和以往一样,她用自己双手包裹住和人骨瘦如柴的右手,并很努力地祈祷着,此时身后传来了一声音。 “啊,你来了啊,直叶。” 直叶慌忙转身过去。 “啊,妈妈” 站在那里的正是直叶与和人的妈妈翠。她用很轻巧的方式打开病房的推拉门,那开合的声音就像是不想打破病房的沉寂一样。 翠把手中的大波斯菊插在床头的花瓶里,坐到直叶旁边的椅子上。她大概是刚从公司回来,身穿棉质衬衫,牛仔裤,外披防寒夹克服。淡妆,头发向后梳理,这种毫无造作的容貌一点也不像明年就要三十的女性。大概从事的是电脑相关的信息编辑,她有着与年龄不相仿的冷静,看起来就像是直叶的姐姐一样。 “妈妈才是,怎么来这里了。校对工作如何了?” 直叶说完,翠笑了。 “我把工作放在一边就出来了。以前很少来这里,今天想来看看。” “这样啊。今天是哥哥的生日啊。” 一时间两人停止了言语,同时望向病床上躺着的和人。夕阳下,风吹进病房,吹起窗帘,带着些许大波斯菊的香气。 “和人已经十六岁了啊” 翠低声自语。 “今天也感觉这事就像发生在昨天一样。那时我正和峰嵩在家里看电影,突然和人走到我们的身后,道出‘请告诉我亲生父母的事’这话。” 翠那涂了淡淡口红的嘴述说着,并怀念似的露出淡淡地苦笑,直叶则在一旁一直看着她。 “那时候,我真的是吓了一跳。和人才十岁哟。我想等到直叶上高中前,都一直保守这个秘密的,他却在住民基本信息网络上注意到了这个被抹除的记录。” 虽然这事有一部分内容直叶也是第一次听说,但比起吃惊,她还是和母亲一同苦笑起来。 “还真是像哥哥的作风啊。” “峰嵩没怎么吃惊,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像是与和人作战一样,事后却又很不甘心地说出‘真是被他打败了’这话。” 啊哈哈,两人笑了起来,随后又无言地看着沉睡的和人许久。 兄长桐之谷和人是从小就和直叶生活在一起的,正确来说应该是直叶的“表兄”。 桐之谷峰嵩,翠夫妇的亲生子女是直叶,而和人是翠的姐姐,也就是直叶的姨妈的小孩。她们两人在和人还没满一岁的时候就因为事故而去世了,受了重伤捡回一条命的和人就被翠收养了。 直叶知道这件事是在两年前的冬天,父母告诉她的,那时和人已经困在叫做“swordartonline”的假象世界中了。本来就被sao事件弄得大受打击的直叶听到这件事后越发的混乱起来,当时的她质问母亲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自己真相,为什么现在才说。 经过了两年,直叶的内心深处还是因为这件事就她不知道,感到强烈的疏远感。但,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她终于能够体会父母当时的心情了。 本来这件事就是要在直叶上高中后再告知的,就是说和人如果没有变成这样的话他们也会全盘托出的,这些都是父母做出的决断。sao事件发生后的一个月里,已经出现了两千名死者了。这也就是说,两人也必须有随时接受和人死亡的觉悟。这些都是为了不让直叶在事情都结束后,仍然什么真相都不知道从而后悔——她的父母就是这样考虑的。 抱着些许情感的直叶频繁的来到和人的收容病房探望,也在不停的思考这些。兄长实际不是真正的兄长,究竟会失去些什么呢。 终于,答案出来了。 什么都不会改变。什么都不会失去。不管是知道真相前,还是知道后,自己的愿望还是一个,那就是期盼和人能够生还。 这两年里,直叶没有一刻停止过祈祷。 “嗯,妈妈。” 望着和人侧脸的直叶,小声的说。 “什么?” “哥哥,从刚进中学开始,就一直在玩网络游戏你认为有关联吗?” 和人并不是桐之谷家的孩子,直叶省略了这些,翠坐在一旁摇了摇头。 “不,没任何关系哟。因为这孩子,在六岁的时候,就在我的房间里用废件自行组装出了机器哟。不如说,是我的pc狂热的血脉遗传给他了吧。精神方面上。” 直叶用手肘顶了顶微笑着的母亲的手腕。 “这么说的话,妈妈在小时候也一定很喜欢玩游戏吧,我曾经听外婆说过。” “是的,我小学时就开始玩网络游戏了。与和人没什么区别。” 两人再次笑了起来,在此期间翠一直将慈爱的目光投向病床上的和人。 “但是,我玩什么游戏都没有成为过顶级玩家。恐怕是耐性和觉悟不够吧。在这方面,我就和你一样哟。正因为和持续练了八年剑道的你流着相同的血脉,和人才会这样活着吧。说不定这段时间,他会突然回来的哟。” 啪,翠将手放在直叶的头上,站了起来。 “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也是,不要太晚回来哟。” “嗯,我知道了。” 直叶点了点头,翠再一次望向和人,低声说出“生日快乐”。随后转身很快地离开了病房。 直叶拽了拽裙子和制服,深深地吸了口气,再度看了看兄长头盔上的led指示器。 连接网络与大脑的状况指示灯,正在不断的闪动。 现在,网络上的sao服务器与和人的意识,正在通过nervgear不断地交换着信息数据。 现在哥哥究竟会在哪里啊。是在昏暗的迷宫中,单手拿着地图彷徨着吗。还是正在道具屋鉴定呢。或者是——正在和强大的怪物交战,勇猛果断地挥舞着剑呢。 直叶再次伸出双手,将和人那白皙消瘦的手紧紧包裹。 和人如今的现实皮肤感觉,以及全部的脊髓传导都被nervgear给屏蔽掉了,因此感觉无法到达其脑部。但是,直叶还是相信,相信一定可以将自己的鼓励传达给对方的。 要说为什么,因为直叶能够感受得到。哥哥——正确来说是表兄的少年魂所散发出的强烈的热量可以清楚的体会到。就像是在告诉他人,自己一定会活着回来的,再次回到现实世界中来的。 透过白色窗帘映入的金色的光芒,已经变成了深红色,并继续向着紫色渐变,病房此时已被昏暗所笼罩,但直叶却仍然留在这里。她趴在病床上,听着哥哥那静静地呼吸声。 接到和人醒来的急报,是在一个月之后,也就是二〇二四年十一月七日的事了。 第一章 三颗深青色的亮点,静谧地排成星座的样子。 桐之谷直叶张开右手伸了出去,她想要触碰那光芒。 头盔前缘部设置的是全睡眠型vr机器“nervgear”运转所示的led指示器。右边开始依次是主电源,网络连接器,大脑连接的调制解调器。左端的光点若是变成红色的话——那就意味着该使用者的大脑已被破坏。 头戴这东西的人,就躺在这灰白色的病房中央的病床上,继续着无法苏醒的沉睡。不,这些表述并不准确。实际上,他们的魂魄正在遥远的异世界中没日没夜的苦战着。为了解放自身,以及被囚困的数千人。 “哥哥” 1 咔嗒,空咚。 白木的摇椅摆放在门廊处,发出细细的声响。 晚秋柔和的日光,透过杉树的树梢洒在地面。微风轻轻拂过远处的湖面。 她的脸正贴着我的胸口,进入了梦乡。 这充满了黄金色的静谧的时光,就这么流逝着。 咔嗒,空咚。 我晃动着椅子,抚摸着她栗色的头发。她早已睡着,但还是露出了一丝微笑。 庭院前有许多游玩的小精灵。厨房里的牛肉汤锅也发出了噗噗的声音。能够在森林的深处,这样一个优雅的世界永远待下去就好了。但这些都是无法实现的,我很清楚这一点。 咔嗒,空咚。 椅子腿部发出声响,沙漏的沙子也在一颗一颗地落下。 如同反抗一般,我将贴在胸口上的她强行拉向自己。 不过,两手抱到的却只有空气。 我猛的睁大眼睛,刚才还靠在自己身上的她,就这么消失了。我赶紧从椅子上起身,环望四周。 像是舞台落幕一样,夕阳色不断地浓密。黑暗不断地靠近,将森林浸染成一片黑色。 冰冷的寒风中,我独自伫立,呼喊着她的名字。 但却没有任何应答。不论是刚才妖精们游玩的前庭,还是屋后的厨房,哪里都没有她的身影。不知什么时候,家的四周已被黑暗完全包裹。家中小小的家具和墙壁,都像是纸制成的手工艺品一样,啪嗒啪嗒地倒下,消失了。黑暗中只剩下我与那摇摆着的椅子。明明没有任何人坐在上面,但它还是不断地摇摆,发出声响。 咔嗒,空咚。 第22章 咔嗒,空咚。 咔嗒,空咚。 我闭上眼睛,堵住耳朵,用尽浑身的气力再次呼喊她的名字。 由于声音很生动很响亮,使眼睛睁了开来,这究竟是在梦中的叫喊,还是在现实中的叫喊,也分辨不清了。 躺在床上,我闭上眼睛只想回到梦的开始,但一会儿之后,还是放弃了此念头,慢慢地将眼睛睁开。 进入眼帘的是,房间里嵌在细板材的墙壁上的白色电子板。软软的床,棉被,床垫,还有手腕上的注射器。 这就是我——桐之谷和人,在现实世界中所处的房间。 坐起上半身,环视四周。这个是有六个榻榻米大小,地板用很少见的天然木铺成。家具就只有一台电脑硬盘和路由器,以及现在我坐着的这个床铺,总共三样。 在立式路由器的中间,摆放着一副古色古香的头盔。 这头盔的名字是“nervgear”,是把我捆在假象世界两年的全睡眠型vr界面。经过长时间的苦战,我终于从这个机器中解放了,才能像现在这样看到,感觉到,触碰到现实世界。是的,我已经回来了。 但是,和我一起挥剑,并心意相通的她却。 胸口一阵疼痛,我将目光离开nervgear,站了起来。照了照床的另一头墙壁上挂着的镜子。整合在墙壁上的el电子板,显示出了现在的日期以及时间。 二〇二五年一月十九日,星期日。午前七点十五分。 回到现实世界已经两个月了,现在还是没有习惯自己的形态。虽然以前作为剑士存在的桐人,和现在的桐之谷和人容貌基本上一样,但消瘦的体重没有完全恢复,t恤下的骨骼也十分的脆弱。 忽然注意到了镜中的自己的脸颊上的泪珠,并用右手拭去。 “我,完全变成一个爱哭鬼了啊,亚丝娜。” 低声嘟囔着,我来到了房屋南侧大大的窗户处。双手将窗帘拉开,冬日的朝阳发出的眩目阳光,给房间染上了一层淡黄色。 *** 桐之谷直叶很高兴,她踏在庭院的霜冰上,跑动起来。 前天下的雪还没有完全融化,一月中旬早上的空气还是让人感觉十分的冷。 在结了一层薄冰的水池边停了下来,把右手拿着的竹刀立到黑松枝干边。为了驱除体内的困意,直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后用双手及膝,做起了伸展运动。 这些都是为了让没有完全苏醒的全身肌肉慢慢的松弛下来。首先是膝盖肌腱,可以感觉到小腿的血液缓缓的开始加速起来。 直叶将双手前叉向下伸去,腰也不断地下压——此时她突然停了下来。望着池塘的水中的映出的自己。 眉毛,肩膀的形状,以及带有些许青色的黑色短发。眉毛也是相同色调的深墨色,并十分浓郁,眉毛下方的是充满了斗志的眼瞳。水中映出的少女给人一种男生的感觉。身上穿的是古老风格的白色道服以及黑色的长跨裤,更加加深了这种感觉。 ——果然不像啊,我和哥哥。 最近她经常陷入这种思考。在洗脸间玄关处只要能看到自己的脸就会陷入沉思。这并不是不喜欢自己的容貌,本来她也不怎么在意的,但在和人回到这个家之后,她就经常在脑海中比较起来。 ——不管怎么思考,也没有用。 舒展运动完成后,直叶拿起了靠在黑松枝干处的竹刀。由于长时间使用的缘故,所以很动作很熟练,她挺直腰板,摆出了中段的架势。 保持架势调整好呼吸——一瞬,带着锐利的气势,同时将竹刀朝正面打击出去。这一仿佛可以切断早上的空气一般的挥舞,使得数只小鸟受到了惊吓,从头上的树梢处飞了出去。 桐之谷的家是在琦玉县南部城下町的一座过去的街道所残留下的古老日式建筑。其一族都是生活在这里,四年前去世的直叶的祖父,同样也是一位很严肃并有气质的人物。 他长年作为警察,年轻的时候以剑道出名。并只有一个儿子,也就是直叶的父亲,所以其祖父也想让他走上这条道路,但其父亲在上高中前都还在练习剑道,后来却放弃了这条道路直接去美国留学了,后来就在外资证券企业就职了。并和转到日本分公司的直叶的母亲,翠结婚了,后来就开始了来回跨越太平洋生活,此时祖父的热情却转到了直叶以及大直叶一岁的的和人身上了。 直叶和哥哥两人在上小学的时候就去了附近的道场练习,但受到从事电脑杂志相关工作的母亲的影响,和人比起剑道更喜欢键盘,二年就退出了道场。但和只入门了的哥哥不同,直叶和剑道却很相合,祖父去世后,她还一直握着竹刀。 直叶今年十五岁。去年在中学最后的大会上,取得了全国比较靠前的名次,并在被春天校方的决策,推荐到了县内有名的高中。 但是—— 之前的自己对于前进的方面并没有迷茫。本来就喜欢剑道,而且能够响应周围的期待,这比起任何事情都要让自己高兴。 但也就在两年前,哥哥被卷入了震动日本的一个事件中,这让直叶内心中产生了迷茫。她很后悔,可以这么说。直叶七岁的时候哥哥放弃了剑道,两人之间便出现了很深的代沟,而没有缩小代沟这件事,让直叶感到十分后悔。 放弃了竹刀的哥哥,至今都像是寻求治愈一般,成天沉浸在电脑中。小学时就利用部件制作了机器,还在母亲的帮助下完成了编程。这些对于直叶来说,就像是异国的语言一般。 当然,学校也教授一些电脑操作方面的知识,直叶的房间里也有一台小型电脑。但,她会的也就是利用电脑发发邮件,搜索搜索的程度,还是无法理解哥哥所处的世界。特别是在哥哥迷上了网络rpg游戏,这让她感觉到了巨大的违和感。于是她戴上了伪装的假面,但还是对于戴着同样假面的人仍然无法通过谈话来增进距离。 从小时候开始,直叶和哥哥的关系一直就像是朋友一样好。而现在哥哥去了别的世界,远离了自己,直叶就像是要消除寂寞一般,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剑道中。两人的距离不断地加宽,日常对话也在不断地减少,不知什么时候两人的关系变得普通起来。 但说实话,直叶时常感到寂寞。她想和哥哥说更多的话。想要理解哥哥所在的世界,想让哥哥来观看自己的比赛。 不过,在这些情感都要表达出来的时候,发生了这起事件。 噩梦般的“swordartonline”事件。全日本一万名年轻人的意识被囚困到了电子牢笼中,长时间的沉睡在那。 直叶第一次去收容了哥哥的大规模医院探望的那天。 当她看见躺在病床上,被许多数据线缠绕着,戴着那灾祸般的头盔昏睡着的哥哥的姿态,直叶哭了,是打自她出生以来第一次痛哭。她抱着哥哥,嚎啕大哭。 可能再也不能和哥哥交谈了。为什么,以前没有努力缩小和哥哥的距离呢。这本来也不是什么难办的事,自己应该能够做到的。 重新考虑是否继续剑道,自己的真实想法也是在这个时候。但,因为很迷茫,所以答案一直没有出来。在没有和哥哥见面的十四岁,十五岁的时候,直叶被周围的人劝说推荐升学,是否继续走这条道路这种摇摆不定的想法一直占据她的内心。 哥哥已经回来了,这次一定要和他说很多话。要把烦恼,迷茫全部打消,趁着交谈的时候。直叶做了这个决定,随后在两个月前,奇迹发生了。哥哥靠着自己的力量逃脱了束缚,苏醒了过来。 ——然而这是,哥哥和自己的关系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从母亲翠的口中得知,和人并不是直叶的亲哥哥,而是表哥的这个事实。 父亲峰嵩是独子,母亲翠有一个年纪轻轻就去世了的姐姐,但这些直叶一直不知道。因此,当突然知道和人是母亲姐姐的孩子的时候,她也顿时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和哥哥保持怎么样的关系。是疏远,还是和现在保持不变。这层关系她自己也无法用言语表达 嗯。但有一点,是不会改变的。 直叶心中默念着这些,像是要中断自己的思考似的,将手中的竹刀犀利的挥出。在再往下考虑就太可怕了,就像是要将意识转移到别处一样,不断地开始舞动着竹刀。 规定次数达成后,早上太阳的角度也发生了变化。她擦了才头上的汗水,将竹刀放下,转身准备回家—— “啊” 就在望向通往家的道路时候,直叶突然站着不动了。 不知何时,穿着毛衣的和人插着腰站在了走廊处,正望朝着这边望着。眼睛眯着,微笑着,开口说: “早上好。” 说话的同时,他将右手上拿着的矿泉水瓶递了过去。直叶用左手接住,说: “早,早上好真是的,看见的话就喊我一声啊。” “不,看你一副很认真的样子。” “不是的,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 在这两个月,能够自然的做到这种对话,让直叶发自内心的高兴,随后她在和人的右侧保持了微妙的距离坐了下来。将竹刀立在一旁,把瓶子拧开,喝了起来,冰凉的水将进入火热的身体,让她感觉十分爽快。 “这样啊,你一直在练习啊” 和人将直叶的竹刀拿起,就这么坐着用右手轻轻地挥舞了几下。很快的转过脸望着直叶,说: “很轻啊” “诶诶?” 直叶将嘴离开水瓶,望着和人。 “这可是真竹制成的,很重的哟。不过和碳素棒比起来还是相差五十克啊。” “啊,嗯。那个这只是给人的感觉啊不过比较的这个问题” 和人将直叶的矿泉水瓶抢了过来,并将剩下的水全部喝了下去。 “啊” 没怎么想直叶的脸就开始发热,就像是要混过去似的,她不高兴的说: “你,你在和谁比较啊。” 和人将空水瓶放在走廊上,站了起来。 “我说,要不要比比。” 直叶无言地抬头看着和人的脸。 “比比比赛吗?” “是的。” 虽然对剑道没有一点兴趣,但和人像是想当然的点了点头。 “那要穿好防具啊?” “嗯,虽然不穿也可以不过让直叶内疚的话就不好了。爷爷的防具还有吧,现在去道场吧。” “哦。” 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种话呢,直叶此时忘记了之前的犹豫,笑着说: “你还真是口气不小啊?要和全国前八强的我比赛啊?而且还” 之后便改变了表情。 “身体,没关系吧?不要逞强哟” “呵呵,我让你见识见识我在ジム的训练成果吧。” 和人笑了笑,并朝着家的内屋走去。直叶慌忙跟了进去。 占地比较大的桐之谷家,在母亲房屋的东侧有一间道场。按照祖父的遗愿并没有拆掉,直叶每天都在里面练习,因此用具什么的都放在了那里。 两人在道场内相互敬礼,随后便开始整备装束。所幸的是,祖父的体格与现在的和人相比几乎一样,所以防具的尺寸正好合适。等面具戴好后,两人走到道场中间,再度,敬礼。 直叶慢慢起身,将爱刀握起,摆出中段架势。和人则—— “怎,怎么搞的啊,哥哥。” 看着和人的架势,直叶发出了疑惑。怪异,只能用这种话语来描述。和人左脚前迈出半个身位,腰部下低,右手握刀并将竹刀的前端向下。左手则加握在剑柄处。 “如果有裁判的话,一定会发怒的。” “有什么关系啊,这可是我流剑术哟。” 直叶叹了一口气,再次摆好架势。和人则将两脚的距离再次加大,重心下压。 直叶本想用蹬足的气力,朝着对方的面部来一击猛击。但和人的这种架势,让她不知所措。虽然有空隙,但感觉没那么容易抓住。那架势,简直就像是长年累月积攒而成的——。 但,这么解释也不对。和人握刀也只有七岁八岁这两年。并且也只学过基础而已。 就像看透了直叶的迷茫一样,突然间和人行动了起来。压低的姿势犹如滑行一般移动过来,并从右下将竹刀向上挑起。让直叶吃惊的并不是并不只是速度,还有那一瞬间的闪动,这些都让她反射性的动了起来。脚向右迈开。 “手部!!” 和人用左手将竹刀挥下。时机掌握的很恰当,但是——这一击却被化解了。这种闪避让人无法相信。和人将刀从左手换到右手,并将身体侧移。这种事也能做到吗。和人就这样趁势朝着直叶的面部,竹刀顺着右手再次挥舞过去。直叶只好低着头,拼命地闪躲。 两人的身位不断交错相替,再一次回到了相对着保持一定的距离的态势。现直叶已经完全投入了比赛。她全身血液沸腾,紧张感让其很愉快。这回轮到直叶出手了,她施展出了自己的得意技——前臂与面部击打。 但是这些都被和人漂亮的躲了过去。缩回手臂,压低身体,与直叶的竹刀就差了一张纸的距离。这不禁让对方暗自哑然。直叶这种速度下的打击在社团中也是获得了很高的评价的,并且也没有谁能够连续闪躲过这一套连续技。 已经进入了认真再认真模式的直叶,突然猛打起来。用让人无法呼吸的速度将竹刀一次次的扣下。但和人则仍旧是躲避再躲避。从他眼睛的不断移动让人感觉,好像是将直叶的竹刀的动作完全捕捉到了一样。 被和人这种举动惹怒了的直叶,强行接近过来。由于直叶的腿和腰都经过锻炼的缘故,给和人带来很大的压力,让他的步伐开始晃动身体开始摇摆。不能让你逃掉了,直叶带着这种气势对着和人的面部施展了必杀。 “面!!” 啊,直叶此时才发现晚了。没有减轻力道的一击,正对着和人的颜面猛打了下去。啪嗒!!发出了尖锐的音符,并响彻整间道场。 和人向后退了数步,终于是停了下来。 “没,没关系吧,哥哥!?” 直叶慌慌张张地问。没关系,和人轻轻地将左手摇了摇。 “啊,败给你了啊。你可真是真强啊,希兹克利夫都不在话下啊。”【译者注:希兹克利夫第一卷中的boss】 “真的没关系吗?” “是的。比赛结束了。” 说完后和人退后几步,作出了更加奇怪的举动。他将右手的竹刀左右分别挥舞一下,随即别在了背上。由于这一举动,使得背部硬直,和人伸出右手挠了挠脸。看到这些的直叶越发担心起来。 第23章 琦玉县所泽市 “啊,难道是我打到了头造成的” “不,不是的!!是我长时间养成的习惯。” 相互敬礼后,和人正坐了下来,开始解除身上的防具。 随后两人一同走出道场,来到主屋内的洗手间清洗脸上的汗水。原本只是打算玩玩的,可没想到到了中途突然认真了起来,导致全身发热。 “话说回来,我真是吃惊啊。哥哥什么时候练习的啊。” “嗯,这攻击套路啊。果然没有系统辅助的话剑技也施展不出来啊。” 和人再度说出了一些意义不明的话。 “但还是很开心啊。我还是再试试看吧,剑道” “真的吗,真的吗!?” 直叶不住地追问。绽放出了笑脸。 “可以教我吗?” “当,当然啦!还要一起练习哟!” “那要等我长出一点肉来再说哟。” 和人点了点头,直叶开心的笑了。一想到可以再次和哥哥一起练习,就高兴得泪水流了出来。 “我说,哥哥,我啊” 和人为什么要再次练习剑道的理由不清楚,但还是很高兴,直叶本想将自己新的爱好告诉和人。但很快就改变了想法,把话咽了回去。 “嗯?” “嗯,还是先保密吧。” “什么啊。” 两人用毛巾擦拭着头,回到了屋内。而母亲翠一直都是工作到早上,因此早餐一直都是直叶与和人轮班做。 “我去洗澡了,哥哥今天有什么打算呢?” “啊我啊,今天要去医院” “” 听着哥哥这低落的回答,直叶方才高涨的心情又低落了下来。 “这样啊,是去看望,那个人吧。” “啊啊。我现在也只能做到这些了” 一个月前直叶从哥哥那得知,那人是他在那个世界里最重要的人。当时直叶在和人的屋内,两人坐在一起,和人则拿着咖啡杯一边将这件事细细道来。如果是以前的直叶的话,根本不会相信有人会喜欢上假想世界中的人。但,现在的她却有些理解了。而且——述说起那个人的时候,和人的眼眶中浮现出了泪花——。 最后的时候两人还在一起,和人说道。两人本是要一同回到现实世界的。但最后,和人回复的意识,而那人却仍然沉睡着。什么都没发生——或者说发生了什么,但没人知道。之后,只要有空和人每三天都会去医院探望沉睡的那个人。 直叶可以想象到。在沉睡的所思念的人面前,就像是之前的自己握住哥哥的手一样,不断地在内心呼唤着他。一想到这些,直叶内心就浮现出一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感情。内心深处开始搐痛,呼吸变得痛苦起来。她用双手抱住自己,就这样直直地坐了下来。 她内心深处希望和人能够一直开心下去。从那个世界回来后,和人比起以前要开朗了许多了。和直叶的交谈也多了起来,而且比起以前要更加温柔了,无理的要求也没有了。就像是——回到了小时候的样子,直叶这样感觉到。所以,当她看见哥哥的眼泪,方才发觉那人是多么的重要。此刻的她自言自语起来。 ——但是,我也,我也知道了。 和人低着头思念着那个人的时候,直叶内心不住地疼痛,她就像是在隐藏着别的情感一样。 直叶望着在入口的桌子旁喝着刚倒入杯中牛奶的和人,内心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哥哥。我,我已经知道了哟。 之前的亲兄妹,变成了现在的表兄妹,究竟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直叶也不清楚。 但,却发生了一点变化。虽然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怎么认真思考过,但在内心深处,却有着一个持续闪动着的小秘密。 那就是,如果这样的话,自己喜欢哥哥或许也是可以的。 *** 我洗澡后,换了一身衣服,骑着一个月前新买的山地车出了家门。朝着正南方向慢慢驶去。目的地是前方十五公里的街道,虽说用自行车往返多少有些距离,但对于正在恢复期的我来说,这些负担刚刚好。 接下来的目地就是琦玉县所泽市——建在郊外的最新型的综合医院。在最上层的病房内,她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两个月前,我在sao的“浮游城艾恩葛朗特”的第七十五层,打败了最终boss“神圣剑”希兹克利夫,完成了这个死亡游戏。之后就在病房中醒来,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回到了现实世界。 但是,她——我的攻略搭档,是我最喜欢的人,“闪光”细剑使亚丝娜却没有一同回来。 打探到她的消息也没有费多少工夫。我在东京的医院醒来后,迷茫的在病房内寻找着,随后就被护士发现后带了回去,数十分钟后,一个身着西装的男子来到了我这里。他自称是“总务省sao事件对策本部”派来的人。 这个名头不小组织是在sao时间频发之后立马组建而成的,但在这两年间却没有一点办法。不如说是没办法下手。如果擅自将服务器,也是就该事件的主谋者也是程序员茅场晶彦的程序解除的话,一万人的大脑都会因此而被破坏掉的。这个责任谁也担当不起。 之后他们重整旗鼓,开始调查其医院里被害者的情况起来——光是这一点也是一份很大的工作——光就是查看服务器里玩家的资料。 即使如此,他们还是查探到了我的等级以及存在坐标,并且知道了我是“攻略组”中处于上位的玩家似的。也即是去年的十一月,被囚困在sao里的玩家突然醒来的那一刻,他们便冲到我的病房想要了解究竟发生了。 我则向着这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公务员提出条件。我会把自己了解的一切尽可能的说出。但相对的他必须提供我想要知道的事情。 我想要知道的,当然就是亚丝娜在哪里。数分钟的电话交谈后,那个眼镜男,用豪不遮掩的困惑表情对我说。 “结成明日奈小姐,也被收容在这个所泽医疗机构里。但,她还没有醒来不仅是她,全国大概三百人左右都没有醒来似的。” 虽然当初大家都认为是服务器出现g现象。但,几小时过后,几天过后,亚丝娜在内的三百人仍然没有苏醒过来。 行踪不明的茅场晶彦的阴谋仍在继续,这在世间引发了极大的骚乱。但对此我却不这么认为。在浮游城艾恩葛朗特崩坏,世界被夕阳色所笼罩的背景下,我却感觉他的视线十分的清澈。 他确实是这么说过。会将所有活着的玩家全部解放。而且那时的茅场也没有撒谎的必要。他一定是自己将那个世界全部消去了的,这点我深信不疑。 但却发生了这种意料之外的事故,或者说是别的什么意志,侵入了这个完全初始化的sao主服务器,并继续操作着。而亚丝娜的nervgear也是这样,和她的魂魄一起被束缚在了里面。内部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一点也不清楚。如果,如果可以再一次回到那个世界的话——。 让直叶知道这件事的话或许她会很气愤吧,我曾经留下一封信后,来到自己房间,戴上nervgear启动,并开始下载sao客户端。但随后出现在我面前的却是“服务器无法连接”这样一句冰冷的提示。 我在恢复训练完成后,能够自由的行动开始直到现在,总是定期地去亚丝娜的病房探望她。 这是一段很痛苦的时光。就如同极其重要的东西被他人蛮不讲理地夺取造成的伤痛一样,比起肉体上的伤害,内心的伤害要更加深。但是,对于现在的我,什么都做不到。像个小孩一样,什么能力都没有。 就用这种慢慢的步调骑了四十分钟,经过干线道路,翻过丘陵地带后,巨大的建筑物终于出现在了眼前。这个可以说是民营企业运营的最高级别的医疗机构。 正门的守卫出于面熟并没有问我来这里做什么,我就这么头了进去,将山地车停在了以片宽广的停车场的一角。来到了如同高级宾馆的一楼前厅受理处取得了通行证,随后便把这东西别在了胸上,就这么进入了电梯。 数秒后,电梯来到了最高的第十八层,门慢慢地打开后。顺着无人的走廊朝南侧走去。这个区域长期住院的患者很多,但却很少见到他们。一扇浅绿色的门出现在了面前,上面一个暗淡色泽的名牌。 “结成明日奈樣”字样下面,有一条微缝槽。我将胸上别着的牌子取下,在这槽上滑过。一阵细微的电子音过后门便打开了。 刚跨进门,我就被一阵清爽的花香所包裹。房间内装饰着许多与冬天无关的鲜花。病房的内部有一窗帘悬挂在那,我便慢慢地走进那窗帘。 请让这里的她苏醒过来吧——。手握着窗帘布,祈祷着奇迹发生。随后将帘子拉开。 一张最高端的全看护型病床。和我之前使用过的一样,就连床垫的材质都是一样。洁白的被单反射着阳光发出淡淡的光辉。而床的正中的是——沉睡着的她。 最初探望她的时候,我曾有过这样一个念头,她会不会讨厌自己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被我看见。但这些担心随后就散去了,她是在是太漂亮了。 深栗色的娇艳的秀发,如流水一般风韵的散在床垫四周。肌肤通透白皙,不知是不是看护很好的缘故,一点也看不出病态的色泽。脸颊上带着一点蔷薇的色泽。 体重也一点也没有减轻。她的脖子到锁骨那平滑的曲线和那个世界的她可以说是一模一样。浅樱色的嘴唇。长长的睫毛。如今仍在颤动着,让人感觉就好象要睁开一般。如果没有头上包裹的那个头盔的话。 nervgear的led指示灯有三个,青色并闪耀着的灯。像是星星一样不断地闪耀,这个就是机器仍然在正常通信的证据。此刻她的魂魄仍囚困在某个世界里。 我两手握住她那小小的右手。可以感受到她的微弱体温。和之前,她牢牢抓住我的手,给我带来的感触没有什么不同。我屏住呼吸。拼命抑制眼泪流出,呼喊道。 “亚丝娜” 床头放的时钟发出的闹铃声把我又拉回了现实。我看了看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正午了。 “我该回去了哟,亚丝娜。我很快会再来的” 小声地说完这些后,准备站起身的时候,身后传来了门被打开的声音。转过头一看,两个男子进入了病房。 “哦哦,桐之谷君来了啊。真是劳烦你了。” 站在前面的一位有些年长的男性,用舒缓的表情说。将拿着的卡片放进口袋中,从体格上以及容貌上可以看出这个男人精神十分饱满。但从他那零星的花白的头发可以推出,这两年里他内心的辛劳。 他就是亚丝娜的父亲,结成彰三。以前从亚丝娜那里得知,她的父亲是个企业家,但后来知道她的父亲是综合电子机器制造商“雷克特”的ceo的时候,还真是吃了一惊。 我稍稍低下头,说: “你好,打扰您了,结成先生。” “没什么没什么,让你一直来这里我才过意不去呢。这孩子也应该会很高兴吧。” 结成来到亚丝娜的枕边,抚摸着她的头发。陷入了沉思,一会儿后,他抬起头,把身后的那名男子向我介绍起来。 “他还是个新人。是我研究所的主任须乡。” 这人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位很好的人。他身材高大,身着深灰色西装,稍长的脸上戴着一副深黄色镜框的眼镜。薄薄的镜片后的眼睛犹如丝线一般细长,就像总是在笑一样。给人的感觉十分年轻,大概才三十出头吧。 他对着我伸出右手,说: “请多关照,我是须乡。——你就是那个英雄桐人君吧。” “桐之谷和人。请多关照。” 我握着须乡的手,朝着结成彰三的方向看了看。此时的他正用手扶着下巴微微地低下了头。 “那个,抱歉。sao服务器内部已经对外禁止了。这件事说起来就像是电视剧一样啊。他就是我最心爱的儿子。从以前开始就和家族没什么交往。” “啊啊,社长,这件事——” 须乡松开手后,朝着彰三说。 “下个月我想将这件事正式告诉大家。” “——这样啊。但是,你这样下去真的好吗?现在还很年轻,崭新的人生才开始” “我的心意早就决定了。我想要趁明日奈还漂亮的时候给她穿上晚装呢。” “这样啊。看来你是有所觉悟了啊” 说完这话后,彰三又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朝向这边看了看。 “那么,我就告辞了。桐之谷君,再见。” 点了点头后,结成彰三转过身,朝着房门走去。再次响起门的开合声。现在病房里剩下的男性就只有我和须乡了。 须乡慢慢来到病床边,站在另一侧。将亚丝娜的头发向上捋了下发出了些许声响。这个举动让一旁的我产生了一些厌恶感。 “你在那个游戏中,是和明日奈住在一起的吧。” 须乡低着头说。 “是的。” “这样的话,我和你的关系就有些复杂了啊。” 须乡抬起头,和我的视线相合。这个瞬间我才发现,自己对这个男人的第一印象是错误的。 从他细细的眼睛,小小的瞳孔给人一种三白眼的感觉,嘴巴两侧向上挑起犹如微笑一般,这一系列的表现都给我一种冷酷刻薄的感觉。让我不住的脊背发凉。 “刚才我说的啊” 须乡感觉很无聊似的笑着说。 “就是我和明日奈结婚的那件事。”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这个男人究竟说什么啊。须乡的那番话,就像极寒的冷气一样包裹住我的身体。沉默了数秒后,终于吐出了这样的言语。 “这种事我会让你得逞吗” “确实是的,在这个状态下无法获得她的认同啊。在文书上我是结城家的养子实际上,从以前开始,她就很讨厌我哟。” 须乡用左手的食指戳了戳亚丝娜的脸颊。 “亲戚们也不知道这件事,就这样结婚的话,我想遭到他们拒绝的可能性会很高的。但是啊,在这个状况下对我来说是个很好的时机啊。我可是希望她昏睡下去啊。” 须乡的手指移到了亚丝娜的嘴唇附近。 “住手!” 我下意识地用手抓住须乡的手,将其从亚丝娜的脸上移开。并用很高的语调质问道: “你这家伙想利用亚丝娜的昏睡状况吗?” 须乡再次笑着对我摆了摆手,继续说: “利用?不不,这是正当的权利哟。我说,桐之谷君。你知道开发sao的‘阿卡斯’究竟怎么样了吗?” “我听说解散了。” “是的。开发费用加上事件的赔偿费让他们负债很高,公司最终破产了。sao服务器的维护现在就交给雷克特的fulldive技术研究部门了。具体来说就是我的部门哟。” 须乡走到病床的另一侧与我对视。露出了恶魔般的微笑,并将脸紧贴着亚丝娜的脸颊。 “——也就是说,明日奈生命的延续都是靠我维持着的。所以,我对此也是有权利索取同等价值的补偿的,你认为不对吗?” 听到这些台词,让我更加确信这样一个念头。 这个男人,是要利用亚丝娜的现状,用她的生命达到自己的私利。 他转而又站起身,蔑视着我,收回了刚才一直浮在脸上的微笑,用冷冷的口气命令我,说: “你在游戏中和她立下了什么约定我不知道,但我想让你今后不要再和她有任何来往。希望你不要再和结城家有任何的接触。” 我紧紧地握住拳头。但现在的我什么也做不到。就这样犹如冻结了一般。 数秒后,须乡将身体移开,用嘲笑的口气说: “结婚仪式下周在这个病房举行。我希望你能来。你就珍惜这最后的离别吧,英雄哟。” 我只想要把剑。 将他的心脏刺穿,把他的脖子砍断。不知道是不是觉察出了我的冲动,他用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后,转身离开了病房。 回到家后,刚才的记忆仍在我的脑海中浮现。很是在意的我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蜷缩着,呆呆地望着墙壁。 “就是我和明日奈要结婚的那件事哟” “明日奈的生命现在是靠我在维持” 脑海里,须乡的台词一次又一次的如同电影一般回放着。我的内心则是犹如烧红的金属一般激愤。 但是——。这些都或许是我的自我意识太强烈了吧。 须乡是从以前开始就和结城家走的最近的人,这也就是他能成为亚丝娜婚约者的原因。他深受结城彰三的信赖,在雷克特也很负责。很可能亚丝娜在很久之前就预定要成为那个男人的妻子了,和他比起来,我单单就是在假象游戏中和她接触过。这种气愤,要把亚丝娜给那个人带来的气氛,充其量就是矮小的孩子的任性罢了——。 对于我们来说,浮游城艾恩葛朗特就是个真实的世界。我是这么确信的。在那里我们交换的誓言,话语,全部都像是宝石一般闪耀着光辉。 “我想一辈子守在桐人的身边——” 亚丝娜的话语,笑脸慢慢地离我远去。 “对不起对不起亚丝娜我什么都做不到” 难过的泪水,啪嗒,啪嗒,啪嗒的滴落到握紧的拳头上。 *** “哥哥,浴室空出来了哟!” 直叶对着二楼和人的房间叫道。但却没有回应。 傍晚从医院回来后,和人就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晚餐的时候也没有下来。 直叶将手放在门把手上,犹豫了一会儿。如果不赶紧去睡觉的话可是会感冒的,她心中这样默念着,并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咔嚓,把手扭转,门打开了。里面十分暗。果然是睡了啊,正当她这么想的时候,房间里一阵冷气吹了出来,让直叶身体哆嗦起来。看来是窗户没关啊。 真是没办法啊,直叶摇摇头,轻手轻脚的走到房间内。把门关上后,朝着南侧的窗台慢慢靠近,走到床边时才发现原来和人并没有睡觉而是蜷缩在上面,于是她停了下来。 第24章 自己是喜欢和人哥哥 “啊,哥哥抱歉,我认为你睡着了” 直叶慌张地说。沉默了一会儿后,和人用没无朝气的语气说: “抱歉,能让我,一个人稍微冷静一下吗。” “但,但是房间里这么冷” 直叶将手伸出,触碰到和人的双手。感觉就像是冰块一样寒冷。 “不好了,你的手太凉了,会感冒的。赶紧去洗澡。” 说完这些,窗户透进来些许街道上的灯光,这些光照到了和人的脸颊上,直叶此时明白了在哥哥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究究竟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 那声音十分的微弱,带着些许哽咽的感觉。 “但是” 没等这话说完,和人就用双手将自己的脸抱住,不让直叶看到自己的样子,并用自嘲般的语气说: “我真是,没用啊。明明就在不久前就下过决心不再说这些丧气话的” 这话听到一半,直叶马上就懂了。她用很小的声音,战战兢兢地讯问道: “关于那个人的亚丝娜小姐究竟,发生了什么?” 和人的紧绷的身体突然松懈下来。用低低的痛苦的声音说: “亚丝娜去了很远的地方。是我的手无法触及的地方” 这下事情全部明了了。但是,看着眼前完全就像是小孩一样哭泣的和人,直叶的内心产生了很大的触动。 关上窗户,拉上窗帘,打开空调,直叶坐到了和人的身旁。犹豫了一会儿后,她抱起双手冰冷的和人。和人紧缩的身体,瞬间放松了下来。 直叶在和人的耳边,悄悄地说: “要加油哟。如果对方是自己喜欢的人的话,不要这么简单就放弃哟” 这是直叶好不容易才找到的话语,当从自己的口说出后,她的内心感到一阵如同刀割一般的疼痛。内心深处存在的某种感情,催生出了这种痛楚。自己是喜欢和人哥哥的,此刻直叶感受到了这种强烈的情感。 ——我也是,不能再对自己撒谎了啊。 直叶扶着和人,让他慢慢地平躺在床上。将毯子盖上,手则轻抚起和人的身体。 不知道轻抚了多少下,和人的哽咽声变成了睡眠声。直叶闭上眼睛,内心不断地低声自语。 ——我只能选择放弃了。只能将这种感情,深深的,埋藏在心底了。 因为和人的心,已经是那个人的了。 豆大的泪珠滑过直叶的脸颊,落到了被单上,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 甘甜与柔软给熟睡的我带来一阵一阵的温暖。 醒来之前心中都充满这种很温馨的浮游感。就像是阳光透过树林的枝干,抚摸着自己的脸颊。 我闭着眼睛抱着在身旁熟睡的她。能真实地感受到对方的气息,于是我稍稍将眼睛睁开——。 “呜哇!?” 嗓子眼发出一声叫喊,并同时向后退出五十公分。身体就像装了弹簧一样坐起来后,朝着周围环视起来。 这就是一直在梦中见到的,爱因格朗特第二十二层森林中的家——才怪呢。这里时现实中我的房间,我的床上,但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个人。 无语的我再次将毯子盖到了身上。很快又躺了下去,由于睡意早被驱散了,于是我再次掀起毛毯。黑色的短发,显眼的眉毛,身着睡衣的直叶,正躺在我的枕头上熟睡着。 “怎怎么搞的啊这是” 我经过一番仔细的思考后终于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事。对了——昨晚,我从医院回来后好像和直叶说过话似的。直叶则安慰了身处绝望中,痛苦地流下了泪水的我。后来我就这样睡着了。 “真,像个小孩啊” 经过一段时间的羞愧后,我重新看着直叶那熟睡的脸。她明明就可以不做到这一步的啊。 想到这里,好像在那个世界,也发生过同样的事。在四十层遇到的一位驯兽师女孩,就和直叶很是相似。她也曾钻到我的床上睡觉,而我对此也曾烦恼过。 我微笑着想着这些。亚丝娜和须乡的事虽然现在仍给我很重的压抑感,但昨晚的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像在一晚便消逝了似的。 在那个世界——浮游城爱因格朗特的种种回忆,对于我来说都是重要的宝物。高兴的事,悲伤的事,多不胜数,但那些全部都是真实的回忆。我不能看扁了自己。我和亚丝娜约定好了。要在这个世界再次相聚的。一定还有我能做到的事。 就在我这么思索的时候,面前直叶的梦话,传入了耳中。 “放弃,是不可以的哟” “啊啊,你说的没错。” 我低声回答。随后便坐起身,用手指戳了戳直叶的脸。 “喂,起来了。已经早上了。” “呜呜” 直叶发出了不满的哼哼声。这次我抓住直叶藏在毛毯中的脸颊,向两侧拉扯。 “起来啊。已经很晚了哟。” “呜” 直叶终于睁开了眼睛。 “啊早上好,哥哥” 她慵懒地说着这话,爬了起来。 随后很吃惊似的望着我的脸,并开始在房间里四处张望。懒懒的双眼,一下子睁大开来。同时脸颊也出现了红晕。 “啊,那个,我。” 耳朵都变得通红的直叶嘴巴不断的一张一合,僵硬地坐在那里,随后用很猛的势头跳了起来,乒乓当啷!伴随着巨大的声响她高速逃离了此地。 “真是的。” 我摇了摇头,站了起来。打开窗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冰冷的空气驱赶身上的乏力感。 正当我打算去洗澡并准备拿换洗的衣服时,电脑传来了一封“邮件通知”。 咚,响起了一阵电子声,身后的硬盘进入了我的眼帘。pc的面板上邮件提示灯正在不停的闪烁。我便坐了下来,用鼠标点击起el终端。 在我昏睡的这两年中,电脑的构造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古老好用的hdd(回转型记忆装置)硬盘早已经消失踪影,高新的ssd(固体型记忆装置)技术赶超了它,而内存的主流也已变成超高速并不会产生挥发的mram,基本上不会发生延g现象,可以做到点击与打开同步。在邮件软件被启动的瞬间收信列表便会更新,同时在发信人一栏下显示的名字是——“艾基尔”。 爱因格朗特第五十层主街区“阿尔盖特”杂货店的老板兼斧使的艾基尔,在二十天之间和自己在东京再会了。那时我们交换了邮箱地址,但联络什么的这还是第一次。邮件题名是“lookatthis”。点击打开后,一行文字都没有,有的只是一张图片附件。 我低着头,点开那张图片,猫着腰,靠近显示器仔细审视起来。 构图十分不可思议。色泽以及光照的特征,可以看出这并不是现实世界,而是电脑制作的假象世界。图片的前景有一金色的牢笼。里面放着一把白色的桌子与白色的椅子。一名身着白色晚礼服的女性坐在上面。我透过牢笼,仔细的看着她的侧脸—— “亚丝娜!?” 画风十分的粗糙。即使如此,那栗色长发的少女,绝对就是亚丝娜没错。她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侧脸很忧郁似的。再仔细看看的话,可以看到她的背后有着透明翅膀的东西伸了出来。 我抓起桌上的手机,在电话簿上找寻了一阵后,点下了接通的按钮。数秒钟的呼叫也让我倍感漫长。噗,接通的声音后,听到了艾基尔那低沉的声音。 “喂——” “哦,那照片你怎么一回事啊!!” “我说桐人啊,你至少要报一下名字啊。” “没那个多余的时间了!赶紧告诉我啊!!” “那就说来话长了。你来我店里吧?” “我马上来,马上就来。” 我没听对方的回话立马就挂断了电话,抱着替换衣服冲出了房门。以最快的速度洗完澡,头发没干就穿上鞋,蹬上自行车骑了出去。这条道我不知走了多少次,可这一回却深感十分漫长。 艾基尔经营的咖啡屋兼酒吧,坐落在台东区御徒町的小道内。一块黑色的指示板,提示这儿就是店面,店门上还挂着一副用金属装饰的招牌。两块如同骰子一样的招牌上刻着店名“diceycafe”。 喀拉,随着一声清脆的铃声我推开了店门。柜台处一名光头大汉抬起头,对着我笑了起来。店内一位客人也没有。 “哟,你很快啊。” “你的店还是那样生意不好啊。这店在这两年间究竟是怎样生存下来的啊。” “啰嗦,现在虽然这样但晚上生意还是很好的哟。” 就像回到了那个世界一样,这些对话让我的内心稍微平和了一些。 我和艾基尔联络是上个月末的事情了。当时是从总务省的公务员那里得到了我想要知道的熟人的真实姓名,住所清单。克莱因,西村,西斯卡以及里斯贝特等我想要再次见到的玩家有很多,他们现在也回到了现实世界,虽说要和他们保持联系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但我还是想适时的和他们接触一下。和我最开始拜访的就是这家店。 “那么,你想让我告诉你些什么!?”店主有点不高兴。 艾基尔的本名是安德鲁-基尔巴特-米路斯,在得知他在现实世界中也经营着一家店铺的时候,我感到很认同。他从种族来说是个非裔美国人,但父辈开始就在日本这里了似的,他二十五岁的时候就在御徒町开设了这个咖啡店兼酒吧。而且在客人中认识了美丽贤惠的妻子,后来他又被囚困在sao世界两年。当回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本以为早就该倒闭了的店铺却被妻子努力地守护了下来。听起来真是令人感动啊。 事实上,这里应该有很多老主顾的。在这个木制的店内,所有的器具都被整理得相当亮丽多彩,四张圆桌和柜台显得十分紧凑也让人觉得很有魅力,洋溢着使人内心舒爽的气息。 我坐到一张皮面凳上,点了一杯咖啡,并开始询问艾基尔关于那张图片的事情。 “我说,那图片是怎么一回事啊?” 店长并没有立刻回答,只见他从柜台下拿出一个长方形的包装物,将其推到我面前。 这包装里装的很显然是游戏软件。我正找着这个游戏所属平台的时候,右上方印制的“amusphere”引起了我的注意。 “这是个我没有听过的硬件啊” “amusphere。是我们还在那个世界的时候发售的。那可是nervgear的后继机哟。” “” 我用复杂的心情望着logo图标,艾基尔便做了一些简单的说明。 发生了那起事件后,nervgear被人称作是恶魔的机器,导致没有任何厂商敢涉及fulltype型游戏软件的开发。直到sao事件频发的半年后,一家大型企业打着“这次绝对安全”的口号发行了其后继机种,也就在我们被囚困在那个世界的时候这种机型完全打了一场翻身仗。在那之后,“amusphere”等类似于sao的游戏陆续发售,在全世界都取得了很高的人气。 那些话让我多少理解了一些,但由于我在那之后也没有再次关注这些同种类的游戏,所以详细情况也不太清楚。 “那么,这也是vrmmo吗?” 我将其拿在手中,仔细审视着上面的插画。图中描绘的是深邃的森林中高挂着巨大的满月,黄金圆盘的背景下,少年少女带着刀剑在空中飞翔。衣着都是正统幻想系风格,而且身后都长着一对透明的翅膀。插画下方的标题处写着——“alfheimonline”。 “alfheim,online?什么意思啊?” “就如同alfheim的发音一样。是妖精国度的意思。” “妖精。我还是有点搞不太懂啊。是悠闲性质的mmo吗?” “这个吗,可能是这样吧。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很难的哟。” 艾基尔将热气腾腾的杯子放在我面前,笑着说道。我端起茶杯,边品尝着芳香,边继续问着他。 “困难,是怎么样的呢?” “极端skill制。重视玩家的技能。鼓励pk。” “极端” “也就是说在这个游戏中没有等级的存在。各种技能只有通过反复使用才能上升,即使育成命中率也不会提高得太多。战斗时全凭玩家的运动能力,而不是剑技,魔法也就是sao的程度。但此游戏不管是图像精度还是动作帧数,其技术可都是直逼sao的哟。” “诶那可真是厉害啊。” 我的嘴形摆出吹口哨的样子。以前的浮游城爱因格朗特,是狂气的天才茅场晶彦倾注了其全部的热情才构建出来的建筑。他之外的设计者开发出了同等级的vr世界,让我有点不敢相信。 “鼓励pk是指?” “玩家可以在角色创建的时候选择妖精的种族,也只有不同的种族之间可以进行。” “这确实是很困难啊。不管这游戏技术水准有多么的高但应该是没什么人气的,感觉这游戏就是为那些狂热分子制作的啊。” 我皱着眉头说,听完这话的艾基尔一改其严肃的表情,再次露出了笑容。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现在这游戏可以很受人热捧哟。理由就是可以‘飞翔’似的。” “飞翔?” “因为有着妖精的翅膀。游戏内搭载了飞行引擎,而不像以往游戏中的那些定式控制器,所以可以在里面自由的飞翔。” 我想都没想就发出了惊叹声。nervgear发售后,飞行系的vr游戏出现了许多,但那些全部都是通过游戏内的装置操控飞行的类型。而不去制作让玩家按照自身的想法去飞行的理由也很简单,因为现实的人类没有翅膀。 假象世界内,玩家可以做出和现实世界同样的动作。正是这样,现实中人类无法做到的这里也做不到,就是这个理由。背后长出翅膀是很容易的,但要通过肌肉的运动让其扇动起来就没那么好理解了。 在sao内,后期我和亚丝娜都有着超强的弹跳力,通过这个也可以模拟飞行,但那充其量就是将跳跃延长而和自由的飞行有本质的不同。 “飞行这玩意可是很厉害的啊。翅膀究竟怎样操作呢。” “谁知道呢。不过肯定很麻烦的。对于新手,还是可以单手操作遥杆型的控制器的。” “” 我一瞬间出现了想要挑战该游戏的念头,但随后马上就打消了该念头,并再次吸了一口热咖啡。 “——嘛啊,这个游戏我大致了解了。该回正题了吧,这个图片是怎么回事呢?” 艾基尔从柜台下取出一张纸,放在我面前。这是一张照片专用打印纸。上面印着那张图片。 “你怎么看?” 听到艾基尔的疑问,我凝视着图片一会儿后,说: “很像。和亚丝娜” “果然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啊。由于是游戏内的截图的原因,分辨率有些不足啊” “赶快告诉我吧,这究竟怎么回事啊。” “就是在这个游戏alfheimonline中拍摄的。” 艾基尔将我手上的游戏取回,并将其背面朝上。在游戏内容与画面图片的紧密排列的中央,有着世界的俯瞰图。是个圆形的世界,许多种族的领土呈放射状的分布,而中央长着一棵巨大的树。 “世界树,这东西被称作。” 艾基尔指着那棵大树说道。 “玩家的目标就是比其他种族要先到达这个树上的城池当中似的。” “到达,这里不准飞行吗?” “不管怎么飞其滞空时间也是有限的,不能无限飞行。就连这棵树最下方的枝叶那里都无法到达。但还是有许多人想出了笨办法,比如五个体格壮硕的人进行叠罗汉,用多段火箭的方式想要达到那棵树的枝干。” “哈哈哈,这样啊。说是笨办法但他们还是动了脑了啊。” “嗯,看起来是成功了,但由于枝干十分脆弱,所以也只能算是勉强到达。为了证明他们五个人到达了这里,因此拍摄了许多图片作为证据。这张图片就是他们拍摄的奇妙图片似的。是在那棵树枝下方挂着的巨大鸟笼。” “鸟笼” 我的言语带着一些不详的感觉,同时眉毛也皱了起来。被囚困这个想法顿时出现在了脑海中。 “这照片还是他们勉强前伸才拍到的。” “可这游戏不该是正规的吗?为什么亚丝娜会” 我取回游戏,再次凝视。 将视线移向盒子的下部。发现“雷克特-制作发行”这则信息。 “喂,怎么了桐人?脸色很难看啊。” “没什么。没有其他的照片吗?比如亚丝娜之外的‘sao未归还者’的,就像是被囚困在alfheimonline里,之类的?” 对于我的这个疑问,店长将浓厚的眉毛紧缩,摇了摇头。 “没,但那些话我是听说了而且通过这个照片也不能说明什么。你不要因为这个就去报警啊。” “啊,这我知道。” 我低下头,想起了那个男人——须乡伸之对我说的话。 现在sao服务器的管理是他,须乡这么说过。而且说到管理,他说过这个服务器就如同一个黑盒一样,就算是从内部也无法进入,对于这些话当时我也理解。 不过,亚丝娜继续沉睡对他来说是比较有利的。而且与亚丝娜相似的少女在vrmmo中被目击到,并且这游戏的运营商是雷克特的分公司——。这些难道都是偶然吗。 我一瞬间想联络总务省的救援队,随后马上就改变了想法。主要是因为这些说法都太模糊了。 我抬起头,望向巨汉店长。 “艾基尔——这个游戏,能给我吗。” “可以啊你想去吗?” “啊啊,我想亲眼证实。” 一时间艾基尔露出了疑虑的表情。他的这种考虑我也理解。主要是怕会再出现一些什么事什么的,这种恐惧心顿时涌上心头吧。 我耸了耸胳膊,对他笑了起来。 “类似这种好游戏就算是死我也要尝试看来得去买新型的游戏机了啊。” “nervgear也是可以运行它的。amusphere单纯来说就是它的性能强化版。” “那可真是太好了。” 我耸了耸肩,这次艾基尔的面颊稍微动了动。 “嘛,你有着再次被那玩意儿囚困的觉悟啊,只不过啊。” “不管几次被囚困都无所谓。” 这些都是事实。我和亚丝娜并没有任何别的联络,单单只是用nervgear在网络上联系。当然不管是声音,还是信件,这些都我都不曾收到。 但这种等待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我一口气将咖啡喝光,站了起来。这个店铺没有电子收款机之类的东西,我便从口袋中掏出硬币放在了柜台上。 “那么,我就回去了。多谢招待,情报什么的就拜托你了。” “情报费就用别的来代替吧。——一定要救出亚丝娜哟。这样的话我们的那个事件才能算是这正意义上的结束。” “啊啊。总有一天这件事会结束的。” 我用拳头击打了下自己的手掌,随后推开店门,走了出去。 *** 直叶趴在自己的床上,翻滚着,将脸埋在枕头里,没过几分钟都要将脚啪嗒啪嗒地拍动。 已经是中午了,但她还是穿着睡衣。今天是一月二十日星期一,寒假也早就结束了,但直叶所读的中学在三年级三学期是自由上学的,因此她去学校也只是到剑道部露下脸罢了。 直叶现在的脑海中,那段记忆正在不断地回放着,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了。 昨晚——为了温暖冻僵的和人,一起钻到被窝里,全身紧密挨着对法,就这么睡在了一起。躺着只要十秒就能睡着,这种体质让直叶现在都很后悔 我真是笨蛋笨蛋笨蛋! 内心不断的叫喊,双手也不停地敲打着枕头。 至少也要在和人之前醒来,然后逃离那里啊,可对方却比自己先起来了。现在已经没有脸去见哥哥了啊。 很害羞,很羞愧,这些和自己隐藏的爱意混在一起,让她的不能呼吸胸部感到阵阵刺痛。双手盖住脸,突然意识到睡衣上哥哥的气味,这更加加剧了刚才的那种悸动。 总之还是用竹刀打消这一切吧,就这么决定了,直叶刷的站了起来。因为心情很紧张也不知道是穿道服好,还是随便别的衣服,总之她以很快的速度将衬衫换下想要尽早一步到庭院处去练习。 和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母亲翠一直都是中午前才去上班,父亲峰嵩也在年刚过完就返回美国去了,所以现在家里只剩直叶一人了。从一楼的餐桌上摆放的架子中抓起一片起司松饼并用很不雅的方式叼在口中,另一只手拿着橙汁,来到了走廊处坐了下来。 刚咬了一大口——玄关处和人推着自行车走了进来,并和直叶的视线对上了。 “呜!!” 松饼卡在了直叶的喉咙处,她用拙劣的动作将右手的果汁拿到面前想要喝,但却发觉上面没有插吸管。 “呜咕,呜咕~~!” “喂喂!” 跑到直叶身旁的和人一把将果汁夺了过来,把吸管插入,随后将其插到直叶的口中。直叶拼命的吸着这冰冷的液体,终于将卡在喉咙处的食物咽了下去。 第26章 alo——alfheimonline 正在大树旁边蹲着的名叫蕾鵼的少年玩家,在现实世界中也是莉珐的朋友,在alo——alfheimonline刚开始的时候就和她一起了。也就是说,他和莉珐一起玩这个游戏也有一年的时间了,但不管经过多少时间,仍然无法克服飞行时候的眩晕。虽说空中战斗能力强在alo中算是强的,但经过一次两次的混战之后就精疲力竭了,这点还是让人不能依靠啊。 虽说如此,莉珐还是不讨厌蕾鵼这一点。硬要说的话就是不能放着这个弟弟不管,大概就是这个理由吧。他的外观经常暴露自己,矮小纤细的体型,黄绿色的头发,留着妹妹头,长长的耳朵向下,如同要哭出来一般的表情。虽然说是随机生成的,但和他现实中的样子还是很像,在游戏中初次见到的时候让莉珐着实猛笑了一阵。 如果让蕾鵼来说的话,莉珐的样子也很像其现实中的容貌。siluf种族的少女体格稍有些大,眉毛和眼睛十分的工整秀美。 原本就想在假象世界中要表现得稳静一些,现在这个容貌也符合了这点,反正从外表看上去十分的可爱。这个世界也有许多光靠幸运也得不到的东西存在——为了取得满足的容貌,投入了数年分的追加支付的人也有不少——但莉珐对这些绝没有任何的不满。 追加支付的获得的容姿并不会影响角色的性能,蕾鵼那种一下子眼睛就会打转转也都是靠其平衡感觉来的。 莉珐伸出手,将蕾鵼身后装备的starmor向后强行拉开。看了看背后四片透明的翅膀,其正被薄绿色的磷光所包裹,正也正是飞行力回复了的表现。 “好,要再飞了哟。这次要飞出这片森林。” “诶~~~肯定会被追上来的~。还是再休息休息吧。” “太天真了!!サラマンダー中索敌能力很强的人就一个,如果不太显眼的话是不会被发现的。我们两人无法再承受一次空战了。所以给我依靠毅力飞起来!!” “哦” 蕾鵼不情愿的回答,左手在空中握了起来。随即在他的手中,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状的遥杆控制器。摇杆的前端装有一个小小的球,这个就是alo飞行中可以使用的辅助控制器。蕾鵼轻轻的将控制杆拉向自己,四片翅膀便刷的伸展开来,光泽也在慢慢增加。 确认了这些后,莉珐也将自己的翅膀展开,震动了两三下。她并没有使用控制杆。这必须得在取得了alo一流战士的证明,高等技术“任意飞行”的技能才能这样。 “出发了哟!!” 低声下令后,莉珐蹭得飞了起来,背上的翅膀伸展开来,朝着满月的方向猛的上升。视野随即变得宽广,alfheim的风景也尽收眼底。给人一种没有尽头的开放感。 “啊啊” 朝着遥远的高处直升,莉珐发出了喜悦的呼喊。这时,这个瞬间的感觉是任何东西都无法取代的。她高声叫喊着。很久以前,人类就有想要像鸟一样飞行的愿望。而这些东西现在都实现了。只属于自己的羽翼,在这个幻想的世界里。 系统所设定的滞空时限让她有点不爽。如果可以随心所欲朝着远方飞行的话,付出多大的代价也是在所不惜的。 原本,这些也都是奋战在alfheim里所有玩家的心愿。要抢在其他种族之前到达“世界树”上传说的空中都市,进而蜕变成真正的妖精“アルフ【alf】”——这样的话,就能解除滞空时限,成为名副其实的无限之空的支配者。 莉珐对于那些可以强化自己属性的稀有道具没有一点兴趣。她在这个世界战斗下去的理由也只有这一个。 朝着无法到达的金色的满月,莉珐再次高振翅膀。散落的光之颗粒,犹如彗星般拖着绿色的尾巴滑落在这夜空中。 “莉、莉珐酱~~~,等等我啊~~~” ——从下方传来的弱小声音,将莉珐的意识拉回了现实。她停止了上升,朝下看了看,握着控制杆的蕾鵼正在拼命地追赶着自己。使用辅助系统飞行速度的上限是比较低的,如果莉珐认真起来的话蕾鵼是根本无法赶上的。 “我说你也稍微快点啊,加油加油加油!!” 莉珐张开翅膀悬停在空中,对着蕾鵼摇摆着双手。她抬起头看了看周围,广阔的树海的另一头,在一片黑色的环境中,世界树屹立在那,以这里作为定点シルフ领土的方向也大致也能确定了。 在确认了蕾鵼差不多到了同一高度后,莉珐用相同的速度和他一同飞行。 一旁的蕾鵼,用很勉强的表情说: “高度,稍微有些太高了吧?” “你不觉得高空会让人心情愉快吗。如果翅膀疲劳的话还能滑翔呢。” “莉珐只要一飞,人格就会变啊” “你刚才说什么?” “没,没没,没说什么。” 蕾鵼赶紧闭口瞒混过去,并朝着alfheim的西南方向,也就是シルフ的领地出发。 今天,莉珐集结了包括蕾鵼在内志同道合的伙伴四人,一同去シルフ领地东北边的中立ダンジョン区域处狩猎。幸运的是在狩猎的时候没有和其他的团队交锋,因此收获十分丰硕,取得了大量的金钱和道具,就在他们准备回领地的途中,遭遇了埋伏在途中的サラマンダー族的八人小队的伏击。 alo里异种族之间是可以战斗的,但公开追赶并打劫的玩家却还是少数。特别是今天的行动是在现实时间的中午过后,本以为不会出现这样大规模的袭击部队,所以大意了。 逃亡的途中经过两次空中团战【airraid】敌我双方都损失了三人,本来人数就比较少,只剩下莉珐和蕾鵼两人。由于飞行速度要比サラマンダー族要快,所以可以灵活的运用这个优点来摆脱追击,眼看就要回到シルフ的领地了。但为了给在战斗中产生了头晕的蕾鵼争取回复时间,用这种方式的话怎么着也能逃到传送点去,就当莉珐什么警惕心都没有,再次回到身后的森林的时候—— 并排生长深苍色的巨树下,闪过一橙色的光点。 “蕾鵼,回避!!” 莉珐大声呼喊,并朝着左下方急速回旋。随后,地面上三条火线以迅猛的态势突了出来,穿过树叶的间隙,朝上射了出来。 幸好莉珐他们飞得比较高,那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的火射线刚飞到他们面前,就消失在了夜空中。 但现在没有闲暇的时间抚摸胸口。就在刚才放出攻击魔法的树海那,五个红黑色的影子飞了出来,朝着莉珐他们急速逼近。 “真是很烦人啊!!” 莉珐抱怨的说,同时看了看西北方向。仍没有看见シルフ领地中央那根巨大的风之塔的灯光。 “没办法了,准备战斗!!” 呼叫的同时,莉珐从腰际拔出弯曲的长刀。 “呜啊,不要啊。” 蕾鵼哭喊着掏出了短剑,并摆出架势。 “对方有五人,战败也是没办法的,但我不会这么简单就放弃的!我会使出浑身解数的,至少也得拉一个陪葬。” “还真是妥善的处理方式啊” “偶尔我也要让你看到好的一面啊。” 蕾鵼的肩膀稍微动了动,莉珐的表情也变得紧张起来,并摆出了dive的姿势。将身体紧缩,回转一圈后弹了出去,翅膀摆成锐角,以迅猛的速度降下。在サラマンダー的v字阵型下这简直可以说是无谋的举动。 让从alo初期开始就在线的老玩家,无论经验还是装备都很完备的莉珐一行人的团队吃了败仗的原因就是敌人的数量,以及最近サラマンダー族所创的这个阵型战法。牺牲了机动力,装备重甲【heavyarmor】,并利用其重量灵活运用长枪进行突刺攻击。水平摆放着的数根巨大的长枪,犹如怒涛般的气势给予对方很大的压力,シルフ的优点就是轻快,要他们打持久战反而是很难的。 但莉珐经过今天的两次团战,已经多少察觉到了敌方攻击方法的弱点所在。凭着与生俱来的胆量,锁定敌方集团的先锋一人,毫无畏惧的俯冲过去。等到与他们只有一定距离的时候,将全部的神经都集中到敌方所架起的银色长枪的锋利枪头处。 シルフ突进发出唧的高音声响,サラマンダー手握的金属与空气摩擦奏出咻的不和谐低音,两者交错的瞬间,大气颤动了起来,发出轰鸣般的爆炸声响。 莉珐咬着牙,微微的移动头部,回避着敌方长枪必杀的威力。她无视枪头擦过脸颊,残留着犹如燃烧般的热度。随后,双手高举长刀对着敌人的红色防护帽挥舞过去。 “呀啊啊啊啊” 直斩。 “啊啊啊啊啊!!” 较厚的帽檐里,敌方人员惊愕的睁大眼睛,一瞬间双方视线相交,对方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出现了黄绿色的sh炸裂特效,强烈的手部震感使得敌人身上的巨大盔甲被震飞了一些。 无法抵御这一击的敌人处于回旋落下的状态,可能是重甲的原因,其hp连三成的都没有减掉,但头部受到了强烈的冲击一时间要重组队形那是不可能的了。莉珐马上切换意识,内心叫喊着。 ——就是这里!! 敌人重装突击战法的弱点就在于,交锋后需要一段时间重组。就在余下四名サラマンダー彼此交错的瞬间,莉珐猛的转身,翅膀尽量伸展强行左转。 这种恐怖的飞行会使得全身产生摩擦。莉珐强忍着疼痛,为了尽可能短时间快速旋转,她用右边的翅膀推进,左边的翅膀制动进行此种荒诞的行动,同时用余光捕捉到了敌方同样正在进行左转。 重装的サラマンダー,虽然明白了莉珐的战法但却不能像她那样缩短旋转半径。就在旋转完毕的时候,莉珐早已持剑攻了过来。 左侧的敌人,吃了莉珐完美的一击。随即阵型再次被破坏。 ——只要这样继续下去一定可以的。 五名敌人,只有刚才被击落的领队一人可以随意飞行,其余的人只能使用辅助控制杆。混战时动作讯敏的莉珐随即向上回旋。 此时她搜寻了一下蕾鵼,其正与右边的サラマンダー激战。平常看起来像是个不值得依靠的人,但他也是个老玩家了。近身作战的话其使用短剑的本领还是不容小觑的。 使用长刀的莉珐瞄准敌人的背部,继续给予他们伤害。或许可行,此时的她产生了这样一个念头。唯一的不安定要素就是先前的火属性魔法攻击,也就是意味着他们五个人中至少有一名是魔法师【mage】。也有可能全部身着相同金属铠甲的他们都会一些辅助性的魔法技能,也就是全员都是魔法战士,虽然サラマンダー的火魔法是比较低级的,但其威力还是挺猛的。 按照队形的常识,魔法师大概是安排在队伍的左右两侧吧,莉珐是这么认为的。也就是说,现在自己该打败的敌人,应该是正在和蕾鵼作战的那名攻击比较薄弱的家伙。而且这个距离的话,没有让其咏唱的时间。如果将那两人击落的话,剩下的那些只要五分钟就能取胜。 “呀啊啊啊!!” 莉珐再度使出了自己得意的双手上段斩击。很漂亮的给予敌人肩部以伤害,已经变成红色的hp槽再次被削减了一些。 “可恶!!” 敌人一声谩骂后,其身体被深红色的火焰包裹。伴随着效果音其身体燃烧了起来,化成了灰烬四散开来,过后原地只留下了一些红色的火焰。这团火焰被称作“remainlight”,在其消失的时候如果使用复活魔法或者道具的话可以原地复活,但经过了一分钟,他被自族人通过传送魔法送了回去,在领地也是可以复活的。 莉珐将打倒的敌人从脑海中抹去,再次锁定了下一个目标,并冲了过去。其余三人还不怎么适应长枪,近战时动作极为迟钝。不断地用很蹩脚的方式突击,速度也不怎么快,这些对于能够看穿这一切的达人莉珐来说是没有任何用的。 视线再度转到另一侧,蕾鵼似乎被刺到过似的。他的hp也已经减少了一些,但还没有到用回复魔法的程度。原本五对二处于压倒性的劣势的空战,如果照这样继续下去的话,是能赢的——。如此确信的莉珐,再次高高举起了长刀。 但,也就在下一刻。从地上持续射出的火焰漩涡,捕捉到了蕾鵼。 “呜啊啊啊!!” 惨叫着的蕾鵼在空中停止了下来。 “笨蛋,不要站着不动啊。” 这句话还没有传到对方那里,蕾鵼的身体就被濒死的サラマンダー的长枪贯穿了。 “对不起起起起起。” 随着这最后的道歉声,蕾鵼的身体被绿色的旋风包裹。这个特效被称作“endframe”,在死亡时才会出现,最后蕾鵼的身体溶解般的消失了,和先前一样只留下了些许火焰。 在溶解的同时立马就会复活的,这点莉珐也清楚,但伙伴被打倒还是一件很讨厌的事情。她咬了咬嘴唇,现在没有感伤的闲暇。为了躲避从地上射出的火焰,莉珐拼命的旋转以躲闪 魔法师原来是打头阵的那家伙啊! 如果知道这些的话,刚才就应该追上去猛刺了。但现在后悔也迟了。如今的状况是对自己绝对不利的。 但是,她仍没有放弃的念头。直到最后的最后,即便处于极度劣势,都执意要找到那能够逆转形式的一击,这些都是莉珐作为剑士,长年累月培养出的美学和信念。 由于地上的援护魔法,使得两名サラマンダー得以重整架势,并再次从远距离突刺了过来。 “来吧!!” 莉珐叫喊着,将长刀高举,摆出上段的架势。 * * * 第27章 深邃的森林里 “呜啊咕!!” 经过一段漫长的坠落,伴随着我那不像样的惨叫声,落到了一处不知名的场所。之所以会发出咕咕的声音,是因为我身体最先接触地面的不是脚而是脸。我的脸就这样埋在深深的草丛中,维持着这种姿势静止了数秒,终于慢慢的朝着背后仰倒了下去。 这种自由落体的状态终于结束了,让我有一种舒心的感觉,于是就这样躺在地上四处看了看。 现在的时间是夜晚。地点是深邃的森林里。 这里有着树龄大概数百年的巨型树木,就这样直立在我的四周朝向天际,其伸展向四周的枝叶也十分宽广。透过树梢可以看到那洒满了星屑的黑色天空,那天空的正中挂着一金色的满月。 四周虫鸣四起。林中夜鸟鸣啼。远处野兽咆哮。鼻腔中传来阵阵植物的清香。微风轻轻拂过肌肤。我的五感被这种既新鲜又恐怖的感觉所包裹。这里有着比起现实更加现实的感觉——这些都是我在这个假象世界所感触到的。 刚听艾基尔这么说的时候,我还有点半信半疑,现在看来确实是这样,这个“alo”有着不亚于sao的高精细建模与构造。开发时间不到一年,究竟是怎么做出这样的成果啊,如同这样的疑问,驱使着我的神经系统不断运作,同时大量的情报也用上脑海。 “我还是又来了啊” 我闭上双眼。自从从那个世界解放之后,两个月来,我曾有一度要放弃全感觉投入型vrworld的想法,但现在我又来到了这里。真是本性难移啊——,一想到这些,就不由得笑了起来。 但是,这个世界有一点不同,就是hp即便变成零也不会在现实中死去,随时随地都能离开这个世界一想到这里,我便在意起某些事来。 刚才的物体成像异常,谜样的空间移动,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我会被带到这个地方来啊。初始地点不该是每个种族的聚集地吗,教学系统就是这么说的啊。 “喂,不会吧不会那样吧” 我的脸开始痉挛,抬起右手,将食指与中指并在一起晃了晃。什么也没发生。我流出了冷汗,又再试了几次,此时才想起刚才的教程,菜单的呼出以及飞行控制器的操作好象都是通过左手完成的。 我伸出左手手指,晃了晃,一阵轻快的效果音后,半透明的菜单窗口被打开了。设计和sao如出一辙。菜单的右侧有许多并排着的按钮。 “有,有了。” 最下方“logout”按钮正闪着光芒。我尝试的按了一下,随即弹出了一个是否要立刻退出类似的警告信息,以及yes和no两个按钮。 我放心的舒了口气。用单手撑地,坐了起来。 再次环视四周,看来是在一片茂密的森林中央啊。巨型的树木相连,朝着无限的远方伸展,灯光什么的一盏都没有。为什么会落到这个地方啊,总之先打开地图看看吧,这么想着的我,再次低下头望着菜单窗口。伸出手指——此时窗口的一处显示,使我不由得停下了动作。 “呜啊!?” 我不禁脱口而出。 窗口的最上方,标记着自己的昵称桐人以及种族名称。下方则是生命值以及魔力值和现在的状态数值。全部都是400,以及80这些初始值。这些都没问题。 让我吃惊的是,下面的习得技能栏。我记得自己什么都没有选,理所当然应该全部是空栏才对,但现在上面却记载了八项技能。或许是スプリガン族初始的技能吧,但这未免也太多了吧。用手指点了点技能栏,并详细确认起来。 并排出现的分别是“单手剑”、“体术”、“武器防御”这些战斗系技能,还有“垂钓”这样的生活系技能,上面的熟练度数值有些异常。里面的技能点几乎都是900,甚至有些达到了1000点并注上了master的标记。通常在mmorpg内要完成这些技能是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完全习得,这种初期值便有着满点的技能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我怎么考虑都认为是系统出现bug了。而且加上莫名其妙的飞到了这个地方,这系统还真是有些不稳定啊。 “没问题吧,这个游戏。难道没有gmsupporter吗” 低下头看着这些技能,总感觉记忆中有一些印象。再度将视线转回技能栏。这些熟练度的数值,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单手剑1000体术991钓鱼643。 如同电击一般,我终于想了起来,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些都是见过的。这不就是,我在sao世界中用两年时间修炼的技能熟练度的数值吗。“二刀流”这个技能之所以没有,大概是因为alo这个游戏并没有这种技能。也就是说使浮游城爱因格朗特覆灭的“剑士桐人”最终时期的状态,现在再度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脑海一片混乱,我只能认为这是发生了某种事件。明明就是不同的公司经营的,不同的游戏。如果说存档可以随便移动的话。难道说——这里是 “sao里吗?” 我坐在地上,低声说出了刚才的话。 脑海中一片空白,直到意识再度回复,也是数十秒后的事了。 我猛的摇了摇头,将这种牵强的思考齿轮提速,并再次将视线移回到窗口上。 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不清楚,总之还是试着搜集下别的情报吧。这回我打开了道具栏。 “呜啊” 展现在我面前的是,几十行数字般的字符。谜样的汉字,数字,字母混杂在一起,看来这里确实是发生了什么情况。 大概,这些都是我在爱因格朗特里所带的道具的残渣吧。果然是出于什么原因,桐人的数据存档来到了这个世界。 “啊等等” 我突然想到某种可能性。 如果这些都是残留的道具的话——那么“那个东西”应该会有的。我点击道具栏,并用指尖滑动画面寻找。 “拜托了一定要有拜托了” 意义不明的文字列高速滑过。我的心脏也发出如同撞钟般的响声。 “!” 手指下意识的停住。下方,出现了一行洋溢着暖色调橙绿色的发光字母串。“mhcp001”。 像是忘记呼吸一样,我用手指点了点那名字。选取了那样道具,颜色出现了反转。移动手指,按下了取出道具的按钮。 窗口上冒出了白色的光辉。光泽很快的凝集,组成一样物体。是一个被雕琢成泪滴型的无色透明水晶。中心部分还在咚,咚的闪烁着。 我用双手捧起这块宝石,将它举起。可以感受到它的温度。只是意识到这些,头脑便有些发热了。 神啊,拜托你了——。我心中这默念着,用食指指尖再次敲了敲那宝石。就在这时,手中爆发出了纯白色的光芒。 “啊!?” 下意识的发出这种吃惊的声音,并退后几步蹲了下来。那块发光的结晶体离开了我的手,漂浮到离地面两米多高时停了下来。光芒逐渐强烈,周围的树木都染上了青白色,月光此时都显得逊色了起来。 我睁大眼睛在一旁观望着,白色旋涡中心部分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随后那影子逐渐变形,出现了色彩。长长的黑色头发朝四周伸了出来,还有白色的连衣裙以及细长的手与脚。眼睛闭着,双手在胸前交叉摆放的少女出现了。她就象是这些光芒的化身一样,全身绽放着光芒,并在我的面前慢慢地落了下来。 光芒如同开始那样,突然就消失了。漂浮在半空中的少女,长长的睫毛抖动了起来,两眼静静地睁开了。如同夜空般深邃的眼睛,盯住了我。 我一动不动。也说不出话。连眨眼也无法做到。 少女看着这样的我,樱色的嘴唇慢慢的张开。向我露出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天使般的微笑。我鼓足勇气,对着她说: “是我啊唯。你知道吧?” 说到这里,我看了看自己现在的样子。如今,我的姿态和那个世界完全不同。自己难道就不知道吗,现在自己的服装以及容貌和以前有显著的不同。 但,这些担心都是多余的。少女——唯的嘴唇动了动,用那很让人怀念的银铃般的声音,说: “我又见到你了啊,爸爸。” 眼中落下大颗泪水的唯,伸开双臂扑进我的怀中。 “爸爸爸爸!!” 唯不断地呼喊,细细的手臂紧紧抱住我的颈部,脸紧贴着我。我抱住她那小小的身体,紧紧地,喉咙深处发出了哽咽声。 唯,我和她在那个现已消失了的sao世界中相处,也只有短短的三天时间,随后她便消失了。虽然时间短暂,但在那个世界的记忆深深的印刻在了我的脑海中,无法磨灭。爱因格朗特的那段艰辛漫长的战斗,每一天都让我感受到了真切的幸福—— 被这甜美真切的感觉包裹着,我抱着唯静静地站在那里。奇迹发生在了我的面前。所以,亚丝娜,我们一定可以再次相遇的。一定能再度回到那段时光的。 这些,都是我回到现实世界后,首次萌生出的确信感。 “我说,这究竟怎么一回事啊?” 森林中,我在刚才坠落的空地附近的一处树桩上,弯腰坐了下来,强忍着有关亚丝娜的话题,对着坐在自己膝盖上的唯问道。 脸蹭着我的胸口,露出幸福笑容的唯听到这话后,将脸抬了起来。 “?” “我的意思是,这里并不是sao世界里哟” 唯将自己消失之后发生的事大致说明了一下。服务器消失后,她就被压缩了起来,被当作爱因格朗特的环境数据的一部分并被保存了起来。游戏通关后浮游城爱因格朗特消失了。随后自己来到了这个新的alfheim世界,也不知为什么这里有着桐人以往的数据存档。但,只有亚丝娜至今仍没苏醒的这件事,却不能够用言语简单说明。 “稍微等一下。” 唯闭上眼睛,如同在听远处的声音一样,头偏了偏。 “这里是——” 唯睁大眼睛,看着我。 “这个世界,我想是由swordartonline服务器副本资料制作而成的。” “副本?” “是的。主框架程序群,以及图形建模都完全一样。我能够重现在这个世界,也足以说明这些。不过这个的主系统版本比较古老。其余建立在它基础上的组件就是另外编写的了” “这样啊” 我陷入了沉思。 这个alfheimonline的发售是在sao事件发生后的十二个月,阿卡斯已经破产了,善后工作都委托给雷克特之后的事情了。雷克特吸收了阿卡斯的技术资产,并利用这些开发出了全新的vrmmo游戏,这也说得过去。如果能利用这个游戏的主引擎以及反馈程序,开发费用也会大大减少吧。这个世界的精度居然能和sao持平着实也让我吃了一惊,如果原因是这个的话就说得过去了。 也就是说,alo是运作sao的副本系统上的,这我能理解了。只不过—— “但是为什么我的个人资料会出现在这里呢” “让我下看看爸爸的资料。” 唯再次将眼睛闭上。 “没错。这个就是在sao里爸爸使用过的人物资料。由于这两个世界的存档资料格式相同,而且还有着共通的技能熟练度,所以才会继承。不过hp以及mp可能是出于别的原因没有能够继承下来。而携带的道具全部都损坏了。这样下去可能会被勘误程序检测出来的。还是赶紧全部扔掉的好。” “这样啊,那好吧。” 我用手指滑过道具栏,选中所有的文字化道具。这里面或许有我在爱因格朗特的许多回忆,不过现在不是感伤的时候。而且这些名字代表什么也不清楚,也不能够实体化。 下定决心后我将这些道具全部删除了,剩下的只是正式的游戏初期装备。 “这技能熟练度没问题吧?” “系统上来说没问题。只不过对比起游戏时间的话是有些不自然,不过只要gm直接不确认的话应该是没事的。” “这,这样啊。恩这已经不是练级者而是作弊者了啊” ——不过,角色强劲的话就没有越不过的坎。我必须得登上世界树,救出亚丝娜不可。而没有心情想认真去玩这个游戏。 我仔细看着状态栏,才明白在这个世界并不注重数值上的强劲。sao里存在的敏捷力以及筋力参数这里根本没有,并且hp还有mp上升的幅度也很小。各种武器技能上升后只是可装备的武器数增多了,威力上没有任何影响。而且sao最大的特征,也就是各种剑技也不存在。 也就是说,alo这个游戏注重的是玩家本人的行动力以及判断力。就像在sao里,总被等级比较低的对手击打hp也不会怎么减少是一样的。 唯一不清楚的就是魔法,这在sao内是没有的,而现在这个登记在所有栏上的“幻属性魔法”可能就像是スプリガン的技能吧,我从未使用过魔法——也没有被他人的魔法击中过,所以对于这方面怎么也想不明白。 我将窗口关闭,对着仍然贴在我的胸口,眼睛眯得像猫一样的唯问道: “话说回来,唯在这个世界是怎么被管理的呢?” 她虽然有实体,但并不是人类。是sao的维护程序发生异常的时候,所产生的人工智能,换句话说就是“ai”。 二〇二五年的现在,许多的研究机关都发表了“趋近无限智慧的人工智能”这样的论文。拥有“理性举止”的程序,最终造成了模拟智慧与真正的智慧之间的界限模糊不清,现在或许制造出了更加高境界的ai也说不定。 唯大概就是这样的存在,或者她就是最早出现的真正的ai。但这些对于我来说都无所谓。我爱着唯【这里是父爱】,她也仰慕我。这就够了。 “嗯,alfheimonline里有着帮助玩家的模拟人格程序。被称作‘导航精灵’我就是被划分在那一类里的。” 说到这里,唯露出了复杂的表情。之后,她的身体啪的发光起来,并消失在了下一个瞬间。 “诶!?” 我慌张地叫了起来。就在自己打算站起身来的时候,才注意到自己膝盖上附着着一物体。 身长大概十厘米左右。细长的手脚从浅粉色花瓣迷你连衣裙伸出,背后长着两枚半透明的翅膀,简直就是妖精的姿态。可爱的脸庞,长长的头发,虽然体格有所不同,但她就是唯。 “这就是妖精的姿态。” 唯站在我的膝盖上,两手插腰翅膀啪啪地舞动着。 “哦哦” 我激动地用手指戳了戳唯的脸颊。 “好痒啊!” 笑着的唯,躲开了我的手指,伴随着效果音飞上了空中。坐在了我的肩膀上。 “那,你和以前一样拥有管理者的权限吗?” “没有” 唯有些沮丧地说。 “我能做到的只有进入广域地图资料得到现在的坐标。还有就是确认接触到的玩家的状态,而无法进入程序主数据库” “这样啊事实上” 我表情一改,切入了主题。 “亚丝娜你的妈妈好像在这里。” “诶妈妈!?” 唯从肩膀上飞了起来,停在了我的脸前。 “这究竟怎么一回事啊?” “” 我本想把须乡的事情向她说一下,但还是有些犹豫。唯曾经因为过于深入人类的负面感情而差点崩溃。我不想再让人类的恶意污染她了。 “亚丝娜,在sao服务器消灭之后,并没有回到现实世界。我得知在这个世界有着和亚丝娜相似的人。也有可能是想像的其他人也说不定死马当作活马医,我就是这么想的” “怎么会弄成这样啊。抱歉,爸爸,如果我有权限的话,就能立马检查玩家的资料了啊” “你没必要自责,大体上我也知道她的地点了。世界树好像是在。地点,你知道吗?” “啊,这个我知道。诶诶,大概是东北方向,不过相当的远。换算成实际距离的话,大概有五十公里吧。” “呜啊,这可真是远啊。直径是爱因格朗特的五倍啊话说回来,我为什么会被带到这个森林里来呢?” 对于我的疑问,唯稍微低下了头。 “这个啊大概是位置情报损坏了吧,或者是和附近的某个玩家搞混了吧,详细情况我也说不清楚。” “要落的话,不如落在世界树附近的位置呢。嗯,话说回来,听说这里是可以飞的,对吧” 我站了起来,转过头看了看身后。 第28章 果然有翅膀啊 “哦哦,果然有翅膀啊。” 背后长着一副透明、浅绿色流线型的羽翼——像是昆虫翅膀一样。但要怎么才能动自己还是一无所知。 “怎么才能飞啊?” “好像有辅助控制杆。请立起左手,做出握东西的形状。” 我按照坐在我肩膀上的唯的指示行动了起来。随后,一个类似于遥杆样的物体出现在了我的手中。 “诶,朝里拉是上升,向下推是下降,左右摇是旋转,按下按钮是加速,离开按钮则是减速。” “嗯嗯。” 我将摇杆慢慢朝里拉了拉。背上的翅膀立马伸展开来,并逐渐开始发光。我按照这个态势继续拉着摇杆。 “哦。” 不经意间,身体浮了起来。以缓慢的速度升了起来。离地大概一米左右,我将摇杆回复初始状态,按了下上面的球。身体朝着前方动了起来。 下降以及旋转,我也很快就领会了。这跟以前玩过的飞行系vr游戏比起来,操作相当的单纯啊。 “这样啊,我大概明白了。现在想知道一些情报信息。离这里最近的街道在哪里啊?” “西边有一个叫做‘苏伊露风标【スイルベーン】’的街道。那里是离这里最近的地方啊” 突然,唯抬起了头。 “怎么了?” “附近有玩家存在。像是三人追着一人” “哦哦,是在战斗吗。我们去看看吧。” “爸爸还是那样悠闲啊。” 唯用手抚额,我通过窗口操作,将这把初期的单手剑装备在了身后。拔了出来,舞动了几次。 “呜啊,好寒酸的剑啊。而且还很轻就凑合着用吧” 把剑收入鞘中,我再次握住了摇杆。 “唯,导航就交给你了。” “明白!” 唯用银铃般的声音回答,同时飞离开我的肩膀。我也开始了飞行,追赶着前方的她。 * * * サラマンダー发射的火炎魔法,终究是击中了莉珐的背部。 “呜咕!!” 热度当然是无法感受到的,受到的冲击就像身后有一只大手推了一把,这让莉珐的失去了平衡。幸亏在逃跑的同时她还不忘在身后施放了一系列的风属性防御魔法,也是因为这个hp才有些许剩余,但シルフ的领地离这儿还有很远的距离里。 此时,莉珐意识到加速变得迟缓了。原因是那讨厌的滞空时限。还有数十秒钟,翅膀就会失去力道,无法继续飞翔了。 “咕” 咬着牙,莉珐朝着下方急速下潜想逃到树林中。就算是敌人又魔法师,在树林中恐怕也难以施放吧,也许他们也会因为无趣而就此放弃吧。 莉珐从树梢之间的缝隙突入,折断了数根枝叶,到达了地表附近。也就在这个时候,飞行速度也慢了下来。她在前方一处草地处迫降,滑行,并用鞋底进行制动,就这样躲到了一棵大树里面,压低身体。随即她双手朝向天空,准备发动隐形魔法。 alo里要使用魔法,要像幻想电影中描述的一样,进行咒文的咏唱。为了让系统能够识别,咒文是需要一定程度的节奏以及准确的发音,途中如果被打断的话魔法就算发动失败,必需重头再来。 莉珐念着暗记的咒文,以很快的速度咏唱完毕,浅绿色的大气流慢慢地从脚部开始汇集,将她的身体完全笼罩。这是可以阻止敌人视线的防御罩。但如果对方拥有高等级的索敌技能,或是用看破魔法的话就没用了。莉珐屏住呼吸,将身体蜷缩起来。 复数サラマンダー以特有的飞翔音来到了附近。着陆在背后的空地上。喀嚓喀嚓的重甲发出咔咔的声响,紧接着传出了几声喊叫。 “应该就在这一带!给我搜!!” “シルフ的隐藏本领是很强的。给我使用魔法。” 话刚说完,一人便开始咏唱。莉珐强忍着谩骂声。——数秒后,草地里传出声响慢慢从身后靠近。 几只长着红色皮肤和眼睛的小型蜥蜴身影爬过巨树的根部靠近这里。这就是火属性看破魔法。数十匹的搜索射线散发出来,接触到隐形的玩家或者怪物的话立马会燃烧起来,以此告知施法者对方的位置。 ——别过来,到那边去。 蜥蜴前进的路线是随机的。莉珐拼命驱赶着这些爬虫,想让它们去别处。但她的愿望却落空了,有一只蜥蜴接触到了大气膜。瞬间,发出高分贝的声响,同时燃烧起来。 “找到了,在这里。” 听到金属铠甲的声音逐渐逼近这里,莉珐从树木的阴影中跳了出来。空翻一周后站了起来,拔出剑摆好架势,三名サラマンダー见状也架起长枪对着她。 “还挺能坚持的嘛。” 右边的男子把头盔的护目向上抬了抬,隐藏不住内心的兴奋。 中央的领队般的男子,则用冷静的话语继续说: “对不起,不过这是我们的任务。把钱的道具留下的话,就放你走。” “为什么啊,杀了她啊!!对手是女性让我很兴奋啊。” 说话的是左边的男子,同时也将护目上移。沉醉暴力的他,其黏着的视线正一直盯着这边。 虽然有了一年的游戏经验,但对于眼前执着“狩猎女性玩家”的家伙却未曾见过。意识到这些的莉珐产生了很大的厌恶感,汗毛竖立。他们的这些猥亵发言,如果还有战斗以外的目的的话,过度接触自己身体的话,莉珐就会立马通报这起骚扰行为,但相互杀戮本来是这个游戏的目的,换句话说也是他们的自由。他们可能就是网络上以猎杀vrmmo女性玩家为至高快感的一行人吧。 正常运营的alo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传闻变成了事实,而且居然就是发生在“这个游戏”内想到这里莉珐便不寒而栗。 她努力让双脚踩住地面,手握双手剑摆出大上段架势。加大力道于视线上,盯着サラマンダー三人。 “绝对要再拉一人陪葬。就算有死亡惩罚也无所谓,我要让你们知道厉害。” 莉珐低声说,听到这话的两侧サラマンダー兴奋地抬高怪叫声,并挥舞起长枪。领队则伸出两手压低他们的声音。 “放弃吧,你的翅膀已经到极限了。我们可是还能飞的。” 确实,就像他说的一样。alo里,地面上遭遇空中敌人的袭击是绝对不利的。更何况现在是一对三的局面。但莉珐绝对不会放弃。不会把钱交给对方乞求饶命。 “真是顽固的家伙啊。没办法了。” 领队耸了耸肩,架起长枪,摆动翅膀飞了起来。左右两侧的サラマンダー也分别用左手握住控制器,跟着一同飞了起来。 即使是三根长枪同时刺过来,莉珐也做好了尽全力对最先攻过来的敌人奋力一击的觉悟,她奋力往手腕添加力道。正当敌人从三方包围莉珐——准备进行突击的时候。 后面的灌木突然摇动起来,一个黑影从里面飞了出来。擦着サラマンダー的身边飞了过去,空中转了几圈后,就当人们认为黑影会回旋下降落地的时候,他却直接坠落在了草地上,发出响亮的声音。 这预想之外的事件,让莉珐还有三名サラマンダー都定格住了。都把视线移向了这位闯入者。 “呜呜,疼疼疼着陆失误了啊” 发出这毫无紧张感声音的是一个浅黑色肌肤的男性玩家。尖尖的形状的硬质发型,稍微有些朝上吊起的大大眼睛,不论那一块都给人一种少年的气概。从他身后的伸出的浅绿色的翅膀就可以知道他是スプリガン族。 スプリガン到这个遥远东部边境地区究竟要干什么啊,带着这样的思绪,莉珐开始检查起他的装备。黑色朴素的紧身上衣与裤子,没有穿戴任何铠甲,武器也只有背上的那把贫弱的剑。怎么看都是初期装备。初学者一开始就来这个中立区域深处究竟在想些什么啊。 不管怎么看都是个新手,莉珐不想让他见到这残酷的狩猎景象,想也没想便叫了起来。 “你在做什么啊!赶紧逃啊!!” 但黑衣少年却动也没动。难道他不知道不同种族之间是可以进行残杀的规则吗。只见他把右手插进口袋,看了看莉珐上空盘旋的サラマンダー,说: “三名重战士欺负一个女孩有点不好看啊。” “你说什么?” 这悠闲的言语激怒了两名サラマンダー,他们移动到了少年的前后将他包围起来。并将长枪朝下,摆出了突进姿势。 “咕” 莉珐本想去前去帮助,但由于领队男子在上空牵制着自己,所以不敢贸然行动。 “你居然敢这样悠闲的来到这里,难道是笨蛋吗。就如你所愿,我们来收拾掉你!” 站在少年前方的サラマンダー,叫嚣着把头盔上的护目放了下来。展开翅膀,发出红宝石的光辉,开始突击。后方的另一人,可能想在少年回避的间隙过来袭击,打个时间差。 这不论怎么看都不是新手能够应付得了的。莉珐不想见到长枪贯穿他的身体。咬着牙移开视线——就在这时。 令人难以相信的事情发生了。 少年的右手依然插在口袋中,毫无造作伸出左手,抓住了具有必杀威力的长枪枪头。防御特效引发的光线与声音令空气产生振动。莉珐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事情,吃惊般的张开嘴,看着眼前的少年借着サラマンダー的力势,用手腕将其在空中摇了几圈,随后把他和长枪一同甩到了身后。 “呜啊啊啊啊啊!” 发出惨叫飞了出去的サラマンダー与待机的伙伴撞在了一起,两者随即一同掉了下来。喀嚓喀嚓!发出了金属的回音。 少年转过身去,将手移到身后的剑上——站着不动,用疑惑的表情看着莉珐。 “那个这些人,可以砍吧?” “当然可以啦。之前他们不也想这么做吗” 究竟在想什么啊,莉珐呆然地回答。 “这样啊。那就失礼了” 少年用右手拔出那把寒酸的剑,剑尖垂地。挥了一下,势头出乎意料的威猛,动作的步调也不错。随后他重心前移,左脚向前迈出一步—— 突然,啪的一声!!发出冲击声响的同时,少年的身影消失了。至今为止莉珐与许多敌人交手过,但从没见过这种剑法,而且眼睛也无法跟上其动作。她慌忙将头转向右侧,少年在不远处以低身位停了下来。朝着正前方划出一道剑迹。 两名サラマンダー站在原地,其中一名全身被火红的endframe包裹,四散开来。留下些许残火。 ——太快了!! 莉珐战栗着。这种动作和以往见过的比较起来简直不在同一级别,视觉的冲击已让她的身体抖动起来。 第29章 fulldive系统 这个世界决定运动速度的要素只有一个,那就是脑神经对于fulldive系统的电子信号的处理反应速度。amuspere发出脉冲信号,脑部接收后,处理,再反馈回一运动信号。这种反应速度越快,角色的速度也就越快。有着与生俱来的反射神经,加上长时间的经验,速度的提升就会更快。 这并不是自夸,莉珐在シルフ里也是屈指可数的速度型高手。长年锻炼出来的反射神经,加上在alo里游历一年的资质,她有自信如果单挑的话不管对手是谁,自己都绝不会慢于对方—— 莉珐和空中的サラマンダー领队呆然地站在原地看着,少年又站了起来,转过身,再次将剑摆好架势。 另一名没有突进的サラマンダー还没搞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正朝着相反的方向,寻找着刚才消失在眼前的对手。 朝着这名对手,少年没有任何怜悯,他再次冲了过去。这次绝对不会跟丢了,莉珐睁大眼睛仔细盯着。 开始的速度并不怎么快。只用不输给他人的气势,缓慢开始。但就在其脚接触地面,踏出第一步的那一刻—— 大气再度摇动,发出巨大的声响,同时少年的移动出现了残影。绝对不会跟丢了。就像是电影快进一般,每一分镜每一格都被莉珐的眼睛所捕捉。少年的剑由下挑起,挑断サラマンダー的护胸。sh特效带来些许延迟。少年就这样移出数米开外,高举剑势停了下来。宣告死亡的火焰再度由下方喷出,第二名サラマンダー被消灭了。 速度几乎占据了莉珐的全部眼球,这时她才意识到少年攻击产生的伤害极其巨大。两名サラマンダー的hp槽都是很快消失殆尽,或者只剩下一半。总之,这一击太不寻常了。 alo的攻击计算公式并不复杂。武器自身的攻击力,斩击的位置,攻击速度,被攻击方的铠甲,只依靠这些。在这个场合,武器的攻击力几乎是最低的,而サラマンダー的铠甲确是相当高等级的。也就是说让他们瞬间覆灭的这位少年,其攻击精度以及速度都是很让人吃惊的。 少年再度悠闲地挺起身,抬起头看着浮在空中的サラマンダー。扛着剑,开口说道: “怎么样?你也想来吗?” 这种毫无紧张感的话语,让サラマンダー不得不苦笑起来。 “不了,我没胜算,算了吧。道具就不要了。我的魔法技能马上就要900了,因死亡惩罚扣掉一些的话就太可惜了。” “说话可真坦率啊。” 少年笑了笑。视线转向莉珐。 “那边的小姐怎么样?你想和他交战的话,我不会打搅你们的。” 乱入并造成这么大的骚动,居然说出这种话,莉珐只得笑了起来。刚才的那种想要打倒一人的气势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 “我也算了。这次就算你赢了,サラマンダー先生。” “说实话有更多时间的话,我也不认为自己能赢。” 说完,红色的重战士展开翅膀,飞离开来。卡莎,树梢摇了下,他的身影朝着远方飞去逐渐消失在空中。莉珐和黑衣少年的身边只留下了两个红色的remainlight。一分钟后,这些也消失了。 莉珐再度紧张起来,她看了下少年的脸。 “我说,你要我怎么样。我是道谢呢?还是逃跑呢?还是和你战斗呢?” 少年将右手的剑左右各挥动一下后,收到了身后的剑鞘中。 “嗯,我只是正义的骑士,前来帮助公主从恶汉那里脱险的,就是这样。” 他笑了起来。 “感动的公主会激动的泪流满面,并拥抱过来” “你,你是笨蛋吗?” 莉珐想也没想就叫了起来。脸则发烫起来。 “那就只剩战斗了。” “哈哈哈,开玩笑开玩笑。” 看着很高兴并笑出来的少年的脸,莉珐就气得牙痒。她正考虑如何回击对方的时候,冷不防地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这样一声音。 “是,是啊,不能这样做。” 是个幼小女孩的声音。周围却没有看见任何人影。此时,少年有些慌张地说: “啊,赶紧出来吧!” 莉珐将视线转回,少年的上衣胸部的口袋处像是有什么光团一样的东西飞了出来。小小的物体发出嗡嗡的声响,盘旋在少年的脸部附近。 “能和爸爸好的只有我和妈妈!” “爸,爸爸!?” 莉珐向前靠近几步,仔细观看,才发现是一个手掌般大小的妖精。这是可以从help窗口处召唤出来的导航妖精。但如果是那个的话,应该只会回答一些与游戏相关的提问,或者是说一些固定模式的话啊。 莉珐忘记了对眼前这个少年的警觉,仔细盯着这个飞来飞去的妖精。 “啊,不是,这个” 少年慌忙将妖精用双手包住,脸上露出了抽筋般笑容。莉珐则窥视少年手中的妖精,并对着她问道: “我说,你难道是私人妖精【privatepixy】吗?” “诶?” “就是那个啊,游戏首卖会上举办的促销活动时抽选颁发的那个。诶,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啊,我是呜咕!” 妖精像要说什么似的,但却被少年的手捂住了脸。 “对,对,就是这个。我的运气真好啊。” “诶诶” 莉珐再次打量起スプリガン族少年。 “怎么了啊?” “你真是个怪人啊。明明参加了游戏首卖会,却还是用这种初期装备。应该用更强的武器才对啊。” “这个啊,实际上,我的这个帐号是最近才创建的。之前一直在玩别的vrmmo游戏。” “这样啊。” 刚才的事情莉珐怎么想都无法认同,但如果他通过其他游戏熟悉了amuspere的话,能够达到这种出类拔萃的反射速度倒也说得过去了。 “这事就说到这里吧,你明明是スプリガン族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啊。你们族的领地不是在东边吗?” “我,我迷路了” “迷路?” 少年不好意思的回答,莉珐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你原来是路痴啊。太怪了。” 看着少年有点受到打击的面容就忍不住大笑起来。一会儿后,莉珐将手上的长刀收了入刀鞘中,说: “嘛啊,我还是先向你道谢吧。感谢你帮助我,我是莉珐。” “我是桐人,这孩子是唯。” 少年将手打开,脸颊鼓起的妖精飞了出来。低着头很不满地飞到桐人的肩膀上,坐了下来。 莉珐想要再和这个叫做桐人的少年交谈,这种想法让自己都很吃惊。自己说不上认生,也决不是在这个世界交不上朋友,但能生这种情感却是很少见。而且他也不像是个坏人,想到这里,她对桐人说: “我说,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这个嘛,没什么预定计划?” “这样啊。那,这个就让我来报答你吧。怎样?” 听到这话后,名叫桐人的少年笑了起来。莉珐认为这笑容是发自内心的。在这个感情表现很一般的vr世界里,能够露出这种笑容的人还是很少见的。 “那我太高兴了。实际上我也正要找一个人请教些事的。” “很多事情?” “关于这个世界的。特别是” 桐人突然收回笑容,视线望向东北方。 “那棵树的事情。” “世界树?可以啊。我看起来虽然这样但实际是老玩家哟北方不远处有一个中立的村庄,我们飞过去吧。” “那个?苏伊露街道不是更近吗?” 莉珐有些呆然地望着桐人的脸。 “虽说是这样没错但是你真的是不知道吗。那里是シルフ的领地哟。” “有什么问题吗?” 听到桐人这话,莉珐无语了。 “问题吗就是在那个街道,你不能攻击シルフ,但反过来他们可以攻击你。” “诶,这样啊。但是别人应该不会攻击我吧?莉珐不就是这样吗。シルフ国听说很漂亮好想见识一下啊。” “对对,莉珐是这样。你可真是怪人啊。你这么说的话我倒是没关系只不过我可不能保证你性命安全啊。” 莉珐摇了摇肩膀回答道。像这种想见シルフ领地的话让自己感觉还不赖。不过,如果把スプリガン族的人带回去的话应该会造成轰动吧,莉珐想到这里心中萌生了一种恶作剧的念头。 “那,就飞着去苏伊露街道吧。不快点的话就没时间了。” 莉珐在窗口处确认了一下时间,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了。再过一会儿就要下线了。 莉珐的飞行力也差不多回复完毕了,她将恢复了光泽的翅膀展开,轻轻振动了一下。这时,桐人歪着头在一旁问: “诶,莉珐不用辅助操作杆就能飞吗?” “啊,对啊。你呢?” 桐人稍稍动了动下左手。 “这样啊。随意飞行是靠骨骼操控的,厉害的人一学就会的你可以试一试啊。不要呼出控制器,你转过身去。” “这,这样吗?” 桐人身体稍微转了半圈,莉珐将双手的食指伸出,放在少年那并不算宽的脊背上,把肩胛骨稍微向上推了推。坐在肩膀上的唯很兴奋地看着这一切。 “就是我现在触碰的地方,你明白了吗?” “嗯。” “其实随意飞行并像说的那样呼之即出,也不是靠想象力来飞行的。要想象肩胛骨那里长出了骨骼和肌肉,并要让它们运动起来。” “想象的骨骼还有肌肉” 反复默念的同时,桐人的肩胛骨微微动了起来。达到一定程度后,贯穿黑色上衣并没有实体的灰色翅膀,也随着运动微微振动起来。 “嗯,就是这种甘宁觉。最初就是要让肩膀和背部的肌肉运动起来,这就可以掌握翅膀运动的感觉了。” 说完这话,少年的背部开始了大幅收缩。翅膀振动的节拍也随即上升,发出了嗡嗡的声音。 “就是这样!再来一次,要更有力一些!” “嗯嗯嗯” 桐人将双手紧握。就在感到产生了充分的推力那一刻,莉珐突然将其向上一推。 “呜啊!?” 桐人犹如火箭般,朝天空冲了出去。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 桐人的身体逐渐变小,叫声也逐渐远去。卡莎卡莎一阵树叶的摇动声后,其身影消失在树丛间。 “” 莉珐望着从桐人肩膀上掉落的精灵。 “糟了。” “爸爸!!” 两人慌忙飞起,追了过去。冲出树海后,在夜空中不断搜寻,终于发现一个左右摇晃的身影映刻在金色的月亮上。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给我停下来啊啊啊啊啊!” “噗!” 莉珐和唯面面相觑,忍不住大笑起来。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抱,抱歉,爸爸,不过,实在是太有趣了~~~~~~” 两人悬停在空中并排着抱腹大笑。虽然想要收敛一些,但只要听到桐人的惨叫声就又不禁笑了起来。 莉珐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摆着双脚爆笑。这也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这样。 笑了一阵子后有些满足了,莉珐飞过去抓住了桐人的衣领让他停了下来,重新教授他随意飞行时骨头的动作。桐人作为初学者来说脑筋算是很好的,这个课程足够让他掌握自由飞行了。 “哦哦这真是这真是厉害啊!” 不断旋转,转圈的桐人放声大喊。 “是的吧!” 莉珐也笑着回应了他。 “该怎么说呢真是感动的时刻啊。真想这样一直飞下去啊” “恩恩!” 莉珐也很高兴,她振动着翅膀飞到了桐人的身边,进入与之平行的飞行轨道。 “啊,好狡猾啊,我也要!” 唯也来到了两人的中间,也跟着飞了起来。 “如果习惯的话,可以试着让背部和肩胛骨施加稍小一点的力道。只有动作不是很大,才能在空战中挥剑先教到这里吧,马上就要到苏伊露街道了。跟我来!” 莉珐看了看路牌确定了方向,朝着森林的那头飞了过去。开始时她还顾虑桐人因此放慢了速度,哪想到桐人一下子就追到了她的身旁,说: “速度再快点也没关系的。” “这样啊。” 莉珐笑着将翅膀的形状变成锐角,慢慢提高速度。桐人听见对方的声音逐渐加强,于是也开始了加速。全身被强烈的风压压迫着,耳边不断响起风的声音。 让莉珐吃惊的事出现了,明明已经达到最高时速的的七成了,桐人还是跟随在自己的身旁。在到达系统设定的最大时速前,一般来说都会有某种心理压力迫使自己加速减缓,而像他这样第一次飞行就能达到这个领域可是需要非比寻常的精神力的。 莉珐禁闭嘴巴,进入最大时速。她从来没有用这种速度组队飞行过。能够忍耐这种压力的伙伴几乎一个都没有。 眼下的树林像激流般向后飞去。咻咻~~,シルフ飞翔时发出管弦乐器一般的高音,スプリガン飞翔则是发出biu~~~的乐音,两者交错在一起,就像美妙的二重奏。 “哈呜,我不行了!” 叫做唯的精灵,砰的一下飞入桐人胸前的口袋中。莉珐和桐人看到唯的样子,不由得面面相觑,笑了起来。 回过神来后,早就飞过森林区域了,前方出现了各式各样的光点群落。中央伸出一根巨大的光之塔。这就是シルフ领地的首都“苏伊露风标”的标志性建筑“风之塔”。靠近街道,进入繁华大街,可以看见很多的玩家聚集在此。 “哦,看见了!” 桐人发出不亚于风裂的声音。 “我们就在中间的那座塔处降落吧!等等” 莉珐突然意识到了一点,她脸上的笑容顿时固定住了。 “桐人,君,你知道如何降落吗?” “” 桐人的脸拉得很长。 “我不知道” “这个” 这时,视野的一半被巨大的宝塔所占据。 “抱歉,已经晚了。祝你幸运!” 莉珐嘿嘿的笑了笑,自己单独一人开始了急减速。她翅膀猛地展开进行制动,同时脚前伸,用这种姿势进行降落。 “这这也太扯了吧” 黑衣的スプリガン发出尖叫声,莉珐目送他冲向巨塔的外壁,内心真诚地祈愿。 数秒后,bang!!发出一震天动地的巨大声响。 第31章 amuspere 在那之前对于直叶来说,vrmmo游戏,就像是夺走了自己的兄长,心中对其有着无法用言语描述的厌恶感。但是在病房里握着和人的手,对着他说话的,为什么和人会这么喜爱那东西呢,这到底是为什么呢,直叶的内心第一次萌生出了这样的想法。她想要了解和人,想要更了解他——就是因为这样,她必须得亲眼见到这些。自己要通过努力缩小与哥哥之间的距离,当时的她就是这么想的。 自己想要amuspere,直叶说出这话的时候,翠看了直叶的脸一会儿,最终慢慢地点了点头,要注意游玩的时间与身体的健康,母亲笑着说道。 第二天,午休的时候,直叶找到了班上第一的游戏狂热者——她来到了长田慎一的桌子前,称有话想要对他说,自己会在屋顶等着他。当时班内被静默所笼罩,一会儿之后又爆发出惊愕般的言语。 屋顶的直叶,眼睛内充满期待的光彩,站着不动对着长田慎一,说想要他教自己如何玩vrmmo,长田在短短几秒钟内面相瞬息万变,又询问直叶是否真的希望如此。 直叶说出了自己的要求,她不想缩短学习和剑道部联系的时间,长田听到这些后推了推眼镜,“嗯,那么,那你可以玩不需要太多时间的skill制的游戏好了。”说出了这些话语,最后推荐给了她alfheimonline这款游戏。 直叶也没曾想到长田会和自己一起开始玩这个游戏,通过他的教授,直叶惊奇的发现自己居然会这么快就适应了假象世界。这里面的理由主要有两个。 第一点就是,直叶长年钻研和积攒的剑道技,在alo内部也是有效的。 一般来说,玩家之间的战斗,基本都不考虑回避的。接下敌人的攻击后再自己反击,用积攒的伤害总量来决胜负。但对于直叶来说,她锻炼出的发射能力能够很容易的躲避对方的攻击,能够发挥这种强力的动作当然也说明了这些。 除了alo之外的vrmmo游戏,几乎都是要耗费许多时间的,对于游玩时间本来就很少的直叶来说是根本无法打赢那些资深玩家的。事实上,莉珐的数值参数,处在大部分老玩家的平均数之下。即使这样能够成为シルフ的五强也说明了这个游戏是完全skill制的。 而alo第二个对直叶有很强吸引力的理由就是——游戏中的飞行系统。 第一次学会随意飞行的方法,能够在空中自由飞行的感觉当然是让人十分激动的。 身体很小的直叶,在剑道比赛中由于身体差异陷入苦战的情况很多,所以她需要更快的打击速度,更远的突击速度。正因为如此,在alo内将爱刀摆出大上段架势——如果用单手操控辅助飞行器的话就无法完成该动作——进行超远距离的突刺,那感觉就甭提多爽快了。除开这个,将身体与翅膀摆成锐角状,或者是混入鸟群在高空自由翱翔,这种飞行也很吸引直叶。 但对于飞行的苦手蕾鵼,用直叶的话来说是“速度恐惧症”,是无法体会到她所说的这些快乐的。 经过一年,直叶也算得上是一名vrmmo玩家了。虽然当初是为了缩短与哥哥的距离才进入这个假象世界的,但现在直叶已经深深地爱上了这里。 和人归来后,直叶一直想对他说起alo的话题,想要和他一起分享这快乐——她每一天都这么思索好几次。但只要见到和人眼中的阴影,就怎么都无法提起。 发生了sao事件,经历了那样悲惨的经历,但直叶还是很确定地认为和人对假象世界的爱并没有改变。他将回收的nervgear,不知用于什么用途拿回自己房间,放在桌子上作为装饰品,并将sao的rom展示在前。 可能对于和人来说,sao时间并没有结束。“那个人”还没有醒来,只有到她醒来那是——。 想到这里,直叶的内心开始混乱起来。就像昨天那样,她不想再看见处于深深绝望当中的和人哭泣的样子。为了这些,她很希望那个人能够尽早醒来。 此时,和人的内心又朝着直叶的手无法触及的地方慢慢远去。 如果两人是真正的兄妹的话。这样的话,就不会意识到那种情感了吧。那种想要独占和人的情感也不会滋生了吧——。 横躺在床上,看着alfheim的海报,为什么现实中的人没有翅膀呢。如果能够在现实的天空中自由翱翔的话,那些心结也应该会全部解开吧。 * * * 我坐在椅子上一边思考莉珐究竟是个怎样的シルフ少女,一边有些呆滞的说: “——她究竟是怎样的人啊。” 听完这话,肩膀上的唯歪着头,说: “是啊如果我有观察主系统的机能就好了” “嗯。算了,不过让她帮忙之路是不是有些勉强啊?” “地图什么的我还是能够处理的,确实是战力越多越好。不过” 唯站在我的耳朵边,说道。 “花心是不可以的哟,爸爸。” “不会的,不会的!!” 唯鼓起脸点了点头,笑着从我的肩膀上飞了下来,再次站在了桌子上,双手抱起刚才的起司饼干。 “啊,居然拿我开玩笑” 我不满地拿起酒瓶直接喝了起来。 但,确实有些在意。但花心什么的一点也没有,她——莉珐只不过是游戏中的角色,可能还有着不为人所知性格,就是这样。 在很长一段时间,假象世界对我来说就是唯一的现实。考虑这个世界的角色以及玩家的性格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恶意什么的好意什么的都是真实的感情。我就是想着这些才活了下来。 但这里却不一样。玩家在某种程度上有些不同,他们都是在扮演自己的角色。盗贼袭击他人,抢夺,杀戮,却不会受到责罚——相反地还受到推崇。 “真是很难啊vrmmo” 我独自叹息,苦笑地说着这些话语。把空瓶放在桌子上,唯正吃着和自身一般大小的饼干,我提着她的衣服把她放在肩膀上,站了起来,该离开这个世界一会儿了。 mmorpg里的登出行为,是考虑了玩家的方便性与游戏战斗时公正性来制定的。 也就是说,突然想到某急事,感到生理性的需求,这些在游戏中都是经常会发生的,所以可以无限制的确认退出,如果处在战斗危机中,或者因为盗窃而被追的途中,登出就是一种很好的逃脱方法。为此,大部分的mmo都在登出设定了一定的限制,这个alo也不例外,能够“自由登出”的地方只有每个种族的领地,其他的地方玩家要回归现实的话,角色会处于无魂状态停留原地数分钟时间,此时仍可以被当作盗窃以及攻击的对象。 如果想在领地之外的地点登出的话,可以使用帐篷等专用刀具,或者是借用宿屋的房间。我想起了莉珐的话,“铃兰亭”的二楼可以登出游戏。 在柜台检查后,来到二楼。打开了指定号码的房门,这是一间很朴素的房间,里面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眼前的景象给我一种强烈的既视感。爱因格朗特购买的房屋,就和眼前的这个宿屋一模一样。 将窗口呼出,本想点登出按钮回到就这么现实的,但最后还是用“寝落”这个方法退出,在解除武装后,我坐到了床上,躺了下来。 利用fulldive的vr游戏,其登出也是有一定程序的。登出时,游戏内假象的五感和游戏外真正的五感要进行交换,会给现实中的身体带来一种酩酊感。如果从站立的状态突然变成横躺状态的话会有一种强烈的眩晕感,在玩sao前就有一次,我正玩飞行游戏处于急速旋转下降时按下了登出回到了现实,那时的沉痛教训至今仍历历在目。 为了预防这种症状最理想的登出就是这个“寝落”方法,在假象空间内进入睡眠状态,睡着后便自动登出,现实世界的自己则从睡眠状态苏醒了过来。 我躺在床上,吃完了饼干的唯飞了过来,转了一圈后变回了原来的姿态,站在床边。长长的黑发,白色的连衣裙,散发着美妙的芳香。 唯两手背后,弯着腰说: “明天见,爸爸。” “嗯,对不起啊。好不容易才见面的。我马上就会回来的,回来见唯的。” “这个” 唯眨着眼睛,脸染上了红晕。 “爸爸登出之后,我能和你睡一起吗?” “诶。” 这话让我有些害羞地笑了起来。对于唯来说,我是她的爸爸,作为ai的她,可以通过接触增加数据,提出这种要求也不算过分,其姿态与言语已经让我动摇,让我觉得她就是个可爱的少女——【译者注:这句太难了,怎么翻译都不通顺,大概意思就是桐人觉得唯已经不像是ai,而是真正的人类】 “嗯,可以哟。” 但这些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我侧着身子,移动以来给唯腾出些空间。唯低头看着这些,高兴地笑了起来,并飞奔了进来。 她的脸靠着我的胸部,我慢慢地抚摸她的头发,低声地说: “赶紧救出亚丝娜,然后在到哪里买一个家。”——这个游戏有为玩家提供的住房吗? 唯一时间歪起头,随后又大大的点了点头。 “好像相当贵,为此要有所准备啊。——就像在做梦一样,能再次,和爸爸,妈妈,三个人生活在一起” 回想起那些日子,我的心头又像被绞了一样。明明就是几个月前还在一起,现在却不管怎样都无法传达给她,遥远的回想就这样逐渐离我远去—— 我紧紧抱着唯,眼睛慢慢闭了起来,并低声地说: “这不是梦马上就会变成现实的” 因为体验了过久的假想游戏,脑部早已疲劳了,强烈的睡意向我袭来。 “晚安,爸爸。” 意识逐渐陷入温暖的黑暗当中,唯那银铃般的声音则一直在身边抚慰着我。 小说插图 acg.178 acg.178 第三章 成对的小鸟,在白色的桌子上紧紧靠在一起,唱着晨曲。 伸出右手,手指触碰到了那碧玉般的羽毛,一瞬间,两只小鸟飞离了这里。描绘出一条弧线,朝着光的方向飞了过去。 离开椅子,追了数步。但很快的,闪耀着金色光芒的笼格挡住了出路。小鸟顺着缝隙飞了出去,向着高处,更高处,朝着远方飞去—— 亚丝娜只得站在原地,目送着小鸟们的身影逐渐溶入天空,之后慢慢地回到了椅子处,坐了下来。 白色大理石打造的,冰冷而又坚硬的桌子和椅子。旁边同样是用纯白色豪华材料制作的带顶盖的床铺。这个房间的家具就这几样。房间——虽说是这样,只不过。 地板上铺满了瓷砖,同样也是白色的,这头到那头大概有二十步,围成圆形,墙壁全部都是由闪耀的金属格子组成。这些格子眼大小无法让亚丝娜通过,而且系统上也是不允许的。 十字交叉着的这些黄金格子垂直得向上延伸,组成一封闭的半球形。盯上有一个巨大的环形结果,恐怕就是利用一个巨木树枝穿过这个,支撑起这整个建筑物吧。 也就是说,这个房屋其实就是怪在大树树枝下的金色鸟笼——但,这么说也不准群。时常会有些鸟儿来这里游玩,它们都可以自由出入这里。囚困的仅仅是亚丝娜一人,所以这应该是座监狱。 是一座豪华的,优雅的,美丽的,但却很冰冷的树上的监狱。 亚丝娜在这个地方醒来,已经过了六十天了。不,这个数字也不怎么准确。这里连一张纸也没有,日期的记录也没有头绪,虽然一天只有短暂的二十四小时,但她也只能依靠自己体内的时钟,按照睡觉和起床这些来推定一天。 醒来之后,究竟是几天了,自己也没听别人说过,同时附近也没有准确的数字。就这样日子一天一天重复的过去——实际上已经过去了数年也说不定。即使是囚困在这里,和“他”一同度过的那些怀念的日子也没有随着时间淡去。 那时—— 爱因格朗特崩坏,世界被一阵光辉所笼罩并消失,亚丝娜和他紧紧抱在一起,直到意识消失的那一刻都一直待在一起。 她觉得并不恐怖。自己做了那些要做的事,自己想要过的生活也度过了,她很确信这些。能和他一起消失这是让亚丝娜很欣慰的一件事。 突然间他的体温消失了。一瞬间亚丝娜被黑暗所笼罩。她拼命伸出手,呼喊着对方的名字。但她却被无情的奔流所包裹,被冲到了黑暗的流水中。光点在不断的闪灭。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会被运到何处,想到这些,亚丝娜便叫了起来。终于,眼前出现了虹色的光彩,光线不断变得广阔,她进入了这里——意识到的时候,就倒在了这个地方。 支撑哥特风格床顶的墙壁上,挂着一面巨大的镜子。那里映出自己的容貌,和以往有些微妙的差异。容貌,栗色的长发还是和以前一样。但是身上却穿的是一件让人很不放心的,薄薄的白色连衣裙。胸前戴着一个血红色的领结。大理石地板的冷气通过光着的双脚传了上来。武器什么的一样都没有,背后还长有一对不可思议的透明翅膀。这翅膀比起鸟类的更像是昆虫的。 最初她还认为自己来到了死后的世界。但现在她明白了并不是如此。她伸出手晃动着,无法调出菜单窗口,此处并不是爱因格朗特,而是一个新的假象世界。是一个电脑制作的数码牢狱。亚丝娜,正因为某些人们的恶意,囚困在了这里。 这样就更不能认输了。不能让内心输给这份恶意。怀着这个想法,亚丝娜每天都忍耐着孤独和焦躁。但现在,她已经有些难过了。绝望已经逐渐侵入她的内心。 坐在冰冷的椅子上,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亚丝娜的心中无时无刻不在呼喊着他。 ——赶快赶快来救我啊,桐人 “这个表情是最美的啊,缇塔尼娅。” 突然鸟笼内传来一阵声响。 “这要哭出来的脸庞。就像是这冰冷面容上点缀一样啊。” “那我就这样好了。” 亚丝娜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说道。 金牢笼的某处,是被称作“世界树”的一部分,也就在这树上开设了一扇小小的门。门的下方长着如同阶梯般的树枝,联系着世界树的主干。 打开那扇门,走进的是一名个子很高的男性。 波浪一般流淌的金发上,带着一白银的圆冠。身着点缀着银细丝线的浓绿色长衣。背部也和亚丝娜一样长着翅膀,但他的翅膀并不透明,像巨大的蝴蝶一般。漆黑色天鹅绒般鲜艳的四枚翅膀,颜色逐渐向祖母绿色渐变。 他的脸只能说是天造一般端丽。从平滑的额头到高耸的鼻梁,再从修长的双眼到翅膀的模样都绽放出同样的虹色光彩。但破坏了这些美感的就是,那薄薄嘴唇上露出的微笑。那完全是一种带有轻蔑态度的,扭曲的笑容。 亚丝娜看了那男人一眼,一见到他那污秽的样子立马就将视线转移开来。紧接着是一段抑扬顿挫的话语。 “——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你这个系统管理员。随你的便吧。” “你还是说这种话啊。我一直都想强行抓住你的手啊,缇塔尼娅?” “把我关在这个地方还真说得出口。不要用那种怪名字称呼我。我是亚丝娜,欧佩隆——不,须乡先生。” 亚丝娜再次抬起头看着那个男人——须乡伸之的化身,“妖精王欧佩隆”的脸。但这次视线没有移开,反而加重了力道。 那男人很不愉快地,嘴唇歪了歪,不屑地说: “真是扫兴啊。在这个世界我是妖精王欧佩隆,而你是女王缇塔尼娅。是玩家们都很羡慕的alfheim的支配者这不是挺好的吗。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肯敞开心扉做我的伴侣啊。” “无论你等到什么时候都没用。我对你只有轻蔑和厌恶,就这么多。” “哎呀哎呀,性格可真倔啊” 欧佩隆一边的脸向上吊起,笑了起来,同时伸出右手亚丝娜的脸。 “那是啊我感觉最近” 亚丝娜背过脸,而对方的手却强行朝着她的正脸伸了过来。 “能够用力量征服你是件很快乐的事情啊。” 亚丝娜的脸就像是被老虎钳般的力道固定住,而对方的左手的手指也慢慢逼近过来。从脸颊伸向嘴唇,他的纤细手指在不断的挪动。这种黏着般的感触,让亚丝娜的背部直冒寒气。 亚丝娜眼神充满厌恶感,牙齿紧咬自己的嘴唇,而欧佩隆的手指则在她的嘴唇上反复滑动,后来又朝着颈部缓缓抚摸下去。终于手指到达了那胸部系着的鲜红的领结上。就像是在欣赏亚丝娜的羞耻和恐惧一般,他的手抓住领结的一端,慢慢地,慢慢地解开—— “住手!” 终于无法继续忍受了,亚丝娜大声叫喊。 听到这话的欧佩隆喉咙深处发出咕咕的声音,同时将手离开了领结处。手指仍在不断摆动,话语中充斥着笑意。 “开玩笑的。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不会强行对你下手的。反正你到时候会向我求饶的。这只是时间的问题。” “——你认为这事会发生吗?” “呵呵,你嘴硬也就现在了。马上你的感情就会顺从我的意志的你说呢,缇塔尼娅。” 欧佩隆双手一按跳上了桌子,站起来转过身去。露出坏笑,环视起鸟笼外的景象。 “你看啊。这个广阔的世界,有数万人在这里面,享受着快乐。但是啊,他们还不知道。fulldivesystem并不只是为了娱乐而开发的技术这个事实哟!” 预想外的话语让亚丝娜顿时沉默不言。欧佩隆像是演戏般张开双臂。 “这并不是开玩笑的!这种游戏的副作用有很多。fulldive界面的机器,也就是nervgear和amuspere这些都是用电子信号的聚焦作用限定脑的感觉范围,并给予其假象的环境信号——如果抛开这个,那还会用做什么呢?” 张大眼睛的欧佩隆,他那祖母绿色的瞳孔中充满了别的含义,亚丝娜本能的感到了恐惧。 “——那就是啊,脑部感觉处理以外的机能也就是思考,感情,记忆这些东西都可以被控制!” 这种脱离常识的话语从欧佩隆的口中脱出,让亚丝娜说不出话。呼吸了数次之后,终于挤出了声音。 “这样的,这样的事情会被允许吗” “谁会不允许呢?现在许多国家都在研究这个。但是啊,这种研究是需要人类来进行实验的哟。我究竟在思考什么,这些都是无法用言语说明的!” 第32章 美酒 哈,哈哈,欧佩隆发出高分贝的笑声,他从桌子上跳了下来调整好态势后,用匆忙的步调围着亚丝娜走了起来。 “脑的高级机能是有着个体差异的,所以无论如何都需要大量的实验体。但又因为这是需要反复操作脑部的行为,所以人体实验是不被允许的。这也就是研究进展缓慢的原因。——但有一天,我看到了一则新闻,才发现一切都能行了,很好的研究素材,而且有一万人!” 亚丝娜的肌肤再次汗毛竖起。欧佩隆接下来要说些什么,她已经能够猜到了。 “——茅场前辈是个天才同时也是个笨蛋。明明有着哪方面的才干,却只满足于创作游戏世界。虽然sao服务器无法得到,但就在玩家们被解放的瞬间,我还是通过路由器将一部分的人拉到了我的世界里来了,这些细活可都是很难的啊。” 两手作环,妖精王伸出舌头品尝起这不可视的美酒。 “要想通关还早得很呢!全员不一起来的话就不行,这样一来,我就有了三百个实验体。在现实社会是没有设施能够收容这个多的人的,但假象世界却绰绰有余!” 就像陶醉于妄想一般,欧佩隆继续说着这些话。亚丝娜从以前开始就一直讨厌他的这种性格。 “多亏了这些旧sao服务器中三百名玩家,仅仅两个月我的研究就有了很大的进展哟!可以在人的记忆中植入新的东西,而且通过这个诱发其情感的技术大致已经成形了。灵魂的操作——真是太棒了!” “这样的这样的研究,你认为我爸爸会允许吗?” “当然,那老头子根本就不知道这事儿。这项研究是我和极少数队员在秘密进行的。这些可都是作为商品开发的。” “商品!!” “美国的某家企业可是对其垂涎三尺呢。可以卖个好价钱呢——总有一天雷克特都会是我的。” “” “我马上就要成为结城家的人了。先是养子,现在则有资格成为雷克特的后继者了。那就是成为你的配偶。为了这一天在这个世界进行预演我认为也不错。” 背上传来寒冷战栗感,亚丝娜慢慢地,却很坚决的摇了摇头。 “这种这种事我绝对不允许。等到哪一天我回到现实世界,一定要揭穿你的暴行。” “哎呀哎呀,你还不理解啊。作为一个实验体居然还这么说啊,你很快就会忘记一切的!只剩下与我的” 欧佩隆的话突然停了下来,他歪了歪头沉默了一会儿。随即摇动左手打开窗口,对着发出指示。 “我马上来。等我指示。” 窗口消失后,他又露出了坏笑。 “——就是这样,你盲目的爱我,服从我的日子马上就要到了,明白吗?但是我啊,不想把你作为早期的实验体。下次见面拜托你稍微顺从我一点,缇塔尼娅。” 用抚摸猫的语气低声说道,抚摸一下亚丝娜的头发后,便转身走了。 亚丝娜没有去看朝着门走去的这个男人的身影。她只是低着头,忍耐着欧佩隆最后那段挂在自己心房处的话语给自己带来的恐惧感。 咔嚓,门开关的声音响起,此地再次陷入静寂。 * * * 换回制服,将竹刀放进刀盒里,直叶从剑道部的房间走了出来,来到校舍外,一阵清爽微风迎面轻轻拂过她的脸颊。 午后一点半,已经是第五节课开始的时间了,学校十分安静。此时一,二年生都在上课,自由上学的三年生也是如此,他们来学校都是为了听高校入学考试之前的集中补习讲座的,而现在能自由在校舍中行走的就是像直叶这种已被保送入学的学生。 不知道是不是悠闲的原因,同年级的人见到她一定会说些挖苦的话,也正因为这个直叶一般不会来学校的。但剑道部的顾问实在是一位热心肠的人,他很关心自己这位被推荐入学的爱徒也是无可奈何的,因此直叶每天都必须得来学校接受他的严格指导。 顾问说过,直叶最近的剑术好像有了些微妙的习惯性动作。听到这话后,直叶在内心想了想,大概就是这样吧。虽然时间很短但每天都要去alfheim世界,或多或少是那里练就的空中战法造成的吧。 即使这样,作为剑道部员的直叶也没有将手腕放得更低,今天还从曾是全日本顶尖级别的那位从教三十年的男性顾问身上连取两本,感觉实在太爽了。 不知怎么的,这些时间好像越来越能看到对方的攻击动作了。在和强敌对峙时,神经绷到极点,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她想起了数天前与和人进行比试时的情景。那时,直叶的击打都被和人轻易的躲避了,那种高超的反应力就像是将他置身于不同的时间流似的。或许是——直叶突然意识到。fulldive中的经验可能会对现实中的肉体有着某些影响。 一路思考的直叶来到了自行车停放处,此时校舍的阴影处某人喊住了她。 “莉珐酱。” “呜啊!” 直叶赶紧奔了过去。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有些瘦弱的戴着眼镜的男生。他和蕾鵼有着共同的特征,就是困惑时刻耷拉下来的细细眉毛,而今天这个眉毛的角度则更加倾斜。 直叶右手叉腰,话语中混杂着些许叹息声。 “不是说了在学校不要这么称呼我吗!” “对,对不起直叶酱!” “我说你啊” 直叶将刀盒的盖子打开,单手放在上面,靠前一步,男生则发出咿~~的声音,露出无奈的笑容,猛点了点头。 “对对对不起,桐之谷同学。” “什么事?长田同学。” “我,我有话对你说有个地方可以慢慢谈,一起去吗?” “这里说就可以了。” 长田慎一难为情地耸了耸肩。 “我说啊,你也被推荐入学了啊,干嘛来学校啊?” “啊,我有事找直桐之谷你,从早上就在这里等你了。” “你可真闲啊” 直叶向后退了数步,坐在一处比较高的花坛围栏上。 “有什么事?” 长田保持一定的距离坐到了直叶的身边,说: “西格鲁特他们明天下午要去狩猎。这次是去海底洞窟,サラマンダー几乎不会去那边的。” “狩猎的话题发邮件给我不就行了很抱歉,一段时间我不会参加了。” “诶,诶!?为什么啊?” “我要去阿伦” alfheim中央的世界树根部,有一座很广阔的中立都市,那就是阿伦。从苏伊露风标到那里的路程很远,而且中途有着许多无法飞行的区域,所以到达那里需要几天的时间。 长田张着嘴巴硬直了一小会儿,靠近直叶问: “难,难道是昨天的那个スプリガン?” “啊,是的。我给他带路。” “你,你在想什么啊莉直桐之谷同学!要和那个,怪异的男子,一同旅宿” “你脸红个什么劲啊!想象力太丰富了!” 直叶拿着木刀盒抵到了以很快速度靠近自己的长田的胸口。长田则将眉毛耷拉到了极限,用很怨恨的表情看着她。 “之前我也说过想和你一块去阿伦,但你却很果断的拒绝了” “和你一起去不管多少次都会全灭的不是吗!反正就是因为这些,麻烦你转达西格鲁特他们。” 直叶站起身,摇了摇手说了声“再见!”,径直朝着自行车停放处走去。而长田则像是被斥责的小狗摆出可怜巴巴的表情,胸口像被刺伤似的,即使不这么做,学校也有许多传言了。可不能和他走得更近了 只是带路罢了。只是这样。 就像是说给自己听似的,直叶在内心不断的默念着。名叫桐人的少年,只要一想到他那谜样般深邃的眼瞳,就有些冷静不下来。 在自行车停车场停下来打开车锁后。嗨地一下跨上车,猛踏踏板冲了出去。冬季冰冷的空气拂过脸颊,直叶根本不理会这些,她穿过后门来到一处坡道,不刹车以很快的速度直冲下去。 直叶只想快点回到家。一想到能和桐人一起,开足马力在空中飞行,内心就激动不已。 两小时前的自家。 和人的自行车没有放在家里,是停在健身房那里没取回来。 实际上,最近和人已经差不多回复sao之前的体格了。但他还是不满足,仍然觉得现在的自己和假想世界中的自己差距很大。 这也是当然的,要想现实中的身体能够做得和游戏中一样这怎么说也不可能——意识到这些和人就的心情就好受一些。直叶也是想在现实中“飞翔”,而且这个想法也不是一两次了。 直叶从走廊处进入屋内,把要洗的衣服放进洗衣机并按下开关。之后回到自己的房间,脱下灰色的水手服和裙子,挂到墙上。 直叶用手捂着前胸,保持着内衣的姿态,如果刚才高速骑车回家的话心跳早就该平静下来的,可现在却仍然处在每分钟九十下左右。 直叶认为这可能并不是由运动所引起的,她连续深呼吸了几次想要冷静下来,但只要想到那些事心跳频率立马就飙了上来。我究竟在想什么啊,不就是带他去阿伦吗,而且我已经有哥哥了,啊,真是的怎么又想起这个了,我这个笨蛋笨蛋笨蛋!——自言自语之后得出自己是笨蛋的结论后,套上一件比较宽松的t恤衫并钻到了被窝里,随后转过身来。 将amuspere的电源街上,戴在头上,眼睛闭了起来。又进行了一次深呼吸,终于说出了那个如同魔法般的咒语—— “linkstart!” 经过连接程序后,意识转移到了妖精剑士莉珐的身上,眼睛再次睁开,铃兰亭一楼的风景逐渐变得鲜艳而宽广起来。 桌子的那一头,当然谁也不在。与约定相见的时间也还差数十分钟。时间充裕,现在必须得去整理一下旅行的装备了。 走出店门,苏伊露街道已经被美丽的夕阳所笼罩。 为了考虑那些每天只有在特定时间才能登入的玩家,alfheim世界的每一天是十六小时。出于这个,所以这里的时间和现实的时间在某种程度上一致。菜单窗口上的时间显示同时标注了现实时间与alfheim时间,最初多少会有些混乱,但现在早已习惯了。 跑了几家店铺,购买了许多了东西,还剩一点时间。她推开宿屋的门,发现屋内深处的桌子旁黑衣男子的身影正在实体化。 登录完毕的桐人,眨了几下眼睛后,对着近处的莉珐微笑起来。 “呀,你真快啊。” “嗯,我刚才就到了。稍微买了点东西。” “啊,这样啊。看来我也需要准备一下了。” “道具什么的我一起买了,所以不需要再买了哟。啊,只不过” 莉珐的视线投向了桐人那寒酸的装备。 “你还是换身装备比较好。” “啊我也是这样想的。这把剑怎么看都不可靠” “钱,你有吗?没有的话我可以借你。” “这个啊” 桐人摆动右手调出窗口,稍微看了看,不知为什么脸部僵硬住了。 “是这个叫做‘ユルド’的东西吗?” “是的你没有吗?” “不,不是的,我有。还有很多。” “那就赶紧去武器屋吧!” “嗯。” 桐人有些慌张地站起身,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四周寻找,最后看了看自己前胸的口袋。 “喂,该走了,唯。” 说完,口袋中探出了一黑发妖精的睡脸,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桐人在莉珐带去的武器店挑选完毕后,街道也已经被晨光所包裹了。 说起来,桐人并没有多留意防具。只是购买了一套带有防御强化属性的长外套。但桐人对剑的要求很高,在这里花费了许多时间。 玩家店主,递给他一把剑,桐人挥了一下后,便说“要更重的”,就这么重复着。最后终于达成了妥协,购买了一把几乎和自己高度差不多的大剑。前端纤细的刀身,黑色的光泽透出其不一般的重量。这装备恐怕是,土妖精(ノーム)或者是暗妖精(ィンプ)里体格高大的玩家使用的。 alo里决定伤害值的是“武器本身的攻击力”和“挥剑的速度”这两项,这会使得有着速度补正的シルフ和ケットシー玩家比较有利。但力量型玩家有着可以装备攻击力超高的巨大武器的设定,这点多少平衡了游戏。 シルフ即便是技能上升也无法使用大锤,斧头这样的武器,隐藏的固定力量参数不足,使得这些武器不能在实战中使用。但スプリガン和マルチタイプ就可以,可桐人的体型不论怎么看都是速度型的。 “那种剑,你挥得动吗?” 莉珐有些呆然地问道,桐人则用清爽的表情点了点头。 “没问题。” 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莉珐也只得接受了。支付了金钱后,桐人把剑背在了身后,剑鞘的前端就像是要擦到地面似的。 桐人现在的样子就像是个模仿剑士的小孩,这么想的莉珐极力忍着内心的笑意,说: “这样以来就准备完成了吧!之后一段时间请多多关照。” 莉珐伸出右手,桐人有些害羞的笑了笑,也伸出右手,握在了一起。 “我也是,请多关照。” 从口袋中飞出的妖精,也将手扣在两人的手上,说: “加油!目标世界树!” 莉珐同背着巨大的剑,肩上坐着妖精的桐人一起步行了数分钟,来到了闪耀着翡翠光辉的优美的塔前。 这个就是シルフ的标志风之塔。其优美之处不管看多少次也不会觉得腻味——这么想的同时,莉珐将视线转到身旁,黑衣的スプリガン望着眼前的塔壁露出了厌恶的表情。莉珐强忍住笑意用手肘顶了顶他。 “出发前多少还是练习一下刹车吧。” “好啊。以后我也想安全行驶啊。” 桐人用无奈的表情回答。 “还有就是,为什么要来这个塔呢?难道有什么事吗?” “没有什么事只不过要进行长距离飞行的话,还是在塔顶出发比较好哟。可以借用其高度哟。” “哦哦,原来如此啊。” 桐人点了点头,挺直了背,莉珐向前迈出了步伐。 “走吧!要在夜来临前飞出这片森林才行。” “我对于地形还是不怎么熟悉。麻烦你带路了。” “就交给我吧!” 莉珐拍了拍胸口,望向塔的深处。 那儿的シルフ领主馆的壮丽外观在夕阳的照耀下显得极为美丽。馆主朔夜是名女性玩家也是莉珐的老朋友,自己要稍微离开街道一段时间,还是向她打个招呼比较好,就在思考这些的时候,发现建筑上的标志纹章旗并没有飘扬着。看来都是白想了,今天一天领主都不会在的。 “怎么了啊?” 桐人歪着头问,没事,莉珐摇了摇头。之后发邮件给朔夜就行了,考虑完后,莉珐重新调整态势进入塔的正门,朝着内部开始行进。 塔的一层是个巨大的圆型大厅,周围布满了许多商店。大厅的中央有两台魔法力驱动的电梯,每隔一段时间都有许多玩家进入这里和从这里出来。alfheim的时间虽然是黎明,但现实中才刚到旁晚,这正是玩家陆续增多的时刻。 桐人伸了伸手臂,朝着右侧刚降下的电梯走去。 前方突然出现了几名玩家。眼看就要撞上了,桐人猛地张开翅膀停了下来。 “你不能小心一点吗?” 莉珐反射性地说出这番话,抬起头看了下堵在前方的高个男子,那脸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シルフ里出类拔萃的身高,粗犷的男子面容。穿戴的道具,要得到需要极大的幸运值,以及巨大的投资。他的身体被有些厚重的银色盔甲包裹,腰部挂着一把巨大的阔剑。额头上系着一条宽幅的银色发带,浓绿色的头发垂到肩部以下。 此男子名叫西格鲁特。数周前和莉珐一同行动时担任前卫的职务。其周围还有这其他的成员。蕾鵼是不是也在周围呢,莉珐这么想着,但却没看到那打眼的黄绿色头发。 西格鲁特经常和莉珐争夺シルフ最强剑士的称号,但同时他在政治方面也是个实力派,这点和经常避讳主流派人士的莉珐完全不同。因服侍现在的“シルフ的领主”——每月进行一回投票选出的的,决定税率等许多政策实行的领袖玩家——朔夜而驰名,换句话说就是一位超活跃的玩家。 他的游戏时间以及各种技能数值还有稀有装备都是莉珐所不及的,在一对一的比赛中,即便是运动性优越的莉珐也总要陷入击破他那强力的防御这种疲劳的战斗中去。而且在狩猎的时候,作为前卫的他也是一位值得信赖的伙伴,但对于言语有些独善其身,讨厌束缚的莉珐来说,让其陷入为难的情况也是数见不鲜。虽然如今的团队在打怪方面的效率是极其高的,但莉珐却想着是时候退出了,特别是最近这种想法总是出现。 而现在出现在莉珐面前跨立着的西格鲁特,他的嘴形所摆出的特有角度,更是展示了其最大限度的傲慢。看来事情会变的很麻烦啊——想到这里,莉珐开口说道: “早上好,西格鲁特。” 莉珐微笑着打了声招呼,但西格鲁特像是没有心情回应对方似的,带着些许吼声,猛地说道: “你好像想离开团队是吧,莉珐?” 看起来西格鲁特极其不高兴,自己只是去一趟阿伦罢了,莉珐正考虑说出这些的时候,却突然放弃了该念头,点了点头,说: “嗯是这样。我的钱也存得差不多了,想要悠闲的过一段日子。” “真是随便啊。你没想过剩下的伙伴会很困扰的吗?” “等随便!?” 此时的莉珐有些来火了。就在前几次决斗事件上,与西格鲁特激战过后,来找莉珐商量这些事的也是他。那时莉珐提出的两个条件就是自己可以参加团队并一起行动但这些只是临时的,自己想要退出就可以退出,也就是说如果有束缚的话就免谈,当时确实是说了这些—— 西格鲁特眉毛倒吊,继续着刚才的话语。 “你是我团队的一员这已经铁定的事实了。而你因为别的理由要加入其他团队的话,这不是往我脸上抹泥吗?” “” 西格鲁特这些夸张的言语,让莉珐呆然地站着一动不动。果然是这样啊——她的内心不断思考着。 就在自己加入西格鲁特的团队一段时间之后,与莉珐持相反意见同时也是队员的蕾鵼就曾经用很严肃的表情忠告过自己。 这个团队不要过多深入,趁早退出比较好。理由就是,西格鲁特寻找莉珐并不单单看中了其战斗力,而是处于这么做会给自己的团队带来更高的名声——说得更明白一点就是让胜过自己的莉珐成为伙伴,这么做更可以吸引部下从而防止自己的威名扫地。 怎么可能会这样啊,莉珐笑着飞了起来,蕾鵼则是继续强调着说。——像alo这种比较复杂的mmo游戏,女性玩家更是稀少,与其说是战力不如说是更加倾向于偶像这种存在,况且像莉珐酱这样可爱的女孩子可是比传说的装备更加稀有的存在,想要拥有这也是当然的,团队中不乏有许多怀着这个念头的人存在,但他们却没有做出任何相关事情,只是怀着想和现实中的莉珐交往的这种纯洁的想法罢了。 蕾鵼说的话越来越悬乎,莉珐只得来了记过肩摔让他安静了下来,之后她也认真思考了一下。真的会这样吗,自己被当作偶像这种情况在现实世界中也发生过,难道在mmorpg中也会出现这种讨厌的事情吗,不能再往下想了,而且至今为止团队合作也没有出过什么大的问题——。 在西格鲁特的斥责下,莉珐感到全身都被痛苦这个大网所束缚。她在alo里所向往的就是摆脱全部的束缚,体会飞翔的感觉。甩开一切,无论哪里都能飞到,她希望的就只有这些。 但自己还是太无知、太天真了。曾想过如果是在这个全部的人都持有翅膀的幻想世界的话,也许会忘记现实世界的重力,但这些都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幻想罢了。 莉珐/直叶,回忆起了小学时代在剑道场被高年级学生欺负的事情。直叶刚入门那时道场有一位没有任何敌手的年长的女前辈,有一天她无法在比赛中胜过直叶了,为了实施报复她找了几名伙伴在直叶回家的路上伏击了直叶,做出了这般卑鄙的勾当,而当时那些高年级学生的口气和现在的充满愤怒西格鲁特极其地相似。 到头来,这里也是一样啊——。 莉珐被失望所淹没,低下了头。这时,一直在她身后,像影子一样隐藏气息的桐人,低声自语起来。 “伙伴不是道具!” “诶?” 一时间没有理解过来这句话的意思,莉珐睁大眼睛转过头去。西格鲁特的音量也提高了些。 “你说什么?” 桐人迈出一步,插进了莉珐和西格鲁特之间,和比自己高一个头的高大男子对视。 “我说你不要把其他的玩家当作是你重要的剑或者是铠甲那样,锁在自己的装备栏里。” “你你这家伙!!” 桐人的这一番无任何掩饰的话语,顿时让西格鲁特的脸涨得通红。他将披风向上卷起,将手放在了剑柄上。 “你这个不懂情况的スプリガン就不要在这里瞎掺和了!莉珐,你就是要和这家伙一起合作吧!难道你要为此被领地放逐,去当脱逃者吗!” 西格鲁特摆出拔刀的架势,说出这番话,莉珐想都没想就叫着回击了他: “不要说这些失礼的话!桐人,他就是我的新搭档!” “你说什么” 额头上暴出青筋,气急败坏的西格鲁特惊愕的说。 “莉珐你这家伙难道要舍弃领地吗” 对着这番话,莉珐猛的将眼睛睁大开来。 alo玩家的游玩方式大致分为以下两种。 第一种就是和至今为止莉珐,西格鲁特他们的行动相同,以自己的领地作为据点,和同种族的人搭档,得到金钱的一部分上缴给执政部,发展本族势力的团体。还有一种就是,离开自己的领地,以中立都市作为据点,和异种族玩家组成团队进行游戏的攻略的团体。前者蔑视后者缺乏目的意识的人比较多,舍弃领地——不管是自发的,还是被领主放逐的——都被玩家称作脱领者。 莉珐对于シルフ共同体的归属意识比较低,但她比较喜欢苏伊露风标街道,还有一半的理由就是其惰性,所以才继续留在了这里。如今对于西格鲁特的这番话,莉珐心中那种希望解放的心理则急速上升起来。 “诶诶就是这样。我,要离开这里。” 脱口而出的,就是这一句话。 西格鲁特气得嘴巴发歪,牙齿紧咬嘴唇,猛地拔出了阔剑。火冒三丈地盯着桐人。 “你这个虫子在我面前爬来爬去的,本来还想放过你的,像个小偷一样,说话不要这么放肆。悠闲地闯入其他种族的领地,就算砍了你,也没什么可说的” 对着西格鲁特这一席话,桐人只是稍微耸了耸肩。 桐人这种无畏的胆量,让莉珐也有些惊呆了,她也做好了与西格鲁特战斗觉悟,把手移到了腰部的长刀上。顿时周围的空气变得紧张起来。 就在这时,西格鲁特身后的伙伴对着他小声的说了些话。 “麻烦了,西格。让这么多人看见你对着没有抵抗的人下手的话” 周围不知什么时候,围过来许多看热闹的人群。这是场正式的决斗,对手是个间谍倒还好说,但桐人却是一个没有任何攻击权的观光者,如果西格鲁特单方面攻击的话,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西格鲁特牙齿咬着嘴唇,瞪着桐人,终于将剑收入了鞘中。 “那你逃到外边去躲起来好了。——莉珐” 西格鲁特对着桐人丢下这话后,又将视线转向了后面的莉珐。 “你今天背叛了我,迟早一定会后悔的。” “留下来才会更加后悔呢。” “为了今后能够再次回到这里,你还是多练习练习哭着下跪哀求吧。” 说完,西格鲁特转身,朝着塔的出口走去。随从的两名队员,像有话有什么要对莉珐说似的望了她一会儿,最终还是放弃了,也转身追着西格鲁特而去。 等他们的身影都消失之后,莉珐大大的呼了一口气,看着桐人。 “抱歉,把你卷进这事了” “没什么,这事好像是我火上加油了。但,这样真的好吗?舍弃领地这事” “啊” 莉珐说出这种模棱两可的话语,沉默的推着桐人向前走去。走出围观的人群后,来到了刚才落下的电梯内。按下了最上层的按钮,半透明玻璃的圆管从底部围了上来,圆盘状的石头也慢慢发出绿色的光芒,用很快的速度开始上升起来。 数十秒钟后,电梯停了下来,玻璃门无声的打开了。白色的朝阳与清爽的風同时倾泻了进来。 通过圆管电梯两人很快便来到准备起飞的风之塔最高展望处。数不清的访问场所就像是点缀在这个朝着四方伸展开来的立体风景画上一般,这种发自内心的高兴无论看多少次都一样。 シルフ领地是在alfheim大陆西南的位置。西侧则是一片草原,草原的不远处就是海岸,那边有着无限宽广的青色大海。东边连接的是无限宽广的深邃森林,里面有一片高耸的薄紫色山脉。顺着那个山脉向着更远的方向,就在几乎与蓝天同化的那一头,可以看到一处很高的身影——那就是世界树。 “呜哦视野真宽广啊” 莉珐在桐人之后走下电梯,眯着眼睛看了看四周。 “天空是很近啊看起来就像是可以伸手触及的地方” 眼睛里透露出憧憬的色彩,莉珐站在桐人身旁,抬起头望向蓝天,朝着天空伸出右手,说道。 “是吧。看着这片天空,就会想到自己很渺小,还有一些事情。” “” 桐人有些担心的看着莉珐。莉珐则笑着回应了他,继续说道。 “这也是个好机会。我想着总有一天要从这里飞出去。但一个人又很害怕,好不容易才下了这样的决心的” “这样啊但是,怎么说呢,我觉得还是用吵架之外的方式比较好” “照那样,不管如何都不会以和平的方式脱离的哟。——该怎么说呢” 莉珐的这番话,一半都像是对自己说的。 “怎么说呢,照那样下去,只会越陷越深的。好不容易,才有翅膀的” 回答莉珐这话的,并不是桐人,而是坐在他肩膀上,从外衣的衣领下探出头的,名叫唯的妖精。 “真是复杂啊,人类。” 唯用银铃般的音色说,随后又飞了起来,落在了桐人另一侧的肩膀上,抄着手,歪着头继续说: “人类用那种复杂的举动来渴求他人的关爱,这样的心理我无法理解。” 莉珐一时间忘记了对方是人工智能,就这么望着唯的脸。 “渴求他人的关爱?” “渴求他人的关爱是人类处世的基本准则这点我能理解。同时这也是我的数据库里有所记录的东西,如果是我的话” 唯突然用双手抱住桐人的脸,蜷着身子亲吻了一下。 “就像这样。这方式不是极其明确吗。” 看着唯的这个举动,莉珐眼睛睁得很大,桐人则苦笑着用手指推了推唯的额头。 “人类世界可是比较复杂的哟。可不能够心平气和的做出你刚才的举动哟。” “是有着顺序和样式的吗。” “拜托你不要记这些东西好吗。” 莉珐看着桐人和唯的对话,终于张口说道: “真,真厉害啊,这个ai。所有的私人妖精都像这个样子吗?” “只有这个家伙特别的奇怪啦。” 桐人边说边提起唯的衣领,将她放进自己胸前的口袋中。 “这,这样子啊渴求他人的心,啊” 莉珐不断地重复唯的话语,同时弯下身体伸了伸腰。 这么说的话——,我想在这个世界任意飞行的情感,实际上也是在渴求着谁吗。不经意间,她的脑海中闪过和人的面容,咚,传来了心脏猛烈跳动的声响。 难道说是要用这个妖精的翅膀,飞越现实世界中的种种障碍,最终投入和人的怀抱吗,难道我是这么想的吗? “怎么可能啊” 自己考虑太多了。莉珐心中这样默念着。现在我只是单纯的想飞罢了。就是这样。 “嗯?你刚才说什么?” “什,什么都没有赶紧出发吧!” 莉珐笑着对桐人说道,仰头望着天空。被黎明的光辉照耀着呈现一片金色的光辉的云彩也渐渐散去,深青色的天空直伸向远方。今天看来也是个好天气啊。 桐人利用展望台中央设置的定位石碑准备好之后,莉珐便展开其四片翅膀,微微摆动起来。 “准备好了没?” “好了。” 桐人,以及口袋中的唯同时点头确认,就在要离开陆地的时候—— “莉珐酱!” 两人的行动被从电梯处飞奔出一人打断了,莉珐只得再次着陆。 “啊是蕾鵼啊。” “真,真是过分啊,不和我说一声就要出发。” “抱歉,我忘记了!” 蕾鵼无力地耷拉下肩膀,随后又抬起脸,用严肃的表情,说: “莉珐酱,你是不是离开团队了?” “嗯多半也是当时的形势所迫的。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决定了,要把这把剑送给莉珐酱所以” “诶,我不怎么需要啊。” 莉珐这番话让蕾鵼再次耷拉下来,不过他是不会因这点程度就放弃的。 “本来照理说我应该一同去的只不过,我还有些事情要做” “什么事啊?” “现在还不确定还要再调查调查,一段时间内我还会留在西格鲁特的队伍里。——桐人君。” 蕾鵼用最大限度的严肃表情转向桐人。 “你不要给她添太多飞行上的麻烦哟,请给我记住这点。” “啊,啊啊,我明白了。” 桐人用感觉很有趣的表情,点了点头。 “——还有就是,我话说在前面,她可是我的呜啊!” 话尾传来尖叫,莉珐踩了蕾鵼一脚,打断了他的话语。 “不要说些多余的话!我一段时间内会呆在中立区域的,有什么事的话请发邮件给我!” 莉珐用很快的语速说道,随后再次展开翅膀,飞了起来。对着露出有些遗憾表情的蕾鵼,挥了挥右手。 “就算我不在了,你也要练习自由飞行哟。还有就是,不要过于接近サラマンダー领地哟!再见!” “莉莉珐酱也要保重啊!我很快会追上来的!” 蕾鵼哭着喊道,明明下线马上就能在学校见到的,还搞得如此感慨,莉珐见状赶紧调整方向。朝着东北方向,翅膀固定成广角开始滑翔。 桐人很快便追上了她,强忍着笑意说: “他,在真实世界也是你的朋友吧。” “嗯,算是吧。” “呵呵。” “干什么啊,你那呵呵是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我只是想这样真好啊。” 说完,躲在其胸口口袋处的唯立马接过了桐人的话茬。 “那个的感情我就很明白。他很喜欢莉珐。莉珐又怎么看他的呢?” “不,不知道!!” 莉珐大声叫了出来,提高了速度隐藏自己那害羞的样子。虽然她已经习惯了蕾鵼那种直白的表达,但在桐人面前不知为何还是感到十分害羞。 回过神来,才发现早已经飞出了街道,来到了森林边缘处。莉珐转过身采取后推进的方式飞行,望着逐渐远去的翡翠街道。 一想到马上就要离开这个居住了一年的苏伊露街道,一种乡愁似的感情便涌上心头,胸口感到十分刺痛,但飞往未知世界的兴奋感随即便冲淡了这种苦痛。拜拜,莉珐内心默念着,再次转了回去。 “——走吧!这次飞行要抵达前方那个湖哟!” 平静下来了的莉珐指着远方那闪闪发光的湖面,加快了翅膀的摆动。 第33章 欧佩隆正 冰冷触感的手指在自己的双臂上不断地移动,亚丝娜拼命忍耐着。 欧佩隆正横躺在鸟笼中央巨大的床上,修长的身体上的绿色外衣邋遢得不成样,坐在身旁的亚丝娜脸背着他,左手正被他抚摸着。如果欧佩隆有那个想法的话随时都能侵犯她,这男子大概就是处在这种愉快的状况中吧,端丽得犹如天造之物的面容上仍挂着让人不舒服,恶心笑容。 就在刚才不久,欧佩隆走进鸟笼,躺在了床上,盛邀亚丝娜陪在自己身边,这无理的请求立刻就被亚丝娜回绝了,还险些挥腕猛击欧佩隆。 即使如此,她还是强忍着厌恶,顺从着对方的话,如果感情用事的话可能还会被这个男人剥夺更多的自由也说不定。或者说欧佩隆正期待着亚丝娜的反抗。他想体会亚丝娜各种各样的厌恶感,在那之后才使用系统上强制力吧。现在,亚丝娜至少还能够在牢笼内部自由行动。——这样的话就还有着逃离此处的可能。 但顺从也是有限度的。如果被这个男人触碰身体的话,亚丝娜大概会毫不客气地对着他的脸挥出右拳吧。思考中亚丝娜,不管手腕被对方怎样抚摸都如同石头一般没有任何反应,看到这情况,欧佩隆也有些失望,他将手慢慢地朝对方的身体移动起来。 “哎呀哎呀,你真是个顽固的女人啊。” 欧佩隆不屑的说。那声音完全再现了亚丝娜记忆中须乡的音色,而这也是她极其厌恶的根源。 “反正这个身体也是假的。也不会留下任何伤痕。你一整天都关在这里也很委屈吧?稍微高兴点不行吗。” “你看来是不明白啊。这就是我的真实身体,和假想什么的无关。至少对于我来说就是这样。” “就算内心被玷污了你应该也会这么说吧。” 欧佩隆喉咙深处发出咕咕的笑声。 “反正在我地位稳固之前,是不会让你出去的。所以现在学习一下如何让我高兴才是正确的决断哟。这个系统实际上十分地深奥的哟,你明白吗?” “我没兴趣而且,我也不会一直呆在这里的。一定会来救我的。” “诶?谁啊?难道是他?英雄桐人君!” 听到这个名字,亚丝娜身体颤动了一下。欧佩隆坐起上身呵呵笑了起来。看来他终于发现能挫败亚丝娜心房的开关了——他借着这个势头,喋喋不休地说了起来。 “他的本名是叫桐什么谷吧?前几天,我见过了哟。而且是面对面的。” “!!” 听完这话,亚丝娜猛的抬起头,望着欧佩隆。 “哎呀,那个瘦弱的孩子居然是打通了sao的英雄啊,说实话我真不敢相信!还是说,他是那种人吗,就是所谓的游戏狂热者?” 欧佩隆十分愉悦,滔滔不绝地继续说道。 “我和他见面了,你猜是在哪里见的?是在你的病房哟,你真正的身体也在那里哟。我就在沉睡的你的面前,告诉他我要和你结婚的这个消息了哟,当时他那消沉的脸看起来就像杰作一般!!如同一只没有骨头的小狗一样,那不甘心的表情,想起来我就要笑!!” 哈哈哈,欧佩隆发出阵阵笑声,并扭转着身体。 “难道你还真的相信那家伙会来救你吗!就算是赌局也好,但我想那家伙应该没有再次拿起nerv的勇气了吧!而且他也不知道到哪里来找你哟。哦,对了,我还送了他结婚请帖哟。他一定会来,会来看你穿婚纱的样子的。我想,这种程度的打击应该不至于毁掉他吧,对于一位英雄来说!” 亚丝娜再次慢慢地低下头,背朝着欧佩隆,望着床里侧的大镜子。无力地垂下肩膀,手则紧紧地抓着床垫。 亚丝娜这种样子,让欧佩隆感到很满足。亚丝娜从镜子中看见他下了床。 “当时监视摄影机被关掉了,没有拍下他那受打击的样子真是可惜啊。假如拍到的话我一定会带来的。下次有机会我会试着拍摄的哟。那就聊到这里吧,缇塔尼娅。后天我会再来的,虽然会很寂寞但要继续忍耐哟。” 最后一次的笑声过后,欧佩隆转过身,摇摆着外衣,朝着大门走去。 镜中的欧佩隆渐渐的消失,亚丝娜哭泣着,并在内心大声叫喊着。 ——桐人他桐人他,还活着! 他是不是也囚困在这个世界当中,这是亚丝娜最大的顾虑。难道只有自己被送到了这个世界,而桐人的意识却消失了吗——,她拼命地让自己不往这方面去想,尽量打消自己的这个念头,这个心如刀绞的痛。 然而现在,欧佩隆的话却打消了这个顾虑。 真是的,那家伙以为自己很聪明,其实就是个笨蛋。在别人面前根本没有忍耐这种意识。虽然在亚丝娜的双亲前装得很老实,但在亚丝娜,以及其他兄长,或者他人面前经常原形毕露,很多次都是这样。 现在也是如此。其实真要让亚丝娜屈服的话,就不应说出任何关于现实世界中桐人的事情,或者干脆说他死了。 桐人还活着,他确实在现实世界中好好地活着。 亚丝娜在心中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此时,她内心的灯火也变得更加稳固、明亮了。 如果他活着,就绝对不会坐以待毙的。他一定会找到这个世界的,一定会的。所以,自己也不能总被囚困在这里。要尽可能的找出一件自己能做的事,而且还要果断地去进行。 亚丝娜继续装着一副悲哀的面容。通过镜子,看到已经到达门处的欧佩隆,还在不断地转头观察着这边,确认亚丝娜的情况。 门旁有一块金属板,上面并排排列着十二个按钮。只要按照正确的顺序输入数字门就会打开。 怎么还搞这种麻烦的事情啊,运用自己管理员的权限直接开门不就行了,亚丝娜思考道,难道是出于自己的美学,讨厌引入系统这种东西吧。他只是想作为妖精王,过来虐待自己的王妃罢了。 这也是他愚蠢的表现。 欧佩隆抬起手,操作起眼前的金属板。他站的地方离这里很远,无法清晰地见到其细节上的动作,所以他究竟按下了哪些按钮自己也不清楚。欧佩隆可能也是考虑到了这点,认为这种配锁的牢房要比交给系统要安全得多。 大概就是这样——现在只剩下直接查看欧佩隆的动作这一个办法了。 欧佩隆没有闲工夫过多接触nervgear制作的假想世界。所以应该有许多不明白的东西。比方说,这个世界的镜子并不符合光学原理。 亚丝娜假装继续哭泣,趁机慢慢靠近到镜子旁,聚精会神地盯着镜子查看。那里很清楚的映出了欧佩隆的样子,呈现出的影像,清晰度十分得高。不论远近,只要镜子可以照到,就没有看不清的地方。就连手指的活动都清晰可辨。 这个主意也是亚丝娜很早之前就想到了的。但是,在欧佩隆离开牢笼,能够靠近镜子如此之近也只有现在。所以更没理由错过这个机会 811329。 亚丝娜仔细地看着欧佩隆白皙的手指按下按钮的顺序,并牢记在心里。门打开了,欧佩隆走了出去,又应声关上了门。妖精王展开碧玉色的翅膀,朝着树间的道路飞了过去,最终消失不见。 亚丝娜仍然待在原处,望着鸟笼地板上格子。 至今为止得到的情报,只有以下这些。 这里是名叫alfheimonline,类似于sao类型的vrmmo游戏的内部,虽然不敢相信但这个游戏确实已经正式运营了,而且还吸引了大量的玩家。欧佩隆/须乡还利用alo服务器将原sao服务器中的一部分玩家,约三百人通过“脑部监禁”的方式关在了这里,用于进行违法的人体实验。情报就这么多。 知道为何世间关于游戏内部进行违法实验这样危险举动的认知却只停留在表面上呢,须乡用极强的鼻音自问自答道。——你认为,要运转这种类型的系统需要花费多少钱呢?我告诉你吧,一台服务器就要上千万哟!只要持续运营下去的话公司的利润会不断的上升,同时我的研究也会得以达成,可真是一箭双雕啊。 说到头还是钱的原因啊,亚丝娜认为这个解释倒也合理。虽然在完全封闭的环境下做出什么有效的行动,但如果这个世界是和现实世界紧密相连的话,那就一定会有破绽的。 这里的一天要比现实世界过得更快,亚丝娜曾经听欧佩隆说过。也就是说很难以推测现在的时刻,而且欧佩隆也没有想要告诉自己的意思。 他经常两天来这里一次,而且都是在业务完成之后,用公司的终端系统到这里的,这点亚丝娜是知道的。他有着定式生活的怪癖,到相应的时间一定会做些相同的事情。也就是说,自己要开始逃脱的话,最好是在他回家之后睡觉的那段时间。 当然,与这个阴谋相关的人一定不止他一个。这明显就是犯罪行为,所以alo企业全体都掺与其中是不可能的。充其量也就几个人——大概也都是须乡直属的部下,即使如此他们彻夜监视alo的内部情况也是不可能的。因为世界上没有一个工薪阶层愿意整夜工作的。 等到他们打瞌睡的时候再逃离这个鸟笼,这个世界的某处可能会有着系统终端装置的,只要利用其登出就行。如果没有的话,就要想方设法传递信息给外界——亚丝娜趴在床上,把脸埋进枕头中,就这么等待着时机的来临。 * * * 莉珐一半惊叹,一半呆然地看着桐人的战斗。 这里是地处シルフ领地东北宽广的“古森”上空,马上就要离开森林进入高原地区了。此处距苏伊露很远,不管怎么找也无法看到那座翡翠塔的身影了。 就是说已经进入了中立区域的深处,而且出现了级别极高的强力怪兽。桐人现在正同时与三头长着翅膀的单眼蜥蜴“イビルグランサー”作战,其实力与シルフ领地的初级任务里的boss级怪兽相当。 如果是基本的状态倒好说,麻烦的就是那紫色的单眼中释放的“邪眼”——诅咒系的魔法攻击,可以在一段时间大幅降低状态数值。为此莉珐与它们保持距离进行援护,在桐人被诅咒命中后立即释放解咒魔法,说实话她真不知道有没有必要这么做。 桐人握着和身体差不多长的巨剑,并没有按照防御回避这种教科书的打法,就像一名狂战士一样不断地对蜥蜴施加攻击。根本不在意那些用尾巴释放的远距离攻击魔法,挥动剑的同时急速突进,一度将数头蜥蜴用暴风所包裹,再施以打击。恐怖的一击瞬间消灭了五头イビルグランサー,最后一头剩下两成的hp随即也逃走了。莉珐抬起左手对着发出悲鸣声并逃向森林的家伙发射远距离自动引导系真空攻击魔法。闪耀着绿色光芒的飞镖状刀刃快速袭去,切裂了蜥蜴身上的鳞甲。最后青色的爬虫类怪兽变成了碎片四散开来,这一天第五次的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刀入鞘发出巨大的金属声响,莉珐对着慢慢飞向自己的桐人抬起了右手。 “辛苦了!” “谢谢援护!” 击掌后,两人都笑了起来。 “怎么说呢你刚才的作战简直是乱来啊。” “这,这样啊!” “普通来说,应该有回避的意识而进行hitandaway战术吧。而你却是hitandhit哟!” “这么做不是效率不是高吗!” “像今天这种单一的敌人到还好说。如果是近战型加远距离攻击型的混编部队的话,或者是和玩家团队进行战斗时,你不注意远程魔法攻击可是不行的哟。” “魔法也能回避吗?” “远距离魔法也有许多种类的,对于重视威力的直线轨道魔法,只要看清了方向就能躲避,但对于飞镖这种性能比较好的魔法或者是范围攻击魔法就不行了。在有这种使用魔法的法师在的话,战斗时最高时常保持高速移动抓住时机攻击才是重要的。” “嗯以前玩的游戏都没有魔法啊看来要学的东西还是有很多啊。” 桐人面对这些难解的问题集,像孩子一样点了点头。 “嘛啊,你应该很快就能理解的我认为。你的直觉很好。现实中的体育怎么样呢?” “这个啊,一团糟。” “诶不说了,继续前进吧。” “哦!” 两人摆动着翅膀继续向前移动。被阳光照耀展现出金绿色光芒的草原,出现在了森林的尽头。 在那之后就再也没有碰见过怪物,两人终于离开了古森进入了山岳地带。飞行时限马上就要到了,所以只好降落在山岳之间形成的草原上。 莉珐利用鞋底在草地上滑行一段路程后,停了下来,双手向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明明这个身体就是虚拟的,但长时间的飞行还是给翅膀根部造成的疲劳感还是向全身蔓延开来。数秒后,桐人也着陆了,他同样也伸了伸腰。 “呼,很累吧?” “没有,还早呢!” “哦,你还真努力啊还要告诉你,一段时间没有办法再进行空中飞行了。” 对于莉珐的这番话,桐人有些不解。 “嗯,为什么呢?” “你看见了吧,那座山。” 莉珐指了指草原的那头耸立的覆盖了白雪的山脉。 “由于飞行高度限制,无法飞得比那山更高,只能通过洞窟穿越这座山脉。这里好像是从シルフ领地到阿伦最难的一处地点。我也是第一次到这里来哟。” “这样啊这洞窟,很长吗?” “很长。途中还有一个中立的矿山都市,在那里好像可以休息桐人,今天再玩一段时间没关系吗?” 桐人用右手调出窗口,确认了一下时钟,点了点头。 “现在的实际时间是晚上七点,我没关系的哟。” “这样啊,那就再奋斗一会儿吧。我们在这里稍微rotateout【ローテアウト】一下吧。” “rorotate?” “嗯,就是交换着登出休息一下哟。因为这里是中立地带,不能直接登出的。所以只能临时退出,留下的空壳就由剩下的人守护了。” “这样啊,明白了。那莉珐就先请吧!” “你的好意我就接受了。大概二十分钟,让你照顾一下哟!” 说完,莉珐调出窗口,点下了登出按钮。按下了警告窗口的yes按钮后,周围的风景一点点地朝远处而去,最后消失在了眼前。 直叶从床上醒来,取下amuspere,跳下床。悄悄地走下楼梯。因为马上就要到杂志的校对日了所以翠还没有回家,和人也还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一楼显得十分的安静。 打开冰箱,依次取出两个百吉饼,火腿以及奶油起司,蔬菜。用很快的速度将面包切成薄片,摆上薄薄一层芥菜,火腿,等其他东西,一同夹起来。把做好的两个三明治放到盘子里。又往奶锅里倒入牛奶,放到炉灶上后,直叶又来到楼梯处,对着二楼喊道: “哥哥,你想吃什么吗?” 没有任何回答。可能是睡着了吧,直叶无奈耸了耸肩,又回到了厨房。把已经烧热了的牛奶倒入马克杯,同盘子一起端到餐桌上。小声地说了句我开动了,九十秒钟便把晚餐全部吃完了。在把碗放入洗净机后跑进浴室。在假想世界中由于紧张的战斗而出的汗,并不是实际的汗水,但玩了这么长时间的游戏如果不换衣服的话也会感觉很难受的。 直叶用最快的速度把衣服脱了下来,飞奔进浴室,温热的水经由头部慢慢流下。 实际上,玩vrmmo,而凑合着吃饭、洗澡的话是会被翠责骂的,所以直叶尽量不去参加需要通宵进行的团体行动。可以说今天是第一次。不知是不是天性的原因,直叶一直不善于长时间进行团队协作,今儿一天她也都在担心事情会变得怎么样,不可思议的是却没有发生任何状况—— 我,感觉十分兴奋啊。 直叶闭上眼睛感受着沐浴的水流,心中默念着。 睁开眼睛,从正面的镜子中,看到自己黑色的眼瞳。目光中充满了激昂,以及些许犹豫的情绪。 现实中直叶的体格,对于剑道选手来说并不算高大强健,但与风之精灵シルフ莉珐相比较,却显得十分高大。无论是肩膀,腹部还是大腿都因为运动从而让肌肉的线条变得很明显,也多亏了这个,胸部发育得也很棒。 这个身体的真实觉,也反映了直叶内心深处纠葛的各种矛盾,她再次闭上了眼睛 我并不是喜欢哟。只是想和那人一起去冒险只是想体会飞翔在新世界的那种乐趣。 直叶内心的这番话,并不是为了圆场而说给自己听的,这些的的确确都是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现在回想起来,她以往每一天都是这么想的。 想变得很强,扩大自己活动的范围,在那些没有去过的土地上飞翔,这一定是很激动人心的。被推举为シルフ领地中有实力的老玩家,知识增加的同时阻碍也在增长,这样下去总有一天每日都会埋没在惯例中。为种族全体而战这个义务,就如同无形的锁链,束缚住了翅膀。 alo里把舍弃领地的玩家称作“レネゲイド”,这个词的英文含义本来就带有“背教者”的意思。是指那些舍弃被赋予的义务,离开故乡的人至今为止在自己的心中对这些人的印象都与那些悲惨的背叛者相重合,他们的内心也有着某种自豪也说不定—— 脑海中不断的思考这些,同时用很快的速度洗完头发和身体,冲去泡沫。取下墙壁上挂着的干毛巾,按下一旁电子板上的开关,一阵暖风从顶上的微缝中吹出。头发还没有完全干透便用毛巾包裹身体离开浴室,跑到起居室。看了看钟,离约定的二十分钟只剩下不到三分钟了。 直叶将另一盘三明治盖上,扯下一张便条纸,飞快的写下“哥哥,肚子饿的话就请吃吧”并压在了盘子下。 回到了二楼,匆忙换上睡衣,躺了下来,将处于挂起【译者注:电脑术语,挂起】状态的amuspere戴到了头上。 急不可待地通过连接程序,经过虹色的登录手续后,直叶/莉珐感受到了草原的微风、清爽的香气。 “等很久了吧,没有出现怪兽吧?” 处于待机态势——单膝跪地的姿势——的莉珐站了起来,说道。一旁侧躺着的桐人把绿色吸管状的东西从口中取出,点头说道: “你回来了,这里十分的安静啊。” “那是,什么啊?” “杂货铺那里买的npc说是苏伊露的特产。” “我怎么不知道有这种东西啊!” 随后桐人将那东西抛了过去。莉珐单手接住,将其含在嘴里,用假装不知的表情,掩饰内心的紧张情绪。每一次呼吸,都有芳香甘甜的薄荷香气从口中散发出来。 “那这次就轮到我出去一下了。守卫的工作就交给你了。” “嗯,走好!” 桐人调出菜单窗口,按下登出键,身体自动变成了待机姿势。莉珐则在他身旁坐了下来,悠闲地望着天,吮吸着薄荷味的吸管,这时一只妖精从桐人胸口飞了出来,把莉珐吓了一跳。 “哇啊!你,你,主人不在还能动啊?” 唯摆出一副那是当然的面孔,两手叉腰,点头说道: “那是当然的。我就是我。还有那不是我的主人,是我的爸爸。” “话说回来为什么你要称呼桐人为爸爸呢?难道说,那个是他自己这么设定的吗?” “爸爸,可是帮助过我的。而且还说过,她就是我的孩子。所以他就是我的爸爸。” “这,这样啊” 果然事情还是不好理解啊。 “你,喜欢爸爸吧?” 这不经意间提出的问题,顿时让唯转过脸,用严肃的表情直直的看着莉珐。 “莉珐酱喜欢,到底是怎样一回事啊?” “怎,怎样” 意想不到的问题让莉珐支支吾吾起来。考虑了一会儿后,才含含糊糊地回答了对方。 “总想一直在一起,在一起的时候会感到心跳加速,兴奋不已,就是这种感觉” 脑内突然浮现出了和人的笑脸——为什么会这样啊,这和身旁闭着眼睛低下头的虚拟形象的侧脸重合了起来,莉珐感到十分吃惊。她对桐人的感觉居然和心底深处隐藏的对和人的爱慕之心竟然如此的相似,想到这里,便不自主地摇了摇头。看到莉珐的这个举动,唯显得十分惊讶,歪了歪头。 “怎么回事啊,莉珐酱?” “没没没什么事!” 莉珐大声叫了起来,就在这时—— “什么没什么事啊?” “哇!!” 突然间桐人抬起了脸,莉珐跳了起来。 “我回来了刚才发生什么事了吗?” 桐人将脸转过去,看到一旁的莉珐正在猛摇头,随后他站了起来。坐在肩膀上的唯开口说: “欢迎回来,爸爸。刚才我和莉珐正在谈论一些事情。喜欢某人——” “哇啊,什么事都没有!!” 莉珐慌忙站起身打断了唯的言语。 “你真,真是快啊。吃饭了吗?” 莉珐隐藏着害羞的样子问道,桐人则微笑着说: “嗯,家里人做好摆在那里了。” “这样啊,可以出发了吗。不快点的话可到不了矿山都市的,那样的话登出会很辛苦的。走吧,到洞窟入口处还是可以飞行一段距离的!” 莉珐用很快的语速说完话,站了起来,桐人和唯都歪头表示不解。她却不以为然地展开翅膀,轻轻摆动起来。 “啊,是啊。那就走吧。” 仍挂一副不理解状况表情的桐人也跟着展开了翅膀——此时他却突然转过身,朝着森林的方向望去。 “?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 桐人回答道,并用极其严肃的表情盯着森林的深处。 “总感觉,我们被谁监视着唯,这附近有其他玩家吗?” “没有,周围没有任何反应。” 妖精摇了摇小小的头。桐人却还是一副不能接受的表情。 “感觉被人监视,啊这个世界有类似第六感的东西吗?” 听到莉珐这话,桐人用右手扶额,回答起来: “我们还是小心点比较好。假如有谁看着这里,为了能够把数据传送到监视者那里,系统必须以我们作为‘参照’发送才行,可能我就是感受到了那数据流吧就是这样。” “这,这样啊” “但是唯确实是没有看见任何人啊” “嗯,他们可能使用了指示器吧【トレーサー】” 莉珐低声说道,桐人则抬起了脸。 “那是什么啊?” “是一种追踪魔法。就是用一种很小的使魔,来告诉施法者对象的位置。” “真是个便利的魔法啊。可以解除吗?” “可以看到的话就能解除,但施法者的魔法技能过高的话,就能在远距离观测对方,所以使魔是不可能安置在这片区域的。” “这样啊看来是多虑了出发吧。” “嗯。” 两人再次飞了起来。白色的山脉的峭壁样坐落在不远处,峭壁的中间处有一个巨大的黑色洞窟。莉珐以那个不断地呼出不祥冷气的大洞为目标,竭尽全力扇动着翅膀,加速起来。 数分钟飞行后,两人来到了洞窟入口处。 几乎呈直角的巨大岩石的中央处,有一个如同巨人开凿出的四方形的洞穴。无论宽度还是高度都有莉珐身高的三,四倍那么大。从远处无法辨别,入口周围雕刻着一些怪物的图案,上部中央处有一只巨大的恶魔头伸了出来,正用蔑视的眼神望着所有的侵入者。 “这个洞窟,有名字吗?” 对于桐人的这个提问,莉珐点了点头,回答道: “‘鲁格路【ルグルー】回廊’好像是叫这个。同时这也是矿山都市的名字。” “呜啊剧情的展开就像是以前看过的魔幻电影一样啊” 莉珐用余光望着微笑的桐人。恐怕这些都是根据古典魔幻小说改编而成的三部电影为蓝本制作的吧。和人的房间里,有着数年前发售的收藏版box,自己曾擅自借来全部欣赏了一遍。 “我知道哟。就是通过地下矿山穿越山脉,途中会遭到强大恶魔袭击对吧。但是不巧的是这里可不会出现恶魔型的怪物哟。” “那真是太遗憾了。” “嗯,不过会有兽人出没哟。如果你觉得有趣的话就全部交给你对付了。” 说完,两人朝着洞窟内部开始前行。 洞窟内十分的凉爽,外部射入的光线也很稀薄,周围开始慢慢被黑暗所笼罩。该用魔法点灯才对,怀着这种想法的莉珐望了望身旁的桐人。 “话说回来,桐人的魔法技能提升了没?” “啊,这个啊,还是种族初始设定而且能够用的魔法也几乎没有” “探索山洞也是スプリガン的拿手领域啊,灯火术可是比风魔法更加有用处的哟。” “啊,唯,你知道啊?” 桐人摸了摸头,呆在口袋中的唯则用教师的口气,继续说道: “爸爸真是的,我劝你还是仔细看一下游戏操作说明才好啊。灯火魔法” 唯用很慢的速度念了一遍魔法咒文,桐人举起右手将刚才的咒文没有把握地重复了一遍。只见他的右手发出了灰白色的光波动,并不断扩散,将莉珐的身体包围,视野则变得宽广起来。看来并不是产生了光源,而是赋予了对象夜视能力的一种魔法。【译者注:夜视仪啊!!】 “哇啊,真是便利啊。スプリガン看来也有点用啊。” “啊,你的这句话我怎么听着很别扭啊。” “呵呵呵,不管怎么说这还是很有实用价值的,魔法咒文要记住才好哟。即使是スプリガン的这些没多大用的魔法,到了生死关头可能也会起点作用哟。” “呜啊,这句话更加伤人啊。” 桐人不满地驳斥了一下,随后两人继续朝着曲折的洞窟内部开始行进。突然,产生的白光消失了。 “我想想啊arlu-dena-rere” 桐人偷偷看了看发出紫色光泽的咒文提示窗口,毫无把握地低声念起咒文。 “不行不行,这样念的话是不能发动的。咒文是不能机械性的背诵的,首先要理解各自的‘力之言语’,要把它与魔法的效果相关联去记忆才行。” 莉珐的这一席话,让黑衣剑士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垂下了头。 “我没有想到在游戏里居然要记忆这些类似英语单词的东西啊” “我告诉你一句吧,上级向的咒文至少有二十多个单词哟。” “呜啊我可是纯粹的战士哟” “哭也没用!!赶紧重头再来一次。” ——进入洞窟后经过了二十分钟。与兽人进行了十多次的艰难战斗,多亏在苏伊露购买的地图才没有迷路,而且还将地图牢牢的铭记于心。按照地图所示,这前方应该有一个巨大的地底湖,上面应该有一座桥,跨过那座桥就能到达矿山都市鲁格路了。 鲁格路并不只是ノーム领地的首都大地下要塞,也是生产优质矿石,多数商人,以及铁匠玩家居住的场所,但在来到这里的路上却没有碰到任何其他的玩家。对于喜好飞行的シルフ等种族,这里不是个狩猎的好地方,可能他们也大多都会避开地方吧。洞窟内高度宽度也不够,而且能够让飞行力回复的的源头——日光和月光全都无法到达这里,所以翅膀是不能恢复的。 以阿伦为目标的一些シルフ的玩家出于交易和观光的考虑,他们大多都会选择绕过シルフ北部ケットシー领地附近的山脉,但这么做会增加许多旅途的时间。那里居住的猫耳猫尾的ケットシー族有着可以将怪物当作动物饲养的“驯化【ティミング】”技能,而且从以前开始就提供可骑乘的动物给シルフ,シルフ传统上的友邦。可能是两族的领主大人关系也很好的缘故,据说最近一段时间还缔结了盟约似的。 莉珐有几名比较亲近的ケットシー的朋友,本来这次前往阿伦也是打算选择北行的路线,但看到桐人焦急的心态最后才选择了直接穿越山脉。说实话一开始穿越地下深处时,她仍然十分不安,但照现在这个情况下去的话穿越山脉肯定没问题的。 ——话说回来,桐人为何要这么急着去阿伦,到世界树那里去呢,这个原因还一直是个谜。他那捉摸不定的态度无法让人推测其内心,战斗的身姿也像是相当焦急似的。 好像是在找寻着谁吧。可能是在现实中无法联系的人,所以才要到游戏中来找吧,如果真是这样,那还真是少见啊。杂货店店前有一块揭示板,上面有寻人板块,经常会有一些‘正在搜寻中’的标记,但后来却不了了之了。可能是出于某些原由吧,但桐人却和他们有着本质的不同。而且——还是要到阿伦去找,既然知道为何要到世界树那里去呢。那里至今还是无人进入的领域啊,就算是到了根部,要登上顶部也是不可能的啊 莉珐走在继续与魔法咒文恶战中的桐人身旁,无奈地任其思考。一般来说在中立地带任何犹豫的动作都等同于自杀,但这次旅行中有唯可以精确地预告接近的怪兽,所以不用担心被怪兽偷袭。 又过了数分钟,快要到达地底湖的时候,打断莉珐思考的并不是唯的警示声,而是类似于电话音效的rururu的声响。 莉珐抬起头,对桐人说道: “啊,有短消息了。抱歉,请等等。” “嗯。” 莉珐停了下来,按了下身体前方,胸部稍低处的提示符。瞬时,窗口弹出,短消息也随之打开。莉珐的通讯录里作为朋友登录的只有蕾鵼一人,这也不是出于本意,只是因为这样做在读之前就能知道发信人是谁。看来又是些无关紧要的内容啊,莉珐快速瞟了一眼。但—— ‘果然和我预想的一样啊!小心点,s’ 写的内容只有这些。 “这什么啊。” 莉珐默念着。意义一点都不明白啊。究竟想表达些什么啊,而且末尾的‘s’又是什么意思啊。要署名的话应该是r才对啊,难道是将自己写的文章发过来了吗? “ssashisu嗯?” “怎么了吗?” 第33章 欧佩隆正 冰冷触感的手指在自己的双臂上不断地移动,亚丝娜拼命忍耐着。 欧佩隆正横躺在鸟笼中央巨大的床上,修长的身体上的绿色外衣邋遢得不成样,坐在身旁的亚丝娜脸背着他,左手正被他抚摸着。如果欧佩隆有那个想法的话随时都能侵犯她,这男子大概就是处在这种愉快的状况中吧,端丽得犹如天造之物的面容上仍挂着让人不舒服,恶心笑容。 就在刚才不久,欧佩隆走进鸟笼,躺在了床上,盛邀亚丝娜陪在自己身边,这无理的请求立刻就被亚丝娜回绝了,还险些挥腕猛击欧佩隆。 即使如此,她还是强忍着厌恶,顺从着对方的话,如果感情用事的话可能还会被这个男人剥夺更多的自由也说不定。或者说欧佩隆正期待着亚丝娜的反抗。他想体会亚丝娜各种各样的厌恶感,在那之后才使用系统上强制力吧。现在,亚丝娜至少还能够在牢笼内部自由行动。——这样的话就还有着逃离此处的可能。 但顺从也是有限度的。如果被这个男人触碰身体的话,亚丝娜大概会毫不客气地对着他的脸挥出右拳吧。思考中亚丝娜,不管手腕被对方怎样抚摸都如同石头一般没有任何反应,看到这情况,欧佩隆也有些失望,他将手慢慢地朝对方的身体移动起来。 “哎呀哎呀,你真是个顽固的女人啊。” 欧佩隆不屑的说。那声音完全再现了亚丝娜记忆中须乡的音色,而这也是她极其厌恶的根源。 “反正这个身体也是假的。也不会留下任何伤痕。你一整天都关在这里也很委屈吧?稍微高兴点不行吗。” “你看来是不明白啊。这就是我的真实身体,和假想什么的无关。至少对于我来说就是这样。” “就算内心被玷污了你应该也会这么说吧。” 欧佩隆喉咙深处发出咕咕的笑声。 “反正在我地位稳固之前,是不会让你出去的。所以现在学习一下如何让我高兴才是正确的决断哟。这个系统实际上十分地深奥的哟,你明白吗?” “我没兴趣而且,我也不会一直呆在这里的。一定会来救我的。” “诶?谁啊?难道是他?英雄桐人君!” 听到这个名字,亚丝娜身体颤动了一下。欧佩隆坐起上身呵呵笑了起来。看来他终于发现能挫败亚丝娜心房的开关了——他借着这个势头,喋喋不休地说了起来。 “他的本名是叫桐什么谷吧?前几天,我见过了哟。而且是面对面的。” “!!” 听完这话,亚丝娜猛的抬起头,望着欧佩隆。 “哎呀,那个瘦弱的孩子居然是打通了sao的英雄啊,说实话我真不敢相信!还是说,他是那种人吗,就是所谓的游戏狂热者?” 欧佩隆十分愉悦,滔滔不绝地继续说道。 “我和他见面了,你猜是在哪里见的?是在你的病房哟,你真正的身体也在那里哟。我就在沉睡的你的面前,告诉他我要和你结婚的这个消息了哟,当时他那消沉的脸看起来就像杰作一般!!如同一只没有骨头的小狗一样,那不甘心的表情,想起来我就要笑!!” 哈哈哈,欧佩隆发出阵阵笑声,并扭转着身体。 “难道你还真的相信那家伙会来救你吗!就算是赌局也好,但我想那家伙应该没有再次拿起nerv的勇气了吧!而且他也不知道到哪里来找你哟。哦,对了,我还送了他结婚请帖哟。他一定会来,会来看你穿婚纱的样子的。我想,这种程度的打击应该不至于毁掉他吧,对于一位英雄来说!” 亚丝娜再次慢慢地低下头,背朝着欧佩隆,望着床里侧的大镜子。无力地垂下肩膀,手则紧紧地抓着床垫。 亚丝娜这种样子,让欧佩隆感到很满足。亚丝娜从镜子中看见他下了床。 “当时监视摄影机被关掉了,没有拍下他那受打击的样子真是可惜啊。假如拍到的话我一定会带来的。下次有机会我会试着拍摄的哟。那就聊到这里吧,缇塔尼娅。后天我会再来的,虽然会很寂寞但要继续忍耐哟。” 最后一次的笑声过后,欧佩隆转过身,摇摆着外衣,朝着大门走去。 镜中的欧佩隆渐渐的消失,亚丝娜哭泣着,并在内心大声叫喊着。 ——桐人他桐人他,还活着! 他是不是也囚困在这个世界当中,这是亚丝娜最大的顾虑。难道只有自己被送到了这个世界,而桐人的意识却消失了吗——,她拼命地让自己不往这方面去想,尽量打消自己的这个念头,这个心如刀绞的痛。 然而现在,欧佩隆的话却打消了这个顾虑。 真是的,那家伙以为自己很聪明,其实就是个笨蛋。在别人面前根本没有忍耐这种意识。虽然在亚丝娜的双亲前装得很老实,但在亚丝娜,以及其他兄长,或者他人面前经常原形毕露,很多次都是这样。 现在也是如此。其实真要让亚丝娜屈服的话,就不应说出任何关于现实世界中桐人的事情,或者干脆说他死了。 桐人还活着,他确实在现实世界中好好地活着。 亚丝娜在心中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此时,她内心的灯火也变得更加稳固、明亮了。 如果他活着,就绝对不会坐以待毙的。他一定会找到这个世界的,一定会的。所以,自己也不能总被囚困在这里。要尽可能的找出一件自己能做的事,而且还要果断地去进行。 亚丝娜继续装着一副悲哀的面容。通过镜子,看到已经到达门处的欧佩隆,还在不断地转头观察着这边,确认亚丝娜的情况。 门旁有一块金属板,上面并排排列着十二个按钮。只要按照正确的顺序输入数字门就会打开。 怎么还搞这种麻烦的事情啊,运用自己管理员的权限直接开门不就行了,亚丝娜思考道,难道是出于自己的美学,讨厌引入系统这种东西吧。他只是想作为妖精王,过来虐待自己的王妃罢了。 这也是他愚蠢的表现。 欧佩隆抬起手,操作起眼前的金属板。他站的地方离这里很远,无法清晰地见到其细节上的动作,所以他究竟按下了哪些按钮自己也不清楚。欧佩隆可能也是考虑到了这点,认为这种配锁的牢房要比交给系统要安全得多。 大概就是这样——现在只剩下直接查看欧佩隆的动作这一个办法了。 欧佩隆没有闲工夫过多接触nervgear制作的假想世界。所以应该有许多不明白的东西。比方说,这个世界的镜子并不符合光学原理。 亚丝娜假装继续哭泣,趁机慢慢靠近到镜子旁,聚精会神地盯着镜子查看。那里很清楚的映出了欧佩隆的样子,呈现出的影像,清晰度十分得高。不论远近,只要镜子可以照到,就没有看不清的地方。就连手指的活动都清晰可辨。 这个主意也是亚丝娜很早之前就想到了的。但是,在欧佩隆离开牢笼,能够靠近镜子如此之近也只有现在。所以更没理由错过这个机会 811329。 亚丝娜仔细地看着欧佩隆白皙的手指按下按钮的顺序,并牢记在心里。门打开了,欧佩隆走了出去,又应声关上了门。妖精王展开碧玉色的翅膀,朝着树间的道路飞了过去,最终消失不见。 亚丝娜仍然待在原处,望着鸟笼地板上格子。 至今为止得到的情报,只有以下这些。 这里是名叫alfheimonline,类似于sao类型的vrmmo游戏的内部,虽然不敢相信但这个游戏确实已经正式运营了,而且还吸引了大量的玩家。欧佩隆/须乡还利用alo服务器将原sao服务器中的一部分玩家,约三百人通过“脑部监禁”的方式关在了这里,用于进行违法的人体实验。情报就这么多。 知道为何世间关于游戏内部进行违法实验这样危险举动的认知却只停留在表面上呢,须乡用极强的鼻音自问自答道。——你认为,要运转这种类型的系统需要花费多少钱呢?我告诉你吧,一台服务器就要上千万哟!只要持续运营下去的话公司的利润会不断的上升,同时我的研究也会得以达成,可真是一箭双雕啊。 说到头还是钱的原因啊,亚丝娜认为这个解释倒也合理。虽然在完全封闭的环境下做出什么有效的行动,但如果这个世界是和现实世界紧密相连的话,那就一定会有破绽的。 这里的一天要比现实世界过得更快,亚丝娜曾经听欧佩隆说过。也就是说很难以推测现在的时刻,而且欧佩隆也没有想要告诉自己的意思。 他经常两天来这里一次,而且都是在业务完成之后,用公司的终端系统到这里的,这点亚丝娜是知道的。他有着定式生活的怪癖,到相应的时间一定会做些相同的事情。也就是说,自己要开始逃脱的话,最好是在他回家之后睡觉的那段时间。 当然,与这个阴谋相关的人一定不止他一个。这明显就是犯罪行为,所以alo企业全体都掺与其中是不可能的。充其量也就几个人——大概也都是须乡直属的部下,即使如此他们彻夜监视alo的内部情况也是不可能的。因为世界上没有一个工薪阶层愿意整夜工作的。 等到他们打瞌睡的时候再逃离这个鸟笼,这个世界的某处可能会有着系统终端装置的,只要利用其登出就行。如果没有的话,就要想方设法传递信息给外界——亚丝娜趴在床上,把脸埋进枕头中,就这么等待着时机的来临。 * * * 莉珐一半惊叹,一半呆然地看着桐人的战斗。 这里是地处シルフ领地东北宽广的“古森”上空,马上就要离开森林进入高原地区了。此处距苏伊露很远,不管怎么找也无法看到那座翡翠塔的身影了。 就是说已经进入了中立区域的深处,而且出现了级别极高的强力怪兽。桐人现在正同时与三头长着翅膀的单眼蜥蜴“イビルグランサー”作战,其实力与シルフ领地的初级任务里的boss级怪兽相当。 如果是基本的状态倒好说,麻烦的就是那紫色的单眼中释放的“邪眼”——诅咒系的魔法攻击,可以在一段时间大幅降低状态数值。为此莉珐与它们保持距离进行援护,在桐人被诅咒命中后立即释放解咒魔法,说实话她真不知道有没有必要这么做。 桐人握着和身体差不多长的巨剑,并没有按照防御回避这种教科书的打法,就像一名狂战士一样不断地对蜥蜴施加攻击。根本不在意那些用尾巴释放的远距离攻击魔法,挥动剑的同时急速突进,一度将数头蜥蜴用暴风所包裹,再施以打击。恐怖的一击瞬间消灭了五头イビルグランサー,最后一头剩下两成的hp随即也逃走了。莉珐抬起左手对着发出悲鸣声并逃向森林的家伙发射远距离自动引导系真空攻击魔法。闪耀着绿色光芒的飞镖状刀刃快速袭去,切裂了蜥蜴身上的鳞甲。最后青色的爬虫类怪兽变成了碎片四散开来,这一天第五次的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刀入鞘发出巨大的金属声响,莉珐对着慢慢飞向自己的桐人抬起了右手。 “辛苦了!” “谢谢援护!” 击掌后,两人都笑了起来。 “怎么说呢你刚才的作战简直是乱来啊。” “这,这样啊!” “普通来说,应该有回避的意识而进行hitandaway战术吧。而你却是hitandhit哟!” “这么做不是效率不是高吗!” “像今天这种单一的敌人到还好说。如果是近战型加远距离攻击型的混编部队的话,或者是和玩家团队进行战斗时,你不注意远程魔法攻击可是不行的哟。” “魔法也能回避吗?” “远距离魔法也有许多种类的,对于重视威力的直线轨道魔法,只要看清了方向就能躲避,但对于飞镖这种性能比较好的魔法或者是范围攻击魔法就不行了。在有这种使用魔法的法师在的话,战斗时最高时常保持高速移动抓住时机攻击才是重要的。” “嗯以前玩的游戏都没有魔法啊看来要学的东西还是有很多啊。” 桐人面对这些难解的问题集,像孩子一样点了点头。 “嘛啊,你应该很快就能理解的我认为。你的直觉很好。现实中的体育怎么样呢?” “这个啊,一团糟。” “诶不说了,继续前进吧。” “哦!” 两人摆动着翅膀继续向前移动。被阳光照耀展现出金绿色光芒的草原,出现在了森林的尽头。 在那之后就再也没有碰见过怪物,两人终于离开了古森进入了山岳地带。飞行时限马上就要到了,所以只好降落在山岳之间形成的草原上。 莉珐利用鞋底在草地上滑行一段路程后,停了下来,双手向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明明这个身体就是虚拟的,但长时间的飞行还是给翅膀根部造成的疲劳感还是向全身蔓延开来。数秒后,桐人也着陆了,他同样也伸了伸腰。 “呼,很累吧?” “没有,还早呢!” “哦,你还真努力啊还要告诉你,一段时间没有办法再进行空中飞行了。” 对于莉珐的这番话,桐人有些不解。 “嗯,为什么呢?” “你看见了吧,那座山。” 莉珐指了指草原的那头耸立的覆盖了白雪的山脉。 “由于飞行高度限制,无法飞得比那山更高,只能通过洞窟穿越这座山脉。这里好像是从シルフ领地到阿伦最难的一处地点。我也是第一次到这里来哟。” “这样啊这洞窟,很长吗?” “很长。途中还有一个中立的矿山都市,在那里好像可以休息桐人,今天再玩一段时间没关系吗?” 桐人用右手调出窗口,确认了一下时钟,点了点头。 “现在的实际时间是晚上七点,我没关系的哟。” “这样啊,那就再奋斗一会儿吧。我们在这里稍微rotateout【ローテアウト】一下吧。” “rorotate?” “嗯,就是交换着登出休息一下哟。因为这里是中立地带,不能直接登出的。所以只能临时退出,留下的空壳就由剩下的人守护了。” “这样啊,明白了。那莉珐就先请吧!” “你的好意我就接受了。大概二十分钟,让你照顾一下哟!” 说完,莉珐调出窗口,点下了登出按钮。按下了警告窗口的yes按钮后,周围的风景一点点地朝远处而去,最后消失在了眼前。 直叶从床上醒来,取下amuspere,跳下床。悄悄地走下楼梯。因为马上就要到杂志的校对日了所以翠还没有回家,和人也还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一楼显得十分的安静。 打开冰箱,依次取出两个百吉饼,火腿以及奶油起司,蔬菜。用很快的速度将面包切成薄片,摆上薄薄一层芥菜,火腿,等其他东西,一同夹起来。把做好的两个三明治放到盘子里。又往奶锅里倒入牛奶,放到炉灶上后,直叶又来到楼梯处,对着二楼喊道: “哥哥,你想吃什么吗?” 没有任何回答。可能是睡着了吧,直叶无奈耸了耸肩,又回到了厨房。把已经烧热了的牛奶倒入马克杯,同盘子一起端到餐桌上。小声地说了句我开动了,九十秒钟便把晚餐全部吃完了。在把碗放入洗净机后跑进浴室。在假想世界中由于紧张的战斗而出的汗,并不是实际的汗水,但玩了这么长时间的游戏如果不换衣服的话也会感觉很难受的。 直叶用最快的速度把衣服脱了下来,飞奔进浴室,温热的水经由头部慢慢流下。 实际上,玩vrmmo,而凑合着吃饭、洗澡的话是会被翠责骂的,所以直叶尽量不去参加需要通宵进行的团体行动。可以说今天是第一次。不知是不是天性的原因,直叶一直不善于长时间进行团队协作,今儿一天她也都在担心事情会变得怎么样,不可思议的是却没有发生任何状况—— 我,感觉十分兴奋啊。 直叶闭上眼睛感受着沐浴的水流,心中默念着。 睁开眼睛,从正面的镜子中,看到自己黑色的眼瞳。目光中充满了激昂,以及些许犹豫的情绪。 现实中直叶的体格,对于剑道选手来说并不算高大强健,但与风之精灵シルフ莉珐相比较,却显得十分高大。无论是肩膀,腹部还是大腿都因为运动从而让肌肉的线条变得很明显,也多亏了这个,胸部发育得也很棒。 这个身体的真实觉,也反映了直叶内心深处纠葛的各种矛盾,她再次闭上了眼睛 我并不是喜欢哟。只是想和那人一起去冒险只是想体会飞翔在新世界的那种乐趣。 直叶内心的这番话,并不是为了圆场而说给自己听的,这些的的确确都是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现在回想起来,她以往每一天都是这么想的。 想变得很强,扩大自己活动的范围,在那些没有去过的土地上飞翔,这一定是很激动人心的。被推举为シルフ领地中有实力的老玩家,知识增加的同时阻碍也在增长,这样下去总有一天每日都会埋没在惯例中。为种族全体而战这个义务,就如同无形的锁链,束缚住了翅膀。 alo里把舍弃领地的玩家称作“レネゲイド”,这个词的英文含义本来就带有“背教者”的意思。是指那些舍弃被赋予的义务,离开故乡的人至今为止在自己的心中对这些人的印象都与那些悲惨的背叛者相重合,他们的内心也有着某种自豪也说不定—— 脑海中不断的思考这些,同时用很快的速度洗完头发和身体,冲去泡沫。取下墙壁上挂着的干毛巾,按下一旁电子板上的开关,一阵暖风从顶上的微缝中吹出。头发还没有完全干透便用毛巾包裹身体离开浴室,跑到起居室。看了看钟,离约定的二十分钟只剩下不到三分钟了。 直叶将另一盘三明治盖上,扯下一张便条纸,飞快的写下“哥哥,肚子饿的话就请吃吧”并压在了盘子下。 回到了二楼,匆忙换上睡衣,躺了下来,将处于挂起【译者注:电脑术语,挂起】状态的amuspere戴到了头上。 急不可待地通过连接程序,经过虹色的登录手续后,直叶/莉珐感受到了草原的微风、清爽的香气。 “等很久了吧,没有出现怪兽吧?” 处于待机态势——单膝跪地的姿势——的莉珐站了起来,说道。一旁侧躺着的桐人把绿色吸管状的东西从口中取出,点头说道: “你回来了,这里十分的安静啊。” “那是,什么啊?” “杂货铺那里买的npc说是苏伊露的特产。” “我怎么不知道有这种东西啊!” 随后桐人将那东西抛了过去。莉珐单手接住,将其含在嘴里,用假装不知的表情,掩饰内心的紧张情绪。每一次呼吸,都有芳香甘甜的薄荷香气从口中散发出来。 “那这次就轮到我出去一下了。守卫的工作就交给你了。” “嗯,走好!” 桐人调出菜单窗口,按下登出键,身体自动变成了待机姿势。莉珐则在他身旁坐了下来,悠闲地望着天,吮吸着薄荷味的吸管,这时一只妖精从桐人胸口飞了出来,把莉珐吓了一跳。 “哇啊!你,你,主人不在还能动啊?” 唯摆出一副那是当然的面孔,两手叉腰,点头说道: “那是当然的。我就是我。还有那不是我的主人,是我的爸爸。” “话说回来为什么你要称呼桐人为爸爸呢?难道说,那个是他自己这么设定的吗?” “爸爸,可是帮助过我的。而且还说过,她就是我的孩子。所以他就是我的爸爸。” “这,这样啊” 果然事情还是不好理解啊。 “你,喜欢爸爸吧?” 这不经意间提出的问题,顿时让唯转过脸,用严肃的表情直直的看着莉珐。 “莉珐酱喜欢,到底是怎样一回事啊?” “怎,怎样” 意想不到的问题让莉珐支支吾吾起来。考虑了一会儿后,才含含糊糊地回答了对方。 “总想一直在一起,在一起的时候会感到心跳加速,兴奋不已,就是这种感觉” 脑内突然浮现出了和人的笑脸——为什么会这样啊,这和身旁闭着眼睛低下头的虚拟形象的侧脸重合了起来,莉珐感到十分吃惊。她对桐人的感觉居然和心底深处隐藏的对和人的爱慕之心竟然如此的相似,想到这里,便不自主地摇了摇头。看到莉珐的这个举动,唯显得十分惊讶,歪了歪头。 “怎么回事啊,莉珐酱?” “没没没什么事!” 莉珐大声叫了起来,就在这时—— “什么没什么事啊?” “哇!!” 突然间桐人抬起了脸,莉珐跳了起来。 “我回来了刚才发生什么事了吗?” 桐人将脸转过去,看到一旁的莉珐正在猛摇头,随后他站了起来。坐在肩膀上的唯开口说: “欢迎回来,爸爸。刚才我和莉珐正在谈论一些事情。喜欢某人——” “哇啊,什么事都没有!!” 莉珐慌忙站起身打断了唯的言语。 “你真,真是快啊。吃饭了吗?” 莉珐隐藏着害羞的样子问道,桐人则微笑着说: “嗯,家里人做好摆在那里了。” “这样啊,可以出发了吗。不快点的话可到不了矿山都市的,那样的话登出会很辛苦的。走吧,到洞窟入口处还是可以飞行一段距离的!” 莉珐用很快的语速说完话,站了起来,桐人和唯都歪头表示不解。她却不以为然地展开翅膀,轻轻摆动起来。 “啊,是啊。那就走吧。” 仍挂一副不理解状况表情的桐人也跟着展开了翅膀——此时他却突然转过身,朝着森林的方向望去。 “?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 桐人回答道,并用极其严肃的表情盯着森林的深处。 “总感觉,我们被谁监视着唯,这附近有其他玩家吗?” “没有,周围没有任何反应。” 妖精摇了摇小小的头。桐人却还是一副不能接受的表情。 “感觉被人监视,啊这个世界有类似第六感的东西吗?” 听到莉珐这话,桐人用右手扶额,回答起来: “我们还是小心点比较好。假如有谁看着这里,为了能够把数据传送到监视者那里,系统必须以我们作为‘参照’发送才行,可能我就是感受到了那数据流吧就是这样。” “这,这样啊” “但是唯确实是没有看见任何人啊” “嗯,他们可能使用了指示器吧【トレーサー】” 莉珐低声说道,桐人则抬起了脸。 “那是什么啊?” “是一种追踪魔法。就是用一种很小的使魔,来告诉施法者对象的位置。” “真是个便利的魔法啊。可以解除吗?” “可以看到的话就能解除,但施法者的魔法技能过高的话,就能在远距离观测对方,所以使魔是不可能安置在这片区域的。” “这样啊看来是多虑了出发吧。” “嗯。” 两人再次飞了起来。白色的山脉的峭壁样坐落在不远处,峭壁的中间处有一个巨大的黑色洞窟。莉珐以那个不断地呼出不祥冷气的大洞为目标,竭尽全力扇动着翅膀,加速起来。 数分钟飞行后,两人来到了洞窟入口处。 几乎呈直角的巨大岩石的中央处,有一个如同巨人开凿出的四方形的洞穴。无论宽度还是高度都有莉珐身高的三,四倍那么大。从远处无法辨别,入口周围雕刻着一些怪物的图案,上部中央处有一只巨大的恶魔头伸了出来,正用蔑视的眼神望着所有的侵入者。 “这个洞窟,有名字吗?” 对于桐人的这个提问,莉珐点了点头,回答道: “‘鲁格路【ルグルー】回廊’好像是叫这个。同时这也是矿山都市的名字。” “呜啊剧情的展开就像是以前看过的魔幻电影一样啊” 莉珐用余光望着微笑的桐人。恐怕这些都是根据古典魔幻小说改编而成的三部电影为蓝本制作的吧。和人的房间里,有着数年前发售的收藏版box,自己曾擅自借来全部欣赏了一遍。 “我知道哟。就是通过地下矿山穿越山脉,途中会遭到强大恶魔袭击对吧。但是不巧的是这里可不会出现恶魔型的怪物哟。” “那真是太遗憾了。” “嗯,不过会有兽人出没哟。如果你觉得有趣的话就全部交给你对付了。” 说完,两人朝着洞窟内部开始前行。 洞窟内十分的凉爽,外部射入的光线也很稀薄,周围开始慢慢被黑暗所笼罩。该用魔法点灯才对,怀着这种想法的莉珐望了望身旁的桐人。 “话说回来,桐人的魔法技能提升了没?” “啊,这个啊,还是种族初始设定而且能够用的魔法也几乎没有” “探索山洞也是スプリガン的拿手领域啊,灯火术可是比风魔法更加有用处的哟。” “啊,唯,你知道啊?” 桐人摸了摸头,呆在口袋中的唯则用教师的口气,继续说道: “爸爸真是的,我劝你还是仔细看一下游戏操作说明才好啊。灯火魔法” 唯用很慢的速度念了一遍魔法咒文,桐人举起右手将刚才的咒文没有把握地重复了一遍。只见他的右手发出了灰白色的光波动,并不断扩散,将莉珐的身体包围,视野则变得宽广起来。看来并不是产生了光源,而是赋予了对象夜视能力的一种魔法。【译者注:夜视仪啊!!】 “哇啊,真是便利啊。スプリガン看来也有点用啊。” “啊,你的这句话我怎么听着很别扭啊。” “呵呵呵,不管怎么说这还是很有实用价值的,魔法咒文要记住才好哟。即使是スプリガン的这些没多大用的魔法,到了生死关头可能也会起点作用哟。” “呜啊,这句话更加伤人啊。” 桐人不满地驳斥了一下,随后两人继续朝着曲折的洞窟内部开始行进。突然,产生的白光消失了。 “我想想啊arlu-dena-rere” 桐人偷偷看了看发出紫色光泽的咒文提示窗口,毫无把握地低声念起咒文。 “不行不行,这样念的话是不能发动的。咒文是不能机械性的背诵的,首先要理解各自的‘力之言语’,要把它与魔法的效果相关联去记忆才行。” 莉珐的这一席话,让黑衣剑士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垂下了头。 “我没有想到在游戏里居然要记忆这些类似英语单词的东西啊” “我告诉你一句吧,上级向的咒文至少有二十多个单词哟。” “呜啊我可是纯粹的战士哟” “哭也没用!!赶紧重头再来一次。” ——进入洞窟后经过了二十分钟。与兽人进行了十多次的艰难战斗,多亏在苏伊露购买的地图才没有迷路,而且还将地图牢牢的铭记于心。按照地图所示,这前方应该有一个巨大的地底湖,上面应该有一座桥,跨过那座桥就能到达矿山都市鲁格路了。 鲁格路并不只是ノーム领地的首都大地下要塞,也是生产优质矿石,多数商人,以及铁匠玩家居住的场所,但在来到这里的路上却没有碰到任何其他的玩家。对于喜好飞行的シルフ等种族,这里不是个狩猎的好地方,可能他们也大多都会避开地方吧。洞窟内高度宽度也不够,而且能够让飞行力回复的的源头——日光和月光全都无法到达这里,所以翅膀是不能恢复的。 以阿伦为目标的一些シルフ的玩家出于交易和观光的考虑,他们大多都会选择绕过シルフ北部ケットシー领地附近的山脉,但这么做会增加许多旅途的时间。那里居住的猫耳猫尾的ケットシー族有着可以将怪物当作动物饲养的“驯化【ティミング】”技能,而且从以前开始就提供可骑乘的动物给シルフ,シルフ传统上的友邦。可能是两族的领主大人关系也很好的缘故,据说最近一段时间还缔结了盟约似的。 莉珐有几名比较亲近的ケットシー的朋友,本来这次前往阿伦也是打算选择北行的路线,但看到桐人焦急的心态最后才选择了直接穿越山脉。说实话一开始穿越地下深处时,她仍然十分不安,但照现在这个情况下去的话穿越山脉肯定没问题的。 ——话说回来,桐人为何要这么急着去阿伦,到世界树那里去呢,这个原因还一直是个谜。他那捉摸不定的态度无法让人推测其内心,战斗的身姿也像是相当焦急似的。 好像是在找寻着谁吧。可能是在现实中无法联系的人,所以才要到游戏中来找吧,如果真是这样,那还真是少见啊。杂货店店前有一块揭示板,上面有寻人板块,经常会有一些‘正在搜寻中’的标记,但后来却不了了之了。可能是出于某些原由吧,但桐人却和他们有着本质的不同。而且——还是要到阿伦去找,既然知道为何要到世界树那里去呢。那里至今还是无人进入的领域啊,就算是到了根部,要登上顶部也是不可能的啊 莉珐走在继续与魔法咒文恶战中的桐人身旁,无奈地任其思考。一般来说在中立地带任何犹豫的动作都等同于自杀,但这次旅行中有唯可以精确地预告接近的怪兽,所以不用担心被怪兽偷袭。 又过了数分钟,快要到达地底湖的时候,打断莉珐思考的并不是唯的警示声,而是类似于电话音效的rururu的声响。 莉珐抬起头,对桐人说道: “啊,有短消息了。抱歉,请等等。” “嗯。” 莉珐停了下来,按了下身体前方,胸部稍低处的提示符。瞬时,窗口弹出,短消息也随之打开。莉珐的通讯录里作为朋友登录的只有蕾鵼一人,这也不是出于本意,只是因为这样做在读之前就能知道发信人是谁。看来又是些无关紧要的内容啊,莉珐快速瞟了一眼。但—— ‘果然和我预想的一样啊!小心点,s’ 写的内容只有这些。 “这什么啊。” 莉珐默念着。意义一点都不明白啊。究竟想表达些什么啊,而且末尾的‘s’又是什么意思啊。要署名的话应该是r才对啊,难道是将自己写的文章发过来了吗? “ssashisu嗯?” “怎么了吗?” 第34章 シルフ族商队 莉珐向摆出一副不可思议表情的桐人,说明了一下,就当解说完毕的时候。唯探出了脸。 “爸爸,有接近反应。” “是怪兽吗?” 桐人将手放在背着的巨剑剑柄上。唯却摇了摇头。 “不是——是玩家。很多有十二名。” “十二!?” 莉珐惊愕道。一般战斗的话这人数也太多了。可能是瞄准从苏伊露经过鲁格路前往阿伦的シルフ族商队吧。 确实,在这一个月有着从领地到中央来回的规模巨大的团队存在。但他们会在出发的数日前会告知所有玩家,招募参加者,这些已经都是惯例了,可是早上看揭示板的时候上面根本没有写这方面的内容啊。 这里出现不明正体的集团,不仅是对シルフ种族,就算是其他种族也是很危险的,难道他们没想到在这会与异种族玩家团体进行pk战吗,莉珐有种不好的预感,她转身望向桐人。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还是躲一躲吧。” “但是躲哪里啊” 桐人很疑惑并看了看四周。两人正处在一本道【译者注:ff13泪目】途中,道路宽广没有任何可供躲藏的岔道。 “嗯,这个就交给我了。” 莉珐笑着拉起桐人的手腕,躲到了附近一处低洼地带。强忍着身体接触带来的害羞感,抬起左手咏唱起魔法咒文。 很快闪耀着绿色光芒的空气漩涡从脚部向上卷起,包裹住两人的身体。视野被薄绿色所染,从外部看几乎就是完全隐蔽了。莉珐随即抬起头望着桐人,小声地说: “说话尽量小点声。太大声的话魔法会解除的。” “明白。这魔法真方便啊。” 桐人眼睛睁得溜圆,透过风之薄膜巡视外界。从口袋中探出脸的唯也露出严肃的表情,低声地说: “还有两分钟,就能看到他们了。” 两人猫起身,紧靠在岩石上。过了数秒后,莉珐听见了咔咔咔的脚步声传来。在这声音中,还混杂着一些重金属物质的声响,阿勒,就在她偏头张望的时候—— 桐人早已伸长脖子,盯着不明集团接近的方向。 “那是什么啊?” “什么啊?我还什么都没看见呢?” “我也没看见玩家那些是怪物吗?红红的,小小的蜥蜴” “!?” 莉珐屏住呼吸盯着前方。洞窟的黑暗中——确实出现了一些小小的红色身影正向这里飞来,慢慢靠近这里。这是—— “可恶。” 莉珐下意识骂出了声,并从低洼地里跳了出来来到了路的正中央。隐蔽魔法此时也解除了,桐人一脸迷茫,也站了起来。 “喂,喂,怎么了啊!” “那是高等级索敌魔法【トレーシング-サーチャー】哟!!不赶紧打掉的话!!” 叫喊的同时,莉珐双手向前伸出,咏唱咒文。一段冗长的咒文完成后,双手指尖释放出无数根闪耀着祖母绿光泽的针状物体。咻,擦过空气发出声响,朝着红色的身影射去。 蜥蜴在空中慢慢地飘着,许多射线都从它身边擦过,幸亏弹数很多,蜥蜴在中了几根后终于坠落到了地面。被红色的火焰包裹消失了。确认击中后,莉珐转过身,对着桐人喊道。 “朝着街道跑,桐人!!” “诶难道不能再躲起来吗?” “蜥蜴被消灭了敌人也应该知道了。一定会再往这边排出大量的搜索蜥蜴来的,这里已经无法隐藏了。而且刚才的魔法是火属性的。至今为止最符合这些条件的团队就是” “サラマンダー吗?” 觉察到这些的桐人皱起了眉头。此刻,喀嚓喀嚓混杂着金属声音的脚步声也越来越大了。莉珐转身看到远方黑暗处出现了红色的光芒。 “走吧!” 点头示意后,两人开始了奔跑。 用地图确认了这片宽地的位置,发现这一本道马上就要结束了,前方是一片巨大的地底湖。有一座桥连着道路,通过那座桥的话就能到达矿山都市鲁格路的大门了。中立都市内是不能进行攻击的,即便对方人多也没什么用。 但是,为什么サラマンダー要集结这么大的团队呢 莉珐咬了咬嘴唇。从使用索敌魔法看来,他们一开始就将莉珐两人锁定为目标了。但刚从苏伊露出来的时候,由于唯的搜索能力他们没有攻击的间隙。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在苏伊露街道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对着两人释放了魔法。 シルフ族也是可以使用火魔法的。每个种族都有着一种属性魔法的天赋,说到风就是シルフ,土就是ノーム等,其他属性的法术就只有通过刻苦的修行,提升对应的魔法技能才能学会。 但像刚才那种可以追踪目标的轨迹红色的蜥蜴,同时还能找到隐蔽物体的高等级法术,サラマンダー以外的种族要想使用的话必须得达到火魔法大师后才能掌握的一种很难的法术。也就是说—— “在苏伊露街道那就有サラマンダー埋伏了吗?” 莉珐边跑边默念着。如果真如自己所想的话那可就麻烦了。虽然苏伊露对于其他种族的旅行者都是开放的,但对于敌对关系サラマンダー却十分严格。强大的npc守卫,只要看到サラマンダー的话会立即动手的。所以他们能够侵入的方法可以说是少之又少 “哦,是湖啊!” 右前方桐人的声音,打断了莉珐的思考。她抬起头,凹凸不平的山路变成了平整的石道,空间也变得十分的开阔,青黑色的湖水则显得十分鳞丽。 湖的中央架着一座笔直的石桥,桥的那一头耸立着一座直通洞顶的巨大城门。那就是矿山都市鲁格路的大门。如果能够抵达那座城寨的内部的话,就是莉珐他们的胜利。 莉珐稍稍安心了些,她再次回头看了下身后。追兵的红色灯光里这里还有一段距离。既然这样的话——,两人开足马力在石道上加速奔跑起来。 跑上桥后,周围的温度下降了许多。两人划破空气中的水的香气,在桥上疾驰。 “看来我们逃掉了啊。” “还不能大意。水里面可是有着大型怪兽存在的。” 桐人和莉珐进行了短暂的言语交流,同时抵达了桥中央设立的圆形展望台,也就在这时。 两人的头上高速飞过两个光点。发出了特征性的光泽也效果音,看来是魔法的启动弹。可能是追踪的サラマンダー集团释放,看起来没有瞄准。 躲过这些炮弹继续前进就行了,但那光点的速度却意外地慢了下来,并在前方十米处落了下来。 爆炸是可想而知的,莉珐抬起右手护住脸,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完全出乎预料。轰轰!伴随沉重的轰鸣声,桥的表面出现了一堵巨大的岩石墙壁,完全封闭了前行的去路。莉珐皱起眉头,反射性地说道: “糟了” “什” 桐人瞪大眼睛,前行的速度并没有放缓。他拔出巨剑,朝着石壁劈了过去。 “啊桐人!” 没用的,这里没有一点缝隙可钻。桐人的巨剑打在了石壁上,咔!一声巨响,被弹了回来瘫坐了地上。褐色的石壁上没有留下一点伤痕。 “没用的。” 莉珐展开翅膀强制制动,在桐人的身旁停了下来,说道。这时スプリガン少年露出了不甘心的面容。 “你早点说啊” “是你太鲁莽了。这个是土魔法制作的障壁,物理攻击是破坏不了的。只有用魔法攻击不断打击才能破坏” “没有空闲的时间了” 两人一同转身,着红色盔甲的集团先头部队已经抵达桥头了。 “飞过去恐怕不可能啊。跳到湖里去怎么样呢?” 桐人提出一方案。 “不行的。刚才我不是说了吗,这里有一只超高等级的水龙型怪兽栖息在这里。没有ウンディネー的援护的话,水中作战就等于是自杀。” “那就只能和他们打了啊!” 桐人面朝对方,将巨剑摆好架势,莉珐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只能这样了啊,现在有点糟啊サラマンダー可是有一位可以使用高等级的土魔法的法师混杂在里面啊” 桥并不宽阔,要尽量避免被对方包围歼灭这种最麻烦的情况发生。即使不这样,十二对二这种人数上的差距也是极其不利的,况且这个地方还无法飞。莉珐拿手的空中乱战也无法实现。 敌人的战斗力不高就好了。 ——但不能抱以过多的期待 内心默念着,莉珐站到了桐人的身旁,拔出长刀。盯着重金属声音逐渐逼近的敌军集团的方向。最前列,是三名巨汉サラマンダー,身着的盔甲比起之前交战过的人要更加厚实一些,左手拿着槌矛【メイス】,右手装备着一巨大的金属盾牌。 看到这个,莉珐一瞬间陷入了沉思。alo内惯用手这点是和现实世界一样,左撇子的玩家也是比较少的。 就在莉珐还在思考的时候,旁边站着的桐人看了看这边,说: “我不是不相信你不过这次还是希望你在后面支援我。” “诶?” “我希望你给我回复。这样我就可以尽情的战斗了” 莉珐再次看了下桐人背负的双刃大剑。确实在这个狭长的桥上,要不想误伤进行攻击是很难做到的,而且不能没有回复型角色,莉珐点了点头,向身后的岩石壁退去。现在没有时间进行争论了。 桐人弯下腰,将巨剑移向身后。三名重装サラマンダー也逐渐逼近。桐人的身体也在向一则偏转,剑柄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像是在积攒能量。就在双方距离缩小到可以相互对视的时候—— “——呀啊!!” 全力一击,桐人左脚一蹬,被青色攻击特效光芒包裹的剑,朝着深红的重战士们的胸甲处猛击过去。空气被斩断发出巨大声响,桥也不停地震动,这是莉珐见到的最大级威力的斩击。但是—— “诶!?” 莉珐惊讶地睁大眼睛。三名サラマンダー将武器收回,向前伸出盾牌,将身体隐藏在后。 gang!!发出巨大的轰鸣声,桐人的剑在并排排着的大型盾牌上留下了一道痕迹。周围的空气不断颤动,湖面也出现了波纹。但是这些重战士在后方人员的支撑下抗下了桐人这一击。 莉珐赶紧确认对方的hp槽。大概都减少了一成以上,也就在下个瞬间这些战士后方响起了咒文咏唱的声音,三人随即被水色的光芒包裹。在回复咒文的支援下hp立马就回满了。接下来—— 从钢铁的城堡一样的盾牌后,射出许多橘红色的火球,经过洞顶划出一条抛物线,在桐人身旁炸裂开来。 水面立即映成红色,黑衣的少年被埋没在火光中。 “桐人!!” 莉珐大声呼喊道。只见桐人的hp急速下降,瞬间就进入黄色区域了。在这个完全skill制的alo里hp上限的增加很慢,没有被秒简直可以说是奇迹。这些是密集的多重魔法攻击,立即领悟了对方的意图莉珐,不寒而栗起来。 敌军集团,肯定是知道桐人有着恐怖的物理攻击力的,所以才研究了这种对策。 三名重装前卫不会参加任何的攻击,只用厚重的盾牌防卫。无论桐人的剑威力有多么的高,不伤及身体的话就不会造成伤害。而后面九人恐怕都是法师。一部分担当前卫的回复工作,其余的都用曲线弹道的火焰魔法进行攻击。这就是专门对付物理攻击优秀的怪物所采用的攻略队形。 但是,为什么,会动员这么多的人,来对付桐人和莉珐呢。 这些疑问先放在一边,莉珐咏唱起回复魔法咒文。终于火焰变得稀薄,桐人的身影展现了出来,莉珐使用最高位阶的回复法术。很快hp就完全回满了,但此刻并不能放松警惕。 桐人也觉察到了敌人的这种战术。知道了持久战的不利,他举起大剑朝着重战士们猛攻起来。 “呜哦哦哦!” 黑色的刀刃猛击盾牌,绽放出耀眼的火花。 但——这里的战斗全部变成了数字游戏。 桐人造成的伤害,随即便被后方专职回复的数名法师给回复了。之后,剩下的法师咏唱的攻击魔法落下,爆炸再次将桐人卷入。 个人的技两此时并没有用武之地,这也是莉珐最忌讳最讨厌的战斗。现在的决胜的关键就是法师集团的mp和桐人的攻击力谁先耗尽这一点上。但结果却是很明了的。 桐人不知多少次被火球雨所笼罩。持续的爆炸,将桐人的身体炸飞,翻转,又重重的摔在地上。 至少在alo中是不会展现痛感的,但直接承受爆炸系魔法也会造成一些不好的反馈信息。轰鸣声震荡脑部,灼热感炙烤肌肤,冲击感打乱平衡。这些影响都会转移给现实中的肉体,登出后在数小时内都会持续头痛和眩晕的感觉。 “呜哦哦哦!” 但桐人无论被火焰吞没多少次都会继续站起来,重新挥剑。回复魔法的咏唱也是无用功,莉珐看到他的身影感到十分的悲痛。这是游戏啊。到这种局面,任谁都会放弃的。虽然失败很懊悔,系统上就是这么设定的,是有着无论如何都无法打破的战力差的存在。既然这样,为什么—— 莉珐再也无法忍受了,她跑到桐人身后,叫道: “够了,桐人!从苏伊露飞到这里这里只要几小时不是吗!被夺走的道具也可以买回来的,放弃吧!” 但桐人转过头,强忍着自己的音量,说: “我讨厌这样!” 他的眼睛里,充满了周围火焰的赤色光辉。 “在我活着的期间,是不会让同伴死的。只有这点我是绝对讨厌的!” 莉珐言语尽失,呆呆地站在原地。 在陷入这种绝境的时候,玩家的反应有许多种。有嘲笑这个瞬间的人,也有睁大眼睛忍受的人,也有到最后还奋力抵抗的人。但无论如何,结局都是进入模拟的“死亡”状态。这是vrmmo玩家都避免不了的体验,每个人最终都会妥协。不这样的话就没办法“玩”这种类型的“游戏”。 但——桐人的眼睛中浮现出的刺眼的光芒,是莉珐从来么没有见过的。这里面充满了抗争系统上无法颠覆的状况,拼命探索生存的道路的含义。这一刻,莉珐忘记了这里是游戏中的假想世界。 “呜哦啊啊啊啊啊啊!!” 桐人如仁王般站立,发出怒吼声,让空气为之颤动。他抓住敌方火力一瞬间的间隙猛地冲了过去,但这对于前方立着的盾牌墙壁来说,只能是无谋的行为。他右手握的剑放低,同时用左手抓着盾牌的边缘,想要将盾牌掰开。这意想不到的动作,打乱了サラマンダー的队列。防御壁稍微出现了一点缝隙,桐人便用右手的剑强行刺入。 能够瓦解壁战士防御并使用魔法进行无间断打击的这种战术的行为,即使是老玩家的莉珐也没见过。本来这种动作就连攻击也算不上,也更不能指望产生多大的伤害效果。也就是桐人的这种疯狂的举动,却让盾牌里侧的人慌乱地叫了起来。 “可恶,为什么这家伙!” 也在这时,一阵细微的声音传到了莉珐的耳朵里。 “机会就是现在!” 不知什么时候,小妖精唯爬上了她的右肩。 “机会!?” “这只有在敌方玩家心理状态处于不稳定的时候才能使用。要耗费剩下的所有mp,下次的魔法攻击请务必防御下来!” “但,但是,即使这么做” 就像往烧热的石头上倒水一样,莉珐深深得领会了这句话。她认为只是单纯ai的唯眼神也一样严肃,里面充满了和桐人一样的意念。 莉珐点了点头,双手向前伸出。敌方的法师集团也开始了火球咒文咏唱。但为了配合发射时机他们的咏唱速度也比较慢。莉珐用拿手的高速咒文咏唱组合着一串一串的咒文。如果一句话出错都会导致魔法失效,这也是冒了很大的风险的。 莉珐的咏唱要稍微早些完成。她的双手前,飞出了无数只蝴蝶,包围了桐人的身体。 之后,敌方的咏唱也完成了。伴随着刺耳的声音,火球群从天而降,不断地炸裂,绽放的火花将被施加了法术屏障的桐人再次吞没。 “嗯!” 莉珐展开的双手承受着爆炸带来的压力,她咬牙力顶着。这个释放在桐人周围的魔法屏障,可以中和一部分爆炸魔法,其余的伤害则将她的mp值不断地减少。就连喝mp回复瓶都有些跟不上。只要能够防御这一回爆击就好——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 站在莉珐肩膀上的唯高声叫喊道: “爸爸,就是现在!!” 莉珐目不转睛地看着桐人。只见在红莲的火焰中,他把剑笔直地插在地面上。可以听见细微的咒文咏唱的声音。咒文的片段,与莉珐记忆中的目录慢慢对应了起来 这个咒文像是幻属性的!? 莉珐一时间屏住呼吸——咬紧牙关坚持着。现在桐人发动的魔法正式让玩家把所看的物体转换成怪兽的幻影魔法。但这个魔法在实战中根本没有用处。因为变化之后的姿态是根据玩家的攻击技能随机决定的,就比一般的杂鱼怪兽要强一点,而实际的状态数值都没有任何变化,这些大家也都是知道的。【译者注:关于该魔法的理解,大家可以参考353楼tg01922的说法——變化後是隨機形象~有可能是飛的!站的四腳爬的~當然隨外形變化~攻擊手段也會變~但自身能力根本不變~,因而在隨機變化後只是“外形及武器”不同了數值不變==萬一變了只類狗外形~因數值不變~速度不會獲得獎勵~。攻擊手段更是==咬仆抓,倒不如用原本熟用的武器~所以幻影魔法不實用。但為何主角用了效果不同?別誤會因為是變了boss級怪~而是主角原本能力就boss級只是那外形和攻擊手段,不夠狠~變後外形和攻擊手段夠狠了~加上原本能力就很高所以真的達到幻影魔法的效果】 第35章 恶魔用恐怖的速度 莉珐的mp飞快的减少,眼看就只剩下一成左右了。唯的建议就像一场骰子赌博一般。 但,这也是没办法才这么做的——这个游戏的“强大”是需要丰富的知识来支撑的。才开始玩这个游戏的桐人,要将这个咒文一个词一个词的按照韵律念出来也真是难为他了。 莉珐将最后的力量注入,敌人这一波的火球攻击终于停止了,同时莉珐的防御护盾也消失了。之后一团火焰漩涡卷了起来,并慢慢消散开来—— “诶!?” 炎之壁内,一黑影在晃动。一时间,莉珐还认为眼睛产生了错觉。但这未免也太大了吧。 身高差不多有サラマンダー前卫的两倍。莉珐目不转睛地望着这个弯着腰的巨人。 “桐人吗!?” 呆然的莉珐低声念叨。她也只能认为了。这应该是桐人通过幻影咒文变成的吧——但这也太大了啊。 莉珐的眼前,黑影抬起了头。这身影不像是巨人,它的头部犹如山羊一样,脑后有一巨大的弯角。圆圆的眼睛里闪着红色的光泽,牙齿的缝隙中透漏着火焰的气息。 上半身是漆黑的肌肤,肌肉一块一块地清晰可现,强壮的手腕长得几乎贴近地面。腰后部拖着一条鞭子般的尾巴。要描述这个不详身姿的言语,也只有“恶魔”这词了。 所有的サラマンダー都站着不动。像是魂魄被夺走了一样,抬着头仰视着这黑色的恶魔。 “吼——————!!” 恶魔发出了雷鸣般的吼叫,说是可以震撼全世界都不为过。原始的恐惧逐渐传遍サラマンダー全身。 “咿!咿呀!” サラマンダー前卫中的一人,大声叫了起来,退后几步。此时,恶魔用恐怖的速度动了起来。右手的钩爪朝着盾牌阵列打开的缝隙猛的伸了进来,指尖贯穿了重装武士的身体——下一瞬间,红色的endframe吹起,一名サラマンダー的身影慢慢地消失了。 “呜啊啊啊!” 看到恶魔只用一击就将一名伙伴给秒杀了,剩下两名前卫同时发出了惊慌的叫声。他们扔下盾牌,左手挥舞着武器,害怕地向后退去。 后方法师集团里,一领队般的人物大声怒吼: “笨蛋,不要打乱队形啊!那都是假象,架起盾牌的话它是无法造成伤害的!” 这些话没有传到战士们的耳朵里。漆黑的恶魔大声吼叫着朝着这边飞来,咬住右边战士的头,用钩爪抓起左边的战士。猛的摇晃,往地上砸去,咚,咚!连着几下之后,两名战士闪出红色的终末之光,如同鲜血飞溅一样。 三名前卫被消灭,只用了十秒钟。领队再度调整态势,发出指令,法师集团又开始了咏唱。他们的身上没有一点盔甲,都是一些穿了红色法袍的纯法师集团,和前卫比起来是更加脆弱的存在——呼呜呜呜,屹立着的黑色恶魔发出吐息,加剧了幻惑魔法造成的恐惧感。这使得法师集团的咏唱速度比起以往要更加的慢。 就在咏唱要完成的时候,恶魔朝着法师队举起右臂猛地抡了过去,横扫一片。前排的两人被击飞,变得衣衫褴褛,在空中逐个化作红色火焰消散了。惨叫声,玻璃被敲碎的咔嚓声!充斥着这个空间。恶魔举起那大树般的左臂,又干掉了两名サラマンダー。 集团中央身着高等级魔法装备的法师们,再怎么说也是专职魔法的,看到这景象他们的脸不断的抽搐起来。咒文咏唱也在途中漏念了几个词语,只见他们双手之间发出特效的光芒,砰!冒出黑烟。 桐人变成的恶魔,向前踏出一步,再度发出雷鸣般的咆哮声。领队男子的嗓子眼里也发出了“咿!”的惨叫声,右手不断摆动着。 “撤,撤退!撤退——” 没等他说完这句话—— 恶魔瞬间蹲下,向前大大跳出。着陆在敌集团正中间,发出的震动让整个桥都摇晃起来。之后的发生的事,都不能用战斗来形容了。 恶魔挥舞着钩爪,攻击轨迹上的法师随即都被endframe包裹消散而去。其中不乏有些能用杖进行肉搏战的家伙,但还没来得及挥动武器就被恶魔的牙咬穿了头部,丢掉了性命。 从暴风圈里逃出来的领队男子,以最快的速度跳进水湖中,用很快的速度朝着对岸游去。 alo里落入水中,装备不超过一定的重量的话是不会沉下去的。法师的装备也正好很轻,就在他离开桥一段距离的时候——突然,身下出现了一巨大黑影。 一阵水声,领队男被拖入了水里。留下些许水泡,湖中的身影也慢慢潜了下去,在黑影消失前,可以依稀的见到一些红色的光点。 恶魔没有雅致观赏敌领队的末路,此时最后一名法师也被它双手抓住,高高举起。发出哇哇的惨叫声,恶魔不断地加大力道,像是要把他拧成两截一样—— 眼前这暴力的景象让莉珐惊呆了,好不容易终于恢复了意识。对着桐人大声呼喊: “啊,桐人!!留那家伙一条命!!” 好棒啊,好棒啊,坐在莉珐肩膀上的唯悠闲地发出感想,莉珐也来到了恶魔的身旁。停止了动作的恶魔,不满地将手中サラマンダー放了下来。 男子啪的落在了桥上,捂着身体大口喘着粗气,莉珐来到他的身旁,右手掏出长刀插在男子的双腿间。伴随着金属音,剑尖插进了石道中,男子为此也吓了一跳。 “接下来,就请说出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莉珐很不高兴地说道,她的这一举动让男子清醒了过来,脸色苍白的他摇了摇头。 “想,想杀就杀吧!” “你这家伙” 此刻,从上空向下张望的恶魔,全身被黑色雾气笼罩,巨大的身躯也开始消失了。莉珐再次抬头向上看,在雾气的中央跳出一人影,啪地落在了桥面上。 “哎呀,刚才真是乱来啊!” 桐人摇着头,用悠闲的语气说道,将巨剑重新放到了背上。他来到呆呆的张开口的男子身旁蹲了下来,手搭在了对方的肩膀上。 “哟,打得不错啊!” “啊?” 桐人望着哑然的男子,用爽朗的语气继续说道: “刚才作战真是不错啊。如果就我一人的话恐怕很快就被干掉了!” “我,我说桐人啊” “嘛啊嘛啊!” 桐人对着不高兴的莉珐说道,同时使了个眼色。 “你是想要我们身上的物品吧!” 桐人右手调出交易窗口,向男子展示起自己的道具。 “这些都是我这次战斗得到的道具还有金钱。如果你能回答我们的提问的话,这些都可以给你!” 男子的嘴反复张合了几次之后,对着桐人笑了起来。无意间看了看周围——サラマンダー的死亡复活时限都已超过。在确认了他们都被传送回savepoint后——他再次望向桐人。 “真的吗?” “真的真的!” 看着微笑的两人,莉珐无奈地叹起气来。 “男人可真是” “容易摸透啊!” 肩膀上坐着的唯也发出了感慨。无视两名女性的蔑视,交易成立的两名男子高兴的点了点头。 サラマンダー开始述说起事情的开端。 “——那是今天傍晚的时候,基塔克斯【ジータクス】,对,就是刚才法师队的领队,我接到了那个人的邮件,才被叫到这里来的,当时我正在吃饭,本想拒绝的,但最后还是被他强制召集来了。进来后才知道是十几人对付两人的作战任务。当时的我也在想着是不是太谨慎了,后来才知道对手中有一人就连卡格姆涅【カゲムネ】也无法敌过” “那个卡格姆涅又是谁啊?” “是长枪队的队长,也是个狩猎シルフ的名人,昨天很少有的惨败而归。那是被你打败的吧。” 说着狩猎シルフ的话语,男子低下了头,莉珐和桐人看着彼此。恐怕那人就是昨天晚上击退的サラマンダー部队的队长吧。 “嗯,那个叫什么基塔克斯的家伙又为什么要以阻击我们呢?” “基塔克斯也好象是接到了上级的命令似的。好像是会妨碍‘作战’什么的” “作战是?” “那是只有mander【マンダー】级别以上的人才会知道的事情。像我这样的下级士兵可是什么都不知晓,看样子好像是要对付一个大人物。今天我刚登入的时候,看到有大量的军队朝北飞走了。” “北” 莉珐将手放到嘴唇下,进入了沉思。几乎在alfheim南部的サラマンダー领地的首都“伽丹【ガタン】”朝北飞,就是莉珐他们现在正在通过的环状山脉。再从这里往西的话就是鲁格路回廊,朝东的话就是“龙之谷”。他们究竟选了那条道路呢,再那之后往前就是中央都市阿伦,随后就是世界树了。 “难道他们想攻略世界树吗?” 对于莉珐的这个提问,男子否定地摇了摇头。 “怎么会呢。再怎么说之前我们也因为全灭受到了惩罚,因此最低也得要全军都装备上古代武具级别的装备,所以我们才会攒钱。因为这个我们的定额劳动可是很苛刻的即使这样我们也只达成了存钱目标的一半。” “嗯” “我知道的也就这些了。——刚才你说的话,是真的吗?” 男子最后对着桐人说。 “我从来不撒谎的。” スプリガン少年操作起交易窗口。サラマンダー望着这些入手的道具,高兴地用手指不断地拨动着查看起来。 莉珐有些不解地问起那名男子: “我说啊,那些本来就是你伙伴的装备不是吗?你不觉得过意不去吗?” 听完这话,男子稍微提高了一些音调。 “一点都不。在那些傲慢伙伴面前卖弄这些稀有的道具会更有快感,不是吗。嘛,这些东西我再怎么也无法装备的。全部拿去换成钱的话都能买一个家了。” サラマンダー留下一句究竟要几天才能回到领地这扫兴的话后,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身影逐渐远去。 莉珐这时觉得十分钟之前发生的死斗就像是没有发生一般,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完全恢复了平常姿态的桐人。 “诶?有什么事吗?” “啊,那个刚才那个狂暴的恶魔,是桐人君你吧?” 听到这话,桐人眼睛向上望去,同时挠起了自己的头。 “嗯,大概吧。” “大概那不是为了欺骗サラマンダー的眼睛从而变成怪兽的作战吗?” “这个啊,说到这个的话啊其实我啊,有时会发生某种情况的就是完全忘记战斗中的那些砍杀的记忆” “呜啊,真可怕!” “嗯,所以刚才的事我完全不记得了。我只是按照唯说的使用魔法罢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得那么大。剑也没有了,没办法只能用手作战了” “还用牙咬了哟~” 莉珐肩膀上的唯高兴的补充道。 “啊啊,照这么说的话,这还真是一次快乐的味觉体验啊。” 看着桐人开心的笑了,莉珐心中顿时涌现出了一个无论如何都想知道的问题,她战战兢兢地开口,说: “那个味道什么的,就是サラマンダー的” “就像是有些烧焦了的烤肉的味道” “哇,算了,不要说了!” 莉珐朝着桐人拼命地摇着手。不经意间,手却被对方抓住了—— “嘎哦!!” 一声叫喊之后,桐人张开大口,咬住了莉珐的手指。 “呀啊——————!!” 莉珐发出尖叫,持续的破裂音让平静的地底湖面又荡起了波纹。 “呜呜,好疼啊” 桐人摸着被莉珐殴打的脸颊,踉跄地走着。 “刚才可是爸爸不好!” “就是的,刚才你真是太没礼貌了。” 莉珐和肩膀上的唯一同说道,桐人如同被斥责的孩子一样,申辩地说: “我是想用这个方式来缓解一下刚才的战斗带来的杀戮气氛啊,就是想开个开玩笑啊” “下次再这么做我就砍你了!” 莉珐闭上眼睛扭过头去,加快了步伐。 眼前出现的是,高度直达空洞天井的由巨大石块打造而成的大门。这就是矿山都市鲁格路的城门。 在这里可以进行补给,把发生的一些列在意的情报整理一下,还能留宿一晚。意外的大规模战斗耽误了很多时间,真实时间已经近乎零点了。 现在正是alfheim开始热闹的时候,但莉珐作为学生,无论如何也应登出一会儿才可以。她将这话告诉了桐人,对方考虑了一会儿后点头表示了理解。 并排的城门慢慢打开,npc乐团愉快的演奏以及美妙的鼓点声替代了原先的bgm,迎接着两人的到来。 街道的规模并不算大,中央繁华大街的武器防具,各种素材,酒,料理等许多商店,工房之间都隔着高耸的岩壁,那种根据积层构造而建的密集建筑群的样式简直是棒极了。玩家的数量也比想象的要多,一般情况下很少遇见的音乐妖精(プーカ),锻冶妖精(レプラコーン)等种族团队在这里高兴地交谈着。 “诶诶诶—,这里就是鲁格路啊。” 莉珐看着这个初次见到的热闹的地底都市,不由得发出感叹声,她很快来到了最近的武器店前,打量起陈列架上的刀剑。即使是在这些简朴店内买东西,对她来说也是一件很兴奋的事。 “我说啊。” 就在莉珐摆弄着手中银制的长剑,身后的桐人用悠闲的语气问道。 “嗯?” “就是在サラマンダー袭击前,你不是收到一封邮件吗?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啊!” 莉珐回过头,大大地张开嘴。 “我忘了!” 她匆忙打开窗口,查看下收信目录。蕾鵼的这封邮件,不管怎么读还是无法理解含义。连接回路就像因为某种原因切断了似的,对方也没有继续发邮件的感觉。 给他发一封邮件好了,这时却发现蕾鵼的名字变成了灰色。也就是说他离线了。 “怎么就睡了啊!” “还是先和他取得联系比较好,怎样?” 莉珐点头回应了桐人。 说实话,莉珐不喜欢将alfheim世界中发生的事情带到现实世界中去。也不上任何关于alo的交流网站,而且和蕾鵼——也就是长田慎一在现实社会中也基本上不提游戏相关的事情。 但是这个谜样的信息,像是预告着某种大事的发生一般。 “那我就先登出【译者注:这个是睡眠登出】确认一下,桐人就请等我一下。我的身体,就请你照看一下——还有,唯。” 莉珐对着仍然坐在她肩膀的唯,补充说。 “什么?” “你要监视你爸爸,不要让他对我的身体进行骚扰!” “明白!” “我,我说啊!” 这出乎意料的话题让桐人不断的摇头,无奈地笑了,莉珐坐到附近的长椅上,摆了摆右手。 按下登出键,这已经是一天第四次的世界移动了。一种眩晕的感觉,直达远方现实世界中的意识。 “呜” 从未有过的长时间登录,让直叶感到些许疲劳,她深深地呼了口气。 翻过身,戴着amuspere望了望闹钟。马上就要到翠回家的时间了。还是出去露个脸比较好—— 这么想的直叶,拿起了床头与amuspere终端连接的手机。外部一体化的el界面上,显示着许多在登录期间打进来的电话。 “这怎么回事啊?” 直叶瞪着眼睛看着。来电十二次,全部都是长田慎一的号码。如果是家人,警察,医院来的紧急电话的话,通过amuspere的联动程序是会自动登出的,但长田的号码不在其内,所以就无视了。这长时间的电话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打开手机,正准备回电话的时候,接到了第十三次的来电,机身发出宝石蓝的光泽。直叶按下通话键,放到耳边。 “喂,是长田吗?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啊,你终于出来了啊!真是的,直叶酱,恐怕晚了啊!” “什么真是的啊。你那乱七八糟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出,出大事了!西格鲁特那家伙,把我们都不只是我们,还有领主——朔夜大人一同出卖了!” “出卖什么意思啊?从头说一次!” “呜,没时间了那个,就是从昨天在古森遭到サラマンダー的袭击的时候,直叶酱,你就不觉得可疑吗?” 长田相反的没有用以往那种语速较慢的语调说话。如果是当面交谈的话,他一定会被遭到直叶的攻击并要求订正直叶酱这个过分亲昵的叫法的,但这是在电话中,也只好认同了。 说回来,那事就发生在一天前,直叶有些吃惊。她觉得和桐人遇见就好象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诶,可疑什么的那里可疑了?” 说实话,因为桐人的印象太过于强烈了,之前的那场战役几乎都忘记了。 “最开始,我们遭到八名サラマンダー袭击的时候,西格鲁特不是单独一人当诱饵引走了三人吗?” “啊啊,这么说来,最后他不是也没逃掉吗?” “不过这不像是西格鲁特的作风,仔细想想看,一直以来他作为团队的领队不都是留在队伍中吗,诱饵什么的都是让别人去做的啊。” 第36章 帐号间谍 “啊确实是这样啊” 西格鲁特作为战斗的指挥官,以他那种性格通常都是把自己的安危放在首位的。确实是,这种逃离队伍自我牺牲的行为确实不像他的作风。 “那,这又说明了什么呢?” “我说啊!” 长田将这不快的事情用通俗易懂地方式又重说了一遍。 “那家伙,勾结了サラマンダー的人。大概很久之前。” “啊!?” 这句话让直叶打心底惊愕道,她紧握手机说不出一句话。 在这个种族间开展竞争的alo游戏中,用不要的帐号进行间谍行动也是经常发生的。在苏伊露这个シルフ的首都里,恐怕有许多其他种族,特别是サラマンダー伪装的人在内。 基本上那些低技能,低贡献度,活动较低的玩家都有可能是间谍,这些人都是不让接近执政部的中枢的。像莉珐这种可以进入风之塔内部的领主馆的情况以前也是没有过的。 但西格鲁特从alo一开始的时候就积极的参加执政活动,至今的四次领主投票中他都成了领主候选人。选举虽然失败但还是成了辅佐,并得到了中枢的一角处的大片区域。 像他这样的人会成为サラマンダー的间谍,这话怎么也不敢相信。 “我说你能确定这件事吗?” 直叶用严肃的语气问。 “我也是为了确定这件事,从今天早上开始就一直‘透明化【ホロウ】’跟着西格鲁特。” “你可真是个闲人啊!” “透明化身体【ホロウ-ボディ】”这个是蕾鵼最拿手的透明化法术。不学会高级隐蔽魔法,隐秘行动技能的话是不能使用的。 本来蕾鵼这个名字的英文字母组成“recon”就指的美军侦察队——正确的发音应该是类似licon【リーコン】这个音的。是指的那些在狩猎前先行侦查的角色,尾行也是拿手中的拿手活。曾有一次,蕾鵼利用这个技能侵入莉珐的休息的宿屋,被发现后,辩解说是放生日礼物,最后还是被莉珐不留情面地打了个半死。 长田无视直叶的话继续说。 “在风之塔那里他对着莉珐恶声相向之后,曾经火大说出一定要找到机会毒杀你。之后——” “呜啊,危险的家伙啊!” “——他披上隐形斗篷在暗道里消失了,我想这家伙终于要露出真面目了。不过,即使是用了道具也别想蒙骗我的眼睛。” “不要再自夸了,赶紧说吧!” “进入地下水道后,走了大概五分钟,那里有两人正等着他。他们也披着隐形斗篷,当他们脱下斗篷之后,吓了我一跳,这不是サラマンダー的人吗!” “诶诶?不过即使穿隐形斗篷也应该瞒不了守卫啊?进入街道的时候应该遭到攻击的啊难道说” “嗯,就是你想的那样。他们携带着通行证【パスメダリオン】。” “通行证”是那些通商的玩家在经过了严格的审查后给予的道具。这是只有执政部的人才能颁发的,不可转让的物品,当然西格鲁特也有发行的权利。 “我还听说,サラマンダー在莉珐的身上安装了追踪器。还不止这些,实际上今天,领主朔夜要参加在一片隐秘的中立区域进行的,与ケットシー正式签署同盟协议的调印仪式。” “啊原来如此啊,怪不得领主馆的旗帜没有挂起来啊!” 长田大声地呼喊,压过了直叶的声音。 “西格鲁特这家伙他想要サラマンダー的大部队袭击那个调印仪式!” “什” 直叶一时间说不出话。本来她是不打算回去了的,但シルフ领地是她的故乡,朔夜也是她最敬爱的领主。想到这里直叶焦躁地提高音量对着电话话筒怒吼道。 “这,这件事应该早点说啊!!这下糟了啊!!” “所以啊,我一开始就说出大事了啊!!” 长田用羞愧的声音辩解道,直叶随即打断了他的话。 “那个,朔夜她知道吗?应该还有时间吧!?” “我觉得糟了,正想逃出地下的时候,却踩到石头跌到了” “这个笨蛋!居然在这个时候犯迷糊!” “我最近被直叶酱骂,不知为何却觉得很舒服” “你这个大变态!!那个!?为何不联络我呢!?” “サラマンダー用探索魔法识破了我的伪装,我本想着被他们杀掉复活回到领主馆也好,可他们却用毒箭暗算我,真是一帮残忍的家伙。” 直叶强忍住过激的发言,现在没有时间去吐槽了。 “那蕾鵼现在在哪?” “地下水道被麻痹后又给サラマンダー抓住了我只好登出打电话给直叶酱啊,现实世界中除了你没有其他可联系的人了那个,朔夜与ケットシー领主会谈是在一点钟的时候呜啊,只剩下四十分钟了!怎,怎么办啊,直叶酱!?” 直叶深吸一口气,用很快的速度说: “你知道会谈的地点吗?” “详细的坐标不清楚但,好像是在山脉的内侧,过了‘蝶之谷’那里!” “明白了我无论如何都会去告诉朔夜的。这事很急,挂了啊!” “啊,直叶酱!” 正准备按下挂断键,传来了长田扭扭捏捏地声音。 “什么啊?” “嗯,就是那个叫做桐人的家伙,直叶酱和他是什么关系啊?” 啪嗒【挂断电话的声音】。 挂断电话,将手机放到头盔上,直叶再次躺下闭上眼睛。口中念叨着在现实世界的口头禅,回想着刚才得知的阴谋,意识逐渐向异世界移去。 莉珐睁开眼睛,同时站了起来。 “呜啊,吓我一跳!!” 眼前的黑衣スプリガン,由于惊吓差点没抓稳在店铺里买的谜样食物——看起来就像是串烤数只小爬虫类的东西——他赶忙重新握好。 “你回来了,莉珐!” “欢迎回来!” 莉珐对着桐人和唯,没有说我回来了这话,而用遗憾的口气说道: “桐人——抱歉!” “诶,诶诶?” “我有急事要去一个地方。现在没时间说明了。我大概不会再回来了!” “” 桐人看了莉珐一会儿,随即点了下头。 “这样啊,那我们边走边谈吧。” “诶?” “不管如何我们都是要离开这里,对吧?” “明白了。那就边走边说!” 穿过鲁格路的繁华大街,两人朝着通往阿伦方向的大门处跑去。 穿过人群,通过巨岩大门,来到另一座架在地底湖上的笔直大桥。全力奔跑的两人,鞋底发出咚咚的声响,莉珐把事情简单地向桐人说明了一番。幸好在这个世界不管怎么奔跑都不会出现喘粗气这个情况。 “——原来如此。” 说完后,桐人像是考虑着什么,视线转向前方。 “我能问几个问题吗?” “请!” “サラマンダー袭击シルフ和ケットシー的领主,究竟有什么好处呢?” “那个,首先,可以阻止同盟。由于シルフ这边导致情报泄露让领主受到攻击的话,ケットシー那边肯定不会默不作声的。处理不好的话可能会导致シルフ和ケットシー之间的战争サラマンダー现在是最大的势力,如果シルフ和ケットシー联合的话,大概力量天平会发生逆转,所以对于他们来说这是无论如何都要阻止的,我想应该大概就是这些。” 一行人走过桥,进入洞窟。莉珐将地图调出放在眼前,一边确认着道路一边前行。 “还有就是,如果干掉领主的话可是会得到很多奖金的。可以无条件得到被干掉的一方其领主馆储蓄的资金的百分之三十,十天之内领主被杀的城市会呈现被占领状态,胜利者可以随意获取税金。这可是很多的钱哟。サラマンダー之所以会成为最大的势力,就是因为之前曾设下陷阱杀掉了シルフ的初代领主大人。而一般来说领主是不会出现在中立区域的。alo的历史上,领主被杀也就那一次。” “这样啊” “还有桐人。” 莉珐稍稍看了下身旁一同奔跑的桐人的侧脸,继续说: “这是シルフ族的问题你没有理由参和进来过了这个洞穴笔直向前就是阿伦了,去会场现场的话可能没法活着回来的,可能要再次重返苏伊露,那这几小时的时间就算是浪费了。——嗯,还有就是说” 莉珐没时间体会内心的复杂情绪,在那之前她说: “到世界树顶,这不是你的愿望吗,如果能得到サラマンダー的协助的话那就最好了。サラマンダー的这次作战如果成功的话,可是会得到很多资金的,我想他们就可以以万全的体制去挑战世界树。スプリガン的话,应该可以作为佣兵被雇佣的。——现在你就算是杀了我,我也不会有怨言的。” 那时,我不会有任何抵抗的——莉珐这么想道。一般来说,她是不会这么想的,而这次她确信自己是没有胜算的,还有就是,她讨厌与这个才认识一天的少年战斗。 如果事情发生的话我,可能再也不会玩alo了 这么想的同时,莉珐再度望着桐人的脸,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仍然继续向前跑动着。 “反正这是游戏什么都可能发生。想杀就杀,想抢就抢——” 桐人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说道。 “——我很讨厌这种家伙,自己也曾遇见过。某些层面来说这些都是事实,我曾这么认为。但却并不是这样。正因为是假想世界,不管看起来有多么的愚蠢的人,也有着他们不得不去守护的东西存在。教会我这些的——就是那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说到这里,桐人的声音变得十分温柔,带着温馨的感觉。 “vrmmo这样的游戏,就像是个矛盾体。我认为在这个世界里去扮演那些和自己性格不同的角色是不可能的。如果在这个世界放纵欲望的话,这些性格都会反映到真实的人格中去。玩家和角色是一体的。我——喜欢莉珐哟。想和你做朋友。不管有怎样的理由,我都不会为了自身的利益去杀你的,绝对不会!”【译者注:妹妹估计被击沉了】 “桐人”【译者注:果然击沉了】 莉珐突然感觉胸口无法呼吸,她停下了脚步。随后,桐人也停了下来。 莉珐双手紧紧握在胸前,一股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感情涌上心头,她凝视着眼前的黑瞳少年。 这样啊是这样啊——莉珐心中默念着。 至今为止在这个世界,为什么不和别的玩家走得过近。理由就是,不清楚对方的性格究竟是真实的性格还是游戏中角色的性格。不清楚对方的话语是不是这人真实的想法。自己什么都弄不清楚,他人伸出的手会给自己一种很沉重的感觉,自己只想张开翅膀飞上蓝天抛开这一切。 但,这次却没有想这些的必要。凭内心的感觉——就可以了,因为这都是真实的。 “谢谢!” 莉珐说出了内心涌现出的这句话。如果再继续说下去的话,可能会哭出来的。 “抱歉,我又说了些大话了。这是我的坏习惯。” “嗯,我很高兴——那我们就在洞窟出口处分别吧!” 听完这话,桐人的眉毛意外地上挑起来。 “我也和你一起去,这是当然的。” “诶,诶?” “——糟了,浪费了好多时间啊。唯,奔跑时的导航就交给你了。” “明白!” 肩膀上坐着的妖精点头确认后,桐人又将视线转向莉珐。 “稍微把手借我一下。” “诶,那个——” 桐人伸出左手,握紧了莉珐的右手。怎么会这样啊,手被别人抓得这么紧还是第一次,莉珐心脏猛地跳动起来——下一瞬间,桐人用很猛的速度冲了出去。空气被冲破的音符直击耳膜。 以前莉珐几乎很少用这种方式前行,即便如此也无法和桐人相比。在当前这个速度下,岩石就像展现出放射线一般。右手被握住的莉珐,身体几乎处于水平状态,桐人顺着洞窟的弯曲左右急转。看起来一点也不浪漫。 “哇啊啊啊!?” 唯凝视着前方发出不堪忍受的尖叫,后又发现道路前方稍微宽广的地方有着大量黄色指示物在不断地闪烁。好像是正在觅食的兽人军团。 “那个,那个,怪兽!” 没等说完,桐人已经以很快的速度闯进了兽人群。 “哇啊————” 莉珐的尖叫声与怪兽的咆哮声混杂在一起。它们挥舞的厚重的武器没有击中桐人一次。桐人瞬间发现了敌群的空隙,并用猛烈的dash穿了过去。就当兽人们发出怒吼声,准备追的时候,桐人早已通过了此处。 之后又碰到了几次兽人,但桐人仍利用了之前的方法,没有停下脚步就这样冲了过去。此时后方已经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怪物集团,犹如潮水洪流一般在身后追赶着。这可是被称作“列车【トレイン】”的极不道德的行为,如果路上遇见其他队伍的话那他们可就惨了,所幸这种悲剧没有发生。此时前方出现了白色的光芒。 “哦,出口啊!” 听到桐人的话,视野顿时变得雪白,足下的地面也消失了。 “呀啊啊啊啊!?” 莉珐两眼下意识闭了起来,脚不断的拍打着,发出惨叫声,刚才还包裹在身体周围的轰鸣声瞬间就消失了。 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莉珐发现自己已身处无限广阔的空中。看来是桐人没有来得及减速,就像是从山脉中央开口处的弹射器发射出去一般。底下是灰色陡峭的悬崖绝壁。依据惯性原理描绘出一条抛物线的两人,再次飞到了空中。 慌忙展开翅膀,进入滑翔体势,莉珐这才放心地吐了口气。 “噗啊!!” 莉珐急促地呼吸,朝后看去,远处的洞窟出口,已经被追来的怪兽所挤满。随后她又瞪向旁边正背向飞行的桐人。 “——我的寿命都要缩短了!” “哇哈哈,这不是缩短的时间了吗?” “在ダンジョン时如果能使用索敌的话,就不会错过任何一个怪兽了不过这样的话就像是在玩别的游戏了,真是的” 莉珐断断续续地发表着怨言,心情平静了下来,她重新审视了一下周围。 第37章 宽广的草原 眼下是一片宽广的草原,上面点缀着些许湖,青色的水面闪闪发光。连接它们的是一条蜿蜒的河流,在那之前的则是—— “啊” 莉珐不禁屏住了呼吸。 在云海的那头,漂浮着一个巨大的影子。主干犹如支柱一般垂直贯穿云霄,上部则是伸展开来的同等规模的枝叶,如同天体一般。 “那就是世界树吧” 身旁的桐人,用敬畏的语气低声嘟囔着。 越过山脉要到达那个地点,换算成实际距离还有约二十公里左右,但此时这个大师就以那压倒性的存在感占据了空之一角。如果站在其根部张望的话那光景简直不敢想象。 两人无言地远眺了世界树一会儿,回过神来的桐人对着莉珐,说: “啊,不能这样下去了。莉珐,领主会谈的地点在附近的那里啊?” “啊,对啊。那个,跨过山脉后,有三个地点呈圆环状包围了世界的中央。分别是朝向サラマンダー领地的‘龙之谷’,朝向ウンディネー领地的‘虹之谷’,还有一个就是ケットシー领地的‘蝶之谷’会谈的地点在蝶之谷那里,就是朝向内陆一侧的出口那里” 莉珐环视了一下四周,指向了西北方向。 “我想要朝那个方向再飞一段时间。” “明白了。剩余时间还有多少?” “——二十分钟!” “如果要袭击会谈的话,サラマンダー应该会顺着那个方向朝那移动的” 桐人的手指从东南划向西北。 “他们比我们要提早到达就麻烦了。总之不能急躁。唯,搜索圈内有多人数的反应的话就通知我!” “是!” 唯点头示意,莉珐和桐人加快了速度飞了过去。 “这里好像没有看见怪兽出没啊?” 切裂云块飞行的桐人,说道。 “啊,阿伦高原这里是没有领地型的怪兽的。所以会谈才会特意选在这个地方进行。” “原来如此,如果怪兽在谈论重要事项的时候闯入的话多少都有些扫兴但是,在这里还是有问题啊?” “你指的什麽呢?” 桐人恶作剧般的笑了。 “如果能够把刚才那成群的怪兽引来的话,我想应该可以干掉サラマンダー的部队吧。” “亏你想的出。这里的部队规模可是比起在洞穴中袭击我们的部队要更大,你认为他们会逃到ケットシー领地去,还是会集合起来奋战到死呢?” “” 桐人扶额,摆出一副思考的面孔,就在这时—— “啊,有大规模的玩家反应!” 唯突然叫了起来。 “前方有大集团——六十八人,这些恐怕都是サラマンダー的强袭部队。更前方有十四人,我想是シルフ以及ケットシー的会议出席者。双方还有五十秒就要碰上了。” 就在唯说完这些,两人切开遮盖视野的大块云朵。飞到极限高度的莉珐向下望去,绿色的高原十分的宽广。 某处,低空附近有着无数的黑影在蠕动。以五人为单位按照队形密集飞行,就像是要无声无息的攻击目标的不详的战斗机群。 朝着他们飞行的前方望去。可以看见圆形的小型台地。上横放着一张白色的长桌。左右分别摆放七把椅子,是即席会议的会场配置。 坐在椅子上的人们,好像还处在梦中一般,一点也没有意识到逼近的威胁。 “——来不及了啊!” 莉珐对着身旁的桐人焦急地说。 现在没有办法赶在サラマンダー大军之前,告诉领主们这件事,并让他们全员撤退了。即然这样,也要有作为盾牌的必死觉悟,至少要保护领主们安全逃走。 莉珐伸出右手,握住桐人的手。 “谢谢,桐人。到这里就可以了。你现在赶紧去世界树吧虽然时间很短暂,但我很开心。” 莉珐笑着说道,随后将翅膀折成锐角进入潜入状态的时候,桐人抓住了她的右手。莉珐慌忙看向他,之间桐人脸上浮现出了无畏的笑容—— “临阵脱逃不是我的风格!” 桐人松开手,将肩膀上的唯放进口袋里,翅膀猛地震动开始加速。bang!一阵冲击音让莉珐闭上了眼睛,等再次睁开时,桐人已经朝着台地的方向进入了急角度的下潜飞行。 “我说等等啊!!你做什么呢!!” 刚才那伤感的离别台词瞬间消失了,莉珐本想抗议一下,可桐人早就飞到了远处。她只好慌忙跟上。 シルフ和ケットシー终于注意到了接近的大集团部队。他们一个个跳下椅子,拔出闪耀着银光的刀剑,其身姿与重武装的攻击队比起来显得极其的脆弱。 在草原上空飞行的サラマンダー先头部队,飞到一定的高度,就像猛禽准备捕捉兔子一般,架起长枪悬停在空中。后来的部队也一个个的在其左右展开,将台地半包围起来。杀戮前的一瞬,世界被寂静所笼罩。 サラマンダー中的一人抬起手——向下挥下,此时。 对峙双方的中央,台地的一段,扬起了巨大的尘土。之后,咚!发出巨大的爆炸声,大气也随之颤抖。桐人犹如陨石一般着陆了。 在场的所有人员都不动了。尘土逐渐稀薄,慢慢站起身的桐人,犹如仁王矗立一般蔑视着サラマンダー大军。只见他身体后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双方,把武器收起来!!” “呜啊!” 仍在下潜飞行的莉珐无奈地低下头。这洪亮的话是多么的愚蠢啊。还处在数十米上空的莉珐身体开始颤抖起来。サラマンダー迫于物理上的压力,动摇了一下,稍微后退了一点。 不仅是声音,那无畏的胆量也让他们吃了一惊。这家伙究竟是来做什么的啊,无法推测啊。 莉珐看着这个场景不仅地背上直冒冷汗,她在桐人的身后,シルフ的绿衣集团旁着陆。放眼望去,马上就见到了那服装有特征的人物。 “朔夜!” 听到莉珐的声音,那名シルフ吃惊地望向这边,眼睛睁得很大。 “莉珐!?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不,这究竟是怎么——” 看来她还没有理清头绪似的,莉珐接着说: “这件事没办法简单说明。一句话概括的话,我们的命运都在他身上了,就是这样!” “你说什么” シルフ女子再次打量起背朝这边屹立着的黑衣男子的身影。莉珐再一次的看了下朔夜——也就是现任シルフ领主。 这名女性シルフ拥有秀美修长的身姿,接近于黑色的深绿色艳丽的长发垂到背部,直至腰间。前面分离出一小撮头发扎在一起。白皙的肌肤,微微挑起的眼睛,高高的鼻梁,薄薄的嘴唇,硬要形容的话,她的美貌就像是箭刃一般打动人心【译者注:大概就是一下子可以让人感觉心动吧】。 身上穿的是和风的长衣。简单无修饰的腰带上挂着的是比莉珐长刀长两寸的大太刀。衣摆中可以依稀看见那穿着深红色木屐的白皙素足。只要看一眼就不会忘记的印象深刻这个身姿,使得她在领主选举中的得票率近乎八成。 当然这些得票率也不都是因为美貌得来的。因为领主经常很忙很少参加狩猎活动,状态数值也不怎么高,但她的高人望经常被请来担任闯入决斗大会决赛时剑之达人们公证人。 移动视线,可以看到旁边还有一位个子较矮的女性玩家。 高粱色的波浪卷发,两旁的三角形大耳朵就是ケットシー的标记。小麦色的皮肤大胆展露在外,身着类似连衣裙泳装般的战斗服。两侧的腰间装备着三指铁爪武器。战斗服的臀部附近还伸出了一根条纹尾巴,正不断的摇晃着,也反映了她内心的紧张。 侧脸上可以看到长长的睫毛,大大的眼睛,有些圆的小鼻子,看起来十分的可爱动人,如果按照alo的标准对照的话也算得上是一位美少女了。虽然是第一次见到,但她大概就是ケットシー的领主艾丽莎-露【アリシャー.ルー】。她也个朔夜一样拥有超高的人气,并长期掌握着政权。 向并排站的两位领主身后望去,白色的长桌旁边站着シルフ与ケットシー人员共六人,他们集中在一起一脸茫然。当然ケットシー全员都是生面孔,シルフ这边则全部都是执政部的拥有权力的玩家。再仔细群人一次,果然西格鲁特没有在里面。 莉珐重新将视线转向台地南侧サラマンダー部队,这时,桐人再次喊道: “我有话对你们的指挥官说!” 这无畏的声音与态度把对方压住了,サラマンダー的长枪队让出一条道。从那条空路上,走进来一位高大的战士。 火焰色的头发犹如剑山般竖立,浅黑色的肌肤,猛禽一般锐利的面容。强健的身体,穿着一眼就能看出的超稀有赤铜色铠甲,背上背着要比桐人的武器好许多倍的巨剑。 见到他那闪现着深红色光芒的双眸的瞬间,莉珐感觉不寒而栗。这种正面对峙能够给她带来如此般压力的对手还是第一次。 喀嚓一声那人着陆在桐人前方,无表情的面孔,居高临下用轻蔑的眼神望着眼前这个小个子黑衣少年。张开口,用很大的音量说: “——スプリガン来这里有何贵干。不管如何他们被杀这点都是无法改变的,看你那无畏的态度我才来这里的,有什么事就说吧。” 桐人没有任何犹豫,大声地说: “我名叫桐人,是スプリガン=ウンディネー同盟的大使。如果你在这里进行攻击,我可以解释成你想要与我们四族进行全面战争这个意思吗?” ——呜啊。 莉珐无语了。太乱来了啊,这也。这次她背上不断地留下冷汗。此时朔夜和阿丽莎-露也一副惊愕的面孔,望着莉珐。 サラマンダー的指挥官,着实也吃了一惊。 “ウンディネー和スプリガン联盟的大使?” 但随即表情又恢复了平静。 “连一个护卫都没有,想让我相信你是大使吗?” “啊,是啊。我这次只是向来和シルフケットシー进行贸易交涉而来的。所以你们要是破坏了这次会议那就不好办了。我们四族会结成同盟一同对抗サラマンダー的。” 世界顿时又被沉寂所笼罩。——终于,サラマンダー领队的一番话打破了沉寂。 “一个人,而且还带着这种装备,我怎么也相信不了你的话!” サラマンダー突然将手放到背上,拔出巨大的双刃剑。闪耀着暗红色光泽的刀身上雕刻着两条龙的图案。 “——如果你能扛住我的攻击三十秒,我就相信你是大使!” “你还真是大方啊!” 悠然地说完这话,桐人拔出背后的双刃巨剑。这边是钝铁色,没有一点装饰。 震动着翅膀浮到空中,悬停在与サラマンダー同一高度。此时莉珐感觉到,两者之间压缩的斗气,已绽放出白色的火花 三十秒 莉珐在喉咙深处低声地说。 如果是桐人的实力,这应该是很宽裕的条件。但サラマンダー指挥官散发出的杀气却让她觉得没这么简单。 在这一片紧张的气氛中,身旁的朔夜悄悄地说: “糟了” “诶?” “サラマンダー手中握着的那把双手剑,我在传奇武器【英文:legendaryweapon日文:レジェンダリーウェポン】的介绍网站上看过。叫做‘魔剑格兰姆【グラム】’而那个男子大概就是‘尤吉恩将军【ユージーン】’吧。你知道吗?” “名,名字还是知道的” 莉珐屏住呼吸,点了点头,朔夜继续说道。 “他是サラマンダー领主‘莫提玛【モーティマー】’的弟弟可能现实世界中也是兄弟。他与智慧的哥哥正好相反是个好武的弟弟,单纯论战斗力的话尤吉恩在他哥哥之上。也是サラマンダー最强的战士也是” “所有玩家中最强的?” “差不多就是这样看来要出大事了啊。” “桐人” 莉珐双手放在胸前,紧紧握住。 空中对峙的两名战士,像是在打量对方的实力一样对视了很久。高原上低速流淌的的云朵,遮住太阳,数根光柱透过空隙撒下。其中一根正照在サラマンダー的剑上,产生了发射,也就在这时。 处于预备动作的尤吉恩开始行动了。 咻!超高速的前突进,造成空气的震动。从右挥过的大剑在空中划过一条红色的弧线,朝着小个子スプリガン攻了过去。 桐人的反应速度也十分的快。毫无任何多余的动作拔出巨剑,展开翅膀摆出迎敌态势。接下敌剑的这一击,再进行反击——莉珐是这么预测的,接下来—— “——?” 黑色的剑就要与挥舞而下红剑相交的瞬间,红色的剑却突然化作霞光消失了。在穿过桐人的剑后,再次实体化。 dagang!!炸裂声就像撼动了全世界一般。桐人胸部正中爆裂的斩击产生了巨大的爆炸效果,黑衣在暴风中犹如树叶一样落在了地面上。又是一阵轰鸣声,尘土再次扬起。 “怎刚才是!?” 艾丽莎-露回答了哑口无言的莉珐。 “魔剑格兰姆的etherealshift就是在其剑攻击到盾等防御物体时可以产生非实体化的效果哟。” “怎,怎么会” 莉珐慌忙确认桐人的hp值。但没等hp指示器对准,黑影就从尘土中飞了出去。朝着尤吉恩直冲过去。 “哦还活着啊!” 对着若无其事的サラマンダー,桐人说道: “刚才的攻击是怎么回事啊!” 回答的却是挥舞而下的巨剑。 kangkang!持续响彻着击剑的声响。因为武器性能差就败下阵来的话一不像是剑士的作风,对着桐人的一系列让莉珐无法捕捉的连续攻击,尤吉恩则是用双手剑进行格挡。 桐人的连击没有一点空隙,突然。 格兰姆再次展露凶光。对着侧身攻击过来的剑,桐人反射性的将自己的剑收了回来。但就如同刚才一样,红色的剑再次化作霞光,深深地砍进桐人的腹部。 “呜啊啊啊!!” 叫喊声就像是要吐出肺部所有的空气一般,桐人这次朝着空中飞了出去。展开翅膀,拼命刹车,好不容易停了下来。 “还是没用啊喂,已经过了三十秒了吧!” 对着桐人的这番话,尤吉恩傲慢的笑了起来。 “抱歉啊,果然想砍了你啊。我改变计划了,这次要取下你的首级!” “你这个混蛋我绝对要你后悔的。” 桐人架起巨剑,虽然很遗憾,但必须得决出胜负才行。 要想防御魔剑的ex攻击,靠剑的防御是行不通的,只能防御一条路。但这在剑士之间进行的高速近身战斗中几乎是不可能的。 像是得出相同的答案一般,朔夜低声地说: “形势严峻了啊虽然互搏靠得是玩家的技术,可武器性能差距太远了。能与那把魔剑相对抗的,可能也只有相同的传说武器‘圣剑excalibur【译者注:亚瑟王泪目,saber泪目】’了,但其入手方法现在还不明晰” “” ——即使这样,如果是桐人的话。虽然是新手却多次展现出出人的强大,如果是这个谜样的スプリガン少年的话,可能会有着办法也说不定。 尤吉恩翅膀发出的红光划过一条光带。桐人则用不确定的飞行轨道来回避着攻击。 两人在空中划出两道复杂的飞行轨迹,时而产生啪啪的效果散落一些光尘,随即又错离开来。桐人的hp由于两次的弹飞已经减少了一半以上。能够那么简单就贯穿抗下多重魔法攻击的桐人的防御,看来尤吉恩的攻击力也不同寻常啊。 突然桐人回到原地,伸出右手。不知何时咏唱好了咒文,手上发出黑色的光芒—— 砰,砰砰砰!两人的周围爆发出黑色的烟尘。看来是幻惑系的范围魔法,逐渐扩散开来,覆盖整片空域。 黑云直逼莉珐的头顶,周围变得十分昏暗。在这昏暗的视界中,莉珐拼命地寻找桐人的身影。 “莉珐,稍微借我一下。” “哇!?” 突然耳边响起了声音。同时感受到了腰上的爱刀被拔出的感觉。 “桐,桐人!?” 莉珐慌忙转过身,那里没有任何身影。但不知何时刀鞘中的刀却没有了。 “你想拖延时间吗!!” 厚重的烟尘中,传来了尤吉恩的叫嚣声。紧接又传来了咒文咏唱声。 啪!红色的光线迸发而出,切裂黑烟。无效化魔法将烟尘变得稀薄,世界再次恢复了光明。 莉珐慌忙望向青空。但—— 没有发现桐人的身影。 空中悬停的只有サラマンダー将军一人。小个子スプリガン不管怎么找也没有发现。 “难道说,那家伙,逃走了” 身后一名ケットシー惊愕地叫道。没等他话说完,莉珐大声地说: “不可能那样的!!” 绝对,不会那样的。就算其他任何玩家逃走,他都不会逃的。 因为桐人这个少年,并不是在“玩”vrmmo游戏。他是“生活”在这里。他认为这个世界也是一种现实,他相信这个世界里培养出的信赖、羁绊、爱情都是真实的。 所以,听——,有什么声音。 那是从高处传来的,类似笛音的强而有力的飞翔音。正在逼近这里。声音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 等到那个身影出现的瞬间,莉珐两眼早已热泪盈眶。 太阳的正中。alfheim里最强的光源效果所制成的物体。顺着贯穿天顶落下的白光,一个小小的黑影正顺着直线急速下降。 尤吉恩迟了数秒才意识到,他抬起头。但强烈的光线让他不得不抬起左手遮挡部分阳光。其他的玩家都避开光线水平移动起来,他们都认为会黑影会落在此处。 不过,尤吉恩将军果然名不虚传,他闭上嘴,后又大大地张开。 “呜啊啊啊啊啊啊!” 随着这撼天动地的声音,尤吉恩朝着太阳的方向,垂直冲了出去。甩出一条红色的垂直光线,如同火箭一般急速上升。 从上方急速下降的桐人,将那两手握的黑色巨剑,不知为何用右手单握。左手则是甩在后方看不清楚。 强烈的光线下,他的左腕闪闪发光,高高举起。 握着的绽放出银色光辉的物体的正面目,莉珐是不会认错的。那就是,刚才桐人从莉珐腰间拔出的长刀。也就是说,现在,桐人左右两手各装备着一把剑。 二刀流——这个概念并不新颖。挑战的人也有很多,但能够在实战中使用的玩家,莉珐就不知道了。因为要用双手我两把剑,并高速连携操作是极其困难的。 现实世界的剑道比赛也是,持有大小两把竹刀并不违反规则。不过在中学和高校的正式比赛却是禁止的,大学以上的比赛使用二刀的选手也很少。因为使用两把刀打击出去被判定有效是极其困难的。没想到这件事在现实世界里也差不多。 看着桐人装备二刀,尤吉恩的脸上浮现出了轻蔑的笑容。 莉珐睁开被泪水润湿的双眼,她一心相信桐人。 サラマンダー的魔剑,重重地朝上挥去。スプリガン则将左手的刀向下斩去。 砰,赤黑色的剑发出震动。发动etherealshift效果的刀穿透过去,朝着桐人的颈部抡去。 kang!发出尖锐的金属音,魔剑被弹开了。格挡的正式桐人在微妙的时间差内挥舞而上的右手的大剑。就像穿针一般,时间掌握得相当绝妙。 桐人对着一脸惊讶的尤吉恩,发出了雷鸣般的吼叫。 “哦哦哦哦哦啊啊啊啊————!!” 接着,双手的剑,用迅雷般的速度一个接一个的斩击过去。 左长刀顺着轨迹斩去,同时右大剑配合着突刺过去。收回大剑后,长刀从左下挑起。像是要让刀顺着相同的轨道回归似的,大剑重重地叩击下去。 银色和黑色的剑光在空中交汇,连续的攻击就像是夜空中飞过的流星一般。究竟要用那么快的速度操作二刀究竟要训练多长时间啊,莉珐无法想象。尤吉恩后退想要利用shift对抗,却无法连续穿透,在第二次时被弹返回来。 第38章 魔剑 “呜哦哦哦哦!!” 逐渐被压制朝地面落下的尤吉恩将军,发出了巨大的咆哮声。防具的特殊效果放射出薄薄的半球状火焰壁,桐人稍微向后退去。瞬间,魔剑摆出了大上段架势—— kong!随着巨大的声响,尤吉恩从正面发动攻势。 相对的桐人,毫不犹豫地用突进缩短距离,左手的长刀如同电光火石般的速度挥落。 jiang!发出高分贝的金属碰撞声。眩目的火花在空中描绘出一条圆弧。 没等etherealshift发动剑侧被弹返,尤吉恩的攻击擦过桐人的左肩朝背后突去。紧接着—— 啊啊啊啊啊啊!!” 桐人用凌厉的气势,将右手的巨剑,笔直地突刺过去。 咚!低沉的音符响起,黑色刀刃贯穿了サラマンダー的身体。 “咕啊!!” 桐人突刺的超高速,加上双方突进的相对速度【物理原理速度=自身速度+相对速度】,产生了更加猛烈的伤害效果。尤吉恩的hp一下子就进入了黄色区域。 但桐人的攻击还没有停止。他早已将右手的大剑拉了回来,再次朝着摆出攻击态势,左手的长刀对着尤吉恩施展出一系列莉珐无法捕捉的连续技。一次呼吸施展出四次垂直斩击,轨迹在空中画出一个美丽的正方形,包住サラマンダー那巨大的身躯。 “!!” 长刀无声地从表情惊愕的尤吉恩将军的右肩滑到左腰。啪,正方形的光芒朝四周散开。 紧接着,巨大的endframe卷起,尤吉恩将军全身燃烧、消散开来。 没有一个人,挪动身躯。 不管是シルフ,还是ケットシー,甚至是五十人以上的サラマンダー部队都像是灵魂出鞘一般定格在了原地。 这是一场高水准的战斗。 一般来说,alo里的战斗,近距离的话武器挥舞得也不怎么好看,远距离的话则看不到半点技艺,完全依靠魔法战斗。防御回避这种高等技术也只有熟练玩家的才会使用,而要看到熟练玩家的对决,只有在决斗大会的上级战里才能见到。 但此时,桐人和尤吉恩的战斗却明显高过那些。 华丽的剑舞,撕裂空气的高速飞行,尤吉恩那把能惊天动地的豪剑,以及将它击破的桐人的超高速二刀流—— 朔夜第一个打破了现场的沉寂。 “精彩,精彩!!” 她用抑扬顿挫的声音说道,双手拍掌。 “太棒了!nicefight哟!” 艾丽莎-露紧接其后,随即身后的十二人也参与了进来。盛大的掌声,夹杂着口哨声,以及大声喊出的“bravo!”声,现场顿时骚动起来。 莉珐望着四分五裂的サラマンダー部队。在指挥官被干掉的情况下他们的内心应该会出现一些波动——她这么认为的。 吃惊的是,掌声的浪潮也传染到了サラマンダー军队那里。他们也高声欢呼起来,将巨大的长枪高高立起当作旗帜一样摇动着。 “哇啊!” 莉珐也露出了笑容。 至今为止——她都把サラマンダー看作成无法无天的抢夺者,但现在看来他们也和alo的其他玩家一样。他们的内心也被桐人和尤吉恩的精彩表现所触动。 这不可思议的感动,也让莉珐拼命地举起了双手。 欢声的中央,桐人的脸上也浮现出了笑容,他把巨剑收到背上,举起了右手。 “呀,多谢多谢!” 朝着四方致谢后,他对着莉珐的方向喊道: “拜托谁能使用一下苏生魔法啊!” “我明白了!” 点头示意后,朔夜浮到了空中。衣摆随着气流不断摇摆,慢慢地上升到了尤吉恩的remainlight旁,开始了咒文的咏唱。 一会儿后,朔夜的双手迸发出青色的光芒,被赤色的火焰包裹。展开了一个复杂形状的立方魔法阵,中央的残火逐渐变成了人形。 在发出最后一道强烈的闪光后,魔方阵消失了。桐人,朔夜,还有刚苏生的尤吉恩沉默地降落到了台地边缘处。周围再度被静寂笼罩。 “——不错的手法。你是我至今见到的最强玩家。” 尤吉恩用平静地语气说。 “谢谢!” 桐人用简短的话回应。 “スプリガン居然有你这样的人存在啊世界还真是大啊!” “我的话,你可以相信了吗?” “” 尤吉恩眯起眼睛,顿时沉默起来。 这时,围在台地附近的サラマンダー部队前卫的长枪队里,一位玩家跑到了尤吉恩附近。一声铠甲的声音男子立正站好,左手移到了尖尖的面颊上。 长着一副庸俗面容的男子,在敬了一礼后,开口说道: “吉恩,能借一步说说话吗?” “卡格姆涅啊,有什么事吗?” 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似的——莉珐低着头想了一下,马上就记起来了。是在地底湖进行突袭的法师部队幸存者口中听说的。这人,就是昨天和桐人第一次遇见时,在古森里交战的サラマンダー部队的队长。 “昨天,我们的部队全灭的这件事你已经知道了吧,你是怎么想的呢?” 卡格姆涅难道注意到了什么吗,莉珐紧张地仔细倾听。 “啊啊。” “那时的对手,不可能只有スプリガン一位——确实是,有一同行动的ウンディネー哟。” “!?” 莉珐吃惊地望着卡格姆涅的侧脸。桐人一时间眉毛也稍微触动了一下,但立即又恢复了扑克脸。卡格姆涅继续说道。 “我们得到es的情报派遣法师队去追击这个男人。看来是被全员击退似的。” es恐怕就是间谍的暗语吧。或者就是西格鲁特的开头字母。 尤吉恩低下头,看着卡格姆涅的脸。周围的大部分人也开始交头接耳起来,莉珐手心冒汗,等待着对方的言语。 终于——尤吉恩轻轻地点了下头,说: “这样啊。” 他微微地露出了笑脸。 “原来是这样啊。” 接下来他转身朝向桐人。 “我们的领主也不想介入スプリガン和ウンディネー的事物。这次我们就算了。——但总有一天我还要和你再战一次的。” “求之不得!” 对着桐人伸出的右拳,尤吉恩伸出拳头对了过去,随后他转过身。张开翅膀,向上飞去。 而在他之后的卡格姆涅,回头望了下莉珐的脸,笑了一下同时眨了下右眼。欠你的我还了——大概是这个意思吧,莉珐的脸上挂上了微微的笑容。 等到那两人都飞远后,莉珐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サラマンダー大军也按照整齐的动作组队,跟随着尤吉恩的先头部队,飞了过去,翅膀发出沉闷震音组成了多重合奏,他们的身影逐渐远去。进入云朵,变得依稀可见,最后完全消失了身影。 “サラマンダー里也有懂道理的家伙存在啊。” 莉珐说着这话迷茫了数秒,突然将内心浮出的话语脱口而出。 “我说你啊,太乱来了吧。” “确实是啊。” “呵呵呵。” 朔夜对着欢笑着的两人,咳嗽了一声,说: “抱歉啊如果你们能将状况解释一下的话就帮了大忙了。” 在恢复了平静的会场中央,莉珐述说起事情的原委,虽然内容有一部分是推测的。朔夜,艾丽莎-露以及在场的两族干部也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等到莉珐说完后,他们都发深深的吁了口气。 “原来是这样啊。” 抄着双手,艳丽的眉毛形成倒箭头状微微颤动的朔夜,低下了头。 “这几个月,西格鲁特的态度变得十分焦急,我就感觉他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而且他还反对独裁者执意要采用合议制度,并且还要求自己担任要职” “朔夜酱因为人气很高嘛,真是辛苦你了。” 比朔夜执政的时间还要长的艾丽莎-露,深深地点了下头。 “焦急啊对什么事呢?” 至今仍然无法理解西格鲁特内心的莉珐询问道,朔夜看着远方,回答道: “大概是他内心无法容忍了吧。无法容忍落在サラマンダー之后的这个状况吧!” “” “西格鲁特是一个崇尚力量的男子。他不仅崇尚角色数值上的能力,还渴求权利也就是说,他无法容忍当サラマンダー完成最终任务,支配alfheim的天空的那一刻,而自己还只能在地面仰视的这件事的发生。” “但是,他为什么要当对方的间谍呢” “你听说马上就要导入系统的‘update5.0’升级包了吗?传言说里面会加入一个叫做转生的系统。” “啊这么说” “他可能和莫提玛达成了交易吧。只要领主同意他就可以转生成サラマンダー族。但转生的资金是很庞大的冷酷的莫提玛究竟会不会履行约定也很可疑。” “” 莉珐怀着复杂的心情,看着染成金色的天空,望着远方依稀可见的世界树。 转生为alf,摆脱飞行时限的束缚这一直是莉珐的梦想。为了这个她才加入了西格鲁特的团队,热心于狩猎,将得到的金钱几乎全部上缴执政部。 如果没有遇到桐人并退出团队,莉珐可能会被西格鲁特劝诱加入サラマンダー转生计划吧。如果那样的话,自己究竟会怎么办呢 “alo真是一个激发玩家欲望的阴险游戏啊。” 突然,身旁的桐人苦笑地说。 “呵呵,还真是。” 朔夜也笑了起来。 莉珐也是稍微知道了自己的心意,她想抱住桐人的左腕靠在他的身上。不管出现什么样的状况她都不会像现在这样心神不宁,等到内心的摇摆逐渐冷静下来后。 “那该怎么处理呢?朔夜。” 听到这话,美丽的执政者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闭上了眼睛。随后又立即睁开,深绿色的双眼放出分外鲜艳的光芒。 “露,好像你的暗魔法技能提升了吧?” 听到朔夜的话,艾丽莎-露动了动她那大大的耳朵表示肯定。 “那,就拜托你给西格鲁特释放月光镜。” “可以倒是可以,不过不是晚上的话持续时间可没那么长哟。” “没关系,很快就会结束的。” 耳朵再次东了东,艾丽莎-露向后退一步高举双手,开始咏唱咒文。 暗属性咒文带有的那独特的韵律,被艾丽莎那高亢清澈的音色诠释而出。周围渐渐暗了下来,不知道从何处倾泻下一轮月光。 月光在艾丽莎身前如同金色的液体一样积攒起来,化作一块圆形的明镜。周围的人都默默地看着,只见明镜的表面出现了波纹——逐渐映衬出了不知道哪里的景色。 “啊” 莉珐稍微出了声。镜子中投影出来的,就是她不知道访问了多少次的,领主馆的执政室。 正面可以看到一张巨大的翡翠色桌子。与其相对的领主交椅上有一人正坐在上面,将双脚摆放在桌子上。他闭着眼睛,头向后靠在双手上,这人就是西格鲁特。 朔夜来到镜子前,用那如同琴音一般声音呼喊着那人: “西格鲁特!” 镜中的西格鲁特突然睁开眼睛,像弹簧一样跳了起来。他大概也从相同的镜子中看到朔夜吧,之间他两眼呆呆地望着,嘴巴张着,身体不断地颤抖。 “朔朔夜!?” “啊啊,是我。很遗憾我还活着!” 朔夜冷冷地说。 “为什么不会谈怎么样了?” “平安的完成了。条约的调印仪式现在才要开始。对了对了,还来了一些预料之外的贵客呢!” “贵,客?” “尤吉恩将军让我向你问好!” “什” 这回,西格鲁特才露出了慌乱的申请。他那刚毅端丽的脸变得苍白。就像是在搜寻着话语似的眼珠不住地乱动——他的视线,突然发现了朔夜身后的莉珐和桐人。 “莉!?” 突然间,他的眼睛猛地睁大,像是理解了状况一样。鼻梁深陷,犬齿毕露。 “无能的蜥蜴啊怎么?朔夜,你想干什么?惩罚金吗?想把我赶出执政部吗?我告诉你,如果没有我的军队上缴税收的话你的政权早就” “如果西格鲁特实在没法忍受的话,我就成全你吧。” “什,什么?” 朔夜左手优美地摆动起来,调出了领主专用的巨大系统目录。许多窗口并没有层叠,而是组成一个光的六角柱。朔夜一张一张的查找,用手指滑动着。 镜中的西格鲁特看着眼前出现的青色消息窗口。待阅览完信息,脸瞬间涨得通红。 “你这家伙!是认真的吗!?把我把我给,放逐吗!?” “是的,让你成为レネゲイド,并到中立区域去游荡吧。我祈祷你有朝一日可以发现这个游戏的新乐趣。” “我我要投诉你!我要向gm申诉,告你滥用权利!!” “随你便再见了,西格鲁特。” 第39章 西格鲁特 西格鲁特握拳,继续在那辱骂着。朔夜的手指双击按下键的同时,镜中的西格鲁特也消失了。他已被シルフ放逐了,会被随机转送到除阿伦以外的任一个中立都市那去。 金色的镜中,映衬着这个无人的执政室,一会儿后,表面再次出现波纹,随着一声金属音,破碎了。周围再度被夕阳的光线所笼罩。 “朔夜” 再度回归静寂的朔夜眉毛紧缩,内心似乎在考虑着些什么,莉珐在一边发出了声。 美丽的执政者,摆动着左手消去了系统目录,叹息了一声后露出了笑容。 “我的判断究竟正确与否,会在下一次领主投票中得到答案的。总之现在——我要向你致谢哟,莉珐。你拒绝加入执政部却跑来这里救我,我真是太高兴了。还有艾丽莎,由于シルフ的内乱差点让你卷入危险之中我很抱歉。” “只要活着就没事哟!” ケットシー领主悠闲地说,莉珐则摇了摇头。 “我什么都没做。要谢的话就谢谢桐人吧!” “对了,你究竟是” 并排站着的朔夜和艾丽莎-露,望着桐人脸上再次出现了疑问符。 “我说,你啊,スプリガン和ウンディーネ大使什么的是真的吗?” 出于好奇心,尾巴立着摇动起来的艾丽莎问道。桐人右手叉腰,挺起胸回答道: “当然是假的。这是故弄玄虚交涉计划。” “什——” 两人张开口,无语。 “真是个乱来的人啊,那种情况下居然能撒这么大的慌” “我是信仰手牌不好也要提高赌金主义的人。” 桐人开玩笑地说。听到这话的艾丽莎突然笑了起来,就像是猫科动物的笑容,她向前走了几步靠近桐人,近距离地观察起他。 “——你这个大骗子,还真是强啊!你知道吗?刚才的尤吉恩将军可是alo里最强的人哟。你居然可以正面战胜他你是スプリガン的秘密武器吧?” “怎么可能呢。我只是没办法出于防卫罢了。” “噗,喵哈哈哈哈。” 这自大的回答让艾丽莎大笑起来,她抱住桐人的右手贴到自己的胸部处。歪着头摆出一副娇滴滴的样子。 “如果你是自由人的话,就来当我们ケットシー的佣兵吧。包你三顿饭还有住宿的地方哟。” “什” 莉珐下意识脱口而出。却被另一句更快的插话给硬生生的打断了—— “喂喂,露,强迫他人可是不好的哟。” 传来了朔夜美艳的声音。她伸出那身着流云般衣袖的说,抓住了桐人的左腕。 “他本来就是来救我们シルフ的,所以我们这边有优先交涉权。桐人你说怎么样呢——出于个人的兴趣和答谢,接下来我们到苏伊露去喝酒” 霹雳霹雳。莉珐的青筋暴出并不断的抽动。 “啊,太狡猾了,朔夜酱。反对色诱。” “这是义理罢了!过于亲昵的是你才对!” 被美女领主左右包夹的桐人,一副困惑的样子,脸变得通红起来 看到这里,莉珐猛地抓住桐人的衣领向后拖去,并大叫起来: “不行!桐人是我的” 三人同时转过脸来,望着莉珐。这让莉珐说话结巴起来。 “这个我,我的” 由于找不到确切的词语,使得莉珐陷入了尴尬,看着这一切的桐人露出了笑容,开口说道: “你们的好意真是难为我了——抱歉,我答应要和她一起去中央地区的。” “诶这样啊,那真是遗憾啊。” 一直以来无法弄清真实想法的朔夜,这还是第一次说出了遗憾之类的话,随机她将视线转向莉珐。 “去阿伦啊,莉珐。是游览呢?还是” “我离开领地了——虽然是这样。但是,究竟会怎么样我现在还不清楚,但我一定会回到苏伊露去的。” “这样啊。那就按你的意思吧。不过你一定要回来哟——和他一起。” “也要到我那里去哟,我可是很欢迎你们的。” 两位领主离开桐人,表情庄重,朔夜右手放在胸前优雅的将身体前倾,艾丽莎则低下头耳朵垂下也行了一礼。朔夜抬起头说道: “——这次真的谢谢你们,莉珐,桐人。如果我们被サラマンダー干掉的话那样差距就会更远的。你们想要我怎么表达谢意呢” “不了,这个吗” 看着桐人低头困扰的样子,莉珐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她向前迈出一步,说: “朔夜——还有艾丽莎。这次你们同盟,是为了进行世界树的攻略吗?” “啊啊,是的——这也是究极的目标。我们两族一同挑战世界树,如果都能成为alf那就最好,如果不能的话那另一方要负责协助下一次的挑战我们缔结的跳跃是就是这样的。” “这次攻略,请让我们同行。还有就是,尽可能早点。” 朔夜和艾丽莎面面相觑。 “同行当然没关系,我们还要依靠你们呢。至于时间吗还没有定下来你们有什么事吗?” “” 两人同时看向桐人。这个谜样的スプリガン少年,眼睛向下看了一会儿,说道: “我之所以来这个世界,就是想要到世界树顶上去。在那里也许有会我想见的人” “人?是妖精王欧佩隆吗?” “不,我想——不是他。是在现实中无法取得联络我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到的人。” “诶,在世界树上也有经商的人啊?真是个神秘的话题啊,不是吗?” 不知是不是出于兴趣,艾丽莎-露的眼睛一闪一闪地说。但随即耳朵便无力地耷拉了下来,抱歉地说: “但是为了攻略组员的装备,可能还要一段时间哟这不是一天,两天就能” “这样啊是这样啊。不过,我只是想先到树的根部那里至后总会有办法的。” 桐人微微笑了笑,“啊,对了”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摆了下右手。用很快的速度操作了一下窗口,一个巨大的皮革袋出现在了手中。 “加上这些,资金应该充足了吧?” 说完,桐人递出钱袋,发出低沉的声响。艾丽莎慌忙用双手抱住,稍微朝里面看了一下——眼睛立即变得溜圆。 “朔,朔夜,这些” “嗯?” 朔夜低下头,右手伸进袋子里。从里面掏出来一些发出青白色光泽的大钱币。 “呜啊” 看到这个,莉珐也发出了不可思议的声音。两位领主同时张开口,定格住了,身后的十二人也发出了欢呼声,觉得事情应该可以成了。 “十万秘银ユルド这些全部都!?” 朔夜也发出了吃惊的声音,凝视着这些钱币,呆然般的又将头转回了钱袋处。 “有了这些钱,去yotsunheim【ヨツンヘイム】去挑战邪神格莱斯都不是不可能的这样真的好吗?这些钱可是可以建造一座一等的城市哟。” “没关系。对于我来说这些都不重要。” 桐人像是执着些什么事情似的,点头说道。 再次望向钱袋的朔夜同艾丽莎,发出了深深的感叹声抬起脸说: “有了这些的话,我想离目标金额很近了哟。” “赶紧去购置一些精良的装备,准备好后就联络你们!” “那就拜托你了。” 朔夜打开窗口,将艾丽莎手中的钱袋收了进去。 “带着这么多金额的钱可不能在这里瞎晃啊趁着サラマンダー那帮人没有改变主意之前,我们得赶紧去ケットシー领地。” “是啊,接下来的领主会谈要在领地进行哟。” 领主们点了点头,部下们也同意这个观点。将场地上的长桌以及十四张椅子收拾了一下。 “不管从何说起都很感谢你们。我们会竭尽全力帮助你完成愿望的,我在这里和你们约定,桐人君,还有莉珐。” “我很高兴自己能派的上用场。” “那就,等我们的联络。” 朔夜,艾丽莎,分别与桐人,莉珐握了握手。 “多谢!一会儿见!” 艾丽莎再次露出恶作剧般的笑容,摇着尾巴靠近桐人的身体,嘴唇贴到了桐人的脸颊上。随即马上离开,又在莉珐的脸上亲吻了一下——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啊——眨了眨眼后,张开了薄黄色的翅膀。 两位领主摇着手笔直上升起来,顺着空中的洒落的光束,朝着染红的天际西侧进发。之后的六人排成美丽的雁群队列跟在后方。 桐人和莉珐目送着他们,直至身影消失在夕阳的天空。 刚才那决定三族命运的激斗,就像是梦幻一般,周围又恢复了平静,只剩下风鸣声与落叶的沙沙声。感到有些冷的莉珐,贴近到桐人的身旁。 “她们走了啊。” “啊啊——这事终于结束了啊” 这一连串的事件以及和西格鲁特决裂,莉珐都感觉像是很久之前发生的。她一点也不敢相信这些都只是发生在七、八个小时前。 “该怎么说呢” 和桐人在一起,这个世界就像真实的一样,感觉拥有翅膀的自己就像获得真正的姿态一样——莉珐/直叶的内心如此想道,但却无法用言语表示出。她倾斜着身体靠在桐人的胸口上,感受着内心的鼓动,就在这时—— “真是的,花心是不行的哟,爸爸!” “哇!” 随着一声愤慨的声音,唯从桐人胸口处的口袋里飞了出来,莉珐慌忙和桐人保持了一段距离。 “你,你们突然在做什么啊” 盘旋在桐人头部附近的唯焦急地说道,随后又在肩膀处坐了下来,脸颊可爱地鼓了起来。 “被领主们贴着的时候你也是心跳加速啊!” “我,我是个男人,所以没办法啊!!” 莉珐察觉到刚才那话没有像是没有提及自己,这让她的内心出现了一个新的疑问,于是她对着唯问道: “唯酱,我就没关系吗?” “莉珐就没关系的!” “为,为什么?” “嗯,我也感觉莉珐不像是个女孩子” 桐人就像是道出了真话一般。 “等为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对于这不能无视的话语,莉珐下意识地将手放到了刀柄处。 “不,不是的,我只是觉得你很容易亲近这可是很好的意思哟,嗯。” 桐人的脸上立马浮现出了抽搐般的笑容。 “比起这个还是赶紧飞到阿伦去吧!太阳要落山了哟!” “啊,我说,等等啊!!” 莉珐也张开翅膀,飞了起来。 莉珐震动着翅膀奋力加速,追赶着以世界树为目标的桐人,她稍微转头看了下身后。那被巨大的山脉所遮挡的,广阔无垠的古森,还有怀念的シルフ领地,傍晚藏青色的天空,出现了闪烁的明星。 * * * 原本挂在天顶的太阳,慢慢的倾斜,描绘出一条弧线靠近了地平线,天空染上了夕阳色。 亚丝娜判断现在距离上次欧佩隆来到这里,至少已经经过了五个小时了,于是她站了起来。大概现实世界已经是过了午夜了吧。她一边祈祷着监视人员已经休息去了,一边向前走去。 走了十步左右,来到了金色大门前。想到已经在这个狭小的场所待了两个月以上就感觉很吃惊。 但,今天就要画上休止符了—— 亚丝娜内心默念着,伸出右手,操作起门旁的密码输入板。她将五小时前,欧佩隆走时利用镜子见到并牢记在心中的那数字序列,一个个地重现。按着小小的按钮,神经紧张,不断地颤动。 “329” 输入最后一个数字后,随着一声巨大的金属声响,门应声打开。亚丝娜弯着右手,紧紧握拳,这是桐人的经常做的动作,一想到这里,她便露出了笑容。 “桐人我,也在加油哟!” 低声说着,亚丝娜推开门。前方是又巨大的树枝盘旋而成的狭小道路,连接着远方大树的枝干。她离开鸟笼一步,两步,突然身后的门自动关上了,发出声响。亚丝娜整理了一下肩部的头发,挺起胸,就像在以前的世界那样,迈着稳重的步伐行进起来。 数分钟后,金色的鸟笼已经被浓绿的树叶所覆盖,看不见了。 亚丝娜停了下来,站在世界树那又长又大的树枝中当,,呼地叹了一口气。前方大概还有数百米的距离。这距离还真是远啊。 如果是欧佩隆的话,一定会将可以登出系统终端设置在鸟笼外的一处很远的地方,亚丝娜对此深信不疑,但究竟要如何才能使用那东西出去呢。如果也像sao的登入程序那样,需要音声对比的话,那进入系统就很麻烦了。 即使这样,自己也必须得离开这个地方不可。现在只要尽全力行动就好。 我绝对要活着回到现实世界。为了再一次和他相遇。 亚丝娜,将这点刻在内心,继续开始前行。 后记 初次见面,很久不见,我是川原。谢谢你们阅读这本书。 首先从惯例的对不起板块开始 这本《swordartonline03》和之前出版的《加速世界03》一样,都是有后续本存在的,这点真是抱歉。 还有在这本中又有新角色登场了真是抱歉。我想大家一定对此十分的厌烦吧大概今后也会有同样的事情发生同样加速世界也是如此。但这不是让你们去盯上别的书的意思哟。由于无法写出多视角的群像剧的能力,所以只能靠增加女性角色,并写出她们同主角之间的关系,这点是必然的 抱歉就占了后记近乎四成左右,真的不是因为我好这口啊 这本sao3是我2009年出版的最后一本书。写这本书的时候,我接到了第十六届电击小说大赏的得奖通知,“又过一年了啊!”当时想着这个并楞了一会儿。 想一想,第十五届颁奖仪式时,由于前辈作家的压倒性的能量,我没有敢跟他们打招呼。当然现在也是如此,在编辑部遇见前辈们的时候我也是傻站着不动,嘴巴不断的张开闭上。 我可能也是想要有这种气势,至今为止我也连续出了很多本书,这些都是多亏了读者大人们的捧场。明年我会更加有耐心,要更加地道地敲打键盘写作,要继续攀登这个没有尽头的遥远的电击坡道。 将这些登场的众多新角色(大部分是女性),描绘地极其细腻,富有魅力的插画家abec君,这卷也多亏了你!为了活动的准备忙得不可开交,我那忘记截稿日的技能(自动释放型)也给担当的三木先生造成了极大的困惑,真的是对不起! 接下来向读到这里的你致以今年最后的感谢。 祝你们在2010年万事顺利,心想事成! 二〇〇九年十月一日川原礫 第一章:yotsunheim 本作品是由j.c.t.g翻译、川原礫的作品, 请不要对作品翻译质量有过多的期待。 阅读j.c的翻译作品时, 请适度远离电脑,并保持房间明亮。 长时间的阅读有害身体健康,请适度休息。 如果在阅读过程中出现想吐槽,想呕吐的症状, 为了您的身体着想,请立即停止阅读。 而不要挑战自己身体的极限!! j.c.t.gallstaff ≡≡≡≡≡≡≡≡≡≡≡≡≡≡≡≡≡≡≡≡≡≡≡≡≡ 抬头望去,在天顶的另一侧,微暗的夜色中挂着些许闪烁的光点。 那并不是星星。而是倒挂在宽广的天顶上的无数根冰柱内部发出的灰白色磷光。如今的位置是洞窟地底,这就是会出现这种景观的原因。 远方屹立的峭壁到此处,换作实际单位的话大概有三十公里。天顶的最高处到最低处也有五百米的距离。地底无数的悬崖峭壁,峡谷上都雕刻着图案,还可以依稀看到白色的冻湖,雪山,以及村庄,城池等建筑。 看到这里,让人很惊讶这个洞窟居然有如此宽广的规模。这里,就是最早被称作“地底世界”的地下空间。 事实上就是这样。此处是妖精之国alfheim的地底世界内宽广空间的一部分,就是被邪神级怪物所指支配的黑暗与冰雪的世界。它的名字就是—— “yotsunheim”。 5 “啊啊——嚏!” 为了阻止这个与女孩身份极不相称的喷嚏声音的传播,シルフ族少女剑士莉珐慌忙用双手捂住嘴巴。 莉珐正在祠堂的入口处眺望。就怕有哪一个邪神听到刚才的声音将巨大的脸伸进祠堂里面来,所幸进入的只是些飘舞的雪花。它们一靠近祠堂地面上的篝火,马上就融化消失了。 莉珐将厚实的披风拉到胸口处合拢,回到祠堂内侧,靠着墙壁蹲坐下来。哈啊,叹了一口气。温暖的篝火给莉珐带来了些睡意,她的眼皮在不知不觉中都阖上了好几次了。 这个石造的祠堂是个长宽高皆为四米左右的小房子。墙壁和天花板上装饰着怪物浮雕被晃动的篝火照着,莉珐转了转她那小小的身躯,房内的装饰让她很不安心。但在她的身旁,背靠着墙盘腿而坐的同行者,却是十分的安定——他的头不断地耷拉下去又抬起来,就像停泊在港口的船只一样。【译者注:停泊在港口的船只,会随着水流不断的进进出出】 “喂,起来啊。” 莉珐拉起同行者的耳朵,小声地说,对方动了动嘴巴发出呜嗯【译者注:估计是快睡着了发出的哼哼声】的声音。在他的膝盖上,另一个小妖精伙伴则是完全进入了梦乡。 “我说啊,睡着的话可是会登出的哟!” 莉珐再一次对着同行者的耳朵说道。谁料刚说完,对方就直接倒在了她的大腿上,并不断转动着头,像在寻找着舒服的姿势一样。 莉珐挺直了背,双手举到空中,不断地摇摆。 这时候睡着也不无道理。 因为,视野右下角显示的现实世界的时间,已经是午夜两点了。换作是平常的话,这个时间莉珐早就登出在床上熟睡了。 这个yotsunheim——还有其上方宽广的alfheim,不能完全算是异世界。它是构建在现实世界的日本,首都东京的某个地方设置的服务器内部的假想世界。莉珐和同行者都是通过一个名叫amuspere的接口机器,以全睡眠的形式进入【fulldive】到这个世界中去的。 而要离开这个世界,也很简单。只要将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晃动一下,接着按下菜单窗口的登出按钮就可以了。或者随便找个地方熟睡,机器就会感知脑电波的变动自动切断连接并登出。这也就是为什么早上睡醒的时候会发现自己处在现实世界的原因。 但现在,却有着无论如何都要抵抗这强烈睡意的原因存在。 莉珐瞬时化作厉鬼,左手握拳,对着同行者那尖尖黑发的正中,砸了下去。 咚,随着一阵轻快的效果音,同时还闪出了肉弹攻击特有的黄色特效动画,同行者随即弹了起来。两手抱头,四处张望,莉珐则对着他露出了笑容。 “早上好,桐人。” “早,早上好啊。” 浅黑色肌肤,黑色头发的スプリガン族剑士桐人,用少年漫画主人公特有的表情问着对方。 “我,睡着了吗?” “你可是枕在我的膝上啊【译者注:膝枕】。只打你一下算是便宜你了。” “真是对不起啊。作为赔礼,请莉珐也枕在我的膝上吧”【谜之声:桐人真是天然啊】 “不要!” 莉珐猛地将脸转到一侧,横着眼睛望着他。 “不要说傻话了,难道你在梦中想到了能离开这里的好方法了吗?” “梦话说回来,刚才我差点就能吃到那东西了呢一个巨大的プリンアラモード【译者注:一种布丁食品】” 问了这话的我真是个白痴啊,莉珐垂下肩膀,再次眺望祠堂的出入口。和刚才一样,深暗的夜色雪花飞舞,除此之外什么情况都没有。 不能在此处登出,也就是这个原因。莉珐和桐人,还有在桐人膝盖上进入梦想的小妖精唯,现在都被关在了地下世界【yotsunheim】的深处,他们正在找寻着通向地面的道路。 当然,从游戏中登出什么时候都是可以的。只不过,这个祠堂既不是宿屋,也不在安全地带内,如果意识回到现实的话,没有灵魂的假想体还会残留在这里一段时间的。 加入放置不管的话,可是会招来怪兽的。如果被攻击的话,只能无抵抗的任由hp减少,很快就会“死亡”的,然后就会回到最后的存盘地点,也就是苏伊露那里。如果那样的话,他们千里迢迢从苏伊露旅行到这里还有什么意义呢。 莉珐和桐人的目的是抵达alfheim的中央都市“阿伦”。 从苏伊露出发也是在今天——准确来说是昨天的傍晚。飞越宽广的森林地带,穿过狭长的矿山トンネル,顺便击退了敌对的サラマンダー族的进攻,最后在午夜一点过后和シルフ领主朔夜一行分别。 除去途中去过几次厕所,休息,连续游戏时间也超过八小时了。央都阿伦仍然无法望见,无法马上到达,所以要找到一处最近的宿屋以登出游戏,就在此时,森林中的一处村庄进入了他们的眼帘。 那时,他们因为麻烦,没有打开地图确认一下这个村庄的名字。没想到—— “——没想到,这个村庄完全都是由怪物拟态而成的啊” 桐人边叹息边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莉珐也是深深地叹了口气,点头说: “是啊是谁说的,阿伦高原没有怪物出没的啊。” “是莉珐你啊。” “不要计较这么多啊。” 紧接着这个没有干劲的吐槽,又是一阵无奈的叹息。 降落到谜样的村庄的莉珐和桐人,首先要寻找村民——因为没有看到任何npc的身影,两人奇怪地偏了偏头。就算是这样宿屋的店主也应该是存在的,正当两人准备走进一座大型建筑的时候—— 村庄的三个建筑,全部崩塌了。宿屋立马显示出肉色的光泽,两人连惊讶的时间都没有,脚下的地面就左右裂开了。深处则是一个正在蠕动着的暗红色洞穴。眼前的这个村庄,恐怕就是这个巨大的蚯蚓怪物嘴部附近的突起变化而成的诱饵。 桐人和莉珐,以及胸部口袋里的唯,都被这个强烈的吸引力吸入吞了下去。顺着巨大蚯蚓的消化管道而下,如果就这么被胃酸消化的话,可是alo游龄一年里最丢人的死法了!莉珐这么想到。 莉珐一行从蚯蚓的口部——正确来说并没有到达胃部,大概过了三分钟就来到了消化器的末端,就这么被放了出去。全身被粘液包裹的感触让莉珐直冒鸡皮疙瘩,正准备张开翅膀慢慢落下的时候,她再次陷入了恐慌。 无法飞行。即便给肩胛骨注入力道,翅膀也无法振动。在这个未知的黑暗中,莉珐和紧接着被排出的桐人一起顺着一条线直接落了下去,砰!坠入了深深的雪地里。 从雪地里最先探出头来的莉珐,最先见到的并不是月亮和星辰闪耀的天空,而是一片无垠的岩石天顶。原来是洞穴啊,怪不得无法飞行呢,她继续巡视四周,慢慢地朝雪原的前方前行,突然一个异形的身影进入眼帘。这毫无疑问就是从照片上见过的“邪神级怪物”。 随后桐人在身旁探出了脸,像要呼唤似的,莉珐连忙捂住他的嘴,此时莉珐终于明白了。自己来到了alo中广大无垠的地下世界,被称作最高难度的领域yotsunheim,这也是玩alo以来第一次来到这里。也就是说,那个巨大的蚯蚓,并不是为了捕食玩家而存在的,它只是一个将玩家强制转移到这个冰之国的陷阱罢了。 等这个大约五层楼房高的多足型邪神【译者注:难道是结婚塔里的druaga】离开了这里,莉珐和桐人连忙寻找着避难地点,好商量之后的对策。但由于这个地方无法进行飞行,所以逃离并不那么简单,一小时后两人升起了篝火,靠着墙壁坐下,眺望远方——也就是现在的状况。 “诶诶在找出逃脱计划之前,我,对完全不知道这个yotsunheim究竟是个什么地方啊” 终于摆脱了睡意的桐人,黑色的瞳孔恢复了之前的锋芒,望着昏暗的远方说道。 “确实在来这里之前,シルフ的领主像是提起过这个。当我把钱递给她们的时候,好像说过‘有这些资金的话,都能去狩猎yotsunheim的邪神了’这话。” “啊,嗯,是有这么说过。” 莉珐点了点头,回想起来。 被蚯蚓吞噬掉之前,莉珐和桐人在シルフ与友好种族ケットシー的领主会谈中,击退了前来袭击的敌对种族サラマンダー的大部队。那时桐人听说了军队资金不足的消息,于是便将巨额的ユルド给了领主们。接受了这笔资金的シルフ领主朔夜,当时确实发出了这样的感想。 “话说回来,桐人你身上的那笔巨额资金,究竟是哪里得到的啊?” 这个意外脱线的质问,桐人只得啊,呜,诶结结巴巴地回答。 “那个啊,是别人给我的。是以前玩这个游戏获得了很多道具的朋友,引退的时候给我的” “诶诶。” 确实是有一些从游戏中引退的玩家会把自己的装备还有金钱送给朋友以及熟人,这也不是什么新闻。莉珐信服了似的,将话题转了回来。 “嗯,怎么了。朔夜的话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这样,既然领主都这么说过,也就是说这里应该有狩猎玩家存在吧?” “有好像是有。” “这样一来,除了像刚才那个巨大蚯蚓的单行道【原文为:一方通行,一方泪目】之外,应该还有双向通行的道路存在吧。” 终于明晰了桐人刚才那番话的含义,莉珐认同地点头说道。 “有好像是有。实际上我来这里也是第一次,也不曾通行过那些道路,但确实是早中央都是阿伦的东南西北各配置有一处大型的ダンジョン地点,那些地点的深处都有着连接通往yotsunheim的楼梯存在。至于地点嘛” 莉珐摆动左手,调出菜单,打开地图。一个近乎圆形的yotsunheim平面图出现在了眼前,这里是莉珐从未到过的地方,周围地区全部是灰色的状态。随后她伸出右手食指,上下左右按照顺序查找着地图。 “应该在这里,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我们现在处在的位置是中心和西南峭壁的正中间位置,最近的楼梯是西部,还有南部的那两个。只不过” 莉珐耸了耸肩,补充说道。 “楼梯全部都在ダンジョン范围中,那里可是有邪神守卫的。” “那个邪神什么的,究竟有多强呢?” 对于桐人这悠闲的提问,莉珐侧目盯着他,回答道。 “不管你有多强,这次都没用哟。有这样一个传言,这片领域刚开放的时候,サラマンダー曾组建过一支大部队来到这里,但在最初的邪神那里就全灭了。就在之前让你陷入苦战的尤吉恩将军,一个人挑战邪神连十秒也扛不下来。” “这可真是” “要想在这里狩猎,必须得有重武装的肉盾玩家,高歼灭火力的玩家,还要有支援,回复玩家至少要有八人。我们两人都是轻装剑士,而且什么都没有准备就到了这里。” “这一点就饶了我吧。” 桐人低下头,刚才的一番话又激起了内心的那股挑战欲,抽动了下鼻翼【译者注:就是很兴奋】,莉珐再次望向他,补充说道。 “总之,以前的那些挑战者,百分之九十九都没有到达楼梯那里。如果在这段路上奔跑的话,就会引起堕落邪神的注意,和它作战的话想都不用想,瞬间就会被秒杀的。” “这样啊这儿也不能飞啊” “嗯。要恢复翅膀的飞行力,日光和月光是不可或缺的。但你看,这里不论哪个都没有只有暗妖精族【インプ】的玩家,在地下仍然可以飞行” 说到这里,两人望着对方的翅膀。不论是风妖精【シルフ】莉珐背后的那对薄绿色翅膀,还是影妖精【スプリガン】桐人的灰色翅膀,都完全失去了磷光,耷拉了下来。无法飞行的妖精,就只有耳朵尖这一个特征了。 “既然如此,最后的希望就只能盼望能碰到莉珐所说的狩猎邪神的大规模团队,和他们一同回到地面这一个办法了” “也只能如此了啊” 莉珐点了点头,视线又转到了祠堂外。 透过青色的薄暗,是一片无垠的森林和雪原,还屹立着异形城堡一样的建筑。那座城应该就是boss级邪神和他的小弟们的聚居地吧,靠到附近的话可能会瞬间就被灭掉吧。当然那附近肯定没有其他玩家的身影。 “这个yotsunheim是地上上级任务中最高难度的代表,地图也是最近才有的。所以进入那里的团队通常都是十人以上。他们能到达这个区域的概率,就和我们能战胜邪神们的胜率差不多” “那就看我们的幸运值了。” 桐人露出无力的笑容,用右手食指戳了戳膝盖上睡着的身长约十厘米的少女的头。 “喂,唯,该起来了!” 呼喊过后,少女长长的睫毛动了两,三下,坐起那被粉红色连衣裙包裹的上身。右手捂着嘴,左手向上伸出,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这一举动看起来十分的可爱。 “呜啊——早上好,爸爸,莉珐酱。” 小妖精打招呼的声色如同拨动银丝发出的声音一样,桐人对着她温柔地说: “早上好,唯。抱歉现在还是夜里,而且还是在地底。能麻烦你搜索一下附近有其他的玩家吗?” “嗯,明白了。请稍等” 唯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 与桐人一起的这位小妖精唯,正式名称是“导航妖精”,只要追加付费谁都可以从菜单里呼出的。据莉珐所知,那些妖精应该都只会说一些系统帮助相关的内容,而且声音也是没有任何感情的合成音,从来没有见过像唯这样感情表现及其丰富的个体。她以前根本就没有听说过妖精还拥有个性的话题。 能够像妖精那样进行召唤该有多好啊,莉珐边想着这些,边等待着唯的结果。 随即睁开眼睛的小妖精,抱歉似的垂下长长的耳朵,艳丽的黑发也随之摆动起来。 “对不起,我在有数据参照的范围内没有发现其他玩家的反应。而且,之前我也没有注意到那个村庄没有在地图上有记载” 莉珐发射般地用手指尖抚摸着唯垂在桐人右膝上的黑发。 “没关系,这不是唯的错。那时候我很认为搜索周围玩家比较重要,所以只拜托你了这个。你不需要太在意。” “谢谢,莉珐。” 望着唯湿润的眼睛,莉珐不相信眼前妖精的这个举动是通过程序代码完成的。她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抚摸着唯那小小的脸庞,又将视线移回了桐人那里。 “这样的话,只能走到哪里算哪里了。” “走去哪里啊?” 莉珐对着桐人眨了眨眼,露出了无所畏惧般的笑容。 “我只是想试试,就凭我们两人究竟能不能到达通往地面的楼梯处那里。坐在这里也只是浪费时间罢了。” “但,但是,刚才你还说绝对不可能的” “我是说过百分之九十九是不可能的。但我想要赌一赌剩下的百分之零点一的可能性。只要能够弄清楚堕落邪神的移动方式以及视野,慎重前行的话应该是可以的。” “莉珐,好帅啊!” 唯啪啪地拍起手来,莉珐随即站了起来。 但,桐人抓住莉珐的衣袖把她拉了回来。 “干,干什么啊?” 莉珐不高兴地再次坐下,提出抗议,很近的距离望着对方黑色的眼睛,沉寂了下来。桐人凝视着莉珐,用爽朗的口气说: “没什么别的只是想让你登出罢了。我会守护你的假想体直至消失。” “诶,为,为什么啊?” “现在已经两点半了。你,不是说过自己还是学生吗?今天你为了我已经待了八个小时了,再让你陪着我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 看着突然安静下来了的莉珐,桐人继续平静地说: “就这样顺着直线前行的话我也不知道究竟要走多久,还要避开超大型怪兽的索敌范围,因此实际距离要成倍增加这也不难想象。就算到了楼梯处那里,也应该是早上了。我是有着无论如何都要去阿伦的理由的,但对于你来说今天还是和平常一样,所以我觉得你还是登出比较好。” “没没什么了,我是没关系哟,熬一晚什么的” 强作出笑脸的莉珐,点头说道。 桐人松开手,想是要打断莉珐的说话似的,低下了头。 “莉珐,能走到这里真是谢谢你。如果没有你的话,光要搜集这个世界的情报,我大概就要花几天的时间。但现在只花费了半天的时间就来到了这里,这都是因为有你在啊。我不管怎样答谢你都不为过。” “” 莉珐强忍着胸部处突然而来的疼痛,握紧双手。 疼痛的理由莉珐不清楚。但,她的嘴唇自动般的动了起来,生硬地说道: “我可不是为了你才这么做的。” “诶” 桐人抬起脸,莉珐将视线从他身上转开,用生硬的声音继续说道: “我啊我是想这么做才跟你来到这个地方的。这我自己还是很清楚的。什么,勉强陪你啊。你,是不是认为我一直很讨厌和你同行啊?” 油然而生的情感在amuspere中闪现,毫无遮掩的莉珐眼中已经被透明的泪珠所充溢,她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坐在桐人膝盖上的唯,看着两人,莉珐就像是要躲避视线一样,站了起来对着祠堂的出口。 “我觉得今天的冒险,是我玩alo以来最高兴的一天。内心十分激动,十分兴奋。终于,我也开始认为这个世界也是一种现实!” 莉珐用右手擦了擦双眼,就像是要跑到外面去一样—— 就在这时。 一异样的巨大声响,从不远处传来,这声音既不像雷鸣声,也不想是地震的声音。 borururu,这咆哮声,毫无疑问是从超大型怪兽口中发出的。随后,地面也开始摇晃,传来了轰轰的脚步声。 糟了,刚才自己的声音把堕落邪神引到这里来了吗,我真是笨蛋笨蛋莉珐内心开始自责起来,至少自己应该作为诱饵将邪神引离开这里才对啊,想到这里,她再一次开始准备奔跑。 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的桐人,抓住了莉珐的左腕,强行把她留了下来。 “放开我!我去引开敌人,你就趁这个空档赶紧离开这里” 莉珐压低声音说着这些,身旁的桐人用锐利的目光望着外面,用很快的语速说道: “不对,你等等。总感觉有些奇怪。” “奇怪,什么啊?” “不只是一只。” 听完这话,莉珐竖起耳朵仔细聆听,确实,邪神发出的咆哮就如同大型机械引擎运转发出的重低音一样,但里面还混杂着咻,咻的寒风般的声响。莉珐屏住呼吸,甩开了桐人的手。 “有两只就更要这么做了!你要是被哪一只盯上那就晚了!死掉的话,就要从苏伊露那里重来啊!?” “不对,不是这样,莉珐!” 坐在桐人肩上的唯,高声叫喊道。 “接近中的两只邪神级的怪物像是互相打起来了!” “诶!” 眨了下眼睛,莉珐再次集中精神倾听起来。确实,那接连不断的轰鸣般的脚步声,听起来不像是按一条直线疾驰发出的,而像是扭打在一起传出不规则的震动一样。 “但,但是mob【怪物】之间的战斗,怎么会” 一瞬间莉珐忘记了刚才那种撕裂胸口的悲伤,呆呆地嘟囔道。之后,桐人像是下定决心似的说道。 “去看看吧。这个祠堂也无法当作避难所啊。” “嗯,是啊。” 点头示意后,莉珐将手摆在腰间的长刀上,跟着桐人一同进入祠堂外飘雪的昏暗地域。 只跑动了数步,发出声响的那两只邪神就进入了眼帘。从祠堂东部逐渐接近的邪神的姿态,如同摇动着的小山一样。身高差不多二十米,颜色都是邪神级怪物特有的青灰色。 仔细一看,才发现两只邪神的规格还是有些差异。发出borururu这种类似发动机声响的个体,比另一个发出咻咻啼叫声的要大上一号。 个体大的那个有些类似于人类的样子,但也不完全像,是个纵向方向长着三张相连的巨大脸庞,横向长着四只手腕的巨人形态。那犹如异教神像般严肃的脸,每一张都在发出boru,boru的叫声,连起来就像是发动机的声音一般。四只手上握着如同工地现场的钢筋一样的棱角分明的巨剑,并不断地挥动着。 相对的,那个稍微小一些的邪神,则完全是一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造型。巨大的耳朵,长长的嘴巴,就像大象一样,二十只钩爪般的触脚支撑着馒头一样椭圆形身体。整体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长着象头的水母——什么的。它伸出钩爪,想击退压在自己身上的三脸巨人,但对方的四把铁剑以暴风般的速度轻易地阻挡了攻势,钩爪无法伤及到脸。反过来,巨人的剑刃则很轻易地就伤到了水母馒头般的身体,黑色的液体像雾一样飞溅开来。 “怎怎么回事啊” 忘记隐蔽的莉珐吃惊地说。 第二章:音乐妖精【プーカ】 alo里怪物之间会发生相互战斗通常有三个理由。第一,任一方的怪物是擅长驯养技能的猫妖精【ケットシー】玩家的“宠物”的时候。第二,任一方被音乐妖精【プーカ】的乐曲煽动的时候。第三,被幻属性魔法惑乱的时候。 而目前这两个怪物进行死斗的理由,明显不是以上三种。变成了宠物的怪兽其目标框会变成黄绿色的,而这两个邪神不管哪一方都是黄色的表示,现场的空气中充斥着咻咻声吼叫声以及地面轰鸣的声响,没有听到任何乐曲声,而且也没有看见惑乱魔法发动时的光泽特效。 两只邪神好像并不介意站在一旁的莉珐两人的视线,继续着打斗。战况果然还是三脸巨人处于优势,象水母则处于劣势。巨人的剑终究切断了象水母的一只钩爪,从根部断掉的脚落到一旁,强烈的震感让莉珐的身体晃动起来。 “我,我说,呆在这里有些不妙啊?” 一旁的桐人低声说道,莉珐点头表示认同,但仍站在原地不动。伤口处喷射而出的血液将白色的雪原染成黑色,莉珐的目光无法从象头邪神身上移开。 受伤的象水母发出了更高的啼叫,想尝试着再次脱离。但巨人并不想放过对方,它将对方馒头形的身体击飞,再给予猛烈的铁剑突击。受到压力不断下陷的象水母的声音,也逐渐变弱起来。灰色的外皮上刻上了许多道惨烈的伤痕,巨人依旧毫无怜悯似的不断从上方对其施加攻击。 “去帮助它吧,桐人。” 听着这话从自己口中说出,莉珐自身也稍稍吃了一惊。而露出三倍吃惊表情的桐人,望了下莉珐以及远处的两只邪神,简短地问: “哪,哪一个啊?” 确实,比起说不上人形状态的三脸巨人,象水母的形态则给人一种可怕的感觉。但现在已没有犹豫的时间了。 “当然是,帮助那个被欺负的哟。” 对着立即回答的莉珐,桐人发出了下一个问题。 “该,该怎么做!” “这个啊” 这回莉珐无法立即回答。因为她脑袋中根本没有好主意。但就在这个时候,象头邪神的青灰色的背部,又印上了一道道深深的伤痕。 “桐人,不做点的话?” 莉珐双手紧握在胸前叫喊道,スプリガン少年望着天,双手挠头。 “即使你这么说也” 突然,桐人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再次凝视着邪神们。两眼稍微眯了起来,黑色的眼瞳中的光泽在不停地闪动这正反映了其大脑正在高速的思考。 “看它那样子,也就是说” 桐人低声嘟囔着,环视了下周围,随后对着肩膀上的唯说: “唯,附近有水吗!?河流,湖泊都可以!” 听到这话的小妖精,瞬间闭上了眼睛,随即点了点头。 “有,爸爸!北部约二百米的距离,有一个冰冻的湖!” “好听好了莉珐,接下来可要玩命跑哟!” “诶诶?” 样子——大概是指的三脸四臂的巨人吧。那和水面有什么关系啊。 疑惑的莉珐,什么也没有说,稍稍弯下腰,桐人将腰带上的钉子拔了出来。这就是投石器【原文为ピック,大概类似于中国的流星锤,可能是印第安人的打猎武器】吗,莉珐从没用过只是见过桐人手上的这种武器。因为alo里有着魔法这种超强力的远距离攻击方式,再去修炼这种不起眼的投掷武器技能可以说是毫无意义。完全一副很在行的桐人,将全长十二厘米的投石器拿在手中,不停地旋转,抬起肩膀摆好架势。 “呀!” 一声叫喊,桐人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挥出右臂,带有青色光泽铁针顺着一条直线飞了出去—— 直接命中三脸巨人最上面的那张脸,发出红黑色光泽的两眼之间。 吃惊的莉珐,尽可能的仔细观察巨人hp槽的每一分像素,发现巨人的hp确实是减少了一点。那种玩具一般的武器居然可以贯穿邪神级怪兽身上的压倒性的装甲,没有很高的投剑技能的话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 这点损伤对于邪神那庞大的hp来说几乎等于没有伤害,但在这个时候只要有伤害对它来说都是很重要的。因此—— “boboborurururu!” 它发出怒吼,三张脸上总共六只眼睛的视线,从象水母的身上,切换到了莉珐与桐人身上。 “跑啊!!” 桐人呼喊着,向着北方,疾驰起来,顿时雪烟四起。 “等” 莉珐嘴巴动了动,慌忙跟着远方的スプリガン追了出去。随后马上就传来了轰鸣般的咆哮,与地面踩踏的响声。巨人已经朝着二人追了过来。 “等呀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发出惨叫的莉珐,双脚的回转达到了极限。但跑在前面的桐人,看起来就像是奥运短跑选手一样的步法,将莉珐甩在身后。在通过地面山脉鲁格路回廊的时候,莉珐就体验过了桐人的逃跑速度,但这和自己被甩在身后却是两码事。 “好过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莉珐发出这声音的时候,背后巨大的震动声响也离得很近了。邪神的身长大概是莉珐的十三倍,因此步幅的差距也可以计算得出。它挥舞着钢筋一样的大剑,让让人更加觉得恐怖,莉珐使出全身的气力——正确来说是从脑部发出强烈的运动命令,追赶着桐人。 突然间,前行的黑衣少年停了下来。只见他转过身,张开双臂,莉珐就这么被他抱在怀中。没搞清楚状况感到脸部发热的莉珐,转头望向后方。 三脸巨人的身影已经离得很近了。再用几秒就能追上来了。如果被那种铁剑击中一下的话,轻装战士的莉珐还有桐人的hp就会瞬间消失的。 ——你究竟是在想什么啊!! 莉珐对着和自己贴在一起的桐人用非言语的方式【声にならない声】问道,也就在同时。 啪啦啪啦啪啦,脚下的地面传来了异样的声响。 这正是巨人那如同大树一般的腿,踩踏在雪地下方冰层上的声音。桐人停止的地方正是被积雪覆盖的巨大冰冻湖的正中。 半径近乎十五米的雪原塌陷了下去,露出了通透的暗色水面。三脸巨人就这么掉了下去,水面上喷出了一根高高的水柱。 “就,就这样沉下去吧” 莉珐拼命地祈求着,但却没能如愿。随即巨人的一个半脸探出了水面,并朝着这里靠近。看来它是将下方的两只手臂当作船桨来使用,全身给人一种如同岩石般的质感,没想到游泳却意外地在行。桐人的这个湖水淹没作战,很遗憾地失败了。 哪怕是多跑一步也好啊,莉珐想站起身来,抱住她身体的桐人却是一动不动。就像是发动了扰乱程序一般,紧紧地压住莉珐,凝视着不断逼近地巨人。 “啊你你难道说” ——就这么死掉好了,这样的直觉在莉珐的脑海中闪现而过。 之前好像这么说过,和莉珐一同去死,回到存盘地点的シルフ首都苏伊露那里,好让莉珐登出。 不可以这样。桐人,有很强的念头要去央都阿伦中心的世界树那里,今天一天和他在一起莉珐多少也意识到了这点。スプリガン少年会来alo这个世界的目的就是到世界树的顶端去和某个人相会,为了完成这个目标,他闯过了许多障碍才来到了这里。 “不可以,你,赶紧逃吧” 想从桐人手腕中挣脱的莉珐,尖叫道,但声音却被第二个落水声给掩盖了。 她转过头去,发现逼近自己的三脸巨人身后出现了一个新的水柱。 咻咻!发出这种轰鸣般的吼叫,毫无疑问就是刚才那个被三脸巨人打得不成样子的象头邪神。好不容易逃脱了巨人的束缚的它,没有逃走而是追了过来。 一瞬间忘记了状况的莉珐,吃惊地睁大眼睛望着眼前—— 伴随着水的声响,近二十根触脚一同伸了上来,卷起巨人的脸和手腕。 boruboru!巨人发出怒吼声,挥舞着铁剑。但水中舞剑的速度变得异常迟缓,根本没有办法切断象水母的触脚。 “原,原来如此啊” 莉珐用嘶哑的声音低声说道。 那只象水母本来就是水生型邪神。在陆地上的时候,要支撑那巨大的身体触脚大半都无法使用,如今进入了湖里,身体可以浮在水面,全部的触脚就都能参与进攻。相对的巨人却要用两只手臂游泳,攻击力削弱了五成。 也就是说,桐人说的“形态”其实是指的象水母邪神的样子。不用说它就是一个水生生物,而对于没有发觉这些的自己感觉很失望,莉珐不由得握起了双手。 象头邪神就像如鱼得水一般,将三脸巨人压在下方,直到对方头浸到水中。两只超大型怪兽的举动激起高高的波浪,撞击到冰缘上飞溅开来。 象水母又发起一次尖叫,身体闪着青白色光芒。光线变成细细的电光形状,从二十根触角传到水中。 “啊” “好啊!!” 莉珐和桐人同时叫道。只见三脸巨人的hp以很快的速度开始减少。用识别技能看的话可以见到数十万的数值,随着电光的闪烁,逐渐削减的景象。 大概是巨人最后的挣扎吧,红色的闪光几次在水下闪耀,喷出几个蒸汽柱,但这对于水母邪神的hp来说没有一点影响。最后,boruboru的叫声频率逐渐变慢,停止下来——紧接着是一股大规模的爆炸特效,遮挡住了莉珐的视野。 莉珐将脸转到一旁,待再次转回去的时候,hp槽只剩下一条了。 咻咻象水母发出了胜利的咆哮,将无数根触角高高举起。马上又收了回来,开始在水中游动起来。 水母拖着巨大而笨重的身体,爬到了岸边上,水流如同瀑布一样从它的身上落了下来。它朝着桐人这里爬了过来,身体与冰面摩擦发出吱吱的声响,莉珐紧张地看着前方。 砰,砰,脚步的震动不断靠近,邪神走到两人的面前随即停了下来,莉珐两人呆然地重新审视起这个巨大的家伙。与巨人战斗时看见的那些细细触脚,每一根都粗到用两只手都抱不过来。大树般的触脚将馒头一样身体高高托起,让人只能看到其身体的轮廓。 身体前方的头,果然和大象极为相似。说是耳朵不如说是鳃更加确切,摇摇摆摆地挂在圆圆的脸部两侧,脸部下方垂下一个如同触脚样的长长的嘴巴。黑色透镜片般的眼睛每一侧都放出三种光芒,让人不由得有些毛骨悚然,但并排起来如同团子一般表情却显得极为滑稽。 “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桐人小声地说。 确实是莉珐说了要救这个象形邪神的话,但接下来的行动她却完全没有考虑过。眼前这个恐怖的邪神级的怪兽,指示颜色是敌对的黄色,锐利的钩爪只需一下就能贯穿身体给予即死级的伤害。 但是,如今两人没有遭到邪神的袭击可以说已经是个违反常规的展开了。yotsuheim这个地域,怪兽突然猛击进入视野内的玩家是想当然的,如果什么都不做就这么待着的话,可能这个象水母会离开也说不定 仅仅一秒钟,莉珐就发现自己的想法是错误的。邪神咻咻一声叫喊后,将长长的鼻子径直朝着两人伸了过来。 “ge” 一直保持沉默的小妖精唯,用可爱的手抓住了准备向后退去的桐人的耳朵。 “没关系的,爸爸。这孩子,没有发怒。” 孩子?莉珐完全没有吃惊的时间—— 前端裂开细长的鼻子,将两人紧紧卷住。从地面上提了起来,并慢慢向上升。 “呀啊啊啊!” 桐人发出惨叫,莉珐则是一声不吭,象邪神把他们提到了数十米的高空,恐怕要将其放到自己的口中——但很幸运,象邪神最后将他们放到了自己那圆圆的背上。 “” 莉珐看了看桐人,放弃了去分析现在的状况,悠闲地眺望起周围的风景。 常暗的国度yotsuheim并不想是说的那样完全是一片黑暗。天盖上覆盖的冰柱群发出灰白色的磷光,给雪原带来薄青色的光泽,这些都和这个超危险区域不相符,反而让人觉得极其美丽。黑色的森林,陡峭的悬崖,以及建在上面的塔,远方那个的古城,在距离地面数十米的高度上,这一切都看得很清楚。 象水母虽然是用二十根触脚慢慢前行,背部却感觉不到一点摇晃,终于桐人呆呆地小声说道: “这难道是某个冒险任务【quest】的开始吗?” “嗯” 点了点头,莉珐小声地回答道。 “我想这个任务,是在这一带附近某个时刻开始并进行的吧” 莉珐用左手,点了下出现在视野左上角附近的一闪一闪的图标。 “出现了这个图标,就是说这并不是确定了开始地点与终点的委托类任务,而是事件类【event】的这类型的可有些棘手啊” “怎么说呢?” “如果是冒险任务【quest】,到了结束的时间一定给一些报酬的。但事件类【event】的任务就像是需要玩家共同参与的话剧一样,结局不绝对都是happyend哟。” “就是说,也有可能碰到一些极为悲惨的结局,对吧?” “嗯嗯。以前我曾经在一个恐怖系的事件任务里做出了错误的选择,结果导致魔女掉到大锅里被煮死了。” “好,好强的游戏啊。” 桐人露出了抽搐般的笑容,随后他抚摸着邪神身上的柔软体毛。 “嘛,既然如此我们干脆就坐着这船,不,是水母好了。反正从这个高度飞下去也不会造成多大的伤害的,而且我们也只能陪着它到最后了——嗯,这个,怎么说呢,现在说这个可能有些” “什,什么啊?” 表情突变的スプリガン少年,望着莉珐一会儿,随后低下了头。 “刚才真是对不起,莉珐。我说了些没有考虑你心情的话不,我,可能在某些方面轻视了这个世界也说不定。反正只是个游戏什么的可能是真实,也可能是虚拟的,我明明就知道能够感受到的,能够考虑到的都是真实的,可是” 低着头的桐人,脸上浮现出哀伤的表情,莉珐在一旁看着他的侧脸。 总感觉这个表情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为了消去脑中的既视感,她猛地摇了几次头。 “不,不是这样我,我才要说抱歉呢。那个那个啊,你是这么努力帮助我还有シルフ族,alo并不单单是个游戏,自己明明是很清楚这些的” ——包括alfheimonline在内的vrmmo-rpg可以说是一种全新类型的游戏,无论是何种玩家都有着可以去挑战的东西存在。最近莉珐越发地体会到了这点。 挑战这个词,与其说是夸大,不如说是矜持的说法。玩游戏的话,肯定都是想获得胜利的。有时将敌对种族玩家逼到进退维谷的地步,有时又会在正面的对抗中被打得一败涂地。 第三章:スプリガン少年 这种时候,究竟会认真奋斗到何种地步,或者是失败了仍然不气馁。这些都是游戏的挑战。如果是以前的平面显示器,可以通过指令输入完成打击命令,但假想体的表情却不会有任何变化,失败后可以通过输入一些不甘心的颜文字进行交谈。而现在,fulldive环境下的假想体,可以完全再现玩家的感情。懊悔的时候留下眼泪也是能实现的。 因为讨厌被别人看到自己的那种表情,有很多玩家会在状况稍微恶化的时候笑着投降,在败北的瞬间登出。对于莉珐来说,她也是尽可能地不想让他人见到自己哭泣的样子。 但眼前的这个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就好象完全没有以上思考回路一样。在鲁格路回廊遭到サラマンダー的袭击陷入危机关头时,和尤吉恩将军的魔剑战斗陷入僵局时,他总是毫不隐晦愤怒和懊悔,而是奋斗再奋斗,从而最终获得了胜利。如果认为这个世界单单只是游戏的人,是绝对不会做到的。 “我说,你” ——来这里之前,是在玩什么游戏?现实中是个怎样的人? 就在要问到这些的时候,莉珐突然停止了。vrmmo中要询问其他玩家现实中的情况,只是有在关系很好的人之间才能进行的。 莉珐对着歪着头的桐人,没什么事,并摇了摇头,微笑起来。 “那就让我们和好吧。我玩到什么时候都没关系的。学校方面都是自由登校的。” 说完,莉珐伸出右手,“这样啊”桐人笑了起来,伸出了手握在一起。莉珐不断地摇着头以掩饰自己害羞的样子,桐人肩膀上的唯像是察觉到了似的笑了起来,这让莉珐的害羞感干脆变成了羞愧感。松开手之后,尖尖的耳朵早都变得通红,莉珐随即将脸偏到一旁。 两人乘坐的象头邪神,好像根本不在乎背上发生的事情一般,仍旧继续前行着。不经意间莉珐看了下前进的方向,一瞬间忘记了脸庞上的火热感,眉头紧锁。 “怎么了?” 莉珐向前伸出右手回答道。 “我们可是要以西边或者南边的楼梯作为目标的哟。但是这孩子,好像完全是朝的相反的方向前行你看。” 顺着莉珐指的方向看去,昏暗中慢慢地浮现出一个巨大的城堡的影子。圆弧的yotsunheim天盖上倒挂着一个锥形的建筑物。复杂的分支组成一网状结构的东西,被巨大的冰柱包裹。 远近特效的雾气程度判断,大概距离还有十公里,那巨大规模完全打乱了人的距离感。冰柱中的几个光点周期性的变黑,再逐渐发光,开起来极其壮丽。 “冰柱周围的那些蜿蜒起伏的东西是” “我只在照片中见过那就是世界树的根” “诶” 莉珐侧目看了下眯起眼睛放出锐利光芒的桐人,继续解说道: “贯穿alfheim地面的根,从yostunheim的天顶处垂下。这也就是说,邪神所在的位置并不是yostunheim的边缘地带而是在正中央。” “这样啊——世界树是这次我们履行的最终目的地难道那里没有从树根部直接到地面的通道存在吗?” “我也没有听说过啊。第一,你看,最长的根部也只垂到天井和地面的中间处。那里距离地面也至少有两百米的距离,而且这里不能飞,那个高度是绝对无法到达的。” “这样啊” 一声叹息后,桐人马上又笑了起来。 “嘛啊,如今也只能交给这个象鼻虫【ゾウムシ】,或者叫做大王具足虫【ダイオウグソクムシ】了啊。我们究竟是会被龙宫城热烈迎接呢,还是说会成为他们的早餐这些就都不清楚了。” “等,等等啊。你说的大王什么的是什麽啊。刚才你不还是说大象,水母什么的吗?” 对于莉珐这刻薄的反击,桐人的眉毛意外的上扬了一些。 “诶,你不知道吗?别名叫做シャイアント-アインポッド是生长在深海的底部,和团子虫【ダンゴムシ】比较类似” 莉珐抱着身体,不断抖动着,并用很快的语速打断了桐人的话。 “我知道了,给它起个名字吧,名字!要可爱一点的!” 身体下方如同馒头一般,隐藏在身体前方圆圆的头部,大象一样的名字桐人拼命思考着。ユウゾウ不行ゾーリンゲン想来想去却怎么也想不出来 “那就叫冬奇【トンキー】好了!” 桐人一下子说出这个名字,让莉珐当时愣了一下。确实这名字是很可爱,不过究竟是怎么想到的呢。——不对,大象冬奇,好像在哪里听过似的。 翻寻了一下记忆深处,答案顿时明了了。这个名字是小的时候,在家里读过的某本图画书中的大象的名字。那是在以前大战的末期,动物园下达了处分所有猛兽的命令,饲养员极度悲痛地将饲料中投放了毒药,但聪明的大象却根本不吃,最后就这样饿死了,当母亲读到这里的时候,自己早就泪流满面了。 “我感觉这个名字听起来不怎么吉利啊。” 莉珐小声地说,桐人尴尬似的低下了头。 “可能是这样吧。不知怎么的脑海中就浮现出了这个名字。” “诶,你也看过那本图画书啊。算了,就这个吧。就叫这个吧。” 莉珐拍了拍手,随后抚摸起邪神身上的短毛。 “喂,邪神先生,你从现在开始就叫做冬奇了。” 当然怪兽没有任何回应,没有拒绝就可以理解为接受了这个名字。假如用驯化技能将这个邪神变成宠物的话,系统上是可以对其进行命名的,即便是ケットシー族中的佼佼者,也没听过有哪个成功驯化了邪神。 坐在桐人肩膀上的唯,跟着莉珐,拍着手对着比自己大了几百倍的巨型邪神叫喊道。 “冬奇先生,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哟!” 不知道是不是偶然,邪神头部两侧的耳朵或者说是鳃稍稍地晃动了一下。 命名为冬奇的象水母,沿着冻结的河流继续北上。 在此期间,不只一两次与徘徊在其它地区的邪神近距离接触。但不知为什么,所有的邪神有的如同木桩一般直立在原地,有的则只是在山丘上目送着冬奇,随后就这样离去了。 它们可能是将莉珐两人看作是冬奇的附属物了也说不定。那么三脸巨人又为什么要袭击冬奇呢,此疑问顿时出现在脑海中。原因什么的暂且不说,移动过程中擦肩而过的那些邪神,全部都和冬奇一样,外形与人类的形态相距甚远。 为了请教一旁的桐人的看法,莉珐转身过去,什么啊,スプリガン少年居然毫不理会周围的状况打起了瞌睡。莉珐再次握拳,想给予迎头一击,但最后却捧起了冬奇背上积攒的雪块。 趁雪球还没有融化消失,莉珐赶紧将其从桐人背后的领口处塞了进去。 “好冷!!” 突如其来的寒冷感,让桐人发出奇怪的叫声并跳了起来,莉珐对他道了声早安后便询问起刚才的问题。スプリガン挂着一副不甘心的表情一段时间后,思索般地说道: “也就是说,邪神之间也是这样,人形的家伙经常和兽形的同类发生争斗” “可能是这样吧有可能,那个人形的家伙只是袭击冬奇的伙伴也说不定” yotsunheim地域是在一个月前的服务器升级中才加入的,因为其恐怖的难度几乎没有什么人踏入这片区域。刚才的状况居然会是某个事件开端,莉珐和桐人应该是所有的玩家中最先发现这个情况的。如果是普通的邪神狩猎团队发现冬奇和巨人相互争斗的话,一定会在一旁观望,待冬奇被干掉后再去挑战巨人——事件一定会朝着这样的剧情发展下去的。 “嘛啊,知道这些的也只有冬奇以及这个事件的设计者。我们只能顺其自然了。” 说完,桐人转过身躺了下来,双手作枕头,两腿翘起。从肩膀上飞起的唯也在桐人的胸口处躺了下来,摆出同样的姿势。看着这放松过了头的两人,莉珐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如果再睡着的话这回就要让他尝尝冰冻系魔法的滋味,下了决心后,她看了看视野下方的时间。青白色的数字不知不觉中显示出了三点的字样。 至今为止,不管多么晚莉珐也会在两点的时候登出的,但现如今前方全部都是未探测领域。看来我也要通宵玩网游了啊,怀着复杂心情的莉珐,轻轻地抚摸起冬奇背上的短毛。 这个奇妙的邪神,像是完全不理会背上的事情似的,仍按照一定的步伐前行—— 就在其爬上冰雪覆盖的山丘后,却突然停了下来。 “呜啊” 莉珐来到冬奇的头部附近,朝前方看了看后,不由得地发出感慨。 洞穴。 而且规模非同一般。一个巨大的垂直洞穴出现在了前方,由于青色的雾气无法判断其直径的准确数值。陡峭的崖壁被厚厚的冰雪所覆盖,由外部通透的白色变成水蓝色,青色,蓝色最后过渡成漆黑色泽。不管怎么观察,底部都被浓厚的暗色所笼罩深不见底。 “掉下去了,那该怎么办啊” 桐人稍微有些紧张地说,回到肩膀上的唯,严肃地回答道: “我有权限进入的地图数据库里,没有关于底部构造的信息。” “呜啊,就是说这是个无底洞喽。” 聚在一起莉珐和桐人一同下滑,想到从冬奇的背部顶峰处回到原处。但在这之前,咔嗒,邪神的身体动了起来。 ——难道,它想把我们扔到那个洞穴里去吗! 莉珐内心叫喊着,所幸邪神并不是那种恩将仇报的家伙。它将二十根触脚朝内部折叠,背部保持水平,慢慢降了下去。 数秒后,冬奇身体下部接触到了雪面。咻咻,它低声发出啼叫,将长长的鼻子也缩到身体内侧,蜷成一团——就这样完全不动了。 “” 莉珐与桐人面面相觑,小心翼翼地从它的背部滑了下来。 走出数步后,回头望去,趴在那里的并不像是大象也不像是水母。而是一个脚,头,都收纳到身体下方,静坐在那里,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馒头。 “这家伙,究竟想做干什么啊” 桐人发愣般地低声说道,身旁的莉珐则走上前去,敲了敲冬奇身上柔软的毛皮。 “喂,冬奇。你想把我们怎么样啊?” 没有回答。莉珐加了些许力道再次敲了敲,右手的敲击感发生了变化。两人乘坐时冬奇身上那种如同橡胶般弹力触感的身体,现在变得十分僵硬了。 难道是,没有到达目的地就死了吗,想到这里莉珐匆忙将耳朵贴到冬奇的身体上。其身体略微有些深的地方,可以听到的咚,咚,的带有规律的重低音,随后莉珐将脸从冬奇的身上移开。 看来还活着。黄色的指示框上显示的hp也从之前与三脸巨人战斗的负伤状态,回复到了满血的状态。 “难道这家伙只是睡着了吗?我们还在彻夜奋斗呢?” 就在莉珐发牢骚,轻轻地拽了拽冬奇腹部的皮毛的时候,身后的桐人高声呼喊道: “喂,莉珐。看上方啊,很棒的哟!” “诶?” 莉珐抬起头,确实上方的风景可以用很棒来形容。 从远处就可以看见的呈倒锥形的世界树的根,现在正在头顶处。包裹着黑色的根部的巨大冰柱的直径,恐怕和眼下的垂直洞穴差不多。仔细观察的话,冰柱的内部像是有着什么构造似的。里面有着多重通路以及广阔的空间,点亮的火把透过冰层发出青绿色的光芒。 “真的是,很棒啊如果那些都是属于某一处地下城【大概就是暗黑中的多层打怪点吧】的话,那毫无疑问就是alo里最大的规模的哟” 莉珐发出惊叹,无意识地伸出双手。冰柱的最下方和地面之间有着两百米以上的距离。即使是可以在地下飞行的インプ族,也无法飞到那里。 “怎么样才能到达那里啊” 桐人低声问道,就当他要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 肩膀上的小妖精大声地叫道: “爸爸,东边有其他的玩家正在靠近这里!一个人不,后面还有二十三人!” “!!” 莉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二十四人。这明显就是狩猎邪神而集结的团队啊。 本来莉珐两人是希望遇见这种团队的。如果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他们,成为伙伴的话,就能从地下城的阶梯那里重返地面,逃离此处的愿望也就可以实现了。 但是,在如今这个状况下,这些玩家来到这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难道说—— 莉珐咬着嘴唇,盯着东侧方向,数秒后,听见了沙沙的脚踩雪地的声响。如果不是听觉灵敏的シルフ族的话,这种音量是根本无法听见。但却无法看到他们的身影,大概是使用了隐形魔法。 莉珐将手高举,准备咏唱识破魔法。但在这之前,十米开外的空间如同水膜一般开始扭曲,一名玩家的身影出现在了眼前。 是名男性玩家。白里透着点青色的皮肤,稀薄的水色长发。毫无疑问是水妖精。身体上穿着鱼鳞透雕模样的灰白色盔甲,肩上斜挎着一把小型弓。 这男子大概是负责侦查,索敌的职务,高等级的装备,优雅的举止,仿佛告诉别人该玩家不是一般的人。 一副尖锐相貌,眼神中透着犀利目光的这个侦查男子,向前踏出一步,用威吓的语气对着莉珐说: “你们几个,那边的邪神,究竟是杀还是不杀?” 当然,他指的就是莉珐他们身旁的蜷缩成一团的冬奇。 犹豫的莉珐没有做出回答,那男子的表情变得更加危险,继续说道。 “如果要杀的话就赶紧攻击吧,如果不想的话就赶紧离开这里,不然可是会被我们的范围攻击波及到的。” 说完这话,男子身后,传来了许多脚步的声响。看来本队已经到达了这里。 如果他们是在中立区域由不同种族混编而成的团队的话,就还有希望 但事与愿违,越过雪地出现的二十多名玩家,全部都是白肤青发的人。也就是说,这个狩猎邪神的团队,是从遥远的东方“三日月湾”赶到这里的ウンディネー的精英部队。 如果是“脱领者”组成的混编部队的话,可能会放过身份相同的シルフ和スプリガン,也就是莉珐两人。但如果是ウンディネー单一编成的队伍的话,可能就没这么简单了。杀掉其他种族的莉珐、桐人的话是能加算名誉点的。况且还只有两人,想当然的是会被当作猎物的,而像刚才那样说出这些警告的话语还真是要谢谢他。 ——但是,只有现在,是不能退缩的。不能让他们杀掉把自己当成伙伴的冬奇。 心中默念着的莉珐,站到了青发男子和冬奇的中间,护着冬奇,低声地说: “你们既然知道这样是不礼貌的行为。那就把这个邪神让给我们吧。” 听到这些话的男子,以及后面走来的大部队,都苦笑了起来。 “在下级猎场也就算了,在yostunheim这个地方居然也能听到这种台词啊。‘这个地方是我的’什么的,‘这个怪兽是我的’这些不明道理的话语啊,既然你们能来到这个地方,那么多少也应该知道些规则吧。” 男子的这番话不如说才是正确的。反倒是,提出这种领地,怪物占有权的莉珐才是不对的行为。如果是与怪兽交战的话,优先权倒是存在的,但现在冬奇完全蜷缩在一旁,ウンディネー要攻击的话,莉珐是没有权利干涉的。 紧咬嘴唇,低着头的莉珐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此人便是桐人。 莉珐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难道他会像和尤吉恩将军对峙的时候,做出一些蛮干的事情吗,或者是——想和对方交战吗。想在这么多的对手面前,拔剑相向吗。 第四章:yotusnheim狩猎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胡来的事情。眼前的这二十四名在的玩家,全员都应该是及其老练的人。其实力应该比在鲁格路回廊里遇到的サラマンダー的部队要强不少。只要看到对方重战士的铠甲,魔法使的法杖上闪耀的华丽的光泽,很容易就能做出此推断。 但接下来桐人的行动,却完全出乎了意料。 黑衣的スプリガン没有将手放到大剑处,他深深的弯下腰,低着头。 “拜托了。” 话语中流露出的语气也是极为认真的。 “虽然指示器是黄色的,但这个邪神真的是我们的伙伴不,是朋友。我们就是不想让遭受这种待遇,才一直跟到这里的。我们会一直跟着它到最后的。” 说完这话,桐人对着男子深深的鞠了一躬,青发男子闭上了眼睛,随即又马上睁开。 接下来他的脸上出现了——至今为止所见到的最大的冷笑。他身后的团队想都没想也跟着笑了起来。 “喂喂喂,你们,真的是玩家吗?不会是npc吧?” 男子双手展开,将笑容收了回去,他摇了摇头,从肩膀上取下了那柄装饰华丽的弓。从箭筒里取出一支箭,架在弓上。 “很抱歉,我们不是来这里玩的。刚才我们消灭了一只巨大的邪神。很辛苦的才将所有的remainlight全部回收了,才将部队重新恢复成这样。能够狩猎的猎物我们是不会放过的。我现在开始数十个数,请你们离开那家伙。时间到的那刻,我不想再看见你们。——法师队,准备支援魔法。” 男子手一挥,部队最后一排的法师陆续开始咏唱起咒文。各种各样的光效出现,战士们的身体被各式各样的状态增强魔法所包裹。 “十九八” 为了盖过多重效果音的声响,弓箭手大声开始倒数计时。 莉珐双拳紧握,骨头发出声响,全身强烈地战抖着,对着眼前的桐人大声叫道: “撤退吧,桐人。” “嗯。” 低声回答后,桐人就这样低着头,沿着无底洞的边缘朝着西侧跑去。莉珐也跟着他一同跑去。身后的倒数仍在继续。 “三二一攻击,开始。” 并不亢奋,很冷静的指示传到耳中,随后。 猛烈的攻击魔法发射声,重装战士一起冲锋发出的金属音交错在了一起。 身后立即传来了连续的巨大爆炸声,脚下的地面也要是摇动。涌到身旁的热风,让莉珐绿色的马尾辫激烈的晃动起来。 在跑出了三十步之后,莉珐和桐人再度回望过去。 战士们的剑,斧,枪一个接一个的朝着冬奇的身上砍去。发出强烈的光效,冲击声响。邪神怪兽冬奇的防御被战士们的高级装备所贯穿,hp正不断地减少。 就这样持续了数秒的物理攻击后,八名战士和冬奇保持了一定的距离。紧接着是咏唱完毕的第二波攻击魔法齐射,还外加数名弓箭手的箭矢打击。 强烈的爆炸,将即使蜷缩着都有四米高的冬奇的身体完全覆盖。巨大的火柱从下方冒出,将冬奇华丽的毛皮烧焦。hp进一步削减,眼看着十分之一的量就要没有了。 轰鸣声的间隙中,可以听见咻,咻的笛声般的声响。 毫无疑问这是冬奇的啼叫声。如今的声音比起和三脸巨人作战时要更加细微,更加惨烈的叫声。 不能继续看下去了,莉珐将脸偏向左侧。 这种直击胸口的光景,还是浮现在她的眼前。 桐人握紧拳头一动不动,从口袋中探出脸的小妖精唯,也紧紧地抓着口袋的边缘。 她那可爱的脸庞也扭曲开来,黑色的眼睛里不断落下豆大的泪珠。看着拼命压低声音,肩膀不断颤抖,哭泣的妖精,莉珐的两眼也热泪盈眶了。 ——哪怕那支ウンディネー的部队,是冷酷无情的pk集团也好! 这样的话,莉珐就有憎恨他们的理由了。也就能够和即将死去的冬奇许下这个一定要报仇的约定。 但是现在的他们,只是在行驶mmo玩家的正当权利罢了。打倒怪兽获得金钱和经验值,这些都是从上世纪初期trpg型游戏中得出的rpg的第一要务,经过了数十年的变迁进化成了fulldive型,但这点却没有改变。支配这个alfheim世界的规则和准则,让莉珐不能对ウンディネー的行为有任何的责难。 但,假如无法守护能与自己心意相通的怪兽一同旅行的约定,那么道德准则又为何物?假如因为这孩子是朋友所以不能杀,如此的话这些不成文的规则又有什么意义呢? 莉珐相信在这个世界里,是有着“灵魂自由”的。她相信在现实世界里很难表达出的感情,到了这里就能展露出来。但是,随着玩家的数值强化,穿上了稀有装备,排名不断的上升,自己的翅膀就越像是被锁链束缚一般。那些ウンディネー也是如此,左边和右边的那些妖精也有是新人的那段时间,当时的他们应该也会认为那些无法动弹的怪兽可爱,并无法痛下杀手的吧。 苦闷的莉珐如同灌铅似的抱着身体一动不动,持续走高的攻击音,相反的冬奇的啼叫声却逐渐变弱,这些声音都连续不断的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冬奇的hp大概已经削减到一半以下了吧。还有两分钟——不,六十秒。 “桐人!” “莉珐。”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 莉珐将视线抬起望着黑衣スプリガン的黑色眼瞳,说道: “我,要去帮忙。” “我也一起去。” 为了前去阿伦,请你赶紧逃离此地吧,莉珐将这话咽了回去,点了点头。如果两人卷入纷争,可能十秒都坚持不下来。这次行动没有任何好处。 但是,如果只在一边旁观,这就违背了莉珐——还有桐人的信念。莉珐两人将冬奇从三脸巨人手上救了下来,之后冬奇又救了他们。即使那只邪神,是遵从服务器某处记载的单纯的代码程序而行动的存在,但只要结下了朋友之缘,连名字都给它起好了,就不能眼看着它被别人杀掉,如果不采取行动的话,玩vrmmo游戏的意义也就失去了。 “那个,今天从苏伊露前往阿伦的旅途中又劳烦你帮忙了啊。” 莉珐用很快的速度说道,桐人则将手伸向剑柄,点头说: “也请你多多关照唯,要躲好哟。” “是是,爸爸,莉珐。那个加油吧!” 小妖精留着泪痕的脸藏进了口袋中,莉珐和桐人拔剑出鞘冲了过去。锵!一阵尖锐的声音,ウンディネー部队末尾处,法师队的一人朝着他们投去了可疑的视线。 首先锁定的是防御力低下的法师队。确认了攻击意图后,两人全速前进。脚边的雪花高高飞散,空气也开始颤抖。 一口气将距离缩小的莉珐,在适当的间隔处,双手握着草色的长刀施以大上段攻击。 “呀啊啊啊!!” 猛烈的气势,喀嚓!与锐利的斩击音相重合。化作绿色雷光的刀刃,在后卫左侧的一名法师的肩部处爆炸开来。 斩击的手感却有些不一样,看来ウンディネー身上穿着的浅苍色披风果然是相当稀有的装备,hp只减少了三成左右。紧接着举起法杖的法师的身体处,又挨了一记闪耀着漆黑之光的一文字横斩。仅仅相差一点时间,咚咔!冲击音相互重叠。桐人大剑施展的神速一击让 hp又减少了将近四成。 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挑空的ウンディネー,莉珐对他没有手软,施展了连击。手肘,手肘,面部,每一次打击都夺去了其一成的hp,好不容易终于将其变成了零。 随后喷出了青色的水柱,法师的假想体消失了。只剩下了remainlight漂浮在那里,莉珐则调整态势朝着下一个目标前进。 此时,埋头一心对着冬奇释放远距离攻击的其他法师们终于意识到了异常。脸上浮现了吃惊的表情,其中一人叫道: “你你们是认真的吗?” “嗯,那又怎么样呢!!” 莉珐叫着回答道,并从雪地上跳了起来。 不愧是ウンディネー族的精英部队,反应速度也是相当的快。他们果断放弃大型咒文的咏唱,换成了近距离打击的高速咒文。但,莉珐和桐人的突进速度却更加快一些。他们站在可以将两名法师当作盾牌的位置上,交错着施展剑技。后排的法师强行释放几乎是直线轨道型的法术,擦着莉珐两人的衣服飞到了身后。 其中混杂着一二发导航型法术,被击中并皱着眉头的莉珐,借着体重使用突击技做掉了第二名敌人。桐人却早就奔向了下一个目标,他将与身同高的大剑举过肩膀,停留了一会儿,施展出可以切断大地的一击—— 突然间,传来一阵声响,声源则是来自射中了桐人左肩的银色箭矢。 转头望去,处在中间距离位置上的领队侦查男,一脸严肃,并架上了第二支箭。他张开嘴,高声命令道: “剑士队,回来!法师队遭到袭击了。” 之后射出的第二支箭,朝着莉珐胸口处飞了过来。流星一般的箭矢拖着银色的尾巴速度则是十分的快,莉珐根本来不及收回左臂躲闪。咚!伴随着沉闷的冲击音,hp减少了一成多。就在她踩空的时候,犹如激光一般的高压水流魔法又飞了过来,击中了莉珐的右脚。当然莉珐是感觉不到任何痛感的,她不爽地将脸歪了歪。 就在桐人将第三名敌人的hp削减了一半的时候,被不可回避的冰龙卷魔法打倒在地。莉珐靠近,准备使用回复魔法,却发现了法师队员聚集在了一起开始咏唱稍大型攻击魔法。而围攻冬奇的重战士们也一脸凶相的杀了过来。 ——到此为止了吗。 第五章:ウンディネー的剑士 攻击,也持续了五十秒了啊。要与这么多人战斗。这样的话,冬奇也一定会原谅自己的。 莉珐闭上眼睛蹲了下来,桐人也是将肩膀垂下,等待着魔法、剑、箭矢将hp扣光的那一刻。 但是,比起攻击音率先听见的却是比起笛声的音色要高数万倍的啼叫声。冰冷的空气带着强烈的震感,远处的雪山也震撼起来,这声音毫无疑问是冬奇发出的,与之前的弱小的悲鸣声有着明显不同。 难道说,它还是死了吗。这么想的莉珐,将苦痛的脸转向山丘上方。 看到的是椭圆型的身体上,刻着许多深深的痕迹。这些印记不断延长,并相互连接在了一起。 “啊” 莉珐小声地说,她已经想到了黑色的鲜血从无数的龟裂中喷出的光景。 但是—— 喷溅而出的,确实刺眼夺目的纯白色光芒。 kuwaaan,伴随着尖锐的共鸣声,冬奇的身体开始放射出白色的环状光芒,将ウンディネー的剑士,弓箭手,法师全部笼罩。这时,覆盖在他们身上的支援魔法的能量,以及咏唱放出的攻击魔法的特效全部都化作烟尘蒸发了 范围解咒能力! 这是一部分高等级boss级怪兽才持有的特殊能力。就最下级的堕落邪神来说拥有这种能力也太强了。不管是莉珐,还是桐人,以及二十二名ウンディネー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时间都呆在了那里。 许多目光都集中到了一起,冬奇那充溢着白色光芒的身体,无声音的四散开来。不,不对。剥落下来的知识一层厚厚的外壳。留下来的那发光的物体,犹如螺旋状的尖塔一般向上伸出。 这座需要抬头仰望的高高屹立着的光之螺旋,开始旋转脱落。 白色呈放射状的光芒范围变得更加宽广,从那里面出现了四对八枚翅膀。 “冬奇” 像是听到了莉珐的声音似的,从翅膀的根部,一张和之前一样的大象般的脸抬了起来。将长长的鼻子高举,大大的耳朵也在不断摇摆—— 咻咻!再次发出高高的声响,已经不是水母般的邪神,摆动着那八枚巨大的翅膀垂直地飞了起来。 圆圆的身体也变成了细长的流线型。从腹部垂下的二十只下肢,也不是之前的钩爪般的触脚,而变成了如同植物蔓藤般的物体。莉珐注意到刚才还只剩余一成左右的hp槽也瞬间回复成了满血状态。 在十米左右的高度停止摆动的翅膀,毫无预兆的,充满了与之前完全不同的青色光泽。 “啊糟了” 发出声的正是桐人。他猛地抱住莉珐的身体,趴在了雪地上。 就在这之后,冬奇的所有下肢,对着地面持续射出猛烈的雷击。 连发出惨叫的时间的都没有,被雷电击中的ウンディネー们随着轰鸣声都被击飞了。虽然剑士们可以抗下这些攻击,但弓箭手,还有法师中有一些人只中了一击便被打得七零八落。 “退到山丘下方!用密集阵形回复,重新支援!” 侦查部队长重新站起来发号施令,残留下来的二十名队员一齐冲下山去。重战士再次化作墙壁,法师则在身后开始咏唱。 但是,在空中滑翔着追赶他们的冬奇的翅膀,这次则是充满了纯白的光泽。 咕啊啊!一阵声音闪过,可以将一切魔法无效化的光环开始慢慢下降。还未完成的那几个咒文都在空中化作了烟尘。 “可恶!!” 侦查男子毫不掩饰自己的情感,大声叫喊道。他抬起手朝着天空将箭矢连射而出。那些拖着黑色烟尘的箭矢,化作烟幕将遮盖了所有部队的身影。 “撤退,撤退!!” 声音发出的同时,ウンディネー部队排成一条直线逃走了,从莉珐所在的位置可以清楚的看到。那逃走的速度也是十分的迅速,不一会儿青色妖精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山脊的远处。 当然,如果变化为飞行形态的冬奇的话,要捕捉这些在地面上逃走的玩家可以说是易如反掌。但它却只是发出了胜利的呼喊,舞动着单侧四枚翅膀变更了方向。 就这样慢慢的飞了过来,在莉珐两人的头顶前停了下来。浅白色的象头上的六个玉石一般的眼睛正朝下望着两人。 “现在,该怎么办?” 桐人说出了这番在哪里听过的话语。 冬奇则毫无造作的伸长鼻子,回答了他。伸长的鼻子再度将莉珐和桐人缠住,不由分说地抬了起来。果然是这样啊!桐人想道,冬奇则将他们放在了自己的背上,两人又坐了下来。 目光相对的两人,同时将剑收了起来,莉珐又开始抚摸其冬奇的白色毛皮。不知是不是错觉,感觉那毛皮比之前要变得更加的长,更加的柔顺了。 “不管怎么样,活着就好啊,冬奇!” 莉珐说道,从桐人的口袋中探出头的唯也是很高兴地拍了拍手,说: “真的是太好了啊!活着就是很好的一件事啊!” “真是这样就好了” 桐人跟着说道,并从上向下眺望。 冬奇在这之后会到哪里大概已经知道了。如果是前往前方中心处的无底大坑的话,事态就会变得更加捉摸不定。但幸运的是,在一声啼叫后冬奇选择的目标是,头顶上方威容的世界树的根部。 被平滑的毛覆盖的翅膀犹如波浪般的拍击着空气,邪神的巨大身体在暗色中缓缓上升。盘旋着向上飞去画出一条巨大的螺旋线,广阔的yostunheim全境尽收莉珐眼底。 “哇啊” 莉珐不由自主地发出惊叹,她开始环视着这个美丽而又冷酷的冰雪世界。 在这个区域无法飞行,因此从高空看到的这种景色的莉珐两人可能还是头一个。此时莉珐下意识地打开窗口取出拍摄道具,握在手中。视野中的景色能够通过截屏保存下来,但此时的心情却定是无法记录的。这种悲伤与欢喜,惆怅与解脱混杂在一起组成的复杂心情。 也不知道冬奇是否知道莉珐内心深处的感情,它一改稍微降低速度慢慢旋回上升的做法,再次加强了翅膀的力道。 莉珐他们与上空所见的物体之间的距离,一下子便缩短了。 晶莹通透的青色倒锥形冰块,以及呈网状包裹着它类似于黑色筒状物的东西。就是世界树的根。 根据距离效果,大概这个巨大的冰柱全长应该有二百米以上。就和在地面上推测的一样,里面被划分成了好几个阶层区域,组成了一个冰的地下城。 莉珐一声不吭睁大眼睛仔细察看,忽然,冰柱的最下方——尖而锐利突出的一端,一瞬间发出了强烈的金色光芒,引起了她的注意。 不管怎样凝视也无法看清。莉珐下意识地抬起右手,咏唱了一个较短的咒文。 手掌前方出现的摇晃的水块,随即变成了一扁平的冰结晶。桐人见状立即将脸靠了过来。 “这是什么啊?” “远见冰晶魔法。看啊,那个冰晶的尖端,像在发光对吧” 听完这话,桐人将脸贴近仔细看着这个大大的透镜。视野中央的金色光芒在不断的摇晃,视距则在不断的拉近,终于出现了一个清晰的图像。 “呜叭!!” 看到这个光亮的真正面目,莉珐发出了不像是少女的声音。 封闭在冰柱前端的是,一把拥有通透的黄金刀身,壮丽豪华的单柄长剑。刀刃上包裹的磷光,微细的装饰,显而易见这把剑就是传说中的武器。不,在这之前,莉珐就已经知道了这把黄金剑的名字。 “圣圣剑excalibur哟,这个是。以前曾经在alo的官方网站上见过其照片是唯一一把超越尤吉恩将军的‘魔剑格兰姆’的武器至今为止都不知道其所在地的,最强之剑。” “最,最强” 莉珐的这番惊人的解说,让桐人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封印的剑的上方,可以看到有一座旋转阶梯穿过冰层直通那里。阶梯好像是连接着巨大冰柱的内部的地下城似的。也就是说,如果通过那个地下城的话,就能够入手这把服务器里唯一的一把究级武器。 两名妖精乘坐的邪神冬奇,沿着青色的冰柱扶摇直上,继续上升。视线从圣剑上转移,莉珐抬头看了下前方的景色,一时间确认了两样物体。 首先就是从冰柱中突出的一个平坦的露台。冬奇的飞行轨道正是沿着冰柱的边缘上升。当然在飞行的过程中改变轨道也是极其可能的。 在那上方,被冰层覆盖的yotsunheim的天盖垂下的是刻有阶梯的树根。阶梯贯穿天盖,延伸到上空。毫无疑问这就是通往地面——alfheim的脱离道路。 从冰柱地下城伸出的露台,没有持续连接到地面上。如果能飞到露台上的话就有机会得到圣剑,之后只要再爬几层阶梯就好了。 像是得出同样的结论,桐人也想到达那里。他的视线不停地望着露台以及连接着的阶梯。在此期间,首先必须得靠近这个露台才行。还有二十不十秒,不在此期间内做出决断的话 两人闷不吭声地继续坐冬奇身上,冬奇则慢慢地抵达了宽广的露台旁,沿着其边缘平行飞行。出于vrmmo玩家本能的冲动,莉珐与桐人的身体同时抖动了起来。 ——当然,那两人是不可能飞到那里的。 两人相互望着,都露出了些许害羞的笑容。 “一定要再来这里哟。和很多伙伴一起。” 莉珐说道。 “是啊。大概这个地下城,是yotsunheim里难度最高的地点。只凭我们两人是无法通过的” “是啊,你,还不够成熟呢!!” 在两人啊哈哈地开怀大笑期间,冬奇毫不理会地通过了露台,继续上升。向下看去,冰之地下城内的四角形的入口深处,有着一个极其恐怖的邪神身影。它和在地上袭击冬奇的那个三脸巨人很相似,是一个更为贴近人形的形态。 恐怕它和这个地下城最深处内yotsunheim的最强邪神,大概是同一族的。然而冬奇这一部分异形邪神则和它们是处于敌对状态,专门担当运送玩家的职务。正因为这样,那个三脸巨人才要在冬奇羽化之前要将其杀死。 如果加入了那些只会机械性的狩猎邪神的团队的话,大概就不会想到只打倒巨人帮助象水母这个主意了吧。也正是因为只有桐人两人落到了这个地方,才遇到了这个事件,才萌生了这样的感情。 就在进行推测的时候,冬奇已经来到了天盖附近。在这里可以很清楚的看见,组成阶梯的树根的模样。 咻咻一声啼叫后,冬奇展开翅膀将速度减了下来。漂浮在了空中,伸出长长的鼻子卷住了阶梯附近犹如网状一般的数根,停了下来。 看见眼前摇动着的木制阶梯,莉珐站起身。 很自然地握住桐人的手,来到了最下方的阶梯上。 冬奇在确认了背上的负重消失后,松开鼻子,慢慢向下回转。 此时的莉珐抓住了鼻子的尖端,紧紧握住。 “我们还会来的,冬奇。在那之前你要好好保重。不要再被别的邪神欺负了哟。” 低声说完后,莉珐松开了手。接下来桐人也握住了象鼻,最后口袋中的唯也伸出那小小的双手紧紧地握住了象鼻上的体毛。 “我还有很多话要对你说哟,冬奇。” 妖精微笑着说出这番话,邪神则用purururu的喉声回答了她,随后将翅膀依顺排好。 就这样以很快的速度下降而去。身影逐渐变小。 在羽毛闪耀出最后一次光辉后,这头不可思议的邪神的身影融入了yostunheim的昏暗夜色中。今后一定不会再有欺负它的家伙了,它一定能在天空中无忧无虑地度过。有朝一日,当莉珐再次在这个洞穴前呼喊它的名字的话,一定可以再次乘坐到它的背上的。 莉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望着桐人的脸,笑了。 “好了,出发吧!大概,前方就是阿伦了哟!” 听完这充满朝气的话语,桐人伸了个懒腰回答道: “好,那我们就赶紧前进吧还有啊,莉珐,上去之后,圣剑的事情可要保密哟。” “真是的,刚才的语气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大事呢” 黑衣スプリガン轻轻地耸了下肩,握着莉珐的手,攀爬起这个巨大树根组成的螺旋阶梯来。 不到三分钟便从巨大的蚯蚓体内转移落到地底。靠自己找到回去的通路却用了很长的时间。两人顺着这个被发光蘑菇照亮的阶梯向上前进,数楼梯的做法也早早放弃了,差不多经过了十分钟左右——终于,前方出现了一丝光线。 莉珐无言地与桐人的视线相交,这恐怕是最后一层了。两步当作一步走向前突进,将头率先冲进这个敞开着的木墙。 砰!木墙的前方是,一个长满苔藓的石制阳台。两人就这样向前摔去,屁股落在了石地板上。 瞬间闭上双眼的两人,抬起头慢慢睁开眼,出现在眼前的是—— 极为美丽,庄重的积层都市的夜景。 犹如古代遗迹一般的石头建造而成的建筑物,纵横相连。黄中的火光,青色的魔法光,桃色的矿物灯光排列在一起,就像是洒在夜色中的星辰一般。灯火下方车水马龙的玩家的外形也是大小胖瘦没有一点统一感。此处的妖精是由九个种族均等组成的。 望着这样的夜景一会儿后,将脸稍微抬起。 在浓郁的夜空中,可以确实看到枝叶的形状的身影。 “世界树” 桐人低声说道,听到这话的莉珐望着身旁的桐人,说: “没错。这里就是阿伦哟。是alfheim的中心。世界最大的都市。” “啊啊我们,终于来到这里了啊。” 桐人点了点头,唯也从口袋中探出了脸,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哇啊我还是第一次到有这么多人的场所啊!” 莉珐也是这样。离开种族的领地,成为一个自由冒险的玩家,也是她之前从未想过的。 三人坐在阳台的边缘处,继续望着这个喧闹的巨大都市。 不一会儿,一个厚重的声音,将莉珐他们的思绪打断。紧接着一个女性的声音从天而降。这是每周一次早上四点的定期维护的通告,是告诫大家服务器即将关闭的通知。莉珐以前一直没有持续登录到现在的时间,所以这个声音她也是首次听见。 昨天开始这还是第一次啊,想到这里,莉珐两腿向前一蹬,站了起来。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我们找个宿屋登出吧。” 桐人也站了起来,点了点头,问道: “维护一直到什么时候?” “到今天中午十二点。” “这样啊” 轻轻眨了眨眼,桐人下意识地望了望上空。 在那之上,遥远而高耸的世界树朝着四方伸展着其枝叶。 桐人的黑色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嘴巴也微微地动了动,莉珐此时才想起了这个少年来alfheim的目的。 他是要与世界树上的某人相会才来到这里的。 究竟那人究竟是谁呢。是任务里中的npc吗,还是运营方的职员,或者是 就在莉珐继续思考前,桐人又恢复了以往的表情,说: “去找宿屋吧。我现在已经很穷了,找那些不怎么豪华的地方就好。” “谁叫你装酷,把所有的财产都给朔夜了啊。至少要留住宿的钱啊!” 莉珐甩去刚才的思绪,笑了起来,对着桐人口袋里的唯问道: “你爸爸就是那样子,附近有便宜的宿屋吗?” 导航妖精紧皱眉头,像是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似的凝视着世界树,随后又露出了笑容,回答道: “有,那边好像有一个超级便宜的地方哟!” “超,超级便宜” 桐人毫不理会僵硬在一旁的莉珐,啪嗒啪嗒地跑动起来,见状的莉珐也只好紧跟其的身后。 明明夜已过三更,睡意强烈,但莉珐却感到有些心绪不宁,她再一次地抬头望向世界树。 第七章:alfheimonline 早上薄雪残留的庭院,寒冷的空气将我的身体包裹,即便如此,头脑中残留的睡意仍然无法消除。 连连摇了几下头,走向庭院角落处的洗手间。拧开古老的银色水龙头,双手捧起流出的清水。 将这些没有结冰的冷水泼到脸上,顿时脸部的神经发出了抽搐般的感觉,就像是发出抗议一样。我毫不理会,对着水龙头直接饮用起这仅有两三度的水。用围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脸,打开通向走廊的窗户,此时身着运动服的直叶走了出来。一直以来早上都很精神的她,今天却很少见的一副半睡不醒的样子,并不断地摇着头。 “早上好,直叶。” 听到声音,晃晃悠悠地走到我跟前的直叶,眨巴着眼睛说: “早上好,哥哥。” “你好像没睡醒啊。昨天几点睡的?” “诶,差不多四点左右。” 我惊讶地摇了摇头。 “这可不行啊,小孩子半夜三更还不睡。究竟在干什么啊?” “诶玩网游” 这个回答让我些许有些吃惊。如果是以往的直叶的话,我根本不敢想象她居然会玩网游到这么晚。我不在的这两年里,居然培养了这方面的兴趣啊,我内心有感而发。 “要适可为止哟。——虽然我也没有资格说别人” 我用含糊不清的嗓音将后半句给糊弄了过去,此时突然想起了昨夜发生的一件事,于是乎对着直叶说道: “直叶,转过身去。” “?” 半睡不醒的直叶歪着头转过身。我把右手打湿,拉开直叶运动服的后领,将极低温度的水滴滴进了她毫无防备的背上。 “呀啊————!!” 直叶发出响亮的惨叫声,跳了起来。 接下来短跑,空振木刀练习期间她一直不高兴,鼓起脸,在答应她去附近的餐厅吃昂贵的宇治金时草莓奶油圣代后,表情才好转了一些。 由于今天两人都稍微睡了下懒觉,所以晨练完毕按顺序洗完澡后时钟都已经指向了九点。这时母亲还在卧房酣睡,我和直叶只好两人共同吃早餐。 将洗好的番茄切成六份,紧接着开始细切莴苣的直叶望着我,说道: “哥哥,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嗯,中午过后稍微有些事情上午的时候我想去医院一下。” “这样啊” 自从得知亚丝娜的情况后,去病房探望她已成为我每天最重要的事情。 在现实世界中我只是个无力的十六岁小孩,能为亚丝娜做的事可以说是少之又少。不过——并不等于什么都做不到。我能做的就只有握住她的手,不断地祈祷。 从艾基尔那里得到的照片浮现在了我的脑海中。 得到了这个线索后,我踏进了假想世界alfheim,花了两天总算是来到了像是照片中的少女所处位置的附近,但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她就是亚丝娜。有可能自己的推断完全错误也说不定。 但那个世界一定会发现些什么——我对此深信不疑。 希望亚丝娜永久沉睡的男子,须乡。以及他所在的企业经营的alfheimonline。在那个世界残存的桐人的资料,还有sao的ai唯的存在这些碎片究竟会拼出怎样的图画,现在仍然不清楚。 今天中午alo的服务器定期维护完成后,我终于能去挑战妖精国度里的世界树了。一想到这些,激动心情便让浑身颤动起来。自己的前进的方向究竟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我像自己发问,在维护结束前只能等待,内心都有些无法忍耐了。 在此之前,我想再次见见现实中的亚丝娜,感受她的体温。须乡以要维持亚丝娜的现状为由说过不让想让我再来此处,但那个男人应该不会做出那些对亚丝娜有益的事情的。 将切好的番茄,莴苣和水芹一同装入盘中,加入调味汁,在此期间身旁的直叶沉默不语,一段时间后她抬起头,说道: “我说,哥哥。我一起去医院,可以吗?” “诶” 我稍微有些吃惊。至今为止直叶对与sao相关的事情从没表现出这么积极的态度,想要知道这方面的话题。亚丝娜的事也是不久之前才告诉她的,除此以外就连我的网络昵称什么的都没有告诉过她。 昨天夜里,因为亚丝娜婚约的事情让我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并在直叶面前痛哭流涕,虽然内心还感到有些狼狈,但我还是用平静的表情点了点头。 “啊啊好啊。亚丝娜也一定很高兴的。” 听完这话,直叶露出了笑容,点了下头,我望着她的眼睛,不知为何感到那笑脸里包含着些许忧伤的感觉。但直叶很快就转过身去,端着盘子并摆放在了餐桌上。 之后就没有表现出什么奇怪的样子,我也很快就忘记了直叶刚才的那种僵硬的笑容。 “哥哥,学校方面你打算怎么办?” 坐在我对面,咀嚼着生野菜发出咔嚓咔嚓清脆音色的直叶询问道。 这是个理所当然的问题。我十四也就是初中二年级秋季的时候被困在了sao中,经过了两年的时间才逃离了出来,现如今已经十六岁了。本来这个年纪到今年四月应该是高中二年级的学生了,但我没有参加入学考试,即使参加,脑内的记忆领域大部分也被与sao相关的巨大数据所占据了。要把那些道具的价格,怪兽的攻击方式忘记,去记忆历史年份,英语单词什么的都是需要相当长的时间的。 关于这点,总务省的眼镜公务员像是说过这方面的事情。但当时我的脑子全部都被亚丝娜的事情所占据,根本没怎么听,但现在好歹是想了起来。 “这个啊好像是利用那些即将废弃或者要被吞并的都立高中内的闲置校舍,将其改造成临时学校,专门招收从sao里归还的初中高中生。无需考试就能入学,毕业后还能获得大学考试资格似的。” “诶,是这样啊。是件好事啊我是这么认为的,只不过” 直叶露出了笑脸,但随即又皱起了眉头,低沉地说: “感觉这种对策也太不分青红皂白了吧” “哦,说得太对了。” 听完直叶的话,我微笑地对她说: “这点政府也应该想到了。不过我们毕竟还是经历了两年的死亡游戏,最终活下来的人。心理方面多少受到了些影响,政府机关对此也有些不安。如果能把我们放在同一个场所进行管理的话,他们也会放心一些的。” “这,这也太” 看着直叶的表情变得很难受,我慌忙补充说道: “但是,管理方面不用说,肯定是颇具安全性的哟。即使让我想去参加普通高校的入学测试,不上一年的预备学校的话恐怕也很难。当然,那所临时学校当然也不是强制收容的地方,也可以通过考试选择其他地方的” “你这么说我有些放心了,哥哥的成绩本来就很好。” “那是过去了。我已经两年没有学习了。” “那我就当你的家庭教师好了!” “这样啊,那数学和情报处理就交给你了。” “呜” 我望着说不话的直叶笑了起来,把涂了黄油的吐司放进口中。 实际上这时,我根本没有心情考虑上学的事情。亚丝娜的事情还没结束,我对于自己是个学生的身份毫无现实感。 回到现实世界已经过去两个月了,至今为止我一直都在想着自己背上消失的两把爱剑这件事。这里是现实,没有那些想夺去自己姓名的怪兽存在,即使如此我还是感到些许不安。今后去学校,上课,做一些和年龄相仿的事情,而我的本质是“剑士桐人”,“桐之谷和人”反而是假想的存在,这种想法不知道能不能成功的从头脑中消除掉。 或者说,对于我来说swordartonline仍然没有迎来happyend也说不定。直到亚丝娜回到这个世界为止,我才能真正的放下心中的剑。要将她夺回——,这一切的想法都是从那时形成的【译者注:估计就是从桐人醒来知道亚丝娜还未苏醒的那刻开始】。 用手机终端支付了车票后,我和直叶一起从公共汽车上走了下来。以往一直都是骑自行车到这所医院,今天要稍微休息一下才选择了乘坐公车。 直叶抬头望着眼前的医院,睁大了眼睛。 “呜啊,好大的医院啊。” “里面更加厉害哟,和宾馆一样。” 守卫放行之后,我和直叶通过了大门。徒步在长长的林荫道走了数分钟后,进入了一栋深褐色的建筑。对于身体健康的直叶来说医院本身就是个很少来的地方,她睁大眼睛四处张望,我只好抓住她的后领来到了申请处,得到了通行证后便上了电梯。到了最高层,走进很少有人来访的走廊。 “这里?” “是的。” 我点了点头,将通行卡插入门上的插口。望着旁边的金属门板,直叶低声说道: “结城明日奈既是角色名,也是本名。很少见啊,这样的人。” “诶,记得很熟嘛。我记住的就只有亚丝娜而已,本名就” 说话的同时我将卡片滑下,控制器传出一电子音,led灯变成了青色,门打开了。 浓密的花香从里面飘散而出。我们很自然地压低呼吸的音量,迈进这静谧的公主卧房。直叶紧挨着我一同前行,紧张感从她的身上传到了我的身上。 手伸向纯白的帘布,我像往常一样进行了一段简短的祈祷。 祈祷完毕后,拉开了帘布。 *** 直叶就像忘记了呼吸一样,望着宽广的病床上躺着的少女。 瞬间,直叶认为眼前的少女并不是人类。而是妖精——,她和居住在世界树上,传说中的真正的妖精alf几乎一模一样,流露出超凡脱俗的气质。 和人静静的站在一旁,终于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微微地说: “我介绍一下。她就是亚丝娜‘血盟骑士团’副团长,‘闪光’亚丝娜。剑的速度和精准度到最后我都没有超越” 稍微中断了一下言语,和人的视线从少女身上转移开来,继续说: “亚丝娜,这就是我的妹妹直叶。” 直叶吞吞吐吐地,紧张地说: “初次见面,亚丝娜小姐。” 当然,沉睡的少女并没有回答。 直叶将视线移到戴在亚丝娜头上的那个深藏青色的头盔。以前直叶每天都能见到这些,一段时间还十分憎恨这个nervgear。前缘部的三个亮着青色光泽的指示灯,代表着少女——亚丝娜的意识仍然存在。 哥哥被困在游戏的两年里,直叶一直沉浸在深深的痛苦之中,和这个相同,如今的和人应该也是同样的感觉吧。想到这些,直叶的心境如同树叶落在水面,荡起了波纹。 如同妖精一般美丽的少女,她的魂魄不知道被带到了哪个异世界,对于牵挂她的人来说简直是太残酷了。一刻都不能耽搁,要让她回到现实世界,回到和人的身旁,让和人由心地发出笑容,直叶这么想道。 同时,她也不想看到现在站在身旁,默默地望着少女,和人忧伤的表情,意识到这些的直叶低下了头。她有一点后悔了,后悔来到这个地方。 提出要与和人一同来这里的时候,直叶是想确认一下自己现在的心情。好疼。这究竟是自己对于兄长和人的亲情,还是对于表兄的爱慕之情呢。自己究竟想从和人那里得到些什么呢。 想和他一直在一起作为关系很好的兄妹。真的只有这些吗?和兄长一同训练,一同吃放之外难道还有别的要求吗,自己的心中应该不会就只这些想法吧? 和人回来后的两个月,直叶不知多少次对着自己这样问过。 如果能够和占据和人心房深处的“她”直接见面的话,答案可能就会出来了吧。 现在,直叶站在静谧的金色病房里,心中却感到有些害怕。害怕知道答案。 不想见到和人的脸,不想打扰他,想到走廊外去,直叶正准备开口说的时候—— 和人突然向前走去,直叶错失了说话的时机。和人走到床边,坐到了椅子上。很自然的,和人的身影进入了直叶的视野。 他用双手包裹住纯白被单内亚丝娜的手,默默地看着她沉睡的脸。看见和人表情的直叶—— “疼” 胸口深处被一阵刺痛所贯穿。 为什么是这样的眼神呢。就像是几年不,是前世到今生,在到来世都不会改变的,寻求生命中的伴侣,那样的旅行者的眼神。温柔,安详的眼神深处,可以感受得到那几近疯狂的爱恋之情。眼瞳的颜色也和以往有些不同。 一瞬,直叶终于探求到了内心真正的想法,同时也知道了那是自己绝对无法到达的地方。 回家的路上,直叶不记得自己究竟与和人说了些什么。 意识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到了自己房间的床铺上,望着被海报染成天蓝色的天花板。 连接在headboard上的手机终端发出了轻快的响声。这并不是来电,而是昨夜睡觉前设定的闹钟。下午三点,alo定期的服务器维护完成,可以再次打开通往那个世界大门的时刻。 她在现实世界并没有流泪。流泪的话反倒会承认自己放弃了,直叶是这么认为的。 而到那个妖精的国度,就可以稍微哭一下。如果是一直都很富有朝气的莉珐的话,一定会很快取回笑容的。 直叶将闹钟停止,拿起一旁的amuspere。戴在头上,躺了下来。闭上眼睛,让意识翱翔。 シルフ族少女醒来的地点,是建造在alfheim央都阿伦外缘处的宿屋某间房内。 昨晚——正确说是今天早上,莉珐很艰苦的从地下世界yotsuheim成功逃脱了出来。爬上由树根构建成的很长一段阶梯,终于到达了期待已久的阿伦街道外。莉珐站在入口处,闭上眼睛数秒,再次睁开,眼前的景色仍是那样。 之后,睡意强烈的两人入住了一家最近的宿屋,躺到床上后马上就登出了。因为金钱不充裕的缘故只开了一间房。 莉珐起身后坐到了床边。街道的喧嚣,空气的味道,自己肌肤的色泽都发生了改变【译者注:和现实世界的自己比较】,但心中的刺痛感却没有消除。她低着头,疼痛变成了液体的形状,直叶任由其从眼角处流下。 数十秒后,随着一阵轻快的声响,另一个身影出现在了她的身旁。莉珐缓缓抬起头。 黑衣少年吃惊地望着莉珐,温柔地说: “怎么了啊莉珐?” 安详,犹如夜间微风一样的笑容,与和人有些相似。看到这样的表情,两眼流出的泪滴变成了光之颗粒,飘舞在空中。莉珐好不容易才挤出笑容,说道: “桐人我我,失恋了。” 第七章:alfheimonline2 桐人暗色的眼睛直直地望着莉珐。直叶顿时有一种想要对这个外表看上去像是大人,充满谜题的少年,诉说一切的冲动,但考虑之后,还是咬牙忍住了。 “对对不起,和刚见面不久的人说这种话。已经违反规则了,把现实中的问题带到这里” 保持笑脸,莉珐用很快的语速说。依然泪流不止。 桐人伸出左臂,将戴着薄薄手套的手放在莉珐的头上。二次,三次轻轻地抚摸着。 “——不管是那边,还是这边,想哭的时候就哭吧。又没有谁说不准在游戏里表达自己的感情哟。” 在假想世界里活动,说话,一定在某些方面会有些僵硬,呆板。但桐人那充满韵律的软件声音,抚摸莉珐的手的动作,却十分的流畅。那些话语,毫无阻碍地将莉珐的感觉神经慢慢包裹,传递了过来。 “桐人” 说完,莉珐将头靠在了坐在身旁的少年的胸口。眼泪落到了桐人的外套上,发出了淡淡的光芒后消散开来。 ——我,喜欢我的哥哥。 就像是确认一样,在胸口深处低声说道。但紧接的话语却是。 ——但却不能将这种心情说出来。只能埋藏在内心深处。希望有朝一日,自己会忘记这段感情。 即使真的是表兄妹,和人与直叶长时间也是被当作兄妹养大的。如果将感情表露的话,不但是和人,还有父母,都一定会很困惑,甚至烦恼吧。更重要的就是,和人的内心已经全部都给了那位美丽的人 不得不全部都忘记。 莉珐改变姿势,将脸庞贴着少年桐人的胸口,总有一天自己对他的这种心情会表露出来的,莉珐心想道。 很长一段时间,桐人什么话也不说只是抚摸着莉珐的头。 直到窗外远处响起的钟声传来,莉珐才离开了桐人,望着他。露出了平时的笑脸。泪水不知何时止住了。 “已经没关系了。谢谢你,桐人。你可真是体贴啊。” 桐人听到这话害羞似的挠了挠头。 “这种赞扬的话我很久都没有听过了啊。——今天你就登出吧。我想我一个人能行的” “不,都到了这里了,我就陪你到最后吧。” 莉珐顺势啪的从床上站了起来。原地转了一圈半,面对桐人,伸出右手。 “——出发吧!” 桐人的嘴角挂着平时的笑容,点了点头,握住了莉珐的手。站了起来,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朝上空望去。 “唯,你在吗?” 话音刚落,两人之间的地点有光点开始凝聚,随即出现了一个小妖精的身影。右手擦着眼睛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呜啊啊~~~~~~~早上好,爸爸,莉珐酱。” 小妖精落在桐人的肩膀上,莉珐望着她,也打起了招呼。 “早上好,唯。——你昨天发现了什么啊还有就是,导航妖精晚上也需要睡觉吗?” “怎么会呢,不是这样的哟。只是爸爸不在的期间,输入信号通路被切断,积累的数据要进行整理和验证,要说这种行为可能和人类睡眠差不多吧。” “但是,你刚才,打哈欠了啊” “人类的启动序列中不是也有那个动作不是吗。爸爸大概是,平均八秒左右” “不要说这些奇怪的话。” 桐人用食指戳了戳唯的额头,随即调出窗口将大剑装备到了背上。 “走吧。” “嗯!” 莉珐点头说道,同时将爱刀挂在了腰上。 两人一同走出宿屋,现在已经是太阳完全升起的时刻了。npc经营的大部分商店也已经开店了,反倒是那些夜间营业的酒馆,怪异道具屋等商店却拉下了铁叶门关店了。 现实时间是平日的午后三点,在每周一次的定期维护后,怪物,刷宝点什么的都会reset,所以玩家的数量也意外的有很多。 今早虽然也看了周围的景色只不过当时睡意很浓,现在再次环视四周宽广道路上的人,果然还是感到十分惊奇和新鲜。 矮小健壮,身着金属铠甲,背着巨大战斧的ノーム;小小的身体身高只到一般人腰部那里,手握银色竖琴的プーカ;一身浅紫色肌肤,身着漆皮装备的インプ等,许许多多不同种族的玩家在一起边走边谈。周围放置的一些石凳上,红发的サラマンダー少女和ウンディネー族的青年看起来十分得友好,ケットシー牵着一巨大的狼正通过他们的身旁。 这里和街道上人们一片绿色的苏伊露不一样,是一副极其灿烂多彩的风景,让莉珐的内心再次被活力所充斥。不知什么时候,她忘记了内心深处的苦痛,再次找回了笑容。 如果在这里的话,シルフ和スプリガン组成的情侣也应有的吧,想到这些的莉珐慌忙打消了该念头。视线再次转向前方—— “呜啊” 突然间,壮观的景象出现在了前方。 alfheim的央都阿伦,是一座圆锥形向上延伸的超巨大积层构造组建而成。现在莉珐所在的位置,是离中心很远的外环地区,即使是站到积层建筑上也无法将阿伦街道的全景一览无遗。 高高耸立的阿伦市街道的表面是用一种浅灰色岩石打造成的建材和一个明显不同质感的,数根蜿蜒起伏的苔藓绿巨大圆筒相连而成。每一根的直径都足以建造一座两层的建筑。 包围阿伦中央街道的这些圆筒,其实就是树木的根部。从遥远的yostunheim下方,贯穿厚厚的地层延伸而上的这些根,弯曲缠绕在一起,不断的变粗,在阿伦市街中心的顶点处靠拢集结。也就是说,阿伦市街的建筑构造和yostunheim天盖处倒垂而下的巨大冰柱正好是对称的。 视线不断上移。兴奋的感觉也在莉珐的背上不断游走。 从根部开始,一个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巨大枝干,笔直耸入云霄。被苔藓以及其他植物覆盖,发出金绿色光泽的树干,不断的升高并与天色相融合,慢慢渐变成浅蓝色。树干的周围则是被白色的物体笼罩。那并不是雾气,而是云朵。是标示飞行限度的云层,树干贯穿云层,高高地向上延伸。 在完全和天空混为一体之前,树干延伸出许多放射状的巨大枝叶。枝叶薄而宽广,覆盖了莉珐他们所在的外环部街区的上空。鉴于这巨大的枝叶,树木的顶点可能突破了alfheim的大气层,直接延续到宇宙——如果有宇宙的话——外也不足为奇。 “那就是世界树啊” 身旁的桐人,低声自语道。 “嗯很厉害吧” “诶,确实在那上空有街道的存在” “那里居住着妖精王欧佩隆,以及光之妖精alf,最先谒见妖精王的那个种族会转生成alf游戏就是这么说的。” “” 桐人默默的望着巨树,用严肃的表情问道: “能从外部登上那棵树吗?” “树干周围是禁止进入的区域,所以爬树是不可能的。即使是飞行,也是不可能的,翅膀可是有着限制时间存在的。” “我还听说过许多人叠罗汉也没有突破界限啊” “啊,那件事啊。” 莉珐笑了起来,继续说: “当时就差一点就可以到达枝叶了,可以说是无限接近了。gm看到这个景象后像是有些慌了,马上就进行了修正。现在云层可是加上了障壁了哟。” “原来如此总之,还是先走到根部那里吧。” “嗯,明白了。” 点了示意后,两人顺着大道向前跑去。 两人不断地从来来往往的混成部队的空隙穿插向前行进了数分钟,前方巨大石阶上一扇敞开着的大门进入了眼帘。通过那扇门就到了世界的中心,阿伦的中央市区街道了。仰望天空,屹立的世界树已经看不见,只能看到周围的巨大壁垒。 登上具有浓重气氛的阶梯,穿过大门——就在这时。 突然,躲在桐人胸口处的唯探出了头。不知何时表情变得极为严肃,抬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上空。 “嗯怎么了啊?” 就像被他人发现似的,桐人小声地说。莉珐也转过脸望着妖精的脸。但是,唯依然沉默不语睁大眼睛望着世界树的上部。经过了数秒钟,终于小小的嘴唇动了起来。 “妈妈妈妈在这里。” “什” 这回桐人的表情变得僵硬了。 “真的吗!?” “没错!这个玩家的id,是妈妈的坐标就在上空!” 听完这话的桐人,用燃烧般地视线望着天空。表情变得苍白,咔嚓咔嚓的声音则是咬牙奋力忍耐—— 突然间,桐人展开翅膀。那浅灰色的翅膀,瞬间变得白热并发出耀眼的光芒,啪!!随着一阵撕裂空气的声音,其身影已经在地面上消失了。 “等等等,桐人!!” 莉珐慌忙叫道,黑衣少年则是以猛烈的气势急速上升。虽然不清楚理由,但莉珐还是展开翅膀向上冲去。 垂直急速上升,急速下降这两样都是莉珐的拿手技,即使如此,还是无法追上犹如火箭一般加速上升的桐人。桐人那黑色的身影,已经变得越来越小了。 穿过构成市区街道的无数尖塔群,到达街区上空也只用了几秒钟。塔上凉台处悠闲地休息的玩家,都是一副怎么回事的表情望着这边,桐人擦着他们的鼻尖继续上升。 终于建筑物消失在了视野中,金绿色壁垒般的树干出现在了眼前。和树干平行的桐人,像一枚黑色的炮弹一样继续向上。马上就要接近树干周围包裹的白色云层了。莉珐在后方拼命追赶,脸部忍耐着风压,大声叫道: “冷静点,桐人!!马上就要到障壁了!!” 但莉珐的声音像是没有传到他的耳中。犹如贯穿天地般箭矢的他,上升的速度就像是要穿破这个假想世界一样。 究竟是什么能让他这样呢。世界树上的那人究竟是谁,是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吗。 唯称呼那个人为“妈妈”。是女性吗——?桐人至今为止找寻的人是——? 一想到这些,莉珐的胸口深处又开始疼痛起来。这与一想到和人的苦痛几乎相同。 集中力开始混乱,速度也迟缓下来。莉珐摇晃着头想要摆脱这些杂念,集中全力到翅膀上。 数秒后,莉珐也冲进了白色的云海。视野立即被浓密的白色覆盖。以前确实是听到过,云海上方的位置是被设定为不能侵入的区域。莉珐将速度放缓了一点,慢慢穿过云层。 不经意间,眼前藏青色的世界变得宽广起来。和地面上看到的不同,没有一点杂色的蔚蓝天空向着四周无限延伸。支撑天顶犹如立柱一般,朝四周展开枝叶的巨大世界树就在头顶上。桐人朝着树枝的最上方加快了速度—— 突然,他身体的中心,发出了彩虹色的光芒。 数秒后,犹如落雷般冲击音震撼大气。桐人和无形的障壁产生了冲撞,就像是被枪击中了的黑鸟一般,向后弹去,无力的飘在空中。 “桐人!!” 莉珐尖叫道,朝向他加速飞去。从这个高度坠落的话,hp减少这倒不说,登出后对现实世界的身体也会造成不好的影响的。 但在莉珐追上之前,桐人就恢复了意识。他摇了两三次头后,再次开始上升。与障壁再次发生碰撞,绽放出光芒。 终于和桐人飞到同一高度的莉珐,抓住桐人的手臂,拼命地叫道: “不要这样,桐人!!不行的,不能再往上升了!!” 桐人就像是被附体了一般,双眼放出光芒,继续准备向上突进。 “我要去不去不行!!” 桐人视线的前方,是横切天空的世界树伸展而出的巨大树枝。这里比从地面上看要更加清晰,但从细节清晰度来分析还有很远一段距离。 此时,唯从桐人的口袋中飞了出来。散发出光的颗粒,朝着树枝向上攀升。 对啊,如果是系统属性的导航妖精的话或许可以莉珐突然间想到,但那看不见的障壁却很冷酷地将唯那小小的身体拒之在外。泛起波纹,向四周扩散,绽放出七彩的光芒将唯弹了回来。 但是,唯却挂着一副不像是由程序编辑而出的拼命的表情,将手伸向障壁,说道: “用警告模式音的话能把话传到那边也说不定!妈妈!!是我啊!!妈妈!!” *** “!!” 突然,耳朵听到了微弱的呼喊声,趴在桌子上的亚丝娜抬起了脸。 急忙环顾四周,金色的牢笼中没有其他的身影。就连时常前来游玩的,琉璃色的小鸟也没来。只有阳光照射洒落在地面的牢笼格子状的影子。 是错觉吗,正当亚丝娜把双手重新放回桌子上的时候。 “妈妈!!” 这次确实是很清楚的听见了。亚丝娜从椅子上猛地站了起来。 是年幼少女的声音。犹如细银丝发出的声音,与亚丝娜遥远的记忆发生了强烈的共鸣。 “唯是唯酱吗!?” 亚丝娜轻轻地说,来到牢笼笼格附近。双手握住金属栏杆,拼命地环视四周。 “妈妈我在这里哟!!” 声音像是在亚丝娜的脑海中回响一般,却无法知道方向。不过还是感觉到了。那是从下方传来的。因为巨树被白色的云海包裹,所以不管怎么仔细张望也看不见下方,但声音是毫无疑问是从那边传来的。 “我我在这里哟!!” 亚丝娜拼命地叫喊道。 “在这里哟!!唯酱!!” 如果说——能在这个世界和“女儿”唯相聚的话,那么“他”也一定会在的—— “桐人——!!” 也不知道自己的声音能不能传达到那边。亚丝娜立刻望着鸟笼。难道没有,除了声音之外的方法能让他人知道自己的存在吗。 这个鸟笼的位置情报全部都被封锁了,也无法从笼格逃到外面,这点亚丝娜也确认过了。很久以前,她就把茶杯,胶垫扔了下去,想把信息传达给下界的玩家们,但都失败了。亚丝娜焦急地用手紧紧握住金色的笼格。 没办法了吗——。 不。还有一个。以前不存在于这个地方的东西。一个非常规的物体。 亚丝娜跑到床边,把那东西从枕头下方拿了出来。一个小小的银色卡片钥匙。再次回到原处。右手握住卡片,战战兢兢地伸了出去。如果是以前的话,这里是有着无法看见的障壁,但—— “!!” 右手没有任何阻碍就伸到了牢笼外。表面光滑的银色卡片,反射着阳光发出光辉。 ——桐人要留意到啊!! 祈祷着,亚丝娜毫不犹豫地松开了手。卡片悄无声息地在空中舞动起来,发出闪闪的光芒,笔直地朝着云海下方落下。 第八章:囚困亚丝娜灵魂的监牢 “!!” 突然,耳朵听到了微弱的呼喊声,趴在桌子上的亚丝娜抬起了脸。 急忙环顾四周,金色的牢笼中没有其他的身影。就连时常前来游玩的,琉璃色的小鸟也没来。只有阳光照射洒落在地面的牢笼格子状的影子。 是错觉吗,正当亚丝娜把双手重新放回桌子上的时候。 “妈妈!!” 这次确实是很清楚的听见了。亚丝娜从椅子上猛地站了起来。 是年幼少女的声音。犹如细银丝发出的声音,与亚丝娜遥远的记忆发生了强烈的共鸣。 “唯是唯酱吗!?” 亚丝娜轻轻地说,来到牢笼笼格附近。双手握住金属栏杆,拼命地环视四周。 “妈妈我在这里哟!!” 声音像是在亚丝娜的脑海中回响一般,却无法知道方向。不过还是感觉到了。那是从下方传来的。因为巨树被白色的云海包裹,所以不管怎么仔细张望也看不见下方,但声音是毫无疑问是从那边传来的。 “我我在这里哟!!” 亚丝娜拼命地叫喊道。 “在这里哟!!唯酱!!” 如果说——能在这个世界和“女儿”唯相聚的话,那么“他”也一定会在的—— “桐人——!!” 也不知道自己的声音能不能传达到那边。亚丝娜立刻望着鸟笼。难道没有,除了声音之外的方法能让他人知道自己的存在吗。 这个鸟笼的位置情报全部都被封锁了,也无法从笼格逃到外面,这点亚丝娜也确认过了。很久以前,她就把茶杯,胶垫扔了下去,想把信息传达给下界的玩家们,但都失败了。亚丝娜焦急地用手紧紧握住金色的笼格。 没办法了吗——。 不。还有一个。以前不存在于这个地方的东西。一个非常规的物体。 亚丝娜跑到床边,把那东西从枕头下方拿了出来。一个小小的银色卡片钥匙。再次回到原处。右手握住卡片,战战兢兢地伸了出去。如果是以前的话,这里是有着无法看见的障壁,但—— “!!” 右手没有任何阻碍就伸到了牢笼外。表面光滑的银色卡片,反射着阳光发出光辉。 ——桐人要留意到啊!! 祈祷着,亚丝娜毫不犹豫地松开了手。卡片悄无声息地在空中舞动起来,发出闪闪的光芒,笔直地朝着云海下方落下。 *** 焦急得浑身就像要被撕裂了一般,我再次飞上去,右拳打在那看不见的障壁上。拳头被类似于磁铁般的强烈斥力弹了回去,虹色的波纹在空中扩散开来。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这个东西!” 我咬紧牙发出颤抖的声音。 都来到这里了——好不容易来到这里了。囚困亚丝娜灵魂的监牢,马上就能触手可及了。却被“游戏系统”内部的这些无机质的程序代码给挡住了去路。 强烈的破坏冲动贯彻全身,散发出白热的火光。 登录进alfheimonline的两天里,我按照游戏的规则来到到了这里,就像是在此期间内心深处持续蓄积的焦躁爆发了似的。咬着牙,将背上的大剑拔出,右手紧握剑柄。 ——此时。 愤怒的火焰让视野变得晃荡摇摆,就在另一边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闪着白光的物体。 “那个是?” 瞬间,我忘记了愤怒,凝视着那光芒。闪闪的发出光辉的那个小东西,慢慢地,慢慢地向着这边落了下来。就像是真夏的空中飘落而下的雪花一样,又像是经过了长途跋涉的蒲公英一样,朝着我舞动而下。 保持悬停,我松开剑柄,双手捧起对着光芒伸去。经过了十分漫长的数秒钟,那白色的光芒慢慢地落到了手中,我将手合拢。感受到了怀念般的温馨,并将胸前的手慢慢打开。 唯从左边,莉珐从右边看着这边。我也无言地盯着手中的那样东西。 “卡片?” 莉珐嘟囔道。确实这东西是小小的长方形卡片状物体。通透的银色表面,没有一点文字和装饰。我望着莉珐,说: “莉珐,这个,你知道是什么东西吗?” “嗯这个道具,我也没见过。你点一下看看?” 按照莉珐所说的,我用手指单击了一下卡片的表面。游戏内只要单击一下道具就会出现的弹出窗口,里面却没有任何文字介绍说明。 此刻,唯向前探出身子,触摸着卡片的边缘,说: “这个这个是,系统管理用的esscode!!” “!?” 我屏住呼吸,凝视着手中的卡片。 “也就是说,有这个东西的话就能使用gm的权限喽?” “不是的要从游戏内进入系统的话,必须得有对应的控制器才行。我也无法调出系统目录” “这样啊但这东西也不会无缘无故掉到这里来啊。可能这东西是” “嗯,我想是妈妈为了让我们注意到她才扔下来的。” “” 我紧紧的握着卡片。不久前,它还被亚丝娜触碰过。她的想法,我多少也感受到了。 亚丝娜也在战斗。也在拼命的对抗着,想要离开这个世界。我也是,有着能够做到的事的。 我看着莉珐,说道: “莉珐,告诉我。通往世界树当中的那个大门在哪里?” “诶那个啊,在树木根部的doom里” 莉珐担心似的眉头紧锁。 “但,但那是不行的。那里有守卫驻守,至今为止不管多大的军团都无法突破。” “即使如此,我也不去不行。” 把卡片收进胸部的口袋中,我随即握住了莉珐的手。 想一想,这名シルフ族的少女也帮了自己很大的忙了。在这个搞不清左右的世界里,带着焦急的情绪居然能够来到这里,她的知识以及那充满精神的笑容很大程度上激励了我。总有一天自己要将现实世界的事情好好向她说明一下,并致谢想到这些,我便张开口说道: “至今为止谢谢你了,莉珐。接下来我就一个人行动了。” “桐人” 莉珐想要哭出来似的沉默不语,我紧紧地握了握她的手后,松开了。唯坐到肩膀上,我向后退到一定距离后。 最后再一次看了看悬停在空中,摆动着长长的马尾辫的少女,我深深地低下了头。随后转过身去。 将翅膀摆好架势,借助落下的加速度不断的加快速度,笔直地朝着世界树最下部飞去。 急速下降数十秒后,阿伦市街区复杂的构造又进入了眼帘,世界树的根部也展现在了前方。其上部,巨树根部与根部之间有一处巨大的凉台,我调整体势开始减速。 将翅膀尽量展开进行制动,并确定了着陆地点。我伸出双脚,接触石板地面进行刹车,即使这样也造成了不小的冲击音并传到四周。在凉台上高兴得眺望远方的数组玩家,都很吃惊地望着这边。 远离他们的视线后,我对着肩膀上的唯低声说道: “唯,去doom的路你清楚吗?” “嗯,登上前方的阶梯很快就到了。但是——算了,爸爸?根据现有的情报,推测,要突破大门可是十分困难的。” “也只有奋力一搏了。失败的话也不会死,不是吗!” “那倒是” 我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唯的头。 “而且啊,如果再继续耽误时间的话我可能会发狂的。唯也是想尽快见到妈妈吧!” “是的!” 唯点头说道,我戳了戳她的脸,朝着眼前的巨大阶梯开始进发。 登上这个幅度较大的石阶梯后,就来到了阿伦市街区的最上部。盘踞在阿伦表面的世界树的根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圆锥型,这些根部在眼前聚集成一根枝干。直径实在是太大了,从这里看去只能见到弯曲的木壁。 木壁的一处,并排摆放着两座高度大概相当于玩家身高十倍的妖精骑士的雕像。雕像之间是一扇带有豪华装饰的石制大门。这就是最终任务的开始点,此处看不到其他玩家的身影。大概,“无法突破”已经成为了共通的认识了。 但,我无论如何都要通过那扇门,突破守卫的防守,穿过该通道到达上方不可。 ——等着我哟,亚丝娜。我马上就能到你那里的 就像要在自己的心中刻上这种想法一样,内心不断嘟囔着。 继续步行了数十米,来到大门前,突然右侧的石像发出了低音量的轰鸣声,其身体也动了起来。我仰望着眼前发生的这出人意料的场景,石像的那夸张的头盔深处双眼发出青白色的光芒俯视下方,张开大口。犹如巨大岩石滚落般低沉音色响彻整片区域。 “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哟,汝想要到王城去吗?” 同时间,在我的面前,出现了一个询问是否挑战最终任务的提示以及yes和no两个按钮。我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按下了yes。 这回左侧的石像发出了巨大的声音。 “既然如此,则以汝背中双翼,宣示翱翔天际之力” 雷鸣般的残响消失的时候,大门的中央出现了一道细缝。地面响声扬起,慢慢的,大门朝着左右打开了。 这轰鸣声,无容置疑让我想起了爱因格朗特boss攻略战的情景。当时的那种忘记呼吸的紧张感再度复苏了,冰冷的战栗感在背部游走起来。 在这里即使被打倒也不会死的,我对着自己说道,随后又把这种想法打消。这是赌上亚丝娜解放的战斗,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比起以往的战斗要更加沉重。 “我们走,唯,你可要好好的指引哟。” “爸爸加油!” 我摸了下躲回口袋中的唯,拔出了背后的剑。 厚重的石门完全打开时轰鸣声也停止了。内部完全是一片黑暗。刚踏进一步,我正考虑要使用夜视魔法,并准备抬起右手,突然一阵眩目的光芒从头上倾泻而下。我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眼前出现的是一片宽广的圆形doom状的空间。让我想起了和希思克利夫战斗的爱因格朗特第七十五层boss房间的景象,这个空间的直径大概超过了那个的数倍吧。 和树的内部相符,地板是巨大的根如同常春藤一样密合而成。常春藤的外围部分垂直而上,形成墙壁并延续到天盖。 半球形的doom天盖,常春藤的密合程度比地面要稀疏一些,描绘出彩色玻璃上的纹路。白光就是从那里倾泻而下的。 然后——天盖的顶点,可以看见一圆形的门。这个被精致装饰的圆形大门,被一个十字分割成四枚的石盘所封闭。目标应该就是通往树顶的直到那扇门的道路。 我双手握剑,深呼吸。双脚倾注力道,张开翅膀。 “——走吧!!” 就像自我斥责一般大声叫出,随即猛地向上一跳。 就像一秒也无法等待似的,我猛地飞了上去,随即天盖的发光部出现了异变。射出白色光芒的一扇窗户像是沸腾了一般,里面像是生出了什么东西。光逐渐变成了人的形状,犹如滴水倾注到了doom内,那人形身影张开手脚,以及四枚耀眼的翅膀,咆哮着。 这些都是全身覆盖着白银铠甲的巨大骑士。戴着镜子一般的面具让人无法见到其面孔。右手拿着一柄比我的武器更加优越的大剑。毫无疑问,这就是莉珐所说的守卫。 守护骑士望着急速上升的我,再度发出了非人类语言的号叫,对着我正面俯冲而下。 “给我滚开开开开开!!” 我大声叫道并挥动大剑。两者的距离已经几乎为零了,脑袋里传来了一种冰冷火花爆裂的感觉,在那个世界的我多次体验的极限战斗的感觉又回来了。我对着映出自己面貌的守护骑士的面具,毫不犹豫的挥剑而下。 我和守护骑士的剑在空中相交,产生了落雷般的特效,切裂空间。骑士向后弹去并再次将剑高举过头顶,我则是随着剑的摆动,冲到他的胸前。用左手抓住身高相当自己两倍的骑士的脖颈,和他贴的很近。 在跟被cpu控制着的怪兽战斗的时候,看穿对方武器的伤害范围,并在其外侧采取行动是基本。但在对付这种巨大的敌人时,对方即使是最小的攻击动作也通常会产生死角。当然停在那也是很危险的,但这能争取到调整失去平衡的身体的一点时间。 我将右手的剑拉回,把剑尖刺向守护骑士的颈部。 “呀啊!!” 翅膀全力拍打,借助全身的力道使出突刺攻击。咔!!伴随着硬质物体断裂的声音,剑深深的贯穿了骑士的脖颈。 “嗷啊啊啊啊啊啊!!” 和神一样的外表不同,守护骑士发出了野兽般的叫声同时浑身硬直。紧接着巨大的身躯被纯白色的endframe包围,四散开来。 ——能行的!! 第九章:已经来到了doom外了 我内心愉悦地叫道。这些守护骑士的状态数值和sao里每个楼层的boss相比还是差得很远的。如果是一对一,我是不会输的。 视线从被白色火焰包裹的骑士上移开,我抬头望着头顶的门扉。看到前方的光景,我感觉脸部僵硬了起来。 由彩色玻璃所围成的巨大天盖还有很远一段距离,上方几乎全部的窗口,再次出现了白色骑士的身影。数十只——不,是数百只。 “——呜哦哦哦哦哦!!” 就像斥责自己一瞬间出现的胆怯一样,叫喊道。不管来多少只,全部干掉就可以了。我摆动着翅膀,猛地冲了上去。 天盖上新出现了数名骑士,飞舞而下挡住了我的去路,我锁定了最前排的一名骑士,再度举剑。 为了避免拼剑时动作产生硬直,我只是将大剑倾斜向下架好,精神集中在敌方的刀剑尖端处,压低身体进行躲避。没有完全看穿对方的套路,敌人的剑还是擦到了我的肩膀,造成了一点轻微的伤害,但我毫不理会将全部精力倾注到了自己的攻击上。 我的大剑沿一条直线劈下,就像是被吸引了一样,直接击中了守护骑士的面具,就这样一刀两断。白色的火焰喷涌而上,消灭的巨大身躯的方向又出现了下一名骑士的身影。 看见敌人的剑已进入了攻击轨道,我咬紧牙,现在已经没有躲避的时间了,如此判断的我只得用左手的护甲直接接下这一击。 冲击直达骨骼,视野左方的hp也减少了一成左右。但敌人的剑路却擦过我的身体,骑士的姿势便瓦解了。我则对着其头部,挥舞右手的剑砍下。 但这次我的速攻击速度减弱了一些,一击并没有直接解决掉它。右方又有新的守护骑士赶了过来。我弯下身体,并借势左脚朝着败将骑士的面具踢了过去。 所幸以往剑士桐人的数据资料中,我认为在这个世界毫无作用的体术技能熟练度也被继承了下来,刚才的踢打也成功的削减了对方的hp。向后仰倒的巨大身体被火焰包裹,发出了扭曲的惨叫,爆裂开来。 第三名骑士的剑,艰难地被我弹开了。 “呀啊啊啊!!” 与呐喊声一道,握紧的左拳对折那镜片般的面具打去。霹咔!!一声清脆的响声,表面上出现了放射壮的裂纹,骑士也发出了苦闷的叫喊声。 “坠落吧!坠落吧!!” 我大声叫喊。这种感觉在今早与ウンディネー战士于yotsunheim交战时都没有感受到,焦灼般的破坏冲动在我的身体内窜动。右手的剑刺向骑士的头,左拳一次又一次的施以猛击。 是啊——,我曾经生活在这个世界里。独自彷徨在迷宫的最深处,连续的死线不断磨灭着我的灵魂,我就象是要用怪物的尸体筑就自己的墓碑一样不断地舞动着手中的剑。 拳头终于打穿了骑士的面具,黏液般的发光物体飞溅而出。但我就像顺从了内心渴求杀戮的欲望一样,左手继续伸进那光源深处。手腕贯穿头部的同时,骑士全身也分崩离析开来,我的身体则被白色的火焰吞没。 那个时候,我的内心就如同石头一般坚硬。打穿该游戏,解放全部玩家的想法怎么样都无所谓了。陷入了一昧地拒绝他人,寻求下一个战场的循环。 又有四、五只守护骑士,高举闪着光辉的剑,发出怪鸟般的奇特叫声落了下来。我一侧的脸庞浮现出了狰狞的笑容,张开翅膀切裂大气冲进骑士群内。强烈的加速感震撼身体全部的神经,联系脑部与肉体的电子脉冲也迸发出了青白色的火花,阻断了视野。 “呜哦哦哦啊啊啊啊!!” 吼叫着,我双手握剑横斩过去。弹开敌人手中的剑。紧接着像风车一样旋转身体,加速到最大速度猛攻守护骑士的头部。 咔,咔咔!持续发出钝重的音色,两个被镜面包裹的头部在空中舞动。如同绽放的白蔷薇般的终结火焰灼烧着我的神经,让我的战斗激情更加火热。 只有在这种死亡的境地,我才能确认自己生命的存在。投身到最大限度的战斗中,最后燃烧殆尽,倒在战场,我想只有这样才能够回报以前在自己的面前死去的人们。 停止了旋转攻击,我面向敌人,伸出右脚踏在先前如同锥型一样的守护骑士胸口。响起硬中带软的厌恶般的声音,我的身体穿过了骑士。左右各一把剑对着在endframe中心停下动作的我刺了过来。我用右手的剑扛下右边的攻击,左手接下左边的突击,连看hp都没来得及确认就开始了反击。 我迅速抓起右侧骑士的手腕, “咕呜呜呜哦哦哦哦!!” 咆哮地将其高举过头回旋挥舞着,并撞到左边的骑士身上。我又抄起大剑刺穿了紧贴在一起的骑士,给予它们致命一击。 不管何时,不管敌人来多少,我都会一直战斗下去的。和那时一样,杀戮的火焰已使得自己变得越来越焦急,内心也变得越来越僵硬—— 不——并不是这样 ——对着我日益僵硬的心,克莱因,艾基尔,西莉卡,利兹贝特,以及亚丝娜他们都在拼命的软化我的心房。 所以我我要帮助亚丝娜,为了让这个世界真正的结束,我才来到这里。 抬起脸,望着天盖。石门看起来却意外的让人觉得很近。 就在我朝着石门上升的时候,随着逐渐变大的呼啸声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刺穿了我的右脚。 是冒着冷光的光之箭。就像是锁定了动作瞬间停止的我一样,箭矢如雨一般落了下来。两根,三根连续命中,hp则咔嚓,咔嚓的减少。 巡视前方,不知何时远距离包围了我的守护骑士们,都用左手指向我,咏唱着咒文发出刺耳扭曲的声音。第二波光之箭矢发出高分贝的音量纷涌而至。 “呜哦哦哦哦哦哦!” 我抡起大剑弹落箭矢,但还是连中了数支,hp也已经进入了黄色区域了。我抬起脸,凝视着上空的大门。 单枪匹马想要击破远距离攻击的敌人是很困难的。我只得强行突破朝着石门前进。落下的光之箭不断贯穿我的身体,马上就要到达终点了。我咬牙坚挺着,伸出左手想要触碰石门—— ——但是。 只过了数秒,我的背部就遭受了猛烈的袭击。回过头去,不知何时一只守护骑士来到了我的身旁,镜面透漏出一种坏笑的感觉,朝着我的背部刺去。我的体势顿时瓦解了,加速度也停了下来。 数十只骑士就像是为了猎物聚集起来的白色尸鸟一般,从四面八方靠了过来。咚,咚的发出沉闷的声音,剑一把一把的刺穿我的身体。hp也没有剩余了。 我的视野顿时卷起散发出青色磷光的黑色火焰。一会儿之后我才发现这是自己的endframe。在火焰的背景上,出现了一行小小的紫色文字。“youaredead。” 下一个瞬间,我的身体四散开来。 就像切断了一个有一个开关,身体的感觉逐渐消失了。 在爱因格朗特七十五层与希思克利夫交战,并被打倒的记忆开始回放起来,瞬间,我被强烈的恐惧感所笼罩。 但肯定的是,意识没有被切断。只是处于半思考停止状态,在sao公测以来我从未体验过“游戏中的死亡”。 这感觉真是不可思议啊。视界失去了彩色,被一片朦胧的紫色所充斥。中央同样是用一排小小的系统文字写着“苏生剩余时间”,右边则是一个逐渐减少的数字。视野深处干掉我的白银守护骑士们,发出满足般的呼喊回到了天盖的彩色玻璃处。 四肢的感觉已不复存在。就算想动也动不了,现在的我和在这个世界被砍倒的玩家们一样,只剩下了一片小小的remainlight。感觉有些没底,凄惨,悲伤。 是的——很凄惨。我感觉内心某处可能还是把这个世界当作是游戏,而这只是报应罢了。我的强势这种东西终究只是游戏数据里的数字而已。而我却想冲破游戏的框架,超越游戏的限界,想做任何的事情。 想见到亚丝娜。想包容她的一切,拥抱她那拥有治愈般温度的臂膀,解放思考和感情。但现在我的手却无法触及到。 秒表在不断减少。变成零的话我会怎么样呢,想象不出。 但不管如何,我能做的事情也只有一件。再回到这个地方,挑战守护骑士。不管倒下多少次,即使明知道无法取胜——即使我的存在会被磨损,消耗,我也要一直战斗到这个世界全部消失的那一个瞬间—— 就在这时。下方的视线里,看到一身影横穿过来。 一个人闯入了敞开的大门,以很快的速度上升。 不要来啊,我虽想这么说,但却发不出声。抬头望去,天盖上并排的白色窗口,再次出现了守护骑士的身影。 白色巨人们大叫着,从我身旁通过,纷涌而至冲向侵入者。一个人是无法对抗它们的,我深有体会。我拼命念叨着赶紧逃吧,但人影却朝着我继续笔直上升。 最前列的数只守护骑士,右手握着长大的剑一个接一个挥舞过去。侵入者则用敏捷的机动性进行回避,由于时间差还是被剑擦过了身体。华丽的身影则进行跳跃飞行。 但侵入者还是利用这个势头继续加速,在骑士的队伍中迂回上升。快靠近我的时候,天盖上排出的进行阻止的骑士数量也上升了许多,进行着奇怪的合唱盘旋飞行。 侵入者利用右手的长刀进行防御,反而利用聚集在一起的骑士们当作障壁,利用完美的机动性持续缩短距离。这拼命的飞行令人十分心痛。 终于来到了我的面前,此玩家热泪盈眶的叫了一声: “——桐人!!” 是莉珐。シルフ少女深处双手,将我抱住。 已经是十分接近大门了,骑士们不用说绝对是不允许这种上升的高度的,它们在上空密集,几排骑士作为肉盾。但莉珐确保了我的安全后随即急转而下,朝着出口直线飞去。 身后响起了诅咒般的咏唱。不一会儿,白色的光之箭呼啸而来。莉珐左右摇摆飞行,想躲避敌人的攻击,但倾注而下的剑雨十分密集,一根没回避开的箭矢命中了莉珐,其震感也传到了我身上。 “!!” 莉珐屏住呼吸,下降的速度也迟缓了下来。咚,咚,持续的箭矢贯穿了莉珐的身体。我视野上方表示的她的hp瞬间就减少了一半。 追击并不只是光之箭。还有两名以猛烈的势头追击而下的轻装守护骑士,左右两柄长剑挥舞而下。 莉珐向右转身,用单手剑进行格挡,但另一方向的金属块却击中了她的背部。 “啊” 莉珐发出惨叫,像个皮球一样,以很快的速度撞到了地上。弹起了数次,擦着地面向前滑行,方才停止了下来。因为这一致命一击,数只守护骑士也跟着飞了下来。 莉珐颤抖的用单手支撑起身体,再度摆动背部的翅膀。利用其在地面上翻滚——突然我的视野被炫耀的日光所充斥。已经来到了doom外了。 第十章:白色巨人 总算是从这个绝望的状况中生还了,这个情况莉珐从未经历过,因恐惧变得冰冷的身体摔在了地面上,她屏住慌乱的呼吸,朝身后望去,大概是任务时间结束了,巨大的石门开始慢慢关闭了,里面的白色巨人也向上飞了回去。 手腕中抱得是,摇动着的细小残火。桐人——莉珐在心中呼喊道,不过现在没有时间沉浸在感伤之中了。她坐起上半身,靠在一旁的巨石像脚边,晃动右手打开道具窗口。 没有掌握水属性,圣属性大师技能的莉珐,是无法使用高位的苏生魔法的。所以她只得将“世界树之泪”道具实体化,并把出现的蓝色小瓶拿在手中。 窗口消失后,莉珐拔开瓶盖,把闪着光辉的液体倒在桐人的remainlight上。瞬间,展开了一个类似于苏生魔法的立体魔法阵,数秒后,黑衣少年的身体实体化了。 “桐人” 莉珐正坐着,破涕而笑呼喊着少年的名字。桐人则露出了伤感的笑容,单膝跪地,右手握起了莉珐的手。 “谢谢,莉珐但是,不要再乱来了。我没关系的不想再麻烦你了。” “麻烦什么的我” 根本没这回事,莉珐本想这么说,但桐人此时站了起来。转过身去——再度,朝着通往世界树的内部的大门走去。 “桐,桐人!!” 莉珐惊讶的说,将力道注入颤抖的双脚,总算是站了起来。 “等,等等不要乱来啊。一个人是不行的!” “可能是这样但,我不去不行” 看到桐人背向自己喃喃低语的样子,莉珐就像是快要被压垮的玻璃像一样绷直了身体,拼命地寻找着能对他说的话。但,喉咙却像烧了似的无法发声。她只得伸出双手,紧紧地抱住桐人的身体。 桐人正吸引着自己,莉珐强烈的感受到。可能是为了放弃和人,才喜欢这个人也说不定,莉珐内心想到,但同时又认为这没什么不好。即使自己这种感情是真实的。 “不不要去不管桐人什么时候回来我我都会” 右手轻轻的放在桐人的手上。耳边传来的是安静而又紧张的声音。 “莉珐对不起我必须去那里,不然什么都不会结束的,什么也不会开始的。我必须去见她,再一次” “再一次与亚丝娜” 究竟听到了什么,莉珐一瞬间没有弄懂。在她那空白的脑海中,桐人话语的残响正在慢慢消去。 “刚才刚才,你说什么?” 桐人微微低下头,回答道: “啊亚丝娜,就是我要寻找的人。” “但是那个人” 双手遮住嘴,莉珐向后退了半步。 空白的脑海中,一段记忆深刻的残留影像开始重现。 数日前,在道场和自己比试的和人。 初次见面时,在古森击退サラマンダー的桐人。 记忆中的两人,战斗结束后,都是将右手的剑挥动一下,收到了背后。动作完全一样。 完全重合的两人的身影,在放射的光线中逐渐溶解。莉珐睁大眼睛,用细微的声音颤抖勉强地说: “是哥哥吗?” “诶?” 听到这话的桐人惊讶地眉毛动了一下。他漆黑的瞳孔直直地望着莉珐的眼睛。莉珐的眼瞳浮现出的光芒,犹如水面的月亮一样,摇动着—— “——直直叶?” 黑衣スプリガン,用几乎不是声音的声音,说出了这个名字。 周围的石地板,阿伦街区巨大的世界树,以及包含在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崩坏了似的,莉珐/直叶踉跄地又向后退了数步。 和眼前这个少年旅行的这几天,莉珐感觉这个假想世界一切都是那么鲜艳美好。一同并排飞行也让她欢欣雀跃。 直叶倾慕和人,如果说莉珐不被桐人吸引,不对他抱有罪恶感那都是骗人的。但是,莉珐在这个无法延长飞行距离的alfheim假想世界里,也是桐人告诉她这里是另一个真实世界。莉珐也知道了在这个世界自己的感情,并不是数据而是内心真正的想法。 将自己对和人的感情强行冻结,埋藏内心深处这苦痛,如果自己能待在桐人身旁的话,也一定会消去的,莉珐是这么认为的。——构成这个世界基础的“现实”,赋予妖精角色们生命的是处在“真实世界”的真正的人类,明明知道这些,但摆在了莉珐的面前的这个结果却完全出乎意料。 “太过分啊太残酷了吧,这也” 莉珐左右晃动着头,如同在说梦话一样。一秒也不想多待在这里了。她背向桐人,晃动左手。 按下弹出窗口的左下端,几乎不看再次弹出的确认信息就按了确认。紧紧闭上的眼睑下方,七色光环逐渐展开,变得稀薄,最后变成了暗黑色。 在自己房间的床上醒来,最初进入眼帘的是,alfheim的深蓝色天空。一直以来对这个记忆的色彩都是充满憧憬和哀愁的感情的,但现在却深感苦痛。 直叶缓慢地摘下头上的amuspere,将其举到眼前。 “呜呜” 喉咙深处传出无法控制的哭泣声。两手握住双重细环组成的华丽的机械,也因为内心的冲动稍微施加了些力道。圆环因力变得弯曲,直叶发出了微弱的叫喊声。 就这样破坏掉amuspere,把通往那个世界的通路永久关闭,直叶是这么想的。但还是无法做到。如果这么做的话,圆环那边名叫莉珐的少女,未免也太可怜了。 把机器扔到床上,直叶坐了起来。双脚落到地板上,闭上眼睛,低着头。什么都不要在想了。 敲门声打破了沉寂。接下来,从门外,传来了和桐人音色不一样,但节奏却相同的声音。 “——直叶,我可以进来吗?” “不要!!不要开门!” 反射地叫喊道。 “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究竟怎么回事啊,直叶。我也吓了一跳” 困惑的桐人继续说道。 “如果是我又使用了nervgear让你生气的话,那我道歉。不过,这是无论如何都要用的。” “不是的,不是因为这个。” 瞬间,感情传遍全身。直叶跳了起来,来到门前。 转动把手,拉开门,和人的身影出现在了眼前。他那充满担心色彩的眼瞳,正直直的望着直叶。 “我我” 感情擅自地从眼泪和话语中表达了出来。 “我——背叛了自己的内心。背叛了喜欢哥哥的感情。” 明明就是面对面说出喜欢,直叶的胸口,喉咙,嘴唇就像被刀刃切裂了一样。犹如灼烧一样疼痛,声音越来越激烈。 “全部忘记,放弃这些,去喜欢桐人。嗯嗯,这些都实现了。——但是但是却” “诶” 和人瞬间说不出话,之后低声地说: “喜欢但是,我们是” “我都知道了。” “诶?” “我已经全部都,知道了哟。” 不能说下去了,直叶心想。但却无法停止了。倾注所有感情的视线望着桐人,嘴唇哆哆嗦嗦的说道: “我和哥哥其实不是真正的兄妹。这些事我在两年前就知道了。” 不能说下去了。拜托了母亲,得到“等直叶自己告诉和人她已经知道了事实”的承诺,这番努力并不是为了让自己的感情像这样空挥而做的。通过时间的流逝,认真考虑这个想法的意思,自己明明是这么考虑的。 “哥哥放弃剑道,也是为了避开我吧。很久之前你就知道了吧?我不是真正的妹妹,所以要远离对吧?那又为什么,现在和我那么亲近呢!!” 虽然想着不能说,但话还是无法留住。直叶的话语在走廊寒冷的空气里发出回响,和人的黑色眼瞳也逐渐失去了表情。 “哥哥从sao回来我很高兴。又像小时候一样关系变得融洽了,我很高兴。你终于能够再次看着我了,我是这么想的。” 终于,两颗无法忍耐的眼泪顺着脸庞流了下来。直叶将其擦落,压住胸部用最大限度的声音说: “但如果知道会这样的话,哥哥还不如一直对我冷漠就好。这样的话,我就不会发觉自己喜欢你的感情了也不会因为亚丝娜的事情而感到悲伤了也不会将桐人代替哥哥去喜欢了!!” 听到这些话的和人稍微睁大了眼睛,表情僵硬。数秒中,全部的一切就像停止了一样,和人的眼瞳晃动,低着头,只能说出这样一句话。 “抱歉” 醒来的这两个月里,直叶看到和人的眼神里经常充满慈爱稳健的光芒。但现在,光芒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扩张开来的深暗,看到这些,直叶就像被悔恨的刀刃切裂胸口一样,感到十分疼痛。 “不要管我了。” 再也不想看到和人这样的表情了。就像被罪恶感和自我厌恶弄垮了一样,直叶逃跑似的关上了门,退后数步。碰到床边,就这样横着倒了下去。 用被单裹住身体,蜷缩起来,哽咽声不断上涌,震动肩膀。眼泪紧接着夺眶而出,白色被单虽吸收了泪水但还是留下了些许痕迹。 第十一章:swordartonline的世界 在紧闭的房门前,我静静地站了一会儿。 转过身去,背靠着门慢慢滑下,坐在地板上。 不是真正的妹妹所以保持距离,直叶指出的那些情况大体上都是正确的。我注意到住基网络的户籍上有抹消记录印的存在,去问我现在的父母,是在十岁的时候。而与直叶保持距离,也没有别的想法。 只是那个时候,我,不懂人与人之间保持距离的含义。 我没有任何关于亲生父母的记忆,桐之谷峰嵩,翠夫妇在告诉真相后对我的爱也没有任何改变,所以我没有受到外部的打击。但相对的,我的内心萌生了一种奇特的感觉,并且逐渐根深蒂固。 那就是,与自己相对的人一定会在相反的环境中存在,那个人究竟会是谁呢?我产生了这种疑问。经过很长时间的交往,我所熟知的这个人——就连家庭状况都和我正好相反,我偶尔这么想。这个人又究竟会是谁呢。我真的会理解这个人吗。 这种违和感,可能是促使我进入网络世界的理由之一。人们通过网络连接到假想体,在这里用与现实不同的态度也是想当然的。这里对于谁来说都是一个愉快的场所。我在小学五六年级的时候非常沉溺于网络,不管旁人的看法一头扎了进去。也导致了自己在那个世界被囚禁了近两年的时间。 名叫swordartonline的世界,如果没有死亡规则的话,对于我来说就是个理想乡。是个永久不会醒来的梦。是个没有终结的世界。 但无法登出的fulldive型网络游戏的异常情况,终于将我引领到了真理的道路上。 不管是现实世界,还是假想世界,本质上是完全相同的。 因为人类都是通过五感接受世界的情报送到脑部处理,从而认识世界。而网络世界不是真实世界的理由就是,可以通过机器开关离开那里。 脑可以识别电子脉冲信号,无法登出的世界。 这就是我对现实世界的认识。 认识到这些的时候,我终于明白了从十岁开始困惑我的问题有多么的空虚。那人究竟是谁,烦恼这些根本没有任何意义。要做的就是信任,接受。自己认识的那人,真的是那个人吗。 透过背靠的那扇门,传来了直叶微弱的哭泣声。 我回到这个世界,初次见到她的瞬间,我真的是感到十分高兴。因为那无意义的疑问造成我和她数年间都保持着距离,为了要却会这些,之后我要拆除所有的屏障,我只是想去接触而去接触而已。 但恐怕这两年,直叶用自己的方法对我有了新的认识。她知道了哥哥只是自己的表哥,为保持距离而困惑,一直都在寻找与我相处的方法吧。而仍然认为她不知道真相的我,同样也对这份感情没有丝毫注意。 我还在这样的直叶面前,多少次的袒露自己对亚丝娜的情感。一想到亚丝娜便哭泣。这些伤害了直叶也不难想象。 不,还不止这些。 本是pc白痴讨厌游戏的直叶,开始玩vrmmo游戏的理由,可能也是为了我吧。为了知晓我的世界,直叶迈入了假想世界,长时间以来都是孤身一人。在alfheim多次帮助我,名叫莉珐的少女——正是直叶。 登录后之所以第一个碰到的会是她,我推测唯是通过寻找附近接入alo的路由来寻找目标的。而莉珐并不是通过附近的路由连入网络,而是从同一个家连入的,ip地址完全相同。所以说我和莉珐的相遇是必然的,但我作为桐人时脑子大部分也都被亚丝娜所占据,用伤害了直叶一样的方法伤害了莉珐。 我紧紧地闭上眼睛,如同要发出声响似的睁开了眼,站了起来。 现在为直叶做一些事情吧。言语不够还要付诸行动,在sao的世界,很多人用切身经历向我诠释了这个道理。 *** 有力的敲门声,唤起了茫然自失的直叶的意识。她的身体发射性的动了动。 不要开门,直叶本想这么说,嗓子眼却只发出了微弱的声音。和人并没有扭动门把手,只在门的外侧用简短的话语说道。 “直叶我在阿伦北部的凉台处等你。” 声音极为冷静,安详。随后和人离开了门前。走廊的另一侧传来了开关门声,寂静再次笼罩整个空间。 直叶紧紧地闭上眼睛,小小的身体再度蜷缩。夺眶而出的泪水,不断地落下。 和人的声音没有一丝动摇的感觉。明明听了妹妹那么多过分的话,却毫不慌乱。 ——很坚强啊,哥哥。我也要坚强起来 心中默念着,直叶想起了数日前的夜晚发生的事。 那天夜里,和人与现在的直叶一样,躺在床上蜷缩着身子。同样也是想念那位无法触及的人而落泪。那样子,看起来就像是小孩一样。 与桐人相见是在第二天。就是和人不知道通过什么方法得知沉睡的人的意识在alfheim——的世界树上,所以他再次进入假想世界。擦去泪水,握紧剑柄。 ——那时,我还对他说了要加油、不要放弃之类的话。自己却在这里哭泣 莉珐将紧闭的眼睛睁开。眼前,闪耀着光芒的圆冠正横放在前面。 伸出手,拿起圆冠,紧紧地戴在头上。 透过空中薄薄的云彩倾注而下的淡淡阳光,轻柔的洒在阿伦古式街区上。 在登录的地点没有发现桐人的身影。通过地图确认后,现在正处在doom前广场世界树的南侧,北侧好像是有一个触发事件的巨大阶梯似的。大概桐人就是在那里等候莉珐的到来。 虽然来到了这里,但还是担心见面。到时候究竟该说什么好呢,莉珐还没考虑。她静静的向前走了数步,在广场角落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低着头过了数分钟。突然意识到有人在眼前着陆了。莉珐发射性地身体僵硬起来,闭上眼睛。 但叫莉珐名字的却是个意料之外的人。 “真是的~~~~,我找了你很久啊,莉珐酱!” 一个熟悉的,但却不值得依靠的,精神饱满的声音传来过来。莉珐呆呆地抬起头望去,进入眼帘的是一位黄绿色头发的シルフ少年。 “蕾、蕾鵼!?” 看到这意想不到的脸,瞬间莉珐忘记了苦痛,问他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听到后,蕾鵼两手叉腰,自豪似的挺了挺胸,说: “这个啊,地下水路西格鲁特不在之后,抓住机会解除麻痹,将那两名サラマンダー毒杀掉之后,逃脱了出来,想到也要让那家伙【西格鲁特】尝尝毒杀的滋味,可他却不在シルフ领了,没办法我也只好以阿伦为目标,通过不断地吸引怪物并转嫁给他人,总算是越过了山脉,到达这里是在今天午前哟。花了一晚的时间,真累啊!” “我说那可是mpk【大规模玩家pk】啊” “不要计较这么多啊!” 好像并不在乎莉珐的话似的,蕾鵼一副高兴的样子,紧挨着她坐了下来。对莉珐如今一人独处感到不解,他看了看周围的情况,说: “那个スプリガン怎么了啊?你们解散了吗?” “这个啊” 莉珐不露痕迹地挪了挪腰空出一些距离,并拼命找寻着语言。但胸口深处被十分的疼痛的硬块所堵塞,没有找到有用的借口。意识到这些时,却将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 “我,对那个人说了过分的话明明喜欢,却说了一些伤害他的话我,真是个笨蛋” 眼眶再次被眼泪充溢,莉珐拼命忍耐着。蕾鵼/长田本来只是同学,后来又是假想世界里的伙伴,如果让他见到自己真实的感情可能会让他困惑的。莉珐捂着脸,用很快的语速继续说: “抱歉,我说了奇怪的话。我不想再见那个人了回去吧,回到苏伊露去” 即使在这里逃离,现实中的两人之间的距离也只有数米。但还是不敢与桐人相见。不能去他等候的地点,就这样回到苏伊露,和为数很少的朋友打过招呼后,永久的将“莉珐”沉睡,她内心想到。直到这份疼痛消失,到那时为止。 下定决心后,莉珐抬起头,望着蕾鵼。蕾鵼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下。 “什什么!?” 蕾鵼如同泡澡一样涨红了脸,睁开眼睛,嘴巴一张一合。一瞬间忘记了这里是街区,就在莉珐以为他中了水属性窒息魔法的时候,突然他抓住了莉珐的双手,放在胸前。 “什什什什么啊!?” “莉珐酱!” 莉珐没来的及问对方,蕾鵼便大叫起来,声音大到可以让很远的玩家都能听见似的。他伸长脖子,尽可能的靠近向后退去的莉珐,并凝视着对方,继续说道: “莉、莉珐酱不能哭哟!不时常保持笑容的莉珐酱就是莉珐酱!我,我会一直留在你身旁的不管是真实世界,还是这里,我都不会让你独自一人的我,我,喜欢莉欢酱直叶酱!” 就像崩坏的水龙头一样,一口气说出了这些话,没等莉珐回答他又将脸再度贴近莉珐。一直都很弱气的眼睛绽放出来异样的光芒,伸长的鼻子下方的嘴唇也朝着莉珐靠近过来。 “那,那个,等” 虽然说做出奇怪的举动是蕾鵼得意的地方,但这样的展开也出乎莉珐的医疗意料,她身体僵硬起来。就像取得了许可一样,蕾鵼将脸贴近,像是要趴在莉珐身上似的不断将身体靠近。 “等等,等等” 莉珐的脸感受到了蕾鵼近距离鼻子放出气息,终于是从麻痹状态回复了过来,并握紧左拳。 “等等我不是说过了吗!!” 叫喊的同时,莉珐弯下身子,对着蕾鵼全力一击。 “呜啊!!” 由于在街区范围内,该打击没有造成数值伤害,但蕾鵼还是飞到一米高随即又落在了长椅上。他双手捂着肚子发出了苦闷的声音。 “呜呜呜呜呜呜呜好,好过分哟莉珐酱” “谁,谁才过分啊!!你,你一下子说出些什么话啊,你这个笨蛋!” 脸部终于感到发热的莉珐站了起来。一想起嘴唇差点就被吻上再加上怒火与羞愧的相乘效果,如同龙之吐息一般燃烧了起来,她抓起蕾鵼的衣领连续出右拳打去。 “呜啊!呜咕!抱,抱歉,抱歉!!” 蕾鵼从长椅上滚落,坐在地上右手托着头,并不断摇动。莉珐总算是解除了攻击,猛地坐了下来,又低下了头。 “诶好奇怪啊接下来应该就只剩鼓起勇气向我告白这个问题了啊” “你啊” 莉珐实在无语,用亲切的口气说道: “真的是个,笨蛋。” “呜咕” 一看到蕾鵼那如同被斥责的小狗样的脸,以及呆呆的样子就让人不得不发笑。叹气和笑声混合而出,同时,莉珐感到内心轻松了很多。 到现在为止我压抑的实在太多了啊,莉珐突然想到害怕伤害自己,一直都咬牙忍耐压抑着。因为这个,无法驾驭的情感才会想洪水一样汹涌而出,从而伤害了重要的人。 可能已经迟了——但至少,最后要变得坦率一些。想到这些,莉珐卸去了肩上的力道,仰望天空。就这样低声地说: “——但我,并不讨厌,你这点哟。” “诶!?真,真的吗!?” 蕾鵼再次跳到长椅上,像是没有受到惩罚似的抓起了莉珐的手。 “给你点颜色你就开染坊啊!” 甩开蕾鵼的手,莉珐朝着空中飞去。 “——我偶尔也要向你学习一下啊。在这里等着我。——还有就是刚才对不起了!” 对着呆呆表情的蕾鵼,莉珐将右拳张开,摇了摇,随后转过身去。加大翅膀摆动的力道,朝着世界树主干处高高飞去。 围着枝干粗大的世界树,飞了数分钟后,才看到下方宽广的凉台。这里时常被当作自由市场,以及商讨公会活动的地方,但今天却很荒凉。直到阿伦北侧巨大的建筑前都没看到任何观光客。 地面的中央站着一个小个子黑影。锐利的外形灰色的翅膀,身后斜挂着一把巨大的剑。 莉珐深呼吸,下定决心后在他面前落了下来。 “呀啊。” 桐人看到莉珐后,挂着平常的爽朗笑容并用简短的话打了个招呼。 “久等了。” 莉珐也笑着回答道。沉默了一会儿。两人之间只有风吹的声音。 “直叶” 桐人终于开口说道。眼瞳中带着认真的色彩。但莉珐轻轻地抬起手,打断了他的话。翅膀再次震动,向后退去。 “哥哥,来比试一下吧。那天比试的后续。” 说话的同时莉珐将手放在腰间的长刀上,桐人稍微吃了一惊。嘴巴动了动,像要说什么似的,但紧接着还是打住了。 那黑色的眼瞳充溢的深邃的光芒和现实中的他一样,莉珐望着桐人一会儿,数秒后,他点了点头。摆动起翅膀,保持距离。 “——好吧。这次没有任何障碍了。” 桐人依然微笑着回答,手握住了背上的剑柄。 拔剑几乎是同一时间。两阵清脆的金属音,在空中交汇。莉珐手握熟悉的爱刀摆出中段架势,直直地望着桐人。桐人则是弯下腰,大剑几乎贴近地面。和那天完全一样。 “不要手下留情哟。——我上了!!” 说完两人同时跃起。 就在两人缩短距离的片刻,原来如此啊——莉珐想到。那一天,和人摆出的那种乱七八槽,不可思议的架势,就是在这个世界里磨练出来的啊。经过了两年的时间,赌上性命所换取的真正的剑。 想知道,初次考虑深刻的问题。在只有憎恶对象的杀人游戏世界里,和人究竟见到了什么,考虑着些什么,究竟如何生存的,这些都想知道。 莉珐将剑高举,笔直斩下。这在苏伊露来说是无法回避的斩击,桐人就像感受到了空气的流动似的稍微挪动一下身体就躲了过去。之后,桐人呼喊着将大剑挑起。莉珐将爱刀拉回格挡,猛烈的冲击让双手都出现了麻痹。 利用武器被弹开的势头,两人又同时从地上跳起。震动着背后的翅膀。描绘出两条螺旋状的轨迹急速上升,在交错点进行剑斗。爆炸般的光亮与声音特效在空中轰鸣,震动世界。 每次剑斗发生,妖精剑士,同时也是剑道选手的莉珐,都很佩服桐人的动作。那没有一丝多余动作,犹如舞蹈一般的优美,攻防一体的剑技一次又一次的施展而出。 在跟着他的节奏不停地挥舞着剑的过程中,不知不觉间莉珐发现自己正在逐步缩小差距,逼近这个自己未曾体会过的境界。曾经在这个世界经历了很多次决斗,但一次都没有让她满足。被击破也发生过很多次,但对手全部都是依靠武器的extra攻击或者咒文,而真正在剑术上超过莉珐的几乎没有。 这次,终于可以和比自己厉害的剑士决斗,而且那还是自己最喜欢的人,莉珐感到十分高兴。即使两人不会再有第二次的内心交汇,只要有这一刻就足够了,莉珐这么想到。不知不觉中莉珐的眼眶早已被泪水所充溢。 不知经过了多少次激烈的拼剑造成弹返时,莉珐总是向后跳去保持很大的距离。展开翅膀,将剑高高地,高高地举起,摆出大上段架势。 这是最后一击了,莉珐的意思传到了桐人处。他同样将身体压低,把巨大的剑向后举过头顶。 一瞬间,如同平静的水面一样静谧。 莉珐眼泪无声的顺着脸庞留下,泪珠滴落,在静寂的空间中激荡起波纹,并逐渐扩散。两人在同一时间开始行动。 如同将大气烧焦一般的势头,莉珐向着空中奔去。长刀划出一道耀眼的光之弧。望向正面的桐人,他也用同样的方法冲了过来。他的剑也放出纯白色的光芒,如同切裂大气一般飞来。 将爱刀略高举过头顶的这一刻——莉珐松开双手。 失去的主人的剑,变成了光之箭从高空飞落。但莉珐并没有理会,她将双手大大张开,如同迎接着桐人的剑的到来。 这样的话,桐人/和人应该不会满足的。但是,由于自己那些愚蠢的话语伤害他太深了,而莉珐/直叶又没有谢罪的话语。 至少,献出自己的分身的这个身体,死在他的剑下,莉珐这么想到。 两手张开,眼睛半闭,莉珐等待着这个瞬间的到来。 不过——逐渐被白色的光芒溶解的视野中,飞翔而来的桐人的手中,没有拿剑。 “!?” 莉珐吃惊地睁开眼睛。视野的一侧,和自己的剑一样,桐人的大剑也正在回旋逐渐掉落。看来是莉珐将剑从手中脱离的时候,他也将自己的武器扔掉了。 为什么——没来得及思考,两人在空中相遇了。同样张开双臂的桐人的身体和莉珐的身体正面撞在了一起,这让莉珐吃惊的忘记了呼吸,就像是在梦中拥抱着对方一样。 动能却没有消失,两人的身体如同化作一体一样在空中旋转飞行。蓝天以及巨大的世界树在旋转时不断的进入两人的眼帘。 “为什么——” 说出口的也只有这句话。近距离望着莉珐的桐人,同时说道: “为什么——” 沉默着,两人的视线交错,两人接着惯性顺着alfheim空中的气流而游走。一会儿后,桐人展开翅膀,控制姿势停止回转,说道: “我——想要跟直叶你道歉——但是却无法说出口至少也让我承受你一记剑击也好” 莉珐的身后,突然感到环抱着自己的桐人的双臂,加大了力道。 “抱歉——直叶。我好不容易回来了我,却都没有好好看过你。总是在考虑自己的事情根本没有好好听过你说的话。抱歉” 话语传到耳朵的同时,泪水从莉珐的双眼夺眶而出。 “我我才是该道歉” 无法在继续说下去了。莉珐的哭声传了出来,她深深的将自己的头埋进桐人的胸口。 就像是永恒持续般的时间,终于结束了,两人慢慢的在草地上着陆。在莉珐抽噎的期间,桐人一直抚摸着她的头,数分钟后,两人用平静的预期又开始了交谈。 “我真正的意思就是,现在还不能从那个世界回来。还没有结束哟,没有。如果她不醒来,我的现实就无法开始所以,现在我还不知道该如何对待直叶你” “嗯。” 莉珐轻轻地点了下头,低声地说: “我,会等你的。等到哥哥回到我们的家,到那时所以,我会帮助你的。请说明一下,那个人为什么,会到这个世界里来” 第十二章:黑衣スプリガン 辛苦地将飞出的两把剑回收后,和桐人一起来到了守护像前的广场处,着陆后,出乎意料依旧在此老老实实等待的蕾鵼跑了过来。望着莉珐身旁站着的黑衣スプリガン,表情瞬息万变,最终他挠了挠头,说: “诶究,究竟要做什么啊?” 莉珐笑着回答道: “攻略世界树哟。这个人,你,还有我总共三人。” “这,这样啊诶诶诶!?” 拍了下脸色苍白向后退去的蕾鵼的肩,加油吧,莉珐这么说道,随后又抬头再次望向眼前巨大的石门。被两座守护雕像夹在中间,就好象拒绝侵入者一样,站在门前就感觉全身被冷气所笼罩。 虽然说要攻略,但在看到桐人那样的剑士都被守护骑士无情打倒的画面之后,说实话只增加两人也不会有什么改变的。瞅了瞅身旁的桐人,他也是一副严肃的表情,嘴唇紧闭。 随后,桐人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抬起了头。 “唯,在吗?” 话音未落,光之颗粒在空中集结,可爱的小妖精的身姿出现了。两手叉腰,愤怒似的撅起了嘴巴。 “真是的,太晚了吧!爸爸不呼唤我的话我可是不会出来的!” “抱歉抱歉。让你久等了。” 苦笑着桐人伸出了左手,小妖精坐到了上面。蕾鵼见状以很快的速度伸长脖子,像是很感兴趣似的。 “呜啊,这,这就是私人妖精吧!?我可是第一次看到啊!!呜哦哦,好厉害啊,好可爱啊!!” 听到这话,唯立即睁大眼睛缩起身子。 “怎,怎么回事啊,这个人!?” “我说,你吓到她了。” 莉珐不由分说地拉着蕾鵼的耳朵让他远离唯。 “不要在意他就可以了。” “啊,啊啊。” 桐人一副惊呆的样子,眨了两三次眼睛后,重新望向唯。 “——从刚才那场战斗中你了解了些什么吗?” “是的。” 唯那可爱的面孔浮现出严肃的表情,并点头说: “那些守护怪兽,虽然状态数值上并不怎么强悍,但用处模式比较异常。与离门的距离成反比,不断增加刷新量,最接近门的时候可以达到每秒出现十二体。那些都是按照不可能攻略的难易度设定的” “嗯。” 桐人眉头紧锁,点头表示同意。 “因为能够击落一两只单独行动的守卫,所以很少有人能发觉这点,但守卫在总体上却和绝对无敌的巨大boss一样。单单为煽动玩家的挑战心而去煽动,和兴趣紧密相连,到了极近距离的时候解开锁定,大概一开始就是这样打算的。不过真是这样的话倒麻烦了” “不过在异常方面爸爸的技能熟练度也是一样的。如果说只有瞬间的突破能力的话或许是不行的。” “” 桐人稍微静默地思考了一会儿,抬起头,望着莉珐。 “抱歉。能再一次原谅我的任性陪同我一起吗。比起现在眼前无解的情形,还不如多召集一些人,搜寻其他途径,这些我都知道。但我内心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已经,没有犹豫的时间了” 莉珐听到这席话,一瞬间,想到了给シルフ领首都苏伊露领主馆发信息的这个主意。想要领主朔夜,带着シルフ族高等级玩家前来救援。 但很快,莉珐就轻轻地咬了咬嘴唇放弃了这个想法。她的脑海中,想起了,今天早上,yotsunheim遭遇的ウンディネー一族的情形。他们凡是都已效率与安全优先,无视莉珐等人的恳切要求,执意要狩猎毫无抵抗的邪神。 当然,不能够将朋友的朔夜,和那些ウンディネー们相提并论。但朔夜是一个背负着重大责任的领袖。比起个人的感情,不得不优先考虑种族全体的立场才是常识。总有一天会要挑战攻略世界树的,但必须的做好充分的准备才行,听从莉珐一人的委托而冒险做出全灭的举动怎么想都不可能。 短时间的沉思之后,莉珐抬起脸,用明快的口吻说: “我明白了。我们再努力一次看看吧。能做到的事我什么都会做还有,这家伙也是。” “诶,诶诶~” 被莉珐手肘顶着的蕾鵼,那一直显得十分困扰的眉毛,角度下调到了最大,并且发出了不情愿的叫声,嘟囔着莉珐酱和我是一心同体等等话语,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 地底传出低沉的轰鸣声,莉珐感觉到浓密的妖气正不断地从敞开的石门内侧流出,她轻轻地抖动了一下翅膀。刚才为了救助桐人而闯进这里时精神高度集中,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些,但再度站到门前就感受到了强烈的心理压力。 但,内心却又不可思议地平稳下来。 如今,自己正处在暴风雨之中。不管是现实世界,还是幻想世界,都发出响亮的音符,正在发生着改变。虽然完全不知这股激流的去向,但现在,只能以远处见到的灯火作为目标,朝着它拼命飞去。 紧跟着桐人,莉珐与蕾鵼也拔剑出鞘。包括唯在内的四人视线交汇之后,都展开了翅膀。 “出发!!” 以桐人的呼声为信号,四人冲上天空,一口气突入doom的内部。 就和事前的说明一样,桐人用猛烈的加速度朝着天盖中央的大门开始急速上升。莉珐与蕾鵼则留在地面附近,开始咏唱治疗咒文。 天盖的发光部分,如有粘液滴落一般,可以看到一个又一个白色的巨人不断刷出。桐人发出不爽的吼叫声并不断上升,冲了过去。与守护骑士相比较显得十分矮小的他与骑士先头部队相交的那一瞬间,雷鸣般的爆炸声与闪光让doom摇动起来。 复数的巨人一瞬间身体就被切断四散开来,看到这样的情景,身旁的蕾鵼发出了低低的惊叹声。 “好厉害啊。” 确实这剑的威力十分恐惧。但莉珐,看到如同鬼神般战斗的桐人的前方的景象,就感到冷气在身体上不断地游走。 再怎么说,敌人的数量也太多了。网状般的天盖处刷出守护骑士的密度,都已超出游戏平衡的规模了。就连如今最难的地域地下世界yotsunheim内部的迷宫的怪物涌出速度,和这个相比都显得要平稳多了。 守护骑士聚集形成群落,划出弯曲的曲线一个接一个朝桐人袭来。空间内持续闪现着眩目的光亮,被击飞的骑士们,身体犹如雪花一样飞舞逝去,但也就在一体被消灭的期间又能增加三体,就是这样的状况。 与大门的距离只剩下一半的路程了,桐人的hp也减少了一成左右。千钧一发之际,处于待机状态的莉珐与蕾鵼发动了治愈魔法。桐人的身体被青色的光泽包裹,血槽开始回复。 ——但是。 也就在咒文传到桐人身上的同时,发生了一件恐怖的事情。 低空飞行的一群守护骑士,发出短暂的奇怪叫声聚集到了一起,将脸朝向莉珐两人的方向。 “呜啊” 蕾鵼发出了抽搐般的叫声。 莉珐感觉守护骑士们,镜面面具之后的视线正集中到了自己的身上。下意识地紧紧地咬住了嘴唇。 为了避免被当作目标,莉珐和蕾鵼对桐人只释放治愈咒文,其余一概不使用。一般来说怪物都只是进攻那些侵入到反应圈内的玩家,而远距离使用弓或者咒文攻击的玩家几乎很少攻击。 但,看来守护骑士和外界的怪物不同,像是被赋予了更加恶意的算法程序似的。如果能对攻击范围内的玩家施加辅助咒文的玩家有反应的话,那么前卫主攻手,后卫治愈这样的队形配置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到别的地方去!莉珐这样的愿望落空了,五六只骑士组成的群组,扇动着四枚翅膀发出声响,开始急速下降。他们的右手握的,比起莉珐的身高还要高出一点的巨大刀剑,闪闪发光就像是渴望鲜血一般。 莉珐突然对着蕾鵼呼喊道: “我去引开他们,你继续在这里咏唱治愈咒文!” 随后莉珐立即上升。但,在至今为止的战斗中只听从莉珐指示的蕾鵼,握紧右手,“等等”说出了这番话。莉珐吃惊地转头回望,蕾鵼用紧张颤抖的声音,但脸上怪这衣服从未有过的严肃表情,说: “莉珐酱,我,虽然不明白,但,这个,是一件重要的事情,对吧?” “——是的。大概,已经不是游戏了哟,只有现在。” 刚一说完,蕾鵼就握着摇杆飞了起来。就在莉珐愣住原地不动的期间眼看着他远去,正面冲进守护骑士的群落中。 “笨,笨蛋” ——明知道自己不是对手,这么想的时候蕾鵼已经飞到了莉珐无法立即追上的距离了。再将视线转到远处,刚才还满血的桐人,hp再度开始减少。莉珐马上又进入了回复咒文咏唱。用很快的速度组成咒文的期间,她不住地望着蕾鵼的背影。 蕾鵼将在飞行过程中完成了的风属性攻击魔法,对着正面而来的守护骑士释放而去。许多枚绿色的刀锋,如同扇状一般展开飞去,像是要纠缠住骑士们似的劈去。说句安慰的话,只能说骑士们的hp减少了一点,但他们的目标已经全部转移到了蕾鵼身上。 发出了扭曲般的怒号声,白色巨人的群落,朝着对峙而来的矮小绿色少年袭来。蕾鵼如同在风中飘舞的木叶一般摇摆不定地飞行,很危险地躲过巨人的剑击来到了敌群后方。 莉珐咏唱完毕,遥远的上空上战斗的桐人被治愈咒文之光覆盖。数只守护骑士再次作出了反应,开始下降。那一队骑士很快便与追赶蕾鵼的群落合流,白色势力顿时倍增。 空中战不怎么拿手的蕾鵼,还是用他那惊人的集中力躲避着杀来的剑击。有时hp还是会有些减少,但都没有受到致命的伤害。 “蕾鵼” 看着那样拼命的飞行,莉珐不由得胸口有种触动,她内心很清楚那种躲避是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的。当莉珐的回复咒文再度施加到桐人身上的时候,落下的守护骑士数量明显增多了。 最后,围追蕾鵼的守护骑士分成了两股,看来是打算采取从左右夹击的行动。如同落雨般的剑尖中的一根,击中了蕾鵼的背部,将他的身体猛烈地击飞。 “蕾鵼,够了!赶紧逃到外面去!!” 再也看不下去了,莉珐叫了起来。一度退出的玩家,在内部的战斗仍旧持续的期间是不能够再次通过大门进来的。之后就只能靠自己发挥极限了,莉珐做好了觉悟,咏唱这回复咒文准备起飞。 但,就在这时,蕾鵼转头望向了莉珐。望着他脸上浮现出的充溢着某种决心的笑容,莉珐停止了翅膀的展开。 身体不断遭受剑击,蕾鵼开始咏唱新的咒文。身体,被深紫色的光泽包裹。 “!?” 意识到这是暗属性魔法的光辉,莉珐屏住了呼吸。同时,展开了一个复杂的立方体魔方阵。这极大的级别让人联想到相当高级的咒文。シルフ领是很难有机会见到暗魔法的,所以一时间也无法判断其效果。 魔方阵以一根轴不断旋转,眼看着不断地变大,全方位地将接近的骑士群全部包裹。复杂的光纹闪现,凝缩变小——接下来释放出了强烈的闪光。 “啊!!” 莉珐,对着这过于眩目的光泽下意识地遮住了脸。放出如同粉碎天地的爆炸声,使得整个doom都强烈晃动起来。 白色的视界回复到往常只有一秒。莉珐用手遮住脸拼命凝视着爆炸中心点,接下来吃惊地说不出话。那么密集的守护骑士,很漂亮地全部被消灭了。只有紫色的残光在空中飘舞。 真是恐怖的威力啊。范围攻击魔法中如此强大威力的咒文,风魔法以及火魔法是没有的。蕾鵼这家伙,什么时候学会了这样的隐藏技能啊,莉珐惊叹的同时感到十分愉悦。如果多几次这样的攻击的话,打开通往大门的突破口也是将是可能的。总之还是还是先给蕾鵼施加治愈魔法吧,就当莉珐抬起手——紧接着她惊呆了。 爆炸余光残留的地方,蕾鵼那矮小的身影已不复存在了。取代的是,只见一小小的绿色remainlight孤单地飘舞在空中。 “——自爆魔法?” 莉珐惊愕地说道。照这么说——记忆中暗魔法是有这样的魔法存在。但在死亡的同时负担的惩罚数额是普通情况的数倍,可以说是一种禁忌的咒文。 一段时间莉珐说不出话,只得紧紧地闭上眼睛。这顶多是游戏,顶多就是些经验值,但为了这些蕾鵼耗费了许多努力和热忱,如今都牺牲掉了。从这里撤退是不允许的,她下定决心后睁开双眼,凝视着上空。随后—— 看到这个景象,莉珐感到两腿都失去了力量。 不知不觉间,doom的天盖,已经被许多白色的怪物所填的密不透风。 变成小黑点的桐人,仍在一点一点地,逼近天盖。他的剑每次晃动之后,被切断的骑士的身体都会啪啦啪啦地不断掉落。但这仍像是是在广阔的沙丘上用针打洞的行为。守护骑士的身体组成的白色肉壁,虽然出现了些凹陷但在下一个瞬间就被填了回去,用厚实的障壁阻碍着桐人的行进。 “呜哦哦哦噢噢!!” 如同鬼神一般战斗的桐人,吐血般的叫喊声传到了莉珐的耳朵里。莉珐反射性地高举双手对着桐人施展回复咒文,却又将手慢慢落了下来,小声地说: “没用的,哥哥这样下去,这样下去” 说实话,桐人所说的,这个世界囚困了那人的灵魂,这个话题一开始莉珐还有些不相信。这里说到底只是个享受游戏的假想世界,对她来说那件事就和噩梦一般的被“sao世界”侵蚀的话题一样,让她产生了抵触情绪。 但,莉珐如今第一次感受到了至今为止都没有接触过的“恶意系统”。本应在这个被公正的平衡性所驱动的世界是无法见到的,却在对玩家充满着杀意,就像挥舞着沾满鲜血的镰刀一样的这个空间里——感受到了这些。这是神的杀意。任谁都无法反抗的。 突然,犹如诅咒一般扭曲的低沉声音,在doom内部响起。 一部分守护骑士停止了移动,左手前伸咏唱起咒文。这就是封锁了桐人第一次挑战此处,被封锁了行动的,光之箭矢咒文。被那个射中后短时间会处于麻痹状态,接下来就要吃下所有的剑击。 预想到桐人再次被无数的刀刃刺中,莉珐不寒而栗。 就在这时。 突然,从身后传来的海啸般的声波敲击在了莉珐发软的翅膀上。 “!?” 莉珐慌忙转头过去,进入眼帘的是——以密集队形通过敞开的大门,身着新绿色光泽铠甲的シルフ族战士的身影。 手握一眼就能知晓的精英级别武器,身着绽放光泽的成套装备,这玩家的大集团,犹如春之暴风一样从莉珐身旁通过,朝着天盖处笔直上升而去。数量,不下五十个。 哑然的莉珐集中视线,他们的身上出现了一个又一个指示器。戴在眼眉上的帽檐挡住了颜面让人无从得知他们都是谁,但看出现的名字却都是シルフ领的强有力的玩家。听到他们的吼叫声,守护骑士群中断了针对桐人的咒文咏唱,再次移动起来。 莉珐的背部因战栗和感动抖动起来。但,参加doom攻略战的并不只是他们。 シルフ的精锐部队最后一排通过大门的数秒后,再度传来了声响。还有和那声响混在在一起的如同远处落雷般的巨兽的吼叫。 突入进来的这群新军团的人数,比起シルフ部队要少很多。差不多有十名。但每一名骑士的座骑却十分巨大。 “飞龙!” 莉珐惊讶地叫了出来。从头到尾差不多有玩家数倍大小,覆盖着铁灰色鳞片的飞龙集团。龙的额头与胸部,以及长又大的两翼前缘都装备着闪着光辉的金属装甲,都证明它们不是野生的怪兽。 额头装甲的两侧,伸出一条用银色锁链制作而成的缰绳,跨坐在背部的玩家用手紧握。骑手也身着崭新的铠甲,可以见到头部两侧突出的三角形耳朵,以及腰部铠甲下部伸出的长尾巴。 他们应该就是ケットシー族最终战力,龙骑士队。被当作底牌秘藏的,只出现在截图上的传说中的战士,如今正飞翔在莉珐的眼前。 浑身血液如同沸腾一般情绪高昂,猛地张开翅膀,站了起来,突然间身后有人对莉珐说道: “抱歉,来晚了。” 转过头去,站在那里的正是身着高齿木屐,和服上衣的シルフ领主-朔夜。站在她身旁的ケットシー领主艾丽莎-露,耳朵啪嗒啪嗒晃动着,说: “抱歉啊,总动员龙骑士锻冶工匠锻造这么多人数的装备和龙铠直到刚才不久才完成哟。把从スプリガン少年那里得到的钱与自己的钱凑起来,我们和シルフ一样金库都已经完全空了哟!” “也就是说这里全灭的话,两种族就都破产了。” 朔夜抄起双手,清爽地笑道。 第十三章:黑衣スプリガン2 ——来了啊。两人一起,不顾领主地位丢失的风险,这么快就赶来了啊。跨越了抢夺资源这种mmorpg的游戏本质,将风险计算弃之不顾的两族同盟部队,一定会发挥出gm设想之外的强大力量。 “谢谢谢谢你们。” 莉珐只能用颤抖的音色说出这番话。果然在这个世界,还有比规则与规矩这些常识更加重要的东西存在啊,这样的思绪充满了莉珐整个胸膛,除此之外再也说不出任何话。 但两位领主在听到莉珐的致谢后,异口同声地回答了她,之后认真地望向天盖处。朔夜将右手握的扇子啪地打出声响,用很高的嗓音说: “那——我们也行动吧!” 坚决地点了下头,三人离地飞行的前方,已有几个守护骑士从白色障壁群落中俯冲而下,迎击冲击而上的シルフ部队。中央处桐人依旧在进行着激战,也不知道他是否意识到了援军的到来,不顾一切阻挡着突击而下的骑士群,与障壁始终保持一定的距离。 朝着doom中央部急速上升的艾丽莎-露高举右手,用可爱而又响亮的声音叫道: “龙骑士队!火焰吐息【braze】准——备!” 十骑龙骑士,将莉珐三人包围组成宽广的圆形阵列悬停在空中。双翼全力展开的飞龙将长长的脖子弯成s型,牙齿内部微微透漏出橘红色的光芒。 接下来,朔夜将红色扇子唰地高举起来。 “シルフ队,extraattack准备!” 排成密集方阵的シルフ部队,突进的同时将右手长剑举过头顶。祖母绿色电光如同织网一般包裹在刀身上。 看起来就像是白色虫群一般,集结了大量人数的守护骑士群,发出刺耳的怪叫声蜂拥而至。艾丽莎-露紧咬嘴唇,要求守护骑士忍耐,直到对方到达极限距离后,猛地挥下右手,大声喊道: “火焰吐息【firebraze】,攻击——!” 紧接着,十头飞龙,将积攒的红莲劫火一同喷射而出。深红色的火线,脱出一条长长的尾巴在空中疾驰。耸立着的十条火焰柱,直接突入进包围着シルフ队以及前方桐人的守护骑士群中。 啪,眩目的光辉照亮整个doom。瞬间过后,膨胀了的火球立即炸裂开来,化作巨大的爆炸炎壁。强烈的轰鸣声摇动世界。炸得七零八落的守护骑士遗骸呈放射状扩散开去,引出白色的火焰燃烧殆尽。 但是,给人以无限数量感觉的守卫,白色的肉壁中又刷出了新的骑士群,就像是要强行突破燃烧的业火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要吞噬最前线的桐人,膨胀的液体上张开了巨大的口。 就在白色骑士到来的瞬间,朔夜快速将扇子挥落,喊道: “fenrirstorm,放!!” シルフ部队没有一丝慌乱的动作,将手中长剑向前猛刺过去。五十把剑,每一把剑身上都迸发出fenrir雷光,深深贯穿空中的守护骑士,将其劈开。 再度出现的纯白色闪光将世界染白。这次没有发生任何爆炸,取代的是纵横无尽四处游走的巨大雷光,在此期间被击中的守护骑士全都化成粉末四散开来。 粉碎了第二次进攻而下的大集团,守护骑士壁的中央部分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坑。但也就像液体表面回复原状一样,周围不断地填充缺失的部分。 只有趁现在,莉珐确信道。她瞬时将长刀出鞘,朝着天空开始突进。领主们也做出同样判断。朔夜那犹如鞭笞一般锐利的声音响彻开来: “全员,突击!!” 这毫无疑问是在此幻想世界里进行的最大规模的战斗。后方持续不断释放的火焰吐息,守护骑士一个接一个地被烧死,坠落。采用了犹如弹头一般密集阵形的シルフ部队,朝着肉壁的更深处穿去,用持有超强威力的长剑不断砍倒蜂拥而至的巨人们。 处在弹头尖端位置的是,矮小的黑衣スプリガン身影。装备等级明显要比シルフ族战士差,但他却用近乎神速的速度挥舞着巨剑,所有接触到剑身的东西都会瞬间破坏,化作尘埃。 莉珐从シルフ队中央开出的间隙不停向上飞去,来到了桐人的身后。将从桐人身后来袭的守护骑士的大剑用长刀弹返,再将刀身深深砍进镜面具之下的白色发光体。随后用尽全身之力挥舞着剑横砍过去,斩掉骑士的脑袋,骑士的身体便被喷出的白色火焰所吞噬了。 桐人不时转过头望着莉珐,说: “直叶——身后就拜托你了!” “就交给我吧!!” 两人用相同的视线回应了对方,莉珐和桐人的背紧紧贴在一起。就这样盘旋上升,将眼前出现的守护骑士一个接一个的击倒。 一对一的话,要将巨人其实击落也并非想象的那么容易。但是,与桐人紧紧贴在一起的莉珐在速度几乎相同情况下总能感觉骑士的动作变得迟缓了一些。不——大概是自己的神经加速了吧。以前在剑道的比赛中曾出现过很多次,所有的一切都能直接反映在脑海中并充分理解,这种感觉传遍莉珐全身。 莉珐感觉自己就像和桐人融为一体了一样。直接相连的神经上,带着青白色尾巴的电子脉冲信号传导着信息。即使不看他,也能知道身后桐人的动作。被桐人用剑击打过的守护骑士的头,转过身来的莉珐直接将其削掉,高高抛起。被莉珐破坏了面具,并击伤了的骑士,紧接着又被桐人的大剑深深插入了近乎同一个部位。 桐人,莉珐,シルフ队,龙骑兵队,在白热化的战斗中组成了一个能量整体,侵入无限刷出守护骑士的障壁,不断地剜掘,深深的向里突入。骑士的数量虽然是无限的,但doom的空间是有限的。持续前进也是有限的,突破障壁的那个瞬间总会到来的。 “呀啊啊啊啊!!” 随着吼叫声,被莉珐纵向劈开的守护骑士的身体,瓦解,四散开来。 对面,只有一瞬间,看见了doom的天顶。 “哦哦哦!” 大声叫喊的桐人,从莉珐的背后离开,化作黑色闪电朝着肉壁的间隙突入。像是要阻止他似的,发出怨恨的叫声,最后的守护骑士群分别从上下左右四个方向逼近。数量近乎三十。 “桐人!!” 莉珐本能的将自己的剑举过头顶,毅然决然地对着桐人的左手扔了过去。 旋转上升的浅绿色的长刀,就像被吸引似的落到了桐人的手中。 “呜哦哦哦哦哦哦——!!” 发出如同震撼整个doom的咆哮声,桐人将右手的大剑,左手的长刀,用极快的速度做出交叉攻击。 右上向下砍落,左下往上挑起。闪耀的光辉的两把剑,随着角度的变化描绘出一条纯白色的圆形。就像是日全食之际太阳外部迸发的日冕一般。被卷入到数十连超高速斩击中的骑士们,身体就像是纸片一般被切得粉碎,全部向四周散去。 望向白色endframe四起的方向,这次看得十分清楚。树枝如同网格一般络合而成的doom天盖中央的那十字形分割的圆形大门。这就是贯通世界树的枝干,直接通往树顶之城的alfheim的最后一扇门。 黑色身影划出一条光之尾,朝着门的飞翔而去。通过了大门。终于。 莉珐眼前的守护骑士聚集了许多,一瞬间就将间隙给填充掉了。看见桐人突破了防卫线后,朔夜对着后方叫喊道: “全员掉头,后退!!” 与シルフ队一同掉转方向,在火焰吐息的援护下急速下降的莉珐,一瞬,转头望了下天盖的方向。因守卫屏障的阻挡,桐人的身影早已看不见了。但莉珐的心之眼却看见了,不断向着高处,高处,朝着之前谁都没有到达过的领域奋力向前的他的身影。 飞吧——上吧——前进吧,不论是何处!穿过巨树,翱翔蓝天,直到世界的核心——! *** 速度快得像要灼烧脑神经一般,我就这样奋力飞过了最后的距离。 眼前出现的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大门。分成四份的石板被十字组合到了一起,在中央处紧缩着。在门的那一侧,她——亚丝娜就在那里。连同我的另一半魂魄,继续被遗留在那个世界。 身后,传来守护骑士们发出的类似于哀怨的轰鸣声。它们转过身,像是要朝我追来一样。而且,大门周围天盖发光部分也再次刷出了骑士,朝着我涌了过来。 但,我的速度更快一些。大门早已在我伸手能够触碰的范围了。 但是——却。 “打不开!?” 预想之外的事态让我不由得发出了声。 大门无法打开。之前不久都还认为只要接近的话这个令人厌恶的沉重大门就会打开,但紧密闭锁的十字沟槽,连打开的痕迹都没有,阻挡着我行进的方向。 现在没有时间减速了。我把右手的剑架在腰部,向前突进想要打碎前方的石壁。 之后,十分猛烈的攻击打在了门上。剑尖与石板擦出的火花四溅开来。但——门的表面,连一点伤痕都看不到。 “唯——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混乱之中,我大声叫道。难道是,哪里还不够吗?不仅要冲破守护骑士的防守,难道还需要什么别的道具以及什么g吗? 唯发出铃音般的声响从冲动并再度挥剑的我的胸部口袋中飞了出来。用她那小小的双手抚摸着挡在前方的石板。 “爸爸。” 她转过头,用很快的语速说: “这个门,并不是需要什么任务g而锁住的!是需要系统管理员权限的。” “怎——怎么一回事?” “也就是说这个门,是玩家绝对无法打开的!” “什” 我说不出话来。 也就是说,这个最终任务——到达世界树上的空中都市的人,能够转生成真正的妖精,这些都是眼看就能到手,却又永远无法摸到的胡萝卜吗?难易度上升到了极限不留任何机会,以及绝对无法打开的大门,除非有系统权限的钥匙才能打开,这都是怎么回事? 我感到全身力气尽失。身后,传来以我为目标如同波浪一般蜂拥而至的守护骑士的叫喊声。但是,我却已没有握紧剑的气力了。 ——亚丝娜,都到这里了,明明都来到这里了再过一会儿,就能见到你了。充满着你手心上温度的那张卡片,难道就是,我们最后一次的接触了吗? ——不。等等。那个,那个确实是 我睁开眼睛。左手伸进腰部的口袋寻找。有了。那一片小小的卡片。唯说过的。那个具有系统权限代码【systemess-code】的东西 “唯——用这个!” 我将拿出的银色卡片伸到了唯的眼前。唯一瞬间睁大了眼睛,随后点了点头。 小小的手抚摸着卡片的表面。几束光之纹络,从卡片上直通到唯的体内。 “正在改写代码!” 说完,唯将双手手掌触碰了大门的表面。 我眯着眼睛看着这过于华丽的动作。唯的手触碰到的地方,青色的闪光线条呈放射状向四周散去,随后,门本身也开始发光了。 “——准备传送!!爸爸,抓紧了!!” 我用左手手指紧紧抓住唯伸出的小小右手。光之线从唯的身上流入了我的体内。 突然,脑后不远处传出了守护骑士的怪叫声。在身体无法动弹的期间,不知多少把大剑从落了下来。不过——,那些剑就好象失去了实体一般,什么感觉都没有便擦过了我的身体。不,开始变得通透并失去实体的其实是我。我的身体变得稀薄,融入了光芒之中。 “——!!” 不经意间,我被吸向了前方。化作数据流的我和唯,冲进了早己转变成玻璃体并闪着白色光芒的大门内。 意识的空白只持续了一瞬间。 摇了几下头,眨了眨眼睛的我将传送过后的余味给抖落。这和在爱因格朗特内使用转移水晶之后的感觉很类似,但和总被传送到大门处的喧嚣广场不同,此处四周充满了沉寂。 我从单膝跪地的姿势,慢慢地站起身。眼前的是一副担心表情的唯。现在的她并不是以妖精的姿态,而是以本来的,十岁左右少女的形态。 “没事吧,爸爸?” “——嗯,这里是?” 我点头回应,同时环视四周。 这是一个极其——奇妙的地方。就像是最新的游戏一样,和进行了过量精致装饰的苏伊露以及阿伦街道有显著的不同,进入眼帘的是一幅单调的景象,只有一些毫无细节处理以及技术处理的白色板块。 像是通往哪里的道路一样。不是直路,而是向右弯曲的道路。向后望去,那边也是同样的曲线道路。看来是一条长长的弯道,又或者像是环形的道路。 “我也不清楚啊,导航用的地图情报,并没有关于此处的信息” 唯困惑地说。 “知道亚丝娜所在的地点吗?” 听完,唯闭上了眼睛一会儿,随后大大地点了下头。 “嗯,很近——很近。在上面这边来。” 从白色连衣裙内伸出的素足踩踏着地板,不出声响地跑动起来。我将右手的剑收到背上,慌忙追了过去。左手上原有的长刀消失掉了。恐怕是,刚才传送的时候,刀可能被传送到了系统上原有的所有者莉珐身边去了。如果她没有将剑扔过来的话,自己也不会突破那最后的障壁的。我闭上了眼睛一会儿,对着左手那残留的触感默念着道谢的话语。 跟着唯跑了数十秒,左侧,外围方向的墙壁上一个四方形的门进入了眼帘。同样也是毫无装饰。 “从这里好像能通往上部。” 唯停下脚步说道,我对着她点了点头,将视线移到门旁——一瞬间,我惊呆了。 出现在那里的是,上下并排两个三角形按钮。在这个世界是第一次见到,但在现实世界是经常见到的形状。只能让人想到是电梯的控制钮。 总觉得,忽然间,身穿战斗服、背着剑的自己跟这个地方是如此的格格不入,这种感觉让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不——奇怪的是这个地点。如果按钮和以前见到的东西功能一样的话,那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那么这又是哪里呢? 但是,这个疑问只在我的脑海中闪现了一会儿。不管是哪里都无所谓。只要亚丝娜在这里的话。 我毫不犹豫的,伸手按下了朝上方向的三角形按键。很快的,砰的一声,门滑开了,里面出现了一个长方体的小房间。我和唯一同走了进去,转过身来,果然门的旁边上有一系列并排的按键操作板存在。如果闪着光芒的按钮标示了现在的位置的话,那上方就还有两层。我犹豫了一会儿,按下了最上方的按钮。 又是一声效果音。门关上了,缓缓上升的感觉传遍我的全身。 电梯很快便停了下来。敞开的电梯门的外侧,是和刚才的地方一模一样的弯道通路。我握紧右手,朝向唯,说: “高度是这里没错吧?” “嗯。——很近了这里已经很近了。” 刚一说完,唯便拉着我的手跑了出去。 又经过了数十秒,我一边拼命地抑制体内高昂的情绪一边在奔跑在通路中。不知跑过了多少个内侧并排着的大门,但唯连看都不看就继续朝前跑去。 终于,来到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唯停了下来。 “怎么了吗?” “墙的那边有通路” 说话的同时,唯用手抚摸外侧光滑的墙壁。手突然停了下来,墙壁上出现了和石门处一样的青色线条,游走着并相交成直角。 突然,粗犷的线条将墙壁划出了一个四角区域,bun,的一声内壁消失了。里面出现的是果然是一条光滑平坦的极其枯燥的通路,并笔直延伸向前。 唯什么话都不说,踏进了这条通路,并提高了在一楼时的速度,开始奔跑起来。从那稚嫩的脸上,像是一秒都不愿多等似的,浮现出一种迫切的情绪,看着唯的这种表情,我确信了亚丝娜就在附近。 快点,快点,心中专心地念着,并一个劲的向前进。很快,前方的通路到了尽头,一个四方形的门挡在了前方那个。唯没有停下脚步,她伸出左手,顺势将门推开。 “——!!” 前方见到的是,正在缓缓落下的太阳。 无边无际的夕阳之空覆盖着整个世界。我略微感觉到视点的位置有些违和,之后注意到了。此处被设定成相当高的地点。可以看见圆弧形的地平线。听见强风的呼啸声。 不知不觉,我回忆起了那个瞬间。 亚丝娜和我依偎在一起,望着浮游城的终结,看着那个永远处于夕阳之下的世界。她说的话,也浮现在我的耳边。 “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啊啊——是啊。我,又回来了哟。” 说着这话,我将视线转向脚边。 地面上并不再是水晶的地板,而是粗壮的树枝。 朝向深红色夕阳的狭窄视野,重新变得宽广起来。头顶上的是,如同支撑天空的树枝朝向四周延伸,树叶也十分繁茂。眼下也扩展这几根树枝,树枝的那头则是稀薄的云海,以及遥远地面上的蜿蜒流淌在绿色草原上的河流都依稀可见。 这里是世界树之上。莉珐直叶在做梦都想见到的,世界之巅。 不过—— 我慢慢转过头。如同墙壁一般屹立着的世界树枝干不断向上延伸,分叉开来。 “根本没有啊空中都市什么的” 我呆然地说。有的只是那条枯燥的白色通路。那种东西根本就算不上是传说中的都市。本来,要和最终任务中所宣扬的内容一样的话,应该就会在突破doom大门的那一刻触发什么事件的。但我却没有听到任何通关的吹奏乐曲声。 也即是说,这一切都是空无一物的礼品盒。用包装纸以及缎带装饰着外表,但宽广的内部却是架空的谎言。对于在梦中都想要转生成上位妖精的莉珐,究竟要怎么告诉她才好呢。 “不能原谅” 我下意识念叨道。运转这个世界的究竟是谁,究竟是为了什么。 不经意间,我的手被轻轻地拉起了。唯担心似的抬头望着我。 “啊啊,是啊。出发吧。”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将亚丝娜救出。我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来到这里的。 眼前的是延伸向夕阳的巨大树枝。树枝的中央有着一条人工打造而出的小路。道路的前方,被茂密的树叶所遮挡——树梢的那头,有着一个被夕阳反射出金色光芒的东西。我和唯,朝着光芒跑去。 我拼命压抑着如同起火般的焦躁与迫切念头,顺着树枝上的道路进发。又过了数分钟——数十秒,这样每一个瞬间在我那加速的知觉中,都像是被延长到了无穷一样。 通过了浓郁繁茂的不可思议形状的树叶群,继续穿越,在道路上前行。和蜿蜒的树枝相适应,短短的阶梯一会儿上一会儿下出现在前方,我摆动着翅膀飞越过去。 那绽放出金色光芒的正体,终于明晰了。那是金属框架纵横交错的格子——不,是鸟笼。 与我们奔跑着的这跟粗壮树枝相平行,处于上空不远处的另外一根延伸而出的树枝上,挂着一个圆筒上部逐渐变小的传统形鸟笼。但,这个鸟笼的体积十分巨大。恐怕不只是小鸟,就连猛禽都能关进去。是的——这可能是用于其他用途的—— 从感觉像是很遥远的记忆中,我想起了在艾基尔的店铺内听到的那番话。五个玩家用铁罗汉飞行到达了限界高度,并拍摄的一张截图。在那照片中,一个少女被关在一个不可思议的鸟笼中。是的,没错。是亚丝娜——亚丝娜在那里面。 拉着我右手的唯的小手,也很确信的加强了力道。我们用几乎滑行的速度疾驰,飞过了最后的阶梯。 雕琢成小道的树枝,变得十分细小并直接通往鸟笼的下部,道路到这里就没有了。 已经能够看清金色的鸟笼内部了。一个巨大的盆栽植物,各种各样的花盆将铺满白色瓷砖的地板变得绚丽多彩。中央的是一个带有豪华顶盖的巨大床铺。旁边的是一个纯白的圆桌,靠背很高的椅子。一个少女坐在椅子上,双手合在一起放在桌子上,低着头,像在祈祷着什么。 直直披下的章法。和唯类似的薄薄的连衣裙。以及背部伸出的优美的细细的翅膀。所有的一切,都在夕阳的照耀下放出红色的光辉。 少女的脸虽然无法看清。但,我还是知道的。没有不清楚的道理。就像是相互吸引的魂魄磁场一般,只要一看见她我的眼睛便放出光芒,在两人之间迸发出了火花。 此时,少女——亚丝娜,抬起了头。 不知是不是因为非常强烈的思念,在我的内心中那思念的身影早己被升华成了满溢着光辉的形象。脑海中浮现出了时而如同锐利刀刃般伶俐的美丽,时而又令人感到亲切而又顽皮的温馨,在短暂而又怀念的日子里,总是伴随我身旁的她,脸上先是浮现出了惊讶的表情,之后双手合在一起遮住了嘴。榛色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湿润的光泽,不一会儿睫毛的形状又被渗出眼泪所改变。 最后的几步路,我一口气飞了过去,用不成声的嗓音低声说道。 “——亚丝娜。” 同一时间,唯叫了起来。 “妈妈妈妈!!” 小路的尽头,与鸟笼相交的部分,有一扇用比牢笼外壁要稍密一些的笼格制成的四方形牢门,旁边有一个类似于门锁机关的金属板。门虽然是关着的,但唯还是拉着我的手丝毫没有减缓前行的速度,直到门前她抬起右手朝着左侧伸去。手被青色的光泽所包裹。 紧接着,手向右侧一挥,门上的金属板就飞了出去。不一会儿就化作光之颗粒消失掉了。 唯松开我的手,双臂使劲向前伸去,再度呼喊起来。 “妈妈——!!” 就这样,一口气冲进了入口敞开的鸟笼中。 亚丝娜,也很快地从椅子上站起。放在嘴边的双手大大的张开,之后嘴唇颤抖着,却用很清晰的嗓音,说: “——唯酱!!” 随后,唯那跳起来的幼小身体,直接投入了亚丝娜的怀中。两人的栗色与黑色长发在空中摇摆,夕阳色的光芒也随之舞动。 紧紧拥抱着的唯和亚丝娜,相互靠着对方的脸颊,如同确认般的再一次呼喊起对方的名字。 “妈妈” “唯酱” 两人的泪水不断地落下,在夕阳的照耀下放出火焰一般的光辉,并消失掉了。 我放慢了前行的速度,一步一步慢慢走近亚丝娜,来到她跟前数步处停了下来。抬起头的亚丝娜,眨了眨眼睛,将泪水拭去,正面望着我。 就和那时一样,我移动不懂。就像是继续靠近,用手接触的话,全部都会消失一样——而且现在的我,样子也和当时不一样。スプリガン的浅黑色肤色,向后梳理发型,与之前的桐人相同的部分一处都没有。我只得强忍着泪水,一直凝视着她。 但,就和那时一样,亚丝娜嘴唇动了起来,然后呼喊起了我的名字。 “——桐人。” 经过短时的静寂,我的嘴也动了起来,也呼喊起她的名字。 “亚丝娜。” 我向前迈出最后两步,双手张开。将被怀抱着的唯的身体,以及亚丝娜那优雅的身体一同抱住,紧紧地抱住。怀念般的想起飘散了过来,怀念的体温也透过我的身体传了过来。 “抱歉,来晚了。” 我用颤抖的声音说道,亚丝娜在如此之近的距离望着我的眼睛,回答道。 “不,我相信你。一定——回来帮助我的” 不需要更多的言语。我和亚丝娜不知不觉都闭上眼睛,将脸埋在对方的肩膀上。亚丝娜的双手紧紧地环抱着我。夹在二人之间的唯也发出了幸福的呼吸声。 ——这样就行了。我这样想到。 如果说这个瞬间变成末日,就算是要燃尽生命我都不会后悔。在那个世界应该终结的生命,在此处完结,就这样化作永恒 ——不,并不是这样。好不容易终于要从这里开始了。这个剑与战斗的世界终于要迎来结束了,我们要在名为现实的崭新世界开始新的旅程。 我抬起头,说: “我们走吧。回到现实世界去。” 拥抱后,我和亚丝娜的手仍紧紧握在一起,唯还是像刚才一样抱住亚丝娜的一只胳膊。我望着唯,问: “唯,亚丝娜能从这里登出吗?” 问完,唯稍微皱了下眉毛,很快摇了摇头。 “妈妈的状态被一串复杂的程序代码给锁住了。需要系统控制器才能解除。” “控制器” 偏着头,亚丝娜用紧张的语气说。 “我,在实验室的最下层好像见过类似的机器啊,在实验室还有一些” “那个,就是那条白色的什么都没有的通路吗?” “嗯你们是从那里来的?” “是的。” 我点了点头,亚丝娜则对着我像是有什么事一样,眉头紧锁。 “难道没碰到什么,奇怪的事吗?” “不,谁都没碰到。” “可能,须乡的手下到哪里闲逛去了。你就算用剑砍了他们也无所谓!” “诶须乡!?” 对于亚丝娜说出的这个名字,我感到惊愕同时也完全理解了。 “是那个男人须乡做的吗?把亚丝娜你关在这里。” “嗯。——不只这些,须乡还在这里进行着一样恐怖的” 亚丝娜的语气中透漏着很深的怨恨,像要述说些什么,但随后她还是摇了摇头。 “接下来的事,还是等到回到现实世界后再说吧。须乡如今像是不在公司。趁现在去操控服务器,把大家一起解放。走吧!” 虽然有许多想要知道的事,但让亚丝娜回到现实这是最优先的。我点了点头,转过身去。 拉起被唯抱住的亚丝娜的手,我朝着早已消失的大门处飞奔而去。两步,三步,正准备低下身钻过笼门时。 ——像是有谁,正看着我们。 突然间,我感到附近有一种令人讨厌的氛围。这种感觉就和在sao世界中,不是被怪物,而是被躲藏在阴影中的橘红杀人者盯上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第十四章:世界全被黑暗笼罩 突然间我松开亚丝娜的手,握住背上的剑柄。准备拔出剑,当手稍微动了下,就在这时。 鸟笼一下子被水淹没了一样。噗通,我们的身体好象被一种粘性极高,浓稠色的液体包裹住了一样。 不,并不是这样。呼吸还能进行,但空气却异常沉重。身体虽然想行动,但就像是在粘液中一样,感到一种强大的阻力。身体很重。连站立着都感到很难受。 同时,世界的光亮也逐渐远去。夕阳色笼罩的鸟笼,被深色的黑暗逐步吞噬。 “——怎,怎么回事!?” 亚丝娜叫了起来。那声音也像是从深深的水底发出的一样,发生了扭曲。 我的身体被一股从未有过的令人厌恶的战栗感所侵蚀,转过身去想要抱住亚丝娜与唯。但身体却无法动弹。粘稠的空气,像是有思考一样阻挡着我的行进。 终于,世界全被黑暗笼罩。不,多少还是有些不同。身穿白色连衣裙的亚丝娜与唯还是能够看见。其他的背景都像是被浓密的黑色所涂抹了一般。 我咬紧嘴唇移动着右手。鸟笼的笼格应该就在附近。只要抓住它,就能将身体从这个空间中拔出来——但,伸出去的手却什么都没摸到。 并不只是眼睛所见的。我们完全掉入了某个不知何处的黑暗世界中。 “唯——” 知道现在的状况吗,我刚想这么问。但在亚丝娜的手臂中,唯突然身体向后仰去,发出惨叫声。 “呀!爸爸妈妈请小心!有什么不好的东西!” 话还没说完。唯那幼小的身体就布满了紫色的电光。瞬间发出眩目的光亮——回过神来,亚丝娜的手腕中已空无一物了。 “唯!?” “唯酱——!?” 我和亚丝娜同时叫道。但却没有回答声。 在这粘稠而浓密,真实黑暗的暗色里,只留下了我和亚丝娜。我拼命的伸出手,想要靠近亚丝娜的身体。眼睛里充满了不安情绪的亚丝娜也对着这边伸出了手。 但,就在两人的手指触碰到之前,一股强烈的重力朝我们袭来。 就像是被放置在深深的粘液沼泽的底部一样。我忍耐着压在身上的压力,单膝跪地。同时亚丝娜也倒了下来,双手撑着那看不见的地板。 亚丝娜看着我,嘴巴微微动了起来。 “桐人” 没关系,我会守护你的——我刚想这么回答,就在这时。一阵带着粘稠感的笑声的高音声响响彻在黑暗之中。 “呀啊,怎么样啊,这个魔法?我准备在下一次更新时导入到这个游戏中的哟,看来效果太强了,不觉得吗?” 这种带有毫不遮掩嘲讽意图的声音,一听就能知道是谁。这声音就是在沉睡着的亚丝娜面前,嘲笑我是英雄的那个男人发出的。 “——须乡!!” 我拼命地支起身子站起来,大声叫道。 “切切切,在这个世界请不要这么称呼我。你们称呼我必须要冠以王的名字哟。妖精王,欧佩隆陛下——请这么称呼我!!” 话语的结尾,突然变成了高音的绝叫声,同时我的头部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猛地打了一下。 我的头无法动弹,不知什么时候一名男子出现在了不远处。穿着杂乱无章刺绣图案的靴子,白色紧身裤所包裹的一条腿,正踩在我的头上,左右摇晃着。 我将视线上移,男子身体被刺眼的绿色长衣包裹,在那之上,是一副犹如手工艺品的秀丽面容。不——那些都是假的。用毫无棱角多边形建模构筑而成的美丽面孔,缺乏常有的生气,倒不如说是十分丑陋。红红的嘴唇咧开,歪向一侧,就和之前见过的坏笑一样。 即使外表换了,我也很清楚。这个男子就是须乡。是抢夺了亚丝娜的灵魂,并把她关在这里,我无论怎么憎恨都不为过的男个男人。 “欧佩隆——不,须乡!” 几乎趴在地上的亚丝娜,抬起脸,一副刚毅的神情,高声叫道。 “你做的那些勾当,我全都看到了!!那种丧尽天良的事,我是不会允许的,绝对!!” “诶?是谁说过不能允许的啊?是你,还是他呢?难道说是神明吗?很抱歉,这个世界没有神哟。除了我之外,哈,哈!” 话语混杂着刺耳的笑声,须乡更加猛烈地踩踏我的头,无法忍受重力的我,只得趴在了地板上。 “住手,你这个卑鄙的家伙!!” 听到亚丝娜的话,须乡弯下身子,从我的背上拔出剑。把巨大的剑笔直立在他那伸出的食指上,咕噜咕噜的不断垂直旋转着。 “——话说回来啊,桐之谷君,不还是称呼你为桐人比较好。我没想到你居然会来到这里啊。究竟是勇敢呢,还是愚蠢呢。嘛啊,如今打倒你很容易,所以还是过后再做吧,呵呵。我听说我的小鸟从牢笼中逃出来了,想着要好好教训你一下就急忙赶回了,这一看可真让我吃惊啊!牢笼里居然有蟑螂进来了!——这么一说,我还有一个奇妙的程序运行一下啊” 须乡停止了说话,摇动左手调出窗口菜单。歪着嘴看着发出青色光芒的屏幕,一会儿之后哼的发出一阵鼻音,关闭了窗口。 “不知道你是怎么逃脱的。那究竟怎么一回事啊?还有就是你究竟是如何登上这里的啊?” 看来他还是不知道唯被消去的事情啊,我稍微放心了一些,说: “飞到这里来的,用这双翅膀。” “——哼,算了。直接问你的脑袋就明白了。” “什么?” “你难道,认为我是异想天开才做这些事情的吗?” 须乡不时地用手指将剑身抛起,脸上浮出了如同毒液般的狰狞笑容。 “由于原本是sao玩家的献身协助,我关于思考记忆操作技术的基础研究也已经完成了近八成了。以往谁都没驾驭的,直接控制人类灵魂的神之技能,用不了多少时间就能成为我的东西了!而且,在今天我又得到了新的实验体。哎呀,这可真是高兴啊!!窥视你的记忆,更改你的感情!!光是想想就激动不已啊!!” “这种事你认为我会让你得逞吗” 对于须乡说出的这些骇人听闻的话,我惊愕地说道,他再次将右脚踩到我的头上,跟之前一样不断的摇动着。 “你啊,还真是不接受教训还用nervgear上网啊?那我就让你和其他的实验体一样吧。你果真是个笨蛋,是个小鬼啊。就连狗,被人踢飞一次后都会留下深刻记忆的。” “这种这种事,我是决不能允许的,须乡!!” 亚丝娜,脸色发青大声叫道。 “如果你对桐人下手的话,我是绝不会原谅你的!!” “小鸟哟,你的那些憎恶之心,只要我按下开关你就会绝对服从我的那天马上就要到来了。” 用一副陶醉的表情说道,须乡一只手握着我的剑,左手手指抚摸着光滑的刀身。 “好了!在你们的灵魂被篡改之前,让我们来点欢乐的派对吧!啊啊终于,迎来了这个让大家久等的时刻了。最棒的客人也到来了,不枉我一直忍耐到现在啊!!” 须乡转身过去,双手大大张开。 “现在,这个空间发生的事都会被录下来!请尽情给一些漂亮的面孔哟!!” “” 亚丝娜紧咬嘴唇,盯着我,用很快的语速说: “桐人,请快点登出吧。在现实世界揭露须乡的阴谋。我没关系的。” “亚丝娜!” 那一瞬间,我的身体就像被蔓藤撕裂一般。但我还是立即点了点头,摆动左手。只有现在这些情报的话,确实能够作为物证请救援部队出动。只要能够停止雷克特制造的alo服务器的话,全部事情就会公诸于世的。 ——但。窗口却没有出现。 “啊哈哈哈哈哈!!” 须乡弯曲身体,捧腹大笑。 “我不是说过了吗,这是我的世界!谁也没法从这里跳脱的!!” 呵,呵,须乡的身体如同跳舞一般舞动着四处徘徊,突然将左手举起。手指一打响,从无限的黑暗上空,发出喀拉喀拉的声音,同时落下两根锁链。 发出刺耳的金属声响落下的锁链的前端,一副宽幅金属手铐闪耀着暗淡光泽。须乡拿起一端,来到我眼前咔嚓一声将倒在地上的亚丝娜的右手铐了起来。接着,她轻轻的拉了拉延伸至黑暗之中的锁链。 “呀啊!” 突然间锁链卷了上去,亚丝娜的右手被吊了起来。直到脚尖刚刚离开地面才停了下来。 “你这家伙在做什么!” 我叫喊着,但须乡根本无视我,只是哼着歌单手握着手铐环。 “我可是准备了许多小道具哟。嘛,先用这个东西吧。” 说话的同时,手铐铐上了亚丝娜的左手,锁住了。随后也卷了上去,亚丝娜双手被强行拉扯着吊在了空中。因为强烈的重力影响,秀丽的眉毛也出现了弯曲。 须乡在亚丝娜面前抄起双手,吹起了下流的口哨声。 “不错啊。果然不像是npc女的面容啊。” “!” 亚丝娜盯着须乡,随后低下头闭上眼睛。须乡的喉咙深处发出呵呵的笑声,他慢慢走到亚丝娜的身后。手捧起长长的一绺长发,用鼻子进行了一次深呼吸。 “嗯,好香啊。要再现现实世界中亚丝娜的香气还真是不容易啊。我也想评价一下放在病房里的那台分析机所作的努力啊。” “住手须乡!!” 无法忍耐的怒火传遍我的全身。红色的火焰在神经上奔腾,瞬间,我将压迫在身上的重力给弹飞了。 “呜哦” 用右手支撑身体,我慢慢从地上爬起。单膝跪地,将所有的力量灌注到膝盖上,慢慢起身。 须乡用演戏一样的动作,左手叉腰,头左右晃动。走到我的面前,歪着嘴巴。 “哎呀哎呀,观众就应该老老实实的趴在那里!!” 突然间双腿被横扫了一下,失去支撑的我又倒在了地上。 “呜啊!!” 肺部遭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内部的空气就像被压空了一样,我不由得叫出了声。再次两手伏地,抬起头,须乡则是嘴唇两端上扬露出恶毒的笑容——右手将剑,朝着我的背部刺去。 “啊!” 厚实的金属贯穿身体的感觉,将我体内四处游走的怒火吹灭掉了。剑贯穿我的胸口中央,深深地插入地板之中。虽然没有痛感,但还是有一种强烈的不快感袭来。 “桐桐人!!” 我望着发出惨叫的亚丝娜,正想说没关系的时候。 须乡比这更快一步的抬头仰望着黑暗的上空,说: “系统指令!疼痛吸收机能,变更为lv8。” 刚说完,一阵刺入脊椎的纯碎痛感,以很快的速度传遍我的整个背部。 “咕” 我发出呻吟声,须乡则是愉快的笑了起来。 “咕咕咕,我还有两碟下酒菜哟。随着等级增高痛觉也会提升,所以请尽情让我高兴些吧。如果是lv3以下的话,就算是登出后恐怕这惊人的症状也会有所残留哟。” 随后,他拍了拍手,又回到了亚丝娜身后。 “现现在立即放了桐人,须乡!” 亚丝娜叫道,当然须乡是没有听见的样子。 “我啊,最讨厌这种小孩子了。明明什么能力,背景都没有,就如同只有嘴吧胜人一筹的虫子。呵呵,把他像标本箱的虫子一样钉在那里让他无法动弹。还有就是,你现在的处境还有办法担心他啊,我的小鸟?” 须乡从身后伸出右手,用食指抚摸着亚丝娜的脸颊。亚丝娜扭着头,想要躲避,但由于强烈的重力根本无法动弹。 须乡的手指在亚丝娜的脸上不断地摸来摸去,突然落到了脖子上。亚丝娜因厌恶,表情扭曲起来。 “住手须乡!” 拼命地支撑起身体的我叫道。亚丝娜却浮露出了刚毅的笑容,用颤抖的声音说: “——我没事哟,桐人。这种事情伤害不了我的。” 说完,须乡呵呵的发出刺耳的笑声。 “这样不会伤害我啊。你不管什么时候都保有那份自尊啊——三十分钟?一小时?还是说整整一天?请尽可能多持续一些时间吧,让我高兴一些吧!!” 大叫的同时,须乡的右手抓住了亚丝娜连衣裙胸口处的红色领结。连同布料,一同拉扯下来。血红色的领结缎带无声的在空中飘舞,在我的眼前无力的飘落。 从破损,大大裂开的连衣裙的胸口处,可以看到白皙的肌肤。亚丝娜因为屈辱歪着脸,禁闭的眼角处也稍稍震动了一下。 须乡歪着脑袋,将右手伸到亚丝娜的肌肤处,坏笑起来。嘴唇犹如新月一般咧开,伸出血红色的舌头。发出粘液滴落的声音,舔上了亚丝娜的脸颊。 “咕,咕,想让我告诉你,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舌头伸出,须乡用狂热般的声音在亚丝娜的耳边私语道。 “等在这里玩乐之后,我再去你的病房。锁上门,关闭摄像头,那个房间就成了密室了哟。就只有你和我两人。在那里设置一个巨大的显示器,播放今天的录像,然后再和你快乐一次。和你真正的身体。——首先夺取你心灵的纯洁,随后在玷污你的贞操!!真是有趣啊,你不觉得这是很独特的体验吗!!” 完全暴露出本性的须乡发出刺耳的大笑声,充斥着整个黑暗,并消失在暗色中。 亚丝娜一瞬间睁开双眼,依然很刚强的紧紧闭着嘴唇。 但,无法抑制的恐惧化作两颗透明的泪珠,顺着长长的睫毛流了出来。须乡则用舌头舔食了那滴下的眼泪。 “啊啊真是甜啊,甜啊!我说,继续哭给我看吧!!” 就像燃尽全身一样的白热化的怒火,如同一道闪电穿过我的脑中,眼睛里布满了激烈的火花。 “须乡你这家伙你这家伙!!” 我大叫着,不顾一切地晃动着四肢,想要站起来。但刺穿我身体的剑,却纹丝不动。 我感到双眼被泪水说充溢。就像个虫子一样笨拙的蠕动着,挣扎着,我咆哮道: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绝对要杀了你!!” 我的叫喊声让须乡,发出疯狂般的大笑声,传遍整个黑暗空间。 如果现在,能有力量借给我的话—— 双手的手指不断抓着地板,就算是一厘米也要向前移动的我,默念着。 如果现在,能够给我站起来的力量的话,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性命,魂魄全部拿走都无所谓。变成鬼甚至恶魔都可以,只要能砍到那家伙,让亚丝娜回到她应该回到的地方的话。 亚丝娜的样子映射在我的眼中,我感觉思考已变得灰白,就像被烧尽一样。怒火与绝望的火焰将我吞噬。思考的回路一点不剩的都化作了灰烬。变成如同骨头一样干涸的固体,已经什么都无法想,无法思考了。 只要有一把剑,什么事都能做到。因为我是站在一万名剑士的顶点的英雄。是打倒魔王,拯救世界的勇者。 幻想世界只不过是企业根据市场调查的结果而建立的,只是个游戏罢了,但我却把它当作是一个现实,并有一种在那里变强,真正的自己也就能变强的错觉。从sao世界那里解放——或者是被那里流放,回到现实世界之后,我不是也为自己的贫弱的肉体而失望过吗?内心的某处,不还是希望继续留在那个世界,去做最强的勇者,不是吗? 第十五章:我是玩家,对方可是gm 所以在知道亚丝娜被囚禁在某个游戏世界的时候,就想着自己的力量终于能够发挥用场了,又能成真了,而不去求助拥有力量的现实中的大人们,满不在乎的来到了这里。再次取回那压倒其他玩家的幻想力量,这不都是为了满足自身那丑陋的自尊吗? 如此一来现在的结果——想当然的都是报应。对吧,你【这里是主角自己骂自己】就是个满足于自身那不知被谁给予的力量,不过是个天真孩子罢了。单单一个拥有系统权限的id就能将你击败。如今的想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悔恨。如果觉得讨厌,干脆就放弃思考吧。 “想逃离这里吗?” ——不,我只是认清现实了。 “不肯屈服吗?屈服于自己曾经否定的系统之力?” ——这不是没办法吗。我是玩家,对方可是gm。 “这些都是侮辱那场战斗的话。通过我俩的战斗,我领悟了人类的意志力要比系统力量更加厉害,并且充满了未来的可能性。” ——战斗?这些都是毫无意义的。只不过是数字的增加减少,不是吗? “并不是这样的,你应该很清楚的。站起来。站起来,握紧剑。” “——站起来,桐人!!” 声音如同雷鸣,闪电一样切裂了我的意识。 很久远的感觉,就像一瞬间全部接通了一样。我睁大了眼睛。 “呜哦” 喉咙深处发出嘶哑的声音。 “哦哦哦哦” 牙齿紧咬着嘴唇,发出类似濒死野兽的吼声,我用右手撑在地板上,让手臂立起来。 我想站起来,但插穿背部中央的剑,却牢牢的重重的压迫着自己。 ——不能因为这个东西露出在地上挣扎的丑样。我是绝对不会屈服这并未伤及灵魂的攻击的。在那个世界受到的这样那样的攻击要比这个猛烈得多。痛得多。 “呜咕,哦哦!!” 发出简短的咆哮,同时我将全身的力量注入里内。咔嚓,剑发出沉重的声音同时离开了地面,从我的背部脱落并滚落到了地上。 我晃动着身子站了起来,须乡则很惊讶的看着我。眉毛立即揪到一起,并将手从亚丝娜的身上拿了下来,像是演戏的动作一样耸了耸肩。 “哎呀哎呀,我明明将物体的坐标给固定了啊,看来还是有奇妙的bug残存啊。运营小组还真是无能啊” 他嘟囔着来到我面前,挥舞着右拳朝着我的脸颊打来。 我伸出左手,在空中接住了对方的拳头。 “哦?” 我看着再次露出惊讶面孔的须乡的眼睛,张开口。将脑海深处想起的那一连串的话语,原封不动地重复一遍。 “系统登录。id‘希思克利夫’。密码” 复杂的英文数字串咏唱完毕,随即笼罩在我身上的重力消失了。 “什什么!?那是什么id啊!?” 须乡露出犬齿惊愕的叫道,甩开我的手向后退去,左手左手朝下晃动。青色的系统目录窗口出现了。 但,比那家伙的手指更快一步,我的口中发出了声音命令。 “系统命令,超级管理员【スーパーバイザ】权限变更。id‘欧佩隆’等级变更为lv1。” 刹那间,须乡手下方的窗口消失了。他瞪大眼睛,望着什么都没有的空间又望向我,如此往复好几次之后,愤怒般地再次摆动起左手。 “比比我还要高的id?不可能不可能有的我是支配者创造者啊是这个世界的帝王是神啊” 如同将抽样的声音加速播放一样,须乡用尖叫的声音喋喋不休地说。望着他那崩坏而变得丑陋的面孔,我说: “并不是这样,不是吗?这都是你盗窃来的吧。不论是世界。还是这里的居民。你只不过是坐在盗窃而来的王座上,独自高兴的小偷帝王罢了。” “你你这个小鬼居然敢对我这么说我会让你后悔的我会把你的脑袋拧下来当作装饰品的” 须乡将如同钩子一样弯曲着的食指对着我,扯着嗓子叫喊道。 “系统命令!!物体id‘excalibur【誓约胜利之剑】’实体化!!” 不过,系统没有回应须乡的声音。 “系统命令!!听到了吗这个废物!!这是神的神的命令啊!!” 我将视线从怒号着的须乡身上,转到了仍被吊在那里的亚丝娜处。 被用力拉扯变得破烂不堪的连衣裙,只有几块破烂布料还包在她的身体上。头发凌乱,脸颊上闪着泪光。但眼瞳却没有失去光泽。她那坚韧的灵魂并没有受到伤害。 ——马上就会结束的。请再等一会儿。 我望着亚丝娜榛色的眼眸,心中默念道。亚丝娜则微微地,像是确认般的点了点头。 望着被虐待过的亚丝娜的身影,我的心中再度燃烧起了新的怒火。我将稍微抬起头,说道: “系统命令。物体id‘excalibur’实体化。” 说完,我面前的空间开始歪曲,一串细微的数字列以很快的速度流动着,形成了一把剑的形状。剑尖开始逐渐被色泽与质感所充溢。这是把带着金色光泽,美丽装饰的长剑。毫无疑问,和在yostunheim中心部地下城的顶端封印的那把武器一模一样。这把许多玩家做梦都想得到的最强之剑,只用一句命令便让其出现了,对此我有一种难以言语的不快感。 我握着剑柄,把它扔到眼睛瞪得溜圆的须乡那里。看着他用笨拙的手势拿起剑,我轻轻地迈出左脚。 用力踩了下依旧躺在地上的大剑剑柄,剑发出咔嚓的声响,旋转着垂直飞起。对着在黑暗中放出钢铁色光芒,并开始落下的剑柄,我将右手横向挥去。随着沉重的声响,剑被我握住。 我将这把朴素的黑色大剑对着须乡,说: “该是了断的时候了。小偷帝王与镀金的勇者系统命令,疼痛吸收机能置为lv0.” “什什么” 听到将假想的痛觉调到了无限制级别的这个命令,手握黄金剑的妖精王,脸颊上出现了动摇的表情。一步,两步,向后退去。 “不准逃走。是那个男人的话,不管什么场面都绝不会退缩的。那位——茅场晶彦。” “茅茅场” 听到这个名字,须乡的表情便强烈的扭曲起来。 “茅场希思克利夫是你啊。你又想来妨碍我吗!!” 右手将剑高举过头顶,须乡发出了切断金属般的嚎叫。 “你不是死了吗!该死的家伙!!为什么到死都要妨碍我啊!!你一直就是这样子一直一直都是!!不要总摆着一副什么都明白的样子啊不要总是把我想要的东西全部夺走啊!!” 突然,须乡将剑对着我,大声叫道。 “像你这样的小鬼又懂些什么!!位居他之下是怎么回事……被逼着要跟他竞争又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可能懂啊!?” “我明白。我也曾经输给他而成为他的家臣。——但是我没想过要成为他那种人。跟你不一样。” “小鬼你这个小鬼小鬼啊啊啊啊啊!!” 须乡在发出惨叫般的回应的同时跳了起来,全力地把剑劈下来。没理会他有没有露出空隙,我只是用右手剑轻轻挥了一下。剑尖擦着妖精王那光滑的脸掠过。 “好疼!!” 须乡大声叫起,用左手捂住脸颊,向后退去。 “咿啊啊啊!” 那眼睛瞪的溜圆,发出惨叫的样子,让我更加怒火中烧。一想到这个男人囚禁了亚丝娜两个月之久,并在此期间不断地进行欺辱,我就再也忍耐不住了。 向前迈出一大步,从正面将剑砍下。下意识抬起的须乡的右手,被一击斩断,握着黄金剑的整个一只手高高飞入浓密的黑暗中,消失掉了。只听见远处清脆的落下声响。 “啊啊啊啊啊啊啊!!手我的手啊” 就像模拟电器信号,或者是纯粹的痛感传遍须乡全身吧。但这些还不够。还远远不够。 我对着抱着消失的右手的须乡,那身着绿色长衣的身体,使出全力横砍过去。 “咕啊啊啊啊!!” 匀称的修长身体,从腹部开始被切成了两段,随着沉闷的声响,滚到了地上。紧接着,只有下本身被白色火焰包裹燃烧殆尽了。 我用左手抓着须乡波浪般的金色长发,把他拉了起来。他那睁大到极限的双眼处不断的流出眼泪,嘴巴也不断地张开闭上,金属质感的惨叫仍在持续地放出。 这样的姿态,已经无法让我在产生愤怒了。我松开左手,须乡的身体直直地落了下去。 双手握住大剑,压低身体向前摆好架势。对着那不断发出刺耳惨叫声并渐渐落下的东西—— “呜哦哦!!” 我使出全力一击。咔的一声,刀身从须乡的右眼刺入后脑部穿出,深深地插了进去。 “咿呀啊啊啊啊啊!!” 就像数千个破损的齿轮同时旋转一样,令人不快的惨叫声响彻整个黑暗世界。被剑刺中左右分割开来的右眼,喷出了粘稠的白色火焰,很快从脑部传到了上半身。 融解,燃烧殆尽只有数秒,在此期间须乡的叫声一直没有中断。很快那声音逐渐消逝,身影也消散开来。世界回到了静寂,我将剑左右挥舞把白色的残火吹散。 轻轻将剑横砍,就把束缚着亚丝娜的两根锁链给切断,并让其消失了。完成任务的剑落在了地上,我抱起了失去力气而倒下的亚丝娜的身体。 同时支撑我身体的力量也消失了,我跪坐在地上。看着怀中的亚丝娜。 “呜” 无法忍耐的感情,化作眼泪夺眶而出。紧紧地抱着亚丝娜柔弱的身体,将脸埋进她的秀发中,我哭了起来。说不出话。只能,继续哭泣。 “——我相信你。” 亚丝娜的通透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嗯,相信你一直到现在,将来也是。你是我的英雄不管什么时候都会来帮助我的” 说完,亚丝娜的手抚摸起我的头发。 ——不是的。我其实我,什么力量都没有 不过,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用颤抖的声音说: “我会像你说的那样,继续努力的。走吧回去吧” 摆动左手,出现了一个和通常情况不同的一个复杂的系统窗口。我凭直感打开每一个选项,移动,手指在传送相关的目录处停了下来。 我望着亚丝娜的眼睛,说: “现实世界大概已经是晚上了。但我很快就会去你的病房找你的!” “嗯,我等你。我最想第一个见到就是桐人你。” 亚丝娜微笑道。用清水一样透彻的视线,望着远方,低声地说: “啊啊终于,结束了啊。可以回去了回到那个世界。” “是啊发生了许多事,还真是让我吃惊啊。” “呵呵。还有很多要去的地方,很多要做的事哟。” “是啊——一定会的。” 我点点头,加大力度紧紧抱着亚丝娜,右手动了动。按下登出的按钮,用被目标待机状态的青色光芒照着的手指,擦去了亚丝娜眼角流出的泪水。 之后,亚丝娜白色的身体,被鲜艳的蓝色光芒包围。慢慢的,慢慢的,犹如水晶一般变得通透。化作光之颗粒,从脚尖,指尖开始逐渐消失。 一直到她完全从这个世界消失,我都紧紧地抱着她。终于手腕中的重力消失了,在黑暗之中,只剩下了我一人。 一会儿之后,我也会离开的。 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但我仍然这些觉得就像是巨大洪流中的过程一样。因茅场的梦想与须乡的欲望所引发的这些事件——真的都结束了吗?或者说,这些都只是巨大变革的一部分? 我鼓励着自己,终于让力量尽失的身体站了起来。我望着头顶上,被黑暗笼罩的世界深处,说了一句: “——你在那里对吧,希思克利夫。” 一段静寂之后,和刚才在意识中响起的声音一样,出现了一沙哑的回应声。 “很久不见了啊,桐人。对我来说——那天的事情就像是昨天发生的一样。” 这个声音,和之前的有所不同,感觉像是从远处传来的。 “——你还活着吗?” 我问完这个问题,持续了一段沉寂之后,听到了回答。 “可以这么说,也不能这么说。我只是——茅场晶彦意识的共鸣,是残像。” “你还是一样说一些让人难理解的话啊。总之我还是谢谢你——既然如此,你更早一点帮助我不是更好么。” “” 传出一阵苦笑声。 “这真是对不住了。我是由系统分散保存的程序进行结合,才苏醒的,就在刚才——听到你的声音的时候。所以你不需要感谢我。” “为何?” “无偿的善意原则在你我之间是不通用的吧。当然回报是必要的,一般来说。” 这回轮到我苦笑了。 “那你想让我做什么呢。” 说完,从遥远的黑暗中,一个——闪着银色光泽的东西落了下来。我伸出手,发出细微的声响将其拿在手中。这是个小小的,蛋形结晶。内部发出微弱的光芒,不断闪耀。 “这个是?” “这是,世界的种子。” “——什么?” “等它发芽,你就会知道了。之后的判断就交给你了。消去它,忘记它都可以但是,如果你,对这个世界存在憎恨之外的感情的话” 话说到此就停止了。持续了短暂的沉默之后,传来的是一毫无生气的寒暄声。 “——那么,我就走了。还会再见的,桐人。” 然后对方的气息,就突然间消失了。 我低着头,闪着光辉的蛋落入了我的口袋中。思考一会儿后,我抬起了头。 “——唯,在吗?没事吧!?” 刚呼喊完,黑暗的世界便出现了一道直线裂痕。 橙色的光芒将黑暗撕裂,同时风吹了过来,黑暗逐渐消散开来。眩目的光芒让我一时间闭上了眼,之后慢慢睁开眼,自己已身处鸟笼之中了。 第十六章:nervgear局部存储器 正面的是,正在缓缓落下的巨大夕阳绽放出的最后光芒。只有风在吹拂,没有人的身影。 “——唯?” 再一次呼喊,眼前的空间光的可以开始凝聚,砰的一声黑发少女的身影出现了。 “爸爸!!” 唯大叫一声后投入我的怀抱,将头紧紧地靠着我。 “没事啊。——太好了” “是由于突然间地址拒绝访问,nervgear局部存储器也被排除在外。但再次连接上后,爸爸妈妈已经不在了我很担心。——妈妈呢?” “嗯,回去了回到现实世界去了。” “真的吗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唯闭上眼睛,用脸颊蹭着我的胸口。从她的表情中,我略微感到一丝寂寞,只能抚摸着她的长发。 “——很快就会,再次见面的哟。但究竟会怎么样啊,这个世界” “我核心程序并不存储于这个世界,而是储存在爸爸的nervgear中。所以不管到哪里都会在一起的。——不过,真奇怪啊” “怎么了吗?” “有些大型文件,已经传到nervgear的存储器中了好像是些没有激活的东西” “诶” 我歪着头,将这些疑问暂时搁置起来。比起思考这些疑问,现在还有件必须去做的事。 “——你我就先走了。去迎接妈妈。” “嗯。爸爸——最喜欢你了。” 我用力抱了下眼角早已流出眼泪的唯,并抚摸着她的头,同时晃动右手。 按下按键前我稍微停了一下,眺望着这个被夕阳色染红的世界。这个被假帝王所统治的世界,它究竟会怎样呢。一想到深爱着这个世界的莉珐以及其他的玩家,我的胸口便十分疼痛。 我轻轻地亲了下唯的脸,深深地用手指按下按键。放射状的光芒在视野中扩散开来,将意识笼罩,向着高处,更高处飞去。 头部感到一股深深的疲劳感,我睁开眼,直叶出现在眼前。担心似的一直望着我,看到她的视线后我慌忙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抱,抱歉,擅自进了你的房间。看到你很长时间没有回来,我很担心” 坐在床边缘处脸颊微红的直叶说道。短时延迟后连接感恢复完毕,四肢终于有了力气,随后我跳下床。 “有些晚了,抱歉。” “全部,都结束了么?” “——嗯。结束了全部都” 我望着虚空回答。差点再次被幻想世界所囚困,而且那里是个没有通关这个概念,只是囚禁他人的牢狱之所,这些我无论如何不想对直叶说起。总有一天会把这些说给她听的,但现在我不想让她再担心了。作为妹妹,她已给了我无法用言语描述的帮助了。 深夜的森林,从与绿色头发的女子相遇那时开始,我便开始了一段全新的冒险——在长长的旅途中,她一直在身旁陪伴着我。指引前方的道路,述说当地的风情,并用剑守护我。在她的带领下我遇到了两位领主,如果没有结交这些朋友的话,毫无疑问我根本无法突破守护骑士的屏障。 回想起来,我也受过许多人的帮助。但给予我最大助力的毫无疑问便是眼前这位少女。我作为桐人时受到莉珐的关照,作为和人时又被直叶关怀,支持,但在此期间,她那弱小的肩膀上明明还背负着沉重的烦恼—— 我再次望着直叶那张,有着男孩子般活泼,有着刚萌芽的幻想,和我同住在一个的脸。直叶害羞似的微笑起来,我伸出手,抚摸着她的头,说: “真的——真的很感谢你,直叶。如果没你的话,我什么都办不到。” 直叶低下了那变得通红的脸,扭扭捏捏一段时间后,像是下定决心一般,身体向前把脸靠到我的胸口上。 “不我,也很高兴的。在哥哥所在的世界里,我也派上用场了。” 直叶闭上眼睛轻声地说,我用右手抚摸着她的背,并略微地加上些力量。 手离开后,直叶抬起头望着我,说: “那么你把那个人拯救回来了吧——把亚丝娜” “啊。终于——终于回来了直叶,我” “嗯。去吧,她一定在等着哥哥哟。” 我将手轻轻的放在直叶的头上,站了起来。 很很快的速度穿上衣服,抓起外套,跑到走廊处,外面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起居室的时代久远的摆钟标示着差不多九点了。面会时间早就结束了,但如今是特殊情况。只要说明情况的话应该是会被允许的。 直叶跑到我身旁,“这个,是我做的”递出一很厚的三明治。我谢过后,把三明治叼在嘴里,打开纱门,来到庭院中。 “好,冷” “啊下雪了。” “诶” 确实是,大片的雪花,两片,三片的闪着白光飘舞而下。我一瞬间犹豫是否要叫计程车,但如果要叫的话,比起跑步到干线道路,还是使用自行车要来的更快。 “小心一点替我向,亚丝娜问好。” “嗯。这回,我一定会好好向你介绍的。” 我对着直叶挥了挥手,跨上山地车,踩下脚踏板。 脑中空无一物,我骑着自行车快速奔走,穿过琦玉县南部。雪下得更大了,但路面上并未积攒多少雪,交通量的减少反过来还真帮了我一大忙。 想要更快一秒到达亚丝娜的病房——但相反的,自己也很担心拜访那里。两个月间,我每天都去那个房间,持续体会着深深的失望。我就像个冰冷的雕像一样,握着安静地因脑部囚禁而沉睡在那的她的手,虽然知道无法传达,但还是一次又一次的呼喊。 就这样,我就在这条颠簸的路面继续急行,在那个妖精的国度见到她,打倒虚伪的国王,解放了她,这些都让人觉得像是幻想一样。 如果,数分钟后我到达病房,亚丝娜还没有醒来的话。 她的灵魂已不在alfheim,但仍没有回到现实——再次被带到某个未知的场所的话。 并不是出于在夜色中飞舞的雪花打在脸上,而是这种恐惧的想法让我背上寒气直冒。不,这种事不会发生的。这个名为现实世界的系统,是不会如此冷酷的。 被思绪的漩涡所困扰的我,继续蹬踏着脚踏板。在宽广的干线道路上右转,进入丘陵地带。轮胎深深的纹路紧紧压在冰糕状的薄雪所覆盖的柏油路上,就像飞起来一样车体加速起来。 不一会儿,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个黑色巨大建筑物的身影。灯火几乎都熄灭了,屋顶上设置的诱导直升机降落的青色灯光,就像黑暗之城里出现的鬼火一般不停地闪灭着。 登上最后一座坡道,出现了高高的铁栅栏。沿着栅栏又走前行了数十秒。一座由高出周围栅栏的门柱所组成的,守卫着整个医院的正门出现在了眼前。 这里并不接受急诊,换句话说是一个高级医疗专门机关,这个时间大门早已牢牢关闭,守卫的房间也已没人了。我从对职员开放的小门通过正门,进入医院地界,以很快的速度来到停车区域。 在停车场的一头把自行车停下,锁上车后我跑了起来。被钠灯放出昏暗的橘红色光芒照耀着的夜晚的停车场,几乎没有一个人。只有大片的雪花悄无声息地从天而降,将世界变成白色。呼吸慌乱的我一边不断呼出水蒸气,一边继续跑动着。 我用半分钟通过了广阔的停车场,准备通过车身很高深色的大货车与白色的小轿车之间的道路时。 从大卡车后方嗖地窜出的人影,眼看就要和我撞到一起了。 “啊” 对不起,说着这话同时躲闪身体的我,看到的是—— 一个明显带有金属光泽的东西横砍了过来。 “——!?” 紧接着,我的右臂,手肘下部感到一股强烈的热感。同时大量白色的东西散落下来。这不是雪,而是细细的羽毛。是我的羽绒服里的隔热材料。 我摇摇晃晃地撞在了白色轿车后方,总算是站稳了。 现在还没搞清楚状况,只是吃惊地凝视着两米开外处站着的黑色人影。是个男性。身着贴近黑色的西装。右手上握着一个白色的,细长的东西。在橘红色光芒的照射下,发出暗色的光泽。 小刀。而且是把大尺寸的野生生存用刀。但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惊呆了,脸上感受到了站在大货车阴影中的男子同样也在凝视着自己的视线。男子张开嘴,用近乎悄悄话的音量,嘶哑地说: “好迟啊,桐人。让我感冒了你该如何是好啊。” 这种声音。音调很高,充满粘稠的感觉,这个声音是。 “须须乡” 我呆然的叫出那个名字,同时男子也向前踏出了一步。钠灯放出的光亮,照亮了他的面容。 与数天前相对,梳理地十分整齐的头发,已经凌乱不堪了。尖尖的下颚处有些许胡渣,领带也解开并拉了些。 金属框眼镜下方向我投来的是,异样的视线。这个理由已经让我充分理解了状况。小小的眼睛睁大到极限,在夜色中散大的左瞳孔细微的颤抖着,不知为何右侧的瞳孔却仍是收缩着显得很小。难道说,在世界树上,我的剑刺穿的就是这个部位吗。 “你可真是残忍啊,桐人。” 须乡用刺耳的声音说。 “痛觉还没有消失哟。算了,反正有许多好药呢,没关系。” 右手伸进西服口袋中,掏出几颗药片放入口中。咔嚓咔嚓发出咀嚼声,同时须乡向前又迈出了一步。我也好不容易从冲击中恢复了过来,干干的嘴唇总算能动了。 “——须乡,你已经完蛋了。别想将那么大的事瞒混过去,老老实实的接受法律的制裁吧。” “完蛋了?什么啊?什么都没有结束呢。嘛,雷克特是已经没有使用价值了。我要前往美国。想要我的企业可是有很多呢。我可是有着至今为止得到的大量实验数据呢。如果使用它们完成研究的话,我就会成为真正的王——神——会成为这个现实世界的神。” ——发狂了。不,或许从很久开始,这个男人就已经坏掉了。 “在此之前,还有几件事要去做。总之我要杀了你,桐人。” 表情没有任何变化,须乡喋喋不休的说完后,匆忙地朝着我跑了过来。右手的小刀毫无造作的对着我的腹部刺来。 “!!” 我好不容易躲闪了过去,右脚踏在了柏油路上。但不知道是不是由于鞋底积雪的缘故,我失去了平衡大大地跌了一跤。身体的左侧受到了强烈的撞击,瞬时,我屏住了呼吸。 须乡用失去焦点的眼瞳向下望着我。 “喂,站起来。” 之后,他用那看似昂贵的皮鞋的尖端,对着我的大腿踹去,发出沉闷的声响。两下。三下。充满着热度的痛觉顺着骨髓传播,在脑海深处产生回音。冲击感也从右臂传了上来,我感到一阵强烈的疼痛。我才意识到并不只是划破了羽绒服,就连手臂也被划伤了。 我无法动弹。也无法发出声音。须乡手握的野生生存小刀——刀身大概超过二十厘米,那中杀伤用道具放出的沉重的压力,让我无法动弹。 杀了——我——用那把刀——? 片段的思考流动着,并消失了。刀刃划开厚实的肌肉,无声响的刺入身体,造成致命伤——就像文字说的一样,绝对能够给我致命的损伤,这个瞬间我几次,几次的不断想象着。除此之外,什么都做不到。 右臂的疼痛,转变成了麻痹般的热感。外衣的袖口,手套的缝隙间,流出了数滴黑色的液体。我的脑海中产生了身体内血液无限流出的画面。虽然没有hp槽显示也没有数值,但很明确我想象的就是,在现实中“死亡”的情景。 “站起来啊,站起来给我看啊。” 须乡机械般的重复着动作,一次又一次的踢着,踩踏着我的腿。 “你,在那边的世界对我说了什么。想逃吗?胆小了吗?决一胜负?这些看似伟大的话啊。” 须乡的细语声,就和在那个黑暗中听见话语一样,开始充斥了狂气的色彩。 “你明白吗?我最讨厌像你这种只能在游戏中很有能力的小鬼,其实你什么力量都没有。是个不管什么都很低劣的渣滓。明明这样,却扯我的后腿这种罪行当然要接受死的惩罚。除了死没有别的。” 须乡用毫无音调的声音说,随后用左脚踩在我的腹部上。重心转移。物理上的压力与那家伙的狂气释放而出的精神压力,让我无法呼吸。 我重复着,速度很快,不规则的浅呼吸。如此之近的距离望着须乡的脸。身体弯曲的他,将右手握得凶器高高举过头顶。 眼睛眨也不眨,挥落下来。 “——” 我的喉咙深处发出了痉挛般的声音—— 发出沉闷的金属音,小刀的尖端划过我的脸颊,插进了柏油马路中。 “阿勒右眼迟钝地让我无法瞄准啊。” 须乡喋喋不休地低声说道,再次将右手举过头顶。 刀身在钠灯的照耀中划过,在昏暗的夜色中描绘出一条橘红色的轨迹。 不知是不是与硬实的路面发生碰撞的缘故,刀刃处,出现了微小的破损。这个瑕疵,更给小刀赋予了物理凶器的现实存在感。并不是由多边形构成的武器,而是用金属分子密集而成的,具有重量,冷酷,以及真正的杀伤力。 不管怎么说,我的身体稍微能动了些。暗空中飘舞的雪花。以及从扭曲的须乡口中释放出的呼吸气息。对我舞落的小刀,其刀背处的锯齿上反射着的橘红色光芒不断晃动着并闪灭着。 话说回来,有那样呈锯齿状的武器吗 停止了思考的大脑表层,出现了许多无意义的记忆片段。 第十七章:【灵魂】 那究竟是什么啊。在爱因格朗特中层街道处出售的短剑【ダガー】道具。叫做“剑之破坏者”这个名字。用背部那锯齿状的部分攻击敌方的剑时,有一定概率能够成功破坏对方武器,并且同时还能得到些细微的奖赏,好像就是这种道具。因为很有趣,所以就将该短剑技能放在技能槽中使用一阵子看看,但由于基本攻击力很低并没有达到让人满足的效果。 如今,须乡手握的武器,比起那个更小一些。连短剑都达不到。不——那种东西根本就不属于武器的范畴。只能被当作日常作业刀具使用。剑士在战斗中根本不会用到。 须乡数秒前的话语又在我耳内响起。 真正的力量,其实什么都没有—— 是啊就是这样子。现在无需再提了。不过,想要把我杀掉的你又如何呢,须乡,你是小刀术的达人吗?有武道的心得吗? 须乡的眼镜里侧,见到的是充满血色的细小眼睛。兴奋,狂气。除此之外就是逃跑者的眼神。是在迷宫内被大群怪兽包围,陷入九死一生的境地时,为了逃避这些从而狂躁地来回挥舞着剑的玩家的眼神。 这家伙也和我一样。想要持续的力量,但却没能实现,只是一个劲的做些丑陋的挣扎罢了。 “去死吧,小鬼!!” 须乡的大叫声,把我的意识从减速的世界中唤回了。 像是被吸附一般我将左手上举,抓住了须乡挥下的右手。同时伸出右手,大拇指朝着须乡的领带上方,喉咙的低洼处顶去。 “咕哦!!” 发出被压瘪的声音,须乡向后倒去。我弯着身子,双手抓住须乡的右臂,果断地将其对着冻结的柏油地面蹭去。须乡发出惨叫声同时松开了手,小刀滚落到了地面上。 发出笛音般高声尖叫,须乡的小刀飞了出去。我弯曲右腿,用靴底踢向他的下颚。拿起小刀,利用反作用力站了起来。 “须乡” 喉咙内,传出了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沙哑的声音。 透过右手手套,我还是感到了小刀那硬质而又冰冷的存在。作为武器是有些贫弱。很轻,并且攻击距离也很短。 “但足够杀死你了。” 我低声说道,朝着瘫坐在柏油路上,用一脸惊讶的表情望着我的须乡,猛扑过去。 连同头发一起,我用左手抓起须乡的头,朝着大货车的门撞去。随着一阵沉闷的声音,铝制车身被撞凹了,须乡的眼镜也飞了出去。他大大的张开嘴。我对着他的喉咙,毫不犹豫地将右手的小刀举起—— “咕呜呜呜!” 瞬间,我的手臂停了下来,咬紧嘴唇。 “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 就像数十分钟前在那个世界发出的声音一样,须乡发出了尖锐的惨叫声。 让这个男人去死是当然的。让他接受审判也是当然的。现在,只要我将右手挥下的话,就能将全部事情解决了。已经决出胜负了。完胜者与完败者都已分出了。 不过—— 我已经不再是剑士了。那个剑技决定一切的世界,已经,成为遥远的过去了。 “咿咿咿咿咿咿咿咿” 突然间,须乡的眼球不断翻滚着。惨叫声也停止了,他全身如同被切断了电源的机械一样,失去了力气。 如果再多看这个男人一秒的话,内心杀意的冲动可能会再度燃起的,那时我恐怕会忍不住的。 我扯着须乡的领带,把他的身体扔到路面上。将其双手背到身后绑了起来。把刀放在货车顶。我激励着蹒跚的身体,转过身去,一步,一步,迈出脚步在停车场跑动起来。 登上宽广的楼梯来到正面的入口处,只需要五分钟。我停了下来张大口深呼吸,像是有事一样低头望了望全身。 身体被雪与砂弄得样子有够惨的。被刀所伤的右臂与左脸虽然还在疼,但血像是止住了似的。 来到自动门前。但门却没有打开。我透过玻璃向内张望,主大厅的灯光早就关闭了,但内部接待室还有灯光。我左右望了望。在左边深处,发现了一个玻璃拉门,推了一下发现没有上锁。 建筑物内充满了静寂。广大的大厅被整齐摆放着的长椅列划分开来。 接待室内没有人,但内部与其相邻的护士站有谈笑声传出。我祈祷着自己能发出认真般的声音,开口说: “那个对不起!” 我的声音响起数秒后,门打了,两名身着浅绿色制服的女护士走了出来。两人都挂着一副疑惑的表情,在看到我的样子后马上变成了吃惊的神色。 “——发生什么了吗!?” 身高一些,头发向后梳理显得很认真的年轻护士说道。看来,我脸颊上的出血量超乎了想象。我用手指向入口的方向,说: “我在停车场那里,被一个持刀男子袭击了。他现在在白色货车那里昏倒了。” 两人的表情顿时紧张起来。年纪稍大一些的护士操作者接待室内部的机械,将脸靠近细小的麦克风。 “警备员,请速到一楼的护士站来。” 像是巡逻中的守卫赶来了似的,很快与脚步声一同身穿深蓝色制服的男子小跑着出现了。听完护士的说明后,男子的脸都严肃起来。用小型通话机说了些什么后,守卫便朝着入口处跑去。年轻的护士也跟了过去。 剩下的护士,仔细看着我脸上的伤口,说: “你,是十二层结城的家人吗?伤就只有这些吗?” 虽然有些错误,但我没有订正的力气,只得点了点头。 “明白了。我马上叫医生来,请你等一会儿。” 说完便啪嗒啪嗒地离去了。 我深深了吸了一口气,望了望周围。确认附近没有人存在后,我转身来到接待台,拿起里面客人专用的通行卡。朝着与护士离去相反的方向,那个自己曾经来往许多次的住院部通路,激励着自己那颤抖的腿向前跑去。 电梯停在了一楼。我按下按钮,随着低音量的铃声门打开了。我将身体靠在内壁上,按下最上层的按键。虽然电梯加速很平缓,但这点负荷就让我的膝盖不由得弯曲起来。我拼命地支撑起身体。 在感觉很长的数秒间,电梯停了下来门打开了。我用近乎连滚带爬的方式来到了电梯外的通路上。 到亚丝娜的病房,只有数十米,但我感觉像是无限的距离。我用手按着墙壁支撑着要倒下的身体,继续前进。在l字的道路向左拐——一扇白色的门正面进入眼帘。 一步,一步,不断向前走着。 那时也是这样—— 从被夕阳色笼罩的幻想世界尽头,回到现实世界那时起,包括在其他的医院醒来那天,我就激励着发软的双腿前行。为了找到亚丝娜,只能不断地前行。那条路终于连结到了这里。 终于,要见到了。这个时候终于到来了。 剩余的距离缩短的同时,各种各样的感情以很快的速度堵住了胸口。呼吸也开始加速。视界变成白色。我不能在这里倒下。向前走。只能向前迈出脚步。 一直到门前才注意到,差点撞到门上,我赶紧停了下来。 那头就是,亚丝娜——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想法了。 抬起颤动的右手,不知是不是汗水的缘故卡片滑落掉在了地面。我捡了起来,这次将其插进了金属门板的插槽中。我屏住呼吸,一口气刷了下去。 指示灯的颜色发生了改变,随着电动机的声响,门开了。 花香从房内慢慢飘了出来。 室内的灯光已经关闭了。只有从窗外照射进来的,落雪所反射出的白色细微光芒。 病房被中央处的巨大的窗帘所阻隔。窗帘的那头就是病床。 我无法动弹。无法继续前进。声音也无法发出。 突然间,耳边响起了细微的声音。 “我等你哟。” 随后,肩膀上感受到了手的触感。 唯?直叶?是在第三个世界,帮助过我的某人的声音。这声音,又让我的右脚开始向前迈动。跨出一步。紧接着,又跨出一步。 来到窗帘前。伸出手,抓住帘布一端。 拉开。 就像草原上吹拂的轻风一样,发出了细微的声响,白色的布匹摇动着,晃动起来。 “啊。” 喉咙发出了短短的声音。 身着类似纯白色连衣裙的单薄病服的少女,正在坐在床上,背对着我面朝暗色的窗户。飘舞的雪花反射的淡淡光芒,照射在那修长的秀发上。纤细的双手摆在前侧,抱着一个泛着深蓝色光芒的蛋形物体。 是nervgear。一直以来拘束着少女的如同荆棘般的头冠,终于完成了使命,陷入了沉静。 “亚丝娜。” 我用近乎无声的声音呼喊道。少女的身体猛地颤动了一下——就像晃动整个充满花香的空间一般,转过头来。 从很长,很长的沉睡中刚刚苏醒,榛色的眼瞳放出的光芒却像是仍在梦中一样,直直地望着我。 我曾多少次在梦中见到过这个时刻啊。多少次,祈祷过这种时刻的到来啊。 浅色,湿滑的嘴唇上,浮现出了轻柔的微笑。 “桐人。” 第一次听到这种声音。和在那个世界每天听到的声音有很大的差异。但,这个声音还是摇动着空气,震撼着我的感官。传到我意识中的这个声音,比起那个世界的要好上几倍。 亚丝娜左手从nervgear上移开,伸了过来。只是这样就要使用很大的气力,她的身体微微颤动起来。 就像是触碰雪制雕像一样,我慢慢地,慢慢地,握住了她的手。感觉很纤细,很单薄。伤口如同被治愈一般,从紧握的手上传来的温暖,沁入到我的心房。突然间,我的双腿失去了力气,倒在了病床的一端。 亚丝娜伸出右手,很小心地抚摸着我受伤的脸颊,歪着头问: “啊最后的,最后关头真正的战斗,在刚才,也结束了吧。结束了吧” 听着这话,我的双眼早己热泪盈眶。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滑过亚丝娜的手指,在窗外的淡光照射下闪闪发光。 “抱歉,我没听过听过你的声音。但我知道哟,桐人的言语。” 亚丝娜安慰似的抚摸着我的脸颊,低声说道。只是传到耳中的声音,便震撼了我的灵魂。 “结束了终于终于和你,见面了。” 亚丝娜的眼睛也流下了眼泪,滑过脸颊闪着银色的光芒。那湿润的眼瞳望着我,像是要把脑中所想的一切都告诉我一样,说: “初次见面,我是结城明日奈。——我回来了,桐人。” 我也用哽咽的语气,回答: “我是桐之谷和人欢迎回来,亚丝娜。” 我俩的脸紧紧靠在一起,唇瓣接触。来了个轻轻的吻。又再次,来了个深深的吻。 手臂,绕过对方纤细的身体,紧紧抱住。 灵魂的旅途。从这个世界到那个世界。从今生到来世。 就像是在寻求着谁。强烈地,相互吸引。 过去,在浮游城,梦想成为剑士的少年,与料理拿手的少女相遇,坠入爱河。他们虽已不在,但心【灵魂】却经过了长长的旅途,再次相见了。 流着泪水的我抚摸着亚丝娜的背,用被泪水模糊的视线望向窗外。在雪花飘落的更高处,像是有两个人影正站在那里。 背着两把剑,身着黑色外套的少年。 腰挂银色细剑,身着白底红边骑士装的少女。 两人微笑着,双手紧握,朝着远方慢慢飘去。 第十八章:黑色幽默 “今天就上到这里。课题文件二十五与二十六号已经发送给你们了,下周请上传给我。” 模拟钟声响起宣告了上午的课程结束,教师把大型显示器的电源切断离开后,广阔的教室再次充斥着弛缓的气氛。 我移动着插在终端【可能是笔记本电脑吧】上的旧式鼠标,打开并扫了一眼下载下来的文件。看着这令人十分来劲的长篇幅问题我吸了一口气,拔下鼠标,关闭终端电源一同收到了书包【デイパック】里。 话说回来,这里的铃声很像爱因格朗特里第一层,初始之街内的铃声。如果知道这个音色并如此设定的话,那这个校舍的设计者还真是充满黑色幽默啊。 本来,聚集在一起身着制服的学生都像是没有注意到似的。有的在和睦地说笑着,有的三五成群站在教室后方,有的则是一同朝自主食堂走去。 拉上书包拉链,跨在肩上站起身,同桌关系很好的男同学抬起头看着我,说: “啊,和人,去食堂的话帮我占个位置。” 在我回答之前,更远处的同桌笑呵呵地说: “不行不行,人家今天要谒见‘公主’,是吧和人。” “啊,这样啊。可恶,你真好啊。” “嗯,嘛,就是这样。抱歉。” 要在伙伴们发出以往的牢骚前逃离,我赶紧把东西提起以很快的速度跑出了教室。 快步走过铺着浅绿色护墙板的走廊,从紧急出口来到了中庭,终于能够远离中午的喧闹,我叹了一口气。这个铺满崭新砖石的小道,在许多长出新芽的树木间延伸向前。朝树梢上方望去,校舍的水泥底漆早已脱落,一副朴素的外表,但总的来说整合废弃、再利用闲置校舍组成的校园给人一种意想不到的壮丽感。 我在这犹如绿色隧道的小道上继续前行了数分钟,来到一圆形小庭院。配有大量花坛的外缘部并排摆放着许多白木长椅,其中的一张椅子上,一个女学生正坐在那里仰望着天。 深绿色基调的西装制服的背上,棕色的长发笔直滑落。肌肤的色泽十分的白,但最近脸颊终于回复了蔷薇一样的红色。 穿着黑色长筒袜的纤细双腿向前伸出,拖鞋前端啪嗒啪嗒的晃动着敲击着砖石,这一心仰望天空的姿态看起来十分的可爱,我在庭园入口处停了下来手扶在树干上,无言地望着少女。 不经意间,她转头望向这边,一看到我就笑了起来。紧接着露出清爽的表情闭上眼睛,呼,表情十分安逸。 我苦笑着走进长椅,搭话道: “久等了,亚丝娜。” 亚丝娜抬起头望着我,有些不满地说: “真是的,为什么桐人你总是喜欢躲在阴影处看我啊。” “抱歉抱歉。嗯,难不成我,有跟踪狂的素质也说不定。” “诶” 我在露出一副讨厌表情的亚丝娜身旁坐了下来,大大的伸了个懒腰。 “啊啊好累啊好饿啊” “怎么感觉你像个老头子啊,桐人。” “实际上这一个月就如同长了五岁啊还有就是——” 双手摆在脑后,我侧目望着亚丝娜的脸。 “并不是桐人而是和人哟。在这里叫网名可是违反规则哟。” “啊,这样啊。不知不觉中我就这样了!不会暴露的哟。” “本名和网名差不多一样嘛,我想我应该已经暴露了” 在这个特殊的学校上学的学生,全部都是在初中,高中时代被卷入事件中的旧sao玩家。除了热衷杀人的橙名玩家,要有此处进行劝导并进行一年以上的治疗以及期间被观察的义务之外,包括我在内因为自卫而向其他玩家动过手的人也不在少数,但因为没有偷盗,恐吓的犯罪记录从而也不会留在记录上,也不会被查到。 基本上在这里是忌讳使用爱因格朗特的名字的,但不知为何容貌和sao时几乎一样。至于亚丝娜,在入学之后像是马上就暴露了,我则在一些sao老上层玩家之间,有时候也会因为以前的称呼中有许多相同的部分从而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本来就是,要将所有的事情都当作没发生才是不可能的。在那个世界体验到的,并不是梦境而是现实,每个人都只能用自己的方法来妥善处理这些记忆的。 亚丝娜的左手抱着放在膝盖上的小藤条篮子,我把她的左手拉过来,两手紧紧包住。仍然是那样的纤细,但和醒来之后的相比还是要丰润一些了。 为了赶上入学时间,她像是经过了相当严酷的康复训练似的。最近的她都没有拄着松叶杖行走了,而现在的她还是禁止参加包括跑步在内的运动。 自她醒来后,我仍然频繁造访医院,看到咬牙,含泪坚持步行训练的亚丝娜的样子,我的身体也感到深切的苦痛。一想起那个时候,我就不知不觉的握住亚丝娜的手纤细的手指,一次又一次的抚摸。 “桐人。” 听到话语声,我抬起头,亚丝娜则是脸颊微红用呆呆的声音说: “你不知道吗?这里,从自主食堂可以看到这里的全部景色哟。” “呜啊” 我抬起头,确实树木的上方,可以见到校舍最上层的巨大采光玻璃。我慌忙把手拿开。 “真是的” 亚丝娜吃惊地叹了一口气,随后又把脸移开。 “对于你这种心不在焉的人,我才不给你吃便当呢。” “呜啊,原谅我吧。” 拼命道歉数秒后,亚丝娜终于笑了起来,打开放在膝盖上的篮子。拿出一个用餐纸包住的东西,递给我。 我拿过来,打开餐纸,这是餐馆中卖的大号汉堡。香气直击我的胃,我连忙咬了一大口。 “这个这个味道是” 咔咔的咀嚼,并吞了下去后,我睁大眼睛望着亚丝娜。 “诶嘿嘿,你记起来了啊。” “怎么会忘记呢。这是在七十四层的安地那里吃过的汉堡啊” “是啊,虽然要再现酱汁的味道是很辛苦,但也不是不可能的。要模仿现实中的味道那边也是花了很大的工夫,而这次要再现这个味道,这边也付出了很大的努力啊。” “亚丝娜” 想起了那些幸福的日子,内心就像被伤感的暴风雨狂吹一样,我停止了思考,再次望着亚丝娜。 亚丝娜也相应的直直望着我,微笑着低声说: “嘴巴上沾上蛋黄酱了哟。” 当我吃完了两个大汉堡,亚丝娜吃完一个小汉堡的时候,午休时间也没剩下多少了。亚丝娜把小型保温瓶的香草茶倒在纸杯中,双手握着说: “桐人,午后的课程是?” “今天还剩下两堂课真是的,不用黑板写而是用el显示屏,笔记本也不用而是用手写输入pc,家庭作业都是通过无n传送过来,这样的话不和在家上课一样吗。” 看着发牢骚的我,亚丝娜呵呵的笑了。 “使用显示屏与pc也就只有现在哟。这段期间,可能会全部使用全息技术也说不定还有就是,不就是因为有学校我们才能见面不是吗。” “嘛,这倒也是” 我和亚丝娜虽然在自由选择科目是一样的,但因为本来就有学年的差异所以教学计划也有所不同,一周当中见面的机会也只有三次。 “而且,这里像是次世代的试点学校。爸爸是这么说的。” “诶彰三先生,还好吗?” “嗯,一段时间相当忙碌。连人都看不见。因为已经差不多从ceo的职务上退下来了,一下子身上没了负担反倒是很迷茫。如果找到兴趣所在的话,很快就会恢复精神的。” “这样啊” 我吸了一口茶,亚丝娜像以往一样望着天空。 亚丝娜的父亲,结城彰三很信赖并把他当作女婿的那个男人——须乡。 在那个下雪之日,于医院的停车场被逮捕的须乡,之后也是很焦急很烦躁。随后沉默又沉默,否定又否定,最后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茅场晶彦身上去了。 但,其手下的职员,作为重要的证人将所有的事情都招供了,因为雷克特制造横滨分公司里设置的服务器将sao未归还的三百人进行非人道的实验暴露了,相应的须乡也没了退路,但在公诉开始前直到现在他好像还在申请做精神鉴定。虽然主要定罪为伤害罪,但抢夺监禁罪是否成立还要参考民众的意思。 那家伙所做的就是利用完全潜行技术来进行洗脑的邪恶研究,结果明晰了除了初代nervgear之外其余的装置都不可能实现。因此近乎全部的nervgear都被废弃,现在好像正利用须乡的实验结果开发具有对抗机制的装置似的。 所幸的是,三百名未归还者,都没有人体实验的记忆。脑部虽然受到了器具的伤害,但玩家都没有出现精神异常,全员都在进行完善的治疗,回归社会也是可能的。 但,雷克特社以及alfheimonline,不,vrmmo这种类型的游戏,都受到了不可回复的打击。 本来,单单就sao事件就给社会酿成了很大的不安。但最后还是断定那个事件仅仅是一个狂人的所为,是一个例外的案件,之后包含alo在内的vrmmo游戏都打上了安全的铭牌,可这次又发生了须乡事件,这让世人都明白了,所有vrworld都有被犯罪利用的可能性。 最终雷克特制造解散了,雷克特本社也遭受了很大的冲击,将社长以下经营部门全部刷新后多少才度过了这次危机。 当然alo运营被中止了,其他还在运营的五六个vrmmo也因为用户的减少,收入甚微,还遭到社会的批判,也无法摆脱中止的命运。 难道就没有方法,从根本上改变这个情况吗—— 那就是利用茅场晶彦托付给我的“世界的种子”。 在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茅场。 二〇二四年十一月sao世界崩坏的同时,茅场晶彦果然死了。明白这些事都在两个月前——二〇二五年三月。 茅场作为希思克利夫存在于爱因格朗特的两年间,他都是潜伏在长野县,远离城市的建在森林深处的山庄内。 当然,茅场并没有被困在“死之枷锁”nervgear内,能够自由登出,但作为工会血盟骑士团团长职务,他好像最长时间连续一周登录在线上似的。 在此期间帮助过他的人,是和茅场同为阿卡斯开发部,同时也在都内工业大学和他进行同样的研究的女研究生。 学生时代的须乡也在那个研究室待过,他表面上很仰慕茅场前辈,同时内心也燃起了猛烈的对抗心。好像对她进行了再而三的求爱——这些内容,我都是从上个月才被保释出来的那位女性本人那里听说的。 从救出对策室的特工那里强行问出了她的邮件地址的我,在经过了很长时间的迷茫后,我也对她没有任何怨恨,只是想和她谈谈而已,于是我将这样的内容发送给了她。受到回信是在一周后。这位名叫神代凛子的女性,特意从现在居住的宫城县来到东京,在车站附近的咖啡店,对着我结结巴巴地讲述了这些事情。 茅场,在sao世界崩坏的同时一起死去,这些都是在时间发生之前就决定好了的。但他的死亡方式却很异常。他像是利用完全潜行系统改造而来的机器,对着自己的大脑释放出超高功率的扫描信号,烧坏自己的大脑死去的。 扫描成功的概率只有千分之一——但,那名女性说自己还是从他那虚无的想法中,感受到了他的决意。 如果这些都和茅场料想的结果一样的话,那么他已经将自己的记忆与思考,也就是把大脑内部的电气反应全部转化为数字代码,化作真正意义上的电脑,并存在于网络之中。 在我迷茫的时侯,与存在于旧sao服务器内的茅场的意识进行了对话。在救出亚丝娜之后,还接受了他所托的东西。 女性低着头数分钟,落下一颗眼泪后,对我说: ——我曾经潜入他所在的山庄,想要杀掉他。但,我却没下手。就因为这个,许多年轻人的生命就这样被夺去了。 请无用论如何都不要原谅他和我。 如果憎恨他的话,就请将托付的东西消去。 但是,如果如果,还有憎恨之外的感情的话 “——桐人。我说桐人啊。今天还有聚会呢” 亚丝娜用手肘顶了顶,我才回过神来。 “啊啊——抱歉。刚才发呆了。” “真是的。你,在那边也是这边也是,没精神的时候还真是个容易犯迷糊的家伙啊。” 亚丝娜呆呆地摇了摇头,露出了阳光般的笑容,头靠在我的肩膀上。 *** 自助餐厅西面靠窗户一侧,坐在从南开始数第三个圆桌的我正用吸管使劲吸着杯底剩下的草莓酸乳酪饮料。因为站起身发出了与少女不相衬的巨大骚动,让坐在对面椅子上的绫野珪子皱起了眉头。 “真是的,利兹里香,请你喝饮料的时候安静点。” “可是啊啊,桐人这家伙,居然做那样的事” 只有从这张桌子才能从树梢的缝隙中看到的长椅上,我见到的是,一个男学生与和一个女学生肩膀靠在一起相依而坐的景象。 “真是不检点,在学校居然做这种” “是啊,不过你这可真是有恶趣味啊,偷窥什么的!” 我瞥了下珪子,用稍微有些欺负人的口气说: “你还真说得出这话啊,西莉卡刚才不也是拼命在看着吗。” 短剑使西莉卡珪子——反过来说也行——红着脸低下了头,将杂烩饭大口大口的吞下。 我握着喝空的杯子把它扔到了数米之外的垃圾桶中,把脸贴在桌子上大大了呼了一口气。 “啊啊早知道这样就应该定下‘一个月休战协定’啊。” “利兹亏你说得出这话!只是一个月能阻止那两人亲热吗太天真了。” “脸上沾着饭粒了哟。” 我再次叹了一口气,抬头看着房顶上采光玻璃外流动的白云。 究竟该怎么调查呢,从桐人那里突然接到邮件也已经两个半月了。 很是惊愕的我,脑袋内就像敲起了第二回合开始的锣声一样,急忙赶到约定的地点,但在咖啡店听到桐人说的话后,我更加吃惊了。 桐人居然和民间那个十分火热的‘alo事件’有关联,而且在世间沉睡的亚丝娜居然会以特殊的形态成为了被害者。 说到很想见到亚丝娜这话时,我很也是想飞奔去探望她。之后见到的景象现在都无法忘记,当见到犹如雪之精灵的亚丝娜时,马上就激起了我在爱因格朗特时产生的想要保护她的那种情感。 所幸的是,亚丝娜一天一天地恢复了精神,也能同时进入这个学校了。但果然在她面前,比起对手我更把她当作要去守护的妹妹一样,这些都是没办法的,终于,我和眼前这位对桐人同样有爱慕之心的友人,缔结了“五月要充满温暖地守护这两人”的同盟—— 第三次叹气,我将blt三明治最后一块吞了下去,随后看着西莉卡。 “今天你会去参加那个聚会吗?” “当然了。莉珐直叶也会来的。在会上见面可是会十分高兴的哟。” “西莉卡你和莉珐关系不错啊。” 我再次露出了坏笑。 “是那样吗?同样作为‘妹妹’属性所以有亲近感?” “火大” 西莉卡鼓起脸,把最后一口杂烩饭放进嘴里,同样坏笑起来。 “这样说的话利兹已经完全是个‘姐姐’了呢,以现在的年纪。” 数秒间我俩之间迸发出了火花,随后同时抬起头望着云,又同时叹起气来。 *** 艾基尔的门店“戴西咖啡馆【ダイシーカフェ】的那无任何装饰的黑门上,挂着一个同样无装饰的木制门板,上面用无任何装饰的文字写着“本日休业”的字样。 我望着身旁的直叶,说: “直叶见过艾基尔了吗?” “嗯,在那边有两次和他一同狩猎哟。是个很高大的人!~” “话说在前,真人也是十分高大的哟。要有心里准备。” 眼睛瞪得溜圆的直叶对面,亚丝娜也呵呵地笑了起来。 “我也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哟。” “说实话,我也很怕。” 我敲了下摆出一脸胆怯表情的直叶,笑了起来一口气推开了大门。 喀拉,和铃音一同,哇的欢呼声,拍手声,口哨声一起出现。 不怎么打的店内,早已聚集了很多的人。扬声器放着重低音的大音量bgm——令我吃惊的是这居然是爱因格朗特的npc乐团演奏的アルゲード街的主题旋律——,所有人手中的饮料杯都反射着光芒,场内的气氛像是早就被炒热起来了。 “——喂喂,我们可不能迟到哟。” 刚说完这话,身着制服的利兹贝特走了过来,说: “呵呵,主角当然是要最后登场的哟。我告诉你们的时间本来就稍微推后了一点。走吧,进来吧进来吧。” 我们三人被拉倒了店内,被推上了店内搭建的小小的舞台。门啪嗒的关上了,紧接着,bgm停止了,照明也关闭了。 突然间,舞台灯落在我的身上,随后,又响起了利兹贝特的声音。 “诶,大家,请一起说预备!” “桐人,saoclear,祝贺你!!” 全员一同说道。响亮的手拉礼炮声。拍手声。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不知道多少灯光聚集到了我的身上。 今天的聚会——“爱因格朗特攻略纪念party”的企划本应是我和利兹、艾基尔,但不知什么时候像把我排除在外进行这个企划了似的。店内的人数,是我预想人数的几倍。 干杯之后,全员进行了简单的自我介绍,紧接着就是我的演讲——这些在预定中都没有——结束后,艾基尔端着几个特制的巨大批萨盘子登场了,宴会完全进入了混乱的状态。 我接受了男性参加者的粗手粗脚的祝福,以及女性参加人员的有些过于亲密的祝福,被弄得软弱无力的我终于来到了柜台,坐到了椅子上。 “master,上波旁酒,威士忌。” 说出这毫不收敛的订单后,身着白衬衫黑领结的巨汉瞥了我一眼。数秒后,令人惊讶的是,他真的将装着琥珀色液体的加冰威士忌杯壁滑倒我面前。 我战战兢兢地舔了一口,这分明就是乌龙茶嘛。我抬头歪着嘴望着露出得意微笑像是再说我怎么可能会给你酒呢的店主,此时一高个子男人坐到了我旁边的椅子上。他将西服内品味很怪的领带松开,难以相信的是还将品味很怪的印花大手帕包在了额头上。 “艾基尔,给我真的酒。” 男子——刀使克莱因,拿着酒杯在椅子上旋转起来,用不检点的表情看着店内一处角落,围坐在桌子旁,发出华丽笑声的女性群体。 “喂喂,你这样做好吗。之后不是还要会公司吗?” “诶,比起加班什么的,还是喝酒第一啊。还有就是真好啊” 望着鼻子伸长的克莱因,我叹气着吸了口乌龙茶。 不过,要说的话那还真是养眼的景象啊。亚丝娜,利兹贝特,西莉卡,纱夏,优丽艾尔以及直叶,女性玩家聚集在一起的景象真想拍下来挂起来啊。不——实际上,我以及摆脱唯进行录像了。 不过,坐在我对面椅子上的,是另一个男人。虽然也是穿的西服,但和克莱因不同给人一种商业人士的印象。他就是原“军团”的最高领袖,辛卡。 我举起杯子,说: “话说回来,优丽艾尔好像也加入了吧。虽然晚了些——但还是祝贺你。” 咔裆碰杯之后。辛卡害羞似的笑了起来。 “不过,要习惯现实社会感觉还得努力啊。好不容易工作也上了轨道了” 克莱因也举起酒杯,走了过来。 “不过还是要祝贺你!如果我也能找到那样的对象的话就好了。说回来,我看过了哟,新生的‘mmotoday’。” 辛卡再次露出了害羞的笑脸。 “不不,说起来还真是惭愧啊。内容还少的可怜而且,现如今有关mmo的工作就是制作攻略数据以及报道消息什么的,工作会变得很无聊啊。” “就像是宇宙诞生的混沌时期,这样的感觉啊。” 我点了点头,连忙摇摆着手,看着店主。 “艾基尔,你感觉如何呢?在那之后——‘种子’的情况。” 秃头巨汉,露出可以吓哭小孩的笑容,很愉快地说: “很棒啊。现在,镜像服务器已经超过五十下载总量十万,实际运转这个大规模的游戏已经有三百多个服务器了。” 被茅场晶彦的思考模拟程序托付的“世界的种子”—— 我,在与茅场的那位女助手交谈过后几天,通过唯将存储在nervgear的本地存储器中的巨大文件取出,带到了艾基尔的店内。能够帮助我让种子发芽的,就只有被我当作知己的男子了。 对于茅场以及他创造的浮游城爱因格朗特当然存在憎恨的感情。那个死亡世界,杀掉了许多个与我彼此交心的人。为了在恐怖中死去的他们——以及亚丝娜她们,我都是绝对不会原谅茅场的。 但,在巨大的憎恨之中,还是有一片共同感存在,这点我无论如何都无法否定的。 就因为存在生和死,那个城堡才变成了真正的异世界。我渴望从那个世界逃出,同时也深爱着那个世界。希望那个世界永远存在的这个感情,确实是一直存在于我的内心深处。 既然如此,至少要看下这个种子究竟会长成什么样,我只是想确认一下。 世界的种子。 那是茅场开发的,为了能运行基于完全潜行系统的全感觉vr环境,它还拥有一系列文件名以“theseed”开头的接口程序。 茅场整理了自动运行的sao服务器的“cardinal【カーディナル】”系统进行缩编【ダウンサイジング】不仅留下了小规模服务器能运行的部分,也留下能够让其在更高级的服务器上运行的游戏开发支援环境组件包。 也就是说,想要创造vrworld的话,就算利用回路一般的服务器,只要将接口程序下载,进行3d建模设计,或者干脆利用现成的配置,如果程序能够运行,就能诞生一个世界。 开发五感输入输出运行程序是极为困难的。世界上,全世界运行着的所有的vr游戏,都是利用茅场的阿卡斯公司开发的cardinal系统,就光这个使用牌照就是一笔很大的数目。 随着阿卡斯的消失,程序权利转让给了雷克特,雷克特制造解散后,需要新的继承者,但因金额庞大,还有社会上对该类型vr游戏的批判,没有任何企业敢接手,可见该系统确实是衰退了。 因为这些,此时登场的小型vr运转系统“theseed”,则是打着完全免费的旗号。托付给我的这个系统,经过艾基尔的连接测试进行了彻底的验证,确认没有任何危险存在。茅场的意图究竟是什么——,不管怎么说这个程序毫无危险性,把它放出之后到底会出现怎样的情况,这恐怕除了茅场之外谁都无从得知。但,我还是认为他的意图主要的都是基于一个简单的情感。 那就是追求“真实的异世界”这个无尽的梦想。 我拜托艾基尔,将“theseed”上传到世界给地的服务器上,对个人,相关企业不论是是那个下载者都完全开放代码。 从本应杜绝死亡的alfheimonline救出来的alo玩家当中,有几人是风险投资企业的有关人员。 他们共同出资成立了一新的公司,并从雷克特那里以近乎免费的低价将所有alo的数据接收了过来。 alfheim的广阔大地,又在新的摇篮中再生了,并完全继承玩家资料。而因为事件放弃玩游戏的人不到全体人员的一成。 当然,诞生的世界不止alfheim一个。 那之后,上到由于资金无力支付使用牌照费用的企业,下到个人,总共有出现了数百家运营者,并以它们的名号一个又一个vr游戏服务器启动了。有的收费,有的免费,但还是很自然的相互连接,导入了一些官方规则【メタルール】。现在,这些游戏已被整合成,在一个vr游戏中建立的角色,可以到其他世界中去冒险。 更近一步的是,theseed的利用已不仅限于游戏中。教育,交流,观光,每天都在诞生的新种类的服务器,每天都在产生新的世界——如果将vr世界换算成实际面积,离超过日本这个国家的国土面积的目标,也不是很远了。 辛卡苦笑着,眼神如同仍然沉浸在梦中一般继续说道。 “我们现在大概正站在创立新世界的立场上。这个世界包括的,已经不单单是mmorpg这个狭窄的词语了。我的主页上的名字也应该更新了我想这个词语也应该浮出水面了。” “呜~~嗯” 克莱因抄着手,眉头紧锁陷入沉思。我用手肘顶了顶他,笑着说: “喂,工会被叫做‘风林火山’什么的,对于那家伙的灵感谁都不抱以期待啊。” “你说什么!我告诉你,想要加入新生风林火山的正在赶来的途中!” “诶—,是可爱的女生就好了啊。” “咕” 我看着说不出话的克莱因的脸,笑了起来,再次转向艾基尔说: “喂,二次会议的预定时间没有变吧。” “嗯,今晚十一点,在イグドラシル-シティ处集合。” “还有就是” 我的声音又低了下去。 “那个东西,能启动了吗?” “嗯。像是完全占用了一个新的服务器群,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传说之城’啊。用户在大量大量地增加的同时,资金也在大笔大笔的增加啊。” “真希望能够运行顺利啊。” ——旧sao服务器,已经完全初始化并废弃掉了。但在转让给新的alo运营商阿卡斯的开发资料中,有着一个预想之外的东西。 我把乌龙茶喝完,双手握着杯子看着天井。黑色的屋顶,就像见到的深色夜空。灰色的云朵在飘动。出现了月亮的身影,世界被染上了青色。然后,在远方出现的是,巨大的—— “喂,桐人,到这里来!” 突然站起身来的利兹贝特大声叫道,手不停地摆动着呼喊着我。 “那家伙,不会是醉了吧” 我看着她手中拿着的装着粉红色液体的巨大玻璃杯低声说道,无视法律的店主挂着一副假装正经的表情,说: “百分之一以下所以没关系的。反正明天也休息。” “喂喂” 我摇了摇头,站了身。夜还很长呢。 *** 穿过漆黑的夜空,莉珐正在翱翔。 用四枚翅膀冲破、撕裂大气,始终都在加速飞行。耳边传来了风的呼声。 以前的话,因为有限的飞行力为了飞行最大距离,要采取最有效的航行速度,加速度利用滑翔飞行法,飞行的时候不得不考虑许多因素。 但是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束缚她的系统枷锁已经不存在了。 结果就是,世界树上并没有空中都市。光之妖精alf也不存在,只要拜访就能转生的妖精王也是个虚假的王。 但,一度这个世界崩坏了,在新的大地上转生时,新的支配者——不,调整者门给予了所有的妖精住民能够永远飞行的翅膀。虽然不是alf,而还是绿色之风住民的シルフ,但莉珐也感到很满足了。 比集合时间要早一小时登录,在最近一段时间旅居的ケットシー领首都“弗里尼娅【フリーリア】”上空飞行的莉珐,已经持续飞行了二十分钟了。在此期间,一秒都没有休息,而是靠本能驱使着翅膀全力震动,但发出草绿色光芒的推进魔法却一点也没有失去力量,回应着莉珐的想法继续飞行。 这个新世界里加速理论,用桐人自己的话来说就和汽车一样。 飞起来之后,翅膀左右展开,振幅也会变大,“重视扭矩”——这也是桐人说的,意思也不明晰——的飞行方法就是利用强劲的空气飞行。 速度慢慢上去后,配合着将翅膀的角度变成锐角,振幅也会变窄。达到最高速度时,为了达到无法看清的高速振动,翅膀要折叠成与身体近乎呈一条直线,从地上看就像是染色的彗星飞过一样。达到这个速度时,速度的增加幅度也会变小了,究竟能达到怎样的速度,之后就是靠飞行者的耐性这一条了。大多玩家都会因为恐惧与精神上的疲劳最终都会选择减速的。 上周开赛的“横穿alfheim竞速”比赛中,莉珐和桐人上演了很快的死亡速度,最终莉珐以细微的差距先抵达终点。由于两人将其他参赛者甩得太远了,第二回赛事举办可能很渺茫了 那个时候,真是开心啊 飞行着的莉珐回忆着这些笑了起来。一直在后方追赶的桐人在终点前想出了用笑话逗莉珐笑这个“卑鄙”的手段,最终漂亮地让莉珐爆笑起来。最为回击,莉珐将实体化的解毒瓶扔去,虽然没命中但还是勉强夺回了第一的名次。 在那样的事件中飞行虽然不错——但,那时脑袋中还是空空如也,只有想着极限不断加速时才是感觉最棒的。 飞翔了数分钟后,速度超不多达到最大。被暗色笼罩的地面也因为快速流动而变成条纹状,偶尔在前方出现的街区灯光,一会儿就消失了。 身体的感觉上已经达到了至今为止最高的速度——想到这点,莉珐一瞬间张开翅膀,后仰身体转而急速上升。 头顶上是在厚厚的云层裂口中闪着光辉的巨大满月。莉珐以那青白色的圆盘为目标,像火箭一样向上冲去。 几秒后,随着风声出现了细微变化,莉珐进入了云层内。在黑色的纱帐中,犹如枪弹一般一条直线横穿而过。在很近的距离处雷光闪落,云朵变成白色,但她还是毫不介意地进去前进。 不一会儿就穿过了云层。皎洁的月光笼罩着整个世界,眼下是一片云层的平原。已经可以见到,远方贯穿云层的世界树的尖端。速度也稍微降低了一些,莉珐禁闭着嘴,手指指向前方,一心朝着满月飞去。不知是不是看错了,犹如银盘般的月亮直径稍微变大了些。许多的火山口都清晰可见。 在此之中的一个巨大低洼中央,有许多像是闪闪发光的群落,难道是眼睛的错觉吗?在那里的,难道是谁都不曾知道的月之居民的街道吗?再近一些——再近一些的话—— 不过,莉珐撞到了世界的尽头,限界高度的障壁上。加速度急剧下降,身体也变得沉重起来。这前方就是幻想空间的尽头了啊。无法继续上升也是没办法的。但是 莉珐使劲伸出右手,就像是要抓住月亮似的,张开手指。 想要去那里。想要去更高处。穿越大气圈。拜托重力。直到月世界。不,还要飞往更前方,飞到彗星的轨道,追上彗星,直到飞往星之海洋—— 终于上升速度变成了零,接下来变成了负数。莉珐双手张开,在夜空自由落下。慢慢离月亮远去。 但,莉珐没有闭上眼睛,反而露出了微笑。 现在虽然没有触到,但是—— 听桐人说,这个alfheimonline也像有参加大型vrmmo联合体的计划似的。好像一开始就是和一个以月面为舞台的游戏进行连接。这样的话,就能飞到那个月亮上去了。以后还的其他世界,每一个都会被设定为一颗行星,穿越星海的联络船不久之后也会出现的。 无论哪里都能飞到。不管哪里都能达到。但是绝对还会有无法去往的地方的。 突然间,莉珐感到了一丝寂寞。 第十九章:已消失的那个世界 从轻飘飘的云层中落下,莉珐用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身体。 寂寞的理由她很清楚。就是今晚,在现实世界中与桐人——和人一起参加聚会的缘故。 当时玩的十分开心。和至今为止在这个世界交到的新朋友,第一次用真实面孔相见,并一起聊天。不知不觉三小时就过去了。 但是,同时直叶也感觉到了。有着一份虽无法用肉眼看见但十分强烈的羁绊,将他们紧密相连。在已消失的“那个世界”,浮游城爱因格朗特里共同战斗,哭泣,微笑,恋爱的记忆——在回到现实世界后,依旧在他们的内心深处绽放出强烈的光芒。 喜欢和人的感情一点也没有改变。 夜晚,在门前说晚安的时候,早上,一同去车站的时候,总是像受到阳光温暖的照射一样。 如果是真正的兄妹,或者是住在其他街道的其他人的话,就不会流下心酸的眼泪了。但现在,每天住在同一个就觉得十分的幸福。不需要占有和人全部的心房。只要有一处角落,能作为自己的容身之所的话,这样就够了。 ——好不容易,终于能这么考虑了。 在那个聚会上,预感到和人又会到一个很远,触及不到的地方去了。无法插入他们的羁绊之中。那里没有直叶的地方。因为,直叶没有那个城堡的记忆。 身体缩成一团,莉珐犹如流星一样持续落下。 很快就到了云层。因为集合场所在世界树上部新设的街道イグドラシル-シティ,是时候张开翅膀,进行滑行了。但心中塞满了寂寞,翅膀无法动弹。 冷风拂过脸颊。夺去了胸口的那份温暖。就这样朝着黑暗的云层,更深处,更深处沉去—— 突然身体被什么东西阻挡了,停止了落下。 “——!?” 莉珐吃惊地睁开眼睛。 眼前的是桐人的脸。他正用双手抱着莉珐,在云层上空悬停这。为什么——莉珐正准备这么说,浅黑色肌肤的スプリガン抢先开口说: “我很担心你究竟要上升到哪里。时间就要到了,所以来迎接你了。” “这样啊谢谢。” 莉珐笑了起来,拍动这翅膀,从桐人的手腕中飞出。 这个崭新的alfheimonline的运营商,从雷克特制造公司接管了所有游戏资料,里面包含着以前swordartonline中的角色资料。在这里,运营商允许老sao玩家从创立全新alo的帐号,或者继承包括外表在内的原本的资料二者选其一。 就因为这个,和莉珐一同游戏的西莉卡,亚丝娜,利兹贝特等人,都根据妖精种族的特征补充,使得角色外表基本上接近现实中的样子。但,给桐人选择的时候,他并没有复活以前的外表,而是继续选择使用スプリガン的姿态。强劲的角色参数也全部初始化了,要从头开始练起。 如今,莉珐想知道其中的理由,她对着悬停在空中的桐人问道: “我说,哥哥桐人,为什么不像其他人一样,恢复以往的样子呢?” “这个啊” 说完,桐人抄起手,用朦胧的眼神看着远方。露出了微笑,回答道: “那个世界的桐人的任务已经结束了哟。” “这样啊。” 莉珐也轻轻地笑了起来。 最初与スプリガン战士桐人相遇,进行了前往世界树旅途的就是自己。想到这些,就稍微有些高兴了。 莉珐握起桐人的右手,在空中移动起来。 “我说,桐人。来跳舞吧。” “诶?” 眼睛睁大的桐人被拉着,在云层上滑行一般的侧移起来。 “这个是最近开发的高等技术哟。可以在悬停的基础上慢慢进行横向移动哟。” “诶,诶” 就像刺激了桐人的挑战心似的,表情变得严肃的他配合着莉珐的行动开始滑行。但很快就失去了平衡。 “呜啊!” “呵呵,前加速是不行的哟。不是这样,只要稍微用一点上升的力道,同时感受着滑翔侧移。” “嗯嗯” 在莉珐牵引下,苦战了数分钟的桐人,终于因为那可怕的适应力学会了这个技法。 “哦原来如此,是这样啊。” “就是这样。不错不错。” 莉珐微笑着,从腰部的口袋中取出一小小的瓶子。打开盖子,浮在空中,从瓶口溢出了银色的光芒,同时不知从哪里响起了清澈的弦乐重奏。这就是プーカ高等级的吟游诗人,把自己的演奏包装起来出售,为此做成的道具。 配合着音乐的节拍,莉珐慢慢地踏起了舞步。 大步,小步,又是一大步,轻柔地在空中舞动着。两人双手紧握在一起,莉珐望着桐人的眼睛,配合着他,即兴决定着舞动的方向。 在被苍白色的月光照射的无限云海上,两人旋转滑行着。最初还是缓慢的移动,随后慢慢加速,每一次的侧移都要比上一次要远。 莉珐翅膀上放出的碧绿光泽,与桐人翅膀上发出的白色光芒重叠在一起,随后又消失掉了。风的声音也逐渐远去。莉珐闭上了眼睛。 莉珐感受并全部接受着从指尖处传来桐人的心意和感情。 这或许是最后一次也说不定,莉珐这么想到。 到今天为止,两人之间曾有过许多次,感情接触的如同魔法的瞬间。大概这回是最后一次了。 对于桐人——和人来说,有他自己的世界。学校,伙伴,还有很重要的人。他的翅膀变得更加强劲,步幅也变得更大,伸出去的手也慢慢触及不到了。 两年前,他踏上那个世界的旅行,从不再回来的那天开始,两人所走道路就开始变得越来越远。为了接近他的背影,莉珐虽然尝试着获得了妖精的翅膀,但是,和人以及那些人的心还是有一半仍存在于那个浮在空中的虚幻城堡中。 随着科学技术的进步,幻想世界也在尽可能的接近现实。即使跨越游戏这个界限,幻想变成现实。但,人并不能同时在如此多的世界中都能很好的生存。肯定和人也是在那个世界里积累了许多欢喜,哀伤,以及爱情这些感情。直叶想要造访这个梦幻世界的梦想,是绝对无法实现的。 从紧闭的眼睑上,感受到了眼泪的落下。 “——莉珐?” 耳边响起了,桐人的声音。 莉珐睁开眼睛,见到的是对方的笑脸。同时小瓶子放出的音乐也变得稀薄,逐渐淡出,随着小瓶的破碎音乐也停止了。 “我,今天,还是回去好了。” 松开桐人的手,莉珐说道。 “诶?为什么” “因为” 眼泪再次掉落。 “太远了,哥哥大家所在的地方。我是不能,到那里去的” “直叶” 桐人用严肃的眼神望着莉珐。轻轻地摇了摇头。 “没那回事。只要你想去,哪里都能到达。” 没等对方回答,桐人再次握起莉珐的手。牢牢的抓紧,转身过去。 “啊” 翅膀发出强劲的声响,开始加速。笔直的朝着云层彼方耸立的世界树飞去。 桐人不由分说地用很快的速度飞着。抓紧的手也没有一丝放松的迹象,莉珐值只得在后面拼命地追赶着。 世界树在近处看就像变得能覆盖天空一样大。从主干上分出许多枝干的中央处,有着许多光点的群落。这就是イグドラシル-シティ街的灯光。 桐人正朝着街道的中央,闪闪发光的高塔飞去。 此时集合在一起的灯火,也开始能够将从建筑的窗口里射出的光芒,和照亮主干道的街灯分辨开来了—— 几重接连在一起的钟声开始响起了。这是通知alfheim零点的钟声。钟就设置在,世界树的内部,联系阿伦与イグドラシル-シティ的电梯所在大空洞上部,钟鸣声响彻这个世界。 桐人张开翅膀,紧急刹车。 “呜啊!?” 莉珐没有停下来,要发生碰撞了。她就这样撞到了张开双臂,悬停在空中的桐人怀中,被对方轻轻的抱住停了下来。 “没赶上啊。——要来了。” “诶?” 这句话的意思完全不明白,莉珐望着桐人。桐人则是笑着闭上一只眼睛,用手指着空中的一角。莉珐在他的手臂中调整了身体的方向,望着夜空。 巨大的满月,发出苍白色的光芒。——只有这样而已。 “月亮怎么了吗?” “仔细看。” 桐人向着更高处伸手指去,莉珐聚精会神地盯着那里。 闪着银色光辉的圆盘,其右上的边缘——出现了一些空缺。 “诶?” 莉珐睁大眼睛。月食?她一瞬间这么认为,但在alfheim中不会发生这种现象啊。 侵蚀月亮的黑影,慢慢的增大面积。而且,形状也不是圆形。就像个插进月亮的三角形楔子般—— 突然,在莉珐的耳边传来了很低的声响。kong,kong的接踵而来的声音。从远处,就像要震动整个空中似的开始下降。 影子终于将月亮整个遮盖住了。但从其身后射来的月光,让三角形的影子轮廓变得模糊起来。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大,逐渐接近。 看来是个圆锥形的物体啊。距离感还不好掌握。莉珐皱紧眉头,凝视着。 突然,浮游物自身开始发光了。 光彩夺目的黄色光芒朝着四周放去。 看来这是用几个薄层堆积而成的。光从那些层间倾泄了出来。从底部开始垂下三根巨大的柱子,前端发出眩目的光芒。 船?家?莉珐歪着脑袋。在此期间,物体还在变大。已经完全覆盖了空中的一部分。重低音也让身体震动了起来。 在最下部的层与层之间,像是可以见到什么。有许多小小的突起从下向上伸出。不——这个是—— 建筑物!好几个分为许多层、每层的窗户并排排列着的巨大建筑物,聚集在一起。——将建筑的尺寸换算一下,那个,大概有好几十层的,如同风之塔一样高。漂浮在空中的这个圆锥物,整个大小有几百米,不,有几公里? “啊难道说难道说这个是” 想到现在,终于莉珐的脑内闪过了一个电击般的提示。 “那是!” 转过头,看着桐人。 桐人使劲地点了点头,用无法掩饰兴奋的声音,说: “是的。那就是——浮游城爱因格朗特。” “——!但是怎么?会在这里呢” 浮在空中的巨大城堡,终于缓缓接近了到了与世界树上部,在与树枝稍微接触后便停了下来。 “这回要做个了断了。” 桐人用很平静的声音说。 “这次,一定要从一层上到一百层,完美的通关,征服这个城堡。以前,我在四分之三的位置就停止了。——莉珐。” 啪,桐人将手放在莉珐的头上,继续说: “我,现在变得很弱了你能协助我吗。” “啊” 莉珐说不出话,只是望着桐人的脸。 ——想去,不管哪里都想一起去。 眼泪,再次顺着脸颊滑落,落到了桐人的胸口。 “——嗯。我去不管哪里都一起” 近距离的,眺望着巨大的浮游城,脚边的方向传来了声音。 “喂,迟到了哟,桐人!” 莉珐转头望去,一个红发头裹黄黑色头巾,腰别一把巨长刀的克莱因朝着此处上升。 身旁,是一身象征着ノーム的茶色皮肤,背着巨大战斧的艾基尔。 レプラコーン专用银色大锤,身着舞动着的纯白与蓝色围裙装的利兹贝特。 长着艳丽的黑耳与尾巴,肩膀处坐着一条水色小龙的西莉卡。 手紧紧相握飞行的优丽艾尔与辛卡。 仍没有适应飞行,手握摇杆晃晃悠悠飞行着的纱夏。 不知什么时候合流的,朔夜与艾丽莎-露,以及数名シルフ与ケットシー的玩家也相继抵达。 摆动着手上升的蕾鵼。 サラマンダー将军尤吉恩以及其部下。 “要扔下你们了哟!” 留下的是克莱因的声音,大规模的团队都抢先似的飞上了夜空,朝着天空之城突进而去。 最后面的是,身着白色束腰上衣与迷你裙,腰挂白银细剑,肩部上坐着以小妖精的亚丝娜,青色长发闪闪发亮,在两人面前停了下来。 “走吧。莉珐酱!” 莉珐紧紧握住了对方伸出的手。亚丝娜笑了起来,展开背上水色的翅膀,摆动着转身过去。 肩膀上的唯飞了起来,落在了桐人的肩上。 “爸爸,快一点!” 桐人清澈的视线一瞬间望了望爱因格朗特,低下头了一小会儿。嘴唇动着,像是在轻声呼唤谁的名字一样,但声音却无法听见。 再将脸抬起,桐人的脸上又恢复了之前那种无畏的笑容。展开翅膀,朝着天空笔直前进。 “好——出发!!” (终) 第二十章:川原礫 后记20101月28 后记 大家好,我是川原礫。谢谢大家购买了本人的第八本书“swordartonline4fairydance”。 上下卷的构成是这次我想说的,本卷是第一卷的续篇同时也是长篇故事的结束。开始写这本书的时候,我只是想写主人公桐人找寻女主角亚丝娜,途中的见闻而已,后来添加了这样那样的要素后才变成了如此之厚的页数。 要素之一就是,不断摸索着“究竟能否只把游玩普通的rpg游戏写成小说”。 我在写sao第一卷的时候,就认为rpg小说如果没有任何噱头的话是不可能写成一本小说。因为游戏内的主人公不管遭遇怎样危险的情况,现实世界中真正的主人公都不会受到一点伤害。为了打消“反正是游戏”以及“只要reset就好”这两个念头,第一卷就写成了死亡游戏,也就是在游戏内如果死亡的话,会导致真正的死亡,并把这个观念导入了进来。 但是,在我的脑海中,一直存在着“真的会这样吗”的疑问。如果没有任何噱头就没办法写成小说的话,那我在玩mmo游戏时的兴奋感都是假的了喽。我想把和朋友一同组队,初次战战兢兢地踏入迷宫那时的快乐,写成故事并尝试着再现这份快乐,这就成为了这本“fairydance”上下卷的主题。 大家觉得如何呢读完最后一页的你,我想应该会想着要不要也玩一下mmo游戏呢(笑)。 剧情正开展到中盘的“虚拟网络小说”sao系列,从下一卷开始会改变航向,开始进入迷走或者暴走状态。初期因为兴趣而去尝试阅读的人可能会感到十分困惑,但桐人的作法不管到哪里都是不会改变的(笑),也请大家一直守护着他今后的冒险吧。 从前卷开始就描绘了许多角色与怪兽的插画家abec君,因为增加了写作量导致文章很晚才完成,并给你造成很大麻烦的担当三木君,这次也给你们添麻烦了!最后要用可以占据存储器很大容量的话语来感谢一直阅读到这里的你! 二〇一〇年一月二十八日川原礫 妖精之舞插图 妖精之舞植叶莉法桐人插图 第一章 千代田线大手町 所谓的agi万能论,归根到底,只是幻想的东西罢了。 男人的高昂的声音,响彻在宽阔的酒吧里。 “的确,agi是很重要的存在,快速射击和避开,如果这两种能力可以加强的话,那么就称得上真正的强者了。 得意洋洋地说着话的那人,就是投影在昏暗的店内的正中央高高悬挂着的四面屏幕里的那个选手。 网络传播电台【mmo气流】的人气节目——《今周的优胜组合》。虽说在现实的世界里,透过电视或电脑就可以看到宣传动画,在无数的vrmmo世界里,在旅馆和酒吧也是现场直播的,但是选手们还是喜欢和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观看。 外行的玩家热衷,那么那个圈子里的人,就更加疯狂了。 “但是,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啦!对于那些花了八个月的时间,才把那agi枪械能力提高的那些废人,我只想对他们说声,无愧为【悲伤之人】” 那损人的口气,让店内处处都涌起了不满的声音,几个酒瓶和玻璃瓶扣在地上,留下一地碎片。 但是,【他】完全没有理会那个骚动,只是在店内最里面的沙发上,把自己卷成一团。 头巾包得很低,还有那迷彩服的厚布也遮住了下半张脸。那冷冷的视线穿过那缝隙,窥视着店内的一切。 虽然很讨厌画面里的那个鼻子高高的男人,但那些面无表情地盯着电视画面的玩家,也让他感到不快。那些人泛起的忿忿不平的的声音,仿佛他们是在祭典般享乐其中。 为什么会变得那么心浮气躁呢?【他】完全不能了解。电视里的男人,只是很偶然地得到了世界上最有权力的地位,同时也成为了最大的压榨者而已。抽掉那些选手支付关系费的回扣,摆出一副专业玩家的样子。 其他的全部的选手,和【他】一样,心里是非常嫉妒、憎恨那个男的。如果说那种感情是丑陋的,那么把那种感情隐埋起来,笑脸迎人的那副嘴脸不是更加丑陋,甚至称得上滑稽吗? 【他】的西服下面,全身僵硬,咬得紧紧的牙关间,微微地吐着气。现在还不是时候。等一下才是扣扳机的最佳时间。 视线回归到荧屏上,摄像机把慢镜头放在了坐在男人右边的主持人,然后又移到了坐在左边的另外一个嘉宾。 作为主持人的那个少女,以一身电子音乐人般的衣服,配合着她那甜美的声音说着。 “果然,只有是全vrmmo中最严厉的《枪械风暴连线》的最顶尖的玩家,才会有这么厉害的言语。” “非也,说不定是被称为《m’st》的,他一生可能只能有这一次这么厉害的言语吧。所以才一次地把他想说的全部说出来吧” “对,对,就像是瞄准了这次的《barrettofbullets》似的。” “那当然啦,出场当然是以优胜为目标啦” 男人绑起华丽的长发,无畏地直直对着镜头说着。再次让店内掀起暴风雨般的骚动。 mmo气流虽然称不上是枪械风暴连线——通称ggo内部的核心。但它的出演者,不管是主持还是嘉宾,都不是活人,只是一个化身。《今周的优胜组合》这个节目,每个星期都有许多对从假想的在线游戏中邀请而来的顶尖的玩家的采访。这一星期的嘉宾就是ggo在上个月举行的最强者决定战斗之弦,通称barrettofbullets的优胜者和准优胜者。 “但是呢,泽克西特先生” 听着银色长发的男人傲慢的言语的准优胜者,再也忍不住开口了。 “bob是个人的遭遇战斗,多次的比试,也不能保证有同样的结果。结果直接归划为地位的胜利,这算是什么啊?” “不是这样的,这次的结果可以说是整个ggo的倾向的表现。闇风先生是agi型的玩家,所以我也明白你想要反对的心情。 被称为泽克西特的那位优胜者立刻反击。 “……到目前为止确实如此,agi不断提高,快速发出强大的实弹武器这种能力是称得上最强的类型。同时它的回避的能力也在增强,持久力不稳定这个缺点也等到了补充。但是mmo的绝技alone和游戏不同,它是不断变换它自己的平衡。特别是等级型,原则上它的身份是不能变换的,通常是必须预测对方的位置,才能进行攻击的。那个级别的zone是最强的类型,虽说是第二位,但也可以说是最强的。想一下,你就会知道的。在以后出现的武器,装备要求的体力,命中的精确率也讲不断提升。回避以后,丝毫无损地杀出重围这种天真的想法也并不是一直都通用的。我和闇风先生的战斗就是那个象征。我的盔甲可以大大地减低你的枪的杀伤力,相反地,我射击的命中率达到七成。坦白说,今后将是str-vit(体力)型的时代了。” 继续站着,名叫闇风的那个男的,他的冷酷的表情已经被愧恨扭曲了。 “……但是,那是他得到了泽克西特先生在比赛开始前所要求的syt极限的稀有的枪所形成的结果,那个东西究竟花了多少钱啊?” “真是令人讨厌啊,那当然是自己的降落距离啊,也就是说,最重要的地位是或许就是真正的幸运呢,哈哈哈哈” 【他】一边用怨恨的眼光盯着在屏幕上里笑着的那个银发男人,一边转动他那只被衣服包裹的右手。找到在腰间位置突出来的把手,抖抖地紧握住那冰冷的金属。快了——快了,时间快到了。视线移到时钟去确认时间。还有一分二十秒。 坐在【他】的旁边桌子的那两个人,一边大口大口地喝着啤酒,一边发着牢骚。 “哼,净说些废话,以前瘦agi是最强的型号的那人不就是泽克西特那家伙自己吗?” “现在看来,那简直就是误导潮流的阴谋啊……。真的被骗得很惨啊……” “话说回来,说那个str-vit是最强的型号那话也是虚张声势吗?” “要不然真正最强的会是什么啊?难道真的是幸运吗?” “你是那样认为的吧” “是的” 两人呵呵地笑了。那笑声让【他】的怒火更加强烈起来。既然知道被骗了,为什么还可以那样地笑出来啊,真的难以理解。 ——但是,如果用心去看,就会看到真正的力量,真正的强者,那么那愚蠢的笑声就会立刻停止。 是时候了。 【他】无声地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穿过桌子间的走道。谁也没有留意他。 愚蠢的人们啊……,你们应该要感到害怕。 【他】自言自语,站立在酒吧的中间,屏幕的正下方。从装备在迷彩服腰间的手枪套、拔出了粗糙的手枪。 冰冷的黑色﹒金属的光芒,像要把黑暗凝结般。金属制的把手,锯齿纵向深入的中间部分,有星形的印记。外表看来,像是没什么威力,到处都能看到的自动手枪而已。 但是,这把枪拥有【真正的力量】。 【他】咂地一声,拉开保险。装满子弹,慢动作地把枪口转向天空,对准那巨大的屏幕。瞄准在那里面笑着,最强的玩家﹒ゼクシード的额头。 【他】保持着那个姿势片刻,不一会儿,周围就涌起了奇怪的骚动。 即使是pk次数无限制的ggo,竟然也规定了不能在街道中间进行决斗。即使可以发射弹药,但还是不希望玩家造成破坏,即使对象只是物品也不可以。 【他】那无聊的动作,让好几个人失笑。但是,【他】还是一动不动,双脚叉开,把黑色的枪口瞄准某个方向的姿势。 屏幕里的zxe-d还在继续他那令人不快的发言。 泽克西特的躯体在现实世界里的某个地方,经过脑袋里的amusphere装置,连接到mmo斯特里姆的虚拟工作室。因此枪械风暴连线世界的首府sbc古罗肯商业街的一个酒吧里,根本不可能知道在电视上的自己已经被人用枪指着了。 但是,【他】开口了,用他所能的最大的声音吼了出来。 “泽克西特!你这个虚伪的胜利者。现在就是你接受真正的力量的制裁的时候了。” 沉浸在吓呆的选手的视线里,【他】把左手手腕提起来,用手指头点了一下额头,再到胸前,从左肩到右肩,画了个十字架。 手放下来的同时,右手紧扣着扳机。 瞄准器以及后坐力、放射出来的灯光是闪耀的黄色。还有尖锐的炸裂声。 在照明有限的酒吧的昏暗中,金属的子弹就像一条直线般,击中了屏幕的表面,散发出点点灯光。 也只是这个样子。画面还是一样,泽克西特还在那里口若悬河地说着。 这一次,店内真的涌起了嘲笑的声音。“做了呢”“真的做了呢”等等的声音不绝于耳。但泽克西特的声音最后还是掩盖了店内的嘲笑声,流淌出来。 “所以说呢,所谓的玩家自己的能力这种东西,其实也包括了地位的高低。 突然间,那声音中断了。店内客人的视线也回到了屏幕上。 只见泽克西特嘴大张着,眼睁得圆圆的,整个人僵硬了。那手缓慢地抬起来,抓住自己的胸口。 很快,那个身影就消失了,只剩下在赛场上的那张凳子。主持人这时候才开始慌慌张张地说话。 “啊,这信号好像断了。不过这个应该很快就可以恢复的,大家不要走开喔……” 但是,店里面谁也没有留心主持人的话。死寂中,大家的视线再次聚集到【他】的身上。 【他】把那把对着屏幕的枪收了回来,放回水平位置。然后慢慢转过身,扫了一眼店内的玩家。 一圈过后,【他】再次把黑色的枪高高地举起来,吼了出来。 “……这才是真正的力量,真正的强者!愚蠢的家伙,把这个名字和恐怖连在一起,刻在脑海里吧。” 深深地吸了口气——。 “我,和这把枪的名字就是《死枪》……《死亡之枪》” 【他】把枪放回枪套里,伸出左手拿出菜单。 一边按着退出的按钮,【他】深深地感到成功感与比成功感多于一倍的饥饿感。 “欢迎光临,是一位吗?” 对于恭敬地低着头的服务员,我的回答是找人,然后环视这间宽阔的咖啡馆。 立刻,里面的靠窗位置传来了毫不客气大声呼唤我的声音。 “喂,桐人君,这边。” 高雅的古典音乐流淌的空间里,原来低沉的谈笑声在一瞬间停止了,责备的视线射过去。我缩着脖子,快步地靠近那声音的主人。旧夹克衬着一条破旧的牛仔裤装扮的我,在这家有八成的人是购物回来的上流阶层的贵妇的店里,完全是不合时宜的,对于叫我来这里见面的那人,我那无法抑制怒气又涌了上来。 如果对方是妙龄的美女的话,我或许还可以接受,但实际上很不巧,那挥着手的家伙是穿着西装的男人。我没有隐藏自己的不高兴,咚地一下坐了下来。 立刻从旁边走过来一名服务员,冷冷地盯着我,递给我餐牌。看到那皮制封面的本子,刚接过手后,桌子的对面就传来愉快的声音。 “这次我请客,随便你点你喜欢的东西吧。” “不用你说,我也会。” 冷冷地答着话,视线在菜单上穿梭,让人吃惊的是,最便宜“シュー·ア·ラ·クレーム【choucrème泡芙】”也要一千二百日元,因此反射性地要了一杯混合咖啡。但再三地想了一下,那男的是个超高工资的官员,像在这种店消费也可以算是交际费,可以用国民的血汗税费来支付啊。可笑的我啊!装作平静的声音,再次开始点餐。 “嗯パルフェ·オ·ショコラ【parfaitauchoct圣代】……和法国泊来客的千层糕,黑啫喱坚果咖啡。” 总算没有结巴地报完的菜单合计下来总共三千九百日元。很想告诉他说,直接把汉堡包的面包给我,把那个差额用现金给我算了。顺便说一下,点的那些餐的具体是怎样,是怎么也预想不到的。 “明白了,请稍等。” 服务员圆滑地离去,我终于松了一口气,抬起头来。 大口地吃着装满奶油的巨大的布丁的那个男人的名字就菊冈诚二郎。厚厚的黑色眼镜框,俗气的发型,一副就像国语老师那样一本正经的表情,那真的完全看不出来,但又确实是国家公务员的一员。所属总务省总务动心基础局高级通信网振兴课第二小组,在总务省内的名称是通信网内假想空间管理课,通称“假想课”。 总而言之,这个男的,现在的职责就是监视无秩序的泛滥状态的vr世界。国家的代理人……或许可以成为是替罪羔羊。他本人就算因事被赶下台,也只是悲叹自己,想着,算了,这也是事实。 那个不走运的菊冈氏,一脸幸福地把布丁的最后一口扫进自己的嘴里后,终于把头抬起来,还露出一脸天真无邪的笑容。 “啊,桐人君,麻烦你特地跑一趟,真的很抱歉啊。” “如果真的觉得不好意思,那就应该请我到银座去啊!” “这家店的奶油真的是绝品啊,点一些奶油馅点心吧!” 我用散发着橘子香味的毛巾一边擦着手,一边叹着气说。 “……那个,我觉得我没有被你叫做桐人的理由吧!” “真无情啊,一年前,当你在医院的病床上睁开眼的时候,第一个出现在你眼前的不就是我吗??” ——非常遗憾,那是事实。第一个来探望那个从“那个死亡游戏”中逃出来,清醒了的我的人,就是任职对策组的国家代理人的菊冈。 当时我确实是使用敬语,因为想到这个男人来接近我不可能是出于善意,所以就自然地使用了一般的相处方式。又可以说是被那样地对待——那到底就是想太多了。 看了一眼那个像在烦恼着要不要再点餐的菊冈,一边在心中自我警惕不要跟着这家伙的步调走,因此我开了口。 “……新闻里好像说,在相模湾冲里发现了稀有金属的巨大矿床,相关的大人物全部在俄克拉何马州【美国的一个州】乐疯了。为了一个奶油泡芙有必要那么烦恼啊!!” 立刻,菊冈就抬起了头,眨了几下眼,终于笑了出来。 “不是那样的,不管有任何的利益,与之没任何联系的总务省,当然目前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现在就先忍耐一下吧,就算是为了国家的预算吧!” 对着那个啪地一下,就把餐牌合了起来的官员,我再次夸张地叹了口气。 “如果那样的话,那么就直奔主题吧。为什么虚拟犯罪会再次发生呢?” “噢,桐人君,事情越早知道,帮助越大啊。” 大胆地回应以后,菊冈就从旁边的椅子里的大使馆公事包里拿出非常薄的小板块型的终端装置。 ——是的,这个男的归根到底就是利用日本网络史上最大犯罪“swordartonline事件”的生还者,也就是我来给他当情报提供者。 追究根源,在公安警察机关,情报根源可以称为“协助者”或者“监视器”,以不断提供代价,就可以不断得到情报这种形式运营着。如果这样的话,那么经常被他叫出来吃蛋糕的我大概就是“被菊冈运营着”的人乐。 那样想的话,真的让人很不舒服。对这个男人,他必须报答他,为了自己,擅自破坏规矩,告诉自己亚丝娜所在的医院的这份恩情。 如果没有他告诉自己这个消息,或许自己跟本不会那么快就找到现实世界里的结城明日奈。想当然的也就无法发现须乡伸行的恶魔计划,就更谈不上阻止那家伙并夺回亚丝娜了。 因此,我就暂时充当他菊冈的线人,理所当然地就不用对他使用敬语,于是毫不客气地随意点了份高级的糕点。 另一方面,作为一个运营者的他,对于我的心境,或许知道,又或许不知道,他一边用指头不断地玩弄那小版块型的终端装置,一边用不慌不忙的语气开口。 “不,那不一定。我来这里,并不是因为虚拟空间的犯罪率有上升的迹象……” “诶,那么具体是为了什么啊?” “嗯……假想财富的被盗与被损毁的被害举报,仅仅十一月就过了百起。而且,vr游戏里的纠纷等原因引发的现实世界的伤害事件也有十三起,其中一起还导致了人员死亡的……这则新闻应该大规模地报道过了,我想桐人君应该也是知道的,不过那可是在新宿站挥舞着自己研磨的仿西洋剑,杀害两人的事件哟。而且那刀身长度一百二十厘米,重三点五公斤的。他居然也能挥动得了。” “因为是激进的玩家使用了兴奋剂所造成的神经错乱的结果……。如果单单只是这么一起案件的话,还说得过去,但是,照目前的案件的数量来看……” “是的,确实如此。在全国所发生的伤害事件里,这个数量真的算不上什么,但是,这却是vrmmo游戏所导致社会不安的结果,当然结论也不会这么轻易就得出来的。但你之前也说过了……” “——vrmmo游戏,有着降低现实世界里的人对他人造成的物理伤害的心理恐惧。这种功能我也非常认同。” 就在这时,侍应再次无声地出现,在我面前摆了两个盘子和一个杯子。 “以上就是你的总结吗?” 看到他点了头,把写着恐怖金额的发票拿到与我相对的桌角处,收了起来,不管怎样,我还是先喝了一口飘着坚果香气的咖啡,随后慢慢开口说道: “……有一部分的游戏是把pk行为日常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可以算是现实杀人的一种预演。过激类型的游戏,如果切断手腕的话,还会喷射来鲜血,切腹的话,肠子会全部跑出来。那些狂热的玩家,如果想退出,并不是单纯地退出系统而是选择以自杀的形式来结束似的。” 干咳的声音从隔壁传来,上流社会的两位女士,用一种非常奇怪的眼神盯着我。我缩着脖子,小声地说道: “每天都重复着那样的日子,那么现实中出现了做那种事的人也不算奇怪。我觉得有必要要想出好的对策来阻止事件的恶化。但是从法律出发这个方法却行不通。” “行不通?” “是的,很勉强!” 用金色的汤匙,慎重地舀着那上面铺着薄薄的不知道有几层的桃色的奶油的蛋糕,然后送到嘴里。最后导致想到:大概每一勺都要100日元吧。一边享受着那入口即溶的口感,一边继续那杀戮的话题。 “……不能在网络上进行闭关锁国。vrmmo的回路连接产生的负荷十分的小,一旦在国内被取缔的话,只会令用户和从业者都往国外跑。” “嗯……” 菊冈凝重地把视线落在桌子上,想了几秒钟以后,再次开了口。 “……那个千层糕【mille-feuille】很好吃哟,不来尝一口吗?” “” 在我叹了第三口气的同时,把碟子往菊冈那边推过去。国家高级公务员高高兴兴地,将其撕成大概每份二百八十日元大小,塞到了嘴巴里。 “但是呢,桐人君。那虽然是我自己的想法为什么要pk啊?比起互相残杀,和睦相处不是更好吗?” “如果你尝试玩一下alo,你大概多少也会了解的。旧型号的技术是很早以前就已经出现的,所谓的mmorpg就是以互相争夺为亮点。更具体可以说是,无止境的网络游戏其吸引用户的原动力归根结底就是……追求优越感的那种本能。我是这么认为的。” “还有?” 嘴里不停地嚼着东西,菊冈眉毛抬得高高地,一副想要知道更多的样子。看到那样子,我心里就忍不住狠狠地咒骂,真是的,为什么还要继续这种话题啊,就像是要报复他一样继续说道: “并不只是限于游戏里。想要得到认可,就要比别人爬得更高。而且这个社会的基本构造也是那样的。就算是你也应该理解吧?即便同样身为总务省的官员,也会嫉妒那些学历比自己高的,上比自己更好的大学的那些人。相反地,对于那些并不是政府官员的人,就会觉得毫无压力,心情会变得很好。就因为能保持那种劣势感和优越感的平衡,你才能一脸平和地坐在这里吃糕点。” 菊冈吞着千层糕,苦笑了一下。 “你啊,难为情的话就不要那么说得那么白啊。那么桐人君你是怎样,得到平衡了吗?” “” 当然,对于我来说,让我觉得卑微的事多得堆起来像山那么高,但我根本没打算要把这些也告诉那个男的。因此就挂着一副我也不知道的表情回答了他。 “……不管怎幺,只要我女朋友在就好了。” “原来如此,就这一点,我就羡慕桐人君羡慕得要死。这次的alo,可以介绍女孩子给我认识吗?像siruf领主那样的,是我喜欢的类型了。” “事先声明,如果你在表白的时候,说什么你是高级官员之类的话,或许会被斩喔。” “我也想被她斩一下啊,——然后呢?” “然后,拥有那种优越感的家伙,在现实世界中也拥有那优越感意外地是非常艰难的。如果不努力,真的是很难拥有的。努力取得好成绩,努力做好运动,努力变得帅气点,或者变得可爱点……等等这些都要花费很长的时间和力气。而且到最后也不一定能得到一个满意的结果。” “原来如此,我也是在考试之前拼死地念书,到最后还是落榜东大了。” 看到菊冈一副毫无在意笑着说自己往事的样子,我就忍不住,一下子口快就继续说了下去。 “那就是mmorpg了。那就是只要牺牲现实,花点时间,就一定会变强。稀有道具也会得到。当然,那也需要努力,尽管那只是个游戏。比起学习,道理社么的,显得有趣多了。穿着高价的装备,佩戴者高水平的徽章,走在大街上的话,就会得到很多比自己弱的角色的羡慕眼光。……虽说如此,但也会让人有错觉。那就是——一走到比赛场地,就可以用他那压倒性的攻击力一脚踢开怪兽,也可以在危及关头挽救团队。被他人感谢,受他人尊重等——” “真的会有那样的错觉吗?” “当然啦,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mmo游戏里面还有其他的因素存在。但是着眼于交流主体的网络世界,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存在,但是没有一个可以像mmorpg那样成功。” “原来是这样啊,在那样的游戏里面,真能得到优越感吗?” “是的,——而且,vrmmo游戏也出现了。总之,这家伙,一走到街上,就真地可以感受到别人视线,那可是透过显示器无法体会的。” “哇。确实在那个世界里,你和亚丝娜酱一起走在街上时,就会被大家注视。” “都叫你那么难为情的话就不要说的那么直白了。无论如何,vrmmo游戏只要你花时间,无论是谁,都可以的到你所想要的那种优越感。而且,比起学习是否很好,足球踢得好不好,是否有钱,更加简单,更加原始,更能反映人类的本能。” “……也就是说……?” “说白了就是‘强’。是物理上的,肉体上的强悍。用自己的双手,破坏对方的那种力量。就像是毒品那样的东西。” “…………‘强’……也就是指最大的‘力量’吗?” 菊冈用一种很怀念的语气自言自语。 “……男孩子,不管是谁,肯定在某个时期也很憧憬那种强势的。看了格斗士,就想尝试那种修行。但是很多人他们都很快就会觉悟那是自己怎么也不可能达到的境界,就会转向于更加现实的梦想……。——对了,如果是在vrmmo的世界里,就可以继续那个梦,甚至是实现它,是不是这么一回事啊?” 我点了点头,趁机喝了口咖啡来滋润一下我那个鲜少说话过度而导致干渴了的喉咙。 “嗯,一部分的格斗系的型号,就会追求真实感,就会组成格斗技能的流派和合作关系。 “真的吗?” “也就是说……在游戏里,养成某种角色,想法设法成为那种空手流和拳法流的达人。然后把舞台在新宿或者涉谷真实地重现。幻想可以把那些违法的混混们用铁拳来制裁。……当然,游戏是不会教育斗技者该如何构筑自身的思想的。完全沉迷在游戏的那些人,只会记住那些技能的招式,然后就想在现实的世界里使用看看……一旦踏出了第一步,就会发生那种案件。那种可能性,我可以很遗憾地告诉你,不可能没有。” “原来是这样啊……。在vrmmo的世界里的‘强势’就变成了现实中的侵蚀。那么,桐人君” 菊冈再次一脸认真地看着我。 “那真的只是心理上的问题所造成的吗?” “……你什么意思?” “如果心理对于暴力的屏障过于低的话,不仅仅只能获取到知识和技术……实际上,游戏中的锻炼也会对现实中的身体有影响……这难道不可能吗?” 轮到我陷入沉思了。 “……那个,举个例子,就拿刚才所说的新宿事件来说吧,在新宿挥舞三点五公斤重的剑,那名男子的体力,或许就是在游戏世界里受到影响从而得到了提升……是这样吗?” “嗯,是的。” “那——么……旧型的机器对神经系统的影响,目前还是刚刚进行研究的阶段吧。基本上就是一直躺着,基础体力会是下降,但是有可能会变成一旦遇到火灾时所迸发出来的瞬间的力量……。但是,那种事情,你比我更加清楚吧。” “曾经听所大脑生理学方面的老师说过,听得我糊里糊涂的绕了这么久,终于说到正题了。给你看看这个吧。” 菊冈点了点数码板,递给了我。 我接过数码板,仔细看去,液晶画面里出现了没见过的男人的脸,还有住址等个人资料显示。披散的长头发,银色框的眼镜,脸和脖子都是满布脂肪。 “……这是谁啊?” 菊冈用手指在数码板上操作了几下。 “嗯…,上个月…….也就是十一月十四日。在东京都的中野区的某个公寓里,负责打扫的房东,闻到一股恶臭,沿着臭味找到源头,但是按门铃就没有人回应,也没人接电话,但是房子里面的灯是开着的。想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所以就打开了电子锁,进去一看,这个男的……茂村保,二十六岁,已经死了。像是死了五天半了。房子里面并没有被翻过的痕迹,也没有打斗痕迹,尸体躺在床上,而且,头部……” “是amushere吗?” 我的房间里面也有一台这样的机器。两个金属环重叠在一起的形状的床上齿轮型的旧型机器的样子出现在脑海中。菊冈点了点头。 “是的,——立刻通知了家属,法医解剖说是死于非命。死因是急性心力衰竭。” “心力衰竭?就是心脏突然停止跳动吧?为什么会停止跳动啊?” “不知道。” “…………” “死亡时间过得太久,而且作案性能低,所以难以做到精密的解剖。但,死者几乎是两天没吃东西,一直处在密封的空间里。” 我再次皱起眉头。 坦白说,对方的话一点也不奇怪。因为即使在现实世界里什么东西都不吃,但只要在游戏的世界里,有假想吃过东西,那么就可以有一种饱腹感的假像。那个可以继续好几个小时。对于那些被称为废人级别的超核心游戏者来说,脑海中只有浮现出食物的信息,就可以增加玩家的时间。一天,甚至是两天一点东西都不进口,这样的人也不少。 第二章 boos怪物 当然,继续持续下去的话,也会对身体有坏的影响。营养不均这些多得很,一发作起来就会倒下去,如果一个人住的话……发生那种事也不奇怪。 闭上眼睛一会儿,为在冥界的茂村祈祷,然后我再次开口。 “……确实是悲惨的事件……” “是的,悲惨的事情还不止那样。因为是死于非命,所以新闻上也不能说,对于其家属也要隐瞒,因此不能做进一步的调查。在某个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是因vrmmo而导致的死亡侵蚀。……” “……你叫我出来并不是想让我听那些一般的结论吧。那个事件,还有其他什么的吗?” 对于我的问题,菊冈微微地瞥了一眼那个装置,然后才回答说。 “这位茂村君的amusphere里所装置的vr游戏只有一个。你听过‘gungaleonline’吧?” “那,……当然啦。那是日本唯一一个‘专家’级别的mmo游戏,虽然我没玩过。” “他好像是gungaleonline……简称ggo中数一数二的玩家。在十月份的举行的最强者决定赛里获得了优胜。角色的名字是‘泽克西特’” “……那么他死的时候也是在ggo中登陆着的吗?” “没有,事实上并没有。像是在‘mmostream’这个网络播放节目中重现泽克西特的假象体时。” “哦,……原来是mst的‘本周优胜组合’啊。这么一说,我听说是因嘉宾突然倒下节目播放被迫中断……” “应该就是那个了,在播出的过程中心脏病发作。如果登陆了,时间就可以精确到秒。然后还有件还没确定的消息……就在他病发的那个时间,ggo里面也发生了奇怪的事情,有用户在博客里写了件奇怪的事情。” “奇怪?” “mmostream在ggo内也转播吗?” “是的,可以在酒吧里看到。” “在ggo世界的首都,被称为‘sbc古罗肯’街道的某个酒吧里也有播放。问题是,在那个时间点,有名玩家做出了奇怪的举动。” “………” “据说,是对着屏幕上的泽克西特的影像,嘶吼着接受裁判,去死吧,然后就用枪对着那影像射过去。看到那情况的一个玩家,很偶然地记录下了这些,并且还上传到了动画网站上。上传文件上还显示了日本标准时间……嗯……向电视开枪的是十一月九日下午十一点三十分二秒,茂村君在节目里突然消失是在十一点三十分的十五秒。” “……那只是偶然的吧” 我把另一个盘子移到面前,说道。 用汤匙舀了那茶色的圆筒状的物体,送到嘴里,对那冰冷的感觉有些惊讶。想着是蛋糕吧,但更觉得它是雪糕。那甜味的控制刚刚好,浓稠的巧克力的风味也得以展开,菊冈的话更加加重了口中扩散的苦味。 直到把那物品的三分之一都送到了胃里以后,我又继续说起了刚才的话题。 “如果成为了ggo的顶级玩家,那么招人嫉妒,甚至是憎恨的程度是其他的ggo所不能比拟的。直接枪击本人是要一定的度量,对着电视的影响来开枪,那也不显得奇怪。” “嗯,确实,但还有一件。” “………什么?” 我停下了拿汤匙的手,继续看着菊冈的扑克脸。 “这次说的就是大约十天前,也就是十一月二十八号那天的案件。在琦玉县的琦玉市大宫区的某个地方,在两层建筑的房子的一个房间再次发现尸体。那是报纸推销员,灯开着,但是没有回应,以为是假装不在家,立刻生气,扭了扭门锁,发现没有锁上,进去一看,在被子上面那男人抱着那amusphere躺在那里,同样发出阵阵恶臭。……” 咳,我和菊冈再次因这个故意发出的咳嗽声而停止了谈话,把视线转向隔壁。先前的那两位女士正用一种鄙视和讨厌的眼光看着这边。菊冈意外得显示了自己的胆魄,点点头打了下招呼,随后又继续起了刚才的话题。 “………那个,关于尸体的详细情况就不说了,但他的死亡原因也是心脏骤停。他的名字……还是不说了。男性,三十一岁。也是名ggo的厉害玩家。角色名是‘薄盐鳕子’?应该是这个吧?” “这人或许是以前在sao里的一个名叫‘北海ikura’的亲戚吧。那个鳕子先生也上过电视吗?” “还没,但是预定就在这次出演。从amusphere的通信记录来看,通信中断时是在发现尸体的三天前。也就是十一月二十五号的晚上十点零分四秒。死亡时间推定也是在那个时候。当时他正好在参加古罗肯市的中央广场的小队——就是类似于公会的组织——的集会。当他在台上愤愤而言时,被冲入集会的玩家用枪射击。因为刚好在街上,所以无法造成伤害。当愤怒的人们逼近那枪击者的时候,他就突然下线消失了。这条信息也是在网上的揭示板上公布出来的,因此其正确性也受到了质疑……” “开枪的那家伙,和枪击泽克西特的是同一个人吗?” “你的考虑也可以说是对的,因为那人说了同样的制裁、力量的台词,而且还是用的和上次一样的昵称。” “……那昵称是?……” 菊冈再次盯着那小版块装置,皱起了眉头。 “‘seejun’……还有就是‘deathgun’” “death……gun……” ——也就是‘死枪’吗? 把汤匙放回空了的盘子里,我默默地念了好几遍那个名字。所谓的角色的昵称,其实可以算是一个开玩笑的名字。但同时也显示了他的特性与形象。死枪,这名字就让人联想到那黑色金属散发着冷冷的气息。 “……泽克西特和薄盐他们的死因真的是因为心脏突然停止吗?” “是的,那怎么了?” “那么大脑的损伤有没有?” 听到我的问题,菊冈就一下子笑了出来。 “我也曾经想过这个问题。也问过解剖的法医,但他们的回答都是没有找到任何大脑出血或脑血管闭塞的现象。” “………” “还有,关于nearvgear……啊,算了,不说这个。” “说吧” “……nearvgear,可让使用者死亡,并且在那个时候,它会发出一种超高的,能够使信号分子烧毁的微量电波。这种电波也会致使大脑的一部分受到损坏。amusphere的设计是没有这种力量的。开发者曾经断言说,这种机器只能收集视觉、听觉等五种信息,并且以相当稳定的波度传送给使用者。” “原来你已经向开发商问了这么详细的信息了……准备相当充足啊。菊冈先生!仅仅靠着偶然的机会和传言就可以收集到这么多的情报?” 我一直盯着那眼镜的另一边的那双眼睛,菊冈在一瞬间的表情有点变化,然后立刻就张开了嘴。 “被人一脚踹开的人,其实每一天都很闲啊” “那么,这个任务就交给在艾因葛朗特最前线进行攻略的人吧。你在那帮人里面素质是最好的,而且还得到了尤吉恩的称赞。” 实际上,我从这个男人的外表和言行举止上的滑稽来看,从未想过他会是一个官员。并不是从他在alo里所创造的角色,和对游戏完全没有兴趣这些着眼,而是他能够在适当的时间里收集到如此多的vr世界的情报。这点真的让我刮目相看。以前收到他的名片的时候,上面确实是写着担任总务省的职务,但是总觉得有点奇怪,觉得他真正所属的部门应该是和国家治安更加密切关联的部门。 但是,那只是我的想法,在这个“假想课”就是“sao事件受害者救援对策本部”的时代里,因这个男人的努力,确实让所有的玩家都送到医院接受了治疗。因为这些,还有亚丝娜的事件,我对这个男人是抱着六分好感四分戒备的心态。 或许知道我的内心想法,又或许是不知道,总之菊冈现在只是害羞地挠了下后脑勺,害羞地笑了笑。 “背诵词句还可以,但是要我咏唱诗歌的话就不行了。我一直对于那种快速说话的方式很不擅长。……哎,这事还是算了,我想这九成九是谣言来的。所以,接下来是假设的话。——桐人君,你觉得有可能吗?就是在游戏里受到枪击,本人的心脏也同时停止,你觉得有可能吗?” 因菊冈的话,某种景象出现在了我的脑海中,让我微微地皱起了眉头。 全身黑色……连脸都看不清的枪手。对着虚幻影像打开保险开枪。发射出来的是黑色的幻象子弹。但那子弹能通过那幻象的空间壁垒,入侵到充满了数据的网络世界。从一个端口到另一个端口,在从一个服务器到另一个服务器。那子弹经过无数个直角拐弯以后,径直向前。然后到达公寓,进入房间,在装设在墙上n端口那里实体化,最后进入躺着的男人的心脏里…… 轻轻地晃了一下头,把脑海里的那个景象抖开,伸出一根手指。 “虽然我觉得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假如,拥有那个死枪的枪手,能够往泽克西特和薄盐鳕子的amusphere发送信息的话……” “对,就是那里,那样,做得到吗?” “嗯,应该可以……假设传送的并不是那神秘的致命的力量,而是正常的感觉信号……还记得在那不久之前的‘情景重现病毒’造成的骚动吗?” “那个让人震惊的信息事件。” “所谓的‘情景重现病毒’其实就是,个人开发出来的amusphere专用邮件软件。它可以让人进入到软件所形成的假想空间,将摄像机所拍摄的信息灌入,压缩成邮件形式。如果收到邮件的一方再次开启这个文件夹,就会将那个虚幻的影像实体化,然后把邮件的内容读出来的这样一个装置。可以把很多影像,音乐都添加进去,甚至是触感的东西也可以通过邮件来传送,因此很受欢迎。 但是,这个软件不久就被发现了安全漏洞,并被肆意利用导致了骚动的发生。如果在收到邮件时进入到假想空间,就会被迫播放。出现在眼前的影像和声音大多是黄色的和黑暗系类的东西。 当然立刻就有新的改正版重新上传到网络,这事件才得以结束。…… “——‘情景病毒’几乎已经全部安装到了amusphere用户的机器内,如果还有未知的安全漏洞存在,或者知道了用户的邮箱地址,或者ip地址的话……” “……原来是这样啊,提前设定好信息发送的定时器,在开枪的同时就发送信号过去——这样的事有可能吗?” 菊冈瘦骨嶙峋的手指合在一起,撑着下巴点了点头。 “那么,那就把它当做是那样吧。——但是,信息的发送并不是致命的诅咒的弹药。至少那是正常的感官刺激。” 我停止说话,用右手拇指按住自己左手手掌。想起了刚刚吃的那个我以为是巧克力,发现其实却是雪糕的那时候的震惊。 “……如果全身渗入一种让你无法忍受的冷的时候,你会怎样?就像跳进冰水池里时的那样,心脏会不会变得麻痹?” “嗯,……。如果跳进冷水,心脏就停止,那确实有可能,因为受到温度差冲击的关系,全身的血管就会收缩,就会令到心脏受到负荷……这样的吧?” “——那么,这个猜测也通不过吧。即使大脑可以意识到寒冷,但是还不至于连手脚的毛细血管也被影响到吧……” “那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这次菊冈双手合十地说。是错觉吧,我怎么感觉到他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很小的虫子,……比甲虫更小,长形系的虫子。就像进入那种塞满了毛毛虫、蜈蚣之类的虫子的洞穴里的那种感觉。当然要和影像一起使用。哇,仅仅是想象一下就起鸡皮疙瘩了。” “……” 因为毫无心理准备,所以我也跟着菊冈的话开始想象了。 悠闲地在操场上散步的时候,突然脚下的地面消失了,掉进了深坑里面,在那里面有很多细细长长的生物在那里蠢蠢欲动,爬满全身,虫子从袖子或者是衣服的下襟钻进衣服里面… “……确实鸡皮疙瘩都掉下来了。” 我一变摩擦双手,一变摇头。 “但是,那种程度的害怕,刚刚所说的‘情景重现病毒’也能做到。突然间从头上掉下来巨大的芋虫或者是水母。但是从没发现有人会被吓到心脏停止。……本来刚刚进入vrmmo的世界的时候,就会在无意识间有一种心理准备,可能随时都会有突发事件发生。根据领域的不同,可能会突然从旁边跑出boss级的怪兽。每一次心脏都停止的话,那么根本就不可能玩那个游戏。” “那又是” 菊冈耸一下肩,轻轻地拿起杯子再放回去。 “……那么,接下来应该就是味觉与嗅觉了。怎么样?万一突然间嘴里,发出让人害怕的恶臭……キビャック【一种艾斯基摩人的恶心食物】,闻到那味道的人当时是一副想吐的样子。那种呕吐的反应,甚至影响到人类的身体……” “如果是那样的话,就是说并不是心脏停止,而是因为想吐但吐不出来,被那些你想吐出来的东西堵住呼吸?究竟キビャック是什么东西啊?” 就在那时候,看到菊冈眼里闪烁的兴奋,我很后悔。这个男人的喜欢说他的恶趣味。明明是一名知识分子,却交不到女朋友,那也算是其中一个原因吧。 “喂,你知道吗?キビャック。那是爱斯基摩人的食物,就在刚刚进入夏天的时节,他们就会捕捉一种叫阿巴利亚士的的鸟,然后把那些鸟放进除掉肉以后的海豹皮,然后把它放在阴冷的角落几个月,等到海豹的脂肪完全渗入到那鸟里面,就算是成熟了,更确切地说应该是腐烂了。等到那时候,就把鸟取出来,然后就把那融化成巧克力状的内脏加以调味就成为了他们的食物了。那种臭味就像是肚子里面的肠子翻转过来似的。这算是一种癖好吧…” 框的一声,然后转过头来看,发现隔壁桌子的那两位女士,用手掩着嘴巴,快速地站起来跑了出去。我再次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打断菊冈的话。 “如果有机会去绿岛看一下的话,一定要去试一下。然后,你不用再解释那个超现实的东西了。” “哦,这样啊。” “不要一副很遗憾的表情,——再怎么说,吃了那些臭的东西,怎么也不至于会令心脏停止吧。……换下一个议题吧……影像,什么的……” 咖啡的浓郁的香气把菊冈的臭话推开,因此谈话继续。 “就像刚刚的虫子的例子那样,但我觉得影像在某种意义上还是难以做到令心脏停止。不管是多么恐怖的、残忍的影像也是如此。或许是那种致命伤之类,或精神创伤类的吧,但是调查起来真的很难。” “嗯——你刚才说某种意义是?” “啊,……是在我出生的很久以前的事,也不太清楚,但是确实是存在着这样的一个事件,那些在看动画的小孩,在全国范围内同时有好几个人倒了下去。” “——那件事啊,我当是还是幼儿园的小孩子,当时正好看到了事件的全过程。 菊冈一副很怀念的口吻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嗯,红色蓝色的光连续不停的闪烁,才引起那样的事件发生。” “大概就是那样子,同样地,遭到那种猛烈的光不断在眼前闪烁。普通人在那一瞬间就会反射性地闭上眼,不可能会直接进入到脑里,不管发生怎样的冲击都是不可思议的。 “嗯,确实是那样。” 菊冈点了点头,但一会又摇起头来。 “——但是呢,问题是,开发amusphere的时候,也遭到一些人士的抗议。结果就增加了安全装置的设置和限制器。超过一定震动幅度的影像是不能显示出来的。” “喂,你这家伙。” 这次我用充满怀疑的眼光盯着菊冈的脸。 “果然,实际上还有一些值得讨论一下的。如果总务省的精英分子都思考不出,那就更轮不到我出场了。你究竟想怎样啊?” “没有,没那回事。桐人君,你的假设确实是很有启发性,很值得参考。而且我也很喜欢和你说话。” “但我不喜欢和你说话啊。——关于听到的东西,你应该也做了一定的限制。那么我们的话就到此为止吧。结论就是——游戏里面的东西让心脏停止这事是不可能的。‘死枪’的发射和那两个人的心脏病的发作完全是偶然。那么,我回去了。谢谢款待。” 我有一种预感,如果话题再这样下去的话,肯定不会有一个好的结果。因此我决定快点告别,站起来准备离开。 但是,还是让菊冈慌忙地阻止了。 “啊,等等,等等。马上就进入主题了,真的。再点一个蛋糕吧,我们再谈一谈。” “……” “不是的,桐人君你已经帮我总结了一些结论,帮了我大忙了,真的。我也是那样想的。这两个人的死和游戏里的枪击没有任何关系。因此,再次拜托你了——” 我一边想着,真不该来,一边继续听他说话。 “你能不能登陆进入gungaleonline,和那个‘死枪’男子见下面呢?” 笑了。 对着这个笑得无心无肺的公务员,我用最冷的语调回应他。 “见面?讲明白一点吧,菊冈先生,你也试一下被枪击吧,是这个意思吧。试一下被那‘死枪’击中的感觉。” “不是,哎,算了,哈哈” “我不做,如果真的发生什么事的时候怎么办,你去让他开枪打一下吧,让你的心脏停止吧。” 我再次站起来准备离开,这次菊冈竟然仅仅地拉住我的衣袖。 “刚刚不是得出结论,就算在游戏里被枪击,但也不会影响到玩家自身的。而且,要成为这个‘死枪’的目标也是有很多的要求的。” “……要求?” 不由自主地再次坐下来,追问起来。 “是的,在游戏里被‘死枪’枪击的那两个人,‘泽克西特’和‘薄盐鳕子’都是有名的顶级玩家。也就是说,如果不是顶级的,就不会被枪击。我的话,大概好几年也不可能成为那样的玩家。但是,如果是被茅场所认同的你的话,那应该……” “我也不可能啊,所谓的ggo并不是那种开玩笑的游戏。职业玩家遍地都是。” “那个所谓的职业级别是怎么一回事啊?刚刚也提过了。” 到最后还是跟着菊冈的步调走了,我也察觉到这点了,没办法,只好慢慢地解释。 “……就是字面的意思。就是在游戏里赚钱的那些家伙。gungaleonline是整个vrmmo世界里,唯一一个采用把游戏币可以转换成真正的货币系统。” “……真?” 看到作为发言人的菊冈对于这个游戏还是一知半解的样子,那样子简直就是想说真的是那样吗? “也就是说,简单地说,在游戏里赚到的钱,可以转换成真正的货币来返还给你。确切来讲,不是日元,而是电子货币。用电子货币没有买不到的东西了。同样的道理。” “……但是,那样做的话能做得成吗?那些运营商又不是义工。” “当然可以,因为又不是全部的玩家都可以赚钱。和柏青哥机、赛马一样的道理。每个月续费要三千日元。这个在vrmmo世界里算是收费满高的。但是,平均每位玩家每个月得到的返还金额最多只是其中的十分之一,……也就是几百日元。但也可以说他的投机性质是很高的。……极其稀少地,因系统的打范围和那不成熟的条款而赚了大钱的家伙大有存在。然后拿到游戏里面的拍卖场去处理,销售额就可以转换成电子货币,就可以在游戏里等到几万,甚至是几十万的巨大财富了。” “是啊,可以这样……” “因此,所谓的职业级别的就是在ggo里每个月经常能赚到大笔钱的那些家伙。居所顶尖的玩家每个月可以得到二十到三十万日元,以现实世界的标准来看,这并没什么大不了……但是,只要不是太奢侈的话,就已经是足够生活用的。也就是说,那些家伙就是依靠其他玩家每个月所交的续费钱来得到自己的收入。所以我刚刚才说,ggo的顶尖玩家常常遭到其他玩家的嫉妒。就像那些用国民的血汗钱交的税费来吃这种又贵又不低的蛋糕的公务员一样。” “哈哈哈,桐人君还是像以前那样严肃啊。我就喜欢你的那种性格。” 我不想理会菊冈的风言风语,就打断了他的话。 “——就因为那个理由,ggo里面的高水平的家伙就会比其他mmo游戏的玩家把更多的热情与时间投入到游戏里面。因此,毫无知识的我进入到那个世界也不会成为他攻击的目标的。和那名字一样主要是以枪械为主的游戏……我真的很不擅长那种远距离发射的武器。很抱歉,你还是找其他人帮你忙吧。” “等等,等等,即使是不可能,但对于我来说,你就是唯一一个在现实里可以联系得到的vrmmo的玩家,而且既然你说作为职业玩家是很有负担的,那你就把它当做一份工作来挑战就可以了。” “……什么?” “我会以协助调查来支付工资给你的。那个……ggo的顶尖玩家每个与赚多少钱,我就每个月付你多少钱,怎样?” 看到菊冈立起三根手指,一副要起誓的样子—— 坦白说,我动摇了,如果真的那样子的话,我就可以买零件来组装最新的二十四核级cpu的机器了。但同时又有新的疑问浮现出来。 “…别开玩笑了,菊冈先生。这件事你为什么要那么重视?毫无疑问,往后会引起流言,成为网络上的神秘话题。如果之后游戏中无法见到那两个心脏麻痹的玩家的话,那传说似的话题就会越来越大的。” 对于我如此直白的话,菊冈用细长的手指扶了一下眼镜,以此来不让我看到他的表情。肯定还有一些事情没告诉我,而且还有可能有些消息是骗我的。真的是狡猾的家伙。 “——实际上,因为上头很紧张这件事。” 重新开始说话的这个官员,脸上再次挂上了他的招牌笑容。 “完全潜行的技术会影响到现实世界来,现在这个已成为各界最关注的事情了。对社会和文化的冲击肯定是很大的,而且在生物学领域也引起了很多争议。假想世界对于人类的理想状态会有怎样的改变。一旦得出的结论是危害到人类的现实世界的话,可能会出台一些法律法规吧。但是,作为假想课一员的我,有责任要使这些流言消失。也算是为了享受vrmmo游戏的你们这些新时代的年轻人吧。因此,在这事情还没发展到一个无法掌握的地步,或还没让法规推进派充当借口前,我要掌握事情的真相,如果真的只是流言的话,那就最好了,但是我想确认。——这种程度的解释,可以了吗?” “……在vr游戏的年轻人的角度来理解的话,你的举动可以解释为出于善意。但是,如果你真的那么在意的话,为什么不直接就去问游戏的运营商?分析数据就可以知道枪击‘泽克西特’和‘薄盐鳕子’的那个玩家是谁了。例如游戏登陆的数据,或者从ip地址上请专家来分析,就可以找到那人的真名和真实住址了。” “——即使我的手再长,怎么也不可能伸到太平洋的对岸吧!” 菊冈沉闷的颜色,这次还真的渗入了他的焦躁不安。 “gungaleonline的开发运营商‘扎斯卡’,原本就是一家不明机构所操纵的企业。只是他的服务器安置在美国。游戏里的玩家支撑队伍是相当结实的。别说企业在现实中的住址了,就连个电话号码和邮箱地址也是没有公开出来。那是自‘theseed’问世以来,奇怪的vr世界就像雨后春笋那样不断增加。” “……诶,真的吗?” 我耸了耸肩,知道vrmmo的开发支援商‘theseed’的由来只有我一人。同样,对于社会来说,在新生的alfheimonline突然出现的浮游城艾因葛朗特,现在应该还残留在已消失了的雷克特制造所管理的旧sao服务器内。 “就是这个原因,为了不让人在现实世界中抓住把柄。只有通过游戏来跟他接触。当然,以防万一,安全的问题还是很值得注意的。桐人君,我们会提供一个专用的房间让你潜入到那个游戏中,万一主机有任何异常,我们都会立刻切断电源。不用被枪击,只要你用眼睛来判断就可以了——可以吗?” 当我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说不出不做了。整件事已经深深刻入我脑海里。 真的,不应该来的。……我深深地后悔了,同时也产生了一点点兴趣。 第五章:我,是冰制成的机械 心脏跳动的瞬间,圆环会变到最大。之后慢慢缩小,到下一次跳动再次变大。也就是说,要想提高命中率的话,必须得在两组心跳波的波谷时进行狙击不可。 但是,在放松状态下,心跳是六十次——也就是说在冷静状态下心跳也有着每秒一次的程度,一旦进入狙击状态便会出现紧张,心跳也会急速上升到两倍的速度,圆环也会快速的扩张收缩。根本抓不住脉搏的波谷。 这也是ggo里狙击手很少的最大原因。 无法命中。在狙击中无法止住紧张的情绪。当然接近战时心跳上升也造成预测圆的波动,但距离够近的话还是可以打中的。全自动的轻机枪【submachinegun】以及突击步枪更是如此。但从距离千米以上进行长距离的狙击是很平常的事,预测圆也通常是人类身高的数倍。现在诗浓视野里显示出的,命中率只有三成的规格,也已经是奇迹了。 ——不过。 诗浓在心中默念着。 这样的压力,不安,恐怖究竟可以达到何种程度呢。距离一千五百,这样的距离,就如同把纸团扔进废纸篓一样。是的—— 和那时候的情况相比的话。 呼,脑袋冷静了下来。心脏的跳动不可思议般的收缩了。 ——冰。我是台用冷冰制成的机器。 着弹圆的变动圆环一下子变得缓慢下来。同时时间也感觉延长开来,圆环变成最小直径的瞬间也能清楚地看到了。 一二第三次收缩的圆环,锁定在手持minimi男子心脏附近的瞬间,诗浓扣下了扳机。 如同雷鸣般的咆哮震撼整个世界。 hecateii枪口设置的制退器迸发出巨大的火花,放射而出的子弹随着枪声的落下突进而出。因为反作用力诗浓的身体被枪身稍稍向后推出,但她却用脚猛踩地面停了下来。 瞄准线的另一头,不知是不是意识到了发射火花,男子突然抬起头。与瞄准镜中的诗浓的视线交汇—— 的瞬间,男子的胸部从肩膀那个到头部,都化作了极小的碎片变得粉碎,消散开来。稍微过了一小会儿,剩下的身体也如同被敲打的玻璃像一般碎裂开来。不走运的是,其肩膀上背着的极高价格的轻机关枪成为了随机掉落物品,滚落到了沙地上。该男子一定会在回到街道复活之后,一段时间都会因为一击毙命和武器掉落受到两倍的打击从而不敢参加战斗了吧。 确认到自己对于以上的行动毫无激动情绪之后,诗浓的右手自动动了起来,拉开枪栓。随着金属声响巨大的弹壳弹了出来,砸在附近的岩石上消失了。 下一发子弹装填的同时,诗浓把枪体稍微向右移动,将第二目标的巨汉锁入瞄准镜内。男子用带着护目镜的脸直直望着这边。待瞄准其身体稍微偏上的部位后,再次轻轻扣下扳机。再次出现了绿色的着弹预测圆,并立即朝着一点收敛。 离第一发子弹击发出去,只经过了三秒。如果是半自动步枪的话可以进行连发,但只能单发释放的hecateii却不能这么做。即使如此,对于一般玩家来说,一下子看到眼前的伙伴身体粉碎所产生的惊愕,硬直,待其精神状态重新恢复并识别狙击点,进行回避准备也需要五秒。如果利用这个混乱的话,第二发也有可能成功,但是—— 斗篷男没有一点慌张的神情,大型护目镜的深处正直直地凝视着诗浓。果然这家伙是个相当有经验的老手啊,一定是有名的玩家,想到这里诗浓扣下了扳机。 此时在男子的视野中,袭击自己的弹丸描绘出的“弹道预测线”形成了一条浅红色的半透明光线。这个是让枪战的战斗,变得更加火爆有趣而引入的守备辅助系统。如果是反射神经优越,高agi,并且胆量很大的玩家的话,五十米开外的突击步枪连射都有一半的几率能够躲避。 狙击手这个职业最大的优势在于,最初的一发子弹是不会给对方预测线的,也只限于这最初的一发。但是,诗浓已经击发了一发病暴露了位置,这个优势也就失去了。 再次发出的轰鸣声。无慈悲的手指让hecateii释放出了凝结着“死”寓意的子弹,撕裂浅黄色的大气飞翔而去。 但就和诗浓预想的一样,男子很冷静的向右迈出一步。之后,十二点七毫米的子弹穿过了巨大身躯的旁一米处的空间。在远后的荒野上突出的水泥墙壁,打出了一个圆型弹孔。 诗浓的右手下意识地动了起来,装入下一发子弹,但握紧枪托的手指却没有放在扳机上。 再进行狙击恐怕也是白费的了。非得要狙击的话只能从现在的狙击点移动,离开男子的视野隐蔽起来,等待识别情报重置所需的六十秒时间。但在这段时间战斗的趋势也就定下来了。诗浓继续从瞄准镜望着敌方,对着嘴边的通话机低声说道。 “第一目标成功,第二目标失败。” 戴因很快便回答道。 “明白,攻击开始gogogo!!” 嚓!轻微的踩踏地面跑动声响传了过来。诗浓将屏住的气息慢慢呼出。 被赋予的人物已经完成了。hecateii是个超级稀有的枪械,如果背着它参加战斗,万一死亡武器掉落的话那就麻烦了,只能说声抱歉了。而且戴因也说过,狙击完成后就待机这话。第二发射偏心里本来就很遗憾,但接下来要做的事就只有怀着“讨厌的心情”进行祈祷了。 这么想着的诗浓,再次调整步枪,将瞄准镜倍率下调将所有的敌人锁入视野。四名前卫慌忙躲进附近的岩石以及水泥墙壁掩体中,后方手持大型激光ster的后卫已架好枪械,而刚才那名斗篷大个男则—— “啊!!” 诗浓下意识发出声来。大个男双手向上,脱下了迷彩斗篷。 男子的双手上并没有武器。腰间也没有。 宽广的背部背负的,让人认为是搬运道具的背包物体也显露了出来。 宽广的肩膀与肩膀之间,有一条金属的弯曲钢条延伸而出。悬挂着装备在身后的是一既粗犷又精致的金属物体。 y字型支撑框架内是圆筒形的机关部。上部突出的是一巨大的carrierhandle,下部延伸而出的是六根集束在一起的枪身。枪长超过一米。 机关部上装配着子弹带,与同样在钢条上悬挂着的大容量弹仓紧紧相连。 那东西说是枪却有着巨大而狰狞的外表,诗浓曾在ggo情报网站上的武器图鉴中见到过一次。 好像是名为“gem134minigun”。武器归类为重机关枪。是在gungaleonline登场武器中最大的一个。六连枪身告诉旋转同时进行装填,发射,排弹,每秒钟可击发近百发七点六二毫米子弹,这疯狂般的速度可以将物体粉碎,是外号为噩梦般的枪械——不,简直可以说是兵器了。 想当然的,其重量也很惊人。光是本体就有十八公斤,加上那么多的弹药一起应该超过四十公斤。不管是怎样的str极端型玩家,要在重量限制内收纳这种武器可以说是不可能的。当然,在过重状态下是要受到移动惩罚的。 那个团队并不是因为移动缓慢,而导致狩猎队伍拉得过长的。恐怕那是男子最大的步行速度。 吃惊的诗浓在瞄准镜视野的中央,看到大个男子右手移到背后,握住minigun的操作架。巨大的机关枪顺着钢条滑了过来,从男子身体右侧九十度回旋到前方。两脚大大张开,六连炮身正面向前突出——男子护目镜下方的嘴巴首次动了起来,浮现出了狰狞的笑容。 诗浓慌忙调整旋钮,把倍率调至最小。 视野左侧,银龙等三名攻击队员,正携带者submachinegun向前突进。敌队前卫正用激光ster发射的带着青白尾巴的光弹进行迎击,就在银龙前方一米处左右的空间,产生了水面般的波纹衰减下来。这就是高性能“对光弹防护护盾力场”的效果。 进行回击的全都是实弹系的短机关枪,枪口喷出火花,从岩石中探出身体的敌方ster队员中的一名,散发出了深红色的中弹效果倒地四散而去。银龙等人进一步向前突进,就在他们来到更为接近敌方集团的水泥墙壁掩体处时—— 大个男子突然蹲了下来。 minigun的炮身告诉回转,放出闪亮的光带,只用了零点三秒的时间。 也就这点时间,水泥掩体全部连同银龙的假象体便被分解,消灭掉了。就像用水流冲击的沙质人偶一样简单。 “” 诗浓咬紧嘴唇。抱起地面上的hecateii,收起支架将枪带挂在身上,背了起来。 全长一百三十八迷离的hecateii,背负在了身长只有一百五十五厘米的诗浓肩膀上,但这还是在重量限制以内。为了携带超小型短机关枪“h&kmp7”作为副武器而不会超过限制,都是因为诗浓的str值进行了提高并且hecateii的弹夹内也只携带七发子弹的缘故。 即使是肉眼,也能看到近乎一点五公里开外战场上的几朵如同绽放般的枪口火光。但诗浓还是什么话也不说,全速向前奔去。 这样下去,戴因等人完全处于压倒性的不利局面。如果就一名使用minigun的男子作为对手的话,在中距离以上的位置保持高速移动并攻击,也是可能击倒他的。但如果被在minigun的援护下的激光ster近身到防护力场失效的距离并进行肉搏的话,那就等于送了对方一份大礼。 虽然是小队的一份子,但诗浓就此撤退的话别人也不会说什么的。因为她已经完美地达成了狙击目标的任务。 但是,诗浓还是顺着一条直线朝着战场跑去。她并不是想帮助同伴。只是,那名minigun男子浮出的笑容,让诗浓的脚向前行进。 男子有着在战场上露出笑容的强悍。还有得到minigun这种和hecate一样稀有枪械所需要的游玩时间。以及装备这种武器所需的str以及承载重力的忍耐力。除此以外,还有着冷静应对诗浓狙击的胆力。 与这种对手交战,并杀掉对方,应该可以将另一个弱小的自己——诗浓体内移植存在着的经常哭泣的,年幼时期的“浅田诗乃”给消灭掉了。 就是为了这个,她才踏入了这个充满疯狂的世界。如果在这里逃掉的话,至今为止累积的所有东西就都白费了。 诗浓用参数所准许的最大速度全速在地面驰骋着,切裂充满尘埃的空气,一个劲儿的向前跑去。 反复穿过混杂着沙砾的沙地,避开、越过突出的岩石倒塌的墙壁,仅仅数十秒的移动便进入了交战区域。 agi参数支援全开,顺着一条直线猛冲。进行躲避一点都没有考虑。敌对集团应该也捕捉到了接近中的诗浓的身影了。 两军交战的区域,和刚才相比已经进行了大幅度的移动。当然,向后退却的是戴因等人。由于minigun的乱射支援,敌军集团的前卫确实缩小了距离。为了逃避光学枪械的有效射程,连同戴因在内的私人只得持续的从一个掩体转移到另一个掩体,并不断后撤。 跑到荒野处逃走已经是不可能了。如果暴露身体的话,马上就会沐浴在minigun瀑布一般的枪击下,并被打成马蜂窝。而且,现在戴因们背靠着的水泥墙壁,在退路上也基本上看不见了。剩下的只有最初接近时利用的,倒塌了一半以上的大楼遗迹群了。如果逃到那里的话,就如同瓮中之鳖了。 瞬时理解了状况的诗浓,一口气朝着戴因他们蹲伏的掩体处跑去。就在这瞬间,三条浅红色的光线,出现在了诗浓正前方。 “呜” 诗浓咬紧牙,进入回避体式。那些光线都是敌方进攻人员手持的激光ster的弹道预测线。 诗浓首先把身体压低到极限,让最初的预测线从上方穿了过去。随后,沿着头上的线,一条青白色的热射线灼烧了头上的空间。随后,眼前又出现了第二条预测线。诗浓使出浑身力气用右脚蹬地跳了起来,跃身于空中。腹部旁边随即射来了第二条激光,一瞬间将视野染成了白色。 第三次的预测线于诗浓飞翔的轨道稍微高一些的位置交汇到了一起。诗浓拼命将头缩回,想要回避飞来的热射线,但浅蓝色的射线尖端还是稍微触碰到了她,啪嚓啪嚓地散出光的颗粒。 总算是躲过了激光ster的连射,落到地面上的诗浓眼前—— 出现了一条十分粗大的,直径约五十厘米的血色的线。 没有错,这就是minigun的弹道预测线。零点几秒钟后,犹如暴风雨般的连射便会来袭。 恐怖鞭策着身体,诗浓将刚落在地面上的右脚猛地一使劲,再次立即跳了起来。于空中缩紧身体,犹如跳高的背跃式一样全身向后仰起。 随后,可以从离背很近的地方感受到暴风雨一般的猛烈的能量流。闪耀着白色光芒的实体子弹群在视野的一端通过,打在了稍不远处的破败不堪的废墟大楼的墙壁上,并将一部分墙体完全打飞了。 就在背部落在沙地前的瞬间再次将身体收缩,用两手两脚着地。同时很快地将身体向前一跃。翻滚几次之后,终于来到了戴因一行人躲避的水泥墙壁掩体处。 对于突然出现的诗浓,小队领队用惊讶的视线望着她。不管怎么看都是好意,但他的眼神中却没有感谢的光辉,有的只是对方特意到这个绝境是不是出于自身的喜好的这种疑虑。 但戴因很快便把脸移开,将视线落到手上握着的突击步枪上。声音也变得很低。 “他们,好像请保镖了。” “保镖?” “你不知道吗,就是那个minigun使用者。他叫做‘贝希摩斯【ベヒモス】’,是根据地在北大陆的肌肉男。专门受雇于没有毅力却有钱的团队,做着护卫一类的事情。” 是比你更要让人尊敬的玩家类型啊,诗浓这么想到,但是她并没有说出。诗浓望着隐蔽在戴因前方的位置,时而探出头去,朝着敌方集团尝试进行一些没用的反击的攻击三人组,用勉勉强强让全员都能听见的音量说: “在这么躲下去很快就会全灭的。——minigun子弹差不多该没了这还是有点疑虑,全员进攻的话一定会遭到扫射的。只得从这里冲出去消灭他们。smg两人从左边,我和戴因从右边迂回,m4就在这里进行援护” 说到这里,戴因用很大的声音打断了诗浓的话。 “不行的,还剩下三名ster呢。如果冲过去的话防御护盾效果就” “ster的连射效果没有实弹枪快不是吗,半数都能躲过去的。” “还是不行啊!” 戴因顽固地反复说道,头不住的摇动。 “冲过去也会被minigun给突突掉的虽然很遗憾,但放弃吧。如果取胜的自信被他们压倒的话,就在这里登出吧” 即使是从中立区域【neutralfield】登出,也不会很快消失掉的。失去了魂魄的假象体在数分钟间仍然会留在战场上,依然可以作为被攻击的对象。虽然几率很低,但武器或者防具还是会出现随机掉落的。 即使是现在这种请况,领队发出后退指示的时机还是太早了,难道就此自暴自弃,说出如同废柴小孩般极度任性的提案吗,这点诗浓完全没有料到。她望着呆呆的戴因,凝视着经历过很多战斗的士兵的脸。 突然间,戴因咬紧嘴唇,大声呼唤道: “什么啊,游戏需要这么认真吗!不管选哪一个都是一起死,冲出去也只是白白送死啊” “那就去死好了!” 诗浓反射般的回答道。 “至少要在游戏中,尝试一次面向枪口而死啊!” 真是的,我为什么要对这个被自己当做目标的男人说到这份上啊。在此之前,应该早就和此团队缘尽了的啊。 内心某处想着这些,诗浓抓着戴因的迷彩服衣襟将其拉了起来。同时,对着眼睛睁得溜圆的剩下三名队员低声快速的说: “三秒就可以了,你们能够吸引minigun注意的话,我会用hecate了结掉他的。” “明,明白了。” 护目镜上垂着绿色发丝的攻击队员,斗争了许久总算是做出了回应,剩下两名队员也点了点头。 “好,我们分两路行动,左右一齐出动。” 诗浓推着闹情绪的戴因,来到了掩体的一端。拔出左腰上的副武器mp7,用手语进行倒数。 三、二、一。 “go!” 同时间蹬地,朝着持续多待一秒钟就会死亡的战场突击而去。 就在此时,眼前出现了数条弹道预测线。将身体倾斜,利用滑行进行回避,敌军集团便进入了视野之中。 右斜前方,大约二十米的墙壁处有着激光ster队员两名。稍微靠左边的地方有另一名。minigun男子处于中央位置十米的后方,射线集中到了从左边跑出的两名己方队员身上。 诗浓朝着右边跑去,同时用左手的mp7对准ster。按下扳机让着弹预测圆显现而出,此时的心跳再怎么也无法抑制得下来,随着脉搏的跳动预测圆的范围大于敌方队员的身体大小。 即使这样也要射击。hecateii相比手掌上感到后坐力等于没有一样,四点六毫米的二十发弹夹一口气便全部射了出去。 就像是对于这种无谋的反击慌了手脚一般,两名ster赶紧躲进对面的掩体中,但数发子弹还是击中了他们的身体。虽然没有将hp削减到零,但还是可以争取数秒的时间。 “戴因,援护!” 诗浓呼喊的同时从身一跃,同时将背上的hecateii取下双手握住。没有展开支架的闲暇时间。承受着巨大的重量,眼睛贴在瞄准镜上。 在依然是低倍率的视野中,出现了贝希摩斯的上半身大部分。他的脸直直地盯着这边,诗浓没时间等待预测圆的收缩直接扣下了扳机。 随着轰鸣声必杀的闪光撕裂空间——从贝希摩斯的头部旁飞了过去。由于冲击力护目镜从贝希摩斯的脸上被刮落,化作了粉末。 打偏了——! 诗浓咬紧嘴唇,两人的视线在瞄准镜的视野中交汇。贝希摩斯暴露在外的脸上,灰色的双眼放出炯炯有神的光芒,同时嘴巴也浮出了傲慢的笑容。 诗浓的全身被巨大的红光包围。 无法回避,诗浓一瞬间这么判断道。已经没有从伏地的姿势起身,朝着左右跳跃进行躲避的时间了。 至少,也该对着枪口—— 遵循着自身的话语,诗浓站起身直直望着贝希摩斯。突然,对方巨大的身体上很多地方,啪啪!发出了光亮。 是戴因。单膝跪地手托着突击步枪,是为了获得命中精度而进行的狙击。在这种情况下,这种距离数发都能命中对方,姑且不论其人格,其枪法也是十分了得的。边想着这些诗浓随即朝着右侧跃去。随后,刚才身体所在的位置被来袭的数十发子弹引发的风暴所切裂。 “戴因,再向右移动” 就在诗浓叫喊的时候。 重新从掩体内现身的两名激光ster,对着刚站起身的戴因毫不留情地射出了光之箭矢。 因为距离太近了。戴因的防护盾被热线所贯穿,其身体接二连三地被击中。 戴因一瞬间望了下诗浓。随即又把脸望向正面—— “唔噢噢!” 大叫着径直跑动起来。 对着偶尔袭来的光弹之雨戴因进行了迎击。躲避,钻缝隙,戴因用很快的速度向前突进。但是要回避全部的子弹是不可能的。 最后的几秒钟,戴因拔出腰间作为护身符的大型手榴弹,朝着掩体处扔了过去。同时hp全部损失掉,假象体就这样背对着诗浓,化作无数个多边形四散而去。 随后,世界被闪光染成了白色。 如同巨神的大锤撞击地面的冲击。青白色的能量流让狂风大作,卷起大量的沙土。一名ster的身体也混杂在内,被卷到了空中,在落到地面前就粉碎,消散掉了。 ——niceguts! 面对着退场的戴因送去了简短的赞许声,迎面扑来的尘土让诗浓眯起了眼睛,很快的又转到了战场上。 左翼进行突击的两人像是有一人被minigun干掉了,但原本站在那边的一名ster的身影也消失掉了。 右翼的戴因由于那等同于自爆一样的特攻行为,连同敌方一名前卫一同消散掉了,另一名前卫大概正处于麻痹状态吧。 随后——在逐渐散去的尘埃之中,有一个顺着一条直线逐渐逼近的大个身影。 这样下去的话,接下来就是贝希摩斯与诗浓的单挑局面了。而且必须要在这种距离下,用狙击枪与重机关枪进行决胜。 必须得找到一个让minigun无法进入射击态势的死角处不可。但是在一对一的正面战斗下,哪里又有死角呢 ——不。 诗浓一瞬间屏住呼吸。因为戴因扔出的手榴弹卷起的尘土让四周覆盖上了深色的颜色,贝希摩斯现在应该还无法确认自己的准确位置。当然自己也因看不清对方而无法进行狙击,不过,应该可以移动到那子弹的风暴无法触及的地点也说不定。 想着这些,诗浓转身猛地跑了出去。战场后方,一座破败不堪的大楼遗迹正直立在那。 通过入口进入大楼,因为大楼后方半数都已坍塌所以可以看到黄色天空,不过随即便在右侧的墙壁处看到了想要找寻的东西——通往上层的楼梯。诗浓为了不让地板上堆积的瓦砾发出声响谨慎地接近到那里。 金属制成的楼梯,这里那里的阶梯也像是要脱落似的,但诗浓毫不在意的跑了上去。踩踏着休息台处的墙壁进行方向转换,继续向上跑去。 不到二十秒便上了五楼,那里已经没有楼梯了。左侧有一巨大的窗户。 从这里应该可以争取到不让贝希摩斯发现,做好狙击态势的数秒钟时间吧。 想到这里,诗浓把hecateii的枪托顶在肩膀上,从窗户处望着下方的区域。 突然,视野染成了红色。 十多米下方的地面处,贝希摩斯早已将minigun抬起到了临界的高度,正好对准诗浓。被看穿了啊。诗浓的思考与作战,全部。 后退的时间,卧倒的时间都没有。 厉害。他才是ggo的玩家,不是士兵。 但,这样的对手,才是诗浓梦寐以求的敌人。杀掉他。一定要杀掉他。 没有犹豫的时间了。诗浓没有取消狙击态势,右脚踏上窗框,猛的跳了起来。 同一时间,闪现出如同燃烧般光辉的能量奔流从地面上袭了过来。啪!!一股猛烈地冲击直接击中了诗浓的左膝下。假象体的脚部被击飞了,hp猛的削减了很多。 但,诗浓仍然活着。她飞起越过minigun的射线,在空中飘舞。仁王般站立着的贝希摩斯,直直的望着天空。 就像是要射击直到在弹仓完全变空,贝希摩斯向后仰起,让射线追击者诗浓。但依然无法触及到对方。悬挂在身后钢条上的minigun,根本无法采取垂直射击的角度。 开始落下的同时,诗浓将hecateii的枪托顶着肩膀,眼睛贴上瞄准镜。 舍业中贝希摩斯那粗犷的容貌完全收纳在内。他的脸上,笑容早已消失。犬齿毕露,两眼放出由惊愕与愤怒的混合燃料所引发的火焰。 诗浓意识到自己在思考的时候,嘴角会不自觉地抽动起来。 就像是和对方对调了一样,嘴角上浮现出了笑容。那时狰狞,残虐,冷酷的笑容。 落下后的安定姿势虽然是一处远射,但距离还是太近了。枪口离贝希摩斯的头部只有一米的极度逼近的距离,绿色的着弹预测圆突然收缩,固定到了男子面容的中央处。 “theend!” 说出这话的同时,诗浓扣下了扳机。 从冥界女神的手指处,放出了在这个世界上,蕴藏着一发子弹最大能量的光之矛。 贝希摩斯的脸部直到身体瞬间被打出一个大孔,子弹深深地钻进了瓦砾混杂的地面。 随后,爆发般的冲击声响响彻这个空间,贝希摩斯的巨大身躯按照圆筒状分解,扩散开来。 第六章:【mmo气流】的人气节目 序章 所谓的agi万能论,归根到底,只是幻想的东西罢了。 男人的高昂的声音,响彻在宽阔的酒吧里。 “的确,agi是很重要的存在,快速射击和避开,如果这两种能力可以加强的话,那么就称得上真正的强者了。 得意洋洋地说着话的那人,就是投影在昏暗的店内的正中央高高悬挂着的四面屏幕里的那个选手。 网络传播电台【mmo气流】的人气节目——《今周的优胜组合》。虽说在现实的世界里,透过电视或电脑就可以看到宣传动画,在无数的vrmmo世界里,在旅馆和酒吧也是现场直播的,但是选手们还是喜欢和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观看。 外行的玩家热衷,那么那个圈子里的人,就更加疯狂了。 “但是,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啦!对于那些花了八个月的时间,才把那agi枪械能力提高的那些废人,我只想对他们说声,无愧为【悲伤之人】” 那损人的口气,让店内处处都涌起了不满的声音,几个酒瓶和玻璃瓶扣在地上,留下一地碎片。 但是,【他】完全没有理会那个骚动,只是在店内最里面的沙发上,把自己卷成一团。 头巾包得很低,还有那迷彩服的厚布也遮住了下半张脸。那冷冷的视线穿过那缝隙,窥视着店内的一切。 虽然很讨厌画面里的那个鼻子高高的男人,但那些面无表情地盯着电视画面的玩家,也让他感到不快。那些人泛起的忿忿不平的的声音,仿佛他们是在祭典般享乐其中。 为什么会变得那么心浮气躁呢?【他】完全不能了解。电视里的男人,只是很偶然地得到了世界上最有权力的地位,同时也成为了最大的压榨者而已。抽掉那些选手支付关系费的回扣,摆出一副专业玩家的样子。 其他的全部的选手,和【他】一样,心里是非常嫉妒、憎恨那个男的。如果说那种感情是丑陋的,那么把那种感情隐埋起来,笑脸迎人的那副嘴脸不是更加丑陋,甚至称得上滑稽吗? 【他】的西服下面,全身僵硬,咬得紧紧的牙关间,微微地吐着气。现在还不是时候。等一下才是扣扳机的最佳时间。 视线回归到荧屏上,摄像机把慢镜头放在了坐在男人右边的主持人,然后又移到了坐在左边的另外一个嘉宾。 作为主持人的那个少女,以一身电子音乐人般的衣服,配合着她那甜美的声音说着。 “果然,只有是全vrmmo中最严厉的《枪械风暴连线》的最顶尖的玩家,才会有这么厉害的言语。” “非也,说不定是被称为《m’st》的,他一生可能只能有这一次这么厉害的言语吧。所以才一次地把他想说的全部说出来吧” “对,对,就像是瞄准了这次的《barrettofbullets》似的。” “那当然啦,出场当然是以优胜为目标啦” 男人绑起华丽的长发,无畏地直直对着镜头说着。再次让店内掀起暴风雨般的骚动。 mmo气流虽然称不上是枪械风暴连线——通称ggo内部的核心。但它的出演者,不管是主持还是嘉宾,都不是活人,只是一个化身。《今周的优胜组合》这个节目,每个星期都有许多对从假想的在线游戏中邀请而来的顶尖的玩家的采访。这一星期的嘉宾就是ggo在上个月举行的最强者决定战斗之弦,通称barrettofbullets的优胜者和准优胜者。 “但是呢,泽克西特先生” 听着银色长发的男人傲慢的言语的准优胜者,再也忍不住开口了。 “bob是个人的遭遇战斗,多次的比试,也不能保证有同样的结果。结果直接归划为地位的胜利,这算是什么啊?” “不是这样的,这次的结果可以说是整个ggo的倾向的表现。闇风先生是agi型的玩家,所以我也明白你想要反对的心情。 被称为泽克西特的那位优胜者立刻反击。 “……到目前为止确实如此,agi不断提高,快速发出强大的实弹武器这种能力是称得上最强的类型。同时它的回避的能力也在增强,持久力不稳定这个缺点也等到了补充。但是mmo的绝技alone和游戏不同,它是不断变换它自己的平衡。特别是等级型,原则上它的身份是不能变换的,通常是必须预测对方的位置,才能进行攻击的。那个级别的zone是最强的类型,虽说是第二位,但也可以说是最强的。想一下,你就会知道的。在以后出现的武器,装备要求的体力,命中的精确率也讲不断提升。回避以后,丝毫无损地杀出重围这种天真的想法也并不是一直都通用的。我和闇风先生的战斗就是那个象征。我的盔甲可以大大地减低你的枪的杀伤力,相反地,我射击的命中率达到七成。坦白说,今后将是str-vit(体力)型的时代了。” 继续站着,名叫闇风的那个男的,他的冷酷的表情已经被愧恨扭曲了。 “……但是,那是他得到了泽克西特先生在比赛开始前所要求的syt极限的稀有的枪所形成的结果,那个东西究竟花了多少钱啊?” “真是令人讨厌啊,那当然是自己的降落距离啊,也就是说,最重要的地位是或许就是真正的幸运呢,哈哈哈哈” 【他】一边用怨恨的眼光盯着在屏幕上里笑着的那个银发男人,一边转动他那只被衣服包裹的右手。找到在腰间位置突出来的把手,抖抖地紧握住那冰冷的金属。快了——快了,时间快到了。视线移到时钟去确认时间。还有一分二十秒。 坐在【他】的旁边桌子的那两个人,一边大口大口地喝着啤酒,一边发着牢骚。 “哼,净说些废话,以前瘦agi是最强的型号的那人不就是泽克西特那家伙自己吗?” “现在看来,那简直就是误导潮流的阴谋啊……。真的被骗得很惨啊……” “话说回来,说那个str-vit是最强的型号那话也是虚张声势吗?” “要不然真正最强的会是什么啊?难道真的是幸运吗?” “你是那样认为的吧” “是的” 两人呵呵地笑了。那笑声让【他】的怒火更加强烈起来。既然知道被骗了,为什么还可以那样地笑出来啊,真的难以理解。 ——但是,如果用心去看,就会看到真正的力量,真正的强者,那么那愚蠢的笑声就会立刻停止。 是时候了。 【他】无声地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穿过桌子间的走道。谁也没有留意他。 愚蠢的人们啊……,你们应该要感到害怕。 【他】自言自语,站立在酒吧的中间,屏幕的正下方。从装备在迷彩服腰间的手枪套、拔出了粗糙的手枪。 冰冷的黑色﹒金属的光芒,像要把黑暗凝结般。金属制的把手,锯齿纵向深入的中间部分,有星形的印记。外表看来,像是没什么威力,到处都能看到的自动手枪而已。 但是,这把枪拥有【真正的力量】。 【他】咂地一声,拉开保险。装满子弹,慢动作地把枪口转向天空,对准那巨大的屏幕。瞄准在那里面笑着,最强的玩家﹒ゼクシード的额头。 【他】保持着那个姿势片刻,不一会儿,周围就涌起了奇怪的骚动。 即使是pk次数无限制的ggo,竟然也规定了不能在街道中间进行决斗。即使可以发射弹药,但还是不希望玩家造成破坏,即使对象只是物品也不可以。 【他】那无聊的动作,让好几个人失笑。但是,【他】还是一动不动,双脚叉开,把黑色的枪口瞄准某个方向的姿势。 屏幕里的zxe-d还在继续他那令人不快的发言。 泽克西特的躯体在现实世界里的某个地方,经过脑袋里的amusphere装置,连接到mmo斯特里姆的虚拟工作室。因此枪械风暴连线世界的首府sbc古罗肯商业街的一个酒吧里,根本不可能知道在电视上的自己已经被人用枪指着了。 但是,【他】开口了,用他所能的最大的声音吼了出来。 “泽克西特!你这个虚伪的胜利者。现在就是你接受真正的力量的制裁的时候了。” 沉浸在吓呆的选手的视线里,【他】把左手手腕提起来,用手指头点了一下额头,再到胸前,从左肩到右肩,画了个十字架。 手放下来的同时,右手紧扣着扳机。 瞄准器以及后坐力、放射出来的灯光是闪耀的黄色。还有尖锐的炸裂声。 在照明有限的酒吧的昏暗中,金属的子弹就像一条直线般,击中了屏幕的表面,散发出点点灯光。 也只是这个样子。画面还是一样,泽克西特还在那里口若悬河地说着。 这一次,店内真的涌起了嘲笑的声音。“做了呢”“真的做了呢”等等的声音不绝于耳。但泽克西特的声音最后还是掩盖了店内的嘲笑声,流淌出来。 “所以说呢,所谓的玩家自己的能力这种东西,其实也包括了地位的高低。 突然间,那声音中断了。店内客人的视线也回到了屏幕上。 只见泽克西特嘴大张着,眼睁得圆圆的,整个人僵硬了。那手缓慢地抬起来,抓住自己的胸口。 很快,那个身影就消失了,只剩下在赛场上的那张凳子。主持人这时候才开始慌慌张张地说话。 “啊,这信号好像断了。不过这个应该很快就可以恢复的,大家不要走开喔……” 但是,店里面谁也没有留心主持人的话。死寂中,大家的视线再次聚集到【他】的身上。 【他】把那把对着屏幕的枪收了回来,放回水平位置。然后慢慢转过身,扫了一眼店内的玩家。 一圈过后,【他】再次把黑色的枪高高地举起来,吼了出来。 “……这才是真正的力量,真正的强者!愚蠢的家伙,把这个名字和恐怖连在一起,刻在脑海里吧。” 深深地吸了口气——。 “我,和这把枪的名字就是《死枪》……《死亡之枪》” 【他】把枪放回枪套里,伸出左手拿出菜单。 第七章:parfaitauchocolat圣代 “欢迎光临,是一位吗?” 对于恭敬地低着头的服务员,我的回答是找人,然后环视这间宽阔的咖啡馆。 立刻,里面的靠窗位置传来了毫不客气大声呼唤我的声音。 “喂,桐人君,这边。” 高雅的古典音乐流淌的空间里,原来低沉的谈笑声在一瞬间停止了,责备的视线射过去。我缩着脖子,快步地靠近那声音的主人。旧夹克衬着一条破旧的牛仔裤装扮的我,在这家有八成的人是购物回来的上流阶层的贵妇的店里,完全是不合时宜的,对于叫我来这里见面的那人,我那无法抑制怒气又涌了上来。 如果对方是妙龄的美女的话,我或许还可以接受,但实际上很不巧,那挥着手的家伙是穿着西装的男人。我没有隐藏自己的不高兴,咚地一下坐了下来。 立刻从旁边走过来一名服务员,冷冷地盯着我,递给我餐牌。看到那皮制封面的本子,刚接过手后,桌子的对面就传来愉快的声音。 “这次我请客,随便你点你喜欢的东西吧。” “不用你说,我也会。” 冷冷地答着话,视线在菜单上穿梭,让人吃惊的是,最便宜“シュー·ア·ラ·クレーム【choucrème泡芙】”也要一千二百日元,因此反射性地要了一杯混合咖啡。但再三地想了一下,那男的是个超高工资的官员,像在这种店消费也可以算是交际费,可以用国民的血汗税费来支付啊。可笑的我啊!装作平静的声音,再次开始点餐。 “嗯パルフェ·オ·ショコラ【parfaitauchoct圣代】……和法国泊来客的千层糕,黑啫喱坚果咖啡。” 总算没有结巴地报完的菜单合计下来总共三千九百日元。很想告诉他说,直接把汉堡包的面包给我,把那个差额用现金给我算了。顺便说一下,点的那些餐的具体是怎样,是怎么也预想不到的。 “明白了,请稍等。” 服务员圆滑地离去,我终于松了一口气,抬起头来。 大口地吃着装满奶油的巨大的布丁的那个男人的名字就菊冈诚二郎。厚厚的黑色眼镜框,俗气的发型,一副就像国语老师那样一本正经的表情,那真的完全看不出来,但又确实是国家公务员的一员。所属总务省总务动心基础局高级通信网振兴课第二小组,在总务省内的名称是通信网内假想空间管理课,通称“假想课”。 总而言之,这个男的,现在的职责就是监视无秩序的泛滥状态的vr世界。国家的代理人……或许可以成为是替罪羔羊。他本人就算因事被赶下台,也只是悲叹自己,想着,算了,这也是事实。 那个不走运的菊冈氏,一脸幸福地把布丁的最后一口扫进自己的嘴里后,终于把头抬起来,还露出一脸天真无邪的笑容。 “啊,桐人君,麻烦你特地跑一趟,真的很抱歉啊。” “如果真的觉得不好意思,那就应该请我到银座去啊!” “这家店的奶油真的是绝品啊,点一些奶油馅点心吧!” 我用散发着橘子香味的毛巾一边擦着手,一边叹着气说。 “……那个,我觉得我没有被你叫做桐人的理由吧!” “真无情啊,一年前,当你在医院的病床上睁开眼的时候,第一个出现在你眼前的不就是我吗??” ——非常遗憾,那是事实。第一个来探望那个从“那个死亡游戏”中逃出来,清醒了的我的人,就是任职对策组的国家代理人的菊冈。 当时我确实是使用敬语,因为想到这个男人来接近我不可能是出于善意,所以就自然地使用了一般的相处方式。又可以说是被那样地对待——那到底就是想太多了。 看了一眼那个像在烦恼着要不要再点餐的菊冈,一边在心中自我警惕不要跟着这家伙的步调走,因此我开了口。 “……新闻里好像说,在相模湾冲里发现了稀有金属的巨大矿床,相关的大人物全部在俄克拉何马州【美国的一个州】乐疯了。为了一个奶油泡芙有必要那么烦恼啊!!” 立刻,菊冈就抬起了头,眨了几下眼,终于笑了出来。 “不是那样的,不管有任何的利益,与之没任何联系的总务省,当然目前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现在就先忍耐一下吧,就算是为了国家的预算吧!” 对着那个啪地一下,就把餐牌合了起来的官员,我再次夸张地叹了口气。 “如果那样的话,那么就直奔主题吧。为什么虚拟犯罪会再次发生呢?” “噢,桐人君,事情越早知道,帮助越大啊。” 大胆地回应以后,菊冈就从旁边的椅子里的大使馆公事包里拿出非常薄的小板块型的终端装置。 ——是的,这个男的归根到底就是利用日本网络史上最大犯罪“swordartonline事件”的生还者,也就是我来给他当情报提供者。 追究根源,在公安警察机关,情报根源可以称为“协助者”或者“监视器”,以不断提供代价,就可以不断得到情报这种形式运营着。如果这样的话,那么经常被他叫出来吃蛋糕的我大概就是“被菊冈运营着”的人乐。 那样想的话,真的让人很不舒服。对这个男人,他必须报答他,为了自己,擅自破坏规矩,告诉自己亚丝娜所在的医院的这份恩情。 如果没有他告诉自己这个消息,或许自己跟本不会那么快就找到现实世界里的结城明日奈。想当然的也就无法发现须乡伸行的恶魔计划,就更谈不上阻止那家伙并夺回亚丝娜了。 因此,我就暂时充当他菊冈的线人,理所当然地就不用对他使用敬语,于是毫不客气地随意点了份高级的糕点。 另一方面,作为一个运营者的他,对于我的心境,或许知道,又或许不知道,他一边用指头不断地玩弄那小版块型的终端装置,一边用不慌不忙的语气开口。 “不,那不一定。我来这里,并不是因为虚拟空间的犯罪率有上升的迹象……” “诶,那么具体是为了什么啊?” “嗯……假想财富的被盗与被损毁的被害举报,仅仅十一月就过了百起。而且,vr游戏里的纠纷等原因引发的现实世界的伤害事件也有十三起,其中一起还导致了人员死亡的……这则新闻应该大规模地报道过了,我想桐人君应该也是知道的,不过那可是在新宿站挥舞着自己研磨的仿西洋剑,杀害两人的事件哟。而且那刀身长度一百二十厘米,重三点五公斤的。他居然也能挥动得了。” “因为是激进的玩家使用了兴奋剂所造成的神经错乱的结果……。如果单单只是这么一起案件的话,还说得过去,但是,照目前的案件的数量来看……” “是的,确实如此。在全国所发生的伤害事件里,这个数量真的算不上什么,但是,这却是vrmmo游戏所导致社会不安的结果,当然结论也不会这么轻易就得出来的。但你之前也说过了……” “——vrmmo游戏,有着降低现实世界里的人对他人造成的物理伤害的心理恐惧。这种功能我也非常认同。” 就在这时,侍应再次无声地出现,在我面前摆了两个盘子和一个杯子。 “以上就是你的总结吗?” 看到他点了头,把写着恐怖金额的发票拿到与我相对的桌角处,收了起来,不管怎样,我还是先喝了一口飘着坚果香气的咖啡,随后慢慢开口说道: “……有一部分的游戏是把pk行为日常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可以算是现实杀人的一种预演。过激类型的游戏,如果切断手腕的话,还会喷射来鲜血,切腹的话,肠子会全部跑出来。那些狂热的玩家,如果想退出,并不是单纯地退出系统而是选择以自杀的形式来结束似的。” 干咳的声音从隔壁传来,上流社会的两位女士,用一种非常奇怪的眼神盯着我。我缩着脖子,小声地说道: “每天都重复着那样的日子,那么现实中出现了做那种事的人也不算奇怪。我觉得有必要要想出好的对策来阻止事件的恶化。但是从法律出发这个方法却行不通。” “行不通?” “是的,很勉强!” 用金色的汤匙,慎重地舀着那上面铺着薄薄的不知道有几层的桃色的奶油的蛋糕,然后送到嘴里。最后导致想到:大概每一勺都要100日元吧。一边享受着那入口即溶的口感,一边继续那杀戮的话题。 “……不能在网络上进行闭关锁国。vrmmo的回路连接产生的负荷十分的小,一旦在国内被取缔的话,只会令用户和从业者都往国外跑。” “嗯……” 菊冈凝重地把视线落在桌子上,想了几秒钟以后,再次开了口。 “……那个千层糕【mille-feuille】很好吃哟,不来尝一口吗?” “” 在我叹了第三口气的同时,把碟子往菊冈那边推过去。国家高级公务员高高兴兴地,将其撕成大概每份二百八十日元大小,塞到了嘴巴里。 “但是呢,桐人君。那虽然是我自己的想法为什么要pk啊?比起互相残杀,和睦相处不是更好吗?” “如果你尝试玩一下alo,你大概多少也会了解的。旧型号的技术是很早以前就已经出现的,所谓的mmorpg就是以互相争夺为亮点。更具体可以说是,无止境的网络游戏其吸引用户的原动力归根结底就是……追求优越感的那种本能。我是这么认为的。” “还有?” 嘴里不停地嚼着东西,菊冈眉毛抬得高高地,一副想要知道更多的样子。看到那样子,我心里就忍不住狠狠地咒骂,真是的,为什么还要继续这种话题啊,就像是要报复他一样继续说道: “并不只是限于游戏里。想要得到认可,就要比别人爬得更高。而且这个社会的基本构造也是那样的。就算是你也应该理解吧?即便同样身为总务省的官员,也会嫉妒那些学历比自己高的,上比自己更好的大学的那些人。相反地,对于那些并不是政府官员的人,就会觉得毫无压力,心情会变得很好。就因为能保持那种劣势感和优越感的平衡,你才能一脸平和地坐在这里吃糕点。” 菊冈吞着千层糕,苦笑了一下。 “你啊,难为情的话就不要那么说得那么白啊。那么桐人君你是怎样,得到平衡了吗?” “” 当然,对于我来说,让我觉得卑微的事多得堆起来像山那么高,但我根本没打算要把这些也告诉那个男的。因此就挂着一副我也不知道的表情回答了他。 “……不管怎幺,只要我女朋友在就好了。” “原来如此,就这一点,我就羡慕桐人君羡慕得要死。这次的alo,可以介绍女孩子给我认识吗?像siruf领主那样的,是我喜欢的类型了。” “事先声明,如果你在表白的时候,说什么你是高级官员之类的话,或许会被斩喔。” “我也想被她斩一下啊,——然后呢?” “然后,拥有那种优越感的家伙,在现实世界中也拥有那优越感意外地是非常艰难的。如果不努力,真的是很难拥有的。努力取得好成绩,努力做好运动,努力变得帅气点,或者变得可爱点……等等这些都要花费很长的时间和力气。而且到最后也不一定能得到一个满意的结果。” “原来如此,我也是在考试之前拼死地念书,到最后还是落榜东大了。” 看到菊冈一副毫无在意笑着说自己往事的样子,我就忍不住,一下子口快就继续说了下去。 “那就是mmorpg了。那就是只要牺牲现实,花点时间,就一定会变强。稀有道具也会得到。当然,那也需要努力,尽管那只是个游戏。比起学习,道理社么的,显得有趣多了。穿着高价的装备,佩戴者高水平的徽章,走在大街上的话,就会得到很多比自己弱的角色的羡慕眼光。……虽说如此,但也会让人有错觉。那就是——一走到比赛场地,就可以用他那压倒性的攻击力一脚踢开怪兽,也可以在危及关头挽救团队。被他人感谢,受他人尊重等——” “真的会有那样的错觉吗?” “当然啦,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mmo游戏里面还有其他的因素存在。但是着眼于交流主体的网络世界,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存在,但是没有一个可以像mmorpg那样成功。” “原来是这样啊,在那样的游戏里面,真能得到优越感吗?” “是的,——而且,vrmmo游戏也出现了。总之,这家伙,一走到街上,就真地可以感受到别人视线,那可是透过显示器无法体会的。” “哇。确实在那个世界里,你和亚丝娜酱一起走在街上时,就会被大家注视。” “都叫你那么难为情的话就不要说的那么直白了。无论如何,vrmmo游戏只要你花时间,无论是谁,都可以的到你所想要的那种优越感。而且,比起学习是否很好,足球踢得好不好,是否有钱,更加简单,更加原始,更能反映人类的本能。” “……也就是说……?” “说白了就是‘强’。是物理上的,肉体上的强悍。用自己的双手,破坏对方的那种力量。就像是毒品那样的东西。” “…………‘强’……也就是指最大的‘力量’吗?” 菊冈用一种很怀念的语气自言自语。 “……男孩子,不管是谁,肯定在某个时期也很憧憬那种强势的。看了格斗士,就想尝试那种修行。但是很多人他们都很快就会觉悟那是自己怎么也不可能达到的境界,就会转向于更加现实的梦想……。——对了,如果是在vrmmo的世界里,就可以继续那个梦,甚至是实现它,是不是这么一回事啊?” 我点了点头,趁机喝了口咖啡来滋润一下我那个鲜少说话过度而导致干渴了的喉咙。 “嗯,一部分的格斗系的型号,就会追求真实感,就会组成格斗技能的流派和合作关系。 “真的吗?” “也就是说……在游戏里,养成某种角色,想法设法成为那种空手流和拳法流的达人。然后把舞台在新宿或者涉谷真实地重现。幻想可以把那些违法的混混们用铁拳来制裁。……当然,游戏是不会教育斗技者该如何构筑自身的思想的。完全沉迷在游戏的那些人,只会记住那些技能的招式,然后就想在现实的世界里使用看看……一旦踏出了第一步,就会发生那种案件。那种可能性,我可以很遗憾地告诉你,不可能没有。” “原来是这样啊……。在vrmmo的世界里的‘强势’就变成了现实中的侵蚀。那么,桐人君” 菊冈再次一脸认真地看着我。 “那真的只是心理上的问题所造成的吗?” “……你什么意思?” “如果心理对于暴力的屏障过于低的话,不仅仅只能获取到知识和技术……实际上,游戏中的锻炼也会对现实中的身体有影响……这难道不可能吗?” 轮到我陷入沉思了。 “……那个,举个例子,就拿刚才所说的新宿事件来说吧,在新宿挥舞三点五公斤重的剑,那名男子的体力,或许就是在游戏世界里受到影响从而得到了提升……是这样吗?” “嗯,是的。” “那——么……旧型的机器对神经系统的影响,目前还是刚刚进行研究的阶段吧。基本上就是一直躺着,基础体力会是下降,但是有可能会变成一旦遇到火灾时所迸发出来的瞬间的力量……。但是,那种事情,你比我更加清楚吧。” “曾经听所大脑生理学方面的老师说过,听得我糊里糊涂的绕了这么久,终于说到正题了。给你看看这个吧。” 菊冈点了点数码板,递给了我。 我接过数码板,仔细看去,液晶画面里出现了没见过的男人的脸,还有住址等个人资料显示。披散的长头发,银色框的眼镜,脸和脖子都是满布脂肪。 “……这是谁啊?” 菊冈用手指在数码板上操作了几下。 “嗯…,上个月…….也就是十一月十四日。在东京都的中野区的某个公寓里,负责打扫的房东,闻到一股恶臭,沿着臭味找到源头,但是按门铃就没有人回应,也没人接电话,但是房子里面的灯是开着的。想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所以就打开了电子锁,进去一看,这个男的……茂村保,二十六岁,已经死了。像是死了五天半了。房子里面并没有被翻过的痕迹,也没有打斗痕迹,尸体躺在床上,而且,头部……” “是amushere吗?” 我的房间里面也有一台这样的机器。两个金属环重叠在一起的形状的床上齿轮型的旧型机器的样子出现在脑海中。菊冈点了点头。 “是的,——立刻通知了家属,法医解剖说是死于非命。死因是急性心力衰竭。” “心力衰竭?就是心脏突然停止跳动吧?为什么会停止跳动啊?” “不知道。” “…………” “死亡时间过得太久,而且作案性能低,所以难以做到精密的解剖。但,死者几乎是两天没吃东西,一直处在密封的空间里。” 我再次皱起眉头。 坦白说,对方的话一点也不奇怪。因为即使在现实世界里什么东西都不吃,但只要在游戏的世界里,有假想吃过东西,那么就可以有一种饱腹感的假像。那个可以继续好几个小时。对于那些被称为废人级别的超核心游戏者来说,脑海中只有浮现出食物的信息,就可以增加玩家的时间。一天,甚至是两天一点东西都不进口,这样的人也不少。 当然,继续持续下去的话,也会对身体有坏的影响。营养不均这些多得很,一发作起来就会倒下去,如果一个人住的话……发生那种事也不奇怪。 闭上眼睛一会儿,为在冥界的茂村祈祷,然后我再次开口。 “……确实是悲惨的事件……” “是的,悲惨的事情还不止那样。因为是死于非命,所以新闻上也不能说,对于其家属也要隐瞒,因此不能做进一步的调查。在某个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是因vrmmo而导致的死亡侵蚀。……” “……你叫我出来并不是想让我听那些一般的结论吧。那个事件,还有其他什么的吗?” 对于我的问题,菊冈微微地瞥了一眼那个装置,然后才回答说。 “这位茂村君的amusphere里所装置的vr游戏只有一个。你听过‘gungaleonline’吧?” “那,……当然啦。那是日本唯一一个‘专家’级别的mmo游戏,虽然我没玩过。” “他好像是gungaleonline……简称ggo中数一数二的玩家。在十月份的举行的最强者决定赛里获得了优胜。角色的名字是‘泽克西特’” “……那么他死的时候也是在ggo中登陆着的吗?” “没有,事实上并没有。像是在‘mmostream’这个网络播放节目中重现泽克西特的假象体时。” “哦,……原来是mst的‘本周优胜组合’啊。这么一说,我听说是因嘉宾突然倒下节目播放被迫中断……” “应该就是那个了,在播出的过程中心脏病发作。如果登陆了,时间就可以精确到秒。然后还有件还没确定的消息……就在他病发的那个时间,ggo里面也发生了奇怪的事情,有用户在博客里写了件奇怪的事情。” “奇怪?” “mmostream在ggo内也转播吗?” “是的,可以在酒吧里看到。” “在ggo世界的首都,被称为‘sbc古罗肯’街道的某个酒吧里也有播放。问题是,在那个时间点,有名玩家做出了奇怪的举动。” “………” “据说,是对着屏幕上的泽克西特的影像,嘶吼着接受裁判,去死吧,然后就用枪对着那影像射过去。看到那情况的一个玩家,很偶然地记录下了这些,并且还上传到了动画网站上。上传文件上还显示了日本标准时间……嗯……向电视开枪的是十一月九日下午十一点三十分二秒,茂村君在节目里突然消失是在十一点三十分的十五秒。” “……那只是偶然的吧” 我把另一个盘子移到面前,说道。 用汤匙舀了那茶色的圆筒状的物体,送到嘴里,对那冰冷的感觉有些惊讶。想着是蛋糕吧,但更觉得它是雪糕。那甜味的控制刚刚好,浓稠的巧克力的风味也得以展开,菊冈的话更加加重了口中扩散的苦味。 直到把那物品的三分之一都送到了胃里以后,我又继续说起了刚才的话题。 “如果成为了ggo的顶级玩家,那么招人嫉妒,甚至是憎恨的程度是其他的ggo所不能比拟的。直接枪击本人是要一定的度量,对着电视的影响来开枪,那也不显得奇怪。” “嗯,确实,但还有一件。” “………什么?” 我停下了拿汤匙的手,继续看着菊冈的扑克脸。 “这次说的就是大约十天前,也就是十一月二十八号那天的案件。在琦玉县的琦玉市大宫区的某个地方,在两层建筑的房子的一个房间再次发现尸体。那是报纸推销员,灯开着,但是没有回应,以为是假装不在家,立刻生气,扭了扭门锁,发现没有锁上,进去一看,在被子上面那男人抱着那amusphere躺在那里,同样发出阵阵恶臭。……” 咳,我和菊冈再次因这个故意发出的咳嗽声而停止了谈话,把视线转向隔壁。先前的那两位女士正用一种鄙视和讨厌的眼光看着这边。菊冈意外得显示了自己的胆魄,点点头打了下招呼,随后又继续起了刚才的话题。 “………那个,关于尸体的详细情况就不说了,但他的死亡原因也是心脏骤停。他的名字……还是不说了。男性,三十一岁。也是名ggo的厉害玩家。角色名是‘薄盐鳕子’?应该是这个吧?” “这人或许是以前在sao里的一个名叫‘北海ikura’的亲戚吧。那个鳕子先生也上过电视吗?” “还没,但是预定就在这次出演。从amusphere的通信记录来看,通信中断时是在发现尸体的三天前。也就是十一月二十五号的晚上十点零分四秒。死亡时间推定也是在那个时候。当时他正好在参加古罗肯市的中央广场的小队——就是类似于公会的组织——的集会。当他在台上愤愤而言时,被冲入集会的玩家用枪射击。因为刚好在街上,所以无法造成伤害。当愤怒的人们逼近那枪击者的时候,他就突然下线消失了。这条信息也是在网上的揭示板上公布出来的,因此其正确性也受到了质疑……” “开枪的那家伙,和枪击泽克西特的是同一个人吗?” “你的考虑也可以说是对的,因为那人说了同样的制裁、力量的台词,而且还是用的和上次一样的昵称。” “……那昵称是?……” 菊冈再次盯着那小版块装置,皱起了眉头。 “‘seejun’……还有就是‘deathgun’” “death……gun……” ——也就是‘死枪’吗? 把汤匙放回空了的盘子里,我默默地念了好几遍那个名字。所谓的角色的昵称,其实可以算是一个开玩笑的名字。但同时也显示了他的特性与形象。死枪,这名字就让人联想到那黑色金属散发着冷冷的气息。 “……泽克西特和薄盐他们的死因真的是因为心脏突然停止吗?” “是的,那怎么了?” “那么大脑的损伤有没有?” 听到我的问题,菊冈就一下子笑了出来。 “我也曾经想过这个问题。也问过解剖的法医,但他们的回答都是没有找到任何大脑出血或脑血管闭塞的现象。” “………” “还有,关于nearvgear……啊,算了,不说这个。” “说吧” “……nearvgear,可让使用者死亡,并且在那个时候,它会发出一种超高的,能够使信号分子烧毁的微量电波。这种电波也会致使大脑的一部分受到损坏。amusphere的设计是没有这种力量的。开发者曾经断言说,这种机器只能收集视觉、听觉等五种信息,并且以相当稳定的波度传送给使用者。” “原来你已经向开发商问了这么详细的信息了……准备相当充足啊。菊冈先生!仅仅靠着偶然的机会和传言就可以收集到这么多的情报?” 我一直盯着那眼镜的另一边的那双眼睛,菊冈在一瞬间的表情有点变化,然后立刻就张开了嘴。 “被人一脚踹开的人,其实每一天都很闲啊” “那么,这个任务就交给在艾因葛朗特最前线进行攻略的人吧。你在那帮人里面素质是最好的,而且还得到了尤吉恩的称赞。” 第八章:假想课 第5章小说网整理发布http:// 打开浏览器,便自动连接到启动设定网站,许多子窗口在电脑屏幕上重叠排开。 全部都是关于gungaleonline的网站,尤其是关于收集“死枪”情报的网站。 “他”用右手操作着3d鼠标,点亮如今尤其关注的网站。头版上写着“死枪情报网站”,只有死枪这两个字被染成了红色。 首先看了下履历,确认管理员今晚没有做任何更新后,移动到了公告板上。在前天晚上查看后像是更新了几条似的,记事列表到处都闪烁着“new”图标。于是乎按顺序查看起来。 ——没有出现了啊,泽克西特和鳕子。都已经一个月了?其账号也不能总是处于断线状态吧?能够在现实世界中联系到他们的家伙,把情报留在这里吧please! ——没用的。小队成员不管是谁在现实中都联系不到他,不是吗?还有就是在ggo内泄露个人情报的家伙才是傻子呢。 ——死枪开枪的日期和时间我都很清楚,假如那两人真的死了的话,在那个时间段就没有其他vrmmo玩家死掉吗,调查一下不就明白了吗? ——这话题又绕回来了啊,去读以前的记录吧。一个人居住如果死了的话谁都不会注意到的,就算去问警察也对方也不会告诉你的。顺带一提,就算发英文邮件到扎斯卡那里打听,他们也不会告诉你关于玩家个人信息的,这早就是惯例了。 ——应该是那个吧。泽克君和鳕子君的引退纪念大惊喜吧。两人,是时候出来了,再不揭露真相的话可就要过期了哟。 ——到头来,只能叫谁用自己的身体验证一下了。比如,明天二三点三十分我会在古罗肯中央银行前佩戴红色玫瑰等你,请死枪先生射我吧。 ——勇者登场了啊!但在四千不公布本名和住所的话就没意义了。 ——请勇者倒不如用完全潜行的方式,在某咖啡馆内公开发表吧。 —— “他”很恼火的咋了咋舌。移动鼠标,点开了另外一个窗口。但,不管是哪个告示板与情报网站,都没有找到“他”所期望的信息。 当初设想的是,在大家知道死了两个人后,就会怀疑“死枪”的力量是不是真实的,并被当做传言在网络内流传开来,ggo内的玩家都会害怕自己会成为下一个目标,因此一个个的相继引退。 但现实却是,愚蠢的网络玩家还未意识到“死枪”真正的恐怖,始终把它当做是个玩笑来看。ggo的玩家账号总数也基本上没有怎么减少。 果然,现实世界内并为报道关于“泽克西特”与“薄盐鳕子”的死亡消息,这也是预想之外的。看来,必须在一天内造成相当数量的怪异死亡事件,让人认为是明显的犯罪时才能在新闻上播出啊。 当然,被“他”亲自射击的两人的心脏确实是在现实世界中停止了,并且死去了,这点“他”是很清楚地。因为这些都是“死枪”所持有的力量。 有一种强烈的诱惑,让“他”想要把这些事情全部写到这个网站的告示板上。但要提供具体的“证据”对于“他”来说也是很困难的。再说如果这么做的话“死枪”的神秘性就会减弱的。因为“死枪”是荒野处降临的,是最初的夜视最后的绝对的强者,是凌驾于运营团体之上的,真正的死神。 ——算了,就这样吧。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平静了下来。 不久第三届“barrettofbullets”就要举办了。“死枪”也要参加该大会,并预定在会上再消灭两三个人。当然预选赛是不会使用该枪的能力突破的,为了这一天如果每天都登陆二十小时的训练得出的数值的话,是绝对可能的。 bob的受瞩目的程度是很大的。“mmostream”会进行放送,并在现实世界也会有转播的,不仅是ggo也会有很多其他vrmmo玩家收看的。不仅要在那个大舞台上以最强者君临,还让被该枪集中的玩家消失的话,那些怀疑“死枪”能力的愚蠢家伙就会没有了吧。 如果达到那么高的瞩目程度的话,现在的账号就无法继续使用了吧,但那也没关系。只要有那把枪,诞生一个新的“死枪”也是很容易的。 接下来继续杀戮。在设想里,祭品的数量应该上升到七名。那时候已经就有玩家陆续退出了吧,不久之后gungalonline这个名称的游戏就会迎来死亡了吧。 过去的“死枪”就会成为传说的。 和过去那个被诅咒的死亡游戏“swordartonline”相比,虽然产生的死者数量达不到,但也不会亚于那个狂人用电子脉冲烧毁玩家大脑的行为的。 “死枪”的力量,并不只是那么简单那的。幻想世界中释放的子弹,可以把现实世界中的心脏停止。能够理解这个秘密的,出了“他”之外没有第二人。“死枪”成为真正的顶尖玩家的时刻,马上就要来临了。 绝对的力量——传说的魔王——最强——最强——最强—— “他”不知不觉,注意到右手的力道加大到了几乎可以捏坏鼠标,喘息也变得慌乱肩膀也失去了力量。 那个日子已经不远了。如果传说到手的话,继续待在那个世界也就没什么用了。就可以和让“他”厌烦的愚蠢的同伴们永远说再见了。 关闭所有浏览器上的窗口,“他”打开了一个新的html页面。 上面列着七张照片——是在ggo内用摄影截取到的图像,右侧还写着其名字与相应的武器情报。最上面的“泽克西特”与下方的“薄盐鳕子”的照片色调已经变暗了,上面还打上了血红色的x刻印。 那就是“死枪”的目标名单,话句话说,也是死枪弹夹内装填的“死之子弹”的数量。这七名玩家,不断是谁都是ggo内的强力玩家。 “他”慢慢的旋转着滑轮查看档案资料,放置在最下方的照片出现到了中央。也是这七名玩家内唯一的女性玩家。 右斜上角摆放的是摄影截图。淡蓝色的短发,脸两侧系着缎带的头细细流淌而下,脸颊的轮廓半隐藏起来。深深围在脖颈上的黄色围巾的缘故,嘴巴无法看见,虽然很遗憾,但单单就那不知为何让人联想到猫的深蓝色眼瞳就释放出了充满魅力的光芒。 右侧写着名字“诗浓”。主要武器是对物狙击步枪“ultimaratiohecateii”。 “他”曾几次在游戏内直接看到过她。在古罗肯购物街买东西时候的样子,公园内的长椅上咬着从屋台小卖部内购买的热狗的样子,以及在战场上背着巨大的步枪疾驰而走的样子——不管哪一样,都充满着让人产生所有欲的婀娜多姿的魅力。几乎没有看到其笑脸的样子,眼睛里时常充满着忧郁的眼神,但这样还是吸引了“他”的主意。 “他”迷上了这个被“死枪”当做目标的名叫诗浓的少女。如果不仅存在游戏中,现实世界中她的身心也成为“他”的东西的话—— 但是“他”的半身,作为“死枪”的另一个自己,还是期望她死去的。诗浓是ggo内冷酷的狙击手,被认作是冥界的女神,并且是个没有人不认识她的有名的玩家。如果作为献给“死枪”的花朵的话,她是个极其适合的人。 “他”伸出右手,用手指抚摸着诗浓的照片。 从闪着光泽的屏幕的感触中,“他”就像是确实感受到了少女真正身体的柔软与温暖的体温似的。 第九章:银龙【ギンロウ】先生 第六章(1) 6 通过交通信号灯,斜转车身,穿过大门。 途中,由于感觉到两侧林荫道步行的人们责难的视线正向我集中,我慌忙将摩托车的速度降了下来。 从艾基尔那拿到的一二、2水冷装置的破烂钛制摩托车,发出了在电动引擎成为主流的这个时代里堪称绝望性的噪音,直叶这种人如果坐在后边一定会马上说“好吵,好臭,坐起来好不舒服”之类的怨言吧。每当这时,我都想着这些声音会在谁都没发觉的情况下随风飘散,但就我的看法,至少得在排气管道上改成四水冷,并为自己没这么做感到后悔…… 就像这样,当驰行的地点是像这种医院的地界上时,更是如此。 用驴拉车般的速度沿着林荫道慢慢前进,停车场入口出现在了眼前。我骑车进入入口,在电动车厅停车位一头把车停了下来。拔出当代的钥匙式实体点火装置,摘下头盔,十二月的寒风微微地夹杂着些消毒水的气味。 与菊冈进行了高额蛋糕会谈一周后的星期六。 gungaleonline的登陆地点已经准备好了,此邮件让我慎重起来,指定的场所为何要是千代田区的大型都立医院呢。虽然我一般不怎么来东京都中心,但也不至于会在此迷路。要问为什么只是因为设在这个医院内的康复中心,正是我从sao中解脱出来后为了恢复体力而入院的地方。 在进行了近一个月的康复治疗出院之后,我还是为了检查什么的曾经多次经过这条道路。如今已经半年没有来这里了,抬头望着那熟悉的白色建筑,内心浮出一种怀念的微妙情感。我轻轻的摇摇头,把感伤拂去,朝着入口走去。 六天前的周日,离这个医院很近的皇居散步街上,把这次要处理的事件向明日奈作了说明,当时的会话自然地浮现到了脑海中。 “诶,诶诶诶!?桐桐人,要离开alo了吗!?” 明日奈睁大的眼睛开始湿润起来,我慌忙左右摇头进行解释。 “不,不是不是!只是几天哟,我会马上转回来的!实际上有些原因,我不得不到别的vrmmo里去看看” 听到我补充的话后明日奈终于冷静了下来,这回两眼又浮现出了惊异的神色。 “去看看?这样的话你新创个账号并用使用几次不就行了吗?为何又必须得转服务器呢?” “那个啊是以前那个总务省的,眼镜的” 我向明日奈说明了约会的地点选在皇居的原因。有一半的原因是菊冈诚二郎叫我出来,但这部分的原因都被我省略不提了。 刚抵达大门处话题总算说完了一段,将入场票返还到窗口来到平川门桥上时,明日奈用复杂的面孔说: “是菊冈先生拜托的事那就没办法了,不过我,对他那人,有种完全相信他真的好吗,这样的感觉虽然得到了他很大的帮助” “不,我也有同感。” 说到这里,两人都微微地苦笑起来。 但明日奈立刻恢复了严肃的表情,紧紧抓着我的手,说: “尽可能地,早点回来。我们的家只有一个地方。” 我点点头,视线落到护城河的水面上,回答道: “当然了。我很快就会回到alo的。只是稍微查一查‘gungaleonline’的内情罢了。” ——就是这样。 有关菊冈委托去ggo的真实目的,也就是那种谜样的能力——可能存在——以及与玩家“死枪”会面等任务的核心内容,一概都没有告诉她。说了的话,不用说她肯定会阻止我的,或者和我一同前往。 说起来虽然有些任性,但我已经决定了,幻想世界里的任何细微的危险气息都不能让她接近。 当然,“死枪”的话题,我认为百分之九十九是传言的产物。 从幻想世界那里,给现实的人带来死亡。 不管怎么考虑这都无法相信。amusphere,毕竟只是普通电视的延长线上出发展而出的机器。“幻想世界”“完全潜行技术”完全就像是科技诞生出的魔法一般,但技术本身归根结底仅是个便利的工具,是个能将人类的灵魂从肉体分离,并将其带到异世界的魔法道具。 但只要有一丝可能性,我都要去那个地方。 数月前,整理pc硬盘内存储的旧杂志时,发现了sao启动前,阿卡斯开发指导茅场晶彦的简短访问。那里记载了生前该男子所说的话。 ——艾因格朗特是anincarnatingradius,也就是“具现化世界”的简称。在那里,你能看到所有的玩家实现自身梦想。除了剑,怪物,迷宫这些游戏标志性的东西具现化,在那个世界,还有着让改变玩家自身的力量存在—— 确实我发生了改观。亚丝娜也是。艾基尔,克莱因,利兹以及西利卡等人在那个世界经历的两年时光中,人格应该也发生了无法复原的转变。 但,茅场所说的“改变”像是不止这些多亏了vrmmo游戏制作包“theseed”,如今幻想世界连接构造体仍在无限制的增长,也因为这个,幻想世界和现实世界的框架以及其自身也发生了变化,究竟会诞生什么样的因子呢? win,响起这样的声音,同时眼前的自动门打开了,暖暖的空气与消毒水的气味迎面扑来,打断了我漫无边际的思考。 由于现实世界已经出现了两名死者这样的事实,与“死枪”接触不会存在任何危险,我也不敢这么断言。等回到alo后,我再向明日奈说明吧,她一定会发怒的吧。但,最后一定会理解我的。 对于我来说——本应结束,切断艾因格朗特的时间轴的,但对于将“theseed”制作包进行传播的桐人来说,是没有其他的选择的。 首先去下洗手间,随后按照打印出来的菊冈的委托邮件上面的内容,我来到了住院楼三楼指定的病房。门旁的牌子上没有患者的姓名。敲门之后,便拉开了门—— “你好,桐之谷君,好久不见!” 迎接我的是,在长时间的康复训练中照顾我的,很熟悉的女护士。 护士帽下长长的头发扎成一股三编麻花辫,小小的白色缎带扎在头发下方,摇动着。薄薄的粉红色制服包裹着女性修长的身体,张弛有度的外形能让病患一见倾心。左胸上佩戴着写有“安岐”的名牌。 微笑着的小脸,有着与白衣天使这个称呼极其相符的清秀,虽然知道要回应对方但我却被吸引住了,硬直了一秒钟后我很快地低下了头。 “啊你,你好,好久不见。” 突然,安岐护士张开双手,绕过我的手腕,直接抓住我的侧腹,用力的捏了捏。 “哇哇啊!?” “哦,长了些肉了啊。但还是不够哟,你有好好吃东西吗?” “吃,我吃了啊。还有就是,为什么安岐小姐会在这里啊” 环视整个房间,狭小的病房内没有见到其他人。 “我从那个眼镜官员那里听说了哟。好像是为了政府进入幻想网络?进行调查什么的?明明才刚回来还没一年,还真是不得了啊。因此,他务必想让在康复训练中负责桐之谷君的我担任监控这个职务,所以今天我轮班到这里了。好像还对医师说了,不愧是国家权力啊。总之,这段时间又要让你请多多关照了,桐之谷君。” “啊我才是要请你” 难道你想说我对漂亮的人比较低声下气吗,你可真会耍小聪明啊菊冈啊啊啊啊啊,我在内心中骂起了那位不在场的公务员,同时笑着握住了安岐护士伸出的手。 “那个眼镜官员不来吗?” “恩,好像说是有个脱不开身的会议要开。但有话要给你。” 我打开递过来的茶色信封,展开手写的纸片。 “报告书请用邮件的形式发到以往的地址,拜托了。所有的经费待任务完成后,我会连同报酬一起付给你的。追加——和漂亮护士两个人独处一间病房,请不要因为年轻的冲动而暴走哟。” 猛地将信纸连同信封一同紧紧捏住,扔到摩托车驾驶服的口袋里。如果被安岐护士看到的话,一定会以性骚扰的名义被起诉的吧。 对着一副惊讶面孔的她我强挤出笑脸,说: “啊那么,就赶紧连接到网络吧” “啊,那好吧。已经准备好了。” 安岐护士所指的凝胶体病床旁放着一台夸张的显示机器,枕头上放着一台发出银色光泽的崭新的amusphere。 “那请脱吧,桐之谷君。” “啊啊!?” “我好贴电极。反正住院的时候全部都看过了,你就不要害羞了。” “那个,只是上身吗?” 安岐护士思考了一会儿,所幸之后她纵向点了点头。我放弃似的脱下夹克,长袖衬衫,躺在了床上。上半身多处地方都被啪嗒啪嗒地贴上了心电图监视器的电极。虽然amusphere的心跳监视机能也能做到,但万一出现故障导致其机能被停止的话,菊冈像是很惧怕这点似的。从这一点就能看出,那家伙是真的为我的安全着想的。 “好了,ok了” 最后检查完毕监视仪器的安岐护士点了点头,我将amusphere戴上,按下头顶处的电源。 “那个,我就出发了。我想大概会潜行四,五个小时吧” “明白了。我会好好看着桐之谷君的身体的,你就安心的去吧。” “请请多多关照”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我带着这个疑问,闭上了双眼。 同时,耳旁响起了滴滴,以及告知准备完毕的电子音。 “ringstart。” 我念出命令,熟悉的白色放射光芒将视野充斥,我的意识从身体中解放了出来。 来到幻想世界的瞬间,我感到了细微的违和感。 几秒后,我终于明白了原因所在。此世界天空的一面,染成带点浅红气息的黄色。 “gungaleonline”内的时间,听说和现实世界是相同的。也就是说,午后一点稍过一点的天空,应该和刚才在病房内通过窗户看到的蓝色天空一样。但却是这种忧郁的黄昏色彩,看来应该有什么理由。 东想西想了一会儿后,我耷拉下肩膀放弃了思考。作为ggo舞台的荒凉大地,是被设定为最终战争后的地球。可能是为了打造出默示录的气氛才做出这种效果的吧。 我再次,望着眼前宽广的ggo世界中央都市“sbc古罗肯”。 那威容即便是在sf系vrmmo中也是十分雄伟的,其外观,和alfheim中世界树上新设立的首都“イグドラシルシティ”,以及过去艾因格朗特各层主街区的幻想街道有着很大的差异。 金属质感的高层建筑群想要冲破天空一般耸立在那,空中回廊如同网孔一般将这些建筑紧密联系。大楼谷间的霓虹灯全息广告正在热闹地播出着,越往下广告的数量就越多,如同颜色和声音的洪水一般。 最后看着脚下,发现我地面并不是泥土和石块,而是由金属板铺设而成的道路。 身后,看来设定为初期角色出现位置的圆顶状的建筑物,眼前宽广的主街道笔直延伸向前。街道的左右都是些奇怪的商店,就像是在秋叶原的街区一样。 行走交错的玩家,都是些带着难打交道气氛的家伙。 男性玩家压倒性的多。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直呆在女性角色较多的alo中的原因,又或者是那个世界的居民都是华丽的妖精的原因,这种大量身着军服,黑色装甲的粗犷男性昂首阔步的景象实在是给人一种巨大的压迫感,或者说是精力旺盛,说白了就是不修边幅。不管哪一个人的眼神都很危险,要想和他们搭话实在不容易。 被他们的气势压倒还有别的原因。大部分的玩家,肩膀上腰部都挂着发出光泽的粗犷的黑色武器——也就是枪械。 和作为装饰要素的剑和矛不同,这里的枪械才是唯一的目的。用这种武器,打到敌人,为此才会设计成这个形状这个颜色吧。 原来如此,这就是这个世界被说成那样的原因啊,我内心表示同意。 此游戏世界存在的目的就是不断尖锐“战斗、杀戮、抢夺”,同时也只有这个。alo里所提倡的“在幻想世界内愉快的生活”的这个要素几乎完全看不到了。 就因为这个,恐怕这个华丽可爱的外表会成为负面因素吧。为了在战场上吓退敌人,狰狞的士兵外貌已经成为重要的因素了。男性们大多数都留着浓密的胡须,或者是脸上有着很明显的伤痕,理由也都是这个吧。 这么一说,我的假想体又会是什么样外表呢。 想到这里,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身体。要把凶神恶煞的“死枪”作为目标,我希望自己的外表和好莱坞电影里的肌肉士兵一样—— 我有股不祥的预感。 双手的肌肤白皙滑嫩,手指也出人意料的纤细。穿着黑色的军队工作服的身体,偏偏又比现实中的我的身体要更为纤细。从视觉感官来看,我也不认为身高也会很高。 进入gungaleonline的,并不是按照前天亚丝娜说的那样,是从一开始生成的初期角色。如果那样做的话,就不知道何时才能遇见以强者为目标的“死枪”了。 利用vrmmo开发支援包“theseed”生成的游戏——要说得更详细的话,就是运行在“cardinal”系统上的游戏世界,共通的超级规则【metarules】有一条。这就是“角色转换机能”。只要是使用theseed制作的游戏,这个机能是绝对无法关闭的。 使用这个机能的话,可以将某个游戏中育成的角色资料,保持其能力移动到其他公司运营的游戏中去。就和更换手机终端的sim卡,就能任意使用某个运营商的服务一样,说起来就是这样。 比方说,要把在游戏a中培育出的,力量一百,敏捷八十如此数值的角色,移动到游戏b中去。就会按照游戏a中的强弱尺度“相对保持”进行转换,进入游戏b中就诞生了str四十,agi三十的角色。依此类推,在alo内属于中上程度强力的“肉盾战士型”角色到ggo后也会转生成“中上级别的战士”。 但这里还是没有增加角色复制机能。在转换的瞬间,原来世界中的角色资料会完全消失,能够移动的只有角色本体,道具类物品一概无法移动,因此转换虽然很便利但却是要很大的决心才能做的事。这次,为了要把alo内的“sprigan【幻妖精】桐人”角色移动到ggo里去,我将近乎全部的道具都强行寄放在了艾因格朗特五十层艾基尔新开张的杂货铺的保管库中。如果没有如此信赖的熟人的话,就要有着全部财产尽失的觉悟。 接来下,按照转换机能,我在这个世界中会得到一个与alo内的桐人——虽说如此但也是进行过一次初始化后重新培养的角色,比不过sao里初代桐人的逆天数值——相同实力的角色,但外貌和道具同样无法带去,究竟会随机生成什么样子的外形我根本想象不到。因此,那还不如变成一个强悍的士兵姿态,我这样期盼着。 我带着不祥的感觉,环视四周,朝着出生地的圆顶建筑外壁上装饰的镜子走去。 随后,我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搞搞什么飞机啊!?” 镜子内映出的,是和我所想相差一百光年的姿态。 身高明显比sprigan时要更矮,而且更加纤细。发色虽然还是黑色,但却顺滑的头发从头部一直延伸到肩胛骨附近。脸和手一样,通透白皙,嘴唇则是艳丽的红色。 眼睛的颜色,虽然和头发一样继承了黑色,但却变得很大放出光芒。被长长的睫毛装饰着的眼睛,从镜中放出纯洁无暇耀眼的视线,我一时间忘记了那就是自己,举目无措起来。再次看了下自己的正面,我叹了一长长的气。 sao里的桐人实在是一张女性的面容啊,亚丝娜经常这么说,但那个样子也没到达现在这个级别。究竟哪里可以看出士兵的顽强姿态啊,我呆然的站在那里,在不远处吃着什么东西的男子突然走了过来,从背后对着镜子中的我说道: “哦哦,小姐运气不错啊!这个假想体式f一三〇〇系列的哟!是很少出现的哟,这个类型。怎么样,你现在才开始游戏吧,不如把账号卖给我吧?我出2メガクレジット哟!” “” 仍处于思考停止状态的我稍微看了看那名男子的脸,突然我想到了某种可能性,慌忙将双手放到自己的胸部上。但万幸,那里仍然是平平的胸板,让人害怕的感触没有出现。恐怖的性别逆转事故看来并没有发生。 最近的vr游戏,几乎所有的类型都是禁止玩家与假想体的性别不同的。异性假想体长期使用之后,像是会在精神上肉体上产生无法忽视的影响,好像原因就是这个。但在使用脑波类型判定玩家的性别后,极少的概率还是会出现误判成异性的情况,进入游戏后大吃一惊,这样的事故也听说过。 现在回想起来,性别逆转设定可能的初代sao,在运营后马上就强制玩家恢复本来的性别,看来茅场早就对该“不好的影响”有所了解了啊经过这番不合时宜的思考之后,我勉勉强强望着那名男子的脸,耸着肩膀回答道: “啊不好意思,我是男的。” 声音也是稍微有些低,但此声调完全可以被女生发出。浑身无力的我等待着对方的回答,这回那家伙稍微无语了一阵,但随后其势头像是比刚才倍增了一样。 “那,那难道是m九〇〇〇系列!?好,好厉害啊,那我出四、不五メガ。卖给我吧,请一定要卖给我!!” 别说要钱了我想免费送给你,不把你的外表和我交换吧,我心底这么想着,但很遗憾我却不能这么做。 “那个我不是初期的角色,是转换过来的。不能用钱交换,真是抱歉。” “这这样啊” 男子用十分遗憾的脸全方位地观察起我来,但马上又恢复了精神似的说道: “不是传言啊,好像使用转换前的账号更容易获得这种稀有假象体啊。作为参考,你能把之前这个账号的游戏时间告诉我吗?” “诶?游,游戏时间啊?” 我陷入了思考。转换前的账号,也就是从sao到alo的剑士桐人的总游戏时间啊,最低也有两年也就是七百三十天换算成二十四小时就是 “那个一万” 本想老实回答他,但随后又慌忙瞒混过去了。vrmmo游戏类型诞生才仅仅三年,如果有一万小时的游戏经验的话出了sao的玩家之外没有其他人了。 “不,大概一年哟。所以说这是偶然啦。” “恩,这样啊嘛,如果你改变想法的话请联络我。” 男子说完后,把一透明卡片状的道具塞给了我,很惋惜的离去了。那写着角色名,性别,所属公会名等内容的卡片,在我查看的时候不断在发光闪烁,大概是系统窗口中追加了地址簿还是其他的什么功能了吧。 我仍不肯放弃地侧目盯着镜子中自己的身体,想着必须的做点什么,但除了什么都做不到之外没有得出其他的结论。 将这个转换履历埋藏在我的角色资料内,回到alo去还是能恢复成原本那个尖尖头发的sprigan桐人,相应的转换到ggo世界中时,被赋予的竟然是这样一个无法辨别是少年还是少女的假想体。 从不幸中寻找幸运,这是我的座右铭,接下来的数分钟我思考了许多,终于找到了一个“好的东西”出来了。 我来这个世界的目的,就是要和传言中的“死枪”接触,并要求中他一枪来判定其能力的真伪。为达此目的,总之必须得用实力吸引他,再者显眼的外表也是不可或缺的。 出于ggo的游戏性女性玩家几乎没有,因此突然出现的美少女般的姿态,即便不按我设想的方向发展,毫无疑问也会十分打眼的。没有得到在战场上能够带来威慑力的身体,那方面就只能靠战斗能力去填补了。 能够达到宣传实力效果的,总之就只有战斗这一个途径了。 用一般的方式去玩游戏——也就是迷宫攻略,有点不想这么做,pk玩家赚取名声也是需要很多时间的,所幸这个世界在几天后预定要举办一个“barrettofbullets”的最强玩家决定活动。参加那个,就要以擂台赛的形式开展战斗。如果得到高位名次的话,一定会受到“死枪”的关注的,或者说他本人也有可能来参加大会。 虽然第一次进入这个游戏究竟能进行战斗到何种程度自己也没底,但还是不去不可。与手持枪械的对手交战,可能也和在alo中与弓箭手,魔法师战斗一样也说不定,反正都是vrmmo的范畴,应该会有这某种共通点的。只能加油再加油了——如果尽力还是没达到目标的话,那时就是将这种胡来的任务交付给我的菊冈的责任了。 总之首先还是去办理参加大会的手续吧,接下来就是购买装备。 最后撇了眼自己的身体,呼的叹了一口气后,朝着主街区走去。随后,我下意识地用手指梳了梳搭在脸颊上舞动着的头发,觉察到这点,感觉一股昏暗的气氛朝着自己袭来。 第十章:总有一天,会结束的 第六章:小说网整理发布http:// 数分钟后,显然我迷路了。 叫sbc古罗肯的奇怪名称的都市,像是由许多宽阔的平台相互重叠组成的多层构造一样。我站在原地,眼前的景象,完全像是相互连接的缩小版浮游城艾因格朗特的楼层一样耸立在那里,透过遥远的上方开口处可以微微见到夕阳的颜色。如同贯穿平台的巨大建筑并排修建,直立,连接它们的空中回廊,自动扶梯,电梯闪闪发光的样子实在是美不胜收,其内部复杂程度就和迷宫一样。 当然可以从主菜单调出详细的立体地图,但要将地图上标示的所处位置,和实际眼前宽阔的景色对照起来,要做到也是十分不容易的。 如果是单机rpg游戏的话,不管三七二十一胡乱的四处走的话,总是会回到原地的,但所幸这是mmo游戏。此时能采取的手段只有一个。 我从眼前交错的人群中寻找并不是npc而是玩家的标记,并快步靠近,从身后搭话道: “那个,抱歉,稍微能指下路” 随后,我意识到麻烦了。 回过头来的,是一个怎么看都是女生的人。 干爽纤细苍蓝色头发,毫不讲究的短发发型,鬓角两侧扎起来的一缕细细地头发成为了其标志。显眼的眉毛下,是一对带有猫科动物气息的闪着光芒蓝色大眼睛,接下来就是小小的鼻子与薄薄的嘴唇。 不不,难道他也和我的假想体一样是个少女外表的少年吗,我想弄清这个,于是用雷光一般的速度迅速打量起对方的身体,但在那土黄色的围巾下,敞开着拉链的夹克衣内,衬衣完全鼓了起来。往上,仔细看的话对方十分的矮小。对方没有注意到这些,可能是因为我的视线相当的低吧【可能是说主角也很矮,所以对方意识不到主角的视线所盯着的地方】。 在vrmmo内,男性玩家向女性玩家用“我迷路了”等话语搭话,七成都是以搭讪为目的的。 就和我担心的一样,转过头来的女性玩家的脸上明显浮现出了警戒的神色——但意外的是,那种表情很快便消失了。 “这个游戏,你是第一次玩吗?你想去哪里?” 发出清澈而美丽的声音,嘴角处微微浮现出了笑容。究竟怎么了啊,我内心思考起来,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个女孩可能和刚才那位像购买假想体的男玩家把我的性别弄错了。可能认为我和她一样都是女性。真是的搞什么啊。 “啊,那个” 我下意识地想要说明自己的性别,但刚要说出口便停住了。 这在某种意义上,是个好状况也说不定。在这之后,再告诉她我是男性玩家就行了,如果她误认为我是女性的话,就会少很多麻烦事。能够利用尽可能地都要利用,这就是我的第二个座右铭,虽然很对不住她,但最好还是让她继续误解下去吧。 “是的,我是第一次玩。便宜的武器店,以及总督府,我想去这些地方可是” 我用稍微低一些,沙哑般的声音回答道,那名女生稍稍低下了头: “总督府?你去那里要做什么?” “那个我想参加那个,近期要举办的决斗活动” 听到这话,她那大大的眼睛睁得溜圆。 “那那个,你是今天才开始玩游戏的吧?那个活动并不是强制参加的,还有就是你的数值可能也不够” “啊,我并不是初期角色哟。是转换过来的,从其他游戏” “诶,这样啊。” 女生的蓝色眼瞳中放出光芒,这次很明确的笑了起来。 “我能听听吗?你为什么要来这个充满废墟机油气息的游戏的原因?” “这个诶,至今为止都只在玩幻想风格的游戏,偶尔也得试试竞技类的游戏看看,我是这么想的我对枪械战斗稍微有点兴趣。” 这也是在撒谎。专门用剑进行近战的我,培养出的vrmmo游戏直觉,在ggo内能够通用到什么样的程度呢,实际上我对这个还是稍微有些兴趣的。 “这样啊。一下子就参加bob啊,你还真有斗志啊。” 女生呵呵的笑了起来,点了点头。 “好吧,我给你带路。反正我也要去总督府那里。前面就有gunshop哟。你有喜欢的枪吗?” “诶,这个” 话说如此,我一下子也答不出来。见到我说不出来,女生再次微笑起来。 “那,我们就去有许多物品聚集的大型市场吧。这边来。” 转过身,开始向前走去,我匆忙跟着她那飘动着的围巾末端,追了过去。 完全记忆所走过的路径什么的我想那是不可能的,拐过一个又一个胡同,经过一个又一个活动街道,通过一个又一个自动扶梯。步行数分钟后,突然出现了一条大街。迎面的见到的是一个让人联想到大型外资超市模样的店铺。 “就是那里。” 女生很轻快地顺着人群的缝隙朝着店面走去。 广阔的店铺内,充满着各种各样色泽的光芒与喧闹声,完全就像是露天游乐场一样。穿着很暴露的银色制服的美女npc店员排成一列,用天真烂漫的职业笑容来欢迎玩家。但更让人心动的,是她们手中拿着的、还有挂在四周墙上的,那些宣示着黑色暴力的手枪跟机关枪。 “感感觉,这个店铺好厉害啊。” 说完,身旁的女生微微苦笑起来。 “其实比起在这个面向初学者的综合商店,去更加专业的专门店才能淘到好东西。嘛,在这里因为能够找到喜欢的枪系,所以来这里也行。” 说到这里,在店内闲逛着的大多数玩家们,服装也是用显眼的颜色进行搭配的,和这名女生的沙漠色服装比较起来,那些人都给人一种初学者的印象。 “接下来,你的数值是什么类型的呢?” 听到此询问,我思考了一下。说道不同世界中的转换,角色能力的倾向应该也是继承的。 “这个,力量优先,接下来是敏捷?” “那就是str-agi型。这样的话,就能拿稍微重一些的突击步枪,口径更大一些的机关枪作为主武器,用手枪作为副武器这种中距离战斗的类型比较好啊但是,你是刚刚进行的转换吧?那,你有多少钱呢” “啊这,这个啊。” 我赶紧挥动右手,调出窗口。虽然转换能够继承能力值,但道具钱财都无法移动。那么物品栏下方的表示的金额是—— “诶诶一千,クレジット。” “刚好是初期金额啊。” 女生和我面面相觑,很困扰似的的笑了起来。 “恩” 很快就恢复表情的女生,右手手指抵着薄薄的嘴唇下方,歪起了头。 “这些金额啊,只能买把小型的放射枪实弹系,只能买把中古的左轮枪怎么样——那个,如果,可以的话” 我,觉察出了她要说的话,连忙摇了摇头。不管是哪个mmo,新手从老手那里接受多余的援助都绝不是提倡的行为。来这个世界不就是为了体验游戏的乐趣吗,这也是作为游戏者不能让步的底线。 “不,不用了,这样就可以了。那个在哪里,有着可以迅速攒到钱地方啊?好像,我听说这个游戏有赌场吧” 听完这话,女生到底还是露出了些许惊异的笑容。 “那都是在,钱有剩余,并且要有输钱的准备才能去的地方哟。这个东西,到处都有有大有小。好像,这个店铺内” 巡视一下后,她指了指店深处。 “那里有类似的赌博游戏,看。” 顺着纤细的手指所指的方向望去,可以看到一台带有哔咔哔咔电子装饰的巨大装置。 走进一看,才发现完全占领这一片墙壁的,说是游戏机也未免太大了。 大概宽三米,长二十米。金属材质的底座,被齐腰高的栅栏围着,最里处站着一个西部剧里的枪手装束的npc。附近的入口处没有栅栏围着,而是替换成了开闭式的金属横梁,以及类似收银台的方柱。 偶尔从腰间的枪套拔出巨大的手枪,一边手指上来回旋转一边说着些挑衅性的台词的枪手身后,是刻上无数颗弹痕的红砖墙壁,以及在显示在上方粉红霓虹灯上的“untouchable!”的文字。 “这个是?” 听到我的询问,女生边移动着手指边解说起来。 “从附近的入口进入,躲避npc枪手的枪击,看究竟能接近到何种地步的游戏,至今为止最高的记录,就写在那里。” 伸出的食指前方,栅栏内侧的地板上,有一条发着红色光泽的线。大概都略微通过了全部距离的三分之二。 “诶,……究竟能得多少钱呢?” “这个,好像是入场费五百グレジット,突破十米一千,十五米则是两千グレジット的奖金。如果碰到枪手的话,就能得到至今为止所有玩家的入场费。” “所,所有的!?” “看,告示板账簿那里写了哟。个,十……三十万多。” “好……好惊人的数额啊。” “所以说不行啊。” 女生很快回答道,耸了耸肩。 “那个枪手,会在超过八米线的时候使出阴险的快速射击。明明就是左轮手枪,居然能做到这种高速reload的三点burst射击。看到预测线的同时就已经晚了。” “预测线……” 此时,女生拉了拉我的衣袖,低声地说: “看,又来了增加奖池金额度的人了哟。” 视线转回枪手入口处,三名男子正走进那里。 其中一名身着白底浅灰迷彩,让人联想到寒冷地带迷彩服的男子很有信息的站在门前。右手掌摆到收银台的触摸板上,这样就能付款了啊,一阵欢快的喇叭声传了出来。短时间内,便从店内各处赶来了十多名观众。 npc枪手用英语念叨着“踢你的屁股,让你飞到月球上去”这句惯话,同时将右手放到左轮枪上。寒冷迷彩男面前,绿色的车棚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数字3,随着音效变成了2,又减成了1,变到0的同时大门处的金属栏杆唰地打开了。 “哦哦哦哦哦呀呀呀呀!” 寒冷男大叫着冲出数步——但两脚很快便张开紧急刹车。眼睛睁大,突然身体向右跳去,左手,左脚抬起。 他在跳什么啊,正当我思考的时候,闪着红色光泽的子弹穿过了寒冷男子头部左侧十厘米的位置,左腋下,左膝盖下。npc拔出了左轮枪,连续发射了三发子弹。真是完美的躲闪——就好像该男子读出了子弹通过的路径一样。 “……刚才那个是,弹道……?” 我把脸靠近低声地问,水色头发的女生点了点头,同样低声回答道: “是的,他是根据‘弹道预测线’进行攻击回避的。” 寒冷男子在火线消失的同时,又猛地向前冲去,随即又马上停了下来。这次两脚张开很大,上半身九十度弯曲。 随后,伴随着响亮的声音,两发子弹从男子的头上,另一发从大腿下穿过。还有三米,就能得到两倍的参加奖金了——就当这时。 至今为止都在按照间隔连放三枪的npc枪手,却按照时差两发,一发的进行射击。虽然寒冷男子跳跃起来躲开了迟来的一发子弹,但落地时却失去了平衡,单手按在了地面上。慌忙起身后已经晚了,枪手的右手发出亮光,释放出的火线在男子的白色马甲上散出了橘红色的火花。 响起了软趴趴的难为情的音乐。枪手用脏话说出了胜利的话语,其身后的奖池金额随着轻快的金属声响上升了五百グレジット。寒冷男子耷拉着肩膀,沮丧的走出门口。 “……嗯?” 身旁的女生,在围巾内的嘴唇微微浮出了笑容,并耸了耸肩膀。 “左右大幅度运动暂且不说,因为近乎完全都是沿着一条直线的突进,无论如何那也是极限了。” “嗯原来如此。看到预测线的时候就已经晚了啊。” 我自语道,同时朝着入口迈出脚步。 “啊等等,你” 我对着睁大眼睛准备叫住我的女生,微微地笑了笑,把右手的现金放在收银台上。听到一阵类似于老式收银机的咔嚓声后,奏起了热闹的音效。 不知是不是有新笨蛋登场的缘故,或者是我的容貌的原因,让周围的观众以及包括寒冷男子在内的三人组嘈杂起来。戴着围巾的女生双手叉腰,一脸惊讶的表情微微地摇了摇头。 枪手说出了和刚才不同的骂声,同时眼前的计数器开始倒数了。 压低身体,采用全力向前突进的体式。数字减少,金属横梁打开的瞬间,我的脚猛踏地面冲了出去。 还没迈出几步,枪手很快便抬起了右手,枪口前端伸出了三条红线。分别指到我的头,右胸,左腿上。 ——感觉到这些的瞬间,我果断地向右前方飞出。随后,橘红色的火线从的身体左侧擦过。紧接着我用右脚蹬踏护墙板,回到了道路中央。 当然,这是我第一次在vrmmo游戏中与枪械相对持。 但,不管是在alo里,或者是在sao内,使用弓箭,毒液,魔法这些远距离攻击方式的怪物还是有很多的。要躲避那些飞行道具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读懂从敌方眼睛所释放出的视线。这大概都是因为游戏开发者茅场晶彦的缘故吧,基于candinal系统上的vrmmo的所有怪物,都有着将视线不偏不倚地盯着瞄准地点处的特性。——当然这些都只限于怪物有眼睛这类器官的情况。 这个原则,对于如今持枪对着我的枪手应该也是适用的。 我不理会红色的弹道预测线,也不看那黑色枪口,只是凝视着枪手的眼睛。从那咕噜咕噜转动的如同有生命般的眼睛,来预测子弹射来的轨道。同时向左向右,或者向上向下移动刚刚好的距离,回避开了悄无声息出现的预测线。而在子弹通过的时侯,我早已进入了下一次前冲的体式了。 躲避了两组三连发枪击时,像是进入了十米线,响起了简短的音效。但这些声音几乎都没有传到我的意识里。 枪手将射击了六发子弹的回转式弹仓清空,在空弹壳向后飞去的同时,左手将崭新的六发子弹装填,随着咔嚓的清脆声响弹仓重回枪身,这一连串的作业仅用了零点五秒——确实是个流畅的手法——就完成了,随后枪手又将枪口对准了我。 接下来的攻击,就不是像刚才那样的爽快三连射了。而是用一种变化的节奏,两发,一发、三发进行射击,半数以上我都是依靠直觉进行回避,距离又缩短了五米。又是一阵简短的喇叭声。同时枪手又用迅雷般的速度半秒完成了装弹。 剩下的距离只有五米了,敌人就在眼前了。也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npc枪手的面目可憎的胡须脸已经能够很清楚地看到了。 牛仔帽下方,黑色的眼睛微微的活动,横扫过与我胸部平齐的位置。我做出了左右回避不可能的判断,将身体放倒在金属地板上进行滑铲。躲过了那如同机枪连射般的六连火线,距离又缩短了两米半。 此时的敌人仍然没有打完子弹。如果装填子弹有零点五秒的空隙的话,那就足以达阵了。 起身这么思考的我,突然意识到了枪手的眼神中浮现出了笑容。 下意识地改变了接下来的前冲,猛地向上跳起。 我刚才站立的位置,被没有进行装填的左轮手枪所射出的六发激光打得坑坑洼洼。 这是什么啊!我边叫着,边在空中进行了一次回旋落到了枪手面前。 想说的决胜台词犹如山一般多,就算敌人还有阴招,即便是从眼睛里射出激光,胜负也已经定下来了,我用很快的速度敲了敲身着皮革马甲的敌人的胸膛。 店内的声音如同消失了一般,在一瞬间的寂静之后。 “oh,mygod——!!” 大声叫道的枪手双手抱头,跪在了地上。同时响起了狂风般的奏乐声。 奏乐声中混杂着卡拉卡拉的声音,不知怎么回事的我抬起了头,看到枪手身后的红砖墙壁爆发般的从内侧崩塌了。连惊讶的时间都没有,金币雨刷拉刷拉的从内侧流淌而出。滚到我的脚边,发出清脆的声音后消失了。 液晶看板下方,奖池金额数字以很快的速度减少,很快变成了零,同时金币的瀑布也停止了。一时间发出声响让整个店内充斥着喧闹音的游戏被重置了,枪手再次起身并将手枪在手指上旋转。仍像以前那样说起了挑衅的话语,由于刚才披露出了那如同花招般的极限十二连射,让人怀疑之后还会不会有尝试去挑战的人出现。 “……呼。” 我舒了一口气,从左侧栅栏处的出口,走出了游戏厅。 就在此时,不知何时聚集了数倍观众的墙壁前,掀起了漩涡般的呼喊声。刚才那究竟是什么啊,谁啊刚才的那人,这样的声音纵横交错。 从人群一端小跑靠近的水色头发少女,两眼瞪得溜圆如同猫一般凝视着我。数秒后,从她的嘴里传出了声音。 “……你,究竟是什么样的反射神经啊……?最后,居然躲避了眼前……大概两米处的激光……在那样的距离,弹道预测线与实弹射击之间应该近乎没有时间延迟的啊……” “诶,那个……因为……” 究竟该如何回答呢,稍微疑惑了一会儿后,终于说道: “因为,这个躲避子弹的游戏,不就是要预测弹道预测线的游戏吗?” “预……预测弹道预测线!?” 女生可爱的叫声打破店内的气氛。所有的观众都张开口说不出话来。 数分钟后,在人群终于三三两两散去了的武器店一角,我低着头望着玻璃展柜中这样那样的步枪。 “嗯……这种突击步枪,比起冲锋枪来说口径更小,但枪体却大一些,是怎么回事啊?” 我向站在身旁的和善女生提出这样一个简单的问题,但好像仍沉浸在刚才的惊异之中没有缓过身来的她,就像见到陌生的物体的猫一样,用充满着好奇心与警戒心的眼神望着我。 “……这些常识都不知道,却有那样厉害的会比技术……转换,你是这么说过吧。之前你究竟是玩什么样的游戏啊?” “诶,这个……就只玩了幻想系的啊……” “这样啊……——算了。如果要参加bob预选赛的话,就有机会见到你实战中的表现啊。刚才你问的是什么去了,突击步枪口径小的原因?那都是从美国的m16开始的,重视基于小口径高速弹的命中精度与贯穿力的设计思想……” 突然间闭上嘴的少女,像是从自己的言语中体会到了某种苦痛一般,皱起眉头。但那奇妙的反应一瞬就消失了,很快又被那保守的笑容所取代。 “……那种东西,怎么样都好。来吧,赶紧买你要的东西吧。” “啊……好吧,拜托你了。” 感到诧异点了点头的我,把视线移开,朝着前方大大的展柜处走去。 “有三〇〇k的话我想可以买个很好的家伙……但说到底,都是依据个人的爱好与习惯来的,首先要明白这点才行。” “习惯……啊?” 我跟在少女身后,看着一个又一个闪着光泽的黑色枪械,怎么看都没一个符合自己的。那当然也是,我对枪械的认识,只停留在“说到手枪指的就是左轮以及自动手枪”这个程度上。 盯着看枪的期间,不知不觉中,来到了店内并排摆放毫无间隙的陈列棚的顶当头。既然如此只能让她帮我挑选一把了——正当我这么思考的时候,一个奇妙的东西进入我的眼帘。 长长的展柜的某个角落,并排摆放着几个明显不同于枪械,金属圆筒样的东西。 直径三厘米,长约二十五厘米。一侧挂着个类似于登山圆环样的金属器具,另一头稍微大一些,中央处有一个像是发射什么东西似的黑色开口。在这个店内展示的不只有枪械这一种东西吗,但这东西无论是握把,还是扳机都找不到。圆筒侧部只有一个小小的开关。 “我说……这个是?” 听到这话,女生的视线看了看这边,大概是出于习惯吧,她耸了下肩膀。 “啊啊……那个是光剑哟。” “光,光剑?” “光之剑,写作光剑。正式名为‘phantomsword’,大家都叫serde,lightsaber,beamsabel什么的,随便称呼它。” “jian,剑!?这个世界也有剑吗?” 我匆忙将脸贴近展柜。话说回来,这东西很像在老sf电影中守护宇宙秩序的骑士们所挥舞的武器。 “有是有,但没人去用。” “为……为什么?” “当然啦,因为……不到极近的距离就无法发挥作用,如果能够靠近到那种程度的话早就被打成马蜂窝了……” 女生的话就此打住了,只见她嘴巴微微张开,望着我。 我好不容易才收住差点露出来的奸笑,换上一副微笑的脸孔,然后说。 “也就是说,只要能够接近就行了是吧。” “但,但是,不论你的回避技术有多么厉害,要和全自动的枪械交战……啊。” 女生的话还没说完,我在展柜中并排摆放的phantomsword按自己的喜好选了把黑色涂装的,并用手指单击了一下。在弹出的菜单中选择了“buy”这个选项,npc店员用很快的速度飞奔了过来,朝着我递出了一个金属触摸板的东西。我发现触摸板中央处有着和刚才那游戏收银台处相同的绿色扫描机,于是把右手放了上去。 发出了一声收银台的清脆音色,触摸板上方的黑色phantomsword实体化了。我拿起那把剑,店员带着笑脸“感谢您的购买!”并鞠了一躬,随后又用和来的时候一样的速度回到了原处。 “……啊啊,已经买了啊。” 女生用右斜四十五度的视线望着我,说: “嘛,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啊。” “就是说嘛。既然有在卖的话就说明应该也能用来战斗吧,就算是这种东西。” 我一边回答,一边将那短短的筒状武器重新握住,在身前挥舞起来。大拇指按下开关,随着嗡的低音震动声响,长度约一米的青紫色光能刃伸了出来并把周围照亮。 “哦哦。” 下意识发出感叹声。至今为止拿过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剑,但刀身不是实体并放出光芒的剑还是第一次。 仔细观察后发现,刀刃并没有方向性,是个横截面为圆形的细长筒状物。先用其摆出中段架势,即便没有系统帮助也能依靠身体本能将sao时代单手直剑剑技,“垂直立方斩【バーチカル·スクエア】”施展出来。 嗡,嗡,发出听起来很舒服的声音,光之剑在空中描绘出复杂的轨迹。在适当的位置突然停止。当然,基于剑的重量,完全感受不到惯性的作用。 “诶!” 身旁的女生拍了阵手,脸上露出了多少有些吃惊的笑容。 “总感觉,这个招式很厉害啊。幻想世界的技艺……出乎意料的让人不容小视啊?” “不,这些还不至于……不过,这还真是轻啊。” “当然拉,这武器也只有轻巧这个优点了。——顺带说一句,主武器就是这个了吧,但我觉得还是要把冲锋枪与手枪作为副武器比较好。为了接近对方牵制也是很重要的。” “……原来如此,可能是这样。” “还剩下多少钱?” 我打开窗口,原来还是三十万的所持金,减少了十五万。把情况说出之后,女生眨巴着眼睛轻轻耸了下肩膀。 “呜啊,光剑还真是贵啊。剩下只有一百五十k了啊……考虑到弹药防具的花费,只能买把手枪了。” “那个,还要拜托你啊。” “因为要参加bob,所以实弹系枪械比较好……如果是以牵制为目的的话,除了威力还得要有精度啊……嗯。” 说着这些话,女生慢慢走到了并排摆放着手枪的展柜前,很快就用手指中了其中一把。 “剩下的钱最多只能买把这个了,但也够了。就是这把‘fnfiveseven’。” 纤细的手指前方,摆放着一把枪身稍小,握把圆滑的自动手枪。 “five……seven?” “口径是五点七毫米,因此和普通的九毫米parabellum弹相比要小,但优点在于外形与步枪弹相近,命中精度与穿透力占优。因为是特殊的弹药,所以只能和fn社制造的‘p90’冲锋枪通用,但只拿这把手枪的话就没什么关系了。” “哈,哈啊……” 听着这行云流水般的解说,我再次对这个水色头发的少女微微有了些兴趣。 由于ggo是性别固定的游戏,所以该玩家本人毫无疑问是名女性,但人种以及年龄却还不知道。即使这样,根据我的直觉,此人的年龄应该和我相差不大。 因为这是她正在玩的游戏,所以有着该游戏内的道具等详细的知识也是想当然的。亚丝娜和莉珐也是,如果要说alo的魔法相关内容的话,说个五分钟十分钟也不会完的。 不过——我总觉得“枪械”还是有些另类。而且,听说在ggo里登场的大部分枪械都是在现实世界真是存在的武器。给人一种鲜血与杀戮的印象。和我同年代的女生进入这样的世界,与有着各式各样详细的枪械知识的老练玩家持续作战的动机,又究竟是什么呢…… “我说,你在听吗?” “啊,是,在听。” 我赶忙中断思考,点头说。 “那,就买这个吧。还有其他要买的东西呢,如何?” 在其推荐之下,我不但买了这把名为fiveseven的手枪,还购买了手枪之外的预备弹夹以及厚实的防弹背心,马甲型的”对光学枪械防护力场发生器“等其他小件物品,刚才玩躲避游戏赚取的三十万就这样华丽的消失掉了。 右腰挂着phantomsword,左腰别着fiveseven,感受着其重量走出商店,黄昏的天空又增加了些红色的感觉。 “真是给你添麻烦了。谢谢你。” 我低下头,女生藏在围巾下的嘴微微笑了笑,摇了摇头。 “不,我一直到预选开始都没什么预定的事。……啊。” 中断了对话,女生慌忙看了下左手腕上的粗犷的手表。 “不得了了,好像报名时在三点结束。呜啊,就算跑到总统府去也来不及了啊……” “诶,你接下来也是要去报名啊。” “嗯。” 就像脸色发青的少女一样,我也看了下刚买的数码手表。上面显示的时间是——十四点五十一分。 我赶紧抬起头,急忙问道: “啊,那个,没有传送的方法吗!?或者是转移道具或者魔法,不超能力什么的吗?” “边跑边说吧!” 女生大声说道同时转身过去,顺着大街朝北跑去。我赶忙跟着那摇动的围巾后面追了上去。数秒后跑到了她的身旁,她瞥了我一眼,用紧张的声音说: “……在这个ggo里,可以让玩家产生瞬间移动的现象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死亡之后回到复活点。古罗肯地区的速生点虽然在总督府附近,但在街道中hp是绝对不会减少的,所以这个方法也没用……” 少女一边在玩家与npc的间隙中全力向前奔跑,一边向我解说着。要追赶她已经是很费力了。而且视点比alo中要低让我很不习惯,并且这名少女的跑步速度也十分得惊人。预期说是状态的影响,不如说是完全熟悉了完全潜行环境下的动作了,动作十分地完美。 少女再次看了看手边,指了指道路的前方。 “……总督府就在那里。市街的北端,还有三公里。报名操作要五分钟才能完成,如果三分钟内不赶到的话……” 顺着笔直的街道向前看去,远处,可以看到一个被夕阳红晕的光泽照耀的巨大塔楼。在笔直的路线上,边避开通行的路人按照一分钟一公里的速度前行,即使是在不会发生气喘现象的vr世界中也是十分难办到的。 即使我没有赶上报名,把目前调查的结果上报也就可以了,但在旁边奔跑的这位水色头发的少女,如果不管我的话也应该可以赶得上的。看着她紧咬嘴唇,眼瞳中浮现出拼命神色的侧脸,我的萌生出了罪恶感。混杂着假象呼吸声音的话语声传入我的耳中。 “……拜托了……拜托了……要赶上啊……” ——恐怕对于这个少女来说,接下来开幕的“bratteofbullets”大会预选并不单单只是个游戏,二有着重大意义。是有着无论如何,不管怎样都要参加的理由存在的…… 直觉上想到这些的我,寻求着三分钟内到达远方塔楼的方法,拼命向四周望去。 随后,一块招牌进入了我的眼帘。 招牌左侧延伸的宽广车道扩展成了一停车空地的形状,那里摆放着三台很漂亮的原色小型车辆。最里面立着的屏幕上,用噼咔噼咔闪烁着的霓虹灯标记着,“rentabuggy!【大概是三轮越野摩托车】”的文字。我找到方法了。 “……那个!” 我突然抓起少女的左手,偏离原来的方向。我拉着发出“诶!?”的惊讶声音的少女,用如同要飞起来一般的速度穿过路旁隔离带,来到“rentbuggy”处。 并排摆放着的车辆,全都是前轮一个,后轮两个的三轮摩托车。来到最近的红色三轮摩托车旁,让少女踩着车后踏板乘坐上去,自己则跨坐在前座上。计价器屏幕的下方,可以看到一个和买东西时所使用的完全相同的掌纹扫描仪,我把右手放了上去,随着一音效声响,引擎发动了。 三轮越野摩托车前半部分,所幸和摩托车的架构几乎相同。看来操作是手动模式的。我握紧车把手,毫不犹豫的打开油门阀。内燃机发出吼声,摩托车的前轮浮了起来,如同弹起一样朝着车道飞驰过去。 “呀——” 后座传来了可爱的叫喊声,同时我的腹部被纤细的双手环抱住。 “抓紧了!” 现在才想起说这句话,摩托车就像要把路面烧焦一般向右转弯,速度全开。持续不断地加速不一会儿计数器屏幕上现实的速度就超过了一百公里每小时。我深切的感慨道,在现实世界中,不仅电动车,就连带有换挡装置的古董级摩托车也骑过,这真是太好了。 在车道上一边左右躲避着未来版本的四轮车辆,一边忙着换挡操作,此时右耳旁传来了女生的叫声。 “为……为什么!?这摩托车,可是很难驾驶的,就连男性玩家能让它这样跑起来也没几个。” ——很抱歉,其实我就是男性玩家。 总之在这种情况下是不能说的,我含糊起来。 “这……这个啊,以前我玩过竞速系的游戏啊……哦!” 前方的大型公车突然变更了车道,我让后轮打滑完美地避开。挂回低档后再次加速,一口气超了过去。嘛啊,确实在二〇二五年这种车辆已经没有了,有手动换挡的旧式摩托车驾驶经验的人几乎是绝迹了。而且在驾校那里实习的也几乎是电动车。由于我是艾基尔的熟人,因此得到了免费学习并取得了手动驾驶中型执照,而那辆钛合金摩托车,实际上是原来的车主为了省下报废车辆费用而送给我的,知道这些都已经是后话了。因为,汽油车这一类的车辆在数年后会全面禁止的…… ——正当我想着这些的时候,突然脑后传来的笑声,让我吃了一惊。 “啊哈哈……好厉害,感觉真好!” 这个声音,我稍微花了一些时间才察觉是猫眼少女所发出的。总觉得有些紧张,并且让人感觉很孤寂的这位女生,没想到也能发出这样的笑声啊。 “我说,能够……再快一些吗!” 听完少女的叫喊声,我望着前方约一公里处的总督府塔楼的威严景象,“ok”回答了对方。低下头,挂满档。咔咔咔,引擎发出凶猛的吼叫声,车速仪表盘的针逼近二百公里。 在这种速度下,只需数十秒就能跑完一公里的距离。 但也就在这极短的时间内,少女轻快的笑声,给我留下了深深的印象。 第十一章:弗罗基奥斯sl【プロキオンsl】 在通往总督府的宽阔阶梯前,我将三轮摩托车横向滑行停了下来。 看了看手表,离三点还有五分钟多一点。 “这样就赶上了!这边来!” 从后踏板上跃身而下的少女,握住我的右手奔跑起来。她的侧脸,已经恢复成了刀刃一般——不,如同高性能枪械一般的锐利表情。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她啊,我暂且将这些思绪放在一旁,拼命向上攀登起阶梯。 登上二十几层阶梯后,无边无际的巨大金属塔楼便屹立在眼前。前后端是长长的流线型结构,处处都有天线样式的圆盘,不,是如同雷达般的圆顶。 “这就是总督府。通称‘舰桥【ブリッジ】’。你在这个游戏的出生点‘回忆大厅【メモリアルホール】’,与其处在差不多相对的位置上。” 女生拉着我的手,说。 “bridge?桥……?” 听到我的询问,女生略微歪了歪头。 “不是的,大概是‘舰桥’的意思吧?古罗肯是过去宇宙船时代的司令部,在那时好像就是这么称呼的。” “宇宙船……,啊啊,所以说街道看起来纵向很长啊。” “是的,正式名称‘sbc’是‘宇宙战斗巡洋舰【spacebattlecruiser】的简称。活动的参与什么的,游戏相关的手续全部都在这里办理。” 边进行着解说,我俩走进了塔楼,不,是舰桥一层的入口。 内部是个极其宽广的圆形大厅。 雕刻着极具未来风格图案的圆柱,排成十字序列一直通向天顶。周围的墙壁上全部安装的是大画面的液晶显示器,从各式各样活动的通知,到企业广告给昏暗的大厅内带来了原色的光芒。当然,最引人注目的就是,正面的大型显示器播放着的,‘第三届barrettofbullets’的宣传影像。 但,我现在没有闲暇欣赏这些。少女拉着我的手,急忙来到了右侧深处的角落。 墙壁上纵向并排摆放着数十台机器。好像摆放在便利店内的,atm兼自动售货机的多功能终端。 少女把我带到其中一台机器面前,用很快的语速说: “这就是用来报名参加大会的机器。因为是触摸平板式终端,操作很简便,能行吗?” “嗯,我试试。” “嗯,我就在旁边,不懂就问我。” 我低声向着右侧操作终端的少女道谢后,眼睛回到了画面上。 显示器上出现的主画面上有着“sbc古罗肯总督府”的标记,令我很吃惊的是连同目录在内全部都是日语显示。潜行前在现实世界访问ggo官方网站时见到的全部都是英文,当时就感觉有些不适,但现在看来游戏内部在某种程度上进行了本土化设置了啊。 用手指检索着目录,终于找到了第三届bob预选赛的报名按钮。毫不犹豫的按下。随后画面转到了姓名,职业等各种各样数据输入的页面。剩余时间,一百八十秒。 既然是在游戏里的话,角色名什么的直接让系统决定啊,再说我的职业应该写什么啊……这样边看着表格边在心里碎碎念,最上方写了些让我吃惊的文字。 内容是“以下的表格请填写现实世界中玩家本人的姓名,以及住址等那日偶那个。空着不写或者填写虚假地址也能参加活动,但无法得到前几名的奖金。” 看到这里,一时间我的手指停了下来。我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在大会上让“死枪”把我当做目标,但奖品两个字却又激发了mmo玩家的兴致。因为,这些奖品都是在通常情况下游玩绝对无法得到的超级稀有的装备…… 我的手指点了点姓名栏,用虚拟键盘刚输入“桐之谷”的k字时,头脑总算是清醒过来了。 这次我并不是来玩游戏的。与谜之玩家“死枪”接触,验证其能力的真假才是第一要务。如果,假如,万一他有什么力量的话,在游戏内不公布真实情报才是英明的决定。如果“死枪”是运营网站的人,并可以自由连接到所有玩家的登陆资料,这也绝对不是不可能的。 我甩开了稀有奖品的诱惑,将所有的表格空着,忍痛按下了最下方的submit【提交】按钮。 画面再次刷新,出现了报名被接受的文字,以及预选淘汰赛一回战的时间。日期是今天,时间是——三十分钟之后。 “弄完了?” 突然间,水色头发的女生从身旁向我搭话道。看来她也顺利地完成了报名似的。我低下头,说: “诶诶,总算是完成了。……很多地方都真的很谢谢你。给你添麻烦了……” 对于我的谢罪,女生微微笑了起来。 “没关系,刚才乘坐三轮摩托车已经让我很高兴了。还有就是,你预选赛被分到哪一区了?” “这个嘛……” 我再一次望向屏幕,回答道。 “f区,f区三十七号。” “啊……这样啊。可能是同时报名的缘故吧,我也在f区。是十二号……太好了,无论如何都要在决胜中碰头哦。” “太好了,嗯,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假如来到预选淘汰赛决胜赛,不论胜负都能在决赛中的battleroyle战登场的。所以说,我们两人同时进入决赛也不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在决胜赛中碰头了,不要因为这是预选赛……” 给人猫一般感觉的眼睛里放出了光芒。 “而放水哟。” “啊啊……原来如此啊。当然,碰头的话我会尽全力战斗的。” 我笑着回答了对方,此时显示器又回到了主页面。顺便我又提出了一个问题。 “话说回来,作为一款西洋游戏,此终端却毫不含糊的制作了日本语界面啊。官方网站明明只有英语的说。” “啊啊……是这样的。运营团体‘扎斯卡’虽然是美国的企业,但这个jp服务器的工作人员里好像有日本人。但,不论ggo日本的还是美国的,在法律上都有见不得光的地方。” “是‘通货还原系统’的缘故吧。” 听到我的话,少女稍微露出了苦笑,并点了点头。 “是的。在某种意义上,就像是私营赌博一样。所以对外的主页上只提供最低限度的情报。就连地址所在地都没登出,这些都做得很彻底。角色管理什么的,通货还原系统用的电子货币账户的输入什么的,游戏相关的手续几乎都是在游戏内部完成的。” “该怎么说呢……这游戏真是强啊。” “所以,这里和现实世界几乎是完全隔离开来的……但,也就是因为这个,现在的自己,现实中的自己,完全就像是两个人……” 突然,察觉到她眼中掠过的阴影,我眨了眨眼。 “……?” “没,没什么,什么事都没有,抱歉。——该去预选会场了。虽说是会场,其实就在这里的地下。你准备好了没?” “嗯。” 我点点头,“这边走”少女再次拉起我的手,朝着总督府一层大厅正面的深处走去。那里的墙壁上并排安放着几台电梯,少女用纤细的手指按下了最右侧门旁的下降按钮。 很快,门便滑开了,少女走了进去,这次按下了b20f的按钮。看来这个塔楼,上下距离也十分地长啊。在真实的落下感与减速感相继袭来之后,门打开了。 一看到对面昏暗的景色——我便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和一层大厅一样宽广,同样是个半球形的圆顶。照明减少到了最低,四处安放着的被铁框所覆盖的弧光灯放出十分稀薄的灯光。 地板和柱子,墙壁所有的这些,都是黑亮的钢板与红褐色的金属丝网所组成。圆顶的墙壁周围,并排摆放着一排排粗犷的桌子。天顶部上安放着巨大的多面虚拟图板。画面一片漆黑,上面显示着“bob3preliminary”以及剩余不到二十八分钟的倒计时红色字体。 不过,让我紧张的,却不是这里的光景,以及那播放着的金属bgm。 在墙壁周围的桌子,以及地板上延伸而出的铁柱旁集合着的大量的身影——正确来说,是他们所散发的气势让我产生了紧张感。 明明是在游戏中,这里却几乎没有欢乐和喧哗的家伙存在。有几人聚在一起交头接耳,或者是单独在一旁保持沉默。几乎全员,都被幻想世界所影响,并深入到了骨髓,全都是很有经验的vrmmo玩家。 ——不,如果比较总游戏时间的话,我在这个空间内或许比他们任何一个都要长。因为,前年到去年着两年间,我几乎天天都呆在这里,无法登出。 不过,对于玩家来说有“游戏类型”这么一说。和我是专门玩pve【与怪物作战】相对——他们全部都和老道的pvp【pk战】玩家一样。从毫无光泽的钢盔,厚实的风帽 下盯着我看,那执拗于打探情报的犀利视线让我想到了这些。 我在今年春天alo现行运营体制被移交以后的这段期间,几乎没有对人作战的经验。长时间的空白,我的pvp直觉应该有了很大程度的衰减。能从这帮男子那放射般的视线中感受到压力,这点就是证据。 ——又给我出了一个难题啊,菊冈这家伙。 内心深处如上所想的我,右手肘被轻轻地碰了碰。我转过头去,发现水色头发的少女正以一副惊讶的面孔望着我。 “……怎么了啊?” “没,没什么……” 慌忙低声回答了对方,少女微微点了点头,同样低声说: “首先,去选手控室吧。你也必须要装备上刚才购买的战斗服吧。” 随后她在玩家之间的空隙中开始前进。步伐十分自然,完全没有紧张的感觉。她对周围玩家的视线完全不理会。男性玩家们与对待我不同,用极其强势,刺眼的战意对着少女投去。其中,还能见到一些摆弄着放在膝上的枪械,拉动枪栓故意发出很大声响的家伙存在。 能够做到无视这些压力,究竟要有多大的胆魄啊。感到十分惊讶的我,追赶起戴着沙色围巾的少女。 圆顶建筑深处的地方,几张毫无装饰的并排安放铁门取代了之前的桌子。少女打开一扇亮着绿灯的房门,带着我走了进去,关上门后操作起门内侧的控制面板。咔嚓一声,伴随着上锁的声音,指示灯变成了红色。 这是一间内部稍微狭窄的休息室。当然,除了我们之外没有其他人。 “……呼。” 走到房间中央处,少女轻轻地舒了口气,自语起来: “真是的……净是些狂妄的家伙。” “诶……狂,狂妄的家伙!?刚才那帮冷酷的人!?” 边回想着刚才那些满脸可怕神色的家伙的样子,边提出疑问,少女想当然的点了点头。 “是的。在比赛前三十分钟让别人见到自己的主武器,这不是好让对方研究对策吗。” “啊……啊啊……原来如此……” “你也是,在自己比赛前再把光剑和fiveseven装备上比较好哟。” 少女微笑着说道,我唯唯诺诺的点点头,背过身去。 之后,少女做出了比起刚才的言语要强劲数十倍的,让我大吃一惊的行动。 这时,少女摆动右手,调出主菜单窗口,按下了解除一切装备的按钮。 沙色的围巾消失了,稍浓色彩的卡其布外衣也消失了,紧接着及膝短裤【cargopants】也不见了,毫无装饰的t恤也没了。 如今包裹在少女身上的,只是带有机能素材样式光泽的,小面积的内衣。 “呜……呜啊!?” 我不断地发出声音,同时慌忙用右手捂住脸。从手指与手指的缝隙间,看到少女正用不可思议的表情望着这边。 “你在做什么啊?赶紧换衣服啊。” “是,是,那个,这个……” 面临进入ggo以来最大级别的状况,我拼命思考起来。 这种状况下的选择有很多。第一,什么都不说逃到房间外面去。第二,干脆装成女的装备上身体护甲。但不论是哪一个,都是对这个和善的少女不诚实的表现。 无可奈何,我只好在她更进一步解除武装酿成悲剧之前,选择了第三项。 我以最大速度低下头,同时将从主菜单中实体化的名片,用双手朝少女递去。 “那,那个……很抱歉!我至今都没有自我介绍……我【私,男女通用自称】,不,是我【男性用自称,俺】,是这样的人。” “诶?我……?【男性自称】” 伴随着惊讶般的声音,我感觉名片离开了我的手指间。 “桐……人。嗯,好有趣的名字啊…………嗯…………” 我并没有参加公会,不在这个世界被称作“小队”,所以名片上出了姓名外,就只剩下性别一栏了。 “male……我说,诶……?但是,你,那个……” 少女发出惊讶的声音,从下到上打量起我,同时可爱的脚向后退了过去。 “骗人…………男,人…………?这样的假想体…………?” 紧接的是一阵沉默。 我忍耐着休息室充满的紧迫感,抬起头来。 突然,一个白色的东西用猛烈地速度向我袭来,在我的左脸颊上炸裂开来,迸发出紫色的sh特效。 那就是少女的右手掌,意识到这些的我因为那猛烈地势头旋转起来,脑袋上布满了闪烁着的星星,并坐到地上倒了下去。 马上就要,一年了啊 第九章:小说网整理发布http:// “不要跟过来!” “但,但是,之后该做些什么啊……” “不要跟过来!” “但,但是,我又不认识其他人……” “不要跟过来!” 就这样进行着低声的交谈,我拼命追赶着前方水色头发的少女。 少女换上了迷彩色泽的军用外套,以及同色系的防弹装甲,和战斗用靴。与街道用装备相同的只有围在脖子上的围巾。和刚才的忠告一样,武器并没有实体化。 虽然我的装备也相同,但我却像是夜战用装备似的,是近乎黑色的迷彩。这回完全放弃了兴趣,本想挑选具有通用性的颜色,但因为装甲是根据地形随机改变颜色的,并且预算也不足,结果还是根据自己的喜好选了这个。 给我这番建议的,就是眼前那个离我一米远头也不回的人。 她发怒也是想当然的,并且我也一直都装作“女性”来欺骗她,说话语尾还加上了“だわ”。这点我确实是利用了她的误解,对方换衣服自己也换衣服,如果事先就告诉她的话可能就不是这样了…… 我带着这有些愚蠢的思考,追赶着围巾末端,突然间少女双脚停了下来。眼前出现的是一半圆形的圆顶空间。 少女转过头来,望着同样停下了脚步的我。 蓝色的眼瞳直直地等着我,如同猫一样,不,已经变成了豹子级别的程度。小小的嘴唇吸入大量的空气,我缩了缩脖子准备承受对方的怒骂,但等到的却是对方大大的叹息声。 咚,少女在身旁的包厢席位坐了下来,再次目露凶光起来。我则是战战兢兢地,坐到了她对面的座位上。 抬头望了望圆顶中央处的虚拟平板,预选赛开始的倒计时已经只剩下十分钟了。接下来要做些什么,我完全不知道。开始前腰移动到什么位置,或者说还要办什么手续,或者好需要到哪里填写一些情报,我完全不知道。 缩着头的我身体一动不动,少女再次瞥了我一眼。再度,发出一深深地叹息。 “……我只作一些最低限度的说明。之后我们就是真正的敌人了。” 少女用很低的音量说出这番话,让我不由得表情舒缓了一些。 “谢,谢谢。” “不要搞错了,我可没有原谅你。——那个倒计时器变成零的话,这里的参加者每一个人,都会和不知在何处的预选赛一回战的对手,两个人一同被自动传送到战斗区域。” “嗯,嗯嗯。” “场地是边长一公里的四方形区域,地形类型,天气,时间都是随机生成。最低两人会在距离五百米的地点开始,胜者可以继续留在这里待机,失败者则会被传送到一层大厅。即便失败也不会出现武器的随机掉落。胜利的话,在那个时候,如果有下一个对战者的比赛结束的话,就会立即开始第二回战。结束的话继续待机。f区总共有六十四人,只要能够取胜五次就能挺进决胜赛。——除此之外我不会再做任何说明了,也不接受任何提问。” 根据对方生硬却又详细的说明,我总算是对预选赛有了个简单的构想。我再次向少女致谢道: “大体上我都明白了,谢谢你。” 说完,少女望了下我,只有一瞬,随后立马将头扭了过去。嘴巴微动,传出了细微的声音。 “——一定要来决胜局哟。由于我教授了你很多内容,因此再告诉你最后一点吧。” “最后?” “子弹的味道宣告着败北。” 听完这话,我下意识露出了微笑。这不是嘲笑也并非苦笑,而是发自内心的微笑。对于像我这种心理状态的人,根本就不讨厌这个。 “……一定会很愉快的。不过,倒是你,没关系吗?” 少女,哼,地吐出一口气。 “如果预选赛落选的话,我就引退。这次一定要——” 凝视着整个圆顶建筑里的对手们,我感觉少女的眼瞳中放出了强烈的琉璃色的光芒。 “——把强者,全部杀掉。” 这句话几乎没有任何音量,但从那略微的嘴唇颤动中,我通过直觉听到了这样的声音。少女嘴唇动了动,形成了猛兽般的笑容。我的背部出现了很长时间都未曾出现过的寒冷的战栗感。 男人们释放出的压力,这位少女不可能没有意识到。 但,少女却释放出了比起他们更加具有压倒性的魄力。作为vrmmo玩家,都是依靠其技量的——而支撑技量的,就是自身的精神。 屏住呼吸,一语不发的我瞥了一眼少女,她的笑容消失了。像是思考着什么似地,视线停止下来,右手摆动呼出主菜单。简短的操作后,其手指上出现了一小小的卡片。 将其顺着桌子滑了过来,让我接住后,少女说道: “这番话是今天所说的最后一句了,所以在此报上姓名。——这也是,之后不知何时会打到你的人的名字。” 我沉默的低头望着名片。上面用文字写着——“sinon”,性别当然是f。 “诗浓。” 我念着那名字,少女摇动着水色的头发,轻轻地点了下头。我再次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本人乃桐人。请多指教。” 下意识将右手在桌上递出,但诗浓却想当然的无视了这个动作,把头扭到一旁。我苦笑起来,把手放下。 诗浓依然保持沉默,嘴巴也没打算再次张开。 我抬头望着圆顶上的屏幕,只剩下五分钟的时间了。是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呢,还是再次搭话惹恼对方呢,得出结论之前,我的耳旁传来了接近的脚步声。 我抬起脸,看到一位垂着银灰色的长发,身材高大的男子径直走到桌旁。 全身上下穿着深灰色带着稍浅一些的灰色的直线花纹样式的迷彩服。肩膀上挎着一比较大的机关枪——大概不是冲锋枪而是突击步枪,与健壮的身体相称的犀利面容。装甲维持在最低程度,给人一种在战场上能够进行很敏捷行动的感觉。与其说是久经沙场的士兵,不如说是特殊部队的成员。 男子连看都没看我一眼,直直盯着诗浓,嘴角浮出了笑容。随即,犀利的少年面容变成了舒缓柔和的样子,我不由得眨了眨眼【估计很吃惊】。 “呀啊,好晚啊,诗浓。我还担心你会赶不上呢。” 男子用温驯的语气说道,我本以为诗浓会用如同子弹般的言语回应对方,但意外的是,水色头发的少女那冰点以下的白皙面容突然缓和起来,嘴唇浮现出了笑容,回答道: “你好,史贝盖尔。预料之外的事情耽误了些时间。那个,但是……你不是不出场吗?” 说完,这个名为修比盖尔的男子,发出了害羞的笑容,同时右手抚额。 “虽然让我很困惑,但我还是为诗浓来助威来了。既然如此,比赛也应该用大画面转播啊。” 看来这两人是朋友,或者是工会成员。诗浓的身子稍稍挪了挪,史贝盖尔想当然的坐到了她的身旁。 “话说回来,预料之外的事情是?” “啊……就是,带某人来到这里……” 对于史贝盖尔的提问,诗浓再次用冷眼瞥了我一下。我只得将脖子伸了伸,朝着这次总算是意识到了我的存在的史贝盖尔解释起来。 “你好,我就是那个人。” “啊……你好,你好,初次见面。诶诶……你是诗浓的朋友,吗?” 虽然给人一种极其爷们的氛围,但史贝盖尔看来和他的犀利外表不同,性格上像是极其有礼貌似的。又或者说——果然,他也把我的性别给弄错了。 这里该如何回答他呢,我正在思索这些的时候,诗浓简短的说: “不要被骗了。这家伙是男的。” “诶!” 对着眼睛瞪得溜圆的史贝盖尔,我只好报上了姓名。 “啊,我叫桐人。是男的。” “男,男的……诶,照这么说,那个……” 史贝盖尔用很疑惑的表情,交替望着我和诗浓。看来,他好像认为诗浓和我一样也是位男性玩家。 诶,哦,嗯,想到这些的我,稍微想捉弄下对方,让他的混乱程度更加加剧。 “那个啊,我在很多方面都受到诗浓照顾了,很多方面。” 突然,诗浓用如同青色激光般的视线盯着我,语气慌乱小声地说: “等……不要这样啊,什么给我添了麻烦了啊。还有就是,我什么时候允许你用诗浓称呼我了啊……” “你还是这么冷淡啊。” “什么冷淡不冷淡的啊,你这个陌生人。” “诶,你明明就连装备调整都帮了我的说?” “那……那是你……” 就在对话准备继续下去的时候。 突然,圆顶建筑内播放的bgm音量逐渐淡出,接替而来的是急促的电子吉他演奏出的火爆音乐。紧接着,甜美的合成音,以很大的音量在数百人的头顶上,响彻开来。 “大家久等了。从现在这一刻,第三届barrettofbullets预选赛正式开始。所有的参加者,在倒计时完毕后,都会被自动传送到第一回战的场地中去。祝你们好运。” 圆顶建筑内,被盛大的鼓掌声,呼喊声所充斥。哒哒哒嗒嗒的自动枪械的声响,高分贝的激光发生器的声音持续不断,对着天井释放出各种各样如同烟火般的光芒。 喧闹声中,诗浓站起身,对着我伸出右手食指。 “一定要到决胜局来哟。因为你的脑袋,是要被我砰地一声打掉的。” 我站起来,笑着回答: “如果是约会邀请的话,我是没有不赴约的理由的。” “你,你这家伙……”【译者吐槽:桐人,你太强悍了】 就在二十秒的倒计时接近零的时候,我朝着诗浓摆了摆手,身体向前做好传送的准备。随后,我的视线和一直盯着我的史贝盖尔交汇到了一起。 那犀利的眼神,明显带有警戒与敌意,有点做得太过分了吧,正当想着这些的时候—— 我的身体被青色的光柱围住,瞬间将所有的见到的东西挡住。 被传送到的场所前,黑暗之中浮着一枚六角形的屏幕。 眼前有一红色的虚拟窗口,上方用很大的字体写着“kiritovs饿丸”。和名字只能用英文字母表示的sao不同,ggo里用日文也是可以的。这个读作饿丸的对手的名字,当然我没有任何印象。在窗口下方,并排写着“准备时间:剩余58秒场所:失落的古代寺庙”。 恐怕,这一分钟是让玩家根据地点调整最适合的装备的时间,但对于像我这种,没有预备装备,又没有地图的知识的人来说,这一分钟毫无意义。我用右手呼出菜单,在和alo相似的装备窗口的武器栏中,将固有名为“景光g4【カゲミツg4】”的光剑设定为主武器,“fiveseven”设定为副武器。在确认没有遗忘防具类装备后,关闭了窗口。 数字一点一点地减少的期间里,我因某种奇怪的可能性,陷入了沉思。 我曾一瞬间见到的那位名叫诗浓的少女,所展现出的狰狞的微笑。就像是可以贯穿任何盾牌与铠甲的步枪子弹一般,凝聚着杀气。 就像是心灵感应一般,我的脑海中出现了她的声音。 我要杀掉,所有的强者——在某种意义上,这是只有小孩才能说出的言语,虽然是个过于直接的话语,让我想起了身在sao时不知多少次感到的那种战栗。超越角色扮演,达到了真实的程度,她小小的身躯上强烈地释放出了这样的信号。 在这个基于电子信号所制作出的幻想世界中,能够感受到那样强烈的意志力的玩家几乎很少遇见。而女性玩家,极端来说,能够认真起来的,除了亚丝娜之外,我没碰到过第二个。不——即使是“闪光”,在此之前都被称作“狂剑士”的亚丝娜,都没有给我这样勇猛的印象。 大概有这种可能吧?水色头发的少女,和我所搜寻的“死枪”,会有怎样的关系呢? 从菊冈给我的音声资料中听到的死枪的声音,那种如同碾压金属般的令人不快的叫声,和诗浓那清澈的声音完全不同。但,说到底ggo还一个与sao不同的,普通游戏世界。一名玩家持有多个角色,在登录的时候决定使用哪一个。 而且,从口气来说,诗浓像是有着绝对能够进入barrettofbullets正式比赛的自信。而死枪也一定会参加这个大会的,如果我预测正确的话,一直到候补选手减少到三十名,诗浓都会是其中的一名。 但那毫无掩饰的心情,却让我不想再深究这种可能性了。带我去商店,介绍这样那样东西时的她,根本感受不到一点杀气。还不如说,那个时候的她,似乎有一点寂寞,甚至像是渴望着跟人说话交流似的。 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诗浓呢。 ——不,只考虑这些事无法得出结论的。如果刀刃相向,不用枪械对战的话,一定会明白些什么的。 这么想着的我,将俯视的视线抬起,就在这个瞬间,剩余时间变成了零。我的身体,再此次被传送带来的效果笼罩。 第十二章:gungaleonline 这次被传送到的地方,是一片阴郁的黄昏下。 流淌着高昂的笛声,吹拂着强劲的风。上空的云朵被切成许多块,飘动着,脚边的枯草激烈地摇摆。 身旁很近的地方,直立着即像是爱奥尼亚风格,又像是科林斯风格的巨大圆柱。按照三米的间距修建,排成“コ”字型。有些柱子的顶端已经崩塌了,或者完全倒塌了,完全一副很早以前就被毁灭掉了的神殿的废墟。 于是乎我靠在附近的柱子旁,以很快的速度环视周围。 褪色的草原如同波浪一般向四周延伸,对面低矮的丘陵上,也有着一座和这个相似的遗迹。根据诗浓的说明,虽然场地是边长一千米的四方形,但总感觉到地平线那里就像是有数十公里一般。恐怕是被设定成按照小河,崖壁的形状进行移动的领域吧。 我继续回想着她的说明。对手,应该会在和自己至少相距五百米的位置出现,但视野中却没看到人影。一定,和我一样躲在遗迹当中了吧。这里并不存在告知敌人位置所在的指示器般的东西,总之还是先搜寻敌人的所在地吧。 就这样继续隐蔽,采取麻痹对手的行动来发现其所在,虽然我思考着这种战术,但却没有等待的性格。与其等待,还不如全速移动到离对方遗迹最近的地方,如果遭遇枪击的话,也就能更快地找到敌人的位置…………边思考着,我的左手,不知不觉当中确认了下挂在腰部处的手枪——fiveseven。 一阵强风吹来,周围的草原如同波浪一般激烈拍打起来。强风过去,草原再度停止,就在这个瞬间。 眼前很近的地方,略微二十米开外的草原处,突然悄无声息的站起来一个人影。 双手紧握,架起突击步枪,靠在枪身处的茶色胡须,戴着深色镜片的护目镜与头盔,如同靶人一般从草原中站了起来,这一瞬间的景象顿时印刻在了我的视网膜上。但在此区域是只有我和对手存在的,因此这人就应该就是名为“饿丸”人吧。 究竟何时来到如此之近的距离的啊,完全搞不懂。在看到饿丸身上穿着的迷彩服后,原因便全都清楚了。细细的迷彩纹,是与周围的草原近乎相同的色泽以及花纹样式。原来如此,这就是活用了那六十秒的准备时间啊。 不一会儿,敌人抵在右肩部的黑色步枪枪口,发出了不下于数十根红色线条——“弹道预测线”,直接穿过我以及周围空间。 “呜啊!” 我大叫起来,同时蹬踏地面,跳了起来。朝着预测线密度稀少的方向——上空跃去。 随后,敌人的步枪哒哒哒嗒嗒!发出了轻快的音符,我右腿小腿部分连续感到了两次冲击。视野左上部显示的hp槽,咚,咚地总共减少了一成左右。这些弹数之多是无法全部回避掉的。此时我又想起了,诗浓所警告的,“全自动枪械射击”的可怕之处。 我在空中空翻,落在身后倒塌了一半的圆柱上。总之试着进行回击吧,左手将手枪从枪套中拔出。 但,我却还没来得及给予敌人回击。身体再次被无数根预测线所指中。 “呜啊啊啊!” 我惨叫着,滚落到了圆柱后方。不过,还是有一发子弹掠过左臂,毫不留情地扣除了些hp值。 倾注而来的子弹雨几乎全部命中了石柱,发出霹雳霹雳的声音,同时碎片飞溅,我拼命地将双手双脚紧缩,躲在圆柱后。 ——我的天啊,这的确和剑与剑的对战完全不同。 在那个躲避子弹的游戏中,面对枪手的每一间隔最大六连射,要全部回避都必须得将精神全部集中,但再怎么说——面对每秒十发以上的连射,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要想用挂在右侧腰部的“景光”光剑去砍饿丸那胡子脸的话,就必须得靠近到其面前不可,但在接近之前恐怕就被打成马蜂窝了,hp也必然会被全部扣除。 既然完全回避是不可能的,那就只能想办法防御那些子弹了。但不巧的是,在这个世界,只有着可以减弱激光武器的“防御力场”却没有抵御实弹攻击的魔法护盾。如果是在sao的话,至少还存在着使用盾牌的“武器防御技能”。 我将带着铁环别在腰带上的光剑握在手中。这把剑,至少能够抵御几发子弹的吧。这不是不可能的,因为在以前的科幻电影大作中确实存在着用剑弹返子弹,不是吗。再说这是美国人做的游戏,一定会再现那个景象的。但,如果要重现那离谱的动作的话,必须得预测来袭的子弹弹道…… 不—— 不,这些都是可能的。一定是可以做到的。因为,子弹的轨迹,不是通过弹道预测线告诉我了吗。 我咽下一口口水,猛地将光剑从腰带上拔下。 现在,枪击一时间停止了下来。恐怕饿丸再次将身体潜入了草丛中,准备朝左或者朝右迂回前进吧。 我闭上眼睛,将精神集中到听觉上。 风依然在呼呼的吹着。我在意识中排除着那吵闹的效果音。接下来,将精神集中于波浪般的草原中发出的树叶摩擦声响。在有规律的声音中,探寻那没有规律的音效。 对各种各样的声音中成分进行分离筛选,即便是在vr空间中,也是一门技术,在sao中被称之为“系统外的技能”。如果想得到“ラグービット”这种s级别的食材,必须得会这项技能才能取得。 ——最后。 我的耳朵捕捉到了,左斜后方,七点钟位置开始,往九点钟方向缓慢移动的,不规则音源。移动两三秒便停止下来,探寻本人动向的气息。 敌人再次开始移动,停止,当准备进行下一次移动,就在这个瞬间。 “上……吧!” 我大叫着,脚部猛踏地面,朝着敌人潜伏的位置笔直冲去。 此时,在草丛中匍匐前进的饿丸,几乎也很难想象我会对着他径直冲去吧。他连忙从草丛中爬起,单膝跪地架起突击步枪,这一切动作耗费了一秒半的时间。 利用这段时间,我缩短了自己与敌人相距二十五米的一半距离。跑动着,右手大拇指按下手握的phantomsword开关。嗡,随着一声可靠的震动声,闪着青紫色光芒的刀刃应声而出。 这是第三次,从饿丸的步枪枪口延伸出的数十根着弹预测线。 到刚才为止我都会反射性地寻找躲避处,但这回我双眼直视前方。缩着脖子忍受着恐怖的抚摸,仔细观察,细细的红色光线并没有同时全部出现,而是稍微有些时间差。这些时间差,恐怕就是枪械枪口射出的子弹顺序吧。 突进中的我,由于跟现实比较身材要矮小很多,因此捕捉到我的预测线总共也只有六根。其他的全都偏离到了四周。由于距离十分靠近,敌人的步枪——或者说是枪手自身的命中精度,意外地没什么了不起。 长时间没体会的pvp的紧张感,终于开启了本人的齿轮进入了战斗模式。视野的边缘部分呈放射状延伸,只有目标物变得鲜明起来,这就是让我很怀念的加速感【加速世界啊】。在速度逐渐降低的这段时间里,只有我的意识还在以猛烈的速度运转着。 敌人的枪口,突然出现了橘红色的光芒。 就在这个瞬间,我用光剑的刀身,根据瞄准身体的六根红线,按照初弹与次弹的轨道顺序,分毫不差地进行格挡。 啪,啪!!橘红色的鲜艳火光,在刀身上迸发而出。意识到这个的瞬间,我的右臂早已迅雷般的速度移动到了第三发,第四发轨道处。再一次,响起了子弹被高密度的能量弹开的声音。 我无视“不会击中的”子弹,任其在耳边高声呼啸而过,继续向前冲刺。这是极其耗费精神力的行动,但我还是咬紧牙关继续舞动着光剑。 五……然后是第六发!将剩余的命中弹成功弹开的我,为了将剩余的距离一口气缩短,我全力蹬踏地面。 “骗……人的吧!” 饿丸那长满浓密胡须的下颚,掉了下来,嘴大大张开,发出惊愕的声音。但,即使如此他的双手仍没有停止下来。按照习惯性的动作,将打空的弹夹换下,同时从腰部取出备用弹夹,装到步枪枪身上。 在此同时,我将左手握着的fiveseven对着饿丸。吃惊的是在手指触碰到扳机的瞬间,敌人胸口中心部分出现了一个浅绿色的圆,我毫不理会连续五次扣下了扳机。 意外很小的后坐力从手肘传到肩膀处,半透明的圆环内部,饿丸的肩部以及侧腹连续被命中了两枪。剩余三发则是打倒其身后的草丛中消失了,看起来命中的子弹像是击穿了其防弹装备似的,画面右上角的hp槽减少了一成。饿丸的身体晃动起来,一瞬间变得无法动弹。时间够充分的了。 看到这个机会的瞬间,我的身体微微向右倾斜—— 如同要蹬破假想的大地一样踩踏着地面,同时借助仍未减弱的冲刺速度全力向前突进,将在sao里一定会被称作“等离子冲击【ヴォーパルストライク】”的必杀一击,刺向敌人的胸口。 伴随着如同喷气式飞机一般的震动音,光之刃很简单就贯穿到底了。那感触就如同毫无方向性的能量风暴,一瞬间全部灌入敌人的体内一样。 随后,强烈的光芒以及声音从我的右手部呈圆锥状放射开来,敌人的身体变成了无数块多边形的碎片,朝着四周的虚空扩散开来。 第十三章:amusphere在假想世界 感觉着右手食指上残留着的小小痛楚,诗浓皱起了眉头。 本打算用拇指把痛楚擦去的,但那种麻痒的感觉却缠绕着指骨,难以消去。 要说原因的话,她知道。 是桐人。是那个无礼、傲慢且脸皮极厚的新人,用尽浑身的气力握紧了她的右手。 常识上来说这是不可能的,脑袋里的一部分也能想清楚这点。诗浓现在正用着amusphere在假想世界里完全潜行,即使再怎么被紧握着手,现实里肉体的血脉神经都绝对不会受到影响。因为在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肉体感觉,都只是机器用电子脉冲发送虚拟信号到脑部造成的。 ——但现在—— 诗浓的右手,却能切实地感觉到被黑发的光剑士所紧握时残留下来的压力跟暖意。虽然在那之后,已经过去了整整两个小时。 不再理会那感觉,诗浓把右手放回到被支架固定着的对物狙击步枪,在调整过弹簧的扳机上,轻轻扣上自己的食指。伴随着自己走过无数战场的爱枪“hecateii”,其把手已经熟悉得有如身体的一部分了。但即使在这契合的感觉中,那小小的痛楚还是没有消失。 现在的诗浓,正藏身于高崖边的一丛小小的灌木中,等待着狙击的时机。 场景是“旷野的十字路”。地形的特征是交错在干燥的高原中央的,两条笔直的道路。对手的名字是“史丁格”【スティンガー】。bob预选f区第五战,也就是准决赛第一场,从开始起到现在已经过了约12分钟。 虽然名字起成那样,但他当然不可能真的装备着携带式地对空导弹“毒刺”【也是スティンガー】。记得他的主武器应该是“fn·scar”卡宾枪,光是这就已经是足够威胁性的武器了。他还在其上装备了高性能的acog瞄准镜,让集弹率得到了大幅度的补正。要是让他接近到能目视对方的距离的话,身为狙击手的诗浓一定无法抗衡的吧。 幸运的是,在这个场景里,要在被道路分开的四个格子之间移动,就必须经过中央的十字路口。二个玩家的出现位置,最短也隔开了500米,所以不可能出现在同一个格子里。 也就是说,史丁格想要把诗浓纳入自己的射程范围内的话,就算明知会被狙击也得经过中央的十字路口;反过来诗浓则是必须在史丁格试图突破十字路口时想尽办法让狙击成功。 这么一来,史丁格那边会用的战术也能大致推测出来了。尽量推迟强行突破的时间,消耗诗浓的集中力。虽然能推测出来,但也无法否定他逆向思考地早早现身的可能性,结果诗浓也只好一直紧绷着神经,像这样一直看着瞄准镜了。 现在,编号从a到o的15场预选淘汰赛里,已经有一半以上结束了决胜战,还在进行的比赛估计只有10场左右吧。在待机室、一楼大厅还有街上的酒馆里,可以看到所有的比赛直播,所以专注于诗浓对史丁格的观众,应该会感到无聊透顶吧。毕竟从比赛开始到现在,双方连一发的子弹都没发射过。 而另一边,同时进行着的f区准决赛第二场,估计会是跟这边的情况完全相反的华丽展开吧。 毕竟那场比赛,是驾驭着两把辅助机枪的近距离战专家,跟挥舞着超近距离的接近战武器的——光剑士之间展开的决斗。 现在的她必须集中精神。虽然脑里是这么想着的,诗浓的思考,却不由自主地回到了那个浑身谜团的黑发少女,不,少年身上。 第一战用了十分钟左右就结果了对方,回到待机室的诗浓,先是接受了史贝盖尔——新川恭二的祝福。简单地道了声谢,然后回到之前的坐席附近时,诗浓被坐在那的桐人吓了一跳。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比自己还早回到这里。哦,还挺能干的嘛——才刚想对他这么说一句而走近坐席时,诗浓又在另一种意义上被吓到了。 直到开始比赛之前,都是一副轻浮相的桐人,正抱膝缩在长凳上,而且低下的头跟柔弱的肩膀都在不停地颤抖着。 ……明明是他赢了啊,跟用枪械的人战斗,让他如此的害怕吗? 这么想着的诗浓,在无意识之下伸出了右手,伸向夜色特工用夹克包裹着的肩膀。 忽然,桐人像被吓了一跳似的全身缩了起来,用只能以战战兢兢来形容的动作抬头看了一眼。 不知底细的人绝对会认为是女性的、同时兼备可爱跟伶俐的虚拟体的那张脸上——浮现出了彷如窥见地狱深渊的神色。 “……干嘛摆出这种脸色啊。” 诗浓不自觉地低声说了句,而听到这话的桐人极快地眨了几次眼,努力在嘴边扯出了一个微笑的动作。 没事啦。见桐人用这么虚弱的声音回话,诗浓便问他第一战是不是打得很辛苦。但是,少年把表情藏在长长的黑发下边,只是颤抖着吞吐周围的空气,再也没回过任何一句话。 已经尽人事了,没必要再关心这个人了吧。 这个桐人,应该是知道诗浓对他的性别产生了误解的吧。但他故意没解除这个误会,让诗浓帮他指路、购物,最后还带他到了同一个更衣室。 当然,一直误会着他是女孩子,也没确认名片的诗浓也有不对的地方。所以,诗浓的怒火有一半以上都是发向她自己本人的。 自从现实世界里被同学们尽情利用了一回,她便从心底决定了,再也不依靠他人、再也不交朋友了。这种决心,在碰到ggo里很少看见的女孩子玩家拜托她指路的时候,却完全被忘到脑后了。 很高兴啊。在市场买这些那些的时候、在坐上三轮摩托后席的时候,诗浓在ggo里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她自己也有自觉。没错——实际上诗浓她,并不是因为桐人是男的而生气。而是因为在跟他一起的时候,自己放下了心防而生气。 所以,在知道桐人通过了第一战时,诗浓真的感到很高兴。 在决战中跟他碰头,然后用hecate的子弹轰碎他那可爱的相貌,就能变得比碰到他之前更强了。但在她抱着这种想法回来时,桐人却换了一个人似的露出一张畏缩的脸。 诗浓几乎是下意识地,用带着怒火的声音说话了。 “不过是第一战就吓成这个样子,还想打到决战?给我振作点啊……我啊,还想从你那讨回你欠我的账呢。” 然后握着右拳,再打了桐人的肩膀一次。 那个拳头,忽然被白皙的双手包住了。然后被顺势拉到他那疲劳的胸前,紧紧地抱着。 “喂、喂……你在干什么啊!” 诗浓反射性地叫了出来、然后想拉回自己的手,但桐人却用着从那纤弱的身体难以想象的str值抱着她的双手。 他的双手有如冰那么冷,吐在诗浓手上的呼吸也是全无温度。 在这个时候,诗浓的视野里,已经出现了闪亮的性骚扰行为举报按钮。只要用左手去点一下,或是说一声“举报”的话,桐人的虚拟体就会被传送到古罗肯的监狱区域,短时间内都不会出现在自己眼前了吧。 但是,诗浓既没有动,也没说什么话。 看着紧握自己的手、全身都在颤抖着的这个纤弱的虚拟体,诗浓感到了强烈的既视感。露出这幅样子的女孩子,她曾经在哪里看到过。才刚这么想着,马上就发现到那并不是别的谁,而是她自己。 不是狙击手诗浓,而是在现实世界的朝田诗乃。害怕着那段血跟硝烟,缩在床角,低哭着说着救救我、救救我……那样的诗乃。 在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诗浓不由自主地放松了右手的气力。 “…………怎么了…………?” 双手合握着诗浓的手的,黑发虚拟体——不,隐藏在其中的、名字跟相貌都不知道的那个玩家,应该是跟诗乃一样,被相似的黑暗所囚禁着吧。 发生过什么事呢,诗浓想向他问出这么一句。 但在那之前,桐人的身体就被淡淡的光辉笼罩,然后消失了。他的下个对手已经定下来了,所以他被传送到第二战的场地那了。 从他那样子看来,应该不可能认真应战了吧。诗浓作出了这样的判断,然后小小地叹了一口气。 输掉的人,不会再出现在地下的待机室而是出现在地上的总督府大厅。所以,桐人要是输了的话,今天——或者,以后都不会再见面了。 当然,那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他们之间连朋友都不是,只是刚好同路一起来到总督府的关系而已。过了今天的话,连相貌跟名字都会忘掉的吧。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但桐人却超出了诗浓的想象,在第二战、第三战乃至第四战都只凭光剑跟手枪一直赢下来了。 在等自己的下场比赛时,诗浓曾经有过那么一次,观看桐人比赛直播的机会。他的作战风格,连背水一战都难以形容,是极端的舍身特攻战术。面对使用突击枪的速射agi型对手,他用那把小手枪——诗浓建议下买来的fnfive-seven边对射边正面突破,无视射向虚拟体身周的子弹,只用光剑挡下致命的弹道。用着这种反常的战术,他在转眼间就去到对方身前,把敌人连步枪一起一刀两断。 用这种方式战斗的人,在第一回、第二回的bob里都没出现过。待机室里的人都为此惊叹不已,而诗浓也惊讶得只是睁大眼睛看着画面。 带着这样的气势,桐人杀入f区决赛的可能性极高。相对的,诗浓又要怎么面对那种乱七八糟的对手呢? 从看到桐人的比赛直播以来,诗浓即使在自己的准决赛开始之后,也一直分出脑中的一部分来考虑这件事。 一起购物的时候,他露出的那种好奇心旺盛的天然笑脸。在他身为男性的事实曝光之后表现出的,让人恨不得煎皮拆骨的厚脸皮态度。第一战之后,抱着诗浓的手颤抖着的柔弱身躯。还有——用苍色光芒的刀刃,毫不留情地把对方斩落的,有如鬼神的身影。 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桐人”呢? 而自己,又是为什么一直在想着这些呢…… 醒悟到自己在毫没来由地烦躁着,一直瞄在高倍率瞄准镜的诗浓轻轻咬了下嘴唇。就在这时—— 注视着一公里外的十字路口的视野,捕捉到了从左侧山影处飞驰出来的巨大影子。 诗浓反射性地微调了下hecate的瞄准。风向是从左边吹来的时速2.5公里。湿度5%。从闪着细光的瞄准线中心往上偏一点点,在着弹预测圆刚开始收缩的时候就毫不踌躇地扣下扳机。 轰的一声—— 瞄准镜的视野里,50口径的子弹带着一片模糊的空气飞出枪管、穿越空中。逆时针旋转着的弹头画出一条螺旋轨道,命中了影子的上半部分。 “……哦?” 低叫一声,诗浓拉了一下hecate的枪栓拉柄。空弹壳弹了出来,下一发子弹被收入药室。 被啪的一下钝响击碎的那个黑影,并不是对手史丁格,而是一块直径1米左右的普通的石块。 下一瞬间,从石块飞出的那个地方,更大的一个轮廓卷着土尘转了出来,并对这边展开了突击。 那是四轮的装甲车,“hmmwv”【ハンヴィー】。这种车辆系道具并不是玩家所持有的,而是配置在地图上特定一个点,动作快的人坐上去就能驾驶了。应该是全新的车身上,正面却有一个小小的凹痕——诗浓马上推测出刚才的经过:最早飞出来的石块,是那辆车特意撞出来的。 驾驶席上的史丁格,当然知道诗浓的主武器hecateii是无法连射的栓式枪机步枪。而且,也知道自己必须通过的十字路口被诗浓瞄准着。 所以,他定下了先用hmmwv把石块撞出十字路口让诗浓狙击,然后在诗浓的第二发击出之前通过十字路口的作战。 思路很正确。事实上,诗浓拉下拉柄的时候,车子已经驶到十字路口中央了。就算想再发射的话也只能打出一发。而且没时间让她慎重地去瞄准。 但史丁格的计划在夺去诗浓作为狙击手最大的武器“没有预测线的第一发”的同时,也给了诗浓一个很贵重的情报。诗浓的脑海里,还鲜明地残留着第一发子弹所划过的曲线。只要不慌张地调整,第二发也会在同一轨道上飞过。只要利用这个的话,精度远远高出第一发的狙击就能实现了。 诗浓对枪身作出微调,然后冷静地扣下扳机。炮火的声音再次响起。 击出的子弹,像是被吞没似的命中了hmmwv侧面的小窗,毫不停留地贯穿了厚厚的防弹玻璃。 下一瞬间,车辆划出一个大大的弧线,再登上路边的岩块,然后整个车身都横了过来。紧接着车子正面撞上旁边的山壁,车头引擎更是爆出了红黑的火焰。 “……如果下车奔跑的话,说不定还能靠预测线避开狙击的吧。” 边这么说着,诗浓装上了第三发子弹。右眼保持在瞄准镜上,十字虚线的交叉点直直瞄着火焰中的hmmwv。等了好几秒史丁格都没有出现,应该是在驾驶席上当场死亡了吧——虽然是这么想的,但她依然保持着射击姿势。 直到黄昏色的空中显示出congrattion的字样,诗浓才离开遮蔽点的灌木丛,站了起来。 比赛时间,19分15秒。准决赛,过关。 这样一来,就跟计划一样拿到了明天bob总会战的入场券。但是诗浓别说胜利姿势了,连微笑都没展露出来。她的意识已经移向了即将开始的f区预选决赛了。 那个谜之来访者桐人,毫无疑问会用比诗浓更短的时间通过准决赛。他的对手是双手装备着smg的近距离战风格。再怎么展开弹幕也好,只要让那个光剑士接近到身边的话,在把对方的hp槽降到0之前就会被那把热能剑一刀两断。毕竟桐人他的反应速度可以做到“预测弹道预测线”这种惊人的特技。要在正面战斗中压制他,那真的非要拿出m134迷你枪这种武器不可了。 所以,诗浓保持着抱住hecate的样子,一动不动地等待着被传送到下一个战场的瞬间。 几秒之后,她并不是回到待机室,而是直接飞到决赛的准备空间。六角形屏幕上浮现的窗口所标出的对手名字,果然像她想的一样是“kirito”。 在又经历了一次传送之后,打开眼睛,看到的是一条直线伸展出去的高架桥,以及在桥尽头的像血那么鲜红的落日。 “大陆间高架桥”场景。虽然跟之前的战场一样是边长1公里的正方形,但因为无法从中间那贯通东西的百米宽的公路上跳下去,实际上的战场只有细长单纯的一条路。 但是路上停满了无数的私家车跟客车,甚至还有掉下来的直升机残骸,而且到处都是崩裂着高低起伏的路面,所以从路的一边无法看到另一边的情况。 诗浓快速地向后看了一眼,确认自己身处地图几乎最东的角落。也就是说对手的桐人,是在向西伸延的高架桥上,至少500米外的地方出现吧。 再确认了一下四周的情况,诗浓马上跑了起来。她的目的地是,右前方的大型观光大厦。从半开着的后门进入大厦内部,然后从楼梯登上二楼。在大厦前方的落地窗前设置好枪口,然后采取伏射姿势,再把瞄准镜前后的折叠式掩护竖了起来。 太阳就在正前方。所以,就算是想在屋外的某个地方架枪偷袭,也可能会因瞄准镜反射阳光而被对方发现。没有比暴露了的狙击手更容易对付的存在了。 但在这大厦里边的话,装饰用的镜能很好地藏起瞄准镜的反射光。而且这里有高度上的优势,能看穿路上的大部分掩体。 桐人那家伙,应该会在遮蔽物的影子之间高速移动逼近过来吧。对付这个敌人的话,有弹道预测线的狙击恐怕无法命中。机会只有在他还没确定这边位置之前的,唯一的一发。 ——能中的。一定能。 把这样的信念刻入心中,诗浓把右眼放到瞄准镜前。 为什么如此地想赢呢,她自己都不是很清楚。 诚然,诗浓是被桐人隐瞒着性别骗去帮他指路、买装备了。而且更在更衣室里被他看到了换衣服的样子。 但是,真要说的话,也不过是这种程度的事。她的道具金钱也没损失,被看见的也只是虚拟体的内衣。从古罗肯街上的邂逅,到在待机室前边的分别也只有几十分钟,要忘掉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现在的诗浓,就像是把至今为止在ggo经历过的战斗全部抛在脑后似的,只是一心一意地渴望着打赢桐人。对——就连那个可怕的迷你枪士,贝希摩斯也忘掉了。对手只是今天才来到这个世界的,而且连枪手也算不上,只是一个走邪道的光剑士。对这种人,为什么她会如此地………… …………不。 不对,或者那理由,早就在心中了。 那是因为,我从心底里,无法把那家伙当做“敌人”看待。在冰冷的长凳上,被他那不停颤抖着的冰冷的双手握着的时候,我的心中产生了一种不知名的感情。 同情?不对。 怜悯?不对。 同病相怜……?不,绝对不是。 没有能跟我同病相怜的人。让我无比痛苦的黑暗。能跟我一起背负这黑暗的人,根本不可能存在。我曾经期待着有这样的人,但结果只是不断地不断地不断地不断地被背叛而已嘛。 能让自己得救的方法,只有让自己坚强起来。正因为明白到这一点,才有现在的我。 我根本不想知道桐人有着怎样的过去,也没必要去知道。只要用无情的一击把那个让迷惑着我的虚拟体轰飞,他就会埋没在之前我所打倒的无数的目标之中。然后被我忘却。 我要做的事,只有这一件。 慎重而又慎重地定下了决心,诗浓盯着瞄准镜中的视野,手指紧扣在扳机上。 所以—— 在深红的夕阳背景下,那个影子出现在眼前的时候,诗浓在一瞬间忘了身为狙击手所应有的抑制,发出了一声惊叫。 “…………什……” 被微风吹拂着的长长的黑发。被夜间迷彩的特工服包裹的纤弱身体。挂在腰带上的光剑柄。毫无疑问,那是桐人。 但是他并不是跑着过来的。而且更没有一丝想藏起身形的样子。在公路的正中央,稍高于周围的中间分离带上,慢慢地、慢慢地走着。跟之前的比赛完全相反的,毫无防备的姿态。 ——是就算没弹道预测线,像我这种程度的狙击也可以轻松避过的意思吗? 在炸药般的思考在脑中爆发的同时,诗浓把瞄准镜的十字跟桐人的头部重合。然后就是扣下扳机——之前的瞬间,她醒悟到一秒前的推测是错的。 桐人他,并没看着前方。他只是深深地低下了头,像是虚脱一样放松全身气力,机械性地交互拖着双脚前进而已。那是跟之前比赛里背水一战的气势正好相反的,有气无力的脚步。 那种情况下,要避开诗浓的狙击是绝对不可能的。hecateii发出的子弹远远超出了音速,听到枪声时已经太迟了。而且从下边看上来的话,当然也看不见发射子弹时的膛口焰。 也就是说——也就是说,桐人打一开始就没想着要避开第一发子弹。他打算故意受到攻击,然后输掉结束掉这场比赛。只要达成得到总会战出场权这个目的,之后就……跟诗浓的比赛什么的,他根本没所谓。就是这么一回事。 “…………开、什么……” 诗浓的口中,吐出低低的怒吼。 把手指搭上扳机,并注入气力。绿色的着弹预测圆出现,然后以桐人低垂着的头为中心急速扩大又缩小。那激烈的动作,揭示着诗浓那混乱的心跳,但他们之间只有吹着微风的400米。开枪的话绝对会中。 在食指下边,扳机发出了咔的一声。但之后手指却松了下来。再一次灌注气力,让扳机发出了咔的一声。然后手指又松了下来。 “…………开什么玩笑啊!!” 她的叫声,像是孩子的哭声一样,连声线都扭曲了。 同时诗浓扣下了扳机。50口径步枪的咆吼在观光大厦里不断回响,大量的前窗玻璃在变得花白的同时碎裂。 飞射而出的子弹,贯穿夕阳那深红的光晕直直前进——通过了离桐人右颊差50厘米以上的空间,打中了后方极远处的客车腹部。火柱带着黑烟喷射出来。 被擦着头飞过的12.7毫米弹头所带来的压力一推,桐人的身体晃了一下。与此同时他停下脚步,抬起了头。 像是少女般工整的容貌上浮现的是,为什么没打中,带着这种疑问的神色。凝视着在瞄准镜正中间的那张脸,诗浓拉了一下枪栓拉柄,一刻也不停留地再次发射。 这一次,子弹越过桐人头部的上方飞往场地的另一边。 再上弹。扣下扳机。第三发子弹在黑衣的脚下,稍为左一点的柏油路面上留下了巨大的弹痕。再上弹。发射。再上弹。发射。再上弹。发射。 六个弹壳在诗浓的身周转动着,过了一阵就消失了。 毫发无伤地站在那的桐人,通过瞄准镜,只是把带着疑问的视线投向这边。 诗浓啪地站了起来,双手抱着hecate,开始走在大厦的通路上。随着残留下的玻璃逐渐崩落到街上,她的脚步也慢慢加紧。 数十秒后,站到跟桐人相距5米左右的身前,她才停下了脚步。 正面凝视着还是不打算作战的黑衣光剑士,她翻动着嘴唇。 “……为什么啊。” 这个问题的意思,还有隐藏在其中的责难,似乎传达到了桐人耳边。黑色的瞳孔晃了几下,然后再次低下了头。 终于,他用像是npc般不带感情的声音低声回答了。 “……我的目的,只是在明天的总会战出场。已经没必要再战斗了。” 跟预想一样的回答。但是,“正是因为这样才无法饶恕”的想法在胸中膨胀,让诗浓再次吐出了话语。 “那你在比赛开始后马上用那把枪自杀不就行了!连子弹的钱都不想用?还是想给我添一个击落数,以为这样子就能让我满足吗……!?” 诗浓向低着头的桐人,再走前一步—— “不过是vrgame里的一场普通胜负,要这么想也是你的自由!但是别把那种价值观强加到我身上啊!!” 用颤抖着的声音叫着的同时,诗浓也自觉到她口中说着的是连她自己都无法说服的道理。 把个人的价值观强加到对方身上,这种事正是诗浓现在在做的。要是觉得桐人无法原谅的话,那她应该在第一发子弹就决出胜负,然后忘掉他就行了。但她没有这么做,反而击空6发子弹去威吓对方,现在更是面对面地向对方宣泄自己的想法。应该说,做事毫無条理的是诗浓这边吧。 ————但是。 就算心中这么想着,诗浓还是收不住心中的冲动。抱着hecate的双手不停地颤抖着,脸也紧皱着,还有泪珠不断地从眼角滚落着——这一切她都收不住。 背对着远方即将沉下的太阳,把半个身子藏入影子里的桐人深深地闭上了眼睛,嘴唇也紧紧地抿了起来。 终于,纤弱的虚拟体放松了身体,用虚弱的,但却渗杂着一丝感情色彩的声音说:“…………我……我在很久以前,也被人这么说过呢…………” “………………” 偷偷抬头看了还是一言不发的诗浓一眼,桐人再度低下了头。 “…………真的很抱歉。是我错了。虽然只是游戏,虽然只是一场胜负,正因如此才要全力以赴……不然的话,就没资格在这个世界里生存了。明明以为在很久以前就知晓了这一点的啊,我……” 然后这位来自异国的黑色剑士抬起了头,用漆黑的瞳孔直直地看向诗浓。 “诗浓,能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吗?接下来的时间,我想跟你决一胜负。” “什么接下来,就算你这么说……” bob的预选赛跟决赛,都是以不清楚敌人位置的状态开始的遭遇战。既然已经像这样不开战的前提下碰面了,当然不可能回到开始时的状态。 但是听见这句话的桐人却笑了一下,然后把左腰上fnfive-seven从枪套上摘了下来。他对反射性摆出架式的诗浓做了个手势,然后拉了一下弹匣。然后他敏捷地抓住了弹射到空中的子弹,再把枪放回到枪套里。 灵巧地把细长的5.7毫米子弹翻到左手指尖,桐人问道: “你那把枪,还留着子弹吧?” “…………嗯,只有一发。” “那么,就用决斗的风格决胜负吧。我想想看……离开10米的距离,然后我用剑去挡你的步枪。我会把这子弹扔出去,当它掉到地上时就开始。这样如何?” 惊讶,不,应该说目瞪口呆,那就是现在诗浓的感想。她连上一刻涌上心头的怒意渐渐消淡都没发现,开口说道: “我说啊……你以为这种情况可以决出胜负吗?只是相隔10米的话,我的hecate绝对会中的。有我的技能熟练度跟身体能力补正,再加上她的数据,从系统上来说没可能打不中的。你连挥光剑的机会都没有。结果也跟你自杀没区别。” “不试试看你又怎么知道呢?” 摆出一副骄傲的样子扔出这么一句话之后——桐人的红唇轻轻地笑了一下。 在看见这表情的瞬间,诗浓的背上流过一道电光。 他是认真的。这个光剑士,真的想跟诗浓来一场西部式的决斗,然后取得胜利。 确实,hecateii的弹仓里只剩下一发子弹。所以只要想办法避开这发子弹就有可能赢了,抱着这种想法也不足为奇——太天真了。对于必杀必中的子弹来说,“想办法”什么的根本不可能做到吧。跟商城里“避子弹游戏”那个枪手用着的古董左轮比起来,无论是弹速、精度还是威力,都不是一个水平的。 但是——如果桐人真是有“什么”办法的话—— 那还真想看看啊。无论如何。 下一瞬间,诗浓点了点头,说: “……好吧。就用这个办法来决胜负。” 然后转过身去,在中央分离带上走了十来步,再转回去直面太阳。 两个人的距离,刚好是十米。她举起抱在手中的hecate,把枪托靠在右肩上,两脚站开摆出了一个标准的射击姿势。 现实世界的话,即使是再强壮的大汉,都不可能采用立射姿势打出对物狙击步枪的子弹,但ggo里只要有足够的身体能力值,那就不再是不可能的事了。当然人也无法抗衡那巨大的反动力,打出一枪后就会向后倒下了吧,但子弹也只剩一发了,所以没所谓。 拉动拉柄,把弹仓里残留的最后一发子弹送入药室。 把机匣贴在脸旁,透过瞄准镜望出去,即使是最小倍率也只能刚好把桐人的身影放入去。 那有如少女的美貌上,已经没有了数分钟前表现出来的无力感。而让这黑曜石般的相貌闪闪发光的,则是在嘴角浮现的那无畏的笑容。 桐人用左手指尖夹着从fnfive-seven拔出来的子弹,然后左手直直地伸在身前,另一只手则是从右腰拔出了光剑。用拇指按下开关,发出青白色光辉的能量刀刃随着振动音伸长开去。 现在在外边看着f区决胜赛的观众们,应该都搔头想着这两个人在搞什么花样吧。但是他们不可能想到的。一弹对一刃。虽然是场常识上不可能成立的决斗,当局者的诗浓却感受到了颈脖上那麻痒的紧张感。 ————果然,那家伙有着“什么”办法呢。 带着这样的预感,诗浓微微地调整了一下hecate的准心。 而在十字的另一边,桐人开口了。 “……那么,开始了。”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弹了一下左手手指。子弹旋转着高高飞起,在夕阳底下发出了红宝石般的闪闪光辉,飞到了空中的一个顶点。 桐人低了低腰身。摆出的是一个左侧在前的架式。右手的光剑斜斜地垂在身旁。那是一个从下摆到指尖都看不出什么紧绷相的,不紧不慢的站相。但是即使是这样的站姿,一股让人感到心脏被步枪枪口指着的威压感,还是从那个纤弱的身影上散发到四周。 诗浓又一次感觉到,自己的神经急剧地变得敏感起来。飞舞在空中的5.7毫米子弹的动作时那么的迟钝。所有的声音都消退,只有自己的身体跟hecateii存在于自己的意识中。不,连这两者之间的隔阂也已经消去。射手跟枪已经完全合二为一,成为了只为命中目标而存在的精密装置。 视野里,无论是白色瞄准线,还是绿色预测圆,都全部消失了。 在静静地伫立着的黑衣剑士身前,慢慢地、慢慢地落下的,信号的子弹。虽然在穿过瞄准镜的视野后消失在下方了,但诗浓还是能感觉到它的存在。翻滚着、翻滚着接近路面了——尖锐的弹头碰到了沥青——判定到两个物体接触的游戏系统,把发出音效的命令传达到amusphere——信号端放出的电子脉冲,让诗浓的听觉里—— 叮。 在小小的声音响起的瞬间,右手的食指紧紧地扣下了扳机。 下一秒钟所发生的几个现象,被诗浓那加速过的意识里鲜明地感觉到了。 从hecate的大型膛口制退器喷出了橙色的火花。 而在另一边,青白的雷光斜斜地把昏暗切开。 像是流星一样闪过的两道白光,分在左右向远方飞去。 在对物狙击步枪的巨大反动力作用下,向后倒下的同时,诗浓终于明白了自己看见的情景意味着什么。 他斩开了。 信号的子弹掉到地面的瞬间,桐人把右手的光剑斜斜斩上,把想要命中自己的致命的50口径子弹切断在空中。诗浓看见的两颗流星,就是被高密度能源的刀身切断,掠过桐人的身体两侧飞向后方的子弹碎片。 但是——那不可能啊! 弹道的可能性多如牛毛,如果他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乱挥剑刃挡下的话,那还可以理解。但是诗浓并不是理所当然地去瞄准虚拟体的中心线,她瞄准的是桐人的左脚。 像hecate这样的大口径枪,有着名为“冲击伤害”的追加效果。在这个超近距离的情况下被攻击了的话,即使命中的只是手腕或是脚,冲击带来的范围攻击力也会把hp一口气削到0的。 今天才注册进入ggo,而且完全没有关于枪的知识的桐人,怎么想都不会有这方面的知识。所以,在子弹可能从任何一个角度飞来的情况下,他当然会以身体为中心展开守护。 但是桐人只以光剑的一闪,就准确地把瞄准着左大腿的子弹切开了。这不是在赌。而且这个距离、这个弹速的话,预测线的辅助也毫无用处。到底为什么——他是怎么做的………… 在被惊讶压倒的这一瞬间,诗浓的手还是没停下来。飞向后方的左手松开了hecate,本能地拔出腰间的mp7。 但,比那更早的是。 有如闪电般穿过十米距离的桐人,已经逼近到了肉搏战的距离。在他右手上舞动着的刀刃,把视野染成一片青色。 会被斩开。 虽然有了这样的预感,诗浓还是没有闭上眼睛。在她瞪得大大的眼前,看到的是巨大的夕阳为背景,画出扇一样的弧度的光亮黑发—— 然后,一切都静止下来。 右手拿着hecate、左手拿着mp7的诗浓向后倒下了,但过了很久都没掉到地面上。因为被桐人的左腕抱住了背后。 然后剑士的右手,则是握着光剑,架在仰躺着的诗浓那无防备的喉咙旁。耳中听到的,只有等离子低低的振动音,还有远远吹过来的风的声音。 左脚深深踏前伸出身子的桐人,还有仰躺着倒下的诗浓。像是舞蹈里的某个瞬间裁剪出来般的亲密接触着的两人。一时之间,时间失去了意义。 漆黑的瞳孔,就在她的眼皮底下。到现在为止,无论是在现实世界乃至这个假想世界里,都从来不许别人靠近过来的这个距离。但诗浓却没意识到这点,只是看着桐人的眼睛深处低声问着。 “……你是怎么预测到我的瞄准的?” 在能源剑的另一端,他也轻轻地开口了。 “就算有瞄准镜的镜片隔着,也能看见你的眼啊。” 眼。也就是说——视线。 从诗浓的视线里读出弹道,黑发的剑士是这么说的。 能做到这点的人居然会存在于这个世上,至今为止诗浓连想都没想过。像是战栗又有点不像的感觉,从背上一直伸延到头顶。 好强。桐人的强大,已经超越了vrgame的层次了。 但是,既然这样的话——为什么那个时候,在待机室的角落里,他会那样的害怕着的呢。为什么会用那冰冷的双手,紧紧握住诗浓的手呢。 从诗浓的口中,传出了更小的声音。 “强大到这个程度的你,又是在害怕着什么呢?” 然后她看到桐人的眼神有了一瞬的动摇。在短暂的沉默后,桐人像是在忍耐着什么似的回答了。 “这样的不能叫强大。只是技术而已。” 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诗浓忘了喉咙旁的光之刀刃,动作很大地摇了摇头。 “骗人。你在骗人。只是技术的话不可能斩开hecate的子弹。你应该知道的。怎么办才能变得像你这样强大?我……我就是为了知道这个……” “那就听着吧!” 忽然打断了她,桐人用低低的,但却带着苍炎般的热量的声音开口了。 “如果那把枪的子弹,真的能杀掉现实世界的玩家……然后,如果不杀掉对方的话,自己,或者某个人的最重要的人就会被杀死。那种情况下,你还是能扣下扳机吗!?” “…………!!” 诗浓连呼吸都忘了,瞪大着双眼。 他知道的吗,一瞬间,她这么想着。这个谜之来访者,知道那件把诗乃的过去染成漆黑一片的事吗? ——不,不对。那是不可能的。恐怕是……这个人以前也………… 抱在诗浓背后的手一瞬间紧绷起来,马上又放松了。轻触着诗浓的刘海,桐人无力地摇了摇头,低语着。 “……我已经做不到了。所以我必须强大起来。我…………那个时候斩杀的两个人,不,三个人,连他们的名字都不知道…………只是闭上双眼,塞起耳朵,装作已经忘记了一切…………” 这句话的意思,诗浓一点都不明白。 但是,只有一件事是她能明白的。桐人的内侧,果然埋藏着跟诗浓一样的黑暗——恐怖。然后在待机室等待下场比赛的时候,恐怕是发生了什么。让本应深埋在心中的黑暗再次溢出的,“什么”。 诗浓左手拿着的mp7滑落下来,掉到地上。 而空下来的手,像是被看不见的丝线牵引着一般,绕过光剑伸向桐人那白皙的脸颊。 在手指快要碰到,的前一个瞬间—— 出乎意料地,桐人的脸上恢复了之前那轻浮的笑容。虽然眼神深处还残留着痛楚,但剑士还是轻轻地摇了摇头,像是要阻止诗浓的手一样开口了。 “——好了。现在看来,决斗是我赢了……你说对吗?” “咦……?啊,那个……” 在诗浓还没把心情切换过来,不停地眨着双眼的同时,桐人再把脸逼近一步说话了。 “那么,能请你投降吗?我不怎么想斩女孩子啊。” 听见他那极其无礼的厚脸皮的话,诗浓才终于发现到自己现在处于怎样的状况。也就是说,她是被背后的左手跟喉咙旁的光剑所拘束,不能动的状态下跟人亲密接触着的凄惨至极的样子——而且这一切都会实况直播在待机室、总督府大厅跟古罗肯的所有酒馆中,这样的状况。 在自觉到血液都冲到脸上的同时,诗浓从紧咬着的牙缝中吐出诅咒般的语句。 “…………谢天谢地能有多一次跟你决斗的机会。明天的总会战,如果见到你的话绝对不会让你活下去的。” 然后她别过头去,大叫了一声“resign!”。 比赛时间,18分52秒。 第三次barrettofbullets预选赛f区决赛,结束。 (待续)小说网整理发布http:// 第十四章:后记,我是川原礫 我是川原礫。非常感谢您够买了本系列第五作,算上另一个系列的话就是第十本书的“swordartonline05phantombarrett”。 接下来,说到网络游戏,除了mmorpg外还有两个大人气的类型。一个是“real-timestrategy”,另一个则是“firstpersonshooting”。 我两者都很喜欢,如果从rts开始说的话这点篇幅根本写不下,所以就免了吧(笑)。 而fps这个类型的游戏,和其名称体现的一样,就是以主人公(=玩家)的一人称视角,使用枪械进行战斗的游戏。发源地是美国,我想现如今不论是游戏数,还是玩家人数,美国仍都具有压倒性的数目,在线与玩家对战时,有时会出现想说“你怎么不转生成simoh?yh?【芬兰的狙击手,被苏军称白色恶魔】呢”这话的情景。比如,我明明还在全速奔跑,当远处传来“砰”的一声后,下一个瞬间便眉间喷血倒在地上。或者是在近战时,会有类似这样的情况发生,我拿着突击步枪乱射,对方却躲开了子弹,来到了我的身旁,用匕首把我解决了(在这种场合下应该喊道“你为何不转生成stevenseagal【美国一很牛的演员,大家可以自行google】呢!”)。总之我很菜就是了。 mmo中的pvp对战,等级差距,装备差距,对结果都有着很大的影响,相对的,fps的角色能力都差不多,完全都是凭借玩家的技术。我写phantombarrett的目的,就是为了能够把类似于这样的“强悍”在sao系列中体现出来。 但问题就是,我虽然喜欢fps游戏,但对枪械却完全是个外行……本次作品中,出现了各式各样枪械的名称,以及专门用语,全部都是临阵磨枪出的,冒充内行的知识。如果大家仔细阅读的话,我想很多场景大家都会想说出“这不可能吧!”类似这样的言语,但还请大家把这些都当作只会“发生在游戏当中”吧,真是太感谢了。 关联任务在不断增大,很耐心地陪同我修改原稿的担当三木先生,以及漂亮地描绘出本卷两位充满魅力的女主角(笑)的插画家abec君,以及对上卷后记中的“下一卷会进入迷走状态”毫不理会,依然阅读到这里的你,我要献给你们充满感谢的headshoot。下卷也请多多关照! 二〇一〇年六月十日川原礫 小说网整理发布http:// ,谢谢阅读 幽灵子弹插图 幽灵子弹插图长发桐人ggo高手诗乃插图 第一章 barrettofbullets “哥哥。” 在晴朗的周日午餐饭桌上,可爱的妹妹用最棒的笑容这样喊着我,马上就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在眉间闪过的,正是我——桐谷和人平时的行为操守不及格的证据。 同时,我将正夹着小番茄的往嘴巴里送的手停了下来, “……怎么了啊,直叶?” 听完我的询问,坐在另一侧的妹妹——正确来说是表妹的桐之谷直叶从椅子上起身,自己顿时理解到刚才的预感是正确的。 “那个啊,我在今天早上,在网上看到了这样的事情哟?” 说着这番话的同时,直叶将一张a4大小的打印纸摆在我的面前。那是国内最大级别的vrmmo游戏情报网站,“mmotomorrow”简称mtm的新闻栏目的印刷件。 用大号字体写着的标题是“gungaleonline最强者决定battleroyal,已选出第三届‘barrettofbullets’本大会入场的三十名玩家。” 其下方便是简短的正文,也就是全部出场者的名单。 在指甲修整得很短的直叶的食指前,整齐印着的是“f区第一名:kirito”的文字,我用余光看了看,随后便尝试着掩盖事实。 “诶,诶,还真有人和我的名字相似啊。” “什么相似啊,完全一样嘛。” 平齐的头发下方,直叶那给人一种运动少女,十分清爽的感觉的脸庞,正微笑着。 现实世界中的她,高中一年级就以剑道选手的身份被选拔参加了玉龙旗的常规团体战,明明是个虚弱的女生,我的体力却完全不敌她。在幻想世界中,直叶在完全skill制的vrmmo“alfheimonline”中则是一名叫“莉珐”这个名字的妖精剑士,她那华丽刚毅的剑术有时候能够压制住我的无手胜流剑法。 因为这些,如果我和直叶在现实世界中或者是虚拟世界打起来的话,必须得以速攻解决问题,当然这些在一般来说都是不会发生的。我在回到现实世界的这一年间,为了取回从幼时就疏远的距离,我们相处得十分融洽,就连暑假时曾从美国回来的父亲都没看到什么我们之间闹过什么大的别扭。 今天——也就是二〇二五年十二月十四日周日的午饭时间,妈妈按照惯例去了编辑部,所以我和直叶两人从买东西开始,==都是我俩共同制作的,将菜摆放在桌子上,相向而坐,看起来都是祥和的展开。直到那引发问题的印刷件拿出之前。 “……嘛,嘛啊,一样啊,恩。” 说道为何要隐瞒这些,是因为要参加枪战mmo“gungaleonline”大会的活动,也就是为了在“barrettofbullets”出场,我将在homeworld的alo里使用的虚拟体桐人通过“转换”进入了ggo的世界。 转换是利用“theseed”架构进行运转的全部vrmmo游戏所拥有的机能,能够将某个游戏中育成的角色“将强弱保持”移动到其他游戏中,直到数年前我一点都没有考虑这些。当然也还是有一定的限制的。最大的限制就是,能够转移的只有角色单体,所持有的道具以及金钱却无法移走。通常情况下,转换并不是为了观光,而是为了长时间居住而使用的。 如果我将从alo转移到其他游戏的这个事情说出去的话,毫无疑问会给深爱着妖精国度的直叶很大的打击的。另一方面,我是不是非要将“桐人”转换到ggo中这件事向她说明,这点我也犹豫了很久。要问为什么,因为那里有着可以称作vrmmo世界的黑暗面,并与之有着很深的关联。 拜托我去ggo世界调查的男子的名字是菊冈诚二郎。以前所属政府“sao事件对策小组”,现在隶属于总务省vr世界管辖部门,通称“虚拟科”的在编国家公务员。 一周前的周日,菊冈把我叫了出去,将一个奇怪的事件讲述给了我听。 在ggo内部的市区街道,某虚拟体说了要“制裁”其他虚拟体的话语,同时枪击了两名虚拟体,同时那两名虚拟体的生身玩家,近乎在同一时刻,于现实世界中心脏病发作死去——就是这些事。 这只是偶然。九成我认为是这样。 不过,余下的一成,可能是“某种原因”也说不定……这种感觉我无法挥去。就因为这个,我才登入了ggo的世界,答应了与问题枪击者接触这个危险的委托。 由于没有时间从一开始锻炼新建角色,我只能将alo的桐人进行转换,为了在枪击者眼中留下印象,我出场了昨日夜就是周六举行的bob预选赛。初次经历的枪战比想象中来得艰苦,幸运的是最初碰到的玩家给我做了一番基础指导,全靠这些帮助才终于通过了预选,并与那名问题枪击者成功的进行了首次接触。 自称“死枪”,真的拥有从游戏内将玩家的生身进行击杀的能力吗,这点我仍不清楚。 但我却明白了一点。 叫做“死枪”的这个家伙,和我有着出乎意料的因缘存在。 我和死枪一样,都是那个死亡游戏——swordartonline的生还者。我和他恐怕曾经剑锋相对以命相搏过——…… “哥哥,你脸色很恐怖啊。” 听到这话,我身体颤抖了一下。望着虚空的视线的焦点终于回来了,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副担心的模样皱着眉头的直叶的脸。 我将眼前的印刷纸放在桌上,两手轻轻合拢,直叶一直在望着我。 “……那个,我,说实话哥哥……也就是‘桐人君’,从alo离开转换到ggo中的这件事,其实我是知道的。”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话语,我的眼睛睁得溜圆。比自己小一岁的妹妹,就像是什么都看穿了一样脸上隐约浮现出了极富大人般的笑容。 “明明就从朋友列表中消失了,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但,但是,我准备在这个周六预定再次转换回来的……列表什么的,即使每天都看,但……” “即使不看,我也可以感觉到。” 说完这些话,直叶大大的眼瞳里像是闪烁着令人难以理解的色彩,我虽然知道场合不对,但还是想到了她也是个女生啊。想到这里便有些羞愧,对自己背地里进行转换感到内疚,直叶望着这样的我,祥和地说: “……我,昨天察觉到桐人君消失之后,本想尽快就登出了冲到了哥哥的房间。但,哥哥一定有着什么理由才瞒着我离开alo的。一想到一定有什么缘由,于是我首先便联系亚丝娜去询问一下。” “这样……啊。” 一声简短的应答后,我缩起了脖子。 从alo转换到ggo去的这件事,我只告诉了亚丝娜——结城明日奈,以及我和她的“女儿”也就是人工智能【ai】唯。理由就是,虽然两天的时间就像是两秒钟一样,但对于在alo消失掉了的我,还是想让拥有系统权限的唯替我隐瞒一下。 唯不怎么喜欢我将这件事瞒着亚丝娜。当然,如果我将事情向她说出的话,她一定也会接受的吧,但这会给唯的核心程序造成负担的事情,我怎么也无法办到。 因为这些,我只告诉了亚丝娜和唯“因为菊冈诚二郎的委托,我不得不去ggo”的这件事,并将“调查theseed”的目的也进行了说明。但是,关于调查的核心部分,我只字未提。也就是关于“死枪”在游戏内枪击,造成现实世界两人死亡—— 虽然是个荒诞无稽的话题。但,也因为古怪至极,确实也存在着一股让人不痛快的违和感。这也是我,瞒着直叶以及其它朋友进行转换的最大理由。 椅子发出喀啦的声音传进了低下头,说话含糊不清的我的耳朵里。 轻轻的步伐。紧接着,是两只手搭到双肩上的触感。 “……哥哥。” 靠着我的背,直叶低声地说: “‘就像平时一样,在ggo里闯荡一番后很快就会回来的’亚丝娜是这么说的。但是,我想她的内心一定很不安吧。我也是。因为……因为,昨天哥哥很晚回来的时候,脸色十分的恐惧。” “是这样吧……,可能。” 只能这样回答的我,脖颈处被直叶的短发轻轻抚摸着。左耳附近传来了,交杂着喘息气息的言语。 “我说……危险的事情,什么都没有吧……?讨厌,如果你又去了远方的话……” “……我不得不去。” 这次我明确的说道,将自己的右手放在直叶那搭在我左肩上的小手上。 “我答应你。今天晚上,ggo大会一结束,我立刻就回来。回到alo……我的家。” “………………嗯。” 我感觉到她点了点头,直叶紧贴着我的上半身,就这样持续了一段时间。 我被囚困在sao的两年间,承受了巨大伤痛的妹妹,让她再次陷入不安,这种事无论如何是不能允许的。 给菊冈诚二郎发封邮件写上“取消委托”并把所有的事情忘记——这个选项也不是没有。但,经过昨晚的预选赛,我有两个理由不能离开那里了。 把我当做女性玩家并对我十分亲切,教授了我许多的,背着巨大狙击步枪的女生“诗浓”,我和她的再战约定是其中之一。 另一个原因则是,我和“死枪”的因缘。 我必须要和那个灰色斗篷男再次碰面,确认一些事情。他的“以前的名字”以及——死在我的剑下的那两名玩家的名字。虽然在回到现实世界这些都早已结束了,但我觉得这些都是我的责任…… 轻轻地拍了拍直叶搭在我肩膀上的手,我再次说: “没关系的,我一定会回来的。吃饭吧,要凉了。” “………………嗯。” 比刚才的声音要大了一些,直叶一瞬间抱紧了我的肩膀,随后将身体移开了。 直叶小步跑到自己的椅子处,坐了下来,她的脸已经恢复到了以往的笑脸。将堆得山一样高的杂烩饭舀了一勺,塞到嘴巴里后,随后摇摆着勺子,说: “话说回来,哥哥。” “…………什么?” “我从亚丝娜那里听说了,这次的‘工作’,好像有很高的收入啊,对吗?” “嗯。” 我的脑海里,闪现出了菊冈所约定的三百k的报酬,按照最新规格的pc清单购买之后,剩下的钱也没多少了。……此时,我艰难地做出了削减一些存储器的决定,所以我拍了胸脯。 “嗯,你想要买什么就说吧。” “太好了!那个,我啊,有一个很早以前就想买的碳纤竹刀啊。” …………看来,主内存的大小多少要有些修改了啊。 为了避开交通拥挤,我在稍微有些早的下午三点便骑着摩托车离开了家。 顺着川越街道一直向东前进,穿过池袋,目标是春日大道的中心地带。在本乡处向南转弯,从东京区进入了千代田区,数分钟后目的地的综合医院便出现在了前方。 虽然昨天也来过这个地方,但记忆却感觉有些久远。 理由很显然。昨晚,我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在黑暗之中睁开双眼,一个劲儿的回忆着过去。回忆着压在心底并被遗忘了的,sao时代杀人公会phinkofin”覆灭记的始末。 结果,到了凌晨四点我放弃了自力睡眠,戴上amusphere进入本地vr空间。通过局域网从自己房间内的pc中把“女儿”唯呼出,她那孩子气的言语抵消了一些阴暗的情绪让我总算是成功完成了“寝落【通过睡眠登出】”,但直到熟睡前我还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所幸的是梦境的内容一点也没有记住,醒来之后直到现在,耳朵内总是听见这样的声音。 ——你就是桐人吗? 那就是,昨天在bob预选赛途中,像是“死枪”的玩家低声对我说的话。 同时,我用自己的剑斩杀的两人——不,还包括亚丝娜护卫的那名男子在内,三名phkof”的成员对着我问道。 是你吗?你是,杀了我们的“桐人”吗? 面对这些质问,我不论是在bob预选赛会场内,还是在梦中,都没能回答出“是的”这话。 恐怕,今天晚上八点钟开始的本大会中,我会再次和那名亡灵一样的男子见面吧。如果他再次这样问我的话,这次我一定会肯定的回答的。 不过,那样的自信,现在的我还没有。 “……既然如此那就……” 就不要将alo将“桐人”转换过来,创建一个别的名字的新账号进入ggo就好了。 对于自己如此不干脆的想法,我露出了苦笑,将摩托车停好后,朝着医院大楼走去。 由于出门前发了邮件,因此身着护士装的安岐已经在昨天相同的病房等着我了。发型依旧是三股麻花辫,今天鼻子上架了一副无框眼镜。坐在床旁的椅子上,修长的双腿一只搭在另一只上,眼镜正看着放在腿上文库本小说,看到打开门的我后,立马便将书合了起来。 “呀,今天来得很早嘛,少年。” “抱歉,今天也要给你添麻烦了,安岐护士。” 低下头的同时看了下时钟,现在还不到四点。距离bob本大会开赛还有四个多小时,像昨天一样在入场前进去,在游戏中出冷汗这完全都是因为学习不足的原因。这样的话,还不如早点进去,做一些射击的练习比较好。 我将上衣挂在衣架上,对着安岐护士说道。 “那个,比赛是八点开始,但侧我的心电图从现在开始也行。” 听完这话,白衣护士耸了耸肩。 “没关系的,我今天是值班一直到早上,不管何时都能陪着你。” “诶……,那,那就更是抱歉了……” “这样啊?那,我如果困了的话,就把床借我睡一下好吗。” 如果被这样的台词再加上个些许暗送秋波的话,现实世界经验很低的重度vrmmo中毒症患者的话,一定会口齿不清,眼睛打转吧。看着这样的我,安岐护士笑了起来。对于这个,在康复中清楚的见过我灰心丧气的样子的人,我是没有一点胜算的。 隐藏着害羞的情绪,我坐到了床上,随即映入眼帘的是并排安放着的测试模拟机,以及枕头上放着的银色二重圆冠型nearvgear——“amusphere”。 因为是菊冈拿来的新品,不管是铝制外装,还是人工皮革的内装,都十分的鲜艳。其洗练的外观设计以及质感都远远超过粗犷框架外形的nearvgear,与其说是电子机器,不如说是装饰品比较恰当。 就和“绝对安全”的宣传一样,这个机器无论如何都不会发出致死的微波。不,实际上这台机器被设计成了只能释放出微弱的电磁波。 所以说,按照常识考虑的话,特意来到医院在胸上贴上心电图检测仪的电极,还让护士陪着进行检测这些都是毫无必要的。不管是用什么样的手段,想通过amusphere家害我的可能性就是零。根本不可能。 ——不过。 不过,ggo内有名的玩家“泽克西特”以及“薄盐鳕子”在现实世界中确实是死亡了。 而且对着他们的虚拟体发射虚拟枪弹的“死枪”,曾经在sao世界中,也是凭借着自身意志杀人的pk者……也就是杀人【红名】玩家。 如果,完全潜行技术,还有着未发现的危险要素的话? 假如说。在sao那种异常世界杀人的玩家,把在适应了vr环境的某种数字“杀气”“怨念”射出,并通过amusphere数据化,通过网络抵达,给被狙击的人的神经系统注入出某种信号……让心脏停止。 如果这样假定的话,那么“死枪”从游戏内进行射击,造成现实世界玩家的死亡也是可以实现的。 那么同样地,“桐人”所挥舞的虚拟之剑,说不定也会杀掉“死枪”或者其他的什么人吧。 再怎么说,过去的我,在艾因格朗特里也杀了很多玩家。在我手里终结的生命,说不定比大部分红名玩家还要多。 直到现在为止,我都下意识地忘掉自己的剑曾经杀害了许多玩家这个事实。但就在昨天,那层记忆的封盖终于还是被打开了。 不,那些可能根本就没有忘记过。我在这一年,只是不去看,装作视而不见罢了。因为接受,就要去赎罪,所以………… “怎么了啊,少年。脸色很不好哟。” 突然,白色的无带鞋尖碰了下我的膝盖。 我吓了一跳,肩膀抖动,抬起头,透过无框眼镜安岐护士正用安详的视线注视着我。 “啊……,不,什么事都没有……” 微微地摇了摇头,咬紧嘴唇。也就在数小时前,明明同样的理由还让直叶担心不已过,现在居然还增添接受了这麻烦委托事件的安岐护士的烦恼,意识到了这点,我真是没出息啊。 不过安岐护士,却露出了曾经在康复训练中一直鼓励着我的笑脸,起身来到了我的身旁。 “难得漂亮的护士免费给你看护,这可是机会啊,来吧,把心中的不满都发泄出来吧。” “…………这个,我拒绝的话不会被惩罚吧。” 我长叹一口气,望着地板,犹豫了一会儿后,说: “那个……安岐小姐,来康复科前是在外科吧?” “嗯,是的。” “那个,虽然知道这个问题很冒昧,不知轻重,但…………” 眼睛向左上方望去,我用低沉的声音,问: “……对于那些逝去的病人,你究竟记住了他们多少呢……?” 这个问题肯定会遭到责骂,至少也会让他人投来不好的脸色。对于医疗现场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居然还自作聪明,立场应该调转才对,我这么想到。 不过,安岐护士却笑了起来,嘴巴微微动了下,是啊,这么说道。抬头望着病房白色的天花板,慢慢地说: “如果要回忆的话,容貌和名字都会浮现在脑海哟。就算是只做了一个小时手术的患者也是……嗯,都记得住。明明只在麻醉的时候看到过容貌,真是不可思议啊。” 这也就是说,在安岐护士参加的手术中,也有患者死去的情况啊……大概是这样吧。这并不是让人能够心平气和去谈论的话题,我很理解,吸了一口气后说道: “难道没有想过去忘记吗?” 说出这话的我的表情究竟是什么样子呢,安岐护士连续眨了两下眼睛。不过,她擦着淡淡口红嘴唇上的微笑却没有消失。 “恩……是啊。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也没弄清啊……” 说出这番开场白后,安岐护士用些许沙哑的口音,说: “人啊,就算是想要去忘记某些事,结果又真的能忘掉吗。想要忘记,这种想法还是放弃掉比较好吧。你看,祈愿能忘记它,反而会让那记忆在心底里反复,变成更具真实感的记忆对吧?那么,其实在你的心底里……没有意识都的某个部分,是认为不能真的忘掉那些事的吧。” 对于这预料之外的回答,我的呼吸停滞了一瞬间。 越是想去忘记的事,其实真心里越是不想去忘记……? 这番话在我胸中沸腾着,传到舌尖时则成了强烈的苦涩感。我把那苦涩感随着自嘲的笑容吐出道: “……那么,我还真是干了件人不能干的事啊……” 为什么这么说,我将视线从正准备这么问我的安岐护士的眼睛处移开,双脚踩在地板上。手肘顶在膝盖上,双手紧握,这样的压力终于让我把堵在胸口的话语说了出来。 “…………我,在sao中,杀了三个玩家……三个人。” 干燥的嗓音,碰到病房白色的墙壁,传回的是产生了微妙扭曲的回声。不,大概这样的响声是存在于我的脑海中吧。 去年十一月到十二月,我为了康复而进入这所医院,安岐护士则是在那个时期担任我的担当护士。因此,她知道我曾被困在虚拟世界两年。但,在那个世界发生的事我一点也没和她谈起过。 将拯救性命为己任的人,不管理由如何,因此去夺取别人的性命,听起来就让人恶心。但从我口中说出的话语却还不止这些。我的头垂得更低,用干涸的嗓音继续说: “他们全员都是红名……‘杀人者’,虽然如此,我还是有着不杀掉他们而让其无力化的选项存在的。但是,我却杀掉了他们。只是出于愤怒与憎恨……以及复仇心而斩杀的。而且在这一年间,我却将他们完全忘记了。不,即使谈论起他们的现在,我还是想不出那两人的容貌和姓名。就是说我……是个能够将自己亲手杀掉的对手完全忘记的人。” 嘴巴紧闭,冻结了的静寂充斥整个病房。 不一会儿,衣服摩擦的声音,以及病床的弹簧发出摇晃的感觉传了过来。坐在左侧的安岐护士站了起来,可能是准备离开病房吧。 并不是如此。突然间,她的手从身后伸来搭在我的右肩上,用很大的力量把我拉了过去。我身体左侧和白色的衣服紧紧挨着,浑身变得僵硬,私语声和呼吸声一起从很近的距离传到耳朵里,让我冷静了下来。 “抱歉,桐之谷君。在康复训练时我说了些看似伟大的话,但除了减轻你的负担外,却无法和你一同背负啊。” 右肩处的手动了起来,抚摸着我的头发。 “我,对于‘swordartonline’以及其它vr游戏完全不懂……但觉得你说的‘杀人’这个词感觉分量有些大了。但是……我还是知道的。你是,不得不这么做的,是为了帮助别人对吗?” “诶…………” 这些话依然在我的预料之外。 为了帮助别人。这个要素却是是存在也说不定。但是——但是,所以说………… “医护人员也有不得不做出选择性命的时候。为了帮助母亲而放弃小孩,为了帮助需要移植器官的病人而放弃脑死的病人。在大规模事故灾害现场,根据治疗类选法,将患者按照优先级进行救治。……当然,如果有正当理由的话,杀掉也可以。夺去性命的这个责任,不管什么事情都是不能泯灭的。但是……这种为了结果而去考虑拯救性命的权力,所有相关的人都应该有。在你有了帮助他人念头的时候,同时也就有被救赎的权力了啊。” “自己……被救赎的,权利。” 我低声嘟囔道,被安岐的手抱住的头激烈的晃动起来。 “但是……但是,我,忘记了自己杀掉的人了啊。将重担……义务给卸下来了。所以说,被救赎的权力什么的……” “如果你真的忘记了的话,就不会如此痛苦了。” 安岐护士毅然地说道,左手放在我的脸颊上,将我的脸冲向自己。无框眼镜的深处,修长的眼睛放出强烈的光芒。指甲修正平齐的大拇指擦了擦我的眼角,我才意识到自己落下了眼泪。 “你,不是记着这件事吗。到了记忆苏醒的时候,全部都会想起来的。所以说,到那时要一起回忆哟。和你守护的,帮助的那些人一起。” 低声说完后,安岐护士将我的额头抵到了自己的额头上。 这凉凉的接触感,就像是有着镇压我脑海中漩涡般的苦痛思念情感的效果一样,我的肩部失去了力量,闭上了眼睛。 数分钟后,裸着上半身,贴满了心电图粘着电极的我,躺在病床上双手拿起amusphere。 昨晚开始一直就缠绕着我的恐怖与自责的冰冷沉重感,已经去向了远方。不过,如果在ggo与那个男子——“死枪”再次遭遇的话,马上就会重新感觉到那份沉重了吧。 我将完全是金属铸铁般手感的vr接口装置戴在头上,打开电源,随即便想起了standby的电子音。我移动视线,对着坐在监测装置旁的安岐护士说道: “监视就拜托你了。……还有就是,刚才,那个……谢谢。” “说什么客气话啊,你就去吧。” 用传法【日本地名】的语调说完后,安岐护士将薄薄的棕色被单盖在我的身上。我深吸了一口清洁药皂的气味后,闭上了眼睛。 “八点之前我不能什么都不做……大概十点回来。那,我就走了————linkstart!” 说完,虹色的放射光芒出现在眼前,慢慢变得宽广,将我完全吞没。 慢慢被切断的五感的那一头,听到了安岐护士这样的话语。 “嗯,走好,‘英雄桐人’君。” ………………嗯。 不一会儿,我的意识离开了现实世界,朝着沙尘与硝烟的荒野处移去。 第二章:vrmmo-rpggungaleonline “火大!” 哐当。 “……那个男人!” 用运动鞋尖踢着秋千铁柱的诗乃叫道。 离自家公寓很近的一所小型儿童公园角落。天空早已变成深红色,这里因为只有两个游乐用具以及一个沙坑因此不由得有些荒凉,即便是周日也没有小孩子的身影。 在站立着的诗乃身旁,坐在另一个秋千上的新川恭二眼睛瞪得溜圆。 “……真,真是少见啊,朝田同学……会说这么直接的话啊。” “因为啊……” 将双手插进斜纹粗布裙中,靠在铁柱上,诗乃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傲慢,性骚扰,只会装酷的家伙……特意来到ggo内不使用剑战斗不也可以么。” 愤愤不平的怒斥着“那名男子”,脚不断地踢着小石头。 “而且最初还装扮成女生,还让我带他到店铺并为他挑选装备!差一点连钱都借给他了哟。啊,真是的,一定要让他得到惩罚才对……真是的,什么‘resign【投降,认输】’啊!” 周围已经没有适当大小的石块了,怨言也终于停了下来。诗乃低头看了看身旁的恭二,发现他正挂着一幅担心似地的微妙表情。 “……怎么了?新川同学。” “没什么……说起少见,不如说是第一次见……朝田同学,对其他人说出这番话来……” “诶……是这样吗?” “嗯。朝田同学,一般来说,不是对他人没什么兴趣的么,我是这么认为的……” “…………” 照这么说来可能也是这样。 日常期间,本来就完全没有积极地搞好和他人关系,对方却找了上来——类似于远藤一行人,想到这里就很烦,如果有着在这之上的情感,那简直就是浪费精力啊。 而且诗乃本身的问题就有很多,根本没时间考虑他人。——虽说如此,但那名叫做桐人的男生却微妙的让诗乃大动肝火,在初次接触之后过了二十四小时,依然占据着意识中的大部分。 这也是想当然的。 从诗乃开始玩vrmmo-rpg“gungaleonline”算起已经有半年的时间了。虽然如此,但还没有一个玩家能够像他那样从正面闯入诗乃的生活。不仅如此。一回战后的休息时间里突然被握住双手,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她大吃一惊,之后的二回战中还让诗乃在中距离狙击时射失了两发。 “……我,很恼火啊,即使这样也。” 诗乃将脚尖可以勉强触及到的石头拨到身前,猛地将其踢到了对面的植物丛中,并抱怨道。 “诶……这样啊。” 恭二仍然盯着诗乃,终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地从离开秋千上站了起来,趁势说: “那这样……在某个区域伏击他?如果能够狙击的话我愿当诱饵,啊,但还是正面战斗比较解恨,对吧。我去找两三名力气大的机枪手吧。或者是使用光线枪的mpk也行啊。” 诗乃呆呆地眨了眨眼睛。随后抬起右手,打断了正说着这样那样pk计划的恭二的言语。 “诶,这个……嗯,我不是想这样。怎么说呢……虽然火大,但那家伙的战斗方式还是十分正直的。我想在公平的条件下,堂堂正正地和他一决高下。虽然昨天输了……但还是了解了那家伙的战法,这样就有了复仇的机会了。” 将没有度数的眼镜向上推了推,从裙子的口袋里拿出手机,确认了一下时间。 “还有三小时就是bob的本大会了。在那个舞台上,这回一定要给他那弄不清男女的虚拟体的脑袋上开个洞。” 将右手食指直直伸向昏暗的彼方。瞄准线的前方,指向的正是刚升起来的红色月亮。 昨晚,十二月十三日午后,ggo最强玩家决定赛,也就是“barrettofbullets”的预选赛开赛了。 从f组顺利晋级的诗乃/诗浓面前出现的,虽然是名初学者——不过就和她内心所料的一样,是“那名男子”。 名字叫做“桐人”。是从诗乃不知道的某个vrmmo游戏,通过“theseed”架构游戏特有的转换技能移到ggo来的玩家。 诗浓为了报名参加预选赛而来到了ggo世界的首都,在前往“sbc古罗肯”的总督府塔楼的途中,遇见了恐怕就是刚刚进入游戏的桐人。他询问如何去往武器商店,如果是平时的诗浓的话一定会很冷淡地指一指方向便离开的,但她却亲自领他去了那里。 理由就是——桐人的虚拟体,怎么看都是女生的样子。 后来才知道,那是ggo内的m型【男性】虚拟体“编号9000”,不经意看去完全和f型【女性】一模一样。因为很稀有,所以在柜台上也能卖得一很高的价格,想当然的桐人的虚拟体应该是一个“美人”。艳丽的黑色直发,如同夜空闪烁的光芒一样的大眼睛,雪白的肌肤以及华丽的身段。说的更明白一点,比起货真价实的f型诗浓的虚拟体,释放出的荷尔蒙要高出很多。 诗浓有了半年的ggo游龄,在此期间从未遇到过“女性新玩家”。当然认识的女性也是有的,但她们全都是比起诗浓更为老练——不如说是些老战士了,和她们大多数也都是通过子弹来进行交流的。 所以说,诗浓看着无论怎么看都是什么都不知道,看起来又极为不安的黑发少女——实际上是男性——的瞬间,就想起了以前的自己,也就萌生了要担任她的护花使者的角色。 在大型武器店帮助他斟酌武器与防具,讲述“弹道预测线”等ggo独特的战斗系统,以及告诉他总督府塔楼预选赛报名系统的使用方法。在那之后,一起移动到了地下的待机圆顶房间,进入了更换街道用装备为战斗装备的选手休息室,诗浓将内衣之外的全部装备解下——就在这个再怎么说也有些晚了的时刻,桐人亮明了自己的身份与性别。 羞耻和愤怒一股脑的冲了上来,诗浓紧接着说出了这番话。 你绝对要晋级到预选赛决胜局中来。在宣告课程就此打止时,告诉了他子弹的味道便是宣告败北的时刻。 但,说实话,她并没有认为桐人能够到决胜局中来。 桐人是刚转换到ggo来的新手。而且不知在想些什么,主武器并没有选择步枪以及机枪,而选用了超近距离作战的武器“光剑”。 用剑本应是无法战胜持枪的对手的。诗浓这么料想到,干脆就这样把桐人的事情忘记掉吧,但—— 桐人居然坚守了承诺。在六十四人相互争夺的f区预选赛中从第一场到第五场都凭着一把光剑与作为副武器的小口径手枪不断胜出,一往无前地杀到了诗浓期待的决赛…… 在作为决胜战舞台的黄昏的高速公路上,诗浓见识到了桐人那恐怖的能力。他用光剑那细细的能量刃挡住了被诗浓当做是搭档的反器材狙击步枪hecateii所释放出的必杀五〇口径【.50口径(0.5英寸)也就是12.7毫米】弹——不,是被切成了两半。 子弹化成了两个光点飞到了两旁,在此期间,桐人以猛烈的速度冲到了诗浓的面前,将刀刃架在了对方的脖子上,在很近的距离低声地说。 “你能投降吗。我不喜欢砍女生的。” “~~~~~~~~~~~!!” 只要一想这些事,当时的那份屈辱便在现实世界中重现,指向月亮的右手粗鲁地放了下来。目光转向脚旁的地面,想要找寻更多可以踢飞的石子,却遗憾的发现石子都被踢到远处的植物丛中去了。诗乃只好将脚后跟撞了撞身后的铁柱,用这种方式替代踢飞石子发泄怒火。 “……给我记住哟,这笔账我一定要双倍讨回来的……” 鼻子喘着粗气,恭二从秋千上起身,依然煞有介事般的皱着眉头望着诗乃的脸。 “……有,有什么事吗?” “那个……没关系吧?做那样的事……” 恭二的视线落到了诗乃的右手上。看见她的手慢慢握成拳头,食指与大拇指伸出,下意识地做出握紧手枪的形状。 “啊……” 连忙张开手,轻轻摇了摇。确实,如果是以前的话,因为做出这样的举动,只要意识到“枪”,马上就会胸口悸动起来。但刚才,却不可思议地完全没有察觉到。 “嗯,嗯。我感觉……就是有些愤怒什么的,没关系的。” “这样啊……” 恭二抬起头,一直望着诗乃的眼睛。突然伸出双手,抓住诗乃的右手。那温暖,带有些许汗水的手掌的感触,让诗乃反射性地地下了头。 “怎……怎么了啊,新川君。” “我感觉……有点担心……朝田同学,不像是平常的朝田同学……那个……我,如果有我能做的到的,尽管吩咐就是。本大会,我虽然只能隔着显示器支持你……但如果有其他,我能做到的事话……那个……” 诗乃的视线一瞬间望了下恭二。轮廓清秀纯朴的脸上,只有两只眼睛,释放出了让诗乃难以应付的带着内心情感的灼热视线。 “平……平时的我,你这么说也……” 平时的自己是什么样子,诗乃想不起来,她低声地说道。随后,恭二的双手加大了力度,迫不及待地说: “朝田同学,平时一直很cool……超凡脱俗,面对什么样的状况都处事不惊……明明和我遭受同样的待遇,却没有像我一样逃离学校……很厉害哟,很强。朝田同学,我一直,憧憬着你。你……是我的理想啊,朝田同学。” 被恭二激动的心情所吓到,诗乃想向后退去,但身后却抵上了秋千的铁柱。 “但,但是……我并不强哟。你也是知道的不是吗……我只要一看见枪什么,就会发作……” “诗浓就不会这样不是吗。” 恭二再向前迈出半步。 “诗浓,能够将那样大的枪械操作自如……在ggo里,也是最强玩家之一。我,认为那应该是诗乃真正的样子。一定是的,总有一天,现实中的朝田同学也会变成那样的。所以……我很担心。因为那个男人的关系,朝田就会发怒,变得动摇。我……我,想成为你的力量……” ——但是啊,新川同学。 诗乃微微移开视线,心中默念起来。 ——我也是,很久,很久以前能够普通的笑,普通的哭。我也不想成为“现在”的这个样子。 确实,在现实世界里,诗乃也想变得像诗浓那样坚强,这也是她最大的心愿。不过,为了克服对于枪械的恐惧,也没有必要把各种各样情感都舍去啊。 说不定,在心底,还是想过的更普通一些,和朋友欢笑,交谈什么的。可能也是因为这点,在古罗肯的街角处一见到那位迷路的新手少女时,便用平时的诗浓无法想象的热情帮她做了这样那样的事,因此当知道对方是男生的时候,才会那样愤怒吧。 对于恭二率直的表现,诗乃感到很高兴。虽然很高兴,但还是认为对方的想法跟自己的愿望有些偏差。 ——我是……我想,希望的是…… “朝田同学……” 耳旁突然传来的私语声,让诗乃睁开了眼睛。不知何时,自己连同身后的铁柱都被恭二的双手抱住了。 无人的公园几乎被黑暗笼罩,但叶已落光的林荫树另一头的街道上,还是有行人过往的。如果看见现在的诗乃和恭二的话,不管是谁都会把他们当做是恋人吧。 想到这些,诗乃反射性伸出两手将恭二的身体推了回去。 “…………” 恭二用伤心似地眼神望着诗乃。见状,诗乃慌忙解释道: “抱,抱歉。要说的话,我还是很高兴的……你,在这个街道上唯一一个,和我心灵相通的人。但是……我现在,还无法不去惦记这件事。这是我的问题,而且不通过战斗就无法解决,我是这么认为的……” “……这样啊……” 看着恭二寂寞地低下了头,诗乃胸口充满了罪恶感。 诗乃的过去——恭二、应该是知道的。在他不来上学之前,远藤一行人便将这件事传遍了整个学校。知道了这些,依然让自己的心靠近自己的话,就要给予回应,把所有都献给他,这种事她也不是没有想过。恭二失望,就此离开自己的话,自己一定会感到相当的孤寂吧。 不过,为什么在意识的角落,桐人的容貌会闪过呢。那过剩的自信。与自己的强大相对应的绝对确信感。和他战斗,如果要取胜的话,就要将自己的力量,全部释放才行。 是的——现在自己的内心,依然被恐怖的记忆所笼罩,所以想要打破那黑色的硬壳,变得自由。愿望也就这一个。为了这个,才要在黄昏的荒野去战斗,并取得胜利。 “所以……到那时为止,你能等着我吗?” 用细微的声音说道,恭二依然沉默着,被种种情感的漩涡所充斥的眼睛凝视着诗乃,终于点了点头,微笑起来。谢谢,嘴唇微动,诗乃也跟着笑了起来。 离开公园与恭二告别,诗乃急忙回到自己家中。在路途中的便利店购买了矿泉水与当做晚饭的芦荟味优酪乳。平时的饭食菜单都会尽可能考虑营养搭配自己去做,但三小时过后就要登录潜入,在此之前胃不知怎么的就是不想吃东西。 小小的袋子发出沙拉沙拉的声响,诗乃爬上楼梯后,进入了自己的房间。仔细锁上电子锁后,亟不可待地穿过厨房,来到里面的六叠间。瞥了一眼墙壁上的钟。 bob大会是在晚上八点开始,现在还有一些时间,但还是早点登入,检查下装备与弹药,将精神集中,这些都是要耗费许多时间的。 用很快的速度脱下斜纹粗布短裙,与衬衣,挂在衣架上。将上身的内衣也脱下,放在角落的蓝子内,地板上传来的寒冷气息让她缩起身子,套上背心与运动衫,短裤这种感觉很舒服的衣装。 设定好空调的温度,打开加湿器的开关,诗乃吸了一口气,坐到床上。从袋子中取出瓶子,拧开盖子,喝了些许冰冷的水。 由于amusphere的感觉信号中断机能,在潜行中从现实中来的干涉近乎百分之九十九都会被排除,但为了能舒服的进行游戏,并保持这种心情,诗乃还是学会了种种必要的经验与窍门。在潜行前,要控制食量,少去厕所这也是想当然的,气温与湿度也要注意,以及不要穿不舒服的衣服,这些都是很重要的。曾有一次,盛夏时节,喝了许多凉水登入了ggo,在中立区域战斗时突然肚子猛烈疼痛起来,amusphere检测到异常信号后,紧急进行了切断处理。当然,等到肚子感觉好了一些再度登陆时,虚拟体早已死亡被传送到了街区。 核心向vrmmo玩家,因为有钱人的需求,像是引入了一种个人用感官完全切断的潜行系统“istiontank”。这是兼高cafe的休闲设施,诗乃在上个月,“钱我已经付了”在说着这话的恭二的引领下来过这种店。 登陆用的房间完全是个室,在房间内的浴室洗过澡后,按照程序全裸着进入了一个占据房间大半空间的胶囊当中。胶囊内部极为宽广,并注入了按比重调节好了的大约四十厘米深的液体。 横躺在内部的身体浮了起来,支撑着头部啫喱材质的头枕完全没有感觉。戴上囊壁上挂着amusphere,将沉重的舱门关闭后,胶囊容器内部完全被黑暗与静寂所笼罩。 说实话,在此空间单单体验浮游感就十分有趣了,但恭二还在ggo里等着自己,所以不去不行,随后诗乃登入了vr空间。 进入后吃了一惊,确实比起平时,感觉虚拟世界的五感信息要略微清晰一些。身体感觉低到了极限,恭二说过因为“切断”程序的缘故,没有任何杂音,不管是何种原因,此时就连敌人的皮靴踩在沙地上发出的声音都能听见,这种感觉也只有高昂的使用费才能体会到也说不定。 不过,此时诗乃也感受到了某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不安感。 和现实中的肉体完全分离,反倒是更加在意那边的身体。进入vr世界,处于完全潜行中,导致现实世界中的自己就如同失去了一切知觉的人偶一般躺在那里,极其微小的恐惧被那个罐子增幅了。 当然,这和“恶魔的机器”nearvgear相比起来,amusphere被施加了大量的安全对策。感觉切断系统也不可能被设定成百分之一百——所以说istiontank真的会有效吗——因为音,光,震动等其他刺激,很容易让安全程序做出回应,让使用者回到现实。 即便如此,处于潜行状态的肉体基本上还是无防备的。虽然在某种意义上和睡眠差不多,但在istiontank中登入的诗乃,不知怎么的还是无法将脑海中产生的不安感给拂去。结论就是,即使有些噪音进入,世界上唯一安心的场所——也就是从自己那小小的房间进行潜行才是最棒的,才能让自己平静下来。 思考着这些事情,一边用勺子舀着优酪乳,待优酪乳吃完后。用洗洁精冲洗了下勺子,并把优酪乳的杯子扔到可循环垃圾袋中。随后在洗脸间刷牙,顺便方便了一下,洗完脸和手后,回到了房间。 “——好了!” 啪,诗乃拍了拍脸,躺倒床上。将携带终端设定为指示灯闪灭状态,门与铝制窗都上了锁,周一要交的作业就留到白天在做吧。将现实世界的种种事情暂且都从脑内排除才算得上是准备完成。 戴上amusphere,按下墙上的开关把灯熄灭。望着变成昏暗色泽的天花板,要打到的敌人的容貌一个接一个的出现,消失。 最后出现的是,一头艳丽的黑发与红色嘴唇的光剑使——桐人的身影。左手持手枪,右手握的光剑指向地面,露出无畏的笑容直直地望着这边。 诗乃的体内,斗志的灯火点亮了。大概是那个男的就是她在杀戮的荒野中所寻求的最强敌人吧。能够给予诗乃打破那噩梦般过去的力量,在某种意义上——也是最后的希望。 全力去奋战。绝对要打到他。 深呼吸,随后慢慢呼出,诗乃闭上了眼睛。念出那让灵魂进行切换的关键词,这次自己的声音却一反常态的,有力,清晰。 “linkstart!!” 施加在水平躺卧着的身体上的重力突然消失了,紧接着一股细微的浮游感传遍全身。 接下来天地朝前方发生了九十度回旋。就像从坡度缓和的滑滑板上落下一般,从脚尖开始触碰到了硬质的地面,落了下来。等待调整好虚拟身体的五感之后,诗浓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如同流星一般拖着尾巴划破无星之夜空的大型霓虹灯。用大红色显示文字列“bulletofbullets3”于大楼之间持续不断地闪烁着。 诗浓出现在了贯穿古罗肯市街区中央的大道北侧,总督府塔楼前的广场上。平时都是几乎看不见人的区域,但也就是今天,这里聚集了大量的玩家。手拿吃的喝的在此处喧闹着。这些也都是想当然的,此刻正是为出售即将开始的bob本大会参赛选手彩票的时候,此时的广场聚集了ggo内流通着的半数以上的货币。 虚拟窗口上标示着赔率,将现场气氛炒热的局东——能将声势搞得如此巨大的并不是玩家,而是运营公司安排的“官方投注站npc”——,兜售怪异极秘情报的预测屋周围也是在这个时间才围有大量的玩家。十分在意的诗浓走到npc旁,抬头看了看,发现自己的赔率相当的高。果然是因为昨天在预选赛上败北的缘故啊。想着这些,她搜寻起了桐人的名字,发现他也是个大冷门。 哼,发出一声鼻音,干脆将全部财产都押自己好了,但此种想法的纯度却像是减弱了似的,诗浓就这样转过身去,钻进人群中离开了。当然,因为她在前两届都晋级到了bob本大会,所以其虚拟体的外表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但却没有一个人敢上来搭话。诗浓是那种“一但被其认定为敌人,就会毫不留情地对那人目露凶光”,她的这种wildcat般的性格也是众所周知的了。 赶紧到等候大厅内集中精神,诗浓朝着总督府走去,不一会儿,身后传来了呼喊自己名字的声音。 “诗浓!” 在ggo世界,能够用这样的口气喊她的玩家也只有一个。诗浓转过身,不出所料,朝着自己走来的,就是数十分钟前刚在现实世界中告别的新川恭二的虚拟体史贝盖尔。身着都市迷彩服的m型修长瘦弱虚拟体,不知是不是高兴的缘故,脸色泛起潮红色。 “诗浓,你来得好晚啊。我很担心哟。——发生,什么了吗?” 注意到诗浓笑了起来,史贝盖尔歪起了头。 “没,没什么。……刚才才在现实世界中见面,这么快又在这里见到了,有些微妙的感觉啊。” “……这是因为,我的虚拟体比现实中要帅一些吧。比起这些,怎么样,胜算。战术什么的,想好了吗?” “胜算,要说的话……也只有加油了。也就是将基本的索敌,狙击,移动这些动作重复而已。” “这也是。但……我相信你,相信诗浓你一定会获胜的。” “恩,谢谢你。你,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这个啊……在某个酒馆观看比赛的直播……” “那么,结束之后就请陪我在那个酒馆喝庆功酒或者喝闷酒吧。” 诗浓再次微笑着说,史贝盖尔低下头一会,随即马上抬了起来。突然抓起诗浓的右手,将她拉到广场的角落。也不知道是不是离开了其他玩家的视线,史贝盖尔猛地回头,一副急切的表情望着诗浓,眨了眨眼,说: “诗浓……不,朝田同学。” 在vrmmo内部叫玩家现实世界的名字是违反规则的,听着不可能不知道这点的史贝盖尔的言语,诗浓大吃一惊。 “什……什么……?” “刚才的话,我能相信么?” “刚才的,话……” “你说要我等着……?朝田同学当确信了自己很强大的时候,那时,就和我……和我……” “一,一下子你说些什么啊。” 脸颊感到很热,诗浓连忙将脸藏进围巾内。但史贝盖尔却向前迈出一步,再次抓住了诗浓的右手。 “我……真的,对朝田同学……” “抱歉,现在不要说这些。” 用些许强硬的口气说道,诗浓摇了摇头。 “现在我必须集中精神于大会上。……如果不使劲全力,是无法取胜的……” “……这样啊,那倒也是……” 史贝盖尔松开了手。 “但,我,是相信你的。相信你,我会等你的。” “恩。……那,我也该去做准备了……我走了。” 再继续和他说话的话,可能会影响大会的,意识到这些的诗浓向后退去。 “加油,我会支持你的。” 史贝盖尔说出这番依然让诗浓脸颊发热的话语,诗浓面向他点了点头,露出僵硬的微笑,随后转过身去。走出建筑的阴影,朝着总督府入口快步进发,诗浓的背部一直感受到一股火热的视线向自己投来。 通过玻璃大门,走进人烟稀少的建筑物内,总算是放松了下来。 可能是自己的态度暗中示意了那些吧,诗浓靠在大大的石柱上,思考起来。 恭二的好意自己确实是感受到了。但说实话,现在处理自己的事情都让自己忙不过来。 对于死去的父亲毫无记忆的诗浓,让她记忆很深的男性的脸则是,经常出现在脑海中,成为发作诱因的,五年前在邮政局持枪抢劫的那人。那深邃般的,毫无光芒眼睛,就想潜伏在周围的黑暗当中一样,注视着诗浓。 和其他女生一样,找个男朋友,每晚同电话,周末一同去玩,诗浓不可能不向往着这种生活。但,就这样和恭二交往的话,总有一天可能也会从他身上看到“那双眼睛”的。想到这些就恐怖不已。 如果,引发自己发作的触发器变得并不只是“枪”,就连望着男性都会感到恐怖的话——到那时候,就连生存下去都会变得很难了吧。 只能去战斗。现在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个了。 喀,用鞋底猛地踩踏地面,诗浓向着大厅内部的电梯走去。 但也在这个时候,又有人喊起了自己的名字。那和史贝盖尔抑郁的低音不同,是个感觉有些沙哑的清爽声音在呼喊着自己,听到这个声音,诗浓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很勉强地转过头去,眼前站着的,正是——让自己十分憎恨的“那名男子”。 第三章:女生【psychokiller】 我登陆后所到的地点是ggo世界的首都“sbc古罗肯”的北侧,总督府塔楼附近路旁的一角处。 炒热气氛的霓虹灯群在忧郁的黄昏色天空的背景上划过。这些大部分都是现实世界存在的企业的广告。如果在alo世界投放这些的话,一定会被玩家以“破坏世界观”为理由进行抵制的吧,但这些广告却和这个颓废的未来都市极其相称。但,在这些霓虹灯当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即将开始的“barrettofbullets”第三届大赛的通知公告。一见到那深红色的巨大字体,我的身体便颤抖了起来。这并不是因为怯弱,而是武者抖擞精神的做法。 呼出一口气,我将脸转了回来,将搭在肩膀上的长发下意识地向身后拂去。当手腕放下时才注意到了自己的这个动作,这正是自己适应了这个虚拟体的证据,我也不得不接受了。 首先还是先去将大会的选手入场手续办好吧,我朝着稍微有些远的总督府走去,偶尔在道路两端会投来一些注目的视线,让人感觉很不舒服,我下意识地想回瞪他们一眼,但最后还是拼命地忍耐住了。 他们盯着我看也不是没有原因的。现在我的虚拟体的样子,一眼看去就是一名女生——而且还是个美少女。如果换位思考的话,我也会望向这边吧。 一般来说,应该会有两三名玩家不仅限于在一旁观看,而是会上前搭话吧,但此时他们反倒是在我走进时向后退去与我保持一段距离似地。原因我也想到了。一定是昨天的bob大会上,我强行采取极近距离的特攻方式,用光剑斩杀对手,这如同狂战士的性格一定广为言传,众所周知了吧。 出场者被公开的资料只有名字与参会次数,性别则是保密的。“kirito”这个名字不管男女都能起的。所以,恐怕我在ggo世界,已经被当成是“不喜欢枪械而是喜好挥舞刀剑的以杀人为乐的女生【psychokiller】”了吧。 被归结为那样的人虽然不是我的本意。但也因为这个,在接下来要开始的bob本大会的赛场上我还是尽量少接触其他对战者。要说我的目的本来就不是夺取胜利,而是与那个斗篷破损的男子——死枪,再次接触。 本大会出场的三十名玩家的名单里,并没有“死枪”这个名字。不过他不可能不来的。他的目的,如果是在ggo内展示其力量的话,就一定得参加这个聚集游戏内所有目光的bob最大的舞台。死枪的本名——我想应该也会很怪异的吧,但他大概也是使用不一样的角色名进行登陆的吧。 首先还是推断出他的名字,在大会中再次和他对话,如果能够确认其在sao时代的名字的话,就能查出其现实世界的名字。如果是菊冈诚二郎的话,一定能够进入极密情报的旧sao玩家账户资料吧。这样一来,他的真名就能够知道了,他是否真的杀掉了“泽克西特”和“薄盐鳕子”,这些也都能够知晓了。 但在这个过程中,我必然的,会再次正面面对自己的罪孽吧。 那恐惧不可能会消失的。 不过,那些都是必要的情感。都是为了让自己不再选择忘却这条逃避的道路。 双拳紧握,突击皮靴鞋底猛地踩踏路面,我朝着眼前巨大的总督府塔楼继续前行。 如果是对人战【pvp】大会的话,不论是alo还是sao,都是能让我兴奋不已的东西。 真想不到,现在反而会变得只对它感到恐惧了。 露出自嘲的笑容,我终于登上了通往塔楼的阶梯,就在这时。在大厅入口处附近,我注意到了一条熟悉的土黄色围巾,像是猫尾巴一般随风摆动着。 看到清澈的水色短发,上衣衣摆下伸出的修长双腿,我立马就明白了,这虚拟体就是在昨天的预选赛决胜局中和我交战的对手——狙击手“诗浓”。是我在ggo中唯一的熟人,但要不要追上去和她打声招呼,这让我迷茫了一会儿。 因为就在昨天,进入这个世界迷路的我,偶然遇到了诗浓,并拜托她帮自己指路,就在那时因为我的外貌,让对方将我误认为是女性玩家,在误解没有解开之际,我装作是“什么都不懂的初学女生”,并让她向自己解说了系统,以及帮自己挑选武器,最后还在准备室里看到她虚拟体的内衣,然后因此承受了她可怕的怒火。 不,还不止这些。 在预选赛当中,我也完成了与问题枪击者“死枪”短时间的邂逅,之后还知道了他是“sao生还者”而且还是那个杀人公会phinkofin”的成员的这个事实,因为这个我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在那之后与诗浓的决胜战都近乎放弃了。具体来说就是在战斗开始之后我毫无干劲的一个劲儿地向前冲,就像是要故意挨下诗浓射出的致命步枪弹败北似地。 不过,诗浓却没有射中我。 出于纯粹的怒火,她连续射出的六发带着青白色火花的子弹,从我的身旁掠过,然后她放弃了优越的地形,直接来到我面前,大叫道。 别开玩笑了,要死的话你一个人去死。你认为这场战斗,充其量只是个游戏,充其量只是一场比赛,不要把我卷进你那轻蔑的价值观中去—— 她的这番话,深深地刺入了站立着的我的胸口中。 其实,在不久以前,我也曾对别人说过这番类似的话。 那已经是四年前的事了。才升上初中二年级的我,不知是出于出人意料的幸运,还是极其不幸,被选中成为了“swordartonlineβtest”的玩家,每天一放学回家便潜行到那个还没有成为死亡游戏的浮游城艾因格朗特中,直到第二天天明。 当时还是不知廉耻地披着一副传说中的勇者一样的相貌的“桐人”,虽然在pvp活动中一直处于上位,其名字也众所周知,现在看来有些夸大其词,但那时桐人与人交往的技能却相当的低,所以几乎没有称得上是朋友的对手。在那些人当中,与其关系不知何时变得很好的,极少数玩家中的一名,在决斗大会中经常见到,是名留着不起眼的茶色头发的单手剑使用者。 他那同时具有深厚的逻辑与敏锐的直觉的战斗方式,我早就做好了在大会上与他交战的心里准备,却在那终于来到的舞台上——我受了很大的打击。在白热化的战斗的最后的最后,他却毫不闪躲的吃下了我的斩击,败北了。在推测出其败北是因为那巨额的博彩资金让他单方面打了一场假比赛后,极其愤怒的我来到他面前。说出了类似诗浓对我说的话。 在bob预选赛的舞台上,就像是四年前的我责备现在的自己一样,感到十分内疚的我,向诗浓谢罪。之后,虽然改用迎面相对的方式再次重新战斗,但这对于诗浓来说,却不是她心甘情愿的了结方式。说到底她还是名狙击手,从超远距离击发出必中的必杀的一发子弹才是她最大的武器。在今日的本大会的battleroyal赛场上,毫无疑问的,她一定燃起了想要在我的眉间射入那复仇一击的想法了吧。 经过上述的,错综复杂——说起来应该是我这边单方面地让它复杂起来的种种事情,因此,我望着在前方数米处走动着的诗浓,犹豫着是否要和她打声招呼。 不过,也就过了几秒,我还是不假思索的登上了阶梯,叫起了她的名字。 “哟,诗浓,今天也请多多关照。” 围巾突然停止了摇摆,水色的头发稍微有些竖立,那样子就像是只猫一样。狙击少女以右脚为轴转过身来,完全皱起眉头,同时哼了一声。 “……多多关照,什么意思?” 看到她蓝色的眼瞳放出危险的光芒,我有些后悔了,但我也不是毫无目的的喊住她的。这里如果选择错误的话,这家伙马上就会关闭心扉变成原来的样子,所以还是用严肃的表情回答她吧。 “那……当然是,双方都要竭尽全力战斗的意思喽。” “你还真会装啊。” ——这么快就选错什么了啊,现在没有消沉的时间,赶紧跟话道: “话说回来,你居然这么早就来了。离大会开始还有三小时哟。” “不知昨天是托谁的福,我差点没赶上报名参赛。” 转过脸去很快的说,随后她瞥了一眼冒出冷汗的我,继续说: “……而且,你不是现在就来了么。我可不想被你这种闲人说三道四的。” “那,那么,我们就应该有效利用这段等候的时间。到比赛开始前,找个地方喝茶……不,交换情报吧……” 如果同为现实世界的真实身体的话,这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出的台词。不,如果对象是亚丝娜的话,即便是虚拟世界也是不能说的。向天地神明发誓,我这并不是虚拟搭讪行为,而是为了完成任务赋予的使命,为了保护诗浓自身的安全,不得不进行的必要环节。 ——不知道是不是觉察到了我内心的想法,诗浓一副怀疑的眼神盯了我好几秒钟,随后,哼的一声,最小限度的点了点头。 “好吧,可以。反正你只是想单方面听我说给你听吧。” “我,我并没有……这种想法……” 边说着含糊不清的话,我赶紧追上了快步前进的诗浓。 总督府大厅一楼的终端处,这回在时间十分的充裕的情况下完成了选手登记手续,随后诗浓把我带到了设在塔楼地下一层的宽广酒馆处。环境光亮被调到了最低限度,无数围坐在桌子旁的玩家,其容貌都几乎让人分辨不出来。只有天井上设立的几台大型屏幕,在播放着眩目夺彩的影象。 来到最里处的一个包厢,诗浓坐了下来,看了看毫无装饰的金属板饮品目录,按了下写着冰咖啡那行字的旁的按纽。随后,金属桌子中央喀嚓地一声,出现一个洞,一装满黑色液体的玻璃杯从那里被运了出来。与npc店员一个一个受理点菜并送来的艾因葛朗特的餐馆相比,要朴素很多,但这也和ggo的游戏氛围很相称。 我按下了生姜清凉饮料的按纽,并拿起喀嚓一声从桌子中央处升起的玻璃杯,一口气喝下了半杯。待虚拟的清爽口感从喉咙处滑下,率先开始发言。 “……本战的battleroyal就是,将三十个人随机分配到同一张地图上,进行遭遇战,最后剩下来的家伙就是胜利者……是这么一回事吧?” 诗浓则是隔着玻璃杯望着我,说: “看吧,果然还是要听我解说吧,这就是你的阴谋吧。况且那些情况,只要看过运营公司发给每个参赛者的电子邮件就都明白了,上面全部都写了。” “我,我看过一遍了,不过……” 准确来说,先前只是粗略地浏览过一遍,本打算在进入游戏后在仔细读一次的。不过在此之前却遇到了老玩家诗浓,直接听她说的话一定会更容易理解的……因为这些话是不能说出的,所以只能咳嗽几声瞒混过去。 “那个,我只是想确认一下自己的理解是否正确……” “亏你敢这么说啊。” 那冷淡至极的声音让我有些胆战心惊,所幸的是诗浓将玻璃杯放回了桌上,用稍微有些快的语速开始说明起本大会战斗的规则。 “……基本来说,和你说的一样,参加者三十名在同一张地图上的遭遇战。开始位置是随机的,而且每个玩家之间的距离最低都有一千米,敌人是不会一下子出现在自己面前的。” “一,一千米?这么说,地图相当大咯……?” 下意识地插话道,对方那如同青色激光般的视线再次射了过来。 “你,真的有读过邮件吗?那些东西,都是写在最开始的段落中哟。本战的地图是个直径十公里的圆形。是个拥有山川,森林,沙漠的复杂舞台,不管是怎样的装备与状态参数类型,每个人都有有利之处与不利之处。” “十,十公里啊!?真是大啊……” 和浮游城艾因葛朗特第一层差不多一样大小。不过,也就是说,在原本可以同时容纳一万人进行狩猎的哪个基部平台的面积上,仅仅安排三十个人,并以相距很远的距离进行配置。 “……这个,真的能够产生遭遇战吗?搞不好的话,在大会时间终了那一刻,谁都没有出现的可能性……” “用枪械进行战斗的游戏,这样宽的距离是必须的。狙击枪的射程近乎一千米,突击步枪也可以五百米左右的位置进行狙击。在狭长的地图上如果放进去三十人的话,开始之后马上就会啪啪的相互射击的,不一会儿就会有半数以上的人员死亡。” “哈哈,原来如此啊……” 我表示赞同的点了点头,诗浓那详细的解说仍在继续。冷淡的言谈举止背后,实际上是一名亲切心地善良的女生不是吗——如果这一瞬间的思考被对方领悟到了的话就麻烦了,于是我正襟危坐继续倾听起来。 “——不过,就像你说的那样,如果没有发生遭遇的话就什么都不会开始的。利用这点,直到之际成为最后一人之前都一直隐藏着,可能会有人有这种想法吧。所以,参赛者都会被自动分配到一个‘satellitescan终端【类似于使命召唤中的间谍机】’。” “satellite……间谍卫星吗?” “恩。被设定为每十五分钟经过上空一次。那时所有的玩家的终端上,都会接受并显示出其他玩家所处的地图方位。而且,只要点一下地图上闪耀的亮点就连那名玩家的名字都会显示出来。” “嗯……也就是说,在同一个地点蹲守的时间不能超过十五分钟啊。如果自己的位置被标记在地图上后,搞不好会遭到他人的奇袭的。” “就是这样。” 对着微微点了下头的诗浓,我笑着问道: “不过,如果有了这样的规则,对于狙击手不是很不利么?狙击手的任务不就是在茂密丛中如同山芋一般一直蹲伏在那里,端着枪吗?” “山芋这话是多余的。” 放出蓝色火花的视线又扫了我一下,诗浓哼的一声露出了无畏的笑容。 “一发子弹干掉一个人,然后移动一公里,十五分钟足够了。” “这……这样啊。” 这言辞极其的夸张。如果利用卫星情报想来奇袭诗浓的话,反倒会被狙击手利用从远处狙击自己。将诗浓的话铭记在心,咳嗽了一声后概括起了至今为止得到的情报。 “诶,也就是说,比赛开始总之要不断移动,发现敌人并干掉他,直到自己成为最后一人之前都要努力……是这样吧。而且,每十五分钟,所有玩家的当时所处的位置都会显示在手边的终端上。因此,那个时候就能判断出谁还活着。——我这样理解对吗?” “基本上正确。” 点了点头,同时将冰咖啡喝完,并将玻璃杯猛地放回桌上后站了起来。 “那,应该没事了吧。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会毫不留情的扣下扳机……” “哇,等等等等。接下来才是正题。” 这好像是某个公务员说出的话啊,这么想的我慌忙伸出手,拉住诗浓的衣袖。 “……还有什么事吗?” 诗浓一副极其厌恶的表情,像是故意用看左手上的石英表的工夫,望了望下点着头的我,叹了一口气后又坐了下来。双臂放在桌上,两手交叉托着下颚,动了动眉毛催促着我。 “诶,那个,这个……我听到了一则奇怪的消息……” 我闭着嘴说出开场白,同时左手摆了一下,调出目录菜单。基于“theseed”规格的vrmmo游戏的主菜单设计近乎都是相同的,我毫不犹豫的将窗口转换成给他人观看的模式,并双击了一下。 出现的是,运营公司发送给的bob本战出场者邮件中三十名选手的姓名列表页面。当中当然有,预选f区第一名晋级者“kirito”以及第二名“sinon”的名字。 看着我打开的页面,诗浓小小的鼻子皱了起来,如同猫——不,是猎豹发怒时的样子。 “……什么啊,昨天预选决胜赛,你还想向我夸耀一番吗?” 听到这刻薄的私语声,我深深地吸了口气,用极其严肃的表情摇了摇头。 “不是的,我没这个打算。” 不知是不是觉察到了我态度发生了变化,诗浓皱起了眉头。 “…………那,是做什么啊。现在给我看名簿什么的。” “这里记录的三十人中,你不认识的名字有几个?” “哈啊……?” 我无视对方惊讶的表情,将手指向那并不算长的名单列表上。 “拜托了,告诉我,这很重要。” “……嘛啊,也不是不可以……” 头偏了偏,诗浓将视线落向浮在桌子上方的紫色虚拟屏幕。蓝色的眼睛以很快的速度左右扫视着。 “那个……我参加bob已经是第三回了,几乎所有的人都熟悉。初次参加的……除了某个让人火大的光剑使外,还有三名。” “三人,是哪些名字呢?” “嗯……‘铳士x’与‘palerider’,还有……这个‘steven’。” 对于诗浓生硬地读出的那些名字,我也在自己的窗口上做了确认。“铳士x”是用的日本语标记,其他两位都是英文字母。我闭上眼睛,将三名角色名在口中反复读出。 看着这样的我,诗浓用惊讶与焦急等量配比的声音,说: “那个,究竟怎么了啊?刚才你问我的时候,也没有做任何说明。” “啊……嗯……” 我在说出这模糊不清的回答期间,脑子还在不断的回转。 诗浓告诉我的那三个名字—— 这其中的某位,恐怕就是,成为我前往这个世界的原因,造成两起杀人事件的原杀人公会phinkofin”所属的sao生还者——通称“死枪”的角色名。 我之所以这么推测的理由就是,死枪至今为止真正的名字依然彻底的潜伏着。能够做的话,死枪也会就这样公布角色名的,但如果他那么做的话便会持续不断地收到大量垃圾邮件,如此一来他在预选赛阶梯处那里不可能不会招惹来麻烦。因此过早的将角色名公布的话,他辛辛苦苦打造的“死枪”形象也就会变得模糊起来了。所以至今为止没有一个人看到过他的真名,诗浓必然也不会知道。 问题是,这三个名字中究竟谁才是“死枪”呢。 一只白皙的手,进入了低着头思考的我的视野中。食指的指甲正在用很大的力气敲击着桌面。 抬起头,看见诗浓正眯着眼睛盯着我。 “……你再不说的话我可要发怒了哟。什么?刚才那些对话,全部都是为了让我错过本大会的作战吧?”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承受着那如同超高温火焰般的视线,我用力地咬了下嘴唇。 全部说明究竟是不是好事呢,现在还无法判断。在ggo世界,“名叫死枪的玩家在街区的酒馆以及广场处进行枪击,被击中的人自那以来再也没有登录过”如果把这种传言传播开来的话,恐怕会相信真的会被杀掉的玩家没有几个。眼前的诗浓恐怕也是这样吧。 实际上,我也是没有完全相信。游戏内射出的子弹会杀死现实世界的玩家——这种事情在逻辑上怎么也不可能,前些日子愈菊冈的对话中不是也得出结论了吗。 不过,现在的我无法对死枪的力量一笑置之。如果他是原phinkofin”的主要成员的话,在浮游城艾因格朗特中可是很积极地夺去他人性命,杀人如麻的玩家。恐怕这种经历,产生了某种超过我和菊冈想象的逻辑吧,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假如,我将所知道的都告诉诗浓,死枪的力量是真的也说不定——被他击中或许会真的死去,所以让她放弃在本大会上出场,她会接受吗?不,绝对不可能。我脑海中浮现出了昨天,因为陪我买东西而差点没来得及赶上报名参赛时,诗浓那拼了命的侧脸。恐怕这女生,无论如何都要在bob本大会上出场吧,一定有着什么重大的理由…… 盯着持续闭着嘴巴的我的蓝色眼瞳——忽然,变得温和了一些。 淡色的嘴唇,微动着说: “……难道说,昨天在预选赛中,和你突然变得很奇怪有什么关系吗?” “是的…………” 我的视线与诗浓的视线交汇,一段时间忘记了说话。 不过,我还是忘记了考虑各种理由,吸了一口气首肯道。从自己的口中,用微弱的声音道出: “……啊啊……是的。昨天我在地下等候大厅,一位以前和我在同一vrmmo游戏的家伙突然向我搭话……那家伙好像也要在今天的本大会上出战。就是刚才那三名玩家之一,恐怕那家伙……” “是,朋友吗?” 对于诗浓的问题,我猛地晃动着头,长发也变得凌乱起来。 “不是。正相反……是敌人。我应该是真的想要杀掉他的。我却……连他当时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不想起来是不行的。在本战的战场上再次与他接触……询问他为何要在这里,究竟想做什么……” 说道这里,诗浓好像还是不能理解似地,我这么感觉到。如果是通常的vrmmo游戏的话,即使是处在不同公会的对手,广义上来说还是玩着相同游戏的朋友。“敌人”这个词说的未免有些太过了。 不过—— 水色头发的狙击手,却没有笑话我,而是将小小的眼睛瞪起。用那系统勉强能够识别的音量,用极细微的声音说: “……杀掉……敌人……” 紧接着,用近乎同等微弱的音量,像是朝着我的意识深处问道: “……那个是,不适应游戏风格,或者队伍中发生分歧而解散,那种游戏里发生的事?还是说……” 听到这个声音,我反射性的摇了摇头。 “不是。而是以命相搏,真的要杀掉他。那家伙……那家伙所属的集团,我是绝对不会原谅的。没有和解的可能。只有用剑解决。让他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才行。不过……” 越说下去诗浓反倒是越发的惊呆了,我虽然知道这点胆还是无法不说。我双手紧握,望着对方深蓝色眼瞳的深处,用干涸的喉咙处挤出声音。 “……但是,我,却想逃避这个责任。没有考虑到自己行动的意义,只是想要忘记,直到今天……所以,已经不能再逃避了。这次,我必须得面对这件事不可。” 这些都是对自身说出的话。当然,诗浓完全搞不懂意思。我闭上嘴,诗浓无言的低下头。胸中那种,对方可能会把自己当成怪异的家伙的这种想法越发强烈起来。 “……说了些奇怪的话,真是对不起。就忘了吧。反正就是,因为以前的原因……” 我摆出苦笑的表情,想要将自己的言语单纯化。 不过这些话,却被诗浓打断了。 “——‘如果子弹,可以杀死现实世界的玩家的话,这样你还会扣下扳机吗?’” “…………!” 我猛地屏住了呼吸。 这是,在昨天的预选赛决胜战时,带着情绪的我对着诗浓的问话。为什么自己会说出那番话,现在都还没有弄明白。不过,那是在诗浓问出“究竟怎么才能让自身变得强大”这话的瞬间,如同电光火石一般,我向她反问了这样一段话。 虚拟世界的攻击,可以杀死现实世界的玩家。对于“死枪”的传言谁都不相信我也有些理解了,这些都是不合常理的事。不过,这些规则却在一个已经消失了的游戏中,成为了现实。 持续沉默不语的我的双眼,被诗浓那锐利的眼神一直盯着——随后她张开了小小的嘴。 “你……桐人,你难道是,那个游戏中的……” 几乎毫无音量的询问,就这样消失在酒馆干燥的空气当中。蓝色的眼睛晃动着,向下望去,脸朝着左右摇了摇。 “……抱歉,这是不能问的啊。” “……没什么,没事的。”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谢罪,我也只能这么回答。之后的我们,就陷入了这种沉默当中,视线却依然交汇了一会儿。 “swordartonline”的原玩家,也就是“sao生还者”的经历,我也不打算向诗浓说起。不过,如果她知道我曾在那个游戏中过,那么刚才我的那些说明她应该会理解的。 这样诗浓就应该明白了。我使用“敌人”这个词汇的原因。“杀掉”指的具体是什么意思。 少女的眼睛,浮现出忌讳回避与厌恶的神色,我只能一一接受。 不过—— 诗浓的视线移开,也没有望向桌子。反倒是略微移到了我的身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我。蓝宝石一般的瞳孔深处,像是在……难道说,那像是求助般的神情,是我的错觉吗? 下一个瞬间,诗浓两眼紧紧闭上。嘴唇微动,咬了咬牙。 我连睁大眼睛的时间都没有,紧张的状态早就消散掉了。呼出细长的一口气,狙击手少女露出了笑容,对我轻声的说: “……是时候去等候大厅了。要不然检查装备,以及热身的时间都要没了。” “啊……是啊。” 我点了点头,和诗浓一同站了起来。看了下左手手腕处的数码手表,时间已经快午后七点了。距离本大会开赛,还有一小时。 来到了安装在巨大酒馆的角落处的电梯前,诗浓按下了向下的按钮,金属的大门发出咔咔的声音打开了,出现了一个钢铁的箱子。我和她一同走了进去,这次则是我按下的最底层按钮。 虚拟的落下感觉与机械音充斥着这个狭小的空间,细微的话音再次出现。 “你也是有着自己的苦衷啊,这点我明白了。” 站在身后的诗浓,感觉向我走进了一步。随后,在我的背部中央处,咚的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顶住了。枪口——不是,而是手指。诗浓稍微加大了些说话的声音,继续说道: “但是,我和你的约定是另外一码事。昨天决胜赛的账,我是一定要讨回的。所以,不许你被我之外的家伙干掉。”【译者吐槽:这么快就对桐人有占有欲了啊,看来诗浓妹妹你也快被击沉了啊。】 “…………我明白了。” 我点了点头。 来ggo最大的目的就是与“死枪”接触并调查清楚那个谜题。菊冈诚二郎的委托只有这些,现在的这些事都是我自身的原因造成的。所以,冷静思考一下,我还是得尽量回避与诗浓以及她那恐怖狙击枪的战斗,凡事都以完成目标为优先。 不过,我在这个世界和她相遇,通过交流,以及战斗一定会筑成新的关系吧。这些既不能无视也不能贬低。因为,不管处于哪种虚拟世界当中,“桐人”都还是一名剑士。即使,腰上别着的,是没有实体刀刃的光剑。 “……在与你碰面之前,我一定会生存下来的。” 我这样说道,随后背上的手指移开了,诗浓用低低的声音,回应道: “谢谢。” 在我还没寻味这句话的意思之前,电梯便猛地制动并停了下来。从打开的电梯门另一侧的昏暗空间,铁与硝烟——明显的战斗气息迎面扑来,把我笼罩在其中。 第四章:jati【ヤティ】 第十章 试着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把充填进假想的肺里的冰冷空气,用同样长的时间吐出。 随着平稳下来的呼吸跟心跳的节奏,绿色的弹道预测圆也在重复着收缩跟扩大。 从瞄准镜里探视前方,视野中央里有一个玩家正屈着身子,在灌木丛里慢慢爬行着。他用双手抱着的是小型化的“jati”【ヤティ】短机关枪,看起来没带着副武器的样子,取而代之的是全身到处都有明显的凸起,应该是把武器的重量调整到最低程度,空出装备容量从而换上高出力的对光学枪防护力场跟高性能对实弹复合装甲的吧。连头部都装备上了附带脸罩的厚重头盔,整整一个猪头的样子。记得他应该是叫“西西加尼”【シシガネ】吧,是个一条筋地提升vit的防御型玩家,似乎上次也有出场但却没直接对战的机会。 就距离1200米以上的现状而言,就算是对物狙击枪的“pgmultimaratiohecateii”,要贯穿那种装甲然后给对方致命的伤害也是不可能的吧。要是对方能站着不动被射中两发的话倒还有可能,但敌人也不是新手。一旦对他进行狙击,估计马上就会消失在遮蔽物的阴影里,短时间内都不会再出来了吧。要是在原地悠闲地等着他探出头来,听见第一发子弹的发射音而前来这里的其他玩家一定会一窝蜂地跑近来,被机关枪打成马蜂窝吧。 藏身在一块大岩石跟矮树丛之间的诗浓,在手指紧扣着扳机的同时,沉默地做了一个口型。 “……给我,过来” 距离在800米以内的话,她就有自信在装甲薄弱、被伤害系数高的脸上来一发招呼,让他直接从舞台上退场了。 可惜她的愿望并没实现,那名男子改变前进方向渐渐远去。他小心到了就连背上也好好地披上了装甲,一点空隙都没有。虽然觉得很遗憾,但还是放弃这个目标,等下一个来到附近的敌人似乎才是正道——边这么想的诗浓把右眼从瞄准镜中移开时,注意到了那个男的右腰间摇晃着的几个球状物。 那是大型的等离子手雷。而且是两个。是因为没带副武器,用这个来替代护身吗?确实,在遮蔽物多的场地展开近距离战的话会是可靠的代替品,但在这个游戏里所谓“便宜有效的道具”,通常都是带着那么一点点的机关的。诗浓再次紧绷起所有神经,眯起眼睛靠在瞄准镜上。 直到刚才为止都是瞄着对方背部的准心,现在得稍为向右下调整。把随着身体动作摇动着的金属球放到瞄准线的十字中央。 吸了一口气。然后又吐了出来。再吸了一口气——咕,地吞下。 消去一切杂念,把手中的钢铁跟自己一体化的瞬间,预测圆急速凝聚成小小的一个光点。下意识地拉动手指,而扳机亦随之扣下。 冲击传遍全身。从枪口发出的闪光在一瞬间内把视野染白。然后马上恢复过来、取回色彩的瞄准镜里,那家伙的右腰间摇动着的手雷之一啪地弹了开来。诗浓马上把脸从枪上移开。 “bingo” 在她小声说着的同时,远远的山丘中爆起了鲜艳的蓝色火花,把周围的矮树一口气吹飞了。几秒之后,才传来像是远处落雷的声音。连确认的必要都没有,那家伙的hp一定是在一瞬间内被清空了吧。 而这时的诗浓已经站了起来,收好hecate的支架背到背上。发射声响与火花可能会暴露自己的藏身地,因此对狙击手来说最危险的时候就是狙击之后的几分钟。快速地扫视了一下左右,她便沿着一开始就定好了的路线全力离开。 这附近都是茂盛的灌木丛,视野很差;而且附近的敌人们应该都把注意力放在猪头那边的华丽爆炸了,被袭击的可能性很低;但即使能在脑里想明白到这些情况,她依然没有放慢脚步的意思。跑了一分钟以上的时间,终于到达巨大的枯木根部附近之后,她才松了一口气。试着抬起头来看,在厚厚的云层之间,血色的太阳依然高高挂着。 从barrettofbullets本大会开始,已经过去了将近30分钟。 因诗浓的狙击而退场的玩家,刚才的猪头是第二个。但是到底还有多少人活着呢,这只能通过每15分钟天上监视卫星送来的资料去确认。诗浓从腰间的小袋子那把薄薄的“satellitescan”接收终端拿了出来,让它显示出全体地图,等待着位置情报的更新。 左手上的手表显示出现在是晚上8点半的同时,高精度的地图上闪出了好几个闪耀着的辉点。其数目是——二十一。也就是说已经有九个人倒下了。以像是要吞下屏幕气势看着画面,诗浓把状况牢牢记在了心头。 成为本大会舞台的这个特设场景,是直径10公里的正圆状孤岛。地形上来看,北部是沙漠而南部是山岳。然后中央则是横躺着已经成为了废墟的都市。现在诗浓身处的地方,则是地图最南端的石山脚下。再往北一点就是一条很大的河流,把山岳区域跟森林区域划分开来。 周围1公里内存在的辉点有三个。诗浓逐一在屏幕上点击辉点,确认它们的名字。最近的一个,是在东北600米远的位置向西移动中的“戴因”【ダイン】。而在更东的方向上紧追着他的是“palerider”【ペイルライダー】。再来是,静止在南方800米的石山顶部附近的光点“狮子王力奇”【獅子王リッチー】。 那个力奇,记得是装备着“vickers”【ビッカース】重机关枪的高火力型玩家。他的战术是据守场景中最高的地方,把接近的玩家全部扫射至渣吧。记得上次大会里他也是用了一模一样的作战,结果落得个子弹用尽而死的可怜下场来着,这次是在这方面准备了什么对策吗?总而言之,不会动的敌人还是先放着不管吧。 问题在于,从光点的移动速度看似乎在全力逃走中的“戴因”,还有正在追赶着他的“palerider”。说起戴因,他不仅是诗浓最近所属的小队首领,也是连续三次出场bob的熟练老手。他装备着高性能的“sg550”突击步枪,擅长中距离战斗。虽然作为一个人不怎么值得尊敬,但技术确实是很高明的。 倒是那个palerider,能把那样的戴因追得像老鼠一样逃窜不已,对诗浓来说却是别说战斗了,连那家伙的脸都没见过。是他强到那个地步,还是说武装跟地形的适应性很高呢?在诗浓歪头思考的期间,上空的监视卫星似乎离开了,终端的地图上显示的辉点也开始闪烁。再过10秒情报就会消失了。 诗浓反射性地举起右手,想要从一端开始点开剩下的十八个辉点。但是再指尖碰到屏幕的前一瞬间,却缩回捏紧了拳头。那是因为她发现到,自己想找的是特定的某一个人。 “…………谁会管他啊,那种家伙” 小声地说着。那种家伙——那个可恨的光剑士“桐人”,现在到底存活与否,她根本没必要去关心。需要意识到的,只是进入hecate射程距离内的猎物而已。就算瞄准镜里出现的是桐人,到时也只要无情地瞄准、狙击、打倒而已。那样就行了。 不停闪烁着的光点,终于无声地消失了。诗浓把终端放回口袋里,边警戒着周围边站了起来。 在眼前这斜斜的山丘对面,是深邃的密林。在那里边,戴因跟palerider,应该正从右手边往左手边移动着。两个人前往的方向是划分场地的大河,还有架在其上的桥。那个慎重派的戴因,一定是想避开棘手的林中作战,在视野广阔的桥上迎击追赶他的palerider吧。 比起那两个人,诗浓离桥更近一点。现在马上出发的话,绝对能抢先到达找好狙击位置的。然后静待他们之间决出胜负,趁着胜者松下一口气的瞬间将之击杀就行了。 再次背好了右肩的hecate,诗浓放低重心再次在灌木丛之间跑了起来。 平安地穿过褐红色的山麓地带,躲进最后一丛灌木中的诗浓首先看到的,是一条鲜红色的反射光带。 那是一条河。从南方的山间流出,在地图中央盘旋奔流往北,消失在远方那海市蜃楼一般的遗迹都市中去。 对岸是由众多巨大的古木组成的森林。在郁郁葱葱的树梢下,可以看见一条石板铺成的小路伸延而出。小路一直延展到离诗浓200米北方的那条河旁边,然后跨越河流成了一条简陋的铁桥。现在这个瞬间,那条小路上应该有两个玩家正在全力奔跑着—— 正当她这么想的时候,小路跟铁桥附近生长着的粗大古木的阴影里窜出一个人影,一直线地跑往桥边。诗浓赶紧在地上安置好hecate,弹开瞄准镜的折叠式掩护,然后靠上前去窥视着对面。 林间迷彩的一套衣装。从钢盔下可以看见四方的下颚。然后,用双手抱着的sig。毫无疑问,那就是戴因。他以无愧于老手名号的动作在石路上急奔着。只用了几秒就跑出了森林,然后一口气冲到锈迹斑斑的铁桥上。他并没有选择横越将近50米的桥面,冲到诗浓所在的这侧岸边;而是扑到地上采取了伏射姿势。 “……原来如此呢。” 诗浓带点感概地小声说道。确实,在这情况下,试图渡过桥面的话只会受到对方单方面的攻击。但遗憾的是,其他方面却注意得不够。对于河的另一边可能会出现的敌人,露出了毫无防备的背后。 “无论什么时候都要checksix哦,戴因君”【空军用语,注意后方】 边把准心对准了粗犷的侧脸,诗浓小声说道。这样一来,似乎不用等戴因跟palerider决一胜负就可以攻击了呢。就算攻击让palerider发现到了诗浓的存在,他也无法强行突破这条桥。离桥只有不到200米的距离,就算对方全力奔跑而来她也有解决对方的自信。 ——虽然有点对不起正在观看直播的观众呢。 在脑里加上这么一句,即将扣下hecate的扳机,的那一瞬间。 一阵冰冷的战栗感,在诗浓的后颈闪过。 在自己的身后,有某个人。 ——笨蛋!你自己才是,只顾着找狙击机会,放松了背后的警戒啊! 在脑里大叫着的同时,她的右手离开了hecate。就像设置了机关一样把身体转过180°,用左手拔出副武器的“mp7”短机关枪。在这个动作的期间,脑里则是断断续续地闪过各种念头。 ——但是,应该谁都不在的啊。几分钟前调查“satellitescan”的时候,后方只有一直站着不动的狮子王力奇。那家伙应该不会离开山顶,背后有抱着重机关枪的人接近而自己毫没察觉也是不可能的。也就是说,只可能是力奇以外的某个人,在这么短时间内绕到了自己的背后。到底怎么样——是谁—— 在抱着数不尽的惊讶跟疑问的同时,她把mp7的枪口往背后一指,与此同时眼前也映入黑色的枪口。果然那并不是多心,真的有人趁着她的大意接近到了肉搏程度的近距离。 不管怎么样,要避开这一战已经不可能了。接下来就只能一边互相看着对方hp缩短,一边等着自己的子弹射光——边下好这样的心理准备,诗浓扣下了扳机。 但是,在击针扣在第一发子弹上的前一瞬间—— 来袭者像是要制止诗浓一样快速地举起了右手,低声说话了。 “等等。” “呜……!?” 诗浓睁大双眼,把视线从枪口移向对方的脸。 一直长到背后的,乌亮的黑发。就算被夕阳照耀着也依然雪白的肤色。闪耀着坚强的意志的,细长的黑眼。 视为仇敌的桐人,就像是想把诗浓的上半身压住一样,架起了左手握着的five-seven。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途中,诗浓心底里,燃起了好几种感情混合起来的火花。那让她忘掉了眼前的枪口,下意识地露出了狰狞的尖牙,打算一口气射出左手mp7里的所有子弹。 但是,桐人再次用冷静的声音说出的话,让诗浓好险地停下了打算扣下扳机的手指。 “先等一下。我有个提议。”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 诗浓用极其微小,但却混着烘烘杀意的声音向对方说道。 “这种情况下提议还是协妥都是不可能的!双方拼个你死我活,只有这样!” “想杀你的话,我早就杀了!” 桐人的话里,明显带着某种压力般的感触,让诗浓不自觉地合上了嘴唇。那简直就像是在说,比起被枪口所指的这个情况来说,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而且,虽然很不甘心,但他说的话确实没有错。既然他有能力接近到几乎是贴身的零距离,那么早就可以在她身后射出子弹,甚至以光剑将她斩落了。 “……” 对着无话可说的诗浓,桐人再进一步地说话了。 “现在在这里交火的话,枪声会被那边的家伙们听到的。” 桐人的视线有一瞬移开到诗浓的背后,看向现在正要发生另一场遭遇战的铁桥。 “……?什么意思……” “我想把那条桥要发生的战斗看到最后。拜托你在那之前都别出手。” “……看完了,之后又要怎么办啊。然后我们再来大杀一场,你不会想说这种笑话吧。” “根据情况的话……我会离开这里。不会向你攻击。” “我可是说不定会在背后狙击你的哦?” “真变成那样的话也没办法啦。请你谅解,那边快要开始了!” 桐人似乎很在意那边的情况而再次看向了那边,然后让人惊讶地放下了左手的five-seven。他就在被轻机枪指着眉间的情况下,把手枪收回了腰间的枪包。 只要再往扣着扳机的手指上加一把劲,mp7的4.6毫米子弹20发就会一口气把桐人的hp削到0了。但是,跟视为最大的敌人的这个男人之间的战斗,要是以这么不明不白的形式分出了胜负,也确实不是诗浓所希望的。 桐人的话,说不定就算不靠预测线也能避开远距离狙击。在抱有这样的预想下去准备正面战斗的对策,费尽脑汁后才终于想出了那么几个。既然是要打的话,那她希望在30人的出场者里赢到只剩他们两人,然后绞尽身体里最后一丝气力跟他展开死斗。 “……这件事结束之后,下次你能跟我认真决一胜负吗?” “好的。” 凝视着点下头来的桐人双眼大约半秒之后,诗浓也放下了短机关枪。虽然想着以防万一,警戒着放下枪时被光剑所斩而把手指紧扣在扳机上,但桐人马上趴在了诗浓的左边,几乎贴身地在灌木丛中藏好了身形。然后他从腰囊里拿出了小型的望远镜,迅速地放到了眼睛前边。 这边的事别说其次连第三顺位都排不上的那种态度,让诗浓心情五味杂陈,觉得既是生气又是没好气。这个男人,是为了什么而说要看别人的战斗的?话又说回来,他到底是从哪里出现的?刚刚在几分钟前在“satellitescan”确认的时候,周围1公里内确实没出现桐人的名字啊。 但现在还是先把这些疑问闷在肚里,诗浓也把mp7放回左腰间。然后再次双手抱起hecate,通过瞄准镜看向对面。 在长长铁桥的另一侧,还保持着伏射姿态的戴因就这么出现在眼前。把sg550贴在颊边毫不动摇地一直保持着伏射姿态,这份集中力果真令人佩服。即使是能把戴因追杀到这里的palerider,也会戒备着而不敢从对岸的森林里走出来吧。 “……你做到这程度也想看的那场战斗,这样下去的话似乎不会发生哦。” 诗浓像是开玩笑地向旁边的桐人小声说道。 “戴因也不会一直都像那样缩在那里吧。如果那家伙站起来打算移动的话,在那之前我就会开枪了呢。” “真那样的话,你这么做也没所谓……不,等等。” 桐人回答的声音,忽然紧张了起来。诗浓反射性地离开瞄准镜,用肉眼观察铁桥的整体。 对面岸边,从茂盛的森林深处延伸出来的小路上,施施然地走出了一个玩家。 高高瘦瘦的身体上,穿戴着青白色基调的迷彩服。因为戴着附黑色护目镜的钢盔,面目看不清楚。武装方面,只能看到随着右手摇摆着的轻量型“armalite·ar17”【アーマライト·ar17】散弹枪。恐怕——不,毫无疑问那家伙就是把戴因追杀至此的“palerider”了吧。 桥的对面,趴伏着的达因也收紧了双肩。那种紧绷起全身的战意,就连远离着的诗浓这都能感觉到。与之成对比的是,从palerider身上却感受不到一点紧张感。他似乎一点也不把戴因架起的sig放在眼内,慢慢地一步步地接近铁桥。 “……那家伙,好厉害……” 诗浓不自觉地这么说着的同时,旁边桐人的身体微微抖了一下。瞥了他一眼,会被误认为少女的侧脸上流露出异常的紧张气氛来。也就是说,桐人关注的是那个palerider吧。虽然那个名字跟那个虚拟体的样子诗浓都是第一次看见,但从身体的动作来看也可以在某程度上推测对方实力。 虽然有“弹道预测线”这样的,现实世界不可能存在的未来预知般的辅助装置存在于ggo里,但接近拿着全自动机枪的敌人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一般来说,是要在掩体跟掩体之间全力冲刺,才能慢慢地缩短距离。 但是那个palerider,却是全身上下没有一点防备的样子,迈着轻松的步调走向桥那边。明明已经没有任何能阻挡子弹的地形掩护物了。就连为了这状况而逃到桥这边的戴因,都在那趴伏着的背上浮起了困惑的气息。 虽然是这样,作为长期带领着对人小队的领袖,他比任何人都更早反应过来了。一秒后,戴因的sg550突击步枪,以其瑞士制品特有的坚实发动音掩盖了河流的声音。 发射出去的,最少也有10发5.6毫米的子弹——而palerider以诗浓意料之外的方法全部避开了。他竟然跳上了支撑着桥的吊索之一,只用左手辅助向上爬去。戴因连忙移动枪口追踪敌人,但伏射姿势要瞄准上方却是很难的。第二次开火的准心不稳,而趁着这机会palerider靠着吊索的弹力高高地跳了起来,跳过戴因在更远处的桥面落地。 “明明是str型却把装备重量减轻到这程度,就是为了提升三次元机动力吗……而且把特技动作【acrobat】的技能提得很高呢。” 在诗浓说话的同时,戴因像是在表示同一手段不会再次有用一般单膝跪地,第三次扣下扳机。但是,这次的攻击也依然被palerider预料到了。在调整得过于偏上的火线正下方的窄小空间里,青白色的身影以头拉着身体冲了出去。而且那并不是翻滚的动作,他用左手在地上一撑,连携着前进了一大段距离。当他站起来时,已经只跟戴因相隔短短的20米了。 “什么……!” 边发出似曾相识的叫骂声,戴因飞快地把空了的三十连机枪弹匣换下。但是。 伴随着像是腹鸣似的发射音,palerider右手的armalite吐出了火花。 那个距离的话,要避开散弹枪的所有子弹是不可能的。戴因的身体各处都闪过着弹特效,大大地向后飘去。但是,应该说不愧是他吗,戴因的手还是顽强地换上了弹匣,然后打算再次贴到颊边——的时候第二声轰响发生了。 再次拉近了距离的palerider的一击,让戴因的姿势进一步崩溃了。那就是散弹枪的恐怖之处。破坏力不俗的同时子弹作用力也很高,能让人在无法可施之下不停地被连续攻击。 ——用不着把sig贴到颊边,直接在腰间把子弹发出去不就好了。 诗浓的想法当然无法传到戴因那,再说也已经太迟了。palerider在继续缩短距离的同时悠闲地帮ar17换上新的弹匣,然后几乎贴着戴因的眼鼻第三次扣下了扳机。12ga口径的子弹炸裂,放出无数的弹幕,把戴因剩余无几的hp完全消灭了。 呈大字倒下的戴因的虚拟体已经动弹不得,身体上也浮现出“dead”的红色立体文字,慢慢地翻滚着。这么一来戴因就已经倒在擂台上了,吗。为了防止参加者在现实里透露情报,大会中是禁止登出的,那个“尸体”会保有意识,看着直播画面无奈地等待着决战结束。 “那个青色的家伙,好厉害啊……” 从旁边传来了桐人几乎微不可闻的感叹。而下意识地点头同意的诗浓,在听到接下来的声音之后微微皱起了眉头。 “……那家伙……就是在那个斗篷下边的人吗……” 在迷惑了一瞬之后,她马上发现到了。“palerider”这个名字,正是桐人在意的三个名字之一。也就是说,说不定是他以前玩过的vrmmo里敌对的、互相杀戮的对象。然后那个游戏的名字,或许——不,一定、一定就是已经成为传说的,那个………… 想到这里,诗浓强行让自己停下了思考。 桐人也是,有着他必须背负的事情吧。但是那份重量只是他的东西,不是别人能帮上忙的,而且那也不是她应该做的。 像是要挥去那一刹那的迷惑似的,诗浓解除了hecate的安全装置,短短地说了句。 “那家伙,我要杀了哦。” 然后不等对方回答,就把手指扣在扳机上。用出色的猛攻解决了戴因的palerider,已经离开了桥面,正在沿着河流往北前进。边把那瘦削的背影纳入十字准心的同时,诗浓考虑着风向跟距离作出微调整。 然后,桐人终于用微弱的声音回答了。 “啊……好吧。但是,如果,那家伙就是那男人的话……” ——是那男人的话?作为狙击手特权的“没有弹道预测线的第一发”,在仅仅300米不到的距离下,而且是背向这边的情况下,难道还能避得开吗? “……别开玩笑了。” 只用口型来回应了一句,她就毫不犹豫地把扳机—— 扣下,前的一瞬间。 完全出乎意料的情景,出现在诗浓的瞄准镜里。 palerider那青白色的迷彩服右肩上闪过小小的一下着弹效果,同时那瘦弱的身躯像是被撞开一样倒向了左边。 ““啊……!”” 诗浓跟左边用望远镜看着对面的桐人,一起发出了声音。 是狙击。而且是诗浓以外的某人。从河对岸,森林深处发出的。绝对没有错。 在惊讶的同时,她反射性地把所有集中力都投入到听觉去。那是为了捕捉到狙击palerider的步枪发射音的方向跟音色。但是—— 再怎么试图去倾听,听到的都只是被干冷的风声跟流动的水声而已。 “……听漏了吗……?” 对这么说着的诗浓,似乎想到了同样的事的桐人也低声回答。 “不,确实是什么声音都没有。是怎么一回事……?” “能想到的只有……发动音很小的光学步枪……又或是,实弹枪装上了suppressor,不过……” “su、sup……?” 诗浓瞪了一眼歪着头的桐人,想着到底要做这家伙的老师到什么时候的同时还是给他作出了解说。 “消音器啊。装在枪口的话就能抑制发射音的装置。” “哦,哦哦……就是silencer吗。” “也可以这么叫。总而言之,装了那个的步枪,就能在很大程度上压抑发射音。命中率跟射程也能得到一点点补正,明明是消耗品却贵得要命呢。” “原来如此……” 边点着头的桐人,偷偷把视线投往诗浓架着的hecateii前端。在那里只装着大型的膛口制退器,就连菜鸟如桐人都能看出那不是suppressor了吧。在他说出什么之前,诗浓早一步补充了。 “这可不是我不舍得花钱哦。只是那不是我的风格而已。” 哼,地发了一下鼻音之后,她再次看向瞄准镜。倒在地下的palerider,就保持着那样没有站起来。虽然如此,但也好像不是被瞬杀了。如果已经死了的话,应该会跟不远处倒下的戴因一样,身体上浮现赤红色的dead字样的。明明还活着,为什么既不逃也不反击呢—— 疑问不止这一个。十分钟之前,“satellitescan”的地图上,周围1公里之内都没别的玩家这点,诗浓已经确认过了。也就是说,神秘的狙击手是在相当远的距离外狙击palerider的。那么一来,他用的步枪应该是相当大口径的东西。但是在ggo里,越是大的枪械用消音器的效果也就越小,只会提升一点命中率跟射程。枪声几乎听不到这点,无论如何也让人想一探究竟。 在想到这里的时候,诗浓记得几分钟前才对身边的玩家有着类似的感触。有时也从这边提出问题吧,这么想着的她转过脸去说话了。 “……说起来,桐人,你之前到底是从哪里现身的?十分钟前的卫星扫描的时候,这山附近还看不到你吧。” “啊……?我在那个palerider附近,大约500米左右的距离追着他,所以应该会显示在扫描器上啊……不,等等,我想到了。” “什么?” “这么说起来,十分钟前的话,我应该还在游过那条河的途中吧。因为一直潜在水底,所以卫星也找不到吗……” ——游、游过那条河!? 差点叫出来的诗浓,好不容易才忍住了。 确实这个游戏里,河跟湖也不是禁止进入的区域,掉进去的话也不会即死。但是在水里的话hp会持续减少,而且全身的装备重量也会让人无法正常游泳,要是想孤身游过那种幅度的河,不是背着呼吸辅助装置的蛙人型玩家的话是绝对做不到的。 “怎、怎么做到的……?” 对终于反应过来问他的诗浓,桐人却像是没事人一样耸肩回答: “当然是先把装备全部卸下来啊。在状态窗里解除的武装会回到道具栏而不必用手拿着,是‘theseed’规格的vrmmo的共同设定吧。” “………………” 已经不是吓呆能形容的地步了。先不提用游泳来渡过河面这个想法,竟然在战场上把武器防具全部数据化的这个大胆想法完全是不可想象的。诗浓叹着气说道: “……公开展示你那虚拟体的内衣相了吗。外边看着直播的观众们一定会很高兴的吧。” “咦,不是说那个直播,原则上不会播出战斗场景以外的东西吗?” 无法反驳。对于桐人说出的这句话,诗浓只能哼了一声来回应。 “……总而言之,潜进河底就不会被‘satellitescan’捕捉到这一点,我就记下了。但是,你做到这种程度追着的palerider,厉害是厉害了,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家伙呢。只是中了一发厉害的子弹就吓得连站都站不起来的话,无论如何都……” 不可能赢到最后,想这么继续说的诗浓,被再次举起望远镜的桐人打断。 “不……被吓到什么的,不是这么一回事……你仔细看看,那家伙的虚拟体,似乎有些奇怪的光效……?” “咦……” 诗浓慌张地调高了瞄准镜的倍率。在夕阳的余辉下而很难判断出来,但palerider那青白的迷彩服上,确实有些青色的电光在闪动着。那种特效,之前也看过好几次。那个记得是—— “电……电磁麻痹弹……!?” “什,什么来的啊?” “跟名字一样,中了之后一段时间内都会生出高压电来,让对方麻痹的特殊弹。但是只有特别大口径的步枪才能装填,再说一发子弹的价值也高得离奇,对人战几乎没人用的。那是结成队伍去猎杀大型mob时专用的子弹。” 实际上,在这么说明的期间,束缚着palerider的电光也逐渐变弱了。再过几十秒效果就会消失了吧。hp也应该几乎没减少到,这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去做那么高难度的远距离狙击的,实在是让人搞不清——…… “——!” 咚,的一声震动,不知是从自己体内产生的,还是从身边的桐人那传过来的。 从两人潜伏的灌木丛往北大约200米的地点,是横跨东西方向的大铁桥。而在桥的西侧,是头上转动着死亡判定的戴因的虚拟体。被从东边森林射出的电磁弹击倒的palerider,则是躺在再往北5米的地方,现在正打算站起来。在这两人的正中间,支撑桥的铁柱的阴影里,慢慢地、慢慢地露出一个黑色的身影来。 刚看上去,很难想到那会是玩家【人】。虚拟体的轮廓周围有着奇妙的光环。努力地观察之后,终于明白了那理由。覆盖全身的灰色斗篷本身就破破烂烂地裂成了布条,而那被风一吹就变得像是小生物群一样不规则地摆动着。如果把狙击手穿的迷彩叫吉利服【ghilliesuit】的话,那个应该叫“吉利斗篷”吧。但是—— “……从什么时候开始,在那里的……” 诗浓下意识地低声说道。那个破斗篷男,应该就是攻击palerider的那个狙击手了。但是,他是什么时候从森林出来去到桥上边的呢?即使穿着隐蔽能力很高的吉利斗篷,要是移动到什么都没有的桥上的话绝对会发现吧。还是说,像桐人一样游泳过河的?即使是那样,呼唤出状态栏武装起来的时候也不可能没被发现。 但是,在下一瞬间,把那些疑问都一口气吹散的冲击,发生在诗浓眼前。 破斗篷男一步步地前进着,把直到刚才为止都藏在斗篷里的、右手的主武装露了出来。 “……‘silentassassin’”【サイレント·アサシン】 像是呻吟一样吐出了那个名字。 那是全长接近hecate的大型步枪。比较一下的话,会发现它的枪身更细,但横跨机关部的好几个放热孔,还有连拇指的位置都考虑上的把手一体型枪托,然后还有全体经过去光化处理的银黑色枪身,酝酿出一种让人颤抖的冷彻感来。但比这一切更具特征的,是装在枪口的长长的soundsuppressor。不,“装在上边”这种说法并不正确。那个步枪,是打一开始就以用suppressor为前提设计出来的。 正式的名称是“uracyinternationall115a3”【アキュラシー·インタナショナル·l115a3】。使用的是338口径·玛格南弹。比起hecateii用的50bmg弹在威力上是绝对的劣势,但l115并不是对物狙击步枪。从它有着专用的suppressor作为标准装备就可以看出来,这是为了狙击人类而制作出来的枪。最大射程,高达2000米以上。被击中的人,别说射手的样子,连为他带来死亡的枪声都无法听到。因此,它被赋予的通称正是——“silentassassin”。【沉默的暗杀者】 那个可怕的步枪,虽然听传闻说似乎也在ggo世界里存在着,但到现在为止还没看过实物。说到底,诗浓也没听说过除了自己之外,还有其他活跃着的solo狙击手。但是,那个破斗篷男,从对岸的森林深处准确地命中了palerider。必须有着足够的技术跟精神力,才能控制好与心跳联动着的弹道预测圆吧。 ——是什么人啊。 第五章:戴因的palerider 反射性地看向左手的手表。晚上八点四十分。离第三次“satellitescan”的发动,还有5分钟。这种情况下实在是太长的时间了。 瞄准镜里的破斗篷男,了无生气地把l115挂在右肩上。虽然诗浓凝视步枪寻找着可能存在的所属小队标记,但除了枪身下边装着枪管通条外没发现什么个性化的标志。在诗浓注视着他的时候,破斗篷男已经滑行到了依然倒伏着的palerider旁边。 几乎无伤地打倒了戴因的palerider,已经是浑身带着强者气息的玩家了。虽然诗浓并没听过他的名字,但恐怕在遥远的北方大陆里,他跟那个使用minigun的“贝希摩斯”有着差不多的名气吧。但是像这样收在同一视野里看的话,却是破斗篷男的存在感更高一层。过去得到hecate时solo打倒的巨大boss怪物一样——不,是更强烈的战栗感,让诗浓浑身都颤抖起来。 但是,越是确信着那个破斗篷男的强大,心中的某个疑问就越是浮现出来。 拿着那么稀有的枪跟有着与之相匹配的狙击技术的话,为什么不用实弹而是用电磁弹呢?被338口径弹头命中头或者心脏的话,一击瞬杀轻装上阵的palerider应该不难吧。不,如果是麻痹对方之后再加以精密射击的战斗风格也不是无法理解。但是破斗篷男却只是命中了一发麻痹弹就从森林里出来,在hp槽几乎没减过的palerider面前露出了自己的身形。这样一来,之前作出的高难度狙击不就完全没意义了吗。 无法推测对方目的恶劣心情,让诗浓紧紧地抿起嘴唇。 说起来,旁边的桐人还真是过于安静了吧。虽然也想看看他怎么样了,但诗浓又踌躇着不想从破斗篷男上移开眼睛,于是便继续窥视着瞄准镜里的情况。 移动到palerider眼前的破斗篷男,就那样让l115挂在肩上,右手伸进了破斗篷男里边。哦,是打算用副武器做出最后一击吗,诗浓马上这么想道。就算是小型的辅助机枪,在零距离之下射光一弹匣的话也应该够把hp削光—— “……咦……” 但是诗浓再次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破斗篷男拿出来的,再怎么看都只是一把手枪。虽然夕阳造成的明亮对比太强烈了,很难判断出笼罩在阴影里的那把枪的种类,但只从轮廓上就可以断言那是一把什么加装都没有的半自动手枪。 说到手枪,子弹一发的话伤害确实不比辅助机枪逊色,但扣紧扳机时却无法全自动射击。要射出足以扣光对方生命值的子弹必须花上相当的时间。但是横躺着的palerider,现在即将从麻痹状态下恢复过来。要是他能动了的话,无疑会马上用右手的散弹作出轰击。那样一来,被轰开然后即死的,就会是破斗篷男那边了。 但在这情况下,被黄昏的风吹拂翻动的吉利斗篷那背影上,还是看不出一点点的焦急跟动摇。枪口对准着地上的palerider,这次他把左手从斗篷里拔了出来。那手上什么都没拿着。不知出于什么缘故,破斗篷男把空着的左手指尖,点在了兜帽的额头上。然后移动到胸前。再来是左肩。最后,又点到了右肩。 那就是所谓的——划十字吧。是对即将死亡的敌人的饯别吗。但是,时间上应该没空闲让他做这些事才对啊。难道他有在最短距离下躲开散弹轰击的自信吗?还是说,他只是一个幸运地得到了珍稀枪的,单纯的乐观主义者……? 被过多的违和感所困扰,又一次抿起了嘴的诗浓耳边,忽然听到一声小小的低语。 “……诗浓,攻击。” 是桐人的声音。这短短的一句话,带着之前闻所未闻的紧张感。所以诗浓下意识地反问: “啊?哪一边?” “那个破斗篷男。拜托了,快攻击,快!在那家伙攻击之前!!” 那过于迫切的声音里似乎带着意志的力量,让诗浓马上把右手食指扣上hecate的扳机。以往的话明明是会反射性地抱怨一句的,但现在的诗浓却毫无怨言地把十字准心的交点跟那破斗篷男重合起来。从周围的沙尘效果推算出风向跟湿度,然后微调整准心。往指尖注入力量,毫无偏差的绿色着弹预测圆刚好覆盖了对方全身。 理论上,是应该静静地等待两人的战斗终结,然后攻击战胜的一方的。要是现在攻击那个破斗篷男的话,从麻痹恢复过来的palerider马上就会逃入左边的灌木丛地带,不会再有第二次狙击的机会了吧。 就算明白到这一点,诗浓也没放松手指上的力量。不知道为什么,她有必须攻击那家伙的感觉。停下呼吸,在胸中积储假想的寒风。用那份寒冷,让心跳平稳下来。咚……咚……跟脉动关联着扩缩的预测圆,在敌人的背后中央缩成一点—— 轰鸣。 大型的膛口制退器里,喷出有如火龙吐息一般的巨大焰花来。 跟对象的距离只有300米。不可能避开的。诗浓甚至幻视到了后背出现一个大洞的虚拟体被轰飞的情景。 ————但是。 实际上,在诗浓扣下扳机的同时,破斗篷男的玩家就像真正的幽灵一样毫无重量感地向后倒下了。必杀的子弹,掠过他的胸前飞走,在遥远的大地上轰出一个虚空的洞来。 “什……” 惊叫出来的诗浓,马上确切地感觉到了。对方的脸在朝往这边,破烂的兜帽里射出的视线穿透了瞄准镜,捕捉到了自己眼中的惊讶。然后那隐藏在黑暗里的嘴脸,确实浮起了邪恶的笑容。几乎是下意识地,她把嘴里的呻吟吐出: “那……那家伙,一开始就注意到了……我们藏在这里的事……” “怎么会……!那家伙一次都没有看向这边啊!” 听着显得同样动摇的桐人的声音,诗浓轻轻地摇了摇头。 “那种避法,没看见弹道预测线的话是绝对做不出来的。也就是说,在某个时候他已经看到了我的样子,然后被系统识别到了……” 在这么说的期间,右手像是自动机械一样为hecate装上下一发子弹。虽想再次进入狙击准备,但诗浓却迷惑了。对于那种反应速度的敌人,有预测线的单发攻击九成九是打不中的。那么,赌上弹匣里的剩下4发子弹继续攻击的话呢?但那只是白白把所有子弹打空,而且还会有被逼近距离的危险性。怎么办……怎么办呢。 像是看穿了她那一瞬的迷惑一样,破斗篷男抬起了身体。 再次把右手的半自动手枪指往palerider,用拇指拉起了击锤。然后伸出左腕托住把手,以侧身的姿势,毫不犹豫地扣下来了扳机。 小小的闪光。迟了一瞬间之后,干哑的枪声传到了诗浓耳中。 “啊……!” 在身边,桐人像是在害怕什么一样呻吟起来。 那子弹,理所当然地没有打偏,命中了palerider的胸部。虽然闪出了会心一击的特效,但在这个世界里,不管打中哪里一发9毫米的毛瑟弹都是不可能即死的。再说palerider的hp还应该剩下九成有多吧。但不知为什么,破斗篷男没有继续攻击下去。他保持着韦伯式站姿【译注:似乎是ジェフ·クーパー想出来的一个动作,就是破斗篷男正在做的这个,作用是安定枪身】,从容不迫地站在那里。明明知道诗浓正在瞄准他,却一点都没藏起身形的打算,是因为他有自信不管被狙击多少次都能避开吗? 一秒,两秒,三秒—— 这时,束缚着palerider的电磁闪光终于失去效果了。 穿着青白迷彩的身体如同全身装设了机关一样弹跳起来,呼的一声以只能看到残影的速度举起了右手的ar17散弹枪,枪口甚至刺入了破斗篷男的胸部。如字面所说的零距离。这样一来散弹将全部命中心脏。这可跟半自动手枪不同,一击秒杀也不奇怪。 诗浓跟桐人,还有恐怕是全ggo世界跟外侧的现实世界里正在观看直播的观众们,都吞下口水睁大眼睛看着这情景吧。 反击的枪声——并没有响起。 代替的是,啪的一下小小的音效传到了诗浓耳中。那是从palerider右手手上掉下来的ar17,掉在脚边褐红色沙地上的声音。 然后,就像是关节坏掉的人偶一样,palerider的双膝跪了在地面上。就算如此虚拟体还是没停下来,慢慢地、慢慢地往右边倒下,最后横躺在地面上。 从诗浓的位置看去,只能看到钢盔眼罩下palerider的口型。长得大大的那个嘴巴,既像是在发出无声的惨叫,又像是因呼吸不到空气而在痛苦着。 他用跟之前截然不同的虚弱动作举起了左手,做出个紧紧地抓住了胸口中央的动作,然后—— 包裹着青白色迷彩的身体,被让人想起噪音的不规则光晕所包围,然后突然消失了。 残留到最后的光,组成了“disconnection”这样的小文字,然后像是融入夕阳一样消失了。 “………………什么啊,刚才的是” 几秒之后,诗浓才终于挤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破斗篷男的玩家,只用手枪打中了palerider一次。那个时候,还剩很多的hp。那是绝对不会有错的。之后palerider解除了麻痹,打算用散弹枪反击,在那之前不幸地发生了线路故障,然后他从游戏里掉线了。 如果合理地说明自己亲眼看到的东西,应该就是这样吧。 但是,线路故障的时机会发生得这么好吗?而且,险险逃过逆转的必杀一击的那个破斗篷男,比起因幸运而得救,更像是事先预测到那次掉线一样。不,真要说的话—— 就像是,用自己的意志让palerider从游戏里掉线了。 那不可能。在游戏里,不可能干涉得到其他玩家的连接信号的。 但是,那个破斗篷男,对于palerider的消失却没表现出一点点惊讶的样子来,只是从容不迫地把左手收回斗篷里边。然后他举起了拿着手枪的右手,直直地指向空中的某一点。那里有什么啊,诗浓马上发现了。那是在直播大会的虚拟摄像头。为了让玩家知道镜头所在,设定成淡淡的发光体的样子。也就是说那个动作,是在向无数的观众们夸耀。但是,为了什么?刚才跟palerider的战斗,只是对方线路故障,也就是不战而胜。无论如何他都说不上值得夸耀的胜利的一方。还是说——果然,那个消失正是由破斗篷男引发而让他得到胜利的吗?也就是说…… “那家伙……能够把其他玩家,强制下线吗……?” 诗浓用虚弱的声音说道。 旁边的桐人,用有如梦话一样的声音回答了。 “……不对。不是那样。不是那么温和的力量…………” “温和?哪里温和了,那是很过分的行为吧。说是作弊也行了吧,运营商在干什么啊……” “不对!” 忽然,桐人紧紧地抓住了诗浓的左手。反射性地想挣脱开来的诗浓,被接下来的话吓得全身冻结了。 “那家伙,并不是从网络掉线了。是被杀了。就在刚才,palerider……操纵palerider的玩家本人,在现实世界里死掉了!” “…………在…………” 在说什么啊。 想这么回话的诗浓,再次被桐人的话打断了。 “不会有错的。那家伙……那家伙就是‘死枪’——‘deathgun’啊!” 那个名字诗浓曾经听说过。在把暧昧的知识从记忆深处慢慢拉上来的同时她慢慢开口道: “…………death……gun。那不是,那个,奇怪的谣言……?记得是,在街边的酒馆里还有广场上,攻击了上次大会优胜的‘泽克西特’跟得到上位奖的‘薄盐鳕子’,然后被击中的二个人随后就不再上线了……” “是的……” 低下头来的桐人,就那样直直地看着诗浓的脸。在那漆黑的大眼睛深处,似乎有着前所未见的深深冲击跟恐怖、还有别的什么感情在激烈地翻腾着。 “我也是……最初以为根本不可能的。就算昨天,在待机室里看到了那家伙,还是抱着侥幸的心态去继续否定着。但是,已经无容置疑了……那家伙,用不知道什么方法,真的杀害了其他玩家。实际上,‘泽克西特’跟‘薄盐鳕子’两人的尸体,都在不久之前被发现了……” “………………” ——为什么你会知道那种事的?你是谁?然后,你又跟那个破斗篷男,有着什么关系……? 被告知“死枪”真的存在之后,比起惊讶,诗浓更先是对桐人这个人产生了怀疑。数之不尽的疑问积压在胸中,让她连呼吸都困难起来了。 不,实际上,不可能马上相信的吧。在游戏里真的把人杀掉?这实在太离奇……不,应该说是太矛盾的想法吧。真的能把生命残杀掉的话,那已经不能说是游戏了。但是,听着桐人那让人无法想象是假想的虚拟体那认真的声音,看着他的神情、还有眼神,总觉得无法让人说着“开什么玩笑”而一笑置之。真的——到底他,是什么人呢…… 看诗浓被混乱至极的思考压得说不出话来,桐人终于把像是要射穿一切的视线移开,重新看向远方的铁桥。像是被传染了一样,诗浓也转头向那边看去。 让palerider“退场”了的神秘破斗篷男,收起指向镜头的枪,瞥了倒在南方的戴因一眼。腹部上方浮现着“dead”字样的戴因,虽然还是处于登陆状态,却别说语言连表情都做不出来了。所以也无从得知,对于就发生在身边的这场奇怪的战斗,他有怎样的感受。 把手枪收回枪包,重新背好肩上的l115的破斗篷男,开始迈步向戴因的方向走去。难道说,他连已经是“尸体”的戴因也要攻击吗,诗浓紧张地想着。桐人似乎也想到了同一件事,瘦弱的身体抖了一下。现在的他,似乎随时都要冲出灌木丛的样子。 但是,幸运的是——应该说是幸运吗,破斗篷男并没有再次拿出半自动手枪,就这样走过了戴因身边。他没有走过吊桥,而是跟最初出现的时候一样,绕到大铁柱的另一侧消失了。是打算顺河而下到更下游的地方吧。虽然一时之间看不见了,但从那个位置的话只可能沿着河流从北向南漂流。一旦开始移动,应该马上就会出现在视野内的——…… “…………没出现啊……” 桐人低声说着。诗浓无言地点了点头。那个破斗篷男,过了10秒也依然没有现身。也就是说,应该还是潜伏在桥桁的阴影处吧。是在警戒着诗浓的狙击吗? 在这时候,左手上的的闹钟发出了轻微的震动。诗浓看向手表,8点44分50秒。再过10秒,第三次“satellitescan”就会进行了。从袋子里拿出终端,看着画面。 “桐人,你继续监视桥吧。我用这个确认那家伙的名字。” “明白了。” 听着对方迅速地回应,诗浓等待着地图的更新。还有三秒……二、一、扫描开始。在遥远上空飞行着的宇宙大战时代的间谍卫星,不留空隙地扫描着地表的状况。那个电子眼的话,能轻易贯穿简易的遮蔽物。不是躲在洞穴里,或是像桐人验证过的那样潜入深水里的话,就无法逃开监视的眼睛。 第六章:战斗开始 啪啪,的音效伴随着光点出现在屏幕上。在更南的山顶上,力奇依然是站在那里。恐怕直到大会结束都不会从山上下来吧。 在他越800米北方处,灌木地带的山崖上,紧接着的两个光点是诗浓跟桐人。远离这里的玩家们,绝对会推测他们是在进行接近战吧。总不可能想到他们是并肩躺在灌木丛里边的。希望他们继续误会下去吧。 然后,再200米往北,是极其淡薄的一个光点。那是死亡状态的戴因。本来的话应该在更上一点会有个代表palerider的光点,但这里没有显示出来。然后,戴因的东边,铁桥下边的那个破斗篷男的光点—— “咦……没、没有!?” 诗浓脱口而出,像是要吞下画面一样瞪视着终端的高精度画面。 再怎么凝神注视,铁桥周围也只表示出了戴因的光点。发生什么事了,在一瞬间的恐慌之后,诗浓好险将思考拉回正轨。 能想到的只有一个。像是桐人一样,潜入河里躲开了“satellitescan”。这么说来,这是…… “……机会啊。” 听见诗浓的声音,桐人的眉毛挑了一下。见他在偷偷留意这边,诗浓快速地说明了情况。 “那个破斗篷男,没有出现在终端上。是潜进河里了吧。那么依赖,现在的他应该解除了所有武装。上岸之后呼出窗口武装起所有装备,至少要10秒。在那时攻击的话……” “只是一把手枪呢?那种程度的话,装备着也可以在水里移动的吧?” 在说明的途中被这样的问题打断,诗浓黑着脸回答道: “虽然没试过,但只要有还算不错的str跟vit的话,多半……不过,就算真的是那样,要压制一把手枪也不是难事……” “不成!” 桐人发出了一声意料之外的低吼,然后再次紧紧地握住了诗浓的左腕。 “你也看见了吧,那家伙用的黑色手枪,抹杀了palerider!就算只被打中一发,说不定也真的会死掉了啊!” 闪耀着意志之光的漆黑眼睛,让诗浓一瞬无法避开视线。意识到之后别开眼神,她轻轻地摇头开始反驳。 “……但是,果然,我无法相信。只是游戏里被击中了,就真的会死掉什么的……不,在那之前,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个破斗篷男就是按自己的意志去杀人了吧?那不可能……我不想相信,ggo里会有那种人……明明只是在vrmmo里……” 对,即使是在杀戮横行的“gungaleonline”的荒野,对诗浓/诗乃来说,终究也不过是“温柔的世界”而已。 在这世界里不存在真正的恶意与杀意。通过子弹跟硝烟表达出来的,是想比对方更高明、想比任何人都更强大,这些纯粹化的目的意识而已。毕竟你看,这个世界里不管用几发、几十发子弹轰人或者被轰,也不会流出哪怕一滴血。痛楚、伤痕、还有其他的一切现实性的损害都不会发生。也就是说,战斗就算会导致悔恨也不会导致仇恨。即使是在那天的激战里,诗浓被贝希摩斯的minigun炸飞了左脚,而贝希摩斯则是被诗浓的hecate击碎了身体。但在那场战斗之后诗浓心中留下的,是自信跟反省,还有对于强者贝希摩斯的敬意而已。而诗浓也相信着对方也是这样的。 所以诗浓选择了这个ggo世界,作为现实世界里那个软弱的自己,跟那段厌恶的往日记忆之间的缓冲装置。在这里战斗下去的话,诗浓构筑起来的自信的总量,总有一天会超过苛责着诗乃的怨念之深,她是这么祈愿着的。 vrmmo里边,不应该出现真正的恶意。不然那就已经不是假想世界了。那不正是诗乃所恐惧、希望视而不见的、现实世界的黑暗吗…… “我……不会承认的。不是pk,而是真的去杀人的vrmmo玩家不可能存在。” 对于诗浓的这声宣告—— 桐人用饱含着深深痛楚的声音回答了。 “存在的。那个破斗篷男……‘死枪’,在我以前身处的vrmmo里边杀了很多很多的人。明明知道对方真的会死还是挥下了剑。就像刚才,攻击palerider时那样。然后……我也是…………” 说到这,桐人闭上眼睛,似乎不愿再说下去而松开了诗浓的手腕。 但是,从刚才那沉重的话语,还有至今为止从对话里断断续续知道的桐人的过去拼凑起来,想推测他没说的部分也不是难事。 三年前——西历2022年底发生的,震撼日本全国的“那个事件”。就连在当时对vrmmo一点兴趣都没有的诗浓,也因每天长时间的新闻报导而知道了相当多的事情。当时,被囚禁于假想世界的年轻人总数达一万以上。二年后被解放,回到现实世界的约有六千人。也就是说,因为这个事件,有四千人失去了自己的生命。 桐人他,毫无疑问是那个世界归来的“生还者”之一。然后如果他说的是真的话,“死枪”也一样。不,不止是这样。刚才桐人的话里,还包含着更可怕的事实。 游戏内的死亡会导致现实的死亡——的那个世界里,“死枪”以自己的意志杀害了众多的玩家。明知对方真的会在现实世界里失去生命还是这么做了。那正是诗浓之前所说的,“真的去杀人的vrmmo玩家”。 那种家伙,在ggo里……此时此刻,就在“第三次bob本大会”的场地上登录了,而且要以不明所以的手段,像过去一样真的杀掉其他玩家。桐人想说的,也就是这么一回事。 在混乱的思考中,终于能理解到这里的瞬间,诗浓感觉全身都渗出了冷汗。 视野开始一片漆黑。从正中央开始,一团黑暗逐渐扩散开来。在黑暗里边,潜藏着什么东西。它正在看着诗浓。这个视线——了无生气、虚浮的、然后像是粘在身上的这个视线是………… “……浓,诗浓!” 忽然被叫到名字,诗浓一下子睁开了双眼。在逐渐远去的黑暗的另一端,出现了一脸担心的桐人。看到那包含着清秀跟艳丽的美貌,虽然条件反射地感到了嫉恨,但恐惧症的预兆倒是被压下去了。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诗浓回答道: “……没事。只是有点被吓到了而已。说真的……虽然无法马上相信你说的话……但是,我开始觉得不是全部都是假的了。” “谢谢你。那样就足够了。” 在桐人轻轻点头的同时,诗浓右手的终端上显示的光点群开始闪烁起来了。是上空的卫星准备飞走了吧。急忙把地图模式改成全局地图,确认光点的数目。明亮的,也就是还生存着的玩家有十七个。黑暗的,也就是死亡的玩家有十一个。总共二十八个。 “果然,数目对不上……” 开始时有三十个玩家才对,那除了通信切断而消失的palerider之外,还差了一个光点。那恐怕就是,躲在河底逃过扫描的“死枪”。不,不止是潜入了河底,说不定还在移动中。是在远离呢,还是在接近呢。如果是后者的话,现在这一瞬间,他也有可能从诗浓跟桐人潜伏着的灌木丛东侧的水面上跳出,然后对他们展开强攻…… 在想到这里的时候,画面上的光点终于全部消失了。这么一来,接下来的15分钟里,只能靠自己的五官来寻找敌人了。 偷偷地看了一眼东侧,但感觉不到任何生物的迹象。恐怕那破斗篷男是从河底往北移动了吧。那家伙的主武装,l115a3“silentassassin”是一把可怕的武器,但终究是用着跟hecateii一样的栓式枪机,并不适合中、近距离的战斗。比起勉强使用它跟两个敌人挑起战斗,还是先拉开距离隐藏起自己的位置情报比较有利吧。 这么想着的诗浓,混着叹息开口了。 “……总而言之,我们得快点从这里离开了呢。以为你跟我是在战斗中的那些家伙,会想坐拥渔夫之利而跑过来的。” “……也是啊……” 桐人闭目想了一瞬间,然后马上看向诗浓说话了。 “在大会结束之前,请你藏到某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去……虽然想这么说,应该没用吧。” “当……当然了!” 诗浓马上用自己能发出的最高分贝的声音回喊说。 “去学‘木桩力奇’做那种事,我才不要呢!说到底,绝对安全的地方什么的,这个岛上根本不存在。北部的沙漠地带上,好像有着卫星无法扫描到的洞穴,但只要往里边扔入一个手雷就会马上阵亡了。” “……明白了。那么,就在这分手吧。” “咦…………” 意料之外的话,让诗浓一时无话可说。眨了好几次眼睛之后,她才终于能平静地回话了。 “你、你又打算怎么办啊。” “我的话,要去追击那家伙……‘死枪’。绝对不能让他再用那手枪去攻击别人了。然后……直接对面的话,一定能想起来的。那家伙以前的名字。那样的话……” 然后桐人紧紧闭起了他鲜艳的红唇。浅浅地呼吐了一下之后,再次从正面看着诗浓。 “……诗浓,拜托你了,尽量别接近那个破斗篷男。我跟你约好了。下次在这个岛上再见面的时候,我会全力跟你战斗。……刚才,能不攻击而听了我的提议,谢谢你了。” 微微低下了头,黑衣的光剑使一下子跳出了灌木丛。 “啊……等……” 在诗浓反射性地叫住他的时候,突击靴已经踏在褐红色的沙砾上了。然后就那样,头也不回地往北方的桥开始前进。 “~~~~~~~~…………” 全力吸进的空气,随着一句无声“真是的”吐了出来,然后诗浓也马上穿出灌木丛站了起来。被这粗暴的动作破坏的灌木们,其枝叶的碎片都在向周围飘散的途中消灭了。 “给我等一下!” 这么一叫,已经离开了20米的影子马上停下了。看也不看地提起脚边的hecate,背在右肩之后,诗浓也跑着追上了桐人。她看也不看对方那满是惊讶的脸,看着前方开口了。 “……我也一起去。” “啊……?” “我说啊,你是打算跟那个‘死枪’战斗吧?那家伙,就算不说那手枪的力量也是很厉害的啊。在跟我战斗之前就输给了那家伙的话,我们就没法再在这战斗了吧。虽然我也不太情愿,但暂时先共同作战,把那家伙从这岛上……从bob本大会里赶出去才是正经吧。” 把跑过来时在脑里刚想好的台词超高速地组织起来说出后,诗浓偷偷地看了桐人一眼,对方则是皱起眉头欲言又止的微妙表情。大概是担心的部分占了上风吧,长长的黑发马上随着头摆动起来。 “不……那可不行。诗浓你也看见了刚才的战斗吧?那家伙真的很危险。要是被击中了,说不定会危害到现实世界里的你……” “又不知道‘死枪’到底往哪个方向离开了,在一起也好不在一起也好危险程度都是一样的吧。再说,我可不想一直担心着在这种开阔地形里还不懂好好警戒周围的某个菜鸟呢。” “…………那方面,虽然说不定真是那样……” 桐人苦恼了几秒之后,终于放松了肩膀的力气,无奈地点了点头——忽然,他的右手有如电闪般挥动起来。诗浓发现到他拔出了光剑,是在柄里伸出了青紫色的能量刃之后。 啊,这家伙难道是想在这情况下偷袭我来达成约定!?诗浓马上紧张起来。但另一方面,桐人却是迅速地把视线投往西方。诗浓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大约100米远的大岩石阴影里,正好有着好几条红线——弹道预测线向他们杀来。 不知是谁的枪发出了全自动的咆吼,但不留空隙地袭击而来的子弹风暴,却全部被桐人的剑刃所压倒,而诗浓虽然硬直了一秒左右,但也马上反应过来趴到了地上。在半空中她就已经把肩上的hecate拿了下来,在采取伏射姿势的同时,枪身上的支架也已经撑到了沙地上。 在听出袭击者的枪是全自动时就已经基本上确信了,而瞄准镜对面看到的果然也不是“死枪”的吉利斗篷。头顶上像是装上了簪缨的半开式头盔,还有右眼上装着的眼带型瞄准辅助装置——很容易就能回想起来。那是上次、上上次大会里都有出场的名为“夏侯惇”的突击步枪士。武器是“norincocq”【ノリンコ·cq,国产的仿m16a1/a2】。虽然他是个有着相当经验的老练武者,但现在那刚毅的虚拟体脸上却是吓掉了下巴。也不奇怪啦,明明是在突袭的情况下打空了一个弹匣,却被谁都以为是因兴趣而装备的武器光剑完完全全地挡了下来。 “说笑的吧!” 正如是古中国武将该有着的、很像是满面胡须的人该有的声线发出了这么一声,然后夏侯惇马上躲到了岩石的阴影里边。桐人看了诗浓一眼,然后耸耸肩说: “那就先从那家伙开始吧。我向前突击,援护就拜托了。” “…………明白。” 事情的发展变得奇怪起来了呢。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的呢。 在这么想着的同时,诗浓把脸贴到自己爱枪的木制枪托上。 第十章: 三轮机车与机械马都是两人用的搭乘道具。但其中一方是双人搭乘,另一方则是只有一个人。从现状来看,机车的加速明显要迟缓一些。 躲进障碍物的阴影中,再度现身,马匹的身影变得越来越大。明明对方还没有靠近,但一股类似于刺耳的金属声响般的气息却像是抚摸着诗浓的脖颈一样。 距离只剩下一百米了,正想到这里时。 死枪的右手离开了缰绳,笔直对着诗浓。手上握着的是——那把,黑色的手枪。“五四式,黑星”。 全身无法动弹,就连望着踏板也做不到,诗浓只得凝视着手枪。臼齿发出颤动,咔嚓咔嚓传出不规则的声音。呼,悄无声息的,红色的弹道预测线对准了她的右脸。诗浓将脸朝左倾斜,这并不是由思考做出的指令,而是自动做出的动作。 随后,就像是恶魔张开大颚,枪口处发出橙红色的光芒—— 砰!引发出一阵刺耳的冲击音符,致死的枪弹从离诗浓右脸颊十厘米的位置处飞了过去。 子弹超过机车,命中了前方的废弃车辆,空间布满了微粒子的光影特效,并触碰到了脸颊上。在这个瞬间,诗浓就像是将脸贴在干冰上一样,感到一股寒冷的痛感。 “不要啊啊啊!!” 这次诗浓发出了尖叫,将眼睛背离身后死神,将脸深深埋进桐人的背中。紧接着,飞来的第二发子弹像是命中了机车的侧部挡泥板似的,硬实的震动从脚部传到全身。 “不要啊……救救我……救救我啊……” 像是婴儿一般蜷缩着身体,不断重复着怯弱的话语。不知道死枪是不是更换了边追边射击的战术,枪击停了下来,马蹄声却变得更大了。 “诗浓……听得到吗,诗浓!” 突然间听到桐人叫喊自己的名字,但诗浓却无法做出回应。只是低头望着踏板,发出细微的声音。 “诗浓!!” 再度传来的尖锐声音敲动着诗浓的全身,她总算是停止了惊叫。脖子微微动了动,望着桐人黑色长发的背影。他正凝视着前方,拼命的加快速度,用那虽然有些僵硬,但至今为止却依然很冷静的声音,说: “诗浓,这样下去会被追上的。——你赶紧狙击他!” “办……办不到的……” 诗浓拼命的摇着头。hecate压在右肩上的沉甸甸的感触依然存在,但一直以来能够给予自己斗志的这股重量,现在却什么也传达不过来。 “打不中也没关系!只要牵制住对方就好!” 桐人继续大声说道,诗浓却只是一个劲儿的摇着头。 “……不行的……那家伙……那家伙是……” 那名男子是从过去复活的亡灵,即使是用十二点七毫米弹击中他的心脏,也不会有用的——诗浓这么确信道。就更别说是牵制了。 但,就在这时,桐人转过头,黑色的眼睛绽放出夺目的光泽,说: “那你就代替我来驾驶,我来射击他!!” 这番话,在诗浓的脑海中停留了一小会儿,像是——恐怕是,微微触动了她的自尊吧。 ——hecate……是我的分身。除了我之外……谁也不能使用…… 断断续续的思考,如同回路中流动的微弱电流一般,让诗浓的右手动了起来。 用迟缓的动作,将巨大的步枪从肩膀上取下。借助机车后部的横梁架起枪,战战兢兢的抬起身子,将眼睛贴到瞄准镜上。 放大倍率调到了最低,但因为距离只有一百米不到,死枪的身体以及机械马的身影三成以上都在视野之中。为了能精确的瞄准身体中心线,诗浓准备调高倍率,伸出去的手却又停了下来。 继续放大的话,就能清楚地见到帽檐下的那张脸了,想到这里手指就无法动弹了。诗浓把右手移动到握把处,进入狙击状态。 死枪应该是注意到了诗浓的行动,但他却毫无躲避的意图。双手依旧紧握缰绳,笔直追了过来。被小看了,意识到这点,如今再次拿出那把手枪——被小看了,虽然察觉到了这一点,但直到现在,每当想起他说不定会再把那手枪——把过去诗乃握着的五四式如实地再现出来的诅咒之枪拿出来时,惧意都会比怒火更早占领她的脑海。 只需要一发,一发的射击。在这种距离之下,即便看得到导弹预测线,回避也可能会失败。聚集这种消极,却仅有一点点的战斗意志,诗浓控制着扳机槽中的食指,向着扳机移动。 但是。 手指的动作,依旧被那股奇妙的僵硬感觉,给阻止了。 不管注入多少力量,手指就是无法碰到扳机。就像是,诗浓那唯一的搭档,hecate自身在拒绝诗浓似地—— 不,不是的。拒绝诗浓的正是她自己。诗浓心中的诗乃,正在拒绝着枪械的射击。 “……无法射击。” 诗浓/诗乃,低声叫道。 “无法射击。手指无法动弹,我……已经不能战斗了。” “不,你能射击的!!” 强劲而又严肃的声音,立马从身后回击了诗浓。 “没有无法战斗的人!战斗,不去战斗,这些都只是选择。” 被她看做是最大的对手的桐人说到了这个份上,不过即使如此,诗浓内心那行将熄灭的内心之火却只是微微动了动。 选择。那么,我就选择不去战斗。这样就不会辛苦的。但找寻希望的旅途被夺去,被破坏,自己也很讨厌。在这个世界的话就会变得强大,这些都只不过是幻想罢了。我这一生,都只能生活在那个男子的怨恨,与对枪械的恐惧之中。只能低着头,隐瞒气息,什么也不去看,什么也不去感受…… 突然,灼热的火焰,包住了那冰冷的右手。 诗浓将紧闭的双眼睁开。 原本坐在机车的驾驶座上的桐人,调转了身体,贴在了站在后踏板处的诗浓的背上。右手伸出,覆盖在即将从hecate握把上脱落的右手上,紧紧握住。 看来是将机车固定成了加速状态,机车依旧全速行驶,这样下去迟早会撞到障碍物上的。不过桐人就像是毫不在意一样,在诗浓的耳旁叫道: “我也一起!所以,只要一次就好,让手指动起来吧!” 一把枪由两个人射击,系统能否允许呢,诗浓也弄不清。即便如此,接触到桐人手掌的部分被烈火般的热度所渗入,冻结的手指就像是溶解了一般,诗浓这么感觉到。 食指震动——紧接着关节发出声音——手指,碰到了扳机的金属块上。 视野中出现了浅绿色的着弹预测圆。但却很大,超出了死枪的身体,按照脉搏做出不规则的运动。心跳变得无序,恐怕是行进中的机车发出激烈的摇摆造成的结果吧。这样一来,在考虑对方的回避力之前,先得保证子弹能够笔直飞出去啊。 “不,不行的……这样的摇动下,瞄准……” 弱弱的发出呻吟声的诗浓的耳旁,立即传来了让她冷静下来的回答。 “没关系的,五秒钟后摇摆就会停止的。好了吗……二,一,就是现在!” 突然间,pang!发出这样的声音的同时,一股巨大的震动传遍全身,接下来就像是假的一样,摇动停止了。机车冲上了什么东西,然后飞跃起来。用眼角向地上扫去,发现是辆像跳台那样,紧贴在路面上的楔子型跑车。在桐人转过身来之前,这辆机车的路线就已决定好了。 ……在这种状况下,这人为何会如此冷静呢。 刹那间,诗浓在心中这么问道。不过很快,就被自己的话给否定了。 ……不对,冷静什么的,并不是这样。这个人,只是,尽全力了。没有给自己找理由,而是选择了尽全力去战斗。这就是——就是,此人的强大之处。 在昨天预选赛决胜局上,诗浓曾这么问过桐人。像你这样强大的人,究竟在怯弱些什么呢。 但是,这个问题却犯了个很大的错误。怯弱,烦恼,痛苦,即使拥有这些,却依然勇往直前,这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强大”。因为只有一个选择存在。站起来,或者倒下去,射击,或者放弃。 诗浓并不认为自己能做到像桐人那样。但是,至少,现在——就现在。 诗浓将碰到扳机的手指,用尽全身的力气按了下去。 明明是调整过的扳机弹簧,现在却紧得难以想象。即使是这样,它终于还是被两手的热量所压倒,随着手指缓缓扣下。出现在视野中的预测圆,根据诗浓心情的放松,收缩起来。但敌人的身影还是没有占据预测圆的一半。 大概,一定,打不中吧。 在当狙击手这么长的时间里,诗浓首次这么想到,并同时压下了扳机。 就像早已等得不耐烦似的,爱枪hecate爆发出了不满的轰鸣声,那声音比起以往都要猛烈,炫目的火光从枪口散出。 由于姿势的不稳定,产生后坐力并没被抵消,猛地向后弹去的诗浓,被桐人紧紧的抱住。达到飞跃的最高点后,机车开始下落,诗浓睁开双眼,找寻着子弹的行踪。子弹旋转着在暮色中沿着轨道向前突进,差一点就命中了骑马的死神,向右偏离飞了过去。 ——打偏了…… 诗浓在口中低声念叨道,虽然弹夹内还有子弹,但她已经没有力气去拉动枪栓了。 不过,“冥界的女神”不知道是不是出于自尊,拒绝了完全射偏的情况产生——巨大的反器材子弹,没有将柏油路打出一个坑,反倒是击中了倒在路旁的大型卡车的侧腹上。 ggo地形上设置的一些人工物体,几乎都能作为掩体来利用。不过,因为这游戏既是mmorpg同时又有fps的血统,所以还是稍微有些风险的。罐车等大型机械,受到一定程度的伤害后可能会起火,并发生爆炸。路上摆放着的锈蚀了的废弃车辆也是,虽然概率很小,但有的油箱内还是残留着些汽油的,如果那些车辆被枪弹击中的话—— kachi,大型卡车的车身旁冒出了小小的火花。 从卡车旁通过的死枪察觉到了这些,操作起机械马,准备让它朝着与道路相反的方向跃起。 不过,比那更早一步。巨大的火球膨胀开来,卡车连同马匹一同被炫目的橙红色光芒吞没。 完成了飞跃的机车落到了地面上,产生了激烈的反弹,近乎同一时刻,爆炸产生的强大冲击波让主干道摇晃起来。爆炸的火光遮挡住了刚才那辆被当成了跳台的运动车,直冲而上的火柱中,可以看到机械马被炸得七零八落的身影。 ——打倒他了吗……? 刹那间,诗浓这么想到,但很快就打消了该念头。只凭刚才那辆卡车的爆炸,是绝不会杀死那死神的。顶多能够争取一些时间。但如今,能够做到这点就让人感到是个巨大的奇迹了。 桐人再次调转身体,面向前方,将要侧翻的机车稳定下来,又一次加快了速度。 诗浓无力的坐到了后座上,呆呆地望着紫色的夕空下升起的黑烟。现在的她什么都无法思考,身体只是随着疾驰的机车,不断震动着。 道路左右朝身后移去的大楼与废弃车辆逐渐减少,被天然的岩石,以及奇特的植物取代,桐人放慢了速度,慎重地在沙丘之间进行驾驶。 诗浓则是毫无意义的,数着左右通过的大型仙人掌的数量,突然若有所思似的看了下手表。细细的指针所示的时间是午后九点十二分。让她很惊奇的是,从街区南侧的河床进入废墟作战到现在,只过去了十分钟。 不过,就在这短暂的时间内,对于诗浓来说,bob大会——不,甚至是ggo这个游戏,都发生了很大的转变。 如果头脑恢复了一定程度的冷静,再来思考的话,那个叫做“死枪”的玩家,与很久以前在邮政局强盗事件中被诗乃击中的男子并不是同一个人。让诗浓一瞬间把死枪联想成那人的证据,那把名为“五四式黑星”的手枪,在ggo内也不是什么稀有的枪械。不如说,市场价非常的低廉。死枪只是偶尔选择了那把枪当做副武器来使用的,这也绝对不是不可能的。 问题是,诗浓只要看到那把枪时,便会变得怯弱,乃至引起了发作。 诗浓,在这个世界里,从没有和装备了黑星的敌人交战过。即使是面对那把枪,也能毫不怯弱的冷静应对,并将其埋没在自己击倒的众多目标之中。 不过,到头来,确实这般狼狈的样子。明明电磁麻痹弹的效果已经完全消散了,但身体依然很迟钝,双手不断地摆动。抱在双手中的那熟悉又亲切的hecate的重量,现在就连支撑它都很辛苦。 ——全部都是,骗人的。都是自欺欺人的。我用那攒下的惊人的杀人积分,来证明自身的强大,到头来却是什么意义都没有…… 深深地低着头,此时车身侧滑,机车停了下来。从身后,传来了桐人那冷静的声音。 “……哎呀,视野开阔虽然很好,不过要找个隐藏的地方就……” 听到这话,诗浓呆呆地思考起来。确实,桐人将麻痹的诗浓拯救出来时,应该受了很重的伤。总之还是先在这个沙漠地带隐藏起来,用初期分配给所有参赛者的急救包给他恢复一下hp吧。但是,那道具的恢复速度却很慢。为了能够恢复到安全状态,只是躲藏在沙丘或者是仙人掌的阴影中都是远远不够的。 诗浓抬起沉重的头四处张望,看到了不远处一个赤褐色的岩石山,并用手指了指那,说: “……那里,大概,有山洞存在。” “哦,这样啊。刚才你也说过,沙漠地区有着能够回避卫星扫描的洞窟存在啊。” 用很快的语速回答,同时将机车车头调转,朝着道路外驶去。数十秒后到达了岩石山处,在周围转了转。和预料的一样,北侧面有一个很大的开口。桐人将机车的速度降下,驶入了洞中。 洞窟内部还是十分宽阔的,虽然入口处看起来只能让机车进入,但内部却有着两块榻榻米的空间。里面十分昏暗,也多亏了夕阳光线在岩壁上的折射,让洞内并没有漆黑一片。 关闭引擎,脚踩在沙地上的桐人,伸了个懒腰后,望向诗浓。 “总之,就待在这里躲避下一次的卫星扫描吧——啊,不过如果这样的话,我们的终端也不会收到卫星情报吧。” 听到桐人这样的推论,诗浓总算是露出了苦笑。她将自身毫无气力的双脚落下,走到岩壁旁坐了下来,回答道: “……当然啦,如果附近有其他玩家的话,为了勘察山洞,只要往里面扔个手雷什么的,我们都会被炸死的。” “这样啊。嘛啊,就和解除武装潜入水底一样啊……说到潜水什么的……” 离开机车,望着山洞洞口的桐人,改变了表情,继续说道。 “那家伙刚才,是突然在你的身旁出现的吧。难道那个破斗篷,有着能够让自身透明化的能力吗?在大桥那里突然消失,卫星上也没有显示,也就是说他并没有潜入水中,而是依靠那个能力……” “……大概,是这样的。那就是‘meta-material光学歪曲迷彩’的能力。虽然是boss专用的能力……不过,居然有拥有那种能力的装备存在啊,真是不可思议。” 解释到这,诗浓方才领悟桐人在担心些什么。诗浓也将目光转向洞口,低声地说: “……在这里就没关系的,我是这么认为的。脚下都是沙地。即使透明,也无法将脚步声消除,还能看到脚印。像刚才那样,突然出现在眼前是不可能的。” “原来如此啊。那,我就竖起耳朵仔细倾听吧。” 桐人点了点头,在离诗浓右侧不远处坐了下来。将从口袋中搜寻出来的急救治疗包取出,用生硬的手法将治疗包顶在脖子处,按下了对侧的按钮。响起了细微的音符,回复特效的红色光芒瞬间将虚拟体包住,一个治疗包虽然能够回复百分之三十的hp,但需要一百八十秒的时间,因此在战斗中使用是毫无意义的。 视线从右侧移回,诗浓再次看了下手表。正好是九点十五分,第五次卫星扫描进行的时间。不过,就和刚才她对桐人说的一样,洞窟中接收不到任何的电波信号,因此看终端的地图也是白搭。 上届大会,也是在相同的时间,也就是午后八点开始battleroyal,到最后剩下的“泽克西特”与“暗风”用单挑决出胜负,只用了两小时多一点时间。如果假设这次也是相同进展速度的话,如今剩下的玩家应该只有十名左右。诗浓在上届大会中,只经过了二十分钟便成为了第八个死亡者,这次大会早已大幅更新了该记录。不过,她却毫无欣喜的感觉。 诗浓放下左手,贴在岩壁上并让背靠在上面,低声的说: “……我说。那家伙……‘死枪’,刚才有没有可能被炸死了呢……?” 这种可能十分的低,诗浓自己也明白。不过,还是想这么问问。一段时间后,桐人用低沉的声音,回答道: “不……在卡车爆炸前,我看到他从马上跳了下去。不过在那种关头才跳出去,我想也不会毫发未损的……但我不认为他那样就会死的……” 确实,如果在如此近的距离遭遇爆炸的话,一般来说都会受到很大的伤害的。 前提是对方是普通玩家。 不过,那家伙一定不是等闲之辈。用“黑星”将泽克西特,薄盐鳕子,还有palerrider真的杀掉了的那名破斗篷,就像是彷徨在网络中的真正的亡灵一般。不过,当然,这番话诗浓是不会说出的。“这样啊”她如是般回答道,随后便把hecate放到身旁的沙地上,双臂环抱起膝盖。 低着脸,开始询问起其他的问题。 “刚才,在体育馆的时候,你怎么这么快就来帮我的呢?那时,你不正在外墙附近么?” 说完,她感觉到了一阵苦笑。用眼角的余光望去,光剑使正靠着岩壁,双手摆在脑后。 “……我俩都认为死枪的真身是‘铳士x’,但只要看一眼,就会发现这个假设是错误的……” “……为何?” “不管怎么看铳士x都是个女生。不是像我这种f型的哟。” 对于这稍微有些意外的回答,诗浓“诶”的回答了一声。桐人微微摇摇头,露出些许苦恼的表情。 “在那时,我终于领悟了我们犯了个很大的错……我便寻思着死枪是不是到诗浓你那里去了,一想到这里,我就堂堂正正的报上名号,强行将铳士x斩杀掉了。之后还必须去道歉才行啊……顺带一提的是,铳士的发音并不是‘juushicross’而是读作‘musketeer-ickx’。” “……诶。” 再次相遇,向对方道歉究竟是因为那强硬的作战方式,还是因为对方是女性呢,正当诗浓思考着这些。还没来得及询问时,桐人继续说道。 “我也中了一枪,才解决战斗的,站在体育馆上向南望去,发现诗浓已经倒下了……糟糕了,想到这里,我便捡起了musketeer的步枪,借助着烟幕弹,从外墙上跳了下去,靠着边射击边翻滚跑了过来……” 接下来就和诗浓知道的一样了,她耸了耸肩。 也就是说,桐人身上的两发弹痕,一发是铳士x【musketeer-ickx】的步枪造成的,另一发则是死枪的l115。虽然话说的很轻松,但在对夏侯惇作战中表现出了极强防御能力的光剑使,居然会冒着身中两枪的危险,前来营救诗浓,这种作法怎么想都太乱来了。 反过来说——在那种局面下,诗浓很明显的成为了桐人的累赘。即便死枪装备有“光学歪曲迷彩”这种预料之外的装备,如果自己更加留意后方,可能就不会被最初的那发麻痹弹给击中了。如果此时在和桐人汇合的话,反倒是会在那里将死枪打倒也说不定。 当然,是在那家伙不是真正的亡灵,而是玩家的前提下,不过。 被迷茫与无力感斥责,抱膝而坐耷拉着头的诗浓,感受到了桐人的身体朝自己靠近了些。同时,传来了低沉的声音。 “你不要那么责备自己了。”【谜之声:桐人在乘胜追击啊,诗浓唾手可得了啊】 “……” 微微了吸了口气,等候着接下来的话。 “我也是,没有发现那家伙隐藏起来了。如果换过来,当时是我中了麻痹弹的话。——在那种场合下,诗浓也会来救我的吧。是这样吧?” 那声音,还是那样的安详—— 诗浓的胸口再次出现了那种刺痛的感觉。她紧紧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念道。 ……我,被安慰了。原本是把他当做对手的……想要在平等的条件下与他决一胜负的对手。却让他看见了自己消沉,懦弱的样子……就像个小孩一样,被他哄着。 更加难以忍耐——或者说是难以原谅的是,在自己心里,有着跟屈辱的感受同等强烈的,想委身于他的安慰之中的冲动。 把内心的恐惧与苦痛全盘托出,在仅有一米的位置伸出援手的,那位谜样的,其内在却一定是真挚质朴的光剑使,用全部的情感安慰着诗浓……不,大概是在抚慰着诗乃吧。难道说这就是,从五年前的邮局抢劫事件开始诗乃就一直在寻求,但谁也没有给予的“救赎”吗。 如果真是这样,作为诗乃另一半的冰之狙击手,这次可能就会真正的消失吧。不,在此之前,明明昨天才刚遇见的人——而且是个在现实中完全不认识,也没见过面的人,为什么内心却有着向他倾诉的欲望呢。就算是在现实世界,与自己关系很好,并且认识半年以上的新川恭二,诗乃都没曾想过要和他倾诉。 焦躁与无力感,夹杂着混乱与迷茫,诗浓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膝盖。 就这样,时间过去了十秒。 终于,又听到了桐人的声音。 “……那么,我就走了。诗浓就呆在这里,多休息一下吧。本来是想让你登出的……可大会中不能这么做啊……” “诶……” 反射性的抬起头,望向身旁。桐人靠着岩壁站了起来,正在确认着光剑的电池余量。 “……你想,一个人和那个男子……死枪,战斗么……?” 对于着突如其来的问话,桐人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 不过,接下来的话却表明了他并没有胜利的确信,反倒是正好相反。 “啊啊。那家伙很强。除了那把黑色手枪的能力以外,其余的装备,参数等玩家自身的能力都很优越。说实话,要想一击干掉他,是很难的。像刚才那样逃脱,多半都是奇迹。再次面对那枪口……我也没有自信自己能够不怯弱的站在那里。这次恐怕会丢下你,逃走也说不定……所以,请不要在和我在一起了。”【谜之声:这是欲擒故纵啊】 “…………” 对自己的强大有着绝对自信的光剑使居然会说出这番意外的话来,诗浓不由得望向桐人的脸。黑色眼瞳却一反常态地闪现出了毫无把握的光芒。 “……你也,怕那人吗?” 低声问道,桐人将光剑别到腰环上,微微苦笑起来。 “——啊,很害怕。如果是以前的我的话……或者是,因为那战斗真的会死也说不定吧。不过,现在……我要守护的东西,可是有很多。所以我不能死,也不想死。” “想守护的,东西……” “是的,虚拟世界……以及现实世界。” 诗浓能感觉出来,那一定是在说着跟某个人之间的羁绊。和她不同,对于桐人来说,在内心与他紧密相连在一起的人一定有很多吧。疼,胸口阵痛起来,嘴巴不由得说道: “……那,你就这样躲在山洞里不久行了吗、bob里虽然不能登出,等到大会只剩下我们中的一人,那时就能登出了,不管谁胜利都无所谓。这样大会就结束了。” 听完这话,桐人的眼睛略微睁大了些。随后立马说着“原来如此”,并微笑起来,不过他还是慢慢地摇了摇头。和诗浓预料的一样。 “确实是,还有这个方法。不过……却不能这样做。现在死枪一定也在某处回复hp吧,如果不管他直到大会结束,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被那枪击中呢……” “……这样啊。” ————果然,你很强啊。 如果有着想要守护的东西,就算是面对死神也不会失去勇气。我却已经,将两者都失去了。 诗浓无力地微笑起来,想着离开了这场景之后自己要怎么办。 在废墟路上面对死枪的黑色手枪时,诗浓完全被惊吓的缩成一团。直到骨髓都被寒冰冻住了。逃走时多次发出惨叫,就连自己的分身hecate都无法扣动了。冰冷的狙击手,现在已经消失了。 大概,在这个洞窟继续躲藏下去的话,就再也不会相信自己了吧。心脏收缩,手指僵硬,大概射出的所有子弹都会偏离目标吧。 如果不能克服那段记忆,即便是在现实世界中,也会成天担心那名男子会从夜路的阴影中——窗户的缝隙之间出现吧。这也是在等候着诗浓/诗乃的结果吧,无论是在虚拟世界还是在现实。 “……我……” 诗浓将视线从桐人身上移开,如同自言自语般的说道。 “我,不会逃走的。” “……诶?” “不会逃的。不会躲藏在这里的。我也要出去,和那个男人战斗。” 桐人眉头紧锁,将上身靠近诗浓,低声地说: “不行的,诗浓。被那家伙击中的话……真的会死的。我是完全近战类型的,防御技能也有很多,但你不同啊。被那消失了身影的男子零距离展开突然袭击的话,危险程度比我更大。” 诗浓紧闭着嘴,一会儿后,静静地说出了自己得出的唯一结论。 “死了也没关系的。” “……诶……” 再次睁开眼睛对着桐人,慢慢的说: “……我,刚才,可是十分害怕。害怕自己会死。比起五年前的我要更加懦弱……真是不像话,还发出了尖叫……这些都是不行的。如果要这样一直生存下去的话,倒不如死了好。” “……害怕是理所当然的。没有人不怕死的。” “我讨厌,讨厌害怕。像这样懦弱的生存……我已经够了。——不会指望你和我一起去的,即使一个人我也要战斗。” 说完诗浓将她那毫无气力的手腕施加力气,想要站起来。不过,她的手,马上就被走到身旁的桐人给抓了起来,用紧张的语调,低声地说: “一个人战斗,一个人去死……你的意思是这样吧?” “……是的。大概,这就是我的命运吧。” 明明是个犯了重罪的人,但却没有受到任何制裁。所以,那个男人才回来了。为了给予那罪名相应的制裁。死枪并不是亡灵——这都是因果。这都是早已决定好了的结果。 “……放开我。我……必须得去。” 诗乃摆动着手想要挣脱,不过桐人却握得更紧了。 黑色的眼睛放出闪亮的光芒。说出了那和小而优美的嘴唇极不相称的,激烈的言语。 “……你一定搞错了。一个人的死,绝对不光是他自己的事。人在死的时候,活在其他人心中的他也会同时死去。而我的心中,已经有诗浓你了!” “那种事,我又没拜托过你……我,我不需要依靠其他人!” “已经像这样地,联系在一起了不是吗!” 桐人将握住的诗浓的手向上提起,将脸对着她。 这个瞬间,冻结了的心底压抑着的情感,一口气全部涌了上来。诗浓咬着牙发出响声,用另一只手抓住桐人的衣襟。 “那…………” 乞求抚慰的懦弱,与寻求破灭的冲动,孕育出了至今为止从未对谁产生过的感情,从未对任何人说出的言语从胸口深处浮了上来。诗浓用那带有燃烧般热量的视线盯着桐人的眼睛,大声叫道: “——那,你就守护我一生啊!!”【谜之声:诗浓号被正式击沉】 突然视野发生了歪曲。脸颊上感到了灼热的温度。诗浓没有很快觉察到自己的眼眶早已充满泪水,并顺着脸颊滴落下来。 使劲甩开被桐人握住的右手,握紧拳头敲打起桐人的胸口。两下,三下,使尽力气击打。 “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无法做到,就不要擅自说出这些话!这……这是,我个人的战斗!即使是战败了,死了,谁也没有权利指责我!!还是说,你要和我一同背负呢!?这……” 握紧的右手挥到桐人眼前。曾经,扣下那沾满鲜血的手枪扳机,夺取了一条人命的双手。加入仔细调查自己那双污秽的双手的话,渗入皮肤中的火药黑色微粒至今应该依然残留在那。 “这,杀过人……的手,你还能握住吗!?” 辱骂诗乃的话语,不知何时从记忆的深处苏醒了过来。在教室内,如果触碰了其他同学的持有物品的话,马上就会遭受到“不要碰,你这个杀人犯!手上沾满鲜血的杀人凶手!!”这样辱骂,被他们踢打,将自己撞到一边。自从那个事件以后,诗浓再也没有主动接触过谁。一次也没有。 第十一章:swordartonline的 诗浓的拳头,再一次地全力打了下去。这个岛的所有地带都不是有保护的安全地带,所以桐人的hp应该是受到了一点点的击打伤害吧,但他的身体却没有丝毫动摇。 “呜……呜……” 再也无法忍耐了,眼泪一颗一颗的落下。因为很讨厌被别人看到自己哭泣的脸,诗浓赶忙低下头,额头顶在桐人的胸口。 左手依旧紧紧抓住桐人的衣襟,额头靠在他的身上,诗浓咬紧牙关,但呜咽声还是传了出来。像小孩一样嚎啕大哭,对于自己蕴藏有这样的能量,诗浓也感到有些不可思议。最后一次在他人面前哭泣,究竟是何时,自己也记不起来了。 不一会儿,右肩上传来了桐人手掌的感触。不过,诗浓却用紧握的拳头将那手用力的打了下去。 “讨厌……最讨厌了,你这个人!” 叫喊的同时,虚拟的泪珠簌簌落下,落到桐人单薄的胸口上。 就这样不知道经过了多长时间—— 眼泪哭干了,魂魄就像扩散了似地,一股虚脱感向诗浓袭来,身体失去了力气,倒在了光剑使纤细的身体上。以前无法原谅自己,爆发般的将感情释放之后的辛酸苦痛,如今却让人感觉很舒服,额头抵着对方的肩膀,只有呼吸声不断传出。 一会儿后,打破了这般沉寂的人,正是诗浓。 “……虽然很讨厌你……但,能稍微让我依靠一下吗?” 用细微的声音说道,嗯,桐人只回答了这样一声。诗浓挪了挪身子,躺了下去,脑袋枕在桐人朝前伸出的腿上。可能是因为被看见自己的样子很害羞吧,诗浓背对着桐人,看着右侧后挡板上残留着弹痕的机车,与从洞窟外射进来的最后一缕夕阳的残照。 头脑变得有些恍惚起来,但这和被死枪袭击时思考停止的状态不一样,现在就想是放下了重担一般,一种浮游的感觉涌上心头。不知什么时候,慢慢张开了口。 “我啊……杀过,人的……” 没等桐人做出反应,诗浓继续说道。 “并不是在游戏中哟……而是在现实世界里,真的杀了人。在五年前,东北的小街区上发生的邮局抢劫事件中……报道中说,犯人在用手枪射击一名职员后,被自己的枪打死了,虽然是这么说的,但那并不是事实的。劫犯的枪是被我抢过来后被我击毙的。” “……五年前……” 桐人低声地问道,诗浓微微点了点头。 “嗯。我那时才十一岁。……可能是因为还是小孩的缘故,新闻才没报道吧。牙齿断了两颗,双手手腕扭伤,背部挫伤以及右肩脱臼,除此之外,我的身体没受到任何的伤害。虽然身体的伤马上就治愈了……但也有没能治好的地方。” “……” “我,打那时开始,只要看见枪就会呕吐。不管是在电视中,还是漫画中……手也不能摸类似手枪的东西。只要一看见枪……我的眼前,就会浮现出那个被我杀掉的男子的脸……好恐怖。好害怕。” “……但是。” “嗯。但是,在这个世界就没关系。不会发作的……就算看许多把枪……” 视线移到了放在不远处沙地上的那把拥有优美外形的hecateii上。 “……我被喜欢了啊。所以,我才会产生了以下念头。在这个世界如果变强的话,现实世界的我也会变强。一定就能忘却那段记忆的……本应是这样的……刚才,就在我被死枪袭击那时,好像又发作了……好害怕……不知什么时候,我会不再是‘诗浓’,而是变回了现实中的自己……所以,我,才必须和那家伙战斗。不和那家伙战斗的话……诗浓就会消失的。” 两手紧紧抱住身体。 “我很害怕死亡。但是……但是啊,苟且偷生跟这差不多,也让人很辛苦。如果不去战斗,逃避死枪……与那段记忆的话,我定会变得比之前更弱的。那样的话,就连普通的生活都做不到了。所以……所以……” 突然袭来的寒气,让诗浓不禁抖动起来,就在这时。 “我也是……” 就像无路可走的小孩一样,桐人一反常态地用微弱的声音,说道: “我,也,杀过人。” “诶……” 这回,诗浓背部紧贴着的桐人,身体瞬间发出了颤抖。 “……以前,我说过吧。我和那个破斗篷……死枪,在其他游戏中见过……” “……嗯,嗯。” “那个游戏的名字是……‘swordartonline’。你听说过……吗?” “…………” 虽然已经猜到了一半,但诗浓还是不禁抬起了头,望着桐人的脸。光剑使,背靠着岩壁,黯淡的眼睛望着天空。 当然,诗浓是知道桐人说出的那个名字的。只要是日本vrmmo游戏的玩家,就没有不听说过的。前年到去年这段时间,一万人的意识被囚困在那里,并且夺去了六千人姓名的那个被诅咒了的游戏。 “……那,你是……” “啊啊,如果用网络术语的话……就是‘sao生还者’。死枪,那家伙也是。我和他,曾经应该以命相搏,认真的战斗过。” 桐人的眼瞳,就像在回顾遥远的过去似地,眼睛茫然的望着天空。 “那男子,是隶属于ughingcoffin’这个红名公会的人。在sao里,从指示槽可以分辨出玩家的身份,橙色意味着玩家是罪犯,盗贼公会就是橙名公会……虽说如此,但在其中,还有一些频繁杀人,并以此为乐,被称作红名的一群人存在。那样的家伙,有很多……真的有很多。” “但,但是……在那个世界,hp如果清空的话,不是会死么……?” “是的。但……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吧。对于那一部分玩家来说,杀戮就是最大的快乐ughingcoffin就是那些家伙的集团。在无保护的区域,或者是迷宫处袭击其他团队,抢夺金钱与道具,随后残忍的将那些人杀掉。当然一般玩家也有极重的警戒心,但他们不停地想出各种手法来行劫,牺牲者的数目一直都没下降……” “……” “所以,特意组建了一支大规模的讨伐队……我也加入了进去。虽说是讨伐队,但也不是要去杀ughingcoffin的成员,只是让他们无力化后送到监狱便可。费了很大的劲儿终于找到了他们的据点,集结的这些在战力方面绝对没问题的玩家,趁着夜色展开了突然袭击。但是……不知道是哪里泄露了情报。对方早在据店内布好了陷阱等候着我们……即便这样,我们也重整了态势,变成了一场巨大的混战……在此之中,我……” 桐人的身体再度传来抖动。他睁开眼睛,呼吸声变得虚弱起来。 ughingcoffin成员两人,是我亲手杀害的。一人是……被剑,斩断了脖子。另一人,则是被刺穿了心脏。明明是只打算将他们送进监牢的,那时的我什么都忘记了,只是一味的砍杀……不,这些都只是借口罢了。要使剑停止的话就一定会停下来的……但是,我却任由恐惧与愤怒驱使,继续挥舞着剑。从本质来说和他们是一样的。不,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比他们的罪孽还要深重。因为……” 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呼出,平静下来的桐人,继续说道: “因为,我强行将自己要做的事情给忘记了。那时杀了两人,之后又砍了一人,在回到现实世界后,却连他们的名字和长相都想不起来。直到昨天,在总督府的待机房间内,遇到那名男子……死枪那时为止……” “……那,死枪就是,你与之战斗过的……那个ughingcoffin’的成员……” “是的。他应该是在讨伐战中幸存下来,并被送到牢狱中的一人。那氛围和说话的方式我都有印象。还差一点……差一点,就能想起他的名字的说……” 说到这里,桐人睁大双眼,右拳抵到额头上,背靠在他膝盖上的诗浓,就这样看着他好一会儿。 这位叫做桐人的少年,是“swordartonline”的玩家啊。 他在那个世界的两年中,每天都是生活在要赌上性命的战斗之中。 这些都是推测。不过,要是直接去问的话,那言语会是极其沉重的。她的耳旁,响起了昨天准决赛时,桐人的问话。 ——如果枪发射出的子弹,能够杀死现实世界的玩家的话……如果不杀掉对方,自己或者是自己最重要的人就会被杀的话。在这种情况下,你会扣下扳机吗。 桐人就像是说出了最极端的情况。某种程度上,与五年前在邮局发生的诗乃被袭的事件,几乎一样—— “……桐人。” 诗浓坐起身,抓住桐人的双肩。少年的视线有些失去了焦点,就想是在看着过去一样。即使这样,诗浓还是将脸靠近,强行望着对方的眼瞳,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我,对于你做的这些事,什么也不能说。也没有资格。所以,我也没有问这些话的权利……不过,我拜托你,告诉我一个就好。你,是如何……跨越这些记忆的呢?是怎样战胜这段过去的呢?是怎样,变得像现在这样强的呢……?” 对于向自己吐露罪行的人,提这种问题,也太毫无关怀之心,完全利己了啊,诗浓内心这么想到。但是,这是无论如何都想问的。虽然桐人对于自己“强行忘记”的这事很自责,但“要去忘记那段痛苦的回忆”诗浓却怎么也做不到。 ——不过。 桐人在眨了两三下眼后,凝视起诗浓来。随后,他左右摇了摇头。 “……我没有跨越这段记忆哟。” “诶……” “昨天夜里,我反复梦见在那次讨伐战中,用剑杀死那三人的景象,几乎没有睡着。虚拟消失的瞬间,他们的脸……声音,话语,我再也不会忘怀的。” “怎……怎么会……” 诗浓呆住了。 “那……该……该怎么办呢……我……我……” ——我的一生,就只能如此了吗。 这个宣告未免太让人恐惧了吧。 没办法了吗?即使是,现在走出这个洞窟与死枪战斗,万一胜利了,现实中的诗乃也要永远痛苦下去——是这样吗……? “——但是啊,诗浓。” 桐人把右手,放在了紧握着自己肩膀的诗浓的手上。 “这大概才是正确的。我,忘记了自己用这手杀过人。明明是应该受到责罚的。但谁也没有责罚我,也没有人告诉我赎罪的方法。所以,我才无视了自己的行为,强行忘记了。但是,这些都是不对的。自己做的事,用这双手将他们斩杀……杀人的含义,与重责,我想去接受,并一直思考下去。至少这是我,能够做到的最低限度的赎罪,我是这么想的……” “……接受……一直思考。……我……我,做不到……” “不管变得如何遥远,过去是不会消去的,记忆也不会消逝。既然如此……何不直接面对,接受这场不得不去承受的战斗呢。” “…………” 诗浓双手失去了力气,滑落到桐人脚边。仰着头,望着洞窟的顶端。 直接面对那段记忆,并战斗。自己还是无法做到。这是只属于桐人的道路,自己的道路要自己去探索,但与桐人的话,还是解决了诗浓自身的一个问题。她将视线移到即便在洞窟中依然显得很苍白的桐人的脸上,低声说道: “……‘死枪’……” “嗯?” “那,那个破斗篷的真身,其实是个实际存在的人咯。” “那是当然的。是原ughingcoffin’的干部之一,这点绝对没错。如果能够想起他在原sao时代的名字的话,我就能查到其住所与真实姓名。” “……这样啊……” 这样的话,那破斗篷至少就不是从诗乃的过去复活的亡灵了。她皱起眉头,边思考边说: “那,那家伙并没有忘记自己在sao时代的作为,是为了继续进行pk,才来ggo这里的……是吧?”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那家伙,不管是在袭击泽克西特与薄盐鳕子时,还是在让palerider消失时,一定会选择个人数众多的场合。那划十字的举动,就是为了吸引注意力。大概……对于他来说,是想让大家都认为他有着能够从游戏中杀人的能力……” “……但是,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呢……amushere与初代的neavgear不同,不是被设计成了不能释放出危险的电磁波信号的吗?” “确实是这样。……不过,根据要我来这个世界的委托人的话来说,泽克西特与薄盐鳕子的死因,并不是脑损伤,而是心力衰竭……” “诶……心脏……?” 听到这话,诗浓不寒而栗,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怎么可能,她一边思考着,一边将脑海中浮现出的话语说了出来。 “……这个……是被诅咒什么的,超能力之类的能力杀掉的……?” 说完这话的瞬间,诗浓认为自己一定会被取笑的,但桐人却只是用紧张的目光看着他,说: “……说实话,关于操作那破斗篷的现实世界中的玩家的调查是有限的,所以也不知道其杀人的手法。但我认为,在虚拟世界对对手进行枪击,并让玩家的肉身心脏衰竭的方法根本不存在……等等……话说回来……” 不知道是不是桐人思考时的习惯,他晃动着自己那纤细的手指,中断了自己的话语。 “……感觉有些微妙……” “那里……?” “刚才在废墟那里,死枪并不是用黑色的手枪射击我,而是特意换成了步枪射击。在距离够近的情况下,在攻击力方面,应该是手枪比较强的。即使是一发命中,都能杀掉我的。实际上,我也没能躲过步枪的子弹。如果那时是使用手枪的话,明明是可以杀掉我的……” 能够如此冷静的分析出自己在刚才其实有着被杀的可能性,对于他的这种胆量,诗浓多少有些惊呆,随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没有划十字的话……?用黑星……那把叫做‘五四式黑星’的枪……” 说出这个名字的瞬间,诗浓喘气有些痛苦,不过他还是忍了下来,继续说道。 “……用那把枪时,他必定要划十字什么的。或者说是,不划十字就无法杀人……什么的?” “嗯……不过,在骑机车逃跑之时,那家伙在狙击诗浓的时候,使用的黑星吧。他在马上,不是没有划了十字吗?” 听完这话,诗浓看了下停在旁边的三轮机车。右侧后挡板上的弹孔,明显是33puamagnum还要小的七点六二毫米弹。而且诗浓,看见了骑在马上掏出黑星,在没有画十字的前提下进行了射击。 “是的……确实是那样。” “也就是说死枪明明可以杀我却不能杀我。但是他也没有理由放过我啊。预算赛我取得了优胜……并且一眼看去外表也十分打眼啊……” “我很平庸真是对不起啊。” 诗浓用左手肘顶了顶桐人的侧腹,轻轻咳了一声。 “啊对,我们是同等程度的打眼呢。总之,那家伙无法射击我,或者说是有什么原因不能射杀我……” “嗯……” 诗浓翻转身体,趴在桐人的腿上,两手交叉枕着头。虽然对少年的抗拒与警惕心依然没有消除,但只有在接触到对方虚拟体的温度,才会觉得那黑影远离了自己。被暖暖的安心感包裹同时,用那慢慢恢复平静的头脑拼命的思考。 “……话说回来,之前,有一个说起来很奇怪的事……” “之前?” “在铁桥时。那家伙明明用黑星射击了palerider,却无视了倒在周围毫无抵抗的戴因,是吧?我还以为,他连戴因也要射击呢……” “说是死了其实就是hp变成了零无法动弹而已,虚拟体还残留在那,和本人的意识依然连接着。如果拥有超越游戏框架的力量的话,有没有hp不都是一样么。” 对于诗浓的分析,桐人做出了简短的回应: “……是啊,要说确实是这样。和废墟那时相同,在铁桥那里,死枪不知道出于什么理由只射击了palerider而没有朝戴因开枪……” “也就是说……是这样吧?你和戴因,以及我和palrider之间一定有着某些相同点存在,并且能以这个分出那些玩家将成为目标,那些不会……” 仔细思考的诗浓这般说道,桐人点头的动作传到了她的身体上。 “嗯,这样想也对啊。更进一步说,以前被杀掉的泽克西特与薄盐鳕子两人之间,与你和palerider之间也该有着共同的条件……单单只是强大什么的,根据排名来的吗……” “但是,palerider确实是很强,但他在上届大会中没有出场哟。如果按照bob排名的话,戴因可要在他之上哟。” “那……会是某种特定的事件吗?” “那也是不可能的。因为,我和戴因在这段期间是同一个小队的成员,几次一同开赴战场,别提碰到palerider了,就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泽克西特与鳕子呢?” 听到桐人的提问,诗浓苦笑起来,再次翻转身体。抬头望着一副严肃表情的漂亮脸蛋,耸了下肩膀,回答道: “那两人,和我与戴因可不是排名差一两位的有名人啊……泽克西特是上届的优胜者,薄盐鳕子虽然是五六名,但却是该服务器内规模最大的团队队长。我和他也只说过一两次话。” “嗯……那,果然是装备啊……或者说是状态类型……” “装备的话,全员都不一样。我是狙击步枪,palerider是散弹枪,泽克西特好像是极其稀有的xm29突击步枪。薄盐鳕子则是恩菲尔德轻机枪。状态嘛……啊。” “嗯?” 面对着头部侧偏的桐人,诗浓眉毛动了动,继续解说道。 “虽然谈不上是共同点……硬要说的话,他们全员都是agi特化的构成。但是,这些果然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们有的偏向一点str,有的偏向些vit……” “嗯~~~~……” 桐人歪了歪那姣好的嘴唇,抓起头来。 “结果,还是搞不清他究竟是出于何种理由决定目标的啊……但总感觉……这里面有些名堂啊……——刚才你说和薄盐交谈过?说了些什么呢?” “这个啊……” 一边找寻着不怎么清晰的记忆,诗浓将双手放在桐人的腿与自己的头部之间,当做枕头。这在某种程度上算的上是膝枕了,只要一想到这些就感觉害羞不已,由于现在的情况十分危急,只得现将这种想法踢到一边去。【谜之声:桐人的膝枕啊】 回想起来,自己与他人能够接触这么长的时间,在这数年间也是从未有过的。就像是将体重以及心中的负担都托付了似的,一股不可思议的安稳感传到内心。就这样多持续一段时间吧,想到这里,突然间新川恭二的那弱气的笑脸浮在了脑海中,不知怎么的感觉有些抱歉。如果平安的返回现实世界的话,和他多少试着将隔阂打开吧……【谜之声:恭二君泪目啊……】 “——喂,诗浓。鳕子……” “啊,嗯……嗯。” 眨着眼睛,将一瞬的思绪挥去,诗浓找寻到了那遥远的记忆。 “……虽说如此,但也只稍微说了一会话。好像是……在上次大会结束,回到一楼大厅时,在离出口很近的地方。只用两三分钟谈了下得到的奖品什么的……因为在战场上并没和他直接交战过,所以我们的对话只停留在闲聊的程度。” “是吗。说起来上次的大会死铳好像没现身呢……总不可能是报复上次大会拿不到奖品吧……——再像这样做些没根据的推测,也是没意义的吧。” 桐人微微的叹了口气。像是转换心情似地眨了几下眼睛后,低头望着诗浓。 “这点,到刚才为止都没有调查过啊……奖品都能得到些什么呢?” 对于话题的突然转变,在这个情况下居然有多余的时间在意奖品是些什么,怀着这种想法的诗浓回答道: “啊,是有选择的。根据排名有不同的选择……这次我的排位比较好,应该可以得到好一些的东西。如果能平安回去的话。” “举个例子呢?” “当然是枪械,防具什么的……或者是在街道上买不到的染发剂,服装什么的。但是,那些都不是什么高性能的东西,只是外表很打眼罢了。还有一个比较古怪,那就是游戏的枪模型。” “枪械模型?……就是说并不是游戏内的道具,而是可以在现实世界中得到的东西?” “是的。我在上次的大会中,排名不怎么好,应为可选择的游戏道具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我就选了这个。而且根据鳕子的话,他可能也是选的模型枪……虽然是个玩具,但却是使用的金属材料,外观看起来很不错哟。史……史贝盖尔是这么说的。嘛,我……” 诗浓想起了数日前自己想用手握住那把模型枪时的惨状,露出了苦笑。 “——把那枪收入抽屉中没去管了,根本没怎么看过。” 不过桐人像是觉察到了其他什么,他就像是没有察觉到诗浓的表情似地。 “现实世界的……奖品啊……” 就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突然声音又变得严肃起来。 “那把模型枪,是运营公司送来的吧?特意从美国寄来?” “嗯,使用国际邮政【ems】,运费可是很多的哟。真是大手笔啊,扎斯卡。” 说着这番糊弄似地话,诗浓眨了眨眼睛——再度仰起脸看着桐人。光剑使紧咬着嘴唇,视线聚焦到了空中的一点。那样子,不像是在思考着自己究竟得到些什么才好。 “怎……怎么了啊?” “……ems……——但是啊,我在创建ggo账号的时候,玩家的真实资料,只要求填写了电子邮件地址与性别年龄啊。住所什么的,究竟是怎么得知的……?” “你,忘记了吗?” 稍微有些吃惊,躺在地上的诗浓轻轻地张开了双手。 “昨天,在总督府一层大厅进行bob报名的时候,不是有着要填写真实住所的栏吗?上面还写着注意事项,如果住所等栏不填的话,将有可能无法收到奖品。你则是没有填写对吧。之后没有补填的机会了,你已经无法获得模型枪了……——诶,诶?!” 第十二章:总督府大厅的终端机器 突然间桐人抓住了诗浓的右肩,脸突然靠的很近,让诗浓发出了奇怪的声音。还以为他是要做什么非礼的事而身体硬直起来,但当然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光剑使从如此之近的距离,摆出了之前从未有过的严肃表情,进一步问道。但是桐人问话的内容,真的有那么重要吗,诗浓完全弄不清。 “之前大会的奖品,戴因选的是什么?” “这,这个……好像是,游戏内的装备。曾经见过一次,好像是件颜色十分抢眼的外套。” “泽克西特呢?” “那,那个……没和他说过话所以不知道。但是……听说那个人是头脑顽固的效率主义者,所以对于只有外表华丽的道具应该没兴趣的吧。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应该是选的模型枪。不管是第一还是第二,都能得到一把巨大的步枪模型似的。但……这又怎么了呢?” 但桐人却没有回答,他只是望着诗浓的眼睛,内心就好像在思考的海洋中彷徨一般。 “不是虚拟世界的道具……而是现实世界的模型枪……如果说这些就是诗浓与palerider还有泽克西特以及鳕子的共同点的话……ems的收件人地址与姓名……总督府大厅的终端机器……在那个地方确实可以……” 像是在说梦话一样,桐人继续低声嘟囔着。 “……光学迷彩……如果那个东西……不仅能在战场上使用的话……” 突然间搭在诗浓右肩上的桐人的手,变得如同石头一般坚硬。他双眼猛地睁开,黑色的眼瞳发出微微的颤抖。那究竟是因为——冲击?还是,恐惧呢? 诗浓稍微挺了挺背,不由得叫道: “怎……怎么了啊,发生什么事了?” “啊啊……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啊。” 从红艳的嘴唇中,传出了低沉而又沙哑的声音。 “我……犯了个天大的错误啊……” “错,错误?” “……在玩vrmmo游戏时……玩家的意识从现实世界转移到了虚拟世界,在那里交谈,奔跑,战斗……所以,死枪大概也就是在那个世界杀死目标的吧……” “有……什么不对吗?” “不对。真正来说,玩家的身体,心脏,都是无法移动的。现实世界和虚拟世界不同点就是,脑部接受到的信息量的多少。戴着amusphere的玩家,只能看到和听到由电子脉冲信号转变而成的数码影像和声音。” “…………” “所以……泽克西特他们,至少都是在尸体被发现的地方,也就是自家死亡的。然而……真正的杀人者……也在那里……” “你……你在说,什么啊……” 桐人一瞬间闭上嘴,随后张开。接下来从嘴里吐出来的话语,像是映射出了他所感到的恐怖一般,化作一阵冷风掠过诗浓的脸庞。 “有两个死枪。其中一个……也就是那个破斗篷虚拟体,在游戏内枪击目标。同一时间,另一个人侵入目标住所,将躺在那里的玩家毫无抵抗的杀死。” 桐人话语的含义,诗浓没能很快的明白过来。她坐起身,发了一会儿呆后,摇了几下头。 “但是……因为……那种事,是不可能的啊。究竟怎样找到现实中的住所……” “你刚才不是刚说过吗。模型枪都能送到家里去。” “那……那就是说,运营公司是犯人……?还是说,有人入侵了数据库……?” “不……这些可能性都很低。不过对于普通玩家来说,也有可能得知目标的住所。目标既要是bob大会的出场者,同时也限于选择模型枪的人。” “……” “就是总督府。希望得到模型枪的出场者,在那里的终端处,都会输入自己的姓名以及住所。我在填写报名手续时,也留意对到了……那地点并不是单个房间,身后可是有着一大片宽广空间,对吧……” 到这里终于明白桐人说的意思,诗浓屏住呼吸,微微摇了摇头。 “难道说……从后面偷看终端的屏幕吗?不可能,出于远近效果,只要稍微远离那里就看不清文字的,而且如果附近有人的话,不管如何都会被察觉到啊。” “如果是使用瞄准镜或者望远镜呢?以前我的一位朋友就是利用镜子读取了游戏内密码的输入顺序。一定有着什么道具,可以将远近效果给无效化的。” “这也是不可能的。如果那人使用双筒望远镜,被gm发现可是会被封号【ban】的。美国那边,对于骚扰时间可是会严重处罚的。” 不过,桐人就像是早设想到了这些似的。光剑使将脸靠近,用微弱的声音,说出了这样一个假设。 “假如……如果,死枪那斗篷的能力……‘光学歪曲迷彩’能够在街区中使用的话?在那种状态下,即便从远处使用大型双筒望远镜与瞄准镜偷窥终端画面的话……就能得知报名资料中的住所,姓名了,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 透明化与望远道具。这两者结合的话,确实有可能。目录窗口基本上他人是不可能看见的,但游戏终端的触摸屏是被设计成多人使用的,因此初始状态下是谁都能看到内容的。诗浓自身,在上回大赛中也是这样,开启可视模式填写的住所以及姓名。那些,被谁……不,是被那名破斗篷死神,从身后窥视到了吗?就是为了编写杀人名单的吗? 就像是怎么也无法接受这假说似的,诗浓拼命列举反证。 “……即使知道了家庭住址……要潜入的话,钥匙该怎么办?对方家里的人呢……?” “如果仅限于泽克西特和鳕子这种情况呢,两人都是单独生活……住所都是古旧的公寓。大概,门上的电子锁也是初期型号的吧。而且,在目标进入ggo的期间,肉身完全处于无防备的状态,这点可以保证。即使侵入需要耗费点工夫,但不用担心会被发现……” 桐人的话,让诗浓再度倒吸了一口气。 住宅的钥匙,在七八年前就更换成了与车相同keylessentry锁。物理上想要撬开是不可能的,不过初期型号可以用类似与万能钥匙的万能电波进行解析,好像以前在新闻上听说过可以在黑市上以高价购得这种解锁装置。在那之后,诗浓不但用电波锁,还同时使用了金属锁与密码锁,但即便如此,她背后的寒气依然没有消除。 “死枪”并不是从过去复活的亡灵,也不是拥有谜之力量的虚拟体,而是现实中的杀人者。 这个推论多少有些加中了负担,产生了与刚才不同的恐惧感。被一股自己无法理解的抵抗感带动,诗浓将思考得出的最后的驳论脱口而出。 “那,那……死因是?你说的是心脏衰竭对吧?能够用警察,以及医生无法判断的方法让心脏停止吗?” “应该是注射了某种药品……吧……” “那种东西……调查一下不就清楚了吗?注射时的痕迹……” “……尸体被发现的很晚,那时已经开始腐败了。而且……很遗憾的是,vrmmo核心玩家因心脏病发作死亡的例子也很少。都是些不吃不喝,躺在那里……房间也没有凌乱不堪,钱没有失窃,这样的话被判断成自然死亡的可能性就很高。虽然还是仔细的调查过脑部情况,但谁能想到是药品注射呢……一开始就没有做这个诊断,所以当然无法判断喽。” “…………怎么会这样……” 诗浓双手抓住桐人的外衣,如同小孩似的摇摆着头。 居然能准备如此周全,完全就是为了杀人而杀人啊——能做出如此行为的人类,其内心完全在他人理解范围之外。让人感到的只有,那被无限的黑暗充斥并扩张的恶意,仅此而已。 “……太疯狂了。” 诗浓低声的说,桐人也点头表示赞同。 “是啊……很疯狂。但是……虽然无法理解,但可以想象得出。那家伙,到现在还想延续自己‘红名玩家’的身份啊。我也是……在自己的意识中,依然是战斗在艾因葛朗特最前线的‘剑士’……” 虽然是个不熟悉的名字,但“swordartonline”舞台上漂浮着的城堡很快就想象出来了。只有一瞬,诗浓忘记了恐惧,点了点头。 “……这个,我……多少有些理解。我也是时常将自己当做成狙击手……但是,那个,除了那破斗篷外,第二个人也是……?” “嗯,那家伙很有可能也是sao的生还者。进一步说的话,可能也是ughingcoffin’的生还者……如果没有极强的合作,是不可能完成如此杀人计划的……——啊,这样啊,或许是……” 诗浓用视线问起像是注意到了些什么的桐人。 “不,没什么大不了的……那名破斗篷的画十字动作。在吸引玩家眼球的同时,也是为了隐瞒自己看手表确认时间的动作。他与现实世界的共犯,应该制定了相当严密的‘犯罪时刻’吧。而且,在射击前总是看表也未免有些太不自然了。” “这样啊……装备在手腕上的手表,就在手触碰额头的时候举到眼前啊……” 就在诗浓感到吃惊时,她的双肩—— 突然间,被眼前的桐人紧紧抓住了。光剑使用极其严肃的表情,慢慢说道: “诗浓——你,是一个人住吗?” “嗯……嗯。” “门锁……以及,门闩呢?” “电波锁以及密码锁都锁好了……不过,我家的锁也是初期型号的电子锁……门闩就……” 皱紧眉头,拼命思考着进入游戏前的记忆。 “……没有插上,好像。” “这样啊——好了,冷静点仔细听我说。” 桐人的脸上,浮现出了从未见过的浓厚的忧虑感,看着对方这样的表情,诗浓的胸口就想是被冰冻住了一样,变得十分寒冷。 不要啊,接下来的话我不想听——就在她这么想时,眼前曾一度停下来的嘴唇再度动了起来,说出了这样的话。 “在废墟处的体育场时,死枪,想用手枪射击被麻痹了的你。不……在机械马追击的身后,实际上也进行了射击。这也就意味着……准备工作完成了。” “准备……什么啊……” 诗浓用几乎没有音量的声音问道。桐人稍微停顿了一下,也用相同音量的声音回答道: “……现在,在这个时刻,死枪的共犯有可能已经侵入了现实世界的你的家中,正看着大会的转播画面,等待着你被那枪射击的时刻。” 被告知的言语,进入诗浓的意识,并转化成含义,却花费了很长一段时间。 突然,周围的景色变得稀薄以来,自己房间那熟悉的景象出现在了脑海中。就想幻视一般,从高高的位置向下张望着六叠榻榻米大小的房间。 吸尘器被整齐的挂在那里,木质地板风格。淡黄色的地毯。小巧的木桌。 面朝西侧的墙,并排摆放着一张黑色写字台,以及一张黑色的钢管架构的床。毫无修饰的白色床单。上面放置着自己的运动服以及短裤。闭上眼睛的自己,额头上戴着一个双重金属环构成的机械装置。接着—— 在床头站着一黑色人影,一直望着沉睡的诗浓。全身模糊只能其轮廓,但他的右手上拿着的东西,却能清楚的看见。雾状玻璃制成的针管,以及其尖端处的银色针头——满装着致死液体的,注射器。 “不……不要啊……” 诗浓拼命晃动着僵硬的脖子,呻吟起来。即便幻视消去,回到了沙漠的洞窟中,但侵入者手握注射器的样子就像打上了烙印一般,依然残留在眼底。 “不要啊……这种事……” 这种恐怖——并非一般。被异常激烈的拒绝反应缩驱使,诗浓的全身不受控制似地颤抖起来。动弹,甚至是识别周围都无法做到,自己那无力的身体,正被一个陌生人从很近的距离观望。不——可能还不止这些。对方可能正在抚摸着自己的肌肤……寻找着针头刺入的地点…… 突然,喉咙深处就像被塞住了一样,无法呼吸。诗浓后仰着身体,痛苦地寻求着空气。 “啊……啊啊……” 光芒逐渐远去。耳鸣也产生了。魂魄,就像要从虚拟的肉体脱离似的—— “不行啊,诗浓!” 桐人猛地抓住对方的双臂,同时在耳旁用很大的声音叫喊道。 “现在如果自动切断的话就太危险了!加油……让心情平静下来!现在还没事,还不会有危险的!!” “啊……啊……” 睁开失去焦点的眼睛,双手胡乱的搜寻,搂住了声音的主人。双手环抱起带着热度的身体,一个劲儿的拥抱着。 已经使出了很大的力气,但就像要和对方紧紧相连似的,诗浓依旧加大着力度。另一方则是,慢慢的,慢慢的,抚摸着她的头发。 再次,传出静静的声音。 “直到死枪的手枪……黑星,击中你之前,侵入者什么也不能做。这恐怕是他们之间制定的规矩吧。如果你因为心跳和体温的异常自动登出的话,反倒是危险了。所以,现在要冷静下来。” “但是……但是,好怕啊……我好害怕……” 像是小孩一样的哭诉,诗浓将脸埋进了桐人的肩口处。 双手依旧加大的力气,慢慢的,桐人正常心率的跳动传了过去。 就想打消着脑海中恐怖的印象一般,诗浓拼命倾听着那旋律。咚,咚,几乎每秒一次跳动,这样的节拍也感染了她的身体。诗浓因狂躁而急速跳动的心脏,就像跟随着节拍器,慢慢的被安抚了下来。 回过身来,就像是和桐人的精神同步了一半,恐惧带来的冲动也变得淡薄了。虽然没有完全消失,但多少恢复了些的理性,足以压抑住它了。 “……冷静下来了吗?” 静静的话语传来的同时,桐人像是要把手腕离开似的。但,诗浓却微微摇了摇头,说: “继续这样……呆一会吧。” 桐人没有回答,只是再次紧紧抱起对方。用纤细的手抚摸着诗浓,温暖渐渐将对方那冻结般的身心融化。诗浓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失去了力气。 就这样数十秒后,诗浓断断续续地说: “……你的手,和我妈妈好像。” “妈,妈妈?不是爸爸吗?” “我,不知道爸爸的事情。还是婴儿的时候,他就在事故中死去了。” “……这样啊。” 桐人简短回答道。诗浓紧紧的将脸颊贴在桐人的胸口。 “——究竟该怎么做,告诉我。” 发出了比预想更加坚强的声音。桐人停止了继续抚摸诗浓的头发,即刻回答道: “打倒死枪。这样的话,现实世界中盯上你的共犯,也就会什么都不做离去的。——话虽如此,你在这里待机就好。我去战斗。那家伙的枪是杀不了我的。” “真的……没关系吗?” “嗯。我报名的时候并没有填写姓名以及住所,而且我也不是在家里进入游戏的。身旁就有一个人。所以没关系的。只是,我要用游戏的规则击倒他。” “不过……即使是黑星不起作用,那破斗篷也是十分厉害的角色。你也看到了他躲过了仅有一百米距离hecate射来的子弹吧?单凭回避能力,他和你是一样的。” “确实,我也有绝对的自信……如果有其他选择的话,就会采取之前诗浓说的办法,一直躲到玩家只剩下三名,随后我俩再自杀……” 此时桐人看了下手表。诗浓也看了看那文字圆盘。午后九点四十分。不知不觉中,九点半的卫星扫描已经过去了。逃到这个洞窟内,已经过了二十五分钟。 诗浓望着桐人,摇了摇头: “大概,我们也不能继续躲在这里了。其他玩家也该察觉到我们躲在洞窟内了。洞窟的数量又不多,这样下去迟早会遭到手雷袭击的。倒不如说,我们的运气还真好,躲在这里近三十分钟都平安无事。” “——这样啊……” 桐人咬紧嘴唇,望向洞窟入口处。诗浓望着他的侧脸,掷地有声地说: “反正到现在我们都是搭档,一起战斗到最后一刻吧。” “……但是……假如,你被那手枪射中的话?” “那终究是把旧式的单发手枪。” 这番话从自己的口中说出,诗浓多少有些感到不可思议。那把枪——五四式黑星,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折磨着她,或者说是她内心中的恐惧象征。 不,恐惧不可能消失。如果说死枪将黑星选成了他自己的分身都是偶然的话,那这些都是对诗浓人生的诅咒。不过,至少,在游戏中作为道具的五四式手枪并不是什么强力的武器。太害怕的话,想战斗也力不从心了。 “——假如我被射击了,你也会轻而易举地用那剑将子弹给挡下的,不是吗?手枪的连射速度可是只有突击步枪的几十分之一啊。” 诗浓压抑着颤抖说出这番话,看着她,桐人露出了交织着忧虑与不放心的微笑。 “是啊……我绝不会让你被打中的。但是出于安全,你还是不要在他面前现身的好。” 桐人用手制止了诗浓的反驳话语,继续说道。 “不,你提出的一起战斗这个提案,我很高兴接受。不过,诗浓,你是狙击手啊。从远距离进行狙击才能发挥出你的本领啊。” “这也是,不过……” “这样吧,在下次卫星扫描时,就让我一个人特意暴露在地图上,让死枪发现。然后那家伙一定会,躲在远处用步枪射击我吧。通过那射击判断出他的方位,你再进行狙击。怎么样?” “…………你想把自己当做诱饵,给我当侦测员吗?” 这作战也未免太大胆了吧,诗浓这么想到,确实考虑到双方的能力构成的话,这是做好的方法也说不定。超远距离与超近距离类型如果一同作战的话,都会相互削弱对方的战力的,这点诗浓还是知道的。 深深地吸了口气,诗浓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那就这样行动吧。不过我话说在前面,你可不要才中了死枪头一发子弹就死了哟。” “我,我会努力的……不过,那家伙的步枪发射时又没声音,而且预测线也无法看见哟。” “预测预测线,说出这话的人是谁啊?” 就在两人依旧紧密拥抱着,交流的期间,诗浓感到缠绕在身后的恐惧也像是稍微远去了些。 现实世界的自己家中,可能已经侵入了杀人犯——对于这个极度恐惧的推测,现在也只能转移视线,不去想它。打倒死枪,那家伙就什么也做不到了,现在也只能指望桐人的这话了。不,并不是这话,大概还有那接触到的虚拟体温吧。走出洞窟与桐人分别,一个人进入狙击态势,还不知能否维持现在的这种精神状态。所以至少,要更多的获取他虚拟体身上的温度,诗浓最后一次将身体靠近。 此时,桐人却发出了惊愕的声音。 “那个……该怎么说呢,诗浓。从刚才开始,视野的右下角,就有一个红色的怪点在闪烁着……” “诶……” 转向一旁,确实如同桐人所说。那是什么啊,诗浓想了一会儿,随后反弹似的将视线上移。洞窟的天井上出现了和自己设想一样的东西,诗浓赶紧从桐人的腿上向后退去,很快便想到现在这么做也晚了,她只得叹了口气。 “啊啊……糟糕了,太大意了……” 浮在上空的是——看起来很奇妙的,水色同心圆。是个没有实体,只发出游戏中单色光芒的物体。桐人望向这个东西,歪了歪头。 “那个……那是什么啊……” 耸了耸肩膀,诗浓回答道: “是直播摄像头。一般来说只会跟在战斗中的玩家身后,不过当玩家数量很少的时候就连此处也会跟来。” “诶……糟糕了,我们之间的对话给……” “没关系,只要不大声叫喊是不会被录音的。——赶紧把手拿开吧。” 即便如此,桐人用造作而又很酷的声音继续说道。 “看到这个影像会产生麻烦的对象,诗浓你有吗?” 然后桐人一瞬间出现了真心害怕的表情,不过很快便用僵硬的笑容瞒混了过去。 “啊……不……这个……应该是你吧。况且现在这个景象,看到的人极有可能都会认为双方全是女孩子哟?” “呜……” 确实就像这样,不管诗浓的这个辩解如何牵强,但确实是有可能的。不过——这些都是在平安度过这个状况之后。 诗浓,哼,发出了声鼻音。 “——察觉到摄像头惊慌失措才是不好的哟。没什么,那个……就算我被传出了是这种嗜好的人,麻烦事也会少很多的。” “那,我不是就必须得一直假扮成女生了啊?” “你是忘记要我告诉你吗。最初你还不是装成女生要我在街道那里给你带路……啊,消失了。” 外部的观众无论如何也体会不到这幽默的互相斗嘴的,就当诗浓想着这些的时候,直播摄影机设点的物体,像是寻求新的目标似的踏上了旅途。 诗浓呼的,叹了口气,坐起身来。 “嗯……是时候了。距离下一次的卫星扫描只有两分钟了。我就待在这里,只有你到洞窟外去查看终端,是这样吧?” 诗浓边说边慢慢起身,随后将手伸向一直被自己当成椅子的桐人,将他也拉了起来。 向后退一步,沙漠的冷气顿时笼罩全身,诗浓不由得缩起脖子。捡起脚旁的爱枪,将冷中稍微蕴含着温度的钢铁抱了起来。 “啊啊……话说回来……” 桐人的声音让诗浓抬起了头,之见光剑使微微皱起眉头,像是思考着什么的样子。 “什么啊,现在要更改作战计划的话可是来不及了哟?” “不……作战计划不变。我并不是说这个……到头来,我想死枪的本名,正式角色名就是‘steven’。” “嗯……是啊,是这样。这名字究竟有何含义呢……” “如果演变成了近距离作战,我会直接告诉你的。那么,我就先出去了。” 黑发的光剑使看了诗浓一眼后,点了点头,纤细的身体转了过去,朝着洞口走去。 抱着hecate,皮肤上依然没有散去的寒冷,就竟是因为最终决战迫在眉睫紧张所致的呢,还是因为现实中的自己正处于危机呢——又或者说是和桐人分别感情上的原因呢,诗浓完全不知道。 肩膀缩了缩,吸了一口干燥的沙漠空气,诗浓朝着逐渐远去的背影,说: “……小心点。” 桐人把右手举过肩膀,竖起了大拇指,做出了回答。 第十三章:回到现实世界daisycafe 强行按下胸中某处萌生的不安感,亚丝娜静静地等待着时间的流逝。 从依格朵兰西城的房间下线,回到现实世界的daisycafe二楼,并用手机打出了某个电话——那已经是三分钟前的事了。逼问接电话的对方,强硬地要求他马上登上alo,然后又上线回到大家等待着的房间,也差不多是一分钟前的事了——但每一秒钟都像是延长了很多倍一样。 “亚丝娜,别太担心了……唉,再怎么说你都听不入耳的吧。” 听到坐在沙发旁边的利兹贝特开口,亚丝娜才终于吐出了一丝紧张,用僵硬的声线回应。 “嗯……抱歉。但是,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桐人他完全没跟我们说过ughingcoffin’的事就转换到那个世界去了,那一定是因为发生了什么大事。不只是因为跟他们之间的因缘……说不定,还会威胁到现实里……” “虽然我也想说你想多了……看见刚才那个之后……” 利兹贝特说的“那个”,就是沙发正对着的巨大屏幕上映出的,异世界“gungaleonline”大会活动里发生的奇怪事件。 穿着破烂斗篷的玩家,向对战的玩家亮出手枪随意地打了一下。紧接着,被击中的对手就因通信切断而消失了。然后破斗篷男又对着正在看直播的无数玩家说了——“还没有结束呢。什么都还没结束呢。it-sshowtime”——这样的话。 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坐在吧台里的克莱因,瞪圆了双眼确定地告诉大家。那个破斗篷男,绝对是原sao红名公会ughingcoffin”的一员。 在那个浮游城度过的二年里,亚丝娜也经历了好几场的大规模战斗。在那其中,由攻略组联军发起ughing讨伐战绝对是她最不愿回忆起来的战斗。玩家对玩家的集团战里,死亡人数超过30人的仅此一例。 说真的,那时的记忆似乎都不太想得起来了。能鲜明地回忆起来的,只有站在因偷袭而一度崩溃的先锋队前头,有如鬼神般挥舞着剑的“黑色剑士”的背影。如果不是他——桐人的奋战,恐怕讨伐队已经遭到全灭了。 死斗的时间,比起楼层boss攻略战来说是压倒性地短,结果却是以讨伐队约10名ughing约20名以上的死亡人数来终结的。把那个杀人工会的生还者全部赶入黑铁宫的监狱,然后简单地吊祭了战斗里的牺牲者——之后,再也没有谁讨论过那场战斗。亚丝娜也好,克莱因也好,桐人也好,所有人都各自想办法去忘记了。把一切都忘掉了。应该是这样的。 ……但是,没想到在sao通关、所有玩家得到解放的一年之后,那段染血的过去会以这种形式复苏。 房间里的亚丝娜、克莱因、利兹贝特、西利卡,连跟那件事没直接联系的莉珐,都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等待着。等待着某种程度上知道现在正在发生着什么的,某个人物的现身。 房间的门被敲响,是在亚丝娜重新登陆的约一分钟之后。虽然对方也是在收到联络之后用最快的速度登陆alo了,但在开门的瞬间利兹叫出来的“太慢了!”这么一句过分的话,却是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这、这已经是从安全点那用最快的速度飞来的啦。要是alo里有速度限制的话我绝对会被吊销牌照的。” 开口第一句就显得这么老成的这个人,是跟亚丝娜一样的水妖精族的魔法使。修长的身材上披着一件简洁的长袍,海蓝色的头发梳着简单的三七分,无害的脸上挂着银框的圆眼镜。 他的网名叫“克里斯海特”。勉强算是亚丝娜她们的伙伴,从开始进入alo已经过了四个月左右。但是那个名字,其实是菊的英文“chrysanthemum”【クリサンセマム】,跟冈的英文“hige”【ハイト】的组合,而知道这件事的只有亚丝娜跟桐人两人。 现实里的名字是菊冈诚二郎。作为总务省“虚拟科”的职员,同时也是原“sao事件对策组”的负责人。在她们回到现实世界后给了桐人这样那样的方便,就结果来说在桐人救出亚丝娜时也帮了一把,应该算是他们的恩人吧。像他那种立场的人为什么会创建一个alo角色跑过来,问他本人也只是回答“想通过vrmmo跟桐人君你们打好关系”这种令人感动的话,而桐人也只当他这是“情报收集活动的一环”而没多理会。就亚丝娜来说,虽然觉得菊冈这个人看起来很可疑,但也没特地拒绝的理由,只是把他当做偶尔会一起作战的伙伴——直到刚刚为止。 克里斯海特,不,菊冈诚二郎把身后的门关上,用明显比四个月前熟练得多的脚步走到了房间的中间。 亚丝娜也随着靴跟的声音直直地向对方走去,凝视着跟现实里的菊冈十分相似的那对眼睛,简洁地发问道: “发生了什么事?” 在daisycafe打的那个电话里,她只是说了“关于桐人转换到ggo的事有几个问题想问让他马上到依格城自己的家里”这样的话。当然,现在是周日的晚上,这对于独身公务员的菊冈来说是个颇为不合理的要求,幸运的是他似乎就在家里,只是说了几句就答应了。虽然说是在家里,但接电话却似乎慢了点,而且对方背后似乎有什么奇怪的振动音,但亚丝娜并没有节外生枝的余裕。现在他也像这样用不到两分钟的时间飞了过来,应该先就对急急忙忙地把他叫出来这件事道歉的吧,但亚丝娜心里逼上来的焦躁感让她省去了那一步。 面对亚丝娜单刀直入的质问,克里斯海特的眼睛在那滑稽的圆镜片后快速地眨了几次。那并不是因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是装成这样让头脑得到点时间来超高速回转。虽然对菊冈这个人认识不多,但亚丝娜至少能认清到这点。 咳、咳,他轻咳了几句之后,就摆出一副像是老师一样的脸孔说话了。 “一一说明起来的话,应该得花上不少时间吧。话又说回来,应该从哪里开始说明呢……” 别想蒙混过去,在亚丝娜如此逼问之前,一个小小的身影从饭桌的玻璃杯间闪了出来,毅然地抬头看着菊冈开口说: “那么,就让我来代替你说明吧!” 说出这句话的,当然就是唯了。平时只能用可爱来形容的脸上,浮现出了跟桐人一模一样的严谨神色,然后她用一个小妖精应有的银铃一般的声音开始了说明。 “在‘gungaleonline’世界里,自称‘死枪’或者说‘deathgun’的玩家,最早是在2025年11月9日深夜现身的。他在ggo的首都‘sbc古罗肯’市的酒场区域里,向着电视监控器作出了枪击……” 以此为开头,唯用了大约两分钟来说明的状况,实在是太过可怕了。 在对人攻击无效化的“犯罪防止衣生效区”里,所发生的两次没意义的枪击案例。但之后发生了让人觉得只可能是因为枪击而引起的,突然的通信切断。被击中的两个玩家,然后再也没有登陆上来。还有——跟枪击的日期、死亡推测时间接近的,两起猝死事件。 “……各新闻社的报导里,只是提到了那两位死者是在玩vrmmo时猝死的,所以我无法判断那游戏是否就是ggo。但是,他们两人的死法实在是太过相似了,就算不去入侵负责鉴定尸体的监察医务院的网络,也能推测他们就是‘泽克西特’跟‘薄盐鳕子’。因此我认为,6分40秒前被‘死枪’切断了通信的玩家‘palerider’,也可能已经在现实世界里死亡了。” 然后唯抿起了嘴唇,向旁边的玻璃杯靠近。亚丝娜轻轻地伸过手去,用两手掌心包着小妖精娇小的身躯,抱在自己的胸前。 从网络上公开的新闻媒体的报导跟个人的发信记录里,转眼间就能得出这种程度的结论了。唯她无论是情报处理能力,还是把情报正确地用日语表达出来的、作为ai的完成度都堪称完美。但跟这能力相对来说,唯的情绪回路却是连“强韧”这个形容词都称不上。作为sao的“mentalhealthcare·counselingprogram”而存在的时候,还曾经因为无法处理经由众多玩家传入系统的恐怖跟欲望、名为恶意的黑色感情,从而导致了严重的崩坏。 对于这样的她来说,把“死枪”的情报从众多情报中分离选择出来,应该是一件很大的负担吧。虽然震惊于事态的重大,亚丝娜还是把脸轻轻靠近手中的唯,说了一声“谢谢”。 而这过于重大的事态所带来的冲击,对于莉珐、利兹贝特、西利卡、克莱因也是一样的。在一段时间里,房间里谁都没再说话。 打破沉默的,是克里斯海特那沉稳的语调。 “……这还真是,让我吓了一大跳啊。那边的小小姐记得是alo的辅助系统‘导航精灵’吧……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收集到这么多情报,然后得出这样的结论吗。怎么样,你要来拉……不,‘虚拟科’工作吗?”【译者注:拉什么……这是什么黑幕组织吗?由于作者只写了个ラー,如果有人知道是什么,请pm】 亚丝娜狠狠地瞪视着魔法使那副装傻的嘴脸。然后菊冈很干脆地举起双手来,像是投降一样改变了口吻。 “不,抱歉了。都到这地步了,我也不能蒙混下去了。小小姐的说明是……事实。全部都是。‘泽克西特’跟‘薄盐鳕子’,都在被‘死枪’攻击的时刻附近,因急性心肌梗塞而死去。” “……喂,克里斯老兄。是你委托了桐人那家伙的吧?也就是说你这混账,明知那件杀人事件还让桐人转换到那边去的吗!?” 面对从吧台上跳了下来的克莱因,克里斯海特只是轻轻地举起了右手,示意对方冷静点。光线被眼镜反射出来,让人看不清镜片底下是什么眼神。 “等一下,克莱因先生。这不是杀人事件。这一点,是在讨论过这两个事例之后,我跟桐人君得出来的结论。” “谁……什么……?” “你看,只要稍微想想就能明白了吧。要用什么办法杀掉呢?amusphere跟nervgear不同。最清楚这一点的应该就是你们了吧。考虑到各方各面的安全问题而设计出来的amusphere,不管用什么手段都无法对脑部造成丝毫伤害。更别说去影响跟机械没有直接连接的心脏了。上周我跟桐人君在现实里讨论了很久很久,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靠游戏里的枪击,是无法杀掉现实里的肉体的。” 就像是在劝谕头脑发热的学生一样,菊冈的话语冷静而条理分明。听完他的话,克莱因只好磨着牙齿坐回到凳子上去。 再度陷入沉默的房间,这次是被莉珐那低沉的声音打破的。 “克里斯先生。那么,你又是为了什么而委托哥哥去ggo里的呢?” 从翠绿色短裤群里伸出的充满活力的脚向地上一撑,风精灵族的第一剑士以剑道对决的步伐慢慢逼近菊冈。 “……你也曾经感到……不,现在也能感到的吧?我们也一样感觉到了——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那个叫死枪的玩家,隐藏着一个很可怕的秘密。” “……” 对无话可说的菊冈,亚丝娜沉稳地说出了一个就算是他也可能不太清楚的事情。 “……克里斯先生。‘死枪’他……跟我们一样,是sao的生还者。而且还是被称为最可怕的那个杀人工会,ughingcoffin’的一员。” 魔法使修长的身形跳动了一下,同时那失去血色的嘴唇猛吸了一口气。 公务员官僚似乎是真的被吓到了,一直都是柔和地眯细了的眼睛一下子睁大开来。过了二秒左右,他才用支吾着开口: “……那是,真的吗?” “嗯。虽然想不出他的名字,但我和克莱因都有参加过ughing讨伐战’。也就是说……死枪在游戏里杀人,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听完这个,你还想说这一切全部都是偶然吗?” “但……但是……那么,亚丝娜君,你是这么主张的吗?超能力或者诅咒什么的真的存在。而死枪是在sao时代学到了什么超常的力量,然后现在还在用那个力量继续去杀人……吗?” “……这一点……” 无法点头肯定,亚丝娜只要咬唇苦思。 然后紧接着,利兹贝特的话插了进来。 “那个……我说,亚丝娜,克里斯海特他也知道sao的事吗?记得他是在现实里做什么跟网络相关工作的公务员,因为要研究vrmmo才进入alo什么的吧……” 意外地,最先点头的是菊冈本人。是原本就没彻底隐瞒的打算吗,他快速地说明了自己的立场。 “利兹贝特君,虽然你说的也没错,但我以前是做别的事的。我是总务省‘sao事件对策小组’的一员。……说是这么说,一个能叫对策的对策都弄不出来,是个只有虚名的组织而已……” 听到这里的利兹贝特,在短暂的惊讶之后,露出一脸复杂的表情来。 克里斯海特虽然自嘲式地说了那种话,但那并不是事实。“对策小组”在2022年11月sao事件爆发后马上展开了积极的行动,把受害者的一万人迅速地转入了全国各地的医院。确保床位在最早的时候是一件很困难的事,软硬兼施地展开复杂的交涉,最后艰难地办到了这件事的,正是以眼前这位菊冈为首的那群人——亚丝娜也从桐人那听说了这件事。就现在而言,所有的sao生还者都知道“对策小组”曾经的努力,对他们只有感激而不会有怨恨。 虽然对他委托桐人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感到愤怒,但又欠着对方恩情而不好说什么,这正是利兹跟克莱因表情复杂的原因。所以,亚丝娜连带上他们的份,向菊冈开口说: “……克里斯海特。我也搞不清楚,死枪到底是用什么方法杀人的。但是,再怎么说也好,我也不能眼看着桐人孤身跟过去的因缘战斗。是你的话,应该有办法利用现实里的住所跟名字找到那个自称死枪的玩家吧?虽然不是那么容易,但只要列出ughingcoffin’所有生还者的名字,然后从契约供应商那对照一下,看谁正在家里登陆ggo网络……” “等、等一下。如果想做那种事的话需要法院发出的搜查令,光是跟搜查当局说明状况就得花上很长时间……” 就像是在制止亚丝娜一样的举高双手做出一个按下去的动作的菊冈,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一样眨了一下眼睛,然后又大大地摇了摇头。 “不,前提上就已经做不到了。虚拟科里记录的各位sao玩家的资料,只有本名跟角色名、还有最后等级而已。所属公会的名字跟,那个……杀人的回数都是找不到资料。所以说,只知道他是原ughingcoffin’的一员的话,是不可能找出他在现实里的住所跟名字的。” “…………” 亚丝娜再次紧咬嘴唇。她对“死枪”的说话方式跟行动模式确实有印象。毫无疑问他是在讨伐战跟战后处理时碰到过的人。但是,无论如何都想不起他的名字了。不,说不定打一开始她就没试图去了解过对方的名字。为了尽早地忘掉,跟那个集团相关的一切…… “——我想,哥哥他一定是,为了回忆起那个名字,才投身于这个战场的。” 出乎意料地,莉珐这么说了。 某种程度上,比这里的任何人都更接近现实里的桐人——和人的少女,把双手紧握在胸前,继续说道: “昨晚回家的时候,哥哥他的脸色十分差。多半是在昨天的预选里就已经发现到了吧。ggo里边,有ughingcoffin’的成员在。然后那个人,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但似乎还在继续杀人。……所以他一定是,想跟他一决胜负。喊出对方以前的名字,阻止他继续‘pk’下去。” 听了莉珐的话,亚丝娜微微低下了头。 虽然有点不甘心,但莉珐的推测应该是对的。不,桐人那种人,一定会想着那是“自己的责任”吧。作ughing讨伐队的一员,这次真的要彻底制止那些家伙的恶行——那是他的义务。 ——桐人君。你这个人……你这个人真的,一直都是,一直都是,像这样…… “笨……笨蛋白痴……!!” 克莱因一边叫着,一边把左手狠狠地敲在吧台上。他那总是懒散轻浮的脸也扭曲起来,还在不停叫着: “太见外了吧!说一声的话……只要跟我说一声的话,要去哪里我都会一起转换过去的啊……” “是呢……但是,桐人是不会说的吧。只要是有一点点危险的可能性,他都会想着不把我们卷入去的。他就是那样的人……” 西利卡像是想哭出来似地笑着说出了这句话。站在旁边的利兹贝特,也边笑着边点头。 “……是这样的,呢。从以前开始,就是那样的家伙呢……这么说起来,就算是在现在这大会里,他还在保护着身为敌人的某个人也说不定呢。” 听见这句话,所有人都像是被吸引过去一样看向墙上的大屏幕。 从各种各样的画面里,枪口正闪着耀眼的特效光。但是还是老样子没映出桐人的名字,而在那之后自称“死枪”的那个破斗篷男也没再出现过。 认真地想想看,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没看过桐人在ggo里是什么样的虚拟体。即使他出现在某个画面里,如果不是以写着名字的主观视点现身,而是作为对战对手现身的话,就很难认出他了。但从画面右端的玩家名单上看,kirito的名字还挂在那里,在其他参赛者一个个地变成【dead】状态的同时,他的名字旁边还是标着【alive】。也就是说,他一定还在这个广大的岛的某个地方里,正在跟“死枪”秘密地展开激烈的战斗吧。 就算现在亚丝娜转换到ggo里,也因无法参加大会而帮不上桐人的忙。但是,她还是想做些什么。至少得去支持他,守护他,鼓励他。 把胸中这扩散开来的感情压抑下来后,亚丝娜先是向莉珐问: “莉珐,桐人他不是在自己的房间里登陆的吧?” “嗯,他不是。但我也只从他那听说,他是在市中心的某个地方登陆的。” 这一点,亚丝娜早就听桐人提到过了。也正是因此,为了能在大会之后马上跟桐人汇合,她才不是在世田谷的自家而是在御徒町的daisycafe登陆alo。点头表示了解之后,她转向了菊冈。 “……克里斯海特。你应该知道的吧。桐人他,是在哪里登陆的?” “啊……那个啊,嘛……” 披着长袍的魔法使,边微微地摇动着海蓝色的头发边支吾着。但是亚丝娜踏前一步后,他马上很干脆地点头了。 “——啊,我知道。应该说,是我准备的。安全措施完善、监视仪器布置万全。在身边还有人看守着,我可以保证,桐人的现实身体绝对没有危险……” “那在哪里呢?” “…………啊,我想说的是……千代田区御茶之水的医院……啊,说是医院也别担无谓的心啊,只是为了准备心跳监测仪才在医院里的,绝对不是做什么万一的最坏打算……” 菊冈还想继续找着各种借口,但亚丝娜一挥手让他停下,然后再走前一步逼问: “千代田区的医院!?那难道是,桐人以前做康复训练时入院的那家!?” “啊,是那样没错……” ——很近。从御徒町的daisycafe到御茶之水之间,只是隔着一个末广町而已。叫辆的士的话五分钟左右就能到了。 在想到这里的同时,亚丝娜明确地宣言。 “我马上过去。现实世界里的,桐人身边。” 第十三章:回到现实世界daisycafe 强行按下胸中某处萌生的不安感,亚丝娜静静地等待着时间的流逝。 从依格朵兰西城的房间下线,回到现实世界的daisycafe二楼,并用手机打出了某个电话——那已经是三分钟前的事了。逼问接电话的对方,强硬地要求他马上登上alo,然后又上线回到大家等待着的房间,也差不多是一分钟前的事了——但每一秒钟都像是延长了很多倍一样。 “亚丝娜,别太担心了……唉,再怎么说你都听不入耳的吧。” 听到坐在沙发旁边的利兹贝特开口,亚丝娜才终于吐出了一丝紧张,用僵硬的声线回应。 “嗯……抱歉。但是,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桐人他完全没跟我们说过ughingcoffin’的事就转换到那个世界去了,那一定是因为发生了什么大事。不只是因为跟他们之间的因缘……说不定,还会威胁到现实里……” “虽然我也想说你想多了……看见刚才那个之后……” 利兹贝特说的“那个”,就是沙发正对着的巨大屏幕上映出的,异世界“gungaleonline”大会活动里发生的奇怪事件。 穿着破烂斗篷的玩家,向对战的玩家亮出手枪随意地打了一下。紧接着,被击中的对手就因通信切断而消失了。然后破斗篷男又对着正在看直播的无数玩家说了——“还没有结束呢。什么都还没结束呢。it-sshowtime”——这样的话。 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坐在吧台里的克莱因,瞪圆了双眼确定地告诉大家。那个破斗篷男,绝对是原sao红名公会ughingcoffin”的一员。 在那个浮游城度过的二年里,亚丝娜也经历了好几场的大规模战斗。在那其中,由攻略组联军发起ughing讨伐战绝对是她最不愿回忆起来的战斗。玩家对玩家的集团战里,死亡人数超过30人的仅此一例。 说真的,那时的记忆似乎都不太想得起来了。能鲜明地回忆起来的,只有站在因偷袭而一度崩溃的先锋队前头,有如鬼神般挥舞着剑的“黑色剑士”的背影。如果不是他——桐人的奋战,恐怕讨伐队已经遭到全灭了。 死斗的时间,比起楼层boss攻略战来说是压倒性地短,结果却是以讨伐队约10名ughing约20名以上的死亡人数来终结的。把那个杀人工会的生还者全部赶入黑铁宫的监狱,然后简单地吊祭了战斗里的牺牲者——之后,再也没有谁讨论过那场战斗。亚丝娜也好,克莱因也好,桐人也好,所有人都各自想办法去忘记了。把一切都忘掉了。应该是这样的。 ……但是,没想到在sao通关、所有玩家得到解放的一年之后,那段染血的过去会以这种形式复苏。 房间里的亚丝娜、克莱因、利兹贝特、西利卡,连跟那件事没直接联系的莉珐,都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等待着。等待着某种程度上知道现在正在发生着什么的,某个人物的现身。 房间的门被敲响,是在亚丝娜重新登陆的约一分钟之后。虽然对方也是在收到联络之后用最快的速度登陆alo了,但在开门的瞬间利兹叫出来的“太慢了!”这么一句过分的话,却是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这、这已经是从安全点那用最快的速度飞来的啦。要是alo里有速度限制的话我绝对会被吊销牌照的。” 开口第一句就显得这么老成的这个人,是跟亚丝娜一样的水妖精族的魔法使。修长的身材上披着一件简洁的长袍,海蓝色的头发梳着简单的三七分,无害的脸上挂着银框的圆眼镜。 他的网名叫“克里斯海特”。勉强算是亚丝娜她们的伙伴,从开始进入alo已经过了四个月左右。但是那个名字,其实是菊的英文“chrysanthemum”【クリサンセマム】,跟冈的英文“hige”【ハイト】的组合,而知道这件事的只有亚丝娜跟桐人两人。 现实里的名字是菊冈诚二郎。作为总务省“虚拟科”的职员,同时也是原“sao事件对策组”的负责人。在她们回到现实世界后给了桐人这样那样的方便,就结果来说在桐人救出亚丝娜时也帮了一把,应该算是他们的恩人吧。像他那种立场的人为什么会创建一个alo角色跑过来,问他本人也只是回答“想通过vrmmo跟桐人君你们打好关系”这种令人感动的话,而桐人也只当他这是“情报收集活动的一环”而没多理会。就亚丝娜来说,虽然觉得菊冈这个人看起来很可疑,但也没特地拒绝的理由,只是把他当做偶尔会一起作战的伙伴——直到刚刚为止。 克里斯海特,不,菊冈诚二郎把身后的门关上,用明显比四个月前熟练得多的脚步走到了房间的中间。 亚丝娜也随着靴跟的声音直直地向对方走去,凝视着跟现实里的菊冈十分相似的那对眼睛,简洁地发问道: “发生了什么事?” 在daisycafe打的那个电话里,她只是说了“关于桐人转换到ggo的事有几个问题想问让他马上到依格城自己的家里”这样的话。当然,现在是周日的晚上,这对于独身公务员的菊冈来说是个颇为不合理的要求,幸运的是他似乎就在家里,只是说了几句就答应了。虽然说是在家里,但接电话却似乎慢了点,而且对方背后似乎有什么奇怪的振动音,但亚丝娜并没有节外生枝的余裕。现在他也像这样用不到两分钟的时间飞了过来,应该先就对急急忙忙地把他叫出来这件事道歉的吧,但亚丝娜心里逼上来的焦躁感让她省去了那一步。 面对亚丝娜单刀直入的质问,克里斯海特的眼睛在那滑稽的圆镜片后快速地眨了几次。那并不是因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是装成这样让头脑得到点时间来超高速回转。虽然对菊冈这个人认识不多,但亚丝娜至少能认清到这点。 咳、咳,他轻咳了几句之后,就摆出一副像是老师一样的脸孔说话了。 “一一说明起来的话,应该得花上不少时间吧。话又说回来,应该从哪里开始说明呢……” 别想蒙混过去,在亚丝娜如此逼问之前,一个小小的身影从饭桌的玻璃杯间闪了出来,毅然地抬头看着菊冈开口说: “那么,就让我来代替你说明吧!” 说出这句话的,当然就是唯了。平时只能用可爱来形容的脸上,浮现出了跟桐人一模一样的严谨神色,然后她用一个小妖精应有的银铃一般的声音开始了说明。 “在‘gungaleonline’世界里,自称‘死枪’或者说‘deathgun’的玩家,最早是在2025年11月9日深夜现身的。他在ggo的首都‘sbc古罗肯’市的酒场区域里,向着电视监控器作出了枪击……” 以此为开头,唯用了大约两分钟来说明的状况,实在是太过可怕了。 在对人攻击无效化的“犯罪防止衣生效区”里,所发生的两次没意义的枪击案例。但之后发生了让人觉得只可能是因为枪击而引起的,突然的通信切断。被击中的两个玩家,然后再也没有登陆上来。还有——跟枪击的日期、死亡推测时间接近的,两起猝死事件。 “……各新闻社的报导里,只是提到了那两位死者是在玩vrmmo时猝死的,所以我无法判断那游戏是否就是ggo。但是,他们两人的死法实在是太过相似了,就算不去入侵负责鉴定尸体的监察医务院的网络,也能推测他们就是‘泽克西特’跟‘薄盐鳕子’。因此我认为,6分40秒前被‘死枪’切断了通信的玩家‘palerider’,也可能已经在现实世界里死亡了。” 然后唯抿起了嘴唇,向旁边的玻璃杯靠近。亚丝娜轻轻地伸过手去,用两手掌心包着小妖精娇小的身躯,抱在自己的胸前。 从网络上公开的新闻媒体的报导跟个人的发信记录里,转眼间就能得出这种程度的结论了。唯她无论是情报处理能力,还是把情报正确地用日语表达出来的、作为ai的完成度都堪称完美。但跟这能力相对来说,唯的情绪回路却是连“强韧”这个形容词都称不上。作为sao的“mentalhealthcare·counselingprogram”而存在的时候,还曾经因为无法处理经由众多玩家传入系统的恐怖跟欲望、名为恶意的黑色感情,从而导致了严重的崩坏。 对于这样的她来说,把“死枪”的情报从众多情报中分离选择出来,应该是一件很大的负担吧。虽然震惊于事态的重大,亚丝娜还是把脸轻轻靠近手中的唯,说了一声“谢谢”。 而这过于重大的事态所带来的冲击,对于莉珐、利兹贝特、西利卡、克莱因也是一样的。在一段时间里,房间里谁都没再说话。 打破沉默的,是克里斯海特那沉稳的语调。 “……这还真是,让我吓了一大跳啊。那边的小小姐记得是alo的辅助系统‘导航精灵’吧……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收集到这么多情报,然后得出这样的结论吗。怎么样,你要来拉……不,‘虚拟科’工作吗?”【译者注:拉什么……这是什么黑幕组织吗?由于作者只写了个ラー,如果有人知道是什么,请pm】 亚丝娜狠狠地瞪视着魔法使那副装傻的嘴脸。然后菊冈很干脆地举起双手来,像是投降一样改变了口吻。 “不,抱歉了。都到这地步了,我也不能蒙混下去了。小小姐的说明是……事实。全部都是。‘泽克西特’跟‘薄盐鳕子’,都在被‘死枪’攻击的时刻附近,因急性心肌梗塞而死去。” “……喂,克里斯老兄。是你委托了桐人那家伙的吧?也就是说你这混账,明知那件杀人事件还让桐人转换到那边去的吗!?” 面对从吧台上跳了下来的克莱因,克里斯海特只是轻轻地举起了右手,示意对方冷静点。光线被眼镜反射出来,让人看不清镜片底下是什么眼神。 “等一下,克莱因先生。这不是杀人事件。这一点,是在讨论过这两个事例之后,我跟桐人君得出来的结论。” “谁……什么……?” “你看,只要稍微想想就能明白了吧。要用什么办法杀掉呢?amusphere跟nervgear不同。最清楚这一点的应该就是你们了吧。考虑到各方各面的安全问题而设计出来的amusphere,不管用什么手段都无法对脑部造成丝毫伤害。更别说去影响跟机械没有直接连接的心脏了。上周我跟桐人君在现实里讨论了很久很久,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靠游戏里的枪击,是无法杀掉现实里的肉体的。” 就像是在劝谕头脑发热的学生一样,菊冈的话语冷静而条理分明。听完他的话,克莱因只好磨着牙齿坐回到凳子上去。 再度陷入沉默的房间,这次是被莉珐那低沉的声音打破的。 “克里斯先生。那么,你又是为了什么而委托哥哥去ggo里的呢?” 从翠绿色短裤群里伸出的充满活力的脚向地上一撑,风精灵族的第一剑士以剑道对决的步伐慢慢逼近菊冈。 “……你也曾经感到……不,现在也能感到的吧?我们也一样感觉到了——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那个叫死枪的玩家,隐藏着一个很可怕的秘密。” “……” 对无话可说的菊冈,亚丝娜沉稳地说出了一个就算是他也可能不太清楚的事情。 “……克里斯先生。‘死枪’他……跟我们一样,是sao的生还者。而且还是被称为最可怕的那个杀人工会,ughingcoffin’的一员。” 魔法使修长的身形跳动了一下,同时那失去血色的嘴唇猛吸了一口气。 公务员官僚似乎是真的被吓到了,一直都是柔和地眯细了的眼睛一下子睁大开来。过了二秒左右,他才用支吾着开口: “……那是,真的吗?” “嗯。虽然想不出他的名字,但我和克莱因都有参加过ughing讨伐战’。也就是说……死枪在游戏里杀人,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听完这个,你还想说这一切全部都是偶然吗?” “但……但是……那么,亚丝娜君,你是这么主张的吗?超能力或者诅咒什么的真的存在。而死枪是在sao时代学到了什么超常的力量,然后现在还在用那个力量继续去杀人……吗?” “……这一点……” 无法点头肯定,亚丝娜只要咬唇苦思。 然后紧接着,利兹贝特的话插了进来。 “那个……我说,亚丝娜,克里斯海特他也知道sao的事吗?记得他是在现实里做什么跟网络相关工作的公务员,因为要研究vrmmo才进入alo什么的吧……” 意外地,最先点头的是菊冈本人。是原本就没彻底隐瞒的打算吗,他快速地说明了自己的立场。 “利兹贝特君,虽然你说的也没错,但我以前是做别的事的。我是总务省‘sao事件对策小组’的一员。……说是这么说,一个能叫对策的对策都弄不出来,是个只有虚名的组织而已……” 听到这里的利兹贝特,在短暂的惊讶之后,露出一脸复杂的表情来。 克里斯海特虽然自嘲式地说了那种话,但那并不是事实。“对策小组”在2022年11月sao事件爆发后马上展开了积极的行动,把受害者的一万人迅速地转入了全国各地的医院。确保床位在最早的时候是一件很困难的事,软硬兼施地展开复杂的交涉,最后艰难地办到了这件事的,正是以眼前这位菊冈为首的那群人——亚丝娜也从桐人那听说了这件事。就现在而言,所有的sao生还者都知道“对策小组”曾经的努力,对他们只有感激而不会有怨恨。 虽然对他委托桐人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感到愤怒,但又欠着对方恩情而不好说什么,这正是利兹跟克莱因表情复杂的原因。所以,亚丝娜连带上他们的份,向菊冈开口说: “……克里斯海特。我也搞不清楚,死枪到底是用什么方法杀人的。但是,再怎么说也好,我也不能眼看着桐人孤身跟过去的因缘战斗。是你的话,应该有办法利用现实里的住所跟名字找到那个自称死枪的玩家吧?虽然不是那么容易,但只要列出ughingcoffin’所有生还者的名字,然后从契约供应商那对照一下,看谁正在家里登陆ggo网络……” “等、等一下。如果想做那种事的话需要法院发出的搜查令,光是跟搜查当局说明状况就得花上很长时间……” 就像是在制止亚丝娜一样的举高双手做出一个按下去的动作的菊冈,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一样眨了一下眼睛,然后又大大地摇了摇头。 “不,前提上就已经做不到了。虚拟科里记录的各位sao玩家的资料,只有本名跟角色名、还有最后等级而已。所属公会的名字跟,那个……杀人的回数都是找不到资料。所以说,只知道他是原ughingcoffin’的一员的话,是不可能找出他在现实里的住所跟名字的。” “…………” 亚丝娜再次紧咬嘴唇。她对“死枪”的说话方式跟行动模式确实有印象。毫无疑问他是在讨伐战跟战后处理时碰到过的人。但是,无论如何都想不起他的名字了。不,说不定打一开始她就没试图去了解过对方的名字。为了尽早地忘掉,跟那个集团相关的一切…… “——我想,哥哥他一定是,为了回忆起那个名字,才投身于这个战场的。” 出乎意料地,莉珐这么说了。 某种程度上,比这里的任何人都更接近现实里的桐人——和人的少女,把双手紧握在胸前,继续说道: “昨晚回家的时候,哥哥他的脸色十分差。多半是在昨天的预选里就已经发现到了吧。ggo里边,有ughingcoffin’的成员在。然后那个人,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但似乎还在继续杀人。……所以他一定是,想跟他一决胜负。喊出对方以前的名字,阻止他继续‘pk’下去。” 听了莉珐的话,亚丝娜微微低下了头。 虽然有点不甘心,但莉珐的推测应该是对的。不,桐人那种人,一定会想着那是“自己的责任”吧。作ughing讨伐队的一员,这次真的要彻底制止那些家伙的恶行——那是他的义务。 ——桐人君。你这个人……你这个人真的,一直都是,一直都是,像这样…… “笨……笨蛋白痴……!!” 克莱因一边叫着,一边把左手狠狠地敲在吧台上。他那总是懒散轻浮的脸也扭曲起来,还在不停叫着: “太见外了吧!说一声的话……只要跟我说一声的话,要去哪里我都会一起转换过去的啊……” “是呢……但是,桐人是不会说的吧。只要是有一点点危险的可能性,他都会想着不把我们卷入去的。他就是那样的人……” 西利卡像是想哭出来似地笑着说出了这句话。站在旁边的利兹贝特,也边笑着边点头。 “……是这样的,呢。从以前开始,就是那样的家伙呢……这么说起来,就算是在现在这大会里,他还在保护着身为敌人的某个人也说不定呢。” 听见这句话,所有人都像是被吸引过去一样看向墙上的大屏幕。 从各种各样的画面里,枪口正闪着耀眼的特效光。但是还是老样子没映出桐人的名字,而在那之后自称“死枪”的那个破斗篷男也没再出现过。 认真地想想看,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没看过桐人在ggo里是什么样的虚拟体。即使他出现在某个画面里,如果不是以写着名字的主观视点现身,而是作为对战对手现身的话,就很难认出他了。但从画面右端的玩家名单上看,kirito的名字还挂在那里,在其他参赛者一个个地变成【dead】状态的同时,他的名字旁边还是标着【alive】。也就是说,他一定还在这个广大的岛的某个地方里,正在跟“死枪”秘密地展开激烈的战斗吧。 就算现在亚丝娜转换到ggo里,也因无法参加大会而帮不上桐人的忙。但是,她还是想做些什么。至少得去支持他,守护他,鼓励他。 把胸中这扩散开来的感情压抑下来后,亚丝娜先是向莉珐问: “莉珐,桐人他不是在自己的房间里登陆的吧?” “嗯,他不是。但我也只从他那听说,他是在市中心的某个地方登陆的。” 这一点,亚丝娜早就听桐人提到过了。也正是因此,为了能在大会之后马上跟桐人汇合,她才不是在世田谷的自家而是在御徒町的daisycafe登陆alo。点头表示了解之后,她转向了菊冈。 “……克里斯海特。你应该知道的吧。桐人他,是在哪里登陆的?” “啊……那个啊,嘛……” 披着长袍的魔法使,边微微地摇动着海蓝色的头发边支吾着。但是亚丝娜踏前一步后,他马上很干脆地点头了。 “——啊,我知道。应该说,是我准备的。安全措施完善、监视仪器布置万全。在身边还有人看守着,我可以保证,桐人的现实身体绝对没有危险……” “那在哪里呢?” “…………啊,我想说的是……千代田区御茶之水的医院……啊,说是医院也别担无谓的心啊,只是为了准备心跳监测仪才在医院里的,绝对不是做什么万一的最坏打算……” 菊冈还想继续找着各种借口,但亚丝娜一挥手让他停下,然后再走前一步逼问: “千代田区的医院!?那难道是,桐人以前做康复训练时入院的那家!?” “啊,是那样没错……” ——很近。从御徒町的daisycafe到御茶之水之间,只是隔着一个末广町而已。叫辆的士的话五分钟左右就能到了。 在想到这里的同时,亚丝娜明确地宣言。 “我马上过去。现实世界里的,桐人身边。” 第十四章: 黑衣剑士与蓝色忍者 诗浓迷茫了。不过此时的迷茫,与在机车上感到的,因恐惧与忧郁的那种迷茫不同。如今的头脑十分清楚。脸颊贴在hecateii光滑的木质枪托上,诗浓只是坚信着,要给背对着暗风的少年,予以援助。 ……要射中运动中的暗风,是不能碰运气的。 刹那间得出此结论,诗浓微微松了松食指。 这不能叫做狙击。狙击手在射击时是必须得有绝对自信的。暗风在接近桐人到m900a的射程之内时,可能会稍微停一会儿的。那就等候着这个时刻吧。 蓝色的忍者,已经与桐人只有一公里以内了。但如果桐人不望向身后,就这样不动的话,暗风一定会认为对方没有察觉自己,肯定会接近到agi擅长交战的百米范围内的吧。 ——直到那时,我也要忍耐。所以说桐人,你也要忍耐。相信我。 在battleroyal中无法使用通信机,所以诗浓不断的在口中念叨着这句话。不过,就像是传到了一样。最后思考也完全停止了。自身全部都和hecate一体化,视觉与瞄准镜,触觉与扳机完全融合。心跳与呼吸逐渐远去。知觉感受到的,只有疾驰的目标,与跟随着对方心脏移动着的十字准心。 在这个状态下,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时间。 随后,那个瞬间到来了。 视野一侧,白色的光芒从右下往左上方划过。那是枪弹。当然不是hecate发出的。是从沙漠东侧死枪击发出的33pua弹。桐人躲开了这一枪,出于l115的长距离射程,子弹一直飞到了从西侧接近中的暗风那里。 从认为没有发现自己的桐人的方向,突然飞来了这样一发巨大的弹丸,就算是暗风也没有预测到。他连忙向前趴到,身体弯曲进行制动,改变方向躲到附近的岩石阴影下。 这是最初也是最后的机会。 自身的意识就像是跟随着hecate一样,手指开始压下扳机。视野中出现了绿色的“着弹预测圆”,一瞬间便缩成了一个极小的圆点。瞄准的正是胸口正中。猛地扣下扳机,枪锤击打撞针,50bmg弹内装载的火药发出了炸裂,巨大的弹头瞬时加速到了超音速—— 觉察到hecate枪口火花的暗风的双眼,与诗浓的右眼透过瞄准镜发生了对视。但这个惊讶也晚了,在看清了对方眼中的惊讶跟悔恨,还有无疑是赞赏的神色,的下一瞬间。 优胜候补首位的忍者,其胸口啪的,发出了炫目的光效。虚拟体被吹飞了数米远,在沙地上翻转了几次,仰躺着停了下来。右手的m900a与腰上别着的手雷掉落到了身旁。腹部上空浮现出了“dead”标记——此时,诗浓早已将hecate的枪口调转了一百八十度。 ——桐人! 无声的叫喊起那个名字。 黑衣剑士,朝着地平线升起的青白色月亮的方向,笔直冲了过去。 和暗风紧凑奔跑方式不同。他昂首挺胸,迈着大步幅向前奔跑,那样子就像是在跳舞一样。右手闪动,从腰间拔出光剑,瞬时伸出的蓝紫色的刀刃,给周围的黑暗染上了鲜艳的色彩。 桐人的前方,发出了橙红色的光芒。那是发射的火光。 飞来的子弹被光剑描绘出的圆弧弹开。再一次。又再一次。避开了第一发子弹后的桐人已经能够看见预测线。就算是全自动步枪能够连续发射,也因为光剑使那超凡的反应力根本无法贯穿。 诗浓将切换成夜视模式的瞄准镜倍率调到最高,捕捉到了枪弹的发射地点。 ——找到了。在巨大仙人掌下。破烂布料内伸出的具有特征性的消音器,以及枪身后挂着的枪管通条。这便是l115a3“沉默的暗杀者”的使用者“死枪”。 一看到其身影诗浓便感到一股恐惧感涌了上来,但她还是睁着眼睛抗拒着。 ……你不是亡灵。是在“swordartonline”中杀了许多人,并且回到现实世界依然策划了这起恐怖的计划,你就是拥有这种思想的,活生生的,拥有呼吸与心跳的人类。既然如此,我就能与你战斗。我坚信我和hecate的力量在你与l115之上。 拉动枪栓,将装填上下一发子弹的爱枪,对准蹲坐在仙人掌下的破斗篷的帽檐深处。 黑暗中,可以看到那闪烁着的红色眼睛。但那绝对不是死者的鬼火。而是全覆盖型护目镜的镜片。那里面的,绝对是普通的虚拟体的脸。 手指接触扳机,微微扣下。 瞬间,死枪的脑袋动了起来。看见了预测线。通过刚才朝暗风开的一枪,诗浓的位置也已经暴露了。但,条件是对等的。来吧—— 决一胜负!! 死枪眼睛贴着准镜转动枪身,将枪口对准诗浓。黑色枪筒伸出的血红色的射线碰到了诗浓的额头上。诗浓不待预测圆收缩完毕,便把扳机扣了下去。 砰。同一时间,死枪的步枪也发出了火花。诗浓将脸离开瞄准镜,用肉眼望着自己释放出的子弹和飞来的敌弹。双方的轨道,几乎在同一条直线上。 子弹会发生冲撞,一瞬间产生了这样的预感,但到这里还是发生了奇迹。几乎要碰在一起的子弹微微错开了。双方按着仅有一丝差别的轨道飞了过去。 咣!巨大的冲击音效在耳旁响起——hecate上装载着的大型瞄准镜,被击得粉碎。如果右眼还贴在上面的话就大概就死了吧。死枪的33pua子弹就这样擦过诗浓的右肩,消失在身后。 紧接着,hecate释放出的50bmg弹,也发生了偏离,击中了l115的机匣。 ggo内的枪械,比较大的部件都被设定了耐久度。通常使用损耗的只是枪身,只要维护的话就会回复,受到子弹的直击这些部位也会受到巨大的损害。即便如此,只要不减少到零,hp有剩余的话就能修理——脆弱的机关部件受到大口径弹药直击的话,那就很难说了。比如就像现在这样。 死枪的手腕上燃起了小型的火球,l115中心部变成了多边形的碎片散了开来。枪托,准镜,枪身等部件七零八落的散落到沙地上。这些部件虽然能够再度使用,但失去了的机关部件是无法再生的。也就是说,在这个瞬间,“沉默的暗杀者”已经死了。 ……抱歉。 并不是对持有者,而是对稀有的高性能枪械,诗浓的头脑中浮现出了这样的唁词,随后她再度拉动枪栓。伴随着可靠地金属音,子弹再度上膛,但瞄准镜已经被破坏的现在,远距离狙击是无法实现了。 “之后就拜托你了,桐人。” 对着疾驰前行的桐人的背影,诗浓默默地说。 桐人与死枪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二百米了。即便发动光学歪曲迷彩,在这种地形下也是无法脱离的。沙地上可以清晰地留下脚印。 没有一丝焦虑,从仙人掌下走出来的破斗篷慢慢地站了起来。将右手上残留的l115又长又大的枪身朝下,如同滑行一般向前奔去。难道说,是要使用那个金属棒战斗吗。就连hecate的子弹都能被桐人的光剑劈开,此枪身毫无疑问会被他砍成两半的。 两人之间的距离以很快的势头逐渐缩小。跑步扬起巨大沙尘的桐人。就像是引诱他们前进似地刻意留下足迹的死枪。即便没有瞄准镜,诗浓那拥有远视技能的眼睛,也能清楚的看见两人的身影。 桐人在冲刺的同时把右手的光剑举到肩上蓄势待发。左手向前举过头顶。这是在预选赛上多次看见的,最强的突击技的架势。 相对的,死枪则是将黑亮的枪身移到左手。最后右手触碰枪口。交错着五秒后。两人身后的直播摄像机不断闪现着光芒。通过ggo内的酒馆以及外部世界的stream动画欣赏着现场直播影像的观众们,当然是不知道死枪的犯罪事实以及桐人的目的,他们恐怕都已手心出汗,屏住了呼吸吧。诗浓也是在这个瞬间忘记了一切,只是睁大着眼睛。 桐人像是要突破沙漠似的向前冲去。 死枪则是用双手将枪身持平。 他的手内,唰啦的发出了一阵锐利的光芒,这个瞬间—— “啊……!!” 诗浓猛地喘不上气来。 死枪的双手左右张开。枪身脱离左手,旋转着向身后飞去。 紧接着右手——从枪身下拔出一跟细细的金属棒。是枪管通条,这难道是他最后的武器吗。通条明明是维护配件的说。自身没有任何攻击力,就算是打倒某人hp一丝也不会减少。 ——不。 不对。那不是枪身清扫用的棒子。膨胀着,开着小孔的尖端,就像是刺针一样尖锐锋利。剑?不过,根部的直径都只有一厘米。那种东西能够造成伤害吗。以前,在ggo世界,除了战斗匕首外应该没有其他金属剑存在的。 惊呆而睁大双眼的诗浓望着桐人的背影,一瞬间感到有些紧张。 但光剑使却没有停下步伐,他把右手握着的闪着能量光泽的刀刃向前突出。喷气式引擎般的金属音效,都传到了诗浓所在的岩石山顶上。秘藏着必杀威力的尖端,朝着破斗篷的胸口刺去。到跟前,就要碰上了——不过,还是没能刺中。死枪的上身突然向后屈体。就像是完全看懂了桐人的伎俩,在关键时刻进行了回避。 桐人单手突刺出的威力,烧焦了周围的空气,刺向了后方。 不知是不是大招被回避了,光剑使的身体短时间出现了硬直。不过很快又向右前方跳去,此时身体后倾的死枪,右手就像是独立的生物一般,向前伸出。握在手上的,八十厘米长的金属细针的尖端—— 深深的插进了,黑衣战士的左肩。 “…………桐人!!” 诗浓大叫的同时,鲜红色的灯光效果,如同鲜血一般在黑暗中撒开。 *** 携带终端碰了下支付面板,结算音效刚响起一秒钟,结城明日奈就说着“谢谢!”并跳了出租车。 晚上差不多十点,旋转门的正面在这个时间依然在入口处还保留了一盏巨大的灯光作为照明设置。虽说如此,但自动门的电源还是切断了,明日奈毫不犹豫的推开大门旁设置的夜间会面玻璃门,冲了进去。 进入大厅,在充斥了消毒液气味的冰冷空气中,明日奈首先来到了会面受理柜台。由于已经和菊冈诚二郎说明了自己要来医院,于是便朝着抬起头的女护士,说明了一下。 “我是预约了探望七〇五号病房的结城!” 同时从口袋中取出学生证放在柜台上。在护士拿走学生证、把上边的照片跟明日奈对照的时候,她则是在把正面墙上的馆内导览图记进脑子里去。 “是结城明日奈小姐吧。这个是探望人员许可证。离开时请不要忘了归还。病房要从右手的电梯……” “我明白了,谢谢!” 接过递来的通行卡,行了一礼,护士的表情显得有些吃惊,随后明日奈以很快的速度小跑到中间的电梯处。在医院的记录里,桐人——桐之谷和人不是为了治疗而入院,只是单纯的检查而已;所以在别人看来明日奈的焦急程度明显地不自然吧,但这个时候她也没空去在意了。电梯前,有一个类似于车站自动查票系统的东西。将通行卡放上,金属栏杆便放行了。按下向上的按钮,奔入打开门的电梯当中,终于能够喘口气了。 ——一年前,将明日奈从alo的鸟笼内解救出来,和人跑到她的身旁也一定是怀着这样的心情吧。没事的,什么事都没有。明明是这么确信着的,但还是无法抑制内心的急躁。 bon,bon。电梯通过楼层,发出了安稳的电子音效。明明只是上升七楼,却感觉异常的慢。 “没事的,妈妈。” 突然,双手拿着的携带终端的话筒处,传出了稚气的声音。 那是和人与明日的“女儿”唯。其核心程序被设置到了和人房间的专用机器内,必要时刻能够以导航妖精的形态潜行到alo内,在现实世界中也能像这样通过终端对话。由于电池容量有限长时间联系根本就不依靠这个,但也只有现在,从daisycafe出来的那时起就一直通过终端保持着联系。 “爸爸,不管是面对怎么样的强敌都不会输的。因为,是爸爸嘛!” “……嗯,说的啊。” 桐人之所以接受菊冈的委托前往ggo,都是因为一个奇怪的玩家“死枪”。操控那个虚拟体的,正视以前在sao内杀人公会ughingcoffin”所属的某人。随后——于游戏内被死枪击中的两人,在现实世界中也离奇的死去了。 一定发生了些什么。绝对没错。虽然菊冈断言潜行中的和人没有任何危险,不过他也应该不会认为那宗离奇的死亡事件只是个偶然。 bon。电梯通过了六楼,开始匀速减速,随着最后一声电子音效,电梯停在了七楼。电梯门打开的同时,“向右走十五米,拐角处向左行进八米”唯开始了导航。顺着唯的指引,明日奈在无人的走廊上全力奔跑起来。 用眼睛不断确认着,等间隔出现的侧滑门旁的门牌。七〇二三……二四……二五!将通行卡划过插槽,红色的指示灯变成了绿色,门打开了。 是个白色基调的单人房。正中位置摆放着的是以前曾照顾了明日奈的密度自动调节型凝胶体病床。周围的窗帘正拉开着。旁边摆放的是台威严的机器。连接在机器上的软线分成几个分支,分别贴在躺在床上,裸着上半身的少年的胸口。 ——桐人! 明日奈深吸了一口暖房内温度很高的空气,正准备叫喊。但比这更快一步传来的是 “……桐之谷君!?” 谁的声音从病房里传了出来,明日奈轻轻走上前。把头向右探去,一直到刚才都被检测设备所遮挡,无法看到的病床里侧摆放着一张椅子,有一个人正坐在那里。 身着白衣与护士帽。扎着由三束头发编成的麻花辫,戴着一副无框眼镜。是名护士。回想起来,菊冈也说过和人的身旁有一个人在看护着。 但没想到对方居然是正当妙龄、而且是相当美貌的女性、而且还探出身体正打算给赤裸着上半身的和人盖上被子——这一切让她不由得生起闷气来。但也只有一瞬间。觉察到了走进病房的明日奈,抬起头的护士,其表情十分紧张。 “啊,结城小姐吧?我有话对你说,请来这里。” 站起身,用稍微有些沙哑的语调快速的说道,并用左手指向床边。什么话也没说便跑到了跟前,点头打了下招呼,随后再次望向和人。 当然,眼睛是紧闭着的。但这并不是睡眠,也不是昏厥。amuspher阻隔了他的五感与现实世界的联系,并将他带到了遥远的异世界。此时虽然能够接收脑部向身体四处传达的运动信号,但身体与脸却依然无法动弹。虽说如此,但明日奈一看到和人的脸,便清楚的感受到了与安稳的表情相差甚远的和人的精神状况。 “桐……和人,发生什么事了吗?” 明日奈抬起头,问向佩戴着“安岐”名牌的护士,听到这话,护士皱着眉头,略微摇了摇头。 “没关系,身体方面没什么危险。不过,刚才的心跳速突然提高到了一百三十下……” “心跳……” 念叨着,明日奈看了下身旁的监测装置。液晶画面上,有一个极其显眼的波形图,以及标记着“1320bpm”的数字。在她的注视下,波形图再度迎来了峰值。 vrmmo中玩家的心跳上升,绝非什么异常。在完全潜行的环境下与令人恐惧的怪兽作战,当然会紧张,脉搏也会变快。倒不如说是在享受着游戏。 不过——和人,可是那个桐人啊。在浮游城艾因葛朗特,作为攻略组的solo玩家,是个比谁都要在生死之间游走,在绝境当中逃生的人。那样的他,在这样一个正常的游戏中会紧张到这地步吗?事实上,与桐人一起在alo游玩的这一年中,亚丝娜从来没有见过桐人惊慌失措的样子。 ——究竟,发生什么了呢? 将和人额头上滴落的汗水拭去,明日奈咬紧嘴唇。 此时,从左手握着的携带终端处,再度传来了唯的声音。 “妈妈,请用墙壁上的触控pc观看吧。我会把线路连接到‘mmostream’的直播影像上去的。” 啊,明日奈抬起头。病床附近的墙壁上,安置了一台四十英寸的超薄型显示器。唯应该可以从携带终端通过无线进行连接吧。关闭状态【ckout】的画面被擅自点亮,随即浏览器全屏化进行了启动。 显示出的影像,与在alo内的房间观看的直播一模一样。 屏幕左上角显示的是gungaleonline粗犷的logo。其旁边用细长的字体标示着第三届barrettofbullets本战battleroyal!独占现场直播!的文字。 画面右侧,是出场玩家名字一览表。随后占据了屏幕大部分面积的是,多视点的多元直播画面。不过现在只有两个并排摆放着的巨大窗口。 不管哪一个画面都是青白月夜下的沙漠。看来是近战中两人的各自视角。左边窗口显现的是全身被比黑暗还要漆黑的战斗服包裹,长发随风飘荡的小个头虚拟体。右手握着绽放出青紫色光泽刀刃的剑,摆好架势,左臂向下垂着。鲜红色的伤害特效依然在不断地溢出。脚边用很小的字体,标示着玩家的名字“kirito”。 “这就是……桐人……” 虚拟体的形象,与sao时代的“黑衣剑士”,以及alo时代使用的sprigan战士都有很大的分别。华贵的背影只会让人想到是位少女。不过,从其架势的重心来判断,这毫无疑问就是桐人。 病床的正对面,看着同一个屏幕的安岐护士,稍微有些疑惑似的张开了嘴。 “那里显示出的,就是桐之谷君的虚拟体吗?现在,在这里的桐之谷君,正在即时【realtime】操控着那个吗?” “是的。在战斗中……所以心跳才会上升。” 明日奈随即应答道。不过,却这却不是那么好说明的。桐人的左肩已经受到了相当大的伤害——而且对手恐怕也是,sao的生还者,同时也是个杀人者【红名玩家】。而且,在ggo内,可能也将两名玩家给实实在在的杀掉了。 战战兢兢的,明日奈将视线移到了右侧的窗口。 同样是背对着摄像头的站姿,和预想一样,就是那名破斗篷玩家。是个毫无生气,松弛的背影。但明日奈明白。这是完全习惯了虚拟世界的玩家的站姿。她屏住呼吸,看着破斗篷突出的右手。 “诶……” 不由得发出了惊叹。 手上握着的,并不是之前在铁桥区域那里使用的大型步枪,也不是黑色的手枪。只是一根细细的金属棒—— 不,不,不对。那是把根部锥度缓和,尖端完全如同针一样锋利的剑。和亚丝娜擅长的细剑很相似但又不是,是把废弃了刀刃强化突击技能的武器。 “刺剑【estoc】……?啊……啊……” 明日奈说出这样的话,自己却没有察觉。遥远的记忆,就像画面中的刺剑刺中了自己一样,发出阵阵疼痛。有的。确实存在。ughingcoffin”的干部中,确实有使用estoc的达人。名字是——名字是什么去了—— 当然,破斗篷不像桐人那样依旧使用着sao时代的名称,既便如此明日奈的视线还是像被吸引了一样,移到了虚拟体的脚旁。 显示出的玩家昵称,这边也是由字母组成的。 “sterben”。 没能迅速弄明白,明日奈只得生硬的念了出来。 “ste……stev……en?是steven的误拼写吗?” “不是的……妈妈。” 唯从终端回答道,和安岐护士说出“不对”近乎是同一时间。明日奈转过头去,护士姣好的眉毛皱了起来,用至今为止最紧张的表情,继续说: “那是德语。同时也是与医疗有关的术语。正确的读法是……‘ステルベン’。” “ステル……ベン?” 没听说的单词。望着歪着头的明日奈,安岐护士犹豫了一会儿,用有些沙哑的声音,说: “意思就是……‘死’。在医院里……是在患者死亡时使用的术语……” 从双手直到背部的汗毛全部竖了起来,明日奈将眼睛离开画面,看着躺在身旁的少年。 “桐人……” 发出的声音颤抖的,几乎到了听不出是自己的声音的地步。 *** ggo是利用完全免费的vrmmo开发支援包“theseed”进行构建,并运营的。 theseed是个泛用性能极高的系统,但也有着运营者都无法涉及的,换句话说就是黑箱的存在。开放之后经过了三个月开发出的游戏,角色跨越世界的壁垒进行移动的“转换”机能通常都是开放着的不能关闭,而玩家受到的虚拟痛觉被禁止,就连错觉也消去的painabsorb机能也是,级别的调节完全被关闭了,无法改动。 也就是说在ggo的世界里,不管中多少枪——即使是胳膊,腿被打掉,玩家也只会感到些许麻痹的感觉。 所以,现在我的左肩上的疼痛,那如同被冰针刺穿了般的苦痛都是错觉。不,因为painabsorb将错觉也给取消掉了,所以这并不是真正的疼痛。而是记忆。我以前在另一个世界中,被同样的武器击中了同样的位置,现在只是回想起了当时的那种感觉。 站在五米开外的破斗篷——“死枪”,右手下方垂着的发出黑色光亮的刺剑尖端,就像是按照某个节拍晃动似地。他就以那样的体式,毫无准备动作的连续进行突刺。光是看到剑依然无法躲闪。 是的,在ughingcoffin”据点的山洞中,我也应该是想了这些。紧接着,感觉到这家伙是稀有武器的使用者。不过在激烈的交战中,根本没有与他交谈的多余时间。 当时没能说出的话,经过了一年半的时间,终于被我说了出来。 “……好稀有的武器啊。比起这个……ggo里听说是没有金属剑的吧。” 听完这话,死枪深深地帽檐内,传出了刺耳的笑声。紧接着又是断断续续的话语声。 “你,从来不,熟悉要玩的游戏啊,黑衣剑士。这是根据‘匕首制作’技能的,高级派生,‘枪剑制作’技能,制作出的。这种长度,与重量,都是极限了。” “……那很遗憾的是,无法做出我喜欢的剑来啊。” 回应又是一阵笑声。 “你还是,喜欢,str要求高的,剑啊。那,你手上那个玩具,也不是,你的,本意吧。” 我的右手中握着的“景光”发出低低的声响,就像是不满意被称作玩具似地,啪啪的散发出细细的火花。我抖了抖肩,代替爱剑辩解道。 “这可不是什么不中用的东西。我使用过一次后就有这样的想法。而且……” 嗡,发出震动的声响,我将光剑的尖端略微朝下,摆出中段架势。 “剑就是剑。只要能够砍掉你,把你的hp扣光的话,就足够了。” “咕,咕,咕。劲头,很足嘛。能办到吗,你?” 帽檐深处,红色的眼光不规则的闪动起来。骷髅脸造型的金属面具,不知是不是错觉,露出了笑容。 “‘黑衣剑士’,你,在现实世界中,吸收了过多的,腐败空气了吧。刚才,你用的那招‘等离子冲击’,如果让以前的你看到,一定也是很失望的。” “…………可能是,吧。不过,你也和我一样。并且,你还认为自己依旧ughingcoffin’的成员吗?” “哦,你居然,想到这里了啊。” 咻咻。死枪刺耳的呼吸声传了出来,如同拍手似地双手缓慢活动起来。右手戴着的手套如同缠绕着破败不堪的绷带似的,从缝隙间可以看到手腕内侧“微笑棺木”的纹章。 “……那,你,已经,够明白了吧。我,和你,不同。我是,真正的,杀人者,而你,不是。你,只是,被恐惧所驱使,只是为了生存,而杀人的。你完全没有,考虑这些,只是想要去,忘记的懦弱者。” “…………!!” 这番话就像命中靶心一样,让我顿时无法说话。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说。ughing讨伐战的刀刃相见,直到昨天在待机室遇见,我们这个男人明明接触连一天都不到。 ——难道说……难道说,这家伙,真的拥有某种超常的能力吗?我思考得出的答案,难道还是太肤浅了吗……? 视野变得歪曲起来,我击中精神重新振作。光剑的尖端没有抖动还真是个奇迹啊。如果被发现这个破绽,死枪那无先兆的突刺技,这次一定会贯穿我的胸膛的。 轻轻咬了咬牙,从缝隙间吸了口气,我低声回答道: “……可能是这样吧。但,你并不是杀人者。你究竟是如何杀掉泽克西特,薄盐鳕子,以及palerider的,或者还有另外一个人,我已经推测出来了。那把黑色手枪的力量,也并不是你自身的能力。” “哦?那,是如何呢?你说说看啊。” 现在可是关键时刻。 我将有限的力量集中到双眼上盯着对方——将我相信的真相全部说了出来。 “……你运用那件光学迷彩斗篷,调查总督府终端上bob出场者的住所。要共犯侵入他们的家,配合你枪击的时机将药品注射,造成心脏衰竭这种离奇死亡的演出。这些都是事实。” “…………” 说到这里,死枪沉默了。 黑暗的帽檐内,红色的双眼眯了起来。从那反应,无法判断推测的正确与否。我感受着对方释放出的浓密的杀意,继续说道: “你可能还不知道吧,总务省那里,有着所有sao玩家的昵称以及真实姓名的对照资料。如果你用的是以前的名字,那你的本名,住址,犯罪的手法,什么都会弄清楚的。赶紧结束杀人的举动。登出,向附近的警察自首吧。” 又是一阵——沉默。 干燥的夜风吹过,破斗篷的表面如同小生物的群体一样,蠢动起来。闪烁着rec标志的直播摄像头,也将焦距调到了最大。我和死枪对峙,已经过了三分钟。观众们是无法听到我们的对话的,他们的焦躁与迷惑恐怕也达到了最高点吧。不过,现在只能进行言语的战斗。如果死枪肯定了我的话,那么继续兵刃相见也就毫无意义了。 但—— 数秒后,帽檐内传出的,还是跟刚才一样毫无变化的咻咻的嘈杂声。 “……原来如此,真是有趣,的想象啊。不过,很可惜,‘黑衣剑士’。你,无法,阻止我的。因为,你绝对想不出,我以前的,名字。” “你说……什么。为什么你会这么说。” “咕,咕。你忘记了,自己遗忘这些的理由,了吗。好吧……在那场战斗结束,将我送到监狱前,我想要向你报上名号。但,你是这样说的,‘名字什么的,我并不想知道,知道也没什么含义。我不会和你,再次遇见的’。” “——!!” 对着说不出话,只是睁大双眼的我,死枪发出了嘲笑般的低语声。 “你,不知道,我的名字。所以,想不起来的。你,什么也办不到。就在这里被我击倒,难看的在地上翻滚——除了眼看着我杀掉那个女性外,你什么也做不到……” 乒,像是什么划破空气的声音。黑暗中闪现了一条银色的圆弧。 “什么,也做不到。” 就想弹簧人偶似的突然奔跑起来,死枪右手的estoc向前刺出。 第十四章:命悬一线的桐人 不偏不倚对着我的心脏刺来的细针,我下意识的用光剑进行迎击。 嗡,能量刃低鸣着,刀刃刚好切到estoc的轨迹上。金属剑的侧身,被青白色的激光击中。 砍断它。应该是能够办到的。光剑景光,连诗浓步枪击发的枪弹都能砍断。那样纤细的细棒是不可能斩不断的。我就这样将剑上提,想要朝着死枪的左肩施以对角斩—— 讨厌,非常讨厌的声音,从虚拟体的内部传了过来。 我惊愕的睁大双眼,看着扎穿自己身体的金属发出的光泽。 死枪的刺剑,一部分烧焦了,但还是保全了形态。通过了拥有绝对威力的能量刃。为什么——会这样。 死枪继续向前踏出一步,像是要将estoc的根部也扎入似的。随着金属的运动,我的hp以很快的速度减少。我咬紧牙,右脚猛地蹬地向后方跳去。拔出刀刃,伤害特效的光芒在空中划出一条红色的轨迹。 两步,三步,向后跳去,望着再次保持距离的我,死枪就像舔舐着刀刃一样,嘴角再次活动起来。 “……咕,咕。这东西,的素材,是这个游戏内,最高级的金属。是,宇宙战舰的,装甲板。咕咕,咕。” 随后,就像是不想继续交谈了似的,死枪将斗篷大幅度扬起,笔直冲了过来。右手以很快的速度运动,刺针在空中描绘出无数个残影。这个至今为止我都没有见到过的连续刺击。便是刺击系高级剑技“starssh”八连击—— 光剑的招架已经不起作用,脚也无法在沙地上进行侧移的我的全身,一次又一次的被锐利的刺针扎入。 *** ——桐人! 诗浓喉咙内迸发出的惨叫,死命忍耐着手指扣下扳机的冲动。 距离约七百米的战场上,黑衣光剑使全身散发出伤害特效的光芒,不断向四周散去。造成这种伤害的死枪的剑技,在没有摸过枪械之外武器的诗浓眼里显得十分厉害。难道桐人会因为这连击导致hp全损吗,诗浓屏住呼吸,好在桐人并没有出现dead字样,并一度向后跃去,终于与死枪相隔了很大一段距离。 不过死枪没有重新调整的意思,如同幽灵一般扬着披风缩短距离。自动控制的直播摄像头,像是感觉到了马上就要分出胜负了似的,数目增加了许多。瞬间出现了十个左右的摄像头群,围成一个圆圈全方位拍摄着两人,将沙漠的一角变成了竞技场。 如果hecate的准镜完好无损的话,就能依靠狙击支援桐人,虽然这个距离也能够用肉眼看清,但预测圆却不会收缩。胡乱射击的话,最坏的情况就是击中桐人。 ——加油啊。加油,桐人。 忘记了现实中自己正处于危险境地,诗浓跪坐在岩石山顶上,双手紧握这样念叨道。 桐人以前在传说的死亡游戏“swordartonline”中,也是为了守护他人而去杀人的。这段经历与诗乃背负的过去惊人的相似。那么他的苦恼,某种程度上也一定和诗乃是一样的。 要跨越那段心酸的记忆,不去面对的话是不行的桐人这么说过。今后只能去面对,并去接受,去思考才行。 桐人现在将自己的言辞化为了行动。正用自己的双手去阻止从sao的黑暗面诞生的名为死枪的犯罪者。 能够做到这点,并不是因为桐人很强。而是他要变得坚强的决心。他是个接受自身的懦弱,烦恼,苦痛,即使如此依旧继续向前的人。坚强大概——并不是指的结果,而是迈向某个目标的过程吧。 ——好像现在就和你说话。我意识到的,感受到的东西,都想传达给你。 ——有什么,我能做到的吗。从岩石山上下去,接近的话反而会起到反效果。我在被黑星对准的瞬间,桐人也会无法行动的。但无瞄准镜的狙击只是赌博罢了。副武器mp7的射程也不够。就没有什么……什么其他的,支援手段了吗…… “…………!” 瞬间,诗浓浑身颤抖起来。 有的。只有一个,就是自己主动“攻击”。究竟能起到什么样的效果无从得知,不过——有尝试的价值。 深深吸了一口气,咬了咬牙,诗浓向着彼方的战场望去。 *** ——桐人!! 明日奈用手压着喉咙,差一点叫了出来。 虽然没有伴有灯光特效,但死枪放出的技能,毫无疑问就是“starssh”八连击。是以前“闪光”亚丝娜也很擅长的高级剑技。基本都属于“细剑【rapier】”分类的剑技,但因为没有包含斩击【sh】的动作在内,因此其派生武器“刺剑【estoc】”也能够使用。 壁挂式屏幕中,被连续技刺中的桐人,曾多次向后跳去保持距离。不过右侧画面的破斗篷,却用滑行般的异样动作跟随而上。勉强保持着estoc的最大攻击距离,桐人拼命向后退去。 随后身旁的监测装置发出了电子音效,亚丝娜扫了一眼。心跳速已经上升到160bpm了。她赶忙将眼球离开画面,望着躺在病床上的和人。 额头渗出汗珠,表情似乎也变得痛苦起来。嘴巴微微张开,呼吸变得慌乱。安岐护士见状,隔着眼镜的眼瞳也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完全潜行前虽然补充了很多水分……但已经过了四个小时了,在这样流汗下去的话会有脱水的危险。难道就不能登出一会儿……吗?” 听完护士的话,明日奈咬了下嘴唇,说: “在这里无论说什么桐人都听不到……而且是在pvp的大会中,登出机能是否有用还难说……” 在alo的大会活动也是,为了防止形式不利的玩家“投降登出”——vrmmo中如果做了那种事将是相当扫兴的——便自动将登出机能禁用一段时间。 “……amusphere好歹也在监视脑内的血液流动情况,会在脱水前自动切断游戏的……” 明日奈补充说道,护士微微点了下头,说: “明白了。多少再观察一下吧。虽然不是病患,但也不得不用输液的方式进行补水了啊。” “是……啊。” 声音不由得僵硬起来。这种状态下打点滴的话,就像是回到了sao时代。 不——此刻与当时有很大的不同。如今和人使用的,并不是拥有死亡陷阱的nearvgear,而是具有安全保障功能的amusphere。正因为如此,即便明日奈强行将和人头上戴着的银色圆环取下,也不会有任何危险。直播画面中的桐人便会消失,很快就会回到病床上——回到明日奈的身旁。拥有“死【sterben】”之名号的让人畏惧的敌之剑,再也不会伤害到和人。 想要这样做,明日奈拼命抑制着自身的这股冲动。 桐人/和人现在,是作为剑士赌上自己的一切在进行战斗。这一点是明日奈无法阻扰的。 不过,有什么——至少自己有什么能够做到的吗。就没有什么能够帮助到近在咫尺,却远在异世界战斗的他吗。 “妈妈,手。” 突然间,听到了携带终端处传来的稚幼声音。是唯。 “请握紧爸爸的手。amusphere的体感阻隔机能,不像nearvgear那么完全。妈妈手心的温度,一定能传达给爸爸的。我的手,是不能触碰到这个世界的……请将我的……我的份也一起……” 话语的后半段,带着巨大的颤抖,摇晃起来。明日奈捂住胸口,拼命摆动着头,回应道: “不……没这回事。小唯的手也一定能够传达到的。一起为爸爸……桐人加油吧。” 把携带终端放在和人无力的左手上,随后明日奈再用自己的双手包裹住。 明明暖房内很温暖,但桐人的手却像是冰块一样凉。握得过于强烈的话恐怕会让自动切断机能起作用,所以只是用聚集了自己的想法与体温的双手去温暖他。 明日奈并没继续看着直播画面,她闭上眼睛,念着这些话。 ——加油,桐人。为了你坚守的信念。我会一直陪在你身旁的。一直在你的身后,支持你。 和人冰冷的左手,微微的,确实出现了一丝颤动。 *** 好强。 速度,平衡,以及时机。全部都很完美。即便是攻略组,应该也没有将技能练就得如此纯青的剑士存在。 不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寄宿在死枪虚拟体内的,原ughingcoffin”的干部玩家,在那场讨伐战中应该没有看到过我的剑啊。并没费多大气力就将其hp减少到了一半,随后应该都撤退到战线后方去了啊。 也就是说,这名男子是在那之后改变了的。恐怕是在黑铁宫监狱中监禁的半年期间内。对ughing捣毁掉了的攻略组——其中的一员,也就是我燃起了复仇心,锻炼出的技艺吧。即使没有金钱和经验值的加算,只是靠反复练习强化已掌握的剑技确实是能够实现的。在昏暗,肌寒的牢狱中,这家伙大概曾经几千次——几万次的重复同一个动作吧。他的神经回路,已被estoc这种武器的反复使出的技能给深深地打下了烙印吧。 在那之后我就没有再次挥剑了。而且,如今手中握着的,是比起以往的爱剑要轻很多的phantomsword。舞动的感觉也完全不同。“等离子冲击”这个单发技能倒还好说,要重现连续技可以说是极为困难的。而且死枪也不想让我看到其大招的破绽之处。一直保持着近身状态,重复施展着多彩的突刺技。虽然我拼命回避,但虚拟体的四处还是不免会被刺针击中,hp也在一点一点的减少。已经减少到只剩三成左右了。 即使,被那锐利的刀刃削减hp,倒下后被黑色的手枪击中,死枪也是不能真正的杀掉我的。因为我在总督府终端上并没有填写地址以及姓名,因此我的真身所处的位置那家伙也应该找不到的。 我可能就是依赖——“自己正处于安全之中”这个事实了吧。不也正是被黑色手枪吸引了目光,没能看出持枪人的强大之处吗。如果真是这样,那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也是想当然的。那家伙依然还处在死忘游戏之中,而我的身心却早已远离了。 现在才意识到这些,未免有些太晚了。 不过,正因为如此我就这样败北也是能被原谅的吧。我的现实身体应该不会受到任何伤害。但,就和我之前说的一样,在后方的岩山上等候的诗浓就会进入黑枪的射程。如果我被击倒,死枪就会去袭击诗浓。在战斗中,只要她被黑枪的一发子弹命中,死枪的共犯就会在现实世界中对诗浓下手吧。 一瞬,只要一瞬间就好。 这个突击,如果有一瞬间露出破绽的话。 论武器的威力,光剑远在极细的estoc之上。如果猛烈的单发技能打出criticalhit的话,绝对能够削减掉死枪全部的hp。但这个空挡却制造不出来。半吊子的佯攻大概是不会起作用的,并且对方estoc也能够穿过光剑的能量刃,因此用剑也是无法制造突破点的。该怎么办。怎么办呢—— 咻咻咻,呼啸着的三连续技的最后一击擦过我的右脸颊,hp变成了红色。【谜之声:死枪,不要打脸啊】 从脸颊发出的光芒,把视野变成了红色。 不知是不是确信了自己的胜利,死枪红色的双眼激烈的闪烁起来。 红——ughingcoffin”的estoc使,眼睛也是红色的。记忆发出刺耳的吱吱声。厚重的硬直盖板出现了龟裂。 是的……我确实是,拒绝听过这家伙的名字。不想和他再有任何关联。那个充满疯狂,鲜血,惨叫,怨气的夜晚,就算是一秒也想尽快忘记。 但,真正来说,那种事是不可能做到的。 我不可能全部忘记的。只是假装忘记罢了。只是自欺欺人罢了。将一整块记忆与回路遮盖,将确实存在的东西,当做没看见过…… 为了给我最后一击,死铳把全身的气力都聚在了刺剑的剑尖上。那尖端寄宿的冷光,让被封锁的记忆断断续续重现起来。 在讨伐队出战前,于“圣龙联合”本部,进行了最后一次会议。 在会上,将ughingcoffin”的阵容相关情报再次说明了一番。首领“poh”的战斗能力。在其身旁的干部们的武装以及技能。外貌和——名字。 那群干部之中,传言有两个人喜欢使用固定的颜色。一个人是黑色。喜欢用带毒匕首的男子,名字是……对了“johnnyck”。克莱因曾用严肃的表情对我说“你不要和这家伙战斗。我不知道该怎样援护你啊。” 另一个人就是红色。要说也不是全身都是红色。眼睛和头发被自定义成了红色,带帽灰斗篷上印着一红色倒十字的细剑使——那身打扮就像是讽刺公会“血盟骑士团”的颜色与纹章似的,kob副领队“闪光”亚丝娜对此都是一副厌恶的表情。开战后和我交手的便是这个家伙。在逃到后方去时还留下了“总有一天,要杀了你”这句话,战后清理时也是这家伙朝我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经过了一年半的时间,于另外一个世界在我面前现身,使用estoc与我决斗的破斗篷——“死枪”应该就是那家伙。名字是——…… “zaza【德语写作:xaxa读作zaza,作者用的是片假名ザザ】。” 从我口中发出的简短话语声,让正打算贯穿我的心脏的兵器偏离了轨道。 没有去在意浅浅地划过胸口,然后偏往后方的刀刃,我继续说下去: “‘赤眼的zaza’,这就是你的名字。” 之后——许多片段,接连不断的在我脑海中回想起。 从我身后飞来一条红色的光线,悄无声息的刺中了死枪帽檐正中。 实弹——并不是,只是一条瞄准预测线。是诗浓。刹那间,我理解了她的意图。这是利用预测线的攻击。她根据经验,以及有限的斗志所释放的最后一次的攻击。幻影的子弹【phantombullet译者注:此处点题了】。 死枪就像是感受到了强大捕食者杀气的野兽一样,出于本能向后方跳去。 骷髅面具下发出了低沉的怒吼声。我恐怕很快就意识到了诗浓会担心误射中我,而不会开枪吧。不过,恐怕是我喊出了他的名字让他动摇了吧,判断也迟缓了一些。结果,身体擅自对幻影子弹产生了回应,采取了回避行动。 这是最后的机会。第二次再用这种预测线的佯攻就不会起作用了。不能浪费诗浓给予的这个机会。我大踏步向前,追赶死枪。 啊啊——突然间不知怎么回事。死枪消失了踪影。恐怕是“光学歪曲迷彩”的效果吧。但其留下的脚印清晰可见,我必须得用光剑对准criticalpoint,用一击决出胜负不可,被反击的话自身的hp也会被清零的。 此时,更是发生了惊人的现象。 我的左手,像是被谁操控了似的,活动了起来。因紧张变得冰冷的手,像是被某个——很熟悉的人正紧握着我的手,给我温暖,和引导。手向着左腰处移动,像是要抓住什么东西。那是连我自身都遗忘了的,第二件武器。手枪five-seven。当手腕刚一感受到从枪套中拔出的重量,深深印刻在我意识内的一条回路,如同烧断了一般冒出了火花。 “呜……哦哦哦哦——!!” 咆哮着,向前踏去。一度向左强扭过去的身体,如同弹丸一般螺旋回转着向前突进。 前方,死枪虽然消失了身影。但我朝着那摇摆着的轮廓外形,首先将左手大幅度摆出。 如果是原本的二刀剑技,首先是由左手握着的几乎擦着地面的剑向上挑起瓦解敌人的防御,但现在我的左手中拿着的是手枪而不是剑。但是,谁说剑技不能用枪来施展的?脑海中想象着左手剑向上挑去,同时持续不断地扣下扳机。 在空中描绘出一条斜线飞出的弹丸,击中了些看不见东西,散出激烈的电火花。在那电光中,死枪的身体再度显现出来。朝着光学迷彩被打破,显身出来的虚拟体—— 我把身体回旋所带来的惯性跟重量全部灌注入右手的光剑上,从左上砍去。 二刀流重突进技,“doublecircr”。 能量刃深深切进死枪的右肩口,就这样将其身体斜向斩断,从左侧腹移出。收容在枪套内的黑枪,也被光剑给切成了两截,爆发出鲜艳的橘红色光芒。 断成两截的虚拟体,四分五裂的破斗篷,以及在青白色满月下的缓慢舞动着的火炎圆弧。 漫长的,漫长的飞翔终于结束了—— 咚咚,沉闷的声响依次发出,死枪的上半身与下半身落到了不远处。略晚一些,细长的金属针——estoc落在了两截虚拟体的正中。 在不远处,我噗通一下跪到了地上,耳旁传来了细微的声音。 “…………还没有……结束……那个人会……将你……” 分成两截的虚拟体间浮出了“dead”标记,死枪的活动也完全停了下来,说话也被中断了。我慢慢起身,低头望着躺在身旁的“尸体”。 某种意义上失去了破斗篷的死枪,其虚拟体除了那骷髅外观的全覆盖型面具外,就再也没有其他任何特征了。我望着那失去了红色光芒的护目镜,低语道: “不……已经结束了,zaza。共犯很快也会被抓到的。ughingcoffin’的杀人罪行,这样就完全结束了。” 转过身,拖着满身疮痍的身体,朝着沙漠西侧走去。 大概走了几百步,几百米吧。终于,一双小小的靴子进入了俯视的视野中,我抬起头来。 站在那里的正是,抱着无瞄准镜的大型步枪,微笑着的狙击少女。 *** 诗浓像是要说什么似地张开了嘴,但很快就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现在抱有怎样的感情,自己也不知道。不过,一股热浪涌上胸口,她猛地抱紧hecate。 面朝着诗浓,桐人露出了第一次见到时的微笑。将左手上的five-seven收入枪套,并握紧拳头向前伸出。诗浓则是抬起右拳,轻轻地顶在桐人的拳上。 “……结束了啊。” 光剑使把手放下,简短的说道,随后仰望起天空。跟随着他的动作,诗浓也望向天空。 不知何时大大的云朵被分割开来,天空中的满天繁星就像是竞赛似的绽放着光芒。回想起来,在这个世界看到星星,这还是第一次。 ggo的天空受到以前的最终战争的影响,时常覆盖着厚厚的云层。白天的忧郁黄昏色总是无法消褪,因此晚上的夜空总是残留着浓厚的血红色。 不过,听街道长老npc这么说过,总有一天地面的毒气会被净化,白色的沙地会再度归还时,云层便会散去,便会恢复到繁星与星船一齐发出明亮光芒的夜空。当然,这些都只是些固定的台词,不过,或者说这里的沙漠,并不是玩家们徘徊的荒野,而是遥远未来的约定之地也说不定。 诗浓一时忘记了说话,望着通透的夜空上多种多样的频谱之光,以及在那之间如同河流一般的宇宙船残骸绽放出的光芒。 终于,桐人开口说道: “……大会也该是要结束了啊。不然观众们可是会生气的。” “……嗯,是啊。” 飘浮在夜空四处的水色直播摄像头,总觉得很急躁似地rec图标不断地闪烁。大概桐人也察觉到了吧,他微微露出了苦笑,很快又改变了表情,走近一步继续低声地说: “……这个大会里存在的危险,总算是消除了。死枪被击倒的现在,锁定你的共犯也应该消失了踪影才对。他的目的就是制造‘在ggo内被黑枪枪击玩家在现实世界同样会被杀死’这样的传说,因此是不会胡乱随便杀人的。所以现在登出也不会有任何危险……不过,就怕万一,你还是赶紧联络警察比较好。” “……不过,就算拨通一一〇,又该怎么说呢。说有人企图在vrmmo之中与现实世界通史杀人,这样的话警察一时间是不会相信的,不是吗?” 听完诗浓的疑问,桐人咬了下嘴唇,点了点头。 “这样说也对啊……我的委托人好歹也是公务员,可以拜托他出面……难道说,得在这里询问你的姓名和住址吗……” 说到这里,光剑使犹豫似地移开了视线。在vrmmo中询问他人真实情报什么的都是极度违反原则的,这点他也很清楚。 但,诗浓也考虑了一小会儿,便点了点头。 “好啊,我告诉你。” “诶……那个,但是……” “都事到如今了,你还犹豫什么啊。我……我这可是第一次啊,由自己去告诉别人,关于以前的那次事件……” 说完,桐人微微睁大了眼睛,随后点头回应道: “这也……是啊。仔细想想,我也是这样啊……” 要是再犹豫一会的话,估计怕生的自己就会别过头说“果然还是算了”之类的话了吧,所以诗浓将hecate背在肩膀上,向前迈出一步。靠到桐人耳旁,用他人无法听见的音量,私语道: “我的名字是……朝田诗乃。地址是东京都文京区汤岛四丁目……” 听到诗浓说完公寓名与房间号码时,桐人吃惊地低声回应道: “汤岛!?不会吧……我现在潜行的地点,是在千代田区御茶之水。” “诶……诶诶!?这不是近在咫尺吗?” 这回轮到诗浓大吃一惊,她不由得大声叫了起来。诗乃的自家事在春日大道与藏前桥大道之间。桐人将眼睛眯了起来,嗯……的念叨起来。 “这样好了,我登出后赶到你那里去比较快也说不定……” “诶……你……” 你要来吗,刚想这么说出,但还是忍了下来。诗浓轻轻咳了一声,重新说道: “嗯,不用,没关系的。我附近住着一个值得信赖的朋友……” 邀请诗浓来到这个世界的史贝盖尔也就是新川恭二,就是住在附近本乡四丁目从业医生家的二儿子。只要打个电话他就会赶来的,而且他应该从头到尾都在观赏着大会直播影像,像现在这样多次与桐人接触的事情也必须得向他说明一番才行。 “……而且那人是医生的儿子,万一有什么情况他也会帮助我的。” 隐藏着害羞的样子补充说道,桐人则是一副严肃的表情回应道: “喂,那种玩笑可不好笑啊。但是,真的没关系吗……那我登出后,立马联系我的委托人,让他去和警察说明情况。再怎么迟也好,我会想办法找辆巡逻车,十五……不,在十分钟内赶到的。” “嗯,我明白了。只要抓住共犯就好……” “是啊……” 桐人依然有些不放心似地说道,诗浓望着他,说: “这样就结束了,难道就只我公开个人情报吗?” “诶,啊,抱……抱歉。我叫桐之谷和人。虽然潜行的地点是在御茶之水,但家住在琦玉县川越市。” 光剑使一副慌张的神情一口气说完了上述话,诗浓回味着他的话,不管眼前紧张的状况依旧微微地笑了起来。 “桐之谷和人,所以叫桐人,这个命名方式的确很简单啊。” “我……我可不想被你这么说。” 桐人也笑了起来。他再次望向头顶的摄像头,改变了语调,说: “……要登出,必须得决出胜负啊……怎么做,诗浓?再一次,像昨天那样决斗吗?” 被他这么一问,诗浓方才想起了自己一直想与桐人再次交战的念头,这一想法到刚才为止都被自己华丽地忘记掉了。看着眼前美丽的面庞,考虑了一会儿,说: “……一个人的强,并不是指的结果……而是追求这个目标的过程……” “诶?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我说,你,全身都伤痕累累了。战胜这样的人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胜负就留到下一次bob本大会中吧。” 听到诗浓的话,桐人吃惊似的眉毛动了动,苦笑道: “难道说,在第四届大会开始时,我还得从原来的游戏再次转换过来吗?” “再次转换过来又没什么,但你别想下次再赢过我哟。……是时候该让第三届大会结束了。” “但是,怎么结束呢?既然是battleroyal战,如果不有一个人hp清零,就不会决出胜者不是吗?” “虽然是小概率事件,但在北美服务器第一届bob大会上,就有两人同时获胜哟。理由就是,本应获胜的人疏忽大意,被‘土特产手雷’这个很囧的手法给炸死了。” “土特产手雷?那是什么啊?” “就是被击倒的人,为了拉一个人一起死,而在临死之际扔下的手雷。——嗯,给你这个。” 诗浓把从口袋里取出一黑色球体抛出,桐人下意识的伸出右手接了过来。上边突出着的像是果萼一样的雷管定时器,差不多转到了五秒的刻度上。 这个是在确认桐人击倒死枪之后,诗浓急忙来到岩山西侧被打倒的暗风身旁回收的等离子手雷。在那个时刻,诗浓就已经决定好了落下帷幕的方式。 终于意识到自己拿的是什么东西,桐人睁大双眼,下意识的要将其扔出。 为了阻止桐人举动,诗浓从身后环抱住他,并将他紧紧地固定住。 两人之间,爆发出了炫目的光芒,桐人的苦笑与诗浓的微笑,全部都溶入到了纯白色的屏幕中。 比赛时间,两小时四分三十七秒。 第三届barrettofbullets本大会battleroyal战,终了。 比赛结果——“sinon”与“kirito”同时获胜。 第十五章: vs kyoji the another death-gun 从bob本大会的战场孤岛“islragnarok”传送出来,回到待机空间的诗浓,看着眼前的浮现出的比赛结果表与等候着登出读秒结束,努力让思绪冷静下来。 虽然大会已经结束,但“死枪”事件却还未终结。现实世界的诗乃周边,很有可能死枪的共犯依然留在那里。桐人虽然说过马上会联系身边的警察,但他登出应该是和诗浓同一时刻,随后再去联络委托人大概要耗费十分钟吧。在此期间,自己必须地守护自己才行。 首先要确认一下房屋的安全,接着联络新川恭二叫他来自己家。他很有可能会和共犯遇上,死枪他们使用的武器并不是枪和匕首而是灌满毒液的注射器——桐人是如此判断的——然而,那人也不至于会往留意自己的人身上注射吧。当然,还是要在电话中让对方注意安全一些。 用大个字体标示的倒数计时器上的数字,以很快的速度减少,终于只剩下十秒了。 诗浓最后一次,眺望起比赛的结果画面。 最上方,同时获胜的诗浓与桐人的名字闪烁着光芒。能够在此登上自己的名字虽然都是ggo玩家的终极目标,但很遗憾的是这次的结果可能会不算数吧。因为赛场的情况太不正常了。这个目标还是留到第四届大会再去完成吧。 没有第二位,在第三位处显示出了死枪的登录名“steven”,实际是由字母“sterben”组合而出的,可能是自己的拼读方法有误吧,对于破斗篷来说“死枪”才是自己的真名吧,登录名什么的除了伪装之外无任何意义。 第四名是“暗风”。作为优胜候补,应该有很多人赌他赢吧,这次的博彩还真是爆出冷门了啊。五名以下并排显示出的都是些有名的玩家,扫过“戴因”与“夏侯惇”的名字——列表到了第二十八那里就打至了。 最下面,写着网络掉线者两名。分别是“palerider”与“garrett”。 果然,在这次大会中被死枪所害的人有两位啊。也就是说共犯有两名吧。究竟在vrmmo中他们属于什么样的集团,经历了什么样的事件,才能让这三人谋划了这起让人恐惧的犯罪啊…… 读秒变成零的瞬间,出现在诗浓内心的并不是高涨的胜利情绪,而是一股冰冷的战栗感。 刹那间一股浮游感朝诗浓袭来,等到感觉消失时,诗浓已经变成了诗乃,并躺在现实世界自家的床铺上。 不——可能不止一个人。还不能立即睁开眼睛,不能有任何动作,诗乃对着自己说道。 身体一动不动,紧闭着双眼,诗乃开始探寻起周边的动静来。 耳朵传来了几种声音。首先是自己的呼吸声。以及以很快的速度咚咚跳动着的心跳声。 天花板附近发出低低音响的是空调制暖的运转音响。还有冒着气泡的加湿器声。窗外,大道处传来的汽车逐渐远去的行驶声。以及同一栋公寓楼,不知何处传来的立体收音机的低音喇叭声。 ——只有这些。除此以外房间内没有其他异常的动静。 慢慢地深吸一口气。进入鼻腔的是放在床头处的不亚于芳香剂的药草香皂释放的,让人心境平和的香气。 房间里除了自己,没有其他人。 虽然这么想,但诗乃还是不敢睁开眼。在床的左侧,就不会突然站出来一个看着自己的人吗——类似这种恐惧,还无法完全散去。 不,即使房间里没有,也可能是在厨房、浴室……或者是阳台……虽然是间狭小的1k【带厨房】公寓,但只要留心,能够躲藏的地方还是有很多。正因如此,躲藏在床底下也是有可能的。好讨厌。无法动弹啊。 现在,桐人——桐之谷和人,应该正在和其委托人联络吧。只要再等十五分钟,就能听见巡逻车的声音了。既然如此,一直等到那个时候才是明智的决断。 想要这里,双眼再次紧闭时—— 旧式的空调突然停机了,吹出来的未经过加热的空气,拂过诗乃裸露的大腿。冷气顺着皮肤传遍全身,突然,鼻子发痒起来。 抵抗也只有两秒中。随后眉间与鼻筋收缩,背叛了自己的呼吸器官,一阵小,但却很清晰的声音——阿嚏!爆发了出来。诗乃的身体变得僵硬起来,等候着房间某处传来的回应。 不过,还是像刚才那样,什么动静也没有。 诗乃微微的将右眼睁开。 关闭了灯光的室内,只有些许路灯灯光从窗帘缝隙间照了进来。首先转动眼球,随后慢慢活动脖子,探寻着房间的情况。 总之视野内毫无人影。但诗乃仍旧轻声将头上的amusphere取下,摆在枕头上。用腹肌的力量坐起身,用很快的速度,再次环视起屋内。 ——什么都没有,就像数小时前完全潜行时那样。 桌子上摆放着的是矿泉水的瓶子。以及放在瓶子旁的,稍大型立体收音机。放在地板上的书包。都像是没有被他人动过的样子。 诗乃将床单掀起,吞了一口口水后,望向床与地板之间的缝隙。想当然的,那里什么也没有。 抬起头,从窗帘的缝隙间可以看到铝制拉窗锁,也是好好的放了下来。 光着脚踩在地板上,伸长脖子,这次要去探查一下厨房的情况。只有三叠榻榻米大小的空间,应该没有能够藏身的地方。 站起身,下意识蹑手蹑脚的来到墙边,按下电灯开关。不一会儿房间便充满了白色的灯光,厨房对面的玄关也被照亮了。 仔细望去,门锁也是好好的处于水平状态。诗乃依旧站在原地了一会儿,准备调查只有一墙之隔的场所——单间浴室的情况。那里也是毫无异常声响。再次踮起脚尖,从六叠间朝着厨房走去。 水槽正对面的单间浴室的门,紧紧的关闭着。门没有上锁,里面也没有灯光。 冒出冷汗的右手,握住了铝制门把手。 深深吸了口气,屏住呼吸,左手按下电灯开关,同时猛地拉开门。 “…………” 诗浓无言的望着浴室内,一段时间后。 “……真像个笨蛋。” 她低声自语道。树脂浅茶色统一色调的浴室内,当然也是,毫无一人。 这次终于能松了一口气了,诗乃的脖子,双肩都耷拉了下来,浑身如同脱力一般,她半转身,靠在墙壁上,慢慢坐了下去。 房间里,没有其他人在。而且也没有留下房屋被侵入过的痕迹。 当然也有可能,有人解开旧式电子锁进入房间,通过携带终端观看ggo直播动画,在看到死枪败北后便离去了—— 如果是这样,那么侵入者应该还在公寓附近。其再度返回也不是不可能的,还是赶紧联络新川恭二进行求助比较好,但却毫无站起来的力气。 瞥了一眼冰箱上拥有时钟机能的厨房定时闹钟,上面的数字,显示着晚上十点过七分。 ——这三个小时是多么的漫长啊。潜行前,自己吃完优乳酪并将其包装扔到眼前的垃圾袋中,就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感觉自己像是有什么地方不同了,但同时又觉得自己没什么变化。 不过,长期盘踞在诗乃心中的那股焦躁感如今多少远去了些。想坚强起来,不坚强起来就不行,像这样的想法是很空虚的——也许她只是学到了这一点吧。所有的一切,都要从自己的双脚迈出第一步开始…… “好……的。” 轻轻地对自己说道,仿佛现在才意识到了喉咙的干渴。诗乃来到水槽前,将净水器流出的水注入玻璃杯,一口气喝完。 正当她准备再装一杯时—— 叮咚,传来一声古老的音符,玄关的门铃响了。 诗乃反射性地身体硬直起来,望着大门。门锁难道会就这样被打开吗,想到这里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或者说是警察来了,想到这里她看了下时钟,离登出才过了三分钟。这怎么说也太快了啊。 就在诗乃愣着不动时,门铃再次响起。诗乃轻轻地,不发出一丝声响来到了门前。 先把门链挂上,想到这里她畏畏缩缩的伸出左手,在手指刚碰到锁链时—— “朝田同学,在吗?是我,朝田同学!” 从带有对讲机机能的电子锁处,传来了很熟悉的,音调略有些高的少年的声音。 诗乃,呼的松了口气。穿着拖鞋的脚踩在踏脚石上,将脸贴到门前,以防万一还是从猫眼中看下外面的情况吧。因鱼眼效果变得歪曲的走廊处,站着的毫无疑问,就是刚才诗乃想要打电话去联系的人——原同学也是邀请诗乃去ggo的新川恭二。 “新川同学……?” 是否要从对讲机中和他打声招呼呢,正当犹豫时又传来了对方的声音。 “那个……我无论如何,都想为你庆祝一下你获得了优胜……这个,是从便利店里买来的,真是不好意思。” 听完这话,诗乃再次从猫眼向外看了看,发现恭二像是提着一个类似于蛋糕盒的东西。 “好……好快啊。” 不由得发出了声。把进入待机空间的时间也算进去,离大会结束也才五分钟不到。有可能,他不是在自家而是在附近的公园观看比赛,当看到胜负那时跑到便利店去买的也说不定。这种凡是快一步的做法,要说和agi型的史贝盖尔还真是像啊。 不过,的确是省了由这边去联系的工夫了。诗乃长叹一口气,手伸向门把。 “稍微等等,现在就给你开门。” 说话同时,看了下自己的身体,上面穿的是运动服,下身则是只穿了条短裤,这种稍微有些不像样的打扮,不过就这样吧,诗乃耸了耸肩将门把手旋转了九十度。 推开门,带着一脸害羞般笑容的新川恭二出现在了面前,牛仔裤搭配着上身带毛绒领的军服样式外套,虽然穿着了如此之多,但好像依然不够似地,从外表看上去感觉他依然很冷。 地板上的凉气从脚底板传遍全身,诗乃缩起脖子,说道: “呜啊,好冷啊,快进来吧。” “嗯,好。打扰了。” 恭二也缩起脖子,脚迈进屋,看到诗乃便像是见到什么光彩夺目的东西似的眯起了眼睛。 “……怎,怎么了啊……房间会变冷的,赶紧上来把门关上啊。啊,请把锁锁上。” 恭二投来的视线让诗乃有些害羞,但她还是掩饰了自己羞愧的样子,说出了刚才那番话,随后便转身朝着里屋的走去。咔嚓,身后传来了门上锁的金属音。回到六叠房间的诗乃,从桌上拿起遥控器,把暖气开大。空调发出了很辛苦似地呜呜声,吹出了温暖的空气,把寒气赶跑。 诗乃端坐到床上,抬头望去,恭二依然站在房间的入口处。 “随便你坐哪里。啊……你要喝什么……” “嗯,不用了。” “我很累了,你要那么说的话,真的就什么都不给你拿了哟。” 听着诗乃开玩笑似地话,恭二总算是笑了起来,他把蛋糕盒房子茶几桌上,坐到了一旁的靠垫上。 “……抱歉啊,朝田同学,突然造访。但是……就像刚才说的那样,我想早一些替你祝贺。” 像小孩一般抱着膝盖,眼睛向上望着诗乃。 “那个……bob的优胜,真的是祝贺你。好厉害哟,朝田同学……诗浓。终于成为ggo里最强的gunner了啊。但是……我是知道的哟。朝田同学迟早会取得优胜的。因为朝田同学有着,其他人都没有的,真正的强大之处啊。” “……谢谢。” 诗乃感到有些高兴,缩起的头微微动了动。 “不过,虽然是优胜却只是并列第一……而且只要观看直播就感觉到,这次的大会,有很多不对劲的地方……说不定,这次的结果也会被判定无效……” “诶……?” “那个……这个……” 望着歪着头的恭二,究竟是不是要把死枪的事情跟他说呢,诗乃有些迷茫。就算想从头开始说明,诗乃也不知道更详细一点的事情。而且——现在再来看,刚才发生的那些事,就像是假的一样。 难道说…… 发生的一切都是偶然吗……?虚拟世界被枪击的人,同一时间在现实世界也会被毒杀掉,这种事真的可能吗。对于诗乃来说,看到也只有palerider断线消失的景象而已。他和另外一个断线者真的死了吗,死枪的犯罪真的是实际存在的吗,不到真相大白的那刻这些都无法确定。 不管是哪个,再过十分钟警察就要来了。到那个时候再向恭二说明整个事件也行。想到这里,诗乃改变了话题。 “嗯……没什么。只是感觉有几个怪异的玩家。还有就是,你来得真快啊。大会才刚结束五分钟左右。” “啊,那个……实际上,我在附近用携带终端观看直播。所以才能这么快前来祝贺啊。” 看着慌慌张张说出这话的恭二,诗乃微笑起来。 “我也是这么想的。天气那么冷,当心感冒哟。我还是给你泡杯茶吧。” 不过,恭二依旧摇摇头拒绝了诗乃的好意。看着对方脸上的笑容逐渐褪去,浮现出一副迫不得已的表情,这让诗乃不禁眨了眨眼。 “那个……朝田同学……” “什,什么?” “直播画面里放出了……在沙漠的洞窟内拍摄到的画面……” 那番话与恭二的表情,诗乃察觉到了对方即将要说些什么了。她回想起在那个洞窟内发生的事,从脸颊道耳根都不由自主的发热起来。 “那……那个,那个是……” 到刚才为止都完全——或者说是在意识层面忘记掉了,不过自己趴在靠在岩壁而坐的桐人的膝盖上,呜呜大哭的画面,都被恭二看见了。想到这里,自己也没办法回避了。 对着害羞而低下头的诗乃,恭二继续说道。本以为对方会让诗乃说出她和那人之间的关系,但内容却完全出乎她的预料。 “那个是……被那家伙胁迫的吧?被抓住了什么弱点,没办法才那样做的吧?” “啊,啊?” 双眼闪现出有些奇妙的神色,恭二稍微弯起腰身子向前探出。嘴唇不规则的颤抖起来,沙哑的话语声一个接一个的脱口而出。 “被胁迫,去狙击那家伙的对手……到最后,才因为那家伙的大意,用手雷和他同归于尽。但是……这些还不够哟,朝田同学。我以前也说过……要更加留意那人才对啊……” “啊……这个……” 诗乃顿时哑口无言,究竟该怎么说呢,她拼命寻找着话语。 “那个……胁迫什么的,并不是这样。大会中,都是自己不小心……在潜行中,老毛病又发作了……因此变得惊慌失措起来。随后……遇到了桐人。而且,说了许多过分的话的也是我。” “……” 恭二眼睛睁得溜圆,沉默不语,听着诗乃说出的话。 “但是……那家伙,虽然是个让人火大的人。不过,总感觉……和妈妈有些像。可能就是因为这点吧,我才像个小孩一样大哭起来……真是不像话啊。” “……朝田同学……但是……那都是病情发作,不得已为之的,对吧?对那家伙……没有,别的想法吧?” “诶……?” “朝田同学,对我说过。要我等着,是吧。” 恭二跪坐在地板上身体猛地向前探出,双眼渗出紧张的神色。 “说过吧。只要我等着,总有一天你会成为我的人。所以……所以,我……” “……新川……” “说啊!和那家伙没什么关系。因为讨厌他。” “怎……怎么了啊……突然间……” 大会前,在附近的公园,自己对着恭二说出“等着我”这话的景象出现在了诗乃的脑海中。 不过,她那句话的意思是等自己能从那沉重的过去里得到解脱那时。只有做到了这一点,她才能变回一个普通的女孩子。 “啊……朝田同学,既然取得了优胜,应该够强了吧。已经,不会再发作了吧。所以,那种家伙也没有必要了。我,会一直跟你在一起的。我……会守护你一生的。” 如同说梦话一般,恭二站了起来。就这样朝着诗乃靠近,二步,三步——突然间张开双臂,用很大的力气抱起诗乃。 “啊……!?” 诗乃因惊愕全身变得僵硬。双臂与侧腹的骨骼发出声响,肺里的空气也被挤了出来。 “……新……川……” 因为压力与惊吓,让诗乃喘不过气来。不过,恭二却加大了力道,想要用自己的体重将诗乃压倒在床上。 “朝田同学……我喜欢你。我爱你。我的,朝田同学……我的,诗浓。” 恭二沙哑的声音出现了裂痕,说出的那与其说是爱的告白,不如说是诅咒的话语,响彻整个房间。 “不……要……啊……” 诗乃拼命用双手按着床板,支撑着身体。同时双脚使劲,用右肩顶住恭二的胸口—— “……不要啊。” 虽然声音很小,但总算是将恭二的身体顶了回去。气喘吁吁的大口吸取空气来。 跌跌撞撞向后退去的恭二,脚碰到了靠垫,跌坐到了地上。因为碰撞,桌子上的蛋糕盒也掉了下来,发出沉闷的声音。 不过,恭二并没有注意到那个,他依然盯着诗乃。像是不敢相信对方会拒绝自己似的,一脸十分吃惊的神色。 瞪得溜圆的眼睛,内部变得暗淡无光——从猛然痉挛起来的嘴唇中,说出了空虚而呆滞的话。 “不行哟,朝田同学。朝田同学,背叛我可是不行的哟。只有我才能帮助朝田同学,不能看其他男人。” 恭二再次缓缓地站了起来,朝着诗乃走来。 “……新,新川同学……” 刚才的冲击还没消去,诗乃吃惊的说道。 确实,以前把他叫到自己家里并给他准备料理时,或者在公园里被抱住时,她都能感觉到恭二的体内,似乎有种危险的、攻击性的冲动。不过,因为是男生,在某种程度上那也是正常的,她也相信着看起来很正经、没什么存在感的恭二,认为他不会失去自制,做出些难以接受的事。 恭二一声不吭地站在靠在床上依旧无法动弹的诗乃面前,俯视着她。恭二的眼中闪现着诗乃从未见过的疯狂神色。 难道说,新川同学,在这里,要把我…… 思绪的片段在脑内闪过,最终,在诗乃的脑海中慢慢出现了个更有冲击性的恐怖画面。 只不过—— 诗乃的想象虽然在方向上是正确的,但却在质上犯了个很大的错误。 嘴巴微微张开,发出慌乱的呼吸声,恭二把右手伸进外衣口袋中。像是握住了什么东西。 从口袋中拿出的手中,握着一个奇妙的东西。 那是全长二十厘米。发出艳绿色光泽的塑料制品。 尖端是个越来越细的圆锥体,平均约三厘米左右的圆筒上,斜着延伸出一个握把状的突起,恭二的右手就握在上面。而他的食指则是放在握把与圆筒结合处一个突出的绿色按钮上。 只有圆筒的尖端装上了一个银色的金属部件,稍微有些尖的前端像是有一个细小的空洞。从整体外形来看,就和小孩的玩具光线枪一样,但这个无一丝装饰的物体,却让诗乃察觉到了其明确的用途。 握着那玩意儿的右手动了起来,将前端毫无造作地抵到了诗乃的脖子上。那冰一般的感触,让她浑身汗毛竖立。 “新……川……?” 诗乃僵硬的嘴唇动了动,总算是发出了声音,但这话还没说完,恭二便低声插话道: “不要动哟。朝田同学。出声也是不可以的……这个是,无针高压注射器。里面装的‘琥珀胆碱【sinylcholine】’的药剂。把这个注入身体的话,肌肉便会无法活动,很快的心肺功能也会停止的哟!” 如果精神有着像是外壳一样的东西并存在于大脑中的某个地方的话,那它今天到底是受到了多少次能把整个外壳都击个对穿的冲击呢——连诗乃自己都数不过来了。 寒冷从脖子开始逐渐传导并渗入到手脚末端,意识开始变得麻痹起来,诗乃还为了处理恭二话语的碎片并得出其含义,拼命让脑子运转起来。 也就是说——恭二,所说的就是,要将诗乃杀死。如果不按他所说的去做的话,他就会将手中玩具一样的注射器里的药剂注入到诗乃体内,让心脏停止跳动。 想到这里将所有的事情一并考虑,这一切都是开玩笑的吧?新川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的啊?诗乃脑海某处不断重复着这样的声音。但实际上,诗乃的嘴巴就像变成了干枯的树木还是什么的,怎么也无法动弹。而且,脖颈处——准确来说,是从左耳下方五厘米处,金属圆锥所带来的冷酷的硬度与冰冷的温度,这种触感不容许她有一丝把这些都当成玩笑。 诗乃只得呆呆的望着,因逆光而无法看清的恭二的脸。残留着些孩子气的圆润下颚微微动了起来,说出了毫无顿挫的话。 “没关系哟,朝田同学,一点也不可怕的哟。在这之后我们……就要合二为一了。我会将从见面时就一直积累的感情,现在全部献给朝田同学。会很温柔的进行注射的……所以,你不会感觉到一点疼痛的哟。不用担心。就交给我吧。” 话语的含义,诗乃依然无法理解。那近似于日语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他国语言一样。只是,耳朵深处,不断地听到,这样两个词组。 zhegeshiwuzhengaoya注射器。huirang心脏tingzhitiaodongyo。 注射器。心脏。这两个词……最近,从哪里听过吗。 到这里,诗乃方才想起了在遥远的虚拟世界里所发生的事。月夜的沙漠,小小的洞窟内,脸蛋如同少女一般的少年确实是这么说过。泽克西特与薄盐鳕子,好像是被注射了什么药品,让心脏停止了跳动而死去……的。 那就是说——难道——难道是。 诗浓的嘴唇痉挛般的动了起来,用沙哑的嗓音,说道: “那……你……你就是,另一个‘死枪’吗?” 抵在脖颈上的注射器,颤抖了一下。恭二将一直以来和诗乃说话时憧憬的表情隐藏起来,嘴角露出笑容,说道: “……诶,好厉害啊,不愧是朝田同学啊……居然看破了‘死枪’的秘密了啊。是的哟,我就是‘死枪’的一只手。还有就是,在这届bob大赛前都是我一直在操控着‘sterben’哟。如果你能看到我在古罗肯酒馆处枪击泽克西特时的动画的话,那我可是会很高兴的哟。但是,今天,我是负责现实世界这一边的职务。但是,朝田同学去接触其他男人可是不行的哟。即使是我的兄弟。” 不知道是第几次的惊讶,让诗乃的身体变得僵硬起来。 恭二有兄弟,这种话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不过,他小的时候总是因为疾病而住院,除此以外恭二什么都没有说,诗乃也没有过问。 “兄……弟……?……以前在sao内隶属于杀人公会的……是你的……哥哥,吗?” 这次轮到恭二出于惊讶睁大了双眼。 “诶,居然了解到这个地步了啊。大会中,修一哥居然连这个都说了啊。难道说,哥哥也看中朝田同学了吗。不过,安心吧,朝田同学,谁都不会碰到你的。其实……今天,我本来不打算往朝田同学身上进行注射的哟。虽然哥哥会因此而发怒的……但是,朝田同学,在公园内,说了要成为我的人了啊。” 说到这里,恭二听了下来。嘴唇上陶醉的笑容再次褪去,表情再次变得阴暗起来。 “……明明是这样的……朝田同学,居然和那个男人……你被欺骗了哟,朝田同学。我虽然不知道那家伙跟你说了什么,但我很快就会超过他的。请你忘了他吧。” 注射器依然顶在诗乃的脖子上,恭二用左手紧紧抓住诗乃的右肩。就这样把她压倒在床上,随后自己也来到床上,跨坐到诗乃的大腿上。在此期间,依旧像是在说梦话一般,说道: “……放心吧,我不会让朝田同学一个人的。我很快也会一起来的。我们两人,就像在ggo里那样……不,我们会在更加幻想的地方,在那个世界转生,成为夫妇,一起生活。一起冒险……生孩子,一定会很快乐的。” 听着完全疯狂了的恭二的话语,诗乃用部分麻痹了的思考,总算是得出了两个结论。——警察很快就要来了,所以必须要说点什么。 “但是……如果作为搭档的你不在了的话,你哥哥会很困扰的……而……而且,我也没有被死枪击中。如果就这样死了的话,好不容易塑造成的死枪的传说,就会被大家怀疑的。” 完全干燥了的舌头总算是动了起来,让诗乃说出了这样的话。恭二将右手的注射器,从运动服的衣领处神了进去,移到诗乃的锁骨下方,露出了抽搐般的笑容。 “没关系的哟。今天我们有三个目标。哥哥,还找来了另外一个施行人。他也是sao时代的公会成员。之后,只要他代替我就行了。而且……我不会让朝田同学,和泽克西特与鳕子那些人渣一样哟。朝田同学,并不会被死枪杀掉的,你是只属于我的东西。朝田同学……如果要让你上路的话,我会找个很远……没有人烟的山林之中,把你运送到那里去的,然后我会马上来找你的哟。所以,在路途中请等着我哟。” 恭二的左手,就像是害怕似地,畏畏缩缩的隔着运动服摸起诗乃的腹部。一开始是两三根手指,接下来则是手掌全部。 第十五章: 诗乃内心深处 因厌恶和恐惧浑身冒出鸡皮疙瘩,诗乃拼命的继续和他说话。如果突然剧烈活动,甚至声音大一点的话,眼前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少年,大概会毫不犹豫地按下注射器的按钮吧。虽然不愿意那么想,但恭二的声音跟表情里,隐藏着让人确信这一点的疯狂。于是,她极力稳定下来,说道: “……那,那个……你还没有,在现实世界中,使用过这个注射器吧……?这样的话,还……还,来得及的哟。还能重头再来的哟。寻死什么的,是不行的哟……你不是接受了,高级认定考试了吗?不是要去预备校学习了吗?你不是要成为医生的吗……?” “认定……?” 恭二歪着头,将这个像是很陌生的词语反复说了几遍。终于,嘴中传出了“这个啊……”的声音,他把左手从诗乃身上拿开,伸进自己外套的口袋中。 拿出的是一张细长的纸片。 “要看吗?” 露出了自嘲般的笑容,将纸片举到诗乃眼前。 像是什么打印纸似地,也是诗乃很熟悉的——模拟考试成绩单。不过,并排陈列着的得分与偏差值,无论哪一科都是极其惨烈的数字,这让诗乃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新……川……这个是……” “你就笑我好了。偏差值,居然会是这样的数字。” “但是……你,父母……” 看到这样的成绩,怎么还会继续允许你使用amusphere呢,这样的话还没待说出口,恭二敏感的神经就像理解到了这层意思似的。 “呵呵,这样的东西……可以用打印机制作出很多哟。而且,我对父母说是用amusphere进行远程教育。但是给我的那些费用无论如何都和ggo的使用费还是差了一截,不过,那点钱在游戏中想挣多少就能挣多少……” 突然间恭二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鼻子上出现了皱纹,紧紧咬着牙,犬齿毕露。 “……比这个,低贱的现实,要好太多了。双亲……学校的那帮家伙……都是些愚蠢到了极点的家伙。只要能够成ggo最强的玩家……那样,我就满足了。就是这样……‘史贝盖尔’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而存在的……” 恭二手部的颤抖通过注射器传到了诗乃的身上,难道现在要按下按钮了吗,这让她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明明是这样的……都是泽克西特那个人渣……说什么agi型是最强的……都是因为这个谎言的缘故……史贝盖尔连m16都无法装备……畜生……那个畜生……” 恭二的话表达出了他那数不尽的怨恨。明明全都只是游戏里的事,但他的怨恨却明显地超过了某个界线。 “现在……就连ggo的续费钱都挣不到了……ggo可是……我的全部啊……为此我明明牺牲了现实中的一切……” “……所以……所以……你才要杀泽克西特……?” 难道,就是——这样的原因吗,想到这里,诗乃问道。恭二眨了眨眼,再度浮现出了陶醉般的笑容。 “是的哟。能让‘死枪’成为ggo……不,是全vrmmo中最强的传说,作为祭品来说,没有比那家伙再适合的人了,不是吗?杀掉泽克西特与鳕子,再在今天的大会上杀掉palerider以及garrett的话,不管玩家再怎么蠢,也应该发觉死枪的力量是真家伙了吧。最强……我是,最强的……”【谜之声:恭二真的中二了】 那无法压抑的快感,让恭二的身体颤抖起来。 “……现在,这个低贱的现实世界已经对我没用了。走吧……朝田同学,让我们一起去‘下一个’地方吧。” “新……新川同学。” 诗乃拼命的摆动着头,回应道: “不行哟。还……还能回头的。你,还能重新再来的。和我一起,去警察那里……” “……” 不过恭二的眼睛就像是在看着远方似地,只是不住的摇着头。 “……现实世界什么的就不用管他了。来吧,和我融为一体吧,朝田同学。” 虚无呆板的声音传出的同时,恭二的左手抚摸诗乃的脸颊,并用手指拨弄诗乃的发丝。 “啊啊……朝田同学……好漂亮啊……真的好美啊……” 恭二的手指十分得粗糙。其手指只要一触碰到诗乃耳旁娇嫩的肌肤,就会引起一阵细微的刺痛。不过恭二就像是没有觉察到诗乃的表情,依旧像是说梦话一般继续说道: “朝田……我的,朝田同学……我一直,都喜欢着你哟……在学校里……诗乃被卷入的那起事件……从我听到的那时起……就一直……” “……诶……” 恭二的话语,就像出现了些延迟似的,传到诗乃的耳中,当她意识到的时候,不由得双目睁大: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喜欢你……憧憬你……一直以来……” “……那……你……” 这,难道说,诗乃在心中默念着,并用孱弱的声音问道: “你是……知道那个事件……才和我,搭话的吗……?” “是的哟,当然。” 恭二就像是对待小孩似的,用左手抚摸起诗乃的头,几次都因为内心兴奋的情感而点起头来: “用真的手枪,射杀坏人的女生,全日本也就只有朝田同学哟。真的很厉害哟。我就说吧,朝田同学拥有真正的力量。所以我才挑选了传闻中的五四式手枪作为‘死枪’的武器。我很憧憬朝田同学。我爱你……爱你哟……比任何人都要……” “……怎么……会……” ——这是多么荒唐,多么难受啊。 眼前的少年,曾一度是诗乃在现实世界中除了亲人之外唯一能够新人的人。不过——他的精神,却和诗乃并不是同一个世界。从最初开始,就相距很远,两人之间就有很大的差别。 诗乃的内心终于被绝望的黑水填满。视觉,听觉,五感全部都丧失了,世界正逐渐离她远去。 诗乃,失去了力气。 失去了焦点,变得恍惚的视野里,只有恭二的双眼,如同黑色的洞穴一般漂浮在那。黯淡无光,就像是和黑暗的世界紧密相连的通路一般,那双眼睛—— 是那个男子的眼睛。 终究还是回来了啊。从夜路的阴影处,橱柜的缝隙间,随后又从死枪的帽檐深处,那名男子躲藏在各种各样的黑暗当中,伺机而动。 手指变得冰凉。从末端开始,身体与意识的联系被切断了。魂魄慢慢变小。缩成一团。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至今为止度过的十六年,是在一个极度悲凉,残酷的世界当中。它夺走了连脸都没见过的父亲,夺去了母亲的心,出于恶意这次甚至连诗乃的一部分灵魂也带走了。 大人们个个都隐藏着如同望着珍禽异兽,甚至比这更加厌恶的眼神。同年的小孩们,也是对她施以毫不留情的辱骂。 而且连这样都不够,还想继续从诗乃那夺走重要的事物的这个世界,她是绝对不会承认的。这绝对不是唯一的“现实”。 对——这不是现实。这只是无数平行世界的其中之一,然后刚巧发生了不止一件的坏事而已。在其他世界里边,一定有着一个“什么都没发生的世界”存在着吧。如果没有和新川恭二认识,没有发生邮局事件,父亲没有因事故死亡,过着平凡生活的诗乃,一定有着这样的世界。在黑暗中缩紧手脚,变成小小的凝固无机物,诗乃的魂魄正寻求着能够绽放出温暖笑容的自己。 在仅有的理性当中,诗乃突然感觉到了细微的讽刺。 无法忍受现实的残酷,逃避到梦想之中的自己,某种意义上和恭二很相似。 在学校被责备,双亲的期待,考试的重压,他放弃了这样的“现实”,投入到虚拟世界寻求解救。在虚拟世界能够得到最强称号的话,在现实世界被深埋入虚无绝望深渊中的自己也就应该有着些价值存在。不过,这个愿望也破灭了,他,已经坏掉了。 诗乃在名为gungaleonline的世界中,也在寻求着同恭二相同的强大。随后,她曾一度就像找到了通路似的。 不过,从记忆的沼泽中伸出的冰冷的手臂终究是抓住了诗乃,想要把她一同带走,可为什么却一点抵抗也做不到呢。眼睛也无法睁开。不行了,所有的一切。 如同深深的水底浮上的水泡一般,断断续续的思绪中,突然想到。 那名少年,又是如何呢。 被关押在虚拟世界这样的牢狱中两年,夺走了数条人性命的少年。在长长的战斗中,一定也失去了重要的人吧。他也应该很不甘心吧。一定也憎恨着这个夺走了自己许多东西的虚拟世界吧。 不,不仅仅是这样。即便是在逆境之下,他也不会放弃自身背负的东西吧。只有这样的人,才能与死枪进行那样绝望的战斗,并取得胜利吧。 ——你真的是很强啊,桐人。 在深邃的黑暗底部,诗乃低声自语道。 ——明明被你帮助了的说……却让你的这番努力白费了,对不起…… 桐人说过一登出就会找警察来这里。已经过了几分钟了呢,诗乃也记不得了,看来已经赶不上了吧。如果知道诗乃被杀掉的话,他究竟会怎么想呢。只有这点她有些在意…… 想到这里,就像是连锁反应一般,这种心情变成了微微的灯火,驱散了些黑暗。 桐人——光剑使联络委托人应该已经结束了吧?难道说,他正在朝着公寓赶来吗?即便这样要想救诗乃也会晚了吧,当在这个房间中桐人遇到恭二时,恭二会怎么做呢。逃走吗,还是放弃……或者是,用手中的注射器,对着他刺去。考虑到刚才恭二对桐人高涨的怨恨,这点是极有可能的。 自己会死在这里,可能是必须得接受命运的安排吧。 不过——如果把那少年卷进来的话——这就—— 是另外一回事了。 ……所以说,必须得做点什么。 缩着手脚,塞着耳朵闭上眼睛的年幼的诗乃低声念道。站在她身旁,将手搭在她纤细的肩膀上,围着浅黄色围巾的诗浓对她说: ……我们一直都是只看着自己。只是为了自己而战。所以才会没有留意到新川的内心吧。不过——虽然有些晚了,至少最后这一次,要为他人而战。 在黑暗深底处,诗乃慢慢睁开双眼。白皙,纤细,却强有力的手伸到她的面前。诗乃畏畏缩缩的张开手,握住了诗浓伸来的手。 诗浓微笑着,把诗乃拉了起来。色泽淡薄的嘴唇微动,传出了这般简短,而清晰的话。 走吧。 两人蹬踏起黑暗深渊底部,朝着水面上方摇曳的光芒跳去。 眼睛猛然睁开的同时,诗乃与现实世界再度连接上了。 恭二,正用右手的注射器顶着诗乃的脖子,企图要脱掉她上半身的运动衫。不过,一只手不好完成,他的眼神中充满焦急的情绪。终于开始强扯起衣服来。 配合着对方的动作,装作被对方拉扯着,诗乃的身体向左偏去。此时,注射器前端从脖子上滑落,落到了诗乃身体不远处的床单上。 不能放过这个机会,诗乃左手抓住注射器针管,同时右手将恭二的下巴向上猛地一推。 咕,发出一阵像是被击倒的声音,恭二向后倒去。压在身体上的重量消失了。诗乃又多次伸出右手,拼命的想把注射器拉过来。如果这个机会失去的话,希望也就破灭了。 不过,用惯用手握住握把的恭二,与身体容易倾倒并用左手握住注射器针管的诗乃,开始了争抢,这怎么说也太不利了。调整好体势的恭二,强行把右手向后拉,并发出怪叫挥舞起左手。 “……!!” 他的拳头猛地打在了诗乃的右肩上。左手松开注射器的同时,诗乃从床头侧滚了下去,背部撞到了写字桌上。抽屉也因为碰撞落了下来,里面的东西洒满一地。 背部受到猛击让诗乃一时喘不上气,随后她挣扎般的大口吸着空气。恭二则是爬到床上,用手按着下颚,但很快就抬起头凝视起诗浓来。 恭二眼睛睁得溜圆,泛着唾液光芒的嘴唇抽搐起来。像是咬了舌尖似的,冒出一丝血色。终于,从他的嘴中,传出了嘶哑的声音。 “为什么……?” 不敢相信似的,恭二左右摆动着头。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朝田同学,应该少不了我啊。能够理解朝田同学的人,有我一个就够了。我明明一直,帮着你的说……明明是想要守护你的啊……” 听到这话,诗乃回想起了数天前的事。从学校回家的途中,被远藤埋伏,索取金钱时,被路过的恭二救了—— 这么说,那也,不是偶然的吗。 恐怕恭二一直以来,都是跟在放学的诗乃身后,一直看着她回到家中,随后再回到自己家中,登入ggo,等候着诗浓。 固执——只能这么说。虽然感到他有些危险,但却没有意识到他的本质。这就是不和他人正面交流的报应吗,得出这点结论的诗乃也感到极其伤痛。 “……新川同学。” 诗乃僵硬的嘴唇动了起来,说: “……虽然很辛苦……但,我,还是喜欢这个世界。今后也会喜欢的。所以……我不要,和你一起走。” 准备站起身,右手按在地板上,其手指碰到了一沉重,而冰冷的东西。 诗乃立马察觉到了。是一直以来隐藏在抽屉里处的东西。是她在现实世界,所有恐惧的象征。作为第二届bob大赛参加奖而得到的模型枪——“弗罗基奥斯sl”。 探寻着握住枪把,慢慢的将沉重的枪举起,将枪口对准恭二。 枪就像是用冰块雕制而成的,感觉十分冰冷。右手也变得迟钝起来,麻痹感顺着手臂向上传导。 这就是现实中的冷感,诗乃很快便明白了。内心已经对此产生了抗拒,但她依然忍耐着。那不可名状的恐惧,如同黑水一般在胸口扩散开来。 涂成白色的壁纸,如同浸没在水当中一般摇曳着,其内部的灰色水泥慢慢浮出。板材风格的地板也褪去了颜色,变成了绿色的漆布,窗口也变成了木质的柜台,回过神来,诗乃已经处在古旧的邮局当中。 准星中央对准的恭二的脸,突然间也变得软趴趴的溶化开来,失去了原型。肤色变成了油脂般的土棕色,额头处深深的皱纹,张开的嘴巴内,参差不齐的黄色的牙齿暴露在外。右手上握着的注射器,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黑色的老式自动手枪。随后——诗乃手中的枪,也发生了变化。 出现的景象就和诗乃预料的一样,她害怕起来。就像是要反胃似的,胃部猛地发生了收缩,背也变得僵硬起来。 不要啊。不想看。现在就想把右手的黑星扔出去,并逃离这个地方。 但是,如果在这里逃了的话,一切就都白费了。性命以及自己重要的东西。 作为诗乃与恐惧战斗,作为诗浓与众多强敌展开激战,可能也永远达不到目标。不过—— 坚强,是在过程中体现的。 诗乃咬着牙,拇指扳下击锤。发出一声硬物开裂似的声音,所有的幻觉在一瞬间都消去了。 跪坐在床上的恭二,边望着诗乃手中的弗罗基奥斯sl,并微微向后退去。不知是不是出于害怕,激烈的眨起眼来。 嘴唇颤抖着,发出沙哑的声音: “……你想做什么,朝田同学。那……那不是,模型枪吗。你难道认为用那种东西,可以阻止我吗?” 诗乃用左手扶住写字桌,给无力的双脚注入力量,站了起来,回答道: “你,你说吧。我有着真正的力量。而且没有别的女生会用手枪枪击别人,对吧。” “……” 恭二的脸色惨白,并僵硬起来,他又向后退了几步。 “所以说,这不是模型枪。只要扣下扳机就能射出子弹,把你杀掉。” 瞄准着恭二,诗乃将脚微微侧移,准备朝着厨房跑去。 “我……把我……把我,杀掉……?” 如同说着梦话一般,恭二不断晃动着头。 “朝田同学,要把我……杀死……” “是的。你一个人,去‘下一个’世界吧。” “不要……讨厌……我讨厌……这样啊……” 恭二的眼睛突然失去了神色。呆着仰望着天,瘫坐到了床上。 右手松开,高压注射器从手中脱落,看到这里,诗乃迷茫该不该把我这次机会。不过,如果刺激他的话恐怕这次对方会完全失去理智朝着自己扑来吧,就这样慢慢的,朝着厨房移去。 当恭二的身影刚从视野中消失,诗乃便跑动起来,朝着大门冲去。 只有五米的距离,却显得极其漫长。极力不发出脚步声,不过当穿过厨房,将要抵达门槛处时。 地毯十分滑溜,诗乃失去了平衡。为了保持平衡右手摆动起来,模型枪此时飞了出去落到了水槽中,发出悦耳的声音。 虽然没有倒下,但左膝磕到了地上,剧烈的痛感传遍全身。但她还是站了起来,右手握到门把上。 不过,门却没有打开。此时才发觉门锁正处于九十度状态,她咬着牙将门锁旋开。 当门锁打开的声音传到手指上时—— 向后迈出的脚踝,被冰冷的手抓住了。 “…………!!” 屏住呼吸回头望去,爬在地上的恭二,依旧是一副失掉了魂魄的样子,并用双手抓住了诗乃的脚。没有看见注射器。 为了挣脱束缚,诗乃的脚使劲晃动着,同时拼命向前伸出手去,想要将门打开。不过,虽然手指能够碰到把手,但却无法抓住。恭二用很大的力气拉扯着诗乃的脚。 还差十厘米就又会被拉近厨房中,诗乃用左手抓住门槛,拼命抵抗着。 现在应该可以把声音传到外面去的,虽然想叫喊,但喉咙就像塞住了一样,空气无法进入,发出的声音也是极其的微弱。 恭二力量已经超乎了常人。诗乃背对着他,纤细的身体某处,被对方那超常的臂力扯住,左手松了开来。诗乃以很快的速度被拉进了厨房。 同时,恭二的身体再次压了上来。诗乃握紧右拳,想要再度猛击对方的下颚,可击出的拳头微微偏离了目标,被恭二的左手抓住了。手腕就像被老虎钳抓住似的,发出咔咔的声音,激烈的疼痛顿时在诗乃的脑内散出了火花。 “朝田同学朝田同学朝田同学!” 恭二的口中发出怪异的声音,诗乃一瞬间也没能注意到那是在呼喊自己的名字。嘴角流淌出冒着白泡的唾液,两眼失焦的恭二的脸,慢慢靠近。嘴巴大张,露出上下两排牙齿,就想是要撕裂诗乃的肌肤似的缓缓靠近。诗乃想要用左手阻止对方,可手腕却被恭二的右手抓住了。 双手被压在地上,如果恭二的脸再贴近一些,反倒是可以咬住对方的脖子,想到这里诗乃的嘴角也变得紧张起来——就在这时。 冰冷的空气,拂过诗乃的肩膀。恭二抬起头,朝着诗乃身后望去。他的眼睛与嘴巴都惊呆着,张大开来。 下一个瞬间,不知何时被打开的门外,冲进一个像是黑色旋风的什么东西——什么人,一个膝击撞到恭二脸上。 发出咚咚的声音,爬起来的诗乃吃惊的望着滚到里屋去了的恭二,以及谜样的侵入者。 陌生的年轻男子将口鼻流血倒在地上的恭二压制住。 略长的黑发。同样是黑色的外套。一瞬间,诗乃还认为是公寓内的其他房客,当这名男子——少年略微回头,叫喊到时,诗乃终于明白了他是谁。 “快逃,诗浓!去寻求帮助!” “桐人……” 吃惊的说道,诗乃慌忙坐了起来。虽然想要很快站起来,但脚就像不听使唤一样。 扶着水槽边缘,终于站了起来。果然他是刚从潜行的御茶之水那里赶来的啊。这么说来,警察应该就快到了。他激励着软绵绵的双脚,朝着大门处走了几步—— 诗乃想起了重要的事情。 恭二是拿着致命武器的。必须得告诉桐人才行。 转过头,准备告诉对方注射器时。 被压制的恭二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如同猛兽般咆哮起来。将桐人的身体弹飞,同时压在了对方的身上 “你……你啊啊啊啊啊啊!!” 恭二的叫声就如同用扩音器放大了一般,那音量达到了能够震破他人耳膜的程度。 “不要靠近我的朝田啊啊啊啊!!” 恭二的左拳打在了准备起身的桐人脸上,发出沉闷的声音。同时右手伸进外衣口袋中,掏出了那支灾祸般的枪型注射器。 “桐人——!!” 诗乃大叫起来。 “去死吧啊啊啊啊啊!!” 与恭二狂吠几乎是同一时间。 高压注射器,透过桐人外衣胸口处的缝隙,顶到了里面的t恤衫上。 噗咻!!发出了,小小的,刺耳的,不过却听的很清楚的声音。 这一点,就和装备了高性能消音器的枪械发射的声音一样。 当然,诗乃知道的也只是在ggo游戏中虚拟枪械发出的声音,实际的消音器发出什么样的声音她也不清楚。不过,传到耳朵处的这个声音,对于诗乃来说就是极其具有威胁的东西。回过神来时,她已经奔跑了过去。 几步便穿过厨房,来到了里屋,无意识的寻找起武器来。她选中桌子上摆放着的立体声收音机,右手猛地抓起。 这台机器对于诗乃来说是她长年爱用,具有相当年代的东西了,和最近的壁挂式收音机要相差很多。她以腰部为支点,将这个不到三公斤重的金属长方体猛地向后轮去—— 对准露出陶醉般笑容,呆呆地扬起脸来的恭二的头部左侧,借助半回旋的身体重量,不假思索的把收音机砸了过去。 击中的瞬间,不管是声音还是手感,诗乃几乎都没有感受到。不过以很快的速度被击飞的恭二的头部,碰撞在床底框架处产生的冲击音却清晰的传到了耳中,并残留在脑海内。 经过半秒钟,头部左侧与右侧都被猛烈击打的恭二,才发出了呻吟声,并到了下去。高压注射器也从他的右手上,缓缓滑落下来。 说到底这个器具,也不知道能不能连续发射药品,不过诗乃还是将其从恭二手中取了下来。恭二翻着白眼,不知还在那里低语着些什么,除此之外毫无一丝动弹的迹象。 迷茫着究竟该用带子还是什么东西把恭二的手绑住,但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诗乃转过身来。 “桐人……!” 发出细微的声音,面朝躺在地上的少年,蹲了下来。 拥有和游戏中有些相似的较高声线的少年,眼睛微微睁开确认了下眼前的诗乃,用沙哑的声音说: “被打败了……难道说,那个……是注射器吗……” “哪里!?被击中了哪里!?” 把注射器放在一边,诗乃就像是要将桐人的外衣扯碎似的,将其脱下。 在喊救护车前,必须得做些应急措施,但究竟怎样才能把胸口的毒液弄出来呢——脑海中一次又一次浮现出这种浑浊的思绪,手指也颤抖起来。 外衣里,稍微有些退色了的蓝色t恤的一部分,差不多在心脏上方,染上了一种不吉利的黑色。难道注射器的发射药液居然有如此“贯穿力”吗,恐怕这种单薄的t恤也是无法阻止药液的穿透吧。 “不要死啊……不要就这样死了啊!!” 诗乃用细微的声音叫喊道,同时抓住t恤衣摆掀了起来。 少年白皙消瘦的腹部与胸部袒露在外。其中央略偏右,被染色的位置——有一个怪异的东西贴在上面。 “……!?” 诗乃哑然的望着那东西。 是个直径约三厘米的圆形。浅银色的圆盘外,包裹着黄色橡胶制成的吸盘样的东西。圆盘的边缘延伸出一条接口样的突起,像是可以和什么东西连接上似的。 金属圆表面全部浸湿,顺着一条线朝下方流去。那透明的液体,恐怕就是恭二所说的“琥珀胆碱”这种致命的药品吧。 诗乃慌忙望了望四周,从纸巾盒中抽出两张,小心翼翼的将液体拭去。将脸靠到数厘米的距离,仔细望着谜样的吸盘周围的肌肤,确实是不是有高压液体侵入的痕迹。 不管怎么看,桐人的胸口都没有任何伤口。大概是高压注射器的前端,被隔着t恤顶在了这个直径数厘米的金属圆上,发射出的所有药液都被这堵墙壁给阻挡了下来吧。尝试着将手掌放在吸盘上,咚咚咚,强健而有力的心脏跳动传了过来。 诗乃眨着眼,视线上移,看着依然闭着眼不断呻吟着的桐人的脸。 “我说……听我说。” “呜呜……不行了……呼吸……很痛苦……” “我说你,听我说啊。” “……可恶……一下子要留遗言什么的……我还想不出来啊……” “这个,贴在你胸口的,是什么啊?” “……诶?” 桐人睁开眼睛,望着自己的胸口。很吃惊地扬起眉毛,同时用右手指着金属圆。 “……难道说……注射,打在这个上面了?” “好像……是这样。……这究竟是什么啊?” “……这个……大概是,心电图检测装置的电极吧……” “啊……啊?为什么要戴这个……难道你,心脏不好……?” “不,我的心脏很好……这个只是应付死枪的对策……这,这样啊,以为很着急出来,所以还忘了一个没弄下来……” 桐人呼的吐出一口气,说道。 “真是的……不要吓我啊。” “这个……” 诗乃双手抓住桐人的脖子,掐了起来。 “——这是我该说的话吧!我……我还以为你会死了呢!!” 诗乃大叫起来,不知道是不是紧张感突然一下消失了,眼前突然变得昏暗起来。脑袋嗡嗡作响,她又看了下倒在不远处的恭二。 “他……没关系吧?” 听完桐人的话,诗乃畏畏缩缩伸出手去,抓住恭二的右手腕。所幸,这边还是有着很明确的脉搏。是不是要把他绑起来呢,诗乃重新思考起来,但无论如何都不想再看见恭二那张在闭上眼睛后就变得天真无邪的脸,所以诗乃转开了脸。恭二的事,她再也不想去想了。虽然没有觉得愤怒或者悲伤,但空虚的感觉慢慢在心中扩散开来。 坐到地板上,诗乃冷漠的看着落在地上的无针高压注射器——或者说是真正的“死枪”。终于张开了嘴,说道: “总之……你能来,我很感谢。” 桐人露出了熟悉的微笑,摇了摇头。 “不……到头来我什么也没做到……而且,来晚了很抱歉。跟菊……委托人说了好久他才明白……你没,受伤吧?” 诗乃点了点头。 突然,两眼中落下了泪水。 “怎……怎么……” 头脑就像是变成海绵一般,什么也无法思考,眼泪顺着脸颊滑落的势头越来越快,泪珠一颗一颗的滴落。 诗乃闭紧嘴,身体一动不动,任由泪水不断流出。如果此时说些什么的话,可能会大声哭出来的吧。 桐人也沉默着,就这样一动不动。 终于,觉察到了远处传来的警灯声,但眼泪却没有停下的意思。大颗的泪珠接连不断的落下,诗乃终于发现到填满胸中的空虚,其实是由深深的失落转化而来的。 第十六章 happy end 这边的宇宙感觉起来,就像是高高的天空一般。 只有这种“遥远的天空”是vr世界再怎么也无法还原的。就想忘记了过去的秋天一样,浓郁而清澈的湛青色中,小小的羊羔云与薄薄的云层重叠点缀其中。细细的电线上两只麻雀靠在一起,天空中往返的军用机不时将阳光遮挡。 就像充实精神一样,诗乃不厌其烦的继续欣赏着这无边无际的远景。 十二月半的风依然很暖和,放学后学生们的喧闹声也传不到校舍内。一直以来都是浅灰色的东京都中心的天空,只有今天和北方小镇故乡的空色很相似。坐在只有黑色泥土这种煞风景的花坛边,将书包放在膝盖上,诗乃的身心仿佛置身于无限的浮游空间当中。 不一会儿,高亢的笑声以及复数的脚步声走近,诗乃只得将视线从空中移回。 僵硬的脖颈将角度复原,紧了下白色的围巾,等候着闯入者的到来。 从校舍的西北角与大型焚烧炉之间的通路处出现的远藤以及另外两人,歪着嘴唇望着诗乃,露出了嗜虐成性的笑容。 诗乃左手提起书包,站了起来,说: “叫人家出来就别让人等啊。” 听到这句话,其中一人厚实的眼睑告诉眨动起来,笑容消失了,叫唤道: “朝田啊,最近你真的很狂啊?” 另一个人也用相同的语气跟着说道: “真的哟,对朋友说这种话不是很过分吗?” 三人停在了离诗乃两米远的地方,站在各自觉得很奏效的角度,用极具压力的视线朝着诗乃投去。诗乃则是如同捕食昆虫一般,眯着眼睛盯着站在中央处的远藤。 只沉默了数秒。远藤立即便笑了起来,下巴前伸。 “没什么,因为是朋友才什么都可以说。话说回来,我们最近很困难,想找你寻求点支助哟。而且现在超级贫困哟。” 听到这里,身旁的两人也发出一阵简短的笑声。 “总之,两万就好。借给我们吧。” 有借无还的借贷,远藤满不在乎的开口要求道。 诗乃将无度数的ntx聚合物镜框的眼镜取下,收到裙子的口袋内。两眼全力一眨,用足势头将回应对方的话语一段一段的说出: “以前也说过。我,不想,借给你钱。” 语毕,远藤的眼睛猛然眯了起来,就像一条线一样。缝隙间释放出带着粘性的光芒,压低声音,说: “……你到底要逞强到什么地步啊。我话说在前头,今天我可是朝哥哥那里借来了好东西哟。不要哭哟,朝田。” “……随你便。” 没想到朝田会说出这话,吃惊的远藤嘴角上吊,右手伸进书包内。 从垂吊着大量吊饰的书包内,突然拿出了一把黑色自动手枪,这景象就像是某种黑色幽默一般。远藤的手不安定地将大型模型枪抽了出来后,对准了诗乃。 “这个,发射的子弹可是能够击穿瓦楞纸的哟。虽然说过不能直接对着他人,不过朝田你应该没事吧。习惯了吧。” 诗乃的目光,自然被黑色的枪口所吸引。 突然,心速加快。周围的声音逐渐远去。呼吸变弱,手指被冷气环绕—— 不过,诗乃咬紧牙,集中全部精力,视线转移,不再望着枪内的黑暗。而是移到握着枪把的远藤的右手,顺着手臂向上移动。通过肩膀,退色的头发,一直到达对方的脸上。 远藤的眼睛,因兴奋的缘故毛细血管全部爆出,虹膜变成了黑色。那丑陋的眼神,就像是沉醉于暴力一般。 真正恐怖的,不应该是枪。而是持枪的人。 不知是不是诗乃没有做出期待的反应,远藤焦急的嘴角上扬,叫道: “给我哭啊,朝田。跪下来谢罪吧。不让我真的要开枪了。” 随后她将枪口对准诗乃的左脚,坏笑起来。从肩膀到手腕发出微微的颤抖,诗乃判断对方已经扣下了扳机。不过,却没有射出子弹。 “可恶,这是什么啊?” 又扣下了两,三次扳机,但传来的只有塑料的咔咔声。 诗乃深吸一口气,腹部施加力气,伸出双手,书包落到了地上。 左手拇指紧紧掐住远藤的右手腕,待对方手稍微松了一些,便从其右手上夺下手枪。食指伸到扳机槽中,旋转枪体,手掌握住枪把。虽然是塑料制作的,但手感依然很重。 “是1911coltgovernment啊。你哥哥的兴趣真是古老啊。但我不怎么喜欢。” 说完,诗乃把枪左侧对着远藤。 “这把枪啊,除了有手动保险外,还有握把式保险,不把这里和这里解除是无法击发的。” 咔嚓,咔嚓将两处安全装置解除。 “而且这是个单发设置,首先必须得将击铁扳下。” 拇指将击铁扣下,一阵硬直声后,扳机向上微微移动了一点。 将视线从瞠目结舌的远藤等人身上移开,诗乃环视四周。六米外的焚烧炉旁摆放着些合成树脂水桶,诗乃的视线停在了其中的一个果汁空罐上。 左手放在枪把上,摆出基本的二等辺三角形站姿。右眼与准星,准门形成一条直线对准空罐。思考一会儿后,枪口略微上移,深吸一口气扣下扳机。 啪,一声不可靠的声音响起,细微的后坐力传达到手上。令人吃惊的是完美再现了反冲作用,发射出了橘红色的细小子弹。 不知是不是枪械自身的原因,诗乃认为第一枪应该会打偏,但飞行轨迹正常的子弹依旧是勉强击中了空罐上侧部位,这让她多少有些吃惊。咣,发出一阵高音,铝罐如同陀螺一般旋转起来,最后倒了下来,从桶上落下。 诗乃呼的叹了口气,放下枪。转过身,正面望着远藤。 嗜虐的笑容已经消失了。远藤完全失去了锐气,呆呆的站在那里,当看见诗乃的目光时,胆怯似的瞠目结舌,向后退了半步。 “不……不要……” 听到对方说出的这番话,诗乃的眼神变得缓和起来。 “……确实是,不要对着他人比较好啊,这东西。” 说话的同时将击铁推回,两个保险恢复原状。枪把朝外递出,身体颤抖的远藤,战战兢兢的把手伸出,将模型枪拿了过来。 诗乃转过身,捡起书包,把围巾弄了弄。背对远藤举出手说了声再见,便走了出去,远藤一行人依然一动不动。转过校舍的拐角,直到其身影消失在诗乃的视野里,那三人一直都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 刚一离开远藤等人的视线,诗乃的双腿便失去了力气,差点瘫坐下来。她用手扶住校舍墙壁,总算是挺了下来。 耳旁发出嗡嗡的叫声,太阳穴的脉搏激烈跳动起来。胃液翻腾而上,喉咙感到一阵阵痛。如果要现在再重复一次刚才的动作,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既便如此——那也是,迈出的最初一步。 激励着软弱无力的双腿,诗乃强行继续走动起来。模型枪冰冷的重量依然印刻在手掌上,没有消去,在干燥的寒风吹拂下,渐渐也开始散去了。用麻痹的手指取出眼镜,重新戴在了脸上。 穿过校舍西侧楼梯口与体育馆相连的走廊,再前走不一会儿便来到了操场边。走过可以听到运动部学生的呼喊声以及跑步声的操场,穿过跑道南侧的小树林,终于来到了正门前的广场。 诗乃快步穿梭在三五成群结伴回家的学生间隙中朝着校门奔去,突然诗乃像是注意到了什么似的,转过头去。 学校高高的护栏内,许多女生聚集在一起驻足观看着校门外,并面面相觑说着些什么。 注意到其中的两人是同班中关系比较好的学生,诗乃便朝着她们走去。 戴着黑框眼镜的长发女生注意到了诗乃,微笑地招起手来。 “朝田,现在回家吗?” “嗯,——发生什么了吗?” 听完这话,栗色发色并扎成两股辫子的另外一人,耸了耸肩,笑着答道: “这个啊,校门那里,有一个穿着着不是附近学校制服的男生。停着摩托车,手持两顶头盔,像是在那里等着我校的学生一般。到底是谁那么重口味找了个这样的男朋友啊,大家都很好奇呢?” 一听到这话,诗乃的脸突然感觉血气上涌。她慌忙看看手表,难道说是,并拼命否定着自己这个假设。 确实是和他约好了在这个时间等候,虽然自己说过可以乘坐电车过去,但对方依然坚持要骑摩托车来这里迎接。不过,将摩托车停在校门正中等候就像是无所谓似的,这举动也太旁若无人了吧—— ……如果是那家伙的话,还真做得出这种事。 畏畏缩缩的来到护栏旁,朝着校门外门庭旁望去,顿时诗乃无奈的耷拉下了肩膀。支架放下,喷涂着显眼色泽的小型摩托车旁,站着一个双手抱着头盔,呆呆望着天空,身着陌生校服的男生,这人毫无疑问就是前天刚过面的少年。 在这种被数十人注目的情况下,如果由自己去搭话,随后坐到摩托车后,一想到这里诗乃的脸颊直到耳根便如同燃烧似的发热起来。真想现在登出就好啊,诗乃在内心中念叨道,随后她竭尽身上最后一点胆量,面朝向身旁的同学。 “那个……这个……他,是我的……熟人。” 诗浓有气无力的说道,随后女生隔着眼镜的双眼睁得溜圆。 “诶……是朝田吗!?” “是,是什么样的熟人啊!?” 另一人也惊讶的叫了起来。意识到声音吸引了周围的视线,诗乃抱着书包使劲蜷缩起来。 “抱……抱歉。” 不知怎么的说出了道歉的话,诗乃小跑了出去。 明天要好好说清楚哟,身后传来了这样的话语声,诗乃穿过校门,来到了门庭处。 直到她来到跟前,大胆的来访者依旧在呆呆着望着天。 “……那个。” 听到声音,来访者才眨着眼睛,望着诗乃,悠闲的笑了起来。 “呀,你好啊,诗浓。” 在如此明亮的光线下再次打量起现实世界的桐人,是一位有着稍许脱离尘世氛围的少年。略长的黑发,与黑发相对比略显白皙的肌肤,纤细的身体,感觉和虚拟世界中见到的虚拟体一样,带有些少女的感觉。 说起那种单薄感,给人一种病态的感觉,一想到他曾两年间被困在虚拟世界之中,诗乃不由得将连珠炮似地话语停了下来。 “……你好。……就等了。” “没什么,我刚才到——话说回来……怎么说呢……” 桐人像是终于觉察到了校门周围正望着这边的学生似地,扫视了一番。 “……我们好像很引人注目啊……” “我……我说你啊。” 诗乃感觉有些无语,说道: “在校门正前方坐上其他学校学生的摩托车,我想也够能吸引目光了。” “这……这样子啊。那么……” 突然间,少年浮现出了如同在虚拟世界中见到过的,嘲讽般的笑容。 “如果继续呆在这里一会儿的话,可能生活指导老师便会冲出来怒斥的吧?那就有趣了啊。” “不……不要开玩笑啊!” 这些不是不可能的。诗乃下意识转过头看了下校门口,随后用很低的音量说: “赶,赶紧走吧!” “好的好的!” 依旧挂着笑容,桐人将挂在车把手上的浅绿色头盔取了下来,递给诗乃。 这家伙的本质,跟那个在ggo世界里无数次地玩弄诗浓的那个嬉皮士是一模一样的,绝对不能被他骗到——虽然不断在心里这么想着,诗乃还是接过了头盔。将书包斜跨在身上,将头盔前盖掀开戴在头上,由于不知道如何系上下巴处的束带,她只得停下了手。就在这时—— “失礼了!” 桐人伸出手,以很快的速度将诗乃脖颈处的束带固定完毕。诗乃的脸颊再度发热起来,她慌忙将前盖移下。拼命思考着明日被问起时该如何回答。 “……诗浓,那个……你穿裙子没关系吗?” “我里面有穿体育专用短裤。” “那、那样就没问题了吗。” “没什么,反正从你那什么都看不到。” 终于报了一箭之仇,诗乃以很快的速度跨坐在摩托车后座上。由于小时候曾坐在祖父那辆破旧的supercub【一种摩托车】后座上过,所以要领什么的还是很清楚的。 “那就这样……抓好了。” 桐人将钥匙旋转,内燃机发出高亢的爆音,随后缩了下脖子。由于从腰部传来的震动,以及排气管排出的气体都让诗乃很怀念,护罩内的脸不由得露出了微笑,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了桐人瘦弱的身体。 从学校所在的文京区,到达中央区银座,乘坐地下铁稍微有些麻烦,从地上通行意外的很近。 从御茶之水顺着千代田通路向南行进,驶出皇居后,摩托车处于安全驾驶慢慢的行走在堀端大道上。所幸今天是小阳春天气,吹拂过的风让人感觉很舒服。穿过大手正门,顺着内堀大道在晴海大道左转,通过jr高架桥,就进入了银座四丁目。 现在的车速和逃离死枪追击时乘坐的机车速度想比就相当于乌龟慢爬一样,即便如此也只要了十五分钟便抵达了目的地,桐人将车停了下来。 将脱下的头盔拿在手中,在前方带路,诗乃以前从未来到过如此高级的咖啡店。推开门的瞬间,便被身着白衬衣与黑领结的服务生们深深地一鞠躬吓了一跳,稍显有些狼狈。 两个人吗,听到服务生这么说,就像是……更加让诗乃吃惊地,还是从店内,传出的那旁若无人,将优雅氛围击得粉碎的声音。 “喂桐人,这里这里!” “……那个,我们和他一起的。” 听完桐人的话,服务生的表情依然未变,说了声我明白了,行了一礼后走开了。身着制服的高中生出现在这个满是购物途中的妇人们的店内,多少有些不自然,诗乃缩起脖子走在磨得锃亮的地板上。 站在目标圆桌对面的是,身着深蓝色高级西服搭配regimental条纹领带,带着黑框眼镜的高个男士。之前就听说过这人是公务员,确实让人感到一股白色氛围,同时又感受到了一种学者的资质。 男子右手指着一张椅子,顺着他的指引坐到了窗户旁,随即服务生便送来了冒着热气的湿毛巾与包着皮革封面的菜单。 “随便你们点什么。” 在男子的催促下,诗乃翻开菜单,看了看,顿时惊呆了。除了三明治,意大利面等轻食类外,就连甜点类全部食物的价格都是四位数。 诗乃惊讶的一动不动,身旁的桐人哼的发出鼻音,并说道: “真的无须在意什么。反正也是用国民的血汗税钱来支付的。” 诗乃抬头看了看,眼镜男也点了点头。 “那,那就……来这个红莓苔酱起司蛋糕……与格雷红茶。” 呜啊合计有两千两百元了啊,内心十分惊讶的诗乃开始点菜,紧接着传来了桐人的声音。 “我就要这个苹果法式奶油饼与栗子蛋糕还有浓缩咖啡。” 居然能点出这种不敢相信的东西啊。合计价格也想必是十分恐怖了吧。 服务生深深的行了一礼后,走开了,眼镜男从西服内口袋里掏出一黑匣子,从中拿出一张名片递给诗乃。 “初次见面,我是总务省综合通信基盘局的菊冈。” 用稳健的语气报上名号,诗乃慌忙接过名片,回应道: “初,初次见面。我是朝田……诗乃。” 说完,菊冈的嘴角突然纠了起来,低下了头。 “这次,是我们办事不力,才让诗乃小姐置身于巨大的危险当中,真的很对不起。” “没……没什么。” 诗乃再次慌忙低下头,桐人仿佛是有意插话似的说道: “你应该好好道歉才对的。菊冈先生如果更加认真调查的话,我和诗浓也不会遭遇那样的危险了。” “……要这么说的话我还真没话回答。” 菊冈像是个稍微有些消沉的小孩似的,低着脑袋,视线上移继续说: “但是桐人君你不是开始也完全没有料到这些么?‘死枪’居然会是个团队什么的。” “这倒也……是。” 桐人靠在原木制的椅子靠背上,发出吱的响声。 “……总之,把你到现在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吧,菊冈先生。” “说起这些……查明他们的犯罪也才只经过两天。离真相大白还有一段时间呢……” 将面前的咖啡端起,喝了一口,菊冈继续说道: “刚才虽然说到他们是个团队,实际上也只有三个人。至少这也是根据领队新川昌一的供述,得出的他们只有三人。” “那个昌一,就是在bob大会中袭击我和诗浓的破斗篷吗?” 听完桐人的问题,菊冈点了下头。 “这点毫无疑问。从他自家公寓中没收的amusphere里的登陆记录来看,那时他已经登入了ggo中。” “自家的公寓……新川昌一,是个怎样的人啊?主谋真的是他吗?” “……要说起这些,必须要追溯到二〇二二年sao事件发生以前了。不过,在那之前……” 几乎同一时间,服务生推着一辆摆着许多盘子的豪华推车走了过来。不发出一丝声响将盘子摆上桌,等服务声离开后,菊冈做出手势劝说诗乃与桐人用餐。 虽说没有一点食欲,但好歹还是吃一块小蛋糕吧。桐人在说完我开动了后,拿起了金色的叉子。 将涂有艳丽红色过奖的乳白色矩形切了一小块,送进口中。起司浓缩般的味道在口中散开,不过更让人惊讶的是蛋糕滑过舌头很快便溶解了。虽然一瞬间想知道这个食谱,但即便请教对方也应该不会告诉的吧。 就想在梦中一般,蛋糕吃掉了一半,把叉子放回原处,端起红茶杯。吸了一小口带有柑橘芳香的温热液体,感觉内心深处凝固的部分,像是变得舒畅起来。 “……真好吃啊。” 诗乃抬起头说道,菊冈像是很高兴似的笑了起来,说: “好吃的东西就是要边说着高兴的话题边吃才对。下次请再陪我吧。” “嗯,是。” 金褐色的栗子蛋糕山逐渐变少,桐人听着两人带着笑声的对话,很不爽的说道: “我劝你还是不要的好。这个男人的‘高兴话题’不是啰嗦的事情就是恶心的话题。” “遗憾啊。我对于东南亚的食文化可是很有自信的……在这之前,还是先说下之前的那个事件吧。” 菊冈从身旁公文包中取出一台超薄型触摸pc,用修长的手指指着画面,开始说到。 诗乃微微变得紧张起来,等着这名教师模样的男子的话。 想知道有关于死枪事件的一切,诗乃有着这样的想法。但同时,内心深处又像是不想知道更多的真实似的。 大概,诗乃的内心某处,依然是相信着新川恭二的吧。在恭二用恐怖的注射器袭击诗乃后,诗乃便将恭二对自己的全部好意给抛弃了,换来的全部都是憎恨。那并不是他本人,一定是侵入了他大脑的某人指使他做出的吧——诗乃的内心中依然存在着想去相信他的自己。是的,诗乃能够感受得到。 周日深夜发生那起事件后,大概经过了四十分钟。 那天夜里——在桐人的催促下,诗乃在浴室洗了把脸穿上运动服后,警察来到了她的家中。 将脑部受到猛烈撞击出于意识朦胧状态的恭二当场逮捕,并用救护车将其送到了警察医院。 诗乃和桐人也以防万一被送到了别家医院,接受检查。除了受到些轻擦伤外没有其他异常,在值班医生告知这些后,警察便在病房中进行了笔录,诗乃总算是能够转动起缠着纱布的头,将房间内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虽然自身没有察觉,但根据医生判断出诗乃的精神上受到的压力已经到了极限,因此警察的笔录在午夜两点就结束了。随后她就这样在病房睡了一晚,到了早上六点半醒来后,拒绝了医生的好意,执意回到了公寓,准备上学。 迷迷糊糊地度过了周一也就是昨天的课程。继续没来学校但保留着学籍的恭二所引发的事件,学校里应该早就传开了吧,诗乃这么想到,但却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事。 漂亮的无视远藤等人的呼喊,回到了公寓,警车已经等候在那了。换好衣服后来到了昨天那家相同的医院,在医生简单的问诊后,开始了第二次的笔录。这次诗乃也提了很多问——主要是关于恭二的事情,但除了他身体没啥大碍外,其他的事情警察都几乎没有予以回复。 出于警备上的原因,诗乃在那天晚上还是留在了医院。吃晚饭,洗完澡后,给老家的祖父母以及母亲通了个简短的电话,随后便躺到了病床上。不一会儿便如同烂泥般睡着了,记忆也完美的产生了中断。感觉像是做了一场长长的梦似的,但内容却什么都记不得了。 第二天,周二——也就是今早,再次被警车送回了公寓,从车上下来后,警察说了句“这样笔录就做完了”。虽然很高兴,但还是想知道事件的后续发展……脑中思考着这些,同时准备上学,正在切西红柿制作早餐时,手机响了。是桐人打来的。接通后第一句话便是放学后有没有时间,的问话,诗乃下意识的回答了声有的。 之后,诗乃就坐到了桐人的身旁,等候着他的委托人,也就是眼前这位国家公务员的述说。 菊冈抬起脸,压低音量不让周围听到,开始说道: “综合医院院长的长子新川昌一,年幼便被病魔缠身,直到初中毕业都一直是不断重复着住院出院这个过程。高中入学也晚了一年……因为这个,他的父亲便早早的放弃了将他作为继承人的打算,而是将这个责任强加给了小三岁的弟弟恭二身上。从小学开始便给恭二请了家庭教师,亲自教授他学习,而几乎不去管昌一的事情。没有被期待的哥哥被逼向了绝路,难道被期待着的弟弟也被逼向了绝路了吗……这些都是他俩父亲本人的话。” 说到这里,菊冈一度停了下来,喝了一口咖啡。 诗乃望着桌子,像是在想象着“亲人的期待”这个东西吧。不过,她却没有一点实感。 都走了那么近了,居然没有觉察到恭二生活在如此压力之中。自己只是一个劲儿的,不去理睬他人——意识到这些,诗乃感到胸口一阵苦痛。 “——不过,到了这种境地,兄弟俩的关系却还不错。昌一在高中退学后,就一直在网络世界中寻求着精神安慰,他向往mmorpg的这个兴趣,很快便传染给了弟弟。不久之后哥哥被囚禁到了‘swordartonline’中,在父亲的医院中昏睡了两年,在生还后更是成为了恭二的偶像……说是英雄,也可以,他在恭二的眼中就是这样的存在。” 诗乃从坐在身旁的桐人的呼吸声中,觉察到了对方些许紧张的情绪。不过菊冈低音量的话语,依然在这个小小的空间内持续着。 “昌一生还后,一段时间内像是不想接触任何有关sao时代的事情似的,在康复结束,回到家后,他把这些事情只说给了恭二听。自己在那个世界中杀掉了许多玩家,成为了真正的杀戮者而被大家惧怕着……此时,对于成绩不佳经常被高年级恐吓受到如此重压的恭二来说,他并没有讨厌这种话题,反而产生了一种解放感,爽快感这样的情绪。” “……那个。” 诗乃小声说道,菊冈抬起头像是让对方继续说下去似的,轻轻的点了下头。 “这些话……是从新川,不,是从恭二那里听说的吗?” “不是,这些都是其兄长的陈述。昌一,回答了警察所有的问题。弟弟的心情也是他推测的。不过,恭二却完全相反,一直保持沉默。” “……这样啊。” 恭二的灵魂究竟又是徘徊在何处呢,诗乃怎么也想象不到。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于这个原因,诗乃的内心有种这样的感觉,如果现在登入ggo,她一定会前往约定的酒馆,看看史贝盖尔会不会还待在那里…… “啊,请……继续说吧。” 听完诗乃的话,菊冈点了点头,再次望向触摸电脑。 “兄弟两人可能就是处于那种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状态吧,不过这些都只是推测……昌一在开始玩ggo后,好像也邀请了恭二一起。昌一对于sao生还者比较多的vr世界并没有产生任何抗拒,但开始时他也还是很热衷于游戏的。但比起打怪,他还是更喜欢在街道处看着其他玩家,脑海中想象着如何杀掉他们,以此为乐,他是这么说的。但这些都在他,用真实的货币购买【rmt】了‘透明斗篷’之后,发生了改变。” “rmt……” 诗乃不由得发出了声。死枪装备着的带有“metal-material光学歪曲迷彩”机能的斗篷,恐怕是只有在打boss级怪物才会刷到的低概率稀有中的稀有道具吧。不难想象它的价格应该会在诗浓的hecateii之上。 “那个……我想那东西价格应该很高吧……” 说完,菊冈点了下头,咬着头不敢相信似的回答道: “用日元购买需要三十多万。不过昌一好像每个月可以从父亲那里得到五十万的生活费。” “这么说来……那把巨大的步枪,以及稀有素材制成的estoc也都是通过真实货币购买的喽……sao里没有道具收费,以及rmt功能真是太好了。” 说起这话的桐人,脸上已不再是那种开玩笑的表情。菊冈也摆出严肃的样子,点了下头,继续说道: “真是的——昌一,用那个斗篷隐身后,好像就一直在磨练不被他人察觉尾行技能。那时的他,只是跟在别人身后就很高兴了……但有一天,他所尾行的人来到了总督府大厅,操作起了游戏内的终端。觉察到这点的他,立即掏出双筒望远镜,躲在柱子后进行偷窥,那时他看到了那名玩家在现实世界的地址以及真名等个人情报……” “……也就是说,他不是为了获取情报而去入手的透明斗篷,反而是……先得到的这个斗篷吗……” 桐人叹了一口气,深深的靠在了椅子上。 “……从以前开始,不管什么样的vrmmo游戏,‘隐身’都是基本的技能,更谈不上什么新奇了。不过……vrmmo中的隐身,我认为却有很大的余地能够被恶意使用。至少也应该在街道中禁止使用才对……这次就向扎斯卡投诉吧,诗浓。” 突然听到这话,诗乃慌忙回答道: “你,你去做吧。……那,照这么说,诞生出‘死枪’的契机就是那个破斗篷喽。” 后半句是对着菊冈说出的。戴着眼镜的公务员点了下头,视线回到触控电脑上。望着对方温和的脸,这个,本想继续说下去,但现在说这种话也没什么用了,最后她还是没能说出口。菊冈的言语,顺着夕阳映照着的餐桌,传到了诗乃的耳中。 “……就是这样。昌一将看到的个人情报下意识的记了下来,登出后写在了纸上,这时他还没有想到具体该怎么去做。盗取玩家个人情报的行为让他更加兴奋,在那之后,他一连几天都长时间蹲伏在总督府大厅处,持续等候着玩家去输入地址信息。最终,他得到了十六名玩家的真名和地址。其中……就包含你的在内,朝田诗乃小姐。” “…………” 诗乃轻轻点了下头。九月初,也就是第二届bob大会开赛前。办理报名参赛手续的玩家至少也该有五百名左右,其中选择了模型枪械并填写了真名与地址的也该占半数,盗取十六名玩家的真是情报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任务。 菊冈的说明依然在继续。 “十月的一天。弟弟恭二向昌一挑明自己的角色育成已经到头了,都是因为‘泽克西特’这个玩家的传播的虚假情报锁导致的,并对他充满着憎恨。之后,昌一便把入手的泽克西特的真名与地址告诉了恭二。” 就是这里,恐怕就是在此瞬间,恭二内心中隔着虚拟与现实的墙壁,一点一点开始溶解了。 “并不是由哪一方先提出的,昌一这么说过。” 菊冈的话语很快便通过了诗乃的耳朵。 “两人根据入手的个人情报商量着如何肃清泽克西特,就在商讨的期间,‘死枪’的计划慢慢出现了框架。但最初这还都只是游戏,他是这么说明的。在游戏内枪击的同时,将现实中的玩家杀掉……说着很简单,但要实施起来却是很困难的。两个人通过连日的讨论,攻克了一个又一个难以操作的问题。最大的难关便是解锁电子锁的万能钥匙,与注射器与药品的入手方法……” “大医院,合法保管着能够在危机关头打开患者家门的万能钥匙。恐怕他们就是从父亲的医院那里……” 听到桐人的话,菊冈就像是要吹无音的口哨似地,嘴唇微微张开。 “不愧是桐人啊。国家在普及无钥匙电子锁的同时,也应该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加强个人住宅的管理力度……啊,这些都是保密的。总之两人,从父亲的医院中盗取了万能钥匙,高压注射器,以及药品琥珀胆碱。——这样计划便得以进展,一切过程都如同游戏一样,昌一就是如此供述的。在sao内,他收集目标团队的情报,整理出必要的装备,之后实施袭击,这点完全没有变。他还对着问话的警察说,你们不也是一样的吗。从npc那里听取信息,收集情报,将通缉的家伙抓住引渡,从而得到金钱。警察所做的事,不也和游戏是一样的吗,等等。” “最好别全盘接受那家伙的话啊。” 忽然桐人嘟哝了这么一句。而菊冈则是扬起了眉毛。 “是这样吗?” “嗯。那个昌一氏,某种程度上也许真是这么想的吧,从他还是‘赤眼的zaza’那时起,虽然一直都在向周围的人辩驳说这只是个游戏,但事实上他是清楚理解到玩家的死亡是真实的才会这么热衷于杀人行为的。在虚拟世界的时候也好,在现实世界的时候也好,他都是这样自我催眠,把所有坏事都用‘这不是现实’的理由来推脱的。这就是……vrmmo的黑暗面吧……现实跟虚拟的界线,变得模糊起来了。” “哦……你呢,对于现实你又是怎么看的?” 被菊冈这么一问,桐人露出了跟平时那轻浮的嘴脸完全相反的、极其认真的表情,盯着天花板上的某一点说了。 “……那个世界里的东西,都是确实地存在着的。所以,在那个世界生存着的同时,现实里的我说不定是失去了什么吧。” “要是这一切都没发生过就好了,你有这么想过吗?” “别问这种问题啊。心肠太坏了吧。” 然后桐人也苦笑起来,看着诗乃发问: “——诗浓你又是怎么看的,关于这个问题?” “咦……” 忽然被卷进话题里边,诗乃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把想法转化为语言说出来,她还没办法马上去做到这种事。但不管怎么样,现在还是先努力把自己的感受直接诉之于口吧。 “嗯……桐人,你说的跟之前可不一样啊。” “咦……?” “这不是虚拟世界,你不是这么说过的嘛。人所在的地方就是现实,对吧?vrmmo虽然有很多,但那些世界并不是真的把玩家们分割开来了吧?现在我身处的,这个……” 诗乃伸出右手,用指尖轻轻碰了下桐人的左腕。 “这个世界,就是唯一的现实。即使这里实际上也只是通过amusphere创建出来的虚拟世界,对于我来说也是现实……我是这么认为的。”桐人睁大眼睛,与感到害羞的诗乃目光交汇,终于那很少出现的毫无缺陷的笑容——浮现在了嘴角上。 “……这样啊。是啊。” 桐人往菊冈那瞥了一眼,说道: “刚才诗浓的话,我可要好好记录下来。这可是事件中,唯一具有价值的真理啊。” “——不要拿我开玩笑。” 握紧右拳,咚的一声,从正面轻轻击打了一下桐人的肩膀。不知为何菊冈一直望着诗乃,随后又凝视起已被扫一空的蛋糕碟子。 “是啊,真的,就像你说的那样。但对于昌一来说——可能是完全相反吧。把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当做是现实……” “那个男子,说过的‘还没有结束’这句啊反复在脑海中回荡。或者说他依然没有从艾因格朗特中完全回归吧……——世界创造,茅场晶彦的这个目的,可能也只有在那座城池完全崩塌之后才会实现吧。” “不要说这么恐怖的话啊。他的死依然存在着许多疑点……但,他还是和这次的事件无关。回到话题……昌一当做完了实施计划的准备阶段后,便将重点转移到了侵入目标房间,注射药品的阶段,心理方面的障碍也几乎没有。最初的牺牲者……网名为‘泽克西特’的茂村保就是昌一亲自下手的。大概是十一月九日午后十一点前后,使用万能钥匙打开房门电子锁,侵入公寓。十一点三十分对着正在使用amusphere在‘mmostream’节目中出演的茂村下颚内侧,用高压注射器将药液注入。使用的是盐化suxamethonium,也是被称作琥珀胆碱的肌肉缓剂,只是茂村的呼吸与心跳骤然停止死亡。而同一时刻,在ggo内对着泽克西特实施枪击的则是昌一的弟弟恭二……大概就是这样。” 听到恭二的名字,诗乃肩头微微一震。前天晚上,跨坐在她身上,那番对泽克西特的怨言突然间有出现在了脑海中。 因为泽克西特所说的情报,将状态值分配错误,没有能够成为最强——实际上来说,即便是极端agi型的也有着如同“暗风”这种强大的存在,但他却否定了这一切——可能是他再也无法忍受在现实世界中辱骂自己,恐吓并索取金钱的那帮高年级学生了吧。 不——不是这样……对于恭二来说,现实已经…… “第二名牺牲者,薄盐鳕子的现实实施者也是昌一。手法几乎是一样的。他们从目标中按照某些条件挑选出七位玩家。都是在首都圈内,而且是一个人独居,并且门的电子锁也是极少数的旧式锁,或者是把另一片钥匙隐藏在房屋周围……” “要调查这些还真是要费一番周章啊。” 停着桐人的叹息声,菊冈也皱紧眉头表示赞同。 “可能花费了很多时间与精力吧——不过,即便夺去了两名玩家的生命,接受‘死枪’传言的玩家却是几乎没有。” “是啊……大家,都认为这个传闻很假吧——我也是这样。” 诗乃如是说,菊冈表示出了极大的赞同。 “就是这样。我和桐人也考虑了很多可能性,但得出的结论大概都是认为那时传言的产物。况且,我们的推测方法都是完全错误的……” “如果……能早一天意识到这些的话,也能防止在本次大会上再次出现两名牺牲者了。” 桐人的话语带着痛苦的音色,听到他的这番话低着头的诗乃,轻声说道: “——但是,你救了我啊。” “不,我什么都没能做到。那是你依靠自己的力量完成的。” 诗乃看了看桐人,话说回来好像还没有正式向他表示谢意吧,刚想到这里,菊冈再次说道: “如果你没有努力的话,到我们发觉这起事件时,不难想象名单上的七名玩家都会死掉的。所以你不必要那样自责。” “我没怎么自责……只是,这样下去vrmmo的评价又会变差的。” “这么快就会枯死,theseed这颗种子发出的幼芽应该没那么弱吧。现在无数的幼苗正在成长聚集,这样才能长成世界树那般样子。真是的,你又不想想散播这个种子的人是谁。” “……嗯。比起这些,继续往下说吧。” 桐人咳嗽了一声,催促起菊冈来。 “是啊……要说的话,接下来的事你应该也很清楚了吧——看到死枪的威胁根本没有传播开来的两人大发雷霆,于是很快就制订了这个魔鬼行动。在第三届最强者决定战,通称barrettofbullets本大会上,制订了一举枪击三人的计划。他们盯上的玩家……分别是‘palerider’、‘garrett’还有‘sinon’……也就是你。” “…………” 诗乃点了点头。成为第四名牺牲着的garrett,诗浓也是认识的。他喜欢使用winchester这种古董级步枪而且极富幽默感。诗乃想起了garrett戴着就像是自身商标的ten-gallon帽的样子,便在心中为他祈求冥福起来,随后又将觉察到的一个问题,说了出来: “啊……话说回来,这些大概是偶然吧……” “你指的什么?” “七名目标玩家都有着一个共同条件。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能力构成都是非agi型的。” “哦……?这是……?” “新川……不,由于恭二是纯粹的agi极端构成,可能就是出于这个他才这么做的。大概,他对其他类型的……特别是str充裕的玩家有着一股复杂的感情。” “嗯嗯……” 菊冈一时说不出话,望着触控电脑好一会儿。 “也就是说……动机什么的都是在游戏内引起的……是这样吧。这样检方要起诉他就会变得很辛苦了啊……不过啊……” 菊冈不敢相信似的摇起头来。此时,桐人却说出一番让人嗟叹的话语: “不……这是绝对可能的。对于mmo玩家来说,角色状态值是绝对的价值基准。由于恶作剧,碰了下伙伴操作窗口的手臂,导致状态分配出现了一丝失误,单单就是这个就会让那人持续几个月对恶作剧的家伙抱有杀意……当然这也是仅限于游戏内的,我认识为此而大声喧哗的家伙哟。” 对此诗浓表示深深的赞同。不过,菊冈却睁大了眼睛,左右摆起头来。 “这样以来,检察官,律师,以及法官,陪审员都必须得到vrmmo去一番啊。不——就连考虑整顿法律时,可能也得这样啊……不过,这些都是我们需要考虑的。那个,刚才说到那里了?” 用手指碰了下触控电脑,轻轻点了下头。 “嗯嗯,他们选择了三个目标,是说到这里了吧。——不过,这和前两件有很大的不同,在bob本大会要实施计划的话,有一个很大的障碍。游戏内的死枪无法和游戏外的实施者取得联系,双方的射击时间要保持一致是很困难的。但这个问题却通过游戏外也能收看到的现场直播解决了……” “既便如此也很困难啊。有着一个移动的问题啊。” 皱着眉毛一副苦脸的桐人,插话道。 “我也没看出来啊。最初还以为死枪是两个人……” “对,就是这个。死枪好像选取了居住地点离目标最近的三人作为助手……palerider的家在大田区大森,garrett的住所离川崎市武藏小杉不远,朝田小姐则是住在更远的文京区汤岛。而且,以前一直扮演死枪角色的恭二,就在这回却执意要担任现实世界的实施角色。昌一虽然有着电动摩托,但恭二不会驾驶。——这样以来,昌一就在计划中加入了一个新的伙伴。那个,名字叫做金本敦,十九岁。是昌一的老朋友——说起来……” 稍微瞥了一眼桐人。 “好像也是sao时代同一公会的成员。角色名是……‘johnnyck’。你听说过吗……” “嗯。” 桐人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ughingcoffin’里和zaza是搭档,是个使用带毒匕首的家伙。当时也是这两人袭击并杀掉了几名玩家……畜生……早知道这样……在那时就该……” 之后的话还没说出,诗乃便很快伸出右手,紧紧抓住了桐人的左臂。同时望着对方,左右缓缓的摇了摇头。 即便如此,他想说的话还是传达了出来。 一瞬间,桐人的表情就像小孩破涕为笑一般,用眼神回答了诗乃。随后那表情便消失了,又恢复了以往的扑克脸。诗乃将手从他的左臂上移开,重新朝向菊冈。一直在对面盯着两人的菊冈,很快便又开始了述说。 “——这个johnnyck也就是金本,是不是积极的参与了这个计划,从昌一的供述上无法得知。对于昌一来说,金本也是个难以理解的人。” “这样的话,直接去问金本本人不就好了吗?” 对于桐人的质问,菊冈简短的摇了下头。 “还没有逮捕到他。” “诶……” “在朝田小姐的公寓逮捕了恭二,四十分钟后其兄长也在自家中被抓获,根据昌一的供述,两小时后搜查组急忙赶到了金本大田区的公寓,但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了。现在应该还在监视当中,但却没有传来抓获的消息。” “……他,在本大会中杀害了‘palerider’以及‘garrett’,这个确定吗?” “毫无疑问就是他。昌一拿出的,和恭二所持相同型号的高压注射器与药品cartridge【估计就是装填管,和弹夹差不多】依然没有找到,在死亡者家中,以及金本家中取得的毛发dna完全一致……” “cartridge……” 这能让人联想起弹夹的单词,让诗乃感到了一丝寒意。注射器在对着诗乃时,她认为那才是真正的死枪,并且恭二的声音又在耳边回响起来。 桐人大概也有着相同的感觉吧,只见他的脸也沉了下来。 “药品在给那两名目标使用后,就都全部用完了吗?” “不……一管cartridge中的琥珀胆碱分量就足以杀死一个人了,昌一以防万一偷拿出来了三管。应该还剩下一管才对。这就是为什么从周一开始到今天早上,警察一直在护送朝田小姐的原因。” “……johnnyck难道还盯着诗浓吗……?” “不,只是以防不测。警察大概也是这么考虑的吧。而且他们的死枪计划也已经瓦解了。再去袭击他人的话也没有什么好处,金本和朝田之间也没有什么利害关系。而是东京都中心地区自动识别监视摄像头也已经试运行了,不会让他长时间潜逃的。” “……那是什么啊?” “通称s系统,在捕捉到人们的面容时能够在电脑内自动解析并帮助发现罪犯……嘛,详细的内容是秘密哟。” “听起来不怎么样啊。” 桐人眉头紧锁,喝了一口咖啡。 “我也有同感。总之,金本的逮捕只是个时间的问题。回到事件的话题来吧……” 菊冈的手指在触控电脑上滑动起来,随后耸了下肩膀,抬起头来。 “接下来的事,你们应该更清楚一些。新川恭二在大会结束后,便袭击了朝田小姐家,好在他的目的还没有达成就被逮捕了。随后昌一也被抓获,剩下的金本仍在通缉中。兄弟俩现在正关押在警视厅本富士署,依然在进行着审问。……虽然会要很长的时间,但这个时间已经结束了。我能得到的情报就到这里……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 “……那个。” 就算是问了可能也不会回答吧,诗乃想着这些还是开口问道: “新川……恭二,接下来,会怎么样呢……?” “这个啊……” 菊冈把眼镜向上推了推,简短的回答道: “昌一十九岁,恭二才十六岁应该会按照少年法宣判的吧……因为是造成了四人死亡的大事件,当然是要从家庭案件法院移送到检查机关进行审判的。可能还会进行精神鉴定吧。结果是次要的……但光看他们的言行,被收容到医疗少年院的可能型很高,我是这么想的。而且这两人,根本就没有现实这个概念……” “不……我认为不是这样。” 诗乃低声念叨道,菊冈眨了眨眼,用视线告知对方继续往下说。 “虽然不了解他的兄长……但恭二……恭二的现实应该就是ggo。将这个世界——” 将举起的右手手指展开,随即又握紧拳头。 “的一切全部舍弃,只有ggo才是真正的现实,我想他是这么认为的。虽然这只是逃避……世间的人也会这么想的,不过……” 第十六章:把这个世界和那个世界颠倒了 新川恭二是曾经要夺去诗乃性命的人。他给予诗乃的恐怖与绝望是无法计算的。但不知为何,诗乃对他却憎恨不起来。或者说,她感到的只有深深的寂寞。那种哀痛惋惜的苦痛,让诗乃说出了这些。 “不过,他在网络游戏中投入的精力,从某个时刻开始就已经不是单纯为了娱乐了。为了变强,他一个劲儿的赚取经验值与金钱,这也是十分辛苦的。……偶尔也得用少量的时间,去交朋友一同娱乐才对……像恭二这种为了成为最强的玩家,他每天投入很多时间持续进行着赚钱赚经验的作业,我想应该积累了很大的压力。” “在游戏内……积累压力?不过……这不是本末倒置了吗……” 对着菊冈哑然的说辞,诗乃点了下头。 “嗯。恭二就和刚才我说的一样,把这个世界和那个世界颠倒了……” “不过……为什么呢?为什么,他非得达到最强这个目标呢。” “这点……我也不清楚。刚才也说过,对于我来说,这个世界、游戏世界,都是相互联系着的……桐人,我说的你明白吗……?” 视线转到右侧,发现桐人正深深的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不一会儿他却又开口说道: “想要变强吧。” 诗乃紧闭着嘴,思考着这简短的话语,一会儿后缓缓的点了下头。 “……是啊。我也是这样的。vrmmo的玩家,不管是谁大概都有着这种想法吧……想要变得更强。” 转过身,面对着菊冈。 “那个……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恭二呢?” “这个啊……送到检查机关后应该会拘禁一段时间,都移交到监狱后就可以了。” “这样啊——我,想去见他。见面时,我会把至今为止所想的……以及现在想的,都说给他听。” 即使这些话说的晚了,即使这些话不能传达给他,自己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些了,诗乃这么想到。菊冈微微的——大概这次是发自内心的微笑起来,说: “你是个很坚强的人。嗯,请一定要这么做。今后的详细日程我会通过邮件发给你的。” 看了下左手上的手表。 “——很抱歉,我得走了。虽说是个清闲的职务,但还是有许多杂物要去处理的。” “嗯,抱歉,耽误你时间了。” 紧接着,桐人也低下了头。 “那个……很感谢,你。” “没什么没什么。要你们遭遇危险使我们的失职。如果不做这些,我过意不去。如果有新情况的话我会通知你们的。” 将放在身旁椅子上的公文包拿了过来,将触控pc装了进去,菊冈站了起来。正准备拿起桌子上的单据时——突然间动作停了下来。 “对了,桐人君。” “……什么?” “这个,是你要我找的东西。” 将手伸进西服口袋中,取出一张纸片,从桌上递给桐人。 “死铳……不,赤眼的zaza——新川昌一,在搜查员跟他说是你拜托他们去审问的之后,就马上把一切都说了出来。只是,他也说了一个条件,要把他的话也转告给你。当然了,你也不是一定要听他的传言,说到底要把被调查中的嫌疑犯的话传到外人那,职务上警察也是得阻止的……怎么样,你要听吗?”桐人摆出了一副喝了苦咖啡后的表情,点了点头。 “又不费什么工夫,我就听听看吧。” “那就。嗯……” 菊冈从口袋里取出第二张纸片,放到桐人的眼前。 “……‘这并不是结束。终结这些的能力,你是没有的。很快你就会知道的。it-sshowtime’。——就这么多。” “……真是个能吃的家伙啊。” 菊冈微笑着离开后,过了大约十分钟。 从咖啡店出来,朝着停放摩托车的地方走去,桐人低声骂道。 “……那个人,究竟是什么来历啊?虽说是总务省的公务员……但,总感觉……” 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家伙啊,思考着这些的诗乃问道,面对这个问题,桐人耸了耸肩,说: “总之,他所属总务省vr世界监视部署这点绝对没错,现在。”“现在?” “你想啊,事件过后才刚两天。你不觉得他掌握的警察内部情报过多了吗?即便日本的行政系统是纵向制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呢? “其原本的所属应该是隶属其他部门。警察厅什么的……或者,难道说是……” “……?” “我在之前遇见他后,进行了跟踪。” 诗乃有些惊讶的看着桐人,少年则用一副佯作不知的表情继续说道: “之后我在附近的停车场看到了一辆大型轿车等候着他。司机恐怕也不是等闲之辈,留着短发身着黑色西服。我费了好大劲儿才骑着摩托追了过去,可能是被发现了吧……菊冈在市之谷站前下了车,在我寻找停放摩托车的位置时,便消失了。” “市之谷?不是霞之关吗?” “嗯,总务省是在霞之关……市之谷那里的是,防卫省。” “防……” 诗乃顿时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儿的眨着眼睛。 “难道是……自卫队?” “所以说,这只是个猜测。而且警察与自卫队的关系应该比和总务省还要坏。” 桐人轻轻的耸了耸肩,诗乃突然想起了刚才说的话。 “啊……这么一说。刚才菊冈的眼镜……度数很低,有可能根本没有度数。镜片根本没有任何折射。” “诶……原来如此啊。” 少年像是完全同意似的点了点头,诗乃看着他,问道: “但是……即便那人和自卫队有关系,为什么要调查vrmmo呢?他们完全和这个没有关系不是吗?” “嗯……好像是美军的事,他们利用完全潜行技术训练军队,好像有这种计划。” “啊,啊!?” 这次轮到诗乃惊愕了,她停下了脚步。桐人也停了下来,动了动右手。 “比如是……啊,那个……枪的话题,没关系吗?” “嗯……只是说的话,没关系。” “这样啊。假如,诗乃现在接过一把真正的狙击枪,你能够从装弹开始一直到瞄准开枪吗?” “…………” 诗乃回想起了数小时前,拿着1911coltgov的模型枪开枪的情景,点了点头。 “我想……可以,如果只是到开枪的话。但是,不知道能不能抵抗得住那后坐力,当然要击中目标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我连装弹的方法都不知道。即便能够在虚拟世界中掌握兵器的基本使用方法,但对于燃料,子弹什么究竟能够节约到什么地步,这点还是会不明白。” “这……你跟我说也……” 不由得将视线落到右手上。桐人的话题也太超出范围了吧,让人一点实感也没有。 “即使有这种可能性。在一年间,完全潜行技术出现了新的利用方法。今后会再出现什么也不奇怪。总之——总而言之——对那个男人多抱点疑心总没有坏处。” 说着这些话,桐人来到摩托车旁,将u字形的支架移上。拿起一顶头盔朝着诗乃递出,很少有的用口齿不清的语调说: “那个……这个。” “……?什么?” “……诗浓,接下来,你有时间吗……?” “没什么事,也不想登入ggo。” “这样啊——虽然有些抱歉,但我想让你稍微帮我个忙……” “什么忙?” “bob本大会的直播,那段在洞窟内的景象,果然还是被以前……sao时代的好友们看见了。‘桐人’就是我也完全暴露了……那个,我要向伙伴们澄清和你并不是在做什么亲热的举动,所以请帮我一下吧,帮助我度过这个非常时期吧。” “……诶。” 诗乃多少感到有些有趣,嘴边现出了微笑。一想起那个情景依然感觉十分害羞,要是可以让这个总是自我步调的少年,因为被怀疑跟自己之间的关系而更进一步地陷入窘境的话,总会觉得——想去试试看呢。 “不过,不管是怎样的好友,也不可能光凭名字就认出你了啊。” “这个啊……是我的剑技暴露的身份。” “这,这样啊——嗯,倒也不是不可以,我就帮你这次把。不过下次,你可要请我吃蛋糕哟。” “难……难道,是在刚才那家店?” “你觉得我会说出那般无情的话吗?” “帮,帮了我大忙了。那……你就陪我去下御徒町吧。这要不了多少时间。” “这不就是在汤岛附近吗。正好也是我回家要路过的地方。” 接过头盔,戴在头上。桐人再次帮她将束带弄好,这样下去的话在ggo中可能也会习惯那对头发不好的,头盔型防具了吧,诗乃这么想到。 从银座中央大道来到昭和大道并向北行驶,路过秋叶原站东侧的再开发地区。穿过有些类似古罗肯市街的银色高层大厦群,进入御徒町地界内,这次景色变成了带着些乡村的下町风貌。 低速行驶的摩托车,在较窄的道路上左拐右拐地向前行驶,终于在一家小店铺面前停了下来。 从摩托车上跳了下来,取下头盔抬头望去。眼前是一间发着黑光的木制粗犷建筑,标示着这里是咖啡店的是,挂在门上的,两枚骰子组合而成的独具匠心的金属门牌。下方雕刻着“diceycafe”的文字,大概就是这家店的名字吧,毫无修饰的大门上正挂着一块牌子,并将closed面朝外。 “……这里?” “嗯。” 桐人点了下头,拔下车钥匙,将门推开。卡啦啦,发出微微的钟铃声,紧接着传出的是慢节奏的爵士乐。 像是被浓香的咖啡吸引一般,诗乃走进了店内。亮着橘红色的灯,铺着艳丽色泽的店内,虽然很狭窄,但有着难以言喻的某种暖意洋溢其中,让诗乃紧张的双肩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欢迎光临!” 发出完美男中音的是,站在柜台处,巧克力肤色的巨汉。那相貌给人一种久经沙场的士兵感觉,给人一种很大的压迫感,但那身着的白色衬衫与小蝴蝶结领带,反倒是给他增加了一抹幽默的气息。 店内已经有了两名客人了。身着制服的这两名女生,坐在柜台处的转椅上。诗乃注意到了这俩人制服的色泽和桐人的制服是同一颜色的。 “好晚啊!” 一名留着齐肩发,并且鬓角的头发微微向内的少女,从转椅上跳了下来,对着桐人说道。 “抱歉抱歉。克里斯海特的话太长了。” “等你的时候我都吃了两块苹果派了。要是胖了可是你的责任。” “为,为什么啊。” 留着茶色直达腰际的直长发的女生,微笑着倾听两人的对话一会儿,随后也站了起来,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走到两人跟前。 “比起这个,赶紧介绍吧,桐人。” “啊,啊……是啊。” 躲在桐人的身后,诗乃也走到了店的正中。她拼命打消初次与他人见面时的胆怯心理,低下了头。 “这位是,ggo第三届冠军,诗浓,朝田诗乃。” “别,别这么说啊。” 突然间被桐人这样介绍,诗乃低声发出了抗议,不过桐人依然是微笑着继续说道。他指向刚才那名发泄着不满情绪,看似十分有威势的女生。 “这位是,敲竹杠锻造师利兹贝特,篠崎里香。” “你这个……” 化解掉情绪依然不满的名叫里香的少女发来的攻击,桐人又将手指向另一位女生。 “接下来这位是狂战士治疗师亚丝娜,结城明日奈。” “好,好过分啊!” 虽然在抗议但脸上依然带着微笑,明日奈用带有透明美感的眼睛望着诗乃,轻轻地打了个招呼。 “那位是……” 桐人最后用下巴指了指站在柜台那里的master,说: “墙壁艾基尔,艾基尔。” “喂喂,我是墙壁啊我!?而且我也有着从妈妈那里得到的响亮名字哟。” 令诗乃惊讶的是,就连该店的master都是vrmmo的玩家。巨汉笑了起来,将右手放在厚实的胸板上,说: “初次见面。我叫andrew-gilbert-mills。今后请多指教。” 只有在说名字的时候是地道的英语发音,其余部分却都是完美的日语发音,这让诗乃不由得眨了眨眼睛。慌慌张张的地下了头。 “好了,坐吧坐吧。” 该店有两张桌子带有四张椅子,桐人走到其中一张桌前,拉出椅子。等候着诗乃,明日奈还有里香坐下,同时朝着艾基尔打了个响指。 “艾基尔,我要姜汁清凉饮料。诗浓要喝什么呢?” “啊……那就,和你要一样的。” “这里的可是很辣哟。” “来两杯!”桐人微笑着朝着柜台处说道,摆在桌上的双手交叉起来。 “好了,接下来,我会把周日究竟发生了什么,给利兹还有亚丝娜做个简短的说明。” 桐人与诗乃相互补充着,把bob大会上发生的事加上从菊冈那里听说的做了个概要性的说明,即便如此也说了大概十分钟左右。 “——而且,在媒体发表前应该会将实名以及细节方面都会做些处理的,这些做法以前也曾有过。” 说完这话后,桐人如同气力尽失一般陷入了椅子当中,将第二杯姜汁饮料一口喝完。 “……你,该怎么说呢……就是那种总会被卷入事件的体质啊。” 里香摇了摇头,叹着气发表了感慨。不过桐人却低着头,微微摆动了下头。 “不……不能这么说哟。这起事件都是我引起的。” “……这样啊。——哼,如果我也在场的话。可是有着很多‘话’要跟那家伙说啊。【估计这里利兹贝特是想揍死枪那家伙】” “那家伙应该不会是最后一个人。在sao中灵魂受到了扭曲的人,恐怕还有许多。” 一瞬,场内充满了压抑的气氛,但这些却被明日奈温柔的微笑给驱散了。 “但是,我想灵魂受到了拯救的人,也应该有很多哟,像我这样的。sao……虽然不支持团长所作出的事,不过……而且死了许多的人……即便如此,我依然不会否定那两年,也不会后悔,绝对不会。” “……嗯,是啊。和死枪做最后的决战时,如果没有亚丝娜握住我的手的话,我应该不会使出那般剑技的。也有着只有在sao经过了那两年才能够传达到的东西啊……” 桐人说的话,诗乃完全无法理解。歪着头的桐人,稍微浮出了害羞般的笑容,继续说道: “大会的那天夜里,我说过自己会从御茶之水的医院处潜行吗?我虽然告诉过任何人,但这位亚丝娜可是把刚才的那位菊冈先生吊了起来逼对方说出的哟。” “根,根本不是这样!” 明日奈鼓起脸来,桐人现出一副恶作剧的笑容,继续说道。 “然后就从潜行的这家店来到了我所在的医院……从现实世界这边握住了,正在沙漠中与死枪战斗着的我的手。不可思议的是……在那个瞬间,我确实是感到了亚丝娜的手感。拔出了早已被自己忘到脑后去了的five-seven,多亏了这个啊。” “……是这样吗……” 诗乃说道。并在内心想着,这两人应该是在交往吧,但类似这般的思考却像是立马被内心某处排斥似地。所幸的是没有人察觉她的这种举动,桐人依旧在一旁慢慢述说着。 “并不只是这些。大会结束,我登出后亚丝娜告诉了我……死枪的登录名‘sterben’,正确的读法应该是ステルベン,在德语中是死亡的意思。而且在日本,是只有主治医生和护士使用的术语,所以我……马上就想到了你要联系住在附近的医生儿子这件事,而且有种不详的预感。没来得及和警察会面便骑着摩托车飞奔到了汤岛……不过,到头来,却什么都没做到……” 这番话,给了诗乃某种无声的冲击。 “……ステルベン,不是读作スティーベン吗?” 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诗乃闭上了眼睛,拼命思考着那个名字。 “……医院用语,死亡……究竟是为了什么,才起那样的名字啊……” “反抗作为医生的父亲,可能是这个意思吧——我想其中的缘由并不是那么很简单就能想到的……” 桐人叹了一口气,坐在斜方向,也就是诗乃正对面的明日奈说道: “vrmmo中的角色名,还是不要探寻名字的含义比较好哟。比起注意这些,失去的东西一定也会有很多。” 说完,很快就被身旁的利兹笑着回应道: “哦,让将本名作为角色名的家伙来说,果然说服力就是不一样啊。” “真是的!” 明日奈用右肘进行了攻击,里香做出一副像是很痛的样子。在此期间,诗乃不知不觉露出了微笑,突然间她发现明日奈正笔直的望着自己。亮茶色虹膜的眼瞳里充溢着闪耀的光泽,诗乃从她那保守谨慎的言谈举止中感受到了她的某种强大之处。 “那个……朝田。” “是,是。” “我即便那么说也什么都无法改变……对不起,让你遭受了那样的待遇。” “不……这个……” 诗乃急忙摇摆起头,一个字一个字的,慢慢回答道: “这次的事件,大概,是我引起的。我的性格,玩游戏的方式……以及自己的过去。因为这些,我才会在大会中陷入了恐慌。是桐人让我冷静下来的。那个,在直播中看到的景象就是这么一回事……” 说完,桐人弹跳似地挺直了身子,用很快的速度说道: “对,就是这样。我忘记关键的内容了。那是,出于紧急避险,为了躲避杀人鬼的追击。我可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举动哟。” “……嘛,就先当作是这样吧。先不管以后会发展成怎样……” 里香盯着桐人念念叨叨的说道,随后双手合十,充满威势的脸上挂起了笑容。 “……怎么说也好,能在现实里认识一个女孩子的vrmmo玩家,还真是令人高兴啊。” “真的,我听说了许多关于ggo的事情。请和我成为朋友吧,朝田。” 明日奈也浮出了安详的笑容,在桌子上,伸出了右手。看见那白皙,柔软的手—— 突然间,诗乃愣住了。 朋友,听到这个沁人肺腑的词语,胸口便涌上了一股灼热般的渴望感。同时,不安的刺痛也伴随着出现了。 朋友。在那起事件之后,是诗乃多次渴望,却又多次背叛了她,然后打心底里警戒着、强制自己不再去追求的东西。 想要和她们成为朋友。握着明日奈这般,给人以深深慈爱感的少女的手的话,一定能够感受到其温暖吧。一起玩帅,一同长时间闲聊,就像是普通的女生一般。 不过,这样的话,那件事她们迟早会知道的吧。诗乃曾经杀过人。自己的手已经被鲜血所染红。 她很害怕到那时候明日奈眼瞳中浮现出的厌恶神色。和他人接触——对于自己来说,那是不能被允许的行为。恐怕永远是这样。 诗乃的右手,垂在桌子下如同冻结了一般一动不动。明日奈的眼瞳中浮现出了疑问的神色,她稍微歪了歪头望着诗乃,诗乃只得将脸低下。 就这样回去吧,诗乃这样想到。成为朋友,单单就是这句话,应该就能温暖自己的心房好一会儿吧。 抱歉,正当诗乃准备说出这话时—— “诗浓!” 这低声地话语,将诗乃胆怯,蜷缩起来的意识晃动起来。她的身体猛地颤抖起来,望向坐在左侧的桐人。 视线交汇,桐人微微的,但的确是点了下头。没关系的,眼神中像是在告诉诗乃这个意思一样。就像被激励了似地,诗乃再次面朝起明日奈。 少女的笑容并没有消失,右手依然伸向自己,没有一丝摇动。 诗乃的手腕,就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不过,他依然在抵抗着枷锁,慢慢的,慢慢的,抬起手臂。比起猜疑他人,担心被人背叛而远去的苦痛,相信他人的痛苦要好受的多。那次事件以来,诗乃第一次这么想。 到明日奈的右手,就像有着很长的距离一般。越靠近,就感觉空气障壁的密度越大,就像要把诗乃的手挡回去一样。 不过,她的手指终于和明日奈碰上了。 下一个瞬间,诗乃的右手,被明日奈紧紧地包住。 这份温暖,是不能用言语表达的。传递过来的温柔的热量,从手指到手腕,再到肩膀,全身,冰冻的血液融化开来。 “啊…………” 诗乃无意识的,微微发出了叹息。这是多么暖人心房的温度啊。诗乃早就忘记了,握着她人的手,居然能够让灵魂如此动摇。刹那,她终于感受到了现实。害怕所有的一切,不断逃避着这个世界的她,如今才深深地感受到了自己与现实的紧密相连。 就这样持续了数秒,不,数十秒。 诗乃觉察到了在此期间一直微笑着的明日奈,嘴角突然出现一丝犹豫的样子。反射性的想将手收回,但却被对方紧紧地抓住了。明日奈面朝着迷惑的诗乃,就像在寻找着话语似的,慢慢地说: “……我说,朝田……诗乃。今天,我们找你来这家店,还有另外一个理由。可能诗乃会感到不愉快……甚至会发怒,但我们无论如何……无论如何都想把这件事告诉你。” “理由……?我,发怒……?” 越来越搞不懂了。此时,坐在左侧的桐人,用像是紧张的语调,说: “诗浓,首先我要向你道歉。” 少年深深低下头,随后用长长地刘海里侧,和少女型虚拟体完全一样的漆黑眼瞳盯着诗乃。 “……我把你以前发生的事,告诉了亚丝娜和利兹。我无论如何都需要她们的帮助。” “诶……!?” 桐人的后半句话,没有传到诗乃的意识中。 ————被知道了!?拿起邮局事件……十一岁的诗乃做过的事,被明日奈,里香知道了……!? 诗乃这次使劲了浑身气力,想将手从明日奈的手中拔了回来。 但,没有能做到。纤细华贵的少女,却有着让人意想不到的力气,依然紧紧握着诗乃的手。少女的眼瞳,表情,以及体温,就像是要对着诗乃说些什么似地。但是——会是什么呢?自己双手沾满鲜血的事被知道了后,对方还会要说些什么呢? “诗乃,其实,我和利兹还有桐人,昨天也就是周一请了假……去了市区。” “————!!” 吃惊——除了吃惊没有别的。诗乃数秒间,完全无法理解明日奈说的是什么意思。 少女,柔软艳丽的嘴唇说出了地名。没有错,那就是诗乃到初中毕业为止生活的街道名。也就是说,是发生了那起事件的土地。是她想要忘记,不想再回去的地方。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这般疑问在脑海中回响,诗乃不知不觉之中说出了口。 “为什么……要这么……做…………” 左右摇摆着头,一次又一次,诗乃产生了一种想要立即逃离这里的念头。 但就在这之前,桐人按住了她的肩头。同时,一股拼命般的声音传到了耳中。 “那是因为,诗浓你还有一个应该去见的人还有见到……有一句应该听见的话没有听到啊。虽然这可能会让你受到伤害,不,一定会那样的吧……但我还是,不能一直这样放着不管。所以,我在新闻社的数据库调查了这起事件……由于在电话中不好说明,所以我们直接就去了发生那起事件的邮局,拜托了他们。想让他们告诉我们某个人的联系方式。” “想去见……的人……?想去听的话……?” 呆呆地反复说着这些话,坐在她斜前方的里香和桐人使了个眼色后站了起来,朝着店内走去。打开了一扇挂着private的门,从房内走出了一个人。 是位女性——三十岁左右。留着semi-long的发型,画着淡妆,服装也很精神。比起ol更给人一种主妇的感觉。 印证了诗乃这个想法的是,紧接着传来的小脚步声。女性身后,跑出来一个像是还没有上小学的女孩。长的和那位女性很相似,一定是亲子吧。 不过,看到这里,诗乃的疑惑越来越深了。怎么回事,这亲子是谁,完全不懂。虽说是东京来的,但在故乡的街道上没有碰到过她啊。 女性望着坐在椅子上一副呆然表情的诗乃,不知为何现出了破涕而笑的表情,并深深地行了一礼。身旁的女孩也低下了头。 不知经过了多长时间,终于在里香的敦促下,亲子来到了店内并坐在诗乃对面。明日奈站了起来,正面对着女性以及她身旁的女孩。原本站在柜台处,默默守望着这边的master,也悄无声息的走了过来,在母子面前分别放上了法式咖啡和牛奶。 光这样对视,任谁也无法理解。为什么桐人,会说这名女性是诗乃“应该去见”的人呢。难道他弄错了什么了吗…… ————不。 不,好像……在很深的记忆中,突然闪现出一丝火花。诗乃有这样的感觉。明明是个陌生人,可为什么—— 女性再度深深行了一礼。紧接着,用带有颤抖的声音报上了名字。 “初次见面。朝田……诗乃,是吧?我是大泽祥惠。这孩子是瑞惠,四岁。” 名字也是,完全没有听过。而且诗乃和这种年纪的亲子之间应该没有任何接入点的。明明是如此,但为什么以及还是那样隐隐作痛呢。 祥惠睁大眼睛望着没有做出回应的诗乃,深深地吸了口气,发出了清晰地声音。 “……我刚搬来东京时,刚好怀了这孩子。即便如此,我还是在……市继续工作,职场就是……” 当她说出接下来的这句话,诗乃一切都明白了。 “……町三丁目邮局。” “啊……” 诗乃的嘴唇,发出了惊叹。那是——那所邮局,就是那个地方。五年前,诗乃和母亲前去的,并且遭遇了让人生发生了巨大转变的,那个小小的,毫无改变的,町邮局。 一开始将窗口的男性射杀了的持枪强盗男,接下来又在柜台处的两名女性,以及诗乃的母亲之间犹豫着该枪击谁。不过,却被诗乃扑了过来,夺去了手枪——并且扣下了扳机。 对了……这位祥惠母亲,就是,当时正在邮局内工作的女性职员之一。 也就是说,是这样啊,桐人昨天和明日奈,里香一同去邮局就是为了这件事。随后,他们调查到了已经辞职并且已经搬家离了东京的,这位女性现在的住址,并且联络了对方,把她约到了这里。 说到这里,多少有些明白了。但最大的疑问还是残留着。 为什么?桐人他们,要请假做这种事呢? “……对不起,对不起,诗乃。” 突然间,坐在正面的祥惠,眼角出现了泪花。 不知道对方究竟在道歉些什么,诗乃只是呆呆地望着,面朝着诗乃,早已泣不成声的祥惠,努力让自己发出声音,说: “真的是,对不起。我……明明想着要,更早一些来见你的……但我却想忘记那件事……为了让丈夫上班方便,我就这样搬离了东京……你,已经吃了不少苦吧,明明只要稍微想象一下就能知道的……道歉的话……感谢的话都没能说出……” 眼角的泪水,落了下来。身旁的,名叫瑞惠的女孩,就像是担心母亲似地抬起了头。祥惠轻轻地抚摸着眨着三股麻花辫的女孩的脸。 “……那起事件发生时,我,怀着这个孩子。所以,诗乃,你并不是救了我一个人……就连这个孩子的生命也给拯救了……,真的是,真的是,谢谢你。谢谢……” “…………拯救了…………生命?” 诗乃将这两个词反复的说道。 在那个邮局,十一岁的诗乃,扣了三次手枪扳机。夺去了一条人命。诗乃只知道这个。到现在为止她都是这么想的。不过————不过。眼前的,这名女性,确实是这么说的。 拯救。 “诗浓!” 突然,身旁的桐人,也颤抖的说道: “诗浓,你一直在责备着自己。惩罚着自己。我没法说这些都错了。但是——你也有权利去考虑,自己救了别人这件事。想到这里,你就有自我救赎的权利。这点……我想,告诉你……” 随后桐人就像是找不到该说的话似地,紧紧地咬住嘴唇。 将视线离开少年,诗乃再度望着祥惠。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口。此时,究竟想些什么才好她也搞不清楚了…… 咚。 响起了小小的脚步声。 四岁的女孩,瑞惠从椅子上跳了下来,绕着桌子走了过来。祥惠帮她梳理的头发闪闪发光,脸颊上透着粉红的颜色,大大的眼睛绽放出世界上最纯粹的光芒。 祥惠将手伸进类似于幼稚园制服的外衣口袋中,从里面掏出一样东西。 那是折成四折的画纸。瑞惠用小小的手将其打开,递给诗乃。 蜡笔绘制的画,进入了诗乃的眼帘。中央处留着长发微笑着的女性,一定就是女孩的母亲——祥惠。右侧扎着三股辫的肯定是她自己。左侧戴着眼镜的人,应该就是女孩的父亲。 纸的正上方,用大概是刚学会的平假名写着“送给诗乃姐姐”。 瑞惠双手递过来的画,诗乃也伸出双手,接了过来。随后瑞惠微笑着,深深吸了口气。 就像是练习了很多次似地,结结巴巴的,一个字一个字的,清晰地说道: “诗乃姐姐,谢谢你,救了瑞惠和妈妈。” 视野中——充满了七色的光芒,变得湿润,模糊起来。 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正在流泪。在此以前,都不知道居然有这种温柔,清澈,能够洗净一切的泪水存在。 手握着大大的画纸,任凭泪水不断地落下。 正是在诗乃的这只残留着火药变成的黑痣的手上—— 有着一只小小的、柔软的手掌,虽然开始时带着些微的颤抖,但马上紧紧地跟她相握起来。 要接受过去的一切,恐怕还要花很长很长的时间吧。即使如此,我还是喜欢这个世界。 虽然生活很辛苦,要走的道路也很艰难。 但,我还是能够继续走下去的。我有这个信心。 因为,不管是紧握着的右手,还是脸颊上流淌下的眼泪,都是如此的温暖。 第十七章: 第六卷后记 后记 我是川原礫。为你献上二〇一〇年最后一本“swordartonline6phantombullets”。 〇九年二月以来,sao系列与另一个“加速世界”系列就按着隔月出版的顺序,总共交互发行了十二本,这是个极其无谋的计划能够实施,全靠着“sao系列已经拥有原稿”的缘故。只需将web连载版稍微修改一下便可,工作量并不算太大。 话说到此,我想谈一下修改原稿这件事,我本想稍微修改一下便出版的……所以第一卷第二卷还是属于“修改”的范畴内,但第三卷第四卷就是“加写”的开始,在第五卷近似于“改写”……到了第六卷已经算是完全“重写”了(笑)。这次的页数也是过刊中最多的一本……真的,能够平安无事(才怪呢)写后记才算的上是奇迹呢。虽然告诫自己不应该喊出来但还是忍不住要大叫道——为什么!会!这样! 就是用了这种来历不明的劳力才完成了这本书,不论是从电击文库版开始阅读的读者,还是以前看过web版的读者,如果都能体会到新鲜感那可就是很高兴了。下一卷,预定是很久没有写的亚丝娜的故事。明明是女主角,却在第五,第六卷没怎么出场,请大家欣赏她在下一卷的活跃吧!(应该不会重写的,大概!) 接下来的是,今年最后一次的致歉板块…… 大家知道吗知道吗,在十月份于秋叶原举办的“电击文库秋之祭典2010”上我与插画家abec老师一同参加签名会哟。……是的,我迟到了!迟到了很久!开始半小时后才到!都是因为脑内资料的缺损将“十二点半”变成了“二点半”! ……怎么说呢,在签名会上迟到的作家是电击文库四千年历史上,我可是头一个……当天,在会场上等了很久,报名参加签名会的大家我在这里道歉……真的是对不起。我再也不会做了!(但我总有感觉不会再有人请我去参加签名会了!) 出于种种原因,迟到事件时,以及本卷原稿的姗姗来迟,对此感到很困惑的担当三木先生,插画家abec老师,明年也请多多关照。以及阅读到这里的读者们,祝你们二〇一一年过得愉快!还有就是祝愿我不要再迟到了! 二〇一〇年一〇月某日川原礫 文件发布时间:2011-4-1518:20:16 更多内容敬请关注178在线轻小说站(http:// http://) 第二季幽灵子弹插图 第二季幽灵子弹插图 第一章序:绝对无敌的剑 「——亚丝娜听说过吗?《绝剑》的事情。」 听到莉兹贝特的声音,亚丝娜停下敲打着全息键盘的手指,抬起脸来。 「号码布?要开运动会吗?」【注1】 「不是不是。」 莉兹贝特笑着摇头,从桌子上拿起飘着热气的马克杯喝了一口,继续说道。 「不是片假名而是汉字。写成绝对的绝还有刀剑的剑,绝剑。」 「绝……剑。是新加载的稀有道具什么的吗?」 「nono。是人名哟。外号……或者说是通称吗。角色名我也不知道。总之,实在太强了,不知谁先开始这么叫的,结果名字就成了绝剑。绝对无敌的剑、空前绝后的剑……我想是那种意思吧。」 很强,听到这个,大大刺激了亚丝娜的好奇心。 本来她就对使剑的手法很有自信。作为alfheimonline的玩家选择的是以作为后卫咏唱回复魔法为主要人物的水妖精,但旧时的热血也时不时涌起,拔出腰间的细剑冲进敌阵大暴走。由此也顶上了「狂战医生(berserkhealer)」这个怎样都和优雅无缘的第二名称。 每月召开的决斗大会也都积极的参加,在习惯了alo的三维战斗的现在亚丝娜已经可以和火妖精族的尤吉恩将军还有风妖精族的朔夜领主这样的强者比肩,听到有新的强手出现不可能不关心。 保存好正在写的生物学报告,消去全息键盘,亚丝娜拿起旁边的马克杯,用指尖一点,在里面注满热茶。深深坐进地板上直接生长出来的木头椅子上,进入认真听话的姿势。 「然后……?那个绝剑,是什么样的人?」 「我想想啊……」 译注: 注1:绝剑写成片假名(音同)时有运动员身上的号码布的意思。 第一章:新生艾恩格朗特_2 所谓《转移》,是包含alo在内的《theseed》平台的vrmmo共同的角色移居系统。能够保持大体上的《强度》移动到别的游戏里,但钱和物品无法保留,特定游戏相关的玩家技能大体上夜都会重置。 「西莉卡也对战过吗?」 亚丝娜这样一问,西莉卡马上瞪大了眼睛嗖嗖的摇头。 「怎么可能!只是观战了决斗就确信了自己赢不了。啊,不过莉兹小姐和莉法小姐还是去交了手呢。真的,只能算是挑战者呢。」 「真啰嗦。」 「什么事都要经历一下嘛。」 笑着听完莉兹贝特和莉法撅着嘴说出的话,亚丝娜的内心稍微有些震惊。 本来在种族上不倾向于战斗,而且还优先提高锻冶技能的莉兹贝特也就算了,但可没有几个人能在空中战上凌驾于可以说是シルフ首屈一指的空战达人莉法。而且还是刚刚转移来的,这种事情闻所未闻。 「那确实像是真材实料。唔嗯,稍微有点儿动心呢。」 「呵呵,我就知道亚丝娜会这么说。虽然还有在月例大赛中蝉联上位的朔夜啦尤吉恩啦这些领主或将军组的人,但那些家伙在立场上也很难进行街头决斗呢。」 「但是,让人看到这种程度的强悍,对战期望者不就会没有了吗?和大赛活动不同,街头决斗输掉的经验值惩罚不是挺高的吗?」 「没有那回事哟。大家都踊跃参加这个赌博呢。」 西莉卡再次插嘴。 「嘿?赌了什么超级厉害的稀有道具吗?」 「不是道具。竟然赌上了《原创剑技》哟。超级强,必杀技级别的。」 亚丝娜不禁想学桐人的习惯耸耸肩吹个口哨,不过还是忍住了。 「oss吗。什么系的?多少连击?」 「我想想,看起来是单手剑系泛用的呢。那可是惊人的十一连击哟。」 「咻~!」 这回真的反射性的抿嘴发出高声。 现在已经不存在的旧swordartonline简称sao中代表性的游戏系统就是「剑技」。 无数系统的武器每一个都被设定了「技」,其内容从一击必杀的单发攻击到疾风怒涛的连续攻击多种多样。和通常攻击不同,一旦开始起始模式,就可,直到技施展完毕为止都由系统用最大速度自动操纵身体。作为附带的效果攻击中伴随着华丽的光效和声效,能让技的使用者体味到自己变成超级战士的快感。 alfheimonline里面,作为以加载艾恩格朗特为主体的一连串大规模升级的一环,新运营体做出了将剑技系统几乎原样加载的大胆决定。 也就是说新生alo里,战斗系统从根基产生了巨大的变革。这在玩家中自然掀起了轩然大波,但反对者们只要体验了一次剑技,基本上都被那快感俘虏了。 在那之前的alo中,华丽的效果被魔法技能独占,在射程和命中精度上也是魔法更为优秀,很少有人选择专攻物理攻击。因此剑技的出现也可以说是做到了平衡。即使是升级之后过了半年以上的现在,《空中机动》+《剑技》这个新的战斗体系,依然作为众多玩家社区报告和议论的对象活跃着。 对那个剑技,充满冒险心的运营者们,并不满足于原样拜借先人的遗产。 于是他们作为新要素开发、导入的东西,就是《原创剑技》系统。 如那个名字所说,就是「个人的剑技」。不是动作从一开始就设定好了的既存剑技,而是玩家可以自己编写、登录的剑技。 这项功能发表的时候,众多玩家们为了得到超华丽的帅气的只有自己能用的必杀技,在街道和野外争先恐后的挥舞着各种各样的武器。——然后全部品味到了深深的挫折。 原创剑技(originalswordskill)简称oss的登录手续非常简单。 首先打开窗口,移动到oss面板,进入剑技记录模式按下记录开始按钮。那之后,按照想要的方式挥舞武器,在技完成时按下记录结束按钮。这就行了。 但是,《我想出来的必杀技》要作为剑技被系统认可,必须要完成相当严苛的条件。 斩击(sh)和突刺(thrust)的单发技,几乎全部的变化都作为既存的剑技登录过了。因此,想要编出oss的话,就一定得是连续技才行。但是,作为一连串的动作,重心的移动啦攻击的轨道啦还有其他诸多地方都不能有一点瑕疵,而且全体的速度,也必须要接近完成版的剑技才行。 也就是说,需要实现“必须要将本来没有系统辅助不可能实现速度的连续技,在没有辅助的情况下实行。”这种可以说是矛盾的严苛条件。 要想跨过这个障碍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进行无数次的反复练习。直到大脑的神经节完全记住这一连串动作为止。 玩家们几乎都无法忍受这种枯燥的作业,轻易放弃了「我的必杀技」的梦想。然而,也有一部分的努力家们成功做到了oss的开发、登录,得到了中世纪的剑术流派始祖般的荣誉。实际上,有一些玩家就开创了「oo流」这种名字的公会,甚至有人在城镇里开办道场。 使之成为可能的是oss系统附带的「剑技传承」系统。成功编写出来的oss,仅限一代拷贝,可以将技的「秘传书」传授给别的玩家。 oss,在对玩家战中自不用说,在对怪物战中也能发挥巨大的效果。因此大家都想要。形势所趋,技的传承必然会索取非常高额的代价,超过五连击的《必杀技》的秘传书一直是alo世界最高价的东西。现在普遍知道的,最强力的oss是smander将军尤吉恩编出的《volcaniczer》八连击,而处在不缺钱的立场的尤吉恩没有把那个传承给任何人。亚丝娜自己姑且也耗费了数个月的苦劳成功开发出了五连击技,不过那已经耗尽了力气,再没有着手新的技能的想法了。 在这个状况下登场的便是,带着破格的十一连击技的谜之剑豪『绝剑』,就是这么一回事。 「嘛,这样的话也能理解对战希望者不停杀到这件事了。大家亲眼见过那个剑技吗?」 亚丝娜一问,三人都马上摇头。作为代表,莉兹贝特开了口。 「嗯嗯,好像在街头决斗刚开始的那天在最最开始表演披露了一回,然后在实战中没有使用过的样子呐。……不如说没有人能把绝剑逼到使用那个oss的份上。」 「莉法也不行吗?」 这么一问,莉法垂下肩膀摇了摇头。 「虽然在双方hp都到了六成左右的时候还不分胜负……结果到最后被一个默认技干掉了。」 「嘿……。——这么说来,重要的事还没问。种族啦,武器啦是?什么样的?」 「啊,是暗妖精族哟。武器是单手直剑,不过和亚丝娜姐的细剑差不多细吧——总之,很快。通常攻击也有和剑技差不多的速度……眼睛几乎跟不上动作的速度哟。那种事情可是第一次遇到,超级受打击。」 「速度型吗。莉法都看不到的话,我也没有胜机吧。……——啊。」 说到这里,亚丝娜总算想起了重要的事情。 「说到动作的速度,有一个犯规级的人不就睡在那边吗。桐人君呢?对这种事情好像会感兴趣的样子。」 这么一说,莉兹贝特、西莉卡、莉法互相交换了视线,突然一起噗的笑了出来。 「——什、什么,怎么了?」 面向吃惊的亚丝娜,莉法偷笑着,说出了冲击性的事情。 「呵呵呵。——已经打过了哟,哥哥他。而且还,漂亮地输掉了。」 「怎……」 输掉了。那个桐人。 亚丝娜微张着嘴,凝固了几秒钟。 作为剑士的桐人,在亚丝娜心中已经可是说是《绝对的强者》这个观念的代名词了。sao,还有alo两个时代加起来在,在亚丝娜所知道的范围内,在一对一决斗中击破过桐人的唯有血盟骑士团团长希斯克利夫一人,而且那还是作为gamemaster靠着系统优待措施帮助的结果。 虽然没有对莉兹贝特她们说起过,实际上亚丝娜自己在sao时代也仅有一次的,和桐人几乎是认真的在决斗中交手。 那还是在互相了解之前,亚丝娜作为kob副团长取得最前线攻略的指挥权的时候的事情。 讨论某一层的强力boss怪的攻略方针时,发生了以kob为首的攻略速度优先派公会和以桐人为首的几位独行玩家之间的对立。两者的主张犹如平行线一般找不到妥协点,最后得出了由双方代表决斗的结论。 在那个时候,亚丝娜的心中已经对桐人产生了兴趣,不过也想极力打消那种念头。她当时觉得个人感情优先于游戏通关这个大义这种事是不能容忍的。 亚丝娜觉得这个决斗是打消自己内心的柔弱的好机会。打倒桐人,严格效率地讨伐boss怪,再次回到冷澈的自己吧。 但是亚丝娜,对桐人这位一眼看上去不可靠的剑士隐藏的实力并不知情。 那场决斗和热战之名十分相配。剑与剑相互攻击交错的时候,亚丝娜的脑中所有的杂念都被吹跑了,只有和好敌手战斗的快感溢满全身。以之前从未体验过的世界里,仿佛和直接脑神经脉冲交感似的战斗持续了大约十分钟,但亚丝娜并没有意识到时间的长短。 然后亚丝娜败了。桐人做出实在太过真实的《拔出背后没有装备的第二把剑攻击》——理由在之后明白了——的假动作,亚丝娜发射性的迎击,结果从产生的空隙中被漂亮的打入一击。 结果,经历过那个决斗后,亚丝娜的恋心反而成为了无法打消的东西,同时桐人自由自在的剑也在亚丝娜的内心深深的刻下了一个印象。 ——最强的剑士。这个确信,即使在sao时代的《黑之剑士》消失了的今天,也没有些许淡薄。 因此亚丝娜对桐人败给了「绝剑」这件事感受到了伴随着战栗的冲击。 亚丝娜把视线从左侧莉法移向对面莉兹贝特,用颤抖的声音问。 「桐人君是……认真的?」 「唔~~~嗯……」 莉兹贝特抱起胳膊皱眉。 「就算你这么问,那个级别的战斗,我这种程度也判断不出是不是认真的……。不过桐人又不是二刀,在这个意义下也没法使出全力吧。而且,那……」 莉兹贝特止住话头,用映出暖炉火焰的光辉的眼睛,看向睡着的桐人。他的嘴角浮现出安稳的微笑。 「我是这么想的。大概,在正常的游戏中,桐人是不是已经不会真正认真地去战斗了吧。反过来说,桐人认真战斗的只有游戏不再是游戏的时候,虚拟世界成为了现实世界的时候……所以,让那家伙不得不认真战斗的场景,还是不要出现比较好。本来就已经是容易被卷进麻烦的体质了。」 「…………」 亚丝娜也盯着黑发剑士的睡脸看了一会儿,对莉兹贝特的话点了头。 「嗯……。确实呢。」 两边,莉法和西莉卡也带着各种各样的感慨慢慢的点了头。 打破暂时到访的沉默的是现实世界中桐人的妹妹莉法。 「——但是,这只是我的感觉……但我觉得哥哥是认真的哟。至少,我觉得完全没有放水。而且……」 「……什么?」 「虽然不能确信,不过在决出胜负之前一点儿,如咬合的齿轮般紧密连接的动作突然停止的时候,哥哥好像对绝剑说了什么话呢……。那之后马上,两人间的距离被拉近,哥哥没能回避绝剑的突进攻击决定了胜负……」 「呼嗯……说了什么话呢?」 「这个嘛,问他他也不告诉我呢。不过好像有什么事情……的感觉。」 「是吗。那多半我去问也不行吧。」 亚丝娜低头盯着自己的手,嘟囔道。 「……剩下的,只有直接去问那位绝剑了,吧。」 听到这里,莉兹贝特抬起了眉毛。 「果然想打一架?」 「虽然不觉得能赢。总觉得那个叫绝剑的人,是有什么目的才来到alo的。我是说街头决斗以外的事情。」 「嗯,我也这么想。但是,要知道这个,一定得像桐人那样级别的旗鼓相当的决胜才行。角色怎样?用哪个去?」 对利兹贝特的问题亚丝娜稍微考虑了一会儿。亚丝娜现在除了从旧sao的玩家数据中转移过来的水妖精族的细剑使《亚丝娜》之外,还有用新账号从头开始培育的角色:风妖精族的《艾丽卡》。创建新角色的原因简单至极:偶尔也想变成别的样子。 艾丽卡的能力构成是以短剑技为主的近战特化型,比一半是治疗师的亚丝娜更倾向于一对一决斗。但亚丝娜耸了耸肩,立刻回答道。 「用这个习惯的去。对方既然是速度型,那应该不是以每秒伤害值(dps)而是以瞬间的决断定胜负才对。大家要一起去吗?」 环视一周,莉兹贝特、西莉卡、莉法同时点头。西莉卡高兴的摇着尾巴说。 「当然啦!才不会放跑这种名胜负。」 「也不知能不能称为胜负啊……那,决定了。是下午三点在24层的小岛出现对吧?那就两点半在这里集合吧。」 啪的拍了下手,亚丝娜调出窗口,看向现实时间窗口。 「不好,已经6点了,晚饭要迟到了。」 「那,今天就在这里解散吧。」 莉法保存了自己面前的窗口,迅速的收拾起来。和三个人道别后,sylph的剑士轻手轻脚地走近摇椅,突然按着摇椅的靠背嘎吱嘎吱的大幅度摇晃起来。 「喂,哥哥快起来!要回去了!」 微笑着看着这个场景,亚丝娜突然想到一件事,把脸靠近莉兹贝特。 「呐,莉兹。」 「什么事?」 「刚才,你说绝剑是转移玩家吧……。既然那么强,以可能性来说,难道是……原sao玩家,有这种可能吗?」 小声这么一问,莉兹摆出认真的表情,轻轻点头。 「嗯。我也先怀疑到了这一点。然后,在桐人和绝剑战斗之后,就问他是怎么想的……」 「桐人君说什么……?」 「他说,绝剑曾经是sao玩家的可能性,绝对没有。要说为什么……」 「…………」 「他说如果绝剑存在在那个世界里的话,《二刀流》技能就不会给我而是给那家伙了。」 第二章:packaginginterior 哔哔。 伴随着短小的电子音,amusphere的电源关闭了。 轻轻睁开薄薄的眼睑。在双眼对焦到昏暗房间的天花板上之前,明日奈就感受到了潮湿的冷气贴着皮肤。 虽然把空调设置为了弱制热模式,不过好像忘了解除定时器结果在潜行中停止了的样子。10叠的稍显太大的屋子里的温度已经完全和外面达到了热平衡。注意到了一些细小的声音而转向巨大的窗户,结果发现黑色的玻璃上凝结着无数的水滴。 明日奈打着哆嗦慢慢从床上起来。朝埋入控制板的统合操作面板伸出手指,敲了一下触摸感应器。只这么一个动作,伴随着轻微的马达声两处的窗帘就拉上了,空调吹出热风,天花板上的led灯板发出了淡橘色的光。 rect家电部门开发的,统合室内(packaginginterior)技术也安装在了明日奈的房间里。住院中不知何时这个房间被重新装修了,不过明日奈不知为何无法喜欢上这个便利的装置。用一个窗口就能操作房间里的东西,这在虚拟世界里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在现实世界里出现时,却不知怎的让人觉得是有点冷飕飕的。皮肤好像总是能感到遍布墙壁和地板的感应器一类的无机质的视线似的。 也许这么觉得是因为多次到访的桐人,也就是桐之谷和人家,他家那种传统和风住宅的温暖对比出了自家的冰冷。外祖父母家也有些那种感觉。暑假去玩的时候,明日奈总是坐在阳光倾注的门廊上,一下一下的晃着脚,吃着外婆亲手做的刨冰。然而那外祖父母很久之前便去世了,那个家也被拆除了很长时间了——。 轻轻叹了口气,明日奈穿上拖鞋,站了起来。她突然感到稍微有些眩晕,便低头待了一会儿,强烈的意识到了现实的重力沉甸甸的拉扯着全身。 当然,即使在幻想世界中也模拟着同样的重力感觉。不过,那个世界的亚丝娜不论何时只要轻蹬地面,就能将身体和灵魂解放到空中。现实世界的重力,不单单只是物理上的力而已。还包含着太多太多的、不管试多少次也无法摆脱的要素在内。虽然想再次倒在床上,不过马上就是晚饭的时间了。只要迟到了一分钟,母亲牢骚的事项又要增加一个了。 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衣柜前,没等伸出手,门就折叠着滑开了。脱下舒适的毛衣,反抗似的扔到床上。换上了一尘不染的衬衫和深樱桃色的长裙,坐在旁边梳妆台的凳子上。三面镜也自动的展开,点上了上边明亮的灯。 即使在家中母亲也不允许明日奈有马虎的打扮。明日奈拿起梳子,快速整理好在潜行中弄乱的长发。 明日奈突然想象起现在川越的桐之谷家会发生怎样的光景来。 莉法/直叶说过今天是和和人两人负责做饭。还睡眼惺忪的和人被直叶硬拽下楼。两人并排站在厨房里,直叶切着菜旁边和人烧着鱼。这时母亲也回来了,看着电视享受着晚上的啤酒。一边热闹的聊天一边端出一道道饭菜,摆在桌上,三个人一起说我开动了。 颤抖着呼出一大口气,明日奈强忍住几乎溢出的眼泪,放下梳子站起身来。 从自己的房间向昏暗的走廊里刚迈出一步,没等关上门,背后的照明就自行熄灭了。 走下半圆形的楼梯,到达一楼大厅的时候,女管家佐田明代正好打开了玄关的门。是准备好了晚餐,正要回家吧。 面向40岁多的矮小女性,明日奈低头行礼。 「您辛苦了,佐田小姐。每天都很感谢您。到现在才说真抱歉。」 这么一说,明代以哪有的事儿,这种感觉瞪圆了眼睛摇头,然后马上深深的回了一礼。 「小、小事一桩,大小姐。这是工作。」 明日奈这一年来已经知道怎么说都没用了。于是便走近她,小声的问。 「妈妈和哥哥已经回来了吗?」 「浩一郎先生好像要回来得晚一些。太太已经在餐厅里了。」 「……是吗,谢谢。抱歉叫住你了。」 明日奈又点头了一下,明惠则再次深深的鞠躬,重新打开门急急忙忙的回家了。 记得她好像是有初中生和小学生的两个孩子。虽然家同在世田谷区内,不过现在再去买东西回家的话,要七点半才能到吧。对胃口正好的孩子来说是很难熬的时间。曾经有一次对母亲说,不要这样,让她做好晚饭放在那里不也挺好吗,但母亲连理都没理。 听着三道门锁锁上的金属音,明日奈转过身,横穿过大厅走向餐厅。 一推开厚重的橡木门,沉静却严厉的声音就撞击了明日奈的耳膜。 「你迟到了。」 一看墙上的时钟,正好是六点半。但说出这种事情之前,声音再次飞来。 「请提前五分钟到餐桌这里来。」 「……对不起。」 小声嘟囔着,踩着长毛的地毯,明日奈走近桌边,垂着视线坐在了高背椅子上。 在大约20叠的餐厅中央,设置着准备了八把椅子的长桌。它的东北角第二个椅子是明日奈的座位。左边是兄长浩一郎的椅子,东端是父亲彰三的椅子,不过现在这两把都是空着的。 然后,明日奈的左斜对面坐着母亲结城京子,一手拿着中意的雪利酒,视线落在经济学的原版书上。 以女性来说身高相当的高。虽然很瘦,不过由于结实的骨骼完全没有纤细的感觉。染成浓艳的深褐色的头发左右分开,沿下颚的高度整齐的剪断。 脸型虽然很端正,但高挺的鼻梁和下巴的线条,还有刻在嘴角短而深的皱纹加上了冰冷严厉的印象。也许那正是本人希望做出的印象。她是以锐利的舌锋和辛辣的政治力手腕将学校内的对手们踢落,去年以49岁之龄到达了教授之座的人物。 明日奈坐下的时候,京子头都不抬地合上硬皮书,把餐巾展开放在膝盖上,拿起刀叉之后,总算看向明日奈的脸。 但明日奈垂着视线,我开动了,这么嘟囔了一声,拿起了勺子。 一段时间里,餐厅中只有银器碰撞的声音响起。 加入了蓝起司的蔬菜沙拉,蚕豆的浓汤,烤白身鱼配草药酱汁,全麦面包等等……菜单是这样的。每天的饭菜都是京子通过营养学的计算决定的,不过当然不是她做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只有自己和母亲两个人的餐桌这样充满紧张感的呢,明日奈一边想着一边动着手。 不,也许从很久很久以前就是这样了也说不定。记得把汤撒出来或是剩下蔬菜的时候会被严厉的斥责。只是以前的明日奈,并不知道有热闹的餐桌存在而已。 机械性的吃着饭,记忆的彼方徘徊在异世界的家里的时候,京子的声音把明日奈拉了回来。 「……又用那个机器了?」 明日奈看了一下母亲,轻轻点头。 「……嗯。因为跟大家约好了一起做作业。」 「作业这种东西,不好好的用自己的手做是学不到东西的。」 是用自己的手做的啊,即便这么说京子显然是不会明白的。明日奈低着头,说出了另一番话。 「大家,都住得很远。在那边的话马上就能见面了。」 「用那种机器根本不算是见面啊。而且本来作业这种东西就是一个人做的。和朋友一起就只是玩儿而已。」 把雪利酒的酒杯倾斜,京子的语速更加有所提升。 「听好了,你可没有玩耍的空闲哟。既然已经比其他孩子晚了两年,当然要连这两年的份一起加倍努力学习。」 「……我有好好学习啊。第二学期的成绩通知表,已经打印出来放在桌子上了吧?」 「看是看了,但那种学校的成绩评价根本不能算数。」 「那种……学校?」 「听好了,明日奈。第三学期除了学校之外还要请家庭教师。不是最近流行的隔着网络的那种,会好好的到家里来。」 「等……等一下啊,这么突然的……」 「看看这个。」 京子以不由分说的语气拦住了明日奈的抗议,从桌子上拿起轻薄型的终端面板。接过母亲递过来的面板,明日奈皱着眉头扫视着画面。 「……这是什么……。插班考试……概要?」 「是妈妈的朋友担任理事的高中的三年级的插班考试,这可是好说歹说才得到的机会。这可不是那种东拼西凑的学校,是正经的高中。那里是学分制,你的话上半学期就能满足毕业要求了。这样的话,从九月开始就能上大学了哟。」 明日奈哑然的看着京子的脸,把终端放回桌子上,微微抬起右手,打断了越说越起劲的母亲。 「等、等一下。我很困扰啊,这么擅自决定。我很喜欢现在的学校。有很多好老师,在那里也可以好好学习。没有转校的必要。」 只说了这些,京子就夸张的叹了口气,闭上眼睛,用左手指尖推了推金边镜框正中,靠到了椅背上。这些动作也是京子独有的,常有的让对手意识到自己的优势地位的说话技巧的一环。在教授室的沙发上做这个动作的话,即使是男性也会萎缩吧。连丈夫彰三也看得出在家里会极力避免和京子意见对立。 「……妈妈好好调查过了。」 京子用教诲的语气说。 「你上的那个地方,根本不能说是学校。课程安排马马虎虎,授课的水平也低。教师也是东拼西凑的,几乎没有什么有正经经历的人。那个地方与其说是教育机关,还不如说是矫正设施或收容设施。」 「那……那种说法……」 「虽然说得好听是由于事故延迟了教育的学生的载体,但那种学校,实际上只是把将来可能引起问题的孩子放在一块儿监视起来,就只是那种地方而已。这对于在奇怪的世界里一直在进行相互厮杀的孩子来说,那种设施可能确实也是必要的,不过不用连你也去到那种地方。」 「…………」 这太过于单方面的话,让明日奈连开口都做不到。 去年春天开始就读的选址在西东京市的学校,确实是计划发表后不到两个月就紧急建造出来的。其目的是救济因被囚禁在名为《swordartonline》的死亡游戏中而延误了两年教育课程的孩子们。只要是未满十八周岁的原sao玩家就都能免费入学,毕业的话就能得到大学入学考试资格,这种极其优越的待遇在社会上还引发了一阵批判。 但在那里上学的明日奈亲身感受到,那个学校并不是单纯的保护网。全部学生都有义务参加每周一次的单人咨询,期间所问的都是露骨地试探反社会倾向的问题。根据回答可能会被送到医院再次诊断,甚至被要求服药。所以,京子口中的《矫正设施》这个词也并不是毫无根据的。 但即便如此,明日奈也爱着那个学校。不管政府和教育部打的是什么主意,现场的老师们全部都是自愿赴任、坦率面对学生的人,同学们之间也没有刻意隐藏过去的必要,更重要的是可以和心连心的朋友们在一起。和利兹贝特、西莉卡、几位原攻略组的伙伴、还有——桐人。 明日奈握紧左手的叉子,紧紧咬住嘴唇,和心中对母亲原原本本地吐露一切的冲动战斗。 和吐露出:「我就是妈妈说的《一直在进行相互厮杀的孩子》。我一直生活在用剑互相夺取生命的日常中。而且对那些日子没有丝毫的悔恨。」的冲动战斗。 京子完全没有注意到明日奈内心的斗争,继续说道。 「即使在那种地方上学,也没法正经地升学。好好想想,你已经十八岁了啊。但是在现在的那个地方,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上大学。下周都要到考试中心接受统一考试了。你就一点儿都不着急吗?」 「升学这种事……稍微晚几年也没什么大问题啊。而且,也不是只有上大学这一条出路……」 「不行。」 京子冷淡的否定了明日奈的话。 「你有能力。为了引出那些能力,妈妈和爸爸是怎样操碎了心你也知道吧。然而却在那种奇怪的游戏里白白浪费了两年……。你要是平凡的小孩的话妈妈也不会说这种话了。但你不是那样的吧?无法十全的活用被赋予的才能,任其腐烂可是罪过。你有去上优秀的大学、接受一流的教育的资格和能力。那就应该这样做。进入政府或企业活用能力也好,留在大学走上学术的道路也好,妈妈不会干涉到那种地步的。但是不会允许你放弃接受高等教育的机会的。」 「我可没有先天的才能那种东西。」 明日奈总算从京子的长篇大论上的边边角角插进了话。 「人的生活方式应该是自己选择的吧?我以前,也认为上好大学找好工作是人生的全部。但是,我改变了。虽然现在还答不上来,不过一定能找到真正想做的事情的。我想在现在的学校里再上一年,把那找出来。」 「那只是自己限制选项而已。在那种地方不论待几年,也无法打开任何道路。但是,要转去的学校就不同。上面的大学也是名门校,在那里留下好成绩的话,就能进入妈妈的大学了。听好了,明日奈。妈妈不希望你走上悲惨的道路。希望你能构建出对谁都能挺起胸膛夸耀的事业来。」 「我的事业……那,正月里在本家引见给我那个人算什么?……虽然不知道被灌输了什么想法,不过那个人甚至带着已经跟我订婚了的口气。限制了我的生活方式的选项的不就是妈妈吗?」 明日奈无法抑制自己声音里小小的颤抖。虽然在视线里拼命加入力量,但京子不为所动的把酒杯送到嘴边。 「结婚也是事业的一部分。要是结了物质上不自由的婚的话,过个五年十年可是会后悔的。你说的想要做的事情也会变得没法完成。在这一点上,裕也君无可挑剔。现如今,比起派系斗争不断的大银行,家族经营的地方银行更让人放心。妈妈也很中意裕也君。是个率直的好孩子不是吗。」 「……看来您根本没有反省呢。引起那个事件,让我和众多的人们承受痛苦,让rect的经营陷入危机的,就是妈妈选择的须乡伸之啊。」 「住口。」 京子脸色大变,像赶跑烦人的腻虫似的挥动左手。 「我不想听到那个人的事情。……本来,中意那个人说出想要收他为养子的就是爸爸。他从以前开始就没有看人的眼光。没关系,裕也君虽然稍显霸气不足,不过这样更能放心不是吗。」 确实,明日奈的父亲彰三,从很久以前开始就不太注意身边的人。只把精力倾注于公司的经营,即使在从ceo之位退下来的现在,也为了调整和海外资本的合作完全不着家。彰三本人也说只看重须乡的开发、经营能力和上升志向,没有看到内部的人性是自己的无能。 但是,明日奈觉得,须乡伸之会从初中时候开始攻击性的性格逐渐增强,周围给予的严苛压力也是一方面原因。而且,那个压力的一部分,无疑也包含在京子的话语里。 明日奈吞下苦水,用僵硬的声音说。 「——总之,我完全不想和那个人交往。对象要我自己选择。」 「可以啊,只要是和你相称的,优秀的人的话谁都可以。不过我先说好,那种小孩——那种设施的学生不包含在内。」 「…………」 在京子的那句话里,感到了她是示意特定的人物,明日奈再度哑然了。 「……难道……调查了吗?他的事情……」 用颤抖的声音小声说着,不过京子既没有否定也没有肯定,干脆的转移了对话的方向。 「你可要明白,妈妈也好爸爸也好,都是希望你幸福的。从你上幼儿园开始就一直这样盼望着。虽然遇到一点小小的挫折,不过完全可以重新振作起来。只要现在认真的努力的话。你的话,可以积攒起光辉的事业啊。」 不是我而是妈妈您吧,明日奈在心里嘟囔。 明日奈和哥哥浩一郎都是京子自身《光辉的事业》的一个要素。浩一郎进入了一流的大学,在rect就职后也留下了扎实的业绩,让京子满足了。明日奈本该紧跟其上的,却被卷入了sao事件这种搞不明白的东西里,紧接着还发生了须乡的事件让rect的企业形象低下,京子感到自己的人生有了瑕疵。 明日奈失去了继续在言语上战斗的力气,把刀叉放进还剩一半的盘子里站起身来。 「……插班的事情,我会考虑一下的。」 总之先这么说,但京子干巴巴地回答: 「期限是下周中。在那之前填好必要事项,打印三份放到书房的桌子上。」 明日奈低着头,转身走向门的方向。本想就这样回房间去,但一直不住萦绕在心头的事情,刚迈出一步又转向桌边的京子说道。 「妈妈。」 「……什么事?」 「妈妈对死去的外祖父母的事情感到羞愧吧。对出生在农民家而不是有历史的名门这件事感到不满吧?」 【55p彩图】 京子一瞬间惊呆了似的瞪大了眼睛,马上眉间和嘴角出现了深深的可怕的皱纹。 「……明日奈!给我过来!」 虽然还有尖锐的话语,但明日奈重重的关上门,把后面的话挡住了。逃跑似的快步登上楼梯,打开了自己房间的门。 同时,感应器的眼睛捕捉到了明日奈,照明和空调自动开启了。 明日奈感到无法忍耐的焦躁,径直走向控制板把房间的综合控制ai完全停止了。就这样一头扎到床上,不理会高价的衬衫被弄皱,把脸埋进大大的靠垫里。 没有想哭的意思。作为剑士,已经决定了不会流悲伤的、悔恨的泪水。但是,那个决意本身,也无法抵御那种堵在胸口的那种无限制进行增幅的不快。 算什么剑士,心中的某处这样嘲笑。不过是能在游戏里,稍微厉害的挥舞多边形的剑而已,在现实世界里又能有什么的力量呢。明日奈咬紧嘴唇,问自己。 在那个世界和一位少年相遇,自己应该改变了。放弃盲从于别人赋予的价值观,应该成为了为了真正应该做的事情而战的人才对。 但是,从外侧看来,现在的自己和去到那个世界之前的自己有什么不同呢。在亲戚们面前像装饰的人偶似的露出空虚的笑容,也无法干脆的拒绝父母强加的道路。如果能回到真正相信自己的样子的只有在虚拟世界里的话,那到底为什么要回到现实世界呢。 「桐人君……桐人君。」 不知不觉的,从唇间不停呼唤那个名字。 桐人——桐之谷和人,回到现实世界即使经过了一年以上,看起来也毫不费力的保持着sao世界得到的坚韧的精神。他也应该承受着相当的压力才对,然而那却完全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 之前,问到将来的目标的时候,桐人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希望成为不是玩的这边而是制作的那边。而且,不仅是游戏世界这种软件层面的东西,而是取代如今制约多多的完全潜行技术,开发出更为密切的人机界面(man-machineinterface)本身。为了这个,似乎已经出入海外的技术系论坛,在学习和意见交换方面活跃着的样子。 明日奈觉得,他会毫无迷茫,向着那个目标径直突进吧。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能一直呆在他身边,追逐同样的梦想。为了这个应该学习什么呢,希望能在接下来的一年里一起上学,好好地看清楚。 但是,那条道路好像也已经断绝了。结果也许是就这样无法反抗吧,这种无力感向明日奈袭来。 「桐人君……」 希望马上见到。即使不在现实世界里也可以,想两个人在那个家里独处,在他的胸前尽情哭泣,把一切都说出来。 但是,做不到。桐人爱着的自己,并不是这个无力的结城明日奈,而是名列最强剑士的《闪光》亚丝娜,这种认识化为沉重的枷锁缠绕着明日奈。 『亚丝娜……很强……。比我强太多……』 之前在那个世界桐人小声说的话在耳边想起。如果明日奈显露出软弱说不定就会远离他的心。 那简直是太可怕了。 明日奈趴着趴着,不知何时进入了浅睡眠。 看见了腰间挂着银镜装饰的剑鞘,和桐人挽着胳膊,在树叶间洒下的阳光里不知走向何处的自己。但是,另一个自己却被关在某个阴暗的地方,只能默不出声的窥伺着欢笑的两人。 在又苦又甜的梦里,希望能回到那个世界,明日奈强烈的这么想着。 第三章:《帕那雷泽》 艾恩格朗特的24层是大部分被水面覆盖的湖沼系楼层。整体风格和暂时还没有开放的,亚丝娜曾经居住过的湖上都市《赛尔穆布鲁克》所在的61层相似。 主街区的名字是《帕那雷泽》。设计构筑是在巨大的湖中央构建起人工岛,再从岛出发向四面八方伸展出细长的浮桥,连接起无数的小岛。 亚丝娜隔着水面眺望着如祭典庙会日那般热闹的帕那雷泽,把头靠在旁边桐人的肩上。 两人现在就并排坐在主街区北边一点的小岛的南岸。背后的大树伸展着枝芽,小小的波浪在脚边冲刷。即使在冬天湖上也吹来暖风,周围的细草沙啦沙啦的轻响。 「呐,还记得吗?桐人君第一次到我的房间来的时候的事情。」 抬起脸这么问一问,桐人略带微笑的回答。 「不是自夸,对没有记忆力的自信这一点可是有自信的——」 「诶诶—」 「——但是,那时候的事情还鲜明的记着。」 「……真的?」 「当然。那个时候啊,我得到了超稀有的食材道具,让亚丝娜做成炖肉。啊啊……那个肉真是好吃啊……。到现在都时时想起。」 「真是的!这不是只记住了吃饭的事情吗!」 亚丝娜撅起嘴,但声音里依然透着笑意,敲打桐人的胸口。 「……嘛,我也常常想起就是了。」 「什么啊,根本没法说别人不是吗。……呐,那个炖肉,能在现实世界里面再现吗?」 「唔~~嗯……。基本上和鸡肉类似,在酱汁上下功夫说不定……。但是啊,大概,还是让它只停留在记忆里比较好。再也尝不到了的料理,这样不是很棒吗。」 「唔唔,嗯,嘛确实。」 看着一边点头一边还有些遗憾的桐人,亚丝娜再次笑了出来。桐人也笑了起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 「啊,对了。……呐。」 「什么事?」 「不知不觉间又存了不少ユルド呢,升级开放60层的时候,在赛尔穆布鲁克再买一套房子如何?以前亚丝娜家就在那里。」 「这个啊~」 对桐人的提案,亚丝娜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唔唔嗯,不要。那里也没有什么好的回忆。那些钱,就帮助艾基尔在阿尔盖德开店吧。」 「让那个黑店复活吗……。融资的话利息要十天一成……」 「呜哇,好过分啊。」 和桐人之间旧艾恩格朗特的回忆永远也说不完。笑着说话的同时,亚丝娜注意到了从帕那雷泽飞来这个岛的玩家数量在增加。大家都飞过两人头顶,朝向岛中央屹立着的大树。 「啊,差不多到时间了。必须要走了。」 一边这么说着,亚丝娜还一边贪恋着靠在一起的体温,这时桐人摆出有些认真的表情说。 「亚丝娜。和绝剑战斗的话……」 「……哎?」 「那个……嗯,不,那个……很强啊,真的。」 感到桐人的口气中有些口齿不清,亚丝娜歪了歪头。 「很强这件事,从莉兹她们那里已经听到很多了哟。而且,本来就是连桐人都被打败了呢。本来就不觉得我能赢。只是想看看那个剑而已……。而且,真不敢相信啊,桐人君竟然输了。」 「现在比我强的家伙有很多啊。嘛,不过即使在那里面绝剑也是特别的。」 「这么说来,莉法说你好像在决斗中说了什么的样子。说的是什么?」 「啊,那个,稍为有点在意的事情……」 「什么事情?」 「这个,那个……」 亚丝娜敏感的发现到,桐人的视线里混进了某种担心。亚丝娜越来越搞不清楚了,眨了眨眼。 就算那个叫绝剑的玩家再怎么强,这里已经不是sao的世界了。即使在决斗中来不及投降,hp没有了,只有谁来使个苏生魔法马上就能原地复活。就算因为死亡惩罚经验值会减少,只要狩猎几小时马上就能找回来。 但是,桐人小声说出了亚丝娜意想不到的事情。 「我问了那家伙——你完全是这个世界的居民吗。回答是,无言的微笑和速度凶猛的突进技。那个速度……超过了界限……」 「……那是说,超沉迷的玩家?」 亚丝娜歪着头这么一问,桐人慌忙摇头。 「不是的。并不是指某一个vrmmo世界,而是说《theseed连结体》全体……不,这也不对。应该说,是完全潜行环境本身的产物……有这种感觉。」 「那是……什么意思……?」 「——还是别太先入为主了。剩下的,还是希望亚丝娜自己感受。我想战斗的话就能明白了。」 被桐人轻拍着头,亚丝娜眨眼的时候,背后的树的对面不断响起落地的声音。接着,听到了大声。 「眼睛稍微一离开就跑到这种地方来!」 听到沙沙的踩着草走近的脚步声,亚丝娜慌忙抬起身子。 从树后走出来的莉兹贝特身穿围裙洋装,两手叉腰站住脚步,低头盯着亚丝娜说。 「百忙之中打扰您了真抱歉,差不多到时间了。」 「我、我知道了啦。」 用背后的翅膀抬起身体,立刻直立起来,亚丝娜确认着全身的装备。青银的丝编成的短衣和同样样式的裙子。水龙皮做成的靴子和手套。腰上的剑带上别着水晶柄的细剑。不论哪一个都是现阶段可以入手的最高级别的珍品。这样即使输了也不能怪装备了。 进行完包括魔法饰品的种类在内的检查,最后看了一眼时钟。离现实时间的下午三点还剩一点点时间。 看了一眼旁边站起身来的桐人,转过身环视了莉兹贝特和她背后的西莉卡、莉法,还有她头上的唯,亚丝娜说。 「——那,走吧。」 横着排成一排在低空飞行,目标是无名小岛的中央。钻过连绵的树梢,一个大大的山丘立刻映入眼帘。顶上的巨大树木向四方伸展着树枝,它的脚下已经被聚集起来的成群的玩家围了好几圈。盛大的欢呼声像海啸似的震动着传来。 亚丝娜她们发现了观众席的圆圈中的空位,着陆到那里的时候,从遥远的上空伴随着喊叫掉下了一位玩家。狠狠地头朝下栽倒了大树脚下,扬起了大量的烟尘。 看上去是smander的那个剑士,成大字型在地上倒了好一会儿,终于左右摇着头猛地抬起上身。还带着坠落冲击的表情,抬起双手大叫道。 「我输了!投降!resign!」 同时,决斗结束的喇叭声在空中响起,拍手和欢呼的声音更加大了。 好厉害,这已经是六十七连胜了,就没有谁能阻止那家伙吗,这样的混杂着赞叹和抱怨的无数叫声交错着。听着这些,亚丝娜为了确认胜者的样子,抬起头向上空眯起眼睛。 在大树的枝丫间露出的阳光中,看见了一位沿螺旋轨道降下的玩家的身影。 比想象的矮小。虽然因为名字的印象,想象的是一位肌肉隆起的巨汉的样子,不过却是应该称为纤细的体型。在逆光中缓缓靠近,细节渐渐可以看清。 皮肤的颜色是,作为暗妖精imp特征的,略带紫色的乳白色。长长的直发是充满光泽的艳丽的紫黑色。覆盖着胸部的黑曜石的铠甲带着柔软的小球,那之下的女式上衣和随风飘起的长裙是矢车草的青紫色。腰间别着的是黑色的细细的剑鞘。 在哑然盯着看的亚丝娜的视线前方,不败的刚强剑士《绝剑》在落地前迅速转了一圈,轻轻地脚尖着地。然后左手轻提裙角,右手放在胸前,像演员似的行了一礼。同时,四面的男人们,再次发出大声的欢呼和口哨声。 绝剑稍微点了点头站起身来,露出满脸的笑容,用天真无邪的动作做出v的手势。身高明显比亚丝娜矮。小小的脸蛋儿,露出酒窝的脸颊,微微翘起的鼻梁,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中放出紫水晶般的光芒。 亚丝娜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用胳膊肘顶了顶旁边莉兹贝特的侧腹。 「……喂,莉兹。」 「什么事?」 「绝剑——是女孩子吗!」 「啊嘞,没说过吗?」 「没说过啊!……啊,难道说……」 这回稍微斜眼看着站在另一边的桐人的脸。 「桐人输掉的理由是……」 「不、不是啦。」 桐人一本正经的摇着头说。 「不是因为女孩子就放水的。已经是,超认真地打了。真的。……至少到半截是这样。」 「谁知道呢。」 亚丝娜傲气地背过脸去。 这期间,站起身的smander,不关失败的笑着和绝剑握手,挠着头回到了观众席的一角。暗色头发上带着红色发带的少女给自己施了最低位的治疗魔法,环视四周。 「那个,下一个要对战的人,有没有?」 那个声音也是年幼少女的高声调的惹人怜爱的声音。语气中也飘荡着明快和无邪,让人无法联想起身经百战的勇士。 alo不支持性别转换,所以玩家的肉身可以确定是女性,但随机生成的虚拟体无法反应年龄和体格。即便如此,《绝剑》的言行举止中带有的真实感都让人相信那就是她的实际年龄和真正样子。 从周围不断传来,你去啊,才不要会被秒杀啊,这种交谈,但一直没有报上名字的人。这回轮到莉兹贝特用手肘顶了亚丝娜的侧腹。 「喂,去啊。」 「不……等等,要先进入步调……」 「那种事情,和那孩子打上一回合就能干干脆脆的进入了啊。那,快去快去!」 「哇。」 扑通,背后被推了一把,亚丝娜向前跌出几步。连忙展开翅膀防止摔倒,站直身体抬起脸来的时候,和持有绝剑这个别名的女孩子正面对上了目光。 「大、大姐姐,要来?」 抽搐的笑着,亚丝娜没有办法,只好, 「那,那个……那,就来吧。」 这样小声的回答。和预想为面目狰狞的大男人的绝剑比赛前,本以为会来些有气势的舌战的,但打乱步调的事情太多了。 不过周围的欢呼声离开沸腾了。认识月例大会领奖台的常客的亚丝娜的人很多,也能听到很多喊出名字的声音。 「ok!」 少女啪的打了个响指,向亚丝娜招手。 深吸了一口气,亚丝娜下定决心走到了人墙的中央。周围的声音渐渐止歇后,她首先开始确认决斗的条件。 「那个,能说明下规则吗?」 「当然。魔法和道具都可以随便用。不过我(boku)就只用这个就是了。」 和《boku》这个第一人称非常相称的少女一边回答,一边用左手轻敲剑柄。几乎到了幼稚程度的自信,终于刺激起了亚丝娜的战意。【注2】 ……既然这么说了,那我也不用远距离的阻碍魔法攻击这种牵制手段。剑士间的正面决胜正如我所愿,亚丝娜在心里这样轻声说这,把右手放到细剑的剑柄上,这时。 绝剑又大声的说出显得更为从容的事情。 「啊,对了。大姐姐你,地上战和空中战,喜欢哪一个?」 本以为当然是空中战的亚丝娜楞了一下,停下了正准备拔剑的右手。 「……哪种都可以吗?」 绝剑笑嘻嘻的点头。亚丝娜不禁怀疑这是不是也是一种策略,但imp的少女浮现出的笑脸中感觉不到丝毫邪气。也就是说,她单纯的认为不论那种战斗都能赢。 既然这样我就不客气了,亚丝娜这么考虑着回答。 「那,就地上战。」 「ok。可以跳,但不能用翅膀啊!」 绝剑马上答应,折叠起背后伸展着的特征性的影之翅。本来向蝙蝠形状的那个,立刻颜色变淡,几乎看不见了。同时亚丝娜也使用了消除翅膀的动作命令:两侧肩胛骨完全收紧、固定两秒钟。背后响起叮铃铃的声音,明白自己的翅膀消失了。 亚丝娜在作为正规玩家连接alo的第一天就基本掌握了不用辅助棒的《随意飞行》,到现在,已经有了比起艾恩格朗特加载以前的老资格玩家们也不逊色的空中战技巧。 即便如此,果然,在长达两年的sao内的战斗中渗透到身体里的动作完全没有减弱。在地上战斗说实话是有难度的。移动脚尖,仔细感受通过靴底传来的地面的硬度。 亚丝娜接着确认有着绝剑别名的少女的《彩色指针》。 那是在视线聚焦的人附近自动浮现的,小小的宽窗口。除了显示名字、hp和mp条、被施加的支援魔法和阻碍魔法的小图标之外,窗口的背景颜色还能表示和对方的关系。除了同种族、中立种族、敌对种族,朋友、公会、组队等状态也会改变其颜色,这就是彩色箭头名字的由来。 不过,亚丝娜和少女是第一次见面,因此不会显示名字,hp条上市空白的。相对的,左侧有一个小小的图标。它被称为《公会标签》,正如其名是表示所属公会的。标签可以自由设计,少女的那个标签是非常可爱的两侧伸出白色翅膀的粉色心形。亚丝娜自身没有参加任何公会,所以指针上没有标签。曾经好几次和伙伴们提起创造公会的事情,但不知怎的一直维持这样。 大概也是在看亚丝娜的指针吧,视线焦点略微有些偏离的少女又再次用漂亮的紫红色眼睛直直地看向亚丝娜。微微一笑,她挥动了右手,熟练的操作其出现的系统窗口。接着,亚丝娜的视野里伴随着振奋人心的se出现了申请决斗的窗口。最上面的一行写着—— 【yuukiischallengingyou.】 yuuki,读成优纪,这个应该是少女的虚拟体名吧。既可爱又威风,是非常合适她的名字。 窗口的下部有和sao一样的三个模式选项。从上面开始依次是《第一击决胜模式》、《半减决胜模式》和《全损决胜模式》。在以前的艾恩格朗特中决斗基本都是以第一击决胜进行的。因为全损当然不行,即便是半减模式,如果决胜击是会心一击的话也可能使hp落入危险域。 但是现在,选项中理所当然似的选择着全损模式。 脑中的一隅感受着时代的改变,亚丝娜点了ok键。少女的彩色指针上出现了【yuuki】的名字。同时,对方看着的指针上也应该写上了【asuna】的名字。 决斗窗口自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开始十秒倒计时。亚丝娜和少女——《绝剑》优纪完全同时拔剑,咔嚓,两个清亮的声音重叠着响起。 绝剑装备的是细细的单手用双刃直剑。和铠甲一样带着黑曜石般深颜色半透明的色调。从光辉和细节来看,武器的等级和亚丝娜拿的细剑基本同等。也就是说,应该没有稀有的传说级武器(legendaryweapon)带有的附加能力。 优纪把剑冲前摆在中段,自然的低下身体。相对的亚丝娜把右手放在体侧,细剑几乎垂直举着。这时周围的欢呼声好像波浪般远去了。 深吸一口气,吐出来的时候,正在进行的倒数到达了零。 在【duel】的文字发出一瞬间的闪光的同时,亚丝娜全力蹬地。一瞬间拉近了约七米的距离,身体向右边扭紧。 「吒!」 伴随着短小的呐喊,右手像被弓箭射出般突刺。带着全部惯性力和捻转力的突刺,向绝剑的身体中间稍偏左两发,巧妙的隔了很短的时间又向右边一发。这不是剑技而是通常技,虽然速度没有那么快,但相对的瞄准更为精密。如果向右边闪躲最初的两发的话就不可能回避接下来的一发了。 优纪如亚丝娜所想,身体稍向右动避开第一击和第二击。在动作停止的同时,不偏不倚的落入了第三击的范围—— 但是,剑尖即将捕捉到铠甲胸前时,优纪的右手模糊地动了。同时亚丝娜的细剑右侧面弹出细小的火花,突刺的轨道微妙的偏移了。 绝剑用自己的武器正确的隔开了正在施展超高速突刺技的细剑,脑子里这样理解的时候,剑尖已经相差毫厘掠过绝剑的铠甲划过虚空。 预想到了反击,亚丝娜感到脖子的皮肤在收缩着发麻。但若是在这里收回剑的话身体姿势就会僵直了。顺着技的惯性,一狠心向左回转。 同时,瞄准脖子跳上来的黑色光芒进入视线。 「————!!」 在那简直可以说是雷光的可怕速度中,战栗传遍全身。咬紧牙关,右脚的脚尖以要刮掉地面的力量向极限扭转身体。 脚下密密生长着细草,设定的摩擦力比石头或裸露的地面要低一点点。那个数值背叛了亚丝娜,右脚立刻打滑。瞬间,身体猛的偏了。 不过,幸运的是,绝剑的剑尖也只是掠过亚丝娜的胸前。咔嚓!这种冲击贴着耳朵通过。如果头发有命中判定的话,亚丝娜的水色长发大概会只剩一半长了吧。眼角看见在虚空中放出的能量震动着空气扩散出去。 亚丝娜恢复平衡用靴子蹬地,向右跳了一大步。左脚又跳了一次,拉开充分的距离停下来。 虽然准备应对追击而弯下腰,但绝剑保持着一成不变的笑容,再次把剑举到中段停止了动作。亚丝娜平息着扑通扑通跳着的心脏,总之笑了回去——然而内心却出了一身冷汗。 向自己飞来的突刺技的轨道几乎只是一个小点。要回避的话,基本只能用脚使出步法回避,但绝剑正确的弹开了亚丝娜的细剑的侧腹。 比起反击的速度,亚丝娜对那种超反应更加咋舌。即使不断听到别人说她很强很强,但看到对手意料之外的可爱容颜放松了的意识,犹如浸到了冷水里。虽然曾经怀疑桐人的败北是因为以女孩子为对手大意了或是酌情了的原因,但那该说是完全的冤枉吧。即使是他,也一次都没有对亚丝娜的全力突刺成功格挡防御。 亚丝娜再次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确实是可怕的对手,但只交手一回合就放弃会让剑士之名扫地。 不意间,耳朵里有种回声。 ——什么剑。那种东西,只是个游戏的…… 咯吱一声咬紧牙关,甩走意识中的噪音。这个世界已经是一个现实世界了,在这里的战斗也全都是真正的胜负。必须要是这样才行。 仿佛激烈的鞭策自己似的,亚丝娜晃响了剑,把它举到右肩上,这回事径直对着对手。 既然通常技不管用,下面只好做好危险的觉悟使出剑技。但是剑技在系统上设定了技后硬直时间,如果全部被回避的话一定会遭到致命的反击。必须先想办法破坏对手的姿势,制造出必中的情形才行。亚丝娜握紧了空着的左手。 再次蹬地跳出的时候,意识已经完全擦亮。在alo世界的战斗中几乎感觉不到的,让神经燃烧般的加速感包裹着身体。 这次,绝剑也跳了出来。嘴角的笑容消失,紫水晶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光芒。 黑曜石的剑从右斜的上段轰鸣着袭来,亚丝娜从左边格开。和火花、金属音同时右手传来可怕的冲击。用被挡回的剑,绝剑以感受不到武器的重量似的速度回击,一次接一次的攻来。那是看见了再反应绝对来不及的速度。从视界全体捕捉到的对手全身的动作预测下一次的攻击方向,挡下来,或是避开。偶尔剑相互掠过对方的身体,两人的hp都一点点减少,但直击(cleanhit)一次都没有。 超高速的挥舞着剑戟,亚丝娜突然感到某种违和感。 确实,绝剑优纪的攻击速度、反应速度都相当可怕。纯粹以速度来看还在桐人之上。但是即使这样,亚丝娜之所以能坚持到现在,不仅是因为在sao积累的庞大的战斗经验,也是因为对手的攻击太过直接了。武器的挥舞从开始到结束,完全没有使用过能在一瞬打乱节奏的假动作。 亚丝娜觉得,她说不定几乎没有什么对玩家战斗的经验。如果是那样的话,即使只有一瞬间,只要出其不意就能看到胜机。 钻过右上、左上、左边的三连击的空隙,亚丝娜下狠心钻进绝剑的怀里。两人几乎紧紧贴在一起。这样一来两人都无法使用步法防御了。 亚丝娜弯下腰,右手的细剑瞄准对手身体中心,下定决心刺下去—— 绝剑对此有所反应,把剑从下往上格挡—— 那个瞬间,亚丝娜的右手突然拉回,同时握紧的左拳向绝剑的右侧打去。这是远赴gnome首都的修炼场修行得来的《拳术》技能的攻击。虽然没有装备专用的指节系武器没什么威力,但发生了无技能不可能有的麻痹效果。 咚,这种冲击从左拳传来,绝剑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这是最初也是最后的机会。亚丝娜毫不犹豫,发动了剑技《四倍痛击(quadruplepain)》四连击。 细剑发出了耀眼的红光,同时右手被系统看不见的手推动,如闪电般撕裂空气。 亚丝娜确信攻击会命中。对手的姿势已经崩坏,在距离上也已经不可能回避了。 但是。把右手交给系统的加速,看向绝剑的脸,亚丝娜背后再次掠过战栗。绝剑虽然睁大着眼睛,但紫红色的瞳孔里并没有惊慌的神色。她瞳孔的焦点,对准了细剑的前端。 能看见这个突刺吗——? 亚丝娜这么想着的瞬间,绝剑的右手闪动了。 像把剑放在砂轮上似的,硬质的擦过音连续响了四下。亚丝娜的四连击被上下左右的正确弹开,一击都没有命中。亚丝娜只看见绝剑的黑剑留下的薄墨般的残像。 最后的一击被弹开,保持着右手向前伸出的姿势,零点几秒的——却是绝望的硬直时间袭击了亚丝娜。绝剑没有放过这个空隙。 锵的一声拉回的黑曜石的剑,带上了紫色的光芒。 反击的——剑技! “呀啊!” 优纪在这场比试中首次发出凛然的呐喊。紧接着,以恐怕不是在硬直中也很难回避的速度的直刺,捕捉到了亚丝娜的左肩。直接斜向右下进行了毫无喘息五连击。全部漂亮地命中,hp条急速的减少变成了黄色。在单手直剑中不记得有这样的技,也就是说这是《原创剑技》。竟然编出这种速度的五连突刺—— 亚丝娜发愣的这么想着的时候,剑的光芒还没有消失,又被举到了左上。 五发并没有结束。还在继续。拉起总算从硬直中被解放的身体,亚丝娜第三次战栗了。 假设同样的突刺在来五发,几乎毫无疑问hp就会降到零。但是,不可能回避。 比起做出没用的逃跑动作被砍中后背,还不如赌上微小的可能性。亚丝娜将力量灌注于握着细剑的右手,再一次发动了剑技。唯一编制成功的oss五连击技,命名《五星撕裂(starrytear)》。 红和蓝的闪光耀眼的交错。从亚丝娜的右肩向左下,和刚才的连击合起来划着x字的剑尖打了进来。 但是这次亚丝娜的细剑也终于捕捉到了绝剑。划着小小的星型的顶点,五发的突刺技贯穿了黑色的铠甲。 五连击交换结束,一瞬间的静寂来临。两个人都还没倒下。 绝剑的hp条也减少了一半以上,变成了黄色。而亚丝娜的hp条进入了红区,只剩一点点了。本来,从sao的角色资料继承组的亚丝娜的hp数值就比alo资深组要高。惊异的十连击竟然把那几乎全部削去,绝剑的oss的威力实在可怕,但是…… 不。优纪的长剑依然绽放着青紫色光辉,剑技还没有结束。 再次拉回的剑,瞄准了亚丝娜身体中央、描绘出x字的伤害效果的交叉点。 也就是说这就是,绝剑赌在决斗上的奇迹的oss吗,亚丝娜这样深深感叹。 超乎常理的威力、速度、而且还有凌驾于那些之上的美丽。败给这样的剑技也没有悔恨。在心里这样轻述,亚丝娜等待着最后的一击。 凶猛袭来的第十一击——却在即将贯穿亚丝娜前突然停止了。被强行中断的系统辅助把巨大的闪光和冲击洒向四周的空中,周围的草成放射状倒下。 「——?!」 在哑然的瞪着眼睛的亚丝娜面前,绝剑放下武器,不知想着什么快步走进。左手啪的一拍亚丝娜的肩,灿烂地嫣然一笑。张开那个嘴唇,发出了充满气势的声音。 「唔嗯,真是太棒了!就决定是大姐姐了!!」 「什……哎哎……?」 亚丝娜已经什么都弄不明白,只能挤出呆掉的声音。 「那、那个……决斗的最后一击呢……?」 「打到这里我就满足了哟。大姐姐想干到最后?」 听到她这样笑着说,亚丝娜只得摇头。不管怎么说,要是绝剑没有停下最后的一击的话,亚丝娜的hp就会确实变成零了。 和《boku》这个第一人称非常相称的少女高兴的大大的点头,继续说。 「一直一直,在找厉害的人。这回终于找到了!呐,大姐姐,接下来时间上没问题吗?」 「唔……唔嗯。没关系……」 「那,稍微陪我一下!」 绝剑优纪发出清脆的声音把剑收回腰间的剑鞘,精神的伸出右手。亚丝娜也姑且还剑入鞘,提心吊胆的握住那只手。 同时,优纪使劲展开后背,使出翅膀展开的动作命令。蝙蝠型的半透明翅膀出现,身体微微浮起。 「哎,那个。」 亚丝娜也慌忙展开肩胛骨,生出翅膀蹬地。优纪再次微笑,握着亚丝娜的手转身,以火箭般得其实急速上升。 「喂,你要去哪里啊亚丝娜!」 转向尖锐的声音一看,只见莉兹贝特用半惊半呆的表情、把右手笼在嘴边喊着。莉法、西莉卡、还有坐在桐人头上的唯都是一副哑然的样子,但惟独黑衣的spriggan仿佛在某种程度上预测到这种发展似的,只是安静地微笑。 被那个表情鼓舞,亚丝娜会以笑容,大大地吸了一口气。 「那、那个……过会儿再联系!」 冲利兹贝特喊了之后,站在前面的优纪的双翼发出紫色光芒进入猛烈的冲刺几乎同时。亚丝娜右手被拉着,也拼命的扇动背后的翅膀,跟在充满谜团的少女剑士背后。 绝剑在24层的湖上直线南下,从艾恩格朗特外围的开口处毫不犹豫的飞进外部的虚空。 「呜哇!」 同时浓密的云块撞上了亚丝娜的脸。在纯白色的空间中继续突进数秒,突然切开云层,湛蓝色的天空无限的展开。 视线中遥远的右下方,可以看见贯穿云层的绿色圆锥伸展着。那是耸立在alfheim中央的世界树的顶端。移动视线往正下方看,可以隐约看见蓝色的模糊地表。从在海岸线上挖出一个个圆形的港湾形状来看,现在艾恩格朗特貌似是在undine领土《三日月湾》上空飞行。 到底要去哪里呢,这么想着的时候,飞在前面的绝剑突然转了九十度开始上升。 身体转过半圈,眼前的艾恩格朗特弯曲的巨大身体如绝壁般屹立。一道道穿过每个都有百米高的楼层,绝剑还在向着更高处飞行。 第三章:《帕那雷泽》街道 ——话是这么说,可是巨大浮游城的外围可以自由出入的只限于已攻略楼层。未涉足层的外围是不可侵入领域。亚丝娜有些担心,想要开口确认,不过刚准备大喊吸进一口气的时候飞翔角度再次转了九十度。 绝剑的目标看来是27层。如果亚丝娜的记忆正确的话,那是现在的最前线。钻过长满苔藓的外壁的空隙,砰的飞进内部,周围一下子暗了下去。 艾恩格朗特27层是常暗之国。外围的开口部极其之少,即使在白天也等同于没有阳光照入。内部有众多的凹凸不平石头山从上层的底部伸出,在那上面左一处右一处长处来的巨大水晶六棱柱发出朦胧的蓝色光芒。以印象来说和构成alfheim北方的gnome领地的地底世界相近。 和spprigan并列的暗视能力优秀的imp的少女拉着亚丝娜的手在石头山之间嗖嗖的飞翔。前方不时出现飞行系《石像怪(gargoyle)》集团的身影,不过她完全没有战斗的意思,巧妙的避开敌群的索敌范围继续翱翔。 飞进不久后出现的深谷,又用低速飞了一分钟左右,便看见了贴着圆形开阔的谷底的小镇。那是27层的主街区,名字记得是叫《隆巴尔》。 那个仿佛是由岩石块凿出的小镇上,细小的胡同和台阶复杂的纵横交错,被橘黄色的灯光映照出来。仿佛在寒冷的夜晚独自燃烧的篝火般,有种让人安心的感觉。 优纪和亚丝娜在黑暗中拉出紫色和水色的轨迹,飞到城镇中央的圆形广场缓缓落下。 作为进入街区圈内证明的恬静bgm传入耳中,还有一点炖肉的香气轻搔鼻尖——这么想着的时候,靴底啪嗒一声落在了石板地上。 亚丝娜呼的喘了口气,环视周围。隆巴尔是夜之精灵们的城镇,契合这个设定,巨大的建筑一个也不没有。青色石制的小小的工房、商店还有旅馆的房檐紧紧相连,这些在橘黄色的灯光照射下的光景同时带有着幻想般的美丽和夜祭般的热闹。 旧sao时代这个城镇,即使在攻略这一层的时候,也因为没有什么重要设施,人们聚集在这里的时间非常短。亚丝娜也只记得这里逗留过几天。 但是现在,由于是攻略的最前线,有很多玩家们昂首阔步,让装备发出撞击的声音。大家都好像有一两个脾气似的,带着战士的沉重气氛。看到这个,亚丝娜的心中飘过混杂着怀念和味苦的感慨。 亚丝娜为了得到森之家,到22层为止都一直站在最前线,但那之后的楼层就几乎没有参加过boss攻略了。她觉得《初始之城镇》的快乐,应该由享受着新生浮游城的冒险的玩家们品味。而且在最前线的回忆也不都是快乐的。 闭上眼睛,轻轻摇头甩落伤感,亚丝娜看向站在旁边的绝剑。 「……哎,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这个城里有什么吗?」 这么一问,绝剑露出笑容,再次拉起亚丝娜的手。 「在那之前,先要介绍我的伙伴!这边!」 「啊,等……」 跟在突然跑出去的绝剑背后,亚丝娜钻进从广场呈放射状延伸的狭窄胡同中的一个。 在小小的台阶上爬上爬下、渡过小桥钻过隧道,到达的是一间看起来像是旅馆的店前。晃动写着《inn》的大锅形状的铸铁的悬挂招牌走进大门,穿过打着盹的白胡子npc店主身边踏进深处的酒馆兼饭馆。这时—— 「欢迎回来,优纪!找到了?!」 喧闹的少年的声音迎接了两人。 酒馆中间的圆桌被五位玩家占着。没有别的人影。绝剑啪嗒啪嗒的走到他们面前,迅速转身面向亚丝娜,高兴的摊开右手,挺起胸膛说: 「——我来介绍。这是我的公会,《瞌睡骑士团(sleepingknights)》的伙伴们。」 再次转了半圈,这次用手示意亚丝娜, 「然后,这位大姐姐是——……」 话头突然在这里卡住。优纪缩了缩脖子,转着大眼睛可爱地吐了吐舌头。 「……抱歉,还没有问名字。」 嗒,五位玩家华丽丽地跌倒在了椅子上。看着这个样子亚丝娜不禁笑了出来,低头行了一礼报上了名字。 「初次见面。我叫做亚丝娜。」 然后,从亚丝娜的方向看最左边的,矮小的smander少年颇有气势地站起身来。晃着在脑后扎了一个小辫子的橘色头发,用很有精神的声音说。 「我是约翰!亚丝娜小姐,你好!」 他的旁边是一位gnome的巨汉。砂色的卷发下面笑眯眯的眼睛给他增加了一些和蔼。使劲收回突出的肚子低头行礼,用悠闲的口气报上了名字。 「啊,那个,我叫做铁奇。请多关照。」 接着站起来的是瘦巴巴的leprechaun青年。梳理得整整齐齐的黄铜色头发和铁框的圆眼镜给他一种学生的印象。使劲睁大小小的圆眼睛,鞠了一躬,不知为何红着脸慌慌张张的自我介绍。 「我、我是,那、那个,叫塔尔根这个名字的。请、请、请多多指……疼!!」 句尾的悲鸣,是因为他左边坐着的女性玩家用重靴狠狠的踢了他的小腿前面。 「塔尔够了吧别再这样了!一到女孩子面前马上就是这个样子。」 带着气势汹汹的口气说着,咔嗒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睁大眼睛冲着亚丝娜笑着,挠着如太阳般伸展的黑发报上名字。 「我是诺莉。很高兴见到你,亚丝娜小姐。」 从浅黑色的皮肤和灰色的翅膀来看似乎是spprigan,但那浓眉大眼、厚嘴唇、高大的体格怎么看都没有影妖精族的感觉。 然后,最后一位,是和亚丝娜同是undine的女性玩家。接近纯白的水蓝色的头发从两肩长长垂下,低垂的睫毛下安静的深藏青色眼睛闪着光芒。长长的鼻梁、有光泽的嘴唇、让人惊异的纤细身体,完全就是作为治疗师的能力优秀的水妖精族的感觉。 女性用轻盈的动作站起来,用平静的水润的声音自我介绍。 「初次见面。我是修奈。很感谢您能来。」 「然后——」 最后,绝剑跳到五人右边、并排站好,她的大眼睛闪着光芒说: 「我,姑且是公会会长,优纪!亚丝娜姐姐……」 大步走近、握紧亚丝娜的双手, 「一起加油吧!」 「那个……加油什么?」 亚丝娜回笑着一问,绝剑即优纪愣了一下,再次吐了舌头。 「是吗,我还没跟你说呢!」 啪嗒!看着五个人再次跌落到椅子上的样子,亚丝娜再也忍不住了。她捧腹大笑着,马上优纪和其他人也都爽朗地大声笑了出来。 好不容易止住笑,亚丝娜再次环视《瞌睡骑士团》的成员——然后,感到背后有些发凉。 他们全部都厉害得可怕。从无意识的一举手一投足中,亚丝娜可以判断的出来。这六个人全部都完全习惯了vr世界的动作。拿起武器的话,恐怕都能发挥出和绝剑接近级别的强悍。 有这种程度的强悍集团存在,亚丝娜竟然,恐怕桐人莉兹他们也,完全不知道。如果他们全部都是和绝剑一样从别的世界转移来的的话,在原来的vr世界里也一定是有名的队伍,这一点绝对错不了。 舍弃熟悉亲切的假象体和全部道具,移居到alo的理由到底是什么呢……亚丝娜想着的时候,总算止住笑的绝剑——优纪挠着装饰着红色头带的脑袋,不好意思的说。 「抱歉,亚丝娜姐姐。连理由都没说就把你带到这里来了。总算找到了和我差不多强的人,非常高兴,一下子就……。那个,再次拜托你。我……请帮助我们!」 「帮……助?」 歪着头重复着,亚丝娜瞬间在脑袋里想象着各种可能性。 应该不是单纯的在以钱或道具、技能加点为目的的狩猎中帮忙吧。已经是这么高水平的公会了,再加上亚丝娜一个人也没什么区别。 同样的,也很难认为是得到特定的稀有道具或玩家住宅这种目的。和情报本身以高价买卖的旧sao不同,alo里无偿刊登攻略情报的外部网站堆积成山。参考那些静下心努力的话,几乎所有道具都总有一天能取得的。 值得注意的是,绝剑向亚丝娜寻求的《强大》并不是单纯的数值上的能力,而是包含战斗策略的know-how全部吧。这样的话,最需要这个的就不是对怪物战而是对玩家战。而且还介绍公会的话,那就不是绝剑至今进行过的一对一决斗,而是集团大规模战斗——简单来说就是和别的什么公会的无规则厮杀。 一瞬间考虑到这些,亚丝娜轻咬嘴唇,提心吊胆的开口。 「那个……如果是要在和别的公会的战争里帮忙的话,对不起……」 对除去比赛形式的大会和依照系统规则的决斗以外的对人战,总是残有抵触感。当然,由于一时的冲突就攥住不放的玩家是少数派,但也不能排除这之后会给不光是亚丝娜本人,还有周围的朋友们带来麻烦的可能性。 因此,亚丝娜即使在狩猎场遇到不讲理的无理行为,也绝对不会冲着玩家拔剑。 为了尽量简洁的说明这件事,亚丝娜再次张开了嘴。但是,绝剑一瞬间睁大了眼睛,马上呼呼的摇头。 「唔唔嗯,不是啊,不是和别处打仗这种事啦。这个啊……那个,我们……也许你会笑话……」 低着头,害羞的抿着嘴唇,抬眼看着亚丝娜的绝剑,说出了意想不到的话。 「……那个啊,我们,想要打倒这一层的boss怪。」 「哈……哈啊?!」 亚丝娜完全出乎意料,声音冲口而出。本以为会听到公会战争之上的什么不得了的目的,结果却是楼层boss攻略这样正常至极、堂堂正正的目标。现在逗留在这最前线的玩家们无疑都有着同样的目标。 「boss……boss怪是,迷宫区最里面的那个……?不是会定时刷新的命名怪(namedmob)?」 「嗯,对。只能打倒一次的,那个。」 「唔嗯……是吗……boss吗~~」 无言的扫视其他五位公会成员的脸,他们都眨着眼睛等着亚丝娜的回答。 也就是说优纪她们想要加入专门为了打倒楼层boss而结成的公会,也就是所谓的《攻略公会》。刚刚转移过来没有关系的她们为了融入老资格团体而让亚丝娜帮忙引见——是这样么? 「这个啊……嘛,绝……不对,优纪妹妹你们这么强……」 这种发展稍微超出预想,亚丝娜眨着眼睛切换了思路,考虑着实际的可能性。现在在艾恩格朗特最前线攻略的玩家们中,alo土生土长的老一辈约占八成,从旧sao来的回归组有两成。现在alo组于sao组已经完全讲和,有许多混编的攻略公会。但升级当初关系却很生硬。因为一方是顶着amusphere最早的游戏,而另一方却真正是vrmmo最早,《妖精》和《剑士》们都带着强硬的自负。就像亚丝娜自己这样。 这时,突然从别的游戏转移过来的集团不请自来地说出‘让我们加入’,也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加入联合部队(raid)的——但是,《绝剑》优纪的强大是破格的。其他的五人也都有相近的实力的话,把这些拿出来或许能行。 「确实……这一层迷宫区的地图绘制已经接近boss房间了,这是再突然要求参加boss攻略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行。不过即使这次不行,下一层的攻略从一开始就参加的话,以优纪妹妹你们的实力或许能加入boss房间的联合部队的……一次raid的上限人数是四十九人,所以不知道能不能六人全部加入……」 亚丝娜一边思考一边说到这里的时候—— 对面的优纪再次扭捏的缩了缩脖子,又说出了一句超乎亚丝娜想象的话。 「那个啊。和你说的稍微有点不同。不是要混进大集团里面……而是要只用我们六个人和亚丝娜姐姐打倒。」 「……哎、哎哎?!」 亚丝娜嘴里迸出了被带到这个旅馆以后这里响起过的最大音量。 原因非常单纯。 新生艾恩格朗特中配置的楼层守护怪,和原始sao比起来,施加了乱七八糟的强化。当然游戏系统有大幅的改变不能单纯的比较,但旧时代的boss们在慎重的作战方针下基本可以没有一位死者的被攻略,而新boss怪们则可以用超强力通常、特殊攻击把玩家们如蒲公英的绒毛般吹散,简直强大得不可理喻。 当然,为了攻略的作战计划也必须改变。召集到达raid上限的人数,预见到会出现很多死者而准备的治疗人员也很扎实。比起一个人舍身施加10的伤害,更重视10个人扎实地施加11的伤害。亚丝娜最后参加的boss攻略战是21层的那个,即使是那么低层的,也组成了七个七人队伍,共四十九人的raid在战斗中全灭的危机数不胜数。 boss的强度,当然是随着楼层上升而增加的。先前圣诞节的升级而开发的20多层渐渐可以看到终局,一层之下的26层地时候听说是选取好几个大公会的精锐总算攻略成功的。 也就是说,不论优纪她们再怎么强,即便再加上一个亚丝娜,要7个人打倒boss可以说是不可能的。 亚丝娜选择者词语,简短的说明这些事情。 「……因此……7个人的话,我觉得有点不可能……」 说完的时候,优纪他们互相看了看,不知为何全员都不好意思的笑了。作为代表,优纪开了口。 「嗯,完全不行。其实,25层和26层的boss也去挑战过了。」 「哎?!就……就6个人?!」 「对。我们是很努力了的说……不管怎么样mp和回复药水都跟不上。正在左右筹措的时候boss就被大集团打倒了。」 「是……是吗……。是认真的呢。」 亚丝娜再次仔细看了六个人的脸。 确实可以说是无谋的挑战,但这种气概本身并不讨厌。习惯游戏的玩家,是能分清对能做到的事情和做不到的事情,对做不到的事情马上就会放弃的人们。《瞌睡骑士团》的成员们高涨的挑战心,在亚丝娜的眼中映出了非常新鲜的——又有些还念的东西。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不愿意和别的公会一起,而要单独打倒boss?」 当然,单独一个公会打倒boss的话,就能得到非同寻常额度的钱、稀少的装备和道具。但是,这种动机总觉得和这6个人不相称。 「这个……这个啊。」 优纪睁大了紫水晶色的眼睛,好像要说什么似的动了嘴。 但是,并没有说出话了。好像有什么堵着胸口似的,几次张开嘴,又闭上,好像找不到该说的词语似的。 这时,优纪旁边高个儿的undine,名叫修奈的女性,解围似的开口。 「那个,我来说明吧。在那之前,来,请坐。」 包括亚丝娜在内的7个人围坐在桌边,npc摆上他们点的饮品。修奈轻柔地在桌上交握着手指,用平静的声音开始诉说。 「亚丝娜小姐可能已经察觉到了,我们不是在这个世界里认识的。是在游戏外的某个网络社区里相遇的……立刻意气相投,成为了朋友。已经……过了两年左右了吧。」 修奈低垂着睫毛,好像在回忆似的,话语停顿了一瞬。 「真是最棒的同伴。大家一起,去到各种各样的世界,进行了各种各样的冒险。但是,很遗憾,我们能一起旅行的时间大概就只到这个春天为止了。大家……都有各种各样的事情要忙了。于是我们决定在解散前,想创造出一个绝对不会忘记的回忆。在无数的vrmmo世界中,找出最快乐、最美丽、最激动人心的世界,在那里合力完成一件事。于是我们不断在各处转移,找到的就是这个世界。」 修奈顺次环顾伙伴们的脸。约翰、铁奇、塔尔根、诺莉、优纪五个人,个人的脸上都闪着光辉,大大的点头。修奈也轻轻微笑,继续道。 「这个世界——妖精乡alfheim,还有浮游城艾恩格朗特实在是太棒了。在美丽的城镇、森林、草原、世界树——还有这个城周围,大家一起飞翔的会以,大家都永远不会忘记吧。想做的事情还有一个……想在这个世界里,留下我们的足迹。」 在微闭的眼帘中,修奈的蓝色眼睛里带着认真的光芒。 「攻略了boss怪的话,第1层《起始的城镇》里的黑铁宫,那里的《剑士之碑》上就能留下名字。」 「啊……」 亚丝娜一瞬间睁大眼睛,重重的点头。几乎忘了这种以前的事情,不过确实打倒boss的玩家的名字会记录在黑铁宫里。亚丝娜自己也在21层的那一栏里留下了名字。 「那个……虽然是自我满足,不过我们无论如何都想将自己的名字刻在那上面。但是,有一个问题。如果攻略了boss的只是一队人的话,全员的名字都可以被记录上,但是如果有复数支队伍的话,能留下的就只有队长的名字了。」 「是……是吗。嗯,确实是那样。」 亚丝娜一边想象黑铁宫的内部一边回应。 《剑士之碑》是虚拟世界内的3d物体,因此面积有限。最终要到达第100层,没有地方记载下这么多楼层的全部攻略者名。每一层,被刻上的玩家名字最多有七个。即,如修奈所言,1队打倒boss的话全员的名字都可以刻到碑上,是联合部队的话就只能记载上各队的队长。 修奈好像在等亚丝娜理解似的停了一会儿,然后轻轻点头继续道: 「也就是说,要想在碑上留下《瞌睡骑士团》全员的名字的话,去挑战的只能有一队。我们在25层和26层拼命努力,但不管怎样都只差一点点……。然后,大家讨论后决定了。队伍的人数上限是7个人,还空着一个位置。虽然冒昧,但去找一个和我们当中最强的优纪同等或是更加强大的人,拜托他加入队伍。」 「原来如此……。是这么一回事啊。」 亚丝娜长出了一口气,把视线落到白色的桌布上。 在『剑士之碑』上留下名字。这个愿望可以理解。 不仅限于vrmmo,网络游戏这种东西对玩家的时间要求很多,有很多人都因为升学或就业等理由在春天的时候引退。必然的,也有很多延续了多年的亲密公会无可奈何地解散吧。想将这个回忆刻在只要这个世界延续就会一直存在的纪念碑上是很自然的事情。 不说别人,亚丝娜自己也处于不知究竟还能继续玩alo多久的状况。母亲如果摆出更强硬的态度的话,可能连使用amusphere本身都被禁止。既然剩下的时间有限,那么这每一分每一秒都想用在有意义的事情上,这种想法是和他们相通的。 「……怎么样?可以答应吗?我们才刚转移过了不久,可能没法准备足够的谢礼就是了……」 亚丝娜双手制止了修奈正要操作的用来提示金额的交易窗口。 「啊,不,反正要用到经费的地方有山那么多,那些钱还是放在你们那边比较好。报酬就拿boss掉出了的随便什么……」 「那,您答应了吗?!」 修奈和其他五人的脸上都放出光来。依次看着他们的表情,亚丝娜的内心放弃了为时已晚地思考为什么会变成这种情况。最开始只是对谜之剑豪《绝剑》的传言稍微感兴趣而言。然后就茫然地从比赛地被逮到了最前线,介绍给了同伴,最后还邀请她一起挑战楼层boss。这期间才经过了不到一小时。把亚丝娜拉进这种喷气飞机式发展的当事人《绝剑》优纪把一闪一闪的紫水晶色的眼睛睁到最大,等待着亚丝娜的回答。说性急也是性急,说强硬也是强硬,但这种奇特的相遇也是vrmmo给予的一种快乐。最重要的是——在心底,一个朦胧而确实的预感生根发芽了。自己一定能和这些不可思议的剑士们成为好朋友。 「那个……稍微等一下啊。」 正因为如此,不能以随便的态度应付。亚丝娜做了一次深呼吸,把视线固定到桌子上的玻璃杯上,把稍微有些混乱的思考冷静下来。把疑惑和震惊放到一边,让思考暂时集中在优纪她们的远大目标上。 很久以前,作为现在已经不存在了的公会的副会长,亚丝娜担任过众多boss怪攻略的阵前指挥。 她不知花过多少小时和其他的攻略公会或独行玩家们讨论,相互怒吼,在人员不足时还会把手放在地上乞求协助。辛苦到这种地步,是因为在那个世界有一个绝对要坚守的条件。那就是,一位死者也不能出现。 但是现在,全部都已经改变了。现在的这个妖精乡里赋予玩家们的义务和权利只有一个,那就是享受。说着没有胜算就后退,那样能享受到游戏的快乐吗?优纪她们,已经只有六个人就挑战了25、26层的boss怪,而且似乎打得还不错。 比起考虑失败的事情,什么都不考虑总之先上再说。这种莽撞的玩法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过了。反正即使全灭,损失的也只是少少的经验值而已。 「……要干,就干干看吧。这种时候,把成功率什么的放一边。」 亚丝娜抬起脸,带着淘气的微笑说。 同时,优纪可爱的脸上绽开了笑容。她在五位伙伴发出得盛大欢呼声中探出身子,两手握住放在桌子上的亚丝娜的右手。 「谢谢,亚丝娜姐姐!最开始用剑互打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叫我亚丝娜吧。」 亚丝娜微笑着回应,于是优纪也笑着说。 「那你也叫我优纪!」 和争先恐后伸出手的其他五人分别使劲的握了手,用新点的果啤干杯之后,亚丝娜向优纪说出了突然浮起的疑问。 「说起来,优纪妹……优纪是通过决斗寻找很强的人对吧?」 「嗯,是啊。」 「那样的话,在我前面,应该还有很多很强的人才对。特别是,一身黑使单手直剑的spprigan,你还记得吗?我倒是觉得多半,那个人比我更有用处……」 「啊——……」 只说这些优纪就想到了桐人的事情。她不停的点头,不知为何摆出复杂的表情抱起胳膊。 「记得。那个人确实也很强!」 「那……为什么没有拜托他帮忙呢?」 「唔嗯……」 少有的不说话,优纪闪过一丝不可思议的微笑。 「果然,那个人不行。」 「为……为什么?」 「因为他发现我的秘密了。」 优纪和修奈他们好像都不想再说这件事,也没法再深究。恐怕那个《秘密》是和绝剑优纪突出的强大相关联的,亚丝娜这么想着,可是完全看不出桐人注意到得事情。 在她歪着头想的时候,好像是要转换话题似的,leprechaun族的塔尔根推了推圆眼镜说。 「然后……攻略的具体程序,要……要怎样安排呢?」 「啊……我想想……」 用大啤酒杯里的果酒冲下堵在喉咙里的疑问,亚丝娜竖起食指。 「首先,重要的是,要掌握boss的攻击模式。该躲的时候躲,该防的时候防,该攻的时候就全力进攻,这样说不定就有胜算了。问题是,要怎么得到这些情报……大概,即使去问专门狩猎boss的大公会也没用。我觉得可能需要以全灭为前提挑战一次才行。」 「嗯,我们没问题哟!只是……上一层也是,再之前也是,直截了当的全灭以后,马上就被别的公会给攻略了。」 优纪露出沮丧的表情,桌子对面的smander少年约翰皱着眉头继续说。 「三小时后再去的时候已经都结束了。也许只是多心了……但总觉得他们好像在等着我们失败似的……」 「嘿哎……」 亚丝娜把手放在嘴边思考。最近也听到过发生了有关boss攻略的纠纷的传闻。主要内容是大公会太过专横,不过那种同盟会把只有6人的公会放在眼里吗。不过,这个信息也不能无视。 「唔嗯,那姑且,做好全灭后马上能够再挑战的准备吧。大家都什么时候有空呢?」 「啊,抱歉。我和塔尔根晚上不行。明天下午一点开始如何?」 高大的spriggan族的诺莉挠着黑发抱歉地说。 「嗯,我没问题。那,明天一点在这个旅馆集合好吗?」 ok,知道了,大家各式各样的答应了。冲着点着头的《瞌睡骑士》们,亚丝娜再次笑了,大声的说道。 「——加油啊!」 恋恋不舍地摸了摸不断说着真的很感谢的优纪的头,离开了旅馆的亚丝娜,先回去莉兹贝特她们那里。她们大概会被这意外的结果吓一大跳吧,亚丝娜心里怦怦直跳,快步走向隆巴尔中央广场的传送门。 靠着不靠谱的记忆穿过窄路,眼前总算出现了热闹的圆形广场,就是在这个时候。 哔咻,简直像按了开关似的,世界变黑了。感觉全部消失,亚丝娜被放逐到了完全的黑暗中。 译注: 注2:优纪用的第一人称为“仆(boku)”一般为男用,也有部分年轻女孩使用。 第四章:发生了什么,是瞬间的停电吗 如掉下无底洞般,急速的下落感袭来。 突然天地的方向转换了九十度,背后突然感到了压力。紧接着,五感的开关咔嚓咔嚓的粗暴再连接的冲击,使亚丝娜全身僵硬了。 眼皮抽搐了两三下,使劲睁开被眼泪模糊的眼睛,看见了自己房间的天花板。 熟悉的床的柔软感觉总算从身体背后传来。重复了好几次浅浅的呼吸,神经系统的混乱渐渐远去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呢。是瞬间的停电吗,还是amusphere有什么故障了呢——这么想着,最后大大地深呼吸。明日奈闻到空气中有不是自己使用的香水的香味,感到有些奇怪,她用胳膊撑起上身,瞬间哑然地张开了嘴。 床边站着做出可怕表情的母亲,她的右手握着浅灰色的细线。那是本应连在亚丝娜头上戴着的amusphere的dc端口上的电源线。 异常切断的原因是京子拔掉了机器的电源。明白到这一点,明日奈没有忍住慌乱的声音。 「您……您要干什么啊妈妈!」 但是,京子深深的皱着眉头,无言的看向北侧的墙壁。明日奈顺着她的视线,注意到了嵌入型时钟的指针,超过了6点半5分钟左右。 明日奈不禁咬住嘴唇,京子总算开口了。 「上个月吃饭迟到的时候,妈妈就说过了吧。下次再玩这个游戏机玩到迟到的话,就给你切掉电源。」 对那个过于冰冷、好像夸耀胜利般的口气,明日奈几乎要反射性的大声顶回去。但她低着头拼命咽下那个冲动,用小声颤抖的声音说。 「……忘了时间是我不好。但是,也不用切断电源吧。摇晃身体,在耳边大喊的话,在里面就能收到警报……」 「之前那样做的时候,到你睁开眼不是又用了5分钟吗。」 「那是……要移动啦,打招呼啦各种各样……」 「打什么招呼。你把在那种不明所以的游戏里的招呼,放在比真正的约定还优先的位置?饭菜凉了的话,不觉得对不起煞费苦心准备出来的家务助理吗?」 ——就算是在游戏里对方也是真人啊,而且妈妈你才是在去大学之前打一通电话就把饭菜完全浪费了不是吗——头脑中闪过许多这样的反论。但是明日奈再次低下头,深深的吐出颤抖的呼吸。说出口的,就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对不起。下回会注意的。」 「没有下次了。不是都说好了吗这次再因为这个东西疏忽大意的话,就没收机器。而且啊……」 京子微微撇了撇嘴,瞥了一眼还戴在明日奈头上的amusphere。 「妈妈真是搞不懂你。因为那种奇怪的机器你已经浪费了两年的宝贵时光了哟?不觉得看着就讨厌吗?」 「这个……和nearvgear不一样。」 嘟囔着,从头上取下两重的金属圆环。反省sao事件,amusphere上施加的多重保险装置已经到了嘴边,但是马上觉得说了也没用。而且,就算用的机器不同,因为vrmmo游戏明日奈陷入植物状态度过了两年也是事实。这期间,京子也很担心,曾经甚至做好了明日奈死去的觉悟。必须明白、理解母亲讨厌机器的心情才行。 明日奈沉默着,京子大大的叹了口气,转向房门的方向。 「吃饭了。马上换好衣服下来。」 「……今天不吃了。」 虽然对做晚饭的女管家明代感到抱歉,但实在不想和母亲面对面吃饭。 「随你便。」 轻轻摇了摇头,京子走出房间。门发出咔嚓的声音刚一关上,明日奈就向控制面板伸出手将空调的运作模式改为快速换气,想要赶跑母亲身上强烈的古龙水的残香,但那过了很久还是烦人的漂浮着。 和《绝剑》优纪和她有魅力的伙伴们相遇,然后预感到新的冒险而留下的激动心情,如被阳光照射的雪球般不见了踪影。明日奈站起身来,打开衣柜,拉出褪色的膝盖处开口的牛仔裤,把腿伸了进去。披上较厚的棉帽衫,再套上白色羽绒服。这些全都是少数不是母亲所选的衣服。 快速整理了一下头发,抓起腰包和移动终端快步走出房间。走下台阶,在门厅穿上运动鞋正要推开沉重的大门的时候,傍边墙壁上设置的面板上响起尖锐的声音。 『明日奈!这种时间到哪儿去?!』 但是明日奈没有回答,在母亲远程操作锁上门之前转动把手。对开的大门敞开的瞬间,从两侧伴随着声音飞出金属棒,不过明日奈刚好抢先一步跳到了外面。带着湿气的冰冷的夜晚空气拍打着脸颊。 快步横穿过车道,从大门边上的小门走出自家院子,明日奈总算吐出一口气。呼出的空气在眼前变成白色漂浮着,渐渐变薄消失了。把大衣的拉链拉到脖子,双手插进口袋里,奔向東急世田谷线宫坂站的方向。 并不是要离家出走,虽然像是讽刺母亲似的从家里跑出来,但说这只是单纯的孩子气的反抗姿态也不为过,这一点明日奈自己也明白。放进牛仔裤口袋里的终端有gps追踪功能,母亲可以逐一知道明日奈去到了何处。但即便如此也没有扔下终端的勇气。这种冲着自己的焦躁,更增加了心中的无力感。 走到了一个在大房子连片的住宅区里,孤单伫立的小小儿童公园前,明日奈停下了脚步。坐在入口处立着的逆u字型金属管上,从口袋里拿出终端。 手指在画面上滑动,从号码簿中调出桐人——和人的页面。明日奈把手指放在呼叫键上,却最终闭上眼睛低下了头。 想给和人打电话,对他说:多带一个头盔骑摩托车来接我。跨坐在小型、吵闹却快速的摩托车后座上,紧紧环抱着和人的腰,在新年空荡荡的干线道路的哪里都好径直向前飞驰。那样的话,一定能像在alfheim里全力飞行的时候那样,让脑袋里的迷茫瞬间消失吧。 但是,现在见到和人的话,一定会压抑不住感情,哭着全都说出来。必须转学的事情。可能再也不能去alo的事情。从小时候起就把明日奈冲往既定方向的冷酷的现实,还有对此无法反抗的自己——也就是,把一直隐瞒的自己的软弱全部说出。 明日奈把手指从终端的按钮上拿开,静静的按下休眠键。紧紧的攥了一下,放回到口袋里。 想要变强。想要一瞬也不动摇的精神的强大。不依赖抚养者,能向着自己期望的方向前进的强大。 但是同时,想要变弱,有个声音这么叫喊。想要能不伪装自己,想哭就哭的弱小。说着抱紧我,保护我,帮帮我的弱小。 开始落下的一片雪花碰到了脸颊,立刻融化流了下来。明日奈抬起脸,无言的注视着从灰白昏暗中落下的零星白点。 第五章:主街区《隆巴尔》 「那个也就是说,优纪、约翰和铁奇是近接前卫型,塔尔根和诺莉是中距离型,修奈是后方支援型吧。」 亚丝娜用手托着下巴,环视装备好武器防具的瞌睡骑士们。昨天介绍的时候是穿着轻装的普通衣服,不过现在全员都换上了古代遗物(ancientweapon)级的装备。 《绝剑》优纪是和昨天一样的黑色半装甲(halfarmor)和窄刃的长剑。smander的约翰装备着和他的矮小身材不相配的赤铜色的全板甲(fullte),背后挂着几乎和他身高相等的大剑。 巨汉gnome的铁奇也同样是厚实的板甲(tearmor),还带着门板似的巨大的盾。武器是到处有着突起,看起来很沉的钉锤。 戴眼镜的leprechaun塔尔根在摇摇晃晃的身体上穿着黄铜色的轻甲(lightarmor),武器是把长得令人可怕的长枪nce)。站在他旁边的御姐样子的spriggan诺莉,穿着不带金属的舒适防具,带着几乎碰到天花板的长长的铁棍。 然后,唯一像法师的undine族的修奈,身穿僧侣风的白色和深藏青色的法衣,还有奶油蛋糕似的圆形的鼓起来的帽子,右手提着细细的银色长杖。以整体来说是平衡性很好的队伍,硬要说的话辅助回复方面稍弱。 「这样一来,我加入后卫会比较好呢。」 亚丝娜决定吧武器换成魔力增幅的短杖。她一边将腰间的细剑连同剑带解下、一边说,而优纪则抱歉地缩了缩脖子。 「抱歉啊亚丝娜。明明剑使的那么好却要在后面转悠。」 「唔唔嗯,反正我也当不了肉盾。相对的,可是要让约翰和铁奇被敲得吧唧吧唧的,你们就做好觉悟吧。」 露出嘿嘿的坏笑着,看着重装备的两人。有着巨大体格差异的smander和gnome的组合对视了一眼,同时啪的拍了拍胸甲。 「哦、哦噢,交给我们吧!」 对约翰虽有气势但磕磕巴巴的台词,全员都愉快的笑了出来。 二〇二六年一月八日,星期三。 这一天是寒假的最后一天。下午一点,亚丝娜如约再次到访第27层主街区《隆巴尔》的旅馆,和瞌睡骑士们再会。目的当然是一起去挑战这一层迷宫区最上层的boss怪。 亚丝娜明白,自己被期待的作用中,比起数值上的战斗力,更加注重提供活用大家力量的战术。单纯比较强度的话,优纪她们恐怕每个人都在亚丝娜同等或之上。但亚丝娜有着刚转移到alo来的他们所没有的知识和经验。 现在,首先要详细确认大家的能力构成和武器防具,基本决定队伍的阵型。 决定加入后卫的亚丝娜打开道具窗口,把解下来的细剑收进去,换出魔杖。虽然是保持着树枝原样,前端还带着树叶,一眼看上去颇为寒酸的道具,但实际上是取自世界树最顶端的树枝。必须躲过巨大的守护龙的猛烈攻击才能入手。 「那么。」 用手杖咚的敲击地面,亚丝娜说。 「那,稍微去boss房间瞅一眼吧!」 一起走出隆巴尔的旅馆,飞上常夜的天空。 不愧是瞌睡骑士们,全员都能不用辅助杆的随意飞行,亚丝娜再次感叹他们流畅的翱翔。完全不觉得是刚转移到alo里的人。这已经,与其说是习惯了vrmmo游戏,不得不说是对构成其根干的完全潜行技术本身的适应能力高。确实会有极少数那样的玩家,但在亚丝娜漫长的游戏经验中,直接认识的也只有以桐人为首的极少数。 竟然能集结六个这样的人,这个公会到底是有怎样的经历才结成的呢。仔细想想,今天是一月八日,社会上一般也都开始上学上班了。亚丝娜的学校有着万事宽松的课程计划所以第三学期从明天才开始,但公会成员六人全部在这种白天集合一般来说不是应该挺困难的吗。 单纯的考虑,包含突出的强大在内,是将实际生活的全部都花在游戏里的超核心玩家集团,这么判断应该是妥当的吧。但是亚丝娜觉得并不是那样。从瞌睡骑士们的脸上,看不到那种公会擦不掉的强烈自负。所有人都非常自然地享受着游戏。 到底,活生生的玩家是一群怎样的人呢,亚丝娜这样思考着之前几乎没有在意过的事情的时候,飞在前面的优纪用和往常一样精神的声音叫道。 「看见了,迷宫区!」 凝神望去,在连绵的石头山对面,可以看见一座巨大的塔。圆筒形的塔从地面延伸到上一层的底部。从塔的底部伸出许多小房子大小的水晶六棱柱,它们放出的青色磷光朦胧的映照出黑暗中的塔。在塔的下部,通往迷宫的入口突然漆黑的打开了。 暂时悬停着,确认入口周围有没有怪物和其他队伍的身影。 今天的《突发性boss攻略》当然已经向利兹贝特她们报告过了。大家都惊异于《绝剑》那意想不到的请求,但也都立刻表示自己也要帮忙,亚丝娜非常高兴。但是,优纪她们的究极目的是和伙伴一起制造出最后的回忆。这样的话,还是不要把事情闹得太大比较好。朋友们马上理解了亚丝娜的这种考量,大家便把自己持有的回复药水类物品塞给亚丝娜,一直填到她的持有容量上界,然后目送她离开。 在这次的事件中从一开始就带着意味深长态度的桐人有一瞬间好像在思考什么的样子,但还是笑着说出鼓励的话,并劝阻了想要跟着亚丝娜来的唯。某种意义上来说,亚丝娜这种给别的公会助拳的行为可以说是背叛,但伙伴们都帮她加油。亚丝娜再次在心中感谢着这些伙伴们,从队列的最后缓缓向着迷宫区降落。 踩上青黑色的地面,六人依次抬头仰望巨塔。和从空中眺望时完全不同,简直要被那个威严的身姿压倒了。 「……那,像商量好的那样,尽量回避和一般怪物战斗,前进吧。」 亚丝娜说着,连优纪她们都绷紧了脸无言的点头。把手伸向各自的腰间或背后,发出清脆的声音拔出武器。 擅长魔法的水妖精族的修奈抬起银色的法杖,连续咏唱了好几个辅助咒语。七位队员的身体被光效包裹,视界右边hp条的下部点亮了几个状态图标。接着暗妖精诺莉施展技能,给全员装备了暗视魔法。亚丝娜也学过几个强化魔法,不过修奈的技能级别更高,就都交给她做了。 准备完毕后,再次对视点头,从前卫的优纪开始踏入迷宫区。 从入口往里走的一会儿就从天然的洞窟变成了石板拼成的人工的迷宫,周围的温度也明显下降,潮湿的冷气拂过亚丝娜的皮肤。sao时代也为此付出了很多辛苦,迷宫区的内部大得不像话,出现的怪物等级也跟野外的没得比。在那之上,还和alfheim地上存在的地牢群相同,在里面完全不能飞行。虽然一开始就从情报站购入了地图资料,但到boss房间为止最少也要用三个小时吧。 ——这是事前的预想,但是。 才过了短短的一个小时多一点,眼前出现了宽阔的回廊和那深处的巨大门扉的时候,亚丝娜再次为优纪她们的实力咋舌。每个人的战斗能力都掌握到了一定程度,但更为漂亮的是六人的连带技术。不必出声,小小的身体一举手一投足,就能在该停的地方停,该冲的地方冲。亚丝娜基本上只要在队伍的最后跟着走就行了。和怪物的战斗只进行了三次,而且那还是在亚丝娜的指示下瞬间屠杀首领个体,趁着敌群的混乱轻松甩开了。 一边向着boss房间在回廊中前进,亚丝娜愣愣的小声对旁边的修奈说。 「总觉得……我,真的是必要的吗?总觉得几乎都没有帮助你们的余地……」 对此,修奈睁大了眼睛,使劲地摇头。 「不,没这回事。因为亚丝娜小姐的指示一次都没踏入陷阱,战斗也相当之少。前两次,遇到的敌人都正面作战,到了boss房间的时候已经消耗了很多了……」 「……那太好了……——喂,优纪,停下。」 听到亚丝娜稍微拔高的声音,前卫三人立刻停下脚步。 通往boss房间的回廊走完了一半以上,已经能看到尽头处有着可怕装饰的石门的细节了。回廊两侧每隔一段距离立着圆柱,但它们的阴影里也都没有看到怪物。 冲着惊讶的转过头来的优纪和约翰把食指放到嘴唇上,亚丝娜凝视着大门左侧最后的圆柱对面。 回廊的照明,只有摆在圆柱上部的壁龛里的火盆中的青白火焰。即使有诺莉的暗视魔法的辅助,也很难捕捉到摇晃的石壁的影子的细微动静。但,直觉的,亚丝娜在视界的一部分里感到了违和感。 挥手让优纪她们退后,亚丝娜提起右手的魔杖。嘴里快速组合着稍有些长的咒语单词,左手手心向上平举在胸前。 咏唱完成后,手心里出现了五条胸鳍像翅膀一样长长伸出的小鱼。把蓝色透明的那些鱼门举到脸旁,像着目标的方向轻轻吹了口气。 小鱼们立刻一条条跳起来,在空中一跳直线的游了起来。这是召唤了对隐蔽咒文用精灵『搜索者(searcher)』。五条小鱼分开小小的角度成放射状游去,其中两条突入了亚丝娜盯着的空气的晃动。 啪的一声蓝色的光散开。搜索者被消灭,那里面,闪现了绿色的膜,紧接着溶解消失了。 「啊!」 优纪吃惊的叫出来。刚才还什么都没有的圆柱对面,突然出现了三个玩家的身影。 亚丝娜快速的看了一遍。imp两人,sylph一人,全员都是装备短剑的轻装。虽然这么说,但装备的品级相当的高。虽然是不认识的面孔,但认出了指针旁表示着的公会标签。盾旁边的马。那是连续攻略了二十三层以后的迷宫区的,有名的大规模公会的徽章。 在迷宫区,明明周围没有怪物还隐藏着实在不妥当。按照常识这是pk的手法。亚丝娜为了防范对方的远距离攻击再次举起手杖,旁边优纪她们也纷纷架起武器。 但是,和预想相反,三人组中的一人慌忙举起一只手喊到。 「stopstop!我们没想打!」 亚丝娜觉得那焦急的声音不是演技,解除了警戒回喊。 「那么,请把剑收起来!」 对此,三人对视了一眼,马上把各种的短剑收回腰间的剑鞘里。亚丝娜微微转向修奈,小声说。 「只要再看见他们有拔剑的意图,马上施展《流水缚锁》。」 「知道了。呜哇,这可是alo里第一次对人战。真紧张。」 对比起紧张不如说是兴奋得眼睛放光的修奈和伙伴们的样子,微微苦笑,亚丝娜转向三人组。慢慢走近几步,说。 「不是pk的话……是为了什么目的隐藏起来?」 再次交换视线,看来是队长的imp回答。 「等着碰头呢。要是在同伴来之前被mob袭击了很麻烦,就隐藏起来了。」 「…………」 虽然说得很有道理,但总觉得奇怪。隐藏咒文使用中回以不容忽视的速度消耗法力,必须每隔几十秒就喝下高价的药水。而且既然能到迷宫的最深处的话,应该没有必要避开和怪物的战斗才对。 但是,从他们的话中看不出更大的破绽。虽然为了排除万难也可以由这边杀过去,不过和大规模公会发生纠纷的话以后会有各种各样的麻烦事。 亚丝娜咽下疑问,轻轻点头。 「明白了。——我们是来挑战boss的,你那边的准备要是还没做好的话能让我们先来吗?」 「啊啊,当然。」 本以为他们会花言巧语的阻挠她们挑战boss怪,但谁料瘦瘦的imp马上简短的回答。就这样冲两个同伴挥挥手,自己也退到了大门旁边。 「我们在这里等同伴,嘛,加油吧。再见。」 脸上露出微笑,imp向同伴中的sylph扬了扬下巴。一点头,slyph抬起双手,用习惯的语气开始咏唱咒语。 立刻,从术者的脚边卷起绿色的空气漩涡,包裹了三人的身体。紧接着绿色变薄,摇晃着消失的时候,那里已经看不到任何人的身影了。 「…………」 亚丝娜拉紧嘴角,再次看向隐藏起来的男人们的方向,但马上耸了耸肩膀转向优纪。持有绝剑的别名的少女,对刚才不稳的交谈一点都没有害怕的样子,闪着大大的紫色眼睛,对亚丝娜轻轻歪了歪头。 「……总之,按照预定去看一下里面的样子把。」 亚丝娜这么一说,优纪就开心地笑着大大地点头。 「嗯,终于要上了呢!加油,亚丝娜!」 「不要说看看样子这种话,带着把它打飞的气势上吧。」 约翰颇有气势地说,亚丝娜只好笑着回答。 「嘛,那是很理想了。但是,不用勉强使用高阶道具回复也可以。最多,只是在我和修奈能治疗的范围内努力,知道了吗。」 「是,老师!」 用手戳了一下开着玩笑回答的约翰的额头,亚丝娜顺序望着其他五人继续说。 「即使死了,也不会马上回到镇里,要好好的观察boss的攻击模式哦。全灭了的话,就会一起回到隆巴尔的存储点。——队形是:约翰和铁奇顶在最前面专职防御,偶尔使用挑拨技能转嫁仇恨值。塔尔根和诺莉从两翼攻击,注意不要让boss转移目标。优纪自由的游击,可能的话绕到boss的后面。然后,我和修奈在后方支援回复。」 「明白。」 巨汉铁奇作为代表用粗重的声音说。 在修奈迅速更新完全体的支援魔法后,两位前卫走出来。铁奇举起左手的塔盾,把右手的槌子扛在肩上,和约翰并排站在大门面前,转头看了一眼亚丝娜。 亚丝娜点头回答,同样把大剑扛在肩上的约翰用空着的左手顶住门,端起肩膀,使劲推出。 用带着黑光的岩石做成的两扇门,一瞬间发出抵抗似的咯吱声,接着轰隆轰隆的雷鸣似的声音响彻整个回廊,缓慢的向两边分开。内部是完全的黑暗—— 正这么想的时候,紧挨着门的前方,两个青白色的篝火噗的燃起。接着,再左右的两个。隔着些许的时间差,无数的火焰描绘出圆形点燃了。这个照明的表演是全部楼层共通的。从第一盏灯点亮到boss涌出结束为止是参加攻略的犹豫时间。 boss房间是完全的圆形。地面用磨制的黑石铺就,相当宽阔。最里面的墙壁上,可以看见隐藏着通往上层的台阶的门。 「——上吧!」 亚丝娜喊着的同时,约翰和铁奇跑进房间里面。剩下的五个人跟在后面。 全员都以决定好了的队形发出高音架起各自的武器,几乎同时——房间的中央,涌出粗糙的巨大的多边形。黑色立方体状的那些发出冲击声合体为巨大的人形,出现了棱角,眼看着情报量就在增加。 最后,啪锵一声无数的碎片散到空中,boss怪实体化了。 是身长四米的黑色巨人。悬浮在需要仰视的半空中,它有两个头,四根胳膊,每只手里都活着形状凶恶的钝器。 巨人每踏出一步,房间里都会产生地震般的晃动。比起下半身,上半身的体积异常的大,身体相当前倾,但即使这样那两个头依旧处在遥远的上空。 闪着红光的四个眼睛,斜视了亚丝娜她们一眼,巨人发出了轰鸣的咆哮。上方的两只手高高地挥起握着的破城般的锤子,下侧的两只胳膊,用那如同船锚般巨大的锁链敲打起地板—— 第六章: rosario 「哒啊啊啊啊,输了输了!!」 最后转移来的诺莉梆梆地拍着塔尔根的后背,愉快的喊着。 面对隆巴尔中央广场,拱顶建筑中。房间的正中,低一节的地板上竖立着位置保存水晶,亚丝娜她们七个人被传送到了它的周围。当然,是因为在27层地boss黑巨人的猛攻下悲惨的全灭了。 「唔唔,明明努力了啊。」 优纪遗憾地耷拉着肩膀,而亚丝娜一把抓住她的领口。 「呼哎?」 她拉着面露惊讶的优纪,向着房间的角落跑起来。 「大家也是,快点过来!」 总之先会旅馆休息兼遗憾会,说着这之类的约翰他们也在发愣的对视后,马上跟在后面。 作为《死后复活点》的拱顶建筑中没有其他人,但亚丝娜还是小心注意着把全员聚集到声音传不到门口的地方,快速说了起来。 「没有悠哉悠哉的空闲了。boss房间前面的三个人,还记得吧?」 「嗯,记得。」 修奈点头。 「那是,boss攻略专门公会的斥候队啊。监视同盟公会以外的玩家挑战boss。多半,前一层也是,再之前也是,你们进入boss房间的时候被他们看见了。」 「哎……完全没有注意到……」 「他们的目的恐怕不是妨碍boss攻略而是收集情报。说句不好听的,是把瞌睡骑士团这样的小规模公会当成马前卒,推测出boss的攻击模式和弱点位置。这样的话他们自己就不用付出死亡惩罚和药水钱了。」 亚丝娜说到这里的时候,戴圆眼镜的塔尔根直直地举起右手开口说: 「但、但是,我们进入房间以后。大门马上就关上了啊。那就算要收集情报,可战斗本身都看不见的话?」 「是我大意了……在战斗的最后才发现约翰的脚腕上有灰色的蜥蜴在晃来晃去。那是暗魔法的《偷窥(peeping)》。把使魔贴到别的玩家身上,偷看别人视野的咒文。不过咒语施加的瞬间,应该显示过一秒中的妨害魔法的状态图标才对……」 「啊,完蛋了,完全没有注意到。」 约翰在听到亚丝娜的说明的同时露出难为情的表情。亚丝娜轻拍他的后背说: 「不,是我没有事先说出来的错。一定是在即将进入boss房间、修奈更新支援魔法的时候把咒语混进来的。一下子出现那么多图标,就算一瞬间混进一个多余的也肯定不会注意到。」 「……也就是说,难道……」 优纪把眼睛睁得圆圆的,两手握在胸前叫道。 「在25层和26层boss们把我们全灭后,马上就被攻略掉就是因为这个吗!」 她的声音中虽然充满震惊,却完全听不出憎恨和愤慨。亚丝娜对这样的优纪再次感到敬佩,点头道: 「错不了的。我想是因为优纪你们太过努力,把boss的最后手段都引出来了,然后他们就下决心攻略。」 「这,也就是说……」 修奈皱着柳眉小声说。 「这回也,只是扮演了猎犬的角色……?」 「……什么事儿啊。」 在诺莉的叹声中,五个人就要垂下肩膀,但在那之前亚丝娜啪的一声拍响了优纪的铠甲。 「不,还没有确定呢!」 「哎……?怎么回事,亚丝娜?」 「现在在现实里是大白天的两点半,在这种时间要召集几十人,即使是大规模的公会同盟也没那么简单。往少了算也要花一个小时吧。要挤进这个间隙里啊。——听好了,再用五分钟结束会议,三十分钟内回到boss房间!」 「哎哎?!」 就算是这些高手们也发出了惊愕的声音。面对他们,亚丝娜露出了不输给任何人的无畏笑容。 「我们的话能做到。而且——即使这有这点人数,也一定能打倒boss。」 「真、真的?!」 优纪探出身子,几乎碰到了亚丝娜的鼻子。亚丝娜深深地点头回答: 「只要冷静的突破弱点就行。作战是这样的。boss是巨人型,有很多胳膊这一点很麻烦,但从正面中规中矩地打来的比例要比非定型的动物类(creaturetype)来的多。攻击模式是,铁锤下挥,锁链横扫,低头突进。hp减到一半后,增加了大范围的吹气攻击。hp再减少到红区的话,还有四个武器的八连击剑技……」 亚丝娜在地板上展开全息面板,切换到自由输入窗口,指尖迅速画出boss攻击模式的图示。接着逐个列举了对应的详细的防御方法。 「……所以,约翰和铁奇可以无视锁链。把注意力集中在锤子上。接下来是弱点。锤子的下挥攻击,如果不用武器或盾接住而让它空挥,砸到地板上后会有零点七秒左右硬直时间。诺莉和塔尔根不要放过这个空隙,使劲打入强攻击。还有,背后那边也有很多空隙。优纪就一直绕到背后,用突进系的剑技攻击就行了。锁链可以扫到正后方这一点要注意哦。还有,吐息的对策……」 在作战会议上这么说话,无疑是从血盟骑士团副团长时代以后的第一次,在内心的角落这样想着,亚丝娜不停地说。六人表情认真地不停点头。 亚丝娜觉得自己简直成了学校的老师似的,一口气说完了4分钟的演讲。接着,打开道具栏,把事先准备的用攻略预算买来的大量回复药水类和利兹贝特她们的饯别礼物合并到一起,全部实体化。 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地板上堆出了各种颜色的玻璃瓶的小山。把这些依照刚才挑战时大家受到的伤害量一个个分配好。最后,装在蓝色瓶子里面的法力回复药放进自己和修奈的包里,这就全部准备完成了。 亚丝娜直起腰,再次环视全员的脸,带着微笑用力点头。 「再说一遍,你们……不,我们的话,能打赢那个boss。从很久以前就在这里战斗的我可以保证。」 对此,优纪也浮现出平常的无邪笑容,说。 「我的感觉没有错。拜托亚丝娜真是太好了。即使攻略没能顺利,我的心情也不会改变。——谢谢你,亚丝娜。」 其他五人也同时点头。看上去是副队长的修奈用柔和却有穿透力的声音接着说: 「真的,非常感谢。我今天再次确信,优纪带来的你正是我们全体期盼着的人。」 亚丝娜拼命咽下心中涌起的感情波澜,竖起一根手指,眨了眨眼—— 「……这句话等到庆功会的时候再说吧。那……再一次,加油吧!」 再次从隆巴尔起飞的六人以不折不扣的全速飞行去往迷宫区。沿最短距离直线飞行,其间多次被野怪捕捉为目标,但都用诺莉的幻惑魔法欺骗了它们的眼睛一口气突破。 只用了五分钟就到达了巨塔。毫不停留的冲进入口,这次是用脚奔赴最上层。在狭窄的地道中,果然只能正中突破怪物群,这回换绝剑优纪发挥出本领,几乎都在一息之间砍倒了首领个体。 设定的计时器走过了28分钟的时候,眼前终于出现了通往boss房间的回廊。宽阔的道路缓慢的向右弯曲,呈螺旋状延伸至塔的中央部。 「好嘞还剩两分钟!!」 约翰大叫着,跑到优纪前面开始最后冲刺。 「啊,喂等等!」 优纪挥着追了上去。 以这个步调的话,看来能让那个公会碰一鼻子灰了,这么想着,亚丝娜也拼命的跑。咕噜咕噜的转着圈,一行人瞬间走完了回廊,那扇大门终于在眼前—— 「……?!」 对门前展开的光景,亚丝娜惊愕地屏住呼吸双脚刹车。优纪和约翰也用靴子和地板摩擦出嗤啦的声音急停下来。 「什……什么啊,这是……?!」 亚丝娜的旁边,诺莉愣愣地嘟囔。 到boss房间的大门为止,约长三十米的回廊,满当当的挤着被大约二十位玩家。 种族完全乱七八糟,只有唯一的共通之处。是全员指针旁边的公会徽章。盾上马的侧脸。是和刚才,隐藏在大门前的三人相同的东西。 ——没赶上?!没想到这么快……内心中这样咬紧牙齿的时候,亚丝娜突然哎呀的想到。以boss攻略来说,人数太少了。二十人,也就是三队,还不到联合部队的上限七队四十九人的一半。 大概——还没有全员集合完毕。把这种迷宫的最深处作为集合地点真是大胆,不过也表示出这伙人的焦急。 亚丝娜走近咬紧嘴唇的优纪身边,把嘴巴靠近她隐藏在紫绀色的长发中的耳朵。 「没关系,看来还来得及再挑战一次。」 「……真的?」 拍了拍表情放松下来的优纪的肩膀,亚丝娜昂然走向集团。那些人都笔直的投来视线,他们的表情中全然没有惊讶和紧张,甚至像是十分放松地期待着事态的发展。 亚丝娜无视这些,向站在集团最前面的穿着一身高级装备的gnome搭话。 「劳驾,我们想挑战boss。能让一下路吗?」 但是,gnome像是显摆粗壮的胳膊似的抱起手,说出了亚丝娜意想不到的事情。 「抱歉啊,这里现在是封闭中。」 「封闭……怎么回事……?」 亚丝娜哑然的反问。gnome抬了抬大眉毛,以若无其事的口气继续说。 「接下来我们公会要挑战boss。现在正在准备中。暂时在这里等着吧。」 「暂时……要多久?」 「嘛,一个小时左右吧。」 说到这里,亚丝娜总算明白男人们的阴谋了。他们不光在boss房间前配置的侦查队情报收集,在出现似乎可以攻略成功的其他集团时还会派出更多人数的部队在物理上封锁道路。 在这之前,亚丝娜就曾经听说过一部分高级别公会独占狩猎点造成了问题的传言。但是她完全不知道事情竟然到了这种地步,在中立地带横行着这种露骨的占领行为。 拼命忍住自然拔高的声音,亚丝娜说。 「没有等那么久的空闲。你们要是要马上挑战那另当别论,做不到的话就让我们先来。」 「就算你这么说。」 但是gnome完全没有动摇的样子。 「我们是先到的。要遵守次序才行。」 「那样的话,准备好了再来啊。我们明明马上就能上,竟然要等一个小时什么的太不讲理了。」 「但是啊,就算你这么说,我也没办法啊。这是上边的命令,有意见的话就去公会本部交涉。在依格城。」【注3】 「去那种地方才真要花上一个小时啦!」 终于大声的喊起来之后,亚丝娜压着嘴唇,大大的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 看来不管怎样交涉,他们都没有要让道的意思。那要怎么办呢。 提出以交出boss掉落的所有贵重物品为交换如何。不,boss攻略的魅力不光只有道具。还有巨大的技能升级点和在剑士之碑上留下名字的荣誉这种无形的奖赏。怎么都不觉得那帮人会接受。 若是在别的vrmmo,就可以把这作为不文明行为让运营体gm裁决。但在alo,玩家之间的纠纷推荐由当事人自己解决,gm只解决基本的系统产生的问题。 从高处瞥了一眼走投无路站着不动的亚丝娜,gnome认为交涉结束,便转过身,准备走回同伴那边。 这时,亚丝娜斜后方的优纪冲着他的后背投去了声音。 「喂,你。」 gnome站住脚步,越过肩膀转过头来,优纪带着和往常一样的笑容用精神的声音问道。 「也就是说,不管我们再怎么恳求,也没有从那里闪开的意思?」 「——说得不好听的话,就是这么一回事。」 对优纪直截了当的说法,就算是gnome也有点窘迫,但马上取回傲慢的态度点了头。对此,优纪嫣然一笑,简短的说。 「是吗。那,没办法。打吧。」 「什……什么?!」 「哎哎……?」 亚丝娜和gnome的男人同时发出震惊的声音。 确实,这个alo是以《在中立区域可以无条件攻击其他玩家》为卖点的游戏。帮助中当然也写着所有玩家都有将不满诉诸于剑地权利这句话。 但实际上袭击玩家的行为中除了明文规定的规则外还附带了各种各样的阻碍。对手是大规模公会的所属成员的话更是如此。即便当时胜利了,也可能在遭到举全公会之力的报复,把仇恨带到游戏外的事情也不能说没有。除了一开始就以pk为风格的人以外,几乎没有人以大公会为对手挑起战斗,这就是实情。 「优……优纪,那是……」 要怎么说明这种奇怪的事情呢,亚丝娜虽然张开了嘴但却说不出话来。对这样的亚丝娜,优纪笑容不减地,啪,地拍了一下她的后背。 「亚丝娜,也有不打上一架就无法传达的事情哟。比如,自己有多么认真,之类的。」 「嘛,就是这么回事。」 约翰在附和道。转过身,五个人都以平静的态度握起各自的武器。 「大家……」 「他们既然封锁了这里,就应该做好了觉悟。即使剩下最后的一个人也要继续守着这个地方,呐。」 优纪再次把视线投向gnome,轻轻的歪头,说。 「呐,是这样吧,你。」 「啊……哦,我们是……」 矮小的imp少女面向还没有从震惊中清醒的样子的男人,高声拔出腰间的剑,稳稳的摆好剑尖。嘴角的笑容消失,眼睛里浮现出认真的光芒—— 「来,拿出武器。」 仿佛被优纪的步调吞噬,gnome从腰间拿出大大的战斧,摇摇晃晃的架起。 下一个瞬间,矮小的imp少女如一阵疾风在回廊里跑起来。 「呜啊……」 gnome好像总算理解了事态似的,睁大了眼睛发出呻吟,挥动了大斧。但是,那个动作实在太慢了。优纪的黑曜石之剑留下暗色的轨迹从低位挑上,捕捉到了男人胸口的正中。 「咕!」 比优纪体格好得多的gnome,仅因为那一击身体的姿势就崩溃了。这时,迎面袭来正面的上段斩。咚,发出重音、gnome的肩口吞下了剑,hp条被大幅削去了。 「唔哦哦哦哦!!」 接着男人发出愤怒的嚎叫,对优纪使劲挥下斧头。不愧是有名公会的队长,那速度也非同一般,但《绝剑》没有一点慌张的样子。 锵!伴随着尖锐的金属声,斧头的轨道略微改变,在优纪红色发带的几厘米上方通过。本来《弹开防御》必须使用和重量对方同等或以上的武器才能成功。然而优纪那堪比细剑的纤细长剑能够弹开巨大的战斧,是得益于她斩击的可怕速度。只有虚拟体和脑神经,还有连接它们的amusphere完全一体化才能做出这种程度的动作。 到底要积累怎样的经验才能到达那种境界呢。亚丝娜这样感叹着,注视着这次战斗,在她视线前方,优纪的剑出现水色的光辉,发动了剑技。 面对全力的重攻击失败,一脚踩空的gnome战士,优纪向他的身体中心线一口气打入面击、下劈、挑上、全力上段斩四击。斩击线描绘出的浅蓝色正方形包裹了gnome全身发出强光。垂直四连击《垂直四方斩》。【注4】 「呜啊……!」 巨汉伴随着惨叫被弹飞了好几米,倒在了地板上。hp条一口气进入了红区。gnome自己大概也注意到了吧,看了一眼右上的两个眼珠子差点掉了出来。 视线再次转回优纪。他的惊愕表情瞬间变成了愤怒。 「唔……你丫竟然偷袭……!」 那位队长骂得稍微有些不中肯。他站起来的时候,约二十人的同伴总算把意识切换为了战斗模式。前卫们在回廊里分散展开,一个接一个地拔出武器。 亚丝娜自己也反射性地握紧世界树的魔杖,脑中回响起了优纪刚才的话。 ——亚丝娜,也有不打上一架就无法传达的事情哟。 这句话肯定不止适用于这里。可以说是优纪这位不可思议的少女的信念吧。因为她从一开始不就是这么做的吗。在街头决斗中和无数的挑战者交手,同时接触彼此的心灵。 ……是吗……。确实……。 亚丝娜不出声的低吟着,浮现出无意识的微笑。如果害怕报复什么的,把那些当成了对人战的壁垒,总是退却的话,就没有玩vrmmo的意义了。腰间的剑既不是装饰品也不是秤砣。绝对不是。 亚丝娜把决意灌注进靴底,踏出一步站到了优纪右边。接着,约翰和修奈站到了亚丝娜的右边,铁奇、诺莉、塔尔根站到了优纪左边。 好像从只有七人的队伍身上感受到了什么,三倍数量的敌人齐齐后退了一步。 接着打破紧张的气氛的—— 不是前面,而是从背后杀到的无数脚步声。越过亚丝娜头顶望向回廊后方的gnome战士露出了夸耀胜利的笑容。 「…………!」 怎么会,正好赶在这种时候。亚丝娜屏住呼吸转过头,她的视野中出现了无数重叠显示的彩色指针。他们的公会标签大半是新出现的《三日月之箭》,但也混杂着一部分刚才的那种《盾上马》。也就是说这些人正是gnome他们在等的联合部队的另一半。人数应该接近三十。 面对七倍人数的对手,而且还是被前后夹击,就算优纪她们再怎么强也没有胜算。光是从集团后方发射的魔法和弓箭的集中炮火就能把hp消灭殆尽了。 第六章: rosario死到临头 ——都是因为我犹豫来犹豫去的……。 亚丝娜带着悔悟的念头咬紧嘴唇。如果一开始就遵照优纪的信条,说不定现在已经突破了前方的二十人进入boss房间了。 ——对不起,亚丝娜。因为我的短视,把亚丝娜也卷进来了。但是我,不会后悔的。因为刚才,是我见到亚丝娜之后你笑得最灿烂的一次。 这个声音仿佛直接在脑中响起,亚丝娜握紧了优纪的手作为回应。 ——我才是,没有做好自己的工作,对不起。这一层可能是不行了,但大家绝对要打倒下一个boss。 两人的对话仿佛也传达给了修奈能五人。大家一起点头,围成圆阵防备前后。从后方杀到的三十人似乎已经通过工会信息或是别的仿佛了解到了情况,早已拔剑。 事已至此,只能打到哪里算哪里了。亚丝娜做好了觉悟,抬起魔杖开始咏唱攻击咒语。跑在敌方最前列的caitsith的铁爪使把亚丝娜的动作看在眼里,露出食肉动物般的笑容叫道: 「死到临头……」 ——但是,他夸耀胜利的台词没能说完。 再次出现了远远超出亚丝娜,还有在场所有玩家想象的事情。 「啊……那是……?!」 最先注意到得是以暗视能力见长的诺莉。一秒后,亚丝娜也看见了。 在已经迫近到二十米前的敌方增援部队的更后面。在回廊缓缓弯曲的墙面上,有某个东西……某个人身体平行于地面疾驰过来。速度实在太快以至于黑色的人影都模糊了。 那是轻量级妖精的共同技能,《走壁》。可以使用的有sylph、undine、caitsith、imp、和spriggan。但是,一般走十米就到达极限了,人影却已经跑过了三倍的距离。这种绝技没有相当的冲刺速度是不可能实现的。 认识到了这些的时候——不,恐怕在看见那朦胧的身影的瞬间,亚丝娜就确信了乱入者的身份。 人影以超高速地走壁完全追过了增援部队,逐渐落到地面上,从鞋底发出盛大的火花制动。在敌方主力和亚丝娜她们的中间地点,背对着亚丝娜停止了。 全黑的皮裤,同样全黑的长外套。有层次感的黑色短发,背后背着略大的单手用直剑。 在同样黑色的皮革剑鞘上,烫印着纯白色的飞龙。那是位于依格朵兰西城的繁华大街的《利兹贝特武器店》的标志。是亚丝娜独一无二的挚友用约顿海姆【注5】产的稀有金属为素材会心一击锻造的。 黑衣的剑士以化作烟雾的速度一闪,从背后拔出淡青色刀刃的单手剑,锵!的一声插进了脚边的石板。被他的气势压迫,三十位高手纷纷站住了。 他接下来说出的台词碰巧酷似刚才gnome斧战士对亚丝娜说的那句话。 「抱歉啊,这里现在禁止通行。」 这句音量不大却掷地有声的话一出,不只是新来的三十人,连亚丝娜背后的二十人,还有瞌睡骑士们都说不出话来。 对他实在太过傲慢的言行,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站住增援部队先头的瘦瘦的smander。他晃着暗红色的头发,大大地摇头表示不相信。 「喂喂,《一身黑》老师。就算是你,也没法把这种人数一个人吞下吧?」 顶着无数以他全身黑色而得来的外号的剑士微微耸肩,回答道: 「谁说的,不试试看怎么知道。」 看上去是公会同盟整体领导者的smander苦笑着轻轻抬起右手,用好像真的谈论吃人的口气说: 「那倒是。那,请您好好品尝吧。……法师队,烧了他。」 啪!他打了个响指。从集团后方立刻传来告诉咏唱咒语的声音。反应和发音都相当熟练。亚丝娜也想立刻咏唱回复魔法,但后方二十人的先遣部队正不断寻找着进攻时机的,不会允许她那样做。 这时,spriggan的闯入者第一次微微回头。 他左脸上浮现的无畏笑容,即便虚拟体已经改变,还是和相遇至今无数次看见过的完全一样。紧接着,人墙后面产生的咒语射出的光芒把笑容映成了剪影。 《黑之剑士》桐人看着朝向自己发射的七发高级别攻击魔法,完全没有要动的意思。不,已经动也没用了。这些魔法全都是《单焦点追尾》型。在只有五米宽,而且还是不可飞行的回廊内是不可能移动回避的。 作为替代,桐人从地板上拔出长剑举到右肩上,剑刃上积聚了深红色的光效。剑技——。 下一个瞬间,五光十色的闪光和轰鸣,还有五十人份地惊愕充满了狭小的回廊。 桐人放出的七连击技《致死之罪(deadlysins)》迎击,不,《斩》了所有杀到的攻击魔法。 「骗……人……」 就算是《绝剑》优纪也不可思议地嘀咕起来。他们的心情亚丝娜非常了解。虽然理解,但要是被这种程度的不合理、乱来、越轨行为吓到的话,就没法和桐人这位vrmmo玩家交往了。 那是桐人独自创造的系统外技能,名为《魔法破坏》。 以前,旧艾恩格朗特时代的桐人就擅长系统外技能《武器破坏》:不是以对手身体而是以武器为目标使出剑技,正确命中脆弱部位使其折断。这是需要超人的反应能力和精密至极的瞄准能力才可能实现的神迹,而在alo中斩魔法却又变本加厉地困难。 原因就在于,攻击魔法似乎没有实体,能看见的不过是光效的集合。存在《命中判定》的只有魔法的中心一点。必须瞄准高速袭来的那个小点,而且不是以通常技要以剑技斩断才行。因为魔法属性的攻击是无法和纯物理属性的通常武器攻击抵消的。在这方面,剑技基本都含有地水火风光暗的属性伤害,可以和魔法冲突,却又有系统辅助无法控制速度。用这种斩击捕捉到咒语中心点的难度已经超过了乱来的界限可以说是绝对不可能了。 实际上,曾经陪着桐人练习《魔法破坏》技的莉法、克莱因还有亚丝娜只过了三天就不得不放弃了。桐人自己也是因为转移到异世界《gungaleonline》,在那里积累了《用剑斩子弹》的实战经验才能做到这一点的。他还认真地宣称「任何告诉魔法都比对物来复枪的子弹要慢。」亚丝娜足足无语了三秒以上。 基于以上理由,现在alfheim中能使用《魔法破坏》的恐怕——不,无疑只有桐人一个人。而且他也只是偷偷地练习,从来没在决斗和组队狩猎中使用过,所以这里的大公会成员们应该是第一次见到这一招。 「……那是什么啊……」 长发的smander呻吟了,接着回廊的前后也涌起「斩了魔法啊」「不是偶然吗?」「还有这种……」等等的声音。 不过,不愧是攻略公会,反应很快。在smander的只是下前卫们拔出武器,游击举起弓箭和长兵器,后卫再次开始咏唱咒语。这回不光是《单焦点追尾》,还加入了《多焦点追尾》型和《广范围曲弹道》型。 桐人再次回头,向亚丝娜快速地一点头,左手竖起三根手指。 那当然不是变形的v字手势。是「我会守住三分钟」的意义。他也没觉得自己能一个人消灭三十人。 这时,亚丝娜总算明白桐人为什么会现身于这里了。 他听说亚丝娜要协助瞌睡骑士团挑战这一层的boss攻略的时候,就已经预想到大规模公会同盟会加以阻挠了。于是,他恐怕是潜伏在迷宫区的入口,检查同盟的动向。当亚丝娜她们无法应付的人数冲进塔里得时候,便追了过来准备舍身争取时间。 三分钟。一百八十秒。在森之家的时候这点时间一眨眼就会过去,但在对人战中却惊人地漫长。亚丝娜毫不怀疑桐人的实力,但他真的能挡住那么多人那么长的时间吗。要不要从这边的七人队伍中抽出一人支援桐人呢……? 亚丝娜抱有的刹那的迷茫被第二件突发事件打断了。 首先,桐人把左手绕到背后,握住在那里实体化的第二把剑的剑柄,发出澄澈的声音拔了出来。带着深黄金色的刀身,看着就让人害怕的流丽长剑。那不是锻造师的作品。是封印在地下世界约顿海姆的空中迷宫最深部的传说级武器《圣剑excalibur》。【注6】为了得到这把剑,众人以极限人数一起乘着莉法的朋友飞行系邪神《冬奇》去挑战迷宫,但boss战的时候冬奇被击落,吃了大苦头。不过,桐人相隔许久再次装备上二刀的背影带着绝对的可靠感,让亚丝娜觉得那些辛苦非常值得。 黄金的长剑放出的压力让增援部队略微后退。就像看准了他们的动摇似的——从队列的最后方传来很有气势地吼叫: 「唔噢噢噢噢!虽然你没看见,但还有我在啊!!」 这个不能说是好听的破锣嗓子,无疑是老相识的长刀使克莱因。亚丝娜不禁踮起脚尖,越过玩家们地头顶看去,只能将将看到他恶趣味的头巾和倒竖起来的红发。看来监视迷宫区的不光桐人一个。不过,为什么登场还要有时间差? 「好慢,干什么去了!」 桐人隔着人墙喊道。对面的克莱因回喊: 「抱歉,我迷路了!」 亚丝娜差点摔倒。当她站起身的时候,最后注意到了桐人肩上向她挥手的小小人影。那是两人的《女儿》向导精灵唯。她可爱的笑容温暖了亚丝娜的心。 ————谢谢你,小唯。谢谢你,克莱因。 ————我最喜欢你了,桐人君。 亚丝娜不出声的默念着,对旁边的优纪小声说。 「那边交给他们就行了。我们要做的是突破后面的二十人进入boss房间。」 「恩,知道了。」 优纪眨了几次眼,立刻清楚地回答。 她猛地转身,一上来就准备好剑技,把长剑挥到大上段。紫色的光效亮起的时候,右翼的约翰和修奈,左翼的铁奇、诺莉、塔尔根也举起武器。 还没明白状况的先遣队二十人和他们的队长gnome战士也注意到了亚丝娜她们的行动,以一流的应变能力进入了迎击态势。 背后,魔法和剑技激烈冲撞的音效再次轰鸣,亚丝娜喊道: 「……上吧!」 七人由优纪打头排成楔形的队形,一齐蹬地。gnome他们也发出呐喊冲了过来。 双方猛烈冲突的瞬间,炸开哐!!的冲击波,弹出许多光效。紧接着开始了无秩序的混战,回廊的这一边也充满了刀枪剑戟的声音。 优纪对人战斗的熟练程度,亚丝娜是有切身体会的,而其他成员也是,战斗对手即使从怪物变成了玩家也毫不畏惧地挥舞武器。 约翰的双手剑和铁奇的重战槌活用其重量从正面粉碎敌人的队列。做出的空隙则被塔尔根的长枪和诺莉的长棍确实地捕捉。说到优纪那边,则是充分发挥天生的超绝回避力,嗖嗖的钻过杀到的复数把武器的空隙紧贴进敌人怀里,打入必杀的反击。 以数倍的人数为对手,瞌睡骑士们简直是奋勇直前,但也没法轻易打倒敌方集团。因为呆在后方的法师队在不停的咏唱回复魔法。 被过度的混战中偶然的攻击打中,优纪以外成员的hp也开始慢慢减少。亚丝娜和修奈同时开始咏唱咒文。 这时,有两个人影突然从集团中脱离,向亚丝娜和修奈冲来。是穿着皮革系的轻甲,手里装备者发出暗淡光芒的匕首的刺客型(assassin)。 注意到他们正是从数十分钟前就隐藏在boss房间前的sylph时,亚丝娜反射性地切换了咒文。用得意技超高速咏唱拼接的咒语在两秒中完成,两名sylph的脚下迸发出好几道细小的水流。被绑住脚的两人立刻摔倒了。 趁着这个空隙,亚丝娜对刚刚完成同伴的回复工作的修奈小声说: 「治疗你一个人可以吗?」 比亚丝娜稍微高一些的undine立刻点头。 「嗯,我觉得多半来得及。」 「那,我去解决敌人的治愈师。」 战斗开始后已经过了一分多钟,背后的巨大声响越来越激烈了。桐人和克莱因大概为了防止被魔法狙击而冲入地方集团内部引发了混战,但他们那边没有治愈师,无法回复偶发的伤害。虽然他们说的是三分钟,但为了回应两人的献身至少也要在两分钟内突破敌阵。这时正是该挑起短期决战的时候。 亚丝娜迅速调出窗口把魔杖放进道具栏,替换装备上爱用的细剑。马上,腰的周围被银色的光包围,秘银丝编成的剑带和挂在下面的同素材的剑鞘实体化了。【注7】 锵的一声拔出细长的剑,亚丝娜首先向着前方被移动阻碍系魔法《流水缚锁》缠住的两位sylph突进。毫不留情的连续攻击会心一击点,将hp条瞬间消灭。 接着,她透过飞散的虚拟体碎片瞅着前方的混战地带。双方混在一起的战士们几乎把回廊的宽度填满,不过硬要说的话右侧稍薄。 呼哈,调整一次呼吸,亚丝娜猛地一蹬石板。右手的细剑举在腰间,全力冲刺。带着充分的速度,冲前进方向上背对着这边作战的优纪大声喊道。 「优纪!!让开!!」 「哎……?——哇啊?!」 稍微转头的优纪看见了突进中的亚丝娜,慌忙退开。看见了她对面保持着斧头举过头顶僵硬着的gnome队长,亚丝娜压低姿势刺出了剑。 啪,从剑尖迸发出数条纯白的光带,伸长出来包裹住亚丝娜。紧接着,感到了身体轻轻浮起。亚丝娜如彗星般拖着长长的光之尾,以猛烈的速度突进。 「呜哇啊啊!!」 总算回过神来的gnome想把双手斧横过来代替盾。但没来得及,细剑的前端碰到了他的身体中央。 顿时,简直像被暴走的巨兽撞到似的,gnome被高高地弹飞到空中。貌似优纪的剑已经削去了他几乎全部的hp,他的身体在空中时就喷出绯红的火焰四散了。 化作彗星的亚丝娜,即使屠戮了一人势头也毫不减弱,冲着更后方的敌人本队直线突入。转瞬间又有三、四个人和队长一样被吹飞,有人飞到空中,有人砸向地面。此技是细剑类的长距离突进系剑技,《闪光圣枪(shingprator)》。由于为了发动需要充分的助跑,在一对一的战斗中几乎没有使用的时候,但却是像这样突破敌集团的非常有效的手段。 一瞬间贯通铠甲和盾的铁壁,继续滑翔了将近十米,亚丝娜终于在迷宫的地板上着地了。靴底散出嘎啦嘎啦的火花刹住车,保持蹲着的姿势抬起脸。眼前四位穿着长袍或法衣的法师们凝固着,发呆的低头看着亚丝娜。 ——这样一来,《狂战医生》这个不好听的外号又要传开了。 亚丝娜心里这么想着,锵的一声向后拉紧了右手的细剑。 集团战中最重要的,实际上比起站在前面的接近战要员的能力,该说是后方的支援阵势。因此,回复要员被亚丝娜的特攻连根拔起的敌方先遣队,在有修奈支援的优纪她们的猛攻前瞬间瓦解了。 经过时间,两分八秒。 转过身,还在与增援部队展开激战的同人和克莱因的身影映入眼帘。集团的人数已经减少了许多,但两人彩色指针上显示的hp条也已经接近了红区。 对他们两人还有在桐人肩上担任战术雷达的唯的奋战,亚丝娜再次默念了全部的感谢。 她立刻转向全体平安生还的瞌睡骑士们,喊道: 「大家,接下来就是重头戏了!走吧,去打倒boss!!」 六人哦!的回应,和亚丝娜同时蹬地,潜力跑向漆黑矗立着的boss房间的大门。 和第一次挑战时一样,约翰用左手推开门。沉重的大门左右打开,它的对面喷出两道青白色的火焰。 直到火焰绕过圆形的房间一周为止是大门开放的犹豫时间。但是这次没有等待的必要。七人直接飞奔进内部。最后通过大门的亚丝娜转身用右手按下设置在墙上的石头按钮。那是可以取消一分钟地由于时间马上关门的按钮。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咚咚声大门从左右开始关闭。门的对面,激战迎来了最后的局面。 被染成全红的hp条旁边,黑衣的剑士举起右手,竖起两根手指。这才是摆给亚丝娜的胜利的v字手势。 紧接着,boss房间的大门完全关闭,回廊一侧的声音全都听不见了。这样一来,直到内部的战斗结束为止,谁也不能打开大门了。 在沉闷的寂静之中,只有篝火的数目每两秒增加一次。火焰的队列还没有围到圆形房间周围的一半。直到boss涌出为止还剩下将近五十秒。 「大家,赶快用药水完全恢复hpmp。再次确认boss战的顺序。序盘的攻击模式很单纯,要冷静地避开。」 亚丝娜一说,六人一起点头,取出红色或蓝色的小瓶。 喝完之后,亚丝娜发现大家似乎有什么想说的,轻轻歪了歪头。于是,优纪作为代表踏出一步,开了口。 「亚丝娜……刚才的那些人,为了……放我们走……」 「…………恩。」 亚丝娜微笑着点头。现在,桐人和克莱因已经被削光hp条,变成小小的《残火》了吧。不,即使等在那里也不会有人帮他们复活,应该已经回到存档点了吧。 优纪她们大约是在意可以说变成了弃子的他们两个的事情。亚丝娜挨个看向他们,用坚定的声音说。 「我们就用boss攻略成功的报告回应他们两人的心意吧。」 「……但是,我们总是被亚丝娜和亚丝娜的朋友们帮助……」 优纪咬着嘴唇,低着戴红色发带的头。亚丝娜拍了拍她的肩膀。到boss出现还有十秒。用这个时间,说一件重要的事情。 「我也从优纪那里学到了重要的事情哟。《也有不打上一架就无法传达的事情》。」 对此,优纪本人睁大了眼睛,但修奈等无人立刻明白了亚丝娜想要说的事情。在微笑着点头的妖精们背后,最后的篝火发出格外大的声音点燃了。 「喂,着可是最后的机会了啊!刚才的公会一定会在我们战斗的时候重整势头,在回廊里重新集合。为了能在大门打开的时候把v字手势送给他们做礼物,大家加油吧!」 在《血盟骑士团》副团长时代,亚丝娜也经常在boss战之前这样激励大家。但是当时,亚丝娜的话比起鼓励,一定更让同伴们紧张吧。只是让他们握紧剑,而没有传达到心底。因为亚丝娜只考虑如何有效率地指挥人员,而忽视真正的感情。 ……吶,优纪。这场战斗结束以后,我想听听你的故事。你至今为止是在怎样的世界中旅行,进行过怎样的冒险呢? 带着这样的心情,亚丝娜最后又一次使劲握了一下优纪的双肩,然后退开一步。取代再次收纳起来的细剑,高高举起世界树之杖。 在前方,伴随着重低音的轰鸣,如立方岩石般得多边形生成了。boss的涌出重要开始了。变成巨大人形的方块四散成无数的碎片,从中跳出了两头四臂的巨人。 「好……再一次,决出个胜负吧!」 在优纪凛然的声音中,全体的气势和黑巨人的咆哮重叠了。 译注: 注3:依格朵兰西城的简称,是世界树上方的那个城市。 注4:这个应该挺熟悉的吧,桐人初到alo、ggo时使的第一个连续技都是这个。第一次出现是和亚丝娜一起虐某小怪的时候。而且还是小怪先使出来的…… 注5:约顿海姆,北欧神话中巨人的国度。 注6:圣剑真是躺着也中枪……这个圣剑在桐人和尤吉恩将军决斗时朔夜曾经提到过,后来桐人和莉法一起找亚丝娜的路上也曾经遥望过一次。具体入手经过记载在外传《圣剑篇》中,预计收录在sao第8卷中。jctg好像要翻web版的圣剑篇来着,不过跟文库版应该差挺多的,毕竟web版中最后入手失败来着(听说)。 注7:秘银也是躺着也中枪……mithril,是最早出现在托尔金的奇幻巨著《魔戒》系列中的金属。详细性能可以百度或谷歌之。 第七章:苦战大boss 用大拇指弹飞小瓶的瓶拴,一口喝下里面的蓝色液体,亚丝娜确认着法力回复药的残存数。 腰间的包里明明塞满了药水,但在超过四十分钟的激战里眼看着消耗,只剩下三瓶了。一起但当医生角色的修奈那边的情况应该也差不多吧。 担任前卫攻击角色的人们也努力到了极限。对黑巨人的攻击模式,可能回避的全部都避开了。但是,只有巨人的两张嘴中不时放出的毒属性广范围的吹气和两个铁链疯狂横扫周围的全方位攻击怎样都很难对付。这两种一出现,亚丝娜和修奈就只得咏唱最高级的全体回复咒,于是法力值怎么也跟不上。 这边的攻击,诺莉的棍、塔尔根的枪、和优纪的剑已经无数次的做出了cleanhit,但那简直像是敲打耐久力无限的铁壁似的讨厌手感。boss不时会把四根胳膊在体前交叉采取防御姿势,那样的话就确实变得像铁一样硬,可以把所有攻击弹开,这又增加了徒劳感。 把涌上喉咙的焦躁感和药水一起咽下,亚丝娜大声喊道。 「大家,就剩一点了!就只剩一点,加油啊!」 ——虽然这么说,但五分钟前也喊了同样的话。新艾恩格朗特的楼层守护boss怪的hp条不会显示出来,只能从举动上来推测hp残量。战斗开始时动作慢吞吞的黑巨人,现在则可以说是处在恐慌状态的大暴走中。这样看来体力剩余确实应该较少才对,但这只能算是期望性观测的范围。 这种看不到前方的长期战中,后方支援玩家减少的只是法力值而已,但在前线暴露在敌人猛攻下的前卫却会消耗玩家本人的精神力和集中力。在通常的boss攻略中,基本理论是:站在最前方担任防御和攻击的玩家最长五分钟就会和候补交替。考虑到这一点的话瞌睡骑士们的努力可以说让人惊异。 但是果然还是无法掩饰疲劳,对亚丝娜的呼喊,精神地回应「哦!」的只有优纪一个。只有矮小的imp少女不论经过几十分钟都不见憔悴之色,踩着轻快的脚步钻过巨人的锤和锁链,用右手的剑打入确实的伤害。 到目前为止,亚丝娜一直把优纪的强大归结于超绝的反应速度,而这时她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毫不中断集中力连续挥剑意义上的强韧,说不定也能和桐人相匹敌。 亚丝娜不知多少次咏唱着回复咒语,眼前的光景和遥远的记忆重叠了。 在旧艾恩格朗特第74层地boss房间里,桐人也曾经和相似的巨人型对手独自一人奋战。运用格挡和脚步以毫厘之差躲避着敌人的猛攻,双手的剑以机关枪般的速度挥舞,向着貌似是boss弱点的侧腹打入没见过的连续剑技—— 「啊……」 亚丝娜由于不经意间到访的电击般的闪现,不禁露出短短的声音。顿时,咏唱中的咒语失败,周围砰!的腾起了黑烟。 不好,亚丝娜缩了缩脖子,但接着施咒的修奈的魔法在危险的时刻赶上了。前方被毒气包围的铁奇他们的hp条立刻回复到了安全圈内。 对瞥来一眼的修奈,亚丝娜抱歉似的抬起左手,抢先说。 「修奈,稍微想到一点事情,治疗交给你30秒可以吗?」 「嗯,没关系。我的法力还有余裕。」 向点头了的修奈再次抬手致歉,亚丝娜举起右手的手杖。大大的吸了一口气,用极限的速度开始咏唱新的咒文。 遵照咒语的组合,亚丝娜面前出现了亮晶晶的冰粒,那些立刻凝集,作出四个锐利的冰柱。作出冰刃的同时,亚丝娜的视野里标出了蓝色的光点。是非追尾型攻击咒用的瞄准点。 亚丝娜慎重的移动左手,微调着蓝色光点的位置,对准紧挨着黑巨人的两个头下面,喉头的位置。在巨人咚咚的前进,上侧的两只手大大的向上挥起锤子的瞬间—— 「嘿!!」 亚丝娜挥动了右手的手杖。瞬间,四根冰柱拖着蓝色的轨迹飞翔,准确命中了巨人的两个脖子的连接处。 「咕噢噢哦哦哦哦!!」 黑巨人顿时发出好像是惨叫的吼叫,中止锤子的攻击,四根胳膊紧紧交叉在脑袋前身体缩成一团。就这样采取了五秒左右的防御姿势,然后再次挥起胳膊,把战锤使劲砸向石板。 咚的大声响起的同时地板如地震般摇动,亚丝娜不为所动的两脚开立,小声嘀咕。 「果然……」 亚丝娜接着对歪过头表示疑问的修奈简单地解释。 「那个防御行动,之前虽然觉得是随机的但其实不是那样。脖子上设定了弱点啊。因为没有寻找弱点的余裕随便猜的,没想到就中了……」 「那,攻击那里就能打倒它了吗?」 「至少,效率比较好……虽然这样想,不过地方稍微有点高啊……」 巨人的身高大约四米,即使要瞄准脖子打,却连塔尔根的长枪也将将够不着。在野外的话不论多高都能展翅飞起来攻击,但在迷宫区就做不到。 「也许只能抱着被反击的觉悟使用剑技了。」 对修奈的话,亚丝娜也考虑了。在不可飞行圈内要想得到一点滞空的话,只能使用突进系的剑技,或是跳起来连续使出连击系的技。当然,用过之后会有硬直时间,无防备的落下时必然会被瞄准攻击。不用说,可以用咒语尝试复活,但成功率不是100%,而且咏唱还是一口气说不完的长,磨磨蹭蹭的时候说不定全队都会崩坏了。 但是——优纪的话,绝对二话不说,直接做做看。这么想着看向修奈的脸,有着纤细的外表和勇敢的内心的undine也用力的点头同意。 「我到前面去传达作战计划。治疗再拜托你一会儿。」 「交给我吧!」 亚丝娜从包里剩下的药水中拿出两瓶交给修奈,然后迅速转身跑了起来。 一瞬间跑过十米左右的距离,接近黑巨人的同时,从侧面铁链带着呜呜的风声袭来。慌忙缩头回避,但肩膀还是被前端的锤擦过,hp立刻减少了。 毫不理会的继续跑,到达了优纪的背后时,亚丝娜喊道。 「优纪!!」 挥着剑微微转头的优纪睁大了眼睛。 「亚丝娜!怎么了?」 「听着,这家伙有弱点。瞄准两个脖子的连接点的话应该可以给予很多伤害。」 「弱点?!」 优纪再次略微转身,想要把它吃进去似的向上看巨人的头。顿时,从遥远的上空落下大桶似的斧子,两人急忙躲开。用垂直跳回避着紧接着发生的振动波,优纪叫道。 「好高……我跳起来够不到啊!」 「不是正好有个很好的脚蹬子吗。」 亚丝娜笑着,看向在隔着一点距离举着门板似的盾帮诺莉防御锁链乱舞的铁奇望去。马上,优纪就明白了嘿嘿地回笑。 两人同时冲刺,绕到铁奇后方三米左右的地方。优纪把双手放在嘴边,发出了难以置信的大声。 「铁奇!下次锤子攻击来了就立刻蹲下!!」 巨汉gnome回头睁大了小豆似的眼睛,但马上点头。 黑巨人挥了一阵锁链,仰起岩石般的上半身吸入空气,停了一瞬间大大的张开两张嘴,咕哈啊啊!的吐出黑色的毒气。周围立刻就被硫磺似的恶臭包围,在前面的所有人的hp都眼看着减少。 但,在毒气攻击结束的瞬间,蓝色的光以绝佳的时机倾注,回复了体力。巨人接着高高的挥起了上侧的胳膊握着的两把锤子。 优纪弯下腰,准备冲刺。亚丝娜冲她小小的背影,快速的说。 「最后的机会了哟!加油,优纪!」 优纪背朝着她回答。 「交给我吧,姐!!」【注8】 姐……? 听到意想不到的称呼,亚丝娜眨了眨眼的时候,少女已经猛地蹬地。 前方,巨人以打穿地面的气势把两个锤子砸到了地上。铛铛!冲击音传来,铁奇蹲蹲下身躲过了放射状发出的震动波。 紧接着优纪也跳起。左脚搭上铁奇宽阔的肩膀,右脚用力踩住厚厚的头盔顶—— 「呜呀啊啊啊啊!!」 带着尖锐的声音,优纪仿佛乘着看不见的翅膀,高高地飞翔起来。直线接近巨人的胸口的同时,拉紧右手的剑, 「呀!!」 再次迸发出呐喊,盯紧两个脖子的结合部,以可怕的速度刺进。青紫色的效果光迸发,耀眼地照亮了圆形的房间。 在空中发动剑技的情况下,即使是在不可飞行圈内,在技能使完之前使用者都不会落下。优纪在黑巨人的正面滞空,右手如电光般不停闪动。从右上到左下的突刺五发。和那个轨迹交叉的轨道上再五发。锐利的剑尖狠狠地刺中会心一击点,巨人扭着四根胳膊发出大声的惨叫。 打入描绘叉字型的十发突刺技,优纪再次大大地扭转身体,将右手剑的刀身靠近左手。 瞬间,从剑刃放出的闪光,太过炫目,亚丝娜不禁眯起眼睛。优纪的黑曜石之剑此时看起来仿佛变成了金刚石。闪着白色光辉的剑,带着喷气战斗机似的冲击音,向着叉字的交叉点、巨人的脖子中心突刺,刀身深深地贯穿到了根部。 巨人的大叫戛然而止,身体以不自然的姿势冻结了。亚丝娜也好,约翰和铁奇他们也好,还有右手使劲前伸的优纪也好,都在时间静止般的寂静中,停下了动作。 不久,以埋进的剑为中心,巨人带着黑光的皮肤上产生了蜘蛛网般的白色龟裂。裂纹好像承受不住从内部放出的白光的压力似的,啪啦啪啦的变长变粗。裂纹眼看着扩散的同时巨体的四肢全部大大张开—— 伴随着树木断裂的尖锐声音,从两个脖子的结合部开始,黑巨人正中断成了两半。紧接着,像玻璃像被压碎似的,四米的巨体全部碎成有大有小的无数碎块散落了。迸发出的纯白的光带着实在的压力涌来,猛烈的吹动着亚丝娜的头发。混杂着重低音和高音的效果音在穹顶下肆虐,十几秒后,抬高成铃铛般的硬质音色渐渐变轻,消失了。 从圆周部照亮着昏暗的穹顶的蓝色篝火,剧烈的摇晃,暗了一瞬,变成了平淡无奇的橙色。同时boss房间全部充满了明亮的光,驱散了漂浮着的妖气残渣。 咔嚓,一声大响,正面深处通往下一层的大门的锁打开了。 「……哈哈……做……到了……」 亚丝娜漏出嘶哑的笑声,当场瘫倒在地。扭过头去,和在boss消灭地点张着嘴呆立着的优纪,接上了视线。 矮小的imp少女在几秒间也惊讶的眨着眼,但嘴边马上浮现出一点微笑。然后立刻,变成了和平时一样的,光辉的满脸的笑容。 把右手的剑高声还鞘,优纪立刻向亚丝娜跑去。隔着老远就张大双臂一蹬地,朝着亚丝娜的胸口扑过去。 「呜啊!」 亚丝娜发出大声的惨叫,和优纪一起倒在了地上。就这样,在极紧距离对视,同时爆发似的笑了出来。 「啊哈哈哈……成功了,赢了……赢了哟,亚丝娜!」 「嗯,做到了呢!啊——……累了——!!」 亚丝娜任由优纪骑在身上,手脚成大字型在地板上摊开。周围,同样瘫倒的五位伙伴们,用各自的姿势摆出胜利造型,发出欢呼。 这时,亚丝娜注意到了头顶方向传来了沉重的声音。转过视线,颠倒的视野里,入口的大门再次缓缓左右非开了。对面有无数的人影。 不等大门完全打开,无数的玩家带着吵闹的声音闯入,果然是封锁回廊的大牌攻略公会的联合部队。他们发现boss房间里充满了橘黄色的光,便减慢了脚步和气势,纷纷站住环视周围。 站在约五十人的大部队前面,暗红色头发长长垂下的smander和亚丝娜接上了目光。队长的脸上依次浮现出惊愕、理解和不甘的神色,亚丝娜带着些许痛快的感觉看着。 「嘿嘿……」 浮现出得意的微笑,亚丝娜和优纪躺在地板上同时做出的v的手势,摆到了男人们眼前。 留下几十句充场面的话的攻略公会离开后,亚丝娜和瞌睡骑士们打开了房间深处的大门。登上长长的螺旋台阶,从亭子似的小建筑物的地板下钻出,这就是前无古人的28层了。一口气飞到紧挨着的主街区,优纪激活中央广场的传送门后,boss攻略任务就全部结束了。 马上,使用发出蓝光的门回到隆巴尔的街道的七人,在广场的一角围了个圈,再次击掌庆祝。 「大家,辛苦了!终于结束了呢。」 笑着说道,亚丝娜感到了说不出的寂寞。作为佣兵之身,契约的结束就意味着离别。 不对,从现在开始做朋友就好了,时间还有很多——这样改变想法的时候,不经意间修奈拍了一下亚丝娜的肩膀。她端正的脸上浮现出平时没有的认真神色。 「不,亚丝娜小姐。还没有结束。」 「……哎?」 「还剩下一件重要的事情哟。」 看到她的表情,亚丝娜猛然想起黑铁宫的《剑士之碑》的事情来。想想看,瞌睡骑士团的目的不是boss攻略本身,而是把全体成员的名字作为公会存在的证明留在碑上。那么,应该还没浮现出来—— 但是修奈接着说出的话却大大地背叛了亚丝娜的预想。 「——庆功宴,一起去吧。」 膝盖一软,真是的!亚丝娜挥了下拳头,双手叉腰。 「嗯,去吧!尽量搞的盛大些。」 这么一说,约翰浮现出坏笑。 「反正预算还有许多呢!地点在哪?包下哪个大城镇的饭馆如何。」 「啊……」 亚丝娜突然想到,交叉着两手的指尖,环视大家的脸。和这些人只认识了两天,但他们一定能和老朋友们和睦相处的。亚丝娜这样坚信,说: 「那个,这样的话……要不要来我家?虽然是个小地方。」 一听这话优纪立刻满脸放光。 但是——不知为何,笑容如融雪般立刻消失了,又轻咬着嘴唇低下头。 「优……优纪?怎么了?」 亚丝娜疑惑的问,但总算很精神的少女也没有抬起脸。代替她,修奈开了口。 「……那个……对不起,亚丝娜小姐。希望不要扫您的兴……但是我们……」 但是,话并没有说完。一直低着头的优纪,突然深吸了一口气,右手攥住了修奈的手。 优纪歪着嘴,拧着眉毛,大大的眼睛里浮现出殷切的光芒,一直盯着修奈。好像想说什么似的嘴唇微微动了两三次,但却没有发出声音。 不过,修奈好像明白了优纪想要说的事情,嘴角浮起淡淡的微笑,右手摸了摸优纪的头,转向亚丝娜。 「亚丝娜小姐,谢谢您。就接受您的心意,打扰您了。」 没有理解刚才一幕的意思,亚丝娜歪了歪头。但是马上,想要吹散这种空气似的诺莉用和往常一样豪爽的声音说。 「既然决定了,那就先买酒!要用桶买,用桶!」 「这里没有诺莉小姐喜欢的芋烧酌哟。」 塔尔根把眼睛推上去,插嘴道,但背后马上飞来严厉的吐槽。 「什么话!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芋烧酌啦!我喜欢的是泡盛老酒!」 「不是都是没颜色的嘛。」 约翰更加犀利的吐槽,大家都笑了起来。跟着笑着,亚丝娜再次看向优纪。优纪的脸上也总算找回了笑容,但在她眼睛里摇曳着的有些难过的神色,还没有完全消失。 首先,一起去到隆巴尔的中央市场,买了大量的酒和食物,然后一行人转移到22层。 从小村的广场起飞,越过被深深的积雪埋着的森林向南方飞去。一口气飞过结冰的湖泊,看见了树林中突然出现的空地和立在其中的小小的原木屋。 「啊,那里?!」 对优纪欢快的声音,亚丝娜点了头。 「对啊……啊。」 亚丝娜刚一回答,优纪就张开双手,一口气加速。就这样瞬间朝着家的前院落下。紧接着,砰的扬起盛大的雪烟,附近的森林里惊起无数飞鸟。 「……真是的。」 和修奈相视一笑,亚丝娜也拍打了一下翅膀进入着陆姿势。滑翔了一会儿轻盈的落在院子里,拉着等不及而跺着脚的优纪走向房门。 虽然想着家里要是有那个伙伴的话就马上介绍,但屋子里没有人。就算拖住大牌公会脚步的桐人和克莱因还没有从存档点回来,却连利兹和西莉卡也不在。说不定是预想到了这样的发展,特地把屋子留给她们七个狂欢。 「嘿,哦哦,这里就是亚丝娜的家啊!」 优纪高兴地一件件看着从地板上长出来的桌子、燃烧的红红火焰的暖炉,墙上挂着的剑等等。剩下的六个人围到桌边,从各自的物品栏里取出买来的美味。立刻谜之酒肴堆积成了山。 打开诺莉所盼望的大桶美酒的桶拴,往摆上桌上的玻璃杯中注满黄金色液体,如此一来宴席的准备就完成了。在厨房参观亚丝娜的调味料收藏的优纪被约翰拽到客厅,七人一起聚到桌边。 担任干杯祝词的优纪举起的酒杯,满脸笑容的喊。 「那么,祝贺boss攻略成功……干杯!」 干杯!的附和,咔嚓的碰杯,全员一口喝干了酒。接着,立刻进入到了无秩序的大吵大闹。 约翰和铁奇讨论着刚才打到的boss,诺莉和塔尔根说着alo里存在的酒的话题,在他们旁边,亚丝娜听优纪和修奈讲着至今为止转移到过的vrmmo世界的故事。 「最差劲的啊,绝对是美国的『inseksite』的那个。」【注9】 优纪双手抱着身体皱起眉头。 「啊啊……那个啊。」 修奈也苦笑着缩脖子。 「嘿……是什么样子的?」 「虫子!全是虫子!怪物是虫子也就算了,竟然连自己也是虫子啊。而且,虽然我总算还成了两足步行的蟑螂,修奈可是……」 「不行,不要说。」 「是大大的青虫啊!从嘴里,丝、丝线嗖地……」 说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优纪大笑不止。看着修奈撅起嘴,亚丝娜也跟着笑了。 「真好啊,大家一起去过各种各样的世界呢……」 「亚丝娜呢?vrmmo经历,看起来相当的长呢。」 「我吗,那个,只在这里而已。为了买这个家而存钱,也花了不少时间……」 「是吗。」 优纪抬起脸,再一次眯起眼睛张望客厅。 「但是,真的,感觉相当好啊,这个家。总有种……回忆起以前的感觉。」 「确实呢。在这里真的很让人安心。」 修奈也深深的点头。 这时,她又突然啊的一声张开嘴巴。 「怎、怎么了,修奈?」 「不好了,忘记了!说起钱……我在拜托亚丝娜小姐帮忙攻略boss的时候,约好了把boss掉落的东西全部给她呢。怎么办,买了这么多东西。」 「呜哇,我也完全忘记了!」 对抱歉的耷拉着肩膀的两人,亚丝娜笑着挥挥手,说: 「没关系没关系。随便拿点儿就行。啊,不——果然……」 在这里停下,深吸一口气。 这是把从boss攻略战前开始,就模模糊糊考虑着的事情说出来的机会,这么想着,亚丝娜用认真的表情看向优纪。 「果然,什么都不需要。相对的,有一个请求。」 「哎……?」 「那个啊……虽然契约到这里就结束了……但是,我还想多和优纪说些话。想问的事情,也有很多很多。」 要怎么样,才能变得像优纪那样强呢——希望能告诉我。在心中低诉着,亚丝娜继续说, 「能让我,加入瞌睡骑士团吗。」 自从转生为alo的妖精之后,亚丝娜从来没有加入过公会。大牌公会曾好几次邀请过她,也没有和桐人、利兹说起过组成小公会的话,不知怎的就一直保持了原样。 究其原因,一定是因为亚丝娜的心中对公会这个东西还留有一些《恐惧》。亚丝娜曾经在被称为最强的公会中担任了一年以上副团长的要职。要求成员有铁一般的规律和钢一般的意志,自己也身体力行,在人前几乎不露笑容。那是的自己只会被畏惧,绝对不会被尊敬。亚丝娜害怕,一旦加入公会,言行举止不知何时又会变成那时的样子了。 但是今天,在瞌睡骑士团的伙伴们终局,非常自然地行动,精神抖擞地发号施令。那一定是因为优纪她们越过了亚丝娜心中的壁垒,让她觉得心情无比舒畅。和她们一起度过的时间,一定会降低那壁垒。一定能教会亚丝娜真正的强大。亚丝娜自己还未意识到这份感情的时候,桐人、利兹还有克莱因他们就不说话地从背后推了她一把。正因为这样,当亚丝娜突然加入其它公会的时候,他们也没有表现出不满,反而为她加油。 优纪听到亚丝娜这样说之后没有马上回答,轻轻咬住嘴唇。睁得大大的眼睛里,再次出现让人着急的光。 不知何时,修奈和其他四个人也都停下了话头,盯着优纪和亚丝娜。到访的寂静中,优纪很长时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亚丝娜。然后动了嘴唇,发出的声音,有着从来没有过的软弱和动摇。 「那个啊……那个啊,亚丝娜。我们……瞌睡骑士团,马上……大概,到春天就要解散了。从此以后,大家,大概都不怎么会来到游戏里来了……」 「嗯,我知道。那样也没关系。我想和优纪……和大家,成为朋友。这种程度的时间还是有的吧……?」 亚丝娜探出身子,直直的望着优纪的紫色瞳孔。但是,从来没有过的,优纪马上避开了视线。然后轻轻地左右摇头。 「抱歉……抱歉啊,亚丝娜。真的……抱歉。」 优纪不知说了多少次抱歉,声音也带着平时没有的痛苦,这让亚丝娜也没法继续说下去了。 「是吗……。不,我才是,硬是拜托你,真是抱歉,优纪。」 「那个……亚丝娜小姐,我……我们是……」 旁边,修奈好像要补充优纪的话似的开口,但少有的连她也找不出该说的词句。 亚丝娜看了一圈摆出痛苦表情的大家,圆场似的拍了一下手,有意识的发出精神的声音。 「抱歉啊,突然说了奇怪的事情,让大家困扰了。振作起来,去看看那个吧!」 「那个……?」 亚丝娜同时拍了拍歪着头的修奈和低着头的优纪的肩膀。 「忘记了最重要的事情呢!差不多该该出更新了哦,黑铁宫的『剑士之碑』!」 「啊,对了!」 约翰也大叫着站了起来。 「快去快去!要照相!!」 「呐,去吧?」 亚丝娜又说的一遍,优纪总算抬起脸,微微地笑了。 拉着还有点儿不精神的优纪的手,从传送门里出来,亚丝娜张望着许久没有来过了的『起始的城镇』的中央广场。 「呜哇,果然还是这里大!喂,在这边哦,大家!」 背朝着巨大的王宫,穿过花坛间的缝隙快步走着,马上就在前方看见了四方形的『黑铁宫』的身影。这在艾恩格朗特里也是最著名的观光景点之一,从菜鸟到老手有很多玩家进进出出。 一穿过高高的大门,踏入建筑物中,微冷的空气就拂过肌肤。异常高的天花板下,无数玩家靴子敲击铁的地板的声音回响着。 发出锵锵地脚步声,亚丝娜和优纪她们走向里面的大开间。穿过第二道内门,一个静谧感觉的空间展开,那中间镇坐着巨大的纪念碑。 「是这个!」 性急的约翰和诺莉从亚丝娜和优纪的两侧跑过。迟了数秒走到剑士之碑脚下,亚丝娜抬起脸,寻找着密密麻麻排列着的文字列的末尾。 「有……有了。」 不经意间,优纪念道。和亚丝娜拉着的手,微微握紧。同时,亚丝娜也找到了。闪着黑光的铁碑的几乎中央,写着『bravesof27thfloor』的后面,用英文字母深深地刻着七个人的名字。 「有了……是我们的,名字……」 优纪发呆似的嘟囔。看到她的眼睛微微湿润,亚丝娜的心里也感觉很满足。 「喂,照相了!」 约翰的声音从后面响起,亚丝娜抱着优纪的肩膀,转了半圈。 「来,笑一个,优纪。」 亚丝娜说着,优纪总算也露出了微笑。六人在碑前站好,约翰操作着手里《屏幕摄影水晶》的快门窗口,设定好计时器松开了手。水晶原地留在空中,上方显示的倒计时闪烁了。 把跑过来的约翰加在优纪和铁奇之间,全员露出笑脸的瞬间,水晶咔嚓一声发出了光。 「ok!」 约翰跑了回去,而亚丝娜和优纪再次转身仰望铁碑。 「做到了呢,优纪。」 亚丝娜松开手,摸了摸优纪的头。优纪使劲点头,然后盯着七人的名字看了很长时间,然后才小声说道。 「嗯……我终于做到了啊,姐。」 「呵呵呵。」 听到这个,亚丝娜突然笑起来。 「优纪,又这样说了。」 「哎……?」 优纪不明所以地望向亚丝娜的脸。 「叫我,姐。在boss房间里也叫了哟。啊不,我是很高兴啦……——?!」 亚丝娜半途咽下了无心的话语。 优纪把双眼睁大到极限,用手捂住嘴。她紫色的大眼睛里眼盛满的大滴泪珠,溢出,顺着脸颊一粒粒的滴落。 「优……优纪……?!」 亚丝娜咽下呼吸,从伸出手去,但优纪从她面前退后了两三步。她动了动嘴唇,流出颤抖的声音。 「亚丝娜……我、我……」 突然优纪低下头,使劲抹了一把溢出的眼泪,挥动左手。用颤抖的手指敲击出现的窗口。紧接着,她小小的身体被白色的光柱包围—— 在那之后,不败的超级剑士《绝剑》优纪的身影便从艾恩格朗特中消失了。 译注: 注8:之前优纪叫亚丝娜大姐姐的时候用的是お姉さん,这里用的则是姉ちゃん。相比起来姉ちゃん要更亲昵一些。 注9:典故可能出自于1994年的法国动画片insektors。该片讲的是某外星球上两个种族的昆虫打仗的故事。 第十章:《绝剑》优纪招牌 第七卷mother-srosario第十章 翌日,1月12日,下午12点50分,第二校舍三层北端。 计算机房里,午休的喧闹微微传来,明日奈伸展着后背坐在椅子上。 西装样式的制服右肩上固定着细细的支架,装着直径7厘米左右的半球状机器。 底部是铝制的,球顶部分则由透明的有机玻璃制成,可以看见内部收容的镜头结构。从底部伸出两根电缆,一根和放在明日奈上衣口袋里的移动终端连接,另一根则连接着放在眼前桌子上的小型电脑。 电脑前,和人与和他一起上机械电子课的两名学生凑着脑袋,从刚才开始就用各种咒语似的词汇交换着意见。 「所以说啊,这个对gyro太过敏感了。如果要优先视线追随性的话,这里的parameter应该再放宽松一点……」 「但是那样的话,要有突然的动作的话就会产生延迟g】了吧。」 「这些就只能期待最适化program的学习效果了啊,和人。」 「呐,桐人君,还没好?午休要结束了哦。」 明日奈被强制以姿势固定的呆了超过三十分钟,终于忍不住问了,和人唔~嗯的嘟囔着抬起脸。 「总之初期设定是ok了。喂喂,优纪小姐,听得到吗?」 和人不是朝明日奈而是球顶装置问。对此,从机器带着的话筒中,立刻传来了《绝剑》优纪招牌的精神回答。 『是~,听得很清楚哦。』 「好。那,接下来要进行镜头的校准,请在视野清晰的时候出声。」 『是,明白。』 戴在明日奈肩上的半球形机器,是通称为《视听觉双向通信探测器》的东西,这是和人他们班从今年年初开始就一直反复试错的课题。 简单来说,是将amusphere和网络连通,在现实世界的远距离交换视觉、听觉的机器。构造是:探测器内部的镜头和麦克收集到的资料,通过明日奈的手机连上网络,再经由横滨港北综合医院的medicuboid传到幻想空间里的优纪。镜头能在半球里自由旋转,可以获得和优纪视线动作同步的影像。优纪现在,应该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小成了十分之一,坐到了亚丝娜肩膀上。 以前对这个研究课题多有抱怨的明日奈,在优纪说出想去学校的时候,立刻想了起来。 呜吟,伴随着非常微弱的声音,镜头的焦点开始移动,和优纪的「这里」的声音同时停止。 「好,这就结束了。姑且放进了水平稳定器,不过还是避免激烈的动作吧。也不要太大声的说话哦。悄悄话的程度就足够听见了。」 「明白了,明~白了。」 亚丝娜对不停说着注意事项的和人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回答后,慢慢站起身来。和人刚拔下连接电脑的线,她就立刻对肩部上的探测器小声说。 「抱歉啊优纪,本来想带你在学校里逛逛的,不过午休马上就要结束了。」 立刻,从小型扩音器里优纪的声音回答道。 『没关系,参观上课也很高兴!』 「ok,那首先,去跟下一节上课的老师打个招呼吧。」 和人他们三个一口气完成探测器的设定,表情有些疲惫。明日奈向他们挥挥手,走出了机房。 在走廊里走着,下楼梯,走过校舍联络桥的时候,优纪每发现了什么都会发出啊的欢声,不过一到挂着【职员室】牌子的门前,马上安静了。 「……怎么了?」 『那个……我从以前就不擅长啊,职员室……』 「呵呵呵,没关系。这个学校里全是些不像老师的老师。」 带着笑轻声说着,明日奈有气势的打开了门。 「打扰了!」 『打,打扰了。』 大小两声招呼同时进入屋里,快速穿过桌子的行列。 上第五节的现代国语课的老师,在都立中学当教导主任干到了退休之后,自愿来到这个紧急建造的教育设施再就职。他已经快七十岁了,却能巧妙的运用学校各处引进的网络设备,言谈举止充满理性,明日奈对他很有好感。 明日奈虽然觉得这个人应该不会排斥这种事情,但多少还是带着紧张感说明了情况。完全白须白发的老师单手握着大茶杯的把手,在听完了之后点了一下头说。 「嗯,没问题。那个,你叫什么来着?」 『啊,是……优纪——绀野木绵季。』 实际从探测器里听到即席的回答,老师也稍微有些吃惊,不过马上露出笑容。 「绀野同学,可以的话以后也来上课吧。从今天开始讲芥川的『斗车【注11】』,这篇文章不读到最后太浪费了。」 『是……是,谢谢您!』 跟在优纪后面明日奈也道了谢,这时预备铃响了。她慌忙再次低头行礼,从职员室里出来,两人同时呼的松了一口气。 相视一笑,明日奈快步走向教室。 一座到自己的座位上,肩上的谜之机器立刻受到周围同学的问题围攻,于是说明了优纪住院的事情。实际上优纪一说大家立刻就理解了原委,一个接一个的开始自我介绍。告一段落的时候上课铃响了,老师从前门进来了。 在值日生的口号下行完礼——探测器中的镜头也嗡、嗡的上下——走到讲台边的老教师摸了一把胡子,和平时毫无变化的开始上课。 「哎,那么,今天开始讲教科书九十八页,芥川龙之介的『斗车』。这是芥川三十岁时的作品——」 教师的概述继续着,明日奈拿起平板式终端,找出课本的适当位置,为了让优纪也能看见,拿在身前。但教师接下来的话,几乎让她把终端没拿住掉了。 「——那么,从最开始来读吧。绀野木绵季同学,可是拜托你吗?」 「哈?!」 『啊、啥。』 明日奈和优纪同时发出彻底惊呆了的声音。教室里一下子噪杂了起来。 「不行吗?」 老师问。在明日奈回答之前,优纪大声叫道。 『我、我读!』 探测器的扩音器里有足够大的输出放大器,优纪的声音放大到了可以轻松传到教室角落。明日奈慌忙站起来,双手把平板终端举到镜头前。头向右歪,小声说: 「优纪……看、看得懂吗?」 『当然。别看这样我可是读书家哦!』 优纪立刻回答后,稍微停了一下,然后精神地开始朗读课文。 『……小田原和热海之间开始铺设小火车轨道是在……』 举着课本,明日奈轻轻闭上压境,把意识集中在抑扬顿挫的读着文章的优纪的声音上。 在心中的场景里,清晰的看见优纪站在明日奈旁边的位置上,穿着制服的身影。明日奈确信,这个场景绝对有一天会变为现实。医学每年都有着长足的进步。在非常近的未来,一定可以开发出根除hiv的药品,优纪回归现实世界的日子一定会到来。那个时候,一定要真正的手拉着手,带她参观学校和城镇。在回去的路上绕去快餐店,一手拿着汉堡,说些不疼不痒的话。 明日奈以不让优纪注意到的动作,用左手轻轻擦拭眼角。优纪充满感情地不断读着上世纪的名文,教师也没有让她停下的意思。过午的校园内再次鸦雀无声,仿佛全校的学生都在侧耳倾听她的朗诵。 就这样第六节课也一起上过之后,明日奈如约带优纪参观校内。班上的同学们有十个人也一起跟着,争先恐后地和优纪搭话,这倒是预定外。 总算回到两人独处,在中庭的长椅上坐下来的时候,天空已经被染成了橘黄色。 『亚丝娜……今天真的谢谢你。特别的开心……我绝对不会忘记今天的事情。』 突然优纪认真的说,明日奈反射性的用开朗的声音回答。 「说什么呢。老师不也说了每天都可以来吗。明天的现代国语是第三节,不能迟到哦!还有啊……还有别的想去看的东西吗?校长室以外什么地方都可以哦。」 优纪呵呵的笑过之后,沉默了一会儿。接着,用畏畏缩缩的感觉出了声。 『那个啊……有一个,想去的地方。』 「哪里?」 『那个,学校外面,可以吗?』 「哎……」 明日奈不禁冲口而出。不过想了一下,探测器电池的电量还很充裕,只要是移动终端能连上网的地方,应该就没有移动的限制。 「嗯,没关系哦。只要有移动信号的地方哪里都可以!」 『真的?!那个啊……稍微有点远……横滨的,保土谷区,叫做月见台的地方……』 明日奈和优纪从学校所在的西东京市,顺序乘坐中央线、山手线、东横线,去往横滨市保土谷区。 在电车上只能嘀嘀咕咕的说悄悄话,不过在那之外的路上,明日奈都完全不在意周围的眼光和肩膀上的双向通信探测器不停说话。优纪住院的三年间,街道的风情也变化了不少。明日奈对她感兴趣的东西全都走近加以解说。 一边做着这种事一边前进,从目的地星川站下了电车的时候,设在路口中央的大时钟的指针已经指到了五点半。 仰望从深红色慢慢变成紫色的天空,明日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大概是由于旁边就延伸着留有很多树木的丘陵,寒冷空气的味道似乎和东京相当不同。 「真是漂亮的城市呢,优纪。天空非常宽广哦。」 明日奈开朗地说着,但优纪却用抱歉的声音回答。 『嗯……。对不起,亚丝娜。因为我的任性弄到这么晚。家里边,没问题吗?』 「没事没事!晚回去是常有的事啦。」 反射性的这么回答,但实际上,明日奈几乎从未错过晚饭的时间。而且这样做会让母亲相当不高兴。但是今天,明日奈觉得不管回去后被怎么骂都没关系。优纪希望的话,只要探测器还有电,走到多远都愿意。 「等一下,我发个邮件。」 明日奈若无其事地说着,取出移动终端。保持着和探测器的连接,打开上盖,给自家的家用电脑里发了会晚回去的信息。恐怕从母亲那里,会发来责备无视时限的邮件、接着无疑会直接打来电话,但一直把终端调到上网状态的话应该会转到留言服务的。 「这样就ok了。那,优纪,想去的地方在哪?」 『那个啊……在站前向左拐,第二个红绿灯向右……』 「嗯,知道了。」 明日奈点了一下头,迈开脚步。照着优纪的叙述,穿过了站前的小小商业街。 优纪在通过面包店、鱼店、邮局、神社等等地方的时候,都会怀念地嘟囔一两句。接着进入住宅区后,在有大型犬的房子啦、枝叶宽广的树啦之类上也会停留目光,发出叹息。 所以即使优纪什么都没说,明日奈也察觉到了这个城市是她之前生活的地方。然后,在两人行走的前方等待着的,也是——。 『……在前面转弯的地方的白色房子前停下吧……』 明日奈注意到,这么说着的优纪的声音里有些微的颤抖。前方的公园里树叶落光的白杨排成一排,沿着它向右拐之后,左侧有一栋墙上贴着白瓷砖的房子寂静的矗立着。 明日奈再走了几步,在青铜制的门扉前站住了脚步。 『…………』 肩膀上优纪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明日奈不由得伸出手指放在探测器的基座上,小声说。 「这里是……优纪的家吧。」 『嗯。……没想到还能再次见到啊……』 白墙绿顶的房子和周围的住宅相比略微有些小,但相对的有着相当大的院子。草坪上放着白木的桌椅,靠里的地方还设置着红砖围绕的大花坛。 但是桌子由于风雨冲刷颜色变得暗淡,花坛的黑土上也只稀稀拉拉的长着枯萎了的杂草。两边的房子的窗户玻璃里,都溢出团圆的温暖橘色,但白色房子的窗户全部都关着木板外窗,完全没有生活的气息。 不过这也可以说是当然的。曾经在这个家里生活的,父亲、母亲和两个女儿的家庭,如今只剩一人了。而且这一人也在隔绝空气的门的对面,躺在机器环绕的床上,一步也无法走出来。 一段时间里,明日奈和优纪无言的看着在最后的夕阳下被染成紫罗兰色的房子。接着,优纪带着哭腔说。 『谢谢,亚丝娜。把我带到这里来……』 「……要进去看看吗?」 明知如果被谁看见了的话会很困扰,明日奈还是这样问了。但是,优纪嗡嗡的左右摇着镜头,说。 『不,已经够了。你看……不快点回去的话,要晚了哦,亚丝娜。』 「还可以……再呆一会儿的话,没关系哦。」 明日奈反射性地回答,转过身。隔着窄窄的道路的对面有个公园,它的外围被石堆底座的树篱环绕着。 亚丝娜穿过小路,坐在膝盖高的石堆上。探测器的正对面就是长眠中的小小的家。在这里的话,优纪的视野应该能看见院子的全景。 又沉默了一会儿,优纪说: 『虽然在这个家里生活还不到一年……。但是,那个时候的每一天,我都清清楚楚地记得。之前是住在公寓里的,所以有了院子非常高兴。妈妈因为担心感染症不太愿意,但我总是和姐姐跑来跑去地玩……。在那个椅子那里烤肉,还和爸爸一起做过书架哦。非常快乐……』 「真好啊。我都没经历过那种事情呢。」 明日奈的家里也有可以称得上是广大的庭院。但明日奈完全没有和父母或兄长在那里游戏的记忆。总是一个人玩过家家或者画画。所以,优纪所说的家庭的回忆,伴随着深深的憧憬响彻明日奈的心中。 『那,这次在22层亚丝娜的家里开烤肉派对如何?』 「嗯!……绝对要,约好了哦。把我的朋友们,还有修奈他们大家都叫来……」 『哎呀,那么,要准备很多很多肉才行哦。约翰和塔尔根乱能吃的。』 「哎哎?看上去没觉得啊。」 两人啊哈哈的笑着,再次把视线投回到家上。 『现在啊……这个家好像在亲戚中大受欢迎。』 优纪小声说着的声音,再次渗进了些许寂寞的音色。 「大受欢迎……?」 『拆了之后盖便利店啦,或者把地卖了啦,抵押出去啦……大家好像有各种各样的想法。前一阵好像是爸爸的姐姐的一个人,甚至完全潜行来见我哦。明明因为知道我们病的事情在现实里拼命避开的说……。要让我……写遗书……』 「…………」 听到这里,明日奈不禁屏住呼吸,咬紧了牙齿。 『啊,抱歉啊,说了奇怪的牢骚。』 「啊……不,没关系啊。要多说一点才能舒服啊。」 总算,发出了像样的声音。优纪在她肩膀上点了点镜头 『那,我说了。然后……我这么回答她:在现实世界里我根本拿不了笔也盖不了印章,怎么写啊?那时候姑姑可是张开结舌呢。』 呵呵呵,优纪笑了出来。受她影响,明日奈也轻轻微笑。 『然后啊,那个时候我拜托她说希望这个家能够原样留下来。管理费的话,爸爸的遗产应该能支持十年左右的。但是啊……好像果然不行。我想多半会被拆了吧。所以,在那之前,还想再看一次……』 是对焦到家的各处吧,伺服结构发出的轻响传进明日奈的右耳。听着那仿佛满载着优纪感情的声音,明日奈的心中被塞满了,想到的事情突然冲口而出。 「那……这样就好了。」 『哎……?』 「优纪,今年十五岁对吧。到十六岁的话,就能和喜欢的人结婚了。那样的话,那个人就能一直守护着这个家了哦……」 明日奈正说着,突然想到了。优纪要是有喜欢的对象的话,那无疑是瞌睡骑士团里的男生之一吧,但那里的成员全部是和难治性疾病战斗之身。可以说是被告知了余命之人。也就是说就算结婚了,状况也没大变,或者会更加复杂,而且本来说到结婚对方的情况啦是不是有感情啦也不知道……。 但是,优纪沉默了一瞬之后,啊哈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啊哈哈哈,亚、亚丝娜,好厉害的想法啊!原来如此,没想到还有这一招啊。嗯是吗,说不定是好想法。结婚申请书什么的,感觉也会努力去写呢!——但是,很遗憾,没有对象啊。』 优纪还在不停笑着,明日奈缩着脖子说。 「是、是吗……?约翰一类的,气氛不是不错嘛。」 『啊,不行不行,那种简直是小孩子!确实呢……那个……』 优纪的声音里突然混进了淘气的响声,说: 『呐,亚丝娜……要不要跟我结婚?』 「哎……」 『啊,但是要亚丝娜嫁过来才可以啊!反过来的话我就变成《优纪优纪》了。』【注12】 听着优纪呵呵直笑,亚丝娜翻了翻白眼。日本也效法美国在法律上认可同性间的婚姻这种议论,每年都会多次成为公众的话题,好像都提到众议院主会议上去了,但迟迟没有提出法案——她瞬间性地考虑这种事情,惊慌失措的时候,优纪先再次愉快地笑了。 『抱歉抱歉,开玩笑的。亚丝娜已经有重要的人了呢。是那个人吧……调整这个镜头的……』 「哎……那个……嗯,嘛……」 『小心一点比较好哦。』 「哎……?」 『那个人也有种,在和我不同的意义上,生活在现实以外的地方的感觉。』 「…………」 虽然想思考优纪的话的意义,但脑子里乱成一锅粥。明日奈摸着变热了的脸颊,镜头扫了一下她的侧脸,优纪用平静的声音说。 『真的谢谢你,亚丝娜。只要再一次看见这个家,我就相当满足了。即使家不在了,回忆还在这里。和妈妈、爸爸、还有姐姐一起度过的快乐时光的记忆,会一直留在这里……』 亚丝娜明白,这里,这个词指的并不是家所处的土地,而是优纪的心中。 这个家的样子,也已经刻在自己心中了,明日奈带着这种心情使劲点头。优纪继续说。 『……我和姐姐每次吃药吃得难受、哭出来的时候,妈妈都会说耶稣大人的事情。她说耶稣大人是不会给予我们无法忍耐的痛苦的。然后,姐姐就和妈妈一起祈祷,但是,我稍稍有些不满。其实我想听的,不是圣经上的,而是妈妈自己的话,一直这样想……』 稍停了一会儿。完全变成深藏青色的天空上,大大的红色星星闪了第一下。 『但是啊,今天再次看到这个家,我明白了。妈妈其实一直都在对我说着的。不是用言语……而是用感情包裹着。一直祈祷着,希望我直到最后都能一直笔直向前进,……总算,明白了啊。』 明日奈的眼睛,仿佛也看见了跪在白色房子的窗边,向着星空祈祷的母亲和两个女儿的身影。被优纪平静的声音引导着,明日奈不知怎的,说出了很久、很久以前开始就一直藏在心底的感情。 「我也是呢……我也……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妈妈的声音了。即使面对面说话,心也听不到。我的话语也传达不到。优纪之前说过呢。也有不打上一架就传达不到的事情。要怎样,才能像优纪那样呢……?要怎样,才能像优纪那样强呢……?」 对已经失去双亲的优纪来说,这些说不定是欠考虑的话。至少,平时的明日奈的话会这样考虑,不会说出口吧。但是只有现在,通过肩膀上的探测仪传来的优纪的精神波动,溶解了覆盖着明日奈的心的墙壁。明日奈简直像回到小时候似的,以天真的心情问着。 优纪用好像有些困扰的声音回答。 『我……不强啊,一点也不强。』 「没有那种事。像我这样的人,看着别人脸色会害怕、会畏缩,但优纪完全不会这样不是吗。看起来非常……非常自然。」 『嗯……但是啊,我以前还在现实世界的时候,也总是扮演着不同的自己。我知道爸爸和妈妈都对生下我和姐姐的事情一直在心里道歉……。所以我想,为了爸爸和妈妈,我一定要总是很精神才行,生病的事情什么的完全不在意才行。所以,进入medicuboid以后也是,也许只是装成那样。真正的我,也许是对周围的一切都讨厌着、憎恶着、每天都哭天喊地的孩子也说不定哦。』 「……优纪……」 『但是啊,我想了。演技也无所谓……。即使只是逞强也好,如果这样能露出笑脸的时间就能增加的话,不是完全无所谓吗。你看,我已经没什么时间了嘛……。和谁接触的时候,带着顾虑,隔得远远的试探心情的话太浪费时间了,我可一直是这么想的呢。那样的话从一开始就痛快地打一架好了。即使被对方讨厌了,那也没关系。因为走到了那个人的心旁边这件事没有改变啊。』 「……确实呢……。因为优纪这样做了,我们才短短几天就这么要好了呢……」 『不对,那不是因为我哦。因为即使我逃走了,亚丝娜也拼命追过来了。——昨天,看见监控室里的亚丝娜,听到声音,亚丝娜的心情传达过来了特别多。这个人,即使知道我生病的事,还想着希望再见我一次而来。知道了这个,真的……真的,高兴得快要哭出来了。』 声音停了一瞬后,优纪继续说。 『……所以,和令堂也,像那个时候那样谈谈如何。心情这种东西,我想只要想传达就能传达的到哦。没问题,亚丝娜比我强多了。真的哦。不打上一架就传达不到……亚丝娜咚的打过来了,所以我,认为这个人可以托付我的一切。』 「……谢谢。谢谢你,优纪。」 只说了这些,明日奈仿佛要止住眼角渗出的泪水似的,望向天空。即使在首都圈完全不暗的夜空里,也总是能有不输给人工光的璀璨繁星。 回到车站时,探测器的电池剩余警报响了。明日奈和优纪约好了明天也一起去上课,就切断了移动终端的连接。 再次乘上电车,回到世田谷的自家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九点左右了。 在陷入寂静冰冷的气氛的门厅里,听到门锁锁上的声音异常大声地响起,明日奈深吸了一口气。右肩上,还微微留着优纪坐在那里的沉重感。轻轻用左手按着那个温暖,脱下鞋,快步走向自己的房间。 换上室内装,马上走到走廊。走向的是位于同样是二楼深处的哥哥浩一郎的书房。和父亲一样几乎不着家的浩一郎当然还没回来吧,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敲门,不过果然没有回应。明日奈没有理会,擅自打开了门。 在没有什么家具,空荡荡的房间中央,摆着大大的办公桌。在它左边,是明日奈想找的东西。那是浩一郎在幻想空间里开会之类的时候使用的amusphere。拿起比明日奈自己的新许多的headgear,回到自己屋子。在侧面的卡槽中插入安装了alo客户端的记忆卡。躺在床上,把浩一郎的amusphere调整成自己头的尺寸、戴上。 按下电源,连接程序立刻开始了,接着被传送到了alo的登录空间。但是明日奈没有用平时使用的主账户,而是使用希望成为别人时使用的副账户潜行进了妖精之国。 眼前出现的是22层的森之家的客厅。但是身体不是平时的《亚丝娜》,而是名为《艾丽卡》的另一个slyph族角色。检查了服装,取下腰间的两把匕首收起来。立刻打开菜单,执行了暂时登出指令。 明日奈立刻从只有几十秒的潜行中回到了现实的自己的房间。从头上取下amusphere,但蓝色的指示灯还在缓慢的闪烁。这表示和vr世界的连接处于待机状态,再次戴在头上按下电源开关的话,就能省略登录过程回到游戏中。 拿着哥哥的amusphere,明日奈站起身来。由于和高功率路由器无线连接着,在家里的话应该差不多从这头到那头都能保持连接。 打开门,再次走出到走廊,这次是用稍微重一些的脚步下了楼梯。 窥探了一下一楼的客厅和饭厅,不过果然桌子已经收拾干净,不见母亲的身影。接着走向房子的深处,走廊拐了一个弯,在那前方,注意到了正面的门下方隐约透出的光。那是母亲的书房。 站在门前,想要敲门而举起右手时,犹豫了很久。 是从何时开始,到访母亲的房间变得如此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呢,明日奈苦笑着思考着。但是这大概,有一半以上是明日奈的原因吧。心情无法传达到是——因为没有想要去传达。这是优纪让明日奈意识到的。 觉得仿佛有一只小手按上了右肩。同时,声音响起。 ——没关系,亚丝娜能做到……。 明日奈点头,深吸一口气,高声的敲门。 立刻,听到了请进的声音。转动把手,从打开的空隙中钻了进去,又反手关上门。 京子朝向厚重的柚木材的桌子,和以前一样敲着电脑的键盘。又高声的敲了一会儿键盘,最后用力按了回车键,总算把身体靠在了椅背上。推上眼睛看向明日奈的视线里,可以看出平常没有的焦躁。 「……回来得真晚啊。」 对只说出这句话的京子,明日奈低头道歉。 「对不起。」 「晚饭都结束了啊。要想吃什么的话,自己去冰箱里拿吧。前一段说过的插班申请书的期限是明天,要在明早之前写好啊。」 说完话,京子正要把手放回键盘上。这时,明日奈说出了事先想好的话。 「关于那件事……我有话要说,妈妈。」 「说来听听。」 「在这里很难说明。」 「那要到哪儿说啊。」 没有马上回答,明日奈走到京子旁边,左手递出了藏在身体后面的东西。是处于待机状态中的amusphere。 「vr世界……。只要一会儿就好,用这个,有一个想让你去的地方。」 略微瞥了一眼银色的圆环,京子像看见了讨厌的东西似的皱紧了眉头。毫无商量余地似的挥了挥右手。 「我讨厌那种东西。没法好好地脸对脸说出来的话,我也不想听。」 「求您了,妈妈。有样东西无论如何都想让您看看。只要五分钟就好了……」 平常的话,这种情况一定会只说一句对不起就退下吧。但是明日奈又上前了一步,从近距离盯着京子的眼睛,越说越激动。 「求求您了。我现在,感觉到了什么、在想着什么,要把这些说出来的话,这里是不行的啊。只要一次就好……想让妈妈看看我的世界。」 「…………」 京子的眉头越皱越紧,嘴努得紧紧的盯着明日奈看,不过几秒后,呼的长长的叹了口气。 「——只有五分钟。而且不管你说什么,妈妈也不会同意你下学年接着去上那个学校的。说完了以后,乖乖地去写申请书。」 「……是。」 明日奈点头,递出左手的amusphere。京子带着碰都不想碰的表情接了过来,用不熟练的手法戴到了头上。 「这个要怎么弄?」 明日奈迅速的调节着大小,一边说。 「打开电源就可以自动连接了。进到里面去以后,等我也进去。」 京子轻轻点头,把身体靠在椅子的靠背上。确认她靠好了以后,明日奈按下了amusphere右侧面的电源开关。网络连接指示灯亮了起来,大脑连接指示灯开始不规则地闪动。立刻,京子的身体放松了。 明日奈急忙奔出书房,全力跑过走廊和楼梯,回到自己的房间。扑通一声扑到床上,把常用的amusphere戴到头上。 按下电源开关,眼前出现放射状的光,明日奈的意识被从现实中割离了。 在熟悉的白木做的客厅里以主角色undine之姿降落的亚丝娜环视着房间寻找《艾丽卡》的身影。立刻,看见了一位嫩草色短发的slyph少女站在碗柜旁边的镜子前,窥视着自己的样子。 亚丝娜走近的时候,艾丽卡/京子转过身,用和现实世界的她一模一样的方式皱起了眉头。 「总觉得,很奇怪呢。陌生的脸如自己所想的动起来什么的。而且……」 垫了几下脚尖。 「身体轻得很奇怪啊。」 「那当然了。那个身体的体感重量也就只有40公斤左右。应该和现实相当不同哦。」 亚丝娜带着微笑这么一说,京子再次不愉快的皱起眉头。 「真没礼貌,我可没有那么重。——说起来……你倒是和那边长得一样啊。」 「嗯……算是吧。」 「但是,不过真的那边似乎轮廓要更丰满一点呢。」 「妈妈才没礼貌呢。我和现实完全一样。」 两人斗着嘴,亚丝娜想:上一次和京子这样毫无心机的对话到底是什么时候呢。虽然还想再这样说一会儿,但京子在胸前抱起胳膊,示意玩笑到此为止。 「那,已经没有时间了哦。要给我看的东西是什么啊。」 「……到这边来。」 亚丝娜咽下叹息穿过客厅,打开平时作为道具仓库使用的小房间的门。等着京子用不稳当的脚步走进,把她引到小房间里的小小的窗户前。 从朝南的客厅可以一眼望到大大的草坪庭院和小路、平缓的小丘和那另一边的湖组成的美丽如画的景色。但从朝北的储藏室的窗户里,只能看见草很深的后院、小河还有迫近的针叶树的森林。那是在这个季节基本都被雪覆盖着,只能表现出寒冷感觉的风景。 但是,这才是亚丝娜想让京子看的动向。 亚丝娜推开窗户,眺望着深深的森林说。 「怎么样,不觉得很像吗?」 京子再次皱起眉头,小幅度地摇头。 「你说像什么啊?不只是无聊的杉树林——」 话语在半截像被吸回去似的消失了。京子半张着嘴,用茫然的视线眺望着窗外。对着她的侧脸,亚丝娜小声说。 「呐,想起来了吧……外公外婆的家。」 明日奈母亲那边的祖父母,也就是京子的双亲,是在宫城县的山区里务农的。家所在的是仿佛切开峻峭的山谷开辟出来的小村庄。水田全部都是沿着山坡的梯田,根本无法机械化。主要种植的是大米,但能够收获的就只有刚刚够一家人吃一年的分量而已。 即使这样,总算还能供京子上到大学是亏得那座虽然小,但确是先祖传下来的杉树之山。陈旧的木质的家建得好似蹲在山脚下,坐在门廊上,看得见的东西就只有小小的庭院、小河、还有那深深的杉树林而已。 但是明日奈从小时候起,就比起京都的结城本家更喜欢去《宫城的外公外婆》的家。每年暑假和寒假都撒娇着要去,和外公外婆一起躺在被子里,听各种各样的故事。夏天在门廊上刨的刨冰,秋天和外婆一起晒的柿子,而在着各种各样的回忆中,记得特别清楚的是,严冬里,在冷得刺骨的天气里钻进炉桌下,吃着橘子,看着窗外的杉树林的情景。 外公外婆虽然对树林有什么好看的感到很纳闷,但明日奈看着白雪中黑色的杉树的树干一个挨着一个、一望无际的样子,感觉心都被吸引进去了。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在雪下的洞穴里等待春天的小老鼠似的,被好像不安、好像温暖的不可思议的感慨包围着,不停的望着杉树林。 外公和外婆在明日奈初中二年级的时候相继往生了。梯田和山林都卖掉了,没有人住的家也被拆掉了。 所以,买下这个处在和宫城的山村不论是物理上还是观念上都相隔甚远的地方的,艾恩格朗特22层的家,从北边的窗户看见积着厚厚白雪的针叶树林的时候,明日奈的心中充满了几乎要哭出来的乡愁。 明日奈知道,京子一点都不怀念那些贫苦农村的生活。但即便如此,明日奈也无论如何都想让京子看到这个窗户外的景致。看到这个她过去每天都眺望,然后又强行忘却的风景。 约定的五分钟已经过去,但京子依然无言的望着杉树林。亚丝娜走到她身旁,缓缓地开始说: 「还记得我初一那年的盂兰盆节的事情吗?爸爸妈妈还有哥哥一起去了京都,但我无论如何都坚持说想去宫城,结果真的一个人擅自跑去了的事情。」 「…………记得啊。」 「那时候啊,我对外公外婆道歉了。说,妈妈不能来扫墓对不起。」 「那个时候是……结城本家有一项一定要出席不可的法事……」 「不,不是在责备您啊。因为啊……外公他们,在我道歉后从茶柜里拿出了厚厚的相册。一看里面,可真是吓了一大跳啊。——从第一篇论文开始,妈妈登在各种杂志上的报道啦采访啦,全部都整理起来了。连登在网上的东西,都打印出来贴上了哦。因为他们俩都完全不会用电脑呢……」 「…………」 「然后,我给我看那个相册的时候,外公说了。他说妈妈是他们重要的宝物。您从村里出去上了大学,成为了学者,在杂志上发表了许多文章,变得越来越出色,他们感到特别高兴。因为忙于论文和学术会议,在盂兰盆节的时候回不来也是当然的,他们从来都没有对此感到不满……」 京子只是直直的盯着森林,无言地听着亚丝娜的话。她的侧脸上没有浮现出任何表情。但是,亚丝娜继续拼命说着。 「那之后,外公又说。——但是,妈妈也,或许有一天会累了、到了想要停下来的时候。或许有一天会变得想要转过身,确认自己走过的道路。为了那个时候,他们要一直守护着这个家……为了如果哪一天,妈妈想要支撑的时候,能说出『你可以回到这里来啊』这句话,要一直守护着这个家和山林。」 亚丝娜说着,脑海里再次浮现出如今已经不存在了的外祖父母家的情景。还有仿佛与之重叠的,几小时前刚刚见过的,优纪小小的白色的家。心的归处。即使在物理上消失了,也一定会永远藏在每个人的心中。对明日奈来说,这个幻想世界里得《森之家》就是这样的地方。 这个家也总有一天会再次消失吧。但是,它绝对不会在真正的意义上失去。因为,所谓家不是指那容器之形——而是指外祖父、外祖母一直守护的那些东西,心,感情,生活方式本身。 「——我在那个时候,对外公说的话的意思没有完全明白。但是最近,觉得终于明白了。那是说,人生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不停向前冲……把某个人的幸福当成自己的幸福,这样的生活方式也是有的。」 亚丝娜的脑海里,一瞬间浮现出桐人、莉兹贝特她们,还有优纪、修奈她们的脸。 「……我想选择能让周围的人们都能露出笑脸的生活方式。想选择能够一直支持疲惫的人们的生活方式。为了这个——现在要在那个我最喜欢的学校里努力学习、做各种各样的事。」 寻找寻找着话语,亚丝娜终于说到了这里。 但是京子却一直紧努着嘴角,继续眺望着森林。她深绿色特眼睛里,只漂浮着模糊的神色,无法窥伺到内心。 就这样,持续了几分钟的沉默。巨木下的雪原上,两只长得像兔子的小动物嬉戏着跳了出来。亚丝娜的视线看了那边一瞬,转回京子的侧脸的时候,不禁屏住了呼吸。 京子的,现在是白瓷般几乎透明的脸颊上,有一行泪水流下,滴答滴答的滴下。嘴唇微微动着,但听不到话语。 过了一会儿,京子注意到了自己在哭的事情,慌忙用两手来回擦拭脸颊。 「哎呀……这是什么啊,我才,没要哭……」 「……妈妈,这个世界里,是没法隐藏泪水的啊。想要哭的时候,谁都忍不住的。」 「真是不方便啊。」 京子不服气地说,不停擦拭眼睛,但最后终于放弃了,用双手的手心捂住了脸。接着,从手中漏出了微弱的呜咽。亚丝娜犹豫了很久,最后终于轻轻地抱住了她不时抽动的肩膀。 第二天早上。 早饭桌旁的京子,完全变回了平常的样子,读着报纸。明日奈打过早上好的招呼后就寂静地吃完饭,做好了被要求提出插班申请书的觉悟。但是,京子用和平时相比不那么严厉的眼神看着亚丝娜,唐突地说: 「你做好一生都支持着某人的觉悟了吧?」 明日奈慌忙点头。 「啊……嗯。」 「——但是,要支持别人,首先要自己强大才行啊。乖乖地去上大学吧。为了这个,第三学期和下学年要取得更好的成绩啊。」 「……妈妈……那,转校就……」 「我说了吧?看成绩而定哦。你就努力吧。」 只说了这些,京子就快步走出饭厅。明日奈凝视了一会儿大声关上的门,慢慢低下头,轻声说,谢谢妈妈。 到换好衣服、拿着包走出家门的时候,都一直保持着那样奇妙的态度,但一走出大门,明日奈就立刻在闪着霜之光的路上跑了起来。自然的,嘴角溢出笑容。 想对和人说。今年也,可以一直上同一所学校。想对优纪说。和母亲,好好的交谈了。 在涌向车站的人群的缝隙中跑着,明日奈直到到达车站,都一直无法抑止浮出的微笑。 在那三天后,森之家的前院里如约举办了盛大的烤肉大会。 聚集起来的成员有桐人、莉兹贝特、克莱因、莉法、西莉卡等总在一起的伙伴们,有优纪、修奈等瞌睡骑士团的成员,还有朔夜、艾丽莎、尤吉恩等一部分种族的领主们和他们的随从。为了填饱共计三十多人的大集团的肚子,还特地组成了狩猎食材的队伍。 作为干杯祝词的第一项,亚丝娜将瞌睡骑士的成员们重新介绍给了大家。虽然隐瞒了生病的事情,但关于他门是走遍各式各样的vrmmo的强大集团的事情,解散前正在alo制造回忆的事情等等,把对优纪她们的了解全都说了出来。 只靠7个人攻略了27层boss的谜之公会的传言,还有在街头决斗斩了六十人以上的《绝剑》的传言似乎已经飞遍了alfheim,朔夜和尤吉恩等人都立刻开始劝诱他们加入自己的阵营。优纪笑着推辞了,不过如果瞌睡骑士团真的全体被雇佣为某个种族的佣兵的话,不仅妖精九种族的力量平衡会大大改变,对现在进行中的抢地盘第二弹的走势也会有巨大的影响吧。 在热闹的干杯后,风卷残云般暴饮暴食的宴会开始了,亚丝娜也和优纪一起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在席间说起了「不如也盯上28层及以后的boss」的话题,不过顺势第二摊就变成了走遍28层迷宫大旅行,结果就以这样的众多人数挤进boss房间屠杀了巨大的甲虫类boss之类的就接近玩笑了。 剑士之碑上刻下的名字很遗憾只有优纪和效力为队长的桐人他们几个人而已,大家不过约好了29层再次只由瞌睡骑士们挑战后,当日就解散了。 在alfheim不断冒险的期间,在现实世界优纪也是用双向通信探测器每天去上课。一起去拜访了川越的桐之谷家,还去了御徒町艾基尔的咖啡店里玩。 刚见面的时候优纪对直觉好过头了的和人总有些警戒,不过两人都是单手直剑的使用者,说过几句话之后立刻打消了隔阂,在alo内关于剑技的钻研,在现实世界关于探测器的发展形,进行激烈的论战,有时甚至把亚丝娜都晾在一边。瞌睡骑士团的其他成员也都和莉兹贝特和莉法她们变得要好,策划了各种各样的事件,过得非常快活。 二月。 亚丝娜和瞌睡骑士们再次一队击破了29层的boss,她们的威名轰动了alfheim。中旬举办的统一决斗淘汰赛上,东区是桐人,西区是优纪,各自以破竹之势连胜晋级,决赛在网络电视台《mmostream》的现场直播中到达了最高潮。 在无数玩家咽着口水的守望中,优纪和桐人连续使出各种包括oss在内的剑技大招,展开华丽的激战,在长达十分钟的比赛最后,优纪用可以说是神技的11连击击破桐人的时候,众人爆发出的欢呼声简直震动了世界。 打败拥有诸多传说的桐人——虽说他没有使用二刀——坐上第四代统一冠军宝座的优纪之名响彻了超越alo框架的广阔天地。 三月。 明日奈在期末考试中完美达成了和母亲的约定。她把通信探测器戴在肩膀上,和里香、珪子、直叶,还有移动终端内的唯一起进行了四天三晚的京都旅行。那个时候,探测器的情报已经可以平行发送给多个用户。于是不仅是优纪,明日奈也能向修奈约翰他们介绍京都,于是对各色名胜的解说词都颇为用心。 住宿是充分利用结城家的宽大宅邸,节省下来的预算用来享用各色华丽的京都料理,但味道无法通过探测器传送,结果被优纪她们连说狡猾。拜其所赐,约好了回去以后在vr世界再现味道,结果明日奈在料理模拟软件中大大辛苦了一番。 全部,都像梦一样。亚丝娜和优纪在幻想世界和现实世界进行了长长的、长长的旅行。亚丝娜相信,想去的地方堆积如山,时间也还有的是。 距离四月还有几天的一个日子里。从鄂霍次克海飘来的冷空气在关东一带降下了和季节不符的大雪。【注13】 掩盖了春天的气息积得厚厚的雪在孱弱的日光下终于全部消融的时候。 明日奈的手机上,收到了仓桥医生发来的,优纪的病情骤变的通知。 译注: 注11:第一个字读‘抖’,又译:矿车、手推车 注12:明日奈的姓‘结城’的读音和‘优纪’这个id还有‘木绵季’读音都一样是yuuki。话说我竟然从来没有注意到过-_-b 注13:鄂霍茨克海,是太平洋中日本北海道以北的一个海。由北海道、堪察加半岛、千岛群岛和西伯利亚围成。这句话放在中国大概就是“从西伯利亚南下的冷空气……”一类的感觉。 第十二章:《绝剑》的回忆话题 第七卷mother-srosario第十二章 制服的右肩上突然感到了些微的气息,低头一看,上面贴着一枚淡桃色的花瓣。 明日奈有左手的指尖小心的拈起花瓣,用手心托着。一尘不染的美丽椭圆形花瓣,仿佛像在讲述什么似的颤抖了一会,接着就被到访的风卷起,消失在了无数同样在空中飞舞的白点之中。 四月的第一个星期六,下午三点。 一周前启程的优纪的告别式刚刚结束了。会场位于保土谷丘陵地带的天主教会,那里被成排的樱花树围绕着,一齐开始散落的花也仿佛在为优纪送行——然而仪式却和《肃穆》这种定式的形容词完全不相符。因为优纪的亲戚方的出席者包括担任主丧的作为姑母的女性在内只有四人,但另一边以友人名义出席的十几岁、二十几岁的人足有上百。当然,几乎全部都是alo的玩家。亲戚们大概觉得经历了超过三年的住院生活,基本不会有优纪的朋友来告别吧,接待的时候吃惊得直翻白眼。 即使在仪式结束之后,大家也都在教会广大的前庭中三三五五地聚在一起,沉浸在《绝剑》的回忆话题之中。但是明日奈不知为何并不想加入他们。她悄悄地溜出来,找到礼拜堂背面的长椅,发现还空着一个。 优纪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通过肩膀上的探测器发出欢声笑语、在森之家对着亚丝娜的料理露出满脸笑容的优纪,已经启程去往了遥远的世界,再也不会回来了。这件事不管怎样都无法当做现实理解。泪水总算流干,但在人潮之中、咖啡店的角落、或是alfheim的风中,总会突然觉得听到了优纪的声音,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 这段时间,明日奈好好地思考了生命这种东西到底是什么。 所有的生命都只是遗传因子的搬运装置,为了增加、延续自己的复制情报而存在,这种说法在几十年前流行于街头巷尾。这个观点若是成立的话,在漫长的时间里让优纪痛苦的hiv,人类免疫缺陷病毒就是纯粹的生命本身吧。但是病毒们只顾一个劲的重复着增殖、复制,最终夺去了作为宿主的优纪的生命,同时自己也死绝了。 想想看,人类也是在数千年中重复着同样的事情。为了优先自己的利益夺去许多别人的生命,为了保障自己国家的安全要求许多其他国家牺牲。现在看上天空的话,从厚木基地起飞不知去往何方的战斗机编队正在春霞的彼方拖出白色的云。人类也会有一天像病毒一样破坏自己生存着的世界吗?还是说,在和其他智慧种族的生存竞争中败北,遭到驱逐呢……? 优纪最后留下的话直到现在也回响在耳边。什么也无法创造、无法给予——。确实优纪没有留下自己的遗传因子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但是,明日奈想着,轻轻地触摸制服的丝带。在自己的心底,通过短短一瞬的接触,优纪深深刻下的东西确实存在着。毫不畏惧巨大的困难勇往直前的《绝剑》的英勇之姿、还有她的灵魂本身都在确实的呼吸着。这对今天聚集到这个地方的上百位年轻人们也是同样的吧。即使时间一点点地冲刷着记忆,回忆化为了结晶,也绝对会有东西留下的。 那么,生命就不仅仅是由四种碱基传递的遗传信息而已,还有运送没有实体的记忆、精神、灵魂的功能。如果在遥远的未来,有一种不是meme、拟子那种暧昧的概念,而是能将精神本身纯粹的记录下来的媒体出现的话,说不定,那正是防止人类这种不完全的生命自灭的一个关键——。 在那一天到来为止,我要用我的方法把优纪心的传递下去。如果有一天有了孩子,一定会反复说给他听。在现实和幻想世界的狭缝间,一位奇迹般耀眼辉煌的小小的女孩子的故事。 明日奈在心中对自己这样低述,睁开了不知何时闭上的眼睛。 这时,一个从前庭转过建筑物的墙角向这边走近的人影映入眼帘。明日奈慌忙用指尖拭去眼角渗出的泪水。 是位女性。虽然有一瞬间感到好像在那里见过,但对脸没有记忆。个子略高,在简单的连衣裙外披着披肩。齐肩的直发是深黑色,胸前细细的银链子是唯一的饰品。年龄大约是在二十多岁。 女性径直向明日奈走来,在她面前站住脚步,低头行礼。明日奈也慌忙慌忙站起来,低下了头。抬起头时,立刻发现到了女性的皮肤白得几乎透明。但是,那种血色淡薄的白,让亚丝娜不禁想起很久以前刚才长眠中醒来的自己。再仔细一看,从披肩中露出的脖子和手腕都细得仿佛一碰就会断。 女性无言地盯着亚丝娜的脸看了一会,枣形的漂亮眼睛变得柔和,嘴角浮起淡淡的微笑。 「是明日奈小姐吧。和那边长得简直完全一样,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听到那沉静、圆润的声音的瞬间,明日奈也知道了对方是谁。 「啊……难道是,修奈小姐……?」 「恩,是的。真名是安施恩。初次见面……久疏问候了。」【注13】 「哪、哪里哪里,初次见面!我是结城明日奈。一周没见了呢。」 交换过有些矛盾的寒暄,明日奈和施恩一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明日奈伸出左手请她坐在长椅上,自己也坐在了旁边。 这么一来,明日奈总算注意到了一件事。瞌睡骑士团的成员全都是和难治性疾病战斗之身,而且病况还到了需要terminalcare、临终治疗的阶段不是吗。像这样一个人走到屋外没关系吗……? 施恩敏感地察觉到了明日奈的忧虑,轻轻点了一下头张开了口。 「没关系,这个四月总算可以得到外出许可了。另外哥哥也一起来了,不过他在外面等着。」 「……那,那个……身体方面,已经……?」 「是。……我得的病是急性淋巴白血病……发病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曾经用化学疗法缓解……也就是说身体内的白血病细胞暂时消失了,但是去年复发了……。复发之后被告知有效的治疗方法只有骨髓移植。但是家里人的白血球型都不符合……骨髓银行中也找不到可以成为捐献者的人。已经,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整理好心情,想着要在剩下的时间里努力活着了,但是……」 施恩的话停了一瞬,轻轻把视线转向头上的樱花。旋风卷起无数的花瓣,像雪一样吹散。 「——复发后,无法进行骨髓移植的场合下,只能用称为抢救治疗的各种各样的药的组合,以宽解为目标。新药、试验药也积极的使用,副作用严重……实在太过痛苦,好几次都觉得已经够了。反正也没有希望,不如切换为让剩下的时间安然度过的治疗,也对医生说过许多次……」 明日奈注意到了,在樱吹雪中摇晃的施恩的头发,是假发。 「但是……和优纪相遇时,就觉得不能消沉。优纪明明和同样的痛苦一直战斗了十五年,比她大许多的我,才刚刚三年哭天喊地个什么啊。这样说给自己听。——然而,从二月份开始药量一点点地减少了……医生说这是因为数值好起来了,但我认为是那个时刻越来越近了。从抢救性疗法切换为了qol优先疗法。那当然很恐怖……但是,我并没有理会。因为听说了优纪的状态……觉得和优纪一起的话,去到哪里都可以。不管去到哪里,都可以保护我……。很奇怪吧,这么依赖着比自己小很多的孩子……」 「不……我明白。」 明日奈简短的插话,点了点头。施恩也微笑着点头,继续说: 「——然而……一周前,和优纪告别的第二天。医生到我的病房了……说,完全缓解,也就是白血病细胞完全消失了,已经可以出院了。我当时想着,这是在说什么呢。难道是所谓的……为了和家人一起呆一会儿的暂时回家吗,这样之类的考虑了许多……依旧混乱着,结果过了两天,真的出院了。直到昨天才敢开始想:难道说病治好了吗。好像是实验药的一种产生了戏剧性的效果,不过……」 话停了一瞬,施恩的表情好像又哭又笑似的扭曲了。 「不知怎的,还完全没有实感。即使本应失去的时间突然回来了,也只是不知所措。而且……优纪……」 声音微微颤抖,注意到她眼角渗出了小小泪珠,明日奈的胸口也被堵住了。 「优纪明明在等着,却只有我留在这里,可以吗……。明明和优纪、蓝小姐、克罗皮斯、美利达……约好了要一直在一起,我……我……」 接下来的话施恩再也说不出来了。她低着头,颤抖着肩膀。 蓝小姐可能是作为初代公会会长的优纪的姐姐吧。后面的两个人也都是已经去世了的瞌睡骑士团的成员吧。这种通过基本上是这个世界上存在的逆境中最为险恶的境遇而结成的羁绊,某种意义上来说可能比家人或恋人之间的还要强。明日奈想着,自己到底有资格说什么呢,但还是不能不张开口。 伸出左手,包住了放在长椅上的施恩的右手。虽然是皮包骨头的纤细手指,但确实向明日奈的掌心传来了温暖。 「施恩小姐。我……最近想了。生命是运送心、传递心的东西。我在很长时间里都在害怕着。但是优纪教给了我,这样是不行的。如果不自己主动去接触的话,是什么也无法创造的。我想把从优纪那里得到的强大再传给各种各样的人。把优纪的心,一步一步的尽可能送到远方。然后……总有一天再和优纪相遇的时候,能把许多的心作为回礼就好了,我是这么想的。」 结结巴巴地,明日奈总算把这些都说了出来。虽然觉得想说的连一半都没有放进话语里,但施恩低着头慢慢地、深深地点了头,把另一只手也盖在了明日奈的左手上。 施恩抬起头,她美丽的漆黑瞳孔深处依然湿润,但嘴角确实浮起了微笑。 「谢谢你……明日奈小姐。」 小声说着,施恩突然张开双臂,抱住了明日奈。明日奈也紧紧抱住了她纤细的身体。在耳边,话语继续着。 「我们非常感谢明日奈小姐。姐姐蓝小姐去世之后,优纪一直代替姐姐鼓励着我们,为了支撑我们而努力。而我们也利用这一点……痛苦的时候、遇到挫折的时候,大家都从优纪那里分得力量。但是,虽然可能会被说成:『到了现在还说什么啊』,但是……那个小小的后背上背负着相当多的东西,总觉得总有一天优纪的心说不定会折断……。——在这个时候,你出现了。和明日奈小姐在一起的时候,优纪显得非常快乐,自然的,像是回忆起飞翔了的小鸟似的。就那样,不管多高、多高的地方都能飞上……去到了……我们的手无法够到的地方……」 施恩的话在这里停了一会儿。明日奈的心中也映出了变成小鸟,在遥远的异世界的空中飞舞的优纪的身影。 把身体离开,施恩害羞似的笑了笑。用指尖拭去了泪珠。呼的呼吸了一次,用清晰的声音开始说。 「——其实,不光是我。约翰也是……虽然得了难治的癌症,但最近使用的药很有效,囊肿开始变小了。我们两人还说,这简直像是优纪在说现在来这边还太早了似的呢。距离瞌睡骑士团再次集合,看来还得有一阵子呢。」 「……是啊。下次可要把我也预定为正式成员啊。」 明日奈和施恩互相看着对方的脸,呵呵的对笑了。一起再次仰望带着淡桃色的霞光的天空。轻柔反而风从背后吹过,带动了头发,温柔地包裹着两人的肩,想象着振翅高飞的优纪的身影,明日奈慢慢闭上了眼睛。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少分钟。走近的两个新的脚步声打破了静谧的沉默。把脸转回前方,发现穿着和明日奈同样颜色制服的少年——桐之谷和人,和黑色礼服打扮的仓桥医生走了过来。 明日奈和施恩同时站起来,点头行礼。同样低下头后,和人看着明日奈说: 「原来在这里啊。打扰你们了吗?」 「不,没关系。但是……啊嘞?桐人君和仓桥医生认识?」 「啊啊……不过是最近才认识的。关于那个通信探测器的事情交换过邮件。」 是的,仓桥医生接过话头。 「我对那个镜头相当感兴趣呢。讨论了一下那个能不能在医疗用完全潜行技术中活用。」 「是这样啊。……那个,这么说来……」 明日奈突然想起一件事,向医生问道。 「medicuboid的测试那边,要怎么办呢?要找别人继续吗……?」 听到这句话,医生的缓和了表情,重重点头。 「对,啊,作为测试得到的数据已经充分过头了。今后要朝向实际的商品化,接下来要做的是和制造商协商。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安小姐和其他的人都能使用上medicuboid了哦……」 话的后半是冲着施恩说的,但说到这里,仓桥医生突然瞪圆了眼睛慌忙继续道: 「不,真是失礼。竟然忘记了应该在一开始就说的事情。——安小姐,衷心祝贺您出院。木绵季君也……不知道会多开心呢……」 紧紧握着医生伸出的手,施恩大大的点头。接着,和在游戏里已经成了知己的和人握了手。 「非常感谢。虽然我好像用不到medicuboid了……但是,一想到优纪留下的数据能帮助许许多多的和疾病战斗着的人们……我就特别的高兴。」 施恩这么一说,医生也不停地点头。 「真的是这样。——我想作为测试那个机器的第一个人,木绵季君的名字会一直留下来。和初期设计的外部提供者并列……给她颁个什么厉害的大奖也不为过……」 「多半,即使得了那种东西优纪也不会高兴哦。大概会说『又不能拿来当饭吃』。」 对施恩的话,大家都笑了。和睦的笑声收住的时候,明日奈突然觉得仓桥医生的话有一部分还留在耳边,便重复了一下。 「那个……医生,刚才您说……初期设计的外部提供者?设计那个的不是医疗机器制造商吗?」 「啊啊……这个啊,确实呢。」 医生好像潜入记忆的海底似的眯起了眼镜后的眼睛。 「当然,开发出试验机本身的是制造商,但机器的核心部分,超高密度信号粒子的基础设计是由外部无偿提供的。记得好像还是女性……应该是海外大学的研究者。是日本人吧……那个,名字是……」 那之后医生说出的姓名,明日奈完全没有听说过,施恩好像也一样,但看向桐人的时候,看到他浮起的表情明日奈吞了一下口水。 和人脸色苍白,简直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似的,视线也飘忽不定。嘴唇微微抽搐了两三次。 「怎……怎么了,桐人君?!」 明日奈慌忙问道,但和人继续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从唇间漏出颤抖的声音。 「我……知道,那个人。」 「哎……?」 「也见过面……那个人是……」 和人看了一眼明日奈的眼睛。他黑色的瞳孔仿佛突破了时间空间的壁垒,看进了某个异世界似的。 「那个人是,负责照顾潜行中的……希斯克利夫的身体的人。和他……在同一个大学的研究室,一起进行完全潜行技术的研究……也就是说,medicuboid的基础设计的,真正的提供者是……」 「…………」 明日奈也说不出话来。 这也就是说——medicuboid也和《theseed连接体》一样,是那个人洒下的种子生根发芽、长成的小树。 施恩和仓桥医生都带着惊讶的表情歪着头,但她什么也无法回答。只能发呆的,看着眼前飘过的樱花。 突然,明日奈感到了巨大的『流』。 这个名为《现实》的世界,说它只是一个『相』也不为过。 这些世界像无数的花瓣那样聚集,构成更上位的构造。 然后现在,将所有世界包裹、让其翻腾流动的巨大力量,正慢慢显出身形——。 明日奈用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身体。一阵强风吹过,周围漂浮着的花瓣全部都被带向了到遥远的空中。 (完) 译注: 注13:安施恩这个名字可不是音译了,写得好好的是汉字。安熙燕神马的虽然很好听但也只好残念了。 rosario 后记 我是川原砾。感谢您阅读『swordartonline7mother-srosario』。(以下有关于内容的重大剧透请注意!) 在开始写真正的小说的十年前左右,我和某位职业小说家成为了知己,曾多次和他商谈关于创作的事情。 从他那里我得到了许多珍贵的教导,至今仍然十分感激。那其中记忆最深刻的是:「即使是在小说里,在写人的不幸的时候,也一定要仔仔细细地思考为什么必须要这样写。」这句话。 我一直想改掉《以故事的发展为最优先,轻视事物的盖然性》的毛病(也可以说是方便主义……)。特别是,在很多时候为了给角色的性质和动机定向,给他赋予重大的不幸。举例来说,这个sao系列的主人公桐人,设定是在小时候因为事故失去了真正的双亲,但关于那起事故至今完全没有说明。也就是说,桐人的双亲这两个角色只是为了构成桐人疏远别人的一个理由,就被强行歪曲交通事故的发生概率、杀死了。(2卷收录的短篇『红鼻子的麋鹿』中的女主角幸恐怕也是如此。) 作为写手,我对这种坏习惯也多少有些自觉,因此在这第七卷出版前修改的时候,多少有些苦恼。如果说主题是《vr技术和医疗》的话,本卷地女主角优纪真的非死不可吗?不能有别的结局吗?那个结局,不只是为了耍小聪明搞出煽情的最后一幕吗? 但是,苦恼的同时,也觉得故事必须那样写才行。这完全是借口,但我《轻视角色的不幸》这种坏习惯也是作品的一部分。这样的话,我能做的就是,至少要尽可能更深、更广地探索在作品中遭遇了不幸的角色们(包括反派)。同时,我也衷心希望各位读者能够就优纪十五年的生命、还有她给予亚丝娜她们的东西稍作想象。 新年伊始就为复杂的时间表操劳的责编三木老师,本卷也麻烦描绘了众多角色的插画师abec老师,还有读到这里的各位读者,2011年也请多多指教!谢谢大家! 2011年1月27日川原砾 第一章:圈内事件 1 这女的到底怎么回事。 确实,说「天气很好你就躺下来睡个午觉吧」的人是我,直接躺在草地上示范的人是我,然后还真的睡着的人也是我。 但稍微打个盹不到三十分钟便惊醒之后,我却没想到她竟然真的在旁边睡熟了。她究竟是胆子超大还是脾气超硬?又或者她——只是睡眠不足? 真搞不懂她在想些什么。我为了表现最大的无奈感而左右摇着头,接着持续凝视身边这个发出细微鼻息的女细剑使——「血盟骑士团」副团长「闪光」亚丝娜的姣好侧脸。 原本呢,是因为今天天气实在太好,让我提不起劲钻进阴湿的迷宫区,于是决定一整天都要待在围绕主要街道区附近的低矮山丘上数蝴蝶。 老实说今天的气候真的是太完美了。假想浮游城艾恩葛朗特的四季虽然与真实世界同步,但系统的重现度实在太夸张了点,夏天就一定每天闷热而冬天便是酷寒。除了气温之外,还有风、雨、湿气、尘埃以及成群小虫等无数的气候参数存在,只要其中有一项参数变好,另一项就会变差。 但今天就不一样了,不但气候温暖,空气中还充满柔和的日光,吹拂的微风不会太过潮湿或干燥,更没有成群的小虫出现。就算是春天好了,像这种所有天气参数都让人感到相当舒适的日子,一年里也可以说不会超过五天。 大概是数位之神为了慰劳我平时攻略的辛苦,要我好好躺下来睡个午觉。我如此解释后,便乖乖遵照祂的旨意,不过—— 当我躺在长满柔软小草的斜坡上开始打瞌睡时,忽然有双白色靴子踩上了头旁边的草地。同一时间,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天而降。对方严厉地表示: ——攻略组众人皆于迷宫区尽一己之力,汝为何在此悠闲午睡? 我在几乎闭上眼睛的状态下如此表示: ——今日乃整年气候最佳之时。教人怎能不尽情享受乎? 严厉的声音又说: ——天候每日皆无不同也。 而我也再度表示: ——汝亲身卧于吾旁自可明了。 当然实际进行时是相当口语的对话,不过最后这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女人竟真的在我身边躺了下来,而且也真的沉沉睡去。 让我们把话题转回眼前的事情上。 目前时间还不到中午,在转移门广场前穿梭的玩家们都以有些顾忌的眼神看着并排躺在草地上的我和亚丝娜。他们之中有的人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有的人发出窃笑,甚至还有没礼貌的家伙直接拿出记录水晶来拍照。 不过这也怪不了他们。说到kob的副团长亚丝娜,那可是连哭泣的小孩都会安静下来的攻略之鬼,更是以惊人速度不断将前线往前推进的涡轮引擎,而提到独行玩家桐人嘛——虽然不是出于自愿——但有人就是认为我老是和部分偷懒摸鱼者混在一起,除了智商不高之外还成天都在游戏,可以算是攻略组里的超级劣等生。 这么极端的两人并排在一起睡觉,就连当事人之一的我都想笑了。说是这么说,要是把她叫起来后又惹她生气,倒霉的也只会是自己,所以还是丢下她先离开才是上策。 ——虽然很想这么做,我却没办法付诸实行。 因为「闪光」要是这样继续熟睡下去,除了可能成为各种骚扰行为的目标之外——最糟糕的是有可能遭到pk。 确实,第59层主街区的中央广场依然属于「圈内」。 正确来说应该是「禁止犯罪指令有效圈内」。 在这个区域内部,玩家绝对无法伤害其他玩家。就算用武器砍杀对方,也只会出现紫色系统效果光,但对方的hp完全不会减少,而各种有毒道具也发挥不了作用。当然,也无法偷取人家的道具。 也就是说,圈内正如「禁止犯罪」一词字面所述,无法进行任何直接的犯罪行为。这是这款名为「sao」的死亡游戏里,与「hp归零便等于死亡」同等级的绝对规则。 然而很遗憾的是,事实上仍旧存在几种无视规范的方法。 其中之一,就是玩家熟睡的时候。因为长时间战斗而耗费心神,导致一睡着几乎就等于陷入失神状态的玩家,有可能在受到些微刺激时依然不会醒过来。只要趁机向其提出「完全胜负模式」的决斗申请;然后拿起该熟睡玩家的手指按下ok键,就可以轻松取其项上人头。 还有一种更大胆的方式,就是直接把对方的身体搬到圈外。踏在地上的玩家受到「指令」的保护而无法强行使其移动,但只要让该玩家坐到「担架」这个道具上就可以自由搬运了。 这两种方法,过去都真的被人实行过了。「杀人者」的恶劣执着可以说是超乎想像。现在所有玩家都将这个悲剧当成教训,一定会在能上锁的玩家小屋或者是旅馆里就寝。就算是我,也会在睡觉前利用「搜敌技能」设下接近警报,而且不敢睡熟。 只不过—— 目前就在我身边爆睡的「闪光」,一看就知道她的脑部正在疯狂释放delta波当中。就算拿出化妆道具在那张俏脸上涂鸦,她应该也不会醒过来。真不知道她究竟是胆子超大还是脾气超硬,又或者她—— 「应该……是累了吧?」 我低声呢喃道。 在sao里——虽然多少跟能力配点也有些关系——若以升等为主要目的,还是独行玩家最有效率。但这个女人不但得花时间注意公会成员等级提升的状况,自己升等的速度也几乎跟我差不多。我想,她一定是牺牲睡眠时间努力练功打怪直到深夜吧。 其实我也尝过这样的辛苦。四、五个月前,我同样埋首于艰苦的练等活动当中,一旦睡着就会有四、五个小时像是死掉了一样。 我把就要叹出口的气吞了回去,为了进行长期抗战而从库存里拿出饮料,然后重新在草地上坐好。 要她躺在地上睡觉的人是我。那么,我就有责任待在这里直到她醒过来为止。 当浮游城外围开口部分出现夕阳时,「闪光」亚丝娜终于随着轻微的喷嚏醒了过来。 算起来她整整沉睡了八个小时之久,这根本就不是睡不睡午觉的问题了。没吃午饭一直守在旁边的我,因为想要看看这个冷酷的副团长大人在了解状况后会有什么有趣的反应,所以紧盯着她看。 「……呜喵……」 亚丝娜在呢喃一句奇怪的话后便眨了几下眼,然后抬起头看着我。 那形状完美的眉毛微微皱了起来。她把右手撑在草地上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接着甩动那头栗色头发并先后往右、左瞧了一瞧,随即又往右边看去。 亚丝娜最后看了一眼盘腿坐在旁边的我—— 她带着透明感的雪白肌肤霎时染红(多半是因为害羞),然后变蓝(多半是因为苦思),最后又再度变红(多半是因为勃然大怒)。 「这……啊……怎……」 我以最大等级的笑容,对着再度嘟囔些不知所谓话语的「闪光」说: 「早啊。睡得还舒服吗?」 包裹在白色皮手套下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但亚丝娜不愧是最强公会的副团长,她似乎成功压抑住了自己的怒气,不但没有拔出腰间细剑,也没有立即冲刺逃亡。 她只是紧紧咬住光亮的牙齿硬挤出一句: 「…………欠你一顿。」 「啥?」 「无论你要吃什么都没关系,我欠你一顿。这样就算扯平了,如何?」 我不讨厌这女人直截了当的个性。才刚睡醒的她,立刻了解我不只是为了预防pk行为,也是为了让她消除平时累积的疲劳,才会一直陪在身边让她睡到自然醒为止。 我扬起一边的嘴角——这次是发自真心——笑了一下,然后回答一声ok。 虽然本来想趁机开玩笑说「那干脆到你房间吃你亲手做的料理好了」,不过最后还是克制住这股冲动。我将伸长的两脚往上提,利用反作用力站了起来,接着伸出右手说道: 「第57层的主街区有间npc经营的餐馆很不错,我们就到那儿去吧。」 亚丝娜冷冷地握住我的手站起身子,然后把脸别到一边去,简直像要把晚霞吸进肺里一般用力举起手深吸了一口气。 从名为「swordartonline」的死亡游戏开始运作后,很快地已经过了一年五个月。 回过神来时,当初认为遥不可及的百层浮游城艾恩葛朗特也已经有将近六成被攻略下来,目前的最前线是第59层。平均攻略一层大概得花十天左右。至于这样的速度究竟是快还是慢,身为攻略组的我实在没有办法评断,但藉由保持一定的攻略速度,在中层以上的区域里也已经产生了一些「可以享受生活的闲情逸致」。 而第57层主要街道区「马廷」里,这样的气氛也相当浓厚。这个距离现在最前线仅仅两层楼的大规模街道,必然地成了攻略组的主要根据地以及观光胜地。到了傍晚时分,这里一定会因为许多由上层回来或者是从下层到此吃晚餐的玩家而变得热闹非凡。 经由第的层转移门来到马廷的我及亚丝娜,并肩走在异常宽敞的主要干道上。看见擦身而过的许多人都瞪大了眼睛,着实让人觉得相当有趣。也难怪他们会有这种表情,毕竟据说已经有了后援会的孤傲名花,居然跟一个非常可疑的独行玩家大剌剌地走在一起。我想亚丝娜一定很想发挥所有的敏捷力冲进要去的店里,但很可惜——或者可以说很幸运地,目的地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我心中怀着「到sao结束的日子前应该无法再有这种机会」的感慨走了五分钟左右后,道路右侧已经可以看见一间算得上大的餐厅。 「这里吗?」 看见亚丝娜脸上出现像是放心又像是怀疑的表情之后,我便对着她点了点头。 「没错。这里的鱼比肉要好吃。」 我推开旋转门并将其撑住之后,细剑使便一脸若无其事的表情走进入口。 当npc服务生发出声音欢迎我们,而我们也开始在有些拥挤的店内移动时,我依然可以感觉出有好几道视线投射过来。到了这时,精神上的疲劳已经比愉快的心情多了几分。每天都像这样受人瞩目,其实也不是什么轻松的事。 但亚丝娜却昂首阔步地穿过店中央,直接朝着深处靠窗的桌子前进。当我僵硬地拉出椅子之后,她便以流畅的动作坐了下来。 虽然心里有种「怎么受招待的人成了护花使者?」的感觉,但我还是在她对面坐了下来。毫不客气地点完餐前酒、前菜、主菜与甜点之后,才得以「呼」一声松口气。 亚丝娜立刻喝了一口高脚杯里头的饮料,然后也跟我一样呼出长长的一口气。 她用稍微解除警戒的浅棕色眼睛看着我,以几乎快听不见的声音对着我呢喃道: 「嗯……总之,今天……谢谢你了。」 「咦?」 瞪了一眼感到惊讶的我之后,亚丝娜又说了一次: 「我说,谢谢你今天当我的护卫。」 「啊……那个……不、不客气……」 平常在攻略组的作战会议里,我时常因为魔王的弱点以及前卫后卫的分配而与她展开激烈辩论,现在听见这突如其来的道谢,让人不由得有些结巴。结果亚丝娜噗哧一笑之后,便把身体靠在椅子上。接着她以更加柔和的眼神往天空看去,轻声说道: 「这好像……是我来到这里之后……第一次睡得那么熟……」 「你……你也太夸张了吧?」 「一点都不夸张,是真的。平常最多只睡三个小时就醒了。」 让杯子里的酸甜液体湿润口腔后,我便问道: 「不是因为设定了闹钟而起来的?」 「嗯。虽然没有到失眠那么严重……不过总是会被恶梦惊醒。」 「这样啊……」 我的胸口忽然产生一阵剧烈的疼痛。过去有人曾对我说过同样的话,而那个人的脸又稍微掠过我的脑海。 我现在才注意到「『闪光』其实也是个活生生的玩家」这种再普通不过的事,于是开始思索应该怎么回答比较好。 「嗯……那个……怎么说呢,如果还想在外面睡觉的话就跟我说一声。」 虽然我自己也知道这话相当愚蠢,但亚丝娜还是再度微微一笑并点了点头。 「这倒是。要是哪天又有这么棒的天气设定,就拜托你了。」 看见她的笑容,我才注意到眼前这女人是个绝色美女,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幸好拿着沙拉过来的npc帮忙把开始出现的尴尬气氛给消除掉了。我立刻就拿起桌上的诡异香料洒在五颜六色的可疑蔬菜上,接着用叉子把它们塞进嘴里。 狼吞虎咽了一阵子后,我为了冲淡刚才的气氛而随口说道: 「仔细一想,明明对营养没有帮助,为什么还要吃生菜呢?」 「咦~这很好吃啊。」 亚丝娜优雅地嚼了嚼嘴里类似莴苣的蔬菜后才这么反驳。 「确实是不难吃啦……但至少也该有个美乃滋嘛……」 「啊~没错。我也这么认为。」 「还有就是沙拉酱啦……番茄酱……然后还有……」 「「酱油!」」 我们两个人同时大叫,然后又同时笑了出来—— 但就在下个瞬间。 忽然从遥远的地方传来非常恐怖的惨叫。 「……哇啊啊啊啊啊!」 ————! 我摒住呼吸,提起腰部,手也同时往背上的剑伸去。 同样把右手放在细剑剑柄上的亚丝娜,忽然改以尖锐的声音呢喃: 「在店外!」 她一说完,马上踢开椅子往入口跑去。而我也急忙跟着那件白色骑士服的背影往外跑。 当我们来到外面的大路上时,再度有一道仿佛撕裂绸缎般的惨叫传进耳朵里。 这声音多半来自隔着一栋建筑物的广场。亚丝娜先瞄了我一眼,接着使尽全力往南冲刺。 我拼命追随宛如纯白闪电的身影往前冲,当靴子的防滑钉在地面上磨出火花时便转向东,最后冲进眼前的圆形广场里。 而我就在那里见到了难以置信的画面。 广场的北侧,耸立着类似教堂的石造建筑物。 有条绳索从建筑物二楼中央的展示窗上垂下,而绑成圆环的前端——竟然吊着一个男人。 那人当然不是npc。可能是刚打怪回来吧,只见他全身罩着厚重的盔甲,头上还戴着大型头盔。绳索虽然完全陷入脖子根部的盔甲,但聚集在广场的玩家们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而发出恐怖的尖叫。这个世界里,没有因为绳索道具勒住脖子而窒息死亡的可能性。 众人恐惧的来源,是一根深深陷入男人胸口的黑色短枪。 男人用双手抓住枪柄,嘴巴不停开阖着。在这段时间里,他胸部的伤口不断有像血液般的红色效果光喷出并闪烁着。 也就是说,这个瞬间男人的hp正不断地减少当中。这是仅仅一部分贯通系武器才拥有的特性「贯通持续伤害」。 看来黑色短枪是针对持续伤害方面强化的武器。我可以看见枪身上有着无数的倒剌。 当我从一瞬间的惊讶中清醒过来时,马上就开口大叫: 「快点拔出来!」 男人稍微瞄了我一眼。接着缓缓动着双手准备把枪拔出来,但深陷体内的武器似乎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移动。不过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死亡的恐惧让他没办法使劲。 整个人被吊在墙壁上的男人,离地面至少有十公尺左右。依我的敏捷度,就算是跳起来也没办法碰到他。 那么是否可以投掷飞针将绳子切断呢?但要是没射中绳子反而命中男人,而他的hp又刚好因此而归零…… 一般来说,因为这个地方在「圈内」,所以绝对不可能有那种事情发生。但话又说回来,若真是这样,那只枪应该也不会造成任何的伤害才对。 想到这里时,亚丝娜尖锐的叫声忽然传进我的耳里。 「你到下面接住他!」 之后她便以电光火石般的速度朝着教堂入口冲去。看来她是想利用内部的楼梯爬上二楼,然后直接把绳索切断。 「我知道了!」 朝着亚丝娜背部这么大叫完,我也急忙冲到悬挂在空中的男人正下方。 但是—— 当我跑到一半时,戴着大型头盔的男人忽然瞪大了双眼凝视空中的某一点。我立刻感觉到他正看着某样东西。 他是在看自己的hp条。正确说来,应该是看着hp条归零的瞬间。 在广场众人的一片惨叫与惊讶声当中,男人似乎大叫了些什么。 紧接着——一道蓝色闪光便伴随着无数玻璃破碎般的声音闪烁在夜空中。但我只能呆呆地抬头看着爆散的多边形碎片。 失去捆绑物体的绳索整个撞上墙壁。一秒钟后,掉落的黑色短枪——或者该说是凶器——因为刺进地面的石板上而发出沉重的金属声。 由无数玩家所发出的惨叫,甚至将街道区充满和平气氛的bgm给掩盖了过去。 我虽然受到巨大冲击,但还是拼命瞪大了眼睛看着教堂四周的广大空间。我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寻找必然会出现的东西。 也就是「决斗胜利者宣言讯息」。 这里是主街区,也就是说还处于禁止犯罪指令有效圈内。若是这个地方的玩家hp受到损伤甚至死亡,只有一种可能性。 那就是答应接受完全胜负模式的决斗并且落败。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绝对是如此。 这么一来,在男人死亡同时,附近应该会出现「winner/姓名比赛时间/几秒」这样的系统视窗才对。只要看见视窗,马上就能知道是谁用那根短枪杀害了全身穿着金属铠甲的男人。 只不过—— 「……在哪里……」 我忍不住这么咕哝道。 系统视窗没有出现。在广场四周完全没有看见它的踪迹。而它出现的时间只有短短的三十秒而已。 「各位!快帮忙找找显示决斗胜利者的视窗!」 我放声这么大叫来压过周围骚动的声音。其他玩家们也立刻了解我的企图,开始在周围寻找视窗。 然而,没有人发出找到目标的声音。现在已经过了十五秒。 那么是在建筑物内部吧?难道说视窗出现在教堂二楼有绳索垂下来的房间里吗?如果是这样,亚丝娜应该会看见才对。 我刚这么想的瞬间,「闪光」的白色骑士服便出现在发生事故的窗口。 「亚丝娜!房间里有视窗吗?」 平常因为恐惧而无法直呼她的名讳,但为了争取时间,我连「小姐」都没有加上去就直接这么问道。但是与服装同样苍白的脸迅速地左右摇了一下。 「没有!没有系统视窗,也没有任何人在里面!」 「……为什么……」 我虽然这么呻吟着,但依然不断注视着四周。几秒钟后,我忽然听见一道细微的低语。 「……不行,已经超过三十秒了……」 我从常驻在教堂一楼的修女身旁通过后,直接爬上建筑物深处的楼梯。 二楼有四间类似旅馆单人房的小房间,但与旅馆不同的是它没办法上锁。当我经过其中三间房间时,无论是藉由目视或搜敌技能的探查,都没发现有其他玩家躲在里面。我咬紧嘴唇,走进发生问题的第四间小房间里。 从窗户旁转头望向我的亚丝娜虽然还是一脸坚强,但看得出她内心应该同样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其实,就连我也无法隐藏紧皱的眉头。 「教堂里没有其他人在。」 我一这么报告,kob副团长马上反问道: 「有没有可能是披着附加隐蔽能力的披风?」 「就连最前线也没有掉过足以让我的搜敌技能无效化的道具。而且为了谨慎起见,我已经请玩家堵住教堂入口了。就算是透明化好了,一旦从门口出去时接触到了其他玩家,应该就会自动被识破才对。这栋建筑物又没有后门,有窗户的房间也只有这里而已。」 「嗯……我知道了。你看这个。」 亚丝娜点了点头,接着以戴着白手套的手指了一下房间一角。 该处放着一张简单的木桌。这张无法移动的家具,就是所谓的「座标固定物体」。 其中一只桌脚上面,绑着一条虽然细但看起来相当牢固的绳子。虽然说是绑,但实际上也不是真的用手绑。只要叫出绳子的弹出视窗之后按下连结键,再点选想要绑住的对象,绳子便会自动固定住。一旦绑了起来,除非挂上重量超出绳子耐久度的重物或者是用刀子将其砍断,否则绳子绝对不会断掉或松开。 带有光泽的黑色绳子,在房间里横跨了两公尺左右的空间,直接从南侧的窗户垂到外面。虽然从这里无法看见,但它的前端结成了环状,刚才那个全身盔甲的男人脖子就吊在环上。 「嗯…………」 我沉吟了一会儿后歪着头问: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照一般的状况来判断的话……」 亚丝娜也同样微微歪着头来回答我。 「……是那个玩家决斗的对象绑了这条绳子,然后把短枪插入其胸口,最后再把绳圈套在被害者脖子上并把人推下去……应该是这样没错吧……」 「是故意让大家看见吗……?不对,在这之前……」 我用力吸了口气,然后以清晰的声音宣告: 「到处都没看见胜利者视窗。站在广场上的几十个人都没有看见耶。如果是决斗,附近一定会出现视窗才对。」 「但是……这绝对不可能。」 她提出了尖锐的反驳。 「在『圈内』只有申请决斗而对方也答应,才能让玩家的hp受到损伤?你应该也知道这点才对吧!」 「……嗯,确实是这样。」 我们就这么看着对方并沉默了下来。 正如亚丝娜所言,刚才发生了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而我们所知道的,就只有一名玩家在众目睽睽之下死亡,我们根本不知道是谁、为了什么、又是以什么方法办到这种事。 窗外广场上不断有玩家的骚动声传了过来。看样子,他们应该也注意到这个「事件」的不寻常之处了。 不久之后,亚丝娜笔直地看着我说道: 「不能放着这件事不管。如果真有人发现了『圈内pk技』,我们就得赶紧找出方法并且公布对抗手段,否则一定会引起大骚动。」 「……虽然我和你之间很少有这种情形出现,不过这次我无条件同意你的看法。」 看见我点头之后,「闪光」便微微露出苦笑,接着迅速对我伸出右手。 「那么,你可得帮我解决这个问题喔。话先说在前面,没时间让你睡午觉了。」 「睡午觉的人应该是你才对吧……」 我低声咕哝,并且同样伸出手来。 于是急就章凑出来的侦探与助手——虽然角色分配仍不明朗——就透过白色与黑色手套紧紧地握了手。 第二章:我叫做『夜子』 回收完「物证」绳子之后,我和亚丝娜便离开房间回到教堂入口。至于同样是物证的黑色短枪,则是在移动之前我就已收进道具库里了。 两名认识的玩家受我所托守在门口。我向他们道谢后提出疑问,然而确实没有任何人通过这里。来到广场的我,先对注视这边的看热闹人群举起手,接着便大声叫道: 「抱歉,刚才最先发现这件事的人,如果还在现场的话,可以跟你谈谈吗!」 几秒钟后,一名女性畏畏缩缩地从人群里走了出来。我并未见过这个人。而她身上的武装也是npc所制的普通单手剑,看样子应该是从中层到这里来观光的人。 让人生气的是,这女孩看见我之后竟露出有些害怕的表情。于是亚丝娜代替我走到前面,以温柔的口气对她问道: 「抱歉,才刚看到那么恐怖的事情就要麻烦你。你的名字是?」 「我……我叫做『夜子』。」 我确实对这个微微颤抖的声音有印象,于是忍不住插嘴问: 「刚才的第一声惨叫……难道也是你?」 「是……是的……」 名为夜子的女性玩家晃着微卷的深蓝色发丝点点头。从角色外表来推断,她的年纪应该是十七、八岁左右。 与头发同样是深蓝色的纯朴大眼睛忽然浮现泪光。 「我……我……和刚才被杀死的人是朋友。我们今天约好一起到这里来吃饭,却在这个广场里走散了……然后……然后就……」 她似乎没办法继续说下去,只是用手掩住自己的嘴巴。 亚丝娜轻轻推着她微微颤抖的肩膀,把她带进教堂。教堂里有好几张并排在一起的长椅,亚丝娜让她在其中一张上坐下来后,自己也坐到她身边。 我则是站在稍远处,等待着女孩子冷静下来。如果她亲眼看见朋友遭到残酷杀害的全程,那么一定受到了我们难以想像的重大打击。 亚丝娜轻抚夜子的背部一阵子后,她终于停止哭泣,接着用几乎听不见的细微声音说了声抱歉。 「没关系,我们可以等。等你冷静下来之后,再慢慢跟我们说好吗?」 「嗯……我、我已经好多了。」 想不到夜子还算坚强,只见她从亚丝娜手下挺直身子并且点了点头。 「那个人……名叫『凯因兹』。我们以前是同一所公会的成员……现在也偶尔会一起组队或一起吃饭……而今天也是准备到这里来吃晚餐……」 她用力闭起眼睛,然后才用颤抖的声音继续说: 「……但这里的人实在太多,所以我们在广场走散了……当我四处张望时,忽然有人——凯因兹就从这座教堂的窗户掉了下来,并且悬挂在半空中……胸口还插了一只短枪……」 「那时候,你有看见其他人吗?」 听见亚丝娜的问题后,夜子霎时沉默了下来。 然后她缓慢但确实地点了点头。 「有的……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我好像看见……有人站在凯因兹后面……」 我在下意识中握紧了拳头。 犯人果然在那个房间里吗?若果真如此,犯人就是将被害者——凯因兹从窗口推下来后,才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容地脱身。 如此一来,犯人应该是用了某种带有隐蔽功能的装备才对,但这种道具的效果通常在移动时会减弱。这么说,犯人拥有足以弥补这种缺点的高等隐蔽技能罗? 这时,我脑海里闪过了「刺客」这个充满危险意味的名词。 难道sao里,真有连我和亚丝娜都不知道的武器技能系统存在?如果这种技能的特性,是能够让禁止犯罪指令无效化呢……? 可能是跟我有同样的想法吧,只见亚丝娜的背部瞬间抖动了一下。但她马上就抬起脸来,对着夜子问道: 「那个人影是你认识的人吗?」 「………………」 夜子紧闭嘴唇思考了一阵子,几秒钟后才像想不出来般摇了摇头。看见她的表示后,换我用自己最为平稳的声音问道: 「那个……这么问可能不是很好,不过你有什么线索吗……?比如说凯因兹先生被人家杀害的理由……」 正如我所担心的,夜子一听见问题便明显全身僵硬。也难怪她会这样,毕竟我对着朋友刚被杀害的女性,质疑她朋友是不是有什么让人怨恨的理由。但这问题虽然没有礼貌,却绝对不能省略。如果她知道有什么怨恨凯因兹的人,将会成为很有力的线索。 但这次夜子也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虽然感到相当失望,还是简短地说了声「这样啊,抱歉了」。 当然也可能只是夜子不知道而已。不过,杀害凯因兹的犯人,除了是真正的杀人犯之外,同时也是mmo游戏里的「yerkiller」。而所谓的pk呢,基本上就是以杀害其他玩家这件事为生活目标与存在理由。目前暗地里于艾恩葛朗特肆虐的杀人玩家们,就是属于这种类型。 换言之,据说多达好几百人的罪犯与杀人犯,或者有这种潜在倾向的玩家,都可能是以谜样手段在圈内杀害凯因兹的嫌疑犯。老实说,我现在根本想不出到底该怎么从这么多人里找出凶手。 亚丝娜似乎也得到同样的结论,只见她无力地叹了口气。 由于夜子表示不敢一个人回下层,所以我和亚丝娜在送她到最近的旅馆之后才又回到转移门广场。 事情发生到现在已经过了三十分钟,围观的人群也开始减少,然而留在现场的玩家还是有二十名左右。他们大部分是攻略组的成员,正在等待我和亚丝娜的报告。 我和亚丝娜先跟他们说明了死者的名字是「凯因兹」,而杀害的方法目前仍不清楚。接着也告诉大家恐怕有未知的「圈内pk」手段存在。 「……事情就是这样,最近大家走在街上时得多小心,也请各位尽可能警告其他玩家。」 我一做出结论,大伙儿就用严肃的表情点了点头。 「知道了。我会请情报贩子把这个消息放到报纸上。」 某位隶属于大型公会的玩家代表众人这么回答完后,所有人便就此解散。我瞄了一下视野角落的时钟确认当前时刻,发现才刚过晚上七点,这令我多少有些惊讶。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对旁边的亚丝娜这么问道,结果她马上就回答: 「检查一下手边的证据吧。尤其是绳索与短枪。如果能够知道来源,或许就可以从那里找到犯人。」 「原来如此……既然找不到动机,就从证物下手吗?这么一来,就得用到监定技能了呢。你应该……没有提升这种技能吧。」 「想必你也没有吧……话说回来……」 这时亚丝娜的表情开始有了变化。她紧盯着我说: 「可不可以不要『你你你』的叫啊?」 「咦?啊、啊啊……那么……要叫『小姐』?『副团长』?还是『闪光大人』……?」 最后一个是她后援会所发行的会志里用的称呼方式。成效立竿见影,亚丝娜当场绷着脸用雷射般的视线把我烧过一遍,这才把脸转到一边去并且说: 「叫我『亚丝娜』就可以了。你刚才不也这么叫过了吗?」 「了、了解。」 感到害怕的我老实地点点头,然后急忙把话题拉了回来。 「说到监定技能……你有没有认识什么朋友……?」 「嗯~」 她考虑了一下后,很快地摇摇头。 「我有个朋友在经营武器店,但现在是最忙的时间,实在没办法马上请她帮忙……」 确实,现在正是结束冒险的玩家冲进武器店里维修或购买装备的时间。 「这样啊。那就拜托我认识的杂货店老板吧,虽然那个巨斧战士的熟练度有点让人不安就是了……」 「你是指……那个很高大的人吗?应该是叫……艾基尔对吧?」 亚丝娜对马上叫出视窗开始打起讯息的我这么说道。 「可是,杂货店现在应该也很忙吧?」 「谁理他。」 我这么回答完后,直接按下传送的按键。 从转移门走出来的我和亚丝娜,马上就面临第50层主要街道区「阿尔格特」那一如往常的杂乱与喧嚣。 这里的转移门有效化明明还没多久,主要街道的商店街上却已经出现无数的玩家商店并排在一起。至于理由,则是因为跟下层的街道区相比,这里店铺租金的设定可以说便宜到令人不敢相信。 当然,租金便宜的店面颇为狭窄,外观也相当肮脏,不过也有不少玩家喜欢这种亚洲——或者该说是某电器街的混沌感。我也是其中一人,而且我最近甚至打算在这儿买栋玩家小屋,把这条街当成根据地。 在充满异国情调的bgm以及叫卖声当中,我闻着从摊贩传出来的垃圾食物香味,带领亚丝娜快步向前走去。细剑使大方地从白色骑士服的迷你裙里露出一双美腿,那模样走在这里实在太过于引人注目了。 「喂,走快点……喂喂!」 意识到左后方高跟鞋声音越来越远的我回头一看,立刻便瞪大眼睛叫了起来。 「你为什么随便买东西来吃啊!」 从可疑摊贩上买来可疑烤肉串的「闪光」大人,咬了一口肉串后毫不在意地回答: 「因为刚才只吃了点沙拉就冲出来了嘛。嗯……这个味道很不错耶。」 她嘴巴嚼个不停,同时说了声「拿去」便把左手上的另一份肉串伸到我眼前来。 「咦?要给我的吗?」 「本来不就是要请你吃饭的吗?」 「啊……啊啊……」 我反射性低头道谢并接下肉串,然后才意识到对方的请客已经从大餐变成烤肉串了。顺带一提,刚才冲出餐厅时,餐点的费用已经从我们两个人的道具栏里平均扣除了。 我嘴里嚼着带有异国风味的谜样肉块,同时想着总有一天要吃到这女人亲手做的料理并且往前走。 当两根烤肉串被吃个精光时,我们正好也来到目的地。我张开手让木棒无声地消失,接着在皮大衣上擦了擦并未弄脏的手,这才向背对着这边的杂货店老板搭话: 「哈罗~我们来罗~」 「……我才不招呼不是客人的家伙呢。」 杂货店老板兼巨斧战士艾基尔,用不符合他魁梧身躯与粗犷容貌的别扭声音吼着,然后又对店里面的客人说: 「抱歉,我们今天的营业到此为止。」 面对「什么嘛~」的抱怨声,魁梧的店长边缩着身体道歉边把客人全赶了出去,然后叫出店铺的管理选单进行关店操作。 混乱至极的陈列架自动收了起来,外面的铁门发出叽叽声后也随之关上,这时艾基尔才终于回过头来看着我说: 「我说桐人啊,商人在商场上第一重视的就是信用,第二重视的还是信用,跳过第三和第四不说,第五则是只要有机会一定要大捞一票……」 这些奇怪的注意事项,在他看见站在我身旁的玩家之后马上消失不见。艾基尔环绕在光头下部的胡子不停抖动,整个人呆呆站在那里;亚丝娜则是露出清纯的笑容,向他点了点头。 「好久不见了,艾基尔先生。忽然来拜托您真的很不好意思。但事出紧急,我们真的很需要您的帮助……」 艾基尔严厉的表情立刻变得柔和,他除了拍着胸脯说「就交给我吧」之外,甚至端出茶来招待我们。 男人这种无法抵抗先天性参数的种族实在很可悲。 艾基尔在二楼房间听完事情经过后,似乎也了解了事情的严重性。只见他将突出眉棱下方的双眼整个眯了起来。 「你说在圈内pk归零了——?确定不是决斗吗?」 巨汉以浑厚的中低音说道,把身体靠在摇椅椅背上的我则慢慢点了点头。 「在那个状况下,不可能没有人看见胜利者宣言视窗,所以目前应该朝这个方向想才对。而且……就算是决斗好了,被害者在要去吃饭的途中,实在不可能接受这种申请,更何况还是『完全胜负模式』呢。」 「死亡前不久还和那女孩……夜子小姐走在一起,那么也不会是『睡眠pk』了。」 亚丝娜摇晃着小圆桌上的马克杯,这么补充道。 「再说,以突发性的决斗而言手法实在太复杂了。应该可以把它当成事先计划好的pk。而且……还有这个东西……」 我打开视窗,先从道具库里将证物的绳子实体化,然后将它交给艾基尔。 绑在桌脚的一端当然在回收时已经解开了,但另一端还是维持绑成一个大环的模样。 艾基尔把那个环垂在眼前,露出厌恶的表情并且用鼻子冷哼了一声,接着才以粗大的手指碰了它一下。 他从弹出的视窗里选择了「监定」选单。没有这项技能的我和亚丝娜,就算选了也只会出现失败讯息,但身为商人的艾基尔应该能够得到某种程度的情报才对。 最后巨汉便用低沉的声音说明只有他才能看见的视窗内容。 「……很可惜,这不是由玩家所制造的,只是npc商店卖的泛用品,等级也不高。耐久度已经减少一半左右了。」 我回想着那恐怖的情景,点了点头。 「我想也是,毕竟吊着一个全身重装备的玩家嘛。重量一定非同小可才对。」 但是对杀人犯来说,只要能撑个十几秒等男人hp归零爆散,那也就够了。 「算了,反正本来就对绳子没什么期待。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我碰了一下依然开启当中的道具库,继续让下一个道具实体化。 闪闪发亮的黑色短枪立刻在小房间里散发出沉重的存在感。以武器的等级来说,这把短枪根本比不上我和亚丝娜的主要武装,但现在这根本不是重点。这把枪被人拿来以残酷手段夺走一名玩家的性命,可以说是名符其实的「凶器」。 为了不让短枪碰撞到别的物体,我小心翼翼地把它交到艾基尔手里。 整柄枪都是由同材质的黑色金属所锻造,以这种类型的武器来说十分罕见。它的长度大概有一公尺半左右,底部约有三十公分左右的握柄,握柄上方则延伸出十五公分长的锋利枪尖。 这把武器的特征,就在于枪身几乎长满了短短的倒刺。一旦枪深深刺入敌人体内,就会因为这些倒刺而产生不容易拔出的特殊效果。若想把它拔出来,应该需要相当高的力量值。 这时候的力量值,除了玩家所设定的数值参数之外,同时也代表着由脑部发出后nervgear藉延髓干涉过的信号强度。那个瞬间,被死亡恐惧所吞没的全身铠男——凯因兹,已经没办法产生运作假想身体的明确信号。所以他用双手抓住的枪才会丝毫没有动弹。 一想到这里,更加让人觉得这果然不是单纯的突发性pk,很可能是「预谋杀人」。因为「贯通持续伤害」造成的死亡就是如此残酷。受害者根本不是死于对手的剑技或武器——而是死于自己的胆怯。 我这瞬间闪过的思考,忽然被结束监定的艾基尔给打断了。 「这是pc制造的。」 我和亚丝娜同时迅速探出身体。不由得大叫出「真的吗!」。 pc制造的物品,也就是拥有「冶链技能」的玩家所制造出来的武器,上头一定会记录该玩家的「名字」。而且这柄枪大概是独一无二的订制品,只要直接询问制造的玩家,应该有很大的机会能够得知订购者的身分。 「制造者是谁?」 听见亚丝娜急切的声音后,艾基尔便一边低头看着视窗一边回答: 「『葛利牧罗克』……拼法是『grimlock』。我没有听说过这个人,至少他不是第一流的刀匠。可能只是为了打造自己用的武器而提升冶链技能的家伙也说不定……」 连身为商人的艾基尔都不知道的铸剑师,我和亚丝娜当然也不可能听说过,于是小房间里再度陷入短暂的沉默当中。 「不过,应该能找得到人才对。如果等级已经提升到能制造这种武器,应该不可能一直当个独行玩家。如果去中层街道打听,一定能找到曾经和『葛利牧罗克』组队过的人。」 「确实如此。这种笨蛋应该不多才对。」 艾基尔用力点了点头,然后和亚丝娜同时看着我这个笨蛋独行玩家。 「什……什么嘛。我、我偶尔也是会和人组队的啊。」 「只有魔王战的时候吧。」 被这么冷静地吐槽之后,无法反驳的我也只能保持沉默。 亚丝娜用鼻子哼了一声,才再度看向艾基尔手里的短枪。 「不过……老实说,就算找到葛利牧罗克,他应该也不会跟我们说太多……」 这点我有同感。 杀害凯因兹的,确实是订购这只短枪的不知名红色玩家,而非铸剑师葛利牧罗克。而拿自己制造且记录有自己「姓名」的武器杀害某个人,也就等于真实世界里先在菜刀上写了名字才拿去杀人一样。不过话又说回来,拥有某种程度知识与经验的工匠级玩家,应该能够推测出这把武器设计成这样的目的才对。 「贯通持续伤害」基本上对怪物的效果相当薄弱。靠着规则系统来行动的mob根本没有恐惧感。它们就算被贯通武器刺中而产生停顿,也会马上把那玩意儿拔出来。当然,之后怪物不可能亲切地把武器归还给玩家,而会把它扔到远远的地方去,在战斗结束之前也就没办法回收那把武器了。 因此,制造这把枪的目的明显就是要用来对付其他玩家。我所认识的所有打铁匠,应该在得知设计概念时就会拒绝委托了。 但葛利牧罗克还是制造了这把枪。 虽然说他本人不是杀人犯——只要经过监定就能轻易知道他的名字——然而他可能是伦理观念相当薄弱的人,甚至有可能是暗地里属于红色公会的玩家。 「……至少应该不会轻易透露情报给我们才对。如果对方要求提供情报的费用……」 我才刚这么低声说道,艾基尔就拼命摇着头,而亚丝娜则是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那就各出一半吧。」 「……我知道了,反正已经上了贼船。」 耸了耸肩之后,我便对吝啬的商人提出最后的问题。 「虽然不算什么线索,不过还是告诉我一下武器的名称好了。」 光头巨汉第三次低头看着视窗并且说: 「嗯……名字叫『guiltythorn』。也就是罪恶的荆棘吧?」 「这样啊……」 我再次看着那把长有无数倒刺的短枪。当然,武器名只是系统乱数命名之后的结果。所以这个名词本身应该不带有任何「人为的意志」才对。 但是—— 「罪恶的……荆棘……」 亚丝娜那呢喃般的声音,忽然让我感觉到一股寒意。 第三章:「阿尔格特」 我、亚丝娜以及艾基尔三个人一起由「阿尔格特」的转移门来到艾恩葛朗特最下层「起始的城镇」。 我们的目的,是要确认放置在黑铁宫里的「生命之碑」。在寻找打铁匠葛利牧罗克之前,至少得先确定他是不是还活着。 季节明明是春天,但广大的起始城镇却依然笼罩在一片荒凉的气氛之下。 这当然不是气候参数所造成的结果。被黑夜所包围的宽广街道上,完全没有玩家的行踪,就连npc乐团所演奏的bgm似乎也全都是阴郁的小调乐曲。 最近曾经听说过某个难以置信的谣言——最大公会暨下层自治组织「艾恩葛朗特解放军」禁止玩家在夜间外出,照这个样子来看说不定真有这么回事。一路上遇见的,都是同样穿着暗灰色局部铠甲的「军队」巡逻兵。 而且那些家伙只要一看见我们,马上就像准备纠正翘课中学生的少年队警察般冲来,虽然他们在最前方亚丝娜绝对零度的视线攻击下全都迅速退开了,但这种动作还是让人相当紧张。 「……难怪阿尔格特这么热闹……明明物价那么贵……」 听见我忍不住脱口而出的感慨之后,艾基尔又告诉了我一个更恐怖的谣言。 「听说军队最近打算开始对玩家『课税』唷。」 「咦?税金?不会吧……他们要怎么征收啊?」 「这我就不清楚了……会不会怪物掉宝时便自动扣除啊?」 我与艾基尔就像这样开着愚蠢的玩笑,不过在踩到黑铁宫的石头地板上时,我们也立刻闭起了嘴巴。 这个地方正如其名,是由黑得发亮的铁柱与铁板组合起来的巨大建筑物,里头的空气明显比外面还要冷上许多。就连快步往前走去的亚丝娜,似乎也冷得摩擦起外露的手臂。 可能是时间已经晚了吧,里面没有任何人在。 白天的时候,会有许多玩家因为无法相信朋友或恋人死亡而到这里确认,当他们看见寻找的名字上无情地画了一条横线时,通常会当场放声痛哭。我想目击朋友凯因兹被短枪夺走性命的夜子,明后天应该也会到这里来确认吧。其实,就连我自己不久之前也曾做过同样的事情。而且现在也还没完全从那悲伤的记忆当中走出来。 我们就这样快步走在由蓝色火焰照耀的无人大厅里。 亚丝娜和我来到左右延伸数十公尺的「生命之碑」前面,凝视起依英文字母顺序排列的无数名字当中以「g」开头的部分。 而艾基尔则是继续朝右边走去。我和亚丝娜摒息看着列举出来的玩家姓名,接着几乎在同一时间找到了那个名字。 「grimlock」。上面——没有横线。 「……还活着呢。」 「是啊。」 我们同时松了口气。在离我们稍远处看着「k」字区域的艾基尔,也马上回来一脸认真地对我们说: 「凯因兹确实是死了。死亡的日子是樱花月二十二日,十八时二十七分。」 「……日子和时间都没有错。就是今天晚上我们离开餐厅的时候。」 亚丝娜低语完后便低下头,垂下那长长的睫毛。而我和艾基尔也一起进行了短暂的默祷。遭杀害的凯因兹拼音应该是——「kains」,这点我们之前已经跟夜子确认过了。 我们办完所有的事情后快步离开黑铁宫,同时也把憋在胸口的气吐了出来。不知不觉间,街道区的bgm已经变成深夜时段用的慢板华尔滋了。npc商店也已经全部拉下铁门,只剩零落的街灯还照耀着道路。「军队」的巡逻兵也已经不见人影。 我们默默地回到转移门广场,这时走在前方的亚丝娜转过身来对我说: 「……明天再开始找葛利牧罗克吧。」 「说得也是……」 我才刚点头同意,艾基尔那粗犷的眉毛便成了八字形。 「那个……我的本业不是战士而是商人……」 「我知道。你这个助手就做到今天为止了。」 我啪一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艾基尔脸上虽然露出放心的表情,但还是不好意思地低声说了句「抱歉」。 这个老好人彪形大汉,其实不是真的认为「应该以生意优先」或者「调查实在很麻烦」。他只是不想跟制造那种害人短枪的玩家直接碰面而已。当然他不是在害怕,甚至刚好相反——他担心自己平常发泄在怪物上的怒气会当场爆发。 艾基尔留下一句「你们两个加油啦」后便消失在转移门里,由于亚丝娜也准备回公会本部一趟,所以我们今天就先在这里解散了。 「明天早上九点在第57层的转移门前面集合。要准时到达,可别睡过头啦。」 听见亚丝娜这种像老师又像姐姐——虽然现实世界当中我没有姐姐——的说话口气,我也只能苦笑着点了点头。 「知道啦。你自己才要好好睡觉呢。如果担心,我还是可以在旁边看——」 「不用了!」 丢下这么一句话后,kob副团长殿下便迅速转过身去,留下红白色残像跳进转移门里离开了。 一个人被留下来的我,只能暂时站在摇曳着蓝色光芒的大门前面,整理今天一整天所发生的事情。一开始只是「今天天气很好」,却变成得在「闪光」亚丝娜睡午觉时当守卫:而好不容易可以两个人去吃晚餐时,又突然碰上了圈内杀人事件,现在则成了挑战事件之谜的侦探或者是助手。 当然浮游城艾恩葛朗特里的每一天都是完全的「非日常」,但自从二〇二二年十一月六日死亡游戏开始到现在,已经过了一年半的时间,包含我在内的大部分玩家——至少生活在中层以上的玩家,多半都故意去遗忘现实世界里的生活,专心活在这个由剑与战斗、金币与迷宫所交织而成的「日常」当中。 但是今天的事件,却再度让我跌进了某种「非日常」里面。不知道这会不会成为某种长久性变化的契机呢…… 想着想着,我往前走了几步踏进蓝色转移门当中。用语音指令指定回到目前的住宿地——第48层主要街道区「林达兹」后,一股漂浮感便随着四周变强的光芒包围住整个身体。 当鞋底再次触碰到地面时,我往色泽不同的石头地板踏出一步,周围的情景马上产生了变化。以林达兹的主要街道做为根据地才不过一个多礼拜,我已经喜欢上这个河流纵横于街道,四处都能看见水车旋转的城市。只不过,在已经过了晚上十点的现在,街道已笼罩在夜幕下,白天无论身在何处都可以听见的打铁声也完全消失了。 我从转移门广场离开,脑中想着是要遵守与副团长殿下的约定直接回去睡觉,还是跑进依然营业中的npc酒吧去喝一杯。就在这时—— 突然有六、七名玩家把我围了起来。 我瞬间准备拔出背上的剑。即使被几十个人给围住,只要还在「圈内」就不会有危险——但这个常识在这几个小时之内已经有些靠不住了。 但我还是只动了一下右手手指,克制住自己拔剑的冲动。 这个集团的人我全部都见过。他们都是攻略组最大公会「圣龙联合」的成员。我对着排成半圆形的众人里某个算是领导级的人物开口说道: 「晚安啊,修密特先生。」 当我先发制人笑着打招呼之后,这个高大的长枪使顿时有些说不出话来,但他随即用力皱着眉头并且开口说: 「……桐人先生,我有事情想问你,所以专程在这边等你回来。」 「嘿,我想你应该不是想问我生日或血型吧……」 我反射性地开了个玩笑,结果他像运动社团主将的短发下那双浓眉马上轻轻动了一下。 虽然同属攻略组,也没什么敌对关系,但我跟「圣龙联合」的人就是处不来。比较起来,我和亚丝娜所率领的「血盟骑士团」关系可能还好一点。 合不来的理由,在于血盟骑士团的目的是「以最快的速度攻略游戏」,但圣龙联合的方针却是「夺取最强公会的荣誉」。他们基本上不和其他公会的人组队,也不会主动公开练功场的情报。而且对于给魔王的最后一击——事关掉宝判定及额外经验值——有非常厚脸皮的执着。 但是换个角度来想,或许他们可以算是最享受sao这个游戏的一群人,所以我也没有特别抱怨过这一点,只不过我以前曾经拒绝过两次他们的入会邀请,因此双方的关系绝对称不上良好。 现在,他们七个人表面上只是围成半圆形站在背对转移门广场石墙的我面前,但这当中的距离应该也经过他们精心的计算。因为这种距离不致于构成让玩家无法动弹的「围困」骚扰,但要走出包围必然会碰到他们某个人的身体,而我自然会犹豫是否要采取这种不礼貌的行为。于是就这样形成了「疑似围困」的状态。 我强忍住想叹气的心情,改变口气对修密特问道: 「只要我答得出来一定知无不言。你想问什么?」 「关于傍晚时在第57层发生的圈内pk骚动。」 这个答案早在预料当中。我轻轻点了点头,把背靠到石墙上并且将双手环抱在胸前,接着才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听说那不是决斗……真的吗?」 对方用低沉的磁性嗓音问道,我考虑了一下之后才耸耸肩回答: 「可以确定的是,现场没有人看到显示胜利者的视窗。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某种原因而让在场所有人都没发现。」 「…………」 修密特那略呈方形的下巴立刻紧闭。而他脖子底部的装甲也随之发出声音。 圣龙联合成员身上必定穿戴着以银色及蓝色为基本色调的盔甲。而他背上那接近两公尺左右的长枪更是高高突起,尖锐的前端还仔细地挂了三角形的公会会旗。 经过短暂的沉默之后,修密特又用更低的声音说: 「我听说被杀的玩家叫做『凯因兹』……这应该没错吧?」 「死者目击整起事件的朋友是这么说没错。刚才我也到黑铁宫确认过了,时间和死因完全一致。」 看见他粗大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后,我才终于感到有些可疑。我歪着头反问他: 「你认识死者吗?」 「……跟你无关。」 「喂喂,怎么可以只有你发问……」 我话才说到一半,对方便突然朝我怒吼: 「你不是警察吧!虽然你好像跟kob副团长偷偷地做了许多调查,但你们可没有独占情报的权利喔!」 他发出连广场外面都能听见的怒吼之后,周围其他成员都露出有些困扰的表情面面相觎。看样子,修密特并没有告诉他们详情,只是要他们来凑人数而已。 这么说来,跟这件事有关的可能不是圣龙联合整体而是修密特个人。当我在脑袋里记下这件事时,忽然有一只裹着金属护手的右手伸到我眼前。 「我知道你从现场回收了用来杀人的武器。你已经调查够了吧,把它交给我。」 「喂喂喂……」 这行为很明显地违反了礼仪。 sao里,只要是没有设定在装备人偶上的武器掉落在地、把武器交给别人,或者是武器刺在怪物身上直接被带走,经过三百秒后所有者属性就会消除。而这个道具无论在系统上或一般观念上,就是属于下一个捡到的人。那把黑色短枪在夺走凯因兹的性命时,所有人属性就已经消除。因此现在系统上它是归我所有。 虽然也是有强迫别人把武器免费交出来的情形发生——但那把枪除了是武器外,还是重要的证物。不是警察也不是宪兵的我把它据为已有,确实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于是我这次便光明正大地直接叹了口气,然后才挥手叫出道具库来。 我用右手举起实体化的黑色短枪,心想至少得耍帅一下而把它用力地插在我和修密特之间的石头地板上。 黑色短枪「喀锵!」一声发出盛大火花并屹立在地板上,修密特则是被我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半步才低头看着它。 再次仔细一看,便觉得这把武器的设计真是骇人。当然,这种专门拿来杀害玩家的武器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了。把视线从只有我能看见的掉宝倒数上移开之后,我便用极低的声音对这个长枪使说道: 「我帮你节省监定的时间吧。这把武器的专有名称是『guiltythorn』。制造它的铁匠是『葛利牧罗克』。」 这次出现了明确的反应。 修密特瞬时瞪大原本眯起来的双眼,嘴巴也跟着半开,从里面传出沙哑的喘息声。 毫无疑问,这个像体育健将的老兄一定认识打铁匠葛利牧罗克与被害人凯因兹。而且过去曾与他们同样经历过「某件事」。 如果那就是凶手杀害凯因兹的动机,那么这件圈内杀人案就不是我所恐惧的事——随机杀人者所实行的无差别杀人事件。虽然我很想知道过去究竟发生什么事,但就算直接问修密特,他也不可能老实回答。 我正想着该怎么办时,那只穿戴厚重金属护手的手臂僵硬地伸直,把枪从地面拔了出来。 修密特以粗暴的动作打开道具栏,像是想尽快脱手般把短枪丢了进去,接着便迅速转换身体的方向。 接下来,将长枪背对我的修密特便留下了一句相当典型的威胁台词。 「……不要再随便调查了。我们走!」 于是圣龙联合的男人们,就这样快步走向转移门并消失了。 ——那么接下来我该怎么办呢? 第四章:divine dragons alliance 「dda的人?」 一听完我的报告,亚丝娜便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 dda就是divinedragonsalliance的缩写,也就是公会「圣龙联合」的简称。虽然这名字带有闲人勿近、生人回避的压迫感,但在kob副团长亚丝娜身上却起不了作用。 到了事件隔天的樱花月二十三日,天气参数马上心情不好,一大早就开始下起绵绵细雨。其实天空被上层底部覆盖的艾恩葛朗特内部根本就不可能会下雨,但真要说起来晴天时也不可能有阳光才对。 上午九点整,亚丝娜和我在事件现场所在的第57层转移门碰面后,便到附近的咖啡厅里吃早餐顺便整理目前拥有的情报。席间最大的话题,当然还是昨天夜里埋伏在转移门外,强行从我手中拿走情报与凶器的圣龙联合成员·修密特了。 「啊~确实有这个人。就是那个高大的长枪使对吧。」 「没错。很像高中的马上枪术社社长的感觉。」 「才没那种社团呢。」 直接否定我从一大早就灵感不断的幽默后,亚丝娜像是在考虑什么事情般,抱着装有咖啡欧蕾的杯子说道。 「……会不会那家伙就是犯人?」 「虽然不能妄下断语,但应该不是才对。如果害怕被人找到线索才回收凶器,那一开始别留在现场就好了。我反而认为,那把枪是犯人留下来的讯息。」 「这样啊……说的也是。那种杀人方式加上武器名称是『罪恶荆棘』……与其说是普通的pk,倒不如说是『公开处刑』还比较适合……」 听见亚丝娜以阴郁的表情这么咕哝,我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她的看法。 这不是无差别的pk,而是针对凯因兹个人的处刑。而凯因兹、葛利牧罗克以及修密特三个人先前一定发生过什么事情。 我压低声音,把从这些线索所得到的推论说了出来。 「也就是说——杀人动机是『复仇』,不对,应该说是『制裁』才对。那位凯因兹先生过去曾经犯了某种『罪』,为了『惩罚』他所以把他杀掉,犯人应该就是想表达这个意思。」 「这么说来,修密特应该不是犯人,反而是犯人下手的目标罗。他以前和凯因兹先生一起做了『某件事』,所以搭档被杀之后才会焦急地展开行动……」 「只要知道那段过去,大概就能知道犯人是谁了。不过……也有可能这只是犯人的表演而已。我们还是不要有先入为主的观念比较好。」 「说的也是。尤其是向夜子问话的时候。」 我和亚丝娜同时点了点头,接着确认了一下目前的时间。到了上午十点,我们将前往附近的旅馆里,向在那儿住宿的夜子再次询问详细经过。 吃完黑色面包与蔬菜汤组成的简单早餐后还剩不少时间,我便悠哉地看着对面kob副团长的模样。 可能今天只是要办私事吧,她身上穿的不是平常那套白底红色图案的骑士服。上半身是粉红与灰色细线条的衬衫加上黑色皮革背心,下半身是附有蕾丝滚边的黑色迷你裙,脚上则穿着带有光泽的灰色丝袜。 此外还有粉红色珐琅质皮鞋与同色系的贝雷帽,感觉似乎是经过一番精心打扮的样子——当然也可能女性玩家日常生活的普通打扮就是这样,老实说我对于流行服饰道具根本一窍不通,所以完全无法判断。无论我再怎么看,也看不出她这一身行头究竟值多少珂尔。 况且调查杀人事件根本就不用特别打扮。当我呆呆地这么想着时,亚丝娜忽然扬起视线,然后又迅速把头转到一边去。 「……你在看什么?」 「咦……啊,没有啦……」 我当然不可能问她衣服总共值多少钱,但要是随口讲出「这套衣服很可爱,很适合你唷」这种话,要不是会激怒她就是会被嘲笑一番,于是我马上想出了一个藉口。 「嗯……我是在想,那个浓稠的东西好喝吗?」 一问之下。亚丝娜也低头看向自己正用汤匙搅动的谜样浓汤。然后她再次以微妙的神情看了我一眼,接着才呼一声重重叹了口气。 「……不好喝。」 她小声回答完后便把汤推到一边去。细剑使轻轻咳了几声,接着改变语气说道: 「我昨天晚上想了一下。关于那把黑色短枪的『贯通持续伤害』……」 话说回来,我好像还是第一次看见这女人没装备细剑。现在才注意到这件事的我点点头。 「嗯?」 「比如说,在圈外被贯通属性的武器刺中之后,直接走到圈内的话,持续伤害究竟会怎么计算呢?你知道吗?」 「嗯……这个嘛……」 我不由得考虑了起来。确实至今都没有遇过这种情形,当然也没去想过究竟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我不知道……不过,中毒或火伤的持续伤害在进入圈内的瞬间就会消失,不是吗?贯通伤害应该也是一样吧?」 「但是,刺在身体上的武器会怎么样呢?自动拔出来吗?」 「就算是这样好像也有点诡异哦……嗯,刚好还有点时间,来实验一下吧。」 听见我这么说,亚丝娜马上瞪大了眼睛。 「实、实验?」 「百闻不如一见嘛。」 我扔出一句用法有点奇怪的成语后站起身,直接叫出街道区的地图并确认最靠近这里的门在哪儿。 第57层主要街道区「马廷」的外面,是一片散布着许多嶙峋老树的草原。 几个礼拜前,当这里还是最前线时不知走过几次的道路,现在记忆却已经相当模糊。当然也可能是随着春天的到访而有新芽冒出来的影响,不过基本上攻略组在突破该楼层之后,就几乎不会再到那里的圈外练功区去了。 我们在绵绵细雨之中持续前进,一走出街道区的门,视野里立刻出现「outerfield」的警告字样。虽然不是马上会有怪物攻过来,但心里就是会感到有些紧张。 亚丝娜重新将平常那把细剑佩在腰间,接着有些不耐烦地将沾在浏海上的水滴弹开,然后才用讶异的声音问道: 「那……你要怎么实验?」 「就是这样。」 我在腰带里摸了一阵子,找到经常装备在身上的三根「投掷短锥」并拔了一根出来。 存在于艾恩葛朗特的所有武器,都可以分为斩击、突刺、打击、贯通四个属性。我的主武器单手直剑是斩击武器,亚丝娜的细剑是突剌武器,钉头锤与战锤则是打击武器。至于杀害凯因兹的短枪与修密特拥有的长枪,当然是贯通武器了。 但少数投掷系武器的分类其实有些模糊。同样是投掷武器,回旋镖或带着圆型刀刃的圆月轮就是斩击,飞刀是突刺,而我的投掷短锥则有贯通属性。没错,虽然它看起来像是只有12公分长的大型铁针,但这个短锥确实是贯通武器,因此可以引起些微的持续伤害。 就算是要以自己的hp做实验,白白减少装备的耐久度也实在太愚蠢了,于是我脱下左手手套,以右手上的短锥直接朝着打开的手背扎去。 「等……等一下!」 一道尖锐的声音让我的手停了下来。 转头一看,亚丝娜已经打开道具视窗,正准备拿出高价的治愈水晶。我不由得苦笑着说: 「太夸张了吧?被这种短锥刺中手,大概只会扣总hp的百分之一到百分之二而已吧。」 「笨蛋!圈外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快点和我组队让我看见你的hp!」 像在教训笨弟弟般的亚丝娜生气地说道,接着便操纵视窗对我提出了组队邀请。我缩了缩头后马上按下接受键,而我视野左上角的hp条下方,随即出现了略小的亚丝娜hp条。 现在想起来,我还是第一次和这个女人组队呢。当然同属于攻略组的我们已经在前线碰过许多次了,不过她是最强公会的副团长,而我只是个小小的独行玩家,所以彼此几乎没有交谈的经验。 没想到现在竟然如此轻易,而且还是单独和她组成了队伍。明明前阵子我俩才因为攻略魔王而意见不合,甚至还进行了一对一的决斗呢。 亚丝娜右手握着粉红色水晶,一脸紧张地在旁边待机着,而我则忍不住盯着她的脸看。 「…………怎么了?」 「没有啦……怎么说呢,没想到你会这么替我担心……」 话才刚说完,亚丝娜白色的脸颊便染上与水晶相同的颜色。接着她再次生气地对我说: 「才……才不是呢!等等,也不是这么说……啊~你要刺就快点刺啦!」 我吓得「咿」了一声,随即重新拿好短锥。 「那、那我要刺罗。」 宣布完之后,我用力吸了口气—— 接着朝自己伸直的左手,做出了飞剑技能初级技巧「单发射击」的准备动作。 右手两根手指夹住的短锥,随着略暗的效果光笔直飞出,贯穿了我的手背。 一道冲击过后,让人不快的麻痹与轻微的痛楚便掠过我的神经。 hp条扣得比预想中稍微多了一点,总共损失了百分之三左右。我现在才想起来,前阵子刚把普通短锥换成了稀有的宝物。 我忍受着不舒服的感觉,把目光移到刺进手背的铁针上,五秒钟过后再度有红色效果光闪了一下。同时hp也减少了百分之零点五左右。这正是夺走凯因兹性命的「贯通持续伤害」。 「……快点到圈内去啦!」 亚丝娜紧张的声音一这么催促,我便点了点头,然后把视线停留在hp条与短锥上,直接朝附近通往圈内的大门前进。 当鞋底所踩的地面由湿草地变成硬石板时,视野里同时出现「innerarea」的字样。 接着——hp条便停止减少了。 虽然每五秒就会闪一次红色效果光,但生命值完全没有减少。果然所有的伤害在圈内都会变成无效。 「……停下来了。」 我点了点头,同意亚丝娜的低语。 「武器还刺在身上,但持续伤害会停止……」 「感觉呢?」 「遗留在身体上。这应该是为了不让身上刺着武器就直接进入圈内的笨蛋出现吧……」 「现在的你就是那种笨蛋。」 听见这冰冷的指责,我只能缩了缩脖子然后抓住短锥一口气拔出来。不舒服的感觉再度掠过神经,让我不由得绷紧一张脸。左手手背上虽然没有留下任何伤痕,但冰冷的金属触感却一直残留在上面。我忍不住边吹着手背边开口说: 「伤害确实是停住了……既然如此,凯因兹为什么会死呢……?是那把武器的特性吗……还是未知的技能……呜哇!」 最后那声大叫的理由是—— 亚丝娜忽然以双手抓住我的左手拉到胸前,接着用力把它给握住。 「你……你做什……」 副团长大人过了几秒钟之后才把手放开,侧眼看着我说: 「这样伤害的残留感觉就消失了对吧?」 「————嗯、嗯,那个……谢啦。」 心跳之所以忽然加速,一定是因为吓了一跳的缘故。 只是这样子而已,一定是的。 十点整时,夜子便从旅馆里走了出来。她看起来一副没睡好的样子,边不停眨着眼睛边对着我和亚丝娜行了个礼。 我同样向她点头致意,然后首先开口道歉: 「抱歉,你的朋友才刚刚过世就又要麻烦你……」 「不会……」 这名年纪应该比我大一点的女孩,晃动着深蓝色发丝轻轻摇了摇头。 「没关系。我也想快点找出犯人……」 说着她把视线移到亚丝娜身上,随即瞪大了眼睛。 「哇,太厉害了。这些衣服全部都是阿修雷店里的特制品对吧?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全身都是这种衣服呢!」 ……又出现新名字啦?我心里这么想着并问道: 「那是谁啊?」 「你不知道吗?」 夜子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然后才解释: 「阿修雷呢,是艾恩葛朗特里第一个把裁缝技能熟练度练到一〇〇〇的超级裁缝师!如果不拿最高级的稀有布料过去,人家是不会帮忙做衣服的!」 「原来是这样啊!」 我由衷地感到佩服。连我这个像傻瓜般拼命战斗的家伙,也是不久之前才把单手直剑的熟练度练到一〇〇〇。 我忍不住移动视线迅速把亚丝娜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结果细剑使的脸颊开始抽筋,大叫了一声之后才开始往前走去。 「不……不是那样啦!」 ——我完全无法理解到底不是哪样。 亚丝娜就这样带着似乎有所领悟的夜子以及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我,来到昨天晚餐只吃了一半的那家餐厅里。 由于时间还早,所以里面没有其他玩家的身影。我们坐到最里面的一张桌子前,稍微量了一下从这里到门口的距离。相隔这么远,只要不放声大叫,店外绝对不可能听见我们的对话。我以前一直认为想讲悄悄话只要躲在旅馆房间里然后锁上房门就行,最近才学到那样反而会让窃听技能熟练度高的家伙把对话全部听走。 由于夜子已经吃过早餐,于是我们三人全都只点了饮料,然后马上进入正题。 「首先是我们的报告……昨天晚上,我们到黑铁宫的『生命之碑』去确认过。凯因兹先生确实在那个时间过世了。」 听见我的话后,夜子短暂吸了口气,闭起眼睛后点了点头说: 「是这样啊……谢谢你们还特地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确认……」 「不客气。何况我们还有另一个想确认的名字。」 亚丝娜随即摇了摇头,然后提出了第一个重要的问题。 「夜子小姐……我想问你有没有听过这些名字……一个应该是铁匠,叫『葛利牧罗克』。另一个是长枪使……『修密特』。」 夜子原本低垂的头忽然震了一下。 不久后,她做出缓慢但明确的肯定动作。 「是的,我认识他们两个人。我和凯因兹以及他们,过去都是同一个公会的成员。」 这细微的声音,让我和亚丝娜互看了一眼。 果然如此吗。这样一来,我们就得确认另一个推测——过去那个公会里是否曾发生过造成这次事件的「某件事」。 这次换我提出了第二个问题。 「夜子小姐。我知道这可能很难回答……不过为了解决这次的事件,希望你能够说实话。我们认为这次的事件是某种『复仇』或者是『制裁』。凯因兹先生是否因为那个公会里发生过的事而遭犯人怨恨,并因此受到报复呢……我昨天也问过同样的问题,但我希望你再仔细想一想。是不是有什么线索,或者值得怀疑的事情……?」 这次对方没有立刻回答。 夜子依然低着头。保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她才用略微发抖的手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最后终于点了点头。 「……是的……确实有一件事。很抱歉昨天没有说出来……因为那是我很想遗忘……而且很不愿意回想的事,加上我认为两者之间没有关系,所以才没立刻说出口……不过,我现在愿意说出来。就是因为『那件事情』,导致我们的公会消灭了。」 ——公会的名字是「金苹果」。这个总人数只有八人的弱小公会,并不是以攻略为目的,就只是为了赚取旅馆与饮食的费用而进行着安全的狩猎。 但是,在半年前……也就是去年刚入秋时。 潜入中间层平凡迷宫的我们,忽然遭遇到前所未见的怪物。那是一只全身黑色的小蜥蜴,不但动作迅速而且难以辨认……我们一看就知道是极为稀有的怪物。大家兴奋地追了上去……然后不知道是谁丢出去的小刀,偶然,真的是非常幸运地命中且打倒了那只怪物。 掉落的宝物,就只有一枚看起来很普通的戒指。但在监定之后,大家都吓了一跳。因为它能够提升二十点的敏捷呢。我想就连最前线都没有掉过这样的魔法饰品。 接下来的事情……我想你们应该也想像得出来吧。 我们分裂为让公会成员使用以及卖掉它后分配所得金钱的两派,在一阵几乎快要打起来的争吵后,我们投票表决。结果是五票对三票决定把它卖掉。由于中层的商人根本没办法处理这么高档的稀有宝物,最后由公会会长拿着戒指到前线繁华城市的拍卖会场去委托他人出售。 由于调查市价与寻找能信用的拍卖商人得花上不少时间,所以会长计划在前线停留一晚。我怀着兴奋的心情,等待拍卖结束之后会长拿着钱回来。就算要八个人分,想必也是笔庞大的金额,所以我一直看着目录,盘算着要买哪家武器店里的武器,还是哪个个人品牌的服饰……这时候我根本没想到……事情最后竟然会变成那样…… …………结果会长并没有回来。 到了隔天晚上约定好的时间后又过了一个小时,会长依然没有传来任何讯息。就算追踪所在位置也没有反应,而且会长也没有回覆我们传过去的讯息。 由于会长不可能拿着宝物直接逃走,于是我们便有了不祥的预感,有几个人便到黑铁宫的「生命之碑」去确认状况。 结果…… 夜子紧咬嘴唇,然后不停左右摇着头。 我和亚丝娜顿时不晓得刚该说什么话来安慰她。 幸好——或许可以这么说吧,夜子不久就拭去眼角的泪水并抬起头来,然后以颤抖却相当清晰的语气说: 「死亡时间是会长拿着戒指到上层去的当天晚上,深夜一点过后。死亡的原因是……贯通属性伤害。」 「……拿着那种稀有宝物应该不会跑到圈外才对。既然如此……是『睡眠pk』吗?」 我这么嘟囔着,而亚丝娜也同意了我的看法。 「半年前这种方法还没有那么多人知道,当时还有不少人为了节省住宿费而在公共空间里面过夜呢。」 「前线附近的旅馆费用又相当贵……不过,这应该不是偶然吧。杀害会长的……应该是知道有这枚戒指的玩家……也就是……」 闭着眼睛的夜子轻轻点了点头。 「公会『金苹果』剩下来的七个人……其中之一。我们当然也这么想。只不过……没办法追查那个时间点大家各自在什么地方……于是彼此开始互相怀疑,不久后公会就崩溃了。」 苦闷的沉默再度笼罩在桌子上方。 ——真是让人不舒服的故事。 ——然而,这的确是很有可能会发生的状况。 因为万中无一的幸运而获得稀有道具,最后却因此让没有任何不和征兆的和谐公会崩溃,并不是什么少见的事。之所以没有经常听见这种八卦,是因为对当事者们来说,多半是段非常想遗忘的回忆。 不过,这时我依然非得对夜子提出一个问题才行。 面对这个以阴郁表情低下头的年长女性,我鼓起勇气问道: 「想请你告诉我一件事。反对卖戒指的三个人,名字是……?」 夜子又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像下定决心般抬起头来,清楚地这么回答: 「凯因兹、修密特……还有我。」 ——这个答案多少让我有点感到意外。夜子看见无言地眨着眼的我,便以参杂着些许自嘲的口吻继续说: 「只是,我反对的理由和其他两人有点不同。身为前卫战士的凯因兹与修密特,是想拿来自己使用。而我呢……则是因为当时刚开始和凯因兹交往。跟公会整体利益相比,我还是以男朋友的心情为优先。很笨对吧?」 夜子说完就闭起嘴巴往桌上看去。这时,一直保持沉默的亚丝娜忽然以温柔的语气问道: 「夜子小姐。该不会……你和凯因兹先生在公会解散后依然持续交往……?」 夜子脸还是朝着下方,但轻轻摇了摇头。 「……随着公会解散,我们自然也就分手了。只是偶尔见面然后互道近况而已……如果待在一起太久,总是会想起那桩戒指事件。昨天也一样,只是约好吃顿饭……结果却在吃饭前发生了那种事……」 「这样啊……但是,我想你依然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吧。真的很抱歉,问了那么多你不想提起的事情。」 夜子再度简短地摇了摇头。 「没关系。然后……关于葛利牧罗克……」 听见她突然提起这个名字,我忍不住重新坐好。 「……他是『金苹果』的副会长。同时也是公会会长的『老公』。当然,我这边指的是在sao里。」 「咦……会长是个女生吗?」 「嗯嗯。会长真的很强……不过我指的是在中层区域这一带……她是个杰出的单手剑士,还是个美人,头脑又聪明……我当时真的很崇拜她。所以……直到现在我依然无法相信。那个会长竟然会被『睡眠pk』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杀害……」 「……那么,葛利牧罗克一定感到很震惊吧。跟自己结婚的爱人被……」 听见亚丝娜的呢喃后,夜子的身体震了一下。 「是的。他原本是个非常温柔的铁匠……事件发生后,感觉他变得相当粗暴……公会解散之后也没有和任何人联络,现在已经下落不明了。」 「这样啊……抱歉老是问一些让你难过的问题,不过最后还是想请你告诉我一件事。昨天的事件……你认为杀害凯因兹先生的人,有没有可能是葛利牧罗克?其实,刺进凯因兹先生胸口那柄黑色短枪……经过监定之后,制造者正是葛利牧罗克。」 这个问题,其实也就是问她凯因兹有没有可能是半年前「戒指事件」的真凶。 夜子考虑了好一段时间之后,才用很轻微的动作点了点头。 「……是的……确实有这种可能。但是,凯因兹和我都没有杀害会长并抢夺戒指。虽然没办法证实我们的清白……如果昨天的犯人真是葛利牧罗克……那么他可能打算把反对卖戒指的三个人,也就是凯因兹、修密特还有我全部杀掉也说不定……」 我和亚丝娜送夜子回到原本的旅馆里之后,便交给她好几天份的食物道具,并要她绝对不能离开房间。 我们考虑到她不能出门的辛苦,于是请她移动到旅馆内由三间房间打通而成的总统套房,并且预先付了一个礼拜的租金;但无法靠着玩网路游戏来杀时间的艾恩葛朗特里,再怎么闷在房里也还是有限度,所以我们跟她约定好会尽快解决事件,然后离开了旅馆。 「……其实如果能让她移动到kob本部的话,就可以更安心一点……」 听亚丝娜这么说,我脑袋里便浮现血盟骑士团刚在第55层「钢铁之都」格朗萨姆主街区所设立的庄严本部,同时点了点头回答: 「的确……不过既然她本人那么不愿意,我们也没办法勉强人家……」 为了让夜子到kob本部去接受他们的保护,势必得向公会把整件事情的经过说明清楚。这也就是说,半年前「金苹果」解散事件的详情将会公开。我想,夜子应该是为了捍卫凯因兹的名誉才拒绝我们这么做吧。 当我们回到转移门广场时,街上刚好响起上午十一点的钟声。 雨虽然好不容易停了,却开始出现一片浓浓的大雾。我透过雾气看着一身黑色以及暗粉红色服装的亚丝娜,开口说: 「那么我们接下来……」 「…………?」 面对话说到一半便安静下来的我,亚丝娜开始觉得有些奇怪。 虽然现在已经太晚了——但我判断应该还是得说些什么比较好,于是故意干咳了几声才接着表示: 「咳,没有啦,嗯——那个……这种打扮很适合你唷。」 哦哦,说出来了。这下子我也是一流的绅士了。 才刚这么想,亚丝娜脸上登时出现恐怖的表情。她迅速伸出右手食指,戳着我的胸口大声怒吼: 「呜——!这种话呢,一开始看见的时候就要说了啦!」 亚丝娜说完「我要去换件衣服!」后便以超高速往后转。她的侧脸已经红到了耳根,不过这想必是因为相当生气的缘故吧。 我不懂。我真的不懂所谓的女人心。 利用附近的无人房屋换回平常那身骑士服的亚丝娜,把长发往背后一甩,迅速回到我身边说道: 「那么,接下来要做什么?」 「啊,好。有几个选项……第一是到中层去打听葛利牧罗克这个人,并且找到他在哪里。第二就是寻访其他金苹果的成员,确认夜子小姐所说的话。第三……就是详细检视杀害凯因兹先生的手法,大概就是这样了吧。」 「嗯……」 亚丝娜把双手环抱在胸前,开始思索了起来。 「第一个选项光靠我们两个人实在太没效率。依现在的推测,如果犯人真是葛利牧罗克,那他一定早就找地方躲起来了。第二个选项呢……反正其他成员也都是当事者,所以应该没办法证实夜子所说的话才对……」 「咦?为什么?」 「也就是说,就算我们能问出跟刚才夜子小姐所言互相矛盾的情报又怎样?我们根本没有办法判断哪边说的才是真话,只会徒增混乱而已。我们需要更多客观的判断材料……」 「那……只剩下第三种选择了。」 我们互看了一眼并轻轻点头。 虽然这么说对夜子有些不好意思,但我和亚丝娜之所以会如此热衷于这个事件,其实根本不是为了要找出「金苹果」会长遭人杀害的真相,而是为了弄清楚杀死凯因兹的「圈内pk」手法。 关于昨天晚上发生在眼前的景象,我们目前能确定的就只有「圈外发生的贯通持续伤害绝对无法带进圈内」这一点而已。所以我们还得彻底讨论一下,是不是有其他可能性。 「不过……还是希望能来个更有知识一点的人帮忙……」 我低声这么说完,亚丝娜马上皱着眉回答: 「话虽如此,但随便把情报散播出去对夜子小姐实在不太好意思。更何况绝对能够信赖、又比我们还要熟悉sao系统的人本来就不……」 「…………啊。」 我忽然想起一名玩家,接着立刻用力弹了一下手指。 「就是有这种人啊。我们把那个家伙叫出来吧。」 「谁?」 我才刚说出答案,亚丝娜的眼睛便瞪得跟龙眼一样大。 迷宫区攻略 视野右下端的数字,显示目前刚好是下午两点。 如果是平常,现在正是午饭时间结束,迷宫区攻略,下午时段火热进行中的时刻。但今天已经没有那个空闲离开街道区了。光是穿越最前线的练功区再走到迷宫中的人迹未至区,差不多就要天黑了。 像我这种会因为「天气很好」就偷懒的懒人也就算了,但因为这事件而连着两天没参加攻略的「闪光」心里一定觉得很难受吧。 我一边这么想,一边侧眼观察走在旁边的亚丝娜有什么反应,结果这女人竟然出乎意料地散发出比平常还要柔和的感觉。她不但挖苦着阿尔格特暗巷里的诡异商店,还探看不知究竟通到哪里去的暗渠——注意到我的目光时,她甚至还一副「怎么了?」的样子对我微笑呢。 「怎么了?」 她这么问道,而我则是拼命摇着头然后回答: 「没……没什么事啦。」 「怪人一个。虽然我早就知道了。」 她说完便噗哧一笑,把手合起来放在腰后,接着又用鞋跟不停地踩出声音来。 拜托,不知道谁才是怪人哦。这跟昨天大发雷霆地指责我睡午觉的那个攻略之鬼真的是同一个人吗?还是说,她虽然抱怨一堆却迷上了「阿尔格特面」的口味呢?如果是这样,下次务必要找她试试同一家店里口味更加混沌的「阿尔格特烧」才行。 当我这样想时,终于听见转移门广场的喧嚣从前面传了过来。幸好这次不用拜托路边带路的npc就顺利回到广场上来了。 我为了强行中止心里那种莫名的兴奋感而干咳了一下。 「咳……那么,我们接着就要去向修密特主将问话了。不过现在这个时间点,dda的成员会不会都跑出去打怪啦?」 「嗯~我不这么认为。」 亚丝娜收起微笑,把手指放在娇小的下颚上这么说道: 「如果夜子小姐的话属实,那么修密特也是『反对卖戒指派』之一……也就是说他和凯因兹先生有相同的立场。从他昨天出现在你面前的样子,就能明显知道他本人也已有所警觉了。在被不知名『红色玩家』盯上的情况下……你想他还会贸然离开圈外吗?」 「嗯……你这么说也有道理。不过那名『红色玩家』很可能拥有圈内pk的方法唷。就算待在街道区,也没办法保证绝对安全。」 「正因如此,他才要尽最大努力来保障自己的人身安全啊。若不是躲在旅馆,就是……」 听到这里,我终于搞懂亚丝娜打算说什么了。我弹了一下手指,接下去说道: 「就是采取『守城』策略吧。直接躲在dda本部里面。」 最强公会之一圣龙联合在第56层设立华丽的公会本部,其实只是前不久的事。而把本部设立在比血盟骑士团本部所在的第55层还要高一层之处,也绝不可能是偶然。不知道为什么,当时连我也受邀参加了那场极尽奢华能事的展示派对,但我在看见那个与其说是「根据地」,倒不如说是「城堡」或「要塞」的夸张建筑物后,也不禁受不了他们那种露骨的程度。我和克莱因、艾基尔为了给他们点颜色瞧瞧而把桌上的菜一扫而空,之后却因为输入了过多的味觉讯号被肚子的肿胀感困扰了整整三天之久。 从阿尔格特转移门走出来的我,看着那栋建立在小山丘上睥睨整条街道的恐怖饱食之馆,忍不住打了一个饱嗝。但亚丝娜似乎没什么特别的感触,直接快步走上那条红砖铺设的坡道。 我抬头看着飘扬在白色尖塔群上那些银底蓝龙图案的公会会旗,故意低声说: 「话说回来,即使dda是知名大公会,能拿出资金来买下这种建筑物也实在是不简单。kob的副团长大人对这件事不晓得有什么样的看法?」 「还好啦,若只看公会人数,dda的成员确实比我们多出了一倍。不过关于资金这一点确实有点奇怪。我们的会计大善先生也说过『他们应该拥有好几个高效率的刷怪地点吧』之类的话呢。」 「这样啊?」 所谓的刷怪呢,就是持续高速狩猎大量mob的mmo用语。去年冬天,我因为某件事而决定进行极度冒险的练等活动时,曾利用过第46层的「蚂蚁谷」,那就是个具代表性的地点。不过,那种地点在单位时间内产生的经验值超过了一定界限之后,支配sao世界的数位之神「cardinalsystem」自然就会调降其效率。 因此攻略组之间便有了「对所有玩家公开优良的刷怪地点,大家平均分配丰富资源直到其枯竭为止」这样的绅士约定,但dda说不定违反了该项约定而隐藏了好几个这样的地点——亚丝娜的话大致上就是这意思。 虽然这么做确实是很狡猾,不过dda强化就结果上来说也等于攻略组整体的强化,所以大家也没办法当着他们的面指责这种行为。 要是这么做,最后面临的将会是伴随着攻略组这种存在的自我矛盾。我们这群人打着让大家从死亡游戏里解放出来的旗号,光明正大地占据了系统所供给的大部分资源,但这或许只是为了满足我们站在金字塔顶端的私欲也说不定。 一想到这里,我忽然觉得与攻略组完全相反的组织「艾恩葛朗特解放军」主张的方针——强迫征收所有玩家获得的一切资源进行公平分配,似乎也不全是在痴人说梦了。没错——如果「军队」的主张实现,那也就不会发生这次的「圈内事件」。成为杀人原因的戒指从怪物身上掉下来之后就会被征收并卖掉,所得的利益将细分到每个玩家身上。 「真是的……创造这个死亡游戏的家伙实在太恶劣了……」 为什么一定要选择「mmo」呢。明明有那么多rts或fps这种更加公平且能轻松在瞬间分出胜负的游戏啊。 sao一直在考验高等级玩家的私欲。它强迫玩家把自身矮小的优越感与伙伴——或者可以说全部玩家的性命放到天秤上去衡量。 而戒指事件的犯人,就是被自己的欲望给吞噬了。 其实我自己也正接受这严苛的考验。因为我的属性视窗里,存在着连稀有魔法道具都比不上的重大秘密,而我目前仍选择独占它。 ——可能是听见我的呢喃了吧,亚丝娜就像完全理解我脑袋里的想法般低声说道: 「所以,这个事件一定得由我们来解决才行。」 亚丝娜用力握我的右手一下,脸上露出能够扫除任何疑虑的坚强笑容。她对一时慌了手脚的我说了句「在这里等一会儿」,然后以沉稳的脚步迈向近在眼前的巨大城门。我把尚有余温的手插进大衣口袋后,使靠在附近的树干上。 基本上,只有该公会成员才能进入这栋登录为公会根据地的建筑物里面。也就是说这里跟玩家的私人小屋没有两样,所以本来就不需要守卫,但人手充裕的公会还是会轮流派人站在门前。不过他们的主要目的不是守卫,而是为了传递来访客人的讯息。 而圣龙联合也是一样,华丽的城门口有两名重装枪战士像门神一样站在那里。 ——他们两人与其说是守卫,倒不如说是rpg的中魔王。想到这里我的内心便开始有所警戒,但亚丝娜却毫不犹豫地直线往右侧的男人接近并对他打招呼。 「你好。我是血盟骑士团的亚丝娜……」 高大的战士瞬间挺直了上半身,轻声细语地说道: 「啊、你好!辛苦了!有什么事吗,怎么会特别跑到这里来呢?」 完全不像门神也不像中魔王嘛。亚丝娜很大方地也对从左边跑过来的大汉露出可爱笑容,然后说出来访的目的。 「我有点事情想要找你们公会的成员,所以才到这里来的。可以请你们帮我联络一下修密特先生吗?」 两个男人互看一眼后,其中一个歪着头说: 「那个人现在应该在前线的迷宫区里吧?」 但另一个则这么回答: 「啊,但是吃早餐的时候他好像说过『今天头痛所以要休息一天』耶。说不定现在还在自己的房间里,我试着叫叫看吧。」 他们如此配合,着实让我吓了一大跳。从公会角度来看,dda与kob绝对称不上关系良好,但个人之间的关系就不一定了——当然也有可能是亚丝娜魅力参数的力量就是了。如果是后者所发挥的力量,那我还是一直站在这里别出面比较好。 当我把身体紧靠在城门附近的树干上试着稍微提升隐蔽程度时,其中一名守卫开始迅速打着讯息并传送出去。 结果似乎不到三十秒就有了回信,守卫的手指再度移动到视窗上。看来修密特果然躲在城堡里面。如果他在前线的迷宫里战斗,不可能这么快就回信。 守卫看了一下讯息内容,马上很困扰地皱起眉头。 「他今天果然休息……不过,他要我先问你有什么事情……」 于是亚丝娜考虑了一下之后便简短地回答: 「那你只要告诉他『想谈谈戒指的事』就可以了。」 结果对方马上有了反应。 原本应该因为头痛而卧病在床的男人,飞快地冲到城门前丢下一句「换个地方谈」,随即快步走下山丘。当跟在修密特身后的亚丝娜经过我面前时,我便装出一副没事的表情从树荫里走出来会合。修密特虽然瞄了我一眼,但他可能早知道我和亚丝娜一起调查这件事了,因此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只是再度加快了脚步。 快步走在我前面数公尺处的修密特,还是跟昨晚从我这里夺走短枪时一样穿着高级铠甲,而且底下还穿了一层薄薄的锁子甲。虽然没有背着那把巨大的长枪,不过这些装备的重量应该相当可观才对。他那种完全感觉不到负担、只是以前倾姿势高速前进的模样,已经不只是名担任坦克的战士,更像是个美式足球选手了。 这名sao里少见的体育健将型壮汉,在走下坡道进入市街区后才终于停下脚步。他晃动着身上的盔甲转过身来后,不是对亚丝娜而是直接对着我问: 「谁告诉你的?」 「啥?」 我才刚这么反问,马上就察觉他省略了「戒指的事」这个受词,于是我慎重地回答: 「……我从『金苹果』以前的成员那里听来的。」 我刚这么说,他那头倒竖短发下方的浓眉立刻动了一下。 「是谁?」 这时我稍微犹豫了一下,如果修密特就是昨天事件的犯人,那么他应该知道凯因兹是跟夜子在一起。现在隐瞒夜子的姓名也没什么意义了。 「夜子小姐。」 此话一出,壮汉瞬间便像失了魂般把视线上移,接着又「呼~」地吐了一口长长的气。 我虽然还是面无表情,但脑袋却已迅速思考了起来。如果他现在的反应正如我所感觉的是「放心」,那一定是因为他知道夜子和自己一样是「反对卖戒指派」的缘故。 昨天的事件可能是包含葛利牧罗克在内的「出售派」中某人对「反对派」复仇,这点修密特果然也已经想到了。所以他才会称病而不去狩猎,直接躲在安全的公会本部里。 现在这个时间点,修密特已经不太可能是杀害凯因兹的凶手了,不过他当然还是有犯案的动机。比如说戒指事件的犯人就是凯因兹与修密特,而修密特可能是为了不让消息泄漏而杀人灭口。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直接提出疑问: 「修密特先生。你知道制造昨天那把短枪的葛利牧罗克现在人在哪里吗?」 「不……不知道!」 修密特大叫出声,同时猛摇头。 「自从公会解散之后我们就没连络过了。我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 他迅速说着,视线还不停地在街道上游移。简直就像害怕有短枪忽然从某处飞来一样。 这时,一直保持沉默的亚丝娜忽然以沉稳的声音说道: 「修密特先生,我们并不是在搜索杀害金苹果公会会长的犯人。而是在找引起昨天事件的人……更明确地说,是要找出犯人究竟是用什么方法杀人。这一切都是为了确保『圈内』能够像现在一样安宁。」 她稍微停顿了一下,接着用更为严肃的声音继续说: 「……很遗憾,目前最可疑的人,就是打造那把枪……同时也是身为公会会长结婚对象的葛利牧罗克。当然,也可能是有人故意让我们这么认为,所以为了弄清楚这一点,我们必须直接跟葛利牧罗克先生谈一谈。如果你知道他现在人在哪里或者是他的联络方法,可不可以请你告诉我们呢?」 被淡褐色大眼珠紧紧盯着的修密特,上半身微微往后倒去。看起来他不太习惯和女性玩家说话。当然我也是一样。 他直接别过了脸,然后紧紧闭起嘴巴。连亚丝娜的正面攻击都没有用,那么他确实是个相当棘手的敌人,我想到这里便把原本要叹出来的气吞了回去。但不久之后—— 「…………我真的不知道他人在哪里。不过……」 修密特开始吞吞吐吐地说道: 「当时葛利牧罗克非常喜欢一家npc餐厅,几乎每天都会去那儿。说不定现在也……」 「真、真的吗!」 我探出身子,同时思考了起来。 在艾恩葛朗特里,吃东西可以说是唯一的享受。但在这同时,也很难从廉价的npc料理中找到自己喜欢的口味。既然中意那家店到了每天都去的程度,那么要他长期不去光顾应该很难才对。因为我每天三餐也几乎只轮流在三间餐厅里进食而已。顺带一提,那三间餐厅里不包含刚才那间充满谜团的食堂。 「那么,请告诉我们那家店的名……」 「我有个条件。」 修密特打断了我说到一半的话。 「我可以告诉你们,不过我有个条件…………让我和夜子见面。」 我和亚丝娜让修密特在附近的道具店里稍候,随即就对方提出来的条件展开简短讨论。 「应该……不会有危险吧?还是你觉得有呢?」 「嗯,这个嘛……」 亚丝娜虽然这么问,但无法马上回答的我也只能先沉吟半晌。 如果说修密特——或者几乎不可能的夜子是昨天圈内杀人的犯人,那么他们很可能会把对方当成接下来要杀害的对象。在让他们见面的同时,其中一方便会当场使出「圈内pk技」,造成新的牺牲者出现,我无法否定这种可能性。 只不过如果是那样,对方一定要先装备武器然后发动剑技。这样的操作,必须打开视窗重新设定装备人偶并按下ok键,就算再怎么快也得花上四、五秒。 「……只要我们在旁边盯着,应该没机会pk才对。不过——如果目的不是pk,修密特那家伙为什么事到如今才要求和夜子小姐见面呢?」 我轻轻摊开双手,而亚丝娜也显得相当纳闷。 「谁知道呢……该不会……他已经暗恋人家很久了吧……嗯,不会的。」 「咦,真的吗?」 我忍不住想转头看那个外表相当木讷的修密特,但亚丝娜却抢先一步拉住我的衣领阻止我这么做。 「我都说不是了!总之……如果没有危险,那就要看夜子小姐是否答应了。我传个讯息过去确认一下。」 「好、好吧,那就拜托你了。」 亚丝娜一打开视窗,随即以飞快的速度敲着全息图键盘。这种「朋友讯息」是能够立刻跟远方玩家取得联络的便利功能,但光知道对方的名字也没用,得将对方登录为朋友或身为同公会的成员,又或者是结婚对象才行。因此我们没办法用它来连络葛利牧罗克。虽然也有知道名字就能传送的「即时讯息」,但那得要双方都在同一层里才能传达,而且也没办法得知对方是否已经收到讯息了。 夜子似乎马上有了回音,亚丝娜看了一眼还没有关上的视窗后便点头说: 「她说ok。那……虽然有点不安,不过还是把人带去吧。地点就选在夜子小姐所住的旅馆好了。」 「嗯。要她到外面来实在太危险了。」 我同意之后,这次终于顺利转头看向仍在道具店里等待的修密特。一看见我对他做ok的手势,这个重武装壮汉脸上便明显地露出了放心的表情。 我们三人从第的层转移到第盯层主街区马廷。从蓝色转移门里走出来时,街头早已经染上夕阳的颜色。 广场上有许多npc与商人玩家的摊贩并排在一起,到处都有热闹的叫卖声传过来。而摊贩之间则有许多来这里让一日辛劳得到歇息的剑士们穿梭其中,然而他们都避开了广场上的一小块地方,让该处显得相当空旷。 那是片面对教堂的土地。不用说也知道,将近二十四小时前那个名叫凯因兹的男人就是在这个地方神秘身亡。我强迫自己把一直忍不住会飘过去的视线固定在前方,开始朝昨天也走过的道路前进。 几分钟后我们便抵达旅馆并上到二楼。漫长走廊的最深处,就是夜子住宿——或者可以说躲在里面的房间。 我敲敲门,说了句「我是桐人」。 房里立刻有了回应,于是我转开门把。设定为「只有朋友才可开门」的门锁,在发出轻微的声音后解开了。 打开门之后,可以见到门的正前方,也就是房间中央部分放着一组相对的沙发,而夜子就坐在其中一张沙发上。她迅速站起身来,晃动暗蓝色头发轻轻行了个礼。 我站在门口没动,依序看了一下夜子以及背后修密特脸上紧绷的表情,这才开口说: 「那个……首先,为了安全先跟两位确认一下,双方都不能装备武器,也不能打开视窗,希望你们都能遵守。我知道这让人有点不愉快,不过还是拜托了。」 「……好的。」 「我知道了。」 夜子以几乎快听不见的声音,而修密特则是以焦躁的声音同时这么回答。我这才缓缓踏进入室内,带领修密特与亚丝娜走了进去。 应该已经许久没有见面的两位前「金苹果」公会成员,一开始只是默默地看着对方。 虽然夜子和修密特过去曾是同一公会的伙伴,但现在两人之间至少已差了二十级左右吧。不用说,等级较高的一定是属于攻略组的修密特了。但在我眼里看来,这个强壮的长枪使反而比夜子还要紧张。 事实上先开口的人也是夜子。 「……好久不见了,修密特。」 接着她露出微笑。修密特则是先用力咬紧嘴唇,然后才用沙哑的声音回答: 「……嗯。原本以为不会再见面了。我可以坐下吗?」 夜子点点头,于是这个全副武装的大汉便在铠甲不断发出声响的情况下,走到另一张沙发前面坐了下来。我想这样应该很不好坐才对,但他却丝毫没有卸甲的意思。 我关上门并仔细确认已经上锁后,便站到相对而坐的两人东侧。亚丝娜则站在我对面。 我们替得窝在屋内好几天的夜子租下了最高级的房间,所以就算四个人围成一圈,室内依旧相当宽广。这里的门在北边的墙壁上,西边则是连接寝室的另一道门,此外东边与南边各有一扇大窗户。 南边的窗户完全敞开,带有春天夕阳的风轻快地吹进来晃动着窗帘。当然窗户也受到系统保护,就算打开也没有任何人能够侵入。由于这里比周围的建筑物都要高出一些,所以可以从白色窗帘的缝隙里看见远方陷入一片深紫色的街景。 乘着风传进来的街头喧嚣,盖过了夜子略嫌细微的声音。 「修密特,听说你目前是圣龙联合的成员?真是太厉害了,圣龙联合在攻略组里算是顶尖的公会对吧。」 虽然我认为这是出自真心的称赞,修密特眉毛附近的皱纹却变得更深了。他低声回答: 「你是什么意思。想说太不自然了吗?」 这种异常尖锐的答案让我不禁皱起眉头,但夜子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怎么可能。我只是觉得,公会解散后你一定很拼命地提升等级而已。我和凯因兹在升等时碰上挫折便放弃努力了,相较之下你真的很了不起呢。」 夜子轻轻拨开垂在肩膀上的深蓝色头发,然后再度微微一笑。 虽然没有装备全身铠的修密特那么夸张,不过夜子今晚也穿了不少服装。她在厚厚的洋装上加了皮革背心,又披了一件紫色的天鹅绒短外套,肩膀上甚至还盖着披肩。虽然比不上金属防具,不过穿了这么多衣服应该还是能增加不少防御力才对。她表面上看起来很平静,但内心应该还是会感到不安吧。 这时毫不隐藏紧张心情的修密特,抖着铠甲探出身子道: 「别管我的事了!跟这比起来……我比较想问关于凯因兹的事情。」 他忽然压低声音后说下去: 「为什么事到如今凯因兹还会被杀?是那家伙……抢走戒指的吗?杀死ga会长的人是那家伙吗?」 我马上就理解他嘴里的ga是指goldenapple,也就是公会「金苹果」的简称。然而,方才这番话就等于修密特在表示自己与戒指事件及圈内杀人都没关系。如果这是演技,那他真的可以去当演员了。 听见他这么低声叫着,夜子的表情首次有了变化。她收起微笑,从正面瞪着修密特说: 「不可能。我和凯因兹都打从内心尊敬会长。我们之所以会反对卖掉戒指,是因为与其把它换成珂尔而随便花掉,倒不如拿来增加公会的战力还比较实在。我想会长她应该也跟我们有同样的想法才对。」 「我……我当时也是这么想啊。别忘了,我也反对卖掉戒指。说起来……也不是反对派才有抢走戒指的动机。赞成卖掉……也就是想要珂尔的那些家伙里,说不定有人想要独占所有的拍卖所得啊!」 他戴着金属护手的右手啪一声拍了一下自己的膝盖,然后抱着头说: 「但是……为什么到了现在葛利牧罗克还要对凯因兹下手……他是想把反对卖掉的三个人都杀掉吗?我和你也会变成他的目标吗?」 ——这看起来实在不像演戏。在我看起来,修密特咬紧牙根的侧脸有着相当明确的恐惧。 相对于感到害怕的修密特,已经恢复了平静的夜子只是对他丢出了一句话。 「还不能确定就是葛利牧罗克杀死凯因兹。说不定是委托他制造短枪的其他成员所为……也说不定是……」 她将空洞的视线移到沙发前面的矮桌上,轻声呢喃着: 「说不定是会长自己展开复仇了呢。毕竟一般玩家根本不可能在圈内杀人。」 「什…………」 壮汉不停开阖着嘴巴并喘起气来。听她这么说,就连我也开始有点感到害怕了。 修密特呆呆看着微笑的夜子,接着表示: 「但是,你刚才不也说戒指并非凯因兹抢走的……」 夜子没有马上回答,她只是默默站了起来,然后往右走了一步。 她的双手在腰部后方交握,保持面对着我们的姿势缓缓往南边的窗户退去。接着一道细微的声音配合着微弱的拖鞋声流了出来。 「我昨晚一夜没睡,一直在思考。说起来,杀死会长的虽然是公会成员中的某人,但也可以说是我们全体。那个戒指掉下来时,根本不用进行什么投票,直接听从会长的指示就好了。不对,应该干脆让她装备那个戒指就好了。会长本来就是我们之中最强的剑士,最能够发挥戒指力量的人也是她。可是,我们全都没办法舍弃自己的欲望,没有人提出这样的建议。大家嘴里虽然都说着有一天要让ga变成攻略组,然而大家其实都不是为了公会着想,只是希望自己变强。」 说完这一大段话的同时,夜子的腰刚好碰到了南边窗户的边框。 夜子一边准备坐上去,一边继续补了一句话。 「只有一个人,只有葛利牧罗克先生说交给会长来处置。那个人舍弃了自己的欲望,考虑到公会整体的发展。所以那个人才会像这样,对我们这些没办法放弃私欲的人展开报复,而他也确实有帮会长讨回公道的权利……」 在忽然笼罩房间的沉默当中,一阵冰冷的晚风微微晃动着房内空气。 不久之后,突然可以听见「喀嚓喀嚓」的微弱金属声响,来源正是轻轻发抖的修密特那身铠甲。这个身经百战的顶尖玩家,脸色发白地低下头,如梦呓般轻声说着: 「…………别开玩笑。别开玩笑了。事到如今……都过了半年……为什么现在才……」 他啪一声挺起上半身,突然大叫: 「你能接受吗,夜子!你都拼命活到了现在,怎么能被这种不知所谓的手法杀掉呢!」 修密特、我以及亚丝娜的视线,都集中在窗边的夜子身上。 这名周身缠绕着虚幻气息的女性玩家,在让视线于空中游移的同时,似乎也想着该怎么回答修密特的问题。 不久后她的嘴唇轻启,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就在这个瞬间。 「咚」,房间里忽然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同一时间,夜子也瞪大眼睛并张大了嘴。 那纤细的身体接着便开始剧烈地晃动。她先是用力往前踏出一步,然后摇摇晃晃地转身,把手放在开殷的窗户边缘。 这时一阵强风吹过,夜子背后的长发也随风摆动。 我这才看见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景象。 有一只小小的黑色棒状物体,从带着紫色光泽的短外套中央伸了出来。 由于那物体实在太小了,我一时无法理解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但是,当我发现包围那个棒状物体的闪烁红光后,我内心立刻涌起一股颤栗感。 那是飞刀的柄一而刀身已经完全刺进夜子的体内。也就是说——那把黑色飞刀从窗外某处飞来,然后贯穿了夜子的背部。 「啊……!」 亚丝娜发出参杂着惨叫的喘息。而我立刻在第一时间冲了出去。 我伸出手准备把夜子的身体拉过来。但是…… 手指仅仅掠过披肩的边缘,夜子无声地往旅馆外摔了下去。 「夜子小姐!」 就在从窗口探出身子并放声大叫的我面前…… 夜子的身体就这样坠落在下方的石地板上,一阵反弹过后被蓝色效果光包围。 「啪嚓」的细微破碎效果音随即响起。多边形碎片随着炸裂的蓝光散开并往外扩散—— 一秒钟后,一阵清脆的落地声响起,只剩下黑色飞刀留在地上。 每天吃都不会腻」等级的料理 修密特所写的店家,是间位于第20层主要街道的小小酒馆。这家在蜿蜒小路旁挂着招牌的店,外表看起来实在不像能做出「每天吃都不会腻」等级的料理。 但是,隐藏的美食往往出现在这种店里却也是不争的事实,我费了不少工夫才压抑下自己闯进店里把菜单从头试到尾的欲望。如果葛利牧罗克是那个长袍刺客,那么他应该已经看过我的长相才对,要是先被他发现,那他可能再也不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了。 我和亚丝娜躲在附近的阴影处,开始确认周围的地形,接着发现一间可以清楚看见目标酒馆的旅馆。我们两个看准人潮中断的瞬间冲进旅馆里,然后租下二楼面对街道的房间。 正如我们所料,从房间的窗户就可以清楚地看见酒馆入口。我们关上灯后把两张椅子拿到窗边,接着并排坐下开始监视。 但亚丝娜马上就说了句「那个……」然后皱起眉头。 「……监视归监视,但我们根本不知道葛利牧罗克长什么样子吧。」 「嗯。所以我原本想带修密特一起来的,但看他那个样子应该是死都不会愿意来才对……虽然对方当时穿着长袍,但我刚才也算是从近距离看过那个疑似葛利牧罗克的玩家了。只要注意身高和体型,等到有相似的家伙出现,我就豁出去直接邀请决斗来确认是不是本人。」 「什么——?」 亚丝娜随即瞪大眼睛叫出声来。 在sao里头,只要把目光聚焦在其他玩家身上,就会出现绿色或是橘色的情报视窗——「彩色游标」。但是初次见面的对象,游标里只会出现hp条与公会标签,根本无法得知对方的名字与等级。 这是为了预防各种犯罪行为所做的必然手段。要是姓名单方面被人得知,就有可能碰上不当使用「及时讯息」的恶作剧:此外如果能简单得知别人等级,就能够轻松地在街上寻找等级低的猎物,然后跟踪他到练功区后才进行强盗·恐吓等犯罪行为。 但像这次一样需要找人时,这种无法得知对方姓名的系统就会让事情变得更加棘手。 若要确实得知初次见面的玩家姓名,我所知道的方法就只有一种。那就是一对一的决斗,也就是得向对方提出决斗的邀请。 按下选单视窗的决斗键,在选择决斗模式时用手指指定对方的彩色游标,我的视野里面便会出现【向谁提出了1对1决斗的邀请】这样的系统讯息。只要看见这个,就能够知道对方姓名的正式拼法了。 但同一时间,对方的视野里也会出现我向他提出决斗邀请的讯息。所以我没办法躲起来调查对方的名字,而忽然提出决斗又是相当没礼貌的行为,更糟糕的是对方很可能会接受决斗而拔出武器。 听见我的话后,亚丝娜开口似乎准备说些什么——她应该是想说「这样太危险了」吧。 但亚丝娜马上又闭起嘴唇,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她应该也理解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于是她接下来所说的是—— 「……但是,和葛利牧罗克说话的时候我也要一起去唷。」 听见她若无其事地这么说道,原本要叫她在房间里等待的话也只能吞了回去。 这次换成我犹豫地点点头,然后确认了一下目前的时间。现在是下午六点四十分,差不多快到各层街道因为来吃晚饭的玩家而变热闹的时候了。那间酒馆虽然外表不怎么起眼,但是店门却时常被拉开。不过目前还没有任何身高·体格与那个长袍嫌疑犯相近的玩家出现。 虽然我们只能把一切赌在这间成为最后线索的酒馆上,不过其实还有一个无法忽视的不安要素存在。那就是在第57层的旅馆里,修密特宛若呻吟般说出来的话。『屋顶上那个黑色长袍克……不是葛利牧罗克。葛利牧他还要更高一点』——我虽然怀疑吓得惊慌失措的修密特是否能在那一瞬间做出正确判断,但如果他所言不虚,这场监视行动就会变得毫无意义,只是在浪费时间而已。而且只能一整晚在这里看着那间隐密名店的门不断被拉开,然后连一道菜都尝不了………… 刚想到这里就有一股强烈的饥饿感袭上心头,让我不由得按住胃部。 此时,忽然有一包东西被推到我面前来。那玩意儿用白纸包着,散发出诱人香气。当我仔细凝视着那包东西时,视线依然看着酒馆的亚丝娜简短地说了句「拿去啊」。我反射性地再度确认了一次。 「……要、要给我吗?」 「在这种状况下不给你要给谁?难道你以为我只是拿出来炫耀一下而已?」 「不、不是啦,抱歉。那就谢谢啦。」 我缩了缩脖子,迅速把纸包接过来:接着我又瞄了亚丝娜一眼,发现她还是继续在监视,但正相当灵巧地把另一个纸包实体化。 我马上把包装纸剥开,里面出现一大块欧风三明治,烤得相当脆的面包中间夹着满满的蔬菜与烤肉。正当我呆呆望着三明治出神时,亚丝娜再次用冷静的声音说: 「耐久值差不多要归零了,很快就会消失,所以你还是快点吃比较好。」 「咦,好、好的,那我不客气了!」 听她这么说我便知道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了。除非使用特殊食材,否则食物道具的耐久值算是相当低,我也曾有过好几次正要吃的便当忽然从手中消失的经验。但只要把东西放进由大师级工匠才能制作的「永久保存盒」里,就算放在练功区里也永远不会腐烂,可惜盒子的尺寸实在很小,大概只能放进两粒花生米而已。 因此我尽可能张开嘴巴迅速地晈了下去,然后立刻沉浸在欧风三明治多层次的口感当中。调味虽然简单却带有适当的刺激性,让人忍不住一口接着一口地吃下去。食物的耐久度不会影响味道,所以只要还存在,吃起来就不会有任何改变。 我虽然将视线固定在酒馆入口上,不过还是一口气将一大瑰欧风三明治吃了个精光,然后满足地呼出一口气来。我瞄了一眼在旁边优雅嚼着三明治的亚丝娜,道了声谢后才接着说: 「多谢招待。不过你什么时候买了便当?刚才经过的摊贩里没有卖这么好吃的料理啊?」 「我刚才不是说过耐久值快要归零了吗?这是我想到可能会有这种情况发生,所以今天早上特别准备的。」 「哇……不愧是kob攻略组的负责人啊。我完全没有想到吃饭的事情耶。顺便问一下,是在哪家店里买的?」 刚才那份香脆面包搭配蔬菜与烤肉的欧风三明治,已经可以排进我的美味店家排行榜前几名了;由于我决定接下来好一段时间里要把它拿来当成攻略时的粮食,所以才会继续这样问。然而亚丝娜微微耸肩,给了一个我意想不到的答案。 「非卖品。」 「咦?」 「不是店里卖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说到这里便安静下来,似乎不打算多开口了,感到很奇怪的我在想了一阵子后才终于理解。若非购自npc商店,亦即自制道具是也,这便是kob副团长大人想要表达的意思。 我愣了十秒后,才想到得快点说些什么才好,却因此陷入了轻微的恐慌当中。绝对不能再做出早上完全忽视亚丝娜精心打扮那种丢脸至极的事情了。 「那……那个,该怎么说呢……没、没有仔细品尝就吃光实在太可惜了。啊对了,应该拿到阿尔格特的市场里去拍卖才对,一定可以大赚一票的哈哈哈……」 喀滋!亚丝娜以白色皮靴用力踢了一下我这张椅子的脚,让我整个人吓得挺直了背杆。 充满紧张气氛的几分钟过去后,自己也用餐完毕的亚丝娜才低声说了句: 「…………都没出现耶。」 「咦、唔、嗯。不过根据修密特所说,葛利牧罗克也不是每天晚上都会来。而且如果那个黑袍人就是葛利牧罗克,刚pk完之后应该也不会马上想吃东西吧……看来我们要有在这里待上两、三天的心理准备了。」 我连珠炮般说着,并且再次确认了一下时间。从开始监视到现在还没满三十分钟。虽然我已经决定不论得花多少时间,多少日子,都要在这里监视知道找出葛利牧罗克为止,但不知道副团长阁下是怎么打算的。 想到这里,我再度看了亚丝娜一眼。但她还是整个人靠在椅子上,毫无起身的意思。 ……难道说,刚才那段话意思也有可能变成「一起在这里住两、三天」?我现在才注意到这点,手心不禁开始流起汗。此时亚丝娜忽然丢出一句: 「我说桐人啊。」 「什……什么事!」 幸好——或许也能说可惜,她接下来所说的话跟我刚才的想法完全没有关连。 「换成是你会怎么做?如果你是金苹果的成员,然后遇见超稀有的宝物掉下来时,你会说什么?」 「…………」 我先哑口无言了几秒,接着又默默思考了几秒,然后才开口这么说: 「……这个嘛,我本来就是讨厌这种情况才选择当独行玩家的……在接触sao之前玩的游戏里,曾经有过成员藏匿稀有宝物,或是侵占贩卖宝物之后的利益,而使得公会发生纠纷,最后让公会整个崩溃的经验……」 大部分mmo玩家玩游戏的原始动机是要获得优越感,这点我无法否定。而把优越感换成更简单易懂的指标,便是所谓的「强度」。极端一点来说好了,靠着锻链出来的能力值以及强力稀有装备来打倒怪物或者是其他玩家,这种快感大概只有在网路游戏里才能尝到。而被称为「攻略组」并获得受人敬畏的快感,无疑是让我到现在还愿意长时间打怪练等的理由之一。 假如我属于某个公会,然后在组队时遇上带有强力性能的稀有装备掉了下来——而公会里也有适合这种装备的成员…… 我能够对那个人说「应该由你来使用」吗? 「…………不,我说不出口。」 低声说完后,我便摇了摇头。 「虽然不会跟同伴说自己想装备,但我也不是能把它笑着让给其他成员的圣人。所以……如果我是金苹果的成员,我应该会赞成拍卖戒指吧。那亚丝娜呢?」 我一这么问,亚丝娜马上毫不迟疑地回答: 「属于捡到的那个人。」 「咦?」 「kob里有这样的规定。组队时随机掉下来的宝物,全部都归幸运的拾获者所有。因为sao没有战斗过程batlog)纪录,所以只能自行申告捡到了什么样的宝物。那么为了避免藏私也只有这么做了。而且……」 亚丝娜稍微停了下来,这时她虽然还看着酒馆入口,不过眼神已经不再那么严厉了。 「……正因为这种系统,这个世界里『结婚』的责任才如此重大。只要结婚,两个人的道具库就会合并对吧?这样一来,原本可以轻易隐藏的宝物,结婚后也就藏不住了。反过来说,如果曾隐藏过自己捡到的稀有宝物,那么就没办法和自己公会的成员结婚。『道具库共通化』其实是个相当现实(pragmatic)的系统,但我同时也觉得它相当浪漫。」 她那种口气,让人感觉到某种憧憬,于是我忍不住眨了两三下眼。接着我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紧张了起来,在没有仔细考虑之下便以兴奋的声音说: 「是、是吗,原来是这样。那、那如果和亚丝娜组队,我一定不会私藏获得的宝物。」 亚丝娜随即因为连人带椅往后飞退而发出「喀哒!」的声音。 由于房间里没有点灯,所以无法看清她的脸,不过在蓝白色光线下还是可以见到「闪光」脸上轮流出现了好几种表情,她最后才举起右手大叫着: 「别……别说蠢话了!你永远等不到那一天!啊,那、那一天指的是和你组队的日子唷。还有,你、你好好监视酒馆啦!要是漏看嫌疑犯怎么办!」 哇——一声怒吼完,亚丝娜便迅速把脸转到一边去。在对话中一秒也没将视线从酒馆上移开的我多少有点受伤,但在软弱地反驳完「我有在看啦」后,忽然有了这样的想法。 造成金苹果崩溃的那只戒指。说起来,一开始是掉到谁的道具库里的呢? 事到如今这或许已经不重要了。但如果不惜杀害会长也要把戒指夺走,那么一开始就把它藏起来不是简单多了吗?也就是说,自我宣告捡到宝物的玩家绝对不是杀害会长的犯人。 想到应该顺便问修密特这件事情的我,忍不住绷起脸来。由于我和亚丝娜都没有将修密特登录成朋友,所以也没办法传讯息向他确认。虽然只要知道姓名,就算不是朋友也能传送即时讯息,但这种讯息不在同一层里就没办法送达,而且能写的文字数也相当少。 反正下次遇见修密特时再问他就好了。因为我们追查的并非半年前的「戒指事件」,而是目前仍在进行当中的「圈内杀人事件」。我一边这么想,一边不死心地拿出修密特写给我的羊皮纸。 对着亚丝娜依然浮现奇妙表情的侧脸说了句「暂时别把视线从酒馆上移开」后,我便确认起羊皮纸上列举的所有金苹果成员的姓名。 葛莉赛达、葛利牧罗克、修密特、夜子、凯因兹……由潦草的字母所写出来的八个名字。当中至少有三人已经不在这座浮游城里了。 不能再让牺牲者出现。绝对要阻止葛利牧罗克,找出圈内杀人的手法。 我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然后准备将羊皮纸收进道具库里。 但是,当小小的羊皮纸要从实体转换成文字所表示的道具名称时—— 我的视线忽然被羊皮纸上的一点给吸了过去。 「…………咦……?」 我急忙把眼睛靠近羊皮纸。结果聚焦系统立刻产生作用,羊皮纸上头文字的表面解析度马上随之增加。 「……这、这是怎么回事…………」 听见我的呢喃后,依然注视着酒馆的亚丝娜便小声问道: 「怎么了?」 但我现在根本没有多余心思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拼命思考眼前情况的意义、理由,以及推测究竟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形。 ——几秒后。 「啊……啊啊…………!」 我边叫边踢倒椅子站起身。右手上的羊皮纸反映出我所受到的冲击而剧烈地晃动起来。 「原来啊……原来是这样吗!」 我喘息般大叫完后,亚丝娜便发出了疑惑、不耐以及焦躁的声音。 「什么啦,你到底发现什么了?」 「我……我们……」 我从喉咙里挤出沙哑的声音,然后用力闭起双眼。 「……根本没看见事实。我们以为看见了,但其实根本没有。实现『圈内杀人』的武器、技能、逻辑,打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啊!」 9 这是我之后才听说的事。 身居公会「圣龙联合」重装盾战士(defender)队队长要职的攻略组玩家·修密特,即使在回到公会本部自己的房间之后,也完全不想就寝或解除重金属铠甲。 他的房间位于石造城堡——或许称为要塞会比较合适——深处,四面墙上完全没有窗户。其实就系统上来说,也只有会员才能进入公会根据地,所以只要待在房间里就很安全。他虽然这么告诉自己,但还是无法将视线从门把上移开。 眼睛一离开的瞬间,门把会不会无声无息地转动呢?穿着长袍的死神会不会像影子般滑进来,于不知不觉间站在自己的背后呢? 虽然周围的人都认为他是个大胆的坦克战士,但修密特之所以会拼命让自己的实力保持在攻略组的前几名,其实最大的动机就是「害怕死亡」。 这个死亡游戏开始后大约一年半,某一天他在「起始的城镇」的中央广场努力地考虑……不对,或许因该说是迷惘。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活下去。最有效的办法当然就是绝不踏出起始的城镇一步。因为所有的主街区都有「禁止犯罪指令」保护,只要待在里面,数值化的生命——hp条就不会有任何减少。 但现实世界里除了是网路游戏玩家外也是运动员的修密特,很清楚规则是会改变的。谁能够断言「街道是安全区域」这sao的规则在未来——一直到游戏被完全攻略的瞬间都不会改变呢?假如有一天街道不再是「圈内」,全部的门都有怪物像雪崩一样冲进来该怎么办?从来没有离开过起始的城镇,也就是从未获得任何经验值的玩家,这时只能像无头苍蝇般逃亡。 所以,要活下来果然还是得变强。而且要用安全的手段。绝对不能冒任何的险。 烦恼了一整天的修密特,最后选择了「变得更加坚固」这个选项。 他首先到武器店去,买下手头上的金钱所能够买到的最高级铠甲与盾牌,然后用剩下来的钱买了棒状武器。接着便到城里的北门去,在无数募集成员的小队中找到最重视安全的队伍并加入他们。他第一次的狩猎,是十个人一起围杀sao最弱的怪物——小型山猪。 之后,修密特便用长时间弥补低报酬的方式来赚取经验值。升等的效率当然远远不及少人数队伍或独自进行高风险狩猎的封弊者们,但是对「坚固」的无穷执着,最终还是让他爬上了攻略组最强公会「圣龙联合」的队长职位。 修密特的努力终于有了成果,现在他的最大hp、装备的防御力以及锻练出来的各种防御技能,已经可以说到达艾恩葛朗特最坚固的程度了。 他有自信,只要右手拿着巨大的护卫长枪、左手拿着塔盾展开防御,就算有同等级的三只怪物从正面来袭,也能够撑个三十分钟左右。对修密特来说,身上穿戴像纸一样的皮革装备同时武器与技能构成完全偏向攻击的伤害制造者——就像数十分钟前碰过面那个全身漆黑的独行玩家——全都是脑袋有问题的怪人。事实上,所有的角色构成里,死亡率最低的确实是全身穿着坚硬铠甲的坦克战士。当然,由于他们欠缺歼灭敌人的能力,所以一定得参加大规模的队伍才行。 总之身上已经拥有「最强防御力」的修密特,终于能够不让「死亡的恐惧」对自己产生影响了。原本应该是这样才对。 但是—— 能够无视大量hp、铠甲性能以及防御技能……总之就是能够穿越所有系统性保护的杀人者已经出现了。而且那家伙还很明显地针对自己而来。 当然他并未真的相信对方是幽灵。 不对,或许连这一点都已经无法确定了。禁止犯罪指令目前依然是这里的绝对规则,但这个死神却能够像黑雾般穿越这种限制,然后用一只小小的短枪或飞刀来轻松夺取玩家的性命。那会不会是「那个女人」被杀之际,将怨念透过nervgear传入伺服器而生的电子幽灵呢? 如果是这样,无论多坚固的城墙、多厚重的门锁、甚至是公会本部的不可侵犯性,全都发挥不了作用。 那个人一定会来。她一定会趁今晚自己睡着时到这里来。然后用第三把有倒刺的武器夺去这条性命。 修密特坐在床上,用包覆着银色护手的双手抱住头部拼命思考着。 要从她的报复下存活,只剩下一种手段了。 那就是乞求她的原谅。直接下跪并把额头贴在地面上向她谢罪,希望她能够因此而消气。要亲口坦白自己的罪过——那个半年前,为了追求更强的实力,不对,应该说更加坚固的防御好转移到强力公会时所犯下的唯一一个过错——然后由衷地表示忏悔。这样一来,就算对方是真的幽灵应该也会大发慈悲才对。因为自己也是误上贼船,是被人怂恿之后一时鬼迷心窍,才会做出那种轻微的犯罪行为——不对,不能称为犯罪,应该说是稍微违反礼仪的行为。自己真的没想到,最后竟然会引起那样的悲剧。 修密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并打开道具库,选出一颗为了紧急时刻而库存的转移水晶并让它实体化。接着他用无法使力的右手握住水晶,深吸了一口气后才用沙哑的声音呢喃着。 「转移……『拉贝鲁库』。」 修密特的视野立刻被蓝色光芒包覆,当光芒变淡时,他已站在一片夜色当中。 目前已经过了晚上十点,而且这里又是偏僻的攻略完毕楼层,所以第19层的转移门广场前几乎看不见任何玩家的身影。周围的商店也早已关上铁门,路上可以说连一个npc都没有,所以修密特顿时有种不是来到圈内而是跑到练功区里了的错觉。 大约半年以前,金苹果公会在这个村庄的边缘设置了小小的公会本部。虽然已经很熟悉这里的景象,但修密特这时甚至有种整个村子都在抗拒自己的感觉。 厚重铠甲下的壮硕身躯虽然微微颤抖着,却依然死命地拖动那双随时都要丧失力量的脚往村外走去。 他的目的地,是离开主街区后步行约二十分钟的小山丘上面。那个地方当然是「圈外」,所以禁止犯罪指令也就无法发挥效用。但修密特却有无论如何都得到这里来一趟的理由。若要让那个黑衣死神饶过自己,他也只想得到这个办法了。 修密特拖着双脚登上山丘顶端,从稍远处凝视山丘顶唯一一棵蜿蜒矮树下方的某个物体,接着身体便开始剧烈地抖动了起来。 那是一块已经风化且长满青苔的墓碑。这当然就是「金苹果」的会长,过世的女性剑士,葛莉赛达的坟墓。空中照射下来的朦胧月光,将十字架影子刻画在干燥的地面上。不时吹起的夜风,让枯木的枝哑发出嘎嘎声。 树木和墓碑原本都只是地形物件。没有经过什么特别设计,只是系统放在那里当成风景的装饰品而已。但是葛莉赛达被杀后数天。金苹果决定解散的当日,剩下来的七名玩家便决定把这里当成她的墓碑,并将她遗留下来的长剑埋于此地——正确来说是放在墓碑底部,任由耐久值归零而消灭。 所以墓碑上没有碑文。但如果要向葛莉赛达谢罪,修密特也只想得到这里了。 他忽然重重地跪下,然后爬行着靠近墓碑。 修密特额头贴着满是沙石的地面,用力咬紧牙根数次之后,才挤出所有的意志力来张开嘴说话。从他嘴里发出来的声音竟然还相当清晰。 「抱歉……是我不对……饶了我吧,葛莉赛达!我……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那样……我完全没有料到你会被杀啊!」 『真的吗……?』 忽然有声音响起。那是一道有着奇妙回音的女性声音,仿佛是由地底传出来的。 修密特拼命不让自己昏厥过去,然后畏畏缩缩地往上看。 有一道黑影无声地由弯曲的树干阴影里出现。那人身穿漆黑长袍,袖子重重地垂了下来。在黑夜中根本看不见兜帽深处的脸。 然而,修密特还是能清楚地感觉到由兜帽深处放射出来的冰冷视线。他用双手按住几乎要发出惨叫的嘴巴,接着开始不停地点头。 「是……是真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我只是按照指示……做了……做了一点点小事而已……」 『你做了什么……?你对我做了些什么,修密特……?』 修密特瞪大的双眼,看见从长袍的右边袖子里伸出一条细线。 那是一把剑。但是剑身非常细。那是几乎没人在用的单手用近距离贯通武器,「刺剑」。让人联想到大型缝衣针的圆断面剑身上,有着排列成螺旋状的密密麻麻倒刺。 第三把「倒刺武器」。 修密特由喉咙深处发出「咿~~」的细微惨叫,然后不停重复磕着头。 「我……我!我只是……在决定拍卖戒指当天,不知道什么时候,腰包里多出了水晶和一张纸条……然后上面写着指示…………」 『是谁啊?修密特。』 这次换成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是谁给你指示的?』 修密特的脖子顿时变得僵硬,整个人像被冰冻住了一般。 他好不容易才抬起似乎变得跟铁块一样重的头部,往声音来源瞄了一眼。这时刚好第二个死神也从树荫里现出身影。这人身上也穿着完全相同的黑色长袍。身材大约比第一个人还高了一点。 「…………葛利牧罗克……?」 修密特马上再次低下头,然后发出几不成声的呻吟。 「你也……你也死了吗…………?」 死神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无声地向前踏出一步。这时候从兜帽底下又传出了阴森的扭曲声音。 『是谁……是谁在背后操纵你……?』 「我……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修密特以沙哑的声音大叫着。 「纸条里……纸条里只写着要我跟在会长后面……等、等她进了旅馆登记完住房,到外面去吃饭时,就潜入她房间设定回廊水晶的位置,然、然后把水晶放进公会共用的道具库里……我、我所做的就只有这些事情!我没碰到葛莉赛达一根汗毛!真、真的没想到……对方偷走戒指之后……还、还把她给杀掉了!」 当他拼命为自己辩解时,两名死神完全没有任何动静。只有吹拂而过的夜风晃动着枯木树枝与长袍的衣摆。 修密特的恐惧虽然已经达到界限,但他脑海里还是回想起事情发生时那短暂的时间。 半年前的那一天。当他从腰包里拿出羊皮纸并看见上头所写的指示时,马上就觉得这种计划根本不可能成功。但同时他内心也为这种缜密的手法感到惊叹不已。 系统虽然会将旅馆的客房上锁,但除了睡觉之外通常会设定成朋友/公会会员可以开启的状态。对方就是利用这一点,要他潜进房间后把回廊水晶的转移位置设定在房间里,然后趁房间主人熟睡时才入侵。接着就只要提出交易申请,自行动着对方的手指按下承诺键,然后选择戒指再按下交换键就可以了。 虽然有被发现的危险,但修密特直觉这应该是在圈内夺取宝物的唯一方法。纸条末尾所写的报酬,是卖掉戒指之后的一半所得。只要成功,就能一举获得四倍金额;如果失败——会长在交易中醒过来,被她看见的也只会是给自己纸条的人,也就是盗取戒指的实行犯。就算那家伙事后想把自己拖下水,也只要打死不承认就可以了。自己只是潜入旅馆把转移的座标设定在房间里,并不会留下任何证据。 修密特虽然犹豫了一阵子,但产生迷惑这一点就已经算是背叛了公会与会长。这一切都是为了早一点升上攻略组。如果这样对完全攻略游戏有所帮助,那结果也算帮到会长了,修密特就这样把自己的行为正当化,然后完全按照纸条上的指示去做。 隔天晚上,修密特才知道会长被杀害的事实。又过了一天之后,正如纸条里所写的,他就在自己床上发现了装满珂尔的皮袋子。 「我……我很害怕啊!要是把那张纸条的事情告诉同伴,下次就会有人想要谋害我了……所、所以我真的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人写的!请、请饶了我吧,葛莉赛达、葛利牧罗克。我、我真的没想过要帮忙人家杀人。拜托你们一定要相信我…………!」 修密特在尖锐的惨叫里硬是挤出声音这么说道,接着又不停地磕着头。 这时夜风开始变强,枝桎晃动的声音也跟着大了起来。 当一切声响停下来时,一道完全没有之前那种阴森回音的女性声音忽然静静地响起。 「我全部录音下来罗,修密特。」 这是相当熟悉的声音——应该说最近才刚听过而已。修密特畏畏缩缩地抬起头来,然后因为惊讶而瞪大了双眼。 黑色兜帽迅速被摘下来后,出现的脸孔正是几个小时前才被这长袍死神所杀的那位女性。她那波浪状的深蓝色头发,正轻轻随风飘扬着。 「…………夜子…………?」 修密特几乎不成声的呢喃道,但随即又因为看见旁边另一个死神露出朴实的脸孔而差点晕过去,不过他还是低声叫了一句: 「………………凯因兹。」 10 「你、你说他们还活着……?」 面对发出惊愕叫声的亚丝娜,我缓缓地点了点头。 「嗯嗯,还活着。不论是夜子小姐还是凯因兹都一样。」 「但、但是…………但是……」 急促呼吸了好几次之后,亚丝娜才在膝上阖起双手,然后用沙哑的声音反驳: 「但是……我们昨天晚上不是亲眼看见了吗?被黑色短枪贯穿然后从窗户上吊下来的凯因兹他……『死亡』时的模样……」 「错了。」 我用力摇了一下头。 「我们所见到的,只是凯因兹的角色洒下大量多边形碎片,然后散发出蓝色光芒『消灭』的现象而已。」 「所、所以啦,那不就是这个世界的『死亡』吗?」 「……你还记得吗?昨天从教堂窗户被吊在半空中的凯因兹,忽然凝视着空中的一点。」 我伸直了右手食指放在脸前面并这么说道。亚丝娜点了点头回答: 「应该是看自己的hp条吧?看着它因为贯通持续伤害而不断减少……」 「我本来也这么想,但并非如此。他看的东西其实不是hp条,而是自己身上那件全身铠的耐久值。」 「你、你说他看的是耐久值?」 「嗯。今天上午试验贯通伤害在圈内会变成怎么样时,我不是脱下左手的手套了吗?若是在圈内,无论玩家做什么hp都不会减少。不过物体的耐久值还是会降低……就像刚才的欧风三明治一样。当然装备类的耐久值不像食物一样会在街道里自然减少,不过那是在没有受到损伤的状况下。听好,那个时候凯因兹的铠甲已经被短枪贯穿了。所以短枪所削减的不是凯因兹的hp,而是铠甲的耐久值。」 说到这里,原本皱着眉头的亚丝娜忽然瞪大眼睛说: 「那、那么……那时候飞散的不是凯因兹的肉体而是……」 「没错。只是他身上的铠甲而已。说起来我原本就觉得很奇怪,明明是去吃饭,为什么还要穿着那么厚重的铠甲呢……结果那是为了要让多边形爆散的效果尽可能夸张一点。而凯因兹算准了铠甲毁坏的瞬间,立刻就……」 「利用水晶转移了。」 亚丝娜这么低声说完后,像是要在头脑中播放当时的画面般闭上眼睛,接着又继续说: 「……结果发生的就是『散发出蓝色光芒且有多边形粉碎,玩家也随之消灭的现象』……也就是虽然近似于死亡效果,却没有人死亡的现象。」 「嗯。我想凯因兹应该是在圈外用那把枪贯穿自己的铠甲及胸口,然后利用回廊水晶移动到教堂二楼,把自己的脖子挂到绳子上后,在铠甲快要被破坏之前才从窗口跳下去,最后配合铠甲破坏的时间使用转移水晶移动到别的地方……大概就是这样吧。」 「…………原来如此……」 依然闭着眼睛的亚丝娜缓慢且深深点了点头,最后还吐出一口长长的气来。 「……那么,傍晚夜子小姐的『消灭』应该也是用相同的手法吧。原来如此……他们还活着吗…………」 亚丝娜无声地说了句「真是太好了」,接着又马上用力咬紧嘴唇。 「但、但是……虽然她确实穿了许多衣服在身上,不过飞刀是什么时候刺进去的呢?在圈内的话会被指令阻挡,根本就碰不到身体才对吧。」 「从一开始就刺在她身体里面了。」 我马上这么回答。 「仔细想想。从我们和修密特进到房间里起,她从来没有让我们看见她的背后对吧?当我们传过去即将到访的讯息后,她就马上跑到圈外在背上刺了飞刀,然后穿上披风与长袍之类的衣物再回到旅馆里。她又留着那种发型,只要紧靠在沙发上,那种小飞刀的刀柄一定不会被别人看见。然后她一边确认衣服耐久度减少的情形一边和我们对话,算好时间才面对着我们倒退至窗边,最后用脚踢墙壁或是什么东西来弄出效果音并向后转。在我们看起来,就像她转过来的瞬间马上被从窗外飞进来的刀子给刺中了一样。」 「接着再自己从窗户上掉下去……那是为了不让我们听见转移指令对吧。这么说……桐人你追踪的那个黑色长袍就是……」 「我看八成不是葛利牧罗克,而是凯因兹。」 我一如此断定,亚丝娜便往上空看去,然后短短叹了口气。 「那根本不是犯人而是受害者嘛。咦……不过,稍等一下……」 她皱起眉头,探出了身子。 「昨天晚上,我们不是亲自到黑铁宫去确认过『生命之碑』了吗。凯因兹的名字上确实被划了一条横线啊。死亡时刻也没错,而且死因也确实是『贯通属性攻击』。」 「你还记得那个凯因兹的拼音吗?」 「嗯……我记得应该是k、a、i、n、s对吧。」 「对,因为夜子小姐是这么告诉我们。而我们也就深信不疑了。但是……你看这个。」 我把引导出这一连串推理的那张羊皮纸递给了亚丝娜。那是几个小时前,修密特写给我的「金苹果」成员一览表。 伸手接过去的亚丝娜看了一下纸片的内容,然后随即发出「咦——」的叫声。 「『caynz』……?这才是凯因兹真正的拼音吗?」 「如果只是一个字就算了,既然有三个字不同,那应该就不是修密特记错了吧。也就是说夜子小姐故意告诉我们错误的拼法。而这全都是为了让我们把k字头的凯因兹误认为c字头的凯因兹。」 「咦……那、那……」 亚丝娜绷着脸,压低了声音说: 「所以说……那时候我们在教堂前面目击c字头凯因兹伪装死亡的瞬间,艾恩葛朗特的某个地方也同时有位k字头的凯因兹因为贯通伤害而死亡了吗?这应该……不是偶然吧……?难道说…………」 「不是啦不是啦。」 我一边轻笑,一边用力挥动右手。 「不是夜子小姐他们的共犯配合在那个时间点杀害了k字头的凯因兹。你想想看,生命之碑上面的死亡记录是这样的……『樱花月22日,18点27分』……艾恩葛朗特里的樱花月,也就是四月的二十二日呢,其实昨天已经是第二次了。」 「啊…………」 亚丝娜顿时哑口无言,接着才跟我一样露出了无力的笑容。 「…………怎么会这样。我完全没想到这一点呢。那是去年的今天对吧。去年的同一天、同一时间里,k字头的凯因兹,也就是跟这件事完全无关的玩家就已经去世了……」 「嗯,我想这应该就是他们这个『计划』的出发点。」 我深深吸了口气,在整合思绪的同时继续说下去: 「……夜子小姐和凯因兹,应该在很早之前就知道同样念成凯因兹的某人在去年四月时死亡了。一开始可能只是当成聊天的话题而已,但那时他们其中一人便注意到似乎可以利用这个偶然来制造凯因兹死亡的假象。而且还不是一般在对怪物战斗时的死亡……而是加上了恐怖演出的『圈内杀人』。」 「…………确实,我和你都轻易地上当了。发音与自己相同的死者姓名、在圈内由贯通持续伤害所造成的装备破坏,以及同时间的水晶转移……利用这三个要素,就能让圈内pk看起来像真的一样…………而这么做的目的就是……」 亚丝娜轻声说下去: 「为了将『戒指事件』的犯人逼入绝境,好让他露出马脚。夜子小姐和凯因兹反过来利用自己也可能是犯人的立场,演出自己遭到杀害的杀人事件,创造出一个虚幻的『复仇者』。这个能够无视禁止犯罪指令在圈内进行pk的恐怖死神出现之后……会因为恐惧而展开行动的就是……」 「修密特。」 我点了点头,然后用指尖摩擦了一下额头。 「我想,他们一开始就有点怀疑修密特了吧……虽然这么说有点不太礼貌,但修密特确实是从中坚公会『金苹果』跳级加入了在攻略组里最大规模的『圣龙联合』,这实在是很少见的例子。如果不是经过疯狂的练等,或者是花了大笔金钱更新装备根本不可能办到……」 「因为加入dda的条件相当严格啊。不过……那他就是戒指事件的犯人吗……?杀害葛莉赛达小姐,夺走戒指的人就是他吗……?」 身为攻略组作战参谋的亚丝娜,曾经在会议里见过修密特好几次。这时她睁大了眼睛直盯着我看。 我先在脑海里回想那个长枪使的模样,然后才微微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虽然确实有令人怀疑的动机……但要是说到那家伙有没有『红色玩家』的特质嘛……」 sao里的杀人者,也就是红色玩家,通常都带着一种超乎常轨的气息。其实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因为在这里杀害其他玩家,也就等同于阻碍攻略游戏,换言之那些红色的家伙甚至认为「不能离开这里也没关系」——又或者他们可能积极地希望「这个死亡游戏永远不要结束」。 这种负面的愿望,时常会在他们的言行举止里表现出来。但是,从那个打从内心害怕黑衣死神、甚至要我们护送他到公会本部去的修密特身上,我感觉不到「红色玩家」的疯狂气息。 「…………我没办法确定。不过我相信他跟那个事件一定有某种程度的相关……」 听见我的呢喃后,亚丝娜像是要表示同意般也点了点头。我们把背靠在并排在窗口那两张椅子的椅背上,像是已经忘记正在监视对面酒馆一般把视线往街道上空移去。 「…………无论如何,修密特现在应该已经被逼到绝境里了。他完全相信复仇者的存在,连圈内……不对,应该是连位于公会本部的自己房间都觉得不安全了吧。他接下来会采取什么行动呢?」 「假如戒指事件有共犯,那么他应该会和那个家伙连络吧。我想夜子小姐和凯因兹先生正是想让他这么做。不过,如果就连修密特本人也不知道共犯者目前的所在地,嗯……如果换成是我…………」 如果换成是我会怎么做呢?因为一时的欲望而杀害其他玩家,等事情结束才觉得后悔时,我还能够做些什么呢? 我在这个世界里,还没直接夺走过玩家的性命。不过,却有因我而死的伙伴。我的愚蠢加上那丑陋的自我表现欲,让除了我之外的所有公会同伴全都丧失了生命,这件事经常让我感到懊悔不已。那时当成本部的旅馆后院里有一棵小树,而我就将那棵树当成他们的墓碑,虽然这么做也没办法赎罪,但我还是时常拿着酒或花束去祭拜他们。所以,修密特恐怕也—— 「…………如果葛莉赛达小姐有坟墓,修密特应该会到那里去请她原谅自己吧。」 亚丝娜似乎很敏感地察觉我说话的语调有所改变,于是从椅子上笔直看着我,同时露出平稳的微笑。 「是啊。如果是我也会这么做。kob本部里,也替之前在魔王攻略战中丧生的成员做了坟墓——对了,我想夜子小姐和凯因兹先生一定也在那里……他们一定也到葛莉赛达小姐的坟墓去了。他们会在那里等待修密特的出现…………」 她说到这里便闭上嘴巴,露出有些沉重的表情。 「……?怎么了?」 「没事……只不过忽然想起一些事情。如果葛莉赛达小姐的坟墓在圈外呢?那么修密特到那里去忏悔……夜子小姐和凯因兹先生会就这么饶过他吗?虽然我觉得应该不至于,但他们这次要是真的准备复仇……」 这出乎意料之外的话语,让我的背部瞬间感到一阵寒意。 我无法否定绝对不会有这种情形出现。因为夜子和凯因兹对戒指事件犯人的憎恨,已经足以让他们做出如此费功夫的「圈内杀人事件」演出了。他们至少因此而使用了两个转移水晶,说不定还用了一个回廊水晶。这对他们两个人的等级来说,应该是笔相当大的开销。在经过如此精心准备之后,光是让犯人到坟墓前谢罪这种结果真的能满足他们吗……? 「啊……对了……原来是这样……」 但我忽然注意到一件事,于是便摇着头说道: 「不会的。那两个人不会杀掉修密特。」 「为什么你可以这么肯定?」 「因为亚丝娜跟夜子小姐应该还是处于朋友状态吧?没看到对方解除登录的表示对吧?」 「啊……听你这么一说,确实是这样。因为我相信她已经在旅馆遇害,所以认为已经自动解除了;如果她还活着的话,状态应该没有变化才对。」 亚丝娜挥动左手叫出视窗,迅速操纵了一下后点点头说: 「确实还是登录状态。如果能早点察觉,就能发现事件的手法了……不过,既然如此,为什么夜子小姐当初要接受我的朋友登录呢?计划很有可能从这儿露出破绽不是吗?」 「我想……」 我闭起眼睛,脑袋这次换成回想那个有着一头深蓝色头发的女性。 ……除了是对欺骗我们所做的谢罪之外,还有一个意思就是她相信我们吧。就算从朋友登录状态发现她还活着,并且从这一点推测出他们的真正企图,也不会去阻止他们让修密特说出真话。亚丝娜,你试着追踪看看夜子小姐的位置。」 我睁开眼睛这么说完之后,亚丝娜便点了点头并再次敲了一下视窗。 「……她目前在第19层的练功区里。那是距离主街区有点距离的一座小山丘上……那么这里就是……」 「金苹果的会长,葛莉赛达小姐的坟墓。凯因兹和修密特应该也在那里才对。如果修密特在那里死亡的话,我们便会判断是夜子小姐他们下的手。所以他们两个应该不会杀害修密特才对。」 「那……反过来呢?戒指事件的秘密被发现后,修密特会不会因为想要灭口而杀了他们两个人……?」 听见亚丝娜依然有些担心的口气,我也稍微考虑了一下,但这次还是摇了摇头。 「不会的……这样也会被我们发现是他干的好事,说起来那个人根本无法忍受自己因为变成犯罪者,不对,应该说是杀人者(红色)而被攻略组放逐吧。所以不用担心他们会杀害对方。就交给他们自己去解决吧…………我们在这次事件里的任务已经结束了。虽然完全上了夜子小姐他们的当,然而……我倒是不会觉得不高兴。」 我这么一说,亚丝娜也沉思了一阵子,最后点头并且露出微笑。 但是,我和亚丝娜这时还没看清楚事件的真相。 事件其实根本就没有结束。 这也是我事后才听说的 这也是我事后才听说的。 修密特虽然因为过度震惊而差点喘不过气来,却还是交互看着从死神长袍底下露出脸来的两个人。 原本以为是葛莉赛达与葛利牧罗克的两个死神,真实身分竟然是夜子与凯因兹。但是这两个人应该也早已经死了才对。凯因兹的死亡虽然是来自于传闻,但夜子的死——那是几个小时之前自己亲眼见到的。从窗外飞来的黑色小刀贯穿了她的身体,而且从窗户上掉下来时她的角色就已经四散了。 所以他们果然是幽灵吗?一想到这里修密特又差点晕过去,但夜子在露出真面目前所说的那句话,在最后关头挽救了修密特的意识。 「录……录……音……?」 夜子像是要回答这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沙哑声音般,从长袍怀里伸出手来让修密特看。她手上握着发出浅绿色光芒的八角形水晶柱。而那正是录音用水晶。 幽灵不可能会使用道具来录下刚才的对话。 也就是说夜子与凯因兹的死都是伪装的。虽然想不出是用什么方法,但是两个人藉由演出自己的「死亡」来创造出不存在的复仇者,用来将第三个真正该被复仇的人逼入绝境。最后更将感到恐惧的第三人自己对罪过的告白及忏悔给录下来。这一切都是为了——暴露遥远过去某个杀人事件真相所订下的计划。 「…………原来……是这样吗…………」 终于了解事情真相的修密特发出几乎不能称为声音的呢喃,接着就软倒在现场。 对于自己完全上当而且对方还握有证据这件事,修密特并没有特别感到生气。他只是对夜子与凯因兹竟有这么深的执着——以及对葛莉赛达有这么深的景仰感到相当惊讶。 「你们两个……竟然这么仰慕会长…………」 凯因兹听到他的呢喃后,静静地回答道: 「你不也跟我们一样吗?」 「咦……?」 「你也不讨厌会长吧?虽然你对戒指有强烈的执着,却绝对没有想要杀掉她,这话应该是真的吧?」 「那……那是当然的,是真的,拜托你们相信我。」 修密特的脸扭曲了起来,然后不停点着头。 以战力上来说,就算他们两个联手应该也打不过修密特才对。但他完全没有想过要拔出武器在这里将他们两个灭口。除了「如果变成红色玩家,就没办法待在公会甚至是攻略组里了」这样的心情之外,他也确信如果在这里杀掉夜子和凯因兹,自己将没办法继续当个正常人。 所以,修密特即使知道水晶还在录音当中,依然不断说出自己过去曾经犯下的罪。 「我只有……潜进会长在旅馆的房间,然后设定转移的出口而已。当然……我承认是靠这么做所得到的金钱买来稀有武器与防具,才能够通过dda的入团标准……」 「你真的不知道那张纸条是谁写的吗?」 一听见夜子严厉的声音,他马上再度用力点了点头。 「我、我到现在还是不知道啊。应该是八个人里面,除了我和你们、会长和葛利牧罗克之外所剩下的三个人其中之一……但之后我完全没有和他们连络过……你们也没有线索吗?」 修密特这么问道,结果夜子只是轻轻摇头并回答: 「他们三个人在公会解散之后全都加入了与『金苹果』相近的中坚公会,过着相当普通的生活。没有一个人购买稀有装备或玩家小屋。忽然升级的就只有你而已唷,修密特。」 「…………这样啊……」 修密特低声说道,接着低下头去。 葛莉赛达死后不久,出现在房间的皮袋子里装着当时所无法想像的钜款。原本自己只能以羡慕的眼神看着拍卖场寄售清单的最上层,但有了那些钱之后甚至能够一口气买齐整套清单上的超高性能装备。 获得这么大笔的金钱后,真的要有钢铁般的意志力才能够把它们丢在道具库里不去动用。不对,更重要的是—— 修密特瞬间忘记自己正身处绝境,抬起头来将自己心中的疑问给说出口: 「……但、但是……这很奇怪吧……如果不花这笔钱,为什么即使杀掉会长也要把戒指抢走呢…………?」 夜子与凯因兹也像是被问倒了一般,上半身稍微往后缩了一下。 在艾恩葛朗特里面,把赚来的钱一直放在道具库里几乎没有好处。因为在cardinalsystem缜密的掉宝机率操作之下,1珂尔的价值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变动,既不可能出现通货膨胀也不可能出现通货紧缩。所以就算买下高价的剑或是铠甲,只要仔细地进行维护,等哪一天不要时就能够以跟买价没什么差别的价钱将它卖掉。把珂尔放着不用根本没有意义。也就是说—— 「就是说……写下那张纸条的人……」 修密特拼命搅尽脑汁,把隐隐约约浮现的推测说了出来。 但可能是意识太过于集中了吧,当他注意到「那个」时已经太迟了。 「修…………!」 眼前夜子发出沙哑的声音时,从背后伸出来的小刀已经「噗嗤」一声由胸口与喉咙护甲中间的缝隙刺了进去。这是藉由小型突刺武器专用技「透甲」,以及非金属防具专用技「蹑足」结合而成的偷袭—— 在最前线所锻练出来的反应能力,让修密特从瞬间的惊讶当中恢复过来,他随即准备飞身退后。这个世界里就算喉咙被割断也不会马上死亡。虽然因为伤到重要部位所以损伤稍微大了一点,但与修密特极高的hp相比根本算不了什么。 但是—— 在修密特准备转身时,双脚已经快一步失去了知觉,于是他整个人滚倒在地上发出了金属碰撞声。hp条已经被闪烁绿色光芒的框线围了起来。这是麻痹状态。身为坦克的他明明已经提升了抗毒技能,但目前所中的却是能够无视抗性的高级毒药。到底对方是何方神圣—— 「倒了一个!」 如少年般无邪的声音从天而降,修密特只能拼命将视线往上移。 他首先看到有着锐利鞋钉的黑色皮靴。然后是同样为黑色的紧身长裤。贴身的皮革护甲也是黑色。来者右手上拿着一把泛绿的细长小刀,左手则插在口袋里面。 而此人的头部,则被类似头陀袋(注:日本的和尚、比丘于路边托钵时挂在胸前的袋子)的黑色面罩给覆盖着,只有眼睛处开了圆形的洞。当修密特注意到从洞里透出来的黏稠视线时,视野里跟着出现了玩家游标。上面的颜色不是平常见惯的绿色,而是相当鲜艳的橘色。 「啊……!」 背后传来细微的惨叫,修密特将视线转过去后,发现夜子与凯因兹同时被一名拿着极细长剑的矮小玩家威胁。这个人也是穿着一身黑,但衣服材质不是皮革,全身都有像破布般的布条垂下来:此外头上还戴着一个骷髅型面罩,黑暗眼窝深处有对露出红光的小眼睛。他右手上握着的剑,虽然与夜子手上那把有倒刺的剑同为刺剑,但从剑会自己发出血红色光芒这点,就能知道其性能要比夜子手上那把高出许多。而男子身上的浮标也同样是橘色。 骷髅面罩男伸出左手,轻松地从呆立当场的夜子右手上拿下黑色刺剑。他看了一下剑身,然后以混杂着咻咻摩擦声的声音说: 「设计、还算、过得去。就把它、加入我的、收藏品吧。」 修密特知道这两个人。虽然没有直接见过面,但在公会本部传阅的「需特别警戒的玩家」前几名中就有他们的全身素描。 某种意义上来说,攻略组仇视他们的程度甚至在魔王怪物之上。这两个男的都是杀人玩家,还在当中最大最凶恶的公会里担任干部。让修密特麻痹的是毒小刀使「强尼·布莱克」。而牵制着夜子与凯因兹的刺剑使则是「赤叭沙萨」。 也就是说……难道——连「那家伙」也…… 骗人的吧。千万不要啊。别开玩笑了。 随即有一道新的脚步声响起,仿佛要嘲笑修密特内心的嘶吼。 修密特畏畏缩缩地看过去,那让人感受到艾恩葛朗特里最大级恐怖的身影,随即出现在他瞪大的眼睛前面。 那人身穿长达膝盖的雨披。头上戴着完全盖住眼部的兜帽。 他轻松垂下来的右手上,握着一把宛若菜刀的四角型厚重大型短刀,而且那把短刀还有着如血般的暗红色刀刃。 「………………『poh』…………」 从修密特嘴唇里挤出来的一句话,已经因为充满恐惧与绝望而强烈颤抖着。 杀人公会「微笑棺木」。 他们是在sao这个死亡游戏开始一年之后所组成的公会。在这之前,所谓的犯罪玩家都只是以绝对优势的人数围住独行或是少数玩家来抢夺珂尔或道具而已;但在这些人当中,部分拥有激烈思想的人自行集合起来组成了这个激进的团体。 他们的中心思想就是——「既然是死亡游戏,那么杀人便是理所当然」。 现代日本社会所不允许的「合法杀人」,在这个极限状况之下就能够实现。因为所有玩家的身体都在现实世界里完全潜行当中,也就是所谓的无意识状态,本人的意识甚至没办法运动一根手指。在日本的法律涵盖范围内,「杀害」hp归零玩家的是杀人装置nervgear以及它的设计者茅场晶彦,而不是让死者hp减少的玩家。 ——那为何不杀呢?我们要好好享受这款游戏。因为这是游戏赋予所有玩家的权利。 像剧毒般的煽风点火,让不少橘色玩家为之心动并被其洗脑,最后走上疯狂pk的歧途。散播这种思想的罪魁祸首,正是眼前这个身穿黑色雨披、手握切肉菜刀的男人——poh。 这名高瘦男子有着令人发噱的名字,眼神却如寒冰般冷酷。他在走近修密特身边后,便发出简短的命令。 「把他翻过来。」 强尼·布莱克用靴子尖端戳进趴倒在地的修密特腹部下方。黑色雨披男随即从被翻转过来的修密特上方望着他,再度发出了声音。 「wow……确实是条大鱼。这不是dda的队长大人吗?」 明明是个充满弹性与活力的动人声音,但语调里不知为何藏着某种特异的气质。虽然表情被雨披的兜帽给遮住了,但还是有一缕黑发垂了下来随夜风飘动。 修密特虽然知道自己已经陷入绝境,但脑袋里还是有一半的思绪不停想着「为什么?他们怎么会来这里」。 这几个家伙,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呢?「微笑棺木」的三大巨头可以说是恐怖的象征,同时也是穷凶极恶的通缉犯,不可能毫无理由就在这种下层的练功区里闲晃。 也就是说,这三个人是知道修密特在这里,才会特别前来袭击。 但这根本就不合理。自己没有告诉dda的成员要去哪里就出门了,而夜子与凯因兹也不可能把情报流出去。何况他们两个也被「赤眼沙萨」用刺剑威胁着,脸上早已失去血色。就算是微笑棺木的成员偶然在第19层主街区看见独自走在路上的修密特而连络了poh,他们来的速度也实在太快了。 难道自己真的这么倒霉,刚好碰上了因为别的事情而到这层来的三人?还是说——这个偶然本身就是死去的葛莉赛达对我的报复……? poh低头看着像根圆木般滚倒在地上、思绪乱成一团的修密特,接着轻轻歪头说: 「那么……虽然很想马上说句it-sshowtime……但是要怎么玩比较好呢……」 「就玩那个吧,头儿。」 强尼·布莱克马上用尖锐的声音兴奋地说着。 「『互相残杀,活下来的家伙就饶他一命』游戏。不过这三个人实力悬殊,还是得设定公平的条件才行。」 「你嘴里虽然这么说,上次还不是把最后留下来的家伙干掉了。」 「啊、啊——!现在讲出来就玩不成了啦,头儿!」 听见这种毫无紧张感却令人发毛的对话后,手里举着刺剑的沙萨便发出咻咻的笑声。 到这个时候,现实的恐怖与绝望感终于侵入修密特体内,让他忍不住闭起眼睛来。 包覆全身的厚重金属铠甲,在动弹不得的此刻也只是重担而已。这几个家伙马上就要结束像餐前酒那样的闲聊,露出渴望鲜血的獠牙。尤其是poh手上这把从怪物身上掉落的大型短刀「切友菜刀」,性能更是超过了目前最高等级的铁匠所能打造出来的最高级武器,也就是所谓的「魔剑」。应该很容易就能够贯穿全身铠甲的装甲值才对。 ——葛莉赛达。葛利牧罗克。 如果这就是你们的复仇,那么我死在这里也没甚么好抱怨的了。 但是,为什么要连累夜子和凯因兹呢?他们为了找出害死你们的真犯人,可是费尽了全副心力啊。为什么还要让他们过上这种事情呢? 修密特那充满绝望的思绪就像泡沫般浮现,但就在这个时候—— 他紧贴着地面的背部似乎感到有些微的震动传了过来。 「咚咚咚、咚咚咚」,这充满律动感的节奏愈来愈强烈,当修密特确定这一点时,耳朵里已经可以听见清脆的低音了。 poh随即以尖锐的呼吸声警告两名部下。强尼立刻举起淬毒小刀往后飞退,而沙萨手上的刺剑则是更加用力地抵住夜子与凯因兹的脖子。 脖子无法动弹的修密特只能拼命移动眼珠,接着他发现从主街区方向有一道白色磷光往这里直线前进。 几秒之后,他才看清楚那道不停上下跃动的光芒。那是一匹几乎融入夜色当中的黑马蹄上所包覆着的冷焰。马背上有一名同样一身黑的骑士。这个不知名人士简直就像是从冥府里出现的不死骑士一样,在荒野上划出白色的火焰轨迹,同时以猛烈速度往这里接近。这时马蹄声已经变成直冲耳里的巨响,而且还能听见黑马尖锐的嘶叫。 瞬间到达小丘山麓的马匹,在经过几次跳跃后便爬上山顶并用后腿立了起来,而且它鼻孔里还猛烈喷发出白色的火热气体。强尼被马匹的气势给逼退了好几步。接下来,用力拉住缰绳的骑士——便从马背上往后滚了下来。 屁股「碰咚」着地的同时,骑士一声「痛死了!」随即脱口而出,修密特立刻发现自己曾经听过这个声音。 这名摸着腰部站起身子的闯入者,手里依旧握着马匹的缰绳。他在看了修密特以及夜子、凯因兹后,便用毫无紧张感的声音说: 「看来勉强赶上了。交通费就由dda来出啦。」 艾恩葛朗特里,没有能够拿来当成坐骑的动物道具。但是一部分的街道或村子里有npc经营的厩舍,玩家能在那里租借马匹骑乘,或是租用牛车搬运无法收在道具库里的大量行李。但是要操控这些动物不但需要相当高超的技巧,租金还颇为昂贵,所以几乎没什么人在利用。这个死亡游戏里面,会浪费时间来练习骑马的闲人可以说相当少—— 修密特缓缓呼出堵在胸口的气息,抬头看着闯入者——攻略组独行玩家,「黑色剑士」桐人的脸。 桐人用力拉了一下手里的缰绳让马回过头来,然后啪一声拍了一下它的屁股。租借契约就这样解除,而黑马也立刻离去,但它的蹄声已经没有刚才那样的魄力了。 「哈罗,poh。好久不见了。你怎么还是那种逊毙了的打扮啊?」 「……你没资格说我。」 poh回答的声音里,可以听出带有浓浓的杀意。 随后向前踏出一步的强尼·布莱克,则是用明显相当激昂的声音叫道: 「你这混帐……!少在那边装镇定了!你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吗!」 poh用左手制止了挥动淬毒小刀的部下,然后用右手上切肉菜刀的刀背咚咚敲着自己的肩膀。 「正如这家伙所说的。桐人啊,这样登场固然是很帅没错,不过就算是你,也不会以为能孤身同时对付我们三个人吧?」 修密特用力握住在麻痹状态当中全身唯一能够活动的左手。 状况正如poh所言。就算是战斗力可谓攻略组顶尖的桐人,也不可能一次打倒微笑棺木的三名干部。他为什么不把「闪光」也带过来呢? 「嗯,我想也是。」 把左手放在腰上的桐人轻松地回答道。但他马上又接着说: 「不过我已经先喝了耐毒药水,身上还带着不少回复水晶,撑个十分钟没什么问题。有这点时间,已经足够援军赶到这里了。就算是你们,也不会以为能靠三个人同时对付三十名攻略组成员吧?」 听见对方回了一句自己才刚说过的话后,poh便在兜帽深处轻轻咋舌。强尼与沙萨则是有些不安地让视线在四周的黑暗中游移。 「…………suck!」 不久后,poh短短咒骂了一声,右脚也跟着往后退去。 他弹了一下左手手指,两名手下立刻往后退了数公尺。从红色刺剑下解放出来的夜子与凯因兹当场无力地跪倒在地。 poh举起右手上的菜刀壁纸对准桐人,低声丢下一句: 「……『黑色剑士』。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这家伙趴在地上求饶。我要让你重要的伙伴血流成河,而你只能狼狈地在里面打滚。好好等着吧。」 说完之后,他便灵巧地将切肉菜刀在手指上旋转了一圈,然后才把它收进腰间的刀鞘里。其余两人随即追着翻转黑皮雨披悠然走下山丘的首领离去。 强尼·布莱克似乎相当在意往这边赶来的攻略组集团而走得相当快,但全身披着烂布条的刺剑使——赤眼沙萨却在前进了几步后便转过头来,以骷髅面罩里发出昏暗光芒的双眼紧盯着桐人低声说: 「别以为、那样登场很帅。下次换我、骑马、来追你了。」 「……那么,你可要努力练习啊。骑马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唷。」 听见桐人的回答后,沙萨只是发出咻咻的沉重呼吸声,随即追着同伴们离开了。 12 三道影子走下山丘并消失在夜色里之后,搜敌技能的效果使得他们橘色的游标依旧显示在视野当中。 我以前曾经过过一次微笑棺木的首领poh且与他交谈过几句,但见到他的两名心腹还是头一遭。这两人是有着小孩子态度与外表的毒小刀使以及穿着破烂衣服的刺剑使,而他们的游标上当然没有显示姓名;原本我为了慎重起见打算等一下跟修密特确认他们的名字,但转念一想后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下次和那些家伙见面时,应该就是决一死战的时刻。将用剑互相残杀的对手之名,我实在不想知道。 因此,我只是默默地注视着已经到达搜敌技能的极限距离而开始闪烁的游标。 罪犯玩家原则上无法进入由禁止犯罪指令保护的街道或村庄内,也就是所谓的「圈内」。当他们踏上这些地方的境界时,就会有强如鬼神的npc守卫大举来袭。而各层的转移门都位于该层圈内的主要街道区,所以那三个人要移动到其他层时,就只有利用转移水晶将目的地指定为「圈外村」,或者使用高价的回廊水晶,再不然就是徒步由已经攻略完毕的迷宫区高塔来上下移动。 我想他们应该是用第一种方法吧,不过光是这样来回就得花掉六个转移水晶,对那些家伙来说应该也是笔不小的开销才对。即使内心为此而暗自感到痛快,但当三个游标从视野里消失之后,我还是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真是够了,竟然会有这种意料之外的恐怖对手冒出来。但这也就表示,那三个人早就知道修密特——圣龙联合的前卫队长,攻略组里拥有最高hp与防御力的男人,将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此处。 而我们也马上就会知道这个情报是从哪边流出去的。 我把目光从笼罩在黑暗中的荒野那儿收了回来,叫出视窗之后,迅速对应该带了十几个人往这里赶来的克莱因传了【微笑棺木逃走了,先在街上待机吧】的讯息。 接着我又让修密特的左手握住从腰包里拿出来的解毒药水。看着这个巨汉用颤抖的左手举起它一饮而尽后,我便将视线移到稍远处的两个人身上。 身穿死神长袍的两名玩家此时脸上依然没有半点血色,但我还是忍不住用调侃的语气对他们搭话,不过其实这也不能怪我吧。 「很高兴能再见到你,夜子小姐。还有……这应该算是我们初次见面吧,凯因兹先生。」 几个小时之前才在我眼前变成多边型碎片四处飞散的夜子,这时候抬起眼睛看着我,然后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本来打算等一切结束之后要好好向你们道歉的……不过现在才这么说,你应该也不会相信了吧。」 「我相不相信,就要看你们请客时的菜色来决定了。话先说在前面,我不接受什么诡异的拉面或是大阪烧哦。」 夜子听见后着实吓了一跳,而她身边的男人这时也脱下了黑色长袍,露出朴实的面容——这位「圈内事件」的头号死者·凯因兹,随即对我低下头。 「初次见面——应该不能这么说罗,桐人先生。那时我们的眼神曾经对上过一次吧。」 他以沉稳的低音这么说道,这时我才想起来确实是这样。 「这么说来的确如此。那时候你不是快要死亡,而是准备在铠甲破坏的瞬间转移到别处去对吧?」 「嗯。那个时候我就有种预感,觉得可能会被这个人识破假死的手法。」 「那你真的太抬举我了。我完全被你们骗过去了。」 这次换我露出了苦笑。好不容易稍微缓和下来的空气,却因为修密特那紧张的声音而再度紧绷。他坐起身子,那件全身铠随之当啷作响。 「……桐人,很感谢你救了我……不过你为什么知道那三人会来这里呢?」 我回望着紧紧瞪着我的巨汉,稍微犹豫了一下该怎么解释比较好。 「我也不算是知道。只是推测可能会发生这种事。要是一开始就知道对手是那个poh,搞不好我早就吓得逃走了。」 最后之所以选择这种模糊的回答方式,其实是有理由的。 我接下来要说的,应该会对这三个人——尤其是会对夜子和凯因兹造成很大的冲击。写下所有剧本并担纲主角卖力演出的两人完全没有注意到,其实还有个「制作人」躲藏在整个事件后面。我缓缓吸了口气,以能够发出来的最平稳声音开始说道: 「…………其实我是在三十分钟前,才觉得事情有点奇怪……」 事件到此为止。接下来就交给夜子、凯因兹以及修密特就可以了。 在能够俯瞰第20层主街区某间酒馆的旅馆二楼里,我对着亚丝娜这么说道,然后把身体整个靠到椅背上。 他们应该不会自相残杀。那么,这个「圈内事件」还是由成为起因的「戒指事件」当事人自己来解决比较好。如此确信的我这么说完后,亚丝娜也点点头答了一句「说的也是」。 但是在笼罩现场的寂静当中——我忽然有种胸口卡了根小剌的感觉。 我应该多考虑些什么才对。明明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却不知道从哪个方向去想,心里充满这样的焦躁感。 刚才亚丝娜待在房间里监视酒馆时所说的话,似乎跟现在的感觉有所关连。我才刚有了这种想法,就下意识地开口对她搭话。 「那个……」 「……什么事?」 我面对着旁边椅子上稍微扬起视线的kob副团长大人,一边将思绪的大半拿来分析这种不协调感,一边提出了大胆至极的问题。 「亚丝娜,你有结过婚吗?」 回答我的是带着冰冷杀气的眼神、用力握紧的右拳以及半弯腰前倾身子准备出手的动作。 「没事,当我没问过!」 我在被揍之前赶紧这么大叫,然后用力摇动双手并急忙补充道: 「不是啦,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你刚才对结婚发表了些感想对吧?」 「我是说了。那又怎么样?」 对方开始狠狠瞪着我,而我只能发着抖拼命动着嘴巴说: 「那个……说、说得具体一点……就是什么浪漫又塑胶(注:「现实的」英文为pragmatic,「塑胶的」英文为stic,两者发音相近。)的啊……」 「我才没这样说呢!」 结果亚丝娜以差点触发禁止犯罪指令的气势迅速踢了我的小腿一下,然后纠正我的记忆。 「我是说浪漫又现实!我告诉你,pragmatic是『现实』的意思!」 「现实……你说sao里的结婚吗?」 「是啊。因为道具库共通化之后,在某种意义上根本就没有个人的隐私嘛。」 「道具库……共通化…………」 就是这个。 这句话就是造成我胸口卡了根小刺的原因。 结婚之后的玩家道具库会完全统合,道具容量的上限会扩张成两个人力量值的总和。虽然这样会带来很大的便利性,但也衍生出结婚诈欺——拿到稀有道具便逃走的危险性。 为什么这个系统会让我觉得这么不妥呢。 我在极为强烈的焦躁感煎熬之下,继续提出下一个问题。 「那、那……离婚的时候道具库又会变得怎样呢?」 「咦……?」 听见这意料之外的问题,亚丝娜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她微微歪着头,把原本准备拿来揍我的拳头轻轻放在小小的下巴上。 「这个嘛……我记得是有几种选项唷。像是自动分配、轮流选择所有道具等等的……其他还有几个,不过我不记得了……」 「真想知道详细的情形。怎么办才好呢……对了,亚丝娜,要不要试试看和我……」 这时候没有把话说完,真不知道该说是自己决断英明或者只是侥幸。 「闪光」带着比刚才强烈数倍的杀气,左手抓住名剑「闪烁之光」露出了微笑。 「试试看和你怎样?」 「…………和、和我…………一起传讯息问希兹克利夫吧?」 ——大约过了一分钟就传回来的讯息里,详尽且简洁地记录了离婚时道具库的相关处置。这男人真的是游戏系统的活字典啊。 除了刚才亚丝娜曾经提过的自动等价分配、交互选择分配之外,好像还可以用百分比多寡来进行自动分配。这也就是说,可以向离婚对象收取赡养费的意思。的确是很现实的系统。 我听着亚丝娜阅读讯息的声音,拼命地继续思考。 这些选项当然是在离婚时经过双方同意之后才能选择。反过来说,如果有一方不同意分配的方式,那在系统上就没办法离婚了。但是,不可能所有离婚的例子都是在理性讨论之下所完成。遇上无论如何都想离婚的对象,另一方却怎么样都不肯离婚时,该怎么办呢?这个世界里根本不存在能帮忙调解离婚手续的离婚调解庭。 而回答我这个疑问的,是希兹克利夫写在信件末尾的一句话。 「……『顺带一提,无条件离婚只有将自己的道具分配率设定为零、将对方设定为百分之一百时才能成立。而在这个例子里面呢,当离婚成立,道具库分割时,另一方所无法容纳的道具就会全部掉在脚边。桐人啊,如果另一半准备要无条件离婚时,我推荐你还是选择躲在旅馆的单人房里会比较好唷』……上面是这么写的。」 读完讯息的亚丝娜,用微妙的表情将视窗消除。 我呆呆地望着她那种表情,同时在口中不断重复着刚才那封讯息的一个地方。 自己是零,对方是一百。自己是零……对方是一百…… 「啊…………」 刺在胸口深处让人感到很不舒服的小刺,忽然带给我一股尖锐的疼痛感。 原本细微的尖刺,瞬间开始不停地变大。我的心情也从原本的焦躁转为怀疑,接着又通过确信化成惊愕,最后更变质成了恐惧。 「啊…………啊啊啊……!」 大叫着翻倒椅子站起来的我,用力抓住眼前亚丝娜的双肩。吓了一跳往后退的「闪光」,改用沙哑的声音说: 「等……怎、怎么……你难道是想在这里…………」 我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这句话的意思,只能从喉咙里挤出呻吟。 「自己一百,对方零。要做到这样的离婚,就只有一种方法而已。」 「……咦……?你在说什么啊…………?」 我用力抓住她纤细的肩膀,把她的小小的脸庞拉过来,然后在她耳边低语: 「那就是死别。结婚对象死亡的瞬间,道具库就会变回原来的容量,没办法收纳的道具就会全部掉在脚边。也就是说……就是说…………」 我动了一下颤抖的喉咙,继续说出接下来的答案。 「……就是说,金苹果的会长·葛莉赛达被某人杀害的瞬间,放在她道具库里的稀有戒指其实不会被犯人拿走……而是会留在结婚对象葛利牧罗克的道具库里,不然就是会在葛利牧罗克的脚边实体化才对。」 近在眼前的栗子色双眸缓缓地眨了一两下。 原本浮现在眼里的疑惑,忽然转变为深沉的战栗。 「戒指……没有被夺走……?」 但我却没办法立刻回答她这几乎不成声的问题。我放开亚丝娜的肩膀撑起身体,把背部重重靠在窗沿然后低声说道: 「不对……不是那样。应该说被夺走了。葛利牧罗克他夺走了在自己道具库里的戒指。他不是『圈内事件』这个假象里的犯人。而是半年前『戒指事件』的黑幕。」 从亚丝娜左手上掉下来的细剑刀鞘,在落到地面上之后发出了沉重的金属声。 「…………其实我是在三十分钟前,才觉得事情有点奇怪……我说啊,凯因兹先生、夜子小姐。那两把武器……有着倒刺的短枪与飞刀,你们是怎么入手的?」 听见我的问题后,夜子先与自己的伙伴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才开口说: 「……我们『伪装成圈内pk』的计划,无论都如何需要强化持续伤害的贯通属性武器。我们在许多武器店里找了很久,都没发现有这种特殊型态的武器……若是找铁匠订做,武器上又会留下他们的姓名。这样只要询问铁匠,就能知道订制的人是我们两个受害者自己了。」 「所以,我们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在公会解散之后首次跟那个人……也就是跟会长的丈夫葛利牧罗克取得了联络。这当然是为了向他说明我们的计划,并请他制作需要的贯通性武器。虽然不知道他身在何方,不过因为还是在朋友登录的状态下……」 从凯因兹接下去说明的话里,终于出现了那个名字。我把全部神经集中在耳朵上,仔细听着他接下去怎么说。 「葛利牧罗克原本不太愿意帮助我们。回覆的讯息里写着『就让她安眠吧』。但在我们拼命请求之下,他终于还是帮我们做了这两件……不,应该是三件武器。我们是在另一个凯因兹死亡的日子前三天左右,才收到这些武器的。」 从这些话中,就能听出夜子和凯因兹果然都相信葛利牧罗克是丧妻的受害者。 我用力吸了口气,硬是从胸口把应该会对两个人造成强烈冲击与深切伤害的话挤了出来。 「…………很可惜,葛利牧罗克他反对你们的计划并不是为了葛莉赛达小姐。他是害怕发生『圈内pk』这种夸张的事件,到时候如果引起许多人注意,『那件事』或许会被人发现也说不定。结婚之后的道具库共通化,在不是离婚而是死别时……里面的道具会变得如何?」 「咦……?」 夜子他们像是无法理解我说什么般,显得十分纳闷。 也难怪他们听不懂,因为艾恩葛朗特里就算感情再怎么好的情侣,也没有几对能发展到结婚的地步。离过婚的人已经很少了,而离婚是因为另一半死亡的例子更是少之又少。我就不用说了,连亚丝娜都深信葛莉赛达小姐被杀死后,戒指一定就此落入杀人者的手里。 「听好……葛莉赛达小姐的道具库,同时也是葛利牧罗克的道具库。就算杀害了葛莉赛达小姐,也没办法夺走戒指。因为在她死亡的瞬间,戒指就会传送到葛利牧罗克的道具库里去。修密特……你帮忙对方完成计划后,有收到酬金对吧?」 听见我的问题后,盘腿坐在地上的巨汉只是呆呆点了点头。 「要准备那么多饯,就只有真的把戒指卖掉才有可能。也只有拿到戒指的葛利牧罗克才能够这么做,而且他还知道修密特就是那个计划的共犯。这也就是说……」 「是葛利牧罗克……?那家伙就是写下那张纸条……然后把葛莉赛达搬到圈外去杀害的真正犯人吗?」 休密特用断断续续的声音呻吟着。我考虑了一下之后,只否定了他话里的一个地方。 「不,我想直接下手的应该不是葛利牧罗克。从旅馆里把睡着的葛莉赛达小姐转移到圈外时,她很有可能会忽然醒过来。如果那时被看见,就没有辩解的理由了。我想应该是委托了专门干这种肮脏事的红色玩家动手吧,但葛利牧罗克的罪行不会因此而减轻……」 「……………………」 修密特再也没有开口,只是无力地凝视着天空。 这时夜子和凯因兹脸上也露出跟他一样失魂落魄的表情。几秒后,夜子才开始轻轻摇起深蓝色头发,不过她的动作随即愈来愈激烈。 「骗人……不可能会这样的!那两人总是形影不离……葛利牧罗克先生总是笑咪咪地站在会长身后……而且,如果那个人是真正的犯人,为什么还要帮忙我们的计划呢?如果他不帮我们打造武器,我们根本什么都不能做。『戒指事件』也就不会被挖出来了。不是吗?」 「你们对葛利牧罗克说明了全部的计划,对吧?」 我这唐突的问题让夜子先暂时闭起嘴巴,然后才轻轻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他知道计划如果完全成功会出现什么结果。充满罪恶感的修密特会到葛莉赛达的墓前忏悔,而扮成幽灵的夜子小姐和凯因兹会在这里逼问他,这些事他全部都知道。那么,他就可以利用这个情况来将『戒指事件』彻底埋葬在黑暗当中。也就是把共犯修密特以及追求真相的夜子小姐、凯因兹先生等三人一起解决掉。」 「……原来如此。所以……所以那三个人才会…………」 瞄了一眼以空虚表情这么呢喃道的修密特后,我才沉重地点了点头。 「就是这样。『微笑棺木』的三大干部之所以会突然出现,就是因为葛利牧罗克提供情报给他们。葛利牧罗克告诉他们……会有dda干部这种大猎物在没带同伴的情况下来到这里。我想,应该在委托杀害葛莉赛达小姐时,他们之间就有了联络管道……」 「…………怎么会……」 膝盖失去力量的夜子整个人软倒,幸好凯因兹用右手将她撑住。但即使在月光照耀之下,也能看出她的脸已经变成一片惨白。 夜子就这样抓着凯因兹的肩膀,以失去所有活力的声音低语: 「葛利牧罗克先生……他想要杀掉我们……?但是……为什么……?说起来……为什么不惜杀掉自己的结婚对象也要拿到那枚戒指呢…………?」 「我也没办法推测出他的动机。不过,『戒指事件』时他为了确保不在场证明多半没离开过公会据点,这次一定会想来看看你们三个人是不是已经被杀掉,两件事情是不是终于完全葬送在黑暗当中了。所以……详细的情节,我们就直接问他吧。」 我话才刚说完,就听见山丘西边斜面传来两道往这里爬上来的脚步声。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在黑暗当中依旧显得相当鲜艳的红白相间骑士服。不用说也知道那个人是「闪光」亚丝娜。她右手上垂着一把近似透明的银刃细剑。据我所知,那是艾恩葛朗特最为纤细美丽的剑,同时也是能够贯穿所有防御的狰狞武器。 旁边还有一个男人,他被细剑尖锐的剑尖以及其主人凶狠的眼神逼得不断往前走。 男人的身材相当高大。他穿着下摆相当长的宽松前扣式皮衣,戴着有宽帽沿的帽子。从他阴沉的脸上,还可以看见不时反射着月光的眼镜。此人整体的印象其实不像是铁匠,倒比较像是香港电影出现的杀手。当然,这可能是因为我已经有了先人为主的观念。 两个人身上的游标都是绿色。本来以为亚丝娜为了阻止那个男人逃走很有可能得暂时变成罪犯——若是这样,我当然也打算陪她一起解非常麻烦的任务,好让她恢复成原本的状态——看见这种情形后不禁让人松了口气。不过我也马上打起精神,从正面看着爬上山丘的男子。 他银框眼镜底下的脸,确实给人一种柔和的印象。瘦削的轮廓配上有些下垂的眼角,看起来相当温柔。但是,镜片深处那对偏小的黑色眼睛里,也确实存在着让我提高警觉的某种危险气息。 男人在离我三公尺左右的位置停下脚步。他先是看了修密特,接着是夜子、凯因兹,最后才瞄了一眼长满青苔的小墓碑并开口说: 「嗨……好久不见啦,各位。」 过了几秒之后,夜子才对这低沉平稳的声音有了反应。 「葛利牧罗克……先生。你真的……你真的…………」 杀害葛莉赛达小姐夺走戒指了吗,然后为了隐藏整起事件,甚至要杀了我们三个灭口。 面对这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大家都听见了的问题,男人——前「金苹果」副会长,铁匠葛利牧罗克没有马上开口回答。 他看见背后的亚丝娜把细剑收回剑鞘里并走回我身边,这才动起保持着微笑的嘴唇说: 「……这是误会。我只是觉得有责任看这件事究竟有什么结局,才会来到这里。而之所以乖乖遵从这个恐怖大姐的威胁,也是为了要向你们解开误会。」 ——喔?竟然否定吗?我暗暗在内心感到惊讶。虽然没有确实的证据显示他把情报透露给poh,但戒指事件的系统设定他应该没有办法辩解才对。 「不要骗人了!」 亚丝娜随即严厉地反驳他。 「你刚才明明躲在树丛里面。要不是被我识破,你根本没有打算走出来对吧!」 「这怎么能怪我呢?我只是个小小的铁匠,如你们所见,我根本没有战斗力,为什么得因为没有跑到那几个橘色玩家面前而被你们骂得狗血淋头呢?」 他冷静地反驳着,然后轻轻张开戴着皮手套的双手。 修密特、凯因兹以及夜子都静静听着葛利牧罗克说话。看来他们对我说的话还是觉得半信半疑。过去的公会副会长,竟然委托凶恶的红色玩家来杀害自己,这种事果然还是很难让人相信,而且我想他们也不愿意去相信。 用左手制止了准备再次反驳他的亚丝娜后,我这时才终于开口说道: 「初次见面,葛利牧罗克先生。我叫做桐人……嗯,说起来我其实只是个外人。确实——目前没有明确的证据能证明『微笑棺木』袭击这里和你在这里出现有任何关联。我想就算问那些家伙,他们也不会作证才对。」 其实,现在要葛利牧罗克叫出视窗并将其可视化,然后检查他已经送出的讯息,收件者中应该就会有负责替「微笑棺木」接受委托的玩家才对。但很可惜的是,我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个名字。 不过,就算不管谋杀修密特未遂这件事好了,关于戒指事件的犯行总无法辩解了吧?内心这么确信的我开口继续说道: 「但是,去年秋天成为公会『金苹果』解散原因的『戒指事件』……这一定和你有关,不对,应该说是由你主导的。因为不论杀害葛莉赛达的人是谁,戒指都会留在和她共用道具库的你身边。你隐瞒了这件事,偷偷地把戒指卖掉,然后把一半的金额给了修密特。这是只有犯人才能办到的事。因此,你会和这次『圈内事件』扯上关系的唯一动机……就是想要杀了相关人士灭口,好让戒指事件永远不会被提起。我有说错吗?」 我一闭上嘴,厚重的沉默就马上笼罩在荒野的山丘上。不知从何处降下的蓝色月光在葛利牧罗克脸上形成了浓厚的阴影。 「原来如此,确实是很有趣的推理啊,侦探小弟。不过……很可惜,还是有个破绽。」 「什么?」 瞄了反射性这么问的我一眼后,葛利牧罗克便用带着黑手套的右手把帽子往下拉。 「当时我和葛莉赛达的道具库的确已经共通化了。所以她被杀之后,原本放在那个道具库里的所有道具也都留在我手边……到这里的推论都很正确。只不过……」 高瘦铁匠先是从反射月光的圆眼镜底下放射出严厉的眼神盯着我,接着才用没甚么抑扬顿挫的声音接着说下去: 「如果那个戒指没在道具库里呢?也就是说,如果葛莉赛达将它实体化后戴在手上,又会如何呢……?」 「啊…………」 亚丝娜发出细微的叫声。 其实我也跟她一样吓了一大跳。我确实没想到这种情况,只能说自己实在太大意了。 实体化之后的道具,在装备它的玩家被怪物或其他玩家所杀时,就会无条件掉落在现场。所以,如果葛莉赛达装备着引发问题的戒指,那么戒指没有转送到葛利牧罗克道具库而被犯人夺走的说法,就有可能成立。 可能是自认为形势已经逆转了吧,葛利牧罗克的嘴角开始有些上扬。但这种表情很快就消失了。铁匠接着把右手指尖放在额头上,然后像是相当惋惜般动着脖子。 「……葛莉赛达原本就是速度型的剑士。想要在卖掉那个戒指之前感受一下它所带来的强大敏捷加成,应该也是人之常情吧?听好,她被杀死的时候,放在我和她共有的道具库里的所有道具确实都留在我身边了。但是里面没有那枚戒指。事情就是这样,侦探小弟。」 我下意识咬紧自己的牙根。虽然拼命想要找出反驳葛利牧罗克主张的资料,但能够证明戒指有没有装备在葛莉赛达手指上的,就只有实际下手杀害她的犯人——也就是某个微笑棺木的成员而已。 葛利牧罗克向保持安静的我轻轻挑起帽沿。然后他环视其余四人,很有礼地鞠了个躬。 「那么,我也差不多要走了。可惜没能找出杀害葛莉赛达的首谋,但修密特的忏悔应该就能让她的灵魂得到安息了吧。」 铁匠再次深深地拉下帽子,轻巧地转过身子准备离开—— 但夜子却对着他的背部发出平静里带着某种炽烈情绪的声音。 「请等一下……不对,你给我站住,葛利牧罗克。」 男人倏然停下脚步,把脸稍微转向这边。镜片后那对柔和的眼睛里,似乎浮现某种不愉快的感情。 「还有什么事吗?可不可以别再拿些没有根据而且不客观的指责来烦我了?对我来说这里可是个神圣的地方啊。」 葛利牧罗克平顺且傲慢地这么说道,但夜子却继续向他跨出一步。 不知道为什么,少女把白皙的双手举到胸前并瞥了一眼。当她再度抬起头来时,那对深蓝色眼珠里,已经出现至今为止从未见过的强韧意志。 「葛利牧罗克,你刚才说会长装备着那枚戒指,所以戒指没有传送到你这里而是被杀人犯夺走了,对吧。但是……那是不可能的。」 「……哦?你有什么证据?」 葛利牧罗克缓缓转过身来,而夜子则依然以严厉的声音对着他说: 「你应该也记得公会全员开会讨论怎么处置戒指时的事吧?我、凯因兹还有修密特,都说该留下来增加公会的战力而反对卖掉。在会议里,凯因兹明明想自己装备,却先把会长给抬了出来。他说——『金苹果』里最强的人是会长。所以应该由会长来装备。」 夜子身边的凯因兹脸上浮现了尴尬的神情。不过夜子丝毫不在意,只是夹杂着肢体语言继续说道: 「而会长当时回答他的话,我到现在还记得一清二楚。那个人笑着这么说了——在sao里,一只手只能够装备一枚戒指。我右手上已经戴着公会的印章,而且……也不能把左手上的结婚戒指拔下来,所以没办法使用。你听好罗?那个人不可能解除这两枚戒指之一,来偷偷尝试稀有戒指的能力!」 当她尖锐的声音响起时,我们几个人都摒住了呼吸。 确实,主要选单的装备人偶所设定的戒指格,只有左右手各一个而已。要是两边都填满,就没办法装备新的戒指道具。但是—— 这论点还是太薄弱了。 葛利牧罗克像是撷取到我内心的想法般低声回答: 「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什么叫『不可能』?真要这么说,那么你们就应该先听听我的讲法——和葛莉赛达结婚的我不可能会杀害她。你所说的,根本是毫无根据的抹黑。」 「你错了。」 夜子呢喃般答道。我摒住呼吸,看见这名娇小的女性玩家缓慢而明确地摇了摇头。 「你完全错了。我有证据…………杀害会长的犯人,把认为没有价值的道具全都留在练功区里的杀人现场。发现道具的玩家刚好认识会长,把她的遗物送回公会根据地。所以我们……在决定把这个墓碑当成会长的坟墓时,才会把她的剑放在墓碑底部任由耐久度减少然后消失。但是……但是,其实不只是那把剑而已。我没跟大家说……其实我还埋了一个遗物在这里。」 夜子说完,马上就在旁边的小小墓碑后面跪了下来,用手挖起土壤。在现场所有人无言的凝视之下,不久后夜子起身亮出右手上的东西给大家看。她手上的小箱子虽然刚出土,但受到月光照射之后却还是发出了银色光芒。 「啊……是『永久保存盒』……!」 亚丝娜轻轻这么叫道,正如她所言,夜子拿出来展示的东西,正是只有大师级工匠才能制造的「耐久值无限」的保存盒。由于它最大的尺寸也不过十公分见方,所以没有办法装大型的道具,不过应该可以容纳下几个首饰才对。而道具只要放在这里面,就算摆在练功场也绝对不会因为耐久值的自然现象而消灭。 夜子静静伸出左手,打开银色小箱的盖子。 放在里头白色绢布上的两枚戒指马上发出光芒。 夜子首先拿起其中一枚较大的银戒指。它平板的顶部雕刻着苹果的图案。 「这就是经常装备在会长右手上的『金苹果』印章。因为我也有一枚一样的戒指,所以比较一下就能知道了。」 说完她便把戒指放回去,接着悄悄拿起另外一枚——闪耀金色光芒的小戒指。 「而这就是——她一直戴在左手无名指上的结婚戒指了,葛利牧罗克!戒指内侧还清楚地刻着你的名字!这两枚戒指出现在这里——就是会长被搬到圈外杀害的瞬间,它们都还装备在会长手指上的铁证!我有说错吗?有错的话你倒是反驳看看啊!」 话说到最后,已经变成夜子参杂着泪水的大叫。 脸上流下大滴泪珠的夜子,直接把闪烁着金色光芒的戒指拿到葛利牧罗克面前。 好一阵子都没有任何人开口。凯因兹、修密特以及亚丝娜和我,都只是摒住呼吸、瞪大着双眼持续看着他们两个人。 瘦高的铁匠嘴角依然略微歪斜,整个人僵住了十秒以上。最后他的嘴终于开始微微颤抖,缓缓张开—— 「那个戒指……夜子,你曾经在丧礼那天问过我想不想保留葛莉赛达的结婚戒指,对吧?然后我回答就任由它和那把剑一起消失吧。如果那时候……我说想要的话…………」 葛利牧罗克深深垂下头,把脸藏在宽帽沿底下,接着整个人就像失去支撑的玩偶般当场跪倒在地。 夜子把金戒指放回盒子里并阖上盖子,然后将其紧紧抱在胸前。她仰望着天空,被泪水濡湿的脸庞整个扭曲,用泄气的声音低语: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葛利牧罗克。为什么要为了夺取那枚戒指而不惜杀害自己的妻子?你就这么想要钱吗?」 「…………钱?你说我想要钱?」 跪在地上的葛利牧罗克用沙哑的声音笑了起来。 他挥动左手,叫出选单视窗。经由简短操作所出现的,是一只略大的皮袋子。葛利牧罗克拿起袋子后随意往地上一扔,立刻有好几道沉重的金属声从袋子里传了出来。光是听声音,我就知道那袋子里面装了大量的珂尔。 「这是卖掉那枚戒指后剩下来的另一半珂尔。我没有花到任何一分钱。」 「咦…………?」 葛利牧罗克先抬头看了一眼感到疑惑的夜子,接着又依序看着我们每个人,最后才用尖锐的声音说: 「我不是为了钱。我……我无论如何都得在她还是我妻子的时候杀了她。」 铁匠的圆眼镜转向长满青苔的墓碑,接着他继续开口表示: 「葛莉赛达。葛利牧罗克。名字开头的发音相同根本不是偶然。我和她在进入sao之前所玩的网路游戏里,也经常使用这两个名字。而且如果系统允许,我们俩也一定会结为夫妇。因为……因为,她在现实世界里也是我的妻子。」 打从心里感到惊讶的我,微微张开嘴巴。亚丝娜急促地倒抽了口气,而夜子等人脸上也出现讶异的表情。 「对我来说,她是个没有缺点的理想妻子。甚至可以说夫唱妇随这句成语,就是为了她这种女性所创造的,她是那么地可爱、顺从,我们根本没有吵过一次架。但是……一起被囚禁在这个世界中之后……她就变了……」 葛利牧罗克隐藏在帽沿下的脸静静地左右摇动,接着他低声叹了口气。 「只有我一个人因为这无法逃脱的死亡游戏而感到害怕、恐惧。没想到她竟然会有这样的才能……不论是战斗力还是状况判断能力,葛莉赛达……不对,『优子』她都远超过我。而且还不只是这样。她最后终于不顾我的反对成立了公会、募集会员,并且开始锻链自己。她……跟在现实世界里相比,可以说整个人充满活力……而且过得相当充实……在旁边看见她那种模样,我也不得不承认,我爱的那个优子已经消失了。就算有人完全攻略游戏,我们终于能够回到现实世界,那个凡事顺着我的优子也永远不会回来了。」 他穿着前扣式大衣的肩膀轻轻抖了起来。这究竟是他的自我嘲笑,抑或是他丧失爱妻的感叹?我没有办法判断。而他呢喃般的声音又继续说: 「……你们能够了解我的恐惧吗?如果回到现实世界时……优子说要和我离婚的话……我实在没有办法忍受那种屈辱。既然这样…………既然这样,干脆在我遗是她丈夫的时候……在这个可以合法杀人的世界里……把优子永远封印在我的回忆当中……试问又有谁可以责备我的这种心愿呢……?」 即使他这一长串独自已经停止,在场的所有人还是好一阵子没有出声。 这时候,我听见自己硬是从喉咙里挤出断断续续的声音。 「屈辱……你说那是屈辱?就因为太太变得不听你的话……你竟然就因为这种理由而把她杀掉?为了能从sao中解放而锻链自己与同伴……希望有一天能加入攻略组的人,你竟然……因为这种理由……就把她…………」 我的右手瞬间想往背上的剑伸去,但左手随即强行将它压了下来。 葛利牧罗克缓缓抬起头来。眼镜下端发出些许微光的他接着又对我低声说道: 「这种理由?你错了,这是很充分的理由。总有一天你也会了解的,侦探小弟。等你得到爱情,而又快要失去它的时候……」 「不,错的人是你,葛利牧罗克。」 反驳他的人不是我,而是亚丝娜。 她那清纯姣好的脸庞上,浮现了我看不透的表情。这个细剑使静静地如此宣告: 「你对葛莉赛达小姐抱持的根本就不是爱情,只是个人的占有欲而已。如果敢说自己还爱着她的话,就把你左手上的手套脱下来。葛莉赛达小姐直到遇害时都还把戒指戴在手上,而你应该早就把它扔掉了吧。」 葛利牧罗克的肩膀微微抖动。他像是刚才的我一样,右手用力抓住了左手。 但是铁匠的手至此就没有任何动作,只是保持沉默而没有准备脱下皮手套的样子。 之前一直保持沉默的修密特,这时开口打破再度降临的沉默。 「……桐人。可不可以把这个男人交给我们处置?当然,我不会动用私刑。但一定会让他为自己的罪过付出代价。」 他沉稳的声音里,已经听不出几个小时前的胆怯了。 「我知道了。就交给你们吧。」 修密特无言地对我点了点头,接着抓住葛利牧罗克的右臂让对方站起来。他用力抓紧垂头丧气的铁匠后,短短地说了一句「受你关照啦」便往山坡下走去。 之后,再度把银色小盒子埋回去的夜子与凯因兹也准备离开。他们在我和亚丝娜旁边停下脚步并深深一鞠躬,接着互看了一眼。最后夜子开口说: 「亚丝娜小姐。桐人先生。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向你们道歉……以及道谢。如果不是你们两位赶到,我们早就已经被杀……而且也无法揭发葛利牧罗克的恶行了。」 「没有啦……最后还是多亏了夜子小姐想起那两枚戒指,才能让他无所遁形。回到现实世界后,你很适合去当检察官或律师唷。」 夜子耸了耸肩并微微一笑。 「不……或许你们不会相信,但那个瞬间,我似乎听见了会长的声音。她要我快点想起戒指的事情。」 「……这样啊……」 两人再度深深一鞠躬,然后随着修密特的脚步走下山丘,而我和亚丝娜就这样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开。 「…………我说,桐人啊。」 亚丝娜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如果换成是你……如果你和某个人结婚之后,发现了那人隐藏的一面,到时候你会有什么想法?」 「咦?」 面对这完全没有想过的问题,我顿时说不出任何话来。毕竟我不过是个十五岁零六个月的小鬼头。根本没有试着去理解这种人情事故。 但是我在拼命想了老半天之后,竟然讲出了一个有点浅薄的答案。 「我想,我会觉得很幸运吧。」 「咦?」 「因……因为啊,我就是喜欢上了那个人的每一面才会结婚的吧?所以,结婚之后如果能发现对方新的一面并再度喜欢上……那、那不是得到了两倍的好处吗?」 虽然这种说法俗气到了极点,但亚丝娜皱了皱眉头后,随即又歪着头露出了微笑。 「呵呵,真是个怪人。」 「怪……怪人…………」 「算了。话说回来……实在发生太多事,让我的肚子都饿了。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说、说的也是。那……我们就来试试阿尔格特名产,外表是大阪烧但酱料却没有味道的那个…………」 「驳回。」 当场被拒绝的我垂头丧气地准备迈步离去,亚丝娜却忽然从后面抓住我的肩膀。 吓了一跳而回过头去的我眼前—— 出现了自从跟这个「圈内事件」扯上关系后,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的不可思议景象。 艾恩葛朗特里,所有的感觉情报都可以经由线路置换成数位档案。所以绝对不可能出现所谓的灵异现象。 因此我现在看见的,若不是伺服器的bug,就是真实世界里脑部所产生的幻觉。 在山丘北侧稍远处。竖立在弯曲古树根部那块长满青苔的墓碑旁边…… 出现了一名闪烁着淡淡金光,而且身体有一半透明的女性玩家。 那人纤细的身体上,裹着最低限度的金属铠甲。她腰部挂着一把略细的长剑、背上还有一面盾牌。这名短发女子的容颜,看起来相当和蔼且美丽,眼中也跟我认识的数名玩家一样带着坚强的光芒。 只有希望靠自己的剑来终结这个死亡游戏的攻略者,才会拥有那样的眼神。 这名露出平稳微笑的女性玩家,只是静静凝视着我和亚丝娜;但不久后她便像要交给我们什么东西般,对我们伸出张开的右手。 我和亚丝娜也同时对她伸出右手,当手掌感受到一股热量的瞬间便紧握起手来。那道热气流进体内并在我心中点起了火,更在变成她想传达的话之后从我的嘴唇流出。 「我们会继承你的遗志……总有一天,一定会攻略这款游戏,把大家从这里解放出去。」 「嗯,一定会。所以……请你保佑我们,葛莉赛达小姐。」 亚丝娜的呢喃,就这样乘着夜风传到了那名女性剑士的身边。她那透明的脸庞也跟着出现了非常灿烂的笑容—— 下一个瞬间,那个地方再也看不见任何人的身影。 我们放下手后,又在现场站了好一段时间。 最后亚丝娜才用力握住我的右手,微笑着对我说道: 「回去吧。明天得继续努力了。」 「……说的也是。希望能在这个礼拜内突破现在的最前线。」 接着我们便转身走下小山坡,开始朝着主街区前进。 (完) 二〇二五年十二月 阿尔普海姆 二〇二五年十二月 1 「哥哥,你看这个。」 直叶边说边把薄型平板电脑拿到我面前,而我只是睡眼惺忪地看着画面。 昨天晚上我睡了个难得的好觉,而且好像还作了个很长的梦。所以即使人已经坐在餐桌前面,脑袋的运转速度依旧完全没有办法提升,现在正准备靠浓咖啡来强行提升它的转速。不过就算处于这种状态,脑袋角落里的警示灯还是亮了起来,让我有些犹豫该不该接下眼前的平板电脑。 因为大概两个礼拜之前,在类似的状况及时间递到我手里的影印纸上头,就印着我秘密的恶行——这么说或许有点夸张,不过那上面确实有我瞒着直叶擅自把角色由飞行型vrmmo「alfheimonline」转移到枪战型vrmmo「gungaleonline」的证据。这次说不定又是类似的情形,不过当我思考自己最近又干了什么好事时,直叶已经苦笑着对我说: 「我又不是要把哥哥吊起来拷问。反正你看就对了嘛!」 我畏畏缩缩地接下再度递来面前的平板电脑,然后往画面上看去。 画面所显示的,跟上次一样是国内最大的vrmmorpg情报站「mmotommorrow」的新闻报导,但游戏种类不是ggo而是alo。报导开头的萤幕照片并非玩家角色而是一张风景照。看来确实不是某黑漆漆的守卫精灵又干了什么好事的报导。 放下心来的我这才开始注意报导的标题。 但我随即就受到了另外一种冲击,结果还是发出了惊叫声。 「什……什么~!」 【最强的传说级武器「断钢圣剑」终于出现了!】 报导上面写了这几个大字。 我完全忘记刚才的倦怠感,众精会神地读着本文并且发出了很长的沉吟声。 「嗯——————终于被发现了吗……」 「嗯,不过其实也已经算很久了呢~」 坐在我对面替吐司涂上蓝莓果酱的直叶,也噘起嘴唇这么回答我。 「断钢圣剑」。 据说,那是alo里唯一能够超越火精灵将军尤金那把「魔剑瓦兰姆」的武器。但是长期以来,都只能在公式网站的武器介绍网页最下方那段小小记述与照片里确认其存在,没有人知道在游戏里要如何得到它。 ——不,正确来说有三个……不对,应该说有四个人知道它的所在处。那就是我、直叶、亚丝娜以及结衣。我们是在今年年初,也就是二〇二五年一月才发现它的。而今天是十二月二十八日,所以断钢圣剑的秘密几乎已经保存了长达一年的时间。 「唉唉……早知道就再去挑战一次了……」 我一边这么抱怨,一边从直叶那里接过自家制果酱瓶并把汤匙插了进去,然后挖出一大坨紫色胶状物质丢在吐司上面。接着又在上面轰炸了一块奶油,让它们混在一起后才好好涂在吐司上。最近似乎在控制体重的直叶,看到我的所作所为后便比较起自己右手上的吐司与我这里的成品,脸上露出了忍耐的表情;不过最后意志力轮盘还是转到了「吃吧」那一格,于是她便默默将装奶油的盆子拉了过去。 可能是想藉着减少用量展现最后一丝骨气吧,她仅仅挖起些许奶油并仔细地涂在吐司上。直叶晈了一大口吐司之后,才纠正我的错误。 「你看仔细一点嘛,只是被找到而已。好像还没被人拿走唷。」 「什么!」 同样准备大口咬下吐司的我停下手,再度凝视桌上的平板电脑。的确报导里写了确认到断钢圣剑的存在,但没提到有人获得的消息。仔细一想,如果已经有玩家获得圣剑,那么报导里一定会刊登那家伙骄傲地举着黄金剑的照片才对。 「什么嘛,别吓人好吗……」 我这次终于大口地咬下吐司,还边嚼边发出放心的声音。看见我的模样之后,直叶便露出 「谁叫你这么性急」的笑容,然后拿起牛奶盒帮我在眼前的杯子里倒满了牛奶。 二〇二五年十二月二十八日星期天,上午九点三十分。我和直叶的学校都是从今天开始放寒假,所以两个人到现在才吃早餐。妈妈则是还有几件得在今年内校正完毕的工作还未完成,刚才咬着吐司就直接冲出去了。不需要印刷厂的电子书籍,在这方面可以说是有好有坏。 而独自在纽约工作的老爸好像还是很忙,传了电子邮件表示三十号才会回国。因此餐桌上照惯例只剩我和直叶两人,而这种时候我们谈论的就几乎都是alo的话题了。 我吃完第一片吐司,开始在第二片上涂起鲔鱼酱,同时开口提出了心里的疑问: 「但是,到底是怎么发现它的呢?幽兹海姆里面没办法飞行,但不飞起来就没办法看见断钢圣剑的所在地吧?」 一年前,离开风精灵领地朝着中央都市「阿鲁恩」前进的我/桐人以及直叶/莉法,在好不容易看见世界树时被巨大蚯蚓怪物给吞了进去,经过它的消化管掉到了地底世界幽兹海姆。 那个练功区里,充满了光靠两个人绝对无法抗衡的巨大邪神级怪物,我们只能想尽办法朝着通往地面的阶梯移动,但这时候我们眼前却出现了非常不可思议的光景。一只四条手臂的人型邪神,竟然在攻击一只长着无数触手与长鼻子的象型水母邪神。 我听见莉法「帮助被欺负的那只」的请求后,总算诱导四臂邪神到附近的湖里,让擅长水中作战的象水母邪神获得胜利。那只后来被莉法取名为「当叽」的邪神不但没攻击我们,反而还让我们坐在它背上,然后带我们到幽兹海姆的中央地带。之后经过结茧及「羽化」的当叽,载着我和莉法飞到屋顶一条连接地面的通道——我们就在途中见到了那个。屋顶的中心部位,可以看见世界树的树根包裹着一座倒金字塔状的迷宫,而发出光芒的黄金长剑就封印在迷宫最下端的水晶当中。 「哥哥,你那时候感到很犹豫对吧。不知道是要坐在当叽背上回到地面,还是跳进迷宫里去拿取断钢圣剑。」 「确……确实我当时是犹豫了……不过呢,我要大胆地说一句,在那种时候不会犹豫的人,我就不承认他是网路游戏玩家!」 「这句话一点都不帅唷。」 笑着说出评价之后,直叶像是在考虑什么事情般低下头去,看样子应该不是在犹豫第二片吐司该做成什么口味。她将手伸往装有鲔鱼酱的容器,低声说道: 「……当叽只有我和哥哥呼叫时才会过来……而且也没听说过在幽兹海姆还有别的飞行方法。也就是说,有人像我们一样救助了别的象水母邪神,成功完成了任务……」 「真的是这样吗……外表那么恶心……不对,应该说是充满个性的邪神.想不到还有其他像小直的怪人……不对,应该说是博爱主义者会去救它。」 「一点都不恶心!明明很可爱啊!」 今年已经十六岁的妹妹狠狠瞪了我一眼后这么宣称,接着才又继续说道: 「不过如果是这样,那有人突破那座迷宫得到圣剑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由于成功解决任务的条件相当困难,所以才会一直都没人发现,但已经过了一年,也加入了剑技的升级改版,所以迷宫的难度应该下降了才对。」 「说的……也对呢……」 我喝了一口牛奶,然后点了点头。 我们是今年一月发现断钢圣剑。之后alo营运者从rect换成现在的新兴企业,而游戏也有加装浮游城艾恩葛朗特这样的重大变革。等这些事情终于平静下来的六月,我和莉法、结衣以及亚丝娜便一起再度坐上当叽的背部,挑战获得断钢圣剑的任务。 然后我们很简单地就被打败了。那个倒金字塔型的空中迷宫里,有着许多欺负当叽的那种四臂巨大人型邪神,而且这些家伙还更大更强,让人忍不住想大声喊出「这怎么赢得了!」之类的感想。原本我打算把它当成正式挑战前的侦查活动,所以才会只有三人加一只妖精就冲进迷宫里,但当时我们判断即使找更多人来也很难成功,于是立下了「变强之后再来挑战」这样的誓言—— 只不过,艾恩葛朗特上线之后开放到第十层,而九月则开放到第二十层,我们几乎把时间都放在攻略浮游城上。大伙儿只有需要素材道具时才偶而到幽兹海姆去,虽然有时会顺便叫当叽出来一起玩,不过也仅止于此。至于断钢圣剑嘛,则是认为反正也没人能拿到——应该说觉得根本不会有人发现,所以也就没有积极地去挑战,结果就这样过了一年。 但是mmorpg里,根本不可能有永远不会被发现的道具。虽然还不清楚详细的经过,不过那把剑的所在既然已经像这样被登在情报网站上了,那么现在应该已经有许多玩家涌入幽兹海姆,说不定还有一部分玩家已经冲进空中迷宫了呢。 「……怎么办,哥哥?」 解决掉第二片吐司的直叶用两手拿起牛奶杯,同时这么对我问道。 而我则是轻咳了几声后才这么回答她。 「小直。vrmmo的乐趣不是只有追求稀有道具而已唷。」 「……嗯,说的也是。就算武器的性能再强……」 「不过,既然当叽都带我们去看那把剑了,我认为我们不该辜负它的一番心意。那家伙内心想必期待着我们能够突破那座迷宫吧,毕竟我们和当叽是朋友啊。」 「…………刚刚明明才说它恶心……」 面对妹妹紧盯着我的视线,我露出了最灿烂的笑容然后问道: 「所以呢,小直,你今天有空吗?」 「………………嗯,社团活动也已经休息了啦。」 我立刻用右拳打在左掌上表现出「太好了!」的样子,接着立刻全力运转脑袋,用最快速度思考攻略方法。 「记得当叽最多只能载七个人对吧。我和小直、亚丝娜、克莱因、莉兹和西莉卡……还少一个人吗?但艾基尔应该要顾店……克里斯海特又靠不住,而雷根应该在风精灵领地……」 「……要不要问问看诗乃小姐?」 「哦哦,没错!」我啪叽一声弹了一下手指,马上拿出手机卷动电话簿。 这个月上旬,我碰上了某个事件而把桐人转移到ggo——「gungaleonline」里,然后在那里认识了名叫诗乃的女性玩家。事件解决之后,诗乃和亚丝娜及莉兹等人成了朋友,更在她们的邀请下也在alo里开了一个新角色。 虽然只是刚创两个礼拜的新角色,但在完全技术制的alo里,能力值的数字并不是那么重要。以诗乃的天分,应该已经能够进入高难度迷宫了才对。 我开始以最快的速度打着简讯,而对面的直叶则是迅速把盘子与杯子叠起来拿到厨房去。这时她的脚步已经反应出本人雀跃的心情了。我想那家伙虽然说了一堆,但打从一开始拿新闻给我看的时候就已经想要这么做了吧。 和志同道合的伙伴冲进异世界里,挑战困难刺激的任务。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快乐的了。 把简讯传给包含诗乃在内的五个人后,连我自己也不禁踩着兴奋的脚步跑到厨房里去帮直叶的忙。 即使是礼拜天,但在年关将近的上午还能这么轻易就集合七人小队,应该是靠了召集人的人望——抱歉,我太得意忘形了,应该说是「断钢圣剑」让大家身为网路游戏玩家的热血都沸腾起来了吧。跟半年前我和亚丝娜、莉法&结衣去挑战时相比,新团队无论是人数还是个人能力都有了大幅的成长。 在集合地点——世界树城市大道上打着「莉兹贝特武器店」招牌的工作室里,小矮妖族店长正依序把大家的武器放到磨刀石上。在挑战困难任务时,先完全恢复装备的耐久度已经可以说是常识了。 把软绵绵水蓝色小龙顶在头上的猫妖族驯兽师西莉卡,对着盘起了腿坐在墙边的板凳上,以「提振精神」这种理由打从一大早就在喝酒的——不过现实世界里的身体当然没有吸收到一滴酒精——火精灵族刀使克莱因问道: 「克莱因的公司已经开始放年假了吗?」 「嗯,昨天开始,就算我们想工作,这个时期也没有货会进来。社长那家伙还很骄傲地说『本公司在新年前后足足有一个礼拜的休假,可以说是福利超好的优良公司呢』!」 别看克莱因这样,他可是在一间小规模贸易公司上班的社会人士呢。虽然时常说着社长的坏话,但看他被囚禁在sao中两年时公司还这么照顾他,醒过来之后他也能立刻回去上班,实际上应该是间不错的公司才对。而克莱因也确实很感谢公司的照顾,最近很认真地在构建利用「theseed」程式套件与照相手机所组成的远距离简报系统。虽然只请被迫帮忙修正该系统照相机的我去过一次烤肉吃到饱这点让人不太能接受,但看在他今天来帮忙挑战任务的分上,就当他已经还我这个人情了吧—— 当我靠在墙壁上这么想时,克莱因本人却瞪了我一眼然后说: 「喂,桐字头的老大啊,如果你今天顺利拿到『断钢圣剑』的话,下次也要帮本大爷去拿『灵刀迦具土』啊。」 「欸……那个迷宫热死人了耶……」 「这么说起来,今天要去的幽兹海姆还不是冷死人了!」 听见我们这种低水准的争执后,左边忽然传来了一句: 「啊,那我也想要『光弓神辉』。」 顿时说不出话来的我只得往声音来源看去。和我同样把背靠在墙上、双手环抱胸前站在那里的,是有着水蓝色短发与尖锐三角型耳朵的猫妖族女性玩家。如果说西莉卡是喜欢黏人的曼切堪猫,那么这名女性就是冷酷的暹罗猫——不对,应该说是凶猛的山猫。 「才、才刚创造角色两个礼拜,小姐您就已经想要传说武器了吗?」 听见我恭敬地发问后,山猫便动了一下细长的尾巴回答: 「莉兹帮我打造的弓确实很不错,但我还是希望射程能够再远一点……」 她这么一说,正在作业台前替那把弓重新安弦的莉兹贝特马上转过身来,苦笑着说: 「我说啊,这个世界的弓呢,就只是射程在长枪以上但在魔法以下的武器耶!平常根本不会有人从距离一百公尺的地方就发射弓箭啦!」 山猫听见这番话后只是耸了耸肩,然后脸上露出了轻松的微笑。 「真要说的话,我希望射程能有两百公尺。」 由于我知道这女孩在ggo里其实擅长远达两千公尺的超长距离狙击,所以这时候也只能在脸上挤出僵硬的笑容。如果真让她拿到那种弓,在不限范围的决斗里,要冲至能以剑攻击到她的距离之前,应该就会先被箭射成刺猬而死亡了吧。 水蓝色头发的山猫——两个礼拜前才刚来到alo的新朋友诗乃,练习一天之后就完全抓住了其实用起来相当困难的武器·弓箭的手感。alo里的弓箭手,通常若不是由机动力十足的风精灵装备短弓,就是由腕力与耐久力相当优秀的大地精灵装备重弩担任炮台:但她却完全无视这样的定律,选择九个种族里拥有最优秀视力的猫妖族,好使用专注于强化射程的长弓。抱持「一开始就让她自由地玩玩吧」这种想法的我,在看见诗乃从超越火属性魔法的距离之外不断用箭命中怪物、在对方接近之前就已经将其打倒的景象后,内心也不得不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个世界里的弓箭,在适当的距离里是跟魔法一样能在系统帮忙下得到命中辅助,但超过一定的距离之后,弓箭就会因为风力与重力等影响而无法飞至瞄准的目标。但是诗乃在使用共同引擎的ggo里,已经有了许多年自己调整「风力与重力影响」的经验。这跟我到ggo去时,也有效利用了系统外技能「视线识破」是一样的道理,也就是说往来于「theseed」规格的vrmmo连结体这件事,其实还存在过去我从未想到过的意义—— 当我想到这里时,右边的工作室房门被人用力打开。 「我们回来了!」「大家久等了!」 声音的主人,是去购买药水等物品的莉法与亚丝娜。她们似乎没有把物品放进道具栏里,而是直接提着篮子从市场走回来;两个人随即从篮中拿出各种颜色的小瓶子与果实,将它们堆放在房间中央的桌子上。 从亚丝娜肩上飞起来的小妖精——导航妖精结衣移动到我头上,直接坐了下来。这个守卫精灵「桐人」原本有着倒竖的黑发,但在结衣的要求下发型已经变得跟以前差不多了。而她要求的理由是因为之前那样「很不好坐」。 结衣在我头上用银铃般的声音清晰地说: 「买东西时人家顺便收集了一下情报,现在还没有到达那座空中迷宫的玩家或是队伍唷,爸爸。」 「这样啊……那为什么『断钢圣剑』的所在位置会被人知道呢?」 「好像是除了我们发现的当叽任务之外,又有另一种任务被发现了。听说该任务里npc所提出来的报酬就是断钢圣剑。」 听见结衣的话后,正在整理药水等物的亚丝娜便晃动水妖精族独特的蓝色长发转了过来,绷着娇小的脸点了点头。 「而且那好像还不是什么和平的任务呢。不是跑腿或护卫系的任务,而是屠杀系。所以听说现在幽兹海姆里因为要争夺pop而充满杀伐之气。」 我听见后嘴唇也有些扭曲。 「屠杀系」正如其字面上的意义一样,是「打倒〇只叫做〇〇的怪物」或者「收集〇个会从〇〇怪物身上掉下来的道具」这种类型的任务。所以玩家们必然会疯狂地狩猎指定的怪物,而接下同样任务的小队要是在狭小的区域里碰头,就会为了争夺pop,也就是怪物再度涌出的地点而产生冲突。 「可是啊:这不是很奇怪吗?」 最后竟然真的把一整瓶火酒喝光的克莱因,擦了下自己的嘴唇后才继续说道: 「『断钢圣剑』不是被封印在里头有一大堆恐怖邪神的空中迷宫最深处吗?那npc怎么还可以把它当成任务的报酬?」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真的是这样哦。」 从头上把小龙毕娜抓到胸前来抚摸的西莉卡也感到不解。 「如果是提供移动到迷宫的移动手段,那就还能理解……」 「——没关系,反正到那里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旁边的诗乃讲出一贯的冷静发言,接着工作室深处的莉兹贝特忽然大叫了起来。 「好!所有武器都完全回复了!」 「辛苦了!」 大家都开口感谢她的辛劳。然后接过发出新品般光辉的爱剑、爱刀、爱弓挂到自己身上。接着我们又走到下一张桌子前面,领取由拥有优秀作战指挥能力的亚丝娜分为七等分的药水,并且将它们收到腰间的包包里。没办法携带的量则是收进了道具栏当中。 瞄了一眼视野右下方的时间表示后,得知现在才十一点而已。虽然一定得找个时间吃午饭与上厕所休息一下,不过在那之前应该可以到达空中迷宫最初的安全地带才对。 七人+一只妖精+一只小龙准备完成之后,我便环视了一下众人,接着干咳了几声并开口表示: 「谢谢大家拨空回应我的临时召集!我一定会在精神上报答大家!那么——就让我们努力达成任务吧!」 感觉在众人「哦——!」的声音里似乎还参杂了一些苦笑,不过那应该只是想太多了吧。我转过身子,打开工作室的门,靴子朝着在世界树城市正下方的阿鲁恩街道里,那条通往地下世界幽兹海姆的秘密隧道踏出了一大步。 阿鲁恩小巷 在连地图上也没有表示的阿鲁恩小巷弄里又是东拐西绕、又是多次上下楼梯,甚至还穿过民房的院子之后,我们才来到了那扇门的所在地。 它的外表看起来是一扇相当普通的木门,只会让人觉得是无法打开的装饰用物体。但在莉法从腰包里拿出一把铜制小钥匙并插入钥匙孔一转后,马上就传出「喀嚓」的清脆声音。钥匙是以前当叽把我们载到这条通道下方时,不知不觉间就出现在道具库里的物品。换言之,这是一开始绝对无法从阿鲁恩打开的一扇门。 我握住铁环往后一拉,木门便叽一声往左右打开,露出了内部通往下方的阶梯。我们七个人排成一列走进里面,当最后尾的克莱因再度关上门时,门立刻就自动锁上了。 「呜哇……这楼梯到底有多少阶啊?」 也难怪第一次来到这里的莉兹贝特会这么说。直径两公尺左右的隧道地板,是由下降的楼梯所构成,而被墙上小小油灯蓝白色磷光照耀的阶梯,一直往眼前延伸到解析度的极限为止。 「嗯~应该有艾恩葛朗特一整座迷宫塔的分量吧~~」 在最前面开始下楼梯的亚丝娜这么回答,莉兹与西莉卡、克莱因同时出现了「不会吧」的表情。我忍不住露出苦笑,热切地对大家说明这条隧道的方便之处。 「我告诉你们,如果要走平常的路径到达幽兹海姆,首先要移动到位于阿鲁恩东西南北好几公里处的楼梯迷宫,然后一边和怪物战斗一边走到最深处,最后打倒守护魔王才能到达唷。原本一个小队最少也得花上两个小时的时间,但从这里走下去只要五分钟就到了!我和莉法甚至可以在这里展开走一次收一千尤鲁特过路费的事业呢。」 「我说啊哥哥,就算能走到下面好了,如果当叽没有过来接人的话,也只会掉进幽兹海姆的中央大洞然后死亡而已唷。」 莉法露出「真受不了你」的表情这么说道。实际上这番话一点都没错。 在这个广大的地下世界幽兹海姆正中央,有一个直径差不多有一·五公里的无底洞,通称「中央大空洞」。封印断钢圣剑的倒金字塔型空中迷宫,就是从这个空洞正上方的屋顶往下突出来的。我们现在往下走的楼梯,出口则是设在空中迷宫附近,也就是大空洞的上空,所以一旦掉下去就会落入无底洞里死亡,接着无条件被送回地面上的存档地点去。 干咳了几声把自己刚才那种死要钱的发言带过后,我便绷着一张脸这么说道: 「总之就是这样,你们就别再抱怨了,要怀着感恩的心情一步一步走下阶梯啊。」 「又不是你造出来的。」 走在我前面的诗乃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虽然这是她一贯的冷酷吐槽,不过在这种时候还愿意吐槽我,我就该觉得感谢了。 「谢谢您正确的指责。」 我这么向她道谢,接着为了取代握手而用力握住在眼前摇晃的水蓝色尾巴前端。 「哇啊啊!」 山猫弓箭手立刻随着非常凄厉的惨叫跳了起来。她转过身子,灵巧地倒着下楼梯并伸出双手来抓我的脸,但我当然轻快地避开了她的攻击。 猫妖族特有的三角形耳朵与尾巴,当然是人类身上没有的器官,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却还是会有感觉。不习惯的玩家,要是忽然被别人用力握住这些地方,就会产生「奇怪的感觉」——西莉卡经验谈——而且表现出来的反应还相当有趣。 「我告诉你,下次再这么做我就把火箭射到你鼻孔里!」 诗乃「哼!」一声转过身子,前面的莉法、莉兹、西莉卡、亚丝娜以及她肩膀上的结衣都同时摇着头表现出「真拿你们两个没办法」的态度。后面的克莱因则是佩服地说着「你真是不怕死耶」。 跟预期的一样,不到五分钟队伍便走完贯穿阿尔普海姆地壳的隧道阶梯,前方稍微能看见一丝灰白色光芒。 同一时间,假想的空气也变得更加冰冷。脸的四周已经开始有闪亮亮的冰晶飞舞。 几秒后,我们终于穿过地壳,视野里出现了幽兹海姆的全景。从巨树树根上雕出来的楼梯就这样直接往空中延伸,在十五公尺左右的前方倏然中断。 「呜……哇啊……!」 「好壮观……」 第一次看见幽兹海姆的西莉卡与诗乃这两只猫妖,同时发出了惊叹声。就连小龙毕娜都在西莉卡头上拼命拍动翅膀。 下方是一整片被厚重冰雪覆盖的永夜世界,虽然美丽却也十分残酷。这里的照明,除了从结冰屋顶凸出来那几根巨大水晶柱由地面导入的些微亮光之外,就只有散布在地表各处的邪神族城堡或要塞里燃烧的蓝紫与黄绿色火光。由于目前所在的中央部位从地面到屋顶的高度足足有一公里,所以还无法用肉眼确认盘据在练功区的无数邪神。而正下方就是仿佛可以吸收所有光线的无底洞——「中央大空洞」了。 把视线从下方移回正面后,发现这里也有只能用绝景才能形容的景象。 一块由屋顶突出来的尖锐微蓝冰块,被无数四处盘绕的巨大树根——这是屹立在阿尔普海姆地面上的世界树树根——给整个包围住。而那个倒金字塔形的玩意儿,也就是我们的目的地「空中迷宫」了。底部的一个边大约有三百公尺,而全长大概也将近三百公尺。从目前的距离就能看见冰块内部被挖掘出无数的房间与通道,此外还能看见徘徊在内部的巨大黑影。 我的视线最后移向倒金字塔最下方锐利的尖端。 即使是守卫精灵带有夜视能力辅助的双眼,也只能看见一小粒偶而会发出黄金色光芒的亮点而已。但那道光芒却带着让人难以抗拒的吸引力。「断钢圣剑」。alo里最强的传说级武器就被封印在那个地方。 大概确认完目前的状况后,亚丝娜首先举起了右手,开始平顺地咏唱起咒文。接着所有人的身体瞬间被淡蓝色光芒包围,视野左上方的hp条下也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图标。我立刻就像穿上了高级羽毛外套般,觉得不再那么寒冷。这是提升冻结耐性的支援魔法。 「ok!」 莉法听见亚丝娜的声音便点了点头,把右手手指放在嘴唇上吹起尖锐的口哨。 几秒后,一道「咕哦哦哦哦……嗯」的啼声夹杂着风声由远方传来。凝眼一看之下,就能发现有一道白色影子由无底洞的黑暗当中往上升起。 那像比目鱼又像饭杓一样的身体侧面,伸出了四对总共八枚类似鱼鳍般的白色翅膀。身体下方则垂着无数藤蔓状的触手。而除了头部左右两边各有三颗黑色眼睛之外,前方还有长长的鼻子。这只从象水母「羽化」得怪异又美丽的邪神,也就是我们口中的「当叽」了。 「当叽先生————!」 结衣从亚丝娜肩上拼命大喊,这个不可思议邪神竟然又「咕哦哦——」地叫了一声。接着它用力拍动翅膀,在空中画着螺旋急速上升。随着它的形体愈来愈大,初次见到它的四个人也开始往楼梯退去。 「不要紧~不要紧~别看这家伙长成这副德行,它其实是草食性的呢。」 我才刚这么说,莉法便转过头来露出了笑容。 「不过,我上次从地面上带了鱼来,结果它一口就吃掉了。」 「…………这、这样啊……」 克莱因等人又往后退了一步,但狭窄的楼梯已经没有空间再让他们退后了。转眼间来到我们面前的当叽,用唯一还像头大象的脸依序环视我们一群人,然后它伸长了鼻子,用长满毛的前端——摸了一下克莱因往上翘的头发。 「呜唷噜哦!」 刀使立刻发出怪声,但我还是无情地推了一下他的背。 「它要你快点坐到它背上去啦。」 「但……但是呢~我爷爷的遗言特别交代我千万别坐美国车和会飞的大象啊……」 「你之前还在diceycafe送我你爷爷做的柿饼吧!那真的很好吃,有机会多来点啊!」 我说完就又往他背上推了一下,克莱因这才战战兢兢地把脚放到当叽肩口并移动到它平坦的背上。接着换老样子相当大胆的诗乃以及把当叽也归类为可爱动物的西莉卡坐了上去。莉兹贝特在发出「嘿咻!」这种完全没有少女形象的声音后也跟着移了过去。等不是第一次搭乘的莉法与亚丝娜也跳上去后,最后剩下的我便在当叽鼻子底部搔了几下,然后才跳到这全长超过十公尺的邪神级怪物背上。 「好啦!当叽,请你带我们到迷宫入口去吧!」 坐在它头部后方的莉法这么一叫,当叽便举起长鼻子再次叫了一声,接着八枚翅膀才开始由前方依序缓缓拍动了起来。 包含单纯只是游玩在内,这已经是我第五次搭上飞行型邪神「当叽」了。虽然没说出口,但每当我坐在它背上时,总是会涌起某个念头。那就是—— 「……欸,你们觉得要是掉下去会怎么样?」 坐在后面的莉兹贝特,直接说出了我心中的想法。 没错。原则上任何种族的精灵都无法在幽兹海姆里飞行,而如果从高处落下将像平常一样受到伤害。虽然会根据能力值而有所差异,但通常大概十公尺左右的高度就会产生伤害,超过三十公尺以上就几乎可以确定会死亡。 而现在当叽飞行的高度有一千公尺左右。从这里掉下去会有什么结果,其实不用想也能知道。当然说不定会有什么安全措施——比如说会用它腹部下力的触手抓住我们——但当然没有人想尝试。 大家似乎都抱着同样的恐惧感,只有坐在最前面那个早已经「速度中毒」的莉法、移动到她头上的结衣、以及西莉卡抱在怀里的毕娜,才会感到兴奋。 这时候回答莉兹的,是坐在她身边的亚丝娜。神情有些紧张的她,在看了我一眼并露出微笑后,才开口说: 「你还记不记得,以前有人尝试从艾恩葛朗特的外周柱子爬到上一层,结果却掉了下去?我想一定会出现这种人跑来实验的。」 「…………猫科动物应该比较能适应从高处落下吧。」 话才刚说完,身为猫科动物的两人立刻一脸严肃地死命摇着头。 .当我们在闲聊的时候,当叽依然依序缓缓拍动四对翅膀,在空中像滑行般前进着。我们的目的地是设在冰制空中迷宫上层侧面的入口平台。希望当叽能够一路这样平稳地带我们到达目的地—— 当我暗暗在心里祈祷的瞬间。 当叽所有的翅膀忽然全部叠成锐角,开始进入紧急冲刺状态。 「呜哇啊啊啊啊啊!」 两名男性发出低沉的大叫。 「呀啊啊啊啊啊!」 女孩子们也发出尖锐的哀嚎。 「唷呵————————!」 莉法则是兴奋地大喊。 我用双手紧抓住宽广背上密生的毛发,拼命抵抗迎面而来的风压。在近乎垂直的角度下,我们已经愈来愈接近遥远下方的地面了。它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做呢?明明之前载我们来到这里的时候,都只是按照一定的路线在树根以及冰台之间缓缓地来回而已啊。 难道是不想再让我们把它当成交通工具了吗?还是上次莉法喂的鱼让它反胃了呢? 当我想着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时,被冰雪覆盖的地表细部开始变得愈来愈清晰。当叽似乎正朝着巨大「大空洞」的南端边缘前进。是的,就是过去我和莉法与准备狩猎当叽的水精灵联合部队一战之处。 随后,因为急遽的减速g力加诸身体上,我们每个人都只能紧贴在邪神背部。当叽打开叠起的翅膀,减低紧急下降的速度。至少它看起来没有把背上行李随意丢弃的意思。我这才松了一口气,把自己的身体撑起来。 从再度进入缓慢水平巡航的当叽背上往下看,马上就能发现目前高度已经低于五十公尺,原本在上空时地面就像在看大比例尺的航空地图一样,但这时已经相当清晰,可以见到吊着锐利冰柱的枯木、结冻的河川、湖水以及—— 「…………啊……?」 发出尖锐叫声的,是像要趴在当叽头上而伸长了身体的莉法。她指着地面上的一点,从喉咙里挤出像哀嚎般的声音。 「哥、哥哥,你看那个!」 我和其他五人立刻朝莉法所指的左前方看去。 此时,突然有炫目的闪光效果不断在我习惯微暗状态的眼前炸开。迟了一会儿后,激烈的重低音开始传进我们耳里。这些效果无疑是来自于大规模的攻击咒文。 当叽这时候发出了「咕噜噜——」的悲伤啼声。而我们也马上知道它啼叫的理由。 遭到攻击的,是馒头型身体上有着长触手、此外还有长鼻子与大耳朵的象水母大型邪神。毫无疑问,它就是当叽在「羽化」之前的同类。 而攻击它的,是超过三十人的大规模联合部队。从有着各式各样的发色以及差异相当大的体格来看,应该是各种族的混成部队。光看这一点,可能只是普通的「邪神狩猎小队」。但让包含莉法在内的众人都惊讶不已之处在于——攻击象水母的不只有玩家。 那个家伙有着比大型大地精灵高出六、七倍的身高。形状虽然像是人类,却有四条手臂与直列排下来的三张脸。肌肤是钢铁般的蓝白色,眼睛里燃烧着让人联想起石炭的暗沉红光。 这家伙无疑跟当初想要杀死当叽的人型邪神同一种族。它每条手臂上都拿着如钢筋般粗劣的剑,然后用那有一半像是钝器的刀刃不断往象水母背上招呼。象水母坚硬的外壳马上裂开并流出体液,跟着便有许多玩家的魔法与弓箭、剑技一起往那个伤口攻击。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有人驯服了那只人型邪神吗?」 亚丝娜发出像喘息般的呢喃。西莉卡随即用力摇着头回答她: 「这不可能!即使技能值全满再加上专用配备,驯服邪神级怪物的成功率依然是零啊!」 「这也就是说……」 克莱因搔着自己往上翘的头发并低声说着: 「该怎么说才好呢……也就是玩家们『趁火打劫』罗?当四条手臂的巨人攻击象水母时,他们也跟着发动攻击……」 「但是,仇恨值可以管理得那么好吗?」 诗乃皱起眉头并做出冷静的判断。她说的一点都没错。由邪神的行动模式来看,在这么近的距离下连续使用魔法与剑技,就算没受到攻击,巨人应该也会将目标转移到玩家身上才对。 在无法理解状况,只能咬紧嘴唇观看一切的我们眼前,象水母邪神庞大的身躯终于开始摇晃,接着倒在雪原上发出巨大的声响。这时又有铁剑与大型咒文对它补上了致命一击—— 「咻噜噜噜噜呜呜呜呜……」 象水母随着死亡前的哀嚎洒下大量多边形碎片,身体也跟着四处飞散。 咕哦呜呜呜呜……当叽再次发出悲切的叫声。在当叽头上探出身子的莉法肩膀开始颤抖,她头上的结衣也深深低下头去。 由于暂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安慰她们,我也只能默默持续凝视着下方的联合部队。 接下来,新的冲击性事实让我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当不处于驯服、煽动或是幻惑状态的四臂巨人在发出「波噜波噜」的胜利叫声时,它脚边也有几十名玩家轻轻做出胜利姿势,然后双方更一起为了找寻新目标而开始移动了起来。 「为……为什么没有发生战斗?」 我以沙哑的声音这么说道,结果身边的亚丝娜像是注意到什么般忽然抬起头来表示: 「啊……看那边!」 她指的是右侧远方的山丘上面。那里也有战斗效果光剧烈地闪烁着。定睛一看,能发现那儿也有大规模的玩家集团与两只人型邪神联手攻击一只外型像多脚螃蟹一样的邪神。 「这……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听见克莱因茫然的声音后,莉兹低声呢喃着: 「难道……这就是刚才亚丝娜所说的,幽兹海姆里新发现的屠杀系任务?好像是帮助人型邪神来歼灭动物形邪神……的样子……」 「…………!」 听见的六个人同时用力吸了一口气。 莉兹说的应该没错。如果是在进行任务当中,确实是会有和某种特定mob一起作战的情况出现。不过,如果是这样,为什么这个任务的报酬会是那把「断钢圣剑」呢?那把剑应该被封印在人型邪神的根据地——空中迷宫里,理论上是打倒人型邪神才能入手的东西才对…… 一想到这里,我便反射性地抬起头,准备往遥远上空的冰制大金字塔看去。 但我终于还是没有这么做。因为当叽背部的最后端,没有任何人坐的地方忽然无声地飘荡着光粒并开始凝结——最后形成一道人影。 人影穿着长袍般的服装。头上有着一头直长到脚边的波浪状金发。那是一名拥有超然美貌的优雅女性。 但和我同时转头的克莱因,嘴里却迸出了绝对不适合用来形容一名美女的台词。 「好…………」 「…………大啊!」 不过也不能怪我们会这么说。因为女性的身高再怎么看至少也高出我们两、三公尺以上。 幸好谜样的巨大美女似乎没对我们说的第一句话感到生气,依然以静谧的表情张开嘴唇。而从她口中流露出来的声音也与一般玩家不同,听得出带有庄严的效果音。 「我是『湖之女王』兀儿德。」 巨大的金发大姐接着又呼唤起我们。 「与吾之眷属缔结羁绊的精灵们啊。」 「什么?眷属?」我的内心感到疑惑。如果这句话指的是让我们乘坐在背上滑翔的当叽,那么这个美女也应该跟栖息于幽兹海姆的动物型邪神同族了…… 这时我才终于注意到,眼前这名自称「湖之女王」的巨大美女并非百分之百与人类一样。一直长到脚边的金色长发,发尖最后变成半透明的触手卷在一起,而露在长袍外面的手脚也能看见类似珍珠色鳞片的东西。这个与当叽一样有着奇特外形的巨大生物,只是暂时选择了人类的外形——我不由得有了这种厌觉。 「我和两个妹妹想对各位提出一个请求。请你们把这个国家从『霜巨人族』的攻击当中拯救出来吧。」 我一边听着她说话,一边想着这个巨大美女在系统上究竟属于「什么东西」。 由于把视线的焦点放在她身上也没有出现游标,所以几乎可以确定不是玩家利用幻惑魔法 改变外表。但我依然无法判断她是无害的活动npc、攻击性任务mob的陷阱,又或者是由人类gm所操纵的角色。 这时我的左肩忽然有了轻微的重量感,同时有道可爱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是结衣。 「爸爸,那个人是npc。但她似乎跟只会根据例行程式给予固定答案的普通npc不一样,直接连结到了类似主程式的言语引擎模组。」 「……也就是ai化了的意思吗?」 「是的,爸爸。」 我一边在脑袋里考虑着结衣的话究竟代表什么意思,一边竖起耳朵倾听女性所说的话。 npc——「湖之女王兀儿德」将发出珍珠色亮光的手轻轻挥向广大的地下世界并说道: 「过去这个『幽兹海姆』跟你们的『阿尔普海姆』一样,受到世界树伊格德拉修的恩宠,到处充满了美丽的水源与绿地。我们『山巨人族』与身为我们眷属的野兽们,在这里过着平静的生活。」 在她说话的同时,周围被冰雪覆盖的练功区景象便开始无声地摇晃并且变淡。接着出现的双重影像,正是兀儿德口中到处都有花草以及清澈水源的世界。景色看起来甚至比地面上的大地精灵领地与火精灵领地还要丰饶。 更令人吃惊的是,女王兀儿德背后的无底「中央大空洞」,在幻影世界里根本不是洞穴。那是座充满清澈透明湖水的大泽。而由目前这个世界天顶垂下来的世界树树根,也是全部聚集在一起延伸到湖水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往四面八方扩散。 在水面隆起的粗大树根上,有用圆木搭建起来的房子……不对,应该说是城镇存在。这种景象与地上的「中央都市阿鲁恩」相当类似。 兀儿德放下右手之后,梦幻般的风景随即消逝。她以超然但我觉得看起来似乎有点悲伤的眼神,注视着变回寒冰世界的幽兹海姆,然后又开口表示: 「——在幽兹海姆的更下层,存在着冰之国『尼福尔海姆』。支配那块土地的霜巨人国王『索列姆』变身成狼的模样潜进这个国家,把冶链之神维兰德所打造的『能砍断所有钢铁与树木之剑』丢进世界中心『兀儿德之泉』里。结果剑砍断了世界树最重要的树根,那个瞬间起,幽兹海姆也就失去了伊格德拉修的恩宠了。」 兀儿德这次举起了左手。幻影萤幕随即再次出现,而上面出现的影像也让我们瞠目结舌,只能目不转睛的盯着看。 延伸在巨大湖泊——「兀儿德之泉」上的世界树树根,不久后便浮上来并往屋顶方向逐渐缩小。建筑在树根上的城镇也全部跟着崩溃。 所有树木上的叶子同时脱落,青草随即枯萎,光线开始变淡。河川因此冻结,天上开始降霜,暴风雪肆虐整片大地。「兀儿德之泉」中的大量湖水也在瞬间结冻,最后成了巨大冰块,并在世界树根部的包覆下被拉上空中。栖息在湖里的各种大型奇怪生物被挤到冰块外面,纷纷落下。这些生物当中,也能看到跟羽化前当叽相同的象水母。 世界树树根最后上升到幽兹海姆的天顶,也就是阿尔普海姆的地壳,而它包覆的巨大冰块也有一半刺入天顶。这冰块无疑就是目前倒挂在幽兹海姆上空那座雄伟的「冰块倒金字塔」。冰块最下方,像冰柱般尖锐的底端还可以看见闪烁的黄金光芒。遭到那个霜巨人国王索列姆丢进湖中,切开「世界树」与「幽兹海姆」两个世界的剑,一定就是断钢圣剑了。 失去所有湖水之后,原本美丽的大湖就变成了无底大洞。 兀儿德一放下左手,幻影萤幕也再次消失。但这次风景已经没有太大的变化。不同的大概就只有上空的冰块被改变成直线型迷宫而已。而我和莉法都亲眼看见断钢圣剑依然存在于那个金字塔的尖端。 「索列姆手下的『霜巨人』由尼福尔海姆大举入侵幽兹海姆,他们建筑大量要塞与城堡,将我们『山巨人』抓起来关在里面。国王则将过去是『兀儿德之泉』的大冰块变成了自己的城堡『索列姆海姆』,开始支配这块土地。我和两个妹妹虽然从某处结冻的泉水底下逃走了,但力量早已经不如以往。」 兀儿德半闭起眼睛,再次开始口述应该已经接近尾声的故事。我们几乎忘记她是npc,而她口中的故事就是游戏内的任务,只是默默听着她娓娓道来。 「即使现在,霜巨人们依然固执地想要把我们目前依然存活在这块土地上的野兽眷属们全部消灭。因为这样一来,我的力量就会完全消灭,而索列姆海姆也就能浮到上面的阿尔普海姆去了。」 「什……什么!这样的话,阿鲁恩的街道不就全毁了吗!」 似乎已经完全沉浸在这个故事里的克莱因,立刻以愤慨的声音大叫了起来。据结衣表示并非固定回答程式而是初级ai的女王兀儿德,听见他的话后就点了点头,接着又说: 「国王索列姆的目的,是想让各位的阿尔普海姆也被冰雪封闭,然后攻上世界树的树梢。这一切都是为了得到生长在那里的『金苹果』。」 「……有那种东西吗?」我瞬间这么思考,但马上就想起一件事——世界树顶端附近确实有由强到不可思议的大鹫型稀有mob守护而无法接近的区域。说不定金苹果就在那里面呢。 兀儿德往地上看去,接着很悲伤地皱起眉头继续说道: 「因为一直没办法顺利消灭吾之眷属而感到不耐烦的索列姆与霜巨人将军们,终于开始利用你们精灵的力量了。国王用断钢圣剑作为报酬来引诱他们,想让精灵帮忙把所有眷属杀光。但索列姆不可能把那把剑送给别人。因为当断钢圣剑离开索列姆海姆时,世界树的恩宠就会再度降临,那座城堡也就会随之融化坠落。」 「咦……那、那会赠送断钢圣剑当报酬全都是在骗人的罗?怎么可能有那种任务!」 莉兹贝特惊讶的声音,让女王缓缓点了点头并回答: 「我想,他应该是打算拿冶链之神维兰德铸剑时曾有一次没敲好而丢弃的『伪剑石中剑』来充数吧,因为那把剑的外表与断钢圣剑几乎一样。不过这把剑虽然强,却没有真正的力量。」 「太、太狡猾了……国王可以做这种事吗……」 莉法茫然地呢喃着。于是兀儿德再次用力点了点头,接着深深叹了口气。 「这种狡狺的个性,正是索列姆最强大的武器。但是他因为急于消灭吾之眷属而犯下了一个错误。他手下所有的巨人都因为要帮忙国王巧言欺骗而来的精灵战士,而离开索列姆海姆到地面上去了。现在那座城堡的防御力相当薄弱。」 这时候我终于知道这个任务——不对,应该说「女王的请求」内容究竟是什么。 湖之女王兀儿德举起巨大的手臂笔直指向「索列姆海姆」,然后开口这么说道: 「妖精们啊,请各位入侵索列姆海姆,把『断钢圣剑』从『城堡的台座』上拔起来吧。」 好像变成了一件很不得了的事 「……好像变成了一件很不得了的事……」 于「湖之女王兀儿德」融化成金色水滴消失之后就再度上升——这次相当缓慢——的当叽背上,亚丝娜首先这么低声说道。 接着则是似乎已经从混乱当中恢复过来的诗乃,她迅速摇动着水蓝色尾巴表一不: 「这应该算是……普通的任务吧?不过任务的故事会不会太壮大了一点……她好像说如果动物型邪神全灭,就换成地面会被霜巨人占领了对吧?」 「……她是这么说的。」 我点了点头并疑惑地说道: 「但是,营运公司会在没宣布升级改版或有活动的情况下做这种事吗?其他的mmo里确实有『魔王将会袭击城镇』的活动,但一般来说至少会在一个礼拜前公告才对啊……」 所有人听见我说的话后都点头表示同意。 接着,坐在我左肩的结衣飞到大伙儿中间开始盘旋,并且用每个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 「那个……这只是不能完全确定的推测……」 她像是在考虑该怎么说比较好般眨了一下眼,不过马上又开口说: 「——这个『alfheimonline』,与其他『theseed』规格的vrmmo有个很大的不同点。它运作游戏的『cardinalsystem』不是缩减功能的版本,而是复制旧『swordartonline』上使用的完全版。」 她说的一点都没错。虽然我不太愿意回想起这件事,但确实有一个遭到欲望吞没的男人,为了把一部分旧sao玩家当成自己违法研究的实验台,竟然把原始sao伺服器完全拷贝了下来。所以运作这个世界的自律控制系统「cardinal」——性能当然也和sao的完全相同。 结衣环视了一下仔细听她说话的众人,又继续说道: 「本来的cardinalsystem包含简化版没有的功能。其中之一就是『任务自动生成功能』。它会经由网路来收集世界各地的传说与神话,然后利用·改编这些专有名词与故事情节来无限产生各种任务。」 「什、什么!」 克莱因长满胡渣的下巴整个掉了下来,接着他低吟道: 「就是说,我们在艾恩葛朗特里搞得一个头两个大的那些任务,全部都是系统大人自动产生的吗!」 「……难怪会有那么多任务。在第75层时,情报贩子的任务档案里随便也有超过一万个以上的任务……」 当时为了赚取公会营运资金而认真解任务的kob副团长大人也忍不住摇了摇头。连旁边的西莉卡都用望着远方的眼神咕哝: 「而且任务的故事都有点奇怪。好像是第30层的时候吧,有个戴着奇怪面具拿锯子打倒食人魔的任务,不论杀了多少遍,隔周它还是会出现在公布栏上。真不知道是根据什么传说创造出来的……」 虽然我也有许多关于这方面的回忆,但这样下去在到达冰块金字塔前将会变成旧艾恩葛朗特的抱怨大会,所以我干咳了几声后就把话题带了回来。 「这么说来,结衣,这个任务也是由cardinalsystem自动产生的罗?」 「从刚才npc的举动来看,这种可能性相当高。说不定是经过营运公司某种操作之后,让之前一直停止的任务自动生成系统重新开始启动了……」 结衣点点头,随即一脸难色地继续表示: 「如果是这样,那故事的确很有可能按照女神所说的发展。也就是说,那座冰块迷宫会浮到『阿尔普海姆』、阿鲁恩完全崩溃、周边区域开始会涌出邪神级怪物……不,说不定……」 ai少女这时候瞬间闭起嘴巴——以像是在害怕什么般的表情低语: 「……根据资料库里面的档案,这个任务以及alo这款游戏所依据的北欧神话里,都存在所谓的『最终战争』。不只有幽兹海姆与尼福尔海姆的霜巨人族会进攻,连处于更下层名为『穆斯贝尔海姆』的灼热世界都会有火巨人族出现,然后把世界树燃烧殆尽…………」 「…………『诸神的黄昏』!」 很喜欢神话等古老故事,房间里还有好几本这种画册的直叶——莉法冒出了这么一句话。但她随即又瞪大琥珀色的眼睛,大叫了一声「不过!」。 「这真的有可能吗……游戏系统应该不会把自己管理的地图完全毁灭才对……!」 我完全同意她的看法。但结衣却静静摇了摇头。 「……原始的cardinalsystem就拥有破坏整个世界地图的权限。因为旧cardinal的最终任务,就是把浮游城艾恩葛朗特完全毁掉啊。」 「………………」 这下子,傻眼的我们也只能沉默不语。 接着开口的,是一直仔细听着结衣说话的诗乃。 「——如果真的发生了那个『诸神的黄昏』,但这发展却违反了营运公司的意思,是不是有可能回溯伺服器的档案呢?」 「嗯……对哦,这应该可以做到吧。」 克莱因拼命点着头。所谓的「回溯功能」,简单来说就是以备份档案覆盖掉现有的档案。主要是在程式因为错误或bug而让玩家得到出乎意料之外的利益时所使用。虽然这次就算阿尔普海姆变成一片焦土,也不会对玩家个人的经验值或道具产生任何影响,但没有人会愿意精灵故乡全部变成像火精灵领地东方的「灰烬焦野」那样。 不过,结衣这次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没有点头。 「如果营运公司有手动取得全部档案的备份,并将其保管在物理性分隔之后的硬碟里,那确实有可能做到……但如果是利用cardinal的自动备份系统,那按照设定不同,能恢复的说不定就只有玩家的档案而不包括练功区在内……」 「………………」 所有人又沉默了两秒。接着克莱因忽然大叫了一声「对了!」并且打开视窗。但马上又喊着「不行吗!」而抱住自己的头部。 「……到底是怎么回事嘛?」 莉兹贝特一这么问,刀使便一脸尴尬地回过头来说: 「没有啦,我是想呼叫gm,确认他们知不知情。结果现在是人力支援时间外……」 「因为是年末的星期日上午嘛~……」 我叹了口气,抬头仰望着上空。 巨大的冰块金字塔已经近在眼前了。一边至少有三百公尺的金字塔,要是直接贯穿阿鲁恩地面——可不是只引起一阵骚动就能结束的。虽然说,现在有一半人口已经移居到世界树上层的「世界树城市」,但这个地面上的城市除了做为攻略阿鲁恩高原高级迷宫的基地之外,也是各种族首都之间的交易市场,在周末的晚上总是热闹非凡。而且对我来说,那里也是个充满回忆的城市。 「……既然如此,也只有尽力一试了,哥哥。」 莉法把吊在右手上的大徽章高高举了起来。 「湖之女王兀儿德」赠送给她的徽章上,镶着切割得非常整齐的巨大宝石。但是现在切割面上已经有六成陷入黑暗状态,完全没办法反射光线。 当宝石完全变成黑色时,也就代表地面上的动物型邪神全部阵亡,兀儿德的力量也将完全消失。而那个时候,「霜巨人之王索列姆」就会开始侵略阿尔普海姆。 「……说的也是。今天会聚集在这里,本来就是要冲进那座城堡夺取『断钢圣剑』。既然防卫的人手变少,那就更好了。」 我点了点头并打开视窗,迅速操纵着装备人偶。 背后那把由莉兹贝特武器店精心打造的长剑上,出现另一把先前打败新艾恩葛朗特15层魔王时所掉下来的剑与它交叉重叠。 看见我许久没出现的二刀流模样后,克莱因便笑着大叫起来。 「好啊,这应该是今年最后的大型任务了!让我们一举成功,然后明天占领mtomo的头条新闻版面吧!」 虽然这时候说这种话有些俗气,但这次就连莉兹贝特也没有特别反驳他。全部人反而一起发出「哦哦——!」的附和声,就连脚下的当叽也剧烈地拍动翅膀并发出「咕噜噜——!」的啼叫。 加快上升速度的飞行型邪神瞬时横切过金字塔,把巨大身体横向靠在上部的入口处。最后一个跳上冰块平台的莉法,抚摸着当叽的大耳朵对它说: 「再等一下唷,当叽。我们一定会把你的国家夺回来的!」 接着她便转过头拔出腰间略带弧度的长剑。手上拿着武器的我们,已经可以看见前方出现两片冰块雕刻而成的巨大门板。 原本在门前就得和一开始的守卫一战,但正如兀儿德所言,今天大门马上就开了。我们迅速排出由我、克莱因和莉法担任前卫,莉兹与西莉卡负责中卫,亚丝娜和诗乃为后卫的阵形,然后开始在结冻的地板上飞奔,冲进巨城「索列姆海姆」。 alo里一个小队的上限人数是有些奇怪的七个人。 其他游戏里大多是六或八个人,而alo与众不同的理由目前仍然没有办法向大家说明。顺带一提联合部队的上限是七七四十九人。获得的金币会由自动分配功能来处理,所以不需要担心,要是得手动想必会很难计算。 至于我们这群由亲友团组成的七人小队,通常会有五人是固定班底。那就是我、亚丝娜、莉兹、西莉卡与莉法。我们全都是高中生,而且有四个人念同一所学校、有两个人住在一起,所以时间比较容易配合。 然而第六、第七个人选就比较不固定了。公司职员克莱因、咖啡厅兼酒吧店长·艾基尔、忙碌的高级官僚大人克里斯海特、莉法真实世界里的朋友雷根,都可能会在有空时加入我们。雷根虽然也是个高中生,但他过去在「世界树攻略作战」时的勇敢受到风精灵领主朔夜赏识,目前被提拔为领主馆工作人员的他,得常驻在司伊鲁班的城镇里,所以只有艾恩葛朗特飞经风精灵领地上空时,才能跟我们一起玩。 现在这个空缺,有了在ggo里认识的弓箭手——其实骨子里是狙击手的诗乃加入,照理来说应该要感到很高兴才对,但诗乃加入之后,我们小队还是有一个无法解决的问题点存在。 那就是魔法师太少了。固定班底里积极提升魔法技能的就只有水精灵亚丝娜一个人而已,而且她把一半的点数分给细剑技能,所以精通的就只有支援·回复系的魔法而已。莉法是魔法剑士,但她能使用的只有战斗用的妨害咒文与低阶回复魔法。西莉卡的属性虽然偏魔法系,但也是以支援魔法为主,而莉兹当然把一半以上的点数用在冶炼系,艾基尔则是把三成用在商人系,至于我和克莱因则是把所有点数都用在近身物理战斗系上,也就是所谓的「头脑简单」型。目前为止我们没有一个人会使用攻击咒文。 偶尔第七个人会由身为风精灵短剑使却精通不少暗魔法的雷根这种谜样角色,或者是连领主都承认其实力的冰冻系攻击魔法使用者克里斯海德加入,这时我们的战斗形态就会更为多样,可见没有提供火力的魔法师在,就是我们这个小队的最大弱点。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因为我们大部分是从sao——将魔法完全排除在外的剑技世界所转移过来的玩家。除了我的单手直剑、亚丝娜的细剑、莉兹的战槌、西莉卡的短剑、克莱因的刀、艾基尔的斧头之外,我想莉法的长剑与诗乃的弓也已不只是武器,夸张一点来说,它们已经是我们几个人存在的证明了。所以现在更不可能舍弃它们而改为提升魔法技能。虽然知道这样效率不佳,但我们还是以这种物理攻击为主的战斗形态为傲,一路上战斗过来了——只是…… 偶尔还是会遭遇相当不妙的情况。 「糟糕了哥哥,金色那只的物理耐性太高了。」 莉法在我左边快速地低语。 虽然我点头回应,但在准备说话之前,「金色那只」已经高高举起他手上的战斧。 「冲击波攻击还有两秒!一、零!」 坐在我头上的结衣从娇小身体里挤出最大的声音。前卫、中卫的五人立刻配合着她的倒数奋力往左右两边跳开。发出轰然巨响的斧头利刃就在这个瞬间挥落,震撼地面后所产生的冲击波直线向外扩散,狠狠撞上远方的墙壁。 冲进冰之城「索列姆海姆」后,已经过了二十分钟。 正如「湖之女王兀儿德」所言,迷宫内几乎看不见敌人的踪影。我们可以说完全没有遇到通道上的杂鱼mob。就连各楼层的中魔王也有一半不在城堡里面。不过,在通往下个楼层的阶梯前大厅中,还是有楼层魔王留在里面,而且它们还充分展现了过去曾让我和亚丝娜、莉法一起大叫「这怎么赢得了!」的压倒性攻击力。 即使如此,我们总算还是打倒了之前完全不是对手的第一层独眼巨人型魔王,当我们冲过第二层再度来到魔王的房间时—— 在这里等着我们的,是所谓的「牛头人」型大型邪神。而且还一次出现两只。右边的全身漆黑,左边的则是金光闪闪,两只的武器都是面积大概有餐桌大小的战斧。 由于他们似乎不会进行魔法攻击,一开始大家还觉得比第一层会降下冰柱的独眼巨人要好对付多了,不过我们马上就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黑色那只的魔法耐性以及金色那只的物理耐性高的莫名其妙。 因此我们当然定下了先集中攻击一口气解决黑牛,接着才慢慢攻略金牛这样的作战计划,但两只牛头人之间却似乎有种心灵感应,当黑色的hp减少时,金色的就会无视仇恨值前来帮忙防御。这段期间里黑牛就会在后方缩起身子,利用冥想还是什么的力量一口气恢复hp。 当他们完成一次这样的动作后,我们便决定在黑牛冥想时集中火力解决掉金牛,但他的物理耐性实在太高了,根本削减不了多少hp。反观我们这边就算能躲过即死级大技,hp也会因为广范围的冲击波伤害而一点一滴减少,光靠亚丝娜一个人的回复明显撑不了太久。 「桐人,照这样下去,再一百五十秒我的mp就要用光了!」 听见亚丝娜从后方传来的叫声,我只是举起右手的剑来代替回答。 在这种耐久战里,一旦补师的mp用光,等待小队的只有崩溃——也就是「全灭」。虽说只要有一个人存活下来,就能一个个回收残存之火让大家复活,但那得花上许多时间和手续。如果不幸全灭,当然就得从中央都市阿鲁恩的存档地点重新来过。问题是,我们不知道有没有那么多时间能够重来一次了—— 旁边的莉法像是读取到我的心思般,再度低声说道: 「徽章已经有七成变黑。看来没有『死亡遣返』的时间了。」 「知道了。」 点点头之后,我便深吸了一口气并下定决心。 如果这里是旧艾恩葛朗特,我一定会马上发出撤退的指令。因为那个世界里绝不容许做出「赌上唯一的可能性」这种事情。但是现在的alo已经不是死亡游戏。就算cardinalsystem准备把阿尔普海姆变成一片废土,我们唯一能做的还是只有「享受游戏」这件事情而已。当然相信自己与伙伴的力量,也是让我决定全力一搏的要素之一。 「各位,事到如今,我们只剩下一个选择了!」 躲开金牛挥动斧头的攻击,确认了一下缩在后方恢复hp的黑色牛头人选剩下多少血后,我便大叫了起来。 「只能赌一把,用剑技集中攻击这个家伙把他打倒了!」 「剑技」。 这就是过去的sao最具有代表性的游戏系统。 今年五月的「艾恩葛朗特上线升级改版」之后,营运公司便在alo里导入了剑技系统。 们还是加上了几个新的修正。其中之一就是「属性伤害的追加」。现在的上级剑技不像通常武器攻击那样只有纯物理属性,它们还带有地水火风暗圣等魔法属性。因此剑技应该能对物理耐性高的金色牛头人发挥作用才对。 当然,使用剑技也有危险性在。连击数多的剑技,当然出招后的僵硬时间也比较长。这时若被那把战斧直接击中,hp可能会一口气归零。如果是横向的广范围攻击,那么前卫,中卫可能一口气全员阵亡。 但伙伴们即使知道有这种危险性,也还是马上点头同意我的作战。 「好耶~!早就在等你说这句话了,桐字头的老大!」 右翼的克莱因把爱刀高举过头。往左边飞跃的莉法也把长剑拉回腰间。我背后的莉兹和西莉卡似乎也重新握紧了手里的战槌与短剑。 「西莉卡,听我的倒数发射『泡泡』!二、一、发射!」 紧盯着金牛动作的我发出指示,西莉卡随即大叫: 「毕娜,『泡泡气息』!」 就算是大师级驯兽师,对宠物所发出的命令通常也不会百分之百成功。但是我从来没看过毕娜无视西莉卡的命令。这一次,飞舞在她头上的小龙也不负期望地大大张开嘴,喷出轻飘飘的彩色泡泡。 在空中滑行的泡泡,开始于用战斧不断使出大技的金牛鼻子前破裂。虽然效果不是很大,但魔法耐性低的牛头人还是被幻惑效果给拖住,动作停止了大约一秒的时间。 「上!」 配合我的大喊——亚丝娜之外的所有人,武器开始迸发出各种颜色的炫目效果光。 浮游城艾恩葛朗特的创造者·茅场晶彦,为什么会将「独特技能」这种破坏平衡的力量写进系统里面呢? 我到现在似乎还是无法理解他这么做的真正理由。 如果只有他所拥有的「神圣剑」存在,那倒是还能够理解。最强公会血盟骑士团的会长,在众多剑士前高举着绝对无敌十字盾的圣骑士,如果这样的传说确实按照他的计划在第95层来个大逆转,那么那个男人确实很可能成为古今东西所有rpg游戏里最为恐怖的大魔王。 在那个瞬间,「由玩家控制主要游戏情节的mmorpg」的矛盾情形,将会具体实现。anincarnatingradius——实体化的世界。为了实现「创造世界」这个目的,他一定要维持最强圣骑士的形象才行,就算得倚靠「神圣剑」、「不死属性」与「极限辅助」等不公平的力量也一样。 既然如此,独特技能应该只要有一个神圣剑就够了。mmo里不需要也不可以存在唯一能和魔王战斗的勇者。当然,玩家之间一定会产生战斗力的差距,但那是在公平规则上所发展出来的结果。 然而,那个家伙给了我「二刀流」技能,恐怕也给了其他玩家另外几个独特技能。 这种规则外的力量,将会导致资源失衡,让世界偏离原本应该遵循的轨道,我想那家伙应该也很清楚这点才对。事实上,当我以亚丝娜脱离公会为赌注而和希兹克利夫决斗的时候,如果没有「二刀流」存在,他要取胜根本不必靠极限辅助。如果不是那一瞬间让我觉得有些不对劲,我也不会在第75层就发现希兹克利夫的真面目。正因为他给了我独特技能,他所想像的世界——才会在故事只进行到四分之三的时候就画下了句点。 在alo的世界里,很少握住双剑的我,每到了这个时候总会在脑袋的角落思考着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同一时间,我内心也会涌起一股轻微的罪恶感。当然,在第75层打倒希兹克利夫——我并不后悔。如果不在那里完全攻略游戏,事件的牺牲者总数一定会继续增加,我珍视的人们说不定也会包含在内。甚至可能连我自己都会丧命。 果然,一旦开始考虑起这种事情,思绪就再也停不下来了。那样做真的好吗?我们是不是应该爬上艾恩葛朗特的第一百层,然后在那里和魔王希兹克利夫进行决战呢?不对,不能说是「应该」。那只是我个人想这么做,是我自己无法放弃的想法。而且也是最糟糕的私欲。所以我在阿尔普海姆里,总是会犹豫该不该装备两把剑。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至少这个世界里没有「独特技能」的存在。贤明的新营运者们,利用人力检查庞大数量的剑技,把带有奇怪条件的几个——据说好像有十个——技能从系统里删掉了。 所以我已经无法使用原本的二刀流剑技「双重扇形斩」与「星爆气流斩」等招式了。虽然我已经在没有系统辅助之下成功重现了百分之九十九的动作,经过实验后也确定对人·对怪物时都能派上用场,很可惜的是现在使用根本一点意义都没有。因为靠自己力量再现的二刀流招式没有魔法属性,根本没办法对物理耐性极高的黄金牛头人奏效。 但是,在「二刀流状态下所施放的单手剑剑技」里——存在着一个莉法表示「比使用不合规定的轻量竹刀还过分一百倍」的优点。 金色牛头人大技起始动作被小龙毕娜的「泡泡气息」破坏,整个身体因此僵硬了一秒钟。于是我、克莱因、莉法分别由正面、右边、左边,而莉兹与西莉卡又从莉法左右两侧一起展开了冲锋。 「呜……哦哦!」 我们每个人嘴里都放声吼叫,各自使出习得的最高等级剑技。克莱因手中被火焰包住的刀刃开始逞凶、莉法卷起疾风的长剑发出光芒、西莉卡的短剑于冒出水花同时往前刺去、莉兹的战槌放射出雷光与低鸣。而更后方则有结冰的闪亮弓箭不停飞过来,准确贯穿牛的鼻头要害。 同时我也全力挥动右手中发出橘色光芒的剑。 高速五连刺擎后,剑身便往下砍去并再度上挑,最后补上全力的上段斩。这是单手剑八连击剑技「咆哮八音符」。属性是物理四成,火焰六成。在单手剑剑技中算是相当高级的大技。当然,施放后的僵硬——剑技延迟也相当长。但是…… 「…………!」 我随着无声的呐喊,把意识从准备使出最后一击的右手上抽离。全心只想着要把从脑部对amusphere发出的运动命令瞬间全部截断。然后将下一个命令只传达到左手上面。 系统辅助自动操纵着右手,使出了最后的上段斩。但是左手也同时动了起来,把手上的剑用力向后拉去。剑刃上开始绽放鲜艳的蓝色光芒。 右手的剑深深剌进牛头巨人整个外露的腹部。本来这个时候我将被课以延迟时间,角色会完全僵硬。但是左手平行发动的剑技已经覆盖过延迟时间。剑身画出一道弧线水平砍出,直接撕裂金牛的右腹部。 自己的身体,不对,应该说左脑和右脑分别进行不同的思考,让我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但这时要是把意识统一起来,剑技将会当场停止。于是我便任由右手的剑技自动结束,把意识完全集中在左手的剑上。 水平砍出后,完全深入对方身体的剑来了个九十度回转。接着我的手便将剑柄下压,让剑刀直接上挑垂直切过对方的腹部。拔出剑刃后又从上方垂直砍下来。这是对大型怪物相当有效的三连重攻击「残暴施力点」。是物理属性五成,冰属性五成的攻击。 在左手使出最后一击之前—— 我再度切换脑部发出的命令。 这时间的掌握要是太快或太慢都会让剑技停顿下来,而角色也会因此僵住不动。容许的误差在零点一秒以下。三个月前,我在一个偶然之下注意到剑技的连携现象,然后便开始了一连串不愿意回想起的地狱式练习,不过成功率目前还不到五成。我带着半近似祈祷的心情,开始运作右手上的剑。 「咕……哦!」 剑刃顺着简短的吼叫发出蓝色光芒。接着由不太需要往后拉的垂直斩进入上下连击,最后再补上一记全力的上段斩。这是高速四连击「水平四方斩」—— 目前为止,我的连续技总共出了十五剑。其实这数量已经逼近二刀流的高阶剑技了。由于我选择的剑技中必定有一记能让敌人身体后仰的重击,所以只要挥砍持续命中,敌人也就无法动弹。而我也根本不用考虑防御。 当水平四方斩开始出招时,同伴们的剑技延迟也结束了。 「嘿呀啊啊啊啊!」 随着克莱因更加大声的怒吼,第二波集中攻击包围金色牛头人。迷宫内的地板不断震动,敌人极高的hp也持续大量减少。 在使出最后的上段斩之前,我便在确信自己已经无法继续连招的情况下,开始了第四次的「剑技连携」。 并不是所有单手剑剑技都能够连接起来。连接的必要条件,是藉由系统辅助所移动的非攻击方手臂,动作必须得跟接下去要使出的新技能起始动作几乎一致才行。 右手使出水平四方斩时,我的左臂就在弯曲状态下直接被肩膀往后拉。接着只是稍微转过身体,就能完成「像要把剑扛在肩膀上一般用力向后拉扯,然后再将其伸到另一只手前面」这样的动作。左手的剑随即发出红色效果光。如同音速战斗机的巨响由后方接近,紧接着我的手臂便以超高速往前刺出。这是单发重攻击「夺命击」。物理属性三成、火焰属性三成,另外四成则是暗属性。 锵——!整只剑就随着巨大冲击声贯穿了敌人下腹部。足足比我高出五倍的巨大身体剧烈地向后倒退。这时候克莱因他们的第二波剑技也已经结束。包含我在内的所有人都开始了漫长的剑技延迟。 金色牛头人的hp条一边变红一边往左方减少—— 在剩下最后百分之二时停了下来。 长着巨大尖角的牛头露出狰狞笑容。敌人已经先从延迟里恢复,把大斧头水平向后拉去。他即将使出藉由高速回转的广范围攻击,若在范围内一定会当场死亡。虽然意识一直命令自己「快往后跳!」但身体就是不听话。斧头露出凶光,牛头人狡辩也开始出现龙卷风…… 「嘿……呀啊啊啊啊啊!」 这时一道尖锐的叫声随着猛烈的气势响起。接着就是一阵蓝色疾风冲过我的右侧。亚丝娜右手上握着的细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往前刺出五记攻击。出现的是最快速的高位细剑技「中子」。金色牛头人原本正准备挥下斧头,但物理两成神圣八成的属性伤害,却无声地夺去了他最后的hp。 邪神的动作倏然停止。远方靠冥想将hp完全恢复的黑色牛头人则像获胜般高举大斧头。然而,之前一直守护着黑牛的搭档随即发出尖锐的哀嚎——然后那具巨大身体便随着硬物落地般的声音效果往四方爆散。 …………咦? 黑牛露出这种表情并且瞪大了眼睛,而我们七个人的视线也在这时一起往他看去。 「……好啦,你这家伙,给老子跪下吧。」 克莱因边高速水平摩擦露出来的牙齿边这么说道。 喂喂臭桐人!你刚才那是怎么回事! 刀使像是要把之前累积在心里的郁闷完全散发出来般拼命使出大技,而黑色牛头人也在这样的攻击之下丧失了生命。随后刀使完全不注意从敌人角色爆散地点滚出来的宝物群,只是转头对着我大叫: 「喂喂臭桐人!你刚才那是怎么回事!」 这句话很明显指的是我刚才装备两把单手剑后所使出的剑技连携攻击,但要从头说明技巧的原理实在太过麻烦,于是我便决定忠于内心的感情,直接以非常不耐烦的表情说: 「……一定要说吗?」 「废话!我没看过那种东西啊!」 我把克莱因那长满胡渣又不断靠过来的脸推开,在无可奈何下简洁地回答: 「是系统外技能啦。叫『剑技连携』。」 当莉兹与西莉卡、诗乃口中发出「哦——」一声时,亚丝娜忽然用指尖抵着自己右边的太阳穴低声蜕: 「呜……这种情况我怎么好像似曾相识啊……」 「你想太多啦。」 我耸了耸肩,拍拍明明是在后方支援却以飞快速度发动特攻解决掉金牛的补师小姐背部,继续扬声说道: 「快,没空在这里闲聊了。莉法,还剩下多少时间?」 「啊,嗯……」 把长剑收回左腰的剑鞘里之后,莉法便拿起挂在脖子上的徽章。即使是从离她几步之外的距离,我也能看见上面的宝石几乎已完全失去光彩。 「……照目前的速度来看,应该只剩下一到两个小时吧。」 「这样啊。结衣——这个迷宫总共有四层楼对吧?」 依然坐在我头上的小妖精一听见我接下来的问题,马上清晰地回答: 「嗯,第三层的面积只有第二层的七成左右,而第四层几乎只有魔王的房间。」 「谢谢。」 我伸出右手,用指尖轻轻摸了摸她的头,然后开始迅速检讨目前的状况。 现在遥远下方的幽兹海姆练功区里,接受「霜巨人族」任务的玩家们狩猎动物型邪神的速度应该愈来愈快了。因为参加任务的人数只会增加不会减少。剩下来的时间最多也只有一个小时左右。与最后魔王——恐怕就是「国王索列姆」本人——的战斗至少要花三十分钟,那也就是说剩下的三十分钟里,我们必须要连续闯过第三层和第四层。 如果时间再多一点,那么向练功场里的玩家们说明状况,请他们放弃目前的任务来加入我们也是个可以考虑的方法,但现在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让我们回地面上。虽然很想传送讯息给有交情的领主——朔夜或是亚丽莎·露等人讨救兵,只是当她们在遥远山脉另一端的首都集合完军队、移动到阿鲁恩高原并突破楼梯迷宫来到幽兹海姆时,太阳应该已经下山了吧。 也就是说,只能靠我们七人来面对这几乎可说是绝望的状况了。或许应该说——cardinal的任务自动生成功能,早已经准备令「女王兀儿德」这方的任务失败,好让索列姆海姆城浮上阿尔普海姆,然后开始大规模活动任务「诸神的黄昏」了。如果是这样,那它还真是继承了其创造者的恶劣个性啊。 只是不管现况如何—— 「……这样的话,不管他是邪神的王还是什么,也只能够跟他拼个你死我活了!」 莉兹贝特拍了一下我的背部并这么大叫后,其他人也跟着一起叫了声「对!」。我心里虽然在想这些人超乎常轨的勇气不知道从何而来,但还是用力点了点头。 「——好,所有人的hp和mp都恢复了吧。那我们就赶快把第三层解决掉罗!」 其他人再次同声附和,接着我们七人便同时往地板一蹬,直接朝魔王房间深处那道通往下一层的冰块楼梯冲去。 正如结衣所说,第三层跟上面的两层比起来明显较为狭小。不过这里本来就是倒金字塔型的迷宫,所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只不过空间变小后,通道也变得更为狭窄且错综复杂。一般人如果想攻略这里,一定会因为复杂的道路与各种机关而左右乱窜,但现在我头上可是坐着连最新型高智能导航系统都得俯首称臣的导航妖精呢。 这次我终于允许她使用侵入地图档案这种禁忌手段,于是大家便按照结衣的指示全速穿过蜿蜒的通道。就连不断阻挡在面前的杆子、齿轮、脚踏开关等解谜系的机关,都在完全不用思考的情形下就把它们解决掉了。如果有人从外头看见我们闯关的模样,一定会认为我们是在挑战最快过关的纪录。 即使历经了两次的中魔王战,我们还是仅花了十八分钟就到达第三层魔王的房间。在这里等着我们的巨人,身体比上层的独眼巨人和牛头人大了将近两倍,长长的下半身左右两侧长出十只像蜈蚣一样的脚,看起来实在有点恶心,可是物理耐性却不怎么高。当然他的攻击力简直高得不可思议,被他盯上的我以及克莱因有好几次hp条都已经变成红色,但我们还是在两人中只要有一人死亡,整个队伍就会全灭的庞大压力下鉴战了九分钟。 但在这样的困境下,莉兹、西莉卡、诗乃以及毕娜还是努力地将巨人的脚一只只切下来,最后当他变得无法动弹时,我们便用包含我「剑技连携」在内的各种剑技把他解决掉了。接着所有人便直接奔入第四层,气势汹汹地准备给那个叫什么国王索列姆的家伙颜色瞧瞧;然而踏入深处通往魔王房间的通道时——眼前出现了让我们不知如何是好的景象。 墙边有一座利用细长冰柱所制成的监牢。 地面和天花板各自有宛若钟乳石般尖锐的冰柱延伸出来形成栏杆,而栏杆后方则可以看见一道人影。那个人不像巨人那么高大。对方倒在地板上,因此我们无法判断其正确的身高,不过应该和身为水精灵的亚丝娜差不了多少。 此人肌肤就像刚落下的粉雪一样白,细长的直发则是深沉的金茶色。而身体仅仅被极为稀少的布料覆盖着,从布料下方得以窥看到的胸部大小——虽然这么说有点现实——已经足以赢过在场的五名女性玩家。此外,她光滑细致的四肢上都戴着粗糙的枷锁。 可能是注意到由于意料外景象而停步的我们吧,只见原本趴在地面上的女囚忽然抖了一下肩膀,接着晃着锁链抬起头来。 她的眼睛与头发同样是金茶色。至于脸形……如果这是名玩家,那么她一定是非常幸运才能抽中这个角色,不然就是以压倒性的财力来不断购买帐号才有可能得到这种美貌。而且那高雅的脸庞散发出浓浓的西欧风情,在这款游戏里相当少见。 女性眨了一下长长的睫毛,然后才小声地说: 「拜托……请你们……把我从这里放出来吧…………」 结果刀使马上就被吸引住而往冰牢的方向靠近,但我从后方紧紧拉住他头巾的尾巴把他拉了回来。 「陷阱。」 「陷阱啦。」 「是陷阱吧。」 后面那两句是诗乃与莉兹追加的台词。 挺直了背转过头来的克莱因,露出一脸微妙的表情并用力搔着头。 「嗯、嗯……是陷阱。应该……是陷阱吧?」 看见这个刀使不甘心的模样,我便轻轻叫了声「结衣?」。结果头上的妖精马上回答: 「她是npc,而且和兀儿德小姐一样直接连结到了言语引擎模组——不过,只有一点不太一样。那就是这个人的hp条是有效(enable)的。」 enable,也就是「有效」的意思。通常在任务里登场的npc们,hp条都已经无效化,所以不会受到任何伤害。若出现例外,代表那名npc是护卫对象,或者是—— 「是陷阱喔。」 「这是陷阱吧。」 「我觉得是陷阱。」 亚丝娜、西莉卡、莉法同时说道。 克莱因这时候眉毛已经皱成八字型,而且以瞪大眼睛噘起嘴巴的奇怪表情僵在那里,而我也只能拍拍他的肩膀快速说道: 「当然也有可能不是陷阱,但我们现在没有尝试和犯错的时间。得尽快赶到索列姆的房间去才行。」 「嗯……对,唔,说的也是啦,嗯。」 克莱因不断点头,然后把目光从冰牢上移开。 当我们往深处的楼梯走了几步时,背后再度有声音传来。 「……拜托……请帮帮我…………」 ——其实我也很想帮助她。因为npc不是系统自动生成的移动物体,而是生活在这个世界里的居民。如果现在是进行普通任务,那么救出这名女性并带她一起去魔王房间,等故事进行到最高潮时才从后方传来「呼哈哈哈你们这些笨蛋!」其实也是颇为有趣的一件事。但现在不是背负这种多余风险的时候。我想克莱因他一定也同意才—— 整齐割一的脚步声忽然出现了一丝紊乱,传来摩擦结冰地板的声音。 转头一看,高瘦的刀使正握紧双手,深深低着头并且停下了脚步。接着从他满是胡渣的嘴角发出低沉的声音: 「……是陷阱吧。我也知道是陷阱。但是——就算是陷阱。就算知道是陷阱……」 感觉啪嚓一声抬起头的克莱因,眼角似乎渗出了什么东西,不过那应该是我的错觉吧。 「就算如此……我也没办法把这个人丢在这里不管!即使……即使任务因此而失败……阿鲁恩因此而崩溃……我也要救她出来,因为这才是我的生存之道——也就是武士道啊!」 克莱因说完立刻转头跑回冰牢旁边,我看着他往回跑的背影,心里只产生了两种感情——也就是—— …………这个笨蛋。 还有…… 克莱因大爷你帅毙了! 不过要是问我这两种感情哪种比较多一点,我可能永远没有办法回答吧。 克莱因对着用双手撑起上半身的女囚大喊「我马上救你出来!」后,握紧左腰际的爱刀。下一瞬间,拔刀系剑技「旋风」炸裂,冰柱牢笼被拦腰劈开。 从冰牢里脱困的美女,瞬间变成巨大怪物朝我们袭来——幸好她不是这种忘恩负义之徒。 克莱因的刀接着又闪动了四下。当束缚双手双脚的冰链被砍断了之后,美女便虚弱地抬起头来轻声说: 「……谢谢你,精灵剑士大人。」 「站得起来吗?没受伤吧?」 蹲着伸出右手的刀使已经进入了浑然忘我的境界。不过我们原本就是在进行vrmmo的任务,完全沉浸在游戏中本来就是正确的态度。我自己也为了女王兀儿德的请求而全力破坏巨人王索列姆的野心,如果这时候对克莱因表现出敬而远之的态度,也就是等于在否定自己。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总是让人觉得—— 「嗯……我不要紧。」 金发美女点了点头后站起身来,但脚底马上就踩了个空。克莱因用还算绅士的手势撑在她背上,再次问道: 「出口离这里有点远,你一个人能回得去吗,大姐?」 「…………」 面对这个问题,美女只是伏下视线沉默了好一阵子。 cardinalsystem所具备的「自动回答语言化模组引擎」,简单来说就是「只要玩家问a那就回b」这种模式的超级复杂版本。它具有高度的预测与学习功能,连结这种引擎的npc可以和玩家进行相当自然——当然还是模拟出来的——的对话。 而这个模组经过了好几次的突破之后,终于得到了和人类相仿的「感情」与几近「智慧」的结晶,那就是目前坐在我头上的小妖精结衣,但目前的自动回答npc根本还没到达结衣的领域。虽然已经比无论问什么都只回固定答案的「固定回答npc」要好太多了,但他们还是有许多时候无法分辨玩家所说的话,这时候只有靠玩家自己摸索「正确的提问」才行。 我本来以为金发美女的沉默也是出于这种原因,但十分意外地,这名npc在克莱因准备提出新问题前便抬起头来说: 「……我不能就这样逃离城堡。我是为了取回本族被巨人王索列姆抢走的宝物,才会潜入城里的,但不幸地遭到第三位守门人发现而被抓了起来。在夺回宝物之前,我不能离开这里。可不可以请你们带我一起去索列姆的房间呢?」 「哦……呜……姆……」 这下子就连「为武士道而生的男人」克莱因都没办法回答,只能面带难色地沉吟着。此时我从数公尺外看着他们两个人,而身旁的亚丝娜则小声说: 「情况怎么好像愈来愈可疑了……」 「是啊……」 我点头这么回答,结果克莱因在美女面前回过头来,用哀求的表情看着我说: 「喂,桐字头的老大……」 ……啊~真实的,我知道了啦。事到如今也只能选择把这个路线走到最后了。反正也不一定真的就是陷阱。」 我这么回答完,克莱因便露出笑容,神气地对美女这么宣言: 「好,我们就带你去吧,大姐!所谓相逢自是有缘,就让我们生死与共,一起痛扁索列姆那个家伙吧!」 「谢谢你,剑士大人!」 当金发美女用力抓住克莱因左臂的同时,身为队长的我视野里马上就出现是否同意npc加入的对话框。 「别让结衣听些奇怪的谚语用法!」 我一边抱怨,一边按下同意的按钮。视野左上角往下排列的伙伴迷你hp/mp条末尾立刻追加了第八个人的图案。 美女的名字是【freyja】。我想应该是念做「弗蕾亚」吧,不过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她的hp和mp都相当高,尤其是mp的数值更是相当惊人,应该是法师型吧。 如果她能这样一直当我们伙伴直到最后就太好了~心里这么想的我,顺便瞥了一眼挂在莉法胸前的徽章。多面切割的宝石已经有九成染上黑色了。剩余时间大概和刚才所预测的一样,只剩下三十分钟左右。于是我用力吸了口气,开口表示: 「由迷宫的构造来看,走下那座楼梯应该马上就能到最后魔王的房间。虽然他一定比之前的魔王还要强,不过接下来也办法投机取巧,只能全力一搏了。一开始在抓住他的攻击模式之前先以防御为主,我会指示大家反击的时机。魔王在血量变黄和变红时应该会改变攻击模式,大家要特别注意。」 我环视了一下点头的同伴们,接着加重语气大叫着: 「——让我们使出全力,打赢这最后一仗吧!」 「哦——!」 开始这任务以来的第三次队呼,就连我头上的结衣、西莉卡肩上的毕娜以及npc金发美女弗蕾亚也都加入了。 往下的楼梯从中途就开始变宽,周围的柱子与雕像等装饰物也变得更加华丽。「越靠近魔王房间地图档案也会变得更加复杂」,这从艾恩葛朗特开始的传统也在这个地方出现了。 楼梯尽头,是上面雕刻着两匹狼的厚重冰门。这里应该就是有「霜巨人国王」王座的房间了吧。即使确认过周围没有什么奇妙的机关,我们还是踩着慎重的步伐慢慢前进。 冰门在我们靠近至只剩五公尺不到的距离时,便自动往左右开启。这时立刻从内部传来一股更为寒冷的空气与莫名沉重的压力。当亚丝娜对全员咏唱支援魔法时,弗蕾亚也加入了她的行列,对我们施加了让hp大幅增加的未知法术。 在hp/mp条下多出了几个支援法术图案后,我们所有人便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点了点头一口气往里面冲去。 内部是上下左右都相当宽敞的巨大空间。墙壁与地板跟之前一样是由蓝色冰块构成。同样由冰块打造的烛台上,还有蓝紫色的诡异火焰在摇晃着;遥远上方的天花板,也并排着许多同色吊灯。但我们的目光最先注意到的,还是从左右两边墙壁一直持续到房间深处的无数炫目反射光。 那是黄金。从金币、装饰品、宝剑、铠甲、盾牌、雕像到家具等各式各样的黄金制物体,以数之不尽的规模叠在一起。由于深处仍是一片黑暗,所以没办法看清究竟有多少宝藏。 「…………全部不知道值多少尤鲁特哦……」 所有人里面唯一经营玩家商店的莉兹贝特茫然呢喃着。不过在心里暗暗想着「早知道就把道具库清空才进来!」的我也没资格批评别人就是了。 当小队全员呆立当场时,站在右侧的克莱因这次不晓得是不是又被武士道所驱使了,只见他轻飘飘地往宝藏靠近了几步。但就在他准备继续往前走之时—— 「……有小虫飞进来啦。」 从大房间深处的黑暗中,传来足以让地面产生震动的重低音。 「听见吵死人的嗡嗡声了。我看看,还是在小虫做坏事前先把他们给捏死好了。」 砰咚。地板开始震动。砰咚、砰咚。愈来愈近的震动,好像是来自于几乎要将冰块地板压碎的重量。 不久后,在照明所及的范围内忽然出现了一道人影。 那已经不能用巨大来形容了。人影明显比在地面上肆虐的人型邪神,以及刚才在这座城堡里对战过的魔王邪神还要高出一倍。我已经无法判断他在遥远上方的头部究竟距离我们有多少公尺。他那像巨木一般的脚,就算我全力跳跃也没办法到达膝盖的高度。 怪物的肌肤是像铅块一样的暗蓝色。腿部以及手臂上都包着不知是从多大的野兽上剥下来的黑色毛皮。腰部附近则有每一块都跟小船差不多大的板甲。他的上半身虽然是裸体,但隆起的肌肉似乎能将所有武器都弹回去。 那强壮的胸膛,有同样是蓝色的胡子垂在上面。更上方的头部则因为陷入黑暗中而只能依稀看见轮廓。但是额头上的皇冠以及眼窝处闪烁的冰冷视线,在黑暗里依然发出炫目的金色与蓝色光芒。 旧艾恩葛朗特里,有每层楼最高只能到达一百公尺的绝对限制,因此迷宫区的魔王房间天花板也不会太高,无论什么类型的魔王纵向尺寸一定都经过控制。也因为这样,我从来没有在迷宫里遇过得如此抬头仰望的敌人。在这个不能飞的地方,要怎么跟这种敌人战斗呢?再怎么挥剑,最多也只能砍中他的脚踝而已。 当我想到这里,巨大的巨人——虽然是有点累赘的形容,但我也只能这么说——又往前跨出一步,接着以敲锣般的声音笑道: 「哼、哼……阿尔普海姆的小虫们,竟然在兀儿德唆使下跑到这里来啦?怎么样啊,小不点们……只要告诉我那女人所在之处,这房间里的黄金你们要拿多少就拿多少,不错吧?」 从那具超乎想像的雄伟躯体以及额头上的皇冠,加上刚才那番的发言,全都证明这家伙是「霜巨人国王索列姆」不会错。 面对应该和兀儿德以及弗蕾亚同样已经ai化的大巨人,首先回话的人是克莱因。 「……哼,武士不为五斗米折腰!本大爷才不会因为这种下三滥的条件就背叛朋友!」 在后面露出微妙表情并感到安心的我们眼前,克莱因迅速拔出爱刀。 看见他这么做之后,其他六个人也各自拔出武器。 这里面虽然没有传说级装备,但要不是拥有专属名称的古代级武器,就是由大师级铁匠莉兹贝特用心打造出来的精品。但巨人王索列姆即使看见对着自己的剑光,长胡子下方那没将敌人放在眼里的笑容还是没有消失。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因为对那家伙来说,我们的剑根本只是比较长一点的牙签而已。 巨人用眼窝里闪烁的磷光从高处瞪了我们一眼,最后把视线停留在空手站在最后面的第八个人身上。 「……呵、呵。在那儿的可不是弗蕾亚殿下吗。既然你从冰牢里面出来,就表示下定决心要当我的新娘了是吧,嗯?」 听见他像破钟般的声音,克莱因再度用半沙哑的嗓子回叫道: 「新、新娘?」 「没错。这名女性是以我未婚妻的身分来到这座城里的。但是在结婚宴会的前一晚,她竟然在我的宝物库里到处东翻西找。我就是为了惩罚她,才会把她关进冰牢里,哼、哼……」 ——由于状况变得有些复杂,所以我便迅速在脑袋当中做了一番整理。 名叫弗蕾亚的金发美女之前是说「为了夺回族人被抢走的宝物而潜进这座城堡里」。但仔细一想,就能发现要通过飘浮在空中的索列姆海姆城那唯一的入口其实相当困难。于是她便声称愿意嫁给索列姆而堂堂正正通过城门,然后半夜入侵国王房间准备夺回宝物。但她在这时候被守门人看见,因此最后让人关进了冰牢里——应该是这样的设定吧。 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她在战斗中忽然从背后袭击过来的可能性就相当低了。不过,我到现在还是对整个故事情节感到有些疑惑,以任务里的支线来睨,这实在太过于复杂了。说起来,弗蕾亚口里的「敌人」究竟是阿尔普海姆精灵九族里的哪族呢?被夺走的物又是什么呢? 早知道这样,当她加入队伍时就应该多问些事才对,不过当时也没那种时间了,我在内心这么考虑着时,担任我左翼前卫的莉法忽然拉了拉我的袖子然后低声说: 「哥哥,我好像在书上看过……索列姆和弗蕾亚……还有被偷的宝物……那确实是……」 但在莉法成功回想起来之前,后面的弗蕾亚本人已经用坚毅的态度大叫着: 「谁要当你的新娘啊!既然这样,我就和这些剑士大人一起打倒你,然后把被你抢走的东西夺回来!」 「唔、哼、哼,很会说大话嘛。不愧是以美貌与武勇闻名于九界的弗蕾亚殿下。但是呢,能亲手摘下带刺的花朵最让人兴奋了……等我捏碎这些小虫之后,再来彻头彻尾地疼爱你吧,姆呵呵呵呵……」 索列姆以巨掌抚摸胡须时说出口的台词,几乎让人不敢相信真的是由自动任务生成系统所写出来的剧本,因为这已经快要超越普遍级游戏所能接受的范围了。 周围的女孩子们全都绷起脸来,而站在前方的克莱因则是握着左拳发抖并且大叫着: 「你、你、你这家伙!少作梦了!我克莱因大爷不会让你碰弗蕾亚小姐一根汗毛的!」 「哦哦,又听见翅膀的嗡嗡声了。我还是先把你们这几个家伙踩扁,预祝自己拿下幽兹海姆全土吧……」 砰咚,当巨人国王往前踏出一步的瞬间,我的视野右上随即出现长到难以置信的hp条,而且还是三条叠在一起。要把这些hp砍完,一定是件非常辛苦的差事。 但是,新艾恩葛朗特里守护各个楼层的凶恶魔王,根本连hp条都看不见,我认为可能是想藉此来挫挫玩家的气势吧。跟他们比起来,对付这个能知道给了他多少伤害的家伙可能还轻松一点呢。 「——要来罗!仔细听从结衣的指示,一开始只要躲避就好!」 当我这么叫完,索列姆如同巨岩般的右拳已经高举到天花板附近——接着那带着蓝色暴风雪的武器便猛然往下挥落。 索列姆海姆城的最后一战——我想应该是吧——果然跟先前猜想的一样,是场前所未见的大激战。 国王索列姆一开始的攻击模式,是以左右手的拳头往下捶、右脚的三连续踏击、直线轨道的冰雪吐息,以及从地板上生出十二只冰矮人士兵等等。 其中最麻烦的,就是生出来的矮人士兵,不过还好有诗乃从队伍后方以弓箭准确射中他们的弱点,所以一下子就解决掉这些家伙了。剩下来的直接攻击,只要算准时间就能完全回避,而三名前卫就在结衣倒数的帮助下不断在紧要开头躲开巨人的直击。 当我们做好防御的准备后,终于准备展开反击,但其实这才是大战里最困难的部分。正如我所担心的,我们的剑最多只能到达索列姆的脚踝,这被厚重皮毛绑带保护着的部分,物理耐性虽然不像金色牛头人那么夸张,也已经算很高了。虽然我们总是看准机会,藉由施放到三连击为止的剑技来削减他的hp,但延迟时间愈短的剑技属性伤害也愈低。所以只能感受到一种不断砍在无法破坏物件上的无力感。 在这种情形之下,弗蕾亚所用的雷系攻击咒文可以说为我们的战况打了一记强心针。关于这一点,我想之后一定得对克莱因低头认错才行。虽然身为npc的她不擅长与我们配合,但不时从后方飞过来的紫色闪电却能够确实削减索列姆的hp。 经过十分钟以上的奋战,我们才好不容易让第一条hp消失,这时巨人国王发出了更为强烈的咆哮。 「要换攻击模式了!大家注意!」 我才这么叫完,在旁边举着剑的莉法就以甚为急迫的声音对我说: 「糟糕了,哥哥。徽章上只剩下三处光芒。我想只剩下不到十五分钟。」 「…………」 索列姆共有三条hp。但要削减一条就得花费十分钟以上。要在十五分钟里耗光剩下来的两条可以说是相当困难的事。 不过,这个对手可能已经无法像金色牛头人时那样硬是用「剑技连携」来压制住他。怪物要产生延迟——也就是要让他暂时无法动弹,必须靠「沉重的一击与连续的大量伤害」。但索列姆在物理及魔法攻击上都没有弱点,就算连续发动四次剑技,也无法给予跟整体hp量相比下算得上特别大的伤害。 这时索列姆像是看透我瞬间的焦虑一般—— 他突然开始吸进大量空气,让两边胸部像风箱一样鼓了起来。 随即有股强烈的风卷起,担任前卫·中卫的五个人被不断地往巨人的方向拉过去。糟糕,这一定是广范围全体攻击即将来临的前兆。要回避这种攻击,得先施放风魔法来中和这股吸力才行。和我有同样结论的莉法,马上举起左手开始咏唱咒文。 但是可能要在看见敌人动作的瞬间便开始咏唱咒文才来得及。 「莉法、各位,防御姿势!」 听见我的声音后,莉法便中断咏唱把两条手臂交差在身体前方并蹲低身子。就在所有人做出相同动作的瞬间。 索列姆从口中吐出了范围扩及四周的冰晶,与之前出现数次的直线喷吐完全不同。 一阵闪烁蓝白色光芒的风瞬时包围住我们。这股仿佛能撕裂肌肤的寒气立刻袭击了我们所有人,就连亚丝娜的支援魔法都无法抵挡,在「叮、叮」的尖锐声响当中,前方五人的角色立刻被冰冻起来。就算想要逃走,也会因为厚重冰膜缠在身上而无法动弹。我、莉法、克莱因、莉兹以及紧紧把毕娜抱在怀里的西莉卡,都变成了蓝色的冰雕。 这个时候我们的hp还没有减少,但丝毫不能放心。像这种大技,承受的时间愈久所受到的伤害也就愈大。 在前方挺直身体的索列姆缓缓抬起巨大的右脚。糟糕、不妙、危险啊——就在我内心发出这样的呐喊时…… 「姆呜呜呜——!」 索列姆随着浑厚的叫声往地面猛力一踩。产生的冲击波即刻吞没遭到冰冻的我们,在大家身体上引发剧烈的震动—— 在「喀锵——!」这种令人恐惧的破碎声过后,覆盖在众人身上的冰块也全部粉碎。接着就是让人晕眩的冲击。我们就这么拖着损伤效果光倒在地上。 视野角落八条并排的hp条里,上面五条一口气变成了红色。 当五名前卫落入索列姆的大规模范围攻击时,范围外的三名后卫当然不可能只是默默在旁边看而已。 在我们的hp被夺走将近八成之后,一道柔和的蓝色光线降到我们身上,让我们的伤口开始痊愈。这是亚丝娜的高阶全体回复咒文。如果不是先预测出我们即将受伤而先行咏唱咒文,就不可能在这种绝佳时机发动。 但是,这款游戏的大型回复咒文,绝大多数都是「随时间回复」,也就是「几秒里能回复多少hp」的类型。这种咒文没办法一口气回复失去的hp值,要是在回复中再度受到攻击,就算回复效果仍在持续中,同样会一命归西。 为了打击好不容易才站起身来的我们,索列姆又往前跨出一步。但这时候他垂着长胡子的喉咙底部——忽然有燃烧熊熊火焰的弓箭不断刺了进去并且产生大爆炸。这是诗乃的两手长弓系剑技「爆炸箭」。物理一成,火焰九成的属性伤害命中霜巨人族的弱点,让他的hp开始明显地减少。 「姆努呜呜嗯!」 索列姆发出怒吼,改变了前进方向。他开始把目标放在诗乃身上了。虽然「禁不起打的火力强化后卫过于积极攻击使得怪物仇恨过高,导致对方的目标从前卫身上移开」可以说是新手才会犯的错误,但这次情况特殊。诗乃是为了替我们争取重整态势的时间,才会抱着必死的决心出来当诱饵。 「诗乃,拜托你撑个三十秒!」 我在大喊的同时,从腰包里拿出回复药水仰头暍了下去。周围的克莱因与莉兹等人也同样把红色液体灌进嘴里。西莉卡的宠物毕娜,也因为主人的防御技能而保住了一命。这个世界与艾恩葛朗特不同,有能让宠物复活的魔法,但那得花上不少时间所以很难在战斗里进行。 我急躁地来回注视着一点一滴回复的hp条以及在远方不断躲避猛攻的水蓝色猫妖。虽然诗乃才来到alo没多久,但闪避的动作已经相当纯熟。由于她在ggo里是完全舍弃防御技能的狙击手,所以碰上打手型玩家只能拼命逃跑,而现在可能就是活用了当时的经验吧。 「……准备攻击。」 我把视线从好不容易恢复八成的hp条上移开,对其他同伴这么宣告。当我重新握好左右两手的剑,准备开始倒数的瞬间—— 「剑士大人……」 忽然从旁边传来声音,让吓一跳的我立刻把视线移了过去。 站在那里的「是原本以为待在亚丝娜身边的第八名小队成员——弗蕾亚。 这名ai化的npc用不可思议的金褐色眼睛凝视着我,开口说道: 「这样下去根本没办法打倒索列姆。我们只剩下一个希望,那就是应该埋藏在这个房间某处的本族秘宝。只要能拿回那个,我真正的力量就会苏醒,也就可以击败索列姆了。」 「……真、真正的力量……」 我花了一次呼吸的时间来考虑她的提议。 然后下了决心。如果现在才害怕取回真正力量的弗蕾亚小姐会背叛我们、加入索列姆的行列对我们发动攻击,那么根本无法改变状况。而且照这样持久抗战下去,就算小队没有全灭,任务时间结束的可能性也相当高。既然如此,倒不如试试看所有的可能性。 「我知道了。宝物长什么样子?」 我以npc几乎快无法辨认的速度提出问题后,弗蕾亚便将双手打开三十公分宽。 「是大概这么大的黄金槌子。」 「……啥?槌、槌子?」 「就是槌子。」 弗蕾亚这么重复,我不禁呆望着她的脸大约半秒。就在这个时候,已经被逼到国王房间右后方墙壁的诗乃终于受到索列姆拳头攻击后的冲击波伤害,hp损失了两成左右。不能再让索列姆只把目标放在她一个人身上了。我迅速对克莱因以及莉法说: 「先过去支援她!我随后就去跟你们会合!」 「了解!」 刀使高声回答,怒吼着跑了出去。我一边听着随之而来的集团战斗效果音,一边转动身子看着广大的王座厅。 蓝色冰块的墙壁边,堆积着发出金黄色光芒的各种物体。现在是要我从这堆东西里,找出一把小槌子来吗?「找寻物品」确实足跑腿类任务中最常见的工作,不过这难易度也未免太高了点吧! 我想这任务应该是设定给至少有三十个人的联合部队。如果没有那么多人手,根本不可能从这堆宝山里找出那唯一的道具来。 「……结衣……」 我为了寻求帮助而呼唤了头上的导航妖精,却只感觉到她在那儿做出了摇头的动作。 「不行啊,爸爸。地图档案上没有主要道具位置的记述。我想应该是进到房间之后就会乱数配置在某个地方吧。没有找到那个道具并把它交给弗蕾亚小姐,就没办法确定那是不是她在找的东西!」 「这样啊……嗯嗯……嗯~~!」 我以不怕脑子烧坏的速度搅尽脑汁。但在这种紧要关头却想不出任何点子来。看来只能把一切赌在运气上,试试在附近的宝山里乱挖一通了—— 就在这个时候,人在远方战场上奋斗的莉法瞬间往这边瞄了一下并大叫: 「哥哥!用雷系的剑技试试看!」 「雷、雷系……?」 瞬间哑口无言的我只能瞪大眼睛,但下个瞬间,我立刻用力挥动右手上的剑。 对只学会初步幻影魔法的我来说,这是能使出雷属性伤害的唯一手段。 「……喝啊啊!」 我随着叫声用力往地面一踢,在空中一个前空翻,同时将反手拿住的剑连同身体往正下方刺去。这是单手剑剑技里少数的广范围攻击「闪电刺击」。属性是物理三成,雷击七成。 轻脆的雷声过后,剑深深插入地面。接着便有蓝紫色的闪电以这里为中心往四面八方疾驰。我啪一声挺直身体,高速一个回转。用目光横扫过周围堆积如山的物体—— 「…………!」 看见了。就在黄金山的深处,有道短暂闪烁的紫光像是呼应我施放的雷电般出现了。我咬紧牙根,拼命往房间的左上角冲刺。应该是索列姆王座的巨大椅子出现在右边,然后我整个人往宝物堆里跳了进去,双手不断把应该相当昂贵的物体往旁边抛—— 「……是这个吗?」 几秒后,我便将手往一件滚落到我眼前的而且说起来其实相当小的道具伸去。那是一把有着黄金制细柄的小槌子,白金制的槌头还镶满了宝石。当我握住它并拿起来的瞬间,其沉甸甸的重量马上把我的角色往下拉去。我「嘿呀!」一声死命举起了小槌,然后转头大叫: 「弗蕾亚小姐,收下这个吧!」 虽然我顺势从肩膀上方把它往远方抛了出去,内心却有些不安。要是这样丢反而对npc造成伤害,那可就太倒霉了。幸好温柔的金发美女轻轻伸出纤细的右手,漂亮地接下我丢过去的超重槌子。 然而,她随即像是承受不住重量般弯起了身子。那头波浪长发往下垂去,整个露出来的雪白肩膀开始微微颤抖。 ……咦,难道弄错了?怎么好像拿了很糟糕的东西给她? 再度感到不安的我——耳朵里忽然听见弗蕾亚小姐的低吟声。 「…………来了…………」 「啪叽」一声,空中闪过小小的电光。 「……涌出来了……要涌出来罗…………」 对一个年轻貌美的魔女来说,这实在是相当奇怪的台词。 cardinalsystem的言语引擎模组偶尔也会出现这种错误吗?不过她的声音好像也有点不太对劲。之前那种带点沙哑又充满魅力的声音,现在变成了低沉的破锣嗓。 啪叽啪叽。电光愈来愈激烈了。她金茶色的头发开始往上飘起,纯白色薄洋装的裙摆也迅速向上翻。 「涌出……来啦呜呜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这第三次爆发的大叫,已经完全不是先前弗蕾亚小姐的声音了。这时我内心的状态早已经不是什么不祥的预感所能形容,只能茫然瞪大眼睛——美女原本雪白的四肢与背部,忽然隆起像粗绳般的肌肉。同时白色洋装也完全粉碎并消失无踪。 这个瞬间,可能是神秘奥义「超感觉」技能发动了吧,在房间后方战斗的克莱因忽然迅速转过头来。看见弗蕾亚小姐目前一丝不挂的模样后,他两眼几乎都快凸了出来。但接着下巴马上像脱臼了一般整个落下。 其实也不能怪他。因为全身带着雷光的弗蕾亚小姐,这时已经开始巨大化了。三公尺……五公尺……还在继续成长。她的手脚变得像大树一样粗壮,胸膛浑厚的程度甚至超越索列姆。而右手握住的金槌也配合着主人不断变大,瞬间变成连大地精灵的重战士也无法装备的尺寸,开始往四面八方放出雷电。 从她低垂的脸上,以及粗犷豪迈的下颚,开始冒出金褐色的长长————胡须…… 「根……」 「根本是大叔嘛!」 从房间两处传出两名男性的疯狂大叫声。 没错,现在那个让克莱因决定贯彻武士道的绝世美女,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名带有压倒性气势与雄伟身体的巨人,这名正挺起身子的男性,不管怎么看都是超过四十岁的粗犷大叔。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 巨大的中年大叔先是发出足以撼动整个房间的重低音咆哮,然后面向远方停止动作的国王索列姆踏出不知何时已经被厚厚皮靴包裹住的右脚。 我畏畏缩缩的移动视线,确认视野左端八个并排的hpmp条最下方那个名字。 几十秒前还显示为【freyja】的文字列,曾几何时已经改变了形状。 【thor】。这便是我们新伙伴的名字。 神话传承 5小说网(http:// ) 即使是对神话传承方面没什么知识的我,也曾经听过这个故事。 在北欧神话里面,与主神奥丁以及诡计之神洛基齐名的——雷神索尔。索尔以那柄能呼唤雷电的槌子打倒了众多巨人,而他战斗的英姿已经有许多影像作品与游戏拿来使用。 事后莉法告诉我,北欧神话里确实有「索尔前去夺回被巨人王索列姆抢走的槌子」这样的故事存在。当时索尔伪装成女神弗蕾亚并宣称愿意嫁给索列姆,虽然他在宴会上好几次差点露出马脚,但都被同行的洛基巧妙地掩饰过,最后终于顺利取回槌子并当场把索列姆手下所有巨人杀光。虽然不知道该说这故事是温馨还是残酷,不过cardinalsystem应该就是收集了那个传说并且将它拿来当成这次任务的范本吧。 也就是说,如果有人知道这个故事,那么一听到弗蕾亚这个名字就能知道她不是索列姆派来的奸细了。这下真要感谢在冰牢前因为直觉与武士道而救了弗蕾亚的克莱因——不过弗蕾亚已经露出真面目的现在,不知道他有什么样的感想。 「努呜呜……卑劣的巨人,现在就让你为盗取吾之宝物『妙尔尼尔』付出代价!」 雷神索尔抓舞我在右手中的巨大黄金槌,接着就像要踩破地板般往前突进。 而另一边的霜之王索列姆在对双手吹了口气后,手里便出现了一把冰制战斧。他呼一声挥动斧头,大声吼了回去。 「卑鄙的神,竟然敢欺骗我!看我把你的胡子脸切下来送回阿斯嘉特去!」 现在想起来,其实索列姆也是相信那个弗蕾亚是真正的女神而等待着举行婚礼。虽然这家伙是坏蛋,但确实是有生气的权利。 广场的中央,金色胡须与蓝色胡须的大巨人们正拿着黄金槌与冰战斧激烈互相攻击。两人所造成的冲击波让整个城堡开始晃动。陷入这场战争中的我们,这时依然因为弗蕾亚的巨大化——不对,应该说大叔化,而尚未从震惊当中恢复过来,只能茫然站在旁边干瞪眼,但不久后hp回复完毕的诗乃便从房间后方高喊: 「趁他把目标放在索尔身上时,大家一起发动攻击吧!」 她说的一点都没错,不能保证雷神索尔会陪我们战到最后一刻。于是我也迅速挥舞长剑,高声叫道: 「好,全力攻击!不用客气,尽量使出剑技吧!」 接着我们七个人便一口气往前冲去,从四面八方接近索列姆。 「姆呜哦哦哦哦哦————!」 克莱因把刀高举过头往前突进,发出比刚才更为强烈的怒吼……虽然他的眼角似乎有些光亮,不过这时当成没看见才是一名武士应有的美德吧。我们完全不在意剑技延迟,不断使出三连击以上的剑技轰向索列姆的双脚。不知何时亚丝娜也已把法杖换成细剑,使出神速的连续刺击往索列姆的阿基里斯腱招呼。她旁边的莉兹贝特则是用战槌不断敲着小趾尖端。 「咕……姆努呜……!」 忍不住发出呻吟声的索列姆,终于在身体一个摇晃后左膝跪地了。他皇冠周围开始有闪亮的黄色效果光在回转着。是晕眩状态。 「趁现在……!」 所有人配合着我的声音使出最强的连续攻击。炫目的效果光霎时从四周包覆住他裸露的上半身。而且更上方还有橘色光箭如豪雨般落下。 「努呜呜嗯!滚回地底去吧,巨人之王!」 最后,索尔像是要给索列姆最后一击般把右手的黄金槌往对方头上敲去。皇冠整个碎裂,原本以为牢不可破的魔王级怪物就这样仰躺到地面上发出巨响。 他的hp条已经完全消灭。巨大躯体、四肢以及胡须尖端开始出现裂痕并变成冰块。 漆黑眼窝里闪烁的蓝色磷光渐渐变淡并消失不见。就在这个时候,他纠结在一起的胡子开始动了起来,接着有低沉的笑声流出。 「姆,哼哼哼……小虫子们,你们尽量为这一时的胜利感到高兴吧。不过……要是太过相信阿萨神族,你们迟早也会尝到苦头的……他们才是真正的……」 滋碰!索尔强烈的踏击轰下,索列姆几乎完全变成冰块的巨大身躯整个被他的脚贯穿。 紧接着便是超大规模的残存之火出现,霜巨人之王化作无数冰片爆散开来。我们因为声光效果的压力而忍不住把手挡在眼前并往后退了几步,雷神索尔的金色双眼就从遥远的上空睥睨着我们。 「…………嘿,精灵剑士们啊,我必须向你们道谢。这么一来,吾也得以一雪宝物被夺走的耻辱了。嗯——看来还是得给你们些奖赏才行。」 他举起左手,碰了一下右手那巨大华丽槌子的把手部分。随即有一颗镶在上面的宝石脱落并开始发出光芒,最后变成适合人类握住的槌子。 索尔轻轻将本体缩小版的黄金槌抛给克莱因。 「『雷槌妙尔尼尔』,将它用在正义的战场上吧。那么——我告辞了。」 索尔右手往上一举,随即有一道蓝白色闪电「轰隆!」一声贯穿整个房间。我们也反射性闭起眼睛,当我们再次睁开眼时,第八名成员的hp/mp条已经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索列姆消灭的地点上,开始有许多宝物像瀑布般不断落下,但随即因为自动被收进小队暂时道具库里而消失不见。 就在宝物停止掉落的同时,魔王房间也因为照明变强而不再阴暗。很可惜的是,堆积在墙壁边的黄金宝山也逐渐变淡并消失无踪。算了,反正大家的道具库也已经装得差不多,塞不下多少东西了。 「………………呼……」 我轻轻呼出一口气,接着走到克莱因身边,把手放在他肩膀上说道: 「恭喜你拿到传说武器。」 「…………我完全没有提升过槌子系的技能耶……」 刀使握住散发出光亮效果的单手用战槌,脸上出现不知是喜还是悲的表情,而我也只能报以最灿烂的笑容。 「那送给莉兹吧,她一定会很高兴的。啊~不过她可能会把它熔成金属块哦……」 「喂喂!就算我再爱钱也不会做出那么暴殄天物的事好吗!」 莉兹贝特提出反驳后,旁边的亚丝娜也一脸认真地说: 「不过莉兹,听说熔化传说级武器可以制造出很多奥里哈鲁根金属块唷。」 「咦,真的吗?」 「我……我说啊!我还没说要送给你唷!」 看见克莱因用力抱紧锤子大叫的模样,周围的众人都发出愉快的笑声—— 就在这个瞬间。 忽然有足以透彻心扉的巨大重低音响起,同时冰块地板也开始剧烈震动。 「呀啊啊!」 垂下三角耳朵的西莉卡发出惨叫。她身边的诗乃则是把尾巴卷成s型并大叫: 「在……在动吗?不对,是浮起来了……!」 迟了一会儿后我也注意到了。 巨城索列姆海姆,就像生物般颤抖着并且一点一点开始上升。到底为什么会——等等——难道说……当我想到这里时…… 莉法低头看向挂在胸前的徽章并爆发出尖锐的叫声。 「哥……哥哥!任务还在继续!」 「什……什么!」 克莱因叫出声来。其实我也跟他有同样的心情。既然霜巨人族的领袖索列姆已死,任务当然也应该已经结束——原本我也是这么认为,但探索了一下记忆之后,才想起委托我们任务的「湖之女王兀儿德」当时是这么说的。 「请进入索列姆海姆,把『断钢圣剑』从台座上拔起来吧」,而非「请打倒索列姆吧」。也就是说,就连那个恐怖的强敌索列姆,也不过是这个任务里的一道关卡而已—— 「最、最后一道光芒开始在闪烁了!」 结衣立刻对莉法近似惨叫的声音起了反应。 「爸爸,王座后面出现通往下方的阶梯了!」 「…………!」 我甚至舍不得花时间回应,直接就往地面一蹬,朝着王座冲了过去。 王座的形状虽然像椅子,但由于是霜巨人王的专用品,因此接近之后才发现简直就跟一间小屋一样。如果不是发生这样的紧急事态,大家可能正在尝试能不能爬到椅面上去吧,不过现在我根本连看都不看它一眼,就直接从左侧通过。 绕到椅子后面之后,确实正如结衣所说的,冰块地板上开了通往下层的小小楼梯。尺寸小得无法让霜巨人族通过,只能容许一名人类——不对,应该说一名精灵过去。我听着伙伴从后面追过来的脚步声,毫不犹豫地冲进微暗的入口。 一次跳过三格螺旋阶梯的我,在脑袋角落这么想着。如果我们目前接受的兀儿德任务失败——也就等于地面上多数玩家正在进行中的屠杀任务成功,那么冰之巨城索列姆海姆应该会直接浮到中央都市阿鲁恩的位置上,但是有着侵略阿尔普海姆野心的索列姆已经不在了。当然,他也有可能会「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就复活了」,但对细节相当讲究的cardinalsystem应该不会选择如此不合理的故事发展才对。 当我一边全力冲剌一边沉思时,莉法就像看穿我的心思般从身后对着我说道: 「……哥哥。我隐约记得……真正的北欧神话里,索列姆海姆的城主不是索列姆唷。」 「咦……咦咦?但是名字明明就……」 「是没错。但是,神话里确实……有个叫……叫……」 当莉法开始吞吞吐吐时,头上的结衣似乎已经连线到外部网路进行搜寻,她马上回答: 「叫做『夏基』。在神话里要金苹果的其实也是夏基,而不是兀儿德小姐所说的索列姆。接下来是alo的内部情报,对玩家提出那个屠杀任务的npc,就是配置在幽兹海姆地面练功区最大城堡里的『夏基大公』。」 「……也就是说早就准备好继承人了吗……」 我想,如果索列姆海姆就这样浮到阿鲁恩上面,那个叫夏基的家伙应该就会以最终魔王的身分出现在王座上吧。从这些事情上看来,就能推测出cardinalsystem大概是想让央都崩溃,并且让阿鲁恩高原遭怪物占领吧,不过事到如今我也完全不想认输了。这当然不是为了要获得断钢圣剑,而是输了我就没脸见朋友当叽了。不过如果能得到剑,我也还是会拿啦…… 当我这么想的时候,城堡的振动变得愈来愈激烈。有时候还能强烈感受到加速度的变化,所以能确定城堡已经穿过幽兹海姆的屋顶开始往上升了。我摒住呼吸,以几乎要跌下去的速度冲过像是永无止尽的螺旋阶梯。 「————爸爸,五秒后到达出口!」 「ok!」 才刚叫完,视野里便出现了一道明亮的光线,我一口气朝那里跳去。 这里是一个正八面体,也就是两个金字塔底部连结起来再将内部掏空的空间。其实很像是个「墓穴」。 不过这里的墙壁相当薄,透过下方的冰块可以清楚看见幽兹海姆练功区的全貌。周围有状似从天花板脱落的岩石与水晶碎片不断坠下。螺旋阶梯直接贯穿墓穴中央,一直通到底部。 而最底端——确实存在着一道清晰且神圣的光芒。 毫无疑问,过去我和莉法两人坐在当叽背上准备脱离幽兹海姆时,在远方冰之城最下端闪烁的就是这道光芒。经过一年的时间,我们终于来到了这个地方。 七个人排成一行长驱直入的楼梯终于结束,我们几个人呈半圆形包围了「那个」东西。 在正圆形的地板中央,设置了一个一边大概有五十公分的冰块立方体。内部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封在里面。仔细一看之下,发现是看起来相当细且柔软的树根。那些像无数蚕丝的毛细管集中起来开始变粗,然后再连结于一根树根上。 然而,直径五公分左右的树根却在某处被漂亮地切断了。切断树根的东西上面刻有细微符文,有着单薄且锐利的刀刃——是一把剑。那把缠绕着金色光芒的长剑笔直往上延伸,剑身有一半露在冰台外面。它有着形状相当精致的护手以及织有黑色皮革的握柄。柄头则有一颗七彩宝石正闪烁着光芒。 我过去也曾看过这样的剑,不对,应该说曾经握过一次这样的剑。 那个把alo用来满足私欲的男人,为了斩杀我而准备用gm权限生成这把剑。但是那个时候权限已经转移到我身上,于是我便代替他创造这把剑,然后为了一决胜负把剑扔给他。 我对于那个时候光靠一个指令便造出世界最强的剑——不对,应该说竟然光靠一个指令就做到这种事,感到异常厌恶。总觉得要是将来不以光明正大的手段获得这把剑,这种罪恶感就永远无法消除。虽说偶然的因素占了一大半,但现在终于到了这一刻。 ……让你久等了。 我在内心这么呢喃着,然后踏出一步,伸出右手往长剑——传说级武器「断钢圣剑」的剑柄握去。 「呜…………!」 我使出全力,准备把它从台座上拔起来。 但剑就像跟台座,不对,应该说像跟整座城堡合为一体般丝毫不为所动。我的左手也握住剑柄,两脚用力往地面一踩,使尽吃奶的力气往上拉。 「姆……哦…………!」 但还是得到相同的结果。我的背后开始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alo这款游戏与sao和ggo不同,力量与敏捷这些数值并不会明确表示在视窗里。能否装备某样武器的判定也因此相当暧昧,大致可分为「能轻松挥舞」、「稍微有些沉重」、「身体被带着转动」与「根本无法举起」这几种模糊的阶段。所以玩家里面,也有不少人幸运获得武器后,却发现明显超出自己所能负荷的重量,但还是不愿放弃而勉强装备在身上,结果反而造成战力下降。 但是,说起来系统应该还是以数值处理玩家的力量等属性,也就是说这些数字全都变成了「隐藏参数」。而种族与体格所决定的基本值,又会被技能加成、魔法装备加值以及支援魔法辅助等因素影响。若光看基本值,火精灵克莱因应该略高于身为守卫精灵的我才对。 但以挥刀速度为生命线的刀使,已经把技能与装备的辅助都加到敏捷上了。相对地我因为「喜欢重剑」的个性而把大部分辅助都加到力量上。结果就是在场的七个人当中,我应该是力量最大的人。换言之,如果连我都拔不动,那么其他人就连试都不用试了。大家似乎也了解这一点,所以没有任何人伸出手来。 但是,依然有人从背后发出声音。 「加油啊,桐人!」 是亚丝娜。莉兹也马上高声说了句「快,还差一点而已」。当然莉法、西莉卡、克莱因也立刻出声为我加油。 诗乃叫着「拿出男孩子的气魄来!」,而结衣则是拼命大喊「爸爸,加油啊!」,甚至连毕娜都发出「咕噜噜噜噜噜!」的啼叫声。 身为这个小队的召集人,当然不能够在这个地方功亏一篑。大家已经给了我最大的声援,剩下就只有靠自己的努力与干劲了。我相信自己的能力值绝对足够,只要用力一段时间一定就能解除封锁,于是我便开始挤出自己所有的力气……不对,应该说挤出所有的意志力。 视线周围开始反白,眼前有刺眼的光线到处飞舞,当我觉得再这样下去,amusphere就要因为脑波异常而自动让我登出时—— 出现了「哔叽」的尖锐声音。同时也有轻微的振动传到我手上。 「啊……!」 不知道是谁发出叫声。脚边的台座忽然迸发强光,我的视野全被金色亮光覆盖了过去。 接着,就是我所听过的效果音里最为厚重且爽快的破碎声冲进耳中。我的身体整个向上拉起——右手里的长剑就在往四面八方飞散的冰块中,划出一道金黄色轨迹。 六名同伴一起伸出手来支撑我往后倒的身体。我承受着怀里长剑异常的重量往上看,视线便和低下头的伙伴们对上了。所有人都开口笑着,准备露出非常痛快的表情时——下一个现象却抢在他们之前出现了。 那是从冰台里被解放出来的树根。 浮上半空中的树根忽然伸长,不对,应该说忽然开始成长了。 极细的毛细管迅速往下方扩散。而被漂亮切断的上部横切面也长出了新的组织,笔直地往上延伸。 这时候有震耳欲聋的巨响从上方传来。我抬头一看,发现从大家冲进来的横向洞穴里头,有某样物体边粉碎着螺旋阶梯边涌来。那也是树根,是卷住索列姆海姆的世界树之根—— 以猛烈来势贯穿正八角形空间的树根,与从台座里解放出来的树根互相接触、缠绕并且融合在一起。 随后—— 一股冲击波吞没了索列姆海姆城,其强烈的程度足以让人觉得刚才的晃动只不过是震度1的微震。 「哦哇……崩……崩掉了……!」 克莱因大叫着,当我们所有人拼命抱住对方时,周围墙壁上也出现了无数裂缝。 刺进耳里的巨大声音接连不断响起。厚重冰壁也以三口马车左右的大小为单位持续分离,朝下方的「中央大空洞」崩落。 「……!索列姆海姆整个崩溃了!爸爸,快点离开这里!」 头上的结衣尖叫。我和右边的亚丝娜互看了对方一眼,接着同时大叫: 「但是楼梯已经毁了!」 没错。让我们来到墓穴的螺旋阶梯,已经被从上面涌至的世界树本体树根给毁了。而且就算按照原路冲回去,也只能回到空中平台而已。 「那抓住树根呢……」 在这种状况下依然十分冷静的诗乃,抬头仰望着正上方并这么低声说道。 「……看来是没办法。」 接着她轻轻耸了耸肩。已经伸展到墓穴一半程度的世界树之根确实是固定在屋顶上,但从我们所在的正圆形楼层到最近的毛细管至少也有十公尺左右。光靠跳跃根本没办法到达。 「喂喂,世界树!你这样也太无情了一点吧!」 莉兹贝特举起右拳叫道,不过对方只是一颗树,当然不可能对我们道歉或有其他反应。 「好、好吧……既然如此,就让你们看看克莱因大爷奥运级的垂直跳高术吧!」 迅速站起身来的刀使,在这直径仅有六公尺的圆盘上拼命助跑—— 「啊,笨蛋,别这……」 我根本来不及阻止,他就已使出华丽的背向式跳法。记录大约是两公尺又十五公分左右。以这种助跑距离来看其实已经相当了不起了,但在碰到树根前他便在空中画出抛物线,整个人重重摔落在楼层的正中央。 这时候,因为这股冲击——事后大家都是这么相信——周围的墙壁一口气裂开。 墓穴最下方,也就是索列姆海姆最下方的尖端终于和本体分离了。 「克……克莱因你这个笨蛋——!」 讨厌自由落体这种游乐设施的西莉卡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在她的骂声之下,载着七人+一只妖精+一只小龙的圆盘就开始了永无止尽的下坠。 如果这是搞笑漫画,通常大家会在这时坐下来暍杯热茶。 但是在vrmmo里从高处落下,真的是件相当恐怖的事。虽然大家平常都在阿尔普海姆的云上四处乱飞,但那是因为有双可靠翅膀的缘故。在无法飞行的区域——比如说迷宫中——初学的女性玩家光是从五公尺左右的高度跳下来,就已经能够尝到难忘的恐怖经验。就连我也不喜欢那种感觉。 因此我们七个人只能趴在冰块圆盘上,一起全力发出惨叫。 四周可以看见和我们同时掉落的巨大冰块互相碰撞,然后分解成更小的块状。抬头往正上方看去,则可以看见巨城索列姆海姆的构造不断从下方开始分离,而每当有部分脱落,就会有被解放出来的世界树之根不停晃动着。 最后我又畏畏缩缩地从圆盘边缘往正下方看。 已经接近到剩下一千,不对,应该是八百公尺的幽兹海姆大地上,「黑色大空洞」正张开大嘴等着我们。而我们七个人乘坐的圆盘当然也朝着空洞中央不断落下。 「……那里面究竟有什么?」 旁边的诗乃这么嘟囔着,而我好不容易才这么回答道: 「说、说、说不定就如兀儿德小姐说的,直接通往尼福尔海姆唷!」 「希望那里别太冷……」 「我、我、我想应该超冷的吧!因为那里是霜巨人的故乡啊!」 在进行这些对话时终于开始冷静下来的我,就这样双手紧抱着断钢圣剑,对着左边的莉法搭话道: 「莉法,屠、屠杀任务现在怎么样了?」 结果黄绿色马尾笔直往上飘的风精灵瞬时停止惨叫——说不定其实是欢呼——然后看向胸前的徽章。 「啊……赶、赶上罗,哥哥!还剩下一处光芒!太、太好了……!」 莉法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张开双手朝我扑来;我边摸着她的头边在内心思考着。 如果世界树恢复原状,那么「湖之女王」兀儿德以及她眷属们的力量应该已经恢复,也就不会一直被人型邪神们伤害了吧。那么,就算我们掉入大空洞里,不论是在途中死亡还是掉进尼福尔海姆才死,也都不算是白白牺牲了。 唯一让我有些牵挂的,是目前全力抱在怀里的「断钢圣剑」。其实就算已经完成了任务,也不能确保自己取得这东西的所有权。恐怕还是得在存活的状态下再度见到兀儿德,确实让任务终了的旗子竖起来才行吧。 即使如此,我还是迅速在莉法没看见的地方打开视窗,试着把断钢圣剑收进道具库。可惜果然不出我所料,剑一碰到视窗便直接弹开而无法收纳。 ——算了,其实也曾经像这样把它抱在自己怀里了。没关系没关系,反正这种金光闪闪的传说级武器本来就不是我的菜。 当我正用这种酸葡萄心理来欺骗自己时…… 抱紧我脖子的莉法忽然迅速抬起头来。 「…………我好像听见什么声音。」 「咦……?」 我反射性竖起耳朵,但只能听见咻咻的风声而已。这时地面已经离我们相当近。大概在过六十秒左右,我们就要坠落……不,是冲进大空洞里了。 「听,又传过来了!」 莉法再度大叫,接着便放开我灵巧地在圆盘上站了起来。 「喂、喂,很危险唷……」 这么叫道的我,耳朵这时候似乎也…… 听见了「咕哦哦哦哦——」这样的声音。 我赶紧环视四周。周围冰块群后面的南方天空,忽然出现一道小小的白光。那在空中画出小圆弧朝我们接近的东西,有着跟鱼一样的流线型身体、四枚共八对的翅膀以及长鼻子—— 「…………当叽——————!」 莉法把双手贴在嘴边这么大叫着。结果对方也再次发出「咕哦哦——」的回答。看来不会错了,那就是把我们载到索列姆海姆入口的飞行邪神当叽。仔细一想,既然它都把我们送到入口了,那么来接我们其实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或许应该说我巴不得它赶快来。 「这……这边这边!」 莉兹大叫着,而亚丝娜也跟着对它挥手。原本把毕娜紧抱在胸口的西莉卡,这时候也透过毕娜的软毛畏畏缩缩地抬起头来,诗乃则是无奈地摇着尾巴。 在超级跳跃后依然呈大字躺在地上的克莱因终于抬起头,对我咧嘴一笑并竖起大拇指。 「嘿嘿……我打从一开始就相信……那家伙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少骗人了! 除了我之外的五个人心里应该也是这样大喊,不过直到刚才为止,大家都一样忘记了当叽的存在。这只总是那么活泼的邪神,就像滑翔机般不断接近我们。看来在坠落之前,我们还有不少时间能够爬到它的背上。 由于圆盘周围有无数冰块飞舞,所以当叽的巨大躯体没办法完全贴过来,只能在隔了大概五公尺左右的地方盘旋着。但如果只有这点距离,应该连重量级的玩家也能跳过去才对。 首先是莉法像在哼歌般轻松一跳,漂亮地降落在当叽背上。她随即朝我们这里伸出双手,大叫着「西莉卡!」。 西莉卡听见后跟着点了点头,开始用两手抓住小龙毕娜的双脚,经过有些僵硬的助跑后用力往地面一蹬。毕娜就在吊着西莉卡的情况下奋力拍动翅膀,增加了西莉卡的滞空时间。这是拥有飞行型宠物的驯兽师才有的好处。最后莉法平安无事地接住了她。 然后是莉兹贝特随着豪迈的「嘿呀啊啊!」跳出,亚丝娜则以流畅的动作来了个大跳跃。轮到诗乃的时候,她甚至在空中轻松地转了两圈才降落在当叽的尾巴附近。 克莱因用有些僵硬的表情看着我,我则比出了「你先请」的手势。 「好吧,那就让你看看本大爷华丽的……」 他边说边慢慢算着跳跃的时机,但我却直接从他背后用力推了下去。经过手忙脚乱地助跑后往前一跳的他距离似乎有些不足,不过当叽立刻伸出鼻子从空中把他接住。 「哦、哦哇啊啊啊!好危险啊~~~~!」 我无视他的叫声,再度往下瞄了一眼。透明的冰块圆盘下方,大空洞几乎已经快要掩盖所有视线了。正当我将身子转向前方,准备开始短助跑时—— 才发现一个相当恐怖的事实。 那就是我没办法跳出去。 正确来说,这都是因为我手臂里有颗巨石——在抱着「断钢圣剑」的情况下,实在没办法跳过五公尺的距离。我光是这样站着,靴子就似乎快要陷进冰块里了。 已经移动到当叽背上的其他人,似乎也已经注意到我忽然呆立在现场的理由了。 「桐人!」 「桐人啊!」 伙伴急切的呼唤声传进耳里。低着头的我用牙根将瞬间强烈到极点的纠葛完全咬碎。 这个二选一的困境——是要抱着断钢圣剑坠落而死或者是丢弃圣剑而得以生存。摆明是要考验玩家欲望与执着的最后五公尺距离,真的是在偶然下出现的吗?还是cardinalsystem故意设下的陷阱呢……? 「爸爸……」 听见头上结衣发出担心的声音后,我便轻轻点了点头回应她。 「…………真是的……cardinal这家伙实在太恶劣了!」 我露出苦笑并低声这么说道。 下一瞬间,我便把右手抓住的剑往旁边丢去。 身体立刻像变轻了好几倍。而黄金色的炫目光芒则是回转着往视野角落流去。 我稍微助跑了一下后脚用力往地面一蹬,随即在空中转体跳了出去。闪烁着光芒的断钢圣剑虽然沉重,这时却像从不死鸟翅膀上飘落的羽毛般,慢慢往深不见底的大空洞坠下。 背对着众人的我一落在当叽背上,它八枚翅膀便大大地张了开来,让我立刻体会到一股减速感。原本与圆盘呈同样速度往下落的当叽,开始漂浮并停止下降。 来到身边的亚丝娜轻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我们还是有机会去把它拿回来的。」 「我会仔细记录下它的座标!」 结衣立刻接着说道。 「……嗯嗯,说的也是。它一定会在尼福尔海姆的某个地方等我。」 当我低声说完,内心准备向曾落入我手中的最强之剑告别时—— 水蓝色头发的猫妖就像要阻止这么做一般,走到我眼前。 她用左手解下挂在肩膀上的长弓,接着以右手架上一只细长的银箭矢。 「两百公尺嚼——」 她呢喃着,然后迅速咏唱起咒文。箭矢也立刻被白光包围。 说不出话的众人只能在一旁看着,而身为弓箭手兼狙击手的诗乃则轻松地拉开长弓。 这时断钢圣剑正由下方四十五度角处坠落,诗乃将箭瞄准更下面一点的地方后射出。箭立刻在空中划出一道银线往前飞去。这是弓箭手专用的种族共通咒文「回收之箭」。能在发射出去的箭上附着具有强烈伸缩性与黏着性的绳索。这个相当便利的魔法,通常是用来回收发射出去的箭或者将手拿不到的物体拉过来,然而绳索会让箭的轨道产生歪斜、箭矢本身又没有追踪的性能,所以平常只有在近距离下才能命中。 我到这时候才终于了解诗乃的企图,但内心还是难免嘀咕着「没用的」。 就算是你也没办法射中的。两百公尺早已超出莉兹制弓箭有效射程的两倍。不,应该说即使在射程范围内也不可能成功才对。目前的立足点是那么不稳定,而且还有冰块不停落下,再加上目标物仍在坠落当中。 但是——世界上就是有那么神奇的事情会发生。 往远方落下的金光与朝更下方飞去的银箭,仿佛相吸般愈来愈近、愈来愈近…… 磅当!两者终于撞在一起,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嘿!」 诗乃用力扯动自右手延伸出去的魔法绳索。金光急遽地减速并停止坠落,接着开始上升。原本只是光点的物体变得愈来愈细长,最后成了长剑的模样。 两秒后,我才刚向它永别的传说武器,便轻松地落进了诗乃的手里。 「呜哇,好重……」 面对边嘟囔着边用双手握住长剑转过身来的猫妖小姐…… 「「「诗……诗……诗……」」」 六个人以及结衣全都异口同声地叫着。 「「「诗乃小姐,你实在是帅毙了——————!」」」 听见所有人的称赞后——由于双手抱着长剑——诗乃动了动三角耳朵来回应,最后她看着我轻轻耸了耸肩。 「不用露出那种表情,我会给你的。」 —看来在不知不觉中,我的脸上已经写上「给我吧!」几个大字了。当我忍不住把视线往左上方游移时,诗乃便「嗯」一声把剑伸到我面前。 这让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大约在两周之前的ggo最强者决定战「bulletofbullets3」总决赛骤死战的最后,诗乃也以这样的动作给了我某样东西。 我反射性接过来后,才发现那是能让hp一口气全部耗尽的电浆手榴弹,接着我和诗乃便在紧贴对方的状态下一起被炸死,而大会也在这种令人震惊的结局下落幕。至于那最后一幕在网路上被人做出什么样的评论,我因为太害怕了所以没有勇气去调查。 但是这次的长剑总不会爆炸了吧。 「谢……谢谢。」 我一边道谢,一边伸出双手准备接剑时——诗乃在上方的手忽然缩了回去。 「不过在这之前,我有个条件。」 接着水蓝色头发的猫妖便露出了无疑是她来到alo之后最灿烂、耀眼的笑容——然后投下了足足有十颗电浆手榴弹破坏力的炸弹。 「——那就是拔出这把剑的时候,心里都要想起我唷。」 哔叽—— 在整个冻结的空气当中,黄金制的「断钢圣剑」就这样由诗乃手里移动到我手中。但我根本没有心思感受它异常的重量,只觉得背后不停流下假想的冷汗。 「哦~哦~受女孩子欢迎也很辛苦耶。」 右后方的克莱因这完全不懂察言观色的发言,让我狠狠踩了他的脚好使他闭嘴,接着更努力装出平静的声音说: 「……嗯,我会想起你然后向你道谢唷。谢谢你刚才那么漂亮的射击。」 「不客气。」 诗乃给了我致命一击的眨眼之后就转过身子,往当叽尾巴的方向走去。接着又从箭筒里拿出薄荷草的茎来咬在嘴里,呼一声吹出一口烟来。那虽然是很适合冷酷狙击手的动作,但我仍旧注意到她水蓝色尾巴的尖端正轻轻晃着,那是她正在忍笑的证明。「被摆了一道!」我在内心如此呻吟着,却对周围女性冷漠的视线感到束手无策。 不过这时候邪神当叽竟然出乎意料地出手救了我。 「咕哦哦哦——嗯……」 它发出拖着长音的啼叫,用力拍动八枚翅膀开始往上升。当我顺势往头上看去时,可能是这次任务最大且最后的壮观画面才正要开始。 深深插入地底世界幽兹海姆屋顶中央的索列姆海姆城,终于开始往下掉了。 它的底部早已经完全崩溃,但整体的形状仍然大致完好。原来之前看起来像座倒金字塔的城堡,上方还隐藏了相同大小的构造体。也就是说,它整体就跟封印断钢圣剑的那个墓穴一样是正八面体。 各边的长度有三百公尺。所以说,上下顶点间的距离是边长三百公尺的正方形之对角线,200x√2后得到的数字是424·26。东京通天树的特别展望台高度有四百五十公尺,所以这倒金字塔也跟它差不多了。幸好这个迷宫不用先爬到上面去再走下来。 当我在心里做出这种无关紧要的计算时,往正下方坠落的冰块巨城依然不断发出远雷般的轰然巨响。可能是无法承受风压吧,只见它在半空中崩溃的情况愈来愈严重。像极地裂缝般的痕迹由下往上延伸,最后城堡终于缓缓断成好几块。 「…………那座迷宫,只经过我们一次的冒险就毁掉了……」 莉兹小声呢喃着。旁边的西莉卡也用力抱住毕娜点头回应: 「真的有点可惜。还有那么多没去过的房间……」 「地图的踏破率是百分之三十七点二。」 我头上的结衣也用感到可惜的声音补充。 「这实在太浪费了点。不过——我还是觉得很有趣啦。」 克莱因把双手叉在腰上并用力点了点头。但他随即又像是想起什么事情般,回过头来以奇妙的声音说: 「……莉法啊。怎么说呢……那个……除了那个叫索尔的大叔之外,应该是真的有位名叫弗蕾亚的女神存在吧?」 莉法点点头,微笑了一下。 「哦~这样啊。那说不定能在什么地方遇见她罗。」 「……或许吧。」 这时候,心地善良的莉法并没有说出alo里不存在阿萨神族所住的阿斯嘉特世界。不过回想起来,国王索列姆在被索尔干掉前似乎说了某些话。好像是什么阿萨神族才是真正的……之类的…… 当我回想到这里时,终于完全崩溃的索列姆海姆城却发出了类似死前哀嚎般的巨大声响,打断我的思绪。 许多巨大冰块群不断从空中落下,而我们坐在四处巡弋的当叽背上,似乎一伸手就能够碰到那些冰块。最后它们都直接被正下方的「中央大空洞」吞噬,消失在无限的黑暗当中—— ……等等,好像不是这样。 洞穴底部似乎可以看见光线。那蓝色且缓缓晃动的光芒……没错,是水。有水浮上来了。 看起来似乎永无尽头的大空洞深处,开始产生与方才不同的巨响,接着便有大量的水涌了上来。依然不断落下的大量冰块掉进水中后立刻融化,与水合而为一。 「啊……上面!」 口中依然叼着薄荷草的诗乃迅速举起右手。 我反射性抬起头看去,立刻就又有难以置信的光景映入眼帘。 自从索列姆海姆消灭后,原本萎缩到屋顶附近的世界树之根就被解放出来,整个宛如生物般一边剧烈晃动一边不停变粗。它们互相聚集起来,像是在寻求什么一样往正下方突进。简直就跟巨人把一大束木桩丢下来没有两样。在默默看着这一切的我们眼前,世界树之根被吸入盈满中央大空洞的清澈水面,扬起一阵大浪后开始呈放射状往外扩散。树根瞬时就像网子般覆盖水面,直到尖端抵达岸边为止。 这种光景,就跟兀儿德女王当时给我们看的一模一样。最后世界树终于停止动作,而我则忽然感觉到某种强烈的波动从已经不像树根而像树干的巨体上散发出来。那种感觉就类似长时间在炎热沙漠当中迷途的旅人,终于到达绿洲并且把嘴巴凑在泉水上时的纯粹欢喜。 「看……从根部长出芽来了。」 我听见亚丝娜呢喃般的言语因而定睛一看,果然扩展到四面八方的树根上都开始冒出了细嫩的新芽——当然就我们的身高来看,这些芽都跟大树一样——接着变成了黄绿色的树叶。 一阵风吹来。 那已经不是之前老在幽兹海姆练功区里肆虐,足以让人冷到骨子里去的寒风。而是温暖如春天般的微风。同一时间,整个世界的光线也增加了好几倍。再度抬头仰望天空,就能看见原本只发出朦胧亮光的水晶群,现在每一根都跟小太阳一样放出强烈白光。 大地上的积雪与小河上的厚重冰层,在被风和阳光轻抚而过之后马上开始融化;出现在底下的湿濡黑色地面,也持续有新绿的嫩芽出现;而人型邪神建筑在各处的要塞及城堡,也随即被绿色覆盖而变成了废墟—— 「咕哦哦哦哦哦——」 当叽突然把八枚翅膀、宽广的耳朵以及那根长鼻子全高高举了起来,发出尖锐的啼叫声。几秒后,从世界各处也传来了「哦哦——」、「咕哦哦哦——」的回音。从各处泉水与河川的水面,以及覆盖满世界树之根的巨大湖泊里,不断出现许多有着馒头状身体与细长触手的象水母。而且不只是这样而已,还有像多脚鳄鱼、双头豹等各式各样的动物型邪神,纷纷由地面以及水面出现,并且开始在练功区里昂首阔步。 不对,先不管它们的巨大尺寸好了——在这种美丽的绿野中,它们已经不再是「邪神」。而是享受煦风、绿地与阳光的安稳居民。之前一直欺负它们的人型邪神则是完全不见踪影。 不知不觉间,当叽已经下降了不少高度,我们可以目视到不少僵在练功区上的联合部队那小小的身影。这些人应该完全无法搞清楚目前的状况才对。由npc「夏基大公」那里接下了屠杀任务、经过数小时的奋斗后终于快要达成目的时,身为伙伴的巨人忽然消失,练功区也产生剧变,也难怪他们会一脸茫然地站在那里了。 看来正如克莱因在出发前所说的,我们得向「mmotomorrow」的记者兼情报贩子说明一下状况才行,不过这个任务我看就交给克莱因吧——当我想着这种不负责任的事情时,莉法忽然整个人跌坐了下去。 她摸着当叽宽广背部的白色毛发,对着它呢喃道: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当叽。看,你有很多朋友了。这里也有……那里也有……到处都是你的同伴啊…………」 看见莉法脸颊上滑落的泪水,就连我这个大木头也不禁感到一阵鼻酸。西莉卡随即抱住莉法并和她同样开始哽咽,亚丝娜与莉兹也擦了擦眼角。旁边双臂环抱在胸前的克莱因则像是要隐藏表情般把脸别到一边去,就连诗乃也忍不住连连眨眼。 最后,从我头上飞起的结衣跑到亚丝娜肩膀上,把脸埋在那头长发当中。那家伙最近很不喜欢让我看见她哭泣的脸。真是的,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道声音响起。 「恭喜你们漂亮地完成了任务。」 我立刻把脸转向正面。 有一道被金色光芒包围的人影,飘浮在当叽的大头后方。 明明才遇不到两个小时,这个身影却已相当令人怀念。这名身高三公尺的金发美女,无疑就是委托我们本次任务的「湖之女王兀儿德」了。 她之前出现时有些透明,不过这次很明显是实体。我想应该是离开为了躲避索列姆魔掌而藏身的泉水了吧。她珍珠色鳞片的手脚、前端变成触手状的金发以及包覆身体的浅绿色长袍,全都因为受到阳光照射而闪闪发亮。 兀儿德不可思议的蓝绿色瞳孔平静地眯了起来,接着再度开口说道: 「多亏你们拔起了『能砍断所有钢铁与树木之剑』,从世界树伊格德拉修断绝的『灵根』已经回归母体。树的恩宠再度笼罩大地,幽兹海姆回复成过去的模样。这全是你们的功劳。」 「没有啦……您言重了。没有索尔的帮助,我们绝对没办法打倒索列姆的……」 听见我的话之后,兀儿德便静静点了点头。 「我也感受到那位雷神的力量了。不过……精灵们,你们得小心啊。他们阿萨神族虽然是霜巨人的敌人,却绝对不是你们的伙伴……」 「那个……索列姆本人也说过这种话,请问这是……?」 擦干眼泪站起身来的莉法这么问道。但可能是cardinal的自动回答引擎无法辨识这暧昧的问题吧,兀儿德没有回答莉法,只是稍微提升高度并接着说: 「——我的妹妹们似乎也想跟你们道谢。」 当兀儿德这么说时,她右侧立刻像是水面般晃动,然后出现了一道人影。 那人的身高比姐姐略矮了一些——不过我们依然得抬头看着她。这名女子头发跟兀儿德一样是金色,但稍微短了一点,长袍则是深蓝色。至于长相嘛,如果说姐姐是「高贵」,那么她应该就是「优美」了。 「我的名字是『蓓儿丹娣』。真的非常感谢诸位精灵剑士。能再次见到满是绿地的幽兹海姆,啊啊,我真的好像在作梦一样……」 用甜美的声音轻声说完后,蓓儿丹娣便轻柔地挥动右手。我们眼前立刻有许多道具以及尤鲁特不断落下,而它们在流进临时道具库里后就全部消失了。七人小队应该有不少容量才对,不过我想也差不多快到上限了。 不过兀儿德的左侧忽然又有一道旋风卷起,接着第三道人影出现了。 这人与方才的两位女神完全不同,身上穿的是铠甲。她头盔的左右以及靴子侧面都有长长的翅膀伸出来。一头金发束成细细的马尾,在美丽且英勇的脸庞摇晃着。 而这第三个人最让人感到吃惊的特征是,她的身高与人类……不对,应该说与精灵相同。她可能不到大姐兀儿德的一半。而克莱因的喉咙深处立刻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我的名字是『诗寇蒂』!诸位战士们,我在此向你们道谢!」 她以凛然且高亢的声音短短叫道,接着再次用力挥动手臂。当然酬劳的瀑布也再度落下。视野右端的讯息区域里,终于闪烁着道具库将满的警告。 两名妹妹退到左右两边之后,兀儿德便再次往前走出一步。如果她也给我们奖赏,那一定会从道具库里满出来。到时候没办法收纳的宝物就会自动实体化,然后全部堆在当叽背上——不过,不知道该不该说是幸运,兀儿德只是笑着开口说: 「——我就将那把剑送给你们吧。不过,千万别再把它丢进『兀儿德之泉』里了。」 「好、好的,我绝不会那么做。」 我像孩子般点了点头—— 之前一直被我紧紧抱在手上的黄金长剑,传说武器「断钢圣剑」霎时失去了踪影。当然它是收进我的道具库里面了。虽然我还不至于像小孩子一样放声大叫「终于到手啦~~!」但还是忍不住瞬间握紧了右拳。 三名女神轻飘飘地离我们而去,然后同声说道: 「精灵啊,谢谢你们。后会有期。」 同一时间,我们视野中央也出现了由非常讲究的字体所写成的系统讯息。当宣告任务成功的文字变淡后,三人随即转过身子准备飞离现场。 但在她们起步之前,克莱因便冲到前面去大叫着: 「诗、诗寇蒂小姐!请告诉我你的连络方式~~!」 ——你这家伙,一下子就把弗蕾亚忘记了吗! ——npc怎么可能给你连络方式呢! 不知道应该先从哪边吐槽起的我,只能呆呆地愣在现场—— 结果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 两个姐姐明明已经迅速消失,小妹诗寇蒂却转过身来,脸上好像露出感兴趣的表情,并且再度轻轻挥了挥手。接着便有某样闪亮的物体飞过空中,直接进到克莱因手里。 接着战女神大人也消失无踪,只剩下沉默与微风被留在现场。 不久后,莉兹贝特才轻轻摇头并且低声说: 「克莱因。我现在真的打从内心尊敬你。」 我也有同感。真的是再同意不过了。 于是乎—— 这场我们在二〇二五年十二月二十八日早上突然开始的大冒险,就在刚过中午的时间点宣告结束了。 「……那个,等一下要不要办个庆功宴兼尾牙?」 听见我的提案后,终于出现些许疲态的亚丝娜便轻笑着说: 「赞成。」 「我也赞成!」 她肩膀上的结衣也马上举起右手。 「dicey cafe」举行。 我们稍微烦恼了一下,究竟是要在新生艾恩葛朗特第22层的「森林之家」,还是要在真实世界里举行这次突发性的尾牙。 如果在alo里,那么这次活动中给了我们许多帮助的结衣一定也能参加。不过亚丝娜从隔天二十九号开始,就要到父亲位于京都的本家去住上一个礼拜,所以如果错过了今天就得等到明年了。 我们乖巧的女儿结衣顾虑到这点后,干脆地告诉我们「那在现实世界举行吧」,于是尾牙就决定在下午三点时于台东区御徒町的「diceycafe」举行。当叽再度把小队送到树上的楼梯后,我们便向它挥手道别,然后爬上通往跟任务开始之前同样热闹的——索列姆海姆开始上升时应该多少有些摇晃——中央都市阿鲁恩那道楼梯,最后在旅馆里头登出游戏。 我一在现实世界自己的房间里醒过来,立刻打电话给艾基尔订位,虽然他嘴里不断抱怨着「忽然就说要来,我可没那么多食材唷」,不过其实只要一通电话,他就会及时帮我们准备充足的肋排与白扁豆烧腌肉等该店的知名料理了,说起来他的确是个值得敬佩的好商人。 由于天气预报说傍晚会开始下雪,所以我和直叶两个人就舍机车而改搭电车朝都内前进。其实因为这次有较大的行李在,本来就不太可能骑我那台只有狭小置物箱的破烂12摩托车。 堉玉县川越市这个地方,通常会被克莱因他们这些住在东京的人认为是偏远的乡下,但只要坐上急行电车,到达御徒町根本不用一个小时。当下午两点多我推开diceycafe的门时,里面只有住处离这里超近的诗乃而已。 跟忙着准备料理的店长打完招呼之后,我便打开带来的行李箱。里面放着四只镜头可动式摄影机以及控制用的笔记型电脑。 「……那是什么?」 我请皱着眉头的诗乃以及直叶帮忙把摄影机放在店内的四个地方。这是把市面所售内藏麦克风的电脑摄影机改造为大容量电池驱动再加上无线网路功能后的成品,而且因为它可以随处设置,因此大概只要四台摄影机就可以涵盖整家店了。 在笔记型电脑捕捉到摄影机并确认过可以运作之后,我便经由网路连结上放在川越自家里的高性能桌上型电脑。接着戴上小型双耳式耳机开始说话。 「怎么样,结衣?」 『……看得见。看得很清楚,声音也很清晰唷,爸爸!』 从耳机以及电脑的扩音器当中传出了结衣可爱的声音。 「ok,那你试着慢慢移动看看。」 『好的!』 她一回答完,距离我最近的摄影机便开始动起小口径的镜头。 现在结衣应该能像只小妖精般,在模拟成这间diceycafe的即时影像3d空间里自由飞翔。虽然画质不高、反应时间也比较慢,但跟之前只能靠手机的相机来被动性获得现实世界影像相比,这样可以说自由多了。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那些摄影机与麦克风……就是结衣的感觉器官对吧。」 听见诗乃的话后,直叶代替我点了点头。 「嗯嗯。哥哥在学校里选修了机械……机械……」 「机械工学」,我接着补充。 「对,就是那种工学,然后又将制作这些仪器当成课堂作业,其实这完全是为了结衣所做的对吧~」 「是我不断跟爸爸提出要求的唷!」 面对哈哈笑的三个人,我边喝着依然相当辣口的姜汁汽水边反驳道: 「不、不光是为了结衣唷!如果把摄影机变得更小一些,就能放在肩上或戴在头上,这样就能够带着到处走了……」 「所以这也是为了结衣吧!」 我已经无法继续反驳了。 但是这个暂时称为「视听觉双向通信探测器」的系统,距离完成其实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为了让结衣能像在假想世界中一般辨认现实世界,摄影机·麦克风就必须要有自律移动功能,而且扫描器也完全不足。最理想的状况,就是能制造出人型自动移动机器。不过光靠高中设备当然不可能达到这种成果,如果有哪家积极一点的制造商开发出美少女型机器人就好了…… 当我满脑子都是这种正面的妄想时,其他成员也依照亚丝娜、克莱因、莉兹&西莉卡这样的顺序到达,接着大家将料理排在并起来的两张桌子上。最后店长端着一大盘淋着美味酱汁的肋排走了出来,我们所有人便开始拍手欢呼。艾基尔这时也脱下围裙在位子上坐定,杯子里注满了无酒精饮料与真正的香槟—— 「庆祝我们顺利地获得了『断钢圣剑』以及『雷槌妙尔尼尔』!二〇二五年大家辛苦了!干杯——!」 我简单地致词之后,所有人跟着一起唱和。 「话说回来……」 经过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把桌上料理一扫而空之后,诗乃忽然开口这么呢喃道。 「为什么会是『断钢圣剑』呢?」 「咦?什么为什么?」 我因为没听懂问题的意思而反问,诗乃便用手指灵巧地转着叉子并补充道: 「一般来说……其他奇幻小说或漫画里通常是用『湖中剑』吧。但这里却是『断钢圣剑』。」 「啊……啊啊,是这个问题啊。」 「哇~诗乃也会看这方面的小说吗?」 对面的直叶这么问道,于是诗乃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回答: 「国中的时候整天都泡在图书馆里嘛。我当时的确读了几本亚瑟王传奇的小说,不过书里的译名好像都是『湖中剑』耶。」 「嗯嗯——那就可能是设定alo武器的设计师个人喜好或者只是碰巧……」 看见我没什么兴趣的反应之后,坐在左边的亚丝娜便苦笑着说: 「确实最原始的传说里还有各种名称。虽然在刚才的任务里被当成了假剑,但『石中剑』应该也是其中之一吧。」 这时桌上的扩音器里传来结衣清晰的回答: 「主要的译名有『王者之剑』、『斩铁剑』、『削钢剑』、『黄金圣剑』、『湖中剑』、『石中圣剑』这几种。」 「呜哇,有那么多吗!」 吓了一跳的我,心里涌起那「石中剑」和「石中圣剑」根本只是一字之差的想法时,诗乃便再度开口表示: 「嗯……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过我听见『caliber』(注:断钢圣剑原英文名为excalibur,calibur与caliber音几乎相同)时,想到的却是别的东西,所以才有点在意。」 「咦?别的东西是?」 「在英文里头,枪的口径就是『caliber』唷。比如说,我的黑卡蒂2是50口径,英文写成『fiftycaliber』。当然我也知道caliber和calibur的拼法不一样啦。」 瞬间闭上嘴的诗乃在瞄了我一眼后才又继续说: 「……此外,它也有『人的气度』这样的衍伸义。所谓的『amanofhighcaliber』就是『很有气度的人』或是『能力很强的人』。」 「这样啊~我得记下来才行……」 直叶佩服地说道,诗乃则笑着回答「我想考试应该不会考啦」。 这时,不知从什么时候就开始听起我们对话的莉兹贝特,从桌子对面微笑着表示: 「这也就是说,要有器量的人才有资格拥有断钢圣剑罗。我好像听说,某个人最近靠着短期打工赚了一大笔钱耶……」 「呜…………」 我昨天才刚拿到总务省菊冈汇给我的「死枪事件」协助调查费。但是把这笔钱用在升级放置结衣的桌上型电脑——以及订购直叶的奈米碳管制竹剑之后,很快地就所剩无几了。 不过要是在这时候退缩,就真的会被认为是小气鬼了。所以我只有「咚」一声拍了一下胸膛这么宣言: 「当、当然啦,我本来就打算跟大家说今天我请客了。」 话才刚说完,便从四面八方传来热烈的拍手声以及克莱因的口哨声。 我举起手向众人致意,然后在内心这么想着。 如果要问我从sao、alo、ggo这三个世界里学到什么人生经验,那我会说「孤单一人将没办法背负任何东西」。 在每个世界里都受到不少挫折的我,就是在许多的人帮助下才能够一直走下去。而像今天这种突发性的冒险故事,正可以说是这种情况的最佳写照。 所以我的——不对,应该说大家的「caliber」,指的一定就是所有伙伴牵手围成一圈之后的内径了。 我绝对不会只为了自己而使用这把黄金剑。 在内心做出这样的决定之后,我便为了再次和所有人干杯而把手往桌上的杯子伸去。 (完) early and late 起始之日 艾恩葛朗特第一层 二〇二二年十一月 小说网(http:// ) 死亡游戏。 这并不是个有明确定义的名词。如果指的是「存在肉体受伤危险的竞技活动」,那么格斗技或是攀岩、赛车等也都会包含在内。这么一来,要区分危险的运动与死亡游戏,应该就只剩下一个条件了。 在规则上明言死亡为该游戏的罚则。 那当然不是偶发事故所造成的结果。而是玩家在失误、败北或是违反规定时,就会强制令其死亡。也就是杀害该玩家。 在这个前提之下,这个世界首次出现的vrmmorpg「swordartonline」无疑已经成为名副其实的死亡游戏。 hp归零时——也就是「败北」时玩家将会被杀。或是想要拔除nervgear——也会因为「违反游戏规则」而被杀。 怎么可能。这一定是在骗人。目前我的脑袋里充满了各种疑惑。 ——真的能做到这种事情吗?再怎么说也只是台「家庭用游戏机」的nervgear,真的能够破坏人类的大脑吗? ——而且话又说回来了,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呢?若是把玩家挟持在假想世界里当成人质然后要求赎金,那倒还能理解。但是要求玩家赌上自己的性命去攻略游戏……这点对于茅场应该没有任何实质上的和益。而且别说是利益了,他将会失去目前身为游戏程式设计师与量子物理学家所获得的所有名声,一举堕落成史上最凶恶的罪犯。 无法理解。我的理性完全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在此同时,我的本能却能够了解他的行为。 茅场的宣言句句属实。sao的舞台浮游城艾恩葛朗特,已从充满兴奋与感动的异世界,变成了囚禁一万人的死亡牢笼。茅场在方才那场说明会里最后所说的话——「对我而言,这个状况就是最终目的」,应该是他的真心话吧。那个危险的天才,就是为了实现这种死亡游戏,才会创造出sao以及nervgear…… 正因为相信他所说的话,我——等级1单手直剑使桐人现在才会拼命向前跑。 正因如此,我才会独自一人在广大的草原中央奔跑。甚至舍弃了在这个世界里第一个交到的朋友。 就只是为了让自己活下去—— 浮游城艾恩葛朗特是由多达一百的楼层所构成。 愈下方的楼层愈是宽广,而上方的楼层则是逐渐变小。城堡整体是呈圆锥形。最大的第1层直径足足有十公里那么长。「主要街道区」,也就是第—层的最大都市「起始的城镇」,是从该层南端往外扩展的半圆形区域,直径有一公里。 街道周围筑起了高大的城墙,怪物完全无法入侵到里面。此外,街道内部还被「禁止犯罪指令」所保护,相当于玩家真实生命残量的hp在这里完全不会减少。换句话说,只要停留在起始的城镇里,安全就能获得保障,也就绝对不会死亡。 但是,我在茅场晶彦的初期游戏说明结束后,便立刻决定离开街道区。 当然是有几个理由让我决定这么做。首先是无法确定「指令」是否永久有效。再来是躲避玩家间的不信任和猜忌。最后则是病人膏盲的mmo玩家那种对升级的强烈执着。 可能真是冥冥中注定的吧,我本来就很喜欢死亡游戏这种虚构的题材。古今东西的小说、漫画、电影,只要是跟这主题相关的我几乎都有涉猎。当然游戏也有各式各样的题材,不过还是会有几个共通的定理存在。 首先就是在死亡游戏里,「安全」与「解放」是互相冲突的。如果起始地点是安全区域,那么留在原地就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若不冒险前进,就无法从这种状况里解放出来。 当然,我并没打算用手中剑砍杀多达百层的怪物以完全攻略这款游戏,当个所谓的勇者。但是,在遭到囚禁的一万名玩家中,有这种想法的玩家——至少也会有一千个人以上。他们最后不论是在单独或是集体的情况下都会离开街道,开始狩猎周边的弱小怪物赚取经验值。接着还会提升等级、更新装备然后增强实力。 这时候就会出现第二个定律。 在死亡游戏里,玩家的敌人不只有规则、陷阱和怪物而已。其他的玩家也有可能是敌人。我目前还没发现违背这种定律的死亡游戏。 这款sao,在街道区之外也就是所谓的「圈外」可以进行pk。话虽如此,应该不会真的把人杀掉才对——因为这么一来对方真的会死亡——不过很遗憾,我无法肯定地说绝对不会出现用武器威胁别人交出道具的玩家。只要想像一下可能会成为敌人的某个玩家等级比自己高出许多,实际的危机感与恐惧感就让我的嘴里感到一阵苦涩。 基于以上的理由—— 我绝对不可能选择停留在起始的城镇,不会放弃强化自身的机会以换取安全。 如果要提升等级,就不能继续浪费时间呆站在原地。街道周围比较安全的草原练功区里,应该早就挤满了同样「决定展开行动」的玩家了吧。sao的每个区域在一定时间里会涌出几只怪物,是早已决定好的事情。最初的猎物被狩猎殆尽之后,为了找寻下一个涌出点(pop),有时就会发生与他人互相争夺的情况。 若要回避这种状况以寻求高效率升等,就得放弃「比较安全」的区域——朝「有点危险」的练功区前进才行。 当然,这对于初次玩这款游戏而完全搞不清楚方向与系统的玩家来说,无疑是自杀行为。但是,虽然这款名为sao的游戏是今天才正式开始营运,我却已经因为某种理由而熟知低楼层里什么样的地形会出现什么样的怪物了。 从起始城镇的西北大门离开并直接穿越辽阔的草原,接着再走过茂盛森林里迷宫般的小路之后,将会来到一个名为「霍鲁卡」的村庄。这个村庄虽然小但还是属于「圈内」,而且也有旅馆、武器店、道具店等设施,足以做为狩猎的据点。村庄周边的森林里,不会涌出拥有麻痹毒素或是装备破坏等危险技能的怪物,就算单打独斗应该也不会意外死亡。 我决定以霍鲁卡为据点,今天里就将等级由1升到5。现在时间是下午六点十五分。周围的草原被艾恩葛朗特外周照进来的夕阳染成金色,远方的森林则是因为即将天黑而沉浸在一片浅蓝当中。幸好霍鲁卡周边即使到了晚上也不会有强力怪物出现,只要我一直持续狩猎到隔天凌晨,应该就能在其他玩家挤满村子前获得能够移动到下一个据点的等级以及装备了。 「…………自私自利才是生存之道……真是的,我简直就是独行玩家的模范嘛……」 全力冲刺的我,终于在离开街道之后首次开口说话。 如果不这样自嘲,我就没办法消除从口中渗出来那股舆恐怖不同的苦涩——自我厌恶了。 要是那个看起来人很好的绑头巾海贼刀使能在我身边就好了。打着让他提升等级,也就是让他存活下去这块大招牌,应该多少能盖过自己的罪恶感才对。 但是,我却把自己在这个世界里唯一的朋友——名叫克莱因的男子给丢在起始的城镇里。正确来说,是我邀他一起到霍鲁卡时,克莱因表示自己没办法丢下以前在其他游戏里合组公会的伙伴。 其实我也可以说「那么就找他们一起来吧」。但我却没有这么做。因为这座草原虽然只会出现连等级1也能轻松打倒的野猪与毛虫,但前面的森林里却会涌出多少有点危险的毒蜂与捕食性植物。若是在应付特殊攻击时发生错误,hp就有可能一口气归零——也就是死亡。 克莱因的朋友死亡这件事,不对,应该说发生那种事情后克莱因看向我的眼神,会让我感到相当恐惧。一心不想有这种遭遇、不想受伤害的我,就这样舍弃了第一个对我说话、邀请我一起组队的男人…… 「…………!」 自虐式呢喃也无法冲淡的厌恶感由腹部底端涌上,于是我用力咬紧牙根,并且把右手往装备在背上的剑伸去。 前方稍远处涌出一只蓝色野猪。原本决定在通过草原前无视所有非攻击性怪物的我,在冲动之下直接拔出初期装备的简朴直剑,随手发动单发剑技「斜斩」。 发现自己被当成攻击目标后,野猪便瞪了我一眼,接着右脚剧烈扒着地面。这是突进攻击的准备动作。要是这时感到害怕而停下剑技,反而会受到很大的伤害。我以参杂了自我厌恶及冷静的心情凝视怪物,瞄准它脖子后方的弱点施放剑技。 剑身开始发出黯淡的蓝光,假想身体随着尖锐效果音自己动了起来。剑技特有的系统辅助给予斩击动作强力调整。我小心注意着不反抗辅助动作,同时将脚往地上一蹬好加快右臂的速度,藉此增加剑技威力。光是为了练成这个技巧,先前我就花了将近十天左右的时间,不断把剑技轰在街道区的练习人偶身上。 等级1的能力值与初期装备的性能当然相当薄弱,但只要能用加强威力的「斜斩」正中怪物的弱点,那么一击就能将蓝色野猪——正式名称是「狂躁山猪」的hp削去一大半。我由正面施展的挥砍,随着强烈手感命中了准备突进的山猪鬃毛,将全长一公尺二十公分左右的野兽整个往后弹飞。 「叽———————!」 它在发出哀嚎的同时从地面弹了起来,接着很不自然地停在空中。「啪嚓!」的激烈效果音以及效果光出现。山猪就在蓝色光芒之中变成几千片多边形碎片爆散开来。 我完全不看增加的经验值与掉下来的素材道具名称,甚至连脚步也没停下来,就这么直接冲过飘荡在空中的效果光。刚才的战斗一点爽快感都没有。迅速把剑收回背上的鞘里后,我便拿出敏捷数值所能允许的最高速度,朝着好不容易已经接近的黑色森林奔去。 虽然在森林当中不得不慎重地躲避怪物的反应圈,不过我还是尽可能快速通过小径,并在夕阳消失前赶到了目的地「霍鲁卡村」。 我站在这个民房与商店合起来只有十几栋房屋的小村庄入口,迅速打量四周。浮现在视野当中的彩色游标全都带着npc的标签。看来我是最早到这里的人,不过仔细一想之后,便觉得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茅场结束说明后,我根本没讲几句话就直接往这里冲来了。 我首先朝着面对狭小广场的武器店走去。说明会开始之前——也就是sao还是普通游戏的时候,我与克莱因一起狩猎了几只怪物,所以道具栏里还存放了几个素材道具。由于没打算提升生产系技能,所以我就把它们全部卖给了npc店长。然后把稍微增加了一点的金币几乎用光,买了一件防御力还算高的褐色皮革半身外套。 我毫不犹豫地按下购买时的即时装备按键。随即有一件相当有质感的皮革装备散发着光芒出现,同时就这么实体化在初期装备的白色麻衬衫与灰色厚布背心上。我因为稍微增加的安心感而轻轻吐出一口气,接着便瞄了一下设置在武器店墙壁上的大全身镜。 「…………这应该……是我吧……」 我忍不住这么低语,上了年纪的店老板原本在柜台后面磨着短剑剑鞘,听见之后便扬起一边的眉毛,但他马上又回到自己的工作上。 映照在镜子上的角色,除了身高和性别之外,可以说和过去苦心创造出来的「桐人」完全不一样。 这个角色不但身材纤细,脸庞看起来也完全没有霸气。黑色的浏海整个垂在面前,而眼珠也同样是黑色,这让我整个人看起来相当阴沉。游戏机以惊人的精密度完全呈现我在现实世界里的模样—— 一想到要在这个角色上装备过去那个桐人身上的闪亮金属铠甲,不知道为什么就有一股猛烈的抗拒感朝我袭来。幸好sao里就算是轻量级的皮装备也能提供给速度型单手剑使充分的防御力,虽然无法像独自承担怪物攻击的坦克一样,但独行玩家本来就不可能把能力给分配成坦克型。 今后只要状况许可就尽量穿着皮制装备吧。而且还是最不起眼的样式。 这么下定决心后,我便离开了武器店。目前只更新了皮外套而没有购买盾牌,连武器也是初期的单手直剑。接着我又冲进隔壁的道具店把所有钱都花在购买回复与解毒药水上,最后几乎可以说是身无分文了。 不买武器来替换是有理由的。这个村庄的武器店里只有卖一种单手直剑——「青铜剑」,虽然它的威力比初期装备的「小剑」还要高,耐久度却消耗得相当快,而且对植物系怪物所施放的腐蚀性液体也没有抵抗力。既然准备要大量狩猎,那么还是拿小剑就好。但话又说回来,也不能一直拿着初期的武器。离开道具屋的我,瞬时冲进村子最深处的一间民房当中。 在厨房里搅动锅子的npc,看起来就是一副「村里的大婶」的模样。她立刻转过头来看着我说: 「晚安啊,旅行的剑士。你一定累了吧,虽然我很想给你点东西吃,但现在手边根本没有食物。最多只能提供你一杯水而已。」 我马上用系统能够辨认的声音清楚地回答: 「给我水就可以了。」 其实只要说「好啊」或者是「yes」即可,但回答的方式纯粹看个人喜好。不过要是很有礼貌地说「您别客气」,可就真的什么都得不到了。 npc在老旧的杯子里倒满水后,便把杯子放在我眼前的桌上。我坐上椅子,一口气将水饮尽。 大婶对我微微一笑,然后再度转向锅子。锅子里明明煮着东西却表示「没有食物」,就是给玩家的提示。静静等待一会儿,通往隔壁的门后面就传出了「咳咳」的小孩子咳嗽声。而大婶便很难过地垂下肩膀。 继续等个几秒,她的头上终于出现了金色的问号。这便是任务发生的证明。我马上发出声音问道: 「您有什么困扰吗?」 这是几种接受npc任务的台词之一。大婶缓缓转身,她头上的「?」符号也开始闪烁。 「旅行的剑士啊,其实我的女儿……」 ——我的女儿生了重病就算煮市面上贩售的药草(锅子的内容物)给她吃也没用只有从栖息在西方森林里的捕食性植物胚珠里才能取得治疗疾病的药但那种植物相当危险而且长着花的个体更是少见我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取得这种药如果剑士愿意帮我取药过来那我就把祖先传下来的长剑送给你。 大婶带着动作与手势说出大概是这种内容的台词,而我只能耐住性子听她说完。要是不听到最后就不能进行任务,而且在她说话时还会一直听见女孩的干咳,实在让人无法不耐烦。 好不容易大婶终于阖上了嘴,表示在视野左上角的任务标签也出现了新的内容。 我随即站了起来,大叫了声「就交给我吧」——其实也不需要这么说,但这是个人喜好的问题——便冲出了民房。 这时候广场中央小高台上的全村共用时钟开始演奏起音乐。时间已经是下午七点。 不知道现实世界里目前状况如何。铁定已经引起了一阵大骚动。带着nervgear躺在床上的我,身边应该已经有了妈妈与妹妹的身影。 她们现在不知道有什么样的心情。是惊愕?怀疑?恐惧?还是悲叹呢……? 不过我还能像这样活在艾恩葛朗特里,就是妈妈与妹妹没有强行把nervgear从我头上拆下来的证明。也就是说,她们两个应该相信茅场晶彦的警告——以及我一定会活着回去…… 要从这款死亡游戏里生还,就得有人突破高达百层的浮游城艾恩葛朗特,并且打倒无法想像是什么怪物的最终魔王来完全攻略游戏才行。 当然,我完全不认为自己能够办到这种事。目前我要做的……不对,应该说我能做的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拼命在这里活下去,仅此而已。 所以首先得变强。至少在这一层里,无论有多少只怪物攻击……或者是充满恶意的玩家袭击而来时,我要有能力保护自己的性命。之后的事情,等做到这一点之后再想就可以了。 「……妈妈,,对不起。让你担心了……真的很抱歉哦,小直。竟然被你讨厌的vr游戏给牵连进这种事情……」 听见下意识由嘴里流露出来的话后,连我自己也不禁吓了一跳。最后一次叫妹妹的昵称,大概已经是三年前或者更早以前的事了。 如果——如果我能够活着回去,我一定要当着她的面再叫她一声「小直」。 我没来由地下了这样的决心,接着穿过村庄大门,踏进了阴森恐怖的夜间森林。 艾恩葛朗特内部没有所谓的天空,只有在头上延伸一百公尺的下一层底部,因此唯有早晨与傍晚这两段时间能目视到太阳。当然月亮也是同样的情形。 话虽如此,白天也不至于光线不足而晚上也不会异常黑暗,这里藉由vr空间才有可能实现的照明,随时都保持着充分的光线。夜晚的森林里虽然不像白天那么明亮,但还是有淡淡的蓝光照亮脚边,在行走上不会有任何的不便。 但照明跟内心的恐惧感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无论再怎么注意四周,正后方会不会有什么东西冒出来的不安还是会周期性地出现。像这种时候,组队的安心感就特别让人怀念,然而事到如今,不论是距离或是系统上都已经已经无法回头了。 等级1的玩家只有两个「技能格」。 我在今天下午一点游戏开始时已经在其中一个格子里填上了「单手用直剑」,打算接下来才仔细考虑要在另一个格子里填上什么技能。但在听完那个宛如恶梦的说明会并冲出起始的城镇时,仔细考虑选择何种技能的乐趣就被剥夺了。 独行玩家有几个一定得选择的技能,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搜敌」与「隐蔽」了。虽然这两种技能都能够提升单独行动的生存率,但前者还附加了提升狩猎效率的功能,而后者却因为某种理由而在这座森林里无法发挥什么效果。因此我便先选择了搜敌技能,决定在下一次技能格增加时才加入隐蔽技能。 但是,在组队时便能利用安全性较高且搜敌范围较广的人力——也就是眼睛来找寻敌人,所以不会重视这些技能。也就是说,当选择了「搜敌」技能时,我也就等于走上了独行玩家这条不归路。或许有一天我会对自己的这个选择感到后悔,但那至少不是现在…… 一边在脑袋角落这么想着一边往前跑的我,视野里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彩色游标。由于加入搜敌技能而增加了反应距离,所以目前还无法看见本体。游标颜色是表示怪物的红色,不过颜色稍微浓了一点,应该不能称为红色而是洋红色。 根据这种红色的浓淡,就能大略判断出敌人的相对强度。如果是等级比自己高出了许多、无论怎么拼命都无法获胜的怪物,头上的游标就是比血还浓的暗红色。相对地,如果是打了再多只也没办法增加什么经验值的杂鱼怪物,那游标就会是近乎白色的浅粉红。而等级相近的敌人就是以正红色来表示。 现在出现在我视野里的游标,颜色比红色稍微浓了一点。怪物的名字是「小型食人草」。那是名字里虽然有个小型,但身高却足足有一公尺半的自走型捕食植物。由于它的等级是3,所以等级1的我看起来游标当然会略带点紫色了。 虽然是不得轻忽的对手,我却不能感到害怕。因为它的游标周围,还绕着一圈细小的黄色框线。这就表示它是任务目标。 我暂时停步确认了附近没有其他怪物后,再度朝小型食人草的正面冲了过去。对于这种没有眼睛的对手,从背后突袭几乎都不会成功。 我离开小径,绕过一棵大树之后,它的模样便映入眼帘。 那像猪笼草的身体,下半部有无数移动用的树根蠕动着。左右两侧则有上面长着锐利树叶的卷曲藤蔓,头部捕食用的「嘴」则是于开阖同时不断滴下黏液。 「………没中吗。」 看到这里我便轻轻咕哝。偶尔会有那张大嘴上还开着花朵的家伙出现。在霍鲁卡村接受的任务,其最主要的道具「小型食人草的胚珠」,只会从开花的食人草身上掉落。而开花怪物的出现率恐怕不到百分之一。 但是只要不断打倒普通的食人草,花朵版出现的机率就会增加。因此和它们战斗也不能算是白费力气,不过这时候得特别注意一件事情。 除了出现花朵版之外,还会以同样的机率出现另一种带有圆形果实的食人草。这家伙就是所谓的「陷阱」。如果在战斗中不小心攻击到果实,它就会随着巨大的声音破裂并散发出带有恼人气味的烟雾。烟雾虽然没有毒性也没有腐蚀性,但具有能呼唤广大范围内食人草同伴的棘手特性。如果区域里的涌出已经结束,那就不会有太多食人草靠过来,不过现在应该会有无法应付的数量聚集过来才对。 我再次定眼凝视敌人的头部,确定它头上没有果实之后,才把背上的剑拔出来。食人草也在同一时间注意到我的存在,于是便像要威吓我般高高举起两条藤蔓。 这种怪物的攻击模式,是会利用前端变成短剑状的藤蔓来进行挥砍或突刺,或者是从嘴里喷射腐蚀性液体,跟只会往前突进的野猪比起来可说聪明多了。但因为它不会使用剑技,因此还是比地精与哥布林这种人形怪物来得容易对付。 而且它的能力几乎都偏重在攻击方面,防御力自然相当弱。我在「以前的艾恩葛朗特」里也很喜欢对上这种类型的怪物,因为只要不被击中,短时间里就能够解决相当多的量。 「咻呜呜呜呜!」 食人草从它的捕食器里发出这样的咆哮,接着便用右边的藤蔓朝我刺过来。我瞬间看穿它攻击的轨道,往左边跳开躲避它的突刺。接着我绕到它的侧面,以剑朝着壶状部分与茎的接合处——弱点砍去。 剑上传来确实的手感。而食人草的hp也一下子减少了两成以上。 植物再度发出愤怒的叫声,接着壶状部分膨胀了起来。这是发射腐蚀液的预备动作。射程大概有五公尺长,就算往正后方跳也躲不过。 要是被喷到,不但武器与防具的耐久度都会大大降低,还会因为强力的黏性导致暂时行动不便。但是它的效果范围只有正面三十度角左右。我凝视着它,直到发现壶状部分停止膨胀的瞬间才用力往右边跳去。 「噗咻!」一声后,淡绿色液体呈飞沫状往外发射,更在落到地面之后产生白色的蒸气。但是一滴都没被淋到就躲开的我,右脚一碰地面便立刻举起剑来,再次痛击同一个弱点。食人草随着哀嚎而后仰,捕食器上方开始被旋转的黄色灯光效果包围。是晕眩状态。虽然植物会昏倒实在非常奇怪,但我还是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我再度把剑用力往后拉。然后藉由瞬间的蓄力动作来发动剑技,这时剑身开始被浅蓝色光所包围。 「……喝啊!」 我在这场战斗里——发出了可能是sao正式开始营运以来的第一次吼叫声,接着用力往地面一踢,使出了单发水平斩击技「平面斩」。虽说这招与「斜斩」只有斜向与横向的差别,但是比较容易瞄准小型食人草的弱点。 因为刚才的两记攻击而损失将近五成hp的植物型怪物,在从晕眩状态恢复过来前,就被剑技直接砍中露出来的茎。我当然也利用了踢腿与右臂的动作来让技巧发出最大的威力。带着光线效果的剑身砍进坚硬的茎里,在我手中留下短暂的手感—— 「嘶锵——!」清脆的声音过后,壶状部分已被我从茎上切离,整个往外飞了出去。剩下来的hp条完全变红并从右侧开始减少。当它变成零的同时,小型食人草的巨大身躯也冻成了蓝色,随即爆散开来。 我保持着把剑往前平面横斩的施技后动作,动也不动地站在当场。视野里浮现了将近山猪两倍的经验值。战斗时间大约是四十秒。照这个速度不断狩猎下去,应该很快就能让开花的家伙出现了。 我垂下右手上出鞘的剑,开始注意起四周。在几乎快超出搜敌范围的位置上,又浮现了好几道小型食人草的游标。而目前还没看见其他玩家。 我得在其他人赶到这个狩猎场之前,用足以让这区域pop枯竭的速度,尽可能地赚取经验值才行。其实连我自己也觉得这样很自私,但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博爱主义的独行玩家。 不带任何感情地选定下个猎物之后,我便再度跑向茂盛的森林深处。 接下来的十五分钟里,我连续屠杀了十只以上的小型食人草。 很可惜的是还没有开花的个体出现。像这种情况,依玩家用语来说就是「纯靠实际运气」——也就是玩家本人的运气好坏将会左右整个任务——在我的记忆里,通常在这种时候我的运气都不太好。 让人不高兴的是,世界上真的有所谓的超幸运玩家。他们老是会得到出现率只有百分之零点零零几的超稀有道具、可以连续十次强化武器成功,甚至还能在游戏里认识要好的女孩子。要对抗这种人,就只有不断地尝试而已。当然这里的尝试指的是稀有道具,而不是只要看见可爱的女孩子就去跟她搭讪。 话又说回来,被跟神一样的茅场把游戏内角色与现实世界里的长相同化之后,现在艾恩葛朗特应该会少掉许多女性玩家才对。虽然可以消除「对方其实是个男性」的疑虑,但对于想玩女性角色而取了女性化名字&选择了女用初期装备的人来说,这将会是个很大的考验。一想到这些人,我就不得不为他们祈祷,希望茅场能替他们准备改名道具或任务等补救的手段…… 可能是多少比较习惯了吧,战斗当中我的脑袋里竟然有一部分在想着这种事情。而在打倒第十一只植物型怪物后,我的耳朵忽然听见轻快的乐声。同时还有金色效果光包围我的身体。跟死亡游戏开始前在起始的城镇周边与克莱因狩猎山猪所获得的经验值合起来,我终于已经超过了升级的标准。 如果是组队冒险,想必升级的瞬间会有「恭喜」的声音出现。但现在我只能听着老树树梢所发出的沙沙声,同时把剑收回背上的剑鞘里,接着挥动右手的食指与中指来叫出主选单。移动到能力值标签下之后,我便把因为升级而出现的贵重能力点数3点中的1点分配给力量,2点分配给敏捷。在没有魔法的sao里,可视的能力值只有这两种而已,所以目前根本不用考虑太多。只不过游戏中似乎设定了数量相当庞大的各种战斗系·生产系技能——所以等技能格增加之后,可能就得开始烦恼了吧。 不过目前为了活过今天、活过这一个小时,我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考虑。待等级达到所谓的「安全范围」之后,再来考虑未来的事情也不迟。 我结束提升能力值的操作后便把视窗消除,这时我的后方—— 忽然连续出现了某种「啪啪」的清脆声音。 「…………!」 我整个人向后飞退,把手按在剑柄上。在练功区里过于专心操作视窗而松懈背后的警戒,根本是连初学者都不如的失误。 我在内心咒骂着自己并摆出战斗架势,然而眼前出现的并非那些不会出现在这座森林里的人形怪物——而是人类。 而且那个人不是npc。是货真价实的人类。 那是一名比我高了一点的男性。年纪看起来应该跟我差不多。防具是霍鲁卡村里贩卖的轻量皮甲与圆盾。武器跟我一样拿着初期的小剑。不过剑并没有离开剑鞘。两手空空的他保持双掌在身体前阖起来的姿势,呆呆地张大了嘴巴。 也就是说,刚才的「啪啪」音效,是这名男子……不,应该说是少年为了我升级而拍手所发出来的。 我轻轻呼出一口气并放下手来,少年这才露出僵硬的笑容并低头说: 「……抱、抱歉,让你吓到了。我应该先打声招呼才对。」 「…………没有,是我自己反应过度。」 我扭扭捏捏地回应,并且把不知道该放哪里的手插进外套口袋里。这个外表看起来相当老实认真的少年,仿佛松了口气般露出灿烂的笑容:然后少年像在做什么手势般把右手手指移到右眼附近,不过马上又一脸尴尬地把手拿下来。我想他在现实世界里一定有戴眼镜吧。 「恭、恭喜你升级了。速度好快喔。」 少年所说的话让我不禁缩了缩脖子。好像刚才「如果是组队」的想法被看透了一样,这多少让我觉得有点尴尬。于是我急忙摇着头说: 「也没有多快啦……真要说起来——你不也很快吗?原本我以为还要两、三个小时才会有人到这座森林来呢。」 「啊哈哈,我也以为自己是最早来的。因为这里的路真的不好找。」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我才终于注意到一件事。 他跟我是一样的。 当然我指的不是武器或性别。也不是同样身为sao玩家与死亡游戏囚犯的立场。 这名少年和我一样原本就知道霍鲁卡村的位置、不买青铜剑的理由,以及小型食人草大量涌出的地点。这也就代表—— 他跟我一样,是「封闭测试玩家」。 世界第一款vrmmo游戏swordartonline召集了一万名玩家后正式开始上线、营运的日子是今天,二〇二二年十一月六号。但是在三个月前,营运公司经由公开抽选招募了寥寥一千人,进行游戏测试——也就是所谓的封测。 在几十万件的封测申请当中,我那个时候真是异常幸运地(现在可以说其实是非常不幸)被抽中了。测试期间是整个八月。由于正好是暑假,所以从早到晚——正确来说是从中午到隔天早上不断潜行的我,就像着魔般在还没成为死亡牢笼的艾恩葛朗特里东奔西跑,一而再、再而三地挥剑作战与死亡。 在历经无数次的尝试与失败后,我已经获得关于游戏的庞大知识与经验。 例如地图上没有标示的小路、捷径。城镇或村庄的位置、商店里的商品种类。店里贩卖的武器价格与性能。任务的发生条件与攻略法。以及怪物的出现区域及战斗力、弱点等等—— 正因为有这些知识,我才能活着来到——这个距离起始的城镇相当遥远的森林深处。如果我不是参加过封测的玩家而是新手,一定不会想到要离开城镇吧。 而站在数公尺外的少年应该跟我有同样的经历。 这名头发比我稍长一点的剑士,无疑跟我一样是封测玩家。他不光是知道这座森林里类似迷宫的小径而已,从他站立的方式来看,就能知道他已经习惯sao特有的vr引擎了。 当我花了几秒推测出这种结论时,少年刚好又补上了一句话来证明我的想法。 「你应该也在进行『森林的秘药』任务吧?」 这正是我刚才在村中民房里所接下的任务名称。既然对方已经知道得这么清楚,那也不用否认了。我才刚点头,对方便再次把手移到看不见的眼镜附近并笑着说: 「那是单手剑使不可或缺的任务呢。只要拿到『韧炼之剑』这个奖品,就可以一直用到第三层的迷宫为止。」 「……虽然那把剑的外表看起来不怎么样。」 我加上这么一句话,少年立刻发出啊哈哈的爽朗笑声。不久后他便收起笑声,做了个深呼吸后才继续开口。而他所说的,是让我感到有些意外的台词。 「难得我们在这里相遇,要不要一起完成任务?」 「咦……但这是一个人的任务吧……」 我反射性地这么回答。任务分为「组队状态下所有人都能获得奖赏」与「只有一人能获得奖赏」两种,而「森林秘药」是属于后者。最重要的关键道具「食人草的胚珠」每只只会掉下一颗而已,所以就算组队挑战也无法收集到小队人数的宝物。 不过少年像是早料到我会这么说般,微笑着回答: 「是没错啦,不过只要拼命狩猎一般的食人草,就能提升『花朵』出现的机率对吧。两个人一起打会比较有效率唷。」 确实正如他所说的。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就只能对付落单的怪物,但有两个人就可以同时对付两只怪物。除了可以缩短选择目标的时间外,每段时间里能狩猎的数量也会增加——因此花朵出现的机率也会随之增加。 原本准备点头的我,却在最后一刻停住了角色的动作。 因为我想到大概一个多小时前,自己才刚舍弃了第一个交到的朋友……那个开朗的刀使克莱因。现在我还有跟人家组队的资格吗? 但少年似乎为我的犹豫作出了别的解释,只见他急忙摇着头说: 「不用组队也没关系。是你先在这里狩猎的,当然第一个重要道具也该属于你。只要在增加机率的情况下不断狩猎,第二只想必也会马上出现,只要你能帮忙到那个时候……」 「啊……啊啊,这样吗……那不好意思,就麻烦你了……」 我吞吞吐吐地回答着,而他也随后点了点头。要是组队战斗,从怪物身上掉下来的宝物不会落到玩家个人身上,而会进到队伍的临时道具库里,原则上他是可以拿着关键道具逃走的。他应该是认为我在顾虑这一点吧。老实说我刚才根本没想到那么远,不过事到如今也懒得特别去解释了。 我的承诺让少年再度笑了一下,接着他走到我身边伸出右手并说道: 「太好了,那接下来就请你多多指教罗。我叫『柯贝尔』。」 既然同是封测玩家,我们有可能当时已经认识了也说不定,但我确实没听过这个名字。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用了与封测时期不同的名字,不过反正他的彩色游标上也没显示名字,所以我无法判断这是否真是他的「本名」。同样地,这时候我也可以使用假名。但我实在不会帮角色取名字,目前玩过的所有网路游戏里,都是使用这个把本名随便改过的名称,所以当然也不可能马上想出一个假名来。 「……请多指教。我是『桐人』。」 我自报姓名之后,少年——柯贝尔便歪着头说: 「……桐人……咦……好像在哪里听过…………」 看来他在封测时期虽然不认识我,却曾经听过我的名字。反射性觉得不妙的我,马上开口这么回答: 「你认错人了啦。我们赶快打怪吧。得在其他玩家追上来前打出两个『胚珠』才行。」 「嗯……嗯,说的也是。那我们加油吧。」 我和柯贝尔互相点了点头,接着便朝向附近两只聚在一起的小型食人草冲去。 柯贝尔不愧是封测玩家,战斗直觉确实相当不错。 他对于单手剑的攻击范围、怪物的举动,以及使用剑技的时机都相当清楚。虽然在我看来有点过于偏向防守,但考虑到目前的状况后,就能知道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最后自然就形成了柯贝尔吸引怪物的注意力,而我则趁机全力进攻怪物弱点的配合模式,我们两人就这样不断让猎物变成多边型碎片。 虽然狩猎进行得很顺利,但仔细一想就会发现我们正处于相当奇妙的状况之下。 我和柯贝尔到现在都没有交换过关于sao现状的对话。茅场的宣言是真的吗?要是在这里死亡,真实世界里的自己真的也会死吗?这个世界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呢……?我想柯贝尔心里一定也有这些疑问,但我们从头到尾都只有谈论这次的任务。而且对话还相当自然。 也就是说——我们两个都是重度的mmo中毒者吧。不论是整个世界变成死亡游戏还是登出键消失,只要人还在游戏里就会以进行任务与赚取经验值为第一要务,实在是无药可救的两个人。不过回头一想,柯贝尔也是会去参加封测抽选的人,所以应该也是彻头彻尾的网路游戏玩家才对。我们只不过是让角色变强的冲动比对于死亡的恐惧更加强烈而已………… 不对。 不对,应该不是这样。 是因为我和柯贝尔都还无法面对现实。 就算能够考虑到什么提升等级的效率以及pop的枯竭等眼前状况,却还不愿去思考最基本的事情。只是强迫自己把注意力从「一旦hp归零,nervgear就会发射高功率电磁波把脑袋烤熟」这件事实上移开,藉由不断前进来逃避现实。说不定留在起始的城镇里的玩家,反而比我们还要冷静呢。 但是,如果真是这样—— 那么我现在能以平常心和恐怖的怪物作战,其实根本就是看不清现实的行为。只是因为没有真正感受到死亡的恐怖,才能以最小动作闪避可能杀害自己的锐利蔓藤与危险的腐蚀液。 当我了解这一切的瞬间,同时也产了某种预感。 啊啊……我应该不久后就会死了吧。 「现实世界里的死亡」是死亡游戏的第一条规则。无法理解这点,也就无法认清该在什么时候停下冒险的脚步。这跟在黑暗当中光凭运气走在悬崖边缘没有两样。现在回想起来,一个人离开街道,踏进视野不佳的暗夜森林就已经是相当鲁莽的行为了…… 突然有一阵恶寒从我的背脊一路贯穿到手脚末端,让我的角色无法顺利活动。 这时我刚好举剑准备砍向朝不知道已经是第几只的小型食人草弱点,如果再迟疑个半秒,大概就会遭到它的强烈反击吧。 清醒过来的我,在千钧一发之际才让重新运作的剑技「平面斩」切断植物的茎。一阵破碎声过后,没有实体的玻璃碎片才穿过我往各处飞散。 幸好柯贝尔这时正背对着我应付另一只食人草,所以他似乎没有注意到我的异常。迟了五秒后,他在没使用剑技的情况下解决了怪物,然后松了口气并回过头说: 「…………还是没出现耶……」 他的声音听起来已经有些累了。从我和柯贝尔一起狩猎开始,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两个人合起来应该已经打倒了将近一百五十只食人草,然而还是没有「花朵」涌出。 我为了驱逐目前仍盘据在背上的寒气而用力耸了耸肩,接着开口说: 「说不定出现的机率和封测的时候不一样了……我曾在其他mmo里听说过,游戏正式开始营运时就会下修稀有宝物的掉宝率……」 「……确实有这种可能……那怎么办?等级升得差不多了,武器耐久度也耗了不少,要不要先回村子里去……」 当柯贝尔说到这里时,距离我们仅仅十公尺以外的树木下方忽然出现了黯淡的红光。 许多粗糙的多边形块状物出现并组合起来,形成了一个更大的形体。这种景象——怪物的涌出,我们已经相当熟悉了。 正如柯贝尔所说,我们刚才在那一阵「滥杀」当中获得不少经验值,两人都到达了3级。我记得在封测时,突破第一层的适当等级是10左右,目前虽然还有一段差距,但也已经不用害怕落单的小型食人草了。敌人身上彩色游标的颜色,也从洋红色变成了普通红色。 「…………」 我和柯贝尔就这样一直站在草地上茫然眺望着怪物登场。第一百五十几只的食人草几秒后便获得了精细的外型,开始扭着蔓藤走了起来。它有带着生物光泽的绿色茎部、每只个体都有不同斑点的捕食器,以及上方——即使在微暗处也能发出刺眼红光的,郁金香般巨大花朵。 「…………」 我们两个人又呆呆的看着它几秒之后,才默默望了对方一眼。 「————!」 接着我们便发出无声的大叫。各自挥动手里的剑,像猫看见老鼠般朝终于出现的「花朵」飞扑过去—— 但是在攻击猎物之前,我紧急用双脚踩下刹车,同时左手也阻止柯贝尔往前冲。 面对转过头来对我做出「为什么?」表情的少年,我举起右手食指朝「花朵」前进的远方指了一指。 虽然被树木遮住而视野不佳,不过那个方向还有一只食人草的影子。多亏了熟练度稍微上升的搜敌技能,我才能注意到这另一只怪物。柯贝尔可能是还没有选择搜敌技能吧,只见他定睛凝视了黑暗空间几秒后,才好不容易看见那家伙。 如果花朵后方的是普通食人草,那我也不会特别停下脚步。但令人惊讶的是,第二只怪物的捕食器上,竟然有个巨大的块状物在摇晃。 如果那也是花朵,我「运气不佳」的招牌就该拿下来了。然而钓在第二只怪物细长茎部上面的,却是直径大约有二十公分的圆球——是「果实」。只要稍微伤到那看起来马上就要爆开的球状物,它便会当场炸裂并散发出带有气味的烟雾。接着会有一大群疯狂的食人草被烟雾吸引过来,到时候就算我们的等级已经提升,也会陷入无法脱身的困境。 这下该怎么办呢。 我不禁犹豫了起来。战力上来说,我们当然有可能在不伤害到「果实」的情况下就将怪物打倒。但不是百分之百确定。既然有些微死亡的危险性,那么我们是不是应该忍耐下来,等待眼前的花朵和果实一起走远呢? 但是,封测时代听说的某个谣言又让我更加犹豫不决。小型食人草的「花朵」,这只会掉下任务关键道具的贵重稀有怪物,要是在涌出之后又放任它离开,就会变成极度危险的陷阱怪物「带果食人草」……我记得当时好像听人这么说过。 这不是不可能,或者应该说这确实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事。说不定——当我们躲在草丛里观看时,移动到十多公尺外的带花食人草,头上花朵的花瓣就会一片片掉落,然后露出圆滚滚的果实——若跟前方那只怪物合起来,带果食人草就会有两只了。 「……怎么办……」 我不知不觉中这么呢喃着。会在这个时候产生犹豫,就是无法分辨危险与安全界限的最佳证明。或许有所犹豫就该撤退才是理性的判断,但现在已经连理性都无法信任了。 像是陷入晕眩状态的我,耳边突然传来柯贝尔的低语。 「——走吧。我去吸引『果实』的注意,桐人你就趁机迅速打倒『花朵』吧。」 他说完后没等待我的回应,便将初期装备的靴子直接往前踏了出去。 「………………知道了。」 我答应了一声,从后追随柯贝尔而去。 我当然尚未斩断迷惘,只是暂时不去想它而已。既然已经开始行动,那么也只能把心思集中在单手剑以及自己的角色上面。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可就真的得面临死亡了。 花朵首先查觉到柯贝尔的靠近,它随即咻一声转过身来。接着还振动捕食器那类似人类嘴唇的边缘发出「沙啊啊啊啊!」的吼叫。 柯贝尔往右边绕过花朵之后便继续朝果实前进,但花朵还是把目标放在他身上。利用这个空档直接欺近花朵身边的我,毫不犹豫地挥下右手上的剑。 虽说是出现率低于百分之一的稀有怪物,不过带花食人草的能力值和普通食人草几乎没有两样。虽然防御力与攻击力多少高了点,但对于持续狩猎超过一个小时而升到3级的我来说,这点差别根本不构成威胁。 尽管脑袋里还充满了犹豫,但角色仍根据封测时代累积的战斗经验自己动了起来,不断反弹或是回避食人草的藤蔓攻击并加以反击。大约十秒左右它的hp条就变成了黄色,而我便往后一跳,为了给它致命一击而发动剑技。 在不断的战斗中,单手直剑剑技的熟练度也随之上升,可以实际感受到发动速度与攻击范围都增加了。单发水平攻击「平面斩」划出蓝色弧线,伴随着清脆声音切断了粗厚的茎部。 这时它也发出了与一般食人草略为不同的哀嚎。在遭到切离的壶状部分滚落到地面、变成多边形碎片四处飞散之前——头顶的花朵就先凋落了。 一颗带着黯淡光芒的拳头大球体从里头滚出。当滚落到我脚边的球体碰到靴子尖端而停下来时,食人草的身体和捕食器也跟着爆散开来。 我弯下身躯,用左手捡起发亮球体——「小型食人草的胚珠」。为了得到这个关键道具,我恐怕已经打倒了超过一百五十只的怪物,而且还在过程当中产生许多迷惘。 一想到这里,我差点就想往草地上坐下去,但现在还不是虚脱的时候。我得去援护稍远处的柯贝尔,因为他还在帮忙吸引危险的「果实」注意呢。 「抱歉,让你久等了!」 我抬起头来这么一叫,接着把左手上的胚珠收进腰间的袋子当中。原本应该是要叫出视窗来把它收进道具库里才能安心,但目前根本没有时间慢慢进行这种操作了。我重新握好剑,往前跑了几步——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双脚却自动停了下来。 连我自己都不清楚原因。突然加入的伙伴柯贝尔,正在前方灵巧地用剑与盾应付食人草的攻击。他应该本来就很擅长防御了吧,在战斗当中甚至还能拨空看我。他那对给人忠厚老实印象的偏细双眼一直盯着我看——而就是那个眼神…… 眼神里的某种东西,让我停下了脚步。 是什么?为什么柯贝尔会用那种眼神看我?那像是怀疑……又像是悲悯。 柯贝尔以盾牌用力弹开食人草的蔓藤攻击。接着让战斗暂时中断的他,便看着呆立当场的我并简短说了句: 「抱歉,桐人。」 然后他就把视线移回怪物身上,以右手上的剑往怪物头顶使劲劈落。剑身开始泛出淡蓝色光芒——他发动了剑技。从那个动作看起来,应该是单发剑技「垂直斩」。 「等等……不能用那招啊……」 虽然对他刚才的发言感到疑惑,但我下意识当中还是这么低声说道。 对于把茎部上方这个弱点藏在捕食器后的小型食人草来说,垂直攻击原本就没什么效果。而且现在柯贝尔还有一个绝对不能用垂直斩的明确理由。我想他应该很清楚这一点才对。 但是发动的剑技已经没办法停下来了。因为系统辅助而遭到半自动操纵的角色猛然往地面一踢,以发光的剑身朝着食人草捕食器——上方那摇晃的「果实」砍下。 啪啪——! 剧烈的破裂音晃动了整座森林。 这是我第二次听见这种声音。第一次当然是在封测期间。那时候临时组队的伙伴不小心用长枪刺中果实,结果等级2~3的四个人在被气味吸引过来的大群食人草围攻之下,根本来不及脱离就死亡了。 柯贝尔粉碎果实的「垂直斩」直接切断了食人草的捕食器,让它的hp条完全归零。怪物虽然就此四处飞散,但残留在空中的淡绿色烟雾以及冲进我鼻子的异样气味却依然挥之不去。 面对为了躲避烟雾而向后飞退的柯贝尔,我只能茫然地说出: 「为…………为什么…………」 这不是意外,而是意图性的攻击。柯贝尔是基于自身意志砍中「果实」好让它爆开。 这一个小时里和我一同作战的封测玩家眼睛完全没有看我,只是又说了一声: 「……抱歉。」 这时我已经看见他的角色后方出现了几个彩色游标。 不论是左边、右边还是后方,全都充满了被烟雾吸引过来的小型食人草。这个区域里涌出的个体一定一只不剩地全往这里集中过来了。总数大概有二十……不对,应该随随便便也超过三十只。做出「打不过」的判断时,我的脚立刻自动准备逃走,但这根本不可能办到。小型食人草的外表看起来虽然迟钝,却拥有出人意料之外的最高移动速度,就算能够突破包围,在甩开它们之前一定会先遇上别的怪物。已经不可能脱离这个地方了—— 也就是说,这是自杀? 是要我和他一起死在这里吗?柯贝尔终于被「现实世界里的死亡」所带来的恐惧给击溃,决定主动离开死亡游戏了吗? 呆立当场的我茫然思考着。 但是,我这个推测完全错了。 不再搭理我的柯贝尔将剑收回左腰的鞘里并转过身子,直接朝附近的草丛里走去。他的脚步看不出一丝犹豫。他也还没放弃活下去的希望。但是…… 「那没用的……」 我从喉咙里挤出这句几乎听不见声音的话来。 大量的小型食人草从四面八方往我们这里杀到。不论是要从缝隙里脱身或用剑杀出血路,都不是件简单的事,就算能成功也会在前面被其他敌人拖住脚步。等等,如果柯贝尔事到如今才想逃走,那刚才又为甚么要用「垂直斩」砍破果实呢?难道说原本打算自杀的他,在看到庞大的怪物集团后忽然感到害怕,决定做出最后的挣扎? 我在已经有一半麻痹的意识角落里考虑着这个问题,然后用眼神追着柯贝尔跳进小树丛里的背影。虽然被茂盛的树叶遮住而看不见他的角色,但彩色游标应该还是会在那…… 不见了。距离明明不到二十公尺,但柯贝尔的游标已经从视野里消失了。虽然我瞬间有了「难道是用『转移水晶』脱离了吗?」的想法,不过马上就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那个道具的价格相当昂贵,在游戏的序盘不可能买得起,而且第1层也没有贩卖水晶的商店或会掉落这种道具的怪物。 既然如此,就只剩下一种答案。一定是「隐蔽技能」的特殊效果——能把游标从玩家的视野里消除,也不会被怪物当成目标。柯贝尔根本不是空下第二个技能格,而是早已在里面填进了隐蔽技能。所以一开始遇见的时候,我才会没注意到他从后面靠近我…… 我以脚底感受着怪物群杀来所造成的地震,同时做出这样的结论。而且终于——在这个时候注意到了一件事。 柯贝尔根本不是想自杀却又因为害怕而逃走。 他是想杀了我。 他故意打破「果实」把周围的食人草吸引过来。接着自己才用隐蔽技能躲在一旁。让超过三十只以上的怪物把目标放在无法躲藏的我身上。这是相当常见的「mpk」手段。 了解到这一点后,他的动机也就相当清楚了。这全都是为了夺取我刚才捡起来的关键道具「小型食人草的胚珠」。只要我死亡,装备中或是放在腰包里的道具就会掉落在现场。等到食人草集团散去之后,柯贝尔就能捡起胚珠,回到村庄去完成任务。 「…………原来如此…………」 我眺望着不再是游标而已经接近到可目视距离的怪物群,口中这么呢喃。 ——柯贝尔。你根本就不是不愿面对现实的人。正好相反。你早就体认死亡游戏的现实,并且以一名玩家的身分跃上了舞台,决定要欺骗、甩开、掠夺其他玩家,换取自己的生存。 不可思议地,我没有丝毫愤怒或憎恨的感觉。 明明陷入对方设下的陷阱而濒临死亡,但我的内心却异常平静。理由之一,可能是我早已经注意到柯贝尔计划当中唯一的「破绽」了也说不定。 「……柯贝尔。看来你不知道啊……」 虽然不知道他能不能听见,但我还是静静对着远处的树丛这么说道: 「我想你可能是第一次取得『隐蔽』技能吧。那个技能确实很方便,但不是万能。对于像小型食人草这种拥有『视觉以外的其他感觉』的怪物,它的效果相当薄弱。」 边发出咻咻声边像雪崩般疯狂往这里冲过来的捕食植物群,有一部分明显朝着柯贝尔隐身的草丛攻了过去。他现在应该也已经注意到,自己明明已经隐蔽起来却还是不断被怪物盯上的事实了吧。我先选择搜敌而不是隐蔽的理由,就在于此。 内心依然相当平静的我,直接转身把目光放在朝这里冲过来的食人草行列上。背后的敌人应该会袭击柯贝尔,所以暂时不用理会它们。如果能在身后的战斗告一段落之前先歼灭前方的敌人,那么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当然成功的机率依然相当低。 明明死亡已经逼近眼前,我依旧在无法将它当成「现实」的情况下重新握紧小剑。它在历经之前一百多次的战斗后,已经消耗了相当多的耐久值,剑刃上也随处都能看见缺口。要是过于粗暴,说不定会在这次战斗当中折断。 我得尽量节省挥砍的次数,要利用踢腿与挥动手臂加成威力的「平面斩」来攻击敌人捕食器正下方的弱点,一击便得干掉一只怪物。如果办不到这一点,那我一定得面临「武器消失」这种最糟糕的死亡方式。 背后已经可以听见怪物的咆哮与攻击声,以及柯贝尔不知道在大叫些什么的声响。 但是我已经不再转过头去,只是把全副精神集中在自己的敌人上。 即使好一段日子之后,我还是无法仔细回想起这几分钟——也有可能是十几分钟里所发生的事情。 我已经失去理性思考的能力。剩下的就只有眼前的敌人与简朴的剑,以及挥剑的肉体——正确来说应该只是脑部所发出的运动命令。 从怪物的动作预测其攻击种类与轨道并以最小的动作闪躲,接着以剑技加以反击。虽然之前的战斗也是这样,但我现在已经删除了多余的动作并提升了攻击的精确度。 sao里不存在「必中的魔法攻击」。所以理论上来说,只要玩家将判断力与反应力提升到难以置信的强度,应该就能持续躲避任何攻击才对。话虽如此,但我没有这样的玩家技能,而且面对的敌人也实在太多,所以不可能完全不被击中。来自前后左右的藤蔓擦过我的四肢,不断喷射出来的腐蚀液水滴也在皮革外套上开出了小洞。每当受到这样的攻击,我的hp条便会减少,距离假想以及现实的死亡也就更接近一步。 但我总是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危险,同时不断挥舞着手里的剑。 要是因为被打个正着而产生半秒的行动延迟,从那个瞬间起我将受到无尽的追击直到死亡为止。不知道是会先因为hp被磨光而死呢?还是先因为停止动作而当场死亡呢? 封测期间,不对,应该说在以前玩过的多数mmo游戏当中,我也曾多次陷入这样九死一生的状况当中。那时候我多少会在临死前挣扎一下,但最后还是怀着「要赚回死亡丧失的经验值真是麻烦啊~」、「如果能够不要掉武器就好」的心情,任由hp归零。 如果想追求这个世界的「现实感」,那么只要跟以前一样就可以了。至少可以知道茅场的宣言究竟是真的,或者只是个吓唬人的恶劣玩笑。 感觉上在脑袋的角落似乎可以听见这样的声音。但我却假装没听见,只是拼命以「斜斩」与「平面斩」砍飞不断出现的食人草头部。 是因为不想死吗?那是当然的了。 但是,还有某个动机驱使我不停地战斗。现在让我的嘴角狰狞地歪斜——看起来就像是在笑一样的某个动机。 这就对了。 这就是sao啊。我在封测当中的潜行时数远超过两百个小时,却根本没有看透sao这款游戏的本质。没有在它所代表的真正意义下战斗。 剑不只是武器道具,身体也不单纯只是可动物体而已。当这些东西与意识在极限领域当中一体化时,才能够到达某个境界。我现在还只能从远方看着那个世界的入口而已。我想知道入口之后有什么东西。更想要亲自走进那个入口。 「呜……哦哦哦哦啊啊啊啊!」 我大声怒吼,往地上一踢。 这记动作快到甚至可以甩开效果光的「平面斩」,一口气解决了两只聚在一起的食人草,它们的捕食器随即高高飞了起来。 紧接着,离我背后相当远的地方,发出了「喀锵——!」一声锐利且脆弱的破碎音。 这声音听起来明显与怪物爆散时的音效不同。是玩家死亡时的音效。 被十只以上食人草包围的柯贝尔终于力竭身亡了。 「……………………!」 我虽然反射性地准备回过头去,但还是强行按下了这股冲动,把残留在周围的最后两只怪物干掉。 这时候我才转过身子。 解决掉最初目标的食人草们,像是依然渴望着人血般往我这里集合过来。它们共有七只。柯贝尔在刚才那种状况之下,至少成功干掉了五只敌人。他之所以直到最后一刻都没有惨叫,一定是因为身为封测玩家的矜持。 「…………辛苦了。」 吐出这句对即将「登出」网路游戏者所说的惯例台词后,我便拿着残破不堪的剑重新摆出架势。在这种状况之下,或许有机会能够逃走,但我的脑袋里完全没有浮现这个选项。 七只发现新猎物而往这里突进的食人草里,带头那只捕食器上竟然开着鲜红的「花朵」。 不必利用mpk将我杀害,只要再努力一下,柯贝尔就能够入手属于自己的胚珠了。但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说的。他选择这么行动,为他自己带来这样的结果。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虽然hp条已经低于四成,只要再减少一些就会进入红色的危险区,但我早已不认为自己会死亡。查觉七只怪物当中右边的两只即将喷射腐蚀液后,我便全力往那边冲刺,一口气把正在蓄力而停止动作的敌人全解决掉。 接着我又花了二十五秒解决剩下的五只。战斗到此结束。 柯贝尔的小剑与盾牌掉落在他消灭的地点。两者都跟我的剑一样残破不堪。 他在这个浮游城艾恩葛朗特里战斗了数小时,然后丧命。正确来说应该是hp归零,假想身体爆散。但是,我没办法确定现实世界日本的某个街道、某个房间里,躺在床上操纵那个角色的不知名男子是不是真的死了。我能做的,就只有目送名为柯贝尔的剑士离开这个世界。 我稍微想了一下,把他的剑捡起来,然后插在附近最大的树底下。接着又把第二只带花食人草掉下来的「胚珠」放在树根前。 「这是你的份,柯贝尔。」 低声说完后,我便站起身子。虽然放在地面上的道具耐久度会慢慢减少,终将消失不见,但至少可以当几个小时的墓碑吧。 我转过身子,为了回村庄而往东边的小径上走去。 受骗、濒死、目击欺骗自己的人死亡但自己却好不容易活了下来,即使经历了这么多事,我依然不太能体会「死亡游戏的现实感」。不过,至少想变强的心情比之前更加强烈了。但我的动机不是为了生还,而是「想知道sao里剑技的极限」这种无法对人诉说的欲望。 我们两个人一阵滥杀之后,pop大概多少也开始枯竭了吧,我一路上没有遇见怪物就回到了霍鲁卡村。 时间是——晚上九点。茅场的说明结束之后,已经过了三个小时。 村庄的广场前面果然已经能看见几名玩家的身影。他们应该也是封测的玩家吧。如果封测玩家就这样不断领先众人脚步,总有一天会和占大多数的非封测玩家之间产生鸿沟……不过,我根本没有害怕这种事情发生的资格。 由于目前实在没有心情和人说话,所以我在被其他玩家注意到之前便先从小巷子里往村子内部前进。幸好现在npc的行动还没进入深夜模式,所以目的地的民房窗户还有橘色灯光透出来。 形式上我还是用门环敲了敲门后才推门走了进去,依然在锅里煮着东西的大婶这时回过头来看着我。而她头上依然浮着任务进行中的金色「!」符号。 我靠近大婶,从腰包里拿出中心散发出淡淡绿色光芒的球体——「小型食人草的胚珠」并交给她。 大婶脸上露出一口气年轻二十岁般的笑容后收下胚珠。当她不断向我道谢的同时,视野左边的任务标签也在更新当中。 大婶……不对,现在看起来已经像个年轻太太的女子,静静把胚珠放进锅子里,接着走到放在房间南面的大长柜前并打开柜门。她默默从里面拿出一把红色剑鞘的长剑,那把剑看起来虽然老旧,却散发出初期装备完全比不上的存在感。然后她又走回我面前,随着再次道谢的声音用双手把剑递到我面前。 「……谢谢。」 我低声呢喃后接下了长剑,右手上随即传来一股沉重的手感。感觉起来,这把剑重量应该有小剑的一·五倍吧。看来我得练习一阵子,才能重新习惯这柄在封测时就给了我许多帮助的剑——「韧炼之剑」的手感了。 视野中央浮出任务达成的讯息,同时我也因为获得奖赏的经验值而升到了4级。 过去的我,在这时候会很有精神地跑出村子,然后用这把剑来对付出现在西方森林更深处的「大型食人草」。 然而我目前实在是提不起劲,在将新剑收进道具库之后,便整个人坐到附近的椅子上。 由于已经完成任务,所以年轻太太不会再拿水给我喝了。她只是背对着我,再次开始搅动灶上的锅子。 我感受着终于涌上心头的疲倦,同时茫然地看着npc的动作。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我面前的年轻太太从架子上取出木制杯子,然后以勺子将锅里的内容物倒进杯里。 她比刚才拿着剑时更小心翼翼地捧着杯子,开始往深处的门走去。 我没来由地站起身来,跟着太太往前走。npc打开门,踏进微暗的房间里。我在封测时代曾试着要打开这扇门,但那时系统并不允许我这么做。我犹豫了一下,随即跟着跨过门槛。 那里是间小小的寝室。家具除了墙边的柜子与窗边的床之外,就只有一张小椅子而已。 而床上还躺着一名年纪大概七、八岁左右的少女。 光是在月光下,就能看得出她的脸色相当差。此外脖子也相当细,从床单下露出来的肩膀同样十分瘦削。 少女注意到母亲后微微睁开眼睛,紧接着——便朝我看过来。当我吓了一跳而停步时,她那没有血色的嘴唇便露出浅浅的微笑。 母亲伸手扶着女儿的背部让她坐起身。但少女马上就弯着身体开始剧烈地咳嗽。她头上的茶色辫子,就在那身白色睡袍的背部无力地摇晃着。 我再次确认浮现在少女身边的彩色游标。那确实有着npc的标签。名字是「agatha」。应该是念做阿嘉莎吧。 温柔地支撑着少女——阿嘉莎背部的母亲,在旁边椅子上坐下来后便这么说道: 「阿嘉莎。来,这是旅行的剑士大人专程从森林里帮你拿回来的药。喝下这个之后,你一定会痊愈的。」 然后,她就让少女握住自己左手上的杯子。 「……嗯。」 阿嘉莎发出可爱的声音并点点头,随即用娇小的双手拿着茶杯,咕嘟咕嘟地把药喝完了。 忽然一阵金黄色光芒降下,少女的脸色也一口气变得红润,马上就从床上跳下来在房间里四处跑——当然不可能发生这种事。然而,或许只是我的错觉吧,总觉得阿嘉莎放下杯子之后脸上已经稍微有点血色了。 把空杯子还给母亲的阿嘉莎再度看了我一眼,然后露出了笑容。 她的嘴唇微动,接着便有句虽然有些模糊,却像颗宝石一般的话从她嘴里掉了出来。 「谢谢你,大哥哥。」 「………………啊…………」 我没有办法回答,只能瞪大双眼发出这样的声音。 过去—— 很久很久以前,好像也发生过类似的情形。 妹妹……直叶因为感冒而一直躺在床上休息。当时爸爸还是一样在国外工作,而母亲也有要紧的事情一定得到公司一趟,于是有两个小时就由我来照顾直叶。我已经记不得那是小学几年级时发生的事情了……只记得当时我确实觉得有些麻烦,但也不能就这样丢下直叶自己跑去玩,最后我还是帮她擦了擦汗并且替换额头上降温用的湿毛巾。 结果那家伙忽然说想喝什么姜汤。 没办法的我只能打电话给妈妈询问煮法。虽然只是「用热水冲泡姜汁以及蜂蜜」这种说不定比在艾恩葛朗特里做菜更简单的手续,但对于从没做过菜的我来说,依然是件很困难的事。当我把用擦菜板时不小心连手指也弄伤才做成的姜汤端到直叶床边时,平常总爱跟我斗嘴的她竟然用感动的表情看着我—— 「…………呜……咕…………」 我的喉咙忽然擅自发出这样的声音。 我好想念他们。 好想立刻见到直叶、妈妈和爸爸。 这股强烈的冲动贯穿整个假想身体,让我一个踉跄而把手撑在阿嘉莎的床上。我就这样跪了下来,紧握住白色的床单,再度发出低沉的声音。 好想见他们。可是办不到。因为我的意识已经完全被nervgear所发出来的多重电场从现实世界里抽离,关进了这个假想世界当中。 一会儿之后,拼命压抑呜咽声的我,终于感受到这个世界的「真实」究竟是什么。 那与生死无关。打从一开始就不可能获得什么「死亡」的实感。因为我在现实世界中——跟这里同样是「一旦死亡就绝对无法挽回」的世界中,同样没有面临过濒临死亡的情形。 这里是「异世界」。无法和思念的人见面。这就是唯一的真实。这个世界的「真实」。 我把脸整个埋进床单里,紧咬住牙关,全身不停地抖动。但我没有流泪。不,或许现实世界里躺在自己床上的我,脸颊上已经流出了泪水也说不定。说不定,我就这样在守护着我的直叶面前流下了眼泪。 「…………你怎么了,大哥哥?」 声音传来,一只温柔的手掌畏畏缩缩地碰了碰我的头。 最后手掌开始僵硬地抚摸我的头发。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 这只小手就这样不停地动着,直到我停止哭泣为止。 (完) 小说网(http:// ) 第八卷 early and late 后记 我是川原砾。谢谢您阅读这本《swordartonline刀剑神域8earlyante》。 这是继第二集之后再次出现的短篇集。如书名所示,本集里收录了在sao世界里所发生的最新故事(正确时间排序应该是第七集《圣母圣咏》之前一个礼拜左右)以及最古老的故事(这边正确来说是第一集《艾恩葛朗特》第一章之后的一个小时左右〈笑〉)。 小说网(http:// ) 我想从第一集(还有从网路版)就开始阅读的读者们应该都已经知道,这部sao故事最先写的是死亡游戏「swordartonline」开始的两年后,在它被完全攻略之前的三个礼拜左右所发生的事:接着,我又为了补叙过去所发生的事情而继续写了第二集的四篇短篇。不过在电击文库集结成书出版之前,我其实犹豫了好一阵子。考虑是不是别把网路版直接变成实体书,而是将第一、二集的内容重新编纂,并且加写其中空白的部分,把死亡游戏从开始到结束做一个完整的描述。 当然我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而且理由其实是害怕得重新写出大量的原稿〈笑〉),不过「在起始的城镇和克莱因分手之后的桐人」这个影像,长年来一直存在于我的心中。身为封测玩家的他,应该会为了要变强而全力向前冲刺才对,而我也想和桐人一起追寻当时他内心深处究竟有着什么样的感触——其实这样的心情一直都没有消失。 当这本第八集决定收录已经在网路上发表过的两篇故事(「圈内事件」与「圣剑」)时,我心里便有了「就写出那一天桐人冲到荒野上之后的故事并加进去吧!」的想法,而完成的就是这篇「起始之日」。现在回想起来,由于完成sao第一集到现在已经过了十年,所以这里的桐人形象或许已经和当初有点不太一样了,不过还是希望大家能把这一点也当成阅读本书的乐趣之一。 今后如果有机会,我也想试着写出得到第一把爱剑的桐人,在挑战攻略第一层时发生的事。就请大家耐心等待吧! 再来就是惯例的道歉单元了……收录在本集里的「圈内事件」,由于是事后完成的作品,所以难免会发生许多和第一集叙述互相抵触的情节(比如说在第一集里,桐人曾经说过「从来没有和亚丝娜一起去过npc经营的餐厅」,但本篇里面就出现了这样的行为……)。其实我曾经瞬间投机地想把餐厅改成由玩家经营来符合过去的描述,但最后还是觉得这并非治本的办法而放弃了。我想其他一定也有让大家觉得「咦?」的部分,关于这一点,就请大家在考虑到这是经过错综复杂的程序所完成的作品后原谅我吧! 接着还要再厚着脸皮继续跟大家道歉,以推理小说形式所写成的「圈内事件」,关于其中的机关以及解决方式,我想很多推理小说迷一定会愤怒地大喊「哪有这种事啦!」才对。其实我本人也很喜欢阅读推理小说,所以才会临时起意挑战这种形式,不过很抱歉一切都是我的能力不足!等我重新修练过之后,希望能有机会再次挑战。 紧接着的就不是道歉而是宣传了,其实我把本书里头的「圣剑」当作是「任务成功篇」,而二〇一一年六月发售的电击文库magazine里,则收录了另一种情节的「失败篇」。如果有机会能够一起阅读,我想应该会有一·二倍左右的乐趣才对! 在编辑部搬家的mega繁忙当中,还因为我忘记交出这篇后记而搞得一个头两个大的责任编辑三木先生,因为六月十八月的连续出版而terra努力的插画家abec老师,这次也很感谢两位的帮忙!最后当然也要请大家继续支持将成为第四部开端的第九集! 二〇一一年五月某日川原砾 http:/// http:/// http:/// http:///首发完结 如果本文有缺少,请到论坛下载完整版,或者到论坛反馈我们改正。 论坛http:///modules/forum/index.php http:///modules/forum/index.php http:///modules/forum/index.php http:///modules/forum/index.php 序章ii 公历二〇二六年六月 抿下一口混了少许牛奶的水滴式冰咖啡,边享受着芳醇的香气边缓缓咽下后,朝田诗乃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把呆呆的视线投往古式玻璃窗外,透过朦胧的雨水可以看见来来往往行色匆匆的朵朵雨伞。虽然不喜欢下雨,但像这样坐在隐匿于小巷之中的咖啡店里最内部的桌子上、远远望着灰色潮湿的街道时——心情却是绝对坏不起来。坐在这种毫无科技气息的店里,闻着厨房里边飘出来的令人怀念的气息时,总会有着自己是飘在现实世界跟虚拟世界的间隙中的错觉。一个小时前才听过的教师的讲课,简直就像是在某个异世界发生的事一样飘渺。 「下得真厉害啊。」 花了一点时间,诗乃才发觉吧台内侧那中低音声调的嘟囔是在向自己发出的。因为店里除了诗乃就没有其他客人了,要说的话也是理所当然的吧。诗乃微微偏过头来,看着正仔细地擦着玻璃杯的巧克力色肌肤的巨汉,简短地回答说: 「因为是梅雨啊。好像会一直下到明天吧?」 「我还以为这一定是水妖精族的法师干出来的好事。」 听到这面容可怕的master一本正经地开这种玩笑,诗乃不由得小小地苦笑起来。 「……在开玩笑时就得露出开玩笑的表情,你这样是不行的啦,艾基尔先生。」 「唔……」 艾基尔试着想摆出一副「开玩笑的表情」而挪动着眉毛跟口型,但不管怎么摆都只是露出了能让小孩子们吓得马上停止哭闹的凶恶面容,这让诗乃禁不住吐出一声浅笑。她略带慌张地把玻璃杯放到嘴边,让冰咖啡混着笑意冲了下去。 不知道是把诗乃的反应理解成什么意思了呢,艾基尔一脸满足地做着更加吓人的像是凶恶摔跤手的面相——的那一瞬间,入口处的门咔嚓一声响了起来。往店内踏入了一步的新客人在看见master脸部时被吓得目瞪口呆,然后他叹息一声摇头说: 「……我说啊艾基尔,要是每次都用那种脸出来迎接客人,这家店很快就会破产了哦。」 「不、不是啦。刚刚的是开玩笑时用的秘密武器啊。」 「……不,那也不对头吧。」 冷淡地吐槽了他的话之后,那人把抖干水滴的伞放入身旁的威士忌桶里,向诗乃半举着右拳打招呼。 「哟。」 「好迟。」 被半瞪着这么说了句,诗乃等着的人——桐之谷和人缩了下脖子开始找借口了。 「抱歉啦,毕竟好久没坐电车了……」 然后他坐到了诗乃的对面,把开襟衬衣最上边的纽扣松了开来。 「今天没有骑摩托来吗?」 「没有在雨中开那个的精力啊……艾基尔,我要摇摆动感咖啡。」【caffeshakerato】 和人点了个没听说过的饮料。从他敞开的衣领下看到的脖子几乎跟虚拟世界的虚拟体一样瘦弱了,仔细一看脸色似乎也没多少生气。 「……你又瘦下来了?得多吃点才行啊。」 紧绷着脸的诗乃这么一说,和人便摆着手示意不是这么一回事。 「不久之前我已经恢复到标准体重了。不过啊,这周五六日三天里又一口气瘦下来了……」 「是去山里修行了吗?」 「怎么会,只是躺着睡大觉而已。」 「那为什么会瘦下来的啊。」 「因为不饮不食啊。」 「……哈?你是打算去领悟什么境界吗?」 在诗乃不明所以地歪过头来的时候,吧台那边发出了咔锵咔锵的轻微声音。转头一看,master正用完全不像他那巨体所能拥有的——虽然这么说好像有点失礼——精妙的手法晃着银色的调酒壶。说起来这家店到晚上就会变成酒吧,才想起这一点,艾基尔就在诗乃的注视下把调酒壶里边的液体倒入广口半球玻璃杯里边,然后放在托盘上送了过来。 放在和人面前的玻璃杯里,满盛着冒出小气泡的淡茶色液体。 「这就是刚才说的,摇摆……什么来着?」 这么一问,和人就用指尖把玻璃杯推向了诗乃。那就试一口吧,说着诗乃拿起了玻璃杯,轻轻抿了一口。粘稠忌廉沫的口感、舒爽的清凉饮料跟咖啡的芳香依次袭来,在咽下之后又能带来极为香甜的回味。学校的无人贩售机买到的冰咖啡跟这一比,就像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种饮料一样。 「……真好喝。」 诗乃这么一说,艾基尔就一脸自豪地拍着自己那粗壮的上臂。 「调酒师的手段不够好的话,可是调不出这种泡沫的呀。」 「别到了现实还在为技能熟练度而自豪。比起这个,艾基尔,这个香味是什么?」 被和人看准机会开口吐槽的店主,见他张鼻提问,便轻咳一声回答说: 「波士顿风情白扁豆烧腌肉【bakedbeans】。厨师的手段不够好的话……」 「哦——是你妻子故乡的味道吗。那也给我来一份。」 被打断台词的艾基尔憋这嘴转身离去后,和人拿回放在诗乃身前的玻璃杯,「咕」地灌了一大口。又吐出一口气后,他端正了一下姿势,直直地注视着诗乃。 「…………他现在,是怎么样了?」 对于这几乎是唐突的发问所蕴含的意思,诗乃马上就明白了。但她并没马上回答,而是又从和人手中夺过玻璃杯,也大大地灌了一口。粘稠的泡沫从喉中落下,而浓厚的香气直冲鼻端。她用这刺激感搅拌着散乱漂浮的思考碎片,再把它们串连成简短的话语。 「嗯……似乎已经稳定得多了。」 半年前,二〇二五年尾发生的《死枪》事件。 既是三名实行犯之中的一人,也是当时的诗乃独一无二的朋友的——新川恭二,在经历了以少年事件来说长得异常的审判后,在上个月被医疗少年院收监了。 虽然他在审判中顽固地贯彻着沉默,对进行精神鉴定的专家们也几乎没开过口,但在事件经过六个月之后的某一天,却忽然开始断断续续地应答教育员的问题了。诗乃也隐隐约约察觉到了其缘由。六个月——也就是一百八十天,是vrmmo游戏《gungaleonline》注销未登录账号的期限。在这段时间过去之后,新川恭二的分身,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本体的角色《史贝盖尔》就会从ggo服务器上永久消失,而恭二也终于迎来接受现实的一刻了。 「过一阵子之后,我会再去跟他会面的。下一次的话,我觉得他应该会愿意见我了。」 「是吗。」 短短地回应了诗乃一句之后,和人把视线转往不停降下的雨水中去。又过了数秒,诗乃才刻意做出一副不满的表情打破了沉默。 「——我说,一般这种时候啊,不是应该问我要不要紧的吗?」 「咦,啊,是、是这样啊。——嗯,诗浓你,不要紧吗?」 成功地让和人露出少有的慌张表情后,诗乃把满足感藏在心里,恶作剧地笑了起来。 「从你那借到的旧世代动作电影全集,我都看完了。最喜欢的啊,是那个用手枪子弹锵锵地跳弹越过遮蔽物打中敌人的片子吧。看起来似乎在ggo里也能做到那种动作,下次你得做我的训练靶啊。」 「是……是吗。那还真是太好了……到时请手下留情……」 看着露出抽搐笑脸的和人,诗乃不得不用上全力,才忍住了喷涌而上的笑意。 让诗乃痛苦了超过五年的对枪械的恐怖感,到现在还不能说完全消失了。就算已经能享受枪械动作片电影的乐趣,在不经意间看见街头的海报或是玩具店的展示平台上的枪械时,心脏还是会咚地激跳一下。但是,这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正常的反应、普通的警戒心,最近她已经能有这样的想法了。毕竟,也许在某一天,现实世界里会再次出现拿着真手枪的犯罪者——这并不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 再说,光是看到枪的照片或是影像就会马上倒下、呕吐之类的激烈的拒绝反应消失,自己也已经是得救了——诗乃是这么想的。现在即使身处学校也不会有被排斥的感觉了。连平时一起吃饭的朋友也交上几个了。当然,跟她们交谈的那个契机,正是眼前的少年骑着摩托来校门前接诗乃的那件事——这一点让她的心情多少有点复杂。 虽然看起来并没发现诗乃在想着这些事,但和人还是变回了平稳的表情,点了点头。 「这么一来,死枪的事件,就终于告一段落……了吧。」 「嗯……是呢。」 诗乃也缓缓地点头——途中却不自觉地抿起了嘴唇。总觉得有什么在牵动着记忆之海,但在抓住那一点疑问之前,从厨房里现身的店主把两个冒着热气的碟子摆上了桌子。 看见烤得接近米黄的豆跟摆放在正中间的柔滑可口的大块腌肉,早就把午饭的便当消化完毕的胃开始产生暴力性的空腹感,让诗乃像是被吸引过去一样拿起了汤匙。然后她才回过神来,慌慌张张地缩回了手。 「啊,我、我可没点这个啊。」 然后巨汉master那粗犷的脸上浮起了一丝恶作剧的表情。 「没所谓啦,请你吃的。桐人他。」 趁着对面的和人哑口无言的空隙,他大踏步地走回了吧台里边。诗乃从喉咙里发出「咯咯」的笑声,再次拿起汤匙,向和人挥了一下。 「谢啦—承你款待了。」 「……嘛,我是没差啦。反正拿到了兼职的工资,现在钱包还算挺鼓的。」 「哦—是去干什么兼职了吧?怎么样的?」 「之前不是说了吗,三天间不饮不食的那个。嘛,那件事就放到正事后边再说吧。总之先趁热吃完。」 和人拿起桌上的瓶子洒了大量芥末到盘子里,之后把瓶子交给了诗乃。诗乃也学他那样做了,然后用汤匙抄起山一样多的烤豆,送入口中。 彻底煮熟了的烤豆里吸附着极其软滑的甜味,尝得出一种虽带着洋风却朴素得让人怀念的味道。厚实的培根上也切去了多余的肥肉,在舌头上被纷纷绞碎。 「这个也……非常的好吃啊。」 轻声说了句感叹之后,她向对面大口大口地吃着的和人问: 「刚刚说过,这是波士顿风味吧?是用什么来调味的?」 「嗯……这个嘛,记得是用了种叫什么的粗制蜜糖的。艾基尔,那叫什么来着?」 再次开始擦起玻璃杯来的店主,抬起头来回答了。 「甘蔗糖。」【msses】 「诺,听到了吧。」 「哦……之前还以为美国的食物只有汉堡包跟炸鸡来着。」 把后半部分的声音压低说出来之后,和人露出了一个淡淡的苦笑。 「那是偏见。那边的vrmmo玩家也是,相处下就能发觉都是些好人啊。」 「嗯,说得也是呢。前阵子也在ggo的国际服务器上跟一个西雅图的女人聊狙击的事聊了三小时。啊—不过……那家伙的话应该怎么都相处不好吧……」 「那家伙?」 已经清空了盘子的一半的和人,边嚼着食物边重复了一次。 「那就是今天叫你出来的原因。你也知道的吧,上星期ggo举行了第四次barrettofbullets个人部分决胜赛。」 简称为《bob》、gungaleonline的官方最强者决战大会。这个名字一说出来,和人马上点了点头。 「嗯,跟大家一起看了直播。这么说起来还没跟你说声恭喜啊。……嘛,就诗浓来看应该是很懊恼的结果吧。总而言之,恭喜你夺得亚军。」 「谢……谢谢啦。」 被这么正式地恭贺,诗乃不自主停下了话题。为了掩饰这份羞意,她加快了一下进食的速度,然后才继续说: 「既然你看过直播那就省事多了。夺得冠军的,那个叫《沙多拉撒》的人……那家伙,已经是第二次夺冠了。」 听到这,和人飞快地眨了眨眼睛,像是要回忆起来似地把视线抬了起来。 「这么说起来……我也参加了的第三次bob里,在场地那听你说过来着。美国的玩家,光靠匕首跟手枪的武装就在第一次大会里完胜什么的……。——咦,不是说从第二次开始便把服务器分成了美国跟日本,所以从美国那边连不过来了吗?」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实际上,第二次跟第三次他都没报名吧。但这次他似乎想出了办法绕过限制,又或是给运营公司塞钱了什么的……嘛,不管是什么情况,就我来说都是欢迎的啦。早就想跟传说中的《沙多拉撒》交手一次试试看了。」 「嗯。光看直播影像,也能看出诗浓你斗志十足了。」 和人坏笑着这么一说,诗乃就把嘴嘟了起来。 「不、不止是我这样啊。在总决战出场的三十人全都……不,除他以外是二十九人,大家都是火气十足的。毕竟其中有好几个人都是在第一次大会时直接被他打败了啊。fps的发源地也许是在美国,但ggo所使用的《theseed》引擎可是从日本流出的,他们带着这种自尊进入了官方决战的舞台……不过,到胜负揭晓时还是……」 「第一次大会的重现……毕竟结果是那样子啊。」 诗乃把嘟起来的嘴弯了下来,不甘心地点了点头。她用右手的汤匙把最后的培根送入口中,再回味了一次这道略显朴素但口感厚实的料理,然后把想法切换过来,以客观的角度唤醒一周前的记忆。 「从结果上来说就是这样,但从过程来看还更加夸张啊。毕竟他这次参加,开始时可是什么武器都没带着的。」 「咦……是空着双手的吗?」 「嗯。嘛,其实他还点了《军队格斗术》的技能来作为替代。他偷袭第一个目标然后只用格斗打倒对方之后,就抢过那家伙的武器袭击下一个目标……然后就这么循环下去了。因为从其他玩家那抢来的枪无法上弹,所以单用格斗把对方打倒的情况也发生了好几次。那真是凄惨到……战斗的境界相差太远,只能这么说了……」 听完诗乃那叹息般的话后,和人抱着胳膊附和似地晃了晃头。 「不过嘛……也就是说,沙多拉撒的角色构建是专攻近身战斗的类型吧?那么,他应该对应不了中、远距离战斗才是啊?应该说,ggo的玩家大半都是那种角色构建吧……?」 「你也看了我输给那家伙的场景吧?」 「嗯,在alo里边看的。从画面看来,诗浓你是一直线地冲往约三分钟前沙多拉撒用来藏身的地方,所以大家都一个劲地叫着『别去那里!』、『诗浓快退回去!』之类的话来着。」 「就是那个啦,哼。」 用鼻音把回忆起来的那一瞬间的惊愕跟屈辱喷出后,诗乃努力用最为冷静的口吻说了下去。 「在大会之后跟他直接打倒的十一个人谈了一下,发现几乎所有人都是同样的输法啊。明明几乎不知道我们这边的性格倾向,却能完美地预测出我们的行动,被他的偷袭逼迫着进行贴身战、连举起枪的空隙都做不出来便死去了。虽然不知道美国那边怎么样,但就日本的服务器而言,别说贴身战,连用匕首战斗的场景也几乎没多少呢……」 「……呃,我听说从半年前的第三次大会之后,使用光剑的人可是增加了不少的说……」 听见和人用微妙的表情说出这话后,诗乃不禁苦笑了起来。 「那个啊,是因为你干下了那么华丽的事迹啊。确实在年初的那段时间里,练习用光剑斩落子弹的玩家也可以说为数不少,但模仿成功的人一个都没有。」 ——虽然用的是评论他人的口吻,但其实诗乃自己也买了把小型光剑,以士兵型mob进行了同样的训练——不过这是秘密。进行了一个月的苦练之后,对于突击步枪的连射,第一发、第二发总算是能勉强挡住了,但至少得练到能把三连射全部挡下才能在实战中有所作为。像和人那样把十连射全部挡下什么的就只能当是遥不可及的梦想了,现在那把光剑只是收在装备栏里权作护身符而已。 但是,如果在那个时候,把光剑从装备栏调出装备到腰间的话,她就能对沙多拉撒还以颜色了……吧?才这么一想,诗乃就马上摇头摆脱了这种想法。怎么看都制造不出空隙来这么做吧。她把思考切换回来,转回到之前的话题上。 「……总而言之,日本玩家里边——别说击中他了,连能用枪瞄准他的人都没有。沙多拉撒厉害的地方,应该不止在于他贴身战的能力,还有那份预测战况的能力吧。」 「嗯……是这样啊……。不过,那种事有可能做到吗……对付初学者的话还可以理解,连出场bob总决赛的老鸟玩家都能百分百地看穿其行动……」 对于还是半信半疑地说着这话的和人,诗乃稍微耸了耸肩回答说: 「十人以上都是同一种输法,这不能说是碰巧撞上的吧。嘛……正因为是老鸟,行动规律模式化的情况也更显著呢。这个地形的话应该从这个方向攻击、应该用这条路线移动——这些套路已经成为习惯了呢。」 这么一说,诗乃才发现一个直到刚才都没想到的事实,小小地倒吸了一口气。 那个时候……在第四次bob总决赛完结前的那一刻。 为了狙击剩下的最后一个敌人——沙多拉撒,诗乃选择的地点是一栋半崩坏的大厦的最上一层。按照诗乃的预测,沙多拉撒应该会横越过的那条马路,能从这一层的窗口确认到。 但是敌人预料到了诗乃会作出这样的预测,先一步进入那栋大厦,在狙击点附近潜伏了起来。他等着诗乃架好步枪的支架,再摆好伏射姿势……才从诗乃背后,像是猫科肉食兽那样袭击过来。 但是,诗乃原本选择的狙击点并不是在最上层,而是在最上层其下一层。在那个高度已经能拥有充分的射角了。没有那么做的原因,是因为下一层是书库。这个能让诗乃回想起中学时代唯一能让自己安心的图书馆的空间会扰乱她的集中力,因此就算明知会浪费几秒时间,诗乃还是多跑了一层楼。但是在那层楼的阴影处,潜伏着她本应狙击的敌人……就是这么一回事。 也就是说,沙多拉撒连诗乃不会在下面一层的书库,而会在最上一层展开狙击的事也预测到了。但是改变狙击点的理由,并不是基于身为狙击手的合理判断,而是完完全全基于个人的想法。就算他能看穿狙击手诗浓的行动,也不应该看得穿现实世界的朝田诗乃喜欢书这一点。那么,潜伏地点选在大厦最上层只是沙多拉撒碰巧地选对了而已吗?还是说那家伙,在看见下一层的书库后,便确信诗乃不会选择那里作为狙击点吗……? 如果是后者的话,那根本不是凭经验作出的预测了。而是超过vrmmo游戏玩家技能范畴的……读取他人想法的能力………… 「……浓。我说,诗浓啊!」 固定在空中的右手手指被什么人按了一下,让诗乃一下子把头抬了起来。跟一脸担心的和人的视线对上后,她慌慌张张地开口说: 「啊……对、对不起。刚刚在说什么来着?」 「老鸟玩家的行动模式啊、套路什么的。」 「这、这样啊。呃……嗯,所以说……我想如果采取不同的模式、不像套路那样行动的话,也许就能反过来向沙多拉撒偷袭了……」 半是自动地开口说出这样的话,她才回想起今天把和人叫出来的理由是什么。诗乃咕、咕地把冰几乎融光了的冷饮喝下,想要把心情切换过来,但背上紧贴着的恶寒却完全没有消减。 对了……从背后以流畅的动作捉住诗乃,再以格斗术技能仅花数秒就压制了她的沙多拉撒,在紧张得停止了呼吸的诗乃的hp槽减灭前一刻,用低低的声音说话了。几乎完全没发出声音,而且是用英语说的话,所以当时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现在耳边却似乎又回响起那句话来。 『yoursoulwillbesosweet』……你的灵魂一定很甜美吧。 这台词应该没特别意义。网游里的对玩家战斗,在决出胜负时的得胜词、或是败落词什么的,执着于此的玩家并不在少数。那只是角色扮演的一种,仅仅如此而已。 像是对自己说着借口一样,诗乃刻意用开朗的口吻再次续起话题来。 「……那么,说到无视套路的《没规矩、乱出牌、不动脑》的家伙嘛,能想到的人只有一个了吧?虽然现在准备似乎早了点,但为了年尾的第五次bob,想要跟那家伙先约好——」 她用作出手枪形状的右手,往坐在对面的和人虚射了一下。 「就像这样把他叫出来了。」 「咦……咦咦,我?」 对于身子向后倒去的和人,诗乃露着微笑,说出了早就想好的台词。 「这个嘛,让你把alo的角色再转换一次到ggo来实在也是过分了点啦,不过呢,我记得你似乎欠我一个人情的吧。怎么样啊,在那之后……用传说级武器的心情?」 和人——桐人在《alfheimonline》里所拥有的黄金长剑《excalibur》,是在即将掉落无敌深洞时被诗乃捡回来的。整个服务器只有一把的超珍稀道具都大方地给了他,那么这种程度的任性要求应该也有权提出来吧。而且就和人本人来说,有跟强者战斗的机会,不可能会不感兴趣的吧。 而诗乃的预测真是一点失误都没有。和人马上轻咳一声说: 「这个嘛,我也不是没跟那个沙多拉撒对战一次的想法啦……不过,上次大会我之所以能拿到好成绩,主要的原因应该也是其他参赛者都不习惯对付剑士而已。但是啊,从你的话听来,那个沙多拉撒不止是贴身战的专家,而且枪械也都能熟练使用吧?这有胜算吗……」 「什么啊,就你而言可真是软弱的发言呢。确实那家伙是很强啦,根本上来说也只是跟我们一样的vrmmo玩家而已,不用说得像是专家对外行人那样吧……」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 和人把背靠到古式木椅上,双手抱上了后脑。 「沙多拉撒啊,真的只是外行人……只是一个vrmmo玩家吗?」 「……什么意思?不只是个玩家的话,你想说是什么?」 「本职啊。不是以游玩的心态而是而工作的态度,接受过枪械训练的人。士兵什么的……或者是警察的特种部队。」 「咦——!?那种事,不管怎么样都……」 诗乃以为对方肯定是在开玩笑,于是只能苦笑以对。但和人却用预料之外的认真的表情继续说了下去: 「我也只是从新闻网页看到一点消息而已……部分国家的军队啊警察啊,还有民间的保安公司什么的,已经把潜行技术加入到训练当中了。在那种地方研磨出了技术,也就是所谓的专家,为了一试身手而参加bob……这种事也是有可能发生的吧。」 「…………这个,实在是……」 想太多了吧,诗乃才打算这么说,却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嘴唇。因为她想起了沙多拉撒那惊人的预测能力、还有那流畅的动作。完全可以用战斗机器来形容的那种战斗风格,确实像是超出了外行玩家所能有的水平。 但是,加入那人的本职真是士兵或者警察,在给目标最后一击时会说出那种台词吗?灵魂很甜美什么的……那种人,如果要说他的《本职》的话,那应该不是士兵而是杀…… 诗乃强行让自己的思考在这里断开来。包含ggo在内,所有的虚拟世界都只是为了娱乐而存在的。沙多拉撒在现实里是什么人都没有关系。下次在战场看到他的话,这次一定要用必杀的.50口径弹把他轰飞。用这种决心填满胸膛,她用坚定的口吻说: 「不管对手是什么人,在ggo里边条件是even的!连续两次输在同一个人手里可就免了,下次一定要赢,不管用什么手段!」 「……那个《手段》就是我,这样吗。」 「正确点说,是手段的一种。」 看和人露出一副「哈?」的表情,诗乃笑着补上了说明。 「对手是贴身战的专家,所以只靠你的话多少有点不安,于是我跟另一个人也打了声招呼。特别是,要靠她作为阻止你暴走的制动器,像是控制装置之类的吧。」 「控、控制装置?」 重复了一次的和人,似乎从这个单词里察觉出什么的样子,咔的一下把椅子端正下换回习惯的坐相。然后他从口袋里拿出薄身形的便携终端,用手指在上边比划着。然后他马上抬起头来,带着苦笑向诗乃说: 「原来如此啊。」 「……什么原来如此啊?」 这次是诗乃歪起头来了。然后和人把终端放到桌面上,向诗乃这边靠了过来。诗乃看了下高清4寸屏幕,发现上边的是以这咖啡店为中心的御徒镇周边的地图。从车站到店面的路上,有一个闪烁的青色光点。 「这个光点是?」 「诗浓你等的人快要到啦。还有一百米左右。」 正如他所说,光点是向着这间店移动的。走过路口,进入小巷,然后到达地图中心的、那一瞬间—— 咔啦啦~随着门铃的响动,诗乃抬起了头。而收着伞进入店里的那个人,则是在挥手拂去栗色长发上的水滴之后,也直直地看向诗乃。然后她脸上浮起了仿佛只有那里提前脱离了梅雨期的笑容。 「呀嗬——诗诺诺【シノのん】!」 *** *** 传感原件【sensor unit】 久违五年才被人起的昵称被叫到,诗乃不由得绽放出笑容站了起来。 「亚丝娜,午安。」 然后她跟在光滑的地板上踏出轻快脚步声走来的结城明日奈十指双扣、小小地为再会庆祝了一下。然后两人就那样坐到相邻的椅子上,而和人则是带着略微疑惑的脸开口了: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要好了?」 「这个嘛,我上个月才去过亚丝娜家里留宿来着。」 「居、居然是……连我也没去过亚丝娜家里啊!」 「什么啊。说着心理准备什么的转头跑掉的,不就是桐人你自己吗?」 被明日奈这么一瞪,和人便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啜了一口摇摆动感咖啡。看着他的样子,明日奈做出个没撤的微笑来,然后才看到拿着冰水跟毛巾过来的艾基尔,急忙把身子抬起来打了个招呼。 「好久不见了,艾基尔先生。」 「欢迎光临。——现在这情景啊,还真让人想起了以前的事呢。你们俩住在我家二楼的那段日子。」 「说什么呢,我们现在不是还在你依古城的店里当着食客吗。……嗯,今天就……点些什么好呢……」 在似乎跟相貌魁伟的店主认识了很久的明日奈浏览着软木装饰的菜单时,诗乃拿起了放在桌上的和人的便携终端,又看了一次画面。青色的光点跟咖啡店的位置重叠着,在那里一动不动。 「……嗯。那么,我要一杯姜汁汽水【gingerale】。口味请偏辣一点。」 等明日奈决定好,艾基尔下单离开之后,诗乃一脸挪揄地开口问: 「我说,你们两个啊,是把对方的gps坐标登记下来了吧?你们的感情真是好得让人脱力呢。」 和人马上摆出一副认真的样子,挥手说着「不不不」之类的话。 「我的终端上显示的只有亚丝娜那台终端的位置,而且从亚丝娜那也可以调成不可见模式。至于我这边,可不是只有这种程度的东西耶。亚丝娜,也让她看看吧。」 「嗯。」 明日奈笑着从挂在椅背的挎包中拿出了便携终端,没解除待机画面就交给了诗乃。诗乃接过来一看屏幕,上边显示着的是正合女孩子口味的可爱的动画壁纸。 在画面中央,有着一个用红色丝带绑住的大大的心形,正以差不多一秒一次的间隔规律地跳动着。心形上边常规性地显示着日期、时间跟信号状况指示器,而心形下边则是显示着无法马上反应过来的两个并列数字。左边比较大的字体显示着「63」,而右边小了很多的字体则是显示着「36.2」。在诗乃专注地看着的期间,左边的数字跳到了「64」。 「这到底……?」 到底是什么啊,当她想这么问的时候,和人露出难为情的样子说了句「别盯着看啊。」然后诗乃才终于发现了这待机画面上显示的是什么。 「诶……这个,该不会是桐人的脉搏跟体温吧?」 「猜—中了。不愧是诗诺诺,直觉真好。」 明日奈鼓起掌来。诗乃把视线在终端画面跟和人脸上来回扫了几次之后,才把最先想到的问题说了出来: 「但、但是……怎么做到的?」 「我这附近的皮肤下边……」 和人用右手的拇指指了一下自己恤衣的左胸。然后他又把手伸向诗乃,用两根手指表示着五毫米左右的间隙。 「植入了像这么大的传感原件【sensorunit】。那玩意测量着心跳跟体温,然后以无线资料的方式传送到我的终端里去。然后我的终端再通过网络,连带着gps坐标实时地送到亚丝娜的终端里去——就是这么一个机关。」 「诶诶?是生物芯片?」 这次诗乃真的被吓了一跳,哑了两秒才反应回来问: 「为什么要做这么夸张的……啊,难道是防止花心系统——?」 「不、不是啦不是啦!」 「不是这样啦!」 和人跟明日奈以完美的协调性使劲地摇着头。 「没啦,在我开始干这份次兼职的时候,那边建议我植入的。说是每次都贴上电极的话会很麻烦。然后告诉亚丝娜这件事之后,她就硬是要求我把资料也送到她那里去。没办法之下我只有自己编好程序,然后安装到亚丝娜的终端上边。」 「那是因为—桐人身体的资料让那个公司的人独占的话会让人很不快啊。说到底,我从一开始就反对往身体里植入那种奇怪的东西的。」 「咦,之前还一脸高兴地说,『一有空就忍不住去看屏幕呢』的,不知道是谁呢?」 和人的话让明日奈低着的脸上微微地红了起来。 「没啦,总觉得……看着这个就能平静下来。啊啊,桐人的心脏跳动了—这么一想,就会像这样……自己的心也跟着跳了起来……」 「呜哇,总觉得你这发言很危险哦,亚丝娜。」 诗乃笑着说了句之后,又再低头看向手中的终端。不知不觉间,脉搏变成了67,而体温也上升了一点点。抬头偷看了一眼,和人正摆着一副扑克脸卡啦卡啦地咬着饮品里的冰块,但屏幕如实地反映了他其实心里是很难为情的吧。 「哈哈,是这么回事啊……。嗯……总觉得……真好啊……」 不小心把心声说出来之后,诗乃赶紧抬起头来,向眨着眼看过来的和人跟明日奈使劲地摇着头。 「啊,不是啦,那个,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啊,一点都没。就是说……g、ggo里也有心跳监测啦,不过那是在视线不好的场景时辅助用的,像这个那样能跟少女心联系起来的地方,一点都没有呢——我只是这么想而已。」 赶忙把终端放回明日奈手里之后,她用最快的速度继续说了下去。 「对啦对啦,完全忘记正事了。那么……虽然已经发邮件拜托你参加第五次bob了,不过你能出场吗?啊,不过用不着把角色转换过来,那毕竟太勉强了。」 「啊,那完全没有问题啊。我在alo里有个小号,家啊道具什么的全部在那个小号上边。」 看着展露微笑、用跟往常一样平稳的口调说话的明日奈,诗乃也慢慢平静下来,再深呼吸一次之后回话说: 「谢谢啦,要是有亚丝娜来帮忙的话,简直就是如虎添翼、碉堡上加上重机枪了。只要花上几天来练习下光剑,我想马上就能掌握好了吧。」 「嗯,我打算在大会的一个月前转换过去的,到时就拜托你带我熟悉一下街道了。」 「当然了。ggo的食物也出人意料地别有风味哦。那么……虽然说得早了点,请多多指教。」 诗乃把右手伸了过来,然后明日奈用她纤细的五指握住了。在两人亲密地握了下手之后,诗乃用收回来的手敲了一下桌面。 「那么,正题就到此为止啦。接下来……」 她转向桌子对面,还在咔嚓咔嚓地咬着冰块的和人的脸—— 「就给我好好地解释下吧。你那份古古怪怪的兼职,到底是干什么的啊?不过嘛,既然是桐人你会去干的事,我猜多半是做新型vrmmo的内测成员什么的啦。」 边瞪着对方的脸,诗乃问出让她疑惑了将近三十分钟的问题。 「嘛,虽然不完全是这样,但也差不多啦。」 和人苦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用指尖指向埋入了传感器的左胸附近。 「是在干内测成员没错啦。但是,测试的并不是游戏系统,而是新型完全潜行技术bmi(brain·machine·interface)哟。【web版是:人机交互界面(manmachineinterface)】」 「咦!」 诗乃被这话吓了一跳,瞪大着眼睛看向他。 「这么说,终于amusphere要出次世代机种了?该不会是亚丝娜父亲的会社设计的吧?」 「不,是跟rect没关系的公司。不如说……是间直到现在都还没弄清楚全貌的公司……明明是间连名字都没听过的风险型企业,开发费用之类的却出乎意料地多。也许背后是个很厉害的运营公司吧……」 像是被和人那无法释怀的表情传染了,诗乃也向右倾起了头。 「诶……?那公司叫什么名字?」 「写作rath,叫《拉斯》。」 「理所当然地,我也没听说过。嗯——有这个英语单词的吗……?」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亚丝娜知道这词。」 在和人旁边喝着姜汁汽水的明日奈点了下头,然后开口回答。 「〈爱丽丝穿镜奇幻记〉里有一首诗叫〈胡言乱语之诗〉,这是那首诗里某一节出现的空想生物的名字。记得有个说法是猪,又有个说法是龟。」【该书为爱丽丝梦游仙境的续作,诗原名是jabberwocky,rath在国内似乎被译为绿毛猪】 「诶……」 虽然很久以前应该读过这本书,但完全记不起有这么一个单词。边在脑里想象着圆圆的甲壳里伸出猪头的古怪形象,诗乃继续问: 「拉斯……那么,那公司是要自行发售次世代完全潜行机器?而不像是amusphere那样好几间公司一起共同开发?」 「不,这个嘛……」 和人还是用那种带着疑惑的语气低声说: 「总的来说,那个机器本体做得是非常大的。显示屏跟冷却装置什么的一应俱全,加起来体积应该能撑满这家店吧……听说初代的完全潜行实验机也是差不多这么大的,足足花了五年才缩成nervgear那种大小。明明rect跟其他公司合作开发的amusphere2已经要在下年里发售了……啊,这个是秘密来着?」 看和人缩起脖子的样子,明日奈微笑着说: 「没关系啦,似乎下个月的东京游戏展览上就会发布了。」 「啊,果然是要推出了啊。……真希望价格别定得太高了啊……」 诗乃只抬起眼睛向明日奈看去。而社长千金则是一脸严肃,深深地点了点头。 「就是说啊。连我都不知道到底价格是多少呢。嘛,就我来说,虽然光玩alo就够了用不着马上去买新机种,但听说反应速度有着天渊之别后还是心动了啊。软件好像也可以向下兼容。」 「呃,是这样吗。呜,我要不要也去找份兼职呢……」 诗乃一时间差点把心神都放到了脑海里的家计资料去,回过神来后转而向和人问: 「……那么,那个公司的大型完全潜行机器就不是家庭用的了?是商业用的吗?」 「没啦,应该还没到实用阶段呢。话说回来,那东西严格意义上跟现在的完全潜行技术根本是两回事啊。」 「两回事……?应该还是生成虚拟世界,然后潜行其中的系统吧?里边的世界是怎么样的?」 「我不知道啦。」 和人轻轻地耸了耸肩,用略微莫名的语气这么说着。 「好像是说为了保持机密什么的,虚拟世界里的记忆,全部都不能带回现实世界里来。我在测试时看到了什么做了什么,现在的我全部忘掉了。」 「……哈!?」 不小心发出了过大的声音,所以诗乃马上压低声音继续提问。 「记忆……带不回来?那种事……有可能做到吗?该不会是在兼职的最后对你用上了催眠术吧?」 「不不不,是单纯的电子层面的机制啦。不对……应该说是量子层面吗……」 和人皱着眉撇了一下前额的长头后,看了一眼在桌上放了很久的便携终端。 「四点半了吗。诗浓跟亚丝娜,时间上都没问题吗?」 两人同时点了点头。于是和人再次沉下身把背靠到古董一般的椅背上—— 「那么,就从最基本的地方开始说明吧。关于那个……《灵魂翻译【soultrantion】》技术的事。」 然后,又悠然地说出了一个前所未闻的名词。 听起来总觉得是游戏的咒语之类的啊,诗乃是这么觉得的。要说这个名词跟最新技术有所关联,那违和感也太重了。明日奈也轻轻侧过头,低声说: 「soul……灵魂?」 「我第一次听说的时候也在想着,这名字起得真夸张啊。」 和人略微耸了一下肩,然后出乎意料地问出一个唐突的问题。 「你们啊,觉得人的心是在哪里的呢?」 「心?」 忽然被这么一问,诗乃的手下意识地伸往胸口。中途把手转到嘴旁干咳一声,回答说: 「头里边……应该说是大脑吧。」 「那么,把脑部放大来摆到眼前的话,你能说出心在哪里吗?」 「你说哪里……」 「大脑,也就是脑细胞的集合体吧。这样……」 和人向诗乃摊开了左掌。然后用右手的食指在掌心点了一下,又在掌缘画了个圈。 「正中间是细胞核,然后周围包裹着的是细胞体……」 他顺序地点着左手的五根手指,最后从手腕到肘部滑出一条线来。 「经由树突和轴突,跟下一个细胞联系着。脑细胞就是这种构造。那么,心又存在于脑细胞的哪里呢?核?线粒体?」 「这个……」 见诗乃哑口无言了,明日奈代她回答说: 「桐人刚刚说过了吧,《跟下一个细胞联系着》。也就是说,大量脑细胞联系着的整个网络就是心,对吧?你看……被问到《因特网是什么》的话,只注目于一台台电脑是回答不出来的吧,就跟那一个道理。」 「嗯。」 就是这个意思,和人像是这么说着似的重重地点着头。 「脑细胞的网络整体就是心,我觉得以现在的科学来说这就是正确答案了。但是……比如说,刚刚你说的《因特网是什么》这个问题,应该会有很多种答案吧。世上所有电脑基于共通规格架构出来的网络也叫因特网——」 然后他用手指敲了一下桌子上并放着的和人跟明日奈的便携终端,说: 「像这样,把一台台电脑当做构成要素的也叫因特网。进一步地说,在电脑前边的用户本身也可以算是网络的一部分。把这些全部加起来,才是因特网本身吧。」 和人说完这句后顿了一顿,说着「我喝口水」把明日奈的姜汁汽水喝了下去。然后他忽然翻着白眼缩起了嘴来。 「哇……这店的辣味还是一如既往的辛辣无比啊。」 「跟便利店里边卖的完全不一样,对吧。好像也有以此为基础调制的鸡尾酒,但我更喜欢这种真正生姜的口感。」 对于诗乃来说,daisycafe的辣味姜汁汽水,是半年前和人第一次带她来时点的、充满回忆的汽水。要不是在ggo里跟他邂逅的话,怕是一辈子都不会踏入这种看起来毫无格调的店子吧。世事还真是难料啊……带着这种感叹,诗乃催促着和人快点说下去。 「那么……人类的心跟因特网,也有着什么样的关系吗?」 把玻璃杯还给明日奈的和人点了下头,然后用双手做出包裹着什么的样子来。 「嗯。——你看,服务器也好路由器也好电脑也好手机也好,把这些联系起来的构造,只能说是因特网的《形式》对吧。」 「形式……」 「那么,《本质》又是什么呢?」 诗乃想了一会之后,开口说: 「也就是在那个形式里……网络构造里流动的东西……?电子信号……?」 「电子信号跟光信号都只是媒体。网络的本质,应该是那个媒体传达出来的,语言化的情报……就先这样假定吧。」 和人把带着骨感的双手紧扣着,架在桌子上边。 「那么,按刚刚说的,把几百亿脑细胞联系起来的网络,当做心的形式的话……那应该从哪里寻求心的本质?」 「媒体……也就是说,脑细胞里流动着的电子脉冲所带着的……情报?」 「不,所谓的电子脉冲啊,是这样……」 和人右手握拳,靠近了摊开的左手手掌。 「只不过是让神经元跟神经元之间,也就是突触发出传达物质的扳机而已。经由某条道路让脑细胞连续触发——这种形式上的事物,不能说是心的本质啊。」 「咦……这个……」 在诗乃皱着眉头的同时,明日奈带着困扰的笑容开口了。 「再说下去也听不懂啦,桐人~再说,心是什么这种问题,现在的科学根本无法得出解答吧?」 「嘛,是啊。」 和人终于笑着点了点头。 「哈、哈!?我说啊,让我想了这么久居然才说没有答案,这太过分了吧。」 诗乃猛地发出了强烈的抗议。和人把视线斜往满是水迹的窗,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地继续说: 「但是,有些人正试图用某个理论找到那个答案。」 「某个……理论?」 「《量子脑力学》。原本好像是上个世纪末某个英国学者提出的理论。原本只是个很长时间里都被当成笑话的理论,但基于那个理论,《拉斯》成功制造出了那个怪物……。——再往后的事我也是基本上搞不清楚啦。刚才不是说过脑细胞的构造吗?」 诗乃跟明日奈同时点了点头。 「细胞里也有着承载那个构造的骨架。好像是叫《微管》吧。但是那骨架似乎不只是承载用的,连头盖骨里边也有。可以说是脑细胞的大脑吧。」 「哈、哈……?」 「那骨架是tube——也就是中空的管子。当然那是超微细的……直径只有几纳米的东西,但里边似乎不是空的。在管里边,封着某种东西。」 诗乃不由自主地跟明日奈对了个眼神,然后又同时看向和人,小声提问。 「里边有的,什么东西……?」 「光。」 和人的回答极其简短。 「光子……似乎正式的叫法是《灾变性光子》【evanescentphoton】,其实也就是量子的一种。其存在本身就是自由意志论的体现,总是在进行着机率论的不规则晃动。那种晃动……按照那个理论来说,正是人类的心。」 在听着他的话时,诗乃从背脊到双手都感到一阵不知来由的恶寒。心就是摇晃着的光。这个想象充满了某种神秘的美感,但同时也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起——这已经是真真正正的神之领域了。 明日奈似乎也有着同样的感概吧,淡色的瞳孔里似乎浮现着不安的神色。然后她用带点虚弱的声音低声说: 「桐人,刚刚你提到的新型潜行机器是叫……《灵魂翻译机》对吧。soul,灵魂……那种光的集合体,就是人类的灵魂吗……?」 「拉斯的工程师是用《量子场》这个说法的。不过,既然他们都给机器起出这么一个名字了,至少他们自己是这么想的吧……那个量子场,就是人类的灵魂。」 「不过,这么说的话,就是这么一回事?灵魂翻译机,并不是连接人类的脑,而是连接灵魂本身的机器……吗?」 「这种说法,已经不是机器而是游戏里的魔法道具什么的了吧。」 像是想要缓和周围的紧张气氛一样,和人无所谓地笑了下,然后继续说了下去。 「不过,实际上并不是魔法啊神迹什么的来驱动的。再往深处说明一下的话……构造脑细胞的微管光子,都是以《库比特》【qubit,长度单位】为单位的资料保持着矢量的。也就是说,脑细胞并不像以前被认为的那样只是单纯的门阀开关,其本身就可以说是一台量子计算机了……不过我对这方面的话题也是完全无法理解……」 「别担心,我早就到极限了。」 「我也是……」 诗乃跟明日奈都做出了弃权宣言,而和人也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 「对这个——既是计算机也是记忆体的光子集合体,说不定就是人类的灵魂的东西……拉斯内部是这么命名的。摇晃的光,用英语说就是《fluctuatinglight》,略称——」 然后他短暂的停顿了一下—— * 「《布拉克特之光【注:以后写成fluctlight】》。」 * 「…………fluct,light……」 诗乃默默地重复了一次这个听起来充满神秘感的字语。如果之前说的理论全部都是真的话,自己的头里边也存在着那个叫布拉克特之光的东西吧。不,应该说是,存在着的就是正在想这种事的《自我》本身…… 就像刚才的战栗再次复苏一样,诗乃抚摸了一下夏装袖子里伸出的手腕。旁边的明日奈也是想要抱着自己身体的样子,但她还是用更低的声音开口了。 「——进行fluctlight的读取……不,是《翻译》的机器,就是灵魂翻译机吗。这么一来……这个翻译,不是单方向的吧?」 一时间没弄懂这句话的意思,因此诗乃歪过头来偷看着明日奈那边。她的眼中,明显渗杂着不安的神色。 「诗诺诺,你看……我们所用的amusphere,并不只是读取脑部向身体发出的运动命令吧。视觉、听觉……也会把五感的情报送到脑里边,让我们感受到虚拟世界。应该说,这个机能才是潜行技术的核心所在吧?那么,灵魂翻译机如果做不到相同的事,就根本称不上是次世代机体了吧。」 「……也就是说……往连接者的灵魂上,送入情报……?」 说完,两人同时把视线投往和人的眼睛。 黑发的少年似乎有点难以启口的样子,但最后还是点头承认了。 「是啊……灵魂翻译机——在拉斯里略称《stl》——的翻译技能是双向的。把人类的fluctlight里储存的数百亿库比特的资料,读取后翻译成我们自己能理解的语言的同时,也能把由我们的语言编写的情报再度翻译送进去。不这么做的话,就跟亚丝娜说的一样连潜行进虚拟世界都做不到了。具体来说,它能够连接布拉克特之光保存、处理五感情报的部分,送入想让你看到的东西或者听到的声音的情报。」 听到这里,明日奈像是强调这才是重点所在那样探起身子,继续追问: 「难道说……这种机能,也能对灵魂中的记忆使用吗?桐人你刚才说过吧,没有潜行时的记忆。那也就是说,灵魂翻译机……stl,能够消去记忆、甚至重新写入记忆吗?」 「不是啦……」 和人像是想让她安心下来一样,轻轻地握上了明日奈的左手,然后摇了摇头。 「保持长期记忆资料的部分,不仅过于庞大而且保存方法过于复杂,就现状来说似乎无法介入。我之所以没有潜行时的记忆,好像只是单纯的因为通往那部分的路径被遮蔽了而已。也就是说,并不是完全没有记忆,而是无法想起来……这么一回事。」 「但我还是……很害怕啊,桐人。记忆可能会被操作什么的……」 而明日奈低下的脸上,却依然残留着不安。 「再说,向你提出这份兼职的,是克里斯海特……不,是总务省的菊冈先生吧?虽然觉得他应该不是什么坏人,但总觉得,那种看不清他心底想法的感觉,跟团长很像啊。总觉得……又要发生些不好的事了……」 「……的确,那个男人身上有些无法让人安心的部分。真正的身份也好职务也好,到现在都还没弄清楚。不过啊……」 顿了一顿之后,和人把视线的焦点投往虚空之中的某个地方。 「我啊,在业务用完全潜行初代机于新宿的露天游乐场举行第一次发表会时,就已经提前几天排队进场了。虽然当时还只是小学生……但马上就想着『就是这个』了。一直在呼唤着我的世界就在这里。从那时开始我就一直储着零用钱,在nervgear发售的当天就买了回来……然后在各种vr游戏里经历了不知道多少时间。那个时候的我啊,真的觉得现实世界的事怎么都没所谓的。之后当选了sao的测试玩家,发生了那起事件……好多好多的人死了。花了二年回来之后,又连接着发生了须乡的事件跟死枪的事件……我……我想知道。vr技术,到底会往哪个方向发展呢……那些事件,到底又有着什么样的意义呢……这次的灵魂翻译器,技术虽然是全新的,但基础设计还是来源于医疗机器medicuboid的。」 低着头的明日奈,在听到和人说的话后,两肩忽然剧烈地抖动了一下。而和人则是用低低的,但却坚定无比的声音继续说了下去。 「我有这样的预感。灵魂翻译器里边有着什么东西。让它不仅仅只是娱乐用机器的什么东西……也许确实有些危险的方面吧。不过啊……」 像是要让两人冷静一点那样,和人做了个握起剑、用力一挥的动作。 「我啊,至今为止不管是去到哪个世界都能平安地回来。这次不也平安无事地回来了?嘛……虽然回到现实世界之后,我就只是个软弱无力的玩家而已。」 「……明明没我在后边支援的话,背后就满是空隙的。」 明日奈也轻轻地笑了下,「呼」地吐了口气,看向诗乃的脸。 「真是的,为什么这人总是这么自信的呢。」 「嗯——嘛,毕竟他可是传说中的勇者大人呢——」 虽然对他们两人的对话有听不懂的部分、也有第一次听说的单词,但诗乃放弃了进一步问下去的想法,转而用恶作剧的口吻说了起来。 「上个月出的〈sao事件全纪录〉我也有看啦,还真令人无法相信那书里边的《黑色剑士》就是这家伙呢。」 「喂、喂,别拿这个开玩笑啦——!」 和人向后倾去挥动着双手,而明日奈则是轻笑了一下,说着「我也是呢」点了点头。 「写出那本书的,是在攻略组里边也是极其出名的某组织领导嘛。事件的记录基本上还是正确的,在人物描写上就有着很严重的偏颇了。他写到桐人跟橙名玩家战斗的时候啊……」 「『当我拔出第二把剑的时候——能在我面前站着的,一个也没有。』」 两人爆出了一阵盛大的欢笑。和人则是带着恍惚的眼神瘫到椅子上边。正当明日奈笑够了开始缓过脸来时,诗乃像是要追击一样继续说: 「那本书啊,好像还经过翻译出版到美国去了哦?这么一来,勇者大人你可是世界知名了啦。」 「……我好不容易才忘掉的……真是的,也该给我寄点出版税来吧。」 再对缩起来碎碎念的和人爆发出一阵笑声之后,诗乃想要问一下之前想到的问题,于是把话题转了回来。 「不过啊,桐人。那个stl,从结果来看机能不是跟amusphere一样吗?用多边形生成vr世界,然后让连接上来的人潜入其中,只是这样的话用上这么夸张的系统有意义吗?」 「哦,好问题。」 和人把身体从椅子挺直开来,点了点头。 「刚才你说的是『用多边形生成vr世界』吧。所谓的多边形啊,就是坐标跟面的集合体……都是些数码资料啦。虽然说现在的模拟技术已经发展到超高精细的程度了,树跟家具什么的已经很难分清真假,但本质上还是跟这个一样而已。」 他拿起放在桌子上的便携终端,飞快地操作几下,然后启动了机子自带的迷你游戏。在演示画面上慢慢回旋着的未来风格的赛车,其车内制作极其简陋,车身曲面也颇为呆板,正是典型的多边形模型应有的样子。 诗乃抬起视线,微微地歪起头来。 「这个嘛……alo也好ggo也好,要是有太多人聚集在同一地方的话,有时也是会发生物体描绘延时的情况啦。不过,从根本上来说amusphere跟stl不是一样的吗?两者不都是让用户看到或者摸到现实并不存在的东西,从零开始构建3d模型嘛。」 和人一下子沉默下来,然后举起摇摆动感咖啡那变空了的杯子,示意诗乃看向那里。 「诗浓,这个杯子,是现实里存在的吧。」 「…………存在啊。」 一看就是非常可疑的样子,但诗乃姑且还是回应着点点头。然后和人再用杯子靠向诗乃的脸,说出了非常难以理解的话来。 「这么说吧,这个杯子现在,在我的手中跟诗浓的意识……用拉斯的说法就是《fluctlight》里边同时存在着。正确点说,是从玻璃杯那反射过来的光被诗浓的双眼捕捉,然后在视网膜转换为电子信号,再在意识中形成玻璃杯这个物体的影像。那么,接下来,像这样……」 他忽然伸出左手,遮住了诗乃的双眼。她反射性地闭上眼睛,于是视界一下子被带着淡红的深灰色充填上了。 「怎么样,诗浓意识里的玻璃杯一下子就完全消灭了吗?」 完全不懂他到底想说什么,但诗乃还是先照直回答了。 「……怎么说都不会健忘到那程度吧。都盯了这么久,玻璃的颜色跟形状什么的怎么都能记住了。啊……不过,似乎渐渐模糊起来了……」 「就是那个。」 终于面前的手移开了,诗乃睁开眼睛,半瞪着玻璃杯对面的和人的脸。 「什么那个啊。」 「知道吗……我们在看着这个玻璃杯、桌子还有对方的脸时,#连带着记录、再现的方法都会随着那份资料保存在fluctlight的视觉处理领域里边#。那不是闭上眼就会消失的、单纯的字符画面。就是这么回事。像这样让你看不见杯子的话,诗浓你对它的印象就会逐渐淡薄……」 和人把握在右手的杯子藏到了桌子下边。 「然后往诗浓的fluctlight视觉领域里,输入跟刚刚看见杯子时同样的资料、同样的形状。这么一来诗浓就能看到现实里桌子上并不存在的杯子了。那是远超多边形的精细度……应该说,跟真正的杯子没什么不同的东西了。」 「…………这个嘛,理论上说不定是这样了……不过,人的意识保存着的资料,那就是《记忆》了吧?用外部的操作让其再现什么的,又不是催眠术,那要怎么办才能……」 说到这里,诗乃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停下话来。 不过在十几分钟前——和人才刚刚说过的,正是可以做到这点的机器。直到刚才还沉默着不说话的明日奈,小声替诗乃接了下去: 「amusphere,是让用户的脑里看见多边形的资料……而stl,是往人的意识输入短期的记忆……。也就是说……并不是人造的物体。stl创造的虚拟世界里看到、听到的、碰到的的东西都是……我们自身意识层面上理解到的真正的存在,是这么回事吗……?」 和人重重地点了下头,把杯子放回桌子上然后继续说了下去。 「记忆视觉情报……拉斯内部是叫《助记图像资料》【mnemonicvisualdata】的。我也还记得初期进行测试潜行时的事……真不同啊。完完全全的不同啊,跟amusphere创造出来的vr世界。虽然只是一个狭窄房间大小的空间,但我——」 在忽然停下话题、露了一个明显是勉强装出来的笑脸后,和人继续说了下去。 「……刚开始,还不知道那个是虚拟世界啊。」 *** *** 一种揪心般的痛感 就在我眨了一下眼时,飘渺的光景突然间就消失了,如同其出现时一样。 刚才那个究竟是什么啊。虽然幻景已经消失,不过萌生的那股乡愁般的感觉却依然没有逝去,胸口正中出现一种揪心般的痛感。 幼时的记忆——看到在河岸边奔跑的孩子们的身影时,我就有这样一种强烈的感觉。走到右侧的黑发少年,那就是我。 但,不应是这样的啊。从我还是懂事起,就一直居住的琦玉县川越市,应该没有这么深邃的森林与美丽的小河啊,也没和金发女生,还有亚麻色头发的男生交过朋友啊。而且这三名小孩全都穿着着和我一样的,幻想风格的衣服。 如果这里是stl的话,刚才的幻境,难道是到上周末时连续进行的潜行试验的记忆吗?虽然想这么认为,不过考虑到stl的fluctlight的加速技能,那些记忆在我的脑中绝不会超过十天。不过现在这种能够让我胸口疼痛的乡愁,是不可能在这么短期内就培养出的。 最终,事态像是朝着不可解的方向推进了。我真的是真正的我吗,再次被此种的疑问困扰的我,战战兢兢的望向河面,蜿蜒流淌的水面映出的面孔由于不停地发生扭曲,让人无法识别。 我首先要做的就是忘记刺痛感的余韵,依旧倾听那悦耳的连续音。再次聆听,该声音虽然让我有种怀念的感觉,不过这也就是直觉罢了,究竟是不是樵夫所发出的,这点依然无法弄清。轻轻晃了晃头,朝着河流上游再次迈出脚步。 就在我双足不断向前迈进,总算是把欣赏周围美景的这份闲暇心收回时,才意识到自己行进的方向稍微向左产生了偏离。看来音源并不是沿着小河,而是离左侧森林不远的地方。 我屈指数了一下,不可思议的声音也不总是传来。大约持续五十下就会中断三分钟,随后继续连响五十声。此般声音只有人类才能做出,我越来越这么确信道。 在三分钟的无声时间内我依旧按照之前的方向行进,等到声音再次传来时,稍微修正方向,再次前行。如今已经离开了河边,返回到了森林之中。再次在奇妙的蜻蜓、青色的飞蛾、巨大的蘑菇之间无言的向前迈进。 「……四十九……五十。」 不知不觉低声数到了五十,也就在此时声音停下的同时,我突然意识到前方树木的缝隙间变得明朗起来。是森林的出口吗,说不定这附近真有村庄的存在。于是乎便朝着光线的方向跑去。 爬上如同阶梯般的树木根系,从古树的阴影中弹出头,随之映入眼帘的是——只能用出人意料来形容的,光景。 虽然森林走到了尽头,不过却依然没有见到村落。不过我无暇顾及这份失望,张着嘴把前方的景色收入眼底。 森林中突然豁开的圆形空地,比我之前醒来的那个草地要宽阔许多。直径约三十米左右。地面还是覆盖着金绿色的苔藓,与之前穿过的森林不同,这里没有羊齿类植物,以及低矮的灌木丛。 随后,在空地正中央,耸立着这样一个牢牢吸引住本人视线的物体。 该怎么说呢,这树是多么的巨大啊。 树干直径目测不低于四米。和之前在这个森林中所见的树木,都是凹凸不平枝干如同浪打一样的阔叶林相对,眼前的这可巨树是棵笔直向上的针叶木。而且树皮近乎是黑色的深色,抬头仰望,巨木的枝干分出了好几重,向四周扩散生长。虽然通过照片或是电影里见到的屋久岛绳文杉与美国红杉也很大,不过眼前这棵树所带来压倒性的存在感,已经不再是自然界树木的等级了,给人的感觉,只能用帝王来形容。 我把视线从由于枝叶繁密,无法一眼望穿巨树上部,再次移回到了根部附近。这大蛇一样的树根,朝四周网状展开,差不多延续到了我所身临的森林边线处。倒不如说,这棵树就像是毫无保留的吸收地面的养分似地,让苔藓以外的植物全都无法生长,结果便在森林之中形成了这样一个巨大的空间。 我方才意识到自己侵入了帝王庭院,不过还是忍不住要去触碰一下那棵巨木的枝干,这般诱惑让我迈出了脚步。脚下多次踩到了蜿蜒的树根,同时抬头望着上空,就这样缓慢前行。 不知道发出了多少次感叹,来到了巨木树干前的我,不知不觉间忘却了对四周的警戒。也就是说,意识到时候已经很迟了。 「——!?」 猛的将视线望向前方,树干的那头像是有人探出头正望着这边一样,我屏住呼吸。身体弹起似地向后退去半步,同时弯下腰。差一点把右手伸到背后,当然那里是没有剑存在的。 不过所幸的是,我在这个世界第一次见到的人,像是并没持有敌意或者警戒心似地,只是不可思议似地歪着头,看着我。 是一名看上去年纪相反——大概十七、八岁得少年。看似柔顺的灰棕色头发,在风中微微摆动。和我一样质地的短衣与裤子。把巨树树根当成长椅,倚坐在上,右手拿着一个圆圆的东西似地。 让人不可思议的是那份容貌。皮肤是虽是奶白色,但却不能说是西洋人,也不像是东洋人。眼睛与鼻子的线条纤细,外观优美,瞳孔则是深绿色。 看到他的这张脸,头脑……或者说是灵魂深处又产生了一股痛楚。但这份涌现的感觉却立刻就消散开了。我强迫自己抛开这份焦虑,首先要做的就是对着这个毫无敌意的人,做出些宣告。——不过,该说什么,在此之前要使用何种语气才好,我都没有头绪。就在我摆出一副白痴的表情,嘴巴一张一合时,少年率先开口说道: 「你是谁?从哪里来?」 虽然有一点,仅有一点点异样的口音——不过那的确是很地道的日本语。 我受到了和刚才见到那棵漆黑巨树时一样的冲击,总算是放心下来。在这个,怎么看都不像是日本的异世界,能够听到自己的母语,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身着中世纪风格外衣的异国少年居然说出让我耳熟能详的语言,给我带来的非现实感,就像是进入到了配音过的西洋电影中。 不过,这并不是发呆的时候。必须得思考啊。我开始拼命运转起,最近都能嗅出锈蚀般气味的大脑来。 这个世界是由stl所制出的虚拟世界,暂且假定是《underworld》,对于眼前的少年,我有以下几点推测:1是潜行中的测试玩家,和我一样保存了现实世界的记忆,2虽然那是测试玩家但记忆受到了限制,成为了这个世界的居民,3是由程序控制的npc。 如果是1,那切入话题就很快了,只要向他说明我出现的异常状况,请他告诉我登出的方法就行。 假如是2,或者是3的话,那就没那么简单了。如果是作为underworld的居民行动着的人类,或者就是npc,突然向他们提出告诉我在soul·trantor出现异常时的登出方法,这些意义不明的单词的话,一定会让他们产生强烈的警惕心,甚至还会妨碍到今后的情报收集。 所以我要选择安全的词语进行交谈,必须看穿少年的立场才行。我把冒出汗水的掌心在裤子上擦拭了一下,摆出笑脸,张口说: 「那个……我的名字是……」 此刻我口齿含糊起来。究竟这个世界,和式与西式的名字,哪一个比较普遍呢。一边祈祷着这个念法不管和式西式都不会显得太异常,我把名字说了出来。 「——桐人。我从那边来的,有点,迷路了……」 我指了指身后,大概是朝南的方向这么说道,只见少年惊讶的睁圆了眼睛。把右手上握着的圆形物体放到一旁,身轻如燕般的站了起来,指向相同的方向。 「那边……森林的南侧?是从扎卡利亚那儿来的?」 「不,不是,不是那里。」 我总算是忍住了没这么快就摆出陷入窘境的表情。 「哪个,怎么说呢……我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的……醒来时,就已发现自己倒在森林之中了……」 哦呀,这可能是stl产生的异常?稍微等等,我联络一下研究员。——我在心底期盼着这样的回答,不过少年却再次摆出一副惊愕的表情,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诶诶……不知道从哪里来啊……至今为止居住的城镇也是……?」 「啊,嗯……记不起来。知道的,只有自己的名字……」 「……真令人吃惊啊……《贝库塔的迷路人》这话我只是听说过……真正见到还是第一次。」 「贝,贝库塔的迷路人……?」 「嗯,你的故乡不是这么说的吗?某日突然不见,或者突然出现在森林,山野平原的人,我们村里都是这么称呼的。暗神贝库塔把人类抓住后,去除他们的记忆然后扔到远方的土地上。我所在的村落也是,很久以前,我的奶奶就是这样消失的。」 「诶,诶……那,我可能就是这样……」 言谈太可疑了哟,这么想的我低语道。眼前的少年,完全想象不出是进行角色扮演的测试玩家。我怀着被追问的念头,稍微说出了这番有些危险的话语。 「那个……我有点困扰,曾一度#想过要离开这里#。不过,却不知道方法……」 这样对方应该就会明白了吧,我拼命祈祷着,不过少年绿色的眼瞳却浮现出了同情般的光芒,点头说: 「嗯,这片森林很深,不知道路地话,肯定会迷失方向的。不过没关系,从这朝北走就有通往森林外的路。」 「不,不是,那个……」 还是这样啊,于是我说出了核心单词。 「……我想登出啊。」 听到我这赌上一丝期望的话,少年大大的歪起头,回答道: 「登出……什么的?你,刚才在说什么啊?」 这样看来就确定了。 他并不是测试玩家装扮的npc,完全是这里的居民,只有着「虚拟世界」这些概念。我注意着不要摆出失望的表情,总算是用补充的话语瞒混了过去。 「抱,抱歉,我是婉转的说想要离开这儿罢了。怎么说呢……我想在某个村镇,寻找居住的地方,就是这个意思。」 自认为这话也太勉强了,不过少年却很吃惊似地点了点头。 「诶……第一次听说啊,这样的话。黑发在这一带也很少见……说不定你是南方出生的。」 「可,可能是这样吧。」 我露出了勉强的笑脸,望着少年天真的笑脸,紧接着对方像是很在意似地,皱起了眉头。 「嗯,找住的地方啊。我所在的村落就在北部,不过由于很少有旅行者,因此没有旅店之类的。但……只要你说明事由,说不准教会的阿萨莉亚修女会帮助你的。」 「哦……这样啊,那真是太好了。」 这话是发自内心的。村庄的话,可能会有拉斯的工作人员潜行在那里,或者说能够从外部监测到。 「那么,我就去村里看看吧。是从这儿往北走吧?」 转动视线,的确在与我走来差不多相反的方向,有一条窄道延伸到远方。不过,还没待我迈开步伐,少年便用左手制止了我。 「啊,等等。村里有卫士把守,突然间出现一个你这样的人想要进入,解释说明是很麻烦的。我跟你一同去吧,解释就交给我了。」 「那真是帮大忙了,谢谢。」 我笑着回礼道,这样看来你不就是npc么,同时在内心这么嘟囔起来。对于赋予应答对话机能的模拟人格来说,这番回话也太自然了吧,而且这么积极地要和我一同行动,也不像是npc的行为。 虽然不知道我是在位于六本木的拉斯开发室,还是在坐落于bayarea某处的总公司那里潜行的,不过作为让眼前这位少年做出行动的fluctlight的原有者,大概是个十分善良的性格吧。在我平安离开此地后,一定要好好向那人致谢啊。 就在我思索这些时,少年的表情再次变得阴郁。 「啊啊……不过,现在还不行……我还有工作要做……」 「工作?」 「嗯,现在只是午休时间。」 我晃动的眼球突然瞥到了,放在少年不远处的布包那儿,里面像是装着类似于面包般的圆形物体。原来一开始他拿着的就是这个东西啊。还有一个皮革水筒,作为午饭来说还真是朴素啊。 「啊,我打扰你吃饭了啊。」 我缩了缩脖子,少年腼腆似地笑了起来。 「如果你能等我做完工作的话,我会陪你一同去教会那儿,拜托修女阿萨莉亚给你找一处落脚的地方……不过还要等四小时。」 迫不及待的想要奔向少年的村庄,找寻能够说明现状的人,虽然脑内充满这样的念头,不过一想到还要重复刚才那些如履薄冰的对话就觉得很麻烦。四个小时也不算短,但考虑到stl的意识加速机能,现实世界应该只过了一小时数十分钟。 而且,我也不知道为何,自己想要和这个亲切的少年多交谈一会儿,于是点了点头,说: 「没关系,我等你。如果没给你添麻烦,那就拜托了。」 随后,少年露出了比之前还要高兴的笑脸,点头回道: 「这样啊,那你就坐在这里,等一会儿吧。啊……我还没告诉你自己的名字。」 朝我伸出右手,少年继续说, 「我叫优吉欧。请多关照,桐人君。」 * 少年那外表看上去很纤细,握上去却感觉十分有力道,我将他的名字在口中反复念了好几遍。没有这个名字的记忆,也辨认不出这类名字是什么语言的,但不知为何念叨时总是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叫做优吉欧的少年,放下手后再次坐到了巨树的根系上,从布包中取出一个圆形面包,递给我。 「这,这怎么好意思。」 我换忙摆起手,不过对方却没有收回的意思。 「桐人君应该肚子也饿了吧?什么都没吃吧。」 说道这里,我感到一股强烈的空腹感,不由得捂住肚子。虽然河水十分美味,不过也填饱不了肚子。 「这个,不过……」 没有必要多虑,他把面包塞到了我的手上,我也只好收下了。少年——优吉欧微笑着耸了耸肩。 「没关系的。我虽然说的是给你,但说实话,这个面包我并不怎么喜欢吃。」 「……那,我就收下了,谢谢。其实我快饿昏了。」 这样啊,微笑着的优吉欧弯下腰,坐在了树根上,随后我又加上了这样一句。 「那个,叫我桐人就好。」 「哦?那,你也叫我优吉欧好了……啊,稍等。」 优吉欧抬起左手,将我那迫不及待想要把面包送入口中的行为打断了。 「……?」 「不,只能带这种能够长时间保存的面包啊,我得说一句。」 说完,优吉欧挥动左手,指向自己的右手上的面包。同时伸出食指与中指,其他手指弯曲。以这样的姿势,在空中划出了英文字母s与c组合的轨迹。 我默然地看着这一切,只见优吉欧的两根手指轻轻敲了敲面包,发出了金属振动般的不可思议的音符,同时出现了一个发出淡紫色光芒的半透明矩形框。宽约十五厘米,高八厘米。从远处看,这个四角形上显示出了自己很熟知的英文字母与阿拉伯数字的简单字体。这个——毫无疑问,就是《status·window》。 我张着嘴,在脑内低语起来。 ——确定了。这里既不是现实,也不是异世界,而是虚拟世界啊。 这番确认让我着实冷静了下来,同时在放松之余,身体也变得轻巧起来。虽说有着百分之九十九的确信,但果然没有确切的证据的这份不安还是让全身都受到了影响啊。 虽然还是不明白潜行的来龙去脉,不过总之我确信了这里是我所熟知的虚拟世界,至少能够从容的应对现在的状况了啊。总之我也试着调出窗口来吧,于是乎伸出了左手的两根手指。 模仿着刚才所见的动作在空中描绘出s与c的字样,战战兢兢的点了下面包,响起了铃音版的效果声,弹出了紫色的窗口。我把脸凑近,凝视起来。 现实的文字列十分的简洁。「durability:7」只有这些。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是该面包被设定的耐久值。在这个数字变成零时,究竟面包会变成什么样呢,我边望着数字边想着以上这些,看到我的这个举动,在我面前的优吉欧很惊讶似地说: 「我说,桐人,难道说你连《丝提西亚之窗》都是第一次见到?」 抬起头,之间优吉欧拿着已消去了窗口的面包,歪起头望着我。怎么可能,我慌忙摆出了这样的笑脸。并匆忙用左手碰了碰窗口表面,只见窗口化作光之颗粒消失了,内心才稍微松了口气。 所幸的是,优吉欧并没有露出更为怀疑的表情。 「《天命》还有很多,不用那么急着吃也行。要不是夏天,也不会只剩这么点。」 大概,他所说的《天命》就是用数值表示的道具耐久力,而显示出这些的status·window,就是《丝提西亚之窗》吧。调出窗口的那个动作命令用言语体现就是神圣术吧,优吉欧并未将其看做是系统机能,而是把它当做了某种宗教,或者是魔术现象吧。 需要思考的事情还有许多啊,但还是先把这些放到一边,满足目前最要紧的食欲吧。 「那,我不客气了。」 话音刚落就大咬一口,不料面包的硬度让我翻起了白眼。但还没有到吐出来的地步,我使足力道开始咀嚼。没想到虚拟世界能够做把牙齿咀嚼的感觉做的如此真实啊,我不由得做出了这番感慨。 很像是妹妹直叶经常买的全粒粉面包,但这个要更硬一些。虽然嚼头很足,不过咀嚼后的味道却很简单,肚子瘪瘪的我的下颚拼命运动着。如果能涂上黄油或者夹着奶酪……至少能够烤一下的话,应该会更加美味吧,我想着诸如这些不知恩的念头,只见咬食着面包的优吉欧,也跟我一样皱着眉头,苦笑着对我说: 「很不好吃吧,这个。」 我连忙摇摇头。 「没,没到那个地步。」 「不用勉强哟。这个虽然是我出村时在面包店买的,但由于离天亮还很早,所以只能买那些昨天剩下的。中午也没有时间回去……」 「诶……,那,你从家里带便当不就好了……」 我无意中的这番发言,却让握着面包的优吉欧低下了头。说出了这番太过欠考虑的话的我,缩起了身子,不过对方很快就抬起了头,微微笑了起来。 「很久以前……午休时,是有人来这里送便当给我的。但,现在……」 绿色的眼瞳晃动起来,放出强烈的失落感,我一下子忘记了这个世界是制作出来的东西,站起身来。 「那个人,现在怎么样了……?」 听到这个问题,优吉欧抬头望着上方的树梢,沉默起来,但最后还是缓缓地张开了嘴。 「……是青梅竹马。和我一样大的女生……小时候开始,我们从早到晚都一直在一起玩。自从我被赋予这个天职之后,她就每天带便当过来……但,就在六年前……也就是我十一岁哪年的夏天,整合骑士来到了村里……把她带去了央都……」 整合骑士。央都。 虽然是些不明所以的词语,不过这应该是某种秩序维护者,以及这个世界的都城吧,我沉默着让他继续往下说, 「都是……我的错。在休息日那天,和她两人一同去了北方洞窟探险……结果回来时走错了路,穿过了终结山脉到了另一头。你知道吗?那是在禁忌目录中记载的,决不允许踏入的,那个暗之国哟。虽然我没有走出洞窟,但她却摔了一跤,双手按在了外面的土地上……但就因为这些,整合骑士就来到了村里,在大家面前把她捆上了锁链……」 优吉欧右手中的面包被捏碎了。 「……我想要帮助她。我想和她一同被带走也行,想用斧头袭击骑士……但不论是手还是脚,都一动不动。我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带走……」 表情尽失的优吉欧就这样望着上空,嘴唇微微显出了自嘲的神色。把捏碎的面包送入口中,低下头不断咀嚼起来。 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的我,也同样把一块面包送入口中,嚼碎,拼命咀嚼并进入沉思。 有status窗口的存在,因此这里是基于现实科技制成的虚拟世界,而某些人正在这个世界中进行某项实验。要是这样的话,为何会出现这样的「事件」呢。我咽下口中的面包,在犹豫之际问出了这样的话。 「……她怎么样了,你知道吗……?」 闭着眼的优吉欧微微摇了摇头。 「整合骑士说过在审问之后,就要行刑……不过,究竟会被施以何种刑罚,我完全不明白。我曾经向村长加斯胡特试着问过……我想应是死刑……——不过啊,桐人,我相信,她一定还活着。」 过了一小段时间。 「#爱丽丝#,一定活在央都某个地方……」 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我猛然倒吸一口气。 脑海中再次出现那种不可思议的感觉。焦躁感、寂寞感、是比这些还要强烈的,能够震撼灵魂的怀念之情—— 是错觉。我这么说给自己听,等待这股冲击散去。我没有理由和优吉欧是青梅竹马,也和这个世界的居民《爱丽丝》有关系啊。一定是,我对这个一般名词爱丽丝起了放映。对了——一定是昨天在daisy·cafe时,亚丝娜说过的。stl开发企业《拉斯》,以及虚拟世界《underworld》,这些名字不都是取自于小说《不可思议的国度爱丽丝》吗。 这两个名字完全一致并非偶然,里面恐怕有着某种意义。先不管这些,我把精力都集中到了优吉欧言语中所蕴含的另一个情报上。 刚才优吉欧说过,六年前他是十一岁。也就是说他现在是十七,而且从刚刚他的口气来看,他把这么漫长的——几乎是相当于我活到现在的年月相当的时间全部记了下来。 不过这种事情应该是不可能的啊。就算考虑到fluctlight的加速机能【】能够产生三倍的加速,要模拟这个世界十七年的时光,现实世界应该要过去六年的岁月才行啊。而且stl实验机问世以来才仅仅三个月啊。 这些该怎么解释才好啊。 这里不是我所知的stl,是在一个未知的完全潜行中,而且按照最长时间推算,可能在十七年前便开始运转了。或者说,我听闻的只有三倍的加速限制有误,实际上最低也能够实现三十倍以上。不管哪一个,都无法让人相信。 这样的不安与好奇迅速在胸口深处膨胀。好想马上登出向周围人打听这件事,但同时又想继续留在内部力所能及的追寻疑问的真相。 咽下最后一块面包,我试着朝优吉欧这么问道。 「既然如此……我们去找如何?去往那个,央都。」 刚说出这话,就感觉麻烦了。这番话,让优吉欧做出了预料之外的反应。 亚麻发色的少年,惊呆地看了我数秒,用不敢相信般的语气,低语起来。 「……这个露莉德村位于北帝国的最北端。要去往最南侧的央都,用最快的马也要一周时间。如果是步行,抵达最近的扎卡利亚镇也要两天。而且还是要在休息日的黎明出发才行。」 「那么……只要能够好好准备的话……」 「我说桐人。你和我差不多是相同的年纪,应该也被居住的村落赋予了天职吧?要放下天职踏上旅途,这样做不是不行吗。」 「……是,是啊。」 我如同鸡啄米一般点起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优吉欧的样子。 这名少年,不是单纯的npc,这点从一开始就明白了。丰富的表情,自然的应答方式,都让人只会联想到是真正的人类。 不过同时,他的行动,被比现实世界的法律还要具备效力的绝对规范所束缚。是的,完全就像是vrmmo内的npc一样,绝对不会离开被框定移动的范围。 据优吉欧所说,正因为他没有侵入《禁忌目录》上不准许进入的区域,所以没有被逮捕。看来那个目录就是束缚着他的绝对法则,大概他的fluctlight就是被这样直接管制了吧。优吉欧的天赋,可能就是职业一般的东西吧,这点还不得而知,不过这份差事却比出生那时起就一直待在一起的女生的性命还要重要,这点让我完全无法想象。 为了确认这点,我精心挑选语言,对着将水筒贴到嘴上的优吉欧问道: 「诶,那个,优吉欧所在的村落,打破禁忌……目录,被带往央都的人,除了爱丽丝还有其他人吗?」 优吉欧再次双目圆睁,擦了擦嘴角,大幅度摇头。 「怎么可能。在露莉德村三百年的历史中,整合骑士前往这里也就六年前那一次,这些都是听加里塔爷爷说的。」 话音落下的同时,他把水筒递了过来。我接过水筒,谢过之后,拔下那个像是由软木制成的木塞。贴在嘴上,不算太凉的像是由柠檬与香草混成的芳香液体流入口中。我喝下三口后,把水筒还了回去。 摆出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擦了擦嘴,不过心中却已经吹过了不知多少次的惊愕狂风。 ——三百年!? 如果说这不是《设定的状况》,而是要模拟这个长远的岁月的话,机能要达到数百倍……甚至是一千倍的加速才能实现。这么一来,如果上周我所进行的连续潜行测试也是用的这种倍率的话,我在内部究竟度过了多少时光啊。现在想到这些,双臂便浮起了鸡皮疙瘩,不过我缺没有对于这份心理反应的真实度感慨的闲心了。 得到的情报越多,我越像是陷入到这个谜团这种了。优吉欧到底是人类,还是程序,制作这个世界究竟是有何目的—— 关于以上这些问题的答案,只有跟随优吉欧前往名为露莉德村,和其他人接触后才能了解。在那儿,恐怕还会遇到拉斯的人……我一边这么想,一边勉强装出笑脸,对优吉欧说: 「多谢款待。真是抱歉,吃了你一半的午餐。」 「不,无须在意。我已经腻味那个面包了。」 他用极其自然的笑容做出回答,并用很快的速度收拾起便当包。 「那,你就等我一会儿吧。待我把下午的工作做完。」 说完这话优吉欧迅速站起身来,我面向他,问: 「话说回来,优吉欧的工作……也就是天赋,是什么呢?」 「啊……从你那儿看不到啊。」 优吉欧再次笑了起来,招呼我走过去。我点了点头,站起身,绕到他身后的巨树树干前。 随后,感受到一股不同于之前的惊愕,嘴大大张开。 巨大的杉树,那如同暗夜一般的黑色树干上,有着一个约有直径百分之二十——约一米的切口嵌入。内部的木质也像是石炭一样黑,金属般的光泽顺着密集的年轮释放而出。 移动视线,切口正下方,插着一柄斧头。大概不是用于战斗的吧,虽然斧刃的造型简单,不过不管是这稍有些大的斧刃,还是长长的握柄,都是由相同的灰白材料制作而成,这也是该斧头的特征。就像是添加了握垫的不锈钢一样,我凝视着这个绽放出不可思议光泽的斧头,看来其整体都是由一个原料块切削而出的一体构造。 优吉欧将这个只有握柄部分裹着黑皮材料的斧头用右手拾起,扛到肩头。朝着幅度约有一米左右的切口左端走去,双腿打开,弯下腰,双手紧紧握住斧头。 眯起眼睛,弯曲身体,向身后甩出的斧头,瞬间撕裂空气。看似很重的刀刃漂亮的命中切口正中,kang!响起清脆悦耳的金属音符。毫无疑问,这就是引导我到此的不可思议的音符的正体。伐木的声音,看来我那毫无根据的直觉是正确的啊。 身手简直可以用优美来形容,做出此番感慨的我的面前,优吉欧保持着比机器还要精准的准确步调与轨道,重复着斧头的击打。两秒将斧头移到初始位【takeback】,一秒蓄力,一秒挥斧。一连串的动作,仿佛就像是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剑技一样,流畅自如。 按照四秒一次的步调重复五十次,在这二百秒内持续着挥斧的优吉欧,慢慢的把施展了最后一击的斧头从切口中拔出,长长地叹了口气。把道具立在树干旁,坐到了旁边的树根上。额头的汗珠闪闪发光,同时不断得喘着粗气,看着他的这个样子,挥斧还真是比我设想的还要累人的劳动啊。 我等着优吉欧调整好呼吸后,简短的问: 「优吉欧的工作……不是,天职是《樵夫》吗?在这片森林中伐木的?」 用从短衣口袋中取出的手帕擦着脸的优吉欧,微微偏起头,想了一会儿后,答道: 「嗯,这个,这么说也对。但是,从我就任这份天职的七年间,我一棵树都没砍到。」 「诶?」 「这棵巨大树木的名字,用神圣语称呼叫做《基加斯西达》。不过我们村的人,大多数都叫它做恶魔之树。」 ……神圣语……基加……斯西达? 看着不解的我,优吉欧像是浮现出了某种放弃似地微笑,笔直指向远远高过头顶的树梢。 「这么称呼的理由就是这棵树从周围的土地,汲取着丝提西亚的恩惠。所以,在这棵树下只能长出苔藓,在其影响的范围内树木都长不高。」 丝提西亚,虽然不知道这个词是何意,不过优吉欧的那番说法就和我第一眼看到这棵树与空地时得到的印象完全一致。我就像是催促着优吉欧继续往下述说似地,点了点头。 「村里的大人们,想要开拓这片森林作为麦田。不过,只要有这棵树屹立于此,麦子就不会有好收成。所以就想砍掉它,但这棵树不愧为恶魔之树,硬度十分的恐怖。普通的铁斧只砍一下变回崩掉斧刃。放在这里的这把由古代龙骨切削而成的《龙骨之斧》,是从央都那儿花了重金买来的,并聘任专任的《刻痕手》每天进行砍伐。这个刻痕手就是我。」 惊愕的我看了下若无其事说出这话的优吉欧,又看了下巨树那几乎陷进去四分之一的刻印,就这样来回张望。 「……那么,优吉欧在这七年间,每天都在砍这棵树?花了七年,才做到这个程度。」 这回轮到优吉欧瞪大了眼睛,呆呆的看着我。 「怎么可能呢。如果七年就能做这么多,那我也太有本事了吧。挺好了,我是第七代刻痕手。露莉德村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三百年,每一代的刻痕手每天都会来此做这样的事。大概在我变老,将斧头传给第八代,这个差事还要继续延续下去吧……」 优吉欧双手摆出一个约有二十厘米的空隙。 「大概就这么多吧。」 此时的我能做的只有长吁一口气。 虽然在幻想系mmo中,手工匠人与矿工这类生产系职业,也是只能一直像这样做些枯燥的机械工作;不过要花上一生去砍一棵树这种事未免也太脱离常识了。在这个被创造的世界中,配置这棵树的某人大概还有其他的意图吧,那究竟是什么,我完全没有头绪。 ——不过这些先放到一旁,有一股跃跃欲试的冲动在我的背部游走。 我对着休息了三分钟站起身来,准备再次拿起斧头的优吉欧,半冲动似地说出了这番话。 「我说,优吉欧……能够让我试试吗?」 「诶诶?」 「那个,你都把便当分我一半了。所以我替你做一半的事情也是人之常情啊,不是吗?」 就像是我出生以来第一次说出这番想要帮助别人的话——实际可能也是如此——优吉欧惊呆地张开嘴,不过最终还是用犹豫的语气回答道: 「嗯……嘛啊,被赋予天职的人也没有被规定不能让别人帮忙……不过,这可是比想象的要难哟。我刚开始时,可是完全掌握不好怎么挥斧命中的哟、」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呢?」 我笑着这么说,并伸出右手。依旧挂着一副不安表情的优吉欧递出《龙骨之斧》的握柄,我紧紧的抓住。 此斧,完全出乎之前骨制品给我的印象,传到我右手的是沉甸甸的感觉。我慌忙用双手抓住皮革缠绕的握柄处,小幅度挥动试着保持平衡。 在sao,以及后来的alo这两个世界之中,从未把斧头设定为主装备过,不过也不至于打不中固定目标吧,我是这么认为的。对着深深的切口左端,模仿优吉欧的姿势,双腿分开,轻轻弯下腰。 优吉欧挂着一副依旧带着担忧,但同时像是感觉很有趣的似地表情,我在确认离他有足够远的距离之后,把斧头举到与肩膀相同的高度。咬紧牙,给双臂施加全部的力量,朝着基加斯西达树干上的刻痕中心部位挥去。 咔,发出沉闷的声响,同时斧刃命中的地点距离刻痕中心部位约有五厘米的距离。发出橘红色的火花,同时双手袭来一股强烈的反作用力。无法忍受的我没有把斧头拔出,而是将两个被冲击麻痹到了骨髓的手腕夹到双腿之间,呻吟起来。 「疼,疼疼疼疼。」 活该,只能用这样一句话形容我之前的行为,看到这个样子的我,优吉欧啊哈哈哈……很高兴似地笑了起来。我怨气冲冲的望向优吉欧,抱歉,只见他抬起右手说出这话,不过笑声仍在继续。 「……不用这么笑我吧……」 「哈哈哈……不,抱歉,抱歉。不论是肩膀还是腰部都施加了过多的力量哟,桐人。全身的力量应该再卸去一些……嗯,该怎么说呢……」 反复观看优吉欧那让人着急【意思就是挥斧的频率很慢】的双手挥斧的动作,我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所在。恐怕这个世界并没有模拟出严密的物理法则和肌肉的收缩。stl制作的是现实的梦境,所以最重要的应该是想象力,一定是这样。 终于从麻痹中恢复过来的双手,拾起了脚边的斧头。 「给我看好了,这次一定要命中给你看……」 碎碎念叨出这些话,这次我尽可能的卸去力量。用意识去感应身体全部的动作,用慢而大的动作将斧头后摆。回想着sao时代经常使用的水平斩击系剑技《horizontal》的动作,把经由体重移动所生成的力量,借助腰部肩部做出的回旋动作,从手腕处传导到斧刃之上,并让其撞击在树干—— 这次,斧头却砍到了远离切口的树皮之上,gangin,发出极为难听的声音,同时斧头弹了回来。虽然没有第一次敲击的那种麻痹感,不过动作完全由意识操作,瞄准就变得很难做到了。这次又要制止优吉欧的笑声了吧,这么想着的我转过身躯,让人意外的是少年表情严肃,并作出了这样的评价。 「喂……桐人,这次做的很不错。不过,途中开始就一直看着斧头这点很不好。视线要一直盯着切口正中,不要移动。不要忘记这点,再来一次!」 紧接着的一击也不怎么样。不过在那之后,我便在优吉欧的指导下挥动起斧头,就在我忘记了这已是第几十次时,终于传来了清脆的金属音,斧刃命中了切口正中,极细的黑色碎片飞散而出。 将此作为信号我和优吉欧进行了交换,在看着他漂亮的用斧头砍了五十下后,我再次接过斧头,发出嗨嗨的号子,也重复挥斧了五十下。 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回过神来时太阳已经西斜,空地上射入的阳光也变成了淡淡的橘红色。在我把水筒内最后一口水喝完时,优吉欧也完成了挥斧的动作,说: 「好了……这样就一千下了。」 「阿勒,居然完成了这么多下啊。」 「嗯,我五百下,桐人也五百下。加上上午完成的,今天一天已经砍了基加斯西达两千下了,这就是我的天职啊。」 「二千下……」 我再次望向漆黑巨树上的深深切口。不管怎么看,和最初相比也没有深入多少。这是多么一份没有回报的工作啊,就在我惊愕时,身后传来了优吉欧爽朗的声音。 「呀,桐人的身手不错啊。到了最后五十下里可是有两三次的打击发出的声响不错哟。多亏了你,我今天十分高兴。」 「不……怎么说呢,如果是优吉欧一个人做的话,估计早就结束了。真是抱歉,本来想帮你的,没想到拖了后腿……」 我诚惶诚恐的表示歉意,优吉欧却笑着摇了摇头。 「我说了我这一生都无法砍倒这棵树吧。一天的工作所造成的刻痕深度的一半,这家伙在夜里就会恢复的……对了,我给你看个好东西。其实我不经常打开的。」 说着这话的同时,优吉欧走到巨树前,抬起左手。用两根手指划出之前印记,敲了下黑色的树皮。 原来如此,这棵树也被设定了耐久力啊,这么想的我也来到了树前。在铃声般的音符响起的同时,status·window,不对,应该叫做《丝提西亚之窗》应声弹出,我和优吉欧一同望去。 「呜啊……」 之后,我不禁叫了去来。窗口内显示出了十分惊人的数字,二十三万两千多。 「嗯,和上个月查看那时相比只减少了五十左右。」 优吉欧的声音带有厌烦般的语气。 「也就是说,桐人……我就算是挥斧整整一年,基加斯西达的天命也只会减少六百。到我隐退那时,应该还会剩余二十万左右吧。这样你就明白了吧……就算少了半天的工作,也不会对结果产生多大影响。对手也不单单是一棵树,而是《巨神的大杉》。」 在听完优吉欧的这番话,我终于想起来了基加斯西达这个名词的由来。这是拉丁语与英语的合成词。并不是在基加这里断词,而应该分开为gigas,cedar……也就是巨人之杉。 也就是说,眼前这名少年,一方面把像是把日语当做母语一样,说话流畅自如,而另一方面则是把英语等其他语言当做《神圣语》这类的咒文所接受的吧。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应该也不是把我说的语言当做是日本语吧。而是当做underworld语……不,诺兰高尔思帝国语?吧。不过,等一下,刚才他把面包称作《pan》,pan这个词好像不是英语……是波兰语?还是西班牙语?去了。 就在我思索着这些脱线的事情,并嗯嗯这么说时,不知不觉已经收拾完行李的优吉欧,对我说道: 「桐人,久等了。回村吧!」 * 那之后,在通往村落的路途中,把斧头扛在肩膀上,提着空空水筒的优吉欧高兴地说了许多事。他的前任,叫加里塔的老人,是一位多么厉害的砍伐高手;村里边同一世代的少年们都当优吉欧的天职是很轻松的,他对于这多少有些不满,我一边附和着他的话,一边依旧全力思考另一件事。 这件事就是,这个世界究竟是为何目的而制作的,是被用于做些什么。 用如果是要检验stl使用的《mnemonicvisual》技术的效果的话,这个目的已经完美达成了。我已经切切实实地亲身体验到,这个世界已经打倒了无法和现实区分的程度。不过,这个世界的内部时间少说也模拟进行了三百年,考虑到那棵巨树——基加斯西达的耐久值加上优吉欧的工作量,恐怕这个世界还要继续运作近千年的时间吧。 fluctlight加速机能的上限倍率究竟可以达到多少,我还不得而知,不过被封印了记忆,在这个世界潜行的人们,搞不好会在此渡过整整一生的时光。的确这不会给现实世界的肉体带来任何危险,在潜行结束时只要把记忆封锁,对于本人来说就如同做了一场《长长的梦》一样——不过,经历的这场梦境的灵魂,fluctlight又是什么呢?由人类意识所制成的光量子集合体,应该是没有寿命的吧? 不管怎么想,运行这个世界都是那么的没道理,乱来,有欠考虑。 冒着这样的危险也要去做,恐怕有什么要达成的目的吧——应该是这样吧。就像诗浓在daisy·cafe里说的那样,但就做出具有现实感的虚拟空间,amusphere就已无法做到了。在足以匹敌现实世界的虚拟世界中,花费几乎等同于无限的时间,才终于得以完成的《某种东西》——抬起头,在细细小道的前方森林到了尽头,只见一片橘红色的光芒扑面而来。 离出口很近的道路旁,建着一所看上去像是储物间的小屋。优吉欧走到小屋旁,打开朴素的门。我从他身后朝里望去,里面放着几把普通铁斧,柴刀一类的小型刃物,绳索、篮子等道具,还有些不知道装了些什么东西的皮革包。 优吉欧将《龙骨之斧》放在里面,啪嗒的关上了房门。转过身,回到道路上,我慌忙说道: 「诶,不上锁吗?那斧头很重要吧?」 听到这话,优吉欧又像是很惊讶似地,睁大眼睛。 「上锁?为什么?」 「怎么说呢,那个……你不怕被盗吗……」 说到这里,我方才领悟。应该是没有小偷的。因为在《禁忌目录》之中,肯定写了不许盗窃这类的话。 望着话语中断的我,一副严肃面孔的优吉欧回答的话完全符合我的意料。 「那种事没人会做的啦。能够打开这间小屋的人也只有我。」 这样啊,我点了点头,同时又浮现出一个疑问。 「阿勒,但是……优吉欧,你不是说村里有卫士么?既然没有盗贼,那要那种人作什么?」 「这不是明摆着吗。为了保护村落不被暗之军势侵袭。」 「暗之……军势……」 「看到了吧,那边。」 优吉欧抬起右手时,我刚从一棵树下走出。 眼前是一片麦田。还未成熟的,瘪瘪的青色麦穗随风摆动。大片倾斜而下的阳光洒在麦田之上,就像大海一样。田间小道蜿蜒延伸,远方可以见到一座不算太高的山丘。仔细审视这座被树木所围的低矮丘陵,可以见到好几个沙粒般大小的建筑物聚在一起,其中耸立着一座高塔。看来那儿就是,优吉欧所居住的露莉德村。 紧接着,优吉欧所指处,是离村落很远那一头——在遥远的彼方处,连绵起伏的纯白山脉。锯齿一样的险峻轮廓,在视野可见的范围内由左到右不断延伸。 「那就是《终结山脉》。在那山的对面是索尔斯之光无法照耀的暗之国度。即便是白天,天空也被黑色的云层覆盖,天之光红的像血液一样。不管是地面,还是树木,都像焦炭一样漆黑……」 大概是回忆起了遥远的过去吧,优吉欧的话微微颤抖起来。 「……在暗之国,都是些哥布林、兽人等被诅咒的亚人种,还有许多恐怖的怪物……而且还居住了乘坐黑龙的暗黑骑士。当然,守护山脉的整合骑士会堤防他们入侵,不过偶尔还是会有漏网之鱼穿过地下的洞窟来到这边。虽然我没有见过。不过,依据公理教会讲述……在每一千年才会有一次的索尔斯的光芒暗淡时,暗黑骑士会率领暗之军势一起翻越山脉攻打过来。在那次大战中,村里的卫士们,以及一些大城市里的卫兵队,还有央都的帝国军都在整合骑士的率领之下与怪物们展开了激战。」 有些惊讶似地偏起头来的优吉欧,对着我问道: 「……在村落,不管多小的小孩都知道这些哟。桐人居然连这些都忘记了啊?」 「嗯……嗯,我感觉好像是听过……不过,细节方面有点不同。」 我战战兢兢的说出这些瞒混了过去,优吉欧则是露出了笑脸,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怀疑,点了点头。 「这样啊……说不定桐人可能是从诺兰高尔思之外的三个帝国而来啊。」 「可,可能吧。」 我随声附和道,还是赶紧从这个危险的话题转移吧,于是我指向了近处的山丘。 「那个就是露莉德村吧。优吉欧的家在哪个地方呢?」 「正面所见的是南门,我家则是在西门附近,从这里看不到。」 「嗯,那个塔楼就是,修女……阿萨莉亚的教会?」 「嗯,是的。」 我仔细望去,细长的塔楼尖端,可以见到一个十字和圆形相组合的标记。 「感觉……比想象中的要气派啊。我这种人真的可以住下吗?」 「放心吧,阿萨莉亚修女是个很温柔的人。」 虽然很不安,不过要是那个阿萨莉亚和优吉欧一样是体现了性善说的性格的话,只要能够回答一些具有常识的话,就没什么问题吧。不过,这个世界的常识什么的,现在的我几乎都不知道。 如果事态发展理想,那名修女就是拉斯的常驻观察员的话就好办多了。不过恐怕作为观察这个世界的工作人员,应该不会担任村长、修女等一类的重要角色吧。扮演平凡的村民的可能性要更高一些,必须得找出来不可啊。 不过这也仅限于有观察员在这个小村落的情况啊……担心着这些事的我和优吉欧一同穿过了架设在狭窄水路上的,布满苔藓的石桥,走进了《露莉德村》。 会跟现实混淆的虚拟世界。 会跟现实混淆的虚拟世界。 从上个世纪开始,就被大量的架空想象过的题材。诗乃也马上想出了五个左右的、这种题材的小说跟电影。 到了这个潜行技术实用化、民用的nervgear跟amusphere都在市面上开始发售的时代,我们终于不得不从根本上怀疑《现实到底是否真的是现实》这个命题了——这种新闻或是博文已经是随处可见了,诗乃本人在第一次潜行前也是多少有些不安。 但是,从结果上来说,不知是应该安心呢还是应该遗憾,这种担心是完全没必要的。amusphere创造出来的vr世界,是由最先进的科技诞下的奇迹,这点是毫无疑问的。能够用五感去接触的虚拟世界十分美丽、鲜明,但——也正因如此,跟现实世界的区别也一目了然。看见的景象、听到的声音、碰到的东西,一切都过于纯粹了,换句话来说就是过于单纯了。空气中不存在尘埃、衣服上不会掉线、桌子上一点毛刺都没有。由电子代码生成的3d物体,都是绝对性地受制于设计它们的企业员工、还有构成它们的电脑cpu的。当然以后会怎么样谁也不清楚,但至少在二〇二六年、现有的科技下,无法创造出能跟现实混淆的虚拟世界——…… 诗乃就是这么想的。直到今天,听到桐谷和人的话之前。 * 「……这么说来,桐人。说不定啊,你现在也是……叫stl来着,在那个机器里边吧?就像你说的那样,正在被输入关于我跟明日奈的《记忆》之类的。」 为了遮掩自己因为和人的话而失神的那一瞬间,诗乃恶作剧地笑着说出了这样的话。当然她是打算马上说句「那不可能吧」来揭过这句话的,没想到对方却皱着眉盯了过来。 「等……别、别这样啦。我是真人来着。」 诗乃慌慌张张地摇起手来,但和人依然一副怀疑的样子。 「如果你是真正的诗浓的话……那么一定记得昨天跟我约好的事吧。」 「约、约好的事?」 「作为今天叫我出来的回礼,请客让我放开来吃这里最美味的《daisy芝士蛋糕》,这样的约定。」 「咦……咦咦!?根本没这样的约定吧!啊,不、不过这不是说我就是假的啊,我是真人!你说对吧,亚丝娜?」 说着她看向旁边,却不知为何连明日奈都紧握着双手说了起来。 「诗诺诺……你忘记了吗?约好了让我随便吃《鲜莓&樱桃-水果馅饼》的事……」 「咦咦咦!?」 难不成是在虚拟世界里正被改写记忆的实际上是自己吗……才刚这么想着,和人跟明日奈两人的脸同时抖了起来,然后一起笑了出来。然后她才终于发现到自己被反过来捉弄了。 「你……你们还真过分啊,连亚丝娜都这样!下次到了alo的话,我就给你们一百根引导箭尝尝!」 「啊哈哈,抱歉抱歉,原谅我吧诗诺诺!」 明日奈笑着抱了过来。虽然她这种毫不做作的亲热感让心中一下子暖了起来,但诗乃还是哼了一声转过脸去。但马上又弯起嘴巴,两人一起大笑起来。 就像是想延续这平稳的气氛一样,和人用缓慢的话语说了下去。 「fluctlight也好,助记图像也好,虽然光从造词来看都是些古怪到了极点的技术啦……但是,stl创造出来的虚拟世界,实际上应该比amusphere创造出来的更能让我们接受吧。说到底,毕竟那就是《真实的梦》之类的东西……」 「梦……?」 意料之外的词语让诗乃眨了眨眼,然后alo内部认定为会向周围放出睡衣的守卫精灵剑士则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是啊。唤出作为记忆保存着的物体群,然后组合着创造出世界,让人在其中活动……这不是跟梦的构造几乎完全相同吗?实际上,在stl里潜行的人的脑波,跟睡眠时的情况也是十分接近的样子。」 「这么说,也就是你这家伙,是在梦里边打工了?三天里边一直在那躺着,然后时薪就滚滚而来了?」 「所、所以啊,从一开始我就说过了不是吗。不饮不食就是那样躺着。当然,营养跟水分都通过点滴注射着啦。」 这么说起来,和人在刚来到店的时候似乎是说过这样的话。但没想到真工作本身就是躺在现实世界的实验床上一动不动,做着长长、长长的梦。诗乃抬起视线看着他,然后混着叹息低声说: 「连续三天的梦吗……要是有那么长的话,似乎能干很多各种各样的事了呢。起码不会在吃下蛋糕前醒了过来。」 「很遗憾,我连在里边吃了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呢。嘛,就算在里边能每天都吃到蛋糕……」 开玩笑就到这里为止吧——似乎是想这么说的,但和人的话却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诗乃把视线移过去,发现在长了一点的刘海下,和人的眉头似乎皱了起来。 「怎么了吗,桐人?」 连明日奈的发问他都没马上反应过来,只是一副想抓到什么的样子,把手伸到嘴旁。 「…………蛋糕……不,不是……。是更加硬的……咸咸的……不过,很有风味。那是……」 「记、记起来了吗?在虚拟世界里,吃了什么是不是?」 「…………不行,想不起来。是没在现实吃过的味道……应该,是这样来着…………」 和人又花了几秒钟,绞尽脑汁地想着,但终于还是放弃般地吐了一口气。然后诗乃终于忍不住了,把心中一直悬着没问出来的问题说了出来: 「我说桐人,这真的做得到吗?现实中没吃过的东西,在stl里边吃到什么的。毕竟,stl创造出的虚拟世界,是由潜行的人记忆中唤出各种碎片构成的吧?那么,从根本上来说,就不可能让那人看到没看过的东西、吃到没吃过的东西,应该是这样才对吧?」 「啊……是啊,也对呢。就跟诗诺诺说的一样……如果是这样的话,stl的世界虽然有着究极的拟真度,但自由度也是极端地低吧?像艾恩葛朗特还有alfheim那样、跟现实世界差得很多的异世界,是做不出来的吧。」 对于明日奈说出的观点,和人先是慢慢点了下头,然后又马上摇头笑着开口了。 「你们真敏锐呢,说得真好。我最开始听到这个助记图像的事时,根本没注意到这种事。然后在这次长时间潜行实验时才终于想到这点,然后问了一下拉斯的工作人员们,才知道这方面是stl技术的核心——所以就是核心一般的秘密,不能向我仔细说明……不过,要说的话……那个员工说的是虚拟世界是从记忆构造出来的,也就是说,并不只限于潜行者本人的记忆。」 「咦……那是什么意思……?」 诗乃艰难地琢磨着这句话的意思,但旁边的明日奈却是倒吸了一口气。 「难道说……其他人的记忆?不……该不会是,并非是谁的记忆、而是从零开始创造出来的记忆……?」 听见那一半是自言自语的话,诗乃才终于明白过来。 如果,记忆中的视觉情报……那个什么助记图像,有着对自己以外的人也适用的规范性的话?而且那种规范性已经被解析完毕的话……?原理上来说是完全可能的事。到处自己未曾看过的东西、未曾品尝过的食物、连想都没想象过的情景——生成一个如此真实的《梦》。 这个想法的潜台词,马上就从和人口中说了出来。 「……我啊,从开始在拉斯打工之后已经差不多两个月了……刚开始的测试性潜行并没有限制记忆,能回想起来的vr世界也有那么几个。其中一个啊,只是在宽阔的房间里看着一大堆猫在挤啊挤,大概是有几百只左右吧。」 诗乃一瞬间想象着都是猫的天国而放松了表情,然后小小地摇了一下头挥去这妄想。然后用视线催促了一下,和人才摆出一副回忆的表情继续说: 「……现在回想下,那房间里边啊,有着好多我都没见过的各色品种的猫呢。不止是这样……连长着翅膀在空中飞的、几乎是圆形在房间里弹来弹去的都有。那种东西,根本不可能在我的记忆里存在吧。」 「……而同样地,也不可能是其他某人的记忆,对吧。因为长着翅膀的猫什么的,现实世界里谁也没有看过吧。」 明日奈如此说着,然后用「如果是这样」继续说了下去。 「那个在半空中飞着的猫就是工作人员创造出来让桐人你看的……或是stl系统自身从零开始创造出来的,是吗?」 「如果是后者的话那就厉害了。能做到这点的话,就不止于一个个的物体,最后连一整个世界都有可能由系统创造出来了吧。」 听到和人说出来的话,三人一时间都停下话来。 不经过人为调整创造出来的虚拟世界—— 这个概念让诗乃的心脏高速跳动起来。要说为什么的话,最近这段日子,诗乃开始对ggo跟alo这些vrmmo世界中的《随性式设计》带有违和感。 现存的vr世界,理所当然地从头到尾都是开发会社的3d设计者组合出来的世界。建筑跟森林、还有河流什么的,就算看起来再没有特征的存在,实际上都是某人根据自己喜好配置着物体构建出来的地形。 在进行游戏时偶然地想通了这一点之后,诗乃的心中一直有着某种醒悟过来般的感觉。我们终究只是在名为开发者的神明手中东奔西跑的存在——这种想法不由分说地占据了意识的一个角落。 说到底,诗乃并不是单纯地为了娱乐而开始玩gungaleonline的。就算现在已经摆脱了过去的束缚,她依然认为在ggo里锻炼自己是带着某种现实性的意义的。到了现实依然带着模型枪四处走动的家伙,还有某些喜欢往身上挂满勋章的玩家,她不是为了从那些人身上得到共鸣而玩这个游戏的。游戏内的诗浓锻炼出的忍耐力、自制力也会让现实里的朝田诗乃一点点地坚强起来——她是带着这种信念的;反过来说,要不是这样的话,她根本没理由去把本来已经紧缺的时间跟金钱投入到虚拟世界里了。 极度怕生的自己,能只花上几个月的时间就跟结城明日奈交上如此深厚的友谊,应该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在吧——诗乃是这么想着的。虽然明日奈是个一直都在温吞地笑着的女孩子,但她毫无疑问是跟诗乃抱着同样价值观的人。并不是逃避性地玩着vrmmo游戏,而是用虚拟世界得到的经验跟羁绊,让现实的自己得以成长——明日奈也是这样的人。和人就更加不用说了。 正因为如此,诗乃才不想带着vr世界只是一个人工造物、而里边发生的事也全都是虚构的想法。但是,虽然她不想有这种想法,不巧的是vr世界里确实有着制作者这种存在。 前一个月时,在明日奈家里留宿的夜里,诗乃在打着灯光的房间里把这藏在心中的违和感一点一滴地吐露出来。然后躺在大床另一边的明日奈想了一会,便作出了的回答。 『诗诺诺,我想就这点来说,这个现实世界也是一样的吧。现在我们身处的这个环境,家也好街道也好,名为学生的身份也好,连社会构造也是——全部都是某些人设计出来的东西呢……我想啊,所谓的坚强起来,应该就是指能在这种环境里往自己想前往的方向迈进的意思吧。』 然后又过了一会之后,明日奈带着笑意地继续说: 『不过,还真想看一次啊。并不是由谁设计出来的vr世界。如果那种事真能做到的话,那一定是个比现实更现实的《现实世界》【realworld】吧……』 * 「realworld……」 诗乃无意之间把这词说了出来,而明日奈似乎也想起了同一件事,在身旁点了点头。【原文为「在桌子对面」,但这明显是web版遗留的bug……】 「桐人……那么,按你的说法……用stl的话,就能够在主观上创造出跟现实世界相当、甚至更加现实的现实了,是吗?没有设计者的,真正的异世界?」 「嗯……」 和人稍微想了一下,结果还是慢慢地摇了摇头。 「不……就现状来说应该很难吧。单纯的森林或者草原什么的,只要都让系统来干就应该能生成出来了,但要创造出有条理的大规模街道什么的,不靠人类设计师来干应该行不通吧。要说其他可能性的话……比如说准备几百个测试玩家,由原野状态从零开始,建造出街道、文明社会之类的东西,这样也许能演变成没有神明一般的创造主的世界……」 「哇,那还真是很漫长的计划呢——」 「想完成地图起码得花上几个月吧。」 是当和人在开玩笑吧,明日奈跟诗乃同时笑了起来。但说话的当事人还是摆出那副皱眉苦思的样子,然后从嘴里说出了像是猜测一样的低语。 「这样子模拟出发达文明吗。不……那种事不一定做不到。stl的技能再改进一下的话……而且,有必要把带进去的记忆限制起来……」 「s—t—l的f—l……什么来着?」 见自己连着说出的简称让诗乃板起了脸,和人连忙抬起了头。 「啊……那是基于灵魂翻译技术的魔法之二。刚才,不是说stl创造的虚拟世界跟梦差不多吗?」 「嗯。」 「有时会做一些很长很长的梦,就算起床了还会浑身疲劳的吧。要是可怕的梦的话就更是……」 「啊——有的有的。」 诗乃还是板着一张脸的样子,点了点头。 「从什么东西手中逃啊逃啊,逃到一半都觉得这应该是梦了,但就算这么想着结果还是醒不过来。逃了好久之后才想着终于醒过来了,结果连醒来这部分也是梦。」 「这种梦啊,感觉上过了多长时间的呢?」 「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左右吧。」 「就是这里。把脑波放到屏幕上显示出来的话就能发现,虽然本人是觉得看到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但实际上做梦的时间只有醒来之前的几分钟而已。」 说到这里和人先停了一下,突然把手伸了出来,遮住了桌上并排放着的两台便携终端。他用恶作剧般的视线看向诗乃,轻轻地笑了一下。 「开始说stl的话题时是四点半左右吧。诗浓,你觉得现在是几点了?」 「咦……」 忽然被这么一问,诗乃不由得闭起嘴来。才刚过夏至的这个时期的天空还是如此的明朗,无法从太阳下山的情况判断出时间。没办法之下她只好推测着回答了。 「嗯……四点五十分左右……?」 然后和人把终端上的手移了开来,把画面转向诗乃。诗乃看了一眼,电子数字显示着的时间是五点左右。 「哇,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吗?」 「就是这样,时间其实是一种非常主观的东西。不止是在梦中,即使是在现实世界也是这样。要是发生了什么紧急事态,肾上腺素一下子涌了上来,然后时间的流逝就会变慢了吧。反过来说要是放松的情况下专心进行对话,那么时间就会在转眼间过去了。拉斯在研究人的意识……fluctlight的过程中,对于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也得出了一个模糊的结论。总的来说,意识的关键部位里思,有着可以称作是《思考时钟振荡器》的电子流。虽然还不知道这是从哪里发出的啦。」 「时钟……?」 「你看,不是经常有说电脑的cpu是几十赫兹的嘛。就是那个啦。」 「就是说一秒钟的计算次数吧?」 对说出这话的明日奈点了点头之后,和人又用放在桌上的右手指尖敲出了咚咚的声音。 「那东西也是,虽然在说明里记载了最大数值,但实际上那并不是一个定值。平时都为了抑制发热而慢慢活动,但要是命令它进行大量处理的话——」 咚咚咚,他手指的跳动速度逐渐快了起来。 「用动作时钟强行带动,把计算速度提高起来。布拉克特之光,也就是人类意识里的量子计算机也是一样的。发生紧急事态的话,应该处理的资料也一口气增加,让思考时钟加速来对应事态。诗浓也是,在ggo的战斗里精神极度集中的时候,会觉得自己连子弹都看得到对吧?」 「啊—嗯,状况好的时候会这样。虽然还是做不到像你那样的《避开弹道预测线》。」 看诗乃嘟起嘴来说出这话,和人苦笑着摇了摇头。 「现在的我也做不到啦。在下次bob之前不练回来的话……总而言之,那个思考时钟,就是影响时间感觉的东西。当时钟加速的时候,人类就会感到时间的流逝相对地慢了下来。睡眠中这种情况就会更加显著。因为要处理数量庞大的记忆资料,时钟被提升到接近极限的速度,而作为结果,在那几分钟里就做了相当于过了好几小时的梦。」 「嗯嗯嗯……」 诗乃抱起双手想着。自己的脑,应该说灵魂,是由光子构成的电脑。光是这种话就已经脱离常识了,而《思考》这种行为又会导致电脑的处理速度上升或下降。就算再怎么解释,都觉得这种事完全没有实感。但是,和人像是说着「还没完呢」地笑了起来,继续说了下去。 「——这么一来,如果能在梦中把工作跟作业都完成掉的话,不是很厉害吗?虽然现实世界里只过了几分钟,梦里边可是过了好几个小时哦。」 「那、那不可能啦。」 「就是啊,怎么可能做出这种随心所欲的梦啊。」 诗乃跟明日奈同时反对了起来,但和人还是笑着摇了摇头。 「真正的梦之所以会支离破碎,是因为那是记忆整理工作里的剩余产物。由stl制作出来的梦是更加清醒的……应该说,那个vr世界只有构造跟梦相似而已。在这个世界里,干涉决定思考时钟的电子流,强制性让它加速。而跟这同步地,虚拟世界的时间基准也会跟着加速。结果,用户就能在虚拟世界里过上比实际潜行时间多上好几倍的时间了。这就是stl的另一个关键机能,《fluctlight·eleration【布拉克特之光加速器】》,简称……就是这么回事。」 「……总觉得,这已经……」 完全不像是现实性的话题了呢,诗乃如此地小小叹息了一下。这已经不是跟amusphere「有一点不同」的程度了。 光只是潜行技术的应用,就已经让社会生活发生了很大程度的变化。听说对于以节省资源为第一要务的一般企业来说,在虚拟世界里进行会议跟营业报告等已经是家常便饭了;录入各种场景让人能从任意一个角度观看的3d连续剧跟电影也是每天都有好几部在播放着;以高度重现为卖点的观光软件则是在年长者之间大受欢迎;又像刚才和人说的,这是连军事训练都开始在虚拟世界里进行的时代了。 正是因为不出家门也能做到的事一下子多得太过分了,用自己的双腿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的《散步族》风潮开始刮了起来,而《虚拟散步软件》也跟着推出然后又是大受欢迎——这种本末倒置的情况也开始出现了。大企业的汉堡店跟牛肉饭连锁店的虚拟分店更不是最近才出现的东西了。 就像这样,在虚拟世界刮起的潮流面前,谁都不知道现实世界到底会被冲到什么地方。已经是这样的世道了,要是能加速意识的灵魂翻译器这种东西也跟着面世的话,到底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呢——想到这里,诗乃感到某种寒意而擦了一下自己的双腕;而该是想起了类似的事、皱着眉头的明日奈也低声开口说: 「漫长的梦……吗……」 然后她看向旁边的和人,轻轻地笑了起来。 「sao事件发生在灵魂翻译器普及之前,实在是太好了……应该这么想吗。如果对应硬件不是nervgear而是stl的话,艾恩葛朗特大概会有千层左右、而要通关则得在里边花上二十年左右了吧。」 「饶……饶了我吧……」 看和人用力地摇着头的样子,明日奈又浅笑了一下,然后才接着说: 「那么,这个周末里,桐人你一直在做一个很长的梦吗?」 「啊啊。因为是长时间连续运行实验啊。三天间不饮不食地在里边潜行呢。虽然有做营养剂的点滴,但果然还是瘦了一点啊……」 「已经不是一点的程度了啊。真是的,又在干这种乱来的事。」 明日奈做出了一个可爱的气愤表情,双手在胸前抱了起来。 「明天我会去川越市替你做饭的啊!得拜托小直叶,让她先准备好大—量的蔬菜才行。」 「还、还请手下留情。」 微笑着看向两人互动的诗乃,边说着「这样啊」点头,边把想到的疑问说出了口。 「嗯……这么说起来,你是在连续潜行的三天内,一直都用着思考加速机能工作着吧?实际上在里边过了多长时间?」 和人像是要翻找自己的记忆那样倾过头来,然后用不太确定的语气说: 「嗯——刚才也说过,潜行中的记忆被限制起来了……不过,听说就机能的现状来说,最多把时间延长到三倍左右……」 「这么说是……九天?」 「差不多有十天左右吧。」 「哦……到底是在怎样的世界干了些什么样的事呢。你说过无法带出记忆了,那么现实的记忆能带进去吗?还有其他的测试员吗?」 「没啦—这方面的事,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说是有预备知识的话,会影响到实验结果什么的。不过,虽然潜行中的记忆被遮蔽了,之前的记忆又怎么样呢……我去的六本木大厦里只有一台stl实验机,潜行的也只有我一个。关于《里边》的事我是一丁点都不知道,作为玩家来说,这种测试也没有一点成就感的。总算是让他们说出来了的,只有实验用虚拟世界的代号而已。」 「哦,是什么?」 「《underworld》。」 「under……地下世界?是这种风格的vr世界吗?」 「不知道啊,世界设定是偏现实还是偏幻想又或是偏sf,连这点事都没告诉我啊。不过嘛,既然是这种名字的话,应该是像地下风格那样,是个偏暗的世界吧……」 「嗯~总觉得很难想象啊。」 诗乃跟和人一起低过头来想象。而明日奈则是把纤细的手指点到下巴上低声说: 「说不定……那也是从爱丽丝的故事里的名词。」 「爱丽丝的……?」 「刚刚说过拉斯这个名字也是如此吧,是〈爱丽丝穿镜奇幻记〉里选出的名字。那本书,最早的私家版好像是叫〈爱丽丝地底探险记〉的。原本的标题是〈alice-sadventureunderground〉。」 「哦,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啊。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还真是间有童心的公司啊。」 诗乃笑着继续说: 「这么说起来,爱丽丝的书两本好像都是说漫长的梦境的吧。……这么说来,桐人你在潜行的时候,说不定也经历了跟兔子一起喝茶啊、跟女王大人一起下棋啊之类的事呢。」 听诗乃这么说,明日奈也觉得很有趣,哈哈地笑了起来。但看向被笑着的和人本人,却发现他不知为何摆着一副严肃的表情盯着桌子的一点。 「……怎么了?」 「……没啦……」 他把视线往上抬回应着诗乃的问题,然后一下皱起了眉头,重重地眨了几下眼皮。 「刚刚听到爱丽丝……这个名字的时候,好像要想起什么事的样子……嗯……你看,不是常有这样的事嘛。直到刚刚为止都在想一件很在意的事,但到底在意的是什么却完全想不起来,留下的只有这份不安感而已。就跟那差不多。」 「啊—有的呢。梦到了可怕的事而吓醒之后却想不起梦里的内容,就像那样吧。」 「有什么……好像忘记了一件必须现在马上去做的什么事……」 担心地看向开始胡乱抓着头发的和人,明日奈问了起来。 「你想到的,应该就是实验时发生的事吧……?」 「不过啊,你不是说虚拟世界的记忆被全部消除了吗?」 诗乃也跟着说了这句话。和人又再闭起双眼想了好一阵,终于还是放弃般地垂下了双肩。 「……嘛,毕竟是十日份的记忆呢。也许还留着没遮蔽的一些碎片吧……」 「是吗……这么想来,如果还留着记忆的话,你就比我们多过了一周的年纪了呢,精神上来说。总觉得……有点可怕啊,这种情况。」 「我是有点……高兴啦,好像差距缩小了的感觉。」 比诗乃跟和人大上一岁的明日奈笑着说出了这样的话,而和人也微笑以对。 「这么说起来……在昨天潜行结束后,直到今天回学校上课为止,都有着一种怪怪的违和感啊。像是……明明是熟悉的街道啊电视节目啊,总觉得很久没看过了。班上的家伙也是……咦,这是谁啊,大概是这种感觉……」 「不过十天而已,别说得这么夸张啊。」 「真是的—连我都不安起来了。」 听和人这么一说,诗乃跟明日奈都板起了脸来。 「桐人,别再去做那种乱来的实验了。绝对会对身体造成负担的啊。」 「啊啊,长时间连续运行实验也完美地成功了,基础设计上的问题点好像也全部搞清楚了。接下来就终于是设计实用向机器的阶段了呢,不过还不知道要花多少年才能到那一天……我短时间内也不会去做兼职的啦,下个月就要开始期末考试了呢。」 「呜……」 和人这么一说,诗乃就做出了一个痛苦的表情。 「打住,别让我想起些讨厌的事情啦。桐人跟亚丝娜那边还好说,纸面考试什么的几乎都没有。我这边居然还在用答题卡式啊—真服他们了,尽干蠢事。」 「呵呵,那找个时间来办次学习合宿如何?」 说着,明日奈抬头看了下诗乃背后的墙壁,「哇」地低叫了一声。 「已经快六点了。聊起来的话时间真的是转眼就过去了啊。」 「也差不多该走了吧。虽然觉得花在正题上的时间好像还不到五分钟……」 诗乃则是用一个笑容来回应了和人的苦笑。 「嘛,第五次bob还远着呢,角色构建跟具体战术就等转换了之后再决定吧。」 「也是呢。嘛,我是没想过用光剑【lightsaber】以外的武器啦。」 「说过多少次了,是能量剑【phantomsword】啦。」 是这个名字来着?和人这么笑着拿起了桌上的账单,说着有72小时的兼职工资所以这里就由他请客之类的话走向了吧台。诗乃跟明日奈一起说着「谢谢款待」,然后先一步走往出口。 「不客气不客气。」 和人把自己的终端放进口袋里,又从反对侧的口袋里拿出钱包,然后走向吧台。诗乃跟明日奈带着各自的书包,先一步走往出口。 「艾基尔先生,下次再见了。」 「谢谢招待,白扁豆烧腌肉真的很好吃啊。」 跟为了晚上的准备而忙碌的店主打了声招呼之后,诗乃从威士忌桶里拔出雨伞,打开了门。随着咔啦啦的铃声过后,町上的喧哗跟雨声就包围了耳朵。 虽然离太阳下山还有一点时间,但因为厚厚的云层,潮湿的路面附近已经带上了浓厚的夜色。张开雨伞,一步跳过小小的台阶之后——诗乃猛地停住脚步,迅速地用视线扫了周围一圈。 「诗诺诺,怎么了……?」 背后的明日奈奇怪地问了句。诗乃这才回过神来,慌慌张张地让出路再转过身来。 「嗯,没啦,什么事都没有。」 她为了隐藏自己的不好意思而笑着。总不能说是颈上唰的一下感觉到了狙击手的气息吧。难道是把到了开阔地带就首先确认周围狙击点的习惯带出现实世界了吗,想到这里,她有些许愕然。 明日奈还在疑惑地歪着头,但马上挂铃再次响了起来,而她也像是被铃声推着一样走下了台阶。 正把钱包放回背包的和人走了出来,而在下到路面之后,他自言自语般的声音也传了出来。 「爱丽丝…………」 「怎么啦,你还在说这个?」 「不……刚刚想起来了,星期五——stl潜行前一刻,在意识连接还没开始的时候,好像听到了工作人员说的几句话……a、l、i……安迪……雷比尔……尹迪利杰……嗯,是什么来着呢……」 看着还在念叨着不明所以的单词的和人,明日奈一脸头痛的样子苦笑着,然后把自己的伞递了过去。 「真是的,被什么吸引之后马上就会露出这副样子来。要是真那么在意的话,下次去那公司的时候问一下不就好了吗。」 「嘛……说得也对。」 和人把头甩了两、三次之后,才终于撑起了手中的伞来。 「那么,诗浓,需要我们转换到ggo时再说一声吧。」 「明白。下次就在alo里边再见吧。今天能出来真是谢谢了。」 「再见啦,诗诺诺。」 「嗯,有空再见吧,亚丝娜。」 挥手送别用jr离开的和人跟明日奈之后,诗乃往反方向的地下铁站踏出了一步。然后她再放下伞扫视了一下周围,刚刚感到的像是粘在身上似的视线,果然还是像幻象一样,完全地消失了。 第九卷alicizationbeginning转章 人的体温还真是不可思议啊。 结城明日奈忽然有了这样的想法。 在雨已停下、云端上还残留着些许橙色的藏青天空下,两人正手牵着手慢慢地走着。走在身旁的桐之谷和人从几分钟之前就像是沉浸在思考之中的样子,只是一言不发地把视线投往人行道的花砖上。 住在世田谷的明日奈跟住在川越的和人,一直以来都是在新宿站道别然后各自乘坐不同的电车回家的,但不知为何,今天和人却说出了「我送你到家的附近吧」这样的话。从涉谷到他家附近得花上差不多一个小时,要是这么做的话也许会赶不上跟朝田诗乃约好的时间,因此明日奈差点就反射性地拒绝了。但和人的眼神里似乎带着一点跟平时不同的神色,所以她自然而然地点了点头。 从最近的车站下车之后,两人不约而同地牵起了对方的手。 像这样牵起手来的话,总会在恍惚间想起某些情景。因为其中并不只有着甜蜜的回忆,也渗杂着一些痛苦的、可怕的记忆,所以平时几乎都没怎么把意识转到那方面去;但有时跟和人牵起手来时,那些记忆就会一下子浮现在眼前。 那并不是现实世界里的记忆。是在旧艾恩葛朗特第55层主街道,铁塔之街「格朗萨姆」时的记忆。 当时,明日奈/亚丝娜身负公会血盟骑士团的副团长一职,而作为护卫有一名名为克拉帝尔的大剑士二十四小时随行。而克拉帝尔对亚丝娜有着近乎异常的执着,因此对于让亚丝娜有了退出工会的决心的和人/桐人,他试图以麻痹毒暗地里杀掉。 在那过程中有两名工会成员被杀,而桐人也眼看着要被杀掉的时候赶过来的亚丝娜,凭着一股激愤拔出细剑。毫不留情地将克拉帝尔的hp削减殆尽,就在要给她最后一击时,亚丝娜产生了犹豫。趁此间隙做出逆袭的克拉帝尔,被刚从麻痹中恢复过来的桐人的刀刺穿了身体。 随后两人就那样回到55层的血盟骑士团总部,再通告完毕脱离工会后,两人牵起了手,漫无目的地走在格朗萨姆的街上。【注:web版里,杀掉克拉帝尔的是亚丝娜,文库版进行了修正,以便和文库版设定符合。】 虽然表面上能保持着平静,但那时的亚丝娜心中,正在为没有对克拉帝尔使出最后一击而感到失望,而桐人担负起这个罪名又让她陷入了罪恶感之中。就在她认为自己愧对攻略组这个名号,没有权利待在桐人身旁时,桐人这样说了。只有你,无论如何都会送回原本的世界的。 就在这一刹那,亚丝娜萌生了一种强烈的想法。下次一定要由我来守护这个人。不仅是下一次,无论多少次我都会守护他的。不管是在哪个世界。 在那瞬间,虽然一直牵着但之前还都是冰冷的右手,忽然像是靠在暖炉上一样变得温暖起来,而明日奈一直鲜明地记住了那份温暖。就算在假想世界消失之后、回到现实的现在,像这样牵起手来的时候,她都会鲜明地回忆起来那份温暖。 真的,人的体温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明明只不过是肉体为了维持自身而消费能量发出的热量,但像这样彼此碰触之后明显能感到一种带着不知名情报的感触。而其证据就是,两人明明只是默默地迈着脚步,明日奈却能清楚地明白到和人正在为说出某件重要的事情而犹豫着。 人类的灵魂,就是封在细胞微小构造里边的光量子,之前和人是这么说的。而那些光量子,当然也不只是存在于脑细胞里边吧。在全身的细胞里摇晃着的光之粒子们各自带着某种情报,而由它们组成的量子场,正在通过他们彼此的掌心而连接着吧。所谓的感觉对方的体温,也许就是这么一回事。 在想象着这种事的同时,明日奈也在心中低语着。 ——放心吧,没问题的,桐人。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保护着你的背后的。毕竟我们两个可是世上最好的前锋跟后卫啊。 不知不觉间和人站定了脚,而明日奈也以完全相同的时机停下了脚步。是因为差不多七点了吗,两人头上古旧的铸铁街灯亮起了橙色的光芒。 在雨刚停下的这个黄昏时刻,住宅街的狭路上除了明日奈两人以外就没任何人影了。和人慢慢转过身来,用深邃的瞳孔直直地看着明日奈的眼睛,开口说了。 「亚丝娜……」 就像是斩断了迷茫似地,和人向前迈出一步。 「我,果然还是打算过去。」 知道最近和人都在为进路而苦恼的明日奈,在回过一个微笑的同时也问了一句。 「美国?」 「嗯。在这一年里我调查过很多东西,最后还是觉得那边大学正在研究的『大脑植入芯片』【brainimntchip】才是次世代完全潜行技术的正常进化形态。brain·machine·interface大概会朝那个方向前进的。无论如何,我都想看着。诞生出下一个世界的地方。」 明日奈也直直地回望着和人的眼,然后重重地点下了头。 「不仅是开心的事……难受、悲伤的事都发生了很多呢。它是为了什么、为了前往什么地方才会导致这么多事情的发生的呢,不看个清楚可不行啊。」 「……虽然觉得不活个好几百年的话是看不清楚的啦。」 和人轻轻笑了一下,然后又闭紧了嘴唇。 大概是不想说出两人即将要分别的话吧,明日奈这么想着。她再次露出了微笑,试着把一直温暖着心灵的、她的答案说出来。但是,在她开口之前,和人用过去在另一个世界向她求婚时一模一样的表情,结结巴巴地说着。 「然后……我、我想你、跟我一起过去,亚丝娜。我、果然还是、没亚丝娜在身边的话是不行的。我知道这是在说无理的要求。我想亚丝娜也有亚丝娜想前往的进路吧。但是,就算是这样,我……」 然后和人不知道怎么说下去而停了下来。明日奈张大了眼睛,然后一下子笑了出来。 「咦……?」 「对……对不起,笑出来了。不过……该不会桐人你最近一直在烦恼的,就是这件事吧?」 「那、那是当然的吧。」 「笨—蛋。我的答案啊,不是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定好了嘛。」 明日奈把左手也合到右手握着的和人的手上。然后用过去在另一个世界同意他的求婚时一模一样地重重地点下了头,继续说了下去。 「当然,我也会去的,跟你一起。只要是你想去的世界,不管是哪里我也会跟着去。」 和人倒吸了一口气,张大着眼呆了一阵之后,才露出了几乎没见过的大大的笑容。眨了两、三次眼睛之后,他把右手轻轻地搭在明日奈的肩上。 明日奈也把暖暖的双手绕到和人背后合了起来。 彼此相触的双唇刚开始时还带着一丝凉意,但马上融化在暖意之中,在那瞬间明日奈再次意识到了形成两人彼此灵魂的光子纠缠着合而为一。不管接下来要前往哪个世界、经过多少年月,我们的心也绝对不会分离了——她如此强烈地确信着。 不,两人的心,在很久以前就已经连在一起了吧。在艾恩葛朗特崩溃、两人消散在虹色光辉中的那时开始——或者说,在那之前很久很久、在昏暗的迷宫深处,同是孤独的solo玩家邂逅的那个瞬间开始。 * 「不过啊……」 几分钟之后,再次牵着手在花砖路上走着的时候,明日奈把忽然想到的问题说出了口。 「soul·trantor……那机器并不是完全潜行技术的正常进化,桐人你是这么想的吗?大脑芯片是跟nervgear一样的细胞程度的连结,而stl是更进一步的量子等级的界面对吧?」 「嗯—……」 和人用反对侧手上垂下的雨伞尖端,一下下地敲着花砖。 「……确实,就思想来说那应该是比大脑芯片先进上很多。不过,应该怎么说呢……那过于先进了。那个机器,要精简到民用程度,大概还需十年,或者二十年吧。我总觉得现在的stl,并不是为了让人们潜行进入虚拟世界而开发出这种机器的。」 「诶诶?那,是为了什么而制造的机器?」 「与其说在灵魂层次上潜入到虚拟世界,倒不如说是借由潜行来探求灵魂……布拉克特之光其本质而制造出来的机器吧……」 「噢……」 也就是说stl并不是一个目的,而是一个手段啊,明日奈这么想着。探求出灵魂本质之后到底能做到什么呢,在她继续想下去的时候,和人又说了下去。 「再说啊。那个stl……我觉得是希兹克利夫的思想延伸出来的机器。那个男人,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做出nearvgear和sao,并造成了几千人死亡,烧焦自己的大脑,又是为了什么而把《theseed》这种东西散布到世上……虽然对于他的目的、甚至他到底有没有目的,我是完全搞不清楚……不过在这名为stl的怪物机器上,我感觉到了他的气息。虽然也想知道他到底是往什么方向前进的,但并不打算自己也走上那条道路。一直以来都像是在他掌心跳舞一样,我已经受够了。」 刹那间,亚丝娜的脑中浮现出了那个人的身影,点了点头,道: 「……是吗……呐,团长的意识,或者说模仿他的思考跟记忆的程序,还在网络的某个地方生存着对吧?也跟桐人你说过话吧?」 「啊……虽然说只有一次呢。那家伙用来自杀的机器就是stl的原型机【prototype】。为了读取fluctlight,是必须要有能够烧毁全部脑细胞的高输出射线。大概,他长时间一直承受着比起用nearvgear烧毁自己的脑干还要高的苦痛吧……如果希兹克利夫复制自己的思考是带有什么目的的话,那么拉斯打算用stl做的东西应该也不会毫无关联——我是这么想的。我之所以从菊冈那儿接下这份兼职……可能就是因为我想跟某种东西做个了断吧……」 说完这话,桐人把眺望着茜色逐渐褪去的天空。明日奈看了一会儿他的侧脸,往握着和人的手上加了一份气力,低声说道: 「……只有一点,跟我约好了。绝对不要再去做些危险的事情。」 「当然,跟你约好了。明年夏天还得跟亚丝娜一起去美国呢。」 「在那之前,还得努力学习,然后在sat【升学考试】上拿到个好成绩对吧?」 「呜……」 和人顿时说不出话,随后轻咳一声,改变了话题。 「在那之前,得去拜访一次亚丝娜的双亲啊……虽然跟彰三先生有时会用邮件联络,不过在你母亲那边的印象似乎不怎么好啊,我……」 「没—事没—事,最近她明白事理得多了。啊,对了……既然都要来了,不如就今天来如何?」 「诶!?不、不啦……等期末考试结束之后,我再来拜访吧,嗯。」 「真是的……」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离自家不远的小公园处。按照以往的惯例,这里就是分别的地方。明日奈带着遗憾的心情停下了脚步,转过身。面朝和人,直直的望着对方。 正是在两人的距离缩到只剩十五厘米的时候。从背后嘎、嘎地传来重重的脚步声,让明日奈反射性地缩开了身体。 转过头来一看,正看到稍远处的t字路口上有个人影小跑着过来了。穿着一身黑色服装的高挑男子,把视线停在和人跟明日奈身上,然后用慢吞吞的语调说着「对不起」走了过来。 「请问一下啊,车站在哪个方向呢?」 他点头哈腰地问出了这句话。明日奈在心里叹出一口气后,走前一步,打出笑脸开口了。 「这个嘛,往这条路这边直直下去,在第一个红绿灯处转右……诶?」 忽然和人用力扯了一下明日奈的肩头。在她身不由己地晃了一下之后,和人走到前方,用更大的气力把明日奈往后推去。 「怎、怎么……」 「你……从daisycafe起就在附近了吧。是谁。」 和人用尖锐的口吻说出了明日奈意料之外的话。她吞了一下口水,重新看向男人的脸部。 颜色斑驳的长发。在脸的轮廓线上覆盖着参差不齐的胡子。耳朵上挂着银环,而颈上戴着一个大大的银锁。他穿着褪色的黑底印花t恤,再加上同样是黑色的皮裤,腰间还锵啷啷地垂着一条金属锁链。脚上则是不合季节地穿着看起来很重的系带长统靴,整体看上去是尘灰一般的印象。 从他乱七八糟的前发之间,可以看到一双笑得眯细起来的眼睛。那男人似乎是弄不懂和人在说什么而歪起了头,皱起了脸——忽然,从那昏暗的瞳孔里露出了闪耀的危险光彩。 「……果然,偷袭是不可能的吗。」 他的唇角一下弯曲过来,变成一个像是压抑不住笑容般的形状。 「你到底是谁。」 和人再问了一次。男人耸着肩摇了两、三次头,然后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hey、hey、你是不是太冷淡了啊#桐人#。你忘了我的脸啦……哦,我在那边是戴着面具的。不过那时发生的时,我一天都没忘记。」 「你……」 和人的背上一下紧绷起来。他拉开右脚,微微地沉下了身子。 「——《johnnyck》!」 他的右手如电光般一闪,抓住了肩上什么都没有的地方。过去《黑之剑士桐人》装备着的爱剑《elucidate【エリュシデータ,阐释者】》如果还在他背上的话,剑柄正好会在那地方。 「唔、唔、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没有啊,你没有剑啊!」 名为johnnyck的男人,仰起头来爆出了高亢的笑声。而和人则是紧绷着全身,同时慢慢沉下了右手。 明日奈也知道这个名字。旧艾恩葛朗特里的积极杀人犯,红色玩家里也无人不知的名字。属于《微笑棺木ughing·coffin】》这个工会,跟名为《赤眼的zaza》的男人结成组合杀害了超过十名的玩家。 ……zaza——这个名字,大概在半年前听过的吧。对……就是那个可怕的《死枪事件》的主谋者。 主犯zaza新川昌一跟他弟弟被逮捕了,但第三个人还在逃亡中,这在事件之后也听说了。理所当然地认为已经被抓住了的男人,记得是叫金本……然后,是以前作为zaza拍档的男人……也就是说—— 「你……还在逃亡吗……」 和人用颤抖的声音说着。johnnyck也就是金本,嘲笑着把两手食指伸向了和人。 「of—course。zaza在被抓之前,可是拜托我无论如何也要把桐人那家伙干掉的啊。找到那家咖啡店用了五个月,在那之前又监视了一个月……还真是hate的日子啊—」 呼呼,他再次用喉咙发出笑声,然后来回移动着眼珠。 「不过啊桐人,没有剑的话你这家伙……不就只是个软弱的小鬼吗?虽然样子是一样啦,还真难想象跟那个把我们弄得一团糟的家伙是同一个人—呢。」 「这么说着的你也是……没有擅长的毒武器能干得了什么啊?」 「hey,光靠外表来判断武装是菜鸟才会有的行为啊。」 金本以蛇一般的敏捷把右手转到背上,从t恤里抓出了什么东西。 那是一件古怪的东西。单调的塑料圆筒上,突出着一个简单的握把。刚开始明日奈还以为是水枪,但看和人背上更加紧绷起来之后又是吞了一下口水。她的困惑,在听到和人接下来的话后变成了惊愕。 「那个是……《death·gun》……」 和人把右手伸往后边,催促着明日奈快点退后。同时,他把左手拿着的收起的伞的尖端,对准了金本的脸。 一步、两步,不自禁地往后退去的同时,明日奈的眼被那塑料制的枪牢牢吸住。那个道具的事,也从和人跟诗乃那听说过了。那是利用高压气体制成的注射器,内部装满了可以让心脏停止跳动的可怕药物。 「有啊—我可有着毒武器啊—。虽然很可惜不是匕首啦—」 以注射器的前端画着圆弧,金本发出了刺耳的笑声。和人以两手握着的伞紧张万分地指向金本,然后低喝: 「亚丝娜,快逃!快去叫人过来!」 在犹豫了一瞬间之后,明日奈点着头,一下转身跑了起来。而在她的背后,能听到金本的声音传过来。 「喂,《闪光》!记得跟认识的人说啊……把《黑之剑士》的头摘下来的,是我johnny·ck!」 到最近的家的门铃前边,直线距离只有短短的三十米。 「谁也好……救命!!」 明日奈用最大的声音喊着跑着。把和人扔下逃开是不是错误的选择呢……是不是应该两人一起扑上去、压制住那把武器的呢,带着这样的想法跑了将近一半的距离之后,那个声音传到了耳中。 就像是拉开碳酸饮料拉环时的声音,就像是按下喷发剂时的声音,极短、极尖锐的压榨音。但是,在理解了这声音的意义之后,明日奈的脚部被恐怖所缠绕、然后颤抖,她一下子把右手撑到了潮湿的花砖地面上。 明日奈慢慢地转过头,把视线越过肩膀看回去。 她看到的是一幕惨绝的情景。 和人握着的伞,其金属制的尖端完完全全地插入了金本的腹部右侧。 而金本握着的注射器,则是紧紧地压在和人的左肩上。 两人的身体同时划出一道弧线,然后发出一声钝响倒在路面上。 * 在那之后的几分钟,就像是看黑白电影那样毫无现实感。 明日奈鞭策着不能动弹的双腿跑到和人身边。把和人从痛苦地捂着腹部的金本身边拉开,大喊着「振作一点」,然后从口袋里抽出便携终端打了开来。 手指冰冷得毫无触觉。拼命地用僵硬的指尖按下触摸界面,紧张地向救急中心接线员报告现在的所在地跟状况。 事到如今才开始聚集过来的人们也出现了。是有谁通报了吗?警察也分开人群出现了。明日奈用最短的话语回答问话,然后一直紧紧地抱着和人的身体。 和人的呼吸极其短促虚弱。在痛苦地呼吸着的同时,他只是短短地说了一句。「亚丝娜,抱歉」。 在彷如永远的几分钟之后,终于来到的两台急救车之一把桐人收了进去,明日奈也跟着坐了上去。 在确保失去意识而躺在担架上的和人的气管畅通的同时,把脸贴近他嘴边的急救师猛地抬起头来,向同乘的急救队员吼了起来。 「开始呼吸衰竭了!用袋阀面罩!」 他们连忙准备好了呼吸器,然后和人的口鼻就被透明的面罩遮住了。 明日奈竭力压住想要悲鸣出来的喉咙,然后把奇迹一般地回想起来的药物名称告知了护士。 「那个、是、琥珀胆碱……注射了这种药。在左肩。」 急救师惊愕了一瞬间之后,连珠炮发地发出了一条条新指令。 「静注肾上腺素……不,阿托品!确保静脉!」 脱下恤衣的和人左腕上插入了输液针,胸部也贴上了心电图检测仪的电极。一个个呼喝的声音。撕裂空气的警报声。 「心拍开始下降!」 「准备心脏复苏器!」 紧闭双眼的和人的脸,在led车内灯下显得惊人的苍白。不要,不要啊,桐人,我不要这样啊——明日奈不自觉地发出了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声音。 「心搏停止!」 「继续复苏!」 骗人的吧,桐人。别扔下我一个,去到别的地方啊。一直……一直在一起,你说过的吧。 明日奈把视线投在紧紧地握着的便携终端上。 屏幕上显示着的粉红色心型标识,在小小地颤动了一下之后,停止了跳动。 数字很残酷的、明确变成了零,随后就这样一直静止不动。 第一章 underworld 人界历三七八年三月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气息。 在我苏醒之前的片段思绪,突然意识到了这点。 传入鼻腔的空气,蕴含着大量的信息。花朵的芳香气息。绿草的味道。如同洗净心胸般爽快的树木的味道。刺激着干渴喉咙的水的气息。 意识转移到听觉之上,便听到了大量的声音如同洪水般涌来。无数的树叶相互摩擦的音符。小鸟充满朝气的歌唱声。以及待在树下如同奏鸣一样的虫之羽音。以及从远处传来的小河那微微的汩汩声。 这里究竟是哪里。不过很明显,这不是在自己的房间内。换做平时,醒来时肯定会闻到干爽的被单上太阳的味道,以及干燥运行的空调的微鸣声,还有不远处川越辅路上的汽车行驶声,不过现在这些都不存在。而且——从刚才开始就不断地抚摸着眼睑的那不规则的绿色光芒,那并不是忘记关掉的床头灯光,而是透过树木洒下的阳光吧。 想要再睡一会儿,这种被深度睡眠的余韵笼罩的欲求不断退去,我终于是睁开了双眼。 摇曳的无数光芒径直射入眼中,让我眨了几下眼。我抬起右手,用手背擦去残留在眼角处的泪水,同时慢慢坐起身。 「……这里是哪……?」 不禁脱口而出。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淡绿色的草丛。以及遍地都是的白色与黄色的小花,闪着光泽的水色蝴蝶在花丛中飞行。草地绒毯在大约五米处的前方消失了,对面是一片由大约树龄有几十年的,叫不出名字的巨木组成的深邃树林。 我凝视着树干间的昏暗处,看来在光线能够抵达的限界,依旧延续着树木。波涛般起伏粗糙的树皮与地面被厚实的苔藓覆盖,被树叶间漏下的阳光照射,闪现出金绿色的光泽。 视线转向右方,紧接着转身一圈,发现迎接我的是全方位的古树树干。也就是说,我正躺在森林中的小型圆形草坪之上。最后我抬起头,从四面八方延伸的树梢间,可以看到漂浮着碎云朵的蓝色天空。 「这里是……哪里?」 我再次脱口而出。不过,却没人应答。 到这里来睡午觉,头脑里完全没有这些记忆。是梦游?记忆丧失?脑海中闪现而过的这些让人不安的词语,怎么可能,我慌忙将该念头打消。 我是——我的名字是,桐之谷和人。十七岁八个月。和母亲与妹妹三人共同生活在,琦玉县川越市。 能够顺利的说出和自己相关的情况,这让我稍微放心了些,并开始着手更为深刻的记忆。 我现在是高二。不过由于在下学年的前一个学期便完成了毕业的条件,正在考虑是否在秋天升入大学。对了,关于升学的事情我应该和谁谈过。在六月最后一个星期天,那天还下着雨。结束完一天的课程后,我便来到了御徒町的艾基尔开的店《daisy·cafe》,与朋友诗浓也就是朝田诗乃聊起了gungale·online的事。 之后和亚丝娜——结城明日奈会和,三人在谈了一会儿后,便离开了那里。 「亚丝娜……」 我不由得说出了这个,既是恋人,同时也是我百分百信任,并能够把背后交予对方的搭档的女性名。这些记忆历历在目,我多次环视四周想要找寻她的身影,不过不管是在这片小小的草地上,还是那深邃的丛林中,完全没有一个人影。 我一边突然涌上心头的孤独感作斗争,一边再次返回记忆的回溯中。 离开咖啡屋的我和亚丝娜,和诗浓分别坐上了不同的电车。乘坐地下铁银座线来到涩谷,并换乘东横线去往亚丝娜的家所在的世田谷。 离开车站时,雨已经停了。我们走在由炼瓦铺设的道路上,商谈着升学的事。随后我挑明了自己想去美国,并提出了让亚丝娜陪我一同前往的有些乱来的要求,面对这些她还是像往常那样,露出了温柔而阳光的笑容,随后———— * 记忆到此就中断了。 * 想不起来。亚丝娜是如何回答的,我们是怎样分别的,我回到车站了吗,到家是几点,几时入睡,完全记不起来。 稍微有些惊愕,同时拼命的搜寻记忆。 不过,亚丝娜的笑脸就像消失在水面一样,紧接着的画面却哪儿也找不到。闭上双眼,周紧眉头,拼命地发掘那灰而苦重的空白。 闪烁的红色光芒。 气息变得紊乱,让我喘不上气。 小小的气泡涌上,只有这两个画面。我不禁猛吸一口芳香的空气。至今为止都忘到脑后的干渴喉咙,强烈的刺激起我的意识来。 毫无疑问,昨天傍晚时,我应该是抵达了世田谷区宫坂市。不过为什么,我会独自一人躺在这个陌生的森林内呢。 等等,那真的是在昨天吗?微风拂过肌肤让我感觉很舒服。六月末的热气,在这片森林完全不存在。这次,一股真正的战栗在脊背处游走。 我现在,就像是在下起暴风雨的海面上,紧紧抱着一只小小的救生圈的人,《昨天的记忆》究竟是不是真的?我,到底是不是真正的我……? 不知多少次抚摸脸颊,拉扯头发,仔细眺望下垂的双手。和记忆中的一样,右手大拇指根处有着一颗小小的黑痣,左手中指外侧发现了小时候留下的烫伤疤痕,让我稍稍摸了摸胸口。 此时,我终于意识到了自己那微妙的打扮。 完全不是我一般穿着的t恤衫,也不是学校的制服,更不是我手头拥有的衣服。这身衣服,不管怎么看也不像是市场上贩卖的服装。 上身是染成浅蓝色的,像是由粗木棉制成的麻布半袖衬衣。布的纹理并不规则,给人一种粗糙的感触。袖口处的丝线也不是机器,而是由手工缝制而成。没有衣领,v字形开口直至胸口,并且缝上了茶色的纽扣。用手指摸了摸,纽扣也不是由纤维制造,而是切得很细的皮革。 裤子和上衣是相同的素材,不过却是让人感觉是米白的乳白色。口袋一个都没有,缠在腰上的皮革腰带,也没有金属皮带扣,而是一个细长的木扣。皮制鞋同样也是手工制作,厚度约为一张皮革的鞋底还镶上了几颗防止打滑的鞋钉。 这样的衣服与鞋子,我并没有见过——在现实世界,不过。 「……这样啊。」 我肩膀卸下了气力,轻轻叹了口气。 虽然有着无尽的异样感觉,不过同时这也是我见惯了的衣物。中世纪欧洲风格的,换而言之就是幻想风格,也就是短袖束腰外衣【tunic】,棉布裤【cottonpants】,和皮靴【leathershoes】。这里并不是现实,而是幻想世界,也就是我很熟悉的虚拟世界。 「这样啊……」 我再次这样说道,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我在完全潜行【fulldive】状态下睡着了。不过,我是什么时候,又是进入了何种游戏中呢,我完全记不起来了。 不管怎样,只要登出看看就明白了,这么想到的我摆动起右手来。 等候了数秒也没见弹出窗口,这次挥动左手。结果异样。 倾听着没完没了的树叶摩擦声,与小鸟的啼叫,我拼命打消盘踞在腰部附近,并准备向上蔓延的违和感。 这里是虚拟世界。应该是这样的。不过——至少这不是我熟悉的alfheim。而且在此之前,这也不是借由amusphere生成的,the·seed规格的vr世界。 mand。……logout。」 我抱着一丝希望这么说道,不过却没有一丝反应。我盘腿坐在草地上,再次打量起自己的手。 指尖有漩涡般的指纹。关节部也有皱褶。浅浅的体毛。以及汗毛尖端处渗出的冷汗。 用上衣将汗擦去,顺便再次仔细确认布料的质感。是用粗线,按原始的方法编织而成。就连表面上竖起的极细纤维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这里如果是虚拟世界的话,那么生成这些的机器恐怕拥有很高的性能。我把视线锁定在前方的树木,右手以很快的速度摘下身旁的一丛草,拿到眼前观看。 如果是the·seed规格的vr世界所使用的《detail·focusing》技术的话,草的细节质感根本不会随着我那快速的动作立刻传入我的眼中,而是会有微微的延迟发生。不过我眼前的草,不管是细细的叶脉还是锯齿状的边缘,就连切口处流下的水滴,这些超微的细节在我凝视的瞬间便再现了出来。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中进入眼帘的所有事物,都能真实再现到毫米级别。换成容量的话,这根草大概要占数十m的空间吧。这种事情,真的能够做到吗? 不能再往下想了,这样的心声将我的思绪压了下去,拨开两脚之间草,把右手当做铲子挖起土来。 湿润的黑土意外的十分柔软,许多绿草根系交缠在一起的画面映入眼帘。有着些在间隙中晃动的网眼般大小的物体,于是我用手指将其拨出。 是三厘米大小的蚯蚓。从安逸的土地中被拖了出来,正拼命地蜷缩在一团,不过光泽却是绿色的。新种类,就在我想这些之前,那家伙突然抬起了头,发出kyukyu般的低鸣声。感到一阵眩晕的我把蚯蚓放回了原处,并把挖掘出的土也填了回去。随后看了看右手,掌心已被染黑,指甲中也充满了细细的土粒。 我安心了数十秒钟,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列举出了三个能够说明如今状况的推论。 首先,这里可能是建立在以往完全潜行技术延长线上的虚拟世界。从森林中一个人醒来的这个状况,可能是这个幻想rpg的游戏开始定式。 不过,在我的记忆之中,不论是哪种超级电脑,都无法生成如此高清晰的3d模型群。也就是说,在我丧失记忆期间,现实世界已经过了数年,甚至是数十年的时间。 接着,这里可能是现实世界的某处。也就是,我成为了某种犯罪,非法实验,或者是某种恶性事件的对象,穿着这样的衣服被扔到了地球某处——从起来来说大概是北海道,又或者是南半球——的森林之中。不过,日本应该没有发出kyukyu般金属音的蚯蚓存在啊,我也不记得世界上有哪个国家有这样的生物。 最后就是,这里是真正的异次元,异世界,或者说是死后的世界也说不定。在漫画,小说,动画中都是稀疏平常的事情。按照勇者斗恶龙的剧情,我之后可能要去倾听村长的委托,救助被怪物袭击的女生,成为与魔王战斗的救世主吧。不过,我的腰间却没有一把「铜剑」。 一种捧腹大笑的欲望袭来,不过这也太过了吧,我不由分说的排除了第三种可能性。现实与非现实的界限已经消失,让我有种神智不清的感觉。 也就是说——这里是虚拟世界,也可以是现实世界。 假如是前者,虚拟世界能够达到如此仿真的效果的话,的确很难辨别真伪。不过只要攀爬至附近的树木顶端,然后头部朝下,坠落地面就能明白了。如果登出,或者是从某处的寺院存盘点复活的话就是虚拟世界。 不过,如果这里是真实世界的话,那个实验就会招来最坏的结果。以前读过的悬疑小说中,就有某个犯罪组织,为了拍摄真实的死亡游戏,而抓了十个人,放到无人的小岛上让他们相互残杀。这种事情应该不会再现实发生的,不过照这么一说sao事件也和那个差不多。如果这个真的是发生在现实世界的那个游戏的话,在开始之际就自杀,也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如果真是这样,应该会有那种东西吧……」 我无意识间道出这话。至少也应该有着像茅场晶彦那样,在游戏开始之际说明各项细节,尽到这个最起码的义务啊。 望向树梢对面的天空,我再次说道: 「喂,gm!听到的话就回答啊!!」 不过,不管等多久,也没有出现一张巨大的脸,或者是披着雨帽的人影。难不成是这样,我在仔细调查附近的草地,衣服的每个角落后,还是没有找到规则说明书一类的东西。 看来把我扔到这个地方的家伙,并没打算回答我的求助问题。可能是某种偶发性的事故吧,事态朝着这方面转移了,不过…… 听着鸟儿们不紧不慢的歌声,拼命思考今后该怎么办。 如果这是现实世界的事故,行动的范围不宜太广。现在,可能正有救助的人朝这里赶来。 不过,究竟是和种事故才能出现这种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情来啊。 如果硬要说的话,就是在某个旅行中称作某种交通工具——飞机或者是车辆发生了事故,坠落到了森林深处,昏厥了过去,由于冲击丧失了前后的记忆。不过,要是这样的话,这个奇妙的服装又该如何说明,还有就是身体也没受什么伤。 或者说,是发生在虚拟世界的事故,也有这个可能。通信管道出现了何种障碍,登陆到了这样一个本来不应出现的地点。不过假如这点是真的,却又无法说明周围的物体拥有让人恐怖的细节显示。 果然,这是某人出于某个意图精心设计的事态,想到这个也是很正常的。假如真是这样,那么只要我不行动就现状就不会有所改变,还是这个推论比较靠谱。 「不管怎么说……」 这里究竟是不是vr世界,这点必须得弄清楚,我这么低语道。 应该有某种办法的。接近完美的虚拟世界和现实世界无法区分,虽然这话经常被提起,不过要想百分之百完全再现现实世界的万事万象,是绝对不可能的。 我坐在浅浅的草坪上,持续思索了近五分钟。不过,还是没有找到现实可行的方案。如果有显微镜的话,就能调查地面是否有微生物存在,如果有飞机的话就可以看看能否飞到世界的尽头。不过很可悲的是,只有我这双手和双脚,就算挖掘地面也只能得出刚才的结果。 这个时候,如果是亚丝娜的话,一定能够想出辨别这个世界正体的方法啊,想到这里,不由得叹了口气。或者说,如果是她的话啊,应该不会坐在这里忧心忡忡,定会采取一些行动的。 再次涌上的孤独感,让我咬住了嘴唇。 只是因为无法和亚丝娜取得联系,我就像走到了穷途末路似地,这点自己都稍微有些吃惊,大概是这样的吧,我部分赞同道。这两年间,几乎我所有的决定都是在和她交谈后做出的。如今,没有亚丝娜的思考回路,我的大脑就像是半核无法运转的cpu似地。 主观上的话,也就是昨天才在艾基尔的店里跟她说了好几个小时的话来着。要是知道会变成这样的话,就不去说什么《拉斯》(ラース)跟stl的事了,应该先问问她如何分清现实跟超精密虚拟世界的方法比较好啊——…… 「啊…………」 我不禁挺直身子,周围的声音急速远去。 该怎么说呢,至刚才为止都没想到这一点。 我不是应该知道的么。远远超出现有的fulldivemachine,可以生成拥就算说是超现实都不为过的高质量vr世界的技术。这样的技术,已经在这个世界…… 「soul·trantor内……?这里是underworld吗…………?」 虽然没人回应我的这番低语,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点的我,呆呆的环视起四周。 让人认为是真家伙的古木之森,摇曳的草丛,飞舞的蝴蝶。 在风投企业拉斯打工的第一天,我就从研究员兼解说员比嘉健(たける)氏那儿,听他用很骄傲的语气讲述了关于stl的大概组成,以及所生成的世界的真实度。 在之后的测试潜行中,我才沉痛地感受到他并不是在说大话——不过当时我看见的,顶多就是一间屋子。只放置了桌子,椅子,书本等小型物件,空间本身根本算不上是可以称之为「世界」的尺寸。 不过现在,围在我四周的森林幅度,换成是现实世界的话大概是以公里作为单位的吧。不,如果树木那头的山脉棱线都是真东西的话,这个空间,应该有着几十,甚至上百公里级别的辽阔度。 如果用现存的技术制作这样一个东西的话,大概需要聚集网络上所有存储器来储存数据吧。正因如此,才得依靠新技术……比如stl的《mnemonic·visual》才能实现这个不可能完成的风景,不过能够达到这般的效果,我完全没有预料到。 这就是stl所制出的虚拟世界underworld,假如我的这个推断正确的话,从内部想要借用某种手段来验证该世界的真伪都是不可能的。 因为,这里存在着的各种事物,不,应该是所有的物体都与我意识中的真东西完全一样。不管拔多少棵周围的草,都和在现实世界中做出同样的行为时,感知到相同的信息——也正是因为此「fluctlight【布拉克特之光】」带来的效应,想要判断这究竟是不是虚拟的存在,理论上是绝对不可能的。 stl技术实用化之际,虚拟世界绝对需要一个让人很够很快分辨出来的标记吧……想着这些,我站起身来。 也不是得到了很确定的证据,不过我还是觉得这里是underworld的结论比较靠谱。也就是说,我现在正躺在位于港区六本木某处的拉斯开发室的stl实验机上,打着这样一份时薪两千日元的工。 「不,但是……也太奇怪了吧……?」 我松了一口气还没过多久,就又沉思起来。 研究员比嘉好像是说过,为了在正式测试时不让数据受到污染,潜行中时要把现实世界的桐之谷和人的记忆封锁起来。不过现在,我我所记不起来的事情只有从昨天把亚丝娜送回其住所并到第二天在拉斯进行stl实验,这仅仅一天的记忆,这和封锁记忆也相距甚远了吧。 而且——对了,由于临近期末考试,我要努力复习已经下定决心最近不再去拉斯那里打工了的啊。让我撤销这份决心的大概是充足的时薪吧,不过我想我也不是那种才和亚丝娜约定还没一天就食言的家伙啊。 根据以上的情况,即便这里是stl的测试潜行,也一定发生了某些问题。我抬起头,透过树梢的缝隙凝视湛蓝的天空,高声叫道。 「比嘉先生,如果是在测试的话,请中止潜行好吗!好像发生什么问题了!」 我就这样,等了足足十秒。 不过,却没有出现任何的变化,眼前所见的光景依旧是在耀眼的阳光照射下,无数的树叶摆动着,昏昏欲睡似地蝴蝶不断地拍打着翅膀。 「……呜……难道说,这是……」 不经意间,我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低声说出这话。 难不成,这个状况是那个,我所不允许的实验——吗? 也就是想看看无法确定自身所处环境究竟是虚拟世界,还是现实世界,在这个前提之下人类究竟会做出如何的行动,可能是为了采集这种数据吧,因此只封锁了我潜行不久前的记忆,并将我投放到这个一个用stl制作的超真实异世界之中。 假如真是这样的话,我真想敲一敲我这个,如此轻易便答应了此种充满恶趣味的实验的脑袋。自己的话应该能够很快就采取行动,简单的脱出吧,不能不说我不会做出这种肤浅的想法。 我握紧右手,将能够说明现状的几条可能性,按照可能性百分比顺序列举而出。 「诶……这里是现实世界某处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三。处于既存的vr世界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七。在双方都同意的基础上进行的stl测试潜行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二十。潜行中遇到了突发事故的可能性,百分之六十九点九九九九……还有就是……」 百分之〇点〇〇〇一的可能性进入了真正的异世界,我在心中做了这样的补充。再去绞尽脑汁思考大概也是无用功了吧。想要得到更高的确信度,就必须冒着危险于其他人,或者是游戏玩家,又或者是测试潜行者接触不可。 到了应该行动的时候了。 首先,必须得喝点水润润我那干渴的嗓子。我站在草地正中央,环视四周。微微传来汩汩水音的方向,按照太阳的位置来判断,大概是东侧。 开始移动前,我用右手摸了摸身后,当然背上既没有剑也没有棒子。我踢飞心中的不安,大踏步向前迈出,可没有十步就停了下来。 覆盖着天鹅绒一样的苔藓的森林地面,简直是个妖媚而充满神秘的空间。高高在上的繁茂枝叶基本上遮挡了全部的阳光,射到地面的也只有金色的细带。蜻蜓、飞蛾一样的奇妙飞虫替代了原先在草地上飞舞的小小蝴蝶,在空中平滑的飞行,时而会从某处传来正体不明的啼叫声。是现实世界的地球完全想象不到的风景。 拜托了,敌对的大型野兽、怪兽什么的千万不要出现啊,我默念着这些大约走了有十五分钟。直到前方出现了大量倾注而下的阳光,我才安心的舒了口气。已经可以听到很明确地水音了,在这前方毫无疑问有河流。干渴的喉咙让我急不可待,自然的加快了脚步。 离开郁郁葱葱的森林,隔着三米宽的草丛,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银色光泽的水面映入眼帘。 「水,水。」 我发出不成体统的叫喊声,同时步履蹒跚地跑过最后一段距离,从身一跃,趴在河流旁的柔软草地上。 「呜啊……」 当我腹部挨上草地时,不禁发出这样的声音。 多么美丽的河流啊。虽然幅度并不宽阔,不过那温文尔雅的蛇形般的水流,透明度十分的高。就像是在纯粹无色的画布上用画具沾上一滴青色颜料画成似地,透过清澈至极的溪水,可以清晰的见到河流底部的白色沙石。 就在数秒前,我还仅存着这里是现实世界的可能性,因此饮用生水恐怕会有危险。不过,在见到这个如同水晶融化的水流,便无法抵抗诱惑似地把右手朝水面伸去。冰凉的感觉让我不仅发出了怪声,并把捧起的液体送入口中。 这就是甘露啊。没有感到一丝不纯物,而且还带有微微甘爽口感的溪水,有着让人不再向花钱去便利店买矿泉水的那般美味。双手不断的捧起溪水,最后甚至直接把嘴接触到水面,贪婪的饮用起来。 简直可以算的上市生命之水,我沉浸在这样的味道之中,同时在内心的一角,排除了这个是由现存型完全潜行机器制作的虚拟世界的这个可能性。 因为,现存的机型——即便是用amusphere,也无法完美再现液体。多边形也是用在限个坐标平面上紧密连在一起的物体制成,无法再现随机而又复杂多变的水流。不过,现在在我手中晃动、洒落,流淌的水流的模样一点也不显得不自然。 顺便我也打算放弃这里是真正的现实世界的可能性——想着这些,我终于站了起来,再次环视四周。这么美丽的河流,一直延续到对岸的幻想般的森林,色泽艳丽的奇妙小动物,根本让我想象不出是地球的哪个地方。所谓的自然环境啊,越是没经过人手改造就越是对人残酷的吧?明明我穿得这么轻便,到现在为止还是没被虫叮到一次是怎么回事?——想到这里,我便感觉stl会召唤大群毒虫来到此处,于是乎我挥去脑中的杂念再次站起身来。并把这里是现实世界的可能性向下修正一个百分点,随后,左右张望。 河流划出一条缓缓的曲线由北至南流去。不管是哪个方向,其前方都没入那巨树的丛林,无法看到远处。不过,从水的美丽与冰凉程度,还有河流的宽幅来看,应该离水源很近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有人居住的村落应该存在于下游的可能性比较高吧。 假如有船的就能顺流而下了啊,我边想着这些,边朝下游方向走去,也就在此时。 稍微改变了风向的微风,传来了奇妙的声音。 是敲击某种巨大,而又坚硬的物体,发出的声音。并不是一下。大概四秒一次,按照某种步调。 这不是鸟兽等生物所产生的。百分之九十九是经由人手所发出的。像是,谁在砍伐森林中树木的声音。接近应该会有危险吧,这一瞬间的思考让我苦笑起来。这里又不是推崇抢夺杀戮的mmorpg世界。与其他人接触获得情报,是现在最优先的事项。 我半转身体,朝向发出清脆声音的,河流上游。 突然间,我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光景似地。 右侧是汩汩流动的河面,左边是郁郁葱葱的森林,正面是不知道延伸到何处的绿色道路。 在那里,有三个小孩排成一列跑动着。黑发男生与亚麻色男生之间,有一个带着草帽的女生,那随风飘摆的金发,在仲夏充足阳光的照射下,像是无所保留似地,绽放出绚丽夺目的金色光泽。 这是——记忆……? 很久很久以前的,已经再也不会经历到的那段时光。曾相信日子会像这样会永远持续下去,并发誓不管用上什么方法都要守护它。但最后却像是暴露在阳光下的冰一样,转瞬之间便崩裂消解的—— 那段令人怀念的岁月。 ***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给,枕头和毯子。如果天气冷的话就请到更里面的屋子吧。由于祈祷的时间是早上六点,所以早饭是七点开始哟。你应该也要来看一下,尽早起床吧。还有熄灯之后是不允许外出的,要注意哟。」 与奔流般的话语同时朝我袭来的是朴素的枕头和毛绒被褥,我连忙伸出双手接了过来。 我坐在床上,眼前站着的是,看上去只有十二岁左右的少女。身着白色衣领的黑修道服,亮茶色的长发垂至腰际。与发色相同颜色的眼瞳颇有活力的转动着,在用修女的身份道出注意事项时,仿佛换了个人一样。 名叫赛尔卡的少女,是住在教会中学习神圣术的见习修女。不知是不是因为担任了照看同样住在教会中的少年少女的职务,对我说话的口气就像是姐姐,或者妈妈一样颇具犀利,我只得露出微笑,想法子忍了下来。 「那个,还有其他不明白的吗?」 「没,没有了。真是谢谢你了。」 听到我这番致谢的话,赛尔卡的表情稍微和缓了一些,不过很快又皱起眉头。 「那,晚安吧。——关灯的方法知道了吧?」 「……嗯,晚安,赛尔卡。」 再次点了下头,赛尔卡那稍显有些大的修道服摆动起来,走出了房间。直到她的脚步逐渐远去,我才呼地,长叹一口气。 我所居住的地方,是平时不怎么使用的教会二楼的房间。差不多六个榻榻米大小。里面有一张铸铁造的床,一组桌椅,以及小书架和衣柜。我把放在膝盖上的毛绒被褥和枕头放到了床单上,双手置于脑后躺倒床上。位于头上的灯火,发出了吱吱的声音,微微摇摆起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我在内心说出这话,并把进村到现在发生的事情在脑内逐一再生。 把我带进村落的优吉欧,首先走到了大门附近的卫士岗哨处。里面站着的是一名和优吉欧年纪相仿的名为金古的年轻人,虽然一开始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但在听到我是《贝库塔的迷路人》后,便立即答应让我入村了。 不过,就在优吉欧进行说明的期间,我的视线却一直在盯着挂在金古腰间的那把朴素长剑上,于是乎他们间到底说了什么我完全没听到。真想朝他借用一下这把稍有些古旧的长剑,尝试一下在这个世界的我——正确来说是,虚拟剑士桐人的技巧能否有效的使用而出,有这种动也是没办法的,但最终我还是抑制住了。 离开岗哨的我和优吉欧,一边承受着村民谨慎而又异样目光,一边在村落的主路上行走。那是谁啊,这样的疑问不绝于耳,为此优吉欧停下脚步,开始解释说明,于是我们花了近三十分钟才抵达这个小村落的中央广场。途中还遇到一名提着大篮子的老妇人,她在看到我时立即泪流满面「真是可怜的孩子」说出这般话来,同时从篮子中取出了苹果(一样的果实),送到了我的手中,让我感到了轻微的罪恶感。 在抵达这个,建造于山丘顶峰,同时也是构成该村落一部分的教会时,太阳几乎已经沉入了地平线。敲了敲门后,一名外表看上去就像是严格这个单词被具现化了一样的修女出现了,此人正是传闻中的修女阿萨莉亚,只看了她一眼,我便联想到了在〈小公主〉里的登场的敏钦老师【mariaminchin】,「这样不行啊!」并在内心中呻吟起来。不过,修女却立即接纳了我,这也出乎了我的预料,而且还招呼我一块吃饭。 约定好明天再次相见后,我和优吉欧就此告别,来到了教会内。在认识了最年长的赛尔卡以及比她还要小的六个小孩后,一同坐到了安静谐和的餐桌前(摆放的料理是炸鱼一样的马铃薯、蔬菜汤),用餐完毕后立刻遭到了他们的一同盘问,这些都在预料之中,在自认为没有露出破绽并解答完疑问时,又有三名男生邀请我一同去洗澡……就这样,熬过了各种各样的试炼中、总算是迎来了解放的我,独自一人躺在了客房的床上——事情经过就是这样。 一天的疲劳早已侵蚀全身,闭上眼睛的话很快就能入睡,不过朝我侵袭而来的混乱却让我无法做到这点。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默默自语起来。 结论就是,这个村子都是些npc,只有我一个人。 从最初遇见的卫士金古,在村落行走时从身旁擦肩而过的村民,还有给我苹果的老婆婆,严厉而又不失亲切的修女·阿萨莉亚,见习修女赛尔卡,失去亲人的六名小孩。所有人都和优吉欧一样,拥有相同级别的真实情感,能够进行自然的对话,身体精妙的动作也能再现。简而言之,所有人都像是人类一样。至少也不是那种普通vrmmo里安装的自动应答角色。 ——不过,这种事应该是不可能做到的啊。 soul·trantor现如今只有拉斯六本木支部那儿有一台,本社的准备发表的机器三台,合计四台。开发者比嘉确实是这么说的。即便是增添一两台,要让足以组成一个村落的人类潜行进入这里,应该是做不到的啊。就从我边走边观察得出的数据,露莉德村的村民少说也有三百人,并且那个巨大的stl实验机应该无法简单量产才对。而且,如果算上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几个村落和城镇,以及传说的《央都》的人的话,即便是投入极大的资金添置了机器,想要秘密募集数万名潜行测试玩家也应该是不可能的。 「……话说回来……」 优吉欧他们并不是真正的人类——记忆受到限制的玩家,大概是这样吧?而是些远远超过我的认知,几乎接近完美的自动应答程序……? 想到这儿的我的脑中,闪现出了《人工智能(ai)》的词语。 近些年,主要用于电脑、导航系统、以及家电等的电器操作辅助的,也就是ai,得到了长足的发展。只要用声音向模拟成人类或者是动物的角色发出命令,都能得到正确操作,或者获取必要的信息。除开这些还有其他的ai,比如我所熟悉的vr游戏中的npc,也是其中的一种。虽然主要是用于提供任务或者事件信息,不过对于漫无目的的谈话还是能够在某种程度上进行应答,以《萌npc》为信条的一些人则是整天都纠缠在美少女npc身旁,与其交谈。 当然,这些ai并没有具备真正的智能。简而言之,只是些对于怎样的提问做出怎样的回答的命令的集合体,因此如果遇到数据库中没有的提问,就无法做出恰当的回复。遇到这种情况,大概npc都会摆出安详的笑脸,或者是歪起头,说出类似于「不明白问题的意思」的台词来吧。 不过,今天这一天内,优吉欧却一次也没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他对于我提出的疑问,全部都夹杂着《惊奇》《疑惑》《微笑》以及其他自然的情感,做出了极为恰当的回复。不仅是优吉欧,修女阿萨莉亚,赛尔卡,还有那些年少的孩子们也都是一样,从未出现过「寻找不到资料」的表情。 在我所知的范围内,现有的人工智能达到的最高程度,就是作为旧sao维护用指导程序开发出来的,现如今作为我《女儿》存在的,名叫唯的ai。她在这两年间从不间断的和无数玩家进行对话,构筑起了膨大而又精妙的应答数据库。现在的她,就算说是已经达到了《自动应答程序》与《真正的智能的》极限都不为过的程度。 不过,即便是这样的唯,也不是完美的。她有事也会因为数据库中没有资料,从而做出歪头的动作,也有时会理解错误人类的《像是有些发怒》以及《隐藏害羞的尴尬》的情感。谈话仅有那么一瞬间,会浮现出那么一小点《ai般》的表情。 不过优吉欧和赛尔卡他们却完全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露莉德村的所有村民,如果是编程人员制作的少年型、少女型、老婆婆型、成年型……的ai的话,那么某种意义上stl就拥有了很先进的over-technology。不过到头来,究竟能否实现我还是无法想象出来…… 思索至此,我从床上爬起,脚落到了地板上。 床头的墙壁处,有一个古老的浇铸油灯,橘黄色的火光摇动着,同时散发出烧焦的味道。当然,虽然我在现实世界也没碰过这些东西,不过由于在alfheim中我和亚丝娜的房间内也有这种相同的油灯,因此下意识把手伸了过去,并碰了一下表面。 不过却没有出现操作框,我突然想起了什么,用两根手指画出并不是称为gesturmand,而是叫做「丝提西亚之印」的动作。紧接着碰了下油灯表面,这次浮现出了闪着紫色光泽的窗口。不过现实的只有油灯自身的耐久度,而点灯·熄灯的按钮却一个都没有。 糟糕了,赛尔卡是绝不会轻易告诉我关灯的方法啊【译注:此处应该是说赛尔卡肯定会先啰嗦一番,然后在告知方法】……就在我焦急疑虑时,终于发现了油灯底座处的旋钮。总之还是先拧下看看吧,咻咻,随着金属音的响起,灯芯被拧紧,灯火则在留下一条细细的轻烟后,熄灭了。月光透过窗帘,落到黑暗笼罩的房内,留下一条细长的银白光带。 总算是把这个高难度的任务给解决掉了,之后我又回到了床边,把枕头放到恰当的位置,再次躺了下去。微微感到些许寒冷,于是把赛尔卡给我的毛毯盖到身上,不一会儿睡意便侵袭了过来。 ——他们,既不是人类,也不是ai。那么,他们究竟是什么呢? 思绪的一角,已然浮出了答案。不过,要将其言语化,却感觉很恐怖。假如我设想的事情是正确的话——那么拉斯这家企业,已经把手伸到神之领域的深处去了。与之相比,用stl解读人类灵魂的行径,就只是用指尖把玩着能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钥匙的程度而已。 边进入梦乡,边倾听着自己意识深处的声音。 现在不是寻找脱出方法的时候。去央都吧。前往那儿,寻找这个世界存在的理由吧…… * 咔铛。 像是听到了从远处传来的钟声。 就在我将其当成是梦境中的声音时,肩头有种被人轻微推动的感觉,于是我把头缩进绒毯中,嘟囔道: 「呜,再睡十分钟……不,五分钟就好……」 「不行,已经到了起床时间了。」 「三分……三分钟就可以了……」 就在肩膀的晃动依旧在持续的期间,一种细微的违和感逐渐消去了我的睡意。如果是妹妹直叶的话,应该不会采用如此慢条斯理的行为才对。而应是大声叫喊并扯我的头发,捏住我的鼻子,诸如此类粗暴的举动,到最后甚至还会使出把被褥抽走这种恶鬼般的行径。 此刻的我终于意识到,自己所处的场所并不是现实也不是alfheim中,于是我把脸从绒毯中探了出来。微微睁开双眼,和身着整洁修到服的赛尔卡目光交汇。只见这名见习修女,正低着头呆呆地看着我。 「已经五点半了。小孩子们都起床去洗漱了。不快点的话,就要赶不上礼拜了哟。」 「……好,我这就起来……」 将温暖的床与安详的睡眠毫不吝惜地抛到身后的我坐起上身。向四下望去,和我昨晚的记忆一样,这里是露莉德教会的二楼客房。也就是说,我身处经由soul·trantor做制作出的虚拟世界underworld的内部。这个奇妙的体验,看来并不是一个夜晚就能结束似地。 「似梦非梦,啊。」 「诶,什么?」 听到我这番不禁脱出口的话语,赛尔卡浮现出了惊异的表情,见状,我慌忙摇了摇头。 「没,没什么。我换好衣服马上就来,是在一楼的礼拜堂吧?」 「嗯。即便是你客人,或者是贝库塔的迷路人,只要在教堂居住就必须对这丝提西亚神进行祈祷才行。就连每一杯水,那都是神明所赐予,我们必须感恩才行,修女一直这么跟我们说……」 这样下去说教会变得没完没了的,于是我慌忙从下了床。准备脱下借来的睡衣,就当我把这薄薄的衬衣衣摆掀起时,赛尔卡反倒是发出了慌张的声音。 「还,还有二十分钟左右就开始了,不要迟到哟!要好好到外面的水井那儿洗把脸哟!」 发出啪嗒啪嗒脚步,走出了房间并用很快的速度关上了房门,从我的视线中消失了。这种反应果然不是npc能够做出的……我边想这些边脱下了衬衣,把搭在椅子靠背上的《初期装备》,青色短袖束腰外衣【tunic】拿在手中。凑到鼻子前闻了闻,没有汗臭的味道。果然还是无法再现作为味道源头的杂菌类啊。说不定,污物、开线这些劣化度都是由名为《天命》的耐久度数值所统御啊。 想到这儿,我调出了束腰上衣的《窗口》看了下,耐久度显示的是「44/45」的字样。看来一段时间内还是没关系啊,不过如果要在这个世界长时间滞留的话,就必须找到替换的衣物才行,为此必须寻找出得到通货货币的方法。 在思索的期间我换好了上下的衣服,走出了房门。 步下台阶,从厨房旁的后门走了出去,美丽朝阳已经在我的头顶了。说是还没有到六点,那么这个世界的居民是怎么知道时间的呢。不论是食堂,还是客房都没有看到时钟一样的东西啊。 我低下头,踏上石板路。很快就看到了一座用石头切成的水井。孩子们像是已经用过了似地,周围的草地已经被打湿了。我揭开井盖,将挂在绳索下的木篮扔了下去,随即发出了唰啦唰啦砰的美妙音符。拉扯绳索,把满满一篮的透明井水移到了旁边的盆内。 撩起冰冷刺骨的井水把脸洗净,顺便还喝了一口,此时我的睡意才终于被完全赶跑了。昨天大概是九点前就入睡了,早上虽然起的很早但也应该睡了有八小时……想到这里,我又陷入了沉思。 这里如果是underworld的话,大概的技能如今还在运作吧。倍率是三倍的话实际睡眠应该是三小时以下,如果是如同我昨天那番天方夜谭的设想,加速到一千倍这种恐怖的数值的话,那么八个小时就还不到三十秒。仅仅这点时间,就能让头脑变得如此清醒吗。 真是的,完全搞不懂啊。要尽早地从这儿脱出,以便去确认情况……不过另一方面,昨夜入睡前的那个细微的声音却依旧在我耳旁回响。 我,能够保有桐人——桐之谷和人的意识在这个世界醒来,不管是出于不正常的事故,还是某个人的意志,大概都是有要去完成的使命存在吧?虽然我不是什么命运论者,不过相反的,我不否定万事万物的存在都是有着某种意义。既然如此,那么在sao事件中逝去的众多生命,又是为了什么呢…… 啪唰,我再次捧起井水泼到脸上,打断了自己的思考。当前的行动方针有两个。首先是,调查是否有知道登出方法的拉斯的工作人员在这里。同时,为了探寻这个世界存在的理由,必须找到去往央都的方法。 前者我感觉并没那么复杂。虽然的倍率并不确定,但只要有拉斯的技术人员扮作村民居住其中的话,应该不可能在这里待几年、几十年的。也就是说,如果行商或者旅行为由,一时间离开此地的居民存在,那么他们是观察员的身份可能性很高。 后者——说实话并没什么好办法。优吉欧说过,从这里到央都即便是骑马也得耗费一周的时间。选择最近的距离步行则需要三倍的时间。尽可能还是想弄到一匹马,不过却依旧没有找到入手的方法,旅行所必须的装备和资金也没有。还有就是我对于这个世界的知识还很欠缺。必须要有向导帮助,而且我认为优吉欧是最好的人选,不过他却有着要耗费一生都完成不了的《天职》存在。 干脆,就违抗禁忌目录,被那个什么骑士逮捕并带走要更快一些。不过,那样大概会被直接押到牢房中,承担几年的运石苦役,这必须得有很强的耐性才行吧。不过在此之前,很有可能会被执行死刑啊。 接下来,还是向优吉欧询问一下神圣术是否有着开锁、复活的咒文存在吧,就在我思索着这些时,赛尔卡从教会的后门探出头来。在看到我的瞬间,便大声斥责起来: 「桐人,你要洗到何时啊!礼拜都开始了!」 「啊,嗯……抱歉,我就来!」 我连忙抬起手,把井盖和篮子放归原处,飞快的回到了建筑物中。 * 结束了严肃的礼拜和热闹的早饭后,孩子们都去做些扫除和洗衣服的杂物去了,赛尔卡与修女阿萨莉亚则是一同学习神圣术前往了书斋。这对于白吃白住于此的我来说多少产生了些罪恶感,我怀着这样的心情走出了教会大门,前往中央广场处等候优吉欧的到来。 还没有几分钟,从消失的朝霞方向,出现了一个熟悉亚麻发色的身影。紧接着,身后教会的钟楼,奏响了朴素而又优美的旋律。 「喔……原来如此。」 优吉欧听到我开口就是这样一番话,惊异的睁大了眼睛。 「早上好,桐人。原来如此是,指的什么啊?」 「好啊,优吉欧。没,只是……我发觉每个整点奏响的钟声旋律都有所不同。也就是说,村里的人是通过这个来知道时间的。」 「当然啦,就是这样。对于《索尔斯之光》的赞美歌,被分成了十二节奏响。而且每个半点,都会当的奏响一声。很遗憾的是,声音无法传到基加斯西达那里,因此我只能通过索尔斯的高度来确认时间。」 「原来如此啊……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不存在时钟咯。」 我无意中说出这样一席话,优吉欧则是微微偏起头来。 「时钟……?那是什么?」 糟糕了,难不成这个词语不存在于此吗,我内心直冒冷汗,并尝试进行说明。 「那个,时钟就是……在一个圆盘上写上数字,并通过旋转的指针知晓时间的工具……」 随后,优吉欧的脸上意外地放出了光芒,点了点头。 「啊啊……那个,我小时候在画册上见到过。很久很久以前,央都的正中像是有着一座被称作《时之刻印神器》的建筑物。不过,人们却总是仰望着那件神器,而不认真工作,所以激怒了神明,用落雷破坏了那个神器。从此以后,人们只能通过辨别钟声来确定时间。」 「诶,诶……嘛啊,在课程临近结束时,总是很在意时间啊……」 我又说出了这些没有经过大脑的话语,好在这次安全通过了。 「啊哈哈,就是这样啊。我在教会学习那时,总是在等待着中午钟声的奏响啊。」 优吉欧笑着同时转移了目光,我追随着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了教会的钟楼上。四周被做成圆形倒角的窗内,大大小小的钟正发出闪烁的光芒。不过,明明钟声在奏响,却看不到人影。 「那个钟……究竟是如何奏响的啊?」 「……桐人还真是,什么都忘了啊!」 优吉欧用惊呆又愉快的声线这么说道,中途咳嗽了一下后,继续往下说, 「不需要谁去奏响哟。那个是该村落唯一一个神器哟。每天都会定式,一秒不差地奏响赞歌。当然,不仅仅是在露莉德村,扎卡利亚以及其他村落以及街道都有哟。……嗯,不过,也并不是说神器只有那一件了……」 开朗的优吉欧很少见的,在话说到最后的时候突然没了声,这让我皱起了眉头。不过,优吉欧就像是不想再继续谈论这个话题似地,啪,的双手轻轻一拍,道: 「解析来,我要去做事了。桐人今天有何安排呢?」 「这个嘛……」 我稍微想了想。虽然很想在这个村落中探险,不过单独一人的话可能会被卷入麻烦之中。就如之前设想的一样,向优吉欧问问村里有没有出远门了的村民就行了,为了能让唆使他前往央都的我的恶毒计划能够实现,必须得调查一下优吉欧的天职才行。 「……优吉欧,可以的话,今天也让我来帮你吧。」 在思虑后我说出了这样的话来,只见优吉欧大笑着点了点头。 「当然我很欢迎啊。我也认为,桐人会这么说啊,你看,今天我可是带了买两份面包的钱哟。」 从裤子的口袋内取出的两枚铜币,在掌心处发出卡郎的声响。 「诶,这个,再怎么也太过意不去了啊。」 见到我慌忙左右摆动手与头,优吉欧耸了耸肩,笑了起来。 「无须在意。我每个月都能从村工作站得到工资,又没什么花费的地方,因此只能存下来。」 哦,好啊好啊,这样一来就有去央都的费用了啊。我在内心萌生出了这个「毫无情义」的念头。接下来就剩下让优吉欧完成天职,砍掉那棵粗大的巨树了。 内心不断寻思着这个奸计,不过表面却摆出一副实在不好意思的神情,见到我这个样子,优吉欧依旧保留着笑容,「那就出发吧!」说出这话后,便朝着南侧迈出脚步。我则是跟在他身后,并再次向后望去,仰视着那个每到正点都会自动奏响的钟楼。 真是个奇妙的世界啊。虽然营造出了真实般的农村生活,不过vrmmo世界的气息却依旧无法拭去。以前我所居住的浮游城艾恩葛朗特的各层主街区,也有着告知整点时刻的钟声响起。 神圣术——还有公理教会。这些大概都是魔法咒文以及该世界系统的假名吧。如果是这样的话,存在于这个世界之外的《暗之国》又从何解释呢。是与系统对立的系统吗…… 陷入思考的我的身旁,优吉欧来到了像是面包店的店铺前,与身着围裙的老板娘打起了招呼,并购入了四个圆面包。我朝店内望去,只见一个像是店主打扮的男子正把面粉不断揉捏,满屋的香气透过大型的窗户飘散了出来。 再等一小时、或者是三十分钟就能买到刚出炉的面包了,不过在这方面不知变通,大概也是出于《天职》吧。优吉欧抵达森林开始挥斧工作,都是有着严格的时间,是不能轻易更改的。因为只有完成这份《天职》才能让他和我一同旅行,所以我的计划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实现的。 不过,不管是怎样的系统都是有漏洞存在的。就像我这样一个来历、身份都不明的人,却作为助手,与他一同前去工作。 穿过南侧的拱门,踏上穿梭于绿色麦田中的小道,朝着前方深邃的丛林步去。从这个位置,就能够清晰的见到那棵直达天际的巨树基加斯西达了。 * 我和优吉欧轮流交替,卯足劲儿挥舞着龙骨之斧,就在不知不觉间,名为索尔斯的太阳已经升到了正午的位置。 我奋力驱使如同铅块一样沉重的手臂,将第五百次挥斧深深打进怪物巨树之中。kong,随着胸腔发出畅快的音符,巨树的一端飞溅出了沙砾般的木屑,也就意味着巨树硕大的耐久度被略微减少了一些。 「唔啊啊,不行了,挥不动了。」 我发出凄惨的声音,同时把斧头扔到了地上,如同断电似地瘫坐到了苔藓地上。接过优吉欧递来的水桶,贪婪似地吮吸起那名为《希拉尔水》——这究竟是哪国语言我还依然不知——的甘甜液体。 优吉欧从容地露出微笑,低下头看着摆出这副德行的我,用老师般的语气,说: 「不过,桐人的天资不错哟,真的。只用了两天,就掌握得很不错了。」 「……不过,还是远远不及优吉欧你啊……」 我叹了口气,调整坐姿,背靠着基加斯西达的树干。 由于上午一个劲儿的挥舞重斧,我已经差不多掌握了在这个世界内自己的能力值。 虽说是知道了,不过这份能力却远远不及旧sao中桐人所具备的超人般的力量、敏捷度。话虽如此,但也有可能是以现实世界中虚弱的桐之谷和人为参照的吧。如果是现实中的自己,要挥动这样一柄沉重的斧头一个小时,肯定会因为全身肌肉酸痛而导致第二天起不来吧。 也就是说,我现在的体力,大概是这个世界中十七八岁的年轻人的平均值吧。不愧是从事这份工作长达七年,优吉欧的体力远远在我之上。 还好,让虚拟体行动的手感,或者说是想象力之类的东西,依然像是和我之前玩的vrmmo一样——不,也许是更有效地运作着。毕竟在留意着重量与轨道的情况下挥了好几百下斧头,现在我总算是有点控制好这把力量需求极高的斧头的信心了。而且,像这种反复练习同一个动作,在以往的艾恩葛朗特中,我也曾经废寝忘食的做过,倒不如说这是我所擅长的领域。至少在毅力方面,我是不会输给优吉欧的—— 不……等等。我刚才,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 「接着,桐人。」 优吉欧朝我扔来的两只圆形面包,中断了我的思绪。我慌忙伸出双手,接了下来。 「……?怎么了啊,挂着一副奇怪的表情?」 「啊……没什么……」 虽然我好不容易才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思绪的尾巴,但残留的碎片只是给了「是在想着某些很重要的事情哦」这样一个让人摸不着头脑、模糊不清的印象。嘛啊,如果是重要的事情,在此期间应该会想起来的吧,随后我耸了耸肩,对着优吉欧致谢道: 「谢谢,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不好意思,面包和昨天的一样。」 「没什么没什么。」 我张开嘴咬了一大口。味道不错——不过,说实话果然口感还是过硬了。关于这点感想优吉欧也是一样吧,皱着眉头拼命活动者下巴。 两人无言地用几分钟时间吃完了第一个面包,目光交汇都浮现出了微妙的笑容。优吉欧喝了一口希拉尔水,望向远方。 「……真想让桐人尝尝爱丽丝做的派啊……表皮松脆,里面填满了多汁的馅料……将其和刚挤出的牛奶一同食用,让人不禁觉得就像是世间少有的美味一样……」 说着这些话时,不可思议的是我的舌头也像是尝到了派的味道似地,口水都出来了。我连忙咬了一口第二只面包,毫不顾虑的问道: 「那个,优吉欧。那人……也就是爱丽丝,是在教会里学习了神圣术吧?为了成为修女阿萨利亚的后继者。」 「嗯,就是这样。她被称作是自村落创建以来的首位天才,十岁时就能偶使用大量的术式。」 优吉欧用自豪的语气回答道。 「那……现在在教会中学习的,是名为赛尔卡的女生……?」 「嗯……修女阿萨利亚,因爱丽丝被整合骑士带走变得十分沮丧,并曾经说过不会再收弟子了,不过还是被村长加斯胡特劝服了,而直到前年新见习修女赛尔卡才来到了教会。她可是爱丽丝的妹妹哟。」 「妹妹……诶……」 硬要说的话,应该是严厉的大姐姐吧,我边于脑中回想起这般印象的赛尔卡,边道出了这话。既然是那女生的姐姐,那么爱丽丝一定也是个喜欢照顾他人、好管闲事的类型吧。和优吉欧一定能够成为一对好搭档啊。 想着这些的我瞥了一眼优吉欧,只见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地,皱起了眉头。 「……由于相差五岁,所以我并没和赛尔卡一起玩过。有时去爱丽丝家时,她也总是害羞似的躲在母亲或者祖母身后哟……其父加斯胡特村长以及其他大人,还有修女阿萨利亚都坚信着爱丽丝的妹妹也有着神圣术的才能,并对此充满期待……不过……」 「赛尔卡,并没有姐姐那样的才能,是这样吧?」 对于我这番直接了当的提问,优吉欧只是苦笑着,点了点头。 「也不能这么说哟。不论是谁,在刚开始从事天职这份工作时,也不能做的很好。我也是,轮好这柄大斧也用了三年以上的时间。只要有恒心,不管是怎样的天职,总有一天也会被掌握的。只不过……对于赛尔卡还只有十二岁的女生来说,有些太过于努力了……」 「过于努力?」 「……爱丽丝从学习神圣术那时开始,也并没有住在教会之中。只学习到中午,随后就会来送便当给我,下午还要帮忙打理家务事。不过,赛尔卡却用学习时间不够为由,而从家里搬了出去。恰好那天婕伊娜和阿鲁古也住到了教会中,只靠阿萨利亚修女一个人肯定会忙不过来的,赛尔卡会搬去教会也有着这方面的因素。」 我想起了认真照顾小孩子们的赛尔卡的身影。虽然看不出有多么辛苦,但她一天除了学习之外还要照看六名小孩,这对于一个只有十二岁的少女来说,应该也是不简单的吧。 神圣之术 「原来如此啊……而且我这个『贝库塔的迷路人』也突然搬去了那里。至少我也应该,不给赛尔卡添麻烦才是啊。」 明天开始一定要在五点半起床,我下了这样的决心,并用「照这么一说」继续了刚才的话题。 「住在那个教会中的,除了赛尔卡之外的其他小孩,亲人都不在了吗?双亲都已身故了吗?那么和平的村落中,为什么六人同时这样了啊?」 听到这番疑问的优吉欧神情忧郁,低头望向不远处生长着苔藓的地面。 「……是发生在三年前的,村里的一场传染病。这里近一百年都没有出现过那样的疫情,导致村庄大人小孩共有二十人身亡。修女阿萨利亚,药师依文塔婆婆用尽一切方法,都无法治愈那些发烧的人们。教会的那些孩子,就是在那时失去了父母。」 这出乎预料的回答让我沉默了一会儿。 ——传染病?不过,这里可是虚拟世界啊。细菌啊病毒什么的,都应该不存在才是啊。也就是说,身患疾病而死去的人,都是这个世界的管理者,或者是系统出于何种意图而制造出的。不过,那究竟是为了什么呢?恐怕是想假借天灾的形式,给他们施加有意图的负担吧,但这又是为了模拟什么样的事件呢? 最后,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一个方向,那就是这个世界存在的理由—— 「不仅是流行病。最近,还发生了许多奇怪的事。离群的熊、黑毛狼群袭击人、小麦的麦穗无法膨胀……从扎卡利亚发往这里的马车,也出现了整月都不会到来的情况。理由据说是……城镇的南部方向,出现了哥布林集团。」 「你,你说什么?」 我眨了两三次眼。 「哥布林……不是有那个,骑士守护着国境吗?」 「当然是这样。靠近终结山脉的暗之种族,应该都会被整合骑士瞬间消灭。这是整合骑士必须履行的职责,因为那些种族可是比仅仅触碰了一下暗之国的爱丽丝要坏很多很多的家伙啊。」 「优吉欧……」 我感觉优吉欧那一直都很平稳的声音,忽然间像是混杂进了可以称之为深沉的语气,这让我又吃了一惊。不过这种感觉瞬间就消去了,少年的嘴角,慢慢又浮现出了微笑。 「……所以啊,我只是把那些当做传言而已。不过,这两三年间,教会后的确增加了许多新墓碑。但祖父却说,这种情况很正常【教会增加墓碑】。」 话说回来,如今正是时机提出之前的那个问题啊,于是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很小心地问道: 「……我说,优吉欧,神圣术……那个,可以让人复活吗?」 反正,他会再次向我投来不敢相信的目光吧,不料,优吉欧却神情严肃的微微咬了下嘴唇,像是自己也搞不清楚似地,点了点头。 「……村里的人几乎都不知道,在高阶的神圣术中,有着能够增加天命的法术,爱丽丝曾这么说过。」 「增加……天命?」 「嗯。所有的人与物的天命……包括我和桐人在内,都无法通过方法去增加的。比如人类的天命,从婴儿到幼儿,再到大人在此期间都在不断的增加,差不多二十五岁左右达到最大值。之后会慢慢衰减,到了七、八十岁左右会变成零,去往丝提西亚神的身边。这些桐人都忘了吗?」 「啊,嗯。」 当然这些都是第一次听说,我郑重其事地点了下头。优吉欧所说的,大概就是hitpoint的最大值依据年龄的不同,会有所增减吧。 「不过,要是生病或者受伤,天命就会大幅减少。伤势过重,很有可能就会这样死掉。不过要用神圣术和药物治疗。这样一来,天命就会恢复,但也不会超过最大量。年老的人再怎么服用药物,也无法把天命恢复到年轻时那样,伤势过重也不会痊愈……」 「不过,也有着可以做到这些的法术,是这样吧?」 「爱丽丝说过当她在教会的古书中见到这些时也十分的吃惊。在她向修女阿萨利亚提出这个问题后,只见对方突然摆出一副很恐怖的神情,并说出让她忘记看到的一切这样的话来……所以详细的情况我也不清楚,不过据说那是公理教会中的伟大司祭才能使用的法术。并不是用于治疗伤痛和疾病,而是直接对天命产生影响……似地,但具体术式什么的,当然我连见都没见过。」 「诶……伟大的司祭啊。也就是说,那个神圣术只要是教会的僧侣,就都会使用咯?」 「当然。神圣术之力的源泉,就是索尔斯神与泰拉里亚神遍洒在空气与大地中的《神圣力》哟。大型术式,需要大量的神圣力。如果是操从人的天命这样的厉害的术式,光是集聚这片森林处的神圣力恐怕还有些不够哟。能够操纵如此之大力量的术师,恐怕扎卡利亚镇也没有。」 话说至此,稍微停了一下,随后用低沉的声音继续说, 「而且……如果修女阿萨莉亚能够使用那般术式的话,一定不会看着那些孩子的父母,父母的小孩因病死去的。」 「这样啊……」 ——也就是说,就算是我在这儿死亡,应该也不会再教会的祭坛上,伴随着壮丽的风琴乐曲而苏醒吧。死掉的话,大概会从现实世界的stl中醒来吧。不,如果不这样我会很困扰的。stl是没有破坏fluctlight的机能的——应该是这样吧。和nervgear不同。 不过,尝试死亡这应该是逃离此处的最后手段。underworld的存在在我脑中已经是既定事项了,即便拥有这份确定,在我没弄清这个世界存在的目的前就此离去,这样真的好吗——灵魂传出了这样的声音。 虽然马上就想传送到央都,闯入公理教会本部什么的地方,把脑中一连串的问题向《伟大司祭》们提出,但却没有这样的方法。城镇之间无法进行传送,缺少这方面的可游戏性【yability】也该有个度吧。就连那个sao,几乎所有的城镇都安放了传送门这样的装置。 如果这是一般的vrmmo游戏的话,我可能会考虑向游戏运营商发出诉苦的邮件。不过,如果做不到这点,就只能在系统允许的范围内作出最大的努力了。是的,在之前的艾恩葛朗特中,为了boss的攻略战我可算是绞尽了脑汁啊。 吃完第二个面包的我,把优吉欧递来的水筒放到嘴边,边饮用边仰望眼前那棵直达天际的巨树枝干。 要前去央都,无论如何都需要优吉欧的协助。不过,让如此认真的他放弃天职,大概也是不可能的吧,大概这些都是禁忌目录中所不允许的吧。那么,就只有一个选择了。想办法收拾掉这棵粗大过头了的杉树。 视线回到原处,只见优吉欧拍了拍裤子,站起身来。 「好,差不多该开始下午的工作了。首先由我来,能把斧头递给我吗?」 「嗯。」 我准备把立在身旁的龙骨之斧放到优吉欧的手中,并用右手握住斧柄时。 突然间,一股电击感觉在我脑中闪现。刚才从掌心中跑掉某件要事的尾巴,这回着实是被抓住了,于是慎重地思考起来。 优吉欧的确是这么说的。一般的斧头很容易就会崩掉斧刃,所以去央都借来了这个巨大的龙骨之斧。 既然如此,只要使用更强力的斧头就行了。使用那些个攻击力耐久力更大的,要求的力量值更高的斧头。 「我,我说优吉欧。」 我屏住呼吸,这么问道。 「村内有比这个更强力的斧头吗?即便村里没有,扎卡利亚镇应该……自从你们借来这把斧头也过了有三百年了吧?」 不过,优吉欧却很干脆的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会有呢。龙骨是最高级的武器素材哟。它可比南方的大马士革钢,东方的玉钢还要硬。如果说还有更硬的材料的话,那就只有整合骑士手持的……神器了……」 由于话尾在颤动中音量逐渐变小,于是我歪起头来,等候着后面的内容。大概沉默了五秒,优吉欧,像是对周围有所顾虑似地,低语道。 「……虽然没有更硬的斧头。不过……更硬的剑却有。」 「剑……?」 「我在教会前,曾经说过这个村落里除了《告知时间的钟楼》之外,还有另外一件神器吧,你还记得吗?」 「啊……嗯。」 「实际上,就在这个附近的地方……村里知道这些的,只有我一个人。在这六年间,我一直瞒着大家……你想看看吗,桐人?」 「当,当然!我想看,请一定让我看看!」 我很在意地说道,不过优吉欧却依旧是犹豫的样子,不过很快就点了点头,把斧头还到我手中。 「那,就只能让桐人先开始下午的工作了。把它取来,要很长时间。」 「很远吗?」 「不,就在附近的储物小屋里。只不过……却出奇的重。」 如同优吉欧所说,在我结束完第五十次挥斧时,优吉欧终于回来了,一副疲惫的样子,额头还冒出了汗珠。 「喂,没关系吗?」 听到这话,连回答的力气都失去了的优吉欧,简短地点了下头,同时把扛在肩上的东西半抛出似地扔到了地上。咚,发出了沉闷的声响,苔藓绒毯被砸出一个大坑。我把盛有希拉尔水的容器递给哈啊哈啊喘气的优吉欧后,开始凝视起地面的那件东西。 好像在哪里见过。是个长约一米二的细长皮革袋。毫无疑问这就是昨天优吉欧在放置龙骨之斧时,随便摆放在储物小屋地面上的那个包裹物。 「我可以打开吗?」 「啊……嗯。要……小心哟。如果落到腿上的话,可不只……会受伤哟。」 喘息着的优吉欧这么说道,我对着他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伸手过去。 随后,我的腰就像要折了一样,这东西的重量着实让我吃惊。不,如果是现实世界的话,腰椎可能真的会脱臼。这件物品真的很重。我明明是用双手紧握,但它就像钉在地面似地,纹丝不动。 妹妹直叶,由于在剑道部的练习,再加上本身又是肌肉锻炼狂魔,因此要比从其外表推测出的重量要沉一些——当然这番感想不能对她本人提及——一点也不夸张地说,该包裹物给我的感觉就跟直叶一样。于是我重新站好双脚,往腰部注入力量,如同举起哑铃似地,使足浑身的力量。 「呜……!」 咯吱咯吱,我感觉浑身各处的关节就像是发出了摩擦声,不过包裹终于是产生了移动。我把有绳结的部位抬起并翻转九十度,而让物体的下端抵着地面。为了不让其倾倒,用左手拼命支撑,右手将缠绕的绳结解开,将皮革袋向下挪动。 里面出现的是一柄,美得让我不禁发出感叹的长剑。 剑柄是白银质地,上面的雕琢十分精细,握柄的位置用白色的皮革仔细地缠好。护手部分则是用植物的枝叶予以装饰,这种植物的种类很快就明晰了。不论是握柄的上部还是白色皮革的剑鞘上,都镶嵌着一朵由青玉雕琢而成、闪闪发光的蔷薇花。 散发出一种年份久远的氛围,不过却没有一丝污浊。像是没有遇到主人,而一直沉睡似地——此剑散发出不禁让我产生这般感觉的氛围。 「这个是……?」 我抬头问道,终于恢复过来的优吉欧,用怀念而珍惜的表情望着那把剑,说: 「《青蔷薇之剑》,虽然不知道这是不是真正的名字,不过童话是这么说的。」 「童话……?」 「只要是露莉德村的小孩……不,大人也是,大家都知道这个。——三百年前,开拓这片土地的初代移民者当中,有一位叫做贝尔库利的剑士。关于他的冒险传说虽然有很多,但其中最有名的,就是〈贝尔库利和北之白龙〉……」 优吉欧忽然望向远方,用带有伤感的声音,继续说道, 「……简单来说就是,去终结山脉中探险的贝尔库利,在洞窟很深处由于迷失了方向进入了白龙巢穴。而守护人界的白龙,所幸正在午睡,贝尔库利就趁此机会逃了出来,不过散落于巢穴内的宝山之中,有一把剑他怎么都想得到。就在他悄无声息的拾起宝剑,准备离开的时候,脚边突然长出了青色的蔷薇,把贝尔库利缠住了。他摔倒在地的声音惊醒了白龙……故事就是这样。」 「接,接下来怎么样了呢?」 不禁被故事吸引的我这么问道,「要说起来话就长了」优吉欧微笑着用这话作为了故事后续的开场白, 「总之,发生了许多事,贝尔库利终于是得到了原谅,把剑放回原处后就逃回了村里。可喜可贺可喜可贺……是个很无聊的故事吧。如果,孩提时代不曾有过要去确认一下这话真假的念头就好了……」 声音听起来带有很浓烈的后悔气息,我终于明白了。那个孩提时代就是指的优吉欧。还有他的青梅竹马,名为爱丽丝的少女。村里面,能够有如此行动力的小孩,大概就只有他俩了吧。 沉默了一会儿后,优吉欧继续说道。 「六年前,我和爱丽丝前往终结山脉探寻白龙。不过,却没发现龙。反倒是看到了一个附有刀痕的骨头山。」 「诶……dra,不,是有人杀掉了龙吗?究竟是,谁……?」 「不知道。可能是些……对宝物很感兴趣的人吧。龙骨下散落着许多金币与宝物。这把《青蔷薇之剑》也在其中。当然,那时的我因为剑很沉重而并没将其取出……——然后在回家时却走错了出口,穿过了山脉来到了暗之国。接下来的话就和你昨天听得一样了。」 「这样啊……」 我把目光重新转移到,双手支撑起的剑上。 「不过……这把剑,为何在这里呢?」 「……前年的夏天,我再次前往北侧的洞窟,把它拿了出来。利用休息日每此搬运几公里,将其藏于森林之中……直到将它搬到储物小屋之中,总共用了三个月的时间。为何要做到这一步……说真的,我也不知道……」 大概是忘不了爱丽丝的事吧?还是说,总有一天要手持这把剑去拯救她呢? 各种想象在我脑中闪过,不过我对优吉欧这位少年的敬意,却没能让我将这些想法用简单地道出。我反倒是重振气势再次把剑拿起,用右手握住握柄准备做出拔刀的动作。 本以为这个如同桩子般深深刺入地面的剑会产生很大的阻力,没曾想到的是稍微一发力,刀身就很顺畅地从剑鞘中滑了出来。唰啦,随着清脆的音符,剑被抽了出来,同时从右肩到手腕都感到了很大的重感,我慌忙扔掉左手的剑鞘,双手握住剑柄。 看似革制的剑鞘却像是有着很大的重量似地,发出咚的音符后深深插进了地面。差点就砸到了我的左脚上,不过我却没有后退的空闲,拼命维持着剑身平稳。 好在除去剑鞘之后,剑的重量轻了三成,总算能够继续保持一段时间了。我就像被吸引住了似地,看着眼前的剑身入了迷。 真是个不可思议的素材啊。大约只有三厘米半的略细金属,在透过树叶缝隙射下的阳光的照耀下,发出了淡青色的光泽。再仔细一看,日光照在其表面并不仅是镜面反射,而还有一些光芒像是留在剑身内部,在进行着无止尽的漫反射一样。总之,就是有些透明感。 「这不是普通的钢吧。也不像是银,和龙骨也有所不同。当然更不是玻璃……」 优吉欧用略带有敬畏感的音色道。 「——也就是说,这不是人手做出来的东西……我是这么认为的。由强大的神圣术师借助神明之力制成,又或者是直接出自神明之手……这样的器具,都被称作《神器》。这把《青蔷薇之剑》一定也是神器之一。」 ——神。 优吉欧、赛尔卡的话语中,还有修女的祈祷词中时常出现的《索尔斯》《丝提西亚》名字,这些应该都是该幻想世界中的设定吧,我做出了这样的判断,所以并没多在意。 不过像现在这样,出现了神明制造的道具什么的,让我认为应该重新思量这件事。虚拟世界的神——也就是,在现实世界中的管理者吗?或者是指的服务器内的主程序吗? 这似乎又是一个再怎么思考都得不出答案的疑问。就现在而言,只能认为这个公理教会什么的是「中枢系统」之类的存在。总之,这把剑,应该在系统上给予了很高的优先级吧。接下来就是将其和同为优先级很高的基加斯西达相比较,看看究竟谁的级别更高——根据这个结果,就能决定我是否能和优吉欧一同前去央都。 「优吉欧,能调查一下如今的基加斯西达的天命吗?」 依旧握着剑柄的我这么说道,优吉欧则是用一副疑惑眼神看着我。 「难不成桐人……你想用这把剑去砍基加斯西达吗?」 「将其搬到这儿,除了这个理由之外还有别的吗?」 「这倒是……不过啊……」 我朝着低下头陷入的优吉欧,接二连三地说出了许多让他不再疑惑的话来。 「还是说,禁忌目录上,写了不许用剑砍基加斯西达的这个事项吗?」 「不……这个,倒是没有提及……」 「或者说是村长,还是前任的……加里塔爷爷,说过不能使用龙骨之斧之外的东西吗?」 「不……这个也没……总觉得……以前也出现过这样的情况啊……」 优吉欧虽然嘟囔出这些,但还是站起身走到了基加斯西达前。左手划出刻印轻敲树干,凝视起浮现出的窗口。 「那个,二十三万两千三百一十五。」 「好,要记住这个数哟。」 「但是啊,桐人。要挥好这把剑,是绝对无法做到的。光是拿着它就有些站不稳了。」 「总之你就看好了。重剑并不是靠力量挥舞,而是利用重心的移动。」 虽然是很久以前的回忆,不过在旧sao之中,我喜欢有重量的剑。比起依靠攻击回数取胜的重视速度的武器,我更喜欢那用一击就粉碎敌人的手感。随着等级提升、力量值的增加,剑带给我的体感重量会不断减少,因此我会不断的更换剑——作为我最后的搭档的那些剑,在入手初期也和青蔷薇之剑一开始给我的手感相差无几。而且,以前的我,还是左右手各操纵一把,做着这些体力活。 当然,因为世界系统的根基不同,不能单纯用同一种模式,但身体运动的印象这点应该是通用的。优吉欧守候在远离巨树的地方,我则是移动到树干切口的左侧,弯下腰,将光是维持就让双手脱力的剑摆出下段架势。 并不是要施展什么连续技,右中段水平斩就行。借用sao中的剑技来说就是《horizontal》。是游戏初期就能使用的,基本技。 我调整呼吸,将体重移到右脚,同时把剑朝侧后拉去。由于惯性的牵引左脚抬起。有种像要瘫坐下来的感觉,不过我在剑尖没有达到顶端坐标时无论如何都要抵抗下来,右脚猛踩地面将重心移到左半身。同时把脚与腰部扭转产生的力量从手腕传到剑端,开始水平斩击。 剑身发出光芒,虽然剑并没产生自动加速,不过我的身体还是完美的做出了剑技的准备动作。落地的左脚让地面产生振动,运动的大质量剑身并未逆反惯性原理,按照理想的轨道向前突进而去—— 不过这也只能作为示范而已。没有站稳的双腿跪向地面,剑身则是与远处的树皮产生了碰撞。 嘎吱!发出刺耳的声音,树上的小鸟则是全部四散飞走了。不过,我却没能看到这些。无法忍耐反作用力的我松开了剑柄,同时脸部与地面的苔藓来了个亲密的接触。 「哇啊,我不是说了会这样吗!」 优吉欧跑到我的身旁,在他的帮助下我坐了起来,把口中的苔藓使劲儿吐出。除了最先撞击地面的脸,两手手腕、腰部、双膝都产生了让我想要大叫的痛楚。由于痛觉还会持续一段时间,但我还是拼命挤出了这样的话来。 「……这样不行啊……状态数值是红色的啊……」 在旧sao中,如果装备上没有达到str要求的武器时窗口就会出现这样的显示,不过这话应该没有传到优吉欧耳中,反倒是让他更加担心了,为此我匆忙补充道: 「不,那个……只是体力有些不足啊。还有就是,真的有可以装备那种怪物般的武器的家伙存在吗……」 「所以说,我们是不行的啊。要取得剑士的天职……而且,还得是加入街道卫兵队的人才行啊。」 我垂下肩,揉着右手腕转过身去。优吉欧也跟随着望向我身后。 随后两人同时惊呆了。 青蔷薇之剑 青蔷薇之剑,那悬在半空中的美丽刀身近乎一半都没入了基加斯西达的树皮之中。 「……不会吧……只用了一击,就产生了……」 猛的站起身来的优吉欧,在短暂的失语之后,用沙哑的嗓音说道。 战战兢兢地伸出右手指,抚摸起剑与树的结合部。 「刀刃完全没有损伤……而且真的砍进了基加斯西达的树皮两厘米……」 我忍着浑身的剧痛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 「这,只是试着看看的结果。那把青蔷薇之剑,攻击力……要远高于龙骨之斧。再一次看看,基加斯西达的天命吧。」 「嗯,是啊。」 点点头,优吉欧再次划出刻印,敲了下树皮。望向跳出的窗口。 「……二十三万两千三百一十四。」 「什,什么?」 这回轮到我震惊了。 「只减少了一点啊?明明砍进去那么多……为什么啊……果然不是斧头就不行吗……」 「不,并不是这个原因。」 优吉欧抄起手,摇了摇头。 「只是切入的地方不对。如果不是树皮,而是精准的命中中心的话,天命会减少很多,我是这么想的……而且,那样的话我的天职就会完结了……——不过。」 转过身去的优吉欧,摆出一副复杂的表情,轻轻咬了咬嘴唇。 「但,这些都是能好好的使用剑之后的话了。光是挥一次就如此疼痛,而且还打不中自己瞄准的地方,到头来可能会比用斧头还慢。」 「我可能不行,但优吉欧呢?你的话,应该力量很高吧。你挥一次试试看。」 在死缠烂打之下,优吉欧虽然还是一副犹豫的表情,但最终还是在说出「那就试一次吧」后,再次面向巨树。 双手握住嵌入到巨树的青蔷薇剑柄,做出剜撬的动作。刀身终于脱离了树皮,随后优吉欧的上身摇晃起来,随后剑尖掉在了地面上,发出了清脆的音符。 「果,果然很重啊。这样无论如何都不行啊,桐人。」 「我都能挥动,优吉欧你绝对可以做到。要领和斧头差不了多少。利用体重的情形要比使用斧头时多,不要光凭腕力,要让全身都保持平衡。」 话语究竟能传达给他多少,我不敢保证,果然是长时间持续用斧工作的人,对于我的话,优吉欧一时半会儿没有理解。淳朴的面容严肃起来,并点了点头,弯下腰拾起剑。 身体慢慢向后拾起剑,稍微停顿了一会儿,随后猛吸一口气,用迅猛的速度挥剑。右脚向前沿一直线迈出,这一系列的体重移动技术让我见了都瞠目结舌。在空中留下一道青色的光之轨迹之后,剑尖朝着深深的切口中心猛刺过去。 ——不过,在最后的一瞬间,支撑全身重量的左脚却略微滑了一下。挥起的剑砍倒了v字切口上方,在发出沉闷的音符后,停了下来。之后,和我正好相反,向后飞出去的优吉欧,撞到了粗大的根系上,发出了细微的呻吟声。 「呜咕……」 「喂,喂,没事吧。」 我慌忙跑到优吉欧身旁,他虽然伸出右手表示没关系,不过依旧皱着眉头。看他这样子,我终于意识到了这个世界也有痛觉存在的事实。 sao、alo这些既存的vrmmo游戏,会在虚拟体受到伤害时,把应该传到脑部的痛楚通过《painabsorber》组建进行了无效化。要是没有这些,根本没人会进行直到把一行hp打完的肉搏战。 不过,这个世界像是根本没有娱乐精神似地。虽说痛觉终于有些缓和,不过我现在手腕依旧感到阵阵刺痛。就像是扭伤似地程度。如果被武器重伤的话,究竟会痛到什么地步啊。 在underworld中,今后如果要和他人以剑交手的话,一定要有着跟现在完全不同的觉悟啊。不管怎么说,我至今为止,都完全想象不出被带有重量的刀刃砍中身体的那种痛感。 比我更加能经受苦痛的优吉欧,只用了三十秒,脸上的苦痛就消失了,随后轻巧的站了起来。 「嗯,还是不行啊,桐人。在准确命中之前,我们的天命可是会减少很多的啊。」 两人的视线再次落到树上,青蔷薇之剑在以很小的角度命中了切口上侧之后,产生了反弹,深深地插到了地面上。 「不过我认为你的步法不错……」 我本想说优吉欧有些不果断,不过却他的表情却像是被责备的小孩似地,我只好作罢,放弃似地拾起了苔藓地上的白色皮革剑鞘。优吉欧,则是将拔出的青蔷薇之剑,慎重的收纳到了我手持的剑鞘内。随后装到皮革袋中,将绳结系上,放到了不远处。 呼的吐了口气,优吉欧拿起了立在基加斯西达树干旁的龙骨之斧,大声说道: 「唔啊啊,感觉这个斧头像羽毛一样轻啊。——好了,刚才耽误了许多时间,下午的工作必须加油干了。」 「啊啊……真是抱歉,优吉欧,让你陪我做这些事……」 听到我的歉意,少年转过头,露出了纯真的笑脸,那表情只能用纯真这个形容词来描绘。 「没事的,桐人,我也很高兴。那……就由我先开始五十次。」 kong,kong,开始挥舞的斧头发出旋律般的声响,我将视线从优吉欧的背影上移开,走到横放在一旁的青蔷薇之剑处,隔着皮革袋抚摸起来。 我思考的方向绝对没错。只要使用这把剑,基加斯西达绝对能够砍倒。不过,正如优吉欧所言,胡乱挥舞的话,会付出很严重的代价。 既然剑存在于这个世界,那么能够装备并自如驾驭它的人,应该也存在于这个世界。我和优吉欧,只是在系统上没有满足规定条件罢了。 既然这样,那条件又是什么呢。职业?等级?状态?究竟是什么,该怎么调查…… 「……」 想到这里,我微微张开了口。那是出于对自身钝感的惊愕。 当然,只要能调出状态窗口看看就行。昨天,不论是在优吉欧点开圆形面包的《窗口》……或者是我想要关闭教会房间的油灯时,居然没有想到这些,还真是笨啊。 我伸出左手,划出之前的指令符号,在思索的同时轻轻点了下自己的右手手背。正如我所想,在发出铃声的同时一个紫色的矩形框映入眼帘。 和面包的窗口不同,这里显示有好几行文字。我下意识的开始寻找登出按键,可惜的是哪里都找不到。 首先,最上行写有〖unitid:nndl-6355〗这一行文字。unitid,虽然让我打起了寒战,不过现在不是深究这些的时候。谨记着的英文数字,应该是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人的通用编号吧。 再下方的是在面包以及基加斯西达上都能见到的都durability,也就是优吉欧所说的《天命》。显示值是〖3280/3289〗。一般来说,左侧是当前值而右侧是最大值。稍微减少了一些,可能是由于刚才胡乱挥剑所导致的吧。随后,我的目光再次向下移动。 第二行是〖objectcontruthority:38〗。再往下是〖systemcontruthority:1〗的文字列。 只有这些。rpg所必须的经验值,等级,状态参数等一切都没有。我咬了咬嘴唇,反复念叨起来。 「嗯……object·control权限……这个啊……」 单词给我的感受,应该是和道具使用有所关联的参数。不过,38这个数值究竟能够有多大程度,这点完全摸不透。 我叹了口气,抬起头来,看着专心挥舞斧头的优吉欧的背影。在看他的身影期间我突然有了个想法,于是将自己的窗口消去,这次想调出青蔷薇之剑的信息来看看。于是稍微松开绳结,把剑柄微微露出,划出刻印轻轻敲打。 浮现出的窗口上显示出的,除了197700这个能和基加斯西达相抗衡的天命数值外,还有我想看到的东西。就在天命数值的下方,显示着〖ss45object〗的表示,这和刚才的control权限对应的可能性很高。我的权限是38,还远不及45。 消去剑的窗口,把袋口扎好,我坐到剑旁。透过基加斯西达的树叶缝隙仰望青空,不由得叹了口气。虽然得到了很多情报,不过我却无法操控青蔷薇之剑,这番事实从刚才的数值上得到了确认。将权限等级提升到45大概就可以了吧,但这个方法却怎么也找不到。 这个世界如果是用的一般vrmmorpg系统的话,要想提升参数,就必须借由反复训练或者打倒怪兽获取经验值不可,尝试前者,是否有充裕的时间这点我心里无底,而后者却没有发现一只怪兽。如果遇见《得到了稀有道具却装备等级不够》这一状况,一般来说都是朝着赚取经验值这方面去努力为多,不过假如找不到提升经验的方法的话,那就只剩下沮丧了。 所谓的mmo游戏,在不存在攻略网页的初期开荒状态下是最有趣的——像这种找乐子的玩家才会说的话,要是回到现实的话绝对不会再说了。就在我想着这些时,挥完了五十下斧头的优吉欧,边擦汗边转过身来。 「怎么样,桐人?还要挥斧吗?」 「嗯……痛觉已经消散些了。」 我双腿蹬地站起身,伸出右手。接过龙骨之斧,的确要比青蔷薇之剑轻不少啊。 至少祈求通过挥斧的行为能够提升那个参数吧。我想着这些,同时握紧斧柄,向后侧拉【takeback】。 * 「呜啊啊……真是舒服啊……」 带着尚未习惯的疲惫身躯沉浸在温热的水中,这一刹那,我便不禁说出了这样的话来。 露莉德教会的澡堂,是在铺满烧瓷砖的地面上嵌入一个巨大的铜质浴缸,并往设置于墙外的灶台处添加柴火将水温烧热的构造。让人不由得想到中世纪欧洲的澡堂,是世界的创造者这么设计的,还是在内部模拟的数百年时间独自进化的结果呢,我完全搞不清楚。 吃完晚饭,首先是修女阿萨莉亚和赛尔卡这两名女生使用澡堂,之后是我和其他四名男生入浴,小孩们在一番喧闹结束后终于是走出去了。然而,这个满盆的洗澡水却一点也没有污浊。我用双手捧起透明的液体,猛地泼到脸上,再次发出呜啊的迟缓声。 到现在这个时刻,我已经来到这个世界约有三十三小时了。 由于我所潜行的的加速倍率不明,因此无法推测出现实那边究竟过去了多少时间,如果是等倍速——也就是和现实完全同步,再加上我是行踪不明的话,家人和亚丝娜已经回很着急了吧。 一想到这里,我便没有心思悠闲的泡澡了,赶紧搜寻逃离这里的方法,这股焦虑的心情理解窜上了我的嗓子眼。不过另一方面,我又想找出这个世界的秘密所在。 我,能够保留有桐之谷和人的记忆来到这个世界,只能认为是出现了什么非同寻常的事情。因为,我的一个行动,就会让这个模拟实验产生很大的偏差。污染这个已经模拟了最少三百年的壮大实验,对于那些研究者来说应该是不愿见到的吧。 也就是说,我在遇到这个惊天动地的大危机的同时,也可能遭遇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遇。那就是可以找出拉斯——有着与其规模与知名度不相称的雄厚资金力量——这个谜样企业的真正目的,这是最初也是最后的机会啊。 「不……这可能,也是,借口啊……」 我把嘴没入水中,嘟噜着水泡的同时这般说道。 或者说,我只是单纯被作为一名vrmmo玩家的欲望所驱使也说不定。想要把这个《世界》给《攻略》掉——在这个没有任何帮助指南的世界,仅依靠知识和直觉闯荡,磨练剑技,打倒许多厉害的家伙,朝着最强者的目标前进,这种愚蠢至极的幼稚般的欲望。 虚拟世界的强,说到底也都是数值上的参数所创造的假象,我以前也多次想到过这点。被希斯克里夫击破我二刀流最高级的剑技时,在妖精王欧佩隆前面不成体统的倒在地上时,被死枪追赶无计可施疑惑是否逃走时,我都咬紧牙关忍耐着悔恨,决心下次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不过同时,我内心深处燃起的火焰,就像是要把执拗的我烧尽似地。我无法挥舞的青蔷薇之剑,在这个世界究竟有多少人能够轻松的驾驭呢?守护律法的整合骑士,以及暗之国的黑暗骑士究竟有多强?坐在支配这个世界的公理教会的最高位置上的,又究竟是什么样的家伙……? 下意识间我挥动右手,划破水面,飞溅的水花碰撞到正面的墙壁上,发出微微的声响。 同一时间,通往脱衣间的门的那头传来了声音,让我回过神来。 「阿勒,又有谁进来了啊?」 我意识到是赛尔卡,于是乎慌忙站了起来。 「啊,那个,我——桐人。抱歉,我马上就出来了。」 「嗯……嗯,慢慢洗没关系的,出去的时候要记得拔出浴缸的塞子,关掉灯哟。那就再见了……我回自己房间了,晚安。」 意识到赛尔卡准备离去,我突然间隔着门喊住了她。 「啊……赛尔卡。我有点事要问问你,今晚你有时间吗?」 突然停下脚步的赛尔卡,虽然犹豫似地稍微沉默了一会儿,不过最后还是用勉强能够听到的嗓音,说道: 「……只是一点点的话,倒也可以。我房内的小孩应该都已经睡了,我就在你的房间等你吧。」 没等我回答,她就迈着小步离去了。我慌忙从浴缸中出来,拔出缸底的木塞,关掉墙壁的灯火,走到了脱衣间。就算不用毛巾擦拭,水滴也会很快干掉的,于是我在披上一件家居服后,便来到了已恢复平静的走廊处,顺着楼梯向上攀爬。 打开客房的门,坐在床上前后摆动着双脚的赛尔卡抬起了脸。和昨晚不同,他身着着木棉睡衣,棕色的头发扎成三股麻花辫。 表情没有变化的赛尔卡拿起摆放在身旁桌子上的大水杯,朝我递过来。 「哦,谢谢。」 我接过水杯,坐到赛尔卡身旁,一口气喝完了冰凉的井水。感觉着水分灌注进干渴的身体里,一点一滴地渗透到四肢前端去,这种感觉让我不由得感叹道: 「呜,甘露甘露啊!」 「甘露?那是什么啊?」 随后,赛尔卡摆出一副不解的表情倾斜头部,糟糕了,该词汇是这个世界所没有的啊,我慌忙觉察到。 「诶……就是说很美味,只需饮用就能得到治愈一样的水……大概就是这样。」 「嗯……就像艾里克希尔【elixir】一样?」 「那,那是什么啊?」 「教会的修道士大人们的祝福圣水。你可能没见过,不过只要和一小瓶那个东西,因伤势疾病而减少的天命瞬间就能恢复。」 「诶……」 既然有这种东西,为何传染病会造成许多死者出现啊,我虽然想到这点,但意识到还是不要追问为好,于是陷入了沉默。至少,被称作公理教会这般了不得的名号所统治的世界,并不是当初我所想的乐园,就是这样。 从我手中接过喝干的水杯,赛尔卡用很快的语速说道: 「如果有什么要问的话,就快一些吧。洗浴过后是禁止进入男生的房间,不过客房不包括在内,但要是被修女阿萨莉亚知道了可是会被责备的。」 「那……真是对不起。我就简单说一下吧,那个……我想听的是,关于你姐姐的事。」 突然,白色睡衣下的纤细肩头,微微颤抖了一下。 「……我是没有姐姐的。」 「是,现在吧?我从优吉欧那里听说了。你的姐姐,爱丽丝的事……」 在我的话还没说完之际,赛尔卡抬起了脸,这让我稍微吃了一惊。 「从优吉欧那?他跟你说了爱丽丝姐姐的事?说到哪里?」 「啊……嗯。那个……爱丽丝也在这个教会学习神圣术……六年前,被整合骑士待到了央都……」 「……这样啊……」 赛尔卡微微舒了口气,低下了头,用细微的声音,继续说道, 「……优吉欧,还没忘记啊……爱丽丝姐姐大人的事……」 「诶……?」 「村里的人……不管是父亲、母亲、修女,都绝不会说起爱丽丝姐姐的事。姐姐的房间在几年前就收拾干净了……就像是一开始爱丽丝姐姐都不存在一样……所以,我认为大家都已经忘记爱丽丝姐姐了……优吉欧也是……」 「忘记什么的,优吉欧可是很挂念爱丽丝的。正因如此……如果他没有天职的话,可能马上就会奔往央都的。」 听到我这话,赛尔卡沉默了一会儿后,低声说, 「那种事……那,优吉欧无法笑出来,果然也和爱丽丝姐姐有关啊。」 「优吉欧……笑不出来?」 「嗯,姐姐在村里的那时,他一直都是保持微笑。很少见到他不露出笑脸的时候。我那时还很小,但依旧清晰的记得……不过,在姐姐不在后,就几乎见不到优吉欧的笑脸了。不仅如此……在休息日他不是闷在家里,就是前往树林,一直都是一个人……」 边倾听着这些,边在内心思考起来。的确优吉欧是个处事冷静的人,但没有给我一种封闭情感的印象。去往森林,已经从那儿回村,还有休息时间,他与我交谈时露出微笑也不止一两次啊。 他在赛尔卡以及村民面前无法展露笑脸,那个理由恐怕是——罪恶感吧。让被人爱戴,被寄予厚望的下一代修女爱丽丝被抓走,而且连帮她都做不到的这份罪恶意识……?只有在不明白当时的情况,身为外人的我的面前他才不会责难自己,大概就是这样吧。 如果是这样,优吉欧的灵魂就绝不是程序构造的。他拥有和我一样的真正意识与灵魂……以及fluctlight。而且在这长达六年的时间里,他一直被深深的苦恼所伤害着。 必须得去央都。我再次加强了这个念头。并不是只是为了我一个人,还要想法让优吉欧离开村子,见到爱丽丝,两人团聚不可,这种想法也在我心头久久无法散去。为此,必须得把基加斯西达给砍倒…… 「……嗯,你在想什么呢?」 赛尔卡的话音把我从思绪中拉了回来,于是我抬起脸,对她说: 「没……只是想起一些事。优吉欧,就像你所说的,一直都把爱丽丝看的很重。」 就在我把心中所想说出之时,赛尔卡的脸像是有些颤动。秀丽的眉毛与大大的眼瞳,渗透出了一种寂寞的神色。 「这……样啊,果然。」 看着她耷拉下肩膀,低声道出这话的样子,即便是我这种木头疙瘩也都觉察到了。 「赛尔卡……喜欢优吉欧吗?」 「什……你在说些什么啊?」 虽然眼角上扬表示抗议,不过她面朝我的脸都已经羞红到了颈部。本以为她会就此低下头,不料她却用稍有些紧张似地说出了这话。 「……只是感觉,无法忍受罢了。……不管是父亲,还是母亲,虽然没明说,但他们拿我和不在了的姐姐大人作比较时总是会不由得发出叹息。其他大人也是如此。所以,我才离开了家,搬到了教会。即便来到这里……修女阿萨莉亚也是,在教授我神圣术时,我总是认为她会说姐姐大人只需教一次就能学会。——优吉欧就不是这样的人……不过,他却总是避开我。可能一看见我,就会想起姐姐大人吧。这些……都不是我的错啊!我连姐姐大人的面容不记得了……」 裹在单薄睡衣下的娇小背影颤动起来,说实话我内心也受到了很大触动。这可能都是因为,到刚才为止,在我脑海的某个角落,总认为这个世界是在进行着某种模拟试验,而赛尔卡等人尽管不是程序,但也都是些短暂的存在。就在我看着十二岁的女生哭泣,不知如何是好,浑身变得僵硬时,赛尔卡用右手擦了下眼角,将泪水拭去。 「……抱歉,我有些激动了。」 「不……没事,那个。想哭的时候,我认为还是哭出来比较好。」 我为何说出这样的话来呢。虽然这么认为,不过这番在二十一世纪的日本泛滥的偶像剧台词,却让赛尔卡露出了微笑,并且率直地点了点头。 「……嗯,是啊。总感觉有些高兴啊。在别人面前哭泣,很久都没有过了。」 「诶,赛尔卡真是厉害啊。我在你这个年纪还在别人面前哭哟。」 脑海中浮现出了我在亚丝娜与直叶面前哭泣的这样那样的情景,同时这么说道,只见赛尔卡睁大了眼睛,望着我, 「那个……桐人,记忆恢复了?」 「啊……没,没有,怎么会呢……我只是有这种感觉……总,总之啊,自己就是自己。而不是别人……所以,赛尔卡只要做到自己能做的,我认为就行了。」 这依旧是些引用的台词,赛尔卡在思考了一阵后,再次点了点头。 「……是啊。我……可能一直无法正视自己还有姐姐啊……」 看到她充满斗志的说出这些话,我总觉得把要把优吉欧从她身边带走的这事充满了罪恶啊。就在我陷入苦恼之时,头顶上传来了钟楼奏响的和旋。 「啊……已经九点了。我该回房去了。对了……桐人想要打听的事,就这些吗?」 对着偏头说出这话的赛尔卡,「嗯,已经足够了」我做出了这样的恶回答。 「这样啊,那我就回去了。」 离开床站起身,赛尔卡朝着房门走出数步之后,停下了步伐,转身过来, 「我说……桐人,连姐姐为何会被整合骑士带走的原因,也知道了吗?」 「嗯……啊,这又怎么了?」 「我都不知道哟。父亲什么都不说……虽然很久前我就朝优吉欧问过,但他不肯告诉我。那个,理由是什么呢?」 我稍微有些犹豫,不过一想到那个原因,就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 「那个……好像是,进入了位于河流上游处的某个洞穴,并且通过那个洞穴穿过了终结山脉,手触碰到了暗之国的土地,我听说的就这些……」 「……这样啊……穿过了终结山脉……」 赛尔卡像是思索着什么似地,不过没过一会儿便点了下头,继续刚才的话, 「明天虽然是休息日,但祈祷的时间还是和之前一样,要记得起来哟。我可不想再来叫你的。」 「我,我会试试看的。」 一瞬,赛尔卡露出了微笑,随后便打开了门离去了。 我听见她的脚步声远去后,才躺倒了床上。虽然想得到爱丽丝这位谜之少女的情报,不过对于当时只有五六岁的赛尔卡来说,果然是没有任何记忆啊。知道的只有,优吉欧对爱丽丝的感情十分的深。 我闭上眼,尝试想象那位名叫爱丽丝的少女的身影。 但脑海中肯定浮现不出她的面容,眼睑中只看到了一缕金色的光芒闪过。 * 第二天早上,我痛切地被事实告知了我的考虑有多么不周到。 *** *** 注意:本节基度爆表,各位请提前做好准备! 我的《初期装备》 铛,五点半的钟声敲响的同时我睁开眼睛,一边想着「想做还是能做到的嘛」一边爬下整洁的床。 打开东边的窗户,伸了个大懒腰,深深地吸了一口带着拂晓颜色的清冷空气。深呼吸了几次,残留在后脑勺附近的困意残渣便完全消失了。 侧耳倾听,走廊对面房间里的孩子们也开始起床了。为了能在他们之前到井边洗练,我动作迅速地换起衣服来。 我的《初期装备》束腰上衣和棉裤子上还没有明显的污渍,不过优吉欧说衣服如果不经常洗的话天命会迅速减少。既然这样,差不多到了必须考虑获得换洗衣服的时候了。今天找优吉欧商量一下这件事吧——我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走出后门,来到井边。 从桶里舀了几杯水到脸盆里,俯下身擦了几把脸的时候,突然感到身后有人快步走近。大概是赛尔卡吧,我一边想着一边抬起身,擦着手上的水转过身。 「啊……早上好,修女。」 站在那里的是身穿让人感觉不出一丝马虎迹象的修道服的阿萨莉亚修女。我慌忙低下头,对方也点头回答「早上好」。看到她那严厉的嘴角比平时绷得更紧,我心里吓了一跳。 「那个……修女,有什么事吗……?」 我战战兢兢地问。修女迟疑地眨了眨眼,简短地说: 「——赛尔卡不见了。」 「哎……」 「桐人,你知道些什么吗?赛尔卡好像很亲近你……」 这难道是在怀疑我对赛尔卡做了什么吗?一瞬间倍感狼狈,但立刻又觉得不是这样。这个世界里有禁忌目录这个无人违背的绝对法律,拐骗少女这样的大罪恐怕修女连想都想不到。也就是说,她认为赛尔卡的消失是基于她本人意志,纯粹只是想问我知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那个……不,我也没有听说什么……。今天是休息日对吧?是不是回家了?」 我一边用尚未睡醒的大脑拼命思考着一边说,但修女立刻摇头。 「赛尔卡来教会之后的两年里一次也没有回过家。即便真的回去了,她也不会一句话也不和我说,连早上的礼拜也不出席就走了。即便——没有规则禁止她这样做……」 「那么……是不是去买东西了?早饭的材料平时都是怎么准备的?」 「昨天傍晚已经买好了两天的食物储存起来了。因为今天村里的店铺也全都休息。」 「啊啊……原来如此。」 至此,我贫乏的想象力就已经到头了。 「……她一定是有什么急事。肯定马上就会回来了。」 「……如果是那样就好了……」 阿萨莉修女依然担心地皱着眉头,但最终还是轻轻叹了口气说。 「那么,就等到中午,如果还不回来的话就去找村公所的人商量。抱歉打扰你了,我还要准备礼拜,先告辞了。」 「哪里……。我一会儿也在附近找找看。」 目送修女点头行礼之后离开,把脸盆里的水倒掉的时候,我的心里涌起一股不安的感觉。记得昨夜和赛尔卡交谈的时候,感到了一点担忧。但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担忧。我说了什么导致赛尔卡从教会失踪的事情吗? 带着心中的不安做完了礼拜,一边安慰七嘴八舌地询问着「赛尔卡姐姐去哪里了?」的孩子们一边吃完早饭的时候,少女依然没有回来。我帮忙收拾完早餐的碗筷,走出了教会的正门。 虽然之前没有和优吉欧约好碰面,但八点的钟声敲响的同时,依然看到了亚麻色的头发从北边的大路走进广场,我松了一口气向他跑去。 「嗨桐人,早上好。」 「早上好,优吉欧。」 看到和昨天一摸一样地微笑着的优吉欧,我也简短地打了个招呼,继续说。 「优吉欧今天一整天都休息对吧?」 「嗯,是啊。所以我今天想带桐人在村里走一走。」 「那太好了,可是在那之前我想请你帮个忙。赛尔卡从一大早就不见了……。我想四处找一找……」 「哎?」 优吉欧睁大了绿色的眼睛,接着担心地皱起眉头。 「一句话都没和阿萨莉修女说就离开教会了吗?」 「似乎是的。修女说这种事还是第一次发生。优吉欧知不知道赛尔卡大概会去哪些地方?」 「大概会去哪里,就算你问我也……」 「我昨天晚上和赛尔卡说了一些爱丽丝的事情。所以我想说不定是和爱丽丝有过回忆的地方……」 说到这里,我终于,真的是晚到让人惊讶地地步,察觉到了盘踞在心里的不安的真相。 「啊……」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桐人?」 「难道……。——喂,优吉欧。从前赛尔卡问你爱丽丝被整合骑士带走的原因的时候你没有告诉她对吧?为什么?」 优吉欧眨了好几次眼,终于缓缓点头。 「啊啊……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为什么……为什么没说出来呢……。虽然没有明确的理由……不过也许是因为不安。觉得赛尔卡似乎会追随爱丽丝的脚步一样……」 「就是这个。」 我小声呻吟。 「我昨晚告诉赛尔卡了。告诉她爱丽丝碰到了暗之国的土地的事情……。赛尔卡一定是去终结山脉了。」 「哎!」 优吉欧的脸顿时白了。 「那太糟糕了。要在村里的人发现之前赶紧追上她把她带回来才行……。赛尔卡是什么时候出发的?」 「不知道。我五点半起床的时候已经不见了……」 「现在这个季节,天亮大概是五点。再早的话没法在森林里走。这样的话,三小时前吗……」 优吉欧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继续说。 「我和爱丽丝去洞窟的时候,以小孩子的脚程也只花了不到五小时。赛尔卡大概已经走了一大半的路了。现在马上去追,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抓紧时间。马上出发吧。」 我着急地说,优吉欧也使劲点头。 「没时间做准备了。所幸一直都是沿着河走,不用担心水的问题。好……走这边。」 我和优吉欧以将将不会让其他行人感到奇怪的速度向北方走去。 商店变得稀疏、周围不再有行人之后,便以接近摔下去的速度冲下石板的台阶。花了大约五分钟走到水渠上的桥边,躲过岗亭里卫士的眼睛跑到村外。 和麦田一望无际的南侧不同,村的北侧紧挨着深深的森林。构成露莉德村的小丘外环绕着一周水渠,一条河与之相连,笔直地穿过森林向南北延伸。河岸边有一条长着细草的小路。 优吉欧目不斜视地冲进河边的路,走了十步左右站住了。他一边用左手拦住我一边对下来,用右手碰了碰一丛稍高一些的杂草。 「就是这个……有踩过的痕迹。」 他嘀咕着,快速结印叫出草的《窗口》。 「天命减少了一点。如果是大人踩的话会减少更多,不久之前肯定有小孩子经过这里。快走吧。」 「啊……啊啊。」 我点头,跟在快步走起来的优吉欧身后。 不论走了多远,右边是河、左边是森林的风景都几乎没变。途中只经过了一个大湖和一处稍微有点上下坡的地方而已。简直让人怀疑是不是陷入了rpg中常有的《环状地形》陷阱中。村里钟楼的声音早已听不到了,只能从一点点升高的太阳中推测时间。 我和优吉欧以小跑的速度沿着河边前进。如果是现实世界的我,这样做的话用不了三十分钟就会完全喘不上气来。不过所幸,这个世界中男性的平均体力貌似相当高,比起疲劳感,反而觉得活动一下筋骨感觉很舒服。我曾经向优吉欧提议稍微加快一点速度,但优吉欧说如果跑得再快的话天命就会迅速减少,不长时间休息的话就会无法动弹。 就这样用将将适度的速度跑了整整两个小时,但前方依然看不到少女的身影。说起来,从时间上看,赛尔卡说不定已经到了洞窟了。不安和焦虑伴着铁味在嘴里扩散开来。 「我说……优吉欧。」 我一边注意着不打乱呼吸一边说。跑在右前方的优吉欧回了一下头。 「什么事?」 「这么问这是以防万一……如果赛尔卡进入了暗之国,她会立刻当场被整合骑士抓走吗?」 对此优吉欧像是在回忆似的视线梭巡了一下,立刻否定。 「不……我想整合骑士大概会在明天早上飞到村里。六年前就是这样。」 「这样啊……。那么,即使是最坏的情况,也还有机会解救赛尔卡。」 「……你在想什么啊,桐人?」 「很简单。在今天之内带着赛尔卡离开村子的话,也许能躲过整合骑士的追捕也说不定。」 「…………」 优吉欧把脸转回正面,稍微沉默了一会儿,小声说。 「这种事……怎么可能啊。还有天职呢……」 「我也没说要优吉欧也一起走啊。」 我故意用挑衅的语气说。 「我带赛尔卡逃走。都是因为我多嘴,这算是负责任了。」 「……桐人……」 看到优吉欧的侧脸上浮现出受伤的表情,我心中一阵刺痛。但是,这也是为了动摇他坚固的《遵法精神》。虽然利用了赛尔卡的危机心里有些自责,但现在必须要搞清楚对生活着这个世界里的人们来说,禁忌目录到底只是一个伦理上的戒律,还是拥有绝对强制力的规则。 终于,几秒之后,优吉欧缓缓地摇头。 「不行啊……不可能的,桐人。赛尔卡也有天职啊,就算知道骑士会来抓她,也不能和你一起走。而且我想事情根本不会发展到那一步。赛尔卡不可能犯下踏足暗之国这样的重大禁忌。」 「但是,爱丽丝就做了。」 我简短地举出范例。对此,优吉欧紧紧地咬住嘴唇,再一次使劲摇头表示否定。 「爱丽丝……爱丽丝是特别的。她和村里的所有人都不同。和我也……当然,和赛尔卡也不同。」 他说完之后,好像不想继续说话了一项略微加快了跑步的速度。我跟在他后面,在心里向着目前只知道名字的少女小声说。 ——爱丽丝……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对包括优吉欧和赛尔卡在内的居民们来说,禁忌目录果然不是想打破就能打破的东西。就像生活在现实世界的人们无法打破物理定律在天上飞一样。这也可以说是佐证了我《虽然他们拥有真正fluctlight但其蕴含的人类之义依旧和我不同》这个考察的材料。 但是,打破重大禁忌……可以打破重大禁忌的少女爱丽丝到底是怎样的存在?是和我一样使用stl的测试玩家吗?或者——。 双脚自动移动着,到自立剪切粘贴着各种想法的片段。这时优吉欧打破了沉默。 「看见了哦,桐人。」 我猛地抬起脸。确实,前面森林中断,卡呀看到灰白色的石头连成一片。 两人并排着最后冲刺跑过剩下的几百米,在脚边的草地变成沙砾的地方停下了。略微喘着粗气,我哑然地仰望眼前的场景。 「又不是虚拟世界」——区域交替实在太过干脆,让人不禁想要说出这句话来。从茂密的森林的边缘,只隔了非常窄的缓冲带,突然便是几乎垂直的石头山。令人惊讶的是,举手就能摸到的地方便覆盖着薄雪,虽然不知道有多高,但煽动附近都闪着纯白的光。 雪山向我站的地方的左右两边延伸,一直到看不见的地方,仿佛是要把世界完美地分成《这边》和《对面》两部分一样。如果这个世界存在设计者的话,真想抱怨他边界线画得也太简单了。 「这就是……终结山脉吗?它的对面立刻就是暗之国……?」 我不敢相信地小声说。优吉欧点点头。 「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呢。世界的终结……」 「……竟然这么近。」 带着感叹接过后半句话,我无意识地歪过头。没有任何阻碍、也没有岔路,走得快的话只要两个半小时就能到的的距离。这简直——像是在故意引诱一样。引诱居民接近禁断之地。或者是反过来,引诱暗之国的居民的入侵……。 面向放下心来的我,优吉欧着急地说。 「喏,快走吧。和赛尔卡之间大概还差三十分钟的距离吧。找到她以后马上拉回去地话,还能趁天亮的时候回到村里去。」 「啊、啊啊……说的对。」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可以看到我们一路沿着走的小河被吸进了——正确的说是从中流出——岩壁上一个突兀的洞穴里。 「是那个吗……」 小跑着走进。洞窟的高度和宽度都不小,在潺潺流动的小溪左侧,有可以容纳两人并排行走的石路。洞窟里面一片漆黑,偶尔吹出刺骨的寒风。 「喂,优吉欧……要怎么照亮?」 我完全忘记了探索洞窟的必要物品,慌忙说。优吉欧一副「交给我吧」的样子点头,举起不知何时捡起的一根草穗。那这种狗尾巴草要做什么?在我哑然的视线前方,优吉欧用认真的表情开口说。 「systemcall!litsmallrod!」 《systemcall》?!就在我惊讶的时候——。 优吉欧握着的草穗前端噗地一声亮起了青白色的光,亮度足以照出几米远的黑暗。优吉欧举着它,踏入了洞窟。 我的惊讶一点也没有消退,赶紧跟上他,并排走着问。 「优、优吉欧……刚才的是?」 优吉欧虽然依旧严肃地皱着眉头,但明显露出了得意的神色,回答说。 「这是神圣术哦,不过是非常简单的就是了。去年下决心去拿《青蔷薇之剑》的时候拼命练习学会的。」 「神圣术……。你知道……system还有lit之类的……意思吗?」 「意思……没有什么意思啊,因为是式句嘛。是呼唤神明,请求赐予奇迹的话。上级的神圣术的式句好像比刚才的要长得多呢。」 原来如此,没有作为语言的意义,只是被当做一种咒文。我在心里点头。不过,这咒文还真是实事求是啊。设计这个世界的果然是相当现实的人。 「我说……我也能用吗?」 虽然是在这种情况下,但我依然有些跃跃欲试地问。优吉欧不确定地思索起来。 「我每天在工作的空余时间里练习,花了一个月才学会这个术。爱丽丝说过,素质好的人一天就能学会,学不会的人一辈子也学不会。虽然不知道桐人的素质怎样,但现在马上学会估计是不可能的了……」 也就是说,要使用魔法……神圣术,必须要通过反复练习提升技能才行。这确实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掌握的。现在只能暂时放弃,凝神看向前方的黑暗。 濡湿的灰色的石路曲曲折折,不断向前延伸。前方不断吹来仿佛可以割破皮肤的冷风,虽然旁边就有伙伴,但手上别说是剑了,连木棒都没有一根,多少有些不安。 「我说……赛尔卡真的钻进这种地方来了吗……」 我不禁小声嘀咕。优吉欧沉默地将点亮的狗尾草照像地下。 「啊……」 青白色的光圈内照出一个冻上了的浅浅的水洼。水洼的中央被踩破了,向四周发散出裂纹。 我试着踩了一下,冰发出咔嚓的声音,裂痕变得更大了。也就是说,不久前有一个比我体重轻的人走过了冰上。 「原来如此……看来没错了。真是的……该说她是鲁莽呢还是不知道害怕呢……」 我不禁嘟囔。优吉欧听到以后疑惑地歪过头。 「其实也没什么可害怕的啊。这个洞窟里已经没有白龙了,甚至连一只老鼠或蝙蝠都没有。」 「这、这样啊……」 我再次提醒这个世界里即使有动物也没有攻击性的怪物。至少在终结山脉的这边可以认为是vrmmo中的圈内地区。 不知何时紧张起来的后背也放松了下来——的这个时候。 前方的黑暗中乘着风传来一个奇妙的声音,我和优吉欧对视了一眼。那是一个叽、叽的声音,好像是某种鸟类或野兽的叫声。 「喂……刚才的是什么?」 「……不知道……那样的声音第一次听到。……啊。」 「这、这次又是什么?」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桐人……?」 听他这么一说,我使劲闻了闻吹来的风。 「啊……好像有股焦臭味……。而且……」 混杂着树脂燃烧的味道,带着一点点野兽的骚臭味。闻到这种味道,我的表情变了。这实在不能说是让人放心的味道。 「这是什么……」 就在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传来了一个新的声音,我倒抽了一口凉气。 呀啊啊啊啊……拖着长长的尾音,毫无疑问是女孩子的惨叫。 「不好!」 「赛尔卡……!」 我和优吉欧同时大喊,在结冰而变得滑溜的石路上全力奔跑。 被放逐到这个世界一来最大限度的——甚至比完全不知道这是在哪里的那个时候更加巨大的——危机感向冰一样回荡在身体内侧,麻痹了手脚。 《underworld》果然不是完全的乐园。薄膜般的和平之下包裹着漆黑的恶意。否则就不合理了。因为这个世界恐怕是夹着其中所有居民的一把巨大的钳台。有某个人花费数百年的时间,缓缓地、缓缓地旋转螺丝。为了观察居民们到底是会团结一致地抵抗,还是会无力地被压垮。 露莉德村恐怕是最接近钳口的地方之一。随着《最后的时刻》不断临近,村民中裂开消失的魂魄会逐渐增加。 但是,我绝不允许赛尔卡成为这之中的第一个。因为正是我把她引进这个洞穴中来的。为了负起干涉她命运的责任,绝对要把她平安带回去……。 仅仅依靠着草穗上的微弱光芒,我和优吉欧全力奔跑着。呼吸变得紊乱,每次吸气的时候胸口都剧烈地疼痛。好几次脚下打滑、撞到冰壁的膝盖和手腕也不断发痛,不难想象两人的《天命》都减少了。然而即使这样也不能减慢速度。 随着前进的步伐,燃烧树木的焦臭和野兽的腥臊也渐渐变浓。混杂着叽叽声,哐嘡哐嘡的金属声频繁地传来。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人等在前面,但容易想象出那不是什么友好的家伙。 既然腰间连一把匕首也没有,那就该制定些作战计划再慎重地前进……作为游戏玩家的自己在耳边低语,但认为「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的心情站了上风。 而且优吉欧脸色比我变得还厉害,用迅猛的速度奔跑着,不论说什么也不可能拦住他。 突然,前方的岩壁上有橘黄色的光在晃动。从反射的感觉来看,里面似乎是个相当宽阔的拱顶。皮肤上感到一阵明确的、针扎一般的敌人气息。而且还是复数——相当多。我一心祈祷赛尔卡没事,和优吉欧同时踏入拱顶状空间。 环视一切,然后采取最适合的行动——尽可能快地。 遵从刻在脑海中的行动准则,我睁大双眼,像广角照相机一样咔嚓地截取情况。 基本是圆形的拱顶直径大约五十米。地上被厚厚的冰覆盖着,但中央的部分裂开了一大块,露出青黑色的水面。 橘黄色的光来自吃遍的两簇篝火。黑色的铁笼中,木柴啪啦啪啦地燃烧着。 还有,在那两簇篝火周围,三三五五地围坐着一群姑且是人类外形、但明显既不是人也不是野兽的东西。数量超过了三十。 每一个人、或者是每一只的体型都不大。站着的家伙的头只到我的胸口高度。但是他们略微驼背的身体横向相当结实,特别是那长得奇怪的胳膊和前端长着尖锐爪子的手好像能撕裂任何东西。他们身上穿着亮闪闪的皮革盔甲,腰间过着许多混杂的皮毛、骨头、还有各种小袋子。还有——虽然粗陋、但能确实感到威力的铸造蛮刀。 皮肤是暗淡的灰绿色,长着稀疏的刚毛。头上无一例外是光溜溜地秃顶,只有尖耳朵旁边长着密集地铁丝一样的长毛。没有眉毛,突出的额头下面贴着一双大到和全身不匹配的眼珠,带着浑浊地黄色。 那是无比异常——同时又是长年见惯了的样子。 他们完全就是我熟悉的rpg中即便必然会登场的低级怪物《哥布林》。认识到这一点的同时,我稍稍放松了一点。哥布林基本上都是用来让初学者练手兼赚经验值的怪物,它们的能力值通常都设定得很低。 但是,这种放心也只维持到了站得离我和优吉欧最近的一只发现我们、将视线转过来为止。 感受到那家伙的黄色眼珠中浮现出来的感情,我连骨髓都被冻住了。它的眼睛里露出怀疑和惊讶,接着是残忍的喜悦,还有无底的饥饿。寄宿着足以让我像被大蜘蛛的网黏住了的小虫一样瑟瑟发抖。 这些家伙也不是程序。 我在压倒性的恐惧中明确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这些哥布林也有真正的灵魂。与优吉欧和我在某种程度上完全同质的、由fluctlight生出的知性。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种事?! 我在被放逐到这个世界后的大约两天里,对优吉欧和赛尔卡等居民到底是怎样的存在有了一个大致的推测。他们恐怕是保存在某种人造媒介中、而不是保存在活人大脑中的所谓《人工fluctlight》。虽然想象不出什么样的媒介能够保存人的灵魂,但至少不难想象,既然stl可以读取灵魂,应该也能复制吧。 作为复制源的,虽然是个让人战栗的推测,但恐怕是刚出生的新生儿的fluctlight。将那种可以称之为《灵魂的原型》的东西无限复制,让他们在这个世界里作为婴儿从头成长。除此以外没有别的假说能够解释underworld的居民们《拥有真正的知性》和《数量远远超出现有stl》之间的矛盾了。我在第一天的晚上感到害怕的、rath向神明发起挑战的目的也就是——创造真正的ai,人工智能。而且是把人类的灵魂当做模具。 这个目的已经完成了九成。优吉欧的深谋远虑在我之上,复杂的感情变化也非常深远。也就是说,即使现在结束rath的这个极其壮大而傲慢的实验也不奇怪。 但是,实验现在依然在继续,这就表示rath对现在的成果不满意。到底哪一点不足?想来想去,也许和那个《禁忌目录》,和那个优吉欧等人从根本上无法打破的规则不无关系。 总之,这个假说基本可以解释优吉欧他们的存在。他们和我虽然在物理上存在的世界有差异,但灵魂都是完全相同的《人类》。 但是——这样一来,这些哥布林是什么东西?从黄色眼珠中迸发出来的这个几乎要溢出来的强烈恶意是……? 我不认为,也不愿意认为他们灵魂的原型也是人类。说不定rath在现实世界抓到了真正的哥布林,让它使用stl——这种支离破碎的思考塞脑海里闪烁。 和哥布林视线相接的时间还不到一秒钟,但足以把我吓得缩成一团。在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呆呆站着的我面前,哥布林发出叽叽的声音——说不定是笑声,站起来。 然后,它说。 「喂,快看!今天是怎么回事,又有两只白纽姆的小鬼跑来了!」 顿时,拱顶中充满了叽叽、嘻嘻的叫声。从近处的开始,哥布林一个个地单手拿着蛮刀站起身,发出饥饿的视线。 「怎么办,把他们也抓走吗?」 一开始的哥布林大喊。这时后面传来一声咕嗷哦的嚎叫,所有哥布林都止住了笑声。从分成两边的怪物群中走出的是一只体格比其他的大一圈,看上去是指挥官级别的哥布林。 只有这家伙装备着金属的鳞铠,额头上插着原色的装饰羽毛。羽毛下带着红色的双眼放射出光用视线就让人几乎昏倒的压倒性的邪恶和像冰一样的知性。哥布林队长的嘴角翘起,露出黄色的不整齐的牙齿,用嘶哑地声音说。 「男的纽姆就算带回去也卖不了几个钱。太麻烦了,把他们就地杀死变成肉吧。」 杀死。 要在什么程度上接受这个词才好呢,我一瞬间迷茫了。 应该可以排除真的现实的死亡,也就是我的肉体实际受到致命损伤的可能性。这些哥布林不吭能危害到躺在现实世界的stl中的我的肉体。 但是话虽如此,也不能认为是和通常的vrmmo一样,只不过多了一个不好的统计数据而已。因为在这个世界里——除了公理教会的中枢部这个例外——不存在复活魔法或道具。在这里被他们杀了的话,这个《桐人》多半就theend了。 那么,如果死了,作为主体意识的我到底会怎样? 在rath的六本木支部醒来,操作员比嘉健说着「辛苦了」递来饮料?或者,又从一个人在森林里醒来那里从新来过?还是说,会变成一个没有肉体的幽灵,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世界毁灭? 还有在这种情况下——同样在这里死去的优吉欧和赛尔卡又会面临怎样的命运呢? 和拥有自己的大脑这个《专用保存媒介》的我不同,他们那存在于某种大容量记忆装置中的fluctlight说不定会随着死亡完全消除……这种事情是可能的吧? 对了……赛尔卡在哪儿? 我中断思考,将意识转向眼前的场景。 按照哥布林队长的指示,四名手下拖着蛮刀向这边走来。步调慢悠悠地,露出牙齿嗜虐地笑着,看来满心要把我们杀掉。 池边其他二十多只哥布林的眼睛里也露出兴奋的神色,嘴里发出叽叽的欢呼,在它们身后,我终于发现了要找的东西。虽然混在黑暗里看不太清楚,但身穿黑色修道服的赛尔卡正躺在简陋的手推车上。她的身体被稻草绳捆着,紧闭着眼睛,不过从脸上看来应该只是昏过去而已。 回想起来,刚才哥布林队长说:男的《纽姆》——大概是指人类——就算带回去也不能卖,所以就地杀掉。 反过来说,女的就会被卖掉。它们打算把赛尔卡绑架到暗之国当做商品卖掉。如果再这样下去什么都不做的话,我和优吉欧恐怕会被杀掉。但是,等着赛尔卡的命运恐怕比死亡更加残酷。这种事,我绝对无法把它当做模拟的一部分就死心。绝对做不到。因为她也和我一样是人类——是个只有十二岁的女孩子。 既然如此,该做的事情—— 「只有一件。」 我小声念叨。旁边,同样僵住了的优吉欧的身体猛地哆嗦了一下。 绝对要救出赛尔卡。即使要支付我暂时的性命为代价。 当然,这并不简单。战斗力的差距过为巨大,面对用蛮刀和铠甲武装起来的三十只哥布林,我们这边连一根木棍都没有。即使是这样也一定要上。招致这种情况的,正是我不小心的一句话。 「优吉欧。」 眼睛盯着前方,快速地小声说。 「听好了,要去解救赛尔卡。现在别动。」 立刻得到了「嗯」的回答。和我想的一样,他的稳重之中相当坚强。 「我数到三,就撞向前面的四只,突破它们。体格有差距,只要不害怕得缩手缩脚一定能成功。然后我把左边的、你把右边的篝火扔进水池里。别把那个亮光的草丢了哦。火熄灭了以后,从地上捡起剑,守住我的后背。不用勉强打倒它们。我趁这个机会收拾那个大个头的。」 「……我从来没挥过剑啊。」 「和斧子一样。上了……一、二、三!」 虽然是在冰上,但我和优吉欧都没有打滑、跑出了最高速度。祈祷着这个运气能够延续到最后,我从丹田发出呐喊。 「唔噢噢噢噢噢!!」 迟了一拍,优吉欧也「哇啊啊啊啊!」地叫了起来。虽然有点像惨叫,但似乎还是挺有效果的,四只哥布林瞪圆了黄绿色的眼睛站住了。不过,也许不是因为喊声,而是因为惊讶于《纽姆的小鬼》舍身扑过来的缘故。 跑了十步,我压低身体,瞄准最左边和它旁边的哥布林终结的缝隙,右肩朝前全力冲刺撞了过去。也许是由于出其不意和体格差距的修正效果,两只哥布林整个转了个圈,手脚乱舞着在冰上滑跑了。向旁边看了一眼,优吉欧的冲撞也漂亮地成功了,两只哥布林同样向翻了壳的乌龟一样滑走了。 我脚步不停,向着哥布林的圆阵继续加速。所幸,那些家伙对情况变化的对应能力不怎么高,包括队长在内都还没站起来,只是呆呆地看着这边。 对了,就这样呆着别动。我像叫骂一样祈祷着,穿过哥布林之间的缝隙跑过最后的几米。 这时,大概是拥有比其他家伙稍高一点的智能,哥布林队长充满愤怒的声音轰响起来。 「别让他们接近火——」 但是,完了一点。我和优吉欧冲到篝火边,把它们想着水面踢倒。散落着大量火星,两簇火焰沉入了水里,顿时留下哧的一声和一团白色的蒸汽熄灭了。 拱顶中一瞬间陷入了完全的黑暗——紧接着,一团朦胧的青白色光芒驱散了黑暗。是优吉欧左手里握着的狗尾草的光。 这时,出现了两个侥幸。 周围密密麻麻的哥布林一齐发出尖锐的惨叫,有的捂住脸,有的背转过身。放眼看去,连面向水池的哥布林队长都反转上身,用左手遮住眼睛。 「桐人……这是……?!」 优吉欧惊讶地小声说。我简短地回答他。 「大概……那些家伙害怕这个光,现在是机会!」 我从水池周围胡乱堆放的武器中捡起一把巨大铁板似的粗陋直剑和一把前端较宽的曲刀,把刀塞进优吉欧手里。 「这把刀的用法和斧子一样。听好了,用狗尾草的光牵制,把靠近的家伙赶走就行了。」 「桐……桐人呢?」 「打倒那家伙。」 我简短地回答,向着从捂着脸的手指缝里狠狠瞪过来的哥布林队长摆出一步。我双手握住直线,快速左右挥了挥。和外表相反,手感有些不足,不过比青蔷薇之剑那样过重的要好太多了。 「咕嗷啊!纽姆的小鬼……你竟然想和我《蜥蜴杀手乌嘎奇》大人对阵吗!」 队长单眼瞪着慢慢靠近的我,大吼。同时右手锵的一声拔出腰间的巨大蛮刀。漆黑的刀身上粘着锈迹似的血,带着异常的迫力。 能赢吗——?! 面对身高差距不大、但体重和肌肉量远胜于我的敌人,一瞬间胆怯了。但我立刻咬紧牙关继续前进。如果不在这里打倒这家伙、救出赛尔卡的话,那简直就成了我来到这个世界只为了给她带了最糟糕的命运而已。大小不是问题。在旧艾恩格朗特,我也曾和比自己大三四倍的敌人进行过数不清的战斗。在只要输一次就会真正死去的条件下。 「不对!不是和你对阵——而是战胜你!」 一半向着队长,一半向着自己大喊着,我一口气冲过剩下的距离。 左脚大踏出一步,用剑瞄准敌人左肩斜向下斩。 虽然没有小看对方,但哥布林队长的反应还是比预想中要快。它无视我的攻击顺势平挥蛮刀,我压低身体刚好躲过。头发被扫到了一根,有种撕裂的感觉。我的剑虽然命中了,但只打碎了金属的肩甲。 停下的话会被力量压倒的,带着这种想法我压低重心转过敌人身旁,瞄准大放空门的侧腹使出水平斩。这次也是,虽然有手感,但没能贯穿简陋的鳞甲,只不过打飞了五六块甲片而已。 好好磨刀啊!我一边在心里骂着剑的主人,一边将将躲开从头上落下的反击的一刀。蛮刀厚重的刃口深深贯穿了地下的冰板,我再次对哥布林的臂力感到战栗。 用单发攻击解决不了。我做出这个判断,趁哥布林从僵直中恢复之前踏出一大步发起反击。身体一半自动地移动起来,准备再现曾经在别的世界中无数次使出的动作。以《剑技》为名的必杀技。 这个瞬间,发生了一个完全没有想到过的现象。 我的剑放出了非常微弱、但确实存在的光。同时,身体以超越这个世界物理法则的速度闪动。简直就像是有人用看不见的手在背后推动似的。 从右下较低位置向上斩的第一击掠过敌人的左脚,阻止了他的动作。 从左向右横扫的第二击切开了铠甲的胸甲,浅浅掠过里面的肉。 从右上迅速斩下的第三击沙的一声从手肘下面一点的地方切断了敌人抬起来准备防御的左臂。 从切断面中迸出的鲜血在青白色的光中显得一片漆黑。哥布林飞走的左手咕噜咕噜打着转掉进左边的池子里,发出扑通一声沉重的水声。 ——赢了! 在这样确信的同时,我深深地震惊了。 刚才的攻击……单手剑三连击技《sharpnail(尖爪)》并不是空有其表,而是货真价实的。在斩击途中,刀身在空中留下红光的轨迹,我的五体被不可见的力量加速。换一种说法就是《光效》和《系统辅助》。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underworld里存在剑技。在推动世界的系统中编入了剑技。只用「通过想象来再现」无法解释这一现象。因为我几乎没有意识到自己放出的技是什么。系统检测出了我的初期模式,发动剑技,通过辅助来补正动作。如果不是这样的话,这种现象无法发生。 但是,如果是这样,就又有了一个新的疑问。 昨天,我为了砍倒恶魔之树基加斯西达,用《青蔷薇之剑》使出了单手直剑用单发剑技《horizontal(水平斩)》。那是比sharpnail难度更低的初期技——只是水平斩击而已。然而,系统却没有帮助我。剑没有发光,身体也没有加速,剑刃完全偏离的目标,我难看地摔倒了。 然而现在为什么能发动剑技了?因为这是实战?但是,系统到底如何判断玩家是不是在认真战斗……? 做出这些思考,我只花了眨一次眼的功夫。在旧sao,这根本算不上是破绽。因为我自己正处于连续技后的僵直中,而敌人也被大量伤害击退暂时无法动弹。 但是——在这个世界,即便存在剑技,也不是vrmmo游戏。我愚蠢地忘记了这一点。 左臂被砍飞的哥布林队长和多边形的怪物不同,连一刻都没有停止。它闪光的黄色眼睛里既没有畏缩也没有空寂,只有压倒性的憎恶在翻滚。从伤口中迸发出乌黑的血,从嘴里则迸发出灼热的咆哮。 「咕噜哦哦!!」 迅猛地挥舞右手的蛮刀。 面对横向飞来的厚重刀刃,我没能完全躲开。靠近尖端的地方掠过左肩,光靠其中的压力就将我打出两米以上,后背狠狠地撞在了冰面上。 至此,哥布林队长终于俯下身,把蛮刀叼在嘴里,用右手握住左臂的断面。咯吱咯吱的可怕声音响起。哥布林队长用力把肉握碎,依次来止血。他的动作明显不是那种统一的ai。对……在那家伙报上《乌嘎奇》这个固有名称时我就该注意到了。这不是玩家于怪物之间的战斗,而是拿着武器的人之间的厮杀。 「桐人!被打了吗!!」 稍远处,优吉欧正右手拿着曲刀、左手拿着发光的草牵制哥布林手下们。 我想回答「只是擦伤」,但僵硬的舌头无法按照心里想的那样活动,只发出了些颤抖的声音点了点头。为了站起身来单手撑住冰面的那个瞬间——。 从左肩弹出一阵仿佛要将全身神经全部烧毁的灼热感,视野中冒出啪叽啪叽的火花。忍不住流出眼泪,喉咙里也露出呜咽。 多么——剧烈的疼痛! 远远超过了忍耐的极限。除了蜷缩在冰上,不断重复浅浅的呼吸以外什么也做不了。即便如此,他依然努力转过头,看向左肩受伤的地方。只见束腰上衣的袖子被完全撕碎了,露出来的皮肤上开着一个丑陋的大伤口。比起刀伤,更像是巨大的勾爪一类撕开的伤口。皮肤和下面的肉被整个削去一块,鲜红的血源源不绝地喷出来。左臂已经只剩下麻痹和热的感觉,指尖仿佛已经不是自己了的一样无法动弹。 这怎么可能是虚拟世界,我在脑海里呻吟。 所谓虚拟世界,就是为了将现实的疼痛与苦难、丑陋与污秽全部消除,实现只有清洁和舒适的环境而存在的不是吗?真实地描写这种程度的伤和痛苦倒地有什么意义?不——这种痛苦感觉还在现实之上。如果在现实世界中受到这样的伤,大概会启动分泌脑内物质或昏迷之类的防御机制吧?不可能有人能忍受这种程度的疼痛…… ——也许不是这样。 拼命从伤口上移开视线,我自嘲地改变了想法。 我,桐之谷和人这个人,完全不习惯真是的疼痛。在现实世界里,懂事以来就没有受过什么重伤,被祖父强迫学习的剑道也很快就放弃了。sao生还后的康复虽然很严苛,但多亏了最先端的训练机器和辅助药物,不用为疼痛而烦恼。 在假想世界里就更不用说了。nervgear和amusphere的疼痛吸收机能几乎将疼痛完全去除,其程度甚至有过保护的嫌疑,也因此对我来说,战斗中的负伤只是简单的数字增减而已。对了,如果艾恩格朗特中存在这种疼痛的话,我一定无法走出起始的城镇吧。 underworld既是被创造出来的梦境,又是另一个现实。 虽然不确定是多少天前的事情了,但我自己在艾基尔的店里说出的话的意义,现在终于明白了。所谓现实,也就是指存在真正的疼痛、苦难与悲伤。只有能够忍受并超越这些反复袭来的东西的人,才能在这个世界中变强。哥布林队长,不,乌嘎奇早就明白了这一点,而我却连想都没想过。 被泪水模糊的视线前方,乌嘎奇把为切断的左手止住了血,静静地看向我。它眼里放射出的竟然的愤怒仿佛把周围的空气都振动了似的。它把咬在嘴里的蛮刀交到右手上,刷的挥了一下。 「……这个屈辱,把你大卸八块、吃干啃净也无法偿还……不过总之,先这样干吧。」 乌嘎奇把蛮刀在头上呼呼地转着慢慢走近。我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紧紧盯着躺在远处的赛尔卡。心中想着必须站起来,必须站起来战斗,但身体却无法动弹。仿佛从心中产生的负面印象化为现实的拘束力绑住了自己一样……。 沉重的脚步声在我面前停止了。空气在振动,感到巨大的刀刃被高高举起。回避也好反击也好已经都来不及了。我咬紧牙关,等着从这个世界被放逐的瞬间。 但是过了很久断头台的刀刃都没有落下。取而代之地,背后传来沙沙地脚蹬冰面的声音,接着还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喊。 「桐人————!!」 我惊讶地睁大眼睛,看见优吉欧约过我砍向乌嘎奇。他胡乱挥动右手握着的曲刀,将敌人逼退了两三步。 哥布林一开始也很惊讶,但他立刻找回了从容,用一只右手巧妙地操纵蛮刀,将优吉欧的攻击左右拨开。我一瞬间忘记了疼痛,大喊。 「住手,优吉欧!快逃!!」 但是他忘我地大喊着,继续挥舞着剑。他不愧是长年挥动那个沉重的斧子,每一击的速度都令人瞠目,但无奈步调太单调了。乌嘎奇先是像在享受猎物的抵抗似的一个劲的防守,然后「呜哦!」的大喝一声,用脚尖扫倒优吉欧的支撑腿。面对失去平衡、一脚踩空的优吉欧,它从容地举起蛮刀—— * 「住手啊啊啊————!!」 在我的喊声传到之前,漫不经心地横扫。 * 优吉欧腹部吃了一击,被远远地打飞,发出一声钝响正好落在我旁边。我反射性地转过身去,左肩发出一阵闪光似的疼痛,但这次我无视疼痛挪了过去。 优吉欧的伤比我的严重好几倍。上腹部被笔直地切开,锯齿状的伤口里咕咕地溢出多得恐怖的鲜血。在依然握在左手里的草穗的照耀下,伤口里不规则运动的内脏不由分说地映入眼中。 咳喝,伴随着沉重的声音,优吉欧的嘴里也喷出混着泡沫的血。绿色的眼睛里已经失去了光芒,空虚地看着上方。 但是,优吉欧依然没有停止想要站起来的努力。他嘴里吐出混着红雾的空气,颤抖地支撑起双臂。 「优吉欧……已经够了……已经……」 我不禁这样说。优吉欧身上的痛苦不是我所能比拟的。绝对超出了正常的意识所能忍耐的范围。 这时——。失去了焦点的眼睛笔直地看向我,吐出被鲜血濡湿的话语。 「小……小时候……我们约好了……。我、桐人……和爱丽丝,要一起出生、一起死去……这次一定……要守住……我要……」 这时,优吉欧的胳膊突然失去了力量。我赶紧伸出双手扶住他的身体。就在优吉欧那纤细却充满肌肉的重量,传到我身上的那个瞬间。 视野被断续的白色闪光包围,屏幕的深处浮现出朦胧的影子。 在火红的夕阳下,走在麦田间的小路上。握着我右手的是亚麻色头发的年幼少年。握着左手的,则是满头金发的少女。 没错……相信世界永远不会改变。相信三人永远都在一起。然而没能保护她。什么也做不到。那种绝望、那种无力感怎能忘记?这次一定……我这次一定要……。 肩膀的疼痛已经感觉不到了。我轻轻把昏过去的优吉欧放到冰面上,伸出右手,握住掉在地上的直剑的剑柄。 然后抬起脸,将乌嘎奇正好挥下的蛮刀水平一闪弹开。 「呜哇……」 敌人惊讶地大喊,身体微微摇晃了一下。我用借着站起身的势头猛地撞向它的腹部。哥布林又晃了晃,后退了两三步。 将右手的剑直指对手的正中线,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吐出来。 确实,关于肉体的疼痛我完全是外行。但是,我很清楚比远远超过那种东西的绝对的痛苦。和失去重要的人的痛苦比起来,这种伤不过是小意思。只有丧失的痛苦,是不论怎样机械地操纵记忆都绝对不会消失的。 乌嘎奇发出忍无可忍的大音量咆哮,周围叽叽叫唤的部队顿时都闭上了嘴。 「白纽姆……别得意忘形了!!」 我把意识集中到猛地冲过来的乌嘎奇的蛮刀刀尖上。伴随着「吟~」的耳鸣声,视野的其余部分成放射状流失了。忘记许久了的,脑神经变得红热般的加速感觉。不——在这个世界里应该说是「灵魂在燃烧般的」。 面对斜着挥下的蛮刀,我向前踏出一步躲过,从左下方一刀将敌人的右臂从接近肩膀的地方斩下。连着巨大手臂的蛮刀呼呼地转着圈飞进周围的哥布林人群中,造车了许多惨叫。 失去双臂的乌嘎奇的黄色双眼里露出愤怒和更多的惊讶,摇摇晃晃地向后退。从伤口中吧唧吧唧地滴出黑色的体液,落在冰上引起蒸汽。 「……本大爷怎么会输给纽姆……输给区区纽姆的小鬼……」 不等那混在着喘息的声音说完,我全力突进。 「不对。我的名字不是《纽姆》!」 无意识地说出这些话。同时,从左脚的脚尖、经过右手的指尖、直到指尖的剑尖变得像一整条鞭子一样锋利。刀身再次发光,这次是浅绿色的光。看不见的手强力推动我的后背。单手剑突进技,《sonicleap(音速跳跃)》。 「我是……剑士桐人!!」 噗,空气的撕裂声传到耳边的时候,乌嘎奇巨大的头颅已经高高地飞到了天上。 那头颅几乎垂直上升,然后咕噜咕噜打着转落下来,我伸出左手接住了。攥着鸡冠般竖着的装饰羽毛,高高举起依然滴着鲜血的首级,我大喊道。 「你们老大的首级被我拿下了!还想打的人一起上来吧,不想打的人马上给我滚回暗之国去!」 优吉欧,在努力撑一会儿,我在心里念着,两眼使出最大限度的杀气环视周围的集团。哥布林见队长死去非常惊慌,面面相觑急得叽叽叫。 过了一会儿站在前列的一只晃着扛在肩上的棍棒走出来。 「咯咯,既然这样,只要杀了你我阿布里大人就是下一任头头……」 现在的我可没有耐心听他把开场白说完。左手攥着首级猛然冲刺,用和刚才同样的技将那家伙从右肋到左肩一刀两断。咚的一声,紧接着血沫飞散,隔了一会儿上半身顺着切面滑落到了地上。 这样一来,剩下的那群哥布林总算下定了决心。它们一齐发出尖声惨叫,争先恐后地跑向拱顶的一角,几十只哥布林推推搡搡地挤进另一个、不是我们进来的那个出口,不一会儿便无影无踪了。脚步声和叫声的回音渐渐远去、消失了,冰做的拱顶陷入了一片冰冷的寂寞,仿佛刚才的喧嚣是一句谎言。 我深呼吸一次忍住左肩又冒出来疼痛,同时扔掉右手的剑和左手的首级,转过身,跑向倒在地上的朋友。 「优吉欧!!振作一点!!」 我大喊,但他苍白的眼睑一动不动。微微张开的嘴唇中可以感到微弱的呼吸,但似乎随时都会停止。腹部的凄惨伤口依然在流血,虽然心里明白一定要止住才行,但却不知道怎样止血。 我用僵硬的右手快速结印,敲了一下优吉欧的肩膀。带着祈祷的心情看向浮现出来的窗口。 生命力——durabilitypoint显示为〖244/3425〗。而且,当前值还在以约两秒一点的恐怖速度减少。也就是说,再过不到二百四十秒,优吉欧的生命就会走到尽头——只有不到八分钟了。 「……你等着,我马上回来救你!别死了啊!!」 我又叫了一声,站起身来。全力跑向被丢在拱顶一角的手推车。 手推车上,在内容物不明的木桶和木箱、还有众多武器之间,躺着被绑住的赛尔卡。我从附近的箱子里翻出一把匕首,迅速切断绳子。 抱起她娇小的身体,放在宽阔的地板上快速检查,不过没有明显的外伤。呼吸也比优吉欧要平稳得多。我握住她修道服的双肩,用将将可以允许的力量摇晃她。 「赛尔卡……赛尔卡!醒醒!!」 于是赛尔卡的长睫毛立刻颤抖了一下,淡棕色的眼睛啪的一下睁开了。单靠扔在优吉欧身边的狗尾草的光似乎一下子没有认出我来,她的喉咙里漏出小声的惨叫。 「不……不要啊啊……」 赛尔卡挥动双手,想要把我推开,而我压住她的身体继续喊。 「赛尔卡,是我!是桐人!不用担心,哥布林已经被赶跑了!」 听到我的声音,赛尔卡立刻不再乱动了。她战战兢兢地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我的脸。 「……桐人……是桐人吗……?」 「啊啊,我来救你了。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没……没有,我没事……」 赛尔卡的嘴巴一撇,然后猛地扑过来抱住我的脖子。 「桐人……我……我……!」 耳边传来丝丝的吸气声,迸发出小孩子一样的号哭——的前一刻,我双手抱起赛尔卡,转过身再次跑起来。 「抱歉,待会儿再哭!优吉欧受了重伤!!」 「哎……」 臂弯中的身体立刻僵硬起来。我踢开地上的碎冰和那伙哥布林丢下的破烂一口气冲回优吉欧身边,放下赛尔卡。 「普通的治疗已经来不及了……用赛尔卡的神圣术救救他吧,拜托了!」 赛尔卡一边听我说着,一边屏住呼吸跪下来,战战兢兢地伸出右手。碰到优吉欧深深的伤口的时候,她猛然缩回手。 过了一会儿,赛尔卡晃着扎成三股辫头发,使劲摇头。 「……没办法……这种……这种伤……我的神圣术,没办法……」 她用指尖抚摸优吉欧变得苍白的脸颊。 「优吉欧……骗人的吧……因为我的错……优吉欧……」 赛尔卡的脸上划过泪水,滴落在冰上的血泊里。她收回双手捂住脸,发出呜咽。面对这样的少女,我虽然觉得残忍,但依然大声喊道。 「要哭也要先治好优吉欧的伤再哭啊!不管有没有办法,先试试再说!你是下一任的修女吧?!是爱丽丝的后继者吧?!」 赛尔卡的肩膀猛地抖了一下,但立刻无力地垂了下去。 「……我……无法成为姐姐……。姐姐三天就能掌握的术,我花上一个月也记不住。现在我能只好的只有非常……非常细小的伤口而已……」 「优吉欧他……」 我被心中涌起的感情驱使着,拼命地说。 「优吉欧他是来救你的,赛尔卡!不是为了爱丽丝,而是为了你拼上了性命!」 赛尔卡的肩膀又一次、幅度更大地颤抖。 在这期间,优吉欧的天命也在向着零突进。剩下的时间只有两分钟,甚至只有一分钟了吧。长得让人倍感煎熬的,一瞬间的静寂。 突然,赛尔卡抬起脸。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几秒前的那些恐惧和犹豫的神色。 「——普通的治疗是来不及的。只能尝试危险的高位神圣术了。桐人,我需要你的帮助。」 「知、知道了。你说,我什么都愿意做。」 「把左手给我。」 我立刻伸出左手,赛尔卡用自己的右手使劲握住。接着,她用左手紧紧握起放在冰面上的优吉欧的右手。 「如果术失败了的话,我和你也许都会死掉。做好觉悟了吧。」 「那种时候只要让我死就好了。——随时都可以开始!」 赛尔卡用闪着坚定目光的眼睛笔直地看向我,点头,然后立刻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systemcall!」 高昂清澄的声音响彻了冰组成的拱顶。 transfer human unit durability 「——transferhumanunitdurability,righttoleft!!」 连着话音的回声,一个叮~~的尖锐声音逐渐变高变大——紧接着,以赛尔卡为中心竖起了一个蓝色的光柱。 比草穗的光要亮得多,极其刺眼,把巨大拱顶的各个角落都染成了淡蓝色。我不禁眯起眼睛,但这也是转瞬之间的事情,被赛尔卡握住的左手突然被一种异样的感觉包裹,让我再次睁大了眼睛。 仿佛四肢百骸都消融在光之中,从左手流出去了一样。 仔细一看,我全身确实产生了许多小光球,通过左边移动到赛尔卡的右手。沿着光球前进的方向看去,光的奔流通过赛尔卡的身体,又增加了亮度,最终被吸入优吉欧的右手。 transferdurability,也就是说那是从一个人向另一个人转移天命的神圣术吧。如果现在打开我的窗口,应该会发现数值在迅速减少。 没关系,全部拿去用吧。我在心里默念着,左手更加用力。充当能量的导线兼加速器的赛尔卡看上去也非常痛苦。我再次意识到了这个世界中严酷地、作为代价而存在的痛苦有多么的巨大。 疼痛、苦难、还有背上。如此有意图地强调这些在假想世界中本部需要的东西,显然和underworld存在的原因紧密相连。如果rath的技术员们通过折磨居民们的fluctlight是为了得到某种突破的话,那么作为预料外的闯入者的我在这里帮助优吉欧的行为显然是一种妨碍。 但是,要我说,这种事都给我见鬼去吧。即便只有灵魂,优吉欧也是我的朋友。绝对不会让他就这样死去。 随着天命转移的进行,全身被一股强烈的寒气包围。我用逐渐变暗的视野拼命观察优吉欧的样子。腹部的伤看起来比法术开始前明显小多了,但是远没有完全治愈,流出的血也没有止住。 「桐……桐人……还,还好吧……?」 赛尔卡痛苦地喘息着,断断续续地说。 「没问题……再多一点,多给优吉欧一点!」 我立刻回答,但实际上我的眼睛已经几乎失去了视力,右手右脚的感觉也消失了,唯有赛尔卡握着的左手在炙热的跳动。 即便在此失去这个世界中的性命也完全没关系。如果能就回优吉欧的性命,我能忍受比刚才多一倍的痛苦。不过唯一遗憾的,是没能看到这个世界前进的尽头。如果那群哥布林不过是个开端,如果接下来暗之国的侵略会继续激化,那就不得不担心最先暴露在这股激流中的露莉德村。我登出的同时会失去所有记忆,因此一定不可能再次登入了。 不,即便我消失了——。 亲眼看见哥布林、拿起剑战斗过的优吉欧,一定会做些什么的。警告村长、增强卫士、把危机告诉附近的村子和城镇。他一定会这样做的。 为此,不能让优吉欧死在这里。 啊啊,但是——我的性命马上就要走到尽头了。不知为何,我就是能明确地知道。优吉欧仍未睁开眼睛。即便花费我全部的性命,也不足以治愈他的伤口、将他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吗? 「……已经……不行了……再继续的话,桐人的天命会……!」 赛尔卡的哭喊仿佛来自遥远的彼方。 别停下,继续,心里想这样说嘴却动不了。连继续思考都渐渐变得困难。 这就是死吗?underworld中灵魂的疑似死亡……。还是说,灵魂之死会把现实的肉体也一起杀死?让我不禁这样想的是那无法忍受的寒冷,还有可怕的孤独……。 突然,双肩上感觉到了某人的手。 好温暖。让我被冰封的身体内部缓缓融化了。 我——认识这双手。像小鸟的羽毛一样纤细,却比任何人都强有力地握住未来的手。 …………你是谁…………? 我用没有出声的声音询问,于是左耳感到一阵温柔的呼吸,然后,听到了怀念得让我想要哭出来声音。 『桐人,优吉欧……我等着你们,我会一直等着……在中央大教堂(centralcathedral)的顶端一直等着你们……』 黄金色的光发出恒星般的光芒,充满了我的内部。压倒性的能量奔流渗透了身体的各个角落,之后又像是寻找出口似的从左手溢出。 *** 5 打击乐器般的清脆声音扩散在了高空的春霞间。 优吉欧挥完了五十下斧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转过身来。我放下装有希拉尔水的水筒问道。 “你的伤怎么样了?不疼了吗?” “嗯,休息了一整天,已经完全好了。不过留下了一点疤痕。不仅如此……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这把龙骨之斧也变得特别轻。” “好像不是错觉哦。刚才的五十下里面有四十二下打中了正中央呢。” 听到这句话优吉欧一下子抬起眉毛,接着笑了起来。 “真的吗?那么,今天的赌注就归我了。” “那可不一定。” 我也回以笑容,接过龙骨之斧单用右手轻轻挥了一下。确实,手感比记忆中要稳定的多。 终结山脉的地下洞窟中,像噩梦一样恐怖的体验已经过去了两个晚上。 优吉欧在赛尔卡的神圣术帮助下总算捡回了一条命。等到我右边架着优吉欧,左手提着哥布林队长首级回到露莉德村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了。大人们正聚集在广场上讨论要不要排除搜索对,他们看到我们三人突然出现,先是一齐放心地呼出一口气,紧接着加斯胡特村长和阿萨莉亚修女叱责的轰音就当头砸下。面对三个年轻人打破了《村中的规矩》的这个不可能发生的事态,也许是大人们更加地慌乱吧。 不过当我把左手上的首级伸到大人们的鼻子前的时候,一切都成了另一幅模样。被乌嘎奇那比人类大上一圈的黄绿色眼珠和露出长而杂乱的利齿的凶恶面孔盯着,大人们在沉默了一会儿后,发出了比刚才大好几倍的惊愕声和惨叫。 之后以优吉欧和赛尔卡为主说明了在北方洞窟里野营的哥布林集团的事情,还有他们可能是暗之国派来的侦察队的事情。村长等人似乎很想把这当成小孩子的胡说八道,但谁都没见过的怪物首级就镇座在石阶上,让他们无法付之一笑。议题立刻转向了村子的防卫,我们被平安释放,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家了。 在教会的房间里让赛尔卡治疗了左肩的伤口之后,我就像一滩烂泥一样倒在床上睡着了。第二天,我和优吉欧一起得以免除工作,享受了这个幸运和懒惰。又过了一晚到了今天早上,肩膀的疼痛和全身的疲劳已经完全消失了。 吃完早饭,和同样一脸精神表情的优吉欧一起走向森林,他挥完了最开始的五十下——的现在。 我看着右手的斧子,对在稍远处坐下来的优吉欧说。 “我说,优吉欧,你记得吗……?在那个洞窟里,你被哥布林砍了的时候……。你说了奇怪的话吧。就好像我和优吉欧还有爱丽丝从很久以前就是朋友一样……” 优吉欧没有马上回答。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一股清爽的风吹过,带得树梢沙沙地响。一个小小的声音乘着风的尾巴飘进耳朵里。 “……我记得的。明明是不可能的……可是不知怎的,那时候我非常清楚地觉得,我、桐人和爱丽丝是在这个村子里一起出生一起长大的……爱丽丝被带走的那一天也一起站在那里。” “……这样啊。” 我点点头,沉思了起来。 极限状态中的记忆混乱,应该可以这样解释吧。既然构成优吉欧的意识、人格的东西是和我一样的《摇动的光》,那么在生死的鬼门关发生一些错误的记忆连接也没有什么不可思议的。 可是,问题是——那时我也发生了同样的记忆混乱。看到眼前渐渐死去的优吉欧,我确实也有一种好似是和他一起在露莉德村长大的鲜明感觉。而且,甚至想起了那名金色长发的少女,我连见都没见过的爱丽丝。 这是不可能的。本人,桐之谷和人,拥有在琦玉县川越市和妹妹直叶一起生活到今天(正确来说是直到在这个世界醒来为止)的详细记忆。我无论如何都不觉得,也不想觉得那些都是捏造出来的。 这个现象,果然不过是我和优吉欧同时看见了同样的幻觉而已吗? 如果是这样,那就有唯一一个无法解释的事情。在赛尔卡用神圣术将我的天命转移给优吉欧、尝试救活他的时候,在我逐渐稀薄的意识里确实感到了第四个人的存在。而那个人说:桐人、优吉欧,我在中央大教堂的顶端一直等着你们。 我无法把那个声音也当成是自己那浑浊的意识中所产生的幻觉。因为我至今为止从来没有听说过《中央大教堂》这个词。现实世界中自然没有,就是在各种各样的虚拟世界中,那样的地方或建筑物别说是去过了,我绝对连听都没听说过。 那么那个声音就不是我,也不是优吉欧,更不是赛尔卡其中的某人实际对我说过的话。把她……推测为六年前从村中被带走的少女爱丽丝是否太过跳跃了?如果真的是她,那个我和优吉欧还有爱丽丝一起在露莉德村生活的那段不可能的过去是否也真的存在呢……? 我中断了从昨天早上醒来以来进行过无数次的思考,开口说。 “优吉欧。在洞窟里,赛尔卡对你使用神圣术的时候,你听见什么人的声音了吗?” 优吉欧这次立刻便回答了。 “没有,我那时完全失去意识了。桐人听见了什么吗?” “不……是我的错觉,忘了吧。……那么,该工作了。我的目标是超过四十五次。” 赶走在脑子里打转的念头,我再次转向基加斯西达。双手紧紧握住斧子,将意识传导到全身的各个角落。 挥出去的斧子分毫不差地沿着想象中的轨迹,像被吸引着一样命中了刻在树干上的半月形的中心。 * 今天比平时早了将近三十分钟就完成了上午两人合计一千次挥斧的定额。这是因为两人都不怎么累,基本不需要休息。会心一击也比上周增加了许多,也许是错觉,巨树上的刻痕似乎也以肉眼能够分辨的程度变深了。 优吉欧满足地伸了一个大懒腰说:“虽然有点早,不过先吃午饭吧。”他在平时的树根上坐下,我也坐到他身边。优吉欧从旁边的布包里拿出照例的圆面包,递给我两个。 我一手接过一个,对着依然像石头一样硬的面包苦笑着说。 “要是像斧子变轻那样,这个面包也变软就好了。” “啊哈哈哈。” 优吉欧愉快地笑着,咬了一大口面包耸耸肩。 “……很遗憾,还是一样。说起来……为什么突然就觉得斧子轻了呢……?” “谁知道呢。” 我嘴上虽然这样说,但早在昨天晚上打开自己的《窗口》时就预想到了这个现象。那个有问题的物体控制权限和系统控制权限,再加上天命最大值都大幅度上升了。 原因也能想到。通过在那个洞窟里击退了哥布林的大集团——换言之就是完成了高难度任务,发生了用一般的vrmmo来说就是《升级》的现象吧。虽然绝对不想再来一次,但挑起困难的战斗确实有所报偿。 今天早上,我也装作不经意地问了赛尔卡,果然她也是,上周失败率还很高的神圣术好像突然就能用好了。实际上没有参加战斗的赛尔卡也获得了升级效果,多半是因为我们三人被当做是组队,全员都获得了经验值,这么一想就能接受了。 优吉欧的物体操作权限恐怕也和我一样上升到了48左右。这样一来,没有理由不再试一次那个。 我几口吃完两个圆面包,站起身来。优吉欧还在慢慢吃着,看了过来。我走到基加斯西达树干上的大型树洞前,向从前几天起就一直放在那里的青蔷薇之剑的包裹伸出手。 我带着一半确信和一般祈祷的心情攥住皮革的包裹,用全身力量向上抬。 “哎呀……” 顿时,我差点向后摔倒,连忙退了两步。记忆中像加满配重的杠铃一样的重量竟然剧烈减少到了充其量只是粗铁管的程度。 剑依然沉甸甸地压着手腕。不过这种重量不如说是让人心情愉快,这种手感正好让我想起我旧艾恩葛朗特末期的爱剑们。 我用左手单手拿着皮革包裹,解开上面的纽扣,用右手握住露出来的装饰精美的剑柄。优吉欧一边咬着面包一边瞪大了眼睛,我冲他微微一笑,带着“咔嚓!”一声让人背脊一颤的出鞘声拔出了剑。 青蔷薇之剑完全不像前几天那样桀骜不驯,宛如深闺中的美貌公主一样静谧地躺在我的手中。这把剑真是越看越漂亮。不论是白皮革握柄那仿佛将手吸住的质感、刀身上那仿佛蕴含着复杂光芒的透明感,还是那蔷薇藤蔓图案的装饰的精细程度,都不是我所熟悉的多边形制成的武器可以再现的。总觉得难怪故事里的贝尔库利会想要把它从龙那里偷出来。 “喂……喂,桐人,你拿得动那把剑吗?” 优吉欧一脸哑然,我刷刷地将剑左右挥了两下给他看。 “虽然面包没有变软,但这把剑好像变轻了哦。喏,你看着。” 我再次面向基加斯西达,沉下腰。右脚退后一步变成侧对着目标,并利用这个转体将右手的剑从身体侧面引到后面。在一瞬间蓄力的同时刀身包裹上了淡蓝色的光。 “——嘿!!” 我简短地喊了一声用力蹬地。和剑技的印象融合的系统辅助将我的动作加速,赋予了斩击惊人的速度和精密的照准。单手剑单发剑技、《horizontal》。 青蔷薇之剑宛如一道水平的雷光一样闪过,正确命中了目标的一点,轰响起猛烈的冲击声。基加斯西达的巨大树干沙沙地颤抖,连落在周围树梢上的鸟儿们都一齐飞了起来。 我沉浸在许久没有体会到了的《剑人一体》的成就感之中,顺着直直伸向前方的右臂看去。淡蓝色的湛银刀刃有一半一样迈进了像金属一样闪着黑光的木纹里。 优吉欧这回不只是眼睛连嘴巴也张大了,吃到一半的圆面包从手里掉落到了青苔上。但是以伐木为天职的少年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样,用颤抖的声音说。 “…………桐人……,刚才的……难道是《剑术》吗?” 我想是的。从刚才的话来看,这个世界中存在剑术技能的感念。只是还不清楚那指的是不是系统上的剑技。我把剑收回左手的剑鞘里,慎重地回答。 “啊啊……我想,大概是的。” “这样的话……你在被暗神拐走之前的天职一定是卫士……不,说不定是大城镇的卫兵。因为只有卫兵队才会教正式的剑术。” 优吉欧少见地不停说着站起来,他的绿色眼睛里带着闪闪光芒。看到这一幕的瞬间,我明白了。他受命将伐木作为一声的工作,并在六年间每天每天毫无怨言地挥动斧子——但他毫无疑问有着一个剑士的灵魂。对剑这种东西的憧憬和对自在操控剑的技艺的渴望正刻在他心底的最深处。 优吉欧向前走了一步、两步,来到我的面前,笔直地看着我的眼睛用颤抖的声音问。 “桐人……你的剑术是什么流派的?流派的名字,你也不记得了吗……?” 我想了一瞬间,然后使劲摇头。 “不,我记得,我的剑术是《艾恩葛朗特流》。” 当然,这是我当场编造出来的名字。不过一旦说出口,便觉得除此以外的名字都不可能。因为我的技艺全部都是在那个浮游城中学会、磨练出来的。 “艾恩……葛朗特流” 优吉欧轻声重复了一边,点了点头。 “真是不可思议的名字。虽然没有听说过,不过这也许是你的老师或者之前住的城镇的名字……。——桐人,那个……我……” 优吉欧突然垂下视线,吞吞吐吐起来。不过几秒种后,他再次抬起头,毅然的光芒又回到了眼中。 “——你能把你的《艾恩葛朗特流剑术》教给我吗?当然,我不是卫兵,甚至连村子里的卫士都不是……也许会违反某种规则……” “禁忌目录或者是帝国……基本法里面有《不是卫兵的人不得修习剑术》这样的条目吗?” 我平静地问。优吉欧轻轻咬着嘴唇,过了一会儿小声说。 “……虽然没有这样的条目……但是《兼任多个天职》是被禁止的。一般只有被赋予卫士或卫兵的天职的人才会修习剑术。所以,我修习剑术的话……也许会变成懈怠自己的天职的事情……” 优吉欧的肩膀慢慢垂了下来。不过他紧紧握着双拳,绷紧的肌肉小幅度颤抖着。 我仿佛看到了他心中的纠葛。居住在这个《underworld》中的人——也就是rath通过某种手段大量生产出来的所谓《人工fluctlight》们拥有一个我们现实世界的人类没有的特点。 恐怕他们#绝对不会违背记入意识中的上位规则#。最高支配者公理教会发布的《禁忌目录》和在公理教会下实行具体统治的诺兰高尔思帝国的《帝国基本法》自然不用说,就连在这个露莉德传承的《村中规矩》都绝不会自发性地去违反。无法违反。 因此优吉欧只得在六年间一直压抑着想要前去寻找被带往央都的儿时玩伴爱丽丝的渴望。压抑着自己的心,不断挥舞斧子。面对着在自己的生命中绝对不可能打倒的巨树。 但是现在,他第一次想要以自己的意志开拓命运。他说想让我教他剑术,当然有对剑术憧憬的因素,但更重要的是他一直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最大的希望……想要救出被抓走的爱丽丝,为此想要得到战斗的力量。这句话不正是这个愿望的流露吗? 优吉欧低着头,颤抖着。我无言地看着他,在心里拼命地对他说。 ——加油,优吉欧。不要放弃,不要输给束缚自己的东西。踏出一步……踏出最初的一步。因为你是剑士。 这时—— 仿佛听到了我的这句话一样,亚麻色头发的少年抬起脸。他那双漂亮的绿色瞳孔中前所未有的强烈目光贯穿了我的眼睛。从紧紧咬住的牙齿中间,断断续续地发出颤抖的声音。 “…………但是。但是,我……想要,变强。为了不会再次,重复,同样的错误。为了夺回……失去的东西。桐人……教我,剑术。” 我心中顿时感慨万分,但依然努力压下这些心情,笑着点头。 “明白了。我把我会的技都教给你。——但是,修行很辛苦哦。” 我一边把表情变成恶作剧般的笑一边伸出右手,优吉欧的嘴角也总算放松了一些,紧紧握住了我的手。 “正合我意。啊啊,真的,这是我……一直、一直不停盼望着的事情啊。” 优吉欧再次低下头,从他脸上滑落了两三滴透明的水珠,在树叶缝隙中照下的阳光中闪着光辉。不等我惊讶,优吉欧便上前一步,噗咚一声把脸埋进我的肩膀,极其微弱的呢喃声通过靠在一起的身体传来。 “我现在……现在知道了。我一直在等你,桐人。六年来,在这个森林里,一直等着你到来……” “————啊啊。” 我也用不成话语的声音回应,用握着青蔷薇之剑的右手轻轻拍了拍优吉欧的后背。 “……我也一定是为了和你相遇,才在这个森林里醒来的,优吉欧。” 我强烈地感到,这句无意识中说出的话,才是确凿的真实。 * 恶魔的杉树、森林的暴君、钢铁的巨树基加斯西达终于——或是说轻松被砍倒,是在我和优吉欧开始用青蔷薇之剑修习《艾恩葛朗特流剑术》后的仅仅五天的事情。 理由很简单,那个巨大的树是个正好适用的练习台。每当我示范《horizontal》的时候,还有优吉欧一遍一遍反复练习的时候,树干上的切口都不断加深,而当切口到达直径的约八成的时候,那件事发生了。 “————吒!” 巨树受到优吉欧使出的动作洗练的水平斩一击,发出了之前没有过的不祥的碾压声。 我们哑然地对视一眼,接着转向一直延伸到遥远头上的基加斯西达的树干,然后因为愕然而凝固了。因为我们看见巨树向着我们缓缓倒下来。 不过这时反而有种不是巨树倒下来,而是我们站立着的大地向前方倾斜的错觉。直径超过四米的巨树屈服于重力垂下头来的情景就是如此的非现实。 只剩八十厘米——以这个世界里的单位来说是《八十厘》——左右的树干建在部分无法承受过于巨大的自重被压垮了,散落出石炭似的碎片。巨树最后的惨叫比十道天雷连续劈下还要壮烈,据说破坏的声音甚至穿过村中央的广场,一直传到了最北端卫士的岗亭里。 我和优吉欧同时发出惨叫,分别向左右逃去。漆黑的基加斯西达切开逐渐被染成橘黄色的天空,缓缓地、缓缓地倒下,它的巨大身躯终于躺倒在了地上。我们受到巨大无比的冲击被吹上了天,落下来的时候屁股着地,天命减少了五十左右。 * “我吓了一跳啊……这个村子里竟然有这么多人。” 我接过优吉欧递来的装满苹果酒的大酒杯,嘀咕道。 现在露莉德村的中央广场上正点着好几簇熊熊燃烧的篝火,照亮了聚集在那里的村民们的面孔。才喷水池旁乐团正用貌似管风琴的乐器、非常长的横笛、还有兽皮蒙的鼓即兴演奏欢快的华尔兹,村民们合着节拍踏起脚拍起手,在夜空下舞蹈。 我坐在稍稍原理喧嚣的桌子旁,脚下打着旋律的节拍,突然有种加入想要村民们的圈子一起跳舞的冲动,真是不可思议。 “我好像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村民聚在一起呢。比年末大圣节的祈福还要多,绝对的。” 优吉欧说着笑了起来,我向他伸出右手的酒杯,不知第多少次的干杯。味道和苹果汽水差不多的发泡酒似乎是村里最轻的酒了,但一口气喝下去的时候脸还是一下子热了起来。 得知基加斯西达被砍倒之事,村长等有声望的人们不得不接着上周又在安息日召开了村会议。期间似乎针对如何处理《巨树的刻痕手》优吉欧——连带着我进行了激烈的议论。 可怕的是,甚至有人觉得比预定稍微早了一点,具体而言是早了九百年左右,完成任务是种过错,要加以处罚。最后还是村长加斯胡特一锤定音,决定不管怎样都要举全村之力召开庆典,关于优吉欧就依照法律规定处理。 至于法律规定到底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便去问优吉欧,结果他只是笑着说你马上就会知道了。 不过,看他的表情,至少不会被批斗。我喝干了杯子里的酒,从旁边的盘子里抓起一串滴着肉汁的巨大串烧,咬了一大口。 仔细一想,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吃的东西都相当乏味,只有那个圆面包和教会里以蔬菜为中心的料理,这还是第一次吃到带肉字的东西。涂了厚厚酱汁的柔软牛肉——似的肉充满着芳醇的香气和味道,简直让人不敢相信这是虚拟世界。光是为了这个味道,就有和基加斯西达苦战的价值了。 不过,这当然不是全都圆满结束了,反而应当认为是终于站在了起点上。我移动视线,看向优吉欧自豪地挂在腰间的青蔷薇之剑。 他在这五天里,以基加斯西达为目标充分练习了单手直剑用的初期基本技——单发水平斩击——《horizontal》。 就像艾恩格朗特流这个胡编出来的名字所暗示的一样,这是过去存在的vrmmo游戏《swordartonline》里设定在系统中剑技。 能够再现动作这一点姑且还能理解。之前到访以枪战为主的vr游戏《gungaleonline》的世界时,我使用过好几个剑技以突破苦战。但那终究只是让虚拟体的动作照猫画虎,没有产生技能所伴随的光效和将剑加速的系统辅助。这些没有编写进游戏系统里所以那样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在这个异世界underworld里,剑技完全奏效了。做出规定的动作,着重想象整个技能的动作的话,剑就会发光身体就会加速。在修行的第一天,我还担心是不是只有我能做到,但第二天的下午优吉欧便第一次成功发动了《horizontal》,证明了只要满足条件的话任何居民都能使用剑技。 问题是,为什么会产生这个现象。使用rath开发出的stl技术运营的虚拟世界underworld和现在已经不存在了的企业阿卡斯【argus】开发的sao之间应该没有任何联系才对。如果有的话,那就是……给我介绍rath中的奇怪兼职、曾经所属于sao事件的国家方面对策组的那个男人…………。 “难道说……” 我嘟囔着,开始吃第二根串烧。如果刚才的想象是事实的话,那么那个男人就何止是介绍人,而是无限接近事件核心的人物——但现在没有办法确认这件事。如果想要得到进一步的情报,就必须离开露莉德村,到达遥远南方的央都才行。 这个计划最大的阻碍基加斯西达已经被砍倒了。接下来该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吃光穿在铁签上的肉和蔬菜,我转向桌子,对盯着村民圈子的搭档说。 “我说,优吉欧……” “嗯……什么事?” “你今后……” 但是,在我说下去之前,一声尖锐的声音从头上落下。 “啊,竟然在这种地方!你们在做什么啊,庆典的主角们。” 我花了一点时间才注意到眼前这位双手叉腰、挺胸站着的少女是赛尔卡。她解开了平时的三股辫,戴上了发箍,身上穿的也不是黑色的修道服而是红色的背心和草色的裙子。 “啊,不……我不擅长跳舞……” 优吉欧一边吃着一边找借口,我也摇了摇头和右手。 “喏,我也是,失去记忆了……” “不过是跳舞嘛,跳着跳着就会了啦!” 她同时拉起我和优吉欧的手,硬是把我们从椅子上拉起来。赛尔卡不由分说地把我们拽到广场正中央,猛的推了出去。周围立刻发出哇的欢呼,我们立刻被舞蹈的圆圈淹没了。 所幸,他们跳的舞很简单,和学校体育节上的那种差不多,换了三次舞伴的时候总算能照猫画虎地跳起来了。于是渐渐地,伴随着朴素的旋律,身体动作变得愉快,脚步也越发轻盈。 长相既不像东方人也不像西方人的女孩子们脸上带着健康的红晕,欢快地笑着。和她们牵着手一起跳舞,便有种自己真的是没有记忆的流浪者的感觉,实在是不可思议。 ——这么说来,我以前也在虚拟世界里跳过舞。舞伴是我的妹妹直叶在alfheim里的飞身、sylph剑士莉法。她的微笑和眼前女孩儿的脸重合在一起,让我鼻子有些酸痛。 在我沉浸在意想不到的乡愁之苦中时,音乐越来越高昂,节奏也不断加快,然后突然结束了。看向乐团的方向,发现一位留着漂亮胡须的魁梧男子登上了设置在各种乐器旁的演讲台上。他是露莉德村的村长、也就是赛尔卡的父亲加斯胡特。 村长拍了两下手,用富有穿透性的男中音大声说。 “诸位,宴会也进入高潮了,不过稍微听我说一件事吧!” 村民们举起为了冷却因舞蹈而变得火热的身体而准备的麦酒和苹果酒,对村长报以欢声,然后全都静了下来。村长环视了一周,再次开口说道。 “——开拓露莉德村的祖先们的大愿,现在终于实现了!从肥沃的南方土地上夺走泰拉里亚和索尔斯恩惠的恶魔之树被砍倒了!我们将会新的麦田、豆田和牛羊的放牧地!” 加斯胡特的美声再次被欢呼声盖过了。村长举起双手,等大家再次安静下来,然后继续说。 “完成这个壮举的年轻人——欧力克的儿子优吉欧啊,到这里来!” 村长朝着广场的一角招手,于是那里的优吉欧一脸紧张地站了起来。他旁边那位略显矮小的壮年男子就是他父亲欧力克先生吧。他和优吉欧头发颜色之外一点也不像,脸上也没有自豪,反而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 优吉欧不是被父亲,而是被周围的村民催促着走上前。他走上演讲台来到村长身边、面向广场的时候,人们发出了第三次、也是最大的一次欢呼。我也以不输给他们的气势鼓掌。 “按照规矩——” 村长的声音传开,村民们都闭上嘴巴竖起耳朵。 “彻底完成天职的优吉欧将获得选择自己下一个天职的权利!可以继续在森里伐木,也可以跟随父亲耕田,想要放牛想要酿酒还是想要做买卖,什么样的道路都可以自己选择!” ————什么?! 我感到舞蹈的余韵迅速冷却了下来。 现在可不是握着女孩子们的手飘飘然的时候。果然必须早点最后推优吉欧一把才行。要是现在他说出什么“我想种麦子”的话就万事休矣了。 我屏住呼吸盯着台上的优吉欧,只见他苦恼地低着头,右手挠着头发,左手不停地握住有张开。干脆我冲到台上,抱住他的肩膀大喊一句我们要去央都吧——就在我这样想的时候,身旁有一个小小的声音说道。 “优吉欧……打算离开村子吧……” 是不知何时站到我身旁的赛尔卡。她的嘴角勾起混杂着寂寞和喜悦的微笑。 “是、是吗?” “嗯,绝对没错。除此以外,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啊。” 仿佛听到了她的声音似的,优吉欧用左手紧紧握住挂在腰间的青蔷薇之剑的剑柄。他抬起脸,先是看向村长,然后环视村民们,用大而清楚的声音说。 “我要——成为剑士。我要加入扎卡利亚镇的卫兵队,磨练技艺,总有一天要到央都去。” 在一片寂静之后,村民中泛起阵阵波澜。可是这种波澜看起来不像是善意的。大人们全都皱着眉头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偷偷摸摸地说着什么。父亲和他周围的两个年轻人——大概是优吉欧的哥哥们——的表情也非常不高兴。 这次也是加斯胡特村长镇住了场面。他抬起一只手让村民们安静下来,带着同样严厉的表情开口说。 “优吉欧,你难道——” 他说到这里停了一下,摸了摸胡须继续说。 “……不,理由救不问了。选择下一个天职是教会的规定赋予你的权利。好吧,作为扎卡利亚的长者,我承认欧力克的儿子优吉欧的新天职为剑士。如果你愿意,可以离开村子磨练剑术。” 呼,我长出了一口气。 这样一来,就终于能用自己的眼睛确认这个世界的核心了。如果优吉欧成为农民的话我自然是打算单身前往央都,不过我既没有知识也没有路费,漫无目的的走的话不知要花上几个月或是几年的时间。想到这几天的辛苦有了报偿,肩膀顿时轻了许多。 村民们似乎也接受了村长的决定,虽然有些犹豫,但依然开始鼓掌。但是,在掌声大起来之前,一个尖锐的喊声划破了夜空。 “等一下!” 只见一个大个子的年轻人分开人墙跳到台前。 一头枯叶颜色的短发和严厉的面容,挂在其左侧腰间的那把造型简单的长剑我有所印象。此人正是一直戍守于南边岗亭处的,这个村子的卫士。 年轻人像是和台上的优吉欧对峙一样挺起胸,粗声大喊。 “以扎卡利亚的卫兵队为目标首先应该是我的权利!照理说,优吉欧应该在我之后才能离开村子吧!” “没错,就是这样!” 一边跟着他大喊一边走出来的是一位和那个年轻人发色和脸型都非常相像,不过腹部颇为发福的中年男子。 “……那是谁?” 我把脸靠近赛尔卡问。赛尔卡愁眉苦脸地回答。 “是前任的卫士长多克和他的儿子、现在的卫士长金古。他们是村子里身手最好,却最讨人厌的一家人。” “原来如此啊……” 在我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的时候,加斯胡特村长听取了金古和他老爸主张,劝解似的抬起手。 “可是金古,你就任卫士的天职才六年。按照规矩,要再过四年才能参加扎卡利亚的剑术大会。” “那优吉欧也应该再等四年!怎么能把我放在一边让剑术还不如我的优吉欧去参加大会!” “嗯。可是你要怎么证明呢?证明你比优吉欧厉害?” “什么……” 金古和他老爸的连顿时一模一样地涨红了。这回换他老爸怒气冲冲地逼近加斯胡特。 “就算你是露莉德的村长,这样的暴言我也不能装作没听到!既然你说我儿子的剑还不如区区一个樵夫,那现在就来比试一下吧!” 听到这句话,村民们立刻“没错没错”地瞎起哄。他们都满心期待地想要观看这出这意想不到的庆典余兴节目,举起酒杯,跺着脚,大喊“比试!比试!” 就在我发呆的时候,金古向优吉欧提出了挑战,优吉欧值得接受,结果两人就在台前人们让出来的空地上对峙了起来。真的假的啊,我心想,悄悄对赛尔卡说。 “我稍微离开一下。” “你、你想做什么啊?” 我没有回答,而是分开人群来到喷水池前,跑到优吉欧身边。相比于像一匹悍马一样来势汹汹的对手,优吉欧一脸不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表情,看到我顿时松了口气,小声说。 “怎、怎么办啊,桐人,事情好像闹大了啊。” “到了这个地步道歉也没用了吧。先不提这个,这个比试是要真的互砍吗?” “怎么可能,虽然用剑,但都是点到为止的。” “嗯……。但是,这把剑如果没停住砍倒对方的话,说不定会出人命的啊。听好了,你不要瞄准金古本人,而是要瞄准他的剑。冲着剑腹打中一记《horizontal》就结束了。” “真、真的?” “绝对,我保证。” 我啪地拍了一下优吉欧的后背,冲着在不远处用可疑的眼光盯着我的金古和他老爸点了一下头,退回了观众的队列中。 台上的加斯胡特村长拍了拍手,大喊:“肃静!” “那么——虽然没有预定,但现在将进行卫士长金古和刻痕手……不,剑士优吉欧比试!双方点到为止,不得有损对方天命,明白了吗!!” 他的话音未落,金古便锵的一声拔出腰间的剑,稍微迟了一些,优吉欧也缓缓拔剑。村民们看到在篝火的映照下散发出美丽光芒的青蔷薇之剑都发出赞叹之声。 金古好像也被对手的剑上散发出的气势压倒了。他的头微微后仰,但立刻又返回原来的姿势。年轻的侍卫脸上更多了几分憎恨,用左手指着优吉欧说出了意想不到的台词。 “优吉欧,那把剑真的是你的吗?!如果是借来的东西,那我有权阻止你使用……” 不等他喊完,优吉欧便用毅然的态度回应。 “这把剑——是我在北方的洞窟里得到的,现在的所有权在我手上!” 村民们顿时窃窃私语起来,金古也说不出话来。我本以为他会要求优吉欧证明他的所有权,但金古似乎没有这个意思。恐怕在这个不存在盗窃行为的世界里,在宣称所有权的同时就确实地证明了那是《他或她的所有物》,产生疑问这件事本身说不定就是某种侵害行为。 ——我的这种猜测也不知道对不对,不过金古没有再多说,而是冲自己的双手吐了两口吐沫,将自己的直剑高高举起。 而另一边,优吉欧则用右手单手握剑,把剑尖直直地指向对方的眼睛,左手和左脚向后退,压低重心。 在几百名村民屏住呼吸地注视中,加斯胡特高高举起右手,在喊出“开始!”的同时挥了下来。 “喔噢噢噢噢!!” 和预想中一样,金古立刻冲了过来。他粗声大喊着,用让人怀疑他是否真的会点到为止的气势从正前方下劈—— “…………!!” 啥那件,我漏出轻微地吸气声。金古的剑在空中大幅度改变了轨道。他做出从上方向下劈的样子,实际上是右水平斩。虽然这只是初级的假动作,但放在现在很糟糕。优吉欧按照我的建议准备用《horizontal》瞄准金古的剑攻击,但用横斩迎击横斩是非常困难的事情。很可能造成空挥被对手击中………… “嘿……呀啊啊!!” 和金古相比有些欠缺迫力的呐喊结束了我在转瞬间的思考。 优吉欧使出的剑技不是《horizontal》。 把剑扛在右肩上似的准备动作。刀身发出略微浓厚一些的蓝光。仿佛要晃动大地似的踏出一步,紧接着在空中锐利地描绘出斜四十五度的圆弧。这是……这个技是我没有教给过他的斜斩,《nt》。 迟了一拍开始启动的优吉欧的剑以雷光般的速度闪过,从上方集中水平斩击途中的金古的剑。凝视着钢铁的剑刃极其轻易地粉碎的样子,我在扪心自问。 优吉欧回家以后,也一定用木棒进行了无数次剑技的练习。他大概是在那练习中发现了《nt》的存在,不过刚才的动作里完全没有临阵磨枪的生疏感。优吉欧和青蔷薇之剑合为一体舞动的样子甚至带着一种美。 在他今后不断钻研、学会多种多样的剑技、甚至经历过实战的修罗场考验之后,到底会成为何等程度的剑士啊。如果……如果有一天要和那样的他真刀真枪地交战的我,到头来我真的能站在他面前吗……? 看到这没有人预想到却干净利落的决胜,村民们发出大声的欢呼。我也混在他们中间使劲鼓掌,同时却感到背后流下了阵阵冷汗。 * 金古父子茫然自失地退下之后,音乐立刻再次响起。庆典的气氛比之前更加热烈了,直到教会的钟楼敲响十点的钟声时才结束。 我又喝了三杯苹果酒,总算忘记了没来由的不安,乘着让人心情愉悦的醉意再次加入了跳舞的圆圈,最后几乎是被赛尔卡拖回教会的。在门口的时候,和对我的样子一阵苦笑的优吉欧约好明早一起出发后道别,总算想办法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倒坐到床上。 “真是的,就算是庆典,你也喝得太多了啦,桐人。喏,给你水。” 我一口气喝干赛尔卡递出的冰冷井水,头脑总算冷却下来,长出了一口气。在艾恩格朗特和alfheim里不论和多少酒都不会醉,但underworld里的酒看来是真家伙。我一边想着下回要注意,一边抬头看向一脸担心地站在一旁的少女。 “……有、有什么事?” 不知在我脸上看到了什么表情,赛尔卡惊讶起来。我赶紧低下头。 “那个……抱歉。你不多和优吉欧说几句话吗?” 依然穿着盛装的赛尔卡的脸颊顿时染成了樱桃色。 “你在说什么啊,这么突然。” “因为,明天早上就……不,首先先要就这一点道歉才行啊。抱歉,事情发展得好像是我把优吉欧带出了村子一样。如果那家伙一直在这个村子里伐木的话,说不定有一天会和赛尔卡,那个……组成家庭一类的……” 赛尔卡呼的大大叹了口气,在我旁边坐下来。 “你真是的,在说什么啊……” 她万分惊讶地摇了好几次头,然后继续说。 “……唉,算了。——嗯,优吉欧离开村子,我当然会觉得有点寂寞了……但是,我很高兴哦。优吉欧自从爱丽丝姐姐不在了以后就一直过着好像什么都放弃了一样的日子,现在又能笑得那么开心了。能够自己下定决心去找姐姐。看到他的那个样子,父亲心里一定也是高兴的。因为优吉欧没有忘记姐姐。” “……是么……” 赛尔卡点头,抬头望向窗外满月,继续说。 “我啊……其实不是为了学姐姐那样接触暗之国的土地才跑到那个洞窟里取得。我知道我做不到那种事。虽然知道……但是我还是想,即使只有一点点也好,想要接近姐姐。一直接近到自己能够到达的地方……直到再也无法前进的地方,然后在那里,好好地确认……我无法代替爱丽丝姐姐这件事。” 我思考了一会儿赛尔卡话中的意味,轻轻摇了摇头。 “不,你很厉害。一般的女孩子,在离开村子的桥那里,或是森林中的路上,又或是洞窟的入口处就会折返回来了。然而你却一直走到了那个阴暗的洞窟深处,发现了哥布林的侦察队。你做到了只有你能做到的事情。” “只有我能……做到的事情……?” 赛尔卡张大了眼睛,歪过头。我冲她用力点头。 “你不是爱丽丝的替代品。赛尔卡身上一定有只有赛尔卡才有的才能。你只要慢慢培养这种才能就好了。” 事实上,我确信从今以后赛尔卡的神圣术才能会加速增长。因为她也跟我和优吉欧一起击退了哥布林小队,因此系统上的权限级别应该上升了。 不过,这不是本质的问题。她对于自己到底是什么人这个疑问发起挑战,并得到了答案。这件事本身会赋予她比任何东西都强大的能量。相信自己,这才是人的灵魂中产生出的最大的力量。 差不多,也到了我该找出某个意志拖延着的问题的答案的时候了。 我的意识——名为桐人或是桐之谷和人的这个自我,到底是什么人?是寄宿在生体大脑中的fluctlight,也就是《真正的我》吗?还是说,是通过stl读取真正的我、保存在媒介中的《复制》呢? 确认这件事的方法只有一个。 优吉欧和赛尔卡等underworld人,也就是人工fluctlight不会打破《禁忌目录》和《帝国基本法》。但是,即便我能够抵触这个世界的禁忌,也不能成为我不是人工fluctlight的证据。因为我基本上不知道禁忌目录的条款……也就是说那些规则没有写进我的灵魂里。 反过来说,我必须确认我能否用自己的意志打破在至今为止的人生中我一直坚守的规则……也就是道德。在这几天里我进行了各种各样的思考,不过这还挺难的。用剑砍伤村民或是偷东西自然不在讨论范围之内,可是如果只是说某人坏话的程度的话作为确认又有些靠不住。剩下能相当的行动就只有这个了。 我转过身,直直地盯着坐在旁边的赛尔卡的脸。 “……什么事?” 我向着赛尔卡那疑惑地眨着眼睛的脸颊伸出手,在心里向亚丝娜和唯道歉。然后又说出“抱歉”对赛尔卡本人道歉,将脸靠近,把嘴唇轻轻贴到她发箍下洁白的额头上。 赛尔卡的身体猛地抖了一下,然后一动也没有动。大约过了三秒钟,当我的脸离开她的额头的时候,赛尔卡的双颊一直红到了耳边,直直地盯着我。 “你……刚才,做了什么…………?” “我想想……大概是《剑士的誓言》一类的东西吧。” 我一边找着不像样的借口,一边在心里为一个认知而咬紧牙齿。 由于实行了真正的我一定不会做的行为,我就是真正的我。如果是复制出来的fluctlight的话,应该会在离赛尔卡的额头几厘米远的地方身体自动停止才对。 在我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赛尔卡依然凝视着我的脸,用右手碰了碰自己的额头,轻轻叹了口气说。 “誓言……。——这也许是你的国家的风俗,但是,如果不是在额头上而是……的话,现在就会有整合骑士飞过来了啊。那是违反禁忌目录的事情。” 中间有一个地方没有听见,不过我没有追问。赛尔卡再次摇头,脸上换上了带有一些经验的微笑,问我。 “那么……你立下了什么誓言?” “那不是一定的吗……我会和优吉欧一起救出爱丽丝,把你的姐姐带回到这个村子里来。我向你保证……” 我稍微停了一下,然后缓缓说出了下面的话。 “因为,我是剑士桐人。” 第二天早上是个大晴天 。我和优吉欧感受着各自手上提着的赛尔卡手制的便当,向南方踏上了大概很久都不会回来的道路。来到前往基加斯西达所在的森林的小路路口的时候,我看到那里站着一位老人。他的脸上刻着深深的皱纹、长着白色的胡须,但背脊挺得笔直,眼睛也炯炯有神。一看到老人,优吉欧立刻高兴地笑起来,跑了过去。 “加里塔爷爷!你来了啊,我真高兴,昨天都没有见到您。” 这个名字我听说过。记得是前任的《基加斯西达的刻痕手》。 名叫加里塔的老人在胡须下露出温和的笑容,把手放在优吉欧的两边肩膀上。 “优吉欧啊,那棵基加斯西达我不过砍出了一根手指长的深度,而你竟然把他看到了。你能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吗?” “多亏了这把剑,还有……” 优吉欧把左边腰间的青蔷薇之剑拔出一点点,然后锵的一声插会鞘中,接着转过身看向我。 “更重要的是他……我的朋友。他的名字叫做桐人。他真的是个了不起的家伙。” 我一边想着“这算什么介绍啊”一边慌忙低下头。加里塔老人走到我面前,像要把我射穿一样用锐利的目光看向我——然后立刻笑了。 “你就是传闻中的《贝库塔的迷路人》吗?原来如此……是变化之相啊。” 我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这么说,正在疑惑这是什么意思,老人便指着森林继续说。 “那么,虽然打扰了你们难得开始的旅行,不过能稍微陪我一下吗?没什么,用不了多久的。” “啊,嗯。没关系吧,桐人。” 没有什么要拒绝的理由,我点点头。老人再次笑了,说着“那么跟我来”,踏入通向森林的小路。 每天走这条路的时间也只有一周左右,我却依然涌起一种类似怀念的感慨。走了二十分钟左右的时候,我们到达了一片宽阔的空地。 在数百年漫长的时间里一直贯穿天地耸立在这里的森林支配者,它巨大的身躯现在正静静地躺在地上。这么快便有细小的藤蔓开始爬上它漆黑的树皮,让人觉得在遥远的未来,总有一天它会腐朽殆尽回归大地。 “基加斯西达怎么了,加里塔爷爷?” 听到优吉欧的声音,老人无言地走向倒下的树干顶端的方向。我们连忙跟在他后面,途中基加斯西达的枝叶和它扫倒的其他树木纠结在一起简直成了一个迷宫。仔细一看,基加斯西达上的树枝不论是多么细小的分支都一根也没有折断地插进地面或岩石里,不禁再次为它的强韧而咋舌。 我们费尽辛苦钻过这些枝条,裸露的胳膊上被划出了一道道口子,终于来到了早已一脸轻松地站在那里的加里塔老人身边。优吉欧一边用手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抱怨着。 “来这里到底有什么事啊?” “是这个。” 老人手指着的是倒下的基加斯西达树干的最顶端、伸得笔直的树梢。那根主干相当长的一段没有分叉,最顶端像细剑一样尖锐。 “这个树枝有什么问题吗?” 我问。老人伸出关节突出的右手,抚摸着约五厘米粗细的树梢部分。 “在基加斯西达所有的枝桠中,这是吸收了索尔斯最多恩惠的一根。来,用那把剑从这里把它切断吧。要一刀砍断哦,如果砍好几次的话说不定会裂开。” 老人用手刀比划了一下离顶端一米零二十厘米的地方,然后退后几步。 优吉欧和我对视一眼,决定先点头照做。我接过优吉欧手里的便当,退到后面。 青蔷薇之剑出鞘,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淡蓝色的光,旁边的老人看着发出轻声叹息。我觉得这声叹息中方法有着“如果我年轻的时候得到了这把剑,一切都会不一样”——这样的感慨,但偷眼望去,老人的侧脸十分平静,看不出心中的想法。 优吉欧举起剑,却有一阵子没有动。剑刃像是映照着他内心的迷茫似的微微摇晃。他大概没有自信一击斩断手腕粗细的那根树枝吧。 “优吉欧,让我来。” 我走上前伸出手,优吉欧顺从地点头,将剑柄递给我,接过便当,和我交换了位置。 什么也不想,只看着那根黑色的枝条,我举起剑,笔直地斩下。带着咔嚓一声脆响和些微的手感,剑刃通过了瞄准的地方。用刀身的侧面接住略迟一些落下的黑色细长的树枝,向上挑起。树枝在空中咕噜咕噜地打着转落下,这次换用左手接住。那树枝沉甸甸地压着我的手腕,又像冰一样冷。 把青蔷薇之剑还给优吉欧,我双手捧着黑色的树枝递给加里塔老人。 “你就拿着吧。” 说着,老人从怀中取出一块厚厚的布,小心地将我手里的枝条包起来,又在外面绑上一圈圈的皮带。 “这样就行了。你到了央都圣托利亚之后,可以把这根枝条交给在北七区开店的一位叫做萨德雷的手工艺人。一定能做出一把强力的剑来。绝对不会输给那把美丽的青银色的剑。” “真、真的吗?加里塔爷爷!这真是太好了,我正想着我们两个人只有一把剑以后不好办呢。对吧,桐人。” 优吉欧高兴地说。我也同意地笑着点头,但树枝有点太重了,让我无法举手欢呼。 我们两人一起向老人低头道谢,而老人微笑着说。 “没什么,不过是一点小小的饯别礼物而已。路上要小心啊。现在这个世界已经不是全由善神统治的地方了。……我要再在这里看一会儿这棵树。再见了,优吉欧,还有旅行的年轻人。” * 我们沿着小路走上街道的时候,刚才还是一片晴朗的天空的东面涌起了小块黑云。 “风有些潮湿了呢。趁现在赶紧走会比较好。” “……是呢,快点吧。” 我点头同意优吉欧的话,用皮带把包着基加斯西达树枝的包裹绑在背后。远远传来的雷声和树枝的重量共振,微微颤动了我的心。 成对的两把剑。 这是从未来而来的,暗示着什么事情的信号吗? 我一瞬间产生了想把这个包裹埋到森林深处的念头,站住了脚步。但其中的原因,我到底有什么害怕的,也同样完全不明白。 “喂,走了啦,桐人!” 抬起脸,看到的是优吉欧对未来世界充满期待而光彩四溢的笑脸。 “啊啊……走吧。” 我和一周前才认识的,却总觉得是出生就在一起的挚友一样的少年肩并着肩,向着通往南方——underworld的中心,所有谜题的答案等待着的地方的道路,快步前进。 (alicizationbeginning终) 短篇 无星夜的咏叹调 短篇无星夜的咏叹调 本文发布在电击文库杂志附录小册子 网译版翻译sdnagi@轻之国度 1 只曾一次,见过真正的流星。 那并不是在旅行途中,而是透过自己房间的窗户看见的。这对于住在空气清新,夜晚能够真正漆黑下来的地区的人来说可能并不稀奇,但对于我所居住了十四年的琦玉县川越市来说,以上两个条件都无法达到,这点十分地遗憾。即便是在晴朗的夜晚,肉眼也只能看到二等星。 不过,在某个隆冬的夜晚,无意的望向窗外的我,却着实的见到了。在几乎看不到繁星,即便是深夜也十分明亮的天空,瞬间,一道闪光划破天际。还只是小学四五年级的我,对于许愿的内容想到的只是些孩童般的事……最先浮现到脑海中的则是“希望下次打怪时能够掉落稀有装备”这种不暇思索的愿望。因为,当时的自己正沉浸在mmorpg游戏的公测当中。 和当时相同色泽,相同速度的流星,我已经三年(又或者说是四年)没有见到过了。 不过这次见到的流星,不是用肉眼,背景也不是暗灰色的夜空。 而是在“nervgear”——世界第一台全感官投入型vrinterfacemachine所制作出的,昏暗的迷宫的最底层,所见到的。 * 那是在一场用恐怖逼人形容也不为过的战斗当中。 一名玩家勉勉强强躲过了lv6的亚人型怪兽ruinkobold-trooper挥下的粗犷手斧,看到这一镜头的我不免也脊背发凉。这一连三次成功闪避,让kobold的姿势大幅瓦解掉了,那名玩家并没放过这个破绽,将一股强力的剑技倾泻而去。 该剑技是细剑【rapier】类型最初就能学得的单发突刺攻击“linear”。将惯用手持的细剑摆在身体中心,之后倾注力道径直向前突刺而出的简易基本技,但速度却十分的快。这明显不是经由动作辅助系统,而是靠玩家自身的运动命令加速得来的。 以前在游戏封测时,曾多次见到队友对怪兽使出过同类招式的我,也无法捕捉刚才刺出的细剑剑身,见到的只有剑技特有的光效所划出的轨迹。在光效不佳迷宫中,划破黑暗的纯白色光芒,让我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天夜里所见的那颗流星。 细剑使,按照三连回避kobold的斧头斩击→用linear施加反击的这种作战方式,进行了三次攻防转换,以无伤的状态解决了迷宫中相当强力的武装兽人。虽说如此,但这肯定也不是一场很轻松的战斗。将用致命一击刺入兽人胸口正中的细剑拔出,怪兽仰倒并四散开来,就像是被没有实体的多边形碎片推着似的,细剑使靠在了通路的墙壁上。就这样坐了下来,不断喘着粗气。 细剑使像是完全没有觉察到距其十五米开外,站在交叉路口处的我。 无言地离开这里,寻找自己的猎物,这便是我一直以来的行动方式。就在一个月前的某天,决定成为利己的solo玩家的那刻以来,我就再也没有主动靠近过其他人。唯一的例外就是看到其他玩家明显处于危机时,不过那个细剑使的hp槽几乎是全满的状态。完全看不出需要其他人多事去帮助的样子。 既便如此—— 我还是烦恼了五秒钟,从十字路口的阴影当中走了出来,朝着坐在地上的细剑使走去。 瘦小的身形。上身的装备是暗红色的皮制束腰上衣,以及套在其外的胸部护甲,下身则是贴身的皮短裤以及过膝长靴。一件带有帽子的羽制斗篷盖着头部直到腰际,正因如此无法看到其面貌。除了斗篷之外诚然一副突刺剑士【fencer】的装备,和单手剑士【swordman】的我的打扮极其相似。通过高难度任务得到的我现在的这把爱剑“annealde”十分的重,为了技能的敏锐度,于是极力减少了金属防具,用深灰色的皮制外套外加胸部护板进行替代。 觉察到了向自己靠近的我的脚步声,细剑使肩头微微颤动了一下,但之后就没有任何的动作了。我也不是怪兽什么的,那人应该也通过视野中的绿色指示器得知了吧。将脸深深埋进立起的膝盖当中的这个姿势,强烈散发出一种从我面前通过,随便去哪里的意思,但我却在离细剑使两米处的位置停了下来,开口说道: “……刚才的那个,有些过于overkill了吧。” 披着厚厚布制斗篷的纤细肩膀,再次微微颤抖了一下。帽子微微向上抬起了五公分,两只深藏在暗处的眼睛向我投来了犀利的目光。我能看到的只有那亮棕色的瞳孔,面貌什么的还是完全看不到。 细剑使用之前突刺时的那种犀利的目光盯了我数秒,随后略微向右偏去。那种姿势,可能是没有听懂我所说的含义吧。 看到对方的这一举动,“果然啊”我在内心这么想到。 让决心贯彻单刷的我没对其过而不理的,是一股巨大的违和感。 细剑使施展出的“linear”,有着让人惊异的完成度。准备动作【premotion】与技后硬直【postmotion】的时间之短,除此之外还有那无法辨识的速度。这种华丽的剑技,至今为止我都没有见过。 正因为如此,最初我便认为此人大概和我一样,是游戏封测时期的玩家。在死亡游戏化前的这个世界中,积攒了长时间的战斗经验,才练就出如此般的速度。 不过就在我第二次看到“linear”时,却对自己的推测产生了疑问。与技能的完美相对,其战斗的方法未免也太危险了。的确,“最小限度动作的侧移防御”,比起闪避与格挡,反击的初速会提升许多,武器防具的耐久度也不会减少。不过相对的是,防御失败时的风险是最大的。如果被击中的话,依据counter-damage,会出现一时间无法行动【stun,眩晕】的状态。单独战斗时的stun,可是十分致命的。 完美的剑技、危险的战术不平衡的组合。关于其中的理由,不知为何我极其想要知道。于是乎来到了她面前,和她搭话,并说出了那番“不管怎么说那也overkill过头了,你不这么认为吗”的话来。 不过那人就像是不知道这个众所周知的网络游戏用语似的。也就是说,眼前这个细剑使,并不是原来测试时期的玩家。也就是说,在玩这个游戏前,此人并没有任何mmo玩家的经验。 我微微吸了口气,再次说明起来。 “overkill的意思就是……给怪兽造成的伤害要大于其剩余hp量的意思。刚才的那个kobold,在吃下第二记‘linear’时已经neardeath……啊,不,是濒死了。hp也只剩下两三点。最后一击不用剑技,轻微的普通技就够了。” 在这个世界,说如此长的话,已经是多少天……多少周都没有过了啊,想到这里我闭上了嘴。 语文很差的我费了很大气力才组织起这样一段话来,细剑使在听到这话后足足有十秒钟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就当我想着“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了”的时候,一个微弱的声音,从往下耷拉着的雨帽内传了出来。 “…………过剩,又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瞬间,再怎么说也有些太晚了,我终于察觉到了眼前这个说话的细剑使,是该世界里——尤其在迷宫深处——十分少见的“女性玩家”。 * 世界第一个vrmmorpg,“swordartonline”正式开始运营已经过了一个月。按照mmo的平均速度,此时应该有等级达到上限【cap】的玩家出现,而且世界地图也该从这一侧探到了另一侧。不过,现如今的sao中,最高等级也只有十级左右——此游戏的等级上限究竟是多少也还不清楚。作为游戏舞台的艾恩葛朗特也是,探开的地域也只有全部区域的百分之几而已。 因为,现如今的sao,虽是游戏,但也不是一般的游戏了,某种程度来说已经变成了“牢狱”。自行登出无法实现,虚拟体死亡即宣判玩家的肉身也会死去。在这种状况下,要潜入充满危险至极的怪兽以及陷阱的迷宫中的人几乎是没有。 而且经由gm,玩家与虚拟体的性别强行统一化的这个世界中,女性玩家可以说是少之又少。即使经过了一个月,我想几乎所有人也都应该呆在“初始之街”处,事实上在这个巨大的迷宫——“第一层迷宫区”中我也就两三次女性玩家,而且她们几乎都是大型团队的成员。 所以,在这个迷宫还未探开的周边区域,遇到单独行动的细剑使,我完全不会想到她会是个女性。 * 一时间,我想着还是对她道声歉,然后离开这里。但看见女性玩家时必定上去搭讪才是男性玩家的生存方式——虽然没打算把这种话当成口头禅,但很遗憾的是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假如对方说出“这是我的自由”“别管我”这类台词的话,我就会留下“这样啊”的话,随后立即离开此地。而且细剑使都是用些简短的疑问句式。正因如此,我便停留在这微妙的距离上,再次努力调集自身的语文能力做出了回答。 “……overkill,系统也没设定任何缺点与惩罚……不过,那样做效率会很低的。swordskill是需要集中力的,连发过度的话对精神的消耗是很大的。还有回城的路要走,所以尽可能不要采取这种疲劳作战的方式。” “…………回城的路?” 从深深盖在头上的雨帽中,再次传出了带有疑问语气的声音。虽说疲劳让声音变得沙哑,起伏也不很强烈,但在我听来,声音依旧十分的动听。当然我是不会说出这话的。 相对的,我继续解释道。 “是啊。从这里到迷宫的出口有几乎一小时的路程,出口到最近的街区最快也要三十分钟,不是吗?疲劳增加的话失误也会增多。我看你好像也是solo玩家,单独行动的话无论多小的失误也是致命的。” 虽然嘴上不停的说,但内心却在自问道,为什么要如此拼命地对她说这些话呢。对方是女性所以这样——应该不是这样的,在解答出这个问题前我便说出了这样一长溜的话。 如果是处在相反的立场,面对一个对我说教的高级玩家,我应该也只会说出“你不随我,少管我”这样的话来吧。就在我对自己的性格与行动不一致差不多快冒出汗来时,细剑使终于做出了反应。 “……如果是这样,那就没问题了。我,不打算回去。” “啊?……不回,街区?我说……药瓶的补给,装备的修理什么的……还有休息……” 我惊讶的答道,细剑使听着我的话,肩头微微动了动。 “如果不受伤的话就不需要药品,剑的话我也买了五把一样的。……休息吗,就在附近的安全地带。” 听到她沙哑的回答声,我无语了一段时间。 安全地带是在迷宫内部不会有怪物出没的房间。墙壁四角装饰着很有特征的色泽标示,很容易辨别。是在狩猎,刷地图的休息场所,虽说如此但也只能让人休息一小时左右。地板冰凉根本无法当做床铺来使用,而且可以听到频繁出没于附近通路处的怪兽的脚步声。不管是多么有胆魄的玩家,在这里想要熟睡是绝对不可能的。 不过,根据之前的话来看,这个细剑使真的有可能将安全地带当做街道处的旅馆进行休息,并一直呆在迷宫里面……可能是这样吧? “…………你待在这里面,多长时间了?” 我战战兢兢的询问道—— 细剑使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回答道: “三,四天。……这样,可以了吧?附近的怪兽马上就要复活了,我,要走了。” 戴着单薄皮手套的纤细左手扶着墙壁,细剑使缓缓站了起来。 出鞘的细剑,其重量仿佛跟双手剑【twinhandsword】似的,剑头向下垂着,细剑使就这样朝着我的身后走去。 一步,两步,细剑使逐渐远去,从各部位耐久力的损耗便可得知装备都已破败不堪了。不,像这种脆弱的布质装备能够连续四天在这里狩猎并还保持着原状,已经是奇迹了。先前所说的“只要不受伤就好”这句话,绝对不是随便说出的…… 想到这些的我,面朝着细剑使那瘦弱的背影,不禁脱口道: “…………以你这种战斗方式,会死的。” 细剑使停下脚步,肩靠着右侧墙壁,慢慢回过头来。帽子深处,刚才看到的那双榛色的眼瞳,由内变成了浅红,就这样盯着我,投来的视线仿佛要将我射穿一样。 “…………反正,大家都会死的。” 沙哑,破裂的声音让本来就寒冷的迷宫内的空气,变得更加刺骨。 “只过了一个月,就死了两千人。而现在,第一层都还没有突破。想要打通这个游戏是不可能的。如今的区别就只有在哪里,怎么死,早死……还是晚死…………” 细剑使说出了到现在为止最长,最富有情感的话语,不过却在途中语气出现了颤抖,随后便中断了。 在下意识向前踏出一步的我的眼前,细剑使就像是遭到了什么隐形的麻痹攻击一样,倒在了地上。 ====================== ====================== 事到如今想什么都无所谓了 “在虚拟空间会失去意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倒在迷宫地面上的一瞬间做出了此种平淡的思考。 失去知觉是由于脑部血流暂时出现延迟,导致身体机能一时出现停止的现象。血虚的原因是心脏以及血管机能异常,贫血或者低血压,过度换气等等多种因素导致,潜行在vr世界的期间,现实中的肉体则是完全静止的躺在床上或者自动调节椅上。如今,被囚困在这个死亡游戏“sao”中的玩家的肉体应该跟自己预想的一样,已被各大医院所收容,想当然的应该会进行那个健康检查,持续监视,并根据情况使用相应的药物。很难想象会因为肉体的异常导致失去意识啊—— 在逐渐变得淡薄的意识中思索了这些,算了这些就随它去吧,最后自己这样想到。 是啊,事到如今想什么都无所谓了。 因为,自己会死在这里。在凶暴的怪兽四处徘徊的迷宫中昏倒,想要平安无事是不可能的。虽然可能会有其他玩家就在附近,不过考虑到救助昏倒的其他人会让那些人自身也牵扯到危险之中,所以完全没奢望过别人的救援。 而且,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助倒在地上的玩家啊。在这个世界中,每名玩家可运送的总重量,系统都是有严密的规定的。在迷宫的最底层,不管是谁应该都带着达到了最大重量限制的药品和预备装备,而且应该还带着战斗刷出的金钱与道具,在这个基础上想要将其他玩家整个背负起来是绝对不可能的。 ——想到这儿时,终于觉察到了。 强烈的眩晕感涌了上来。作为摔到地上前的瞬间做出的思考,这未免也太长,太过于舒服了吧。而且身体下方原本应该是坚硬的石板路面,但背部所传来的却是种微妙的柔软触感。慢慢地身体开始暖和起来,同时又感到祥和的微风拂过脸颊…… 吧唧,就像是发出声音似地,睁开了双眼。 此处已经不是被厚实的石壁所隔离的的迷宫区了。而是在一森林中的空地处,四周全是长有金色苔藓的古木,以及带有荆棘的小花。在这差不多有七八米的圆形空间的中央处,自己正昏倒在这如同地毯般的草丛上……不,是睡在上面。 不过——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为什么应该是倒在在迷宫区最低层的自己,会移动到这个遥远的区域来的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在右转九十度的视线前方。 空地一侧,一灰色的身影正蹲坐在巨大的树木根系上。双手抱着一把巨大的单手剑,脑袋抵在剑鞘上处于俯视的状态。容貌被被修长的黑发遮挡无法辨识,不过从装备以及体格来看,毫无疑问就是那位在迷宫处朝昏倒前的自己搭话的男性玩家。 恐怕这名男子,是用了某种方法将倒下的自己移动到了这个迷宫外的森林处吧。远眺了下四周林立的景色,离左侧百余米处的地方,有一座直通天际的巨塔——艾恩葛朗特第一层漆黑的迷宫区就在那里。 再次将视线转到右侧。不知是不是觉察到了自己的动作,身着深灰色皮外套的男子肩膀颤动了一下,脸慢慢抬了起来。在这个明亮的午间森林当中,男子的双眼,就像是无星的夜空一样漆黑。 与暗色的眼瞳投来的视线交汇的瞬间,脑海中冒出了细微的火花。 从紧咬牙关间,亚丝娜——结城明日奈,用低沉沙哑的声音挤出了这样一句话。 “不要多管……闲事。” * 被囚困到这个世界以来,亚丝娜曾经上百上千次问过自己这样这番话。 为什么那时要去碰这个原本不属于自己的新型游戏机呢?为什么要把它戴到头上,躺在网孔长椅上,念出启动游戏的命令呢? 购买这个诅咒般的梦幻vrinterface杀人机“nervgear”,以及广阔无际的魂之牢狱“swordartonline”游戏盘的,也不是亚丝娜而是年龄比她大很多的兄长浩一郎。不过对于浩一郎来说,从小开始就是过着与游戏,以及mmorpg这些东西无缘的人生。作为一大型电子机械制造厂“rect”的代表管理社长的长男,为了成为父亲的继承人,接受了各种各样的教育,同时也把许多不必要的东西都排除在外的兄长,为什么会对nervgear……不,是对sao抱有兴趣呢,这点理由至今为止明日奈都没弄清。 不过讽刺的是,浩一郎却根本没有玩这个自打出生以来首次购买的游戏。恰好在正式开服的那天,他出差去了海外。在出发的前一天,与明日奈一同吃晚饭时,还说出了些开玩笑似的抱怨言语,看来他是真的感到很遗憾。 虽然不及浩一郎,但明日奈到初中三年级的今天,也只接触到了些移动终端上的免费游戏。虽然知道网络游戏,但却因为高校测试迫在眉睫,对网游的兴趣以及游玩的动机应该是没有的。 所以,为什么在一个月前的某天,二〇二二年十一月六日午后时分,造访哥哥的房间,将摆在桌上准备就绪的nervgear戴在头上,念出“link·start”来呢,原因至今为止也不知道。 要用一句话来说的话,也就在那天,所有的一切都改变了……不,是全都结束了。 躲在初始之街的旅馆一间房内,一味等待着事件终结的亚丝娜,在过了两周后也没有收到现实世界的任何消息,此时的她放弃了外部会将自己救出的念头。而且那时虽然玩家的死亡人数已经超过了一千人,但最初的迷宫却依旧没有攻破,得知这一消息的亚丝娜又明白了等着从内部打通游戏的这个念头也是徒劳的。 剩下的选项,就只有“怎样去死”这唯一一个了。 这样下去不知道待在这个安全的街道内多少月,不,是多少年啊。而且,“怪物不会入侵街道”的这个规则,谁也不敢保证不会永远持续下去。 比起担心未来持续抱膝躲在昏暗的小屋内,还不如走出这个街道。竭尽所能的学习,锻炼,战斗。如果最终还是耗尽精力倒下的话,至少也不会为过去的意气用事而感到后悔,为失去的未来感到惋惜。 行动起来。奋勇直前。然后消失。就像在大气内燃烧殆尽的,那一瞬的流星一样。 怀着这个念头,亚丝娜走出了旅馆,踏上了这样一个自己完全不懂术语的mmorpg世界的荒野上。仅仅依靠着自己选择的武器,以及习得唯一一项技能,来到了这样一个人迹罕至的迷宫最底层。 现在,是十二月二日星期五的上午四点过后。恐怕是因为这种乱来的连战导致的疲劳从而引起的神经反射性失神吧,亚丝娜的道路应该是就此终结了。坐落于初始之街“黑铁宫”的“生命之碑”的左侧附近,asuna的名字上会被画上一条横线,所有的一切就此终结——本应如此的。本该如此的。 * “不要多管…………” 亚丝娜再次说出这样一番话,蹲坐在四米外的黑发单手剑使,夜空般的眼瞳俯视下来。虽然给人一种比自己年龄稍大的感觉,但这意想不到的纯真的举动,却让亚丝娜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但过了数秒,男子的嘴角上,却浮现出了足以改写以上印象的笑容。 “我才不是想去帮助你呢。” 传来这样一低沉而冷静的声音。虽然少年只说了这些,但其中所蕴含的内容再次给其年龄披上了一层谜样的色彩。 “…………那么,你又为何要把我移到这里来呢?” “我之所以帮你,是为了你的地图资料。在最前线附近待了四天,未触及的区域应该也被探开了许多。如果和你一同消失的话那就太浪费了。” 像是要将这番论理效率并存的话直截了当的说出似的,单手剑使猛地吸了口气。如果此时说出,生命很宝贵什么的,要和其他玩家一同协力的这些类似于其他人对自己说的这些言辞的话,对方应该会就此离开的吧——当然是什么话也不说——自己这么想到,虽然合乎道理但还是没有说出。 “…………既然如此,那就给你吧。” 亚丝娜低声道出这话,同时打开窗口。用最近好不容易才习惯的动作切换子页面,进入mapdata界面,将所有的资料复制到羊皮纸道具上。随后拿起这个实体化的小型卷轴,扔到了男子的脚旁。 “这样一来,你的目的就达成了吧。那我就走了。” 用手撑着草地站了起来,虽然腿好有些摇摆。看了下窗口所示的时间,亚丝娜计算出了自己从倒下的那一刻开始至少睡了有七小时的时间,不过耗损却还未完全恢复过来。但,预备的细剑还有三把。不到最后一把的耐久度只剩下一半,自己是绝对不会离开那座塔的。 亚丝娜的脑海中依旧有几个没有解决的疑问。灰色外套的单手剑士,是用何种方法把自己从迷宫最底层运送到这里来的呢?即便要移动,为何不在迷宫内的安全地带,而要大费周章的把自己带到迷宫外来呢? 虽说如此,但亚丝娜却不想回头去问。就在亚丝娜,打算返回树林左前方漆黑的迷宫区,正向前踏出一步时—— “等等,fencer【fencer:剑士的意思】小姐。” “…………” 虽然无视对方继续向前迈出了数步,但男子后来说的话,却让她不禁停了下来。 “你基本上也是为了打穿游戏而这样努力的吧?而不是为了死在迷宫内。如果是这样的话,何不去参加‘会议’呢?” “…………会议?” 背对着男子低声嘟囔道,随后单手剑士那改变了语调的声音,乘着森林中的微风再度传到了亚丝娜的耳中。 “今天傍晚,在离迷宫区最近的‘托尔巴纳【トールバーナ】’街区,好像要召开首次‘第一层楼层boss攻略会议’似的。” ====================== ====================== 3 浮游城艾恩葛朗特由于是越往上越细构造,所以想当然处于最下部的第一层是最为广阔的。几乎正圆形的楼层直径近乎有十公里,面积可达八十平方公里。要加上个参考的话,居住了三十多万人的琦玉县川越市的面积有一百一十平方公里。 由于地域十分广阔,所以第一层的地形种类也是十分多样。 最南端,是被城墙所包围的直径一公里的半圆形“初始之街”。街道周围是,主要以野猪或者野狼的动物型,以及蠕虫,甲壳虫,黄蜂一类的昆虫型怪兽出没的草原地域。 朝着西北方前行,走过草原进入的是深邃的森林,继续向东北方向走变回进入湖沼地带。穿过湖沼,前方便是山谷以及遗迹地域,不同的地区都栖息着相对应的怪兽群等待着玩家的到来,最后,在该层的最北端,耸立着一直径三百米,高百米的巨塔——第一层的迷宫区。 该层各个区域,都有除了初始之街以外的中小规模的街区以及村落散布。其中最大——虽说如此但其两侧的距离也只有二百米的程度——的街区,就是坐落于离迷宫区最近的山谷中的街区“托尔巴纳”。 最早一名玩家抵达此并排建造有巨大风车台的恬静街区,也是在sao正式开服的第三周过后。 那时,死亡者的总数,已经达到了一千八百人。 * 我与谜样的女性fencer结伴而行——虽说如此但也保持着微妙的距离,就这样穿过了森林,走进了托尔巴纳的北门。 视野中浮现出的紫色“innerarea”字样,告知我们进入了安全的街区圈内。顿时,感到疲劳的我耸了耸肩,无意识的叹了口气。 能够让今早刚从街区出发的我消耗得如此之大,全都是走在我身后的细剑使所致,我转过身,发现穿着过膝长靴的细剑使的步伐依旧没有放缓。我不认为数小时的睡眠,就能将超过三天的连续狩猎带来的疲劳感完全恢复,大概她还是绷着一根紧张的弦吧。回到街区,身体和精神(在虚拟世界两者几乎同义)应该会放松许多,虽然这么认为,但现在这种氛围完全无法说些无关紧要的话啊。 所以,我对着细剑使,说了这样一番极具事务性质的话。 “会议在街道的中央广场处,下午四点开始。” “…………” 隐藏在编织雨帽的脸,上下微动了动。不过脚步依然没有停下,纤细的身体从我身旁走了过去。 山谷间的街道拂过的轻风,让远去的斗篷摆动起来。我虽然张开了口,但却没有找到能够搭话的语言,所以只得又闭了起来。仔细想想,下定决心做solo玩家的我,在这三周也像是如此和他人擦肩而过,自己也没有资格和他人进行交流。一直以来,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我都是这样日复一日的过下来的啊…… “真是个奇怪的女性啊。” 突然间听到身后有人这么说道,我的视线从细剑使身上移开,再次背过身去。 “……本以为她很快就会死的,没想到却没有。不管怎么看都是个网游新手,但技能却十分的娴熟。究竟是何许人也啊。” 句尾带有特征般的鼻音,并且用十分尖锐的声音持续说着这话的人,是一位比在这个世界中绝对算不上高大的我还要矮一个头,看上去十分敏捷的玩家。防具和我一样,都是布料和皮革。武器是别在左腰上的小型钩爪,以及右腰上的投掷刺针。用这样的装备是无论如何也到不了最前线的,但,这个人还有其他更可靠的武器。 “你知道吗,那位fencer小姐的事情?” 我无意识的向那人询问道,就像揣测出了对方的回答似地,我皱起了眉头。不出所料,钩爪使竖起五根手指,说: “很便宜哟,只要五百元【货币单位为コル,但本人译作“元”】。” 微笑的面容,是她的一大特征。两个脸蛋上,用化妆类道具,分别画上了三根如同动物胡须似地东西。与其金褐色的短卷发结合在一起,那样子总让人能够联想到某种啮齿类动物。 以前,我曾经问过他为什么要打扮成这个样子。不过,得到的却是“不要问女生化妆的理由哟”,被怒斥后不久又被告知“如果给十万元就告诉你”这样一番话,我只得灰溜溜地离开了,最终也没知道原因。 总有那么一天,我会在刷到一件超稀有道具的第二天把十万元支付给她——我一边咬着牙在心中这般发誓,一边用严肃的语气回答了他。 “要买女生的情报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啊,算了吧。” “呢嘻嘻,你心底还真善良啊。” 毫不客气的说出这番把握了尺度的台词,恐怕其就是艾恩葛朗特最初的情报商,通称“鼠之阿尔戈”,嘻嘻的笑道。 * ——与“鼠”闲谈了五分钟左右,不经意间就因疏忽了话题而花掉了数百元。以后得注意一下啊。 想起来,以前好像也被这么忠告过。但说起阿尔戈,那人从未卖过免费得来的情报。当她判断这个情报“有价值”的时候,必定会向对方付出相应的情报费,并且要求对方极力保守秘密,然后才把情报作为“商品”卖出去。仔细想想的话,只要卖出一次假情报,她作为情报贩的信用就会一败涂地了,比起把从迷宫收集的素材道具卖给街上的npc,她的这种行为冒得是另外一种风险,而且也是种耗费精力的差事。 大概是出于性别差的疑问吧,我看着阿尔戈的脸时总是在想这样一句话……女性玩家为什么要从事这种工作呢。但如果我这么问的话,很大情况下对方会再次说出“先付十万元”来吧,考虑到这点,我轻咳了一声,将其他的问题说了出来。 “那个?今天也是像之前那样,不是干老本行的生意,而是做为交涉方的代理而来的吗?” 听完这话,阿尔戈再次表情复杂起来,她左右撇了一眼后,用手指推着我的背,来到了附近的胡同内。虽然离“boss攻略会议”还有两小时,玩家的身影还十分的稀少,但就好像是不想让其他人听到似地。其理由——大概是关系到情报商的尊严吧。 在狭窄的胡同深处停下脚步的阿尔戈,靠在民家(当然住的npc)的墙壁上,再次低声说道。 “嘛,这次价格可是提升到了二万九千八百哟。” “都升到二九八了吗?” 我苦笑道,耸了耸肩。 “……很抱歉,不管加价到多少,我的回答都是一样的。没有想卖的意图哟。” “我也只是传达委托人的话罢了。” 阿尔戈的本行虽然是情报商,但为了活用其极强的敏捷力带来的机动性,还经营着“信使”这一副业。原本都是些口头上的传话,或者是送些写有短文的卷轴,不过对那名在这一周内通过她和我接触的人,我的心情多少有些复杂……真是个麻烦的委托人啊。 他(或者是她)之所以想要与我交涉,就是想要购买我持有的那把单手用直剑,“annealde+6(3s3d)”而已。 * sao游戏内的武器强化系统,与如今的mmorpg相比则是比较简单的。强化参数有“锋利度(sharpness)”、“速度(quickness)”、“精准度(uracy)”、“重量(heaviness)”、“耐久度(durablity)”五种类型,可以委托npc或者是锻造职人的玩家随意进行强化。届时,需要使用提升参数的专用强化素材,和其他游戏一样也有着一定几率的失败风险。 不管是强化了哪一项参数,装备模型上的道具名都会加上+1,+2的数字字样,那些数字的“含义”不直接点开武器查看属性都是无法得知的。玩家之间进行武器买卖时,都要逐一注明“精准度+1重量+2……”的话,也会很麻烦的,因此就创造了简写法,比如+4的含义如果是精准度1重量2耐久力1的话,就会按照惯例简写成“1a2h1d”。 也就是说,我的“annealde+6(3s3d)”,就是锋利度,耐久度分别强化了三段。在第一层能够得到这种武器,说实话除了要有毅力以外,幸运值也是很必要的,因为和跟生死直接相关,所以提升锻冶技能的玩家也十分的少,npc锻造师虽然都是些矮人样貌的人,但其熟练度确实却更是不敢恭维。 强化之前的武器,是从一个耗费很大力气才完成的任务中作为报酬所得到的,能够在第一层得到现在的这把剑,其参数规格可以说是几乎最大值了。——虽说如此,但这也只是“序盘的装备”。强化最多也只有几次,第三层或是第四层就必须更换下一把剑了,那时又得从一开始重新打造了。 因为以上理由,我大概推测出了,在此时要用二万九千八元这种毫无疑问是很大一笔资金购买我手头这把剑的,阿尔戈的委托人应该是有什么意图存在的。如果是普通的面对面交易的话,就能直接询问其理由了,但现在我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晓。 “……那家伙支付的封口费,只有一千吗?” 面对我的疑问,阿尔戈平和的点了点头,说: “是啊。你很在意加码到了多少吗。” “嗯……一千啊……嗯!” 封口费说白了就是,想要购买我这把剑的x氏,为了隐瞒自己的姓名从而提前支付的金额。假使我支付一千一百要求提示的话,阿尔戈应该会立即发信息给委托人的传达这一消息的,并询问对方是否愿意将封口费提高到一千二百。如果对方同意的话,我就要面临着是否支付一千三百了。这个这个累计加码比赛的最终胜者才能得知对手的名字,到头来,恐怕交易这把剑得到的金钱都会大大缩水的。不管怎么想都是愚蠢至极的啊。 “…………真是的,不单单是兜售情报,隐瞒不出售也是一种生意啊……真是让人景仰的商人之魂啊…………” 我牢骚道,阿尔戈画有胡须的脸颊微微动了动,嘻嘻的笑了起来。 “这才是生意的乐趣所在啊!卖给他人情报,在这个瞬间,又会产生出‘谁购买了哪些情报’这种信息啊。” “……如果有哪位女性玩家购买了我的私人情报就请告诉我吧,届时我会想买对方的情报的。” 听到我话音中混杂叹息声,阿尔戈再次发出了愉快的笑声,随后调整表情,说: “那个,如果你拒绝的话,委托人还有一句话要带给你。这笔生意谈崩了,朋友。再见了,桐人小弟。” 挥了挥手,转过身,如同“鼠”这一外号一样,阿尔戈用极其敏捷的身手离开了。不一会儿,金褐色的卷毛便混入了人群之中,那家伙一定不会死的,呆呆的我这么想道。 囚禁在这个死亡游戏sao中的一个月内,我学到了几点相应的知识。 能够知晓玩家生死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呢。我认为这其中有着许多细微的要素——在迷宫中探索时就是恢复药剂的储存数量——在那些细微要素的中心,恐怕存在着能让他人无条件信服的“自身的芯”。换句话来说,就是能够让其生存下来的,值得依靠的“最大武器”。 拿阿尔戈做说明的话,就是“情报”吧。危险怪兽的出没场所,效率高的好猎场,那家伙都知晓。正因为知道所以她才会如此冷静、自信,生存率自然就提高了。 而我桐人的“芯”,不外乎就是挂在背部的那把剑。正确来说,是自己和剑完全一体化的某种境地。完全进入此种状况虽说没有几次,但我总认为那种境地总有一天会成为我的东西,到那之前我是不能死的,怀着这个念头我活到了现在。annealde也将锋利度与耐久度各强化了三段,之所以无视速度与精准度,是因为前者单纯只是个数字提升,而后者却是系统辅助的强化,挥剑的感觉是完全不会有变化的。 ——但,就是因为如此。 今天,我才能在最前线,遇到了那名细剑使。她的“芯”又究竟是什么呢。我将昏倒的她移到了迷宫外(当然那方法我有些不好意思对她说),假使我不在那里,她难道不会在下一个kobold怪兽接近的瞬间,无意识的站起来,释放出类似流星般的超高速“linear”,屠杀敌人吗……我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个了。 她究竟是如何辗转于惊心动魄的战斗之中,并且生存到今天的呢。恐怕,她有着我所不知的“强大”之处吧。 “……在阿尔戈那里花掉了五百元了啊……” 低声嘟囔道,微微摇了摇头后,抬头仰望天空。 托尔巴纳街区的标志性建筑风车塔,其白色的外墙慢慢被染上了橘红色。时间差不多是午后三点了。是时候,为差不多会耗时很长的攻略会议做些准备了,必须得到某个地方先去把肚子填满啊。 四点开始的会议毫无疑问是很热闹的。 因为,这是第一次,将sao世界潜在的最大隔阂展示在大多数玩家面前。是的——这就是“新手玩家”与“封测老玩家”的,必须要填上的一道横沟…… 只要是情报就无所不卖的“鼠之阿尔戈”,也有着一项绝对不会出售的信息。那就是,谁是原封测玩家。不,不止是阿尔戈。原封测老玩家之间,虽然相貌实在是不太可能认出来,但角色名跟语气很多时候都有共通之处,即使有谁察觉到了也绝对不会明着说出来。事实上,刚才也是这样。阿尔戈和我都很确信对方是原封测者,但还是绕了好几光年才进入正题。理由很简单。如果确定谁是原封测者的话,其生命就会受到威胁。 并不是被迷宫的怪兽杀掉。而是在其只身来到圈外时,会被新手玩家们“处刑”掉。因为,新手玩家们确信这一点。这一个月会出现两千名死者的责任,全部都出在原封测者身上。 而我,对于该声讨,也不完全持否定态度。 托尔巴纳街区中心部 亚丝娜三天,或者说是四天选择的食物,都是在npc面包房购买的一块最便宜的黑面包,以及街道各处都能任意取走的泉水一瓶。 由于在现实世界都没曾体会过食物所带来的乐趣,所以也就无法描述这个世界饮食上的空虚感。不管饱食了多么豪华绚烂的食物,实际上肉体连一颗白糖都没有摄入。虽然认为食物以及空腹感-满腹感这类的系统都就算不存在也可以,不过每天三次三次的饥饿感,只有摄取到虚拟的食物才能去除。 虽说在进入迷宫时虽然依靠着意志力将虚拟的空腹感屏蔽掉了,但在回到街道后,还是得找些东西吃不可。至少也要点些最廉价的食物来抵抗饥饿,即便是那吃起来又干又硬的黑面包,只要能够撕成小块,细细咀嚼的话也是相当的好吃,这多少让自己有些不甘心。 坐在托尔巴纳街区中心部,摆在喷水广场角落长椅上的亚丝娜,脸依旧藏在深深的帽子内,嘴巴不断的咀嚼着。只卖一元的大个面包,不一会儿就被消灭了一半,就在这时—— “看起来很好吃嘛,那个。” 右侧传来了这样的声音。亚丝娜停下了撕扯面包的动作,犀利的瞥了一眼过去。 站在右侧的,就是数十分钟前在街道入口处刚刚分别的那个男子。黑发,灰色上衣的单手剑使。将昏倒在迷宫内的亚丝娜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给搬运了出去,将本应是不相交的两条平行线不由分说的连在一起的麻烦者。 认识到是他的瞬间,亚丝娜的脸颊突然发热起来。本应渴求死亡的她,却活了下来并在此处厚着脸皮进食时,被他看见了。强烈的羞耻感顿时传遍全身,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双手拿着已经变成半月形的黑面包,就这样固定不动,男子轻轻咳了一声,低声地说: “我,坐在旁边行吗?” 一般来说,应该是二话不说从长椅上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这里才对啊。不过,如今在这个世界,却被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感觉所困,亚丝娜完全无法做出回应。可能是把亚丝娜的僵直误认为是同意了吧,男子在离其最远距离的右端弯腰坐了下来,把手插进上衣口袋中。掏出来的是,一个黑褐色的圆形物体——售价一元的黑面包。 此时,亚丝娜忘记了羞耻与混乱,取而代之的则是哑然的望着该男子。 能够进入迷宫区那么深的地方,其实力,以及全身的装备等级来看,这位单手剑使应该有着能够住进高级旅馆,甚至买豪华料理的金钱。难道他是位超级节俭家吗,还是说—— “……真的认为这个,很好吃吗?” 无意识的低声询问道。听到这话的男子,像是很意外似的动了动眉毛,深深的点了点头。 “当然啦。我来到这个街道后,每天都要吃一次……嘛啊,这可是要费一番工夫的哟。” “工夫……?” 不理解这话的含义,藏在帽子下的头偏了偏。单手剑使没有回答,反倒是将手伸进了另外一边的口袋内,拿出一素陶小罐。咚,的放在了长椅正中,说: “你把这个东西用在面包上试试。” 用在面包上,此言语的含义让亚丝娜思索了一会儿,很快她就意识到了这是在网游中使用独特说法。“使用钥匙开门”“使用瓶子装泉水”和这些是同一个意思。亚丝娜战战兢兢的伸出右手,用手指碰了碰盖子。浮上一弹出窗口菜单,选择“使用”后,手指尖发出了淡紫色。此为“对象指定模式”的呼出状态,所以亚丝娜又用左手碰了下正在吃的黑面包。 顿时,伴随着轻微的效果音,面包一侧被染成了白色。上面铺满的这一层东西,不管怎么看都是—— “……奶油?这种东西,从哪里……?” “是在之前的村落,做完‘逆袭的母牛’的任务后得到的报酬。因为那任务要花很多时间,所以没有人愿意去接。” 认真的回答完这话后,单手剑使用习惯的举止也将“小罐内的东西用到了面包”上。不知是不是用完了的缘故,小罐发出轻微的声音与光泽后,消失掉了。单手剑使咬了一大口同样沾满了奶油的黑面包。嚼嚼嚼,听着咀嚼的声效,亚丝娜的胃并未产生让人不适的痛觉,而是一股健全的空腹感,这种感觉已经很久都没有过了。 亚丝娜畏畏缩缩地咬了一口,拿在左手上的,沾满奶油的黑面包。 一直以来都是又硬又粗的面包,瞬间变成了田园风格的蛋糕味,并在口中扩散开来。奶油又甜又滑,还带着些优乳酪似的清爽酸味。就像是被这种陶醉般的满足感所驱使似的,亚丝娜又咬了两三口,鼓着脸颊沉浸其中。 回过神来,拿在双手中的食物,就像文字描述的一样,一点也没剩下,全部消灭掉了。看了下身旁,自己比单手剑使还提前两秒吃完。强烈的羞耻感再度浮上,真想赶紧逃离这里,但如果不表达谢意就离开的话那也太没礼貌了。 “…………谢谢款待。” “不用谢。” 同样也用完餐的单手剑士,摇了摇戴着皮手套的双手,继续说道: “刚才说的那个母牛任务,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就告诉你。如果效率得当的话,两小时就能做完。” “…………” 说实话,亚丝娜不为所动那都是骗人的。只要有了那个优乳酪奶油,就算是售价为一的黑面包也会变得如此美味。不知是不是出于味觉再生引擎所造出的满足感,想要再一次……不,能够允许的话,是每天都想吃一次啊。 只不过—— 亚丝娜望着地面,摇了摇藏在帽子下的脸。 “……不了。我也不是为了要吃好吃的东西,才到这个街区来的。” “这样啊。那,你是为了什么呢?” 单手剑士的声线,也算不上什么很好听,但也不怎么难听,如同少年般的音色。可能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吧,亚丝娜把来到这个世界后,从未和其他人提及,蕴藏在内心的话,一点,一点的诉了出来。 “我……都是为了自身的存在。比起一直躲在初始之街,慢慢腐朽,还不如到最后一刻都保持自身的存在。即便是死在怪兽手上,我也不认为自己输给了这个游戏……这个世界。无论如何也不会。” 亚丝娜——结城明日奈第十五年的人生,就是持续的战斗。从幼儿园入园测验以来,她就接受了许多大大小小的试炼,但明日奈都胜利度过了。虽然被灌输了“只要输一次自己就是毫无价值的人”的想法,但她还是正面承受住了这股重压,并走到了现在。 在第十五年的战斗就要结束时,却迎来了名为“swordart-online”的试炼,面对这个,亚丝娜却认为自己大概是无法取胜了。大量的未知事件,许多的异样规则和文化,是个凭借个人之力无论如何也无法取胜的战斗。 胜利条件,就是抵达上百层的浮游城的天边,打败最后的敌人。不过这个游戏已经开始了一个多月,已经有了五分之一的玩家退场,而且他们几乎都是些有经验的玩家。剩余的战斗力已经很少了,但要走的道路却依然很远…… 类似这些话,亚丝娜如同缓缓拧开了内心的闸门一样,低声诉说道。断断续续,无法始终用同一种语气说出的独白,就这样进入了一言不发的黑发单手剑士的耳中——但很快亚丝娜的话语声就像是被夕阳下的微风打断似的停了下来,紧接着,一句极其简短、细微的声音从单手剑士口中道出。 “…………抱歉。” 过了数秒,为什么对方会说出这话,亚丝娜十分的惊讶。 今天才是第一次见到这名单手剑士,他应该没有向自己道歉的理由才对啊。从帽内窥视着身旁,坐在长椅上的灰色上衣男子,双肘顶在膝盖上,低着头。嘴唇微微动了动,声音再度传来。 “抱歉……——会出现今天这个状况……换而言之,某种意义上是我,把你逼到这个境地的…………” 不过,在那之后的话亚丝娜并未听清。屹立在街道中央的,一座最大的风车塔上的风能时钟,奏出了高亢的钟鸣声。 午后四点。是“会议”开始的时间。放眼看去,不远的喷水广场处,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聚集了大量的玩家。 “……走吧。这就是你要我参加的会议吧。” 说完亚丝娜站了起来,单手剑士也点了点头,慢慢从长椅上起身。他究竟想说些什么呢——反正也不会再遇到他了,就此为止吧,本应如此,但不知为何在内心的一角,却有着让人无法释怀的针刺般的情感。 想知道。不想知道。究竟是要哪一个呢,亚丝娜自己也弄不清楚。 ====================== ====================== 5 四十四人。 这就是聚集在托尔巴纳喷水广场处的玩家总人数。 我不得不说聚集在广场处的玩家人数跟我的预想——或者设想的要少很多。sao小队最大人数为六人,总共可以集结八支小队,组成累计四十八人的联队【raid】。要以零伤亡击败第一层的楼层boss的话,至少得要两支联队进行轮番战斗,不然很难达到该目标,不过现在的人数就连一支联队的上限都没达到。 我本想吸口气,并长叹而出,但却失去了这个时机。 “……这么多的,人啊……” 左后方,披着连帽斗篷的细剑使低语道。让我不得不望向她,问: “很多吗……?才这点人数?” “嗯。因为……这可是为了挑战第一层boss而集结起来的,不是吗?明明就有全灭的可能性啊……” “…………原来是这样啊。” 点了点头,我再次巡视望向三五成群的剑士。 其中五六名剑士都与我相互知晓对方的名字。还有就是,在前线附近的街区或迷宫内见过面的家伙大约有十五人。剩下二十多人都是初次见到。不用说,男女比例更是失衡。女性玩家,猛地一眼望去就只有细剑使一人,不过她却用雨帽遮挡住了眼睛,让人无法认出,因此除我之外的人可能都会认为在场的都是男性吧。坐在广场正对面的高墙上的身影是“老鼠阿尔戈”,不过她应该不会参加boss攻略战的。 正如细剑使所说,谁也没有见到过——至少是在这次的艾恩葛朗特中——或是挑战过第一层的楼层boss。hp变成零,也就宣布了死亡,因此这大概会是本层所展开的最大规模的战斗吧。和细剑使说的一样,广场上聚集的所有人都抱有了死的觉悟,并给今后的玩家当垫脚石的这个理念才站在这里的吧……应该是这样的吧,不过…… “……不一定,吧……” 我无意识的这么说道。细剑使藏在帽子深处的双眼用很惊讶的目光看着我。相应的,我组织起了语言对她说道。 “不敢说全员都是如此,比起‘产生了自我牺牲精神’的玩家,‘怕来迟了而感到不安’的玩家我想人数一定也很多。而我们要算的话也只能归为后者……” “……来迟?什么意思?” “就是最前线啊。全灭虽然恐怖,但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boss被打倒了,这点也让人十分害怕。” 雨帽稍微歪了歪。如果她真是个网游新手的话,我所说的东西应该是很难以理解吧——虽说如此,不过。 “……也就是和,不想落到年级第十名,偏差值总保持七十这些情况类似吧?” “…………” 这回轮到我说不出话了。考虑了一会儿后,用微妙的角度点了点头。 “嗯……这个,大概……是这样吧……” 随即—— 只见雨帽之下,细剑使那形状姣好的嘴唇稍微动了动。传出了噗、噗的细微声。她是笑了……吗?那个被我从迷宫区运出,还对我说“不要多管闲事”,并能够施展出超绝完成度的“linear”使吗? 我不禁,想要看一看帽子的里面,不过在此之前情形有了变化。啪、啪,随着拍手声,极富有穿透力的声音响遍整个广场。 “好!那个,虽然迟到了五分钟但让我们赶紧开始吧!大家都稍微向前……走个三步,到这里来!” 说出这番话的人,是个体型修长,身体四处都穿戴着闪着光泽的金属防具的单手剑士。丝毫没有助跑,便纵身跃上了广场中央的喷水池护围上。戴着那样的装备还能做出这样的跳跃,其力量,敏捷力应该很高吧。 看着转过身来的单手剑使,四十多人的玩家有一小撮发出了细微的议论声。他们的心情我也明白。因为,这个家伙长着一副vrmmo中无法想象的小白脸。还有就是,其脸颊两侧如同波浪一般的染成青色的鲜艳长发。第一层的并没有出售此种染发剂道具,只能是从怪兽掉落的稀有道具那里得来的啊。 如果是为了登上这个舞台才特意将发型发色打扮了一番的话,那么在场仅有的一名女玩家(而且还是披着带帽子的斗篷,外貌无法辨识)的情况应该是出乎了其预料吧,我不禁这么想到,男子面对大伙儿的猜忌,反射般的露出了爽朗的笑容,说: “今天,大家能响应我的号召在此集结,真是太感谢了!虽然有人认识我,但我还是重新做下自我介绍吧!我叫‘蒂尔贝鲁’,职业是坦荡的‘骑士’!” 说完,喷水池附近处,人潮涌动,在口哨声拍手声之中,还出现了“要说的话应该是‘勇者’啊!”这样的话声。 sao在系统上是不存在“职业【ss】”的。每名玩家有着复数个“技能槽”,可以自由选择各种技能修炼。生产系,交易系为主修的玩家却是例外,他们经常被称呼为“锻造师”“钓师”“厨师”这些职业名——不过,“骑士【knight】”“勇者”这种职业就听的很少了。 但是,叫什么职业名,都是玩家个人的自由。放眼望去,叫做蒂尔贝鲁的玩家,其胸部肩膀,手腕及腿部都覆盖着青铜系防具,左腰装备有大个直剑,背上挂着盾牌。不得不说这完全就是身骑士的装备啊。 我站在人群最后望着,堂堂正正模样的蒂尔贝鲁,并在脑内高速检索。装备和发型不同所以很难做出决断,但这一个月我确实是在前线的村落处多次见过此人。在这之前——并不是此处的“另一个艾恩葛朗特城”又是如何呢。至少,我是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那么,在最前线展开活动,并把你们这些顶尖玩家聚集到一起的理由,我想也不用再说了吧……” 蒂尔贝鲁再次开始演说,我停止思考将视线集于其身。青发骑士,抬起右手,指向屹立在街道彼方的巨塔——第一层迷宫区,继续着述说。 “……就在今天,我们的队伍,发现了通往那座塔最上层的道路。也就是说,明天,或者是后天,我们就能登上那里。抵达第一层的……boss房间!” 叽叽喳喳,玩家再次议论起来。我多少也有些吃惊。第一层迷宫区有二十阶层【每一层迷宫区都有数小层组成】的构造。我(和身旁的细剑使)今天所进入的大概是十八阶层通往十九层的位置,因为十九层从未探索过,所以无法得知。 “一个月。到达那里,虽然用了一个月……但我们必须向大家通报这事不可。打倒boss,抵达第二层,将这个死亡游戏总有一天会被攻破的消息,传达给初始之街里等待着的玩家。这就是我们这些顶尖玩家的义务!我说的没错吧,各位!” 再次传出呼声。这回除了蒂尔贝鲁的伙伴外,其他人也拍起手来。确实这说法十分的精彩。不,要说那演讲有缺陷才让人觉得奇怪呢。能够将包括我在内,至今为止一直四分五裂的玩家的用此正当的理由说服,应该给予这名骑士热烈的掌声啊。 “等等,骑士先生!” 就在此时,一阵低沉话语声传了出来。 欢呼声立即停了下来,前方的人群左右打开。在空隙中站着的是,个头稍微有些小的男子。从我的位置看去,只能看到对方背着一把稍大的单手剑,留着一副仙人掌般的茶色头发。 向前迈出一步,仙人掌头,用和蒂尔贝鲁正好相反的,低沉的嗓音,说道: “不先把那件事解决掉,谁有空陪你玩伙伴游戏啊?”【译者注:该仁兄说的是关西话,请大家脑补成方言吧】 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乱入者,蒂尔贝鲁的表情没有任何改变。依旧是一副从容的笑脸,挥着手说: “有意见我很欢迎啊。不过,发言前请报上名号行吗?” “………………哼。” 倒刺头搓了搓硕大的鼻子,向前再次迈出一两步,来到喷水池前,对着蒂尔贝鲁,说: “我叫‘牙王【キバオウ】’。” 使用这听起来十分勇猛的角色名的仙人掌头单手剑士,散出犀利的光芒的小眼睛,斜视着广场上的所有玩家。 横向巡视的视线,在看到我的瞬间停了一会儿——难道是我的错觉吗。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也没有跟他相遇的记忆啊。在过了一阵时间巡视完毕后,牙王用他那沉闷的声音说: “这里面,我怀疑混进去了,五到十个可恶的家伙啊。” “怀疑?你在说谁?” 依旧站在牙王身后的喷水池围栏上的骑士蒂尔贝鲁,很有形的将双手抬起来。牙王连看都没看他,用憎恨凶恶的语气说: “啊,这不是明摆着么。现在已经死了两千人啊。就是因为那些家伙把什么都独占了,才会导致一个月死了两千人啊!对吧!!” 说完,一直发出细微讨论声的大约四十名听众,全都安静了下来。牙王要说的那些事,全员都理解了。当然,我也是。 在这压的人透不过气的沉默中,只有npc乐团奏出的傍晚bgm在静静的流淌。不管是谁,都不想说话。谁要是张口的话,就会顿时被认作是“那些家伙”的一员——大家像是都在害怕这个啊。不,不是像在害怕。就连我都明显的感受到了这股恐怖…… “——牙王,你所说的‘那些家伙’就是……原封测老玩家吧?” 抄着双手的蒂尔贝鲁,浮现出了最严肃的表情,确认道。 “这不是明摆着吗!” 套在皮衣上的镶有厚实金属片的锁子甲发出唰啦唰啦的声音,牙王瞥了眼身后的骑士,继续说道。 “从封测过来的那帮家伙,在这个混账游戏开始的那天,就离开了初始之街并消失了。把大约九千几百名新手抛弃了。他们将好的猎场与回报丰厚的任务都独自占有,慢慢变得厉害起来,随后就不知所踪了。……这里边也应该有几个吧,隐藏自己封测玩家的身份、打算加入到boss攻略队里的老滑头。按我说啊,要是那些家伙不出来下跪谢罪,并且为了这个作战交出所有的道具和积攒的金钱的话,我是怎么也不可能把那些人当成可以托付性命的队友的!” 有如其名、像是边磨着牙边吐出的叫骂结束之后,依旧是无人出声。就连身为原测试玩家的我,都只得咬紧牙关,屏住呼吸,保持沉默。 难道你以为原封测玩家里就没一个死掉的吗——这样顶回去。 我在一周前,向阿尔戈买了某样情报——正确来说,是委托她做某样调查。让她推算一下原封测玩家的死亡人数。 今年夏天召集的sao封测玩家,大约只有一千人左右。他们全员都被赋予了优先购买正式版软件的权利,从测试后期的登陆情况来看,我想应该没有一千人登陆了这个正式版服务器。但大概也有七八百人——在这个死亡游戏开始的那一刻,原封测玩家的总数。 不过,调查“谁是原测试玩家”这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如果色泽指示器能够显示“β”标示的话倒还好说——当然很庆幸的是没有这个东西,虚拟体的外观,都被gm茅场晶彦弄成了跟现实的容貌一模一样。唯一能下手的地方就是名字,因为把测试与正式角色名进行了变更的玩家数量很少。顺带一提的是,我和阿尔戈能够确认对方是原封测玩家的理由和一开始相遇时的状况有关,不过这都是其他的话了。 总之,因为以上原因,阿尔戈的调查应该是很难有所进展的。不过她仅仅用了三天,就给我出示了一个数字。 大约三百人。这些是阿尔戈推算出的,原封测玩家的死亡人数。 如果这个数字正确,那么至今为止的两千名死者当中,新手玩家占一千七百人。按比例计算的话,新手玩家的死亡率约为百分之十八。相对的,原测试玩家的死亡率接近百分之四十。 知识和经验,不是总能给玩家带来安全感。相反,它们也能成为陷阱。我自己就是如此,险些于第一天便命丧于在这个死亡游戏中接受的任务之上。还有其他外因存在。这个sao正式服务器,其地形道具怪兽都和测试时期一模一样,但那偶尔出现极其细微的差异,就如同一只擦满剧毒的细针一样…… “我能发言吗?” 此时,极富张力的男中音,响彻在黄昏的广场。把沉思的我拉回了现实,于是乎我抬起头,朝着人群左端望去,发现有一个身影正从中走了出来。 大个头。身高略微超过一米八零。虚拟体的尺寸虽说不会影响玩家自身的参数,但对方挂在身后的巨而粗犷的双手战斧(twin-handbattleaxe)给人一种很轻的感觉似地。 外表也是一副不输给武器的魁梧样式。头发全部剃光,巧克力色的肌肤。不过,那轮廓清晰的面容,却与那粗犷的外形十分切合。和日本人的外形相差甚远……进一步深究的话,可能是不同的人种吧。 从喷水池旁走出的筋肉巨汗,对着四十多名玩家微微点了点头,随后径直望向身高差距甚远的牙王。 “我叫艾基尔。牙王君,照你所说,新手的大量死亡都是因原封测玩家的见死不救,所以你想要他们负起这个责任,谢罪并且赔偿,是这样吧?” “是……是的。” 面对这瞬间的气场,牙王不禁向后退了一步,不过很快又调整了姿势,用发出亮光的小眼睛凝视着名为艾基尔的斧战士,大叫起来。 “就是他们见死不救,才会死了两千人啊!而且死去的两千人,大部分都是其他mmo游戏的顶尖玩家!那帮笨蛋封测玩家,如果把情报,道具,金钱共享的话,现在这里就会有十倍的人数……不,或许此时已经突破了两层,甚至三层了,不是吗?” ——这两千人中可是有三百人,就是你说的混蛋封测玩家啊! 我拼命忍耐着喊出以上那话的冲动。但由于三百这个数字至今依然没有根据,而且说出来的话还会引发恐慌的,当然还有着其他理由。不过,即使为原封测玩家进行辩护,状况也不会朝着正面发展。 现状,还存留着四五百人的原封测玩家,应该正冒着危险混入到了新手玩家之中。其等级与装备都看不出有什么区别。在这种状况下,如果我亮出自己是封测者的名号,非但不会促进和解反而会引发类似于狩猎魔女的行动吧。最坏的情况就是,准备赶往前线的玩家们,会分成新手玩家与封测玩家打斗起来。只有这点是无论如何都要避免的。因为,在sao中,是允许玩家在地域,迷宫这些所谓的“圈外”地区进行交战的…… “牙王君,你是想这样说吧。金钱和道具倒是无所谓,主要是情报吧。” 就在我因想不出办法而惭愧的低下头时,斧战士艾基尔再次用嘹亮的男中音进行了回应。从被肌肉撑得几乎要裂掉的皮甲腰间的大型腰包里,掏出了一个用羊皮纸制成的简易书本道具。封面上,画着一只圆圆的耳朵,并且左右各三根胡须的“鼠之印记”图案。 “这个攻略本,你应该也有吧。从霍伦卡【ホルンカ】以及梅戴【メダイ】的道具屋内都能免费得到的。” “……诶,免费发放。” 我不禁小声的说道。根据封面上的标记,这就是情报商-老鼠阿尔戈贩售的“地域攻略本”啊。从详细的地形到出现的怪兽,掉落道具,任务解说都网罗其中,封面下部还用很大的字体写着“放心吧,这可是阿尔戈的攻略本哟”这种未免有些太夸张的句子。不好意思的是,我为了补全记忆将全卷都够买了——在我的记忆中,那个好像是每本五百元啊…… “……我也有。” 身旁一直沉默不语的细剑使低语道。“免费的?”我问了问,只见对方点了点头。 “虽然是道具屋购买的,但售价却是零,大家都有这个吧。而且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吧。” “怎……怎么会这样……” 那个“老鼠”——为了攒钱就连自己的参数都要卖钱的商贩之鬼,会免费配送情报?不敢相信!我放眼望去,数分钟前还坐在石墙上的阿尔戈不知何时消失了。下次见到她的话,一定问其理由,虽然很想这么做,但对方一定会说‘这个理由可是得卖一千元哟’,类似的情景已经出现在脑海里。 “————是有这个。那又怎么了。” 牙王的刺耳声,中断了我的思索。艾基尔将攻略本收入口袋内,抄起手说: “这攻略本,是我每到一个新的村落或者街道,必然会在道具屋得到的东西。你们也是如此吧。情报如此之快,让人无法想象。” “所以,就算快那又怎么了?” “将以上记载的怪兽以及地图信息提供给情报商的,除了原封测玩家外,你认为还会有谁呢?” 玩家们,一时纷纷都议论起来。牙王也闭上了嘴,就连身后的骑士蒂尔贝鲁都点了点头。 艾基尔望向所有人,用洪亮的男中音,说。 “听好了,情报已经有了。不过,还是有很多玩家死了。这其中的理由就是,他们总认为自己是mmo游戏的老手玩家。将这个sao游戏与其他游戏相提并论,才会犯下了本应可以避免的失误。所以现在,并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我们自身的命运,都将被这次会议所影响,我是这么认为的。” 名为艾基尔的双手斧战士的态度十分正派,论点也很严谨,因此找不到一丝破绽的牙王只能在一旁咬牙切齿。假如是艾基尔之外的人说出同样这番话的话,牙王恐怕会用“说出这话的你就是原封测玩家吧”进行反击吧,但他现在只能愤怒的等着眼前这名巨汉。 一言不发进行对峙的两人身后,依然站在喷水池围栏上的蒂尔贝鲁,弄了下被夕阳染成紫色的长发,再次点头说道: “牙王君,你说的我也明白。我也是在这搞不清状况的地域中,多次徘徊在死亡线周围,才到达了这里。不过,就和艾基尔所说的一样,现在必须得看着前方啊?原封测者也是……不,正因为是原封测者,为了攻略boss是必须得要他们的战力啊。如果排除他们,导致攻略失败的话,那就什么意义都没有了。” 不愧是自称骑士的人啊,他也十分的能言善辩啊。有些听众深深的点了点头。给原封测者定罪,的氛围发生了转变,放心下来的我不禁呼出一口气。对这样的自己真是感到羞愧啊,此时蒂尔贝鲁的话再次传到耳中。 “我想各自都有自己的想法,不过我现在想做的就是集合大家的力量攻破第一层。如果无论如何都不想和原封测者一同战斗,退出也行,不过这多少会有些遗憾啊。但boss战最重要的就是团队协作。” 骑士在巡视了一周后,最后把视线定格在了牙王身上。仙人掌头单手剑士承受着骑士的目光,但还是用那硕大的鼻子发出了哼的一声,并低声地说道。 “…………好吧,这次就按你说的做吧。但是啊,只要结束boss战,我一定要和他们决一胜负。” 锁子甲发出唰啦唰啦的声响,站在最前列的牙王走到了队伍中。斧战士艾基尔也像是没什么要说的了,他张开双手也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最终,刚才那一幕成为了这次会议的亮点。因为,不管再怎么准备应对boss的作战,我们还只是处于刚刚到达迷宫区最上阶的地步。连boss的样子都没人看过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准备什么作战吧…… ——不,其实有些不同。因为,我知道艾恩葛朗特第一层的boss是个超大型的kobold,武器是巨大的弯刀【talwar】,并且身旁还有十二只重型武装的kobold亲卫队。 假如我,在这里展示自己是原封测者的身份,并把boss情报提供的话攻略成功率多少程度都会有所上升。不过,如果这样做的话,他们应该问“为什么至今为止都沉默不语呢”,并可能会再次燃起对原封测者批判情绪吧。 还有就是,这些情报多少也是旧艾恩葛朗特的东西了,正式开服后,boss焕然一新,或者细微部分有所改动这些都有可能。如果用封测时期的情报为基础制定作战攻略,一旦突入却发现boss的外表以及攻击方式都完全不同……的话,陷入混乱的联合部队大概会就此毁灭吧。到头来,还是得打开一次boss房的大门,把里面的家伙引出来见识一下不可啊。 考虑到以上那些理由,我还是闭上了嘴继续保持沉默。 会议最终就在骑士蒂尔贝鲁的向前进的呼声,以及相应其呼声的参加人员的盛大吼叫中结束了。我只是抬起了右手,身旁的细剑使发出了呼声,但却没有把手从斗篷中伸出来。就在听到“解散”声,悄无声息转过身,准备离去时,她用只有我一个人能够听到的音量,细语道: “会议之前,你打算跟我说的那些……如果我俩在boss战中活下来的话,届时请告诉我。” 说完细剑使向着昏暗的胡同深处走去,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我用很低的声音回答道。 ——嗯,那时,我会告诉你的。把这个为了我自身能够活下来,放弃了其他一切的故事,告诉你的。 illfung-the-koboldlord 虽然会议没有进行任何事务上的讨论,但还是起到了鼓舞玩家士气的效果,第一层迷宫区的二十层以从未有过的速度不断被探开。终于在会议第二天,十二月三日星期六的午后,最初的团队(这回也是蒂尔贝鲁以及其手下的六人)在楼层最深处发现了两扇巨大的门,他们的欢声很快也传到了独自战斗的我的耳中。 蒂尔贝鲁一行人,很大胆的打开了boss房间的大门,拜见了一下住在里面的家伙。这一天的傍晚,在托尔巴纳喷水广场再次召开的会议上,青发骑士很自豪的报告了这一事项。 boss是只身高近两米的巨型kobold。名叫“illfung-the-koboldlord”,武器是弯刀类型。其周围还聚集着身穿金属铠甲,手持斧枪的“ruinkobold-sentinel”三只—— 至今为止的信息,和之前封测时期几乎一样。如果我的记忆正确的话,在boss的四排hp扣光一行时,还得打倒此时再次涌出九只合计十二只的“sentinel”,但我依旧没有勇气在会议上说出这事。反正只要不立即采取正式行动,再去进行几次侦查作战的话这些情报很快就会明晰的——我对自己这么解释道,但就在会议的最高潮时,我发现了一样让自己的这番纠葛显得十分多余的东西。 不知何时我从在广场角落处叫卖的npc露天商那里,得到一样委托贩卖的东西。三层羊皮纸穿在一起的比起书本更像是小册子的东西。这就是阿尔戈制作的攻略本-第一层boss篇。售价一开始就是〇元。 会议中断了一会儿,所有的参加者都从npc那里购买(不如说是领取)了此攻略本,并细读起里面的内容。 和之前一样,情报量十分给力。从之前刚探明的boss名,到推测hp量,主武装弯刀的攻击间隔和剑速,伤害值,使用的剑技等等都写在了这三页纸中。在第四页对boss周遭的“sentinel”解说中,就连那总共会有四次增援,累计会有十二只这样的内容都写到了里面。 随后,在合上此书的封底处,除了那一直存在的“阿尔戈攻略本”外,还用红色的字体写了一行字。内容是—— “该情报都是sao封测时期的东西。不排除现行版会做出修正。” 看到这句话,我反射性抬起头,搜寻起广场上的阿尔戈的踪影。但却没有找见身着不显眼的皮外套的“老鼠”身影。我再次低下头,小声嘟囔起来。 “……太冒险了啊……” 这用红色字体写的一行警告文字,很可能会将至今为止都是这种立场——“仅从身份不明的原封测玩家那里购买情报的情报贩子”的阿尔戈给毁掉啊。读了此内容的大部分玩家,应该都会怀疑阿尔戈就是原封测玩家啊。当然,这也是毫无根据的,只不过,今后当新手玩家与原封测玩家的争执扩大化时,她会成为第一个被责问的对象的风险毫无疑问提高了很多啊。 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这攻略本的确让大伙省去了危险的侦查作战。阅读完毕的四十多人,就像是等待着领队的回应似地,全都望向和昨天一样依旧站在喷水池护缘上的青发骑士。 蒂尔贝鲁,像是思考些什么似地,低下了头,数十秒后,终于调整了姿势,用充满张力的声音喊道。 “——各位,现在,就让我们感谢这份情报吧!” 听众人潮攒动。刚才的发言,并没体现出与原封测者对立的意思,反倒是选了和睦的做法。此时牙王应该又会跳出来怒不可遏吧,我这么想到,但却发现前方人群中隐约可见的褐色仙人掌头,如今依然在那里,一动不动。 “出处暂且不论,多亏了这个攻略手册,我们省下了本应花费两三天才能完成的侦察战。说实话,侦察作战是十分危险的。因为,大概第一个死者可能就会在侦察作战中出现啊。” 站在广场四处,各种发色的玩家都嗯嗯的点了点头。 “……如果这个是正确的话,boss的状态数值,是至今为止让我感到最头疼的一项。如果sao是普通的mmo游戏的话,大家的平均级别在三……不,低于五都能足够将其击倒了。因此,必须作出合适的作战计划,但即使我们做好万全的准备再去挑战,想要无伤亡击败boss也是不可能的。不,抱歉,刚才说的不对。是绝对不要让死者出现。这是我赌上骑士荣耀跟大家许下的约定。” 哦,骑士大人!这样的呼声传了出来,紧接着是盛大的鼓掌声。蒂尔贝鲁是个有着很强领导力的玩家,这让单独作战的我也不得不承认。不通往第三层是无法组成公会的,但届时一定会组建出一支攻略公会来的吧…… 发出此种感慨的我,在听到骑士接下来的发言后,却又让我的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 “——那么,就赶快开始实际的攻略作战会议吧!首先必须研究出联合部队的作战阵型,以及做好职务分担不可。大家先跟自己关系好的人,组成团队吧!” …………什么。 这只有在小学体育课时间才能听到的短语,让我在脑海中匆忙计算起来。sao里一支小队是六人,在场确实是有四十四人……可以组成七支小队,并余两人。如果考虑均衡的话,组建四个六人小队,四个五人小队是最佳的方案?但是这样的话,队长的人选就有些麻烦了…… 我站在那里进行的这番高速思考,倒头来还是白费了。因为大家都按照蒂尔贝鲁的指示,一个人不少的,以很快的速度组建出了七支六人小队。在了解到骑士大人一开始就组成了一支六人小队后,不管怎么看都像是独狼的牙王,以及给人一种高傲的巨人感的艾基尔瞬间便找到了另外五名伙伴。难道说,“我们一起组队吧”没有被其他人来邀请家伙就只有我一个吗—— 不,不是这样。 低着头朝巡视四周的我,在稍远的地方发现了那名身着带帽披风的细剑使,并慢慢的向其靠了过去。 “…………你也没人邀请吗?” 听到我低声的询问后,随后斗篷深处释放出了如火一般的视线,同时极力压低音量回答道: “…………才不是没人邀请呢。只是考虑到周围的所有人都像是有伙伴所以我才叫他们不用管我的。” 这就是没人邀请啊。 我对自己能够做出如此精辟的吐槽而自重起来,随后尽力摆出一副认真的表情,点头说道: “那么,跟我组队吧。一个联合部队只能容许八支小队的,不组队的话就有人进不去了。” 从系统方面下手果然是正确的啊,细剑使犹豫了一瞬,看了看我,然后哼的回答道: “如果是由你那边申请入队的话,我也不是不会加入啦。” 在这种情况下还说“因为是我打招呼的所以申请入队的应该是你那边吧”这种赌气话,这种小孩子般的行为从上个月开始就已经不再做了,因此只得点了点头,按下视野中对方的颜色指示器,调出团队邀请界面。细剑使是毫不客气的按下ok键,随后视野左侧出现了两行小小的hp槽。 我聚精会神的望向出现在那下方的简短字母串。 “asuna”。这就是那位施展神速“linear”技,不可思议的fencer的名字。 * 骑士蒂尔贝鲁的指挥能力,不仅体现在能说善辩的口才上,在实务方面也有很高的建树。 他检阅了一下组成的七支六人小队,只是进行了小幅度的调整,就编成了七支完成不同任务的小队。重装肉盾【tank】部队两支。高机动高火力的攻击【attacker】部队三支。还有,装备有长武器的支援【support】部队两支。 两支肉盾部队交替承受boss-kobold的攻击。两支火力队专门负责攻击boss,剩下一支以优先消灭周遭的kobold为首任。支援队则是以使用附着在长武器上的多种行动延迟【dy】技能,尽可能的阻止boss或者周遭boss护卫的攻击。 虽然很简单,但破绽却很少,是个很好的作战策略。内心很感慨的骑士在来到最后一支只有两人的小队(当然,就是我和细剑使组成的)面前,思考了一会儿,爽朗的说: “你们,也只能去负责击溃周遭的kobold了,请去支援e队吧。” 翻译过来大概就是,你们会妨碍boss战,所以请老老实实的待在后方吧。发觉身旁的名为“亚丝娜”的细剑使做出了不友好的举动,我赶忙用手制止了她,笑着回道。 “明白。这也是很重要的任务吧,就交给我们吧。” “嗯,拜托你们了。” 唰啦,洁白的牙齿现出了光芒,骑士回到了喷水池处。随后,我的左耳听到了近处传来的带有不爽感觉的声音。 “……什么重要的任务啊。连boss都摸不到一次,战斗就会结束的,不是吗?” “没,没办法啊,我们只有两人啊。交替【switch】用pot回复的时间都完全不够啊。” “……switch?pot……?” 听着这惊讶的低语声,我再次思索起来。这个细剑使,还真是个什么知识都没有的,刚从初始之街走出来的初学者啊。单凭一个人就来到了这里啊。而且还只是依靠着从商店里购买的毫无强化的五把细剑,以及“linear”这个唯一的剑技—— “……之后,我会给你做详细说明的。在这里说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的。” 没必要,百分之五十的几率对方会这么回答的吧,不过意外的是,细剑使在沉默了数秒后,却微微的点头表示同意了。 * 第二次的boss攻略会议,从a到g进行标注的各部队领队打了个简短的招呼,在确认boss掉落的金钱道具如何分配后就结束了。斧战士巨汉艾基尔分担任肉盾b队队长,对原封测者带有敌意的牙王则是担任了攻击e队队长。由于e队负责的是歼灭周遭kobold的职务,所以我和细剑使这两个没有任务的组合则是负责帮助他们。说白了,我真不想靠近牙王,他也应该不知道我就是原封测者——的吧。顺带一提的是,“老鼠”果然没有在联队中露脸。当然也没人去责备她。编纂出那本“攻略本”,就已经尽到她的义务了。 掉落物品的分配原则是,金钱按照构成联合部队的人数自动分成四十四份,道具则是谁捡到归谁,这种很简单的方法。如今的mmo游戏,一般来说设置了摇色子的功能,也就是用扔色子的方法在想要该道具的玩家中选出中标者,但sao则可是说是上时代的游戏了,道具会突然落到谁的储藏格中,而且其他人完全不知道。也就是说设定了“将boss掉落的物品重新摇色子”的规则方式,不过这却要得到该道具的人自己申告不可。我在封测时期也经历过几次,这是极其考验意志力的事项。实际上,在boss战完毕后谁都没有报上名号(也就是说没有谁老老实实宣告自己得到了掉落的物品),大家不欢而散的情况也不占少数。 恐怕蒂尔贝鲁就是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发生,才采用了该种规则吧。真是个思维缜密的骑士啊。 午后五点半,会议和昨天一样在“加油!”“哦!”中结束了,一行人三五成群的回到了酒馆或者旅馆中。异常紧张的气氛让我摇了摇肩膀,这种肩膀酸胀是错觉吗,还是说是和现实世界的肉体实际上联系到一起了吗,我思考起这个不管怎样都无所谓的事情起来—— “…………我说,说明什么的,在哪里好呢?” ……什么,我一瞬间不知所云,慌忙转身对着细剑使。 “嗯,啊……哪里都可以。在附近的酒馆如何?” “…………不好。我不想让别人看见。” 这话让我顿时愣了一下,并不是“不想和我在一起”而是“不想和男性玩家一起”吧,我将那番省略的话擅自在脑内做了补完,随后重振精神,头脑总算是恢复了平静,并点了点头。 “那就,去某个npc小屋的房间吧……但是,那里可能不会允许进入啊。如果是旅馆单间的话,不论哪间都会上锁,这也行不通啊。” “当然啦。” 如同细剑剑尖般的话语,这次也让我受到了轻微的突刺伤害【pierce】。这里是虚拟世界,所以应该能够和女性玩家进行交流啊,一个月前还烦恼如何与妹妹交流,待人接物技能十分不擅长的初中二年级学生的我这么想到。还有就是,为什么贯彻独行的我会陷入这个境地啊。那是因为我知道如果不组成团队的话,是无法在boss战中发挥作用的,但仔细一向其他七支队伍完全都是男性集团,如果加到了那边自己也不会为现在这事苦恼了…… 就在我进行着上述种种思考时,细剑使用夹杂着叹气般的口调继续说道。 “……总之我是觉得这个世界的旅馆单间什么的,根本就不配称呼为单间。六叠大小都没有的单间内,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而且还要五十元每晚。食物什么的倒不说了,那里本来就是只是用来睡觉的,真想睡更好一些的房间啊。” “诶……是,是啊?” 我不禁歪起头来。 “找找的话应该会寻到更好一些的地方吧?虽然可能要多花些钱……” “即使你说要找,但这个街区也只有三家旅馆啊。不论哪一家的客房都差不多。” 听到这话,细剑使总算是理解了。 “哦……这样啊。看来你,只检查过挂着‘inn’字样的店家吧。” “因为……inn不就是旅馆的意思么?” “是这样没错,难道就因为处在该世界的低层,所以睡觉就只能找那些便宜的店家吗。花费金钱能够租借到的房间,除了旅馆外应该还有别的啊!” 说完这话,细剑使的嘴鼓成了圆形。 “什……这话你应该早些说啊…………” 像是终于找到了反击的头绪,我笑了起来,很得意地将至今为止所保有的房间说了出来。 “我在这个街区租借的房子,是某农户的二层,每晚要八十元,不过却有两间房,而且有无限的牛奶可以饮用,床也很大,景色也好,而且还有洗澡的地方…………” 就在我得意地说着这些时。 细剑使伸出右手的神速,就像在迷宫最底层所见到的“linear”一样,其势头之猛就算犯罪防止指令【译者注:估计是什么自卫程序吧】发生了启动也不奇怪,就这样紧紧地抓住了我的灰色上衣衣襟。紧接着,传来了低沉而沙哑,并带有魄力的声音。 “…………你说什么?” 7 以下这番话都是自己曾经说过的,基于这个世界的所有行为中,只有一个是真实的,那就是“睡眠”,亚丝娜是这么认为的。 剩下的所有东西都是虚拟的。行走,跑步,说话,吃饭,以及战斗。即便说这些行为的动作和结果,都是swordartonline服务器中进行演算的数字程序所得出的也不为过。虚拟体即使做了些什么,现实世界的躺在某处的肉身就连手指都不会动弹一下。唯一的例外就是,虚拟体躺在床上进入梦乡时,真正的大脑也休息了吧。所以在街区的旅馆睡觉时,必须得让自己进入熟睡的状态——虽说如此,但这也是很难办到的。 在怪区或者迷宫战斗时,就会全身心的投入战斗中,根本没有时间去回想,但只要一回到街区,横躺在单间的床板上,这一个月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就会在脑海中再现。为什么那个时候,自己会产生这种念头呢。为何触摸了nervgear却依旧无法满足呢。为什么要将那个头盔式gear套在头部,喊出“link-start”这句话来呢—— 带着这种悔恨进入浅睡眠,绝对是要做恶梦的。梦见同学们嘲笑着在初中三年级冬这个极为重要的时期,因游戏而驻足不前的自己。以及今后好几年亲戚们都会怜悯在比赛中败退下来的自己。还有——望着不知道昏睡在哪家医院中的自己,看不到表情的父母。 身体发出颤抖,猛地了坐起来,看了看视野左下方的时间,感觉睡了很长时间,但实际上连三小时还不够。在那之后,即便是闭上眼睛,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反过来说,如果不是每晚都睡了那么一小会儿的话,大概也无法支撑自己连续三天甚至是四天在迷宫内的战斗吧。 正因为如此,亚丝娜一直都想把存下来的钱,消费在高级卧房与舒适的床铺上。提起这个世界旅馆的卧房,却都是十分狭窄且昏暗,床铺也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材料,睡起来硬邦邦的。如果是意大利制造的具有很高弹性的高科技氨基甲酸乙酯材料……或者普通棉花的话,不管哪一个,睡眠时间应该会从三小时提高到四小时吧。还有一点要说的就是,房间内至少也得有个浴室或者淋浴间吧。虽然入浴只是虚拟的体验,而且处于现实世界的身体应该也被医院清洗的很干净了吧,但这都是心情的问题了。都已做好在迷宫最底层独自战死的觉悟了,在此之前,就算是虚拟的也好,也很想把手脚放进热水中啊…… ——应该是这种强烈愿望的冲击吧,亚丝娜才对黑发单手剑士说出了这番话。 * “…………你说什么?” 下意识间抓起对方衣襟的亚丝娜用沙哑的声音问道。应该不是大脑听觉区产生了错觉吧,剑士刚才的确是…… “有,有牛奶饮用……?” “之后的。” “坐,坐在床上向外张望,风景很不错……?” “还在后面!” “有,有浴室……?” ——看来,自己是没有听错啊。亚丝娜松开对方的衣领,急忙问道。 “你说你的房间,住一晚只需要八十元?” “是……是这么说过。” “那个房间,现在还空闲几间?地点在哪里?我也要租一间,麻烦带路吧。” 单手剑士终于是理解了状况。他咳嗽了一声,摆出一副郑重其事的表情,道: “啊,我刚才,是说了租借了某农家的二层吧!” “……是这么说的。” “那个就是把第二层全部租下来的意思。也就是说没有闲置的房间了。顺带一提,一楼没有出租的房间。” “什………………” 亚丝娜瞬间膝盖发软,但还是勉强站住了。 “…………那,那个房间…………” 只说了这些,对方大概也觉察到了省略部分的内容了吧。他黑色的眼瞳四处游走,很抱歉似地说: “那个,我差不多住了一周已经很满足了,所以让给你也没问题……实际上,我已经支付了租赁房屋系统最大天数……也就是十天的租金了。所以,是无法取消的。” “什………………” 再次支撑住摇晃的身体,看来亚丝娜正在经历一次很大的纠葛啊。 除了旅馆外还有着可租借房屋的地方,而且那里还有豪华的房间,眼前的剑士就是这么说的。既然如此,只要肯去找,托尔巴纳中应该还有着其他带有浴室的房间也说不定。不过,现如今这个街区,已经挤进来了大约数十名准备攻略该层的玩家。好的房间应该是被订购一空了,正是因为如此黑发剑士才支付了最大天数的房租啊。 如果这样的话,那就前往上一个村镇?不过,日落后会有着极其强悍的怪兽在附近飞扬跋扈,而且明早试点还必须在喷水广场集合。虽然她本来就对这个集团boss攻略没什么兴趣,不过要放弃自己的任务——即便是些小差事——迟到,甚至是无故缺席都不是她的性格。 这样一来。剩下的选择就只有一个了。 数秒间,亚丝娜发自内心的纠结起来。如果是现实世界的话,即便是天地调转她也不会做出这种决定。不过,这里却是个万物都是由数据信息构成的虚拟世界,自己的虚拟体也是如此。并且,眼前这人,也算不上是个素不相识的人了。一起吃奶油面包,加入了同一个boss攻略小队,对了,这名男子刚才,还答应了要找个地方给自己做些说明啊。如果是为了要听取说明并去那里的话,应该能勉强作为一个正当借口……吧。一定可以的。恐怕能行。 望着依旧一副彷徨视线的剑士,亚丝娜突然低下了头——用只能传达到对方耳中的音量,说: “…………去你住的地方,浴室,借我一用。” * 黑发剑士租借的农家,是在托尔巴纳东部的小型牧草地附近。比预想中的要大很多。如果把带蓬牛车与主房合起来计算的话,差不多和亚丝娜现实世界中的房间一样大。 府邸周围徜徉着一条美丽的溪水,设置其上的水车发出咚咚的声音。两层建筑的主房,首层归npc农夫一家居住,来到玄关处的亚丝娜受到了女主人的笑脸相迎。坐在暖炉附近摇椅上睡觉的婆婆,突然头上出现了“!”的符号——这就是任务开始点的标示——虽然是看到了,但现在还是无视吧。 跟随剑士上到了二楼,简短的走廊前只有一扇门。剑士碰了下门把,自动响起了开锁声。如果是亚丝娜碰的话,这扇门是绝对不会打开的。对于玩家租借的房间,即便是有着“开锁【picking】”技能也是毫无效果的。 “……那,那个,请进。” 把门推开的剑士,摆出一个很僵硬的手势,招呼亚丝娜进屋。 “……谢谢。” 低声回了个礼,在进入房间——的瞬间,亚丝娜不禁叫了出来。 “什,这怎么回事啊,好宽敞……这,这和我租借的房间仅仅只有三十元的差距!?太,太划算了吧…………” “能够很快发现这个房间,那可是多亏了一个极为重要的系统外技能哟。……嘛啊,对于我来说……” 剑士很不自然的停下了话语,让亚丝娜望向了他,对方却只是摇了摇头。亚丝娜再次巡视下屋内,发出了个意味深长的叹息。 两人现所处的房间,最少也有二十叠。东边墙壁的门如果是卧室的话,那也应该是有着差不多大小的面积吧。西侧的墙上,则有一扇挂着“bathroom”铭牌的门。这个风格不同的英文字体,如今就像是充满魔力一般,对亚丝娜来说极具诱惑力。在朴素的家具,出众的氛围下,剑士解下了背上的单手剑与手足上的防具,坐在了柔软的沙发上。 嗯的伸了个懒腰,像是想起什么事似的,望向亚丝娜,轻咳了下,说: “诶,那个,虽然一看就明白了,浴室在那边……请,请随便用吧。” “啊……嗯,嗯。” 造访别人家,并一下子进入浴室,这种事亚丝娜无论如何都没想过,但事到如今也无须在意了。“那,我就用了”说完这话,亚丝娜朝着浴室房门走去,就在这时,剑士搭话道: “对了,以防万一我还是说一声,虽然是浴室但远不及现实世界的。营造液体环境依旧是nervgear不擅长的领域……反正,不要抱有太大的期望哟。” “……只要有热水,我就不奢望其他的了。” 发自内心的这么回答后,亚丝娜推开了浴室房门。立即走了进去,将门仔细关好。 ……除了热水外,也不要忘了锁上浴室的门。 看着这紧闭的房门,虽然想靠这让自己安心,不过很遗憾的是依旧无法安心下来。把手附近也没看到按钮类的东西,由于亚丝娜不是该屋屋主,即便用手指去触碰也不会调出操作菜单来。 话说回来,亚丝娜无论怎么说也来到了昨天才认识的男性家中,并借用了其浴室,正因如此,在这样的状况下锁什么的只是可有可无的小事了。反正。黑发的单手剑士——一想起来好像连名字都不知道——年龄,性格也没弄清,但至少他不像是会突然闯进浴室的家伙,大概吧。嘛啊,假使他冲了进来,在“犯罪防止指令”生效的“街区圈内”也是什么都做不了的………… 想到这里,亚丝娜才将视线从门上移开,再次望向南侧。 “…………好厉害…………” 随后不由得低声发出了惊叹。 这个房间也十分的宽敞。北边一半是脱衣所,地板上铺着厚实的地毯,墙壁上安放着一洁白无暇的架子。南侧一半的地面则是铺着被打磨过的石板,大部分面积都被个船一样的白色浴缸给占据了。 西侧用炼瓦砌成的高墙上,镶嵌着一个怪物模样的热水出口,大量的透明液体从那里快速的流出。冒着白气的热水将浴缸慢慢注满,并在边缘处溢出,随后又从设置在瓷砖地板角落处的排水口流了出去。 ——从常识来考虑的话,这个建筑的模型应该是中世纪欧洲的庄园宅邸吧,要不然不会有这么大的热水供应设备啊。不过亚丝娜却没那个心情去指责虚拟世界考证上的不完备。她调出菜单窗口,按下了画面右侧显示的“装备人型”的武器防具全解除的按钮。 至今为止一直披在身上的带有帽子的斗篷,以及覆盖在胸前的铜制护甲,两只长手套和长靴,还有挂在腰部的细剑,全都消失了,栗色的长而直的秀发流淌似的披在了身后。剩下的只有七分袖的羊毛针织上衣,以及皮制长短裤。刚才的按键也变成了“衣服全解除”,亚丝娜再次按下。随后上衣与短裤也消失了,只剩下了两件棉质内衣。 亚丝娜再次看了看门,按下了变成“内衣全解除”的按键。紧紧三次操作,虚拟体便一丝不挂了,虚拟的冷感拂过肌肤。叫做艾恩葛朗特这个奇妙名称的浮游城,在季节上是和现实同步的,因为外界是十二月上旬,所以室内的温度也很低。 匆忙穿过房间,来到陶制浴缸前,左脚刚一迈进热水中,产生的复杂感觉信号便直击脑顶。强忍着想要把水往上泼的冲动,首先还是让头部去尝试从出水口中流淌出的水流。待温度传导至全身,与大气间的温度缓和时—— 唰啦。 背部也浸入了水中。 “…………唔啊啊…………” 亚丝娜不禁发出了赞叹。 的确,就和黑发剑士所说的,无法再现现实世界里的浴室。肌肤与热水的感触,击打在身体上的水压,脸下摇曳的水面上的发射光线,所有的一切都有一种微妙的违和感。 某种程度上应该和吃饭是一样的,将预设的“入浴感觉”程序进行运转,只要闭上眼睛伸展手脚,上述细微的部分就感觉不到了。这就是洗澡啊。而且热水还很浪费的流了出去,浴缸也是个近两米长的豪华版啊。 闭上眼睛,将嘴浸入水中,让全身迟缓放松下来,同时开始了思索。 ——如今,不论何时死掉,也无所谓了。已经没有任何遗憾了。 两周前离开初始之街,就一直有这么一个想法。打通这个死亡游戏就是个不可能的代名词,被囚困于此的一万人总有一天都会死掉的。都是迟早的事,在这个万物都是虚假的虚拟世界中继续待着也没什么含义。还不如,就这样战斗下去,向前向前继续向前,直到无法动弹死去的那一刻。 看了于昨天,今天召开的“攻略会议”,亚丝娜有些心灰意冷了。谁是原封测者(这个词她依旧不知道正确的含义),道具如何分配,这些事情都无所谓了。明天也就是周日,要挑战的就是,已经吞噬了两千人性命的艾恩葛朗特第一层的最大最后一个关卡。想要攻破这样的关卡,仅仅依靠毫无挑战经验的四十几名玩家,应该是不可能完成的。有很大的几率全灭,即便不这样也一定会溃败的。 让亚丝娜完全脱离平时的行为模式泡在浴缸内,都是因为“死之前起码再来一次”这种想法。如今这个愿望已经实现了,即便在明天的boss战中从这个世界消失掉,也毫无迷恋了……… ——那个,涂有奶油的黑面包。 ——在死前,好想再吃一次啊………… 不经意间胸口涌上的这个欲求,让亚丝娜迷惑起来。她睁开眼睛,稍微调整了下在浴缸中的坐姿。 的确那个味道还不错。但那也是彻头彻尾的虚拟感觉。外表是多边形,还有预设的味觉信号。硬要说的话,现在的洗浴也是如此。看到的热水,其透射率与反射率也都是设定好的公式化镜面制成的。包裹在全身的温度,也是通过nervgear发射出的电子信号序列罢了。 但…………但是。 一个月前的自己生活的现实世界中,却没有这么强烈的食欲,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那时的自己有过如此强烈的想要洗浴的想法吗。 明明不想吃,却要按照父母的说法,机械般地将有机物料理送入口中,与让自己涌出唾液的虚拟奶油面包。究竟哪一个,才能称之为“真实”呢…………? 亚丝娜被自己当前“在考虑某个非常非常重大的事项”的感觉所震撼,不觉摒住了呼吸。 十二月四日,星期日 十二月四日,星期日,上午十点。 这个死亡游戏开始的时间是在十一月六日,星期日的下午一点,再过三个小时就整整过去四个礼拜了。 最初发现登出按钮消失时,我还以为是系统上的故障,即便再长也不过是数十分钟无法“登出”吧。随后,没有露脸的,由茅场晶彦饰演的gm道出了解放的条件,那就是打通百层的艾恩葛朗特,漠然的我还以为只不过就是数百天的禁闭。按照平均速度,一天是绝对能够攻下一层的。 到现在——已经经过了四周,却依然没有踏上第二层。 也只能嘲笑自己那时太天真了,根据今天boss攻略战的结果,到解放的时间等等至今都无法确定的状况就会得出结论。现在聚集在托尔巴纳喷水广场的四十四名玩家,可是说是现阶段最强战力的集结。万一这支部队全灭,或者半数毁灭的话,这个事情变回很快传到初始之街去,“sao无法攻略”的绝望念头便会遍及整个第一层。第二次的攻略部队的编成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或者说,就根本不会再出现第二次的挑战。如果提升等级再战,对付第一层boss怪兽的经验,效率事实上也都达到了极限。 所有的一切都和boss怪兽“illfung-the-koboldlord”是否和封测时期有所变化联系到了一起。在我的记忆中,如果是原来的kobold王的话,以现在这个人数,等级,装备想要零伤亡打倒boss也并非难事。剩下的就是,在与性命相联系在一起的情况下,大家能否保持冷静的头脑到最后一刻了…… 我思考着以上这些让头脑稍有些过热的事情,突然注意到了身旁的玩家,微微吸了口气,苦笑起来。 细剑使“亚丝娜”,半遮半掩的侧脸,和昨天在迷宫区初次见到时完全一样。同居时她的外表就如流星般梦幻,钢铁般的尖锐。和她比较起来,我则是完全一副失去冷静的样子。 就这样继续看着,却突然间被她瞪了一眼。 “…………看什么看。” 这细微,却饱含魄力的声音,让我连忙摇起头来。让她从一早开始就如此不爽的理由,想到的也只有从她口中听说的,喝了一桶变质的牛奶这一个原因,但关于这个自己却怎么都记不起来。 “没,没看什么。” 我立即回答道,亚丝娜再次用她那如同细剑尖端似的眼神瞥了我一眼,随后背过身去。就这个样子,今天的作战应该没关系吧,我和她同在一组没有编号的附加队伍中,就在我思考这些时—— “喂。” 身后,传来了一声很难联想到是友好的声音,我转过身去。 站在身后的是,留着仙人掌茶色倒刺发型的玩家。我不禁向后退了退。今天,虽然也被其他人打了招呼,但只有这张脸是自己最不想见到的——那就是牙王。 牙王站在稍微低些的位置用危险的目光瞪着一言不发的我,并压低音量,说: “听好了,今天你要一直跟在后面哟。你们可是担任着本人小队的支援职务哟。” “…………” 绝不是自己不擅于辩说,只是对此做出反应也不太好。因为就在昨天,我断然回绝了这家伙四万元重金的交易,而且还知道了委托人一直在隐瞒的名字,常识来说这种见面应该是十分尴尬。如果换做是我,绝对会站在离那人半径二十米外,并不想靠近那人。 本应如此,但牙王的态度,却让我畏缩得连“当然”这话也无法说出。他将自身那凶神恶煞扭曲的脸向上探出,说: “你就老老实实的去猎取那些本人遗漏的杂兵kobold吧。” 牙王吐出了一口虚拟的唾沫后,便转身离开了。我一直看着他慢慢地回到e队伙伴当中的背影,身旁响起的声音,让我回过身来。 “……那是,什么意思啊。” 当然,“你们”的另一分子指的就是亚丝娜。那视线的恐怖程度比起瞪我要增加了三成左右。 “管,管他呢……意思可能是让solo玩家不要太狂了吧……” 虽然是不经意间说出的话,但却让我想到了某种可能,在内心补充说道。 ——或者说是,原封测者不要太狂了,吧。 如果属实的话,从那个态度可以看出,牙王已经几乎可以确认了我就是封测出身。不过——他有什么根据呢?即便是老鼠阿尔戈也是不会朝任何人出售原封测者的情报的。而且至今为止,我都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封测这个词。 我的心情再次被昨天的那股不愉快感所侵占,同时一直盯着牙王那逐渐远去的背部。 “…………诶…………?” 随后,我注意到了某个细节,不禁发出声来。 那个男子昨天是要用四万元的重金,购买我的annealde+6吧。这些的确是事实。其目的就是为了今天的boss战使用吧。由于耐久度提升了三段,显得跟更为沉重,他能否要一下子就能挥舞这把剑这点暂且不说,他一定是想得到强力的武器并在大舞台上活跃,提升其发言力与领导力,有这种动机一点也不足为奇。 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到了今天这个时候,他应该要用那四万元去换一身新的武器防具才对啊。 本应如此,但现在的牙王的外套,以及身后背着的单手剑,依旧是昨天会议时的那套。质地不能说很差,但要是有四万的话,应该能够更新一套更为强悍的装备吧,而且时间还很充裕。事实上,我身旁的亚丝娜腰上别着的细剑,就是在我的帮助下,利用昨晚的时间将从武器店里出售的“iron-rapier”升级成了掉落品的“wind-fleuret+4”。今天的战斗虽说应该不会有牺牲者出现,但把四万元放在储藏格内也没有多大含义啊………… ——不过,我的思考,也只能到这里了。 不知何时,青发骑士蒂尔贝鲁已经站在了之前的喷水池边缘上,用他那熟悉的美声,大声地说。 “各位,事情虽然很突然——但直到现在,所有的小队,总共四十四人无一人缺席,全部都到齐了,真是太感谢了!!” 说完,哦哦哦的呼声让整个广场摇动起来。紧接着就是瀑布般的鼓掌声。我也中断了思考,拍起手来。 用笑脸巡视完所有人后,骑士猛地将右拳打出,用更为洪亮的声音,叫道: “因为是现在我才会说出这番话,实际上,如果今天缺席了一人我就会中止本次的作战行动!不过……这种担心,是对大家的侮辱啊!我,很高兴哟……能够组建,这么一支最高级别的联合部队……嘛啊,虽然人数没有满就是啦!” 有人笑了起来,有人吹出口哨声,同时也有人把右手向前打出。 如今我并不想对于蒂尔贝鲁的领导力,挑些毛病。不过,在我看来,这多少有些太过于高涨的情绪让我不得不这么想道。紧张过度的话就会变成恐怖这个毒药,乐观过度也会让人大意。封测时期,就因为势头太足而导致了溃败,成为了笑柄,但在如今这种每一丝错误都和会让一人送命联系到了一起,在这样的状况下,倒不如说这种兴奋感对于一直以来都紧绷过度的玩家是件好事啊。 想着以上这些,我看了看联合部队的后方,b队领队的双手斧战士艾基尔及其数人,都挂着一副严肃的表情抄着双手。关键时刻大概还得依靠他们啊。e队的牙王,则依然背对着我,无法看到其表情。 所有人都欢呼了一阵后,蒂尔贝鲁终于抬起了双手,将欢声压了下来。 “在场的各位……我现在要说的就只有这一句了!” 右手移到左腰,把银色的长剑响亮地拔出—— “…………我们一定会取胜的!!” 响起的巨大呐喊声,和四周前,聚集了一万多玩家的初始之街中央广场处发出的惨叫声多少有些类似,我这么想到。 羞愧心死灰复燃似的涌了上来 十二月四日,星期日,上午十点。 这个死亡游戏开始的时间是在十一月六日,星期日的下午一点,再过三个小时就整整过去四个礼拜了。 最初发现登出按钮消失时,我还以为是系统上的故障,即便再长也不过是数十分钟无法“登出”吧。随后,没有露脸的,由茅场晶彦饰演的gm道出了解放的条件,那就是打通百层的艾恩葛朗特,漠然的我还以为只不过就是数百天的禁闭。按照平均速度,一天是绝对能够攻下一层的。 到现在——已经经过了四周,却依然没有踏上第二层。 也只能嘲笑自己那时太天真了,根据今天boss攻略战的结果,到解放的时间等等至今都无法确定的状况就会得出结论。现在聚集在托尔巴纳喷水广场的四十四名玩家,可是说是现阶段最强战力的集结。万一这支部队全灭,或者半数毁灭的话,这个事情变回很快传到初始之街去,“sao无法攻略”的绝望念头便会遍及整个第一层。第二次的攻略部队的编成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或者说,就根本不会再出现第二次的挑战。如果提升等级再战,对付第一层boss怪兽的经验,效率事实上也都达到了极限。 所有的一切都和boss怪兽“illfung-the-koboldlord”是否和封测时期有所变化联系到了一起。在我的记忆中,如果是原来的kobold王的话,以现在这个人数,等级,装备想要零伤亡打倒boss也并非难事。剩下的就是,在与性命相联系在一起的情况下,大家能否保持冷静的头脑到最后一刻了…… 我思考着以上这些让头脑稍有些过热的事情,突然注意到了身旁的玩家,微微吸了口气,苦笑起来。 细剑使“亚丝娜”,半遮半掩的侧脸,和昨天在迷宫区初次见到时完全一样。同居时她的外表就如流星般梦幻,钢铁般的尖锐。和她比较起来,我则是完全一副失去冷静的样子。 就这样继续看着,却突然间被她瞪了一眼。 “…………看什么看。” 这细微,却饱含魄力的声音,让我连忙摇起头来。让她从一早开始就如此不爽的理由,想到的也只有从她口中听说的,喝了一桶变质的牛奶这一个原因,但关于这个自己却怎么都记不起来。 “没,没看什么。” 我立即回答道,亚丝娜再次用她那如同细剑尖端似的眼神瞥了我一眼,随后背过身去。就这个样子,今天的作战应该没关系吧,我和她同在一组没有编号的附加队伍中,就在我思考这些时—— “喂。” 身后,传来了一声很难联想到是友好的声音,我转过身去。 站在身后的是,留着仙人掌茶色倒刺发型的玩家。我不禁向后退了退。今天,虽然也被其他人打了招呼,但只有这张脸是自己最不想见到的——那就是牙王。 牙王站在稍微低些的位置用危险的目光瞪着一言不发的我,并压低音量,说: “听好了,今天你要一直跟在后面哟。你们可是担任着本人小队的支援职务哟。” “…………” 绝不是自己不擅于辩说,只是对此做出反应也不太好。因为就在昨天,我断然回绝了这家伙四万元重金的交易,而且还知道了委托人一直在隐瞒的名字,常识来说这种见面应该是十分尴尬。如果换做是我,绝对会站在离那人半径二十米外,并不想靠近那人。 本应如此,但牙王的态度,却让我畏缩得连“当然”这话也无法说出。他将自身那凶神恶煞扭曲的脸向上探出,说: “你就老老实实的去猎取那些本人遗漏的杂兵kobold吧。” 牙王吐出了一口虚拟的唾沫后,便转身离开了。我一直看着他慢慢地回到e队伙伴当中的背影,身旁响起的声音,让我回过身来。 “……那是,什么意思啊。” 当然,“你们”的另一分子指的就是亚丝娜。那视线的恐怖程度比起瞪我要增加了三成左右。 “管,管他呢……意思可能是让solo玩家不要太狂了吧……” 虽然是不经意间说出的话,但却让我想到了某种可能,在内心补充说道。 ——或者说是,原封测者不要太狂了,吧。 如果属实的话,从那个态度可以看出,牙王已经几乎可以确认了我就是封测出身。不过——他有什么根据呢?即便是老鼠阿尔戈也是不会朝任何人出售原封测者的情报的。而且至今为止,我都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封测这个词。 我的心情再次被昨天的那股不愉快感所侵占,同时一直盯着牙王那逐渐远去的背部。 “…………诶…………?” 随后,我注意到了某个细节,不禁发出声来。 那个男子昨天是要用四万元的重金,购买我的annealde+6吧。这些的确是事实。其目的就是为了今天的boss战使用吧。由于耐久度提升了三段,显得跟更为沉重,他能否要一下子就能挥舞这把剑这点暂且不说,他一定是想得到强力的武器并在大舞台上活跃,提升其发言力与领导力,有这种动机一点也不足为奇。 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到了今天这个时候,他应该要用那四万元去换一身新的武器防具才对啊。 本应如此,但现在的牙王的外套,以及身后背着的单手剑,依旧是昨天会议时的那套。质地不能说很差,但要是有四万的话,应该能够更新一套更为强悍的装备吧,而且时间还很充裕。事实上,我身旁的亚丝娜腰上别着的细剑,就是在我的帮助下,利用昨晚的时间将从武器店里出售的“iron-rapier”升级成了掉落品的“wind-fleuret+4”。今天的战斗虽说应该不会有牺牲者出现,但把四万元放在储藏格内也没有多大含义啊………… ——不过,我的思考,也只能到这里了。 不知何时,青发骑士蒂尔贝鲁已经站在了之前的喷水池边缘上,用他那熟悉的美声,大声地说。 “各位,事情虽然很突然——但直到现在,所有的小队,总共四十四人无一人缺席,全部都到齐了,真是太感谢了!!” 说完,哦哦哦的呼声让整个广场摇动起来。紧接着就是瀑布般的鼓掌声。我也中断了思考,拍起手来。 用笑脸巡视完所有人后,骑士猛地将右拳打出,用更为洪亮的声音,叫道: “因为是现在我才会说出这番话,实际上,如果今天缺席了一人我就会中止本次的作战行动!不过……这种担心,是对大家的侮辱啊!我,很高兴哟……能够组建,这么一支最高级别的联合部队……嘛啊,虽然人数没有满就是啦!” 有人笑了起来,有人吹出口哨声,同时也有人把右手向前打出。 如今我并不想对于蒂尔贝鲁的领导力,挑些毛病。不过,在我看来,这多少有些太过于高涨的情绪让我不得不这么想道。紧张过度的话就会变成恐怖这个毒药,乐观过度也会让人大意。封测时期,就因为势头太足而导致了溃败,成为了笑柄,但在如今这种每一丝错误都和会让一人送命联系到了一起,在这样的状况下,倒不如说这种兴奋感对于一直以来都紧绷过度的玩家是件好事啊。 想着以上这些,我看了看联合部队的后方,b队领队的双手斧战士艾基尔及其数人,都挂着一副严肃的表情抄着双手。关键时刻大概还得依靠他们啊。e队的牙王,则依然背对着我,无法看到其表情。 所有人都欢呼了一阵后,蒂尔贝鲁终于抬起了双手,将欢声压了下来。 “在场的各位……我现在要说的就只有这一句了!” 右手移到左腰,把银色的长剑响亮地拔出—— “…………我们一定会取胜的!!” 响起的巨大呐喊声,和四周前,聚集了一万多玩家的初始之街中央广场处发出的惨叫声多少有些类似,我这么想到。 10 如此众多的人行走在托尔巴纳街区到迷宫区塔楼的路上,此景不断刺激着亚丝娜的部分记忆。经过了几分钟的思考,她终于想了起来。 那就是今年一月经历过的修学旅行。旅行的重点是澳大利亚的昆士兰。从深冬的东京突然来到盛夏的黄金海湾的同学们的情绪都高涨得像是没有尽头似的,不管到哪里都如同祭典一样热闹。 眼前的这种情形不管怎么看——都有一个共同点,走在林荫道的四十几人的情绪,都和那时的同学极其相似。无尽的谈话声,频繁爆出的笑声,唯一不同的就是,左右的森林中不时会出现来袭的怪兽。不是说大话,来到附近的怪兽都被瞬间秒杀了。 走在队列最后的亚丝娜,对着身旁的已经忘记了昨晚惨剧的单手剑士,搭话道: “……我说,玩这个前,还玩过其他……mmo游戏吗?应该是这样吧?” “嗯……啊,对,对啊。” 剑士如今依旧一副畏缩的样子,黑色的头发上下摇摆。 “其他游戏里,移动时也是这样的感觉吗?怎么说呢……就像是远足一样……” “……哈哈,远足不是很好么。” 莞尔一笑,剑士耸了下肩。 “很遗憾,我玩的其他游戏也都没有这种感觉啊。因为,那些都不是完全潜行类型的游戏,移动都是利用键盘或者鼠标进行操控的。因此没有多余的时间在聊天窗口发言了。” “……啊,原来如此……” “嘛啊,虽然也有搭载了语音聊天的游戏,但我没有玩过那种类型的。” “这样啊。” 亚丝娜想象起在平面显示器内,什么话也不说向前持续行进的游戏角色集团图,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后,再次说道: “……真实的感觉是怎样的呢?” “诶?真,真实?” 看着投来诧异视线的单手剑士,亚丝娜将脑内描绘出的景象就这样说了出来。 “就是说……这种幻想世界真实存在……在这里冒险的剑士,魔法使一行,要去打倒恐怖的怪物头头。走在途中的他们,究竟会说些什么话呢……还是说都是闷头前行呢。就是这样的话题。” “…………” 剑士微妙地不出声了,并且左右张望起来,看着他这个样子,亚丝娜终于觉察到了自己问出了这样一个孩子般的疑问。反射性的低下头来,就在她要说出“果然还是算了吧”这话之前。 “死亡是通往荣耀的大道。” 静谧的话语传到了右耳中。 “如果是将冒险当做日常的人们的话……大概,在结伴前往餐馆吃晚饭时的情形也会有所不同吧。有话题就聊,没有就一言不发。现在的这支挑战boss的联合部队也是,终有一日也会变成那样吧。如果能够实现的话,真希望挑战boss能够成为常事啊。” “……噗噗,噗。” 剑士率真的话让亚丝娜觉得有些滑稽,于是乎轻声笑了起来。很快就又说出了,以下这番差不多是辩解性的话语。 “发出了笑声真是抱歉。不过……这的确是很奇怪。该世界自身本就个是非日常的存在,然而却将这个世界里存在的事情说成是日常什么的。” “哈哈……的确如此啊。” 剑士也同样下了起来,随后又恢复了平静,继续说道: “但是啊,到今天已经整整四周了。即便今天,打倒了第一层的boss,但上面还有九十九层啊。我……已经做好了两年,不,三年都会这样的觉悟了。如果持续下去的话,非日常也会变成日常的。” 剑士说出的这番话,如果是以前的亚丝娜的话,一定会受到极其绝望的打击吧。然而现在,放弃的念头已化作了干涩的风,在胸口拂过而已。 “……很坚强啊。如果是我的话,大概不会这样吧。要在这个世界继续生活数年……这比死在今天的作战中要恐怖得多啊。” 听完这话的剑士瞅了瞅亚丝娜,将双手插入灰色外套的口袋中,低声嘟囔起来。 “如果能够抵达上层的话,可是会有更加棒的浴室哟。” “…………真,真的吗?” 不由得做出了回应,觉察到这点的亚丝娜,羞愧心死灰复燃似的涌了上来,她压低音量,宣告道: “……我想起来了。我真的想喝一次那桶变质了牛奶啊。” “那么,至少今天我们得活着回来啊。” 做出如上回应的剑士也咧嘴笑了起来。 抵达迷宫区 上午十一点,抵达迷宫区。 中午十二点半,走完最上层。 总之,到现在没有出现死者。我抚了抚胸口。差不多四十八人的团队行军,在场的大部分人都应该没有经历过。在这个世界,首次进行的活动不出意外,应该是会发生些危险事故。 实际,这种危险状况已经有了三回。那都是在集结了装备长枪(spear)与斧枪(halberd)这类长武器的f队,g队在通路的横向道路处遭遇了近战攻击类型的kobold的奇袭时发生的。在sao中,混战时武器偶然打在玩家身上是不会造成伤害(也就是说不会出现犯罪者),接触到障碍物也只是会让通常攻击与剑技停止下来。长系武器本来就具有这类很高的危险性,因此被近战怪兽奇袭则是更加糟糕。 虽然是很小的危机,但却看出了其实蒂尔贝鲁的指挥能力。他下达了身为部队队长的自己——一人留下其他人撤退的大胆决定,不断使用重装剑技攻击反击怪兽,让装备有近战武器的队员与长武器队交替。如果不是平时就一直担任领队的职务,是绝对不会做出此决断的。 因为以上这些,作为solo玩家的我在出发前说的“不要太过于兴奋”的话并且担心的事实在是太冒昧了。蒂尔贝鲁有着其特有的领导哲学,事以至此全身心的去信赖他,才是作为队员的义务啊。 ——重新认识到这些后,两扇巨大的门扉出现在了眼前,站在集团后方的人也是停下了脚步,抬头仰望起来。 灰色的石材表面,镶嵌着恐怖的兽头人身的怪物浮雕。说到kobold,在其他mmo游戏中只是杂鱼中杂鱼,但在sao中这个亚人型(demi-human)的怪兽却是个十分厉害的强敌。它有着驾驭剑与斧头等其他武器的能力,而且能够使用相应的剑技。比通常攻击要在速度上,威力上,搞出很多,并且还附带有命中补正属性的“剑技”,即便是初等技能如果处于无防备的状态下,则是会受到致命一击并且消耗大量的hp。身旁的细剑使亚丝娜,就是凭借着“linear”这一个剑技便来到了迷宫区最上部,由此足以看出剑技的恐怖之处…… “……能听我说句话吗?” 我靠到亚丝娜身边,低声说道。 “今天我们要应对的是‘ruinkobold-sentinel’,虽说它们是boss周遭的杂兵,但也是些十分强力的敌人。昨天已经做了说明,它们的头部与身体绝大部分都附着有金属铠甲,你的‘linear’是没那么容易击穿那些部位的。” 听完这话的fencer,用藏在雨帽中犀利的眼神做出了回应,并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只有瞄准喉咙才行,对吧。” “就是这样。当我将他们的长柄斧头(poleaxe)用剑技挑开时,你就迅速和我切换位置。” 嗯嗯,亚丝娜点了点头,再次望向大门,我就这样持续看着她的侧脸数秒。 不同点只在于在何处,如何死去,以及早死晚死罢了。 这是初次见面时,她对我说的话。我当然不可能让那句话成真。亚丝娜的“linear”虽然自身没有觉察到,但就是这项剑技展示出了她惊人的才能。所有的流星并不是会在大气层内燃烧殆尽。而她就是那颗能够抵御熊熊烈火,抵达地面的流星。 如果能够在今天的战斗中存活下来,亚丝娜一定会比任何都要快的迅速成为艾恩葛朗特的美剑士并声名远扬吧。一定会用那流星般的光辉给挫败在恐怖与绝望之中的玩家指引方向吧。我很确信这点。这个职责,是打上了原封测者烙印的我所无法履行的。 下定决意后,我正对向大门。前方,蒂尔贝鲁已经将七支小队整理完毕了。 骑士大人无法在此地喊出“让我们取胜吧!”这话。因为叫声会让人型怪兽做出反应,并赶往这里。 取而代之的是,蒂尔贝鲁将银色长剑高高举起,用力点了下头。四十三名联队成员,也举起了各自的武器,点头做出了回应。 捋了捋青色长发,骑士转过头,把左手摆在了大门中央处—— “————我们上!” 简短的叫道,猛地推开了门。 * 真是十分广阔啊。 差不多过了四个月,再次见到第一层迷宫区的boss房间,我首先做出的感想就是这个。 该空间是个向内延伸的长方形。左右幅度约有二十米,从门到最里处的墙壁却有一百米。第二十阶除了boss房间之外全部都探开了,所以该空间的面积只要看地图上的空白区域就能算得出,虽说如此但其纵深给人的实际感觉却要比数字远远大得多。 之所以有这样的距离,都是因为此处的怪兽非常的大。 艾恩葛朗特的boss房间,即便是战斗开始大门也不会关上。所以当有强烈的失败感时没必要坐以待毙,完全可以逃走,但转过身逃走要是被长距离剑技击中身后的话,可是会产生行动延迟(dy),甚至无法行动(stun)。所以不能背对着boss撤退,关键时刻这百米的距离就给人一种无限长的感觉似的。如果入手了能够瞬间传送的“转移结晶”的话,就能在上层的boss战中,享受撤退带来的乐趣了。只不过结晶的价格十分高昂,撤退后可是会让玩家的赤字额度迅速上升。 就在我思考着这些时,近乎笼罩在昏暗中的boss房间,,随着砰的一声,安放在左右侧墙上的粗糙火把被点亮了。砰,砰,按照从外到内的次序,火把一个接一个被点亮,火光越来越多。 有了光源,内部的明亮程度也随之提升了些。石板与墙壁充满裂缝。各个地方都装饰着大小各异的头骨。房间最里处安放着一张巨大而又粗犷的王座,并有一个坐在上面的身影—— 骑士蒂尔贝鲁,将高高举起的长剑,向前挥下。 配合着这个指示,总共四十四名的boss攻略部队,发出巨大的吼叫声,如雪崩般猛地冲进了这个宽广的房间中。 * 最先冲进去的,是高举着铁板状heatershield的战锤(hammer)使以及他率领的a队。其左后方紧跟着斧战士艾基尔统领的b队。右后则是蒂尔贝鲁和他的五名好友组成的c队,以及高个子双手剑士为领队的d队。在bcd队身后,并排前行的是牙王率领的游击e队,手持长柄武器(polearm)的f队,g队这三支小队。 还有在部队最后方,跟着的是只有两人的附加部队—— a队领队在离王座还有二十米时,一直动都不动的巨大身影瞬间猛地跳了起来。在空中转了一圈后,落到了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张开那狼一般的下颚,吼叫起来。 “咕噜噜啊啊啊啊啊!!” 兽人之王“illfung-the-koboldlord”的外表,就和我记忆中的完全一样。长着青灰色的毛皮,两米多一点的强健身躯。乞求鲜血似地闪着赤金色光芒的双眼。右手持用骨头打造成的斧头,左手携贴合了一层皮革小型盾牌【buckler】,腰后插着直径约一米半的弯刀【talwar】。 koboldlord高举起右手的骨斧,对着a队队长猛地击打过去。队长用heatershield硬是承受下了这一击,顿时炫目的光效与强烈的冲击音将让整个空间都摇晃起来。 这个音符就像是某种信号一般,从左右高墙上开的小洞内,跳下三只重武装怪兽。这就是护卫ruinkobold-sentinel。牙王率领的e队与支援的g队迅速朝其靠近,将其锁定为目标。我和亚丝娜对看了一下,朝着最近一只sentinel冲了过去。 就这样,在十二月四日午后十二点四十分,第一次的boss战终于打响了。 illfung的hp有四段。hp还处在前三段时,它一直都是用右手的斧头与左手的盾牌应战,直到hp被削减进入第四段时,它就会扔掉这两样武器,拔出腰间的弯刀。此时攻击方式的转变就是最大的难关,阿尔戈的攻略本中叶不遗余力的描写了这个。最初的骨斧,到切换成弯刀时释放的剑技类型以及应对方法在昨天的会议上都讨论完毕了。 我在与e队g队遗漏的“sentinel”交战时,还不时用余光看着最前线的作战情况,到现在为止战术还没有出现任何纰漏。肉盾【tank】部队与攻击【attack】部队的切换以及pot回复都十分从容,视野左侧的显示的各部队细小的hp槽也都稳定在八成左右。 拜托了,就这样——就这样继续下去吧。 在我单独作战时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但现在我却全身心的为他们祈祷起来。 ====================== ====================== 12 将在迷宫区最深处昏迷的自己(当然手法依然不明)救出来那时,她就感觉眼前这名黑发单手剑士的实力应该是相当不俗。 不过,在首次见到他的战斗方式后,亚丝娜方才意识到之前的评价都远远不及。 ——太强了。 不,用强这一个词已经无法形容了,他的战斗给人这样的感觉。力量与速度都超越了已有的尺度,让人感觉是达到了“另一个次元”。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对于网游以及完全潜行环境都完全是门外汉的亚丝娜根本无法用言语说明。不过,硬要她说的话,大概就是一种最优化的感觉吧。各种各样的精炼动作,以及技巧的高速,再加上直剑的重量。瞬时便用斩击将重型武装的kobold卫兵挥舞的长斧挑到了空中,“交换!”说出这话同时迅速后退。亚丝娜奔到了其原处的位置上,敌人依然没有从强烈的后仰中反应过来,对着毫无防备的弱点喉咙,释放“linear”技能实在是太简单了。 亚丝娜想起了最初相遇时,他说过的话。“刚才的攻击overkill过头了,很有损效率”对于剑士的这个说法,亚丝娜回答了“过头了又怎么了”的话。现在看来,那时说的话真是充满着很大的问题啊。如果能够去除多余的动作,行动就能变得更加游刃有余,从而也就让视野变得更为宽广起来。“护卫兵【sentinel】”比起那时交战的“突袭兵【trooper】”明明要厉害很多,但在亚丝娜看来,怪物的举手抬足都能很清楚的看到—— 喉咙这一弱点被“linear”击中的kobold卫兵,hp只剩下了一点。如果是以前的亚丝娜的话,就会等待着对方的反击并勉强进行回避,以释放下一次的“linear”吧。但这又会产生多余的“过剩杀伤”。剑技释放过后,也不知道硬直解除与否,她便在原地用最小幅度的动作将剑刺了过去。这一击将敌人的hp正好变成了零,kobold卫兵化作青色的碎片四散而去消失掉了。 “gj!” 身后传来了黑发剑士的低语声。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的略称,但还是回应了对方“你也是!”这样一番话。 此时bosskobold的第一条hp槽被打掉了。最前排的蒂尔贝鲁大叫“第二条了!”,墙壁的洞穴中再次落下了新增加的“sentinel”。 忘记了自己是附加的部队,亚丝娜与搭档一同朝着最近的一只怪兽冲去。右手拿的剑是昨晚才买的,但却很适应手掌,释放技能时的手感也很明确。完全就像是用皮革缠在手上一样,闪着锐利光泽的刀刃宛如自己手腕的一部分似地。 ——如果说这才是这个世界的“战斗”的话,那么到昨天为止我所做的都只是些像是战斗的动作吧。——我想,在“前方”还有很多很多像这样的战斗。奔走在身旁的剑士,正在往这方向一直线地冲去。这个世界是虚拟的梦幻,各种各样的行为都是虚假的……但……但,这份心情却一定是真实的。我也想看到他眼前的所见之物啊。 剑士将卫兵挥下的斧头,高高挑起。下一个瞬间,亚丝娜自己喊出了“交换!”,并持爱剑朝敌人飞奔而去。 kobold王与卫兵和四十四名玩家的战斗 kobold王与卫兵和四十四名玩家的战斗,正按照比我预想的要更快的速度向前推进着。 蒂尔贝鲁的c队消灭了boss第一条血槽,d队砍掉了第二条,如今在f队g队为主的火力打压下,第三条也削减了一半。到此为止,担任肉盾【tank】角色的a队与b队成员的hp好几次进入了黄色【半减】区域,但没有落到红色危险区一回。周围的重装兵,也被e队和附加的两人的轻松的处理掉了,因此中途g队便转移到了主战场进行支援。 格外引人注目的就是,细剑使亚丝娜的作战。相遇时就令我惊叹的剑技“linear”,由于更换了强力的刺剑,战斗力得到了很大提升,很精准的贯穿了卫兵kobold喉咙处唯一存在的弱点。从剑技启动到伤害产生的时间,比起交给系统辅助来完成要少一半。封测时期就一直练习剑技加速的我,即使是见到那样的速度,也没信心可以加速到那种境界。 还只是会一种剑技的初学者便能做到这种境地。今后随着知识的增加,感官的磨练,真不知道会成长到何种境界啊,想想就脊背发麻。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在一旁见证她的成长——脑海中萌生出了此种念头,不过却只能将其埋藏于心底。一个月前,从下决心要在这个世界做一个利己的独行玩家的那时起,我就没有资格和其他人走到一起了。这个世界的最初结识的友人克莱因,现在也还在初始之街的周边处,和其他苟延残喘的伙伴们慎重的进行着练级吧………… 回想这些不愉快的回忆,此时在我的眼前,亚丝娜已经结束了第二只猎物的生命。因为“ruinkobold-sentinel”只有在这里才能刷出,因此也算是个稀有怪兽,所以即便不是boss也提供大量的金钱和经验,还有道具。因为只有金钱和自动平分给所有人,因此经验值都被一同战斗的我和亚丝娜得到了,掉落的道具则是作为精准度的福利似的落到了给予致命一击的亚丝娜的身上。 同样担任阻击sentinel职务的e队队长牙王,说实话其实是很都由他们来办到吧。不过,我和亚丝娜的附加组合,却用比六人满员团队的e队更快的速度将目标击倒。如此一来,就连他也无话可说了—— 就在考虑这些时,身后传来了牙王的声音。 “你的期待落空了吧。真是活该啊。” “…………你说什么?” 不知道他的意思,我头也不会的这么说道。第三波的三只sentinel,剩下的两只也差不多被消灭了,像是只有在下一波怪刷出来前的这段时间才有这种说话的空闲啊。仙人掌头的单手剑士,皱着眉头盯着我,稍微提高声音,说: “不要再唱这出拙劣的戏了。我们都知道了,你潜入这支boss攻略部队的动机是什么。” “动机……什么的?除了打倒boss之外,还有其他什么吗?” “什么啊,我不妨直说了吧。你盯着的就是这个吧!” 这次对话,恐怕连前提部分都没有切合上。觉察到这种异样的我不禁咬起牙,牙王对着我,终于把核心内容抖了出来。 “我听说了,你以前就做过这种肮脏的行为,抢到了boss吧。” “什…………” ———,就是最后一击stattack】。 的确我在之前的众多boss战中,都准确的把握了敌人的hp槽,并给予了最大威力的剑技,对于夺bonus十分在行。但这并不是在这个世界。而是在一个月前存在的另一个浮游城——“swordart-online-closed-betatest”中。 牙王不仅知道我是原封测者,而且连本人当时的行动方式也知晓。等等。这个男子确实是说过“我听说了”这话吧。也就是说,这是听说的情报。不过,这究竟是从谁那里………… 此时,本人第二次分析得出的结果如同电击一般袭向全身。 牙王这一个礼拜,通过情报商-老鼠阿尔戈,用重金想购买本人的“annealde+6”。昨天还把价格提升到了四万,即便最终被我拒绝了,他也没有花掉那笔钱。 不。不是没有花掉。而是他本来就没有那么多的钱。 不仅是阿尔戈,就连牙王自身也是代理人。出资四万的另有他人。在阿尔戈与牙王间如果还有一个人的话,我无论出多少情报费,也无法购买到出资人的情报。 那个黑幕,给了牙王封测时期的情报,并操纵其煽动与封测者的矛盾。如果这样的话,那家伙的目的,就不是为了“annealde”而提升自身的战斗力。不,提升攻击力或许也包含在内,但还另有个更大的目标。削减我——桐人的攻击力。将之前一直擅长夺的我弱化,进行妨碍。 “…………牙王。跟你说那些的家伙,又究竟是从那里得到封测时期的情报的。” “那还用说。当然是用大量的金钱,从‘老鼠’那里购买了封测时期的信息咯。为了不让那群鬣狗混入这里面。” ————骗人。阿尔戈即便会出卖自身的情报,也不会将封测时期的相关情报卖给其他人的。 在我紧紧咬住牙齿时,前线传来了哦耶的声音!boss又长又大的四段hp槽,终于进入了最后一条。 我像是被吸引过去了似的,望着前线。在第三条hp削减掉时,装备长武器的f-g队同时向后撤去,由完全恢复完毕的c队再次朝boss发起了突击。小队队长,同时也是联合部队司令官的,骑士蒂尔贝鲁的青发,在昏暗的迷宫内发出显眼的光泽。 “呜咕噜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illfung-the-koboldlord”,发出强烈的咆哮声。同时墙壁的洞穴内飞出了最后三只“ruinkobold-sentinel”。 “……杂兵kob,我不会再放过一个的。不会让你再抢了。” 充满怒火似的宣告完后,牙王回到了e队伙伴当中。 现在还未从冲击与混乱中回过身来,我无可奈何的转过身去,与不远处的亚丝娜汇合。 “…………你们说了什么了吗?” 被她低声问道,我只得摇了摇头。 “没……——首先,还是把敌人打倒吧。” “…………嗯。” 做完简短的交谈,我俩举剑朝着往这里冲来的一只sentinel奔去。 就在此时—— 突然间,感觉到了“什么”的我,朝着主战场看了一眼。 kobold王将右手的骨斧与左手的革盾同时扔在了地上。再次高声咆哮,右手伸到腰间。握住那用破烂布匹缠绕的刀柄,将那凶恶的长弯刀【talwar】拔了出来。 这是我在封测时期,多次见到过的攻击方式转变的动作。这时它就会使用致死的弯刀系剑技。进入狂战士形态的暴走模样十分恐惧,实际应对方式到现在看来要十分的容易。使用的技能是直线长射程的纵斩,只要在技能发动时把握其轨道,就能擦着边回避掉。 在蒂尔贝鲁的指示下,c队六人,采取了包围boss的方式。这是在boss用横斩骨斧作战时没有采取的阵型。真是的,事前只读了那么薄的一本攻略,没想到能够想出这种应对方式。真是漂亮的指示啊。接下来这六人只要能够回避挥下的弯刀的致命一击………… “…………呜…………?” 从喉咙深处,不觉发出这样的声音。 托付了牙王四万元重金,想要买走我剑的那名玩家x,其目的就是为了妨碍我夺取kobold王。我刚才才做出了这样的推测。就算没有买走,x的目的也基本上完成了。我作为联合部队的附加小队只能对付sentinel,根本无法靠近boss半径十米内。 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 x的真面目,就是在现在这个瞬间,想要夺取bos的玩家——应该是这样吧?因为,出资四万,如果只是为了妨碍我也太划不来了。他所期待的应该是自己抢,并能得到的那笔与费用相抵的那份回报吧。 也就是说……操纵牙王的玩家x,就是在封测时期我也认识的男子,其名字是………… “——要来了!” 亚丝娜锐利的声音,让我瞬间再次从思考中醒来。面对sentinel挥下的斧枪,我下意识的发动了单发斜斩剑技“nt”,并将其对方的武器挑开。 “交换!” 喊出,并向后退去,换亚丝娜来到卫兵前。此时的我再次瞥了眼左侧二十米开外处的战场。 boss的无敌模式结束了,战斗再次开始。最初被锁定为目标的青发其实,用冷静的动作回避掉了boss的第一击。 看着其背影,我在内心暗暗向其问道。 ——是你吗? ——骑士蒂尔贝鲁,你是……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吗…………? 当然对方没有应答。illfung发出了轰鸣的咆哮声,慢慢将右手的弯刀 高高举起…… 再度,我的脑海中闪现出了“某种”感觉。 违和感。有什么不同。那个boss怪兽和我认识的kobold王多少有些不同。不是颜色,也不是体格,更不是容貌和声音。违和感的源头,并不是boss本身……而是其右手上的武器。 在我的位置只能看到武器的形状……那把剑,不是细了很多吗?小幅弯曲的刀刃确实和封测时期一样,但刀身……还有光泽都不一样。那并不是粗杂的铸铁材料。是被锻造过的,锋利的钢铁色泽。与其相似的武器,我在曾经的……浮游城第十层见到过。那是身着红色甲胄,封测时期最强大的敌人手持的弯刀。是玩家不能使用的,怪物专用类型………… “啊……啊啊…………!” 喉咙发出了痉挛般的声音。往狭窄的气管强行灌入空气,用尽可能大的声音,叫道。 “不……不能那样,赶紧退下啊!!全力向后跳————!!” 不过,我的声音却被illfung剑技的初始音效淹没了。 kobold王巨大的身体,震撼整个大地,垂直跳了起来。于空中把身体微微扭转,积蓄着武器的威力。在落下的同一时间,把积攒的力道,化作深红色的光芒释放出去。 轨道——水平。攻击角度——三百六十度。 刀系专用剑技,重型范围攻击“旋车【ツムジグルマ】”。 迸发出六条鲜红色的光效,就像是血柱一样。 视野左侧显示的c队的hp平均值一口气减少了五成,变成了黄色。用手指触碰hp槽的话就能看到六人的个人血槽状况,但现在即使做这事也没什么含义。c队全员很明显都受到了相同数值的伤害。 明明是范围攻击,一击却能够扣除一半以上的hp,这威力实在是太惊人了,但剑技的效果还没有去除。倒在地上的六人头顶,都出现了旋转的黄色漩涡状光芒。一时无法行动的状态——也就是stun。 在sao的十多种负面效果中,麻痹和失明都不算是最恐怖的。效果时间再长也只不过十秒种。但发动却是即时的,且没有回复手段。如果是前线成员处于麻痹状态,其伙伴就必须得马上与他们进行切换,并且承担伤害——只不过。 前去帮助的,没有一个人。事前虽然进行了缜密的作战会议。前面也一直持续着胜利的喜悦中。然而,信赖的领队蒂尔贝鲁却被一击打倒了。由于这些理由综合在一起,c队之外的其他成员都僵硬了。在奇妙的静寂中,koboldlord,从超大招的技后硬直中恢复了。 此时我终于回过神来,大叫起来。 “追击要…………” 同时,在前线的双手斧战士艾基尔极其下属数名成员发动了援护行动。 不过,却没赶上。 “呜咕噜哦哦!!” 兽人猛吼着,以两手紧握刀——应该说超级太刀——掠过地面往上斩来。剑技“浮舟【ウキフネ】”。瞄准的目标,就是倒在其正前方的骑士蒂尔贝鲁。如同被浅红色的弧光拉起似的,身着银色铠甲的骑士被飞到了高高的空中。虽然此时没有受到伤害。不过,kobold王的动作还没有停止。 狼一样的大嘴,发出狰狞般的笑容。 超大刀的刀身,再次被红光包围。“浮舟”只是连续技的开始技而已。如果吃了这招浮空的话,不能手忙脚乱,只能蜷缩身体采取最大防御态势。不过,第一次见到此招的玩家是无法做出应对方式的。 蒂尔贝鲁,在空中高举起长剑,想要发动反击的剑技。不过,由于动作的不稳定系统无法判定技能的开始动作。巨大的太刀,就这样对着空挥着长剑的骑士,正面横斩了下去。 超高速的上、下连击。之后又是一记蓄力的突刺。三连击技,名字好像是叫做“绯扇【ヒオウギ】”。 三连续伤害效果将骑士的身体包裹,从那强烈的色泽与冲击音来判断,刚才所有的攻击都是criticalhit。虚拟体被吹飞出了近二十米,飞过联合部队的头顶,到了最后方以sentinel为对手的我的附近,几乎成直角栽了下来。hp槽已经染成了鲜红色,并从右侧开始不断削减。 “…………!!” 我发出奇怪的声音,对着正面逼进的sentinel的长斧,鼓足全力施以“nt”斩击。kobold的斧柄短程了两截,并一动不动陷入了短暂的麻痹,其喉咙则是被亚丝娜的细剑深深的刺了进去。 没等怪兽变成碎片,我便转过身,朝向倒在地上的蒂尔贝鲁。首次从一米这样近的距离看着骑士的我,脑内突然出现了一阵火花。 ——我,认识这玩家。 由于容貌与名字完全不一样所以我并没有想起来,不过确实以前,我在另一个艾恩葛朗特中与他见过面,或许还一起交谈过。果然蒂尔贝鲁,和我一样都是原封测玩家啊。然后他也和我一样,隐藏身份战斗到了今天。不,隐藏着身份还交到了伙伴,这份辛劳大概是我的数倍吧。 不过,正因为原封测者持有的知识,才会在第一层快要突破这个关头来临时,把他害了吧。 我虽然没有记起对方,不过对方可能因为我叫桐人,虽然容貌不同但和封测时期那个擅长夺取bos的玩家的名字相同,所以很早便确认了这点吧。随后,他也认为我这次大概也会做出同样的事情来。楼层boss掉落的道具是这个世界唯一的高性能物品,sao在成为死亡游戏后,战斗力与生存力被画上了等号。蒂尔贝鲁为了能够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并没有像我一样成为独行玩家,而是成为集团领队的骑士——于是使用了各种手段,想要得到illfung掉落的稀有装备………… 短时间我的这些思考,就像被倒在地上的蒂尔贝鲁觉察到了似的。与头发相同色泽的青色双眼抽动了一下,但马上又透射出他坚定的意志。嘴唇微颤,说出了只有我能听见的话语。 “……以后就拜托你了,桐人君。要把boss,打倒。” 没等这话说完—— 艾恩葛朗特首位boss攻略联合部队指挥官,骑士蒂尔贝鲁,化作青色碎玻片,朝向四周逐渐散去。 悲鸣声在boss房间响起 呜啊啊啊啊啊,这样的叫声——又或者说是悲鸣声在boss房间响起。 联队的几乎所有成员,都握紧了自己的武器,睁大了双眼。谁都无法动弹。领队在眼前被打倒,死去的状况任谁都没料想到,究竟该如何是好谁都无法判断。 这对于我来说也是一样的。 脑海中出现了两个交替闪灭的选项。是逃走呢,还是战斗呢。 一般来说,“boss使用的武器-技能与事前的情报不同”“缺失领队”遇到这种非常大的突发事件时,应该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撤到房间外才对。不过,如果背对着会使用含有长射程范围刀技的illfung逃走的话,处理不当的话最后方的十人也会与蒂尔贝鲁一样陷入麻痹并在连击中hp被扣光吧。虽然说,可以面对着boss向后撤退,但这对于技能未知的对手来说实在是太难了。而且比起奔跑撤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hp被一点一点消耗也可能会出现相同规模的死伤。 而且比起这些,产生如此多的死者——而且还包含领队在内——导致攻略失败的话,就很难再集结同规模的联合部队了。也就是说,sao这个死亡游戏也就不会打通了。八千名生存者,就不是作为战士而是变成了囚犯,被囚困在第一层当中,一直等待着某种“终结”的来临…… 此时,两种声音同时响起,惊醒了思索的我。 第一个是,最前线,再次从硬直中恢复过来的illfung的暴动声。金属音与惨叫声,伤害特效成片的在昏暗中激荡。 另一个,就是在我身旁,跪坐下来的牙王的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蒂尔贝鲁君,你不是领队么,为什么第一个……” ——因为他想要夺取boss啊。 这样告诉他虽然很简单。但,我却没说出口。 现在回想起来,在最初的会议上,牙王向蒂尔贝鲁提问的那一幕。怀疑伙伴中混杂有原封测者,并不想和那些人成为伙伴的过激言论,蒂尔贝鲁非但没有阻止他发言,而是真把这当作议题来讨论了。 那个场景,不正是蒂尔贝鲁付给牙王的“报酬”吗。作为接受这把剑交易的中介的代价,他在攻略会议这种公众场合上,给牙王一个把对原测试玩家的愤怒宣泄出来的机会。由于艾基尔的论点到了一半便结束了,不过如果今天的boss攻略战跟设想的一样结束的话,之后一定会在反省会上再次端出相同的话题吧。也就是说,牙王并没有怀疑蒂尔贝鲁就是原封测者。而是将其当做是一名与肮脏的封测者对立的新手玩家的代表,去信任,并对他有所期待吧。对于这样的人,我怎么能在此时给他更进一步的打击呢。 取而代之的是——我抓住了低着头的牙王的左肩,强行将其拉了起来。 “这不是丧气的时候!” 我低声叫道,听完这话牙王小小的眼睛瞬间充满了敌意。 “……你……你说什么?” “作为e队队长的你都丧失斗志的话,你的伙伴可是会死的!听好了,sentinel还会有追加可能性……不,一定再次涌出的。消灭它们不是你的责任么!” “……那,你又要做什么呢。一个人就这样逃走吗!?” “怎么可能。这不是明摆着的么……” 右手握着的anneal-de发出喀拉的声响,我这样宣告道: * “——当然是去了!” * 囚困在这个世界一个月,我为了能够活下去采取了各种各样的行动。没有把封测时期得到的大量知识与他人分享,而是享受那些高效率的猎场与任务这些恩惠,不断得强化着自身。 如果是贯彻独行玩家的行为规范的话,在现如今boss怪兽与我之间还夹杂如此多人数的联合部队成员的情形下,我理应朝着出口奔去才对。疯狂的kobold王杀掉了多少玩家都不回头,反而是积极的把他们当做盾牌使用,只为确保自身的安全。 不过在这个瞬间,我的脑海中却没有浮现出这种念头。火焰一般的东西在我的血管内流动,双脚踩在生死的边线上。这可能都是因为骑士蒂尔贝鲁临终前说的那句话导致的吧。 把boss——打倒。他说的就是这样一句话。而不是让大家逃走。为了稀有道具取得概率能够大幅提升,从而固执stattack),最终送掉了性命,即便如此他的指挥能力也是十分卓越的。就是那样的蒂尔贝鲁,在临终时期做出的决断并不是“撤退”而是“血战到底”。那么,作为联队的一员必须得遵从这个决断……不,是遵从这份遗志。 不过,此时却还有一个,没有消散的迷茫。 那便是在这场战斗开始前,就埋藏于心底的决意。就是要守护细剑使“亚丝娜”,而不是自己。她身上闪耀着,我所没有的才能的光芒。如果在其绽放前就这么消逝的话,是作为一名被vrmmo游戏吸引的玩家所无法容忍的事情。 向前迈出步伐前,我看了下左侧的亚丝娜,并准备说出“你就留在后方,如果前线崩溃的话请赶紧逃离”。不过,她就像是预先得知我的思考似地,在我没开口前,抢先说道: “我也去,我们可是搭档哟。” 要劝她收回这话的理由,以及说服的时间对于我来说都没有。经过短暂的思考后,我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拜托了!” 两人同时转过身,朝着广阔空间的深处走去。前方的怒号与惨叫无间断的传来。继蒂尔贝鲁后虽然还没有出现第二名死者,但前卫部队的平均hp都降至了一半以下,失去了领队的c队被分成了两个部分。完全陷入恐慌的玩家,以及犹豫着是否逃走的玩家,在这么下去的话恐怕要不了数十秒队列就会瓦解的。 首先得让他们冷静下来才行。不过,在这种状况下,大部分的指示都会被喧闹声给压过吧。必须要找到一句简短,并且强烈的话语,但毫无大部队指挥经验的我,根本想不出什么话来——…… 此时。身旁的亚丝娜,猛地将披在身上的像是很碍事似地斗篷摘了下来,身体一下子暴露在外。 左右墙壁上挂着的无数火把的光芒,就像是凝聚到了一点似地。艳丽的栗色长发,现在却绽放出了黄金色的光辉,将boss房间的昏暗驱散开来。 长发迎风舞动,全力疾驰的亚丝娜,宛如在黑暗深处突如其现的一颗流星似地。瞬间夺走了陷入极度恐慌的玩家们的眼球,全都沉寂了下来。不能放走这一瞬间出现的如同奇迹一般出现的静寂,就像是要扯破嗓门似地,我大声叫道。 “所有人,朝出口方向退后十步!只要不包围boss,范围攻击就不会出来的!!” 和声音的残响消失几乎同一时刻,时间再度流动。沙!!响起这样的音符,最前线的玩家们一起向后方移去,经过我和亚丝娜身旁。就像是要追赶他们似地,kobold王也调转了身体,面朝并排奔来的我们二人。 “亚丝娜,作战方式和sentinel一致!……行动吧!!” 被叫到名字的瞬间,细剑使看了我一眼,不过很快就重新望向了前方,回应道: “我明白了!” 前方kobold王紧握超级太刀的双手中的左手突然抽了出去,摆到了腰间。那个初始动作,好像是—— “…………!!” 我屏住呼吸,也开始准备剑技。将右手的剑同样顶在左腰上,身体前倾如同要倒下一般。如果角度不都是不足以让系统识别是初始动作。身体如同趴在地面上一般,右脚猛地蹬地。全身被浅青色的光芒包裹,我与boss之间的距离突然缩短了十米。这就是单手剑基本突进技,“ragespark”。 同一时间,boss摆出架势的超级太刀绽放出了绿色光辉,并用无法辨识的速度开始了斩击。这便是刀系直线远距离技“辻風(ツジカゼ)”。由于隶属拔刀系技,如果发动时才发现的话根本来不及躲闪。 “呜……哦哦!!” 随着咆哮声,从左侧上挑的我的剑之轨迹与illfung的超级太刀的轨道击打到了一起。发出尖锐的金属碰撞声,同时擦出大量的火花,我和boss由于剑技的相互抵消都向后退了两米之上。 产生的这个空隙——被直逼本人突进技速度的亚丝娜漂亮的抓住了。 “呀啊啊!!” 用短而犀利的气势释放而出的“linear”,深深的插入了kobold王的右腹中。第四条的hp,虽然很细微,但的确减少了一些。 右手依旧残留着强烈的(麻痹)手感,成功与忧虑心情各半的我紧咬起牙。 封测时期illfung装备的弯刀剑技,以当时本人的剑技根本无法抵消。不过,不知是不是刀身比那时的弯刀要轻了许多,刚才的激烈冲突没有让我的hp有任何的减少。不过,相对应的其剑技的速度增加了许多。要想这样持续无失误的看穿对手的招术,究竟能不能做到呢。 接着又是一击。不愧是boss级别的怪兽,用三下解决trooper,四下收拾掉sentinel的亚丝娜的“linear”,打在其身上消减的hp量比起杂兵要少了很多。单凭其一人之力,要消掉这第四条hp究竟要来多少次呢,这点根本无法弄清。boss的巨大身躯旁有复数的玩家在同时进攻虽然会很有利,可能的话还需要一名攻击手啊,不过退到身后的a队到g队玩家hp都减少了很多。直到恢复完毕前就算是请求支援他们也不会来的吧。 ——我和亚丝娜,也只能做到力所能及的地步。本来一开始我就打算是自己一人去做的,现在人数增加到了两人,我还要有什么奢求呢。 “……下一波攻击,要来了。” 从技后硬直恢复过来的我叫道,并将全部的精力集中到boss挥下的又长又大的刀刃上。 * 今年八月,召集了一千人进行的“swordart-online-closet-betatest”上,我虽然最终抵达了第十层,不过却没能见到那层的boss。 本人无论如何也突破不了守护着名为“千蛇城”迷宫区的武士型怪兽,“orochi-eliteguard”的涌出区域。由于这些没有让玩家使用的刀系技出神入化,我也是在被打时才将这些技能名称记入了游戏备忘录中,并努力的记下了攻击轨道。从而慢慢的,掌握了那些家伙使用的所有技能的预备动作……就这样迎来了八月三十一日。 orochi与illfung,虽然样子和尺寸完全不同,不过都是人型怪兽,使用的技能也和那时相同。因此,我才能调取四个月前的记忆,并持续不断的抵消包含拔刀系在内的各种攻击。 当然,那也只是勉强的程度。boss的斩击基本伤害值都很高,基本技“nt”与“horizontal”也都是在系统辅助下才完成了弹返。如果发动时必须要完全借由身体意念来完成加速术技与提高威力的话,对于我来说可是完全无法承受的。 但,如果掌握了这项系统外技能,攻击在变得十分强力的同时也会带来很大的风险。如果动作稍有所失误反而会被系统辅助所阻碍,最坏的场合会让剑技在中途停止。 我连同测试时期在内总共两个月的sao游戏经验中,长时间都在持续练习着这个明显会耗费很大集中力的这个技巧。 恐怕有十五,十六次,就是在中途中止了。 “糟……!!” 发出这辱骂声,我发动的垂直斩击“vertical”被取消了。预先翼读出的illfung的刀刃,画出一条半圆状的弧线,朝正下方垂直砍来。这就是能够从相同的预备动作随机从上或下发动的技能,“幻月(ゲンゲツ)”。我拼命将握着annealde的右手拉回,但一股不快感顿时传遍全身,动作完全停了下来。 “啊…………!!” 身旁的亚丝娜发出这叫声时,由正下方向上挑起的超级太刀,已经从正面击中了我。 一阵冰冷的触感,锋利的冲击传来。全身产生了麻痹,hp差不多减少了三成以上。 本应向后飞去的我,很辛苦的用膝盖顶住地面停了下来,就在这时亚丝娜朝着kobold王冲了过去。“不行啊”我大声叫喊。“幻月”的技后硬直时间很短。高高挑起的刀刃,闪现出了红色的光芒。糟糕了,这就是击杀了蒂尔贝鲁的三连击技“绯扇”………… “呜……哦哦哦!!” 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大吼叫,就在太刀要打在亚丝娜身上时。 如同擦过其头顶似地,发出绿色光芒的巨大武器砍了过来。双手斧剑技“whirlwind”—— 超太刀与旋风般回旋的双手斧击打在了一起。产生了让boss房间都撼动起来的冲击,illfung猛地向后退去。不过,它却用穿着皮靴的双脚猛踏住地面,只向后退了约一米。 杀进来的,就是褐色肌肤同时拥有魁梧容貌的b队队长,艾基尔。他隔肩膀看了看跪在地上把手插进上衣中的我,微笑道。 “直到你pot完毕那刻,我们都会援助你的。damagedealer不管何时都是肉盾,这点立场是不会改变的。” “…………抱歉,拜托你了。” 我简答道,把握在胸前的某回复药剂一口气地喝了下去。 前来的并不只有艾基尔一人。还有他的伙伴,以及a队-d队的数名身负轻伤并回复完毕的玩家。 我用视线对亚丝娜传达了“没关系”的意思,随后在剑士们身后大声叫道。 “从boss身后全方位包围它进行攻击!其技能就按我说的,由正面的玩家承受!不要勉强用剑技抵消,只要能够使用盾牌或者武器进行防卫,不会受到很大的伤害的!” “哦!!”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男性玩家们发出的粗犷吼声像是与kobold王的焦躁声重合到了一起。 * 蹲在墙下,等待着低级药瓶的缓慢恢复的我,确认了下后方的情形。 boss的武器发生了变更,果然“ruinkobold-sentinel”的涌出(pop)次数也跟着增加了。牙王率领的e队与受伤较少的装备polearm的g队正与四只重装卫兵交上了火。并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不过恐怕illfung继续存活,从墙壁洞穴处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定期刷出四只sentinel来吧。单凭两支队伍抵抗,总会达到限界的。 还有,处在前线与后方之间的,一开始就受到重创的c队幸存者们,也和我一样开始了hp的恢复。不过,这个游戏中的回复药瓶可以说是麻烦的代名词,其效果是按照持续的时间进行恢复的(heal-over-time)……也就是说,喝下一瓶并不会马上回复血量而是一点一点的增加,而且喝下一瓶后视野下方便会出现一个药瓶冷却时间(cooling)标示,在其消失前就算喝下第二瓶也不会效果的。再加上第一层npc商店里出售的尽是低级品,真是糟糕的让人头疼啊。 味道暂且不提,也就是因为这个cooltime的设定,重伤员的回复需要很长的时间。为此,通常情况下都是在受了能够用一瓶药进行恢复的血量后就得马上与伙伴进行换场,退到后方去(这就是potrotation【轮流回复】),理论虽然如此,不过出现了如此多的预料之外的重伤员,轮流回复很容易便会出现断层。如果在上层的话,由于可以得到瞬间恢复的梦幻道具“恢复结晶(healing-crystal)”,不考虑收支【资金】的话也是可以补上这断层的,但现在就连补上的可能性都没有。所以,如今替换我上场不断承受着boss猛攻的艾基尔及其六人的hp能够保存到何时的这个问题,成为了左右这场战斗的关键。为此,我必须得在illfung做出剑技准备动作时就得瞬间看出来不可。 保持着跪坐姿势的我,集合双眼以及全身的感官持续捕捉着boss的行动,在判断出剑技时大声呼出“右水平斩!”“左垂直斩击!”。 艾基尔六人按我的指示并未采取相抵的方式,而是贯彻着使用盾牌与大型武器进行格挡。虽然肉盾型参数构成的玩家防御力与血量很高,不过要想完美防御boss的剑技也是不可能的。响亮的音效爆出的同时,血槽也在慢慢的减少。 在他们之间,还有一个轻盈舞动着的fencer——亚丝娜。她绝不是在boss身前身后回旋,只要illfung稍微出现一点硬直,她便会抓住此机会使出全力将“linear”扣入boss的体内。当然重复着这种行动会让boss的仇恨值(hate)都集中到亚丝娜的身上,但六名肉盾则会适当利用“威吓(howl)”等仇恨技将被目标转移到自己身上。 不论哪一名玩家,只要露出一丝破绽,局势瞬间便会瓦解,就是这种危险的战斗竟然持续了近五分钟。 boss的hp终于降到了三成以下,最后一排的hp槽也染成了红色。 此时,不知是不是放松了警惕,肉盾队的一名成员被绊倒了。他倒下趴着的位置正好是illfung的后方。 “……快点动啊!” 我反射性的叫了起来,不过却晚了零点一秒。boss像是感觉到了自己处于了“被包围的状态”,猛然发出狰狞的吼叫。 咚,巨大的身体沉了下来。缩起身子猛的向上高高跳起。就在这个轨道上,超太刀与boss的肉体,就像弹簧似地扭转到了极限。全方位攻击,“旋车(ツムジグルマ)”——…… “呜……哦哦啊啊!!” 我发出短促的叫声,忘记了自己的hp依然没有回复完毕,从墙边处奔了出去。 将剑扛在右肩,左脚猛的蹬地。一股靠本身敏捷度绝对无法得到的加速度传达到我的背上,如同炮弹一般朝着斜上方飞了出去。单手剑突进技“sonicleap”。虽然射程比“ragespark”要短,不过其轨道却能朝向上空。 紧握在右手的爱剑,被鲜艳的黄绿色包裹。前方则是跳到了最高点的,绽放出深红色光芒的,illfung的刀身。 “给我……赶上————!!” 我大叫起来,同时将右手伸展到极限,并挥舞而下。 爱剑annealde+6的尖端,在空中拖出一条弧线,命中了“旋风车”马上就要释放而出的illfung的左腰部。 咂咻!发出沉闷而尖锐的斩击音。criticalhit特有的炫目光效在我眼前绽放而出。下一秒,kobold王巨大的身躯在空中突然发生了倾斜,必杀的龙卷没有形成,就这样应声栽倒了地上。 “咕噜呜!” 大叫着,想要爬起来却手足无措。这便是人型怪兽特有的badstates,“跌倒(タンブル)”状态—— 虽然很勉强但依旧成功完成了着陆的我,重新面向illfung,就像是要把肺部的空气全部排出似地,大声叫道: “所有人——全力攻击(futtack)!!包围它也行!!” “哦……哦哦哦哦哦!!” 艾基尔等六人,就像是把到刚才为止一直积攒的郁闷与愤怒全部爆发出来似地大声叫了起来。把倒在地上的kobold王围住,同时发动了纵向斩击的剑技。被各种各样的光包裹的斧头,击锤,大锤等武器,朝着boss巨大的身躯挥下。发出爆炸般的声音与光效,固定显示在视野上方的illfung的hp槽,正一点一点的被扣除。 这是一场赌博。如果在illfung王站起来前把它的hp扣光的话就是我们的胜利。如果在此之前,它从失措的状态恢复的话,那个时刻一定会再次使用“旋风车”,那就会轮到我们全员被砍到了。因为我的“sonicleap”还处在冷却当中,无法再次使出刚才那种空中攻击。 从技后硬直恢复过来的艾基尔一行人,进入了下一个剑技的预备动作。同时kobold王也从挣扎中恢复了过来,开始撑起上半身。 “…………来不及了啊!!” 我压低音量这么叫道,随后对着不知何时站在附近的亚丝娜大声喊道。 “亚丝娜,最后的‘linear’就拜托你了!!” “明白!!” 听到她响亮的回答声,我不禁笑了起来。 六人的武器同时举起,将boss巨大的身躯包裹在光效的漩涡之中。 不过,没等光线稀薄开来,boss便发出吼声立了起来。hp槽只剩下百分之三了,并发出红色的闪光。 艾基尔等人被硬直所困,无法动弹。相对的,在“跌倒”中被攻击的illfung却没有陷入麻痹状态,甚至连后退也没有,它很流畅的进入了垂直起跳准备动作。 “上……啊!!” 我和亚丝娜同时发出叫声,并蹬向地面。 从艾基尔一行人的身旁穿过,首先是亚丝娜将使出浑身气力的“linear”刺入了boss的左腹部。 稍微晚了一点,被青色光芒所笼罩的我的爱剑,在kobold王的右肩到腹部之间划出一条印记。 hp……还剩一点。 兽人,发出了笑声。不过,我却回以了更加狰狞的笑容,并用很快的速度将手拖了回来。 “哦……哦哦哦哦哦哦!!” 倾注全身的力气,剑从下向上挑去。进过激战多处都有损毁的刀刃,加上之前的斩击划出了一条v字的轨迹,从illfung的左肩而出。这便是单手剑二连击技,“verticrc”—— kobold王巨大的身躯,突然失去了力气,朝后方倒下。 狼一样的脸朝向天花板,发出尖细的嚎叫。其身体,随着哔哔的音效,出现了无数的裂痕。 双手变得迟缓,超太刀也掉在了地上。随后,艾因格朗特第一层楼层boss,“illfung-the-koboldlord”的身体化作数千万个玻璃碎片朝四周散去。承受无形的压力仰倒在地上的我的视野中,无声息的出现了“yougotthstattack!!”的紫色系统信息。 sentinel也如同梦幻般的四散开 boss被消灭的同时,后方剩下的sentinel也如同梦幻般的四散开了。 四周墙壁上挂着的火把,从昏暗的橘红色变成了明亮的黄色。顿时去除了boss区域的昏暗,不知从哪里吹进来的凉风也将激战的余热给带走了。 没有人去打破这到来的静寂。最后方的e队与g队依旧站在原地,中场的acdf队还是维持着单膝跪地恢复待机的姿势,艾基尔率领的担任“最后的屏障”的b队大部分人都坐到了地面上,呆然地环视着四周。像是担心恐怖的兽人之王会复活似地。 而我依旧保持着右手剑上挑的姿势,一动不动。 真的结束了吗?接下来,还会有“与封测时期稍微不同”的情况显现出来吗……? 就在此时。娇小而白皙的手,搭在了我的右臂上,慢慢将我的剑放了下来。此人就是细剑使亚丝娜。栗色长发随着微风轻轻拂动的她,一直在望着我。 亚丝娜脱去带帽斗篷的脸,让我第一次产生了玩家的容貌居然能够美到这般地步啊。对于我那神情恍惚持续盯着她那美丽脸旁的视线,亚丝娜——恐怕也只有这一刻吧——并没有露出不高兴的样子,就这样无言地默许着,过了一会儿,她用很低的声音说: “辛苦了!” 这句话,让我终于确信了。结束了……持续囚困着八千名玩家的第一层,就在刚才给打破了。 系统就像是等着我去确认似地,视野中出现了一个新的信息。获得的经验值。分配到的金钱额度。还有——获得的道具。 看到了相同信息的在场所有人,表情终于也都缓和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便发出了“哇!!”的呼声。 双手高举大声欢呼。与伙伴相互拥抱。跳着那勉勉强强的舞蹈。在风暴般的骚动中,一个巨大的身影站了起来,慢慢走了过来。那便是双手斧战士艾基尔。 “……漂亮的指挥。还有那惊人的剑技。congrattion,这场胜利是属于你的。” 话中用完美发音道出英文单词的巨汉,在说完话后也露出了笑容。握起巨大的右拳,向前伸出。 我考虑着该如何回答,不够却没找到合适的语言来,只说出了“没什么……”这话,至少也应该伸出右拳回应对方吧。 就在这时。 “————这是什么啊!!” 突然,这样的叫声在我身后响起。我稍微回了下头,这哭喊声,顿时让充斥在广阔空间中的欢声瞬间静了下来。 把视线从亚丝娜和艾基尔身上挪开,转过身去,站在那里的轻铠甲弯刀使【scimitar】男子我一瞬间都没认出来是谁。不过,就当他把嘴巴歪倒极限,说出下一句话时,我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你对蒂尔贝鲁见死不救呢!!” 这个男子是c队……也就是已经阵亡的骑士蒂尔贝鲁的,一开始的一名伙伴。我将视线向周围移去,在他身后,剩下的四名伙伴,也都一副哭丧的神情。当然里面也有哭泣的人存在。 再次看了下弯刀使,我低声嘟囔起来。真的是不明白那句话的意思。 “见死不救……?” “是的!!因为……以为你,不是知道boss的使用的招术么!!如果你一开始就将情报告知的话,蒂尔贝鲁也就不会死了!!” 如同要将血喷出似地大声叫道,剩下的部队成员也都纷纷骚动起来。“说起来是这么一回事啊……”“为什么……?明明攻略本上就是这么写的……”传出了诸如这些的声音,并且逐渐传开。 给这些疑问作出回答的,和我设想的一样就是牙王—— 结果并非如此。他站在离我很远的地方,像是在忍耐这什么似地,揪着嘴巴一动不动。不过他麾下的e队一名成员走到我身旁,用右手的食指指向我,叫道: “我……我知道!!这家伙是原封测者!!所以boss的攻击方式,还有好任务以及好的猎场,全部都知道!!明明知道却隐瞒这些!!” 即便听到这些,弯刀使的c队成员也没有露出惊异的神色。他们应该没有从蒂尔贝鲁那里听说过——和我一样封测者,而且将这个秘密对伙伴隐瞒的蒂尔贝鲁,大概没法很难说出这些吧——从我一眼看穿那应该是谁都没见过的刀系剑技时,他们大概就确信了这点了吧。 弯刀使眼中充满着憎恨,准备再次大声说出些什么。 不过和艾基尔一同,到最后为止都担任着肉盾职务的战锤使打断了他的话。他很有礼貌的举起右手,冷静的说: “不过,昨天派发的攻略本,封测时期boss的攻击方式,不是都写在里面了么?如果他是封测者的话,知道的内容应该和攻略本一样不是吗?” “那,那是……” 代替沉默不语的e队成员,弯刀使说出了以下这番带着强烈恨意的话来。 “那个攻略本,是骗人的。阿尔戈这个情报商卖的是假信息。那家伙也是原封测者,才不会免费将情报出售给我们的。” ——糟糕了。这么下去会很糟糕的。 我悄悄屏住了呼吸。如果是我一人的话还能默默承受。必须得避免他们对阿尔戈甚至其他封测者的敌意发生暴走。不过——不过,该怎么做呢………… 在这一瞬,我低下了头望着淡黑色的地板,此时鲜艳的系统信息浮现到了视野当中。获得经验值与金钱,以及道具…… 这一刹那。 我的脑海中,突然现出了一个主意。紧接着,巨大的纠葛让我的身体摇摆起来。如果采用这个方法的话,我不知道今后会被人怎么对待。之前畏惧的那种,在暗中讨伐被前来杀我的危险可能就会发生。不过——这多少总会,避免他们对阿尔戈等人的敌意爆发吧…… 在沉默不语的我的身后,至今为止都忍耐着的艾基尔与亚丝娜,同时张开了嘴。 “喂,你们……”“你啊…………” 不过,我却抬起双手,用微妙的动作打断了二人的话。 朝前迈出一步,装作一副被看破意图的表情,用冷冷的视线看着弯刀使的脸。耸了耸肩,用最大限度的无感情的语调,说: “因为,我是原封测者?……不要把我和那群外行相提并论!” “什……什么……?” “听好了,给我仔细记住。sao的cbt(closetbetatest)是按照一定几率抽选而出的。接受封测的一千人当中,你认为有几个真正的mmo玩家呢。基本上都是些毫无经验的初学者哟。就像现在的你们一样!” 听到这极其轻蔑的话语,四十二名玩家全都陷入了沉默。完全像是回到了boss战前的氛围似地,周围变得冰冷起来,就像有着看不见的刀刃拂过肌肤一样。 “——但,我与那帮家伙不同。” 我有意图的冷笑起来,抢先开口说道。 “在封测者中,我可是登上了其他人都未抵达的楼层。之所以知晓boss的刀系剑技,也是在更上层的与使用刀的mob进行了许多次战斗的原因。其他方面也了解甚多,阿尔戈什么的根本不在话下。” “……什么啊,你说的这些……” 最初指出我是原封测者的e队男子,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这……已经不是封测者了……而是cheater【作弊者】了,完全可以称作cheater了啊!” 周围传来了,是啊,cheater啊,封测中的cheater啊,类似这样的声音。那些话混在到了一起,类似“beater”的奇妙发音单词传到了我的耳中。 “……‘beater’,真是个不错的称呼啊。” 我笑着环视在场所有的人,明确的宣告道。 “就是这样,我乃‘beater【betacheater的合称-封弊者】’。从现在开始,不要把我和原封测者相提并论。” ——这样就行了。 这样一来,现在还有大约四五百名的原封测者,已经被分成了两类。大多数都是“由外行升级成的单纯封测者”与极少部分“独占情报的黑心beater”。 今后,新手玩家的敌意,应该全会转移到beater上吧。即使原封测者暴露了身份,也不会很快就遭来敌意吧。 相对的,我可能再也不会有机会加入赴前线作战的公会团队吧……不过,这也没什么变化。现在依然是独行【solo】玩家的我,今后也依然孤独。这点依旧没有改变。 我将视线从脸色苍白陷入沉默的弯刀使以及c队成员,e队男子身上转移开来,打开菜单窗口,滑向装备figure界面。 将至今为止一直装备的浅灰皮制外套,用刚才才得到的boss掉落的唯一品,“coat-of-midnight”进行了替换设定。随后我的身体被小小的光包裹,陈旧的灰色布料,变成了艳丽的漆黑皮革。衣摆也变得很长,直达膝盖下方。 我转过身,黑色长外套唰的随风飘摆,朝背后——boss房间深处的小门走去。 “二层的转移门,我会进行激活【activate】的。从上面的出口到主街区还要经过些许怪区,如果要跟来的话就要做好被一开始的mob杀掉的觉悟。” 艾基尔与亚丝娜,一直凝视着向前迈出步伐的我。 从两人的眼瞳中,便明白了他们已经知晓了我的用意。但对于我来说,这就是救赎。我对着两人投以微笑,大踏步来到了设置在王座后方不远处,推开了通往第二层的门。 * 沿着狭窄的螺旋阶梯向上走去,眼前再次出现了一扇门。 推开后,一副无边际的美景便突然映入眼帘。出口设定在角度很陡的悬崖中部。狭窄的平台下方的阶梯浮在岩石表面向左延伸,我首先环视了下第二层的全景。 各种各样的复合地形与第一层有所不同,第二层是由圆形状的岩石山脉从这头连接到另一头。山上被柔嫩的绿草覆盖,那里有大型野牛系怪兽在阔步前进。 第二层主街区的“乌尔巴斯【ウルバス】”,就是在圆形状山脚下挖掘出的街道。我顺着楼梯走了下去,已经走过了刚才所说的区域一公里,只要触碰到乌尔巴斯中央广场处的“转移门”设施进行激活的话,就能将其与第一层“初始之街”的门连接起来。 万一我死在路上——或者是坐在这里不动,在boss被消灭的两小时候转移门也会自动打开。但现如今,最初的攻略部队将boss击败的消息也应该传到初始之街了吧,现在应该有很多玩家聚集在转移门前了,等待着青色传送门出现的瞬间吧。为了他们必须得快一些抵达乌尔巴斯不可啊……不过至少这些时间,享受此处风景的权利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我先前迈出数步,在岩石壁上伸出的天台边缘坐了下来。 连绵起伏的岩石山彼方,能够从艾恩葛朗特的外缘开口,看到那仅有的一小片青空。 不知道这样经过了多久。身后的螺旋阶梯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我并没转过身去,只听见那脚步声的主人从门内出来后,原地站了一小会儿,随后轻轻呼了口气,再次迈出步伐坐到了我的身旁。 “……我不是说过,不要跟来了么。” 听到我的话,闯入者有些不满似的答道。 “你可没这么说。只是说了没有必死的觉悟就不要来这里哟。” “……这样啊,抱歉。” 我缩了缩脖子,瞥了眼坐在身旁,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十分漂亮的细剑使亚丝娜的脸庞。一瞬间与她望向这边的浅棕色眼瞳的视线交错到了一起,我立马扭开视线,用带着叹息的语气说出了“好美”这话。 就这样沉默了一分钟,她突然开口说: “艾基尔和牙王有话要带给你。” “诶……什么?” “艾基尔说‘第二层boss攻略战时还想和你一起’。牙王则是……” 亚丝娜轻轻咳嗽了一声,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并常识用撇脚的关西腔重复了牙王的话。 “……‘虽然你今天帮了我,但我还是无法认同你。我,我也会用自己的方式打穿这个游戏’的。” “……这样啊。” 那些话不断在脑海中重复——亚丝娜再次轻咳了声,面朝我继续说: “还有……就是,我想带给你的话。” “诶……什么?” “你,在战斗中叫了我的名字对吧。” 我考虑了一小会儿终于想了起来。的确我是在某个时间省略了对方的名字敬称直接称呼了对方啊。 “对,对不起,把敬称省略了……还是说,我读法有误呢?” 随后,亚丝娜摆出一副惊异的表情。 “读法……?——我是说,我根本没有告诉你我的名字,你也没有告诉我不是吗?那你是从哪里得知的啊。” “啊!?” 我不由得叫了起来。从哪里得知的——我们依然还是组队的关系,在我的视野左上角现实了大小两排hp槽,并且下方清楚的写着“asuna”五个字母…… “啊……难道,说……组队什么的,你是第一次……?” “对啊。” “……原来如此。” 我不由得微笑起来,抬起右手,指了指亚丝娜的视野左端。 “这一块儿,除了自己之外不是还有追加的hp槽么?在下面,难道没写什么吗?” “诶……” 由于说出这话的亚丝娜也打算向左看去,因此我下意识的用手托出了她的脸。 “脸部活动hp槽也会动的。把脸固定下来,眼睛向左看。” “这……这样?” 亚丝娜栗色的眼睛僵硬的活动起来,看到了我所无法见到的文字。娇艳的嘴唇,说出三个音来。 “ki……ri……to。kirito?这就是你的名字?” “嗯。” “什么啊……原来一直写在这个地方啊……” 低声嘟囔起来的亚丝娜身体突然颤动起来。我终于注意到了,自己把手搭在了她的脸颊上。这完全——就像是什么的准备动作一样。 我慌忙把手移开,猛的把脸扭到一旁。数秒后,呵呵,的声音传了过来。诶,难道是笑了吗?那个超绝的“linear”使,kobold的过剩杀戮者(over-killer)亚丝娜?我在心里这么想到,被想要看她那笑脸的欲望所驱使,不过还是拼命忍住了。 十分难得的笑声很快便停了下来,随后听到的是安静的声音。 “……说真的哟,桐人,我是为了想你道谢才追来的。” “……奶油面包,和洗澡的那些事?” 我下意识这么说道,却得到了对方“不是的”这种稍微恐怖的声音,不过很快又再次继续说道。 “……可能也包括这些吧。” “是啊……很多很多,要向你说声谢谢啊。我……在这个世界,第一次找到了目标,想要追求的东西。” “诶……是什么呢?” 对着瞥了一眼过去的我,亚丝娜投来了很短暂的微笑, “秘密。” 只回答了这样一句话。并站了起来,向后退去。 “……我会加油的。会加油变得更强的。朝着目标前进的。” 我依旧背对着她,缓缓的点了下头。 “嗯……你会变强的。不光是剑技,你以后一定还能得到更强大、更宝贵的力量。所以,如果遇到哪个值得信赖的人邀请你加入公会,不要拒绝哟。solo可是有着绝对的限界啊……” “…………” 数秒间,我听到的只有亚丝娜的呼吸声。 这接下来传来的话,多少出乎了我的预料。 “……下次见面时,一定要告诉我你是如何将我运到迷宫区外的哟。” “嗯…………” 这很简单啊,这本想继续说出口的话被我吞了回去。只道出了“我明白了”这话,回忆则仍在继续着。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必须向你说。前天会议开始前,你想对我说些什么啊……” 是啊——我现如今必须告诉她了。造成两千名死者这个惨状出现,把她逼到绝望边缘的责任,很大部分都应归咎到利己的原封测者……不,是“封弊者”的我的身上。 不过,就在我准备说出这些事时,亚丝娜却摇了摇头。 “行了,我已经知道了。你所走的道路……今后也会继续一个人走下去吧……但……我,总有一天……” 细语声到此便结束了。紧接着是一小段沉默,随后我听到了这样一句平和的声音。 “……那就再见了,桐人。” 咔,门被打开的声音。脚步声。以及啪嗒,门关上的声音。 直到虚拟的空气中,记述着亚丝娜信息的残香消失,我都坐在突出的断崖之上。思索着她留下的那话的意义,不过现在就算不知道也没什么,我有种这样的感觉。 深深吸了口气,站起身。看了下亚丝娜离去的大门,转过身,朝着崖下宽幅的楼梯,一步一步走去。 我数了数这曲折一直通往前方的石阶数量,总共有四十八阶。这数字有何含义吗,我思考起来,最终被我发觉到了。六乘以八——也就是联合部队满员的人数。假如用此满员的阵容挑战完第一层的boss,一个死者也没有出现,这个楼梯应该是刚好能让一人占一个梯级的吧。 不过恐怕连制作这个区域的设计者也不会想到只有一个玩家独自走下这里吧。 这条阶梯仿佛预示着我今后要走的道路似的。不管是前方还是后方,都没有任何人。不管去哪里都是孤独一人………… 不过。 就在到达某个阶梯时,视野右方,出现了一个小小的信封闪灭标示。 这是即使不在相同层数也会送达的好友信息【friend-message】。而我的好友也只有两人。最初的好友克莱因——以及情报商,阿尔戈。 究竟是谁啊,这么想着的我将信息点开后,发信人是后者。 ‘给你添大麻烦了啊,桐人。’ 看着这话,我不禁脱口而出“情报好快啊!”。滑动着屏幕想要阅读后面的内容,但后续文章就一句话。 ‘作为补偿,我免费卖给你一条情报,不论你想要哪方面的。’ ————这样啊。 我不禁笑了起来,再次向前走去,同时调出虚拟键盘,用很快的速度输入了回文。 ‘那请口头告诉我你画那些胡子的理由吧。’ 按下送信的按钮,我再次微笑起来,踏上第二层的大地,朝着主街区“乌尔巴斯”走去。 (终) alicization beginning 后记 我是川原砾。这里献上我在二〇一二年的第一本书〈swordartonline9alicizationbeginning〉。 第八卷是在去年八月出版,中间隔了半年。这期间发生了各种各样有的没的的事情,不过首先还是要向久等的诸位道歉。十分抱歉!我下次一定努力! ……那么,接下来想说一些关于书中内容的事情,不过到底要说什么呢……考虑到有先读后记的人,因此必须要避免剧透才行啊,但不管说什么都会透得底朝天!因此,我想还是在这里拉一条警戒线吧。请注意,这条线之后是不仁不义的darkterritory!哈……已经剧透了……。 总之,在以亚丝娜为主人公的第七卷、外传组成的第八卷之后,在这第九卷中桐人老师终于开始了新的旅途。他虽然从sao走过alo、ggo等多个虚拟游戏世界,但在这次的世界里终于禁止了《满级开始新游戏》,要从level1开始挑战。……本应如此,但是……竟然这么快就开始使用各种剑技了,还请多多包涵…… 身为作者的我自己在本卷登场的《underworld》世界中也进行了各种各样的新尝试。具体举例的话,与桐人邂逅的并不是女孩子……不,应该怎么说呢,直到之前为止都只是用网游风格写出来的王道幻想故事,但之后就要开始把焦点放在一直都没有多少戏份的npc、也就是ai身上了,所以我想把《vrmmo这个概念》展开到极致来写。至于之后收局能不能收好,就以后再去想好了。我会在下一卷里也带着这种决意努力! * 还有虽然有点太迟了,但这里我还想说一些关于本作〈swordartonline〉的tv动画化的事情。我从二〇〇一年年末开始写〈sao〉,并在第二年开始以web小说的名义悄悄在互联网的角落里连载,没想到竟然能有动画化的一天……。如果对当时的我说这种话的我,我绝对不会相信,觉得「反正是gif动画吧」。让这个奇迹得以实现的插画家abec老师,三年前说出“这个也出版吧!”的责编三木老师,被走钢丝一般的时间表整得hp条血红血红的副责编土屋老师,还有至今为止一直为作品和作者声援的各位读者们,我要再次向你们表示感谢。当然原作小说也会长久地继续下去! 二〇一一年十二月某日川原砾 诗浓姐 其中出现的是,身高仅仅不足十厘米的少女型角色。直直的黑发下是白色连衣裙的姿态,背上伸展着4枚彩虹色的翅膀,微微的震动着。少女——妖精睁开埋着长长的睫毛的双眼,闪动着令人怜爱的双瞳,首先从亚丝娜,然后转向莉法和诗浓。判断最优先问候的人应当是诗浓后,悬浮子空中的同时弯腰行礼。 “好久不见,诗浓姐” 被银线般清脆的声音问候的诗浓,浮现出隐隐约约的微笑点头回礼。 “晚上好,小唯。……啊,应该说“早上好”了吧。” “现在时间是凌晨四点三十二分,由于今天日出的时间是四点二十九分,所以应该可以判断为早上了。早上好,莉法姐,妈妈” 出自旧sao作为用于玩家辅导ai的人工智能——唯,身体旋转60°依次问候之后,再次悬浮在亚丝娜的前面。 “从爸爸的脉搏监控装置向妈妈的携带式末端发出的信号数据的追踪,已经完成98%了” “原来如此,如果那个信号数据是从六本木附近发出的话,我们的假说的可信度也就相当的增强了……这么一回事吧” 对于诗浓的话,亚丝娜大大的点头表示同意。包括莉法在内,三人用满怀期待的视线集中到唯身上。 “那么,就将当前的解析结果传递给大家。不仅防御医大医院,连携带式末端中继基地的防御也有些棘手,遗憾的是,能够确实信号发射的位置只有三个” 唯说完后快速地挥动右手之后,桌面上方,唯裸露的双足之下,水色的全息图像将东京都中心的详细地图显示了出来。唯翅膀停止震动而落地,踏着小步快速走了几步后指向地图的一点。伴随着嘣的一声,生成了一个红色的光点。 “这里就是,爸爸最初被运送到得世田谷综合医院。然后,第一个信号发射地点,是在这里” 再次移动几步点了新的光点。 “目黑区青叶台三丁目,时间是2026年6月29日50分左右。可以表示出预测的移动路线” 两个光点连结的道路上,白色的光线伸展开来。唯再次向西南方向前进几步,第三个光点被标示了出来。光线也随之而增加延伸。 “第二个信号发射地点是,港区白金台一丁目,时间是当天的21点10分左右” 从世田谷前往六本木的路线是不是有些偏南了呢,亚丝娜有些不安的想到,但只是闭口等待唯的发言。 “然后……第三个信号发射地点,是在这里” 大大的违背了与三人的猜想——唯指出的是,在六本木遥远的东方,临海的人工填筑地。 “江东区新木场四丁目,时间是当天21点50分左右。这里是大约三十个小时之前,爸爸的信号最后断绝的地方” “新木场……!?” 亚丝娜不由自主地说不出话来了,但是试着考虑一下的话,那附近的新开发地区新兴的信息大厦林立着。那里的某个地方,存在拉斯的第二个据点的可能性应当也是有的吧。 “小唯……那个地方有什么样的设施呢?” 感觉到心跳加速的同时这样询问到,但得到的回答,更是违背了亚丝娜的猜想。 “这个地区存在的设施名为《东京heliport》。” “诶……,那不是,直升飞机的开发基地吗?” 诗浓带着吃惊的表情低语着。莉法也是一下子变了颜色。 “直升飞机!?……那就是说……哥哥从那里被运送到更为遥远的地方……这么一回事吗?” “但是……等等” 亚丝娜,拼命地整理混乱的头脑的同时说道: “小唯,从那个新木场的发信之后,信号就完全断绝了对吗?” “是的……” 此时第一次见到,唯那妖精般令人怜爱的脸上,露出了抑郁的表情。 “日本国内全部的携带式末端信号站点,都没有与爸爸的监控器连接的形迹” “这么说的话……从新木场乘坐直升飞机起飞之后,着陆的地点是末端的电波无法传递的深山……或是原野中,这么一回事吗……?” 对于莉法的话,诗浓摇头否定了。 “就算是在某处着陆了,最终应当还是有必要运送到某个设施中吧”。就是进入了最先进的电波遮断区域,只要在某处连接上了一次就可以了吧……” “不是在日本……?而是国外……的话……” 对于亚丝娜微微颤抖的声音,没有人能够立刻给与回答。 打破短暂的沉默的是,唯那天真与冷静并存的声音。 “拥有从东京一直不着陆飞到国外的飞行距离的直升飞机,仅仅只有一部军用机存在。虽然由于当前资料太少还无法确定,但是我认为爸爸应该还在国内的某处” “是呀,拉斯进行的是,颠覆如今假想空间技术的研究吧?由于是企业最高级的机密,实在是难以想象那个研究设施会被安置在国外呢” 对于诗浓的话,亚丝娜也表示同意。亚丝娜的父亲带领的综合electronics·maker也正因为企业间谍的跳槽而头疼,重要的研究开发如多摩丘陵(译注:日本地名,珍贵的自然文化遗产保护区)般的存在,听说需要在严密戒备的研究所中进行。虽然在国外也建造了许多据点,情报泄露发生的概率到底还是明显比国内要高。 带着沉思的表情,莉法低下头低语着。 “那么……果然是在日本的某处,远离人烟的偏僻的地方吗……。但对于如今的日本,那样的秘密研究所这类的真的能够成功建造吗?” “而且,并不是仅仅悄悄的建造规模吧。……小唯,关于拉斯有什么知道的情况吗?” 亚丝娜询问的同时,唯再度浮上空中,在与三人的视线相同的高度停下并开口说道: “虽然使用了十二个公开的,3个非公开的搜索引擎进行情报收集,企业名,设施名,vr技术关联项目名无论什么适合的都无法找到。而且,提到关于《soul·trantion》技术的资料,包括申请完成的专利在内,全都没有发现” “读取人的灵魂并将其记录这样的一大发明,连专利也没有申请什么的……。真是异常严密的机密管理呢……” 似乎怎么也无法从拉斯外部找到破绽呢,亚丝娜叹了口气,诗浓也呆呆的摇着头。 “总觉得……变得有些怀疑企业是否真正的存在着呢。早知如此,应该从桐人那里多听听更为详细的情况啊……。前段时间见面的时候,他没有提到什么能够有所帮助的线索么……?” “嗯,嗯……” 皱着眉头,拼命地把记忆挖掘出来。金本的袭击,以及之后对绑架的疑惑受到了太大冲击,再之前在dicey·café平和的对话,仿佛遥远的过去般染上了暮霭。 “那个时候确实……一直聊着关于soultrantion的话题,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了呢。之后是……关于拉斯的企业名的由来也稍微提到了一些吧……” “嗯……《不可思议之国的爱丽丝》(译注:原文为《不思議の国のアリス》,是英国作家lewiscarroll的作品《alice-sadventuresinwondend》,中文通常译为《爱丽丝梦游仙境》,此处取其日文翻译)中出现的不知是猪还是龟的生物。说起来确实有点奇怪呢,猪或龟都完全不像啊” “这个名称的创造者lewiscarroll似乎也没有明言那到底是什么啦,而后世的研究者们也是那么推断的……” 感觉到脑子里有什么东西闪过,亚丝娜说着说着突然停了下来。 “亚丝娜……。桐人君从店里出来的时候,关于爱丽丝有说到什么吗?” “诶?” 诗浓和一直沉默地听着对话的莉法都睁大了眼睛。 “哥哥他,和不可思议之国的爱丽丝有什么联系吗?” “不,不是那样的……在拉斯的研究室的时候,关于爱丽丝,不是简称的什么的……。呐,经常有的吧,取出相连的一个个单词的首字母组合起来,像这样形成另一个意思的单词啊……” “就是所谓的《头文字语》吧。美国的政府机关之类的为了谐音而经常那么做” 得到诗浓的情报补足,莉法边摇着马尾边说道: “也就是说……将五个单词的首字母组合起来,就成了a、l、i、c、e……这么一回事吧” “对,就是那样。嗯,桐人君确实有说过……” 竭尽全力集中精神后,耳朵的深处远远地再度响起比谁都要熟悉的桐人的声音。然后谨慎地把它描绘出来。 “……アーティフィシャル……レイビル……インテリジェン……(译注:此处使用原文以免剧透,后面会给出翻译)。虽然c和e没有记住,但a、l、i是那么听说的哟” 是因为把记忆海绵体绞得太紧的缘故吗,感觉稍微有点头疼,亚丝娜总算将仅能想到的说了出来。然而,听到这些的另外两人,只是以毫未察觉的表情思考着。 “artificial【アーティフィシャル】……是《人工的》的意思吧。intelligen……ce【インテリジェン】?指的是《知性吧》……レイビル是什么英语单词呢?” 对于诗浓的疑问,空中的唯立即回答到。 根据那个发音推测,最为适合的单词应该是bile》。适应力高,这个意思的形容词。 仅一瞬间的停顿后。 “《artificiabileintelligence》强行翻译的话,就是《高适应性的人工智能》这样的意思。” “人工……智能?” 对平白无故得到的词语,亚丝娜不由自主的眨了眨眼。 “哦,这样啊……这么说,artificial·intelligence也就是《ai》,类似于唯的存在吧。但是,开发了新型完全潜行技术bmi【brain·machine·interface】的公司,与ai有什么关系吗?” “不是指在假想空间内活动的,自主行动的角色吗?像那边的npc那样的” “诗浓伸出右手,指着窗外并排着的窗口说到。亚丝娜把如今抓不住重点的想法送到嘴边。” “但是……如果拉斯这一公司的名称是依据《不可思议之国的爱丽丝》来起的,拉斯内部使用的《alice》这个单词,是与人工智能有有关系的代码名的话……不有些奇怪吗?那样说,公司的目的并不是次世代的vr潜行技术的开发,而是在其中活动的ai的生产吧” “嗯——是那样吗……。但是,游戏里面npc并不是特别的珍贵吧……台式用的常驻ai程序也有很多出售吧。需要特地隐藏企业的存在,即使绑架人也要开发之物吗? 被诗浓这样提问,亚丝娜也无法马上回答上来。每当前进一步的时候,又会再度碰壁的讨厌的感觉,难道说正在思考的是完全错误的推测吗?感到畏惧的同时,仍然希望能寻找到什么线索的亚丝娜,抬头向唯询问: “哎,小唯。说起来《人工智能》到底是什么呢?” 于是唯浮现出少见的苦笑般表情,啪啦一下落到桌子上。 “确定要问我吗,妈妈。对于妈妈来说,那其实也是在询问《人类是什么》这样的问题呀。” “这么说确实是那样呢” “严密来说,这是人工智能,这样的定义是不可能的。因为在这个世界上,真正人工智能无论是在过去还是现在都并不存在” 轻轻地靠在茶壶的边缘上的唯所说的话,使三人一齐惊愕地眨着眼睛。 “诶,但,但是……唯是ai对吧?也就是说,唯就是人工智能吧?” 莉法结结巴巴的说到,而唯歪着头,像是在考虑如何向学生们说明的教师般的风情,暂时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开始说道: “那么,就从当前被称为ai之物开始说起吧。——上个世纪人工智能的开发者们,通过两条途径向同一目标进发。一个是《知识积累型人工智能》,而另一个被称为《自律学习型人工智能》” 想要理解稚嫩的少女以天真无邪的声音说出的内容,亚丝娜努力地竖起耳朵。 “首先,关于知识积累型,它是在既存的计算机结构上,依靠单纯的质疑问答系统来逐渐地积累知识和经验,通过学习而最终向真正的知性靠近,这样的类型。包括我在内,现在被称为人工智能之物几乎全都是知识积累型。也就是说……我所拥有的《知性》,看上去与妈妈你们相似,实际上却是完全不同的事物呀。直截了当的说,我这样的存在仅仅只是‘听到a的话就回答b’这样的系统的集合体而已。” 这样说到的唯,洁白的双颊上闪现出若隐若现的寂寞的神态。那是眼睛的错觉吗?亚丝娜这样想到。 “如果,刚才妈妈问到‘人工智能是什么’的时候,我便表现出《苦笑》这样分类的表情变化。这是因为,被提到关于自我本身的问题的时候,爸爸大多是以那样的表情作出反应的,而我将其作为经验进行学习的结果。原理上来说,与妈妈的携带式末端安装的预测变换词典程序没有什么不同。——就像这样,知识积累型人工智能,对于现实状况远远达不到能够被称为真的智能的程度。这就是,刚才向莉法说明的《所谓的ai》——请这样理解吧。” 说完,唯将视线向窗外遥远的明月望去。 “……接下来,对另一个的《自律学习型人工智能》进行说明。它与妈妈你们所拥有的大脑……一千亿个脑细胞相互连结的生理器官的构造,用人工的电子装置进行再现,然后使其产生知性,这样的想法。” 那个实在太过宏伟……换句话说就是荒诞无稽的幻想,亚丝娜不由自主的低语。 “那……那实在是有些荒唐了吧……” “嗯” 唯立刻点头表示同意。 “据我所知,自律学习型人工智能是,还没走出思考实验的领域便放弃了的途径。如果实现了的话,其中存在的知性,与我有着本质上的不同,应该是达到与妈妈你们人类真正相同级别的存在了……” 从遥远的某处移回视线,唯吸了一口气后开始进行总结。 “如上所说,目前,人工智能——ai有着两种含义。一种是我、导向系统程序以及游戏中的npc那样的,可以说是模拟人工智能吧。然后是另一种,仅仅是概念中的存在,有着与人类相同的创造性、适应性的,真正的人工的知性。” “适应性……” 亚丝娜鹦鹉学舌似的低语着。 “高适应性人工智能” 接受着二人和唯的视线,一边逐个的回望过去,一边把脑子里面渐渐成形的结论,慢慢地转变成语言说了出来。 “如果……如果拉斯正在开发的stl,并不是目的,而是作为手段的话……?” “是呀,确实,桐人似乎也抱有那样的疑问。拉斯用stl要是要做些什么吧,那么……。如果,通过解析人的灵魂的构造,真正的……在世界上首次创造出自律学习型人工智能,这么做的话……” “那个,真正的ai的代码名是《alice》……吗?” 莉法听了亚丝娜的话后低语着,带着同样有些茫然的表情,诗浓继续说道: “也就是说,拉斯并不是次世代vr潜行技术的开发企业……实际上是,以人工智能开发为目的企业……吗?” 随着研讨的继续,《敌人》的情况以及它的巨大也渐渐变得漠然,这样的展开,令三人都不由自主地沉默了。唯也像是无法处理好所得的资料般,紧紧地皱着眉头。 亚丝娜伸出手,在马克杯的上拉菜单中再次填充好热茶。大大的喝了一口,‘哈’的一声,打算再次对敌人的战力评价进行修正而开口说道: “如果拉斯是《敌人》的话,就不仅是普通投机企业的规模了呢。从伪装急救车到直升飞机都能使用而进行绑架的手段,以及连所在地也不知道的研究所里stl那样的怪物般的机器,并且其目的是创造出与人类相同级别的ai。——向桐人君介绍拉斯的兼职工作的是克里斯海特……总务省的菊冈吧,不仅那个人与vr技术关联业界有着许多联系,说起来拉斯与国家也有可能有所关联……” “菊冈诚二郎呀,如想象中,不仅仅只是所见到得装糊涂眼镜男而已……。还是无法取得联络吗?” 正愁眉苦脸的诗浓,无力的点了点头。 “从前天开始,不仅电话打不通,就连信息也不回。一旦紧急的时候,虽然想直接闯进总务省的假想课,但多半是徒劳的吧。” “是呀……。虽然以前,桐人追踪过那家伙,但却被干脆地甩掉了,他是这么说的啦……” 四年前的sao事件发生之后,被安置在总务省的《被害者救援对策总部》,事件解决后被留下作为部署,应对假想空间关联问题。其中所属的黑框眼镜的国家公务员·菊冈诚二郎,似乎在桐人回到现实世界之后就开始有所交往。不知为何高价收买了现实世界不过一介高中生的和人,死枪事件的时候也委托他进行调查。 亚丝娜在现实世界也曾见过数次,alo世界中也与他水妖精族魔法使的角色克里斯海特多次组成小队。但是,感觉在他待人态度和和气气的表面下,有着某个不为人知的部分,至今为止有着一个让人无法忽视的印象存在。他本人则常常自称为受冷遇的闲职公务员,原本所属的是更为特殊的部门吗——和人也着这样怀疑的地方。 那个菊冈有曾介绍给桐人迷之企业的兼职工作,桐人失踪之后,虽然亚丝娜多少次尝试与他取得联络,但他的携带式末端一直只是自动回复无法接通。 生气地直接打了总务省的电话后,却被告知菊冈在国外出差,仅仅是那样的话打不通电话也是情有可原——但反过来想,这个时机也太好了吧,难道桐人的失踪正是和那个男人有所关联吗?让人不禁那样怀疑。 “但是……” 这时,亚丝娜与诗浓相互看了看对方皱眉的脸,莉法慢慢的说道: “通过菊冈这个人将而拉斯与国家联系起来的话,为什么还要那样无论什么都要秘密地进行呢?虽然企业有为了利益而保守秘密的必要,但若是国家推行那么厉害的计划,普通来说不是应该大大地宣传才对吗?” “这么说……也确实……” 诗浓灵巧地转过头,并点头回答。 桐人的绑架 近年来,与假想空间技术共同被称为两大新领域的宇宙空间开发,各国都在加速发展,不使用外部推进器的轨道往返飞船和月面人造基地,以及即将开展的宇宙轨道电梯建设计划,美国,然后日本也相继宣布了。真正的人工智能的开发,给予的冲击还在以上列举的事例之上吧,国家固执地将其保密的理由,亚丝娜还没有想到。 但如果那是真的,桐人的绑架与国家级别的极密计划有关的话,那么仅仅一介高中生不过的我们,能做到的事大概什么也没有了吧……再说,那是不通过警察之手就无法传达的领域了吧。被无力感所打倒而垂下肩膀的亚丝娜的眼睛,与从桌子上抬头仰望的唯的视线重合了。 “小唯……” “打起精神来,妈妈。爸爸在这个alfheim寻找妈妈的时候,放弃什么的连一次都没有想过啊。” “但……但是……我……” “这次是轮到妈妈去找回爸爸了!” 就在刚才,自己的反应全都是单纯的学习程序的结果——这样断言的唯,在那话语中有着无法想象的温柔且温暖的笑容浮现了出来。 “和爸爸的联系绝对还存在着。就算敌人是日本政府,我相信也绝对无法切断妈妈和爸爸的羁绊” “……谢谢,小唯。我,是不会放弃的。国家是敌人的话……就闯进国会议事堂揪住总理大臣的脖子。” “就是那种气势!” 亚丝娜与爱女相视而笑,微笑地看着她们的诗浓,突然紧紧地皱紧了眉头。 “……?怎么了,诗诺诺?” “没,那个……现实问题是,就算拉斯是与国家相关的研究机关,我想政府或是国会对研究内容的具体情况应该也不清楚吧” “嗯……然后呢?” “如果这是,某个省厅的一个部门秘密进行的计划的话,不觉得有一样东西是绝对无法隐藏的吗?” “是什么……?” “是预算呀!无论是对于研究设施,还是stl,毫无疑问巨额的预算是必要的吧。虽然不清楚是几亿还是几十亿,或者更多,我想那样的金额要暗地里从国库……税金筹集是不可能吧。也就是说,要以什么的名目列入国家的预算,不是吗” “嗯——,但是……据唯检索所得的界限内,与vr技术关联的,那样庞大的预算的项目是……啊,这样啊……关键词不对……?不是vr技术,而是人工智能……?” 视线朝向亚丝娜,唯也以认真的表情点了点头,说了稍等一下后,张开双手。十指指尖闪烁着紫色的光芒。在alo内连接到了网络。 三人满怀期待与不安沉默了数秒之后,唯睁开薄薄的眼睑,发出了与数秒前完全截然不同的,像电子妖精般抑扬顿挫的冷漠的声音。 “连接到已公开的去年各个省厅的预算资料。人工智能、ai、其他三十八项类似网络用途正在检索中……,确认到十八所大学,七个第三类部门,名目符合的研究费用都是小额……国土交通省海洋资源探查开发项目……自动驾驶汽车开发项目……均判断为无关……” 虽然之后唯又列举了几个难懂的项目名,但都判断为无关而又继续列举,最后微微地摇了摇头。 “……普通统计,特别统计都没有发现条件适合的不自然的巨额预算。或许是以多数的小额请求来进行分散、伪装,那种情况从公开情报就难以有所发现了” “嗯……果然,能够马上发现的缺口并没有留下吧……” 诗浓抱着胳膊呻吟着。像是要抱住救命稻草似的心情,亚丝娜喊道‘但是’,并提高音量说道: “——目前唯找到的项目中,混有拉斯的伪装预算也说不定吧。为什么找不出来呢。哎,果然还是认为和海洋资源之类的没有什么关系……到底为什么要进行那样的研究呢?” “那个……” 唯再次半睁着眼,连接到某个数据库之后,立即抬起头。 “……像为了探索海底的油田和稀有金属矿床,让小型潜水艇自动航行之类的研究吧。关于那个潜水艇中搭载ai开发的预算,对于优先度来说,有个金额稍微有些庞大的检索筛选项留了下来。” “诶……那样的东西也要被智能化呀……。在哪里进行开发呀” “项目安置的地方是……《ocean·turtle》(原文为《オーシャン·タートル》)啊。是今年竣工的,以海洋研究为目的的超大型浮体式海洋建筑” “我,我在新闻上有看到过” 莉法从一旁插嘴。 “有些,感觉像船那样浮在海上的金字塔呀” 亚丝娜闭上口,皱紧眉头,低下头一会后,突然抬起头。 “这么说的话,确实有听到过呢。ocean……turtle……” “哎,小唯……那个研究所的图片,有吗?” “是的,稍等一会” 唯挥动右手,和地图的时候一样,在桌子上展开了屏幕,之后立即变为了海面的立体图。进而,光在中央描绘出复杂的线条框架,并填补出了外部的构造。 小小的海上出现的是,确实一见到就想说是黑色金字塔的东西。 但从正上方看,并不是正方形,而是短边与长边比例约为二比三的长方形。金字塔的高度与短边的长度大致相同吧。外表上,除去细长的窗户就一片光滑了,释放着深灰色的光泽。注视着的话,总觉得有些像太阳能电池板一个接一个紧贴在一起的正六角形。 从四边的角落伸出像是操纵装置的凸起,然后短边的其中一边上,伸展着能够看到小小的楼房的舰桥。屋顶上的h标志的直升机场吧。因为看起来有些小,看向旁边注释的比例尺计量表,是长边400米这样令人惊讶的数字。 “原来如此……,四只脚也是,四角的头也是,金字塔般的甲壳模样也是,这确实看起来像龟呢。但怎么说那也太大了吧……” 诗浓赞叹似的说到。亚丝娜略微有些一晃一晃地看着,用右手的食指指着ocean·turtle舰桥的部分。 “但是,瞧,头部的这里,平的部位有些突出,看得出来像别的什么动物吗?” “啊——,是诶。看起来有点像猪呢。会游泳的乌龟猪吧。” 莉法用天真的声音说到。 之后,像是被自己的话吓到了的样子,睁大了双眼。不停地动着嘴唇,挤出了嘶哑的声音。 “既是龟……也是猪……” 亚丝娜与诗浓,以及莉法,无言地交换了视线之后,一起喊道: “《拉斯》!” 加利福尼亚工 ec135型直升飞机的机体穿过浓浓的海雾区域,窗外一大片的蓝色扩展开来。 与在超高度飞行客用飞机上的眺望完全不同,连波浪的浪尖也能看清,那样的海面的闪耀中,最后一次在海里游泳是几年前的事了,神代凛子这样想到。 从凛子现在的工作场所加利福尼亚工科大学校园,乘车到到旧金山湾也仅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虽然是只要喜欢,每周末都可以享受到日光浴的环境,但在大学里就职的两年间,沙滩一次也没有踏上过。 绝不是不喜欢海风或者阳光,要到达休假就要像休假的样子坦率地享受的心境,似乎还要花上很长的时间。在谁也不认识的异国他乡,想要忘记过去的日子,凛子觉悟到,那恐怕需要十年或是二十年才能结束吧。 所以,对于想着不会再次回来的日本的土地好不容易才有踏上的一天,并且一直飞向那应该已经舍弃了的连结着过去的场所的自己。凛子以某种不可思议的感觉望着窗外。 四天前,从意想不到的人那里收到了长长的短信,本应该能做到把它当场删除掉,并将之遗忘的,但不知为何凛子没有那样做,不到一个小时的考虑后,便发送了回信并答应了邀请。两年间的每天,记忆和思考都被完全冻结,虽然知道那样的行为完全是徒劳的,但却依旧那样做了。 从旧金山飞往了东京的客机中,住了一宿的成田的酒店中,然后是这个小心的飞行艇中也都,对于那个不断追问自己的谜团,凛子轻轻地吐了口气并将其压到了大脑深处。见到应该见到的,听得到理应听到的,答案自然而然就出来了吧。 首先,最后一次去海边游泳是十年前了,在什么也不懂的大学一年级的时候。硬把二年级的前辈茅场晶彦邀请出来,借钱买了轻自行车去了江之岛。全然没有察觉到,自己究竟踏入了怎样的命运当中,天真的十八岁的时候…… 从遥远的过去中彷徨走出的凛子耳旁,邻席的同乘者,想要以不输给回旋翼的声音大声喊道: “看得到了哟!” 沿着梳起长长的金发的同时眯起墨镜之下的眼睛的视线,确实在驾驶仓弯曲的玻璃的对面,在无限延伸的平静的海面的一角,看到了小小的黑色矩形。 “那就是……ocean·turtle……?” 凛子低语的同时,看到了由于黑色的太阳能电池板反射而闪耀着的彩虹色光辉。飞行中一直沉默地坐在副驾驶席上的深色西服男子,低声回答到。 “没错,还有十分钟左右到达” 直升飞机从东京新木场开始,进行了约250公里以上的长距离飞行,作为服务似的,在大型海洋研究母船《ocean·turtle》周围旋转着并进入了着陆体势。 凛子不禁为其过度的威容而瞠目结舌。船,这个词完全不能形容。沉稳地耸立于海中的巨大的金字塔。全长是世界最大级航母尼米兹(原文为:二ミッツ)级的1.5倍。高度与25层的建筑物相当——虽然许多资料在事前已经调查过,但是想象与实物之间有着如月球与地球程度的差距。 拥有长边四百米、短边二百五十米底面积的四角锥形,覆盖着如甲壳般散发黑色光泽的嵌板。其中的每一枚,都有着与悬浮着的直升飞机的影子机身部分同等程度的巨大。到底,总建造费用达到了多少啊,凛子无法预测。有这样的传言,近年来开发的相模湾海上(译注:相模,日本地名)稀有金属矿床所得的收益,全额都投入了其中。看到那脱离常识的巨大身躯后就知道这并非传闻了。 建造这个自动式超大型浮体式海洋建筑,表面上是以下一代的矿床与海底油田的探索与开发为主要目的——虽然应该是这样,但实际在其内部安置着次世代型完全潜行机,有可能是被称为《soul·trantion》的能够解读人类灵魂的研究设施,一周前的短信是这样告知的。虽然当时凛子还半信半疑,而实际这样来到了的话,除了相信之外已经没有别的可能了。 到底为什么,在远离伊豆诸岛什么也没有的海上,偏偏进行着新型完全潜行技术bmi【brain·machine·interface】的研究呢?完全不知道理由是什么。但是,在这个黑色的金字塔里,是结合了茅场晶彦设计的nervgear,以及凛子改良后的医疗用完全潜行机【medicuboid】,所产生的机器,这是已经察觉到的事实。 两年间的海外生活,仅仅将凛子的伤麻痹,却没能将它治愈。结果在这艘船上面对的,是使伤口愈合,还是将它抓破而鲜血直流的东西呢—— 开始下降的直升飞机中,凛子慢慢地深呼吸,看了一眼邻席的同乘者。透过墨镜的视线轻轻地点头示意,开始降落了。 是因为驾驶员是十分熟练的老手吧,机体几乎没有什么晃动,在ocean·turtle的舰桥构造屋上设计的机场着陆了。首先,作为带路人的深色西装男子用灵敏的动作走出机外,与跑过来的同样西服装扮的男子相互敬礼。接着走出舱门的凛子,对过来帮助的男子摇头示意,一边想着穿长裤过来实在太好了,一边从40厘米高的落差跳下。运动鞋鞋底接触到的人工地面,很难想象那是在船上能有的稳重与安定。 接下来,同乘者的带着炫目闪耀的金发走出了机外,带着墨镜面向太阳大大地伸了下腰。凛子也效仿着张开双手,尽情地呼吸着带有潮水香气的空气。 在浮体船上等待着的男子,被晒黑的脸上浮现出一本正经的表情,立即向凛子敬礼。 “神代博士,欢迎来到ocean·turtle,这位是……” 男子向同乘者那边看去,凛子一边点头一边开始介绍。 “这是我的助手,玛尤密·蕾诺露兹” “nicetomeetyou” 同乘者用流利的英语说道,并伸出右手,有些笨拙地握住手,男子也报上了姓名。 “我是被任命为两位带路的中西一等海军一尉(译注:中西,是日本地名,一尉,日本军衔,相当于上尉)。两人的行礼稍后会由服务员送达,那么,请往这边走——” 向浮体船的一边的可见的阶梯伸出右手,男子继续说道: “菊冈二佐(译注:二佐,相当于中校)正在等候着” 虽然舰桥大厦内的空气同时包含着酷夏的热气与太平洋的盐气,但通过了电梯与长长的通道,穿过了向ocean·turtle的本体——黑色金字塔的内部厚厚的金属门之后,干冷的风吹向凛子的脸颊。 “船里面开着这样的空调吗?” 不由自主地,向前面走着的中西一尉询问。年轻的自卫队军官转过身边点头边若无其事地说道: “是的。由于精密仪器很多,所以必须保持在气温23度左右,湿度50%以下” “电力仅仅靠太阳能发电来维持吗?” “怎么可能,太阳能模块连需求的一成也无法满足。主机使用的是加压水型原子炉进行供电” “……原来如此” 什么东西都越来越多了呢,凛子轻轻地摇了摇头。 镶嵌着明灰色嵌板的通道里,人的形态也变得弯曲了。 事前粗略阅读的资料有限,虽然应该已经上百个研究人员有迁入了,但对于容器的巨大程度而言,空间似乎还有相当的余裕。 左拐右拐地走了200米左右,在前方突然出现的门前,有穿着深蓝色制服的男子正在等待着。虽然认为那是保安公司的制服,但见到一尉后就立刻敬礼,那样的动作果然不是普通的民间人。 回礼后,一尉用爽快利落的口气说道。 “聘请的研究员神代凛子以及助手蕾诺露兹女士要进入s3区域” “现在进行确认” 警备员打开手中的金属制末端机器,用穿透人般的视线,用监控器在凛子的脸部来回照射后。点了点头,接下来看向站在凛子身后的研究助手,用手摸了摸整齐的胡须然后移到嘴角边。 “对不起,能把墨镜摘掉吗?” “isee” 抬起大大的眼镜的研究助手,光艳亮丽的金发,以及其中呼之欲出的洁白肌肤。无论那样都有些炫目而令警备员眯起了双眼,随后再次点了点头。 “已经确认了,请” 吐出“呼”的一声,凛子微微苦笑着对一尉说道: “真是严格啊,在这样大海的正中间。” “仅仅是这样,也已经省略了身体检查之类的程序了,只是用金属、爆炸物探测器检测三次左右而已。” 回答的同时,西装男子从胸前拿出磁片,插入门旁边的卡槽中,用右手大拇指把磁片压入嵌槽中。大约一秒后,门伴随着引擎的声音打开,通向ocean·turtle中枢的入口也随之开启。 脱离了厚厚的门之后,比之前的通道还要低温的空气和橙色的灯照,以及隐隐约约的机械呻吟声充满其中。意识到三人的足音‘当、当’的回响着,在南洋漂浮的船中无法想象的空间中走了数十米,带路的中西一尉在某个门前停了下来。 抬头看,朴素的金属板上是【第一控制室】这样的文字。 终于,来到了茅场晶彦最后的遗产留下的场所。凛子屏住呼吸,看着在进行最后的安全性检测的自卫队军官的背影。 那是,新道路的起点吗——。 沉重地横向打开的门的对面,像暗示着什么似的,被深深的黑暗所包裹,让凛子暂时无法动弹。无论怎样拒绝黑暗,即使没有受到诱惑,也只是无言地被逼迫去选择。 “……老师” 背后传来助手的声音,突然意识了过来。 中西一尉走入了黑暗的房间中数步后,又回过头等着凛子。仔细看的话,《第一控制室》的内部并不是完全的黑暗,地面上闪烁着橙色的标志。 凛子大大地深呼吸之后,下定决心迈出了右脚。助手接着进来后,背后的门又关闭了。 沿着巨大的网络机器与服务器群的缝隙间地面上的标记,终于走出了机器的山谷之际,凛子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诶……!?” 无意识地发出了声音。正面的墙壁是一扇巨大的窗口——那对面,看到的是无法相信的事物。 街道……不,是城市吧。但是怎么看也不像日本的城市。建筑物全都是由白色的石头建造而成,拥有着不可思议的圆屋顶。虽然几乎都是规模在两层以上的建筑,但看起来而显得十分微小,这是到处都伸展的巨大树木的根与枝叶的缘故。 同样是用白色石板砌成的道路上,在形成了无数的阶梯与拱桥的树木间穿行,徒步行走着的人们——很明显并不是现代人。 穿着西装的男人与迷你裙的女人一个也没有。大家,穿着的是轮廓宽敞的连衣裙或革制的背心,或是像拖到地面的风衣那样中世纪的衣服。头发有着,从金色、茶色到黑色等等的种类,凝眸注视也无法判断是东方人还是西方人。 这到底是哪里啊。是什么时候,从研究船移动到了地底世界或其它世界了呢。吃惊的同时,凛子移动视线,无尽延伸的街道的尽头,能够看到一座纯白而巨大的塔。伴有4座副塔的主塔上部,延伸到了窗框也无法收纳的,遥远的青空深处。 为了能让塔的天际进入视界,向前几步的时候,凛子终于意识到眼前的情景并不是窗口,而是大画面的监控面板映射出来的影像。之后,天花板的灯照亮了起来,驱走了房间中的黑暗。 欢迎来到ocean·turtle “欢迎来到ocean·turtle” 意外的声音从右侧传来,凛子立即移动了视线。 小剧院屏幕程度的监控面板前,具备有键盘、サブモニタ几样物品的控制台旁,有两个男子的身影。 坐在椅子上的一人,背向众人毫不慌乱地敲着键盘。但是,靠在控制台边缘的另一个男子,与凛子视线相遇的时候,穿过眼镜浮现出‘眯’的笑容。 从前也见过多次,有着平易近人却又完全无法看透的笑容。派往总务省的自卫队军官,菊冈诚二郎二等陆佐。但是—— “……怎么回事,那个装扮?” 对两年不见的人,代替问候的是,凛子眉头紧锁的询问。菊冈二佐立即麻利地与身着西服的中西一尉相互敬礼,青色久留米碎白花纹和服扣上袖子上的角带,更是穿着木屐裸足站了起来。(译注:久留米,日本地名:角带,男子穿和服时用到) “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中西一尉也向凛子敬礼后离开了,机器群的那边传来了门的关闭声后,直立着的菊冈再次散漫的靠在控制台上,用有些生锈的软件般的声音解释道: “可是,在这样的大海正中还要再待一个月啊,总不能一直穿着制服呀。” 一下子张开双手,再次露出笑容。 “——神代博士,还有蕾诺露兹女士,一路辛苦了。能够来到我们《拉斯》真的很高兴啊,多次邀请也有价值了。” “嘛,既然已经来了,暂时要麻烦你们了。虽然无法保证能够起到作用。” 凛子点头行礼,旁边的助手也效仿行礼。菊冈眉毛微微的上扬,目光停留在助手奢华的金发上,立即露出了笑容。 “你对于这个计划无论如何也是必要的,我所认为的三人中,最后的一人哟。终于,三人都集中到了这个海龟的腹中了” “噢。原来如此……其中的一人,想必就是你了吧,比嘉君” 凛子这么说后,至今一直背对着众人的第二个男子,手停了下来,将椅子转了过来。 身高与菊冈相近,看起来却更加矮小一些。变白了得头发像剑山那样竖起,带着设计得不太文雅的圆框眼镜。脱色了的t恤与七分长的长裤,以及脚后跟坏掉的鞋子,这样的穿着,与大学时代完全没有变化。 5、6年没见的比嘉健,与其体格相称的童颜,露出了害羞的笑容并开口说道: “那当然就是我了。作为重村实验室最后的学生,不继承前辈们的志愿的话” “真是的……你还是老样子啊” 在东都工业大学电气电子工科重村实验室,在有着茅场晶彦和须乡伸之两个巨大个性的阴影下,像隐藏着的存在似的比嘉,是什么时候与这样极密的大规模计划深深地关联在一起的。这样感慨着,凛子伸出手与过去的后辈轻轻地握手。 “……那么?第三人,是谁呢?” 再次面向菊冈这样询问,自卫队军官浮现出不变的谜般的笑容,微微摇了摇头。 “可惜的是,现在没法介绍。不用灰心,几天之内就……” “那,就让我把帮你名字说出来吧,菊冈君” ——说话的人,并不是凛子,而是一直像影子般静静站在背后的《助手》, “什么……!?” 用总算中圈套了吧的表情,看着惊愕地睁大了眼睛菊冈的脸,凛子后退一步把位置让给了助手。 助手威风凛凛地站了出来,右手和左手分别把金色的假发与大大的墨镜摘掉后,榛木色的双瞳直直地盯着菊冈说道: “把桐人君,藏在哪里了?” 不熟悉恐慌,惊愕之类的感情的二等陆佐,不停重复地张开嘴又闭上,终于低声说道: “……研究助手的身份确认,应该已经从加利福尼亚工科大学的学籍数据库得到的照片重复检查过了的。” “嗯,我和老师也都,不一直厌其烦地盯着脸看了很久了啊” 用在大学担当凛子助手的玛尤密·蕾诺露兹的身份证明进行隐藏,总算潜入了ocean·turtle中枢的《闪光》亚丝娜,也就是结城明日奈,坦然面对菊冈的视线,站直了身体回答道: “仅仅,只是把学籍数据库的照片在一周前换成了我的而已,因为我们这边,有擅长突破防壁的人在” “顺便一提,真正的玛尤密如今正在圣迭戈享受着阳光” 凛子补充道,并微微的笑着。 “那么,这么一来,为什么我会答应的你聘请,应该明白了吧,菊冈君?” “哎……完全明白了” 用指尖揉着太阳穴,菊冈无力地摇了摇头。突然,一直呆呆地旁观凛子们的对话的比嘉,咕咕地笑了起来。 “看吧,所——以说啊,菊冈。那位少年,才是这个计划中最大的漏洞啊” 4天前的七月一日,个人邮箱收到了发信人名为【结城明日奈】的邮件,有着令日复一日,如隐士般仅来往于家与校园的凛子的心,产生极大地动摇的内容。 明日奈写到,凛子离开日本前向厚生劳动省(译注:日本管理医疗、保健、社会保险的国家机构)技术提供的医疗用完全潜行机《medicubiod》。以其设计为基础,进行了《soul·trantor》的怪物般机器的开发,并被名为拉斯的谜之机关继续进行着。 能够连接人类灵魂的机器的开发目的,恐怕是要造出世界最初的自律学习型人工智能。从医院绑架了协助实验的少年,处于昏睡状态的桐之谷和人,其目的地恐怕是刚刚入水的巨大海洋研究船ocean·turtle。怀疑策划了这一切的黑幕是,从sao事件开始有深深交情的公务员,菊冈诚二郎。——这样,仅仅一看就难以相信的话继续写着。 “神代老师的个人邮箱,是从桐人的电脑内的邮箱地址里找到的。只有老师能够,将我带到桐人的身边这一个可能性了。请把力量借给我吧——” 邮件就这样结束了。 凛子激烈地动摇的同时,有这样的直觉,结城明日奈的话是事实。要说为什么的话,大约从一年前,以菊冈诚二郎二等陆佐名义,次世代新型完全潜行机开发计划的参加邀请,再三的传达的缘故。 凛子从监控器上抬起头,穿过自己公寓的窗口眺望着帕萨迪纳市的夜景,想起出国前曾见到过的桐之谷少年的脸。 说明了须乡伸之策划违法人体实验的始末的他,最终犹豫地补充了,在假想世界里,与茅场晶彦谈话的事。以及那个幻影不知有何意图将减缩版《cardinal·system》秘密拜托的事。 仔细想想的话,茅场晶彦为了了结自己的生命而使用的,高密度、高输出率的电子脉冲扫描机才是medicuboid的,并且是soul·trantor的原型。结果,全都是联系在一起的,什么也没有结束。那么,今天会收到明日奈的邮件也是必然的吧—— 一夜之后,凛子下定了决心,发送了以接受明日奈的要求为大意的回信。 虽然是危险的赌博,但仅能够看到菊冈诚二郎的吃惊的表情,特地穿过太平洋的价值也足够了,凛子微微的笑了。sao事件之后到处波涛暗涌,从仿佛什么的了然于心的菊冈手中取得了一本(分),但是要安心还是太早了。 “那么,既然来到这里了,全都坦白了吧……菊冈君?作为自卫队军官的你,为什么要用总务省的冷门科长的伪装身份进入vr世界呢,在这个超大海龟里面策划着什么?而且……为什么要绑架桐之谷君啊?” 凛子接二连三地问道,菊冈摇着头长长地叹了口气,依旧浮现出是看不透内心的笑容。 “首先,先说清楚,一开始就不存在什么误解……确实用有些强硬的方法把桐人带到了拉斯,实在对不起。但,那是因为想要帮助他啊。” “……什么意思?” 腰部挂着剑的话,早就把手放到剑柄上了,带着那样的表情,亚丝娜向前逼近一步。 “桐人君被《死枪事件》的逃亡犯袭击,他陷入了昏睡状态,那天我已经知道了。他的大脑,受到了低酸素状态的伤害,而且也清楚那种损伤仅靠现代医学是无法治疗的。” 明日奈的脸突然变得僵硬。 “无法……治疗……” “大脑中,构成网络的神经细胞的一部分被破坏了。即使就那样入院,他什么时候能醒来,哪位医生都不清楚啊。也有可能,永远无法醒来……哎呀,不要露出那样的表情啊,亚丝娜君。刚才说了,仅靠现代医学,对吧?” 菊冈,用百分之两百最认真的表情,继续说道: “不过,世界上也只有拉斯,拥有能够治疗桐人的技术。就是你也已经知道的stl,soul·trantor。虽然死去的脑细胞无法治疗,但是,通过stl直接复活fluctlight的话,促进大脑网络的再生,还是能够做到的。只是需要时间罢了。” 从和服袖子伸出强壮的右臂,指了指天花板。 “桐人君现在,正在这个中枢上部设置的全规格stl中呢。因为六本木分室的限制版本做不到精细的操作,所以无论如何也有来到这里的必要。就是治疗结束,他的意识恢复的话,再把全部他家人以及亚丝娜进行说明,并好好的把他送回东京的啦。” 听到这些后,明日奈的身体突然地摇晃起来,凛子慌忙伸手扶住。 发挥了令人惊叹的洞察力与意志力,一路突进深爱的少年身边的少女,来到这里的紧张感消失后,落下了一滴大大的眼泪,坚强地擦掉了眼泪后又再次直直地站了起来。 “那么,桐人君没事对吧?还会精神起来的对吧?” “嗯,向你保证。他的治疗绝对不会比任何大型医院要差,连专门的看护师也配备了。” 想要穿菊冈的真正意图的强烈视线,在数秒后放松了下来,明日奈微微点了点头。 “……知道了,今天就相信你吧” 听到这些后,松了一口气的菊冈放下了肩膀。向他走进一步,凛子询问道: “但是,桐人到底为什么对于stl的开发是必要的呢?要在这样什么也没有的大海之中隐藏的程度的极密计划,为什么需要一介高中生的他?” 与旁边比嘉互相看了一眼,菊冈哎呀呀地耸了耸肩膀。 “要说明那些,就有很长的话要说了” “没关系呀,时间还很充足啊” “……既然要听全部的话,神代老师就要好好地协助开发哦” “听了之后再决定啦” 露出稍微有些怨恨的表情的自卫队军官,伴随着卖弄般的叹气,从和服的袖口摸出チェーブ。正想着那是什么,只是不值钱的柠檬糖而已。把2、3粒放进口中,递向凛子她们的方向。 “要吃吗?” “……不,免了” “这个,明明很好吃的啊。……那么,可以认为两人对于stl的概要已经知道了吧?” 明日奈点头认可。 “将人的灵魂……《fluctlight》解读,能够潜入与现实完全相同的,真实的假想世界的机器。” “嗯。那么,关于计划的目的呢?” “自律学习型的……《高适应性人工智能》的开发” 比嘉吹了一声口哨,圆框眼镜下浮现出赞赏的眼色,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 “太惊讶了,桐人君应该也没能了解到这个地步吧。怎么样调查到那个地步的啊?” 像是在确认比嘉这个人物,明日奈把视线移了过去,用生硬的口气回答道。 “……从桐人君那里听到了,‘artificialintelligencbile’这样的话……” “哎,原来如此。六本木的保密情况也检查一下比较好哦,菊冈君” 表情笑嘻嘻的比嘉的话,菊冈用皱眉的脸回避掉了。 “对桐人那里会有某种程度的情报泄露应该早已经有所觉悟了。虽然考虑到那个风险,但他的协助是不可欠缺的,这件事你应该也是明白的。……嗯,刚才说到哪里了?哦,高适应性人工智能对吧。” 再拿出一粒柠檬糖弹上空中,敏捷地用口接住之后,二等陆佐用与语文老师风采类似的口气继续说道。 “自律学习型,也就是将我们人类的意识构造,原封不动地进行再现的人工智能的创造,长时间被认为是虚幻的梦。意识的构造,虽然这么说,但那有着什么样的构造,是如何形成的也完全不知道啦——只是,由神代博士所提供的资料,以及由我比嘉君发明的极高解像力的《soul·trantor》,终于将人的灵魂……我们称为《fluctlight》的量子场捕捉成功而已。既然到了这个地步,自律学习型人工智能的开发成功也是必然的,我们是这么认为的。知道为什么吗?” “能够读取人类的灵魂的话,接下来就是把它复制就行了吧……是这样吗?” 感觉到微微有些战栗,凛子这样说道。 “当然,虽然有着保存灵魂的媒介之类的问题……” “嗯,确实如此。以前量子计算机研究使用的流量元件,容量怎么也不够啊。于是,这也是投入了巨额资金《光量子流量晶体》……通称光子立方体《light·cube》。边长5厘米的镨结晶构造体中,与人类大脑几乎同等容量,能够保存百亿库比特的数据。也就是说……我们已经,成功复制了人的灵魂。” 为了掩饰指尖冰冷的感觉,凛子把双手使劲塞入长裤的口袋中。站在身旁的明日奈的侧脸,似乎失去了血色。 “……那么,研究已经成功了对吧,为什么事到如今还有把我们叫来的必要呢?” 无所畏惧地,向腹部注入力量质问道。再一次与比嘉交换了一下视线的菊冈,左嘴角浮现渗出虚无感的笑容,慢慢地点了点头。 “嗯,灵魂的复制确实成功了。但是呢,我们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愚笨,人类的复制,与真正的人工智能之间,有着毫无道理的巨大鸿沟。……比嘉君,那个东西,让他们看看吧” “诶—,饶了我吧。那样做会变得乱七八糟的呀。” 虽然比嘉极不情愿地摇头,但随后叹了口气,心不甘情不愿地操作起控制台。 突然,映照出谜之异国都市的巨大屏幕暗转。 “那么,开始装载,复制体hg001” 嗒,比嘉敲了一下回车键的同时,屏幕中央浮现出复杂形态的放射光,中间接近白色,前端红光的尖刺,不规则地伸缩蠕动着。 “……取样完成了吗?” 出其不意的声音从头上的扬声器传来,凛子和明日奈都吓了一跳。听到的是比嘉自身的声音。然而,是薄薄的金属质效果的原因吗?语尾有些沉闷的质感。 坐在椅子上的比嘉,拿过从控制台伸出的话筒,对与自己相同的声音回答道: “嗯,人工fluctlight的取样全部没有问题地完成了” “这样呀,那实在太好了。但是……怎么回事,完全一片黑暗呀,身体也动不了。stl的异常吗?不好意思,让我从机器里出去” “不……很遗憾,那是做不到的” “喂喂,怎么了,在说什么呀?你是谁?没听过你的声音呢” 比嘉背冒冷汗,然后沉默了一会,用缓慢的语气回答道: “我是比嘉呀。比嘉健” “……” 红光一闪一闪,突然紧紧地收缩起来。暂时沉默了一会,像是在抵抗什么的样子,尖锐的前端一口气地伸长了。 “混蛋,在说什么呀。我才是比嘉呀。把我stl里放出来!” “冷静,别捣乱。这不像你的风格啊” 事到如今,凛子终于明白了眼前正在展开的一幕的意义。 比嘉他,是在与自己灵魂的复制体对话。 “喂,好好思考一下,想起来吧。你的记忆,应该是在为了取得人工fluctlight复制,进入stl的时候中断的” “……那又怎么了。当然的吧,那是因为扫描时是没有意识的吧” “进入stl之前,你对自己说的话还记得吧?如果,醒来的时候周围一片黑暗,身体的没有感觉的话,就是比嘉健的复制体这件事。” 再一次,像某种海洋生物般,光小小地缩了起来。长长的寂静持续着,2、3根孱弱的刺伸了出来。 “……骗人的,不可能有那样的事。我不是复制体,而是真正的比嘉健啊。我啊……有我自己的记忆啊。从幼儿园的时候开始,大学,直到乘上ocean·turtle的详细记忆都……” “确实是那样呢,不过那是理所当然的。因为把人工fluctlight保存的记忆全部进行了复制……。作为复制体而言,你是比嘉健这件事是没错的。那么,应该具备了不输于任何人的知性啊。冷静地判断情况吧。然后,为了达成我们共同的目的,一起努力吧” “…………我们……竟然说我们……?” 从复制体金属质感的声音中,听到极为生动的感情的瞬间,凛子的双手激烈的战栗起来。这么残酷而变态的《实验》,凛子还从未见过。 “……不行……不行,无法相信。我是真正的比嘉啊。这是什么实验啊?已经可以了呀,让我从这里出去。菊君……在那里吧?不要开恶趣味的玩笑了,把我放出去呀。” 听到这些的菊冈,浮现出抑郁的表情,弯下身子,把口靠近话筒。 “……是我,比嘉君。不……应该称为hg001才对。很遗憾,你是复制体这件事是真的。扫描之前,你也接受了多次指导,和我以及其他技术人员商谈,对于接受自己是复制体这件事应该已经有所准备了的。然后得到那也是有可能的的确信才进入了stl的。 “但是……但是……,这样……谁也没有告诉我会变成这样啊!” 复制体尖锐的叫声在第一控制室回响着。 “我啊……就是我自己啊!复制体的话,给出复制体的实感也可以啊……这样的事……这样的事情太过分了……不行……放我出去!让我从这里出去呀!“ “平静下来,保持冷静啊。light·cube的误差修正机能没有人体大脑的高,失去冷静的思考会怎么样,其中的危险性你应该也是知道的。” “我是完美的!比嘉健啊!这样的话,和这个冒牌的进行圆周率背诵的比赛怎么样!?喂,开始了哦!3.14159265、35八九七九三二点,点,点,点,点——” 比嘉健 红光在屏幕爆发满满地扩散开来,从中心部分暗转消失。只残留小小的噪音,话筒也沉默了。 比嘉健再一次,无可奈何地长叹了一口气之后,无力地敲下控制台的按键,低语着。 “崩坏了。四分二十七秒” 听到那口齿不清的声音,凛子不知道何时松开了紧握的双手,掌心被冰冷的汗水浸透了。 看了一眼,明日奈用右手捂着嘴边。察觉到那个样子的菊冈,一脚把宽敞的控制台下的带脚轮的空椅子,轻轻地滑到这边。脸色发青的明日奈将其取过并坐了下来。 “没事吧?” 听到这样,少女抬起头,坚强地点了点头。 “嗯……,不好意思,已经没事了” “不要勉强。稍微闭下眼比较好” 把手搭在明日奈的双肩,确认到她放松下来后,凛子再次盯着菊冈的脸说道: “低级趣味也要有所程度啊,菊冈君” “对不起。但是这个,除了直接见到以外是无法说明的,已经明白了吧” 摇了摇头,自卫队军官混杂着叹息继续说道: “这个比嘉君,是拥有近140iq的天才。对这样的他进行复制,对于自己是复制体这样的认识仍是无法忍受。包括我在内,虽然复制了十人以上的人工fluctlight,结果都是一样。毫无例外,装载后平均3分钟,思维逻辑开始暴走,崩坏了。” “我,平常是不会那样把他叫出来的,《我》这个第一人称也不会去使用哦。这些,我想如果是凛子前辈的话是能够明白的” 无可奈何的不耐烦的表情,比嘉接着说道: “那已经,不是做为被复制体的人类认知的能力,对于复制的精神认识这样的问题了。而是用light·cube完全地复制成的人工fluctlight,有着构造性的缺陷,我是这么认为的。或者是……——神代前辈,《脑共鸣》着个词,知道吗?” “诶?脑共鸣……的确是,只记得似乎与克隆技术有关系,详细的就……” “嗯,只是幻想类的荒唐言论而已啦。如果,能够做出出与原型完全相同的克隆人的话,从两个人的脑部产生的磁场,如麦克风颤噪效应那样发生共鸣,两者都会被吹飞,这样的言论。虽然那不可轻信——但如果,我们人类的意识,从根源上无法忍受自己不是唯一的存在这样的认识,也有这种可能性……诶呀,不要露出那么怀疑的表情啦。如果可以的话,凛子前辈也去复制试试?” “决定不同意” 凛子感到胆怯而当即拒绝了。代替陷入沉默的三人,一直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明日奈细声说道: “……我想已经和菊冈君在alo见过多次了吧,知识积累型人工智能小唯也说过……。就算与人的意识构造完全不同的她,对于进行自己的复制也十分恐惧。如果,由于某种事故导致自己的备份被解冻而得以行动,大概会为了消灭对方而互相战斗吧……” “哎呀,那真是很有意思啊。非常有意思。” 当即,比嘉提了提眼镜,探出了身体。 “太狡猾了,只是菊冈君而已。下次请务必和我见面啊,嗯——,是呀……果然,已经完成了的知性的复制是不可能的呀……或者说,知性存在的大前提是它的唯一性吧……” “但是,那……” 凛子稍作思考之后,双手微微张开面向菊冈说道: “灵魂的成功复制,撇开其它不说,确实是了不起的研究成果。但是,你们的研究目标,最终是失败了吗?虽然不知道花费了多少,但使用了国家的资金却只做出了这样的成果的话……?” “不不不” 菊冈浮现出大大的苦笑,摇了摇头。 “如果那就是结论的话,如今我的脑袋已经飞到对流层上了。不仅仅是我……统合幕僚监察部的大人物们也有数人阵亡了吧” 再次在手中把玩着柠檬糖的包装盒,知道里面是空的后,这次是从另一边的袖子拿出白色牛奶糖的盒子,叼了一粒。 “实际上,说那是这个计划的出发点也可以。现成的灵魂的复制是不可能的,是这样呢。……完整的复制不行的话,那你认为要怎么做才行呢,博士?” “……可以给我一点吗,那个” 左手将菊冈高兴地递过来的牛奶糖取过,剥去包装纸含到口中,又酸又甜的奶酪味扩散开来,整理一下思绪。 “……把记忆限制起来的话,怎么样?例如……把名字和住址等个人的记忆删除,不知道自己是谁的话,就不会引起刚才那样急剧的恐慌了吧……” “不愧是前辈,竟然马上就想到了那个地步呀” 比嘉用回到大学时代似的口气说道。 “我们也是,花了一周的时间左思右想,最后终于想到了那个办法,然后尝试实施了。只是……对于人类的人工fluctlight,不是像整理计算机os阶层的文件夹那样简单的操作。简单来说,记忆与能力是复杂地相互缠绕着的存在哦。考虑一下的话那也是当然的,我们的能力并不是从最初就具备的,全部都是学习的结果哦” 于是,比嘉拿了一枚桌子上的录音带,做出用右手两根手指夹住似的手势。 “学习,也就是记忆了。第一次使用剪刀剪纸时的记忆消失的话,剪刀的使用方法也会忘记……换句话说,删除成长过程的记忆的话,与之关联的能力也完全失去。这样的复制体的悲惨性,是刚才的完全复制体也无法比拟的哦。姑且,要看一下吗?” “不……不用,免了” 凛子慌忙地摇头拒绝了。 “那么……记忆和能力无论什么都失去了,再次从最初开始学习怎么样?不……那样也不现实呢。花费的时间太长了” “嗯,就是那样。毕竟,语言与计算之类的基本能力,以我们成年人没有发展余地的大脑学习起来是非常困难的。虽然我也一直在学习韩语,仅仅那样有系统性的语言已经学了多少年了……。结果,学习这件事,是脑神经网络像量子计算机那样的发展过程……换句话说就是与《从出生开始的成长》不同期的话,效率也会大大降低” “那么,记忆……也就是说不仅仅是数据领域,思考,逻辑领域也有限制吗?stl那样的事也能做到吗……?” “想做的话就没有做不到的吧。只是,无路可走而只能花时间去解析人工fluctlight,达到数亿库比特的资料中,哪些有哪样的功能,都有必要完全弄清。几年……几十年,不知要花多久。但是呢……有更为直接而简便的方法存在,被这位大叔想到了。对于我们科学家,大概无法想象的方法……” 凛子眨了眨眼睛,看着把腰靠在控制台上的菊冈的脸。丝毫不变的表情看起来很沉着,尽管这样,还是无法看透这个人的内在。 “……简单的方法……?” 苦思冥想,还是完全想不出。正准备投降向他询问的时候,在稍微远离的椅子上休息的明日奈,咯当的一声,像是要跳起来般地站了起来。 “难道……难道,你们,做了那种可怕的事情……” 虽然脸色还是显得苍白,但眼中已经恢复了坚毅的光芒。 出离国人的美貌中浮现出强烈的愤怒,明日奈直直的盯着自卫队军官。 “……把婴儿……把刚刚出生的婴儿的灵魂复制了吧?为了获得什么也没有学习,毫无瑕疵的fluctlight” “实在是,令人惊讶的洞察力啊。最初,和桐人君两人通关了sao……也就是,将那个茅场晶彦也击败了的英雄,这样的说法是不是有些失礼呢” 毫不掩饰赞赏的神色,菊冈微微地笑着。 意外地听到茅场的名字,凛子胸口突然地疼痛起来。 仅仅认识了几天,凛子就对明日奈抱有极大的好感,严密地说,她拥有对凛子进行谴责,咒骂,判罪的权利。尽管有许多隐情,凛子还是协助了茅场晶彦的恐怖计划。结果导致明日奈被囚困在残酷的死亡游戏中两年。 然而,无论是明日奈,还是很久以前会面的桐之谷和人,一次也没有责怪过凛子。简直就像是在说,那全部都是注定会发生的事。 那样的话,明日奈也会认为这一连串的《拉斯事件》是必然发生的事吗?——这样不由自主地想到。凛子一直注视着的视线前,明日奈再次向菊冈走近一步。 “你认为……自卫队的话,国家的话做什么都可以吗?自己的目的全部摆在最优先的位置吗?” “怎么可能” 菊冈像是真的受到伤害的表情,大大地摇着头。 “对于桐人的绑架确实有些过分。但是那个时候,我没法将机密毫无保留地告诉亚丝娜君和桐人君的家人。用防御医大的关系把桐人君运送到了ocean·turtle,即使一刻也好,为了让他尽早在这里的stl接受治疗所采取的非常手段啊。我也是非常喜欢他的呀” 停下了一会,可以说得上是天真的笑容浮现出来,二等陆佐推了推黑框眼镜继续说道: “……另外一点,我也是竭尽全力尽量地去维护法律和道德啊,与当前世界中进行着同类研究的许多企业与国家相比的话。现在,关于你所不认同的一点也是这样。用stl对新生儿fluctlight进行扫描,当然有得到父母的许可,并给予了充分的谢礼。六本木的分室原本就是为了那个而准备的……类似于产科的医院啊” “但是,对孩子的父母,没有全部的说明吧?stl到底是什么样的机器” “嗯……确实,只说了获取脑电波的样本而已……但是,那算不上谎言吧。fluctlight,是脑内的电磁波没错吧。” “诡辩,那和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采取孩子的dna,然后进行克隆一样吧” 这时意外地,默不作声听着对话的比嘉,向菊冈伸出双手做出大大的暂停姿势。 “那的确有些过分了,菊君。确实,将新生儿的fluctlight偷偷地复制下来,我也认为有一定程度的伦理问题存在。但是……结城君对吧?你的理解也稍微有些误差。fluctlight这种东西,像遗传基因那样的个体差别是不存在的。特别是,刚刚出生的时候。” 用上司般的举止推了推银框眼镜的边缘,像是要寻找语言似的漂游着视线。 “是的……这样说明可以吗,比如厂商制造的同一模型的电脑,出厂的时候性能和外表都完全像是同一个体。然而,到了使用者手中,使用了半年,或是一年后,发生了说是几乎完全不同的东西也可以的变化。人类的fluctlight也是一样,虽然最终从12位孩子上复制了人工fluctlight,但是,相互比较之后发现,大脑的容量并没有什么区别,几乎99.98%完全是同一构造。而0.02%的差别,可以认为是胎内以及出生之后积累下来的记忆。也就是说,人类的思考能力和性格,全都是由出生后的成长过程决定的。能力和性格是由遗传决定的言论,完全被否定了。优生学的信奉者们致命的缺口,真想用这个事实去全部戳穿” “计划完成之际,随你喜欢去戳穿吧” 菊冈用似乎有些疲倦的脸色说道。 “不管怎样,比嘉君已经说明了,新生儿的fluctlight中不包含个人性的特定复制,这个结论。因此,从12个样本中把0.02%的差异慎重地消除,所得到的是,我们称为” 双手,看起来像是要把某种重要的东西包在里面那样的动作—— “《精神原型》(译注:web版中为《思考原体》,此处有所修改)……《soul·archetype》” “……又想出那么夸张的词语来描述。也就是说那是,荣格心理学所说的《自己》?” 对于凛子的提问,菊冈微微地苦笑着耸了耸肩膀。 “不不,并不是想要具体的解释,那始终只是机能方面的言论而已。是吧……精神原型,是所有的人类共通的,出生时就拥有的cpu核心,这样认为可以吧。人在成长过程中在那个核心中,增设各种各样的子程序和记忆。然后终于核心的构造发生了变化……。将那个《完成品》单纯的复制到light·cube中,对于我们所寻求的《高适应性人工智能》是不够的,这已经在刚才让你们见过了。那么,把精神原型从一开始就复制到light·cube中……也就是假想世界中让它成长怎么样,考虑到这样的情形。” “但是……” 明日奈看起来还没有理清楚的样子。把手按到肩膀上让她坐下,凛子从旁插嘴道: “让它成长,虽然这么说,但和宠物或植物的情形不一样吧。人类的孩子一样的吧,那个精神原型。那么,假想世界的规模极为庞大应该是必要的吧。与现实社会,完全同等程度的模型……那样的东西能够做出来吗?” “那是不可能的啊” 菊冈,夹杂着叹气点头认可了。 “就是用stl来生成假想世界,虽然说与当前vr世界不同,不需要3d物体,到底还是很难将复杂奇异的现代社会完全做出来。——亚丝娜君出生前的电影里,能够记住有这样的一个人吗?为了把一个男子,从出生开始的人生全部制成电影并播放,在巨大圆顶中把城市完全组装建起,并配置数百人的临时演员,仅仅为了不为人知的男主角……伪装出这种状况。但是,男子成长起来,伴随着对这个世界的学习,发现各种各样的不协调,终于男子察觉到了真实……” “看了呀。相当喜欢的电影啊” 凛子这么说,明日奈也表示同意,菊冈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也就是说……要把这个世界精密的构造完全生成,的话,那些是必然包含的情报……地球是巨大的球体,其中存在许多的国家之类的,这样的知识。为了不让在伪造世界内成长的人类误会,而产生违和感导致陷入困境。就算是stl,把假想的地球完全生成也是不可能的啊。” “那,把伪造世界的文明水平,回溯到遥远的过去呢?在人类,发现科学或是哲学之前,从出生直到死亡仅仅在一个地方那个时代……。即便如此,你们让精神原型成长的目的不是也能达成了吗?” “嗯,虽然有些绕远路,并且要有充足的时间才行……在stl中,首先,如神代博士所设想那样,我们考虑尝试在十分限定的环境中培育第一代的ai。具体来说,是在十六世纪日本的小村庄里。不过……” 在这时菊冈停顿了一下,再度大大地耸了耸肩膀,菊冈代替他开口说道: “这些,可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的哟。因为我们,对于那个年代的习俗和社会习惯之类的完全只是门外汉而已。知道对于建造一个家,庞大的资料是必要的,抱着脑袋苦思冥想……终于想到了。很简单,并没有将中世纪再现的必要。我们明白了,限定的地形,习俗之类的也随意地设定,麻烦的问题全都用《魔法》一词来解决,这样的世界其实已经是像山一样多的存在了,在结城君和桐之谷君所熟悉的网络世界中。” “vrmmo世界” 看着用嘶哑的声音低语着的明日奈,比嘉打了一个响指。 “我实际上也到处去玩过,虽然很快就到处碰壁了。然而,虽然不知道是谁制作的,最近不是说连免费的游戏制作辅助程序都有了吗?” “…………!” 比嘉所说的是,《the·seed》……也就是茅场晶彦制作,由桐之谷和人公开的普通版cardinal系统。立即察觉到了这件事,凛子吸了一口冷气,不过似乎比嘉,并且菊冈也还没有知道关于那个程序的出处。 一瞬间,考虑到那件事还有所隐情,凛子装作什么也没有察觉到的样子,用手指碰了碰明日奈的肩膀。想说的话似乎已经传达到了,明日奈也无言地微微摇着头。 没有察觉到两人的异常,比嘉用豁达的语气继续说道: “只是在stl的主机内制作假想世界的话,并不需要3d数据。但是那样的话,仅仅从外部监视器制作的模型数据就太无趣了。于是,赶快把那个the·seed下载下来,用附带的编辑程序匆匆忙忙地制作村庄与周围的地形,然后将它用stl的视觉记忆辅助系统进行转换。” “是嘛……也就是说,那个世界变成了双重构造吧?下位服务器使用通用数据形式的vr世界运行方式,上位的stl主机就是专用形式的vr世界运行方式。将那两个相互进行即时变换……这样?” yes,比嘉点头认可,来不及思考下一个问题又接上来了。 “……那么,下位服务器这边,不是使用stl,而是使用以前的amusphere能够潜入吗?” “那——个……嘛,理论上说确实有可能哦。但是,运转速度要有放慢到一倍的必要……记忆辅助与图像数据的同步也并不是完全的呢……” 代替支支吾吾开始唠叨的比嘉,菊冈搓着手说道: “总之那个,经过多番周折,终于将最初的庭院完成了啊。” 自卫队军官,仿佛在怀念遥远的过去般的视线,在空中彷徨着。 “最初制作的第一个村庄,两户农家总共16的精神原型……也就是,让ai孩子成长到了18岁的程度” “等,等等。成长……养育他们的父母是谁呢?不会说是现有的ai吧?” “虽然那也研讨过了,无论the·seed拥有的npc用ai怎样的高性能,果然无法做到养育孩子啊。担当第一代双亲的是人类啦。4名的男女技术人员,扮演着农家的丈夫与妻子,在stl内部度过了18年。虽然说在内部的记忆最终被阻断了,实验过程中也没有办法,只能强行忍耐着。给予多少奖金也是不够的啊。” “不,似乎意外地乐于其中哦。” 暂时呆呆地看了一会,悠闲的互相交谈着的菊冈和比嘉的脸,之后,凛子总算把话挤出了嘴边。 “十八年……?虽然听说soul·trantor有主观的时间加速机能……那是,现实世界里的多少时间呢?” “大约一周吧” 立即回答的话里,再次让人惊愕起来。十八年的话大约九百四十周。也就是说,stl的时间加速倍数接近1000倍这个惊人的数字。 “人……人类的大脑以平时千倍的速度运转,不会出现问题么?” “stl连接的,不是人的大脑,而是构成意识的光量子哦。让电子信号促发神经元传递神经传递物质……之类的生理现象全部加速。也就是,理论上来说,可以认为,思考的时钟进行多大程度的加速,也不会对脑组织造成损伤。” “就是说没有上限……?” 关于soul·trantor的时间加速机能,从事前得到的资料获得了简单的预备知识,但并不知道具体的数字的凛子,说不出话来只得尽力站稳了。 stl最大的机能 直到如今,一直认为stl最大的机能是能够复制人类的灵魂,而对于时间加速机能受到的冲击之大也并不输于前者。 那是因为,能够在假想空间进行的一切工作的效率,实际上无限的提高,就足够了。 “只是……因为还未确认的问题并不是没有,所以如今最大倍数限制在一千五百倍左右” 被冲击麻痹了的凛子的大脑,被比嘉健有些阴郁的表情冷却下来了。 “问题?” “与生体组织的大脑不同,灵魂自身是不是也有着寿命,这样的意见被提出……” 没能马上理解,凛子歪着脑袋思考着,比嘉带着,这之后的也可以继续说下去吗的疑问,看向菊冈。自卫队军官,一瞬间浮现出像舔着的牛奶糖突然变苦似的表情,马上开口说道: “嘛,只是还没完全走出假说的领域的言论罢了。简单来说,我们称为《人工fluctlight》的量子计算机,其情报保存的容量是有限的,超过界限会引起构造的劣化……这么一回事吧。因为没有验证过,也无法确切的说明,但是为确保安全所以设置了倍数的上限” “……也就是说,肉体在不足一周的时间内,在内部已经过了几十年,那个部分的灵魂也会老化?那么,好不容易的加速机能也就意义了吧。回避那种现象的手段没有嘛?” 露出作为研究者的习性的表情,凛子不由得那样询问,这次是比嘉露出了阴沉的表情。 “那—个,嘛,理论上……这样的空想并不是没有。制作时常装备型的便携式stl装置,通过那个装置将加速中的记忆在外部存储器进行保存,自己的fluctlight的容量就不会被消耗了。不过,要将stl那样小型化,当前的技术是绝对不可能的,如果找到了那个办法的话,携带式装置摘下后加速时的记忆也会失去,也有那样可怕的问题存在。” “……越过空想,简直就像是做梦一样。大脑的超频运作【over·clock】,不挥发外置记忆体……我是应考生的时候也想去实现呢” 左右摇头嘟囔着,凛子把偏离的重心的思考回到原本主题。 “总之那个,当前并没有回避fluctlight容量压迫的手段啦。……这样的话……等,等等。菊冈君,你刚才不是说,技术人员为了精神原型的育成,在stl中度过了十八年吧。他们的fluctlight怎么样?今后的人生中,比原来早了十八年,知性能力的衰退到来了吗? “不、不,不会那样的……应该” 应该?虽然凛子盯着菊冈,但对方却飘飘然地无视掉视线,并继续说明: “fluctlight的总容量,要从它消耗的速率开始进行估算,我们《灵魂的寿命》大约有一百五十年。也就是说,假如我们能维持完全的健康,大脑也幸运的躲避掉各种各样的病变的话,据说思考能力最大能够保持到一百五十岁左右。但是不然,我们并不能活到那么久呢。取其充分的安全界限,可以认为三十年的话,在stl内部消费掉也是没有问题的” “从现在开始的一世纪内,没有开发出某种划时代的寿命延长技术的话。” 凛子充满讽刺的在一旁插嘴,菊冈毫不在意的回答道: “就算开发出那种技术,估计也不会给予我们平民那样的恩惠。哎呀,那个意义或许和这个stl是相同的……。——总之,关于灵魂的寿命这件事得到了认可,那就继续正题。靠着4名技术人员的献身努力,快速成长的十六名年轻人们……方便来说就称作《人工fluctlight》,把他们造出来的荣耀,应该是相当的满足的。他们获得了语言能力——当然是日本语——和基本的计算依据其它的思维能力,在我们制作的假想世界过着可以说是到达了精彩的生活的水准,的确是好孩子们哦……很听话,早上开始打水,砍柴,耕田……有的孩子很老实,有的孩子喜欢展示个性,基本上大家都很温顺且善良。” 微笑着说着的菊冈,嘴角浮现出微微苦恼的神色,那是眼睛的错觉吗? “成长后的他们……两家每男女四人的兄弟姐妹们,互相恋爱了。于是,我们判断他们已经能够养育自己的孩子后,实验的第一阶段就结束了。十六名年轻人组成了八对夫妇。” 拥有了各自的家与农地并独立出去了。担当双亲的四名技术人员,之后便由于流行病而依相继《死去》了,从stl中出来了。他们十八年间的记忆也在那个时候被阻断,与一周前进入stl时的状态完全相同地返回了。从外部监控器,看到孩子们在自己的葬礼上哭泣,他们自己也流泪了。” “那真是是一个好场景啊……” 以平静的样子相互点头的菊冈和比嘉,凛子假装轻轻地咳嗽进行催促。 “……接下来,人类的技术人员登出之后,的倍数也没有必要在意了,我们一口气把内部世界的时间提升到现实的吾五千倍。八组的夫妇各自十个左右的孩子,也就是给予精神原型让他们抚育,他们很快成大成人并组成了新的家庭。渐渐地取代了扮演村民的npc,终于形成了只有人工fluctlight的村庄。世代交替继续进行着,他们的子孙逐渐增加……现实世界的三周时间,内部世界经过三百年以上的模拟实验时,总算形成了达到了八万人口的大社会。” “八万……!?” 凛子不由自主地说不出话来。不知动了多少次嘴唇,总算找到了适当的语言挤出口中。 “……那么……那已经,相比人工智能,已经是一个文明的模拟了吧。” “是呀。但是,某种意义上变成那样也是理所当然的。人类这种社会性的生物……只有与他们联系联系在一起才得以成长。人工fluctlight们,在三百年的时间内,从一个小小的村庄眨眼间扩展开来,降我们所设定的广大的范围全部支配。血腥的战争一次也没有便建立起出色的中央政权结构,连宗教也发展起来……原本这就是,实验当初将各种系统指令向孩子们说明时,并不是科学而是用神这样的概念的原因吧。比嘉君,将整体地图放到监控器上吧。” 点头同意菊冈的话,比嘉立即操作工作台。从先前的变态实验变暗了的巨大屏幕闪现光芒,浮现出如航空摄影的详细地形图。 当然,与日本,世界的那个国家都全然不像。 海洋并不存在,接近圆形的平原周围,被高高的山脉所包围。整片的森林和草原很多,湖与河川也到处都是,似乎是片肥沃的土地。看了地图下方的比例尺,被山脉包围的平原直径似乎有一千五百公里左右,面积与日本的本州相比大了八倍左右。 “这样的宽度居民才八万人?相当空余的人口密度嘛” “不如说是日本比较异常吧” 对着凛子微微一笑,比嘉把手伸向鼠标,指针在地图的中央附近旋转着。 “这附近是首都。人口两万,我或许们感觉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确实是十分出色的城市哦。人工fluctlight们称为《公理教会》的行政机关也在这里存在。由《司祭》这个阶层进行统治,支配力也是十分出色的。治理着这个宽广的世界,战争一次也没有发生。——这个时候,我们认为基础实验已经成功了。在假想世界,人工fluctlight向与人类相同级别的知性成长起来。这样,高兴着就能够进入下个阶段,拥有与我们的目的相符的能力,《高适应性人工智能》的育成。但是……” “我们,终于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菊冈一边注视着监控器,一边说道: “……目前为止听到的,没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问题的地方出现了问题……这么说可以吧。这个世界,实在太过于平和了。是由于太过有条不紊地,完美地运营吧。从最初的16名孩子们,惊人地顺从于双亲这一点就应该觉得奇怪了吧……人类,相互争斗才不奇怪吧,不如说那才是人类的本质的一面。然而,这个世界没有争斗。战争一次也没有发生过,就连杀人事件也没有发生。人口增长速度太快,就是那么一回事吧。由于设定了疾病与自然灾害几乎不会发生,人除了寿命原因之外不会死去……” “简直就像是理想社会吧” 对于凛子的话,比嘉冷笑着回答道: “曾经有过《所谓的乌托邦》真的是乌托邦吗这样言论吧?” “……那个,不是那样的话就无法成为传说吧。你们不也是,在这个假想社会寻求光景之类的吧?” “当然没有寻求,只不过在现实中寻求罢了。” 木屐落地的声音,从控制台跳下的菊冈,转向大屏幕再度开始解说。 “人工fluctlight们也,应该有着与我们人类相同的欲望才对,为什么一切争斗都不会发生呢……。我们详细调查了他们的生活方式。于是发现,在这个世界,存在着一部严格的法律。是公理教会的司祭们详尽地制作的,称为《禁忌目录》的长长的法律。在里面,也有着禁止杀人一项。同样的法律,当然我们生活的现实世界中也有。但是,我们是如何不去遵守的,看每天的新闻就知道了吧。然而,fluctlight们却遵守着。……过于遵守般的遵守着。换句话说吧……他们,破坏法律、规则是做不到的。那是天生的性质。” “……那不是很好的事吗?” 看着菊冈严厉的侧脸,凛子不得其解。 “只是听到那些,不是比我们更为优秀吗?” “噢……从那一点来说确实可以这么说呢。比嘉君,把能把影像回到《圣托利亚》吗” “好的” 比嘉敲着控制台的按键,大屏幕再次,显现出与凛子们进入这个房间时同样的异国都市影像。大树的根缠绕的白石建筑物之间,穿着朴素而洁净的人们悠闲地交互行走着。 “啊……那,这是?” 出神地看着画面,凛子禁不住询问到,比嘉稍微得意的点头同意。 “嗯,人工fluctlight们生活的世界的首都,《央都圣托利亚》,原本,这正如我们所见一样,使用的是下位服务器的多边形影像,清晰度十分低,展示速度也是放慢千分之一播放的。” “圣托利亚……。连那样的固有名词都,他们所出生的地方。那个世界没有名称吗?” “算是有……吧,这并是人工fluctlight们自主命名的,而是计划之初我们使用的代码名,就那样留在了内部。这个世界的名称,叫做《underworld》” “under……world” 似乎是从《不可思议之国的爱丽丝》采用的这个名字,虽然凛子已经从明日奈那里听过了,但没想到内部世界也使用。恐怕比嘉他们,不是以原本的《地下世界》,而是以符合《现实的下位世界》的意义来命名的吧,监控器中映照出的城市幻想般的美好,或许是天国吧。 似乎读懂了凛子那样的感想,菊冈说道: “确实这个城市很美好,从我们给予最初的居民的朴素的木造的农家开始,竟然进化到了这样的建造技术。但是呢……要我来说的话,这个街道太过美丽、整齐了。道路上没有一点垃圾,盗贼一个也不存在,当然杀人事件一次也没有发生。这些全都是,那远处看到的《公理教会》所规定的严格的法律,任何人都不会去打破的原因。” “那么,那里的什么地方有问题啊” 皱着眉头想再次询问,但菊冈不知为何闭上了嘴巴,像是在寻找应该说的话。比嘉也向这边不自然地岔开视线,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打破宽阔的第一控制室沉沉的寂静的是,一直保持沉默的明日奈。这里面最为年少的女子高中生,用压抑的平静语气,低声说道: “那样的话,菊冈君他们会很困扰的哦,神代博士。那是因为,这个巨大计划的最终目的,并不是单纯的制作高适应性的自律学习型人工智能,……而是要造出在战争中杀死敌人士兵的ai。” “什……” 三个人都是张口结舌的表情,凛子、菊冈、然后是比嘉,明日奈一言不发地依次看过了,继续说道: “我啊,对为什么菊冈君……也就是自卫队要制作那样高度的人工智能,来到这里之前一直都在思考着。很早以前,我和桐人君就推测,菊冈君对于vrmmo持有兴趣的理由是,想要把那个技术运用到警察或是自卫队的训练中。所以,人工智能的制作也是在那延长线上,最初设想是作为训练用的敌人军队的作用。但是……仔细思考的话,在vr世界内训练就没有了现实中的危险,把士兵分组进行对战也可以。因为我们也,经常进行那样的模拟战。 停顿了一瞬间,环视周围的机器群与正面的监控器。 “——而且,为了训练程序的开发的话,这个计划也太过于庞大了。菊冈君,你,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想到《下一步》的呢。在假想世界内培育ai,并用于真正的战争中。” 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少女清澈的眼睛,一瞬间的惊愕后立即又隐藏到一直令人费解的无表情的脸中,平静地微笑着。 “从最初就是了哦” 柔和之中,如钢铁般强韧的难以理解的声音。 “把vr技术运用到军事训练中,完全潜行技术开发之前,在headmount·disy【头戴式显示器】与motionsensor【运动传感器】的时代,研究就已经开始盛行了。当时美军开发的古董品,现在还在市之谷的研究本部哦。——五年前,nervgear机器被发表的那个时候,自卫队与美军便共同使用它开始进行训练程序的开发。但是,参观了其后开始的sao封闭测试,我改变了想法。这个世界,这个技术还有更大的可能性。战争这个概念,从根本上已经被改变了……啊。同年年底发生了sao事件,我以自己的意愿转职到总务省,加入了对策小组,一直关注事件的进展,那全都是,为了建立这个计划而做的。花费了5年时间终于到了这一步哦” “…………” 对话完全朝着预想之外的方向进行了,凛子暂时说不出话来。勉强整理了混乱的思绪,从干渴的喉咙中挤出话来。 “……伊拉克战争的时候,我还只是个小学生而已,还很清楚地记得。美军的无人飞机,小型战车之类的,通过远程操作攻击敌人的影像被广泛地报道。也就是那个吧?在那、那种东西上搭载ai,制造自主性攻击的兵器。你正在考虑着吧……” “不仅仅是我而已。这类的研究,各个国家都已经,特别是美国不知多少年前就已经持续着了。虽然对于明日奈君是痛苦的记忆吧……” 菊冈微微地停顿一下看了看明日奈,确认她还保持冷静后,继续说道: “……把你监禁在假想世界中,用许多sao玩家作为实验体的须乡伸之,向美国的企业,想要以研究成果为礼物将自己推销出去,还记得吗?他所接触的grogemicroelectronics,虽然在vr领域属于一流企业,在那种情形接受非法交易,是将vr技术进行军事利用隐藏起来的有名企业了啊。那些美国军需产业界最为关注的,就是刚才神代博士提到的无人兵器啊。其中特别是飞行机——unnamedaerialvehicle,其缩写为《uav》。” 想得太周到了吗,比嘉无言地移动着鼠标,再度切换监控器。显示出来的是,十分细长的机体伸展着几枚机翼的小型飞行机。机翼下装载着几枚导弹,机体上一个窗口也没有。 “美军服役中的无人侦察攻击机哦,由于不需要座舱而惊人的小,因其追求隐形性的性状,雷达几乎无法显示。这一世代前的机体,是由远距离操作者通过监控器,脚踏开关手握操作杆进行飞行,但这个不一样” 说话的同时画面变换,显现出像是操作者的士兵的样子。坐在深深的可调式座椅上士兵的双手,聋拉着放在扶手上。然后是头部,被凛子也见惯了的流线型头盔——nervgear覆盖着。仔细看的话,虽然外壳的涂装色和细小部位是不同的,但明显是同一类机型。 视线向隔壁瞥了一眼,明日奈脸表情冻结,只是两眼还睁开着。凛子回过头的同时菊冈继续进行解说: “这种状态,是由于操作者就是假想的座舱的原因,简直像实践乘坐着一样操作机体,能够对敌军进行侦查并击落追击的导弹。不过问题是,无论如何使用电波进行远距离操作,对于ecm……电子妨害还是非常弱。虽然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美军侵入了中东某国的侦查用uav,受到干扰被迫降落而被捕获的事件实际上是存在的,导致了那个时候几乎开战的紧张局势” “那就是人工智能……对吧?为了让这架飞行机自主的行动……” 人工fluctlight “最终目标是,将人类操纵的战斗机在空战中击落的程度。大概,对于目前的人工fluctlight,给予适合的成长程序的话,是有实现的可能性的。只是有一个大的问题存在。作为没有肉体的士兵的他们,如何将《战争》这个概念让他们理解呢……杀人在原则上属于恶,但是在战争中杀死敌兵是不得已的,这样矛盾的思维,目前的人工fluctlight们是无法接受的。对于他们的法律,仅仅一个例外也没有的。” 推了推镜框,自卫队军官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我们,为了测试under·world居民们守法的精神,进行了某种《超负荷实验》。具体来说就是,选择一个孤立的村庄,让田地里的作物与家畜死去了七成,村里的居民越过冬天是绝对不可能的状况。为了村庄这个整体活下去的话,只有舍弃一部分居民,分配食物偏向一方才行。违背禁忌目录禁止杀人一项吧。然而,结果是……他们选择了把微薄的收获,从老到幼都分配给全村人。春天到来之前,全员都饿死了啊。他们,是有着某种原因而无法违背法律和规则的存在。那个结果,是多么悲惨的事啊。也就是说……要让现状的他们作为飞行员搭载兵器的话,就必须给予他们《杀人是可以的》这样的第一原则才行。那在什么情况下才能产生,就算我们也无法想象啊……” 从和服的袖子伸出健壮的手臂抱在胸前,自卫队军官无力的摇着头。 凛子无法想象。与既存的飞机相比,拥有异质的形式的无人战斗机群集,用导弹与机关枪进行无差别杀戮的光景。双臂微微地战栗,双手不停地摩擦着。 “不是开玩笑吧,那种事。到底,为什么要在那样危险到可笑的兵器中搭载ai呢?虽然多少有所限制,远距离操作不就行了吗?嗯,说起来……对无人兵器的存在本身,我怎么也不想去接受” “噢,那样的感情也不是不能理解。我也是,最初看到美军大口径来福枪搭载型无人车辆的时候,无法压抑住那实际上是变态的感谢。但是呢……兵器的无人化,这已经是,至少先进国家无法抗拒的时代要求” 以世界史教师般的动作竖起手指,菊冈继续说道: “那么,以世界第一大军事大国美国为例吧。那个国家,第二次世界大战死去的士兵人数实际是四十万。仅仅出现那个数量的战死者,当时的罗斯福总统得到了国民狂热的支持,到中风倒下为止都在四届三十年的最高权力者的席位,虽然我不喜欢时代精神这样的言论,而八十年前,以士兵死亡的数量来衡量国家是否胜利,正是时代的精神啊。” 到底是强壮的拳头,第二根无声地竖起。 “接下来的越南战争中,以学生为中心的反战运动扩展开来,杰克逊总统被逼入不参选第二届的情形中,到那时为止已经出现了六万的战死者。伴随着反共的旗帜,士兵不断被送到战场,死去了。——然而,以冷战为名的暂时的和平中,国民的感情稍微产生了变化……然后随着苏联的崩坏结束了一个时代。失去了共产主义这个敌人的美国,为了维持国家深深扎根的军事产业复合体,登上了恐怖主义战争的舞台” 竖起第三根手指的菊冈,流利地继续说道: “——但是,那个战场,国民接受士兵的死亡的旗号已经没有了。本世纪初的伊拉克战争,虽然投入的美军死亡数约为四千人,而由于那个数字使得当时的布什政权大大地动摇了。当然不只是那个,也有任期结束支持率掉落到历代最低的原因。可以说他所支持的共和党候补人迈克,败北于承诺从伊拉克完全撤退的民主党奥巴马也是理所当然的。——也就是,说……” 放下手,吸了一口气,菊冈停下了长长的言论。 “已经,不是人类战斗的时代了,这么一回事吧。然而那个国家,已经无法停止分配战争防御预算这个巨大的点心了。结果,今后的战争已经变换到,无人兵器对人、或是无人兵器对无人兵器的形式了” “……美国的情况能够明白。但能不能接受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为做到无伤亡战争的无人兵器,对于这种突发奇想感觉到厌烦的同时,凛子微微点头。再次盯着菊冈,追问道: “但是,为什么作为日本自卫队军官的你,会跟随在那么愚蠢的开发竞争后头呢?还是说,这个《拉斯中》的研究是美军主导的?” “怎么可能!” 菊冈少见地大声否定了。不过马上又回到了一直的微笑,夸张地张开双手。 “不如说,是为了向美军隐藏才漂浮在这样大海之中,那才是正确的。因为对于那边的人本土基地的到处都清晰可见。——为什么我们疯狂从事于自动型无人兵器的开发呢……要说明那个理由很简单。向茅场老师,询问为何要制作sao一样,,这么说能够接受吗?” “当然可以” 凛子面无表情地回答,菊冈浮现出大大的苦笑,耸了耸肩膀。 “真是失礼,不小心说了不该说的话。是啊……最大的理由是,现在的日本,自己的防御技术基础实在太过薄弱,这么一回事吧” “防御……技术基础?” “兵器从零开始开发、生产的能力,这么说可以吧。但是这从某种意义上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向日本的武器输出根本没有。对于制造厂商也是,仅仅自卫队花费巨额的开发预算进行交易完全毫无利益可言。结果,最新的装备要从美国购买,好不容易才能够进行共同开发。不过,这怎么说才好呢……共同只是个名义,一方的物品而已。” 摆正和服的领口并抱住手臂,自卫队军官以稍微有些苦闷的语气继续说明。 “比如,现在配备着的支援战斗机是与美国共同开发的产物,但其实,对方把自己的技术隐藏着,获取日本制造厂的先进技术。至于购入的兵器到底会有什么才能呢。先前购入的最新型主力战机,其头脑所说的制御程序系统全部被取出的样子。要美军来说的话,他们给予我们的技术剩余的一点点东西,好好的收下就可以了。似乎是这样的。……哎呀,说这些话真是个白痴了啊。” 再一次苦笑起来,菊冈在控制台的办公桌上交叉双腿,摇着脚尖上挂着的木屐。 “对于这个状况,我们一部分自卫队军官与,中小的防御关联企业制造厂一部分年轻的技术人员们,以前就包有强烈的危机感。一直把防御技术的核心依赖于美国真的可以吗,这样。那份危机感才是拉斯设立的原动力吧。仅仅一种也可以,想要创造出日本自己的技术。我们只是这样希望而已。” 菊冈的话应该值得称赞,到底何种程度如表面那样是可取的东西吗?凛子那样思考着,注视着黑那框眼镜的深处黑暗的眼睛。但,自卫队军官的眼睛依旧如同黑色的眼镜般,其内部的一面没有展现出来。 凛子移动视线,看着坐在菊冈隔壁的比嘉健。 “……比嘉君参加这个计划的动机也是一样的吗?还不知道你有那么高的国防意识呢” “不是……” 对于凛子的话,比嘉健有些害羞地抓着头。 “我的动机怎么说呢,个人的原因啦。我从学生时代开始,在韩国的大学有个朋友,他在兵役中被派往了伊拉克,在自爆袭击中死去了。嘛……就算这个世界不会没有战争,至少人类不会死亡的话,这样……很孩子气的理由吧” “……但是,那个自卫队军官,想让无人兵器成为自卫队独自的技术啊?” “呀,菊君前面有这么说过,那样长时间的独占技术是不可能的。这个大叔应该也是明白的。并不是以独占为目的,而是想着只要能先行一步就可以了……是这样吧” 对于比嘉直接的说话方式,自卫队军官多次浮现出苦笑,这个时候。沉默地听着三人对话的明日奈,用美丽,却又冰冷清脆的声音说道: “你们那个漂亮的理念,全都没有对桐人君说过,是吧?” “……为什么这么认为呢?” 歪着头的菊冈,明日奈用毫无动摇的视线从证明目不转睛的盯着。 “如果对桐人君说了的话,他是绝对不会协助你们的。你们的话里面,缺少一个重要的视点” “……那是?” “人工智能们的权利” 菊冈听到那句话的时候,眉毛抽动了一下皱了起来。 “……不,确实没有对桐人君说过刚才的话,但单纯只是没有这样的机会而已。他同样也是,坚定的现实主义者吧?不是那样的话,应该是无法通关sao的吧。” “还是没有明白呢。如果桐人君,察觉到under·world的真是姿态的话,绝对会对那个运营者非常愤怒的。对他来说,自己所在的场所才是现实。虚假的世界,虚假的生命之类的不会去考虑……所以才将sao通关了啊。“ “不明白啊。人工fluctlight没有肉体。为什么说那不是虚假的生命” artificial labile 明日奈,某种悲哀的……不,或者是觉得眼前的大人们很可怜似的光芒,在眼中浮现,慢慢地继续说道: “……就算说了,结果你们大概还是无法理解的……在艾恩葛朗特五十六层的小镇,我也对他说了如今如你们一样的话。有无论如何也打不到的怪物头领,为了攻略它,主张向npc……也就是ai的村民诱导作战。但是桐人君说,那是绝对不行的。npc也是活着的,应该还有其它办法的。虽然我公会的人们都笑了……结果,他是正确的。就算是人工fluctlight,大量生产的媒介仿照品,作为战争的道具互相杀害的事,桐人君是不会协助的,绝对” “——想说的我也不是不能理解。确实人工fluctlight们,拥有与我们人类同等的思考能力。那个意义上来说他们确实是活着的。但这是优先顺位的问题。对我来说,十万人工fluctlight的生命比一个自卫队军官的要轻” 这是无法得出答案的议论吧,凛子想到。人工智能是否有人权——那是,真正的自律学习型ai被发表时开始,在世界上以年为单位的议论结束了,也无法简单地得出结论的问题。 到底自己是怎么想的呢,凛子连这也不是很清楚。作为科学家的现实主义是,被复制的灵魂不是生命。但是同时,如果是那个人的话会怎么想呢?这样思考着的自己也有。一直期望着《不是这里的某处》,终于将其创造出来,没有再次回来的那个人的话——? 为了切断想将自己拉回过去的思考方向,凛子打破了这个场合的沉默。 “说起来,为什么桐人君是必要的呢?冒着泄露对于你们最高级的机密的危险,为什么是他……?” “——原来如此,是为了说明这个而进行对话的呀。太过于绕弯子差点忘记了” 菊冈,要从明日奈极具磁力的视线逃离似的笑了,咳嗽了一声继续说道: “为什么,under·world的居民无法违背禁忌目录呢……那是保存在light·cube的fluctlight有着构造的问题吗,还是育成过程中有什么原因呢?我们重复地讨论。前者的话,有必要从保存媒介重新开始设计,后者的话或许能够进行修正。于是,我们尝试进行了一个实验。技术人员中的一人,也就是真正人类的记忆全部阻断,变回幼小的孩子,让他在under·world中成长。其的行动方式与人工fluctlight是否相同,就是为了确认这一点” “做……做那样的事,实验者的大脑没有问题吗?人生再重新开始一次……记忆领域不会变得不足吗?” “没问题……fluctlight中,有可以承受大约一百五十年记忆的容量,这刚才说过了吧?为什么会有那样过剩的机器存在,不知道什么理由呢……据圣经记载,诺亚时代的人类可以活数百年,知道说的是什么了吧。首先,虽然说要成长也就是到十岁左右。知道是否打破禁忌目录那个程度就很充分了。当然,因为那边的记忆会再次阻断,所以回到现实的时候,与进入stl前保持完全同一状态” “……那,结果是……?” “募集八名技术人员作为实验者,进行在under·world各种各样的环境成长实验。结果是……令人吃惊的事,直到十岁实验结束之前,打破禁忌目录的一个人也没有。不如说正是和预想的反过来……比人工fluctlight孩子们更为无活动性,不喜欢外出,没有表现出适应周围熟悉的倾向。我们,推测那是违和感的原因” “违和感?” “就算阻断了从出生以来的记忆,但并不是消除掉了。那样做的话或许就无法再回到现实了。总之,并不是《知识》,而是代表身体活动方式的《本能》,阻碍了实验者适应under·world。无论怎样的真实毕竟还是与the·seed制成的假想世界没有差别。进入其中就能明白,与现实世界的动作的感觉有些微妙的不同。与我第一次使用nervgear,体验sao的封闭测试的时候感觉到的是同种的违和感” “重力感觉的原因哦” 明日奈简短地说到。 “重力……?” “与视觉和听觉的信号不同,感知重力与平衡的部分研究比较迟。因为信号的大部分,是依靠重力感知从视觉到我们的脑部补充完整,所以不习惯的人没法顺利地行动。” “没错,就是那个习惯。” 菊冈用手指‘叭’的一声,同意到。 “要重复各种各样的实验,习惯了在假想世界内动作的实验者是必要的,我们终于察觉到了这一点。那已经,不是一周、一个月而是以年为单位的经验了。这样明白了吧。我,需要日本最适应假想世界的人协助的理由。” “——等一下” 坚定的声音,明日奈再次打断菊冈的话。 “难道,那就是,桐人君所说的《连续三天的潜入》吗?……但是,桐人对我们说过,机能最大是三倍,内部时间也只是十天。向他说谎了吗?真的是,十年……?” 遭受到尖锐视线的菊冈和比嘉,作出‘糟了’的不好的表情低下了头。 “对不起,关于那件事是六本木支部的失误。因为我,下了指示要完全隐藏加速倍率……” “还有更糟糕的呢!桐人君十年灵魂的寿命被用于那样的目的,这样如果他的治疗失败的话,我是绝对不会原谅你们的” “虽然算不上理由,我和比嘉君都为实验提供了二十年以上。——不过,从桐人君那里取得的十年所获得的成果,比全体技术人员消费的fluctlight寿命合起来也远远不及” “也就是说,他在under·world中的成长过程中,做了违法禁忌目录的行动吗?” 凛子不由自主地插嘴到,菊冈微微一笑,大大地摇头。 “严格来说并不是那样。不过,可以说结果是这边所预期的以上。桐人君,从幼年时期开始就表现出其他实验者未曾看到的旺盛的好奇心与活动性,多次到达违法禁忌目录的边缘而受到了惩罚。——当然,如果他的fluctlight违犯了禁忌目录,表示是人工fluctlight构造上的缺陷,那就实在没法高兴起来,然而我们还是继续深入观察他的行动。内部时间过了七年左右的时候吧……。我比嘉君,注意到了某个很有意思的事实。” 打断菊冈的话,比嘉继续说道; “嗯。我原本,对于让桐之谷君参加实验,从道义上和保安方面来说都是反对的,察觉到那个事实的时候,不得不对菊君的慧眼感到佩服。我们把,禁忌目录的各个条目的重要性数值化,每个居民违法禁忌的接近程度用指数表示出来并进行检查,桐之谷君……内部就是桐人君吧,与他一直一起行动的人工fluctlight少年与少女的违法指数,开始突出地增大。” “诶……?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桐人君,处于现实世界的记忆与人格被封印的状态的同时,对周围人工fluctlight的行动有着强烈的影响。更简单易懂地说,他的淘气传染给了其他孩子,这样的感觉吧。” 凛子察觉到,听了比嘉的比喻的明日奈,嘴角隐约浮现出咕咕的微笑。恐怕对于明日奈,那那些话很容易想象得到吧。 “……现在也是,为什么人工fluctlight不会违法给予的规则呢,其理由还无法完全判明。恐怕在是light·cube构造的要素上吧,不过我们认为已经,不必再以它的解明作为最优先的课题了。对我们来说,并不是要全面地解决问题,仅仅只要一个例外就可以了。仅仅得到一个拥有《规则的优先顺位》这个概念真正的高适应性人工智能就可以了,接下来只要加工复制应该就能得到一定的成果了。” “不怎么喜欢呢,那种思考方法。……但是,往往突破就是用那种手法达成的,是吧” 短短地吐了一口气,凛子向比嘉催促到: “那,得到那个例外了吗?” “确实一度落到了我们手中。与桐人君最为接近的存在的那位少女,在实验结束之前,终于违背了禁忌目录。而且是《移动禁止区域的侵入》这样十分重大的违犯。后来检查记录,确认到少女视界内禁止区域中有,一个其他的人工fluctlight死亡。恐怕,想要救他吧。可以吧,也就是说对于那位少女,比起禁忌目录他人的生命更为优先。这才真正是,我们所追求的适应性啊。嘛,与作为兵器实用化追求的目标完全相反,《违背伦理杀人》实在是讽刺的事情啊。” “……有说过一次了吧?” “啊—,嗯。可惜的是……落到手中的宝石,却没能抓紧” 比嘉垂下肩膀,不断地左右摇头。 “……如刚才所说,under·world内的时间以现实一千倍的惊人速度流逝着。从外侧即时监视是不可能的,所以把记录下来的事件切分为多份,然后缓慢播放让多名操作员进行检查。结果,内部时间必然大大地发生延迟。我们,在发现少女违反禁忌目录的时候就停止了服务器,想要将保存她的fluctlight的light·cube物理弹出……那个时候内部时间已经过了大约两天了。接下来,令人惊讶的是,公理教会在仅仅的两天内把少女带到了央都,对fluctlight施加了某种修正” “修……修正?你们给予了观察对象那种程度的权限吗?” “不会那样的。……应该没有,的。为了维持秩序而设定了under·world的居民有某种程度的权限,能够行使被高级的居民称为《神圣术》的系统权限,持有最高级权限的是公理教会的司祭们,可能的不过是操作寿命的程度。但是他们不知什么时候,发现了系统的后路……嘛,详细的就之后看资料吧。《爱丽丝》的过去与现在的禁忌违反指数,吧。” “爱丽丝……?” 突然抬起头,明日奈这样低语着。凛子也对那个单词的意义事前了解了。应该是,菊冈与比嘉所追求的《高适应性人工智能》的首字母名这个值得一提的名字。似乎察觉到了两人的疑问,菊冈点头同意道: “没错,那就是,桐人君与另外一位少年一直在一起的,问题少女的名字。原本,under·world的居民的名字都是如此,只能认为是任意音调奇妙的组合。所以,知道少女的名字叫爱丽丝的时候,我们因为这惊人的偶然惊愕了。因为,那是,拉斯这个组织所包含的全部计划的基础,并给予那样的一个概念的名称。” “概念……?” “人工高适应型知性自律存在,artificiabileintelligencecybeicexistence。取其首字母《a、l、i、c、e》……。我们的研究目的是,让被封印在light·cube中的光子云变化为一的《爱丽丝》。技术人员们将其简称为《爱丽丝化》” 二等陆佐·菊冈诚二郎,在这些机密被知道了的同时,依旧浮现出难以理解的微笑,说道; “欢迎来到,我们《project·aliczation》” soul·translator ——造出了多么毫无道理的东西啊。 虽然是由自己提供的资料产生的机器,但神代凛子还是无比地惊叹。 被厚厚的玻璃墙壁所隔离的邻室,耸立着几乎连接着上端天花板的巨大的两座长方体。外部裸露着由未染色的铝板,暗淡的银色光芒更加表现出机械的存在感。不用说nervgear,比医疗用高端机器medicuboid也大了数倍。 制造商的标志之类的当然也是存在的,只是有着侧面简单的【soul·trantor】英文字母与,上方大大的数字涂漆。左边的机器数字是4,右边的是5.终于能够见到实物的《灵魂翻译机》,足足凝视了十秒以上,凛子皱着眉头,低语道: “4……这是4号机……吧,那边是5号机……?” 数字编号只能这样解释吧,不过对于这样的区分,玻璃另一边的空房中并没有两台机器存在。微微歪着头,听到了从右侧传来的低声解说。 “试作的一号机在六本木的分室,连接着卫星线路。二号、三号机虽然在ocean·turtle,不过正如所见的机体,因为空间的原因被安置在下层区域。怎么说……这个最新的四号机与五号机,容纳不下才被赶出隔离区域,应该这么说吧。” 说话的人是,把凛子与明日奈带到这个地方的人。既不是菊冈、比嘉也不是中西一尉。也不像以前是名男子。纯白的制服包裹着修长的身材,鞋子是低跟的便鞋,头上戴着护士的帽子——也就是女性看护师。 为什么这样的地方会有看护师呢,有些不可思议的想到,不过考虑一下这么庞大的船的话。当然船上会有医务室,那么工作人员也会有了。 缠着三股辫子的头发与,戴着无框眼镜的印象中的护士,手中的感应末端向凛子快速地碰了碰。表示出来的是,应该是ocean·turtle的立体图。用指甲短而整齐的指尖,在巨大的船之中上下描绘。 “金字塔部分的中央,有称为《中央区域》的直径二十米、高一百米的坚固管道。作为这艘船各自楼层的支柱的同时,也是保护重要机关的隔层。内部是,船自身的制御系统与,aliczation计划的中枢。……也就是容纳着四台stl与,主机《lightcube·cluster》的地方” “噢……。上层区域对吧,那下层区域呢?” “是由中央区域上下分割的构造,中间是类似于墙壁的钛合金隔层。其上侧是上层区域,下侧称为下层区域。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位于上层区域的《第二控制室》。技术人员则称之为124《上区》。” “原来如此。就是说,最初被带到的地方,下层区域的第一控制室就是《主区》咯?” “真是出色的回答,神代老师” 向微微笑着那样说到的护士苦笑了一下,凛子向左转过身来。 无言地站立着的少女——结城明日奈,双手撑着玻璃墙壁,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另一边的四号机。准确来说,是与四号机连接着躺在固体床上的,一位少年。 白色的病衣下贴着几个监控器连接电极,左腕上装着输液用的微注射器。肩膀以上被stl完全覆盖而看不到样子。不过,明日奈明白。他就是,一直在寻找的桐之谷和人。 没有察觉到凛子的视线,明日奈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桐人,终于长长的睫毛微微的闭下,口中无声的低语着什么。眼角流出细小的泪珠,在落下之前被轻轻地抖去了。 这样的明日奈,凛子想出声安慰,而更早的——。 “没问题的,明日奈君。桐之谷君一定会回来的” 眼镜护士所说的稍微有些惊讶。代替后退一步的凛子,明日奈走进旁边的护士,向少女的肩膀伸出手。不过明日奈像是回避一样突然转过身体,用指尖擦去眼泪,不知怎么地带有挑战性的语气回答道: “当然的。但是……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呢,安岐女士?” “诶……?两位互相认识的吗?” 凛子非常迷惑地发出疑问,明日奈轻轻地点了点头。 “嗯。这边的安岐君,是千代田区病院工作的看护师。这个人在伊豆诸岛海域上做什么就不知道了” “当然是照顾桐之谷君啦” “那你的工作呢?还是说,像菊冈君一样,看护师也是伪装的吗?” 遭受明日奈强烈的视线,名为安岐的护士完全没有畏惧的样子,露出危险并轻轻地放下了肩膀。 “怎么会,我和叔叔不一样,是真正的护士哦,国家资格也好好持有着。只是,毕业学校是《自卫队东京医院高等看护学院》而已” “…………这样倒是能相信一些了。” 明日奈点头同意,凛子则毫无顾虑地说道: “那个,我完全不明白啊……结果,这边的安岐君是什么人士啊?” “真的看护师吧。不过,并不只那样” 面向凛子,明日奈流利地开始说明。 “自卫队医院附属的看护学校毕业的看护师女士,原则上应该就那样在自卫队医院就职。但是,安岐君却在千代田医院担当sao事件被害者的看护师,也就是菊冈君动了手脚的结果……是这样吧?” “真是出色的回答,明日奈君” 刚才对凛子说过的同样的台词安岐护士微笑着重复了一遍。直直的盯着身材修长的看护师,明日奈再次补充道: “而且,还有一点,应该是自卫队医院附属的看护学校,入学的时候是与入队同样对待的,在学校的升学指导资料度过了。这样的话,安岐君是看护师的同时……” 不要对所有人都说出来,安岐护士这样说到并用右手挡住了明日奈。把手举向额头,啪地一声摆正姿势敬礼—— “安岐菜月二等陆曹!桐之谷君的身体生命,由本人负责守护!……嘛” 最后以一记秋波给予了决定性的一击的女看护师兼自卫队军官,明日奈半分疑惑半分呆滞地看了一会她的脸,叹了口气,轻轻地低下头说道: “请多关照” 然后再次转向被玻璃隔开的stl四号机,向距离直线距离三米左右的固体体床上躺着的少年,倾注饱含强烈的感情的视线。 “…………一定要回来啊,桐人君” 一点一滴碎落的低语,安岐护士重重地点头,这次也一样将左手搭在明日奈的肩膀。 “那是当然的。就算现在这样,桐人君的fluctlight在治疗用的程序中也精神地活动着。脑神经网络也顺利地再生,不久就应该会醒过来了。而且……那个孩子是,通关了sao的《英雄》吧” 这些话,在凛子的胸口,带来了尖锐的疼痛。深呼吸将它吞下,凛子也站在明日奈的旁边,穿过玻璃看向巨大的机器。 下午八点。 从左手的手表抬起头,凛子下定决心举起右手,按下刻着【呼出】的金属按钮。数秒后,门的旁边安置的扬声器传来简短的应答。 “……在” “是我,神代。稍微,说些话可以吗?” “当然,现在就开门” 声音的同时,对讲机控制板的指示器由红变青,随着引擎的声音门滑开了。 凛子进入房间内,站在床边的明日奈轻轻地点头,操作右手的统合控制遥控器。背后的门关上,传来了小小的锁门声。 船室,与凛子隔了条通道的房间是完全相同的构造。六榻榻米左右的空间由合成树脂装成,家具只有被固定的床、桌子、沙发与一个舰内网络连接用小型末端而已。给两人带路的中西一尉“这是一等船室哦”这样说了。凛子不禁想象豪华客船的豪华客舱,然而似乎各个房间装备了个人浴室的就已经是一等室了。 ocean·turtle 船室,与凛子隔了条通道的房间是完全相同的构造。六榻榻米左右的空间由合成树脂装成,家具只有被固定的床、桌子、沙发与一个舰内网络连接用小型末端而已。给两人带路的中西一尉“这是一等船室哦”这样说了。凛子不禁想象豪华客船的豪华客舱,然而似乎各个房间装备了个人浴室的就已经是一等室了。 只是,明日奈的房间与凛子的不同,床的里边设置了细长的窗口。也就是说,这里是ocean·turtle的最外部,与发电板层相接的场所。因为特地坐电梯登上来了,想要从窗口欣赏傍晚美丽的南洋落日,但是现在只有漆黑的黑暗扩散着。不巧的阴天连星星也完全看不到。 “请随意,不用客气” 明日奈这么说到,凛子把在电梯角落的自动贩卖机买到的塑料瓶装乌龙茶放在桌子上,在坚硬的沙发上坐下。不小心发出了‘嗨哟’一声,马上把口闭上了。虽然自己还很年轻,但是看到t恤短裤的姿态的明日奈闪耀的美丽后,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年近三十的声音。 “可以的话,喝吗?” 拿起瓶子的一边推荐到,明日奈微微一笑并低下头。 “非常感谢,正好喉咙有些渴了” “洗漱台的水尝过了?” 恶作剧似的笑着询问到,明日奈也咕噜噜地转着双瞳。 “东京的下水道水会更好一些” “哎,似乎是海水过滤淡化的水,我想至少不会混有甲烷吧” 意外地,或许比在便利店卖的海洋深沉水更有营养。 拧下乌龙茶的改装,大口地喝下冰冷的液体。虽然真的很想要啤酒,但是要因为到下层的食堂才能买到就放弃了。 吐了一口气,凛子再次看向明日奈。 “……桐之谷君,看不到样子很遗憾。” “但是,总觉得还很精神哦。梦到高兴的梦了吧” 微笑着的明日奈,可以看到似乎这些天缠绕着她焦躁终于断掉了。 “真是麻烦的男朋友呢。突然失踪之后,还在这样的南方海域中航海。还是在脖子上绑上绳子比较好哦” 被看到了淡淡的微笑,明日奈收起嘴角,深深地低下了头。 “真的,很感谢神代老师。愿意接受这样无理的请求……。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才好。” “不用不用,叫凛子就可以了。……而且,只是这种程度,完全没有减轻对你与桐之谷君的罪孽。” 凛子不断地摇着头,下定决心,目不转睛地看着明日奈。 “……我,有不得不对你说的话。嗯,不仅仅是你,……旧sao玩家全员,不得不坦白的话……” “……” 无言地回视着的明日奈的眼睛,凛子拼命地接受着。大大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吐出,将身上穿着的衬衫的两个纽扣拧开。领口大大地打开,取下细细的银色项链,露出了胸骨稍微偏左的斜着的切痕。 “关于这个伤痕……知道的吧……?” 明日奈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凛子心脏的正上方,终于微微地点头同意。 “嗯。远距离引爆型微型炸弹埋入的地方吧。于是老师……凛子君,两年间都被团长……茅场晶彦胁迫。” “没错……因为那个我被强迫协助那个恐怖的计划,管理长期潜入着的那个人的身体……。——对世间来说是这样的。所以我受到不起诉处分,连名字也没有被公开,逍遥自在地逃离到了美国……” 重新穿好衬衫,戴回项链,凛子竭尽全力继续往下说道: “不过,那不是事实。在警察医院取出的炸弹确实是真的,实际上也有引爆的可能。但是,我知道的,那是绝对不会爆炸的。——只不过是掩饰罢了。事件结束后,我没有被追究,因为那个人埋入的伪装的凶器。是那个人给予我的,唯一的礼物” 即使听到了那样的话,,明日奈的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可以清晰看到内心深处的澄净的眼睛一动不动,只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凛子。 “——我和茅场君,从我进入大学的那年开始交往,到修学课程为止六年间的恋人。……但是,那么想的只有我一个人而已。明明比现在的你还要年长,却远比你愚蠢的我,茅场君的内心全然没有看到。他所追求的明明只有一样东西,而我完全没有察觉到……” 看着窗外无限扩展的夜晚的大海,凛子把四年间埋在心底的话一点一点开始说了出来。平常的话,仅仅想起来也会导致尖锐的疼痛的名字,意外的程度顺利地说了出来。 日本有数的工业系大学,直接入学的那个时候,茅场晶彦已经是argus株式会社第三开发部的部长了。因为在高中时与茅场特别签定契约而获得了几次飞跃,所以在大学入学之后突然给予了他管理职位待遇也并不是不可思议。 据说茅场在十八岁时的年收入就超过了一亿,在加上契约金的话总资产恐怕已经达到了惊人的程度。 自然的趋势,校园里的他似乎被复数的女生当做有形无形的的对象,但是面对毫无兴趣的他,也有遭受到比液氮还要冰冷的视线而退却的人。 所以,对于凛子,为什么茅场没有拒绝低一岁的并不出众的她呢,现在也没能明白。因为完全没有听过他的名声?因为有一年级开始被允许从重村实验室出入的程度的头脑?至少不是被容貌所吸引这一点是确实的。 凛子拥抱茅场的第一印象是,营养不足的豆芽。一直是青白的脸色,披着皱皱巴巴的白衣,观测装置像必备用品一样贴身携带,把那样的他用租借的轻电动车强行带到湘南的时候,就像昨天的事一样鲜明地记起。 “不偶尔晒晒太阳的话,出来的主意也会出不来的!” 凛子完全暴露出方言责备着,茅场在助手席有些吃惊的样子暂时望着远方。不久一个人的时候,不去考虑自然光给予皮肤的仿真感觉的话。这样的唠叨让凛子大大地惊呆了。 暂时等以后再说,知道茅场年轻的名声的另一方面,所以说能够改变交往方式的程度的有效的方法还没有。一直都是营养不足的豆芽,去房间的时候带着责备让他吃下自备的乡土料理。那个人没有拒绝我,也就是想寻求帮助吗,只是我没有察觉到吗?凛子之后不知多少次问过自己,但是却一直没得到答案。茅场晶彦这个人直到最后除了自己,没有依靠任何人,他想要的是只有一个,《不是这里的世界》,前往不是神的人类所禁止的地方的门。 不是这里的世界 茅场不知多少次,在梦中说过那漂浮在空中的巨大城堡。那座城堡,由无数的阶层所构成,每一层各自扩展着街道、森林与草原等等。使用长长的阶梯一层一层地攀登,天边有着如梦一般美丽的宫殿。 “有谁在那里呢?” 对这样提问的凛子,茅场微微地笑着,不知道啊,这样回答。 ——我,在很小的时候,每晚在梦中去了那座城堡。每天晚上登上一个一个的台阶,稍微向天边接近了。但是,某一天的梦境中,没能再次去到那座城堡。无聊的梦,几乎都已经忘了。 但是他,在凛子的学士论文交上去的第二天,往空中城堡启程就没有再次回来。只靠自己的手把浮游城变成现实,带着一万的玩家离去,只有凛子一个人被留在了地上——。 “通过新闻知道了sao事件,看到茅场君的名字与相片,我无法相信。但是,乘车飞往他的公寓,看到在那里停着像山一样多的警车,才明白那是真的” 凛子,感觉到久违了地长时间发音而产生的喉咙微微的疼痛,断断续续地继续说道: “那个人,直到最后什么也没有对我说。启程的时候也是,一封邮件也没有寄过来。嗯,我真是个大笨蛋啊。我也有协力nervgear的基础设计,他在argus制作游戏的事情也知道。可是却,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想法……。茅场君行踪不明的时候,全日本都在拼命地找他。我,奇迹般的想起来了。从前,他的车导航系统的记录里,留下了长野深山的坐标,奇怪的想到的东西。直觉告诉我,就是那里。那个时候把它告诉警察的话,sao事件或许就会沿着更为不同的道路前进了……” 或者警察进入那个山庄的话,茅场或许会如事前的宣言一样杀死全员玩家也说不定。但是自己说那样的话是不允许的,凛子想到。 “——我,躲过了警察的监视,一个人去了长野。仅凭记忆找出山庄花了三天。注意到的时候全身是泥而已了……但是,那么地拼命,并不是为了成为他的共犯。我……是要杀了茅场君” 与最初相遇的时候完全一样,茅场以没有任何,迷惑的表情出来欢迎凛子。那时,背后手握着的匕首的沉重与冰冷,现在也无法忘记。 “但是……对不起,明日奈君。我,还是没能下手” 无法压抑的声音颤抖着,然而,只是流泪要拼命地忍住。 “再也,对于那个时候的事再也不能以任何语言撒谎了。茅场君,知道我有匕首的事,只是想往常一样说到“真是个麻烦的人啊”,又再次戴上nervgear回到了艾恩葛朗特。那之前一直在潜入中,长满胡须也不管,手腕上同样好几个点滴的痕迹。我……我是……” 再也说不出话来。凛子只是不断的调整呼吸。 终于,冷静下来了,明日奈说道: “桐人君,和我都,一次也没有怨恨过凛子。” 突然抬起头,年少十岁的少女,若隐若现的微笑着的同时直直地注视着凛子。 “……这一点上……虽然桐人君或许会不一样,但我对团长……茅场晶彦十分怀有恨意,至今也没有弄清” 凛子想起来了,明日奈在那个世界中,隶属于茅场所创的公会。 “确实那个事件,导致了四千人的死亡。他们,究竟在何种程度的恐惧与绝望中死去……那样想象的话,绝对无法原谅团长的犯罪。不过……虽然是十分任性的说法,大概我,在那个世界与桐人一起生活的短暂的日子,从现在开始也是自己人生中最为美好的一段回忆” 明日奈移动左手,作出握住腰附近的某件物品似的动作。 “就像团长有罪一样,我也是,桐人君也是,然后凛子君,你也有罪……。但是我认为,那不是从谁那里获得了惩罚就能补偿的。恐怕,或许永远不会有得到救赎的那一天。就算那样,我们还是必须继续面向自己的罪孽才行。” 那天晚上,凛子,久违地梦见了——什么也不知道的学生时代的梦。 睡眠很浅的茅场,一直比凛子更早起床,边喝咖啡边阅读早报。太阳完全升起够凛子终于醒来,像是对待贪睡的孩子般微微地苦笑,说道:早上好。 “真是个,麻烦的人啊。竟然来到这样的地方” 沉稳的声音,使凛子微微地睁开眼睛,察觉到,黑暗之中、床的旁边站立着修长的身影。 “还是晚上呢……” 微笑着低语着,凛子再次闭上了眼睛。微微地空气流动,坚硬的足音远去,接着听到了开关门的声音, 再度落入睡眠的深渊,在那之前——。 “————!” 凛子深吸一口气的同时一跃而起。舒适的睡眠一瞬间消散,心脏像连敲的时钟那样大声喊叫。哪里是梦境,哪里是现实,一瞬间无法判断。摸索着寻找遥控器,打开了房间的照明。 没有窗口的船室,当然也没有人在。但是,凛子感觉到,空气中漂浮着微弱的什么人残留的香味。 从床上一跃而下,赤脚走向门口。迫不及待地敲下操作控制版,打开锁,从划开的门的间隙走出通道。被橙色的暗淡的照明照射着的船内通道,右边、左边、所见到的视界范围内到处都没有人, 梦……? 虽然那么想,但是耳朵深处,确实漂浮着那个低软件声的残响。无意识地,凛子紧紧地握住一直带着身边的火箭吊坠。被焊接上而无法再度打开的里面,封入是从凛子心脏上方取出的微型炸弹。吊坠,仿佛自身放出热量般,将手掌微微灼伤。 第三章 扎卡利亚剑术大会人界 ——不可思议的孩子们 从高高的房梁往下俯视,不经意就会产生真是稚气未脱的睡脸呢这样的想象。 陈旧仓库的地板,有两个少年熟睡于用干稻草堆积起来的床上。外表并没有什么特异的地方。右侧,以侧卧地姿势熟睡的少年的发色为亚麻色,当前关闭着的眼睑底下的瞳孔是深绿色。也就是,在这个nnm区域……《诺兰高尔思北域中部》时常能看到的颜色。身高,体格也是这个年龄里男子的平均水平。 相对的,在左侧,四肢大展,睡姿豪放的少年的头发和瞳孔却都是漆黑色。这有点少见。这算是在这塔库卡兰e区域里罕见率为s的颜色了。如此靠北的地方能生出头发和瞳孔都是黑色的孩子是稀少例子。虽然稀少,但不意味着概率为0。在human-empire全区域人口如此庞大的情形下,是完全可能产生这样的稀少例子的。体格,和旁边少年的体格相对应,就如同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双胞胎。 一百六十三日前,从《主人》那里收到了直接观察这两人的命令,急急忙忙从遥远的央都圣托利亚赶来的时候,稍微有点失望呢。外表也好,言行也好,和同性-同地域-同年代的人群相比差别并不是很大,计划性和危险回避能力方面反而感觉比平均水平还低。 但是,在注意不被觉察的同时陪伴着两人同行了半年。在雨季刚过,夏季还没退去的现在,终于隐约明白为什么《主人》会留意这两人了。 计划性-规则性的不足正是旺盛的好奇心和探求心的反面表象。特别是,黑发少年的想象力和行动力,就连这个活了二百年以上的我有时也会为之惊叹。从刚开始观察到现在,好几次都为他因差点打破禁忌目录而捏一把冷汗。 稍微考虑一会就知道——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根本就做不出那样的事。作为《主人》敌人的《那个人》,在世界各地所配置的永久障碍,只花费数日就破坏掉了…… 哃,熟睡的黑发少年好像梦到了什么一般,手脚动了动。代替睡衣而穿的寸衫的下摆被华丽的卷了起来。看着他对于露出肚皮一事毫不介意,继续安睡的样子,不由得叹了口气。 虽是夏末,但在这勉强算是诺兰高尔思北域的地方,夜晚的风还是相当冷的。本来这间隙就多的仓库里,且还睡在稻草制的床上,肚皮暴露,《天命》发生轻度病状的几率是不低的。并且,明天——人界历三七八年八月二十八日,两人就要面对迄今为止旅行的最大难关了。 在这农场工作了整个夏天,拿到了不少工钱,至少今天应该去旅馆里好好休息一下。虽然多次想对着他们这样说,不过,和他们的直接接触是不允许的。在焦虑不安地守护着他们时,两人又同往常一样睡在这简陋的仓库中了。 ——结果,就是这番狼狈模样了……没办法了。这种程度的干涉,《主人》也会允许的吧,一定是的。 高高的房梁上,右腕轻挥。小声地咏唱,手指前产生了点绿光,一个《风素》就这样生成了。 把它谨慎地诱导,使其下落,很快就降到了黑发少年身旁,穿入到干稻草下方三十厘米左右,再轻缓地《解放》。 生出的轻风,卷起一搂稻草,扑簌簌地落到少年露出的肚皮上。作为毯子虽稍有不足,不过,对于从缝隙里钻进来的风,还是能屏蔽掉的。 把手放下,看着丝毫没有觉察的两人继续安睡的样子,对于刚刚自己的行动稍微考虑的一下。 天命被永久冻结,作为《主人》的使魔所度过的这二百几十年间,接过很多这样类似的任务。但是,对观察对象抱有兴趣以上的感觉的情况,这样的记忆却没有。不对,连最根本的《感情》机能从开始就不存在。要问为什么,那是因为这个身体并不是作为人界……或者《underworld》主角的human-unit所拥有的肉身。 预测到少年在重大的试炼前会感冒也就罢了,为什么没有无视,反而连术式都用上了也要进行干涉。不如说,他健康出问题,试炼没通过,不得不回到家乡这个结果,会让这个漫长的观察任务结束,反而自己就能回到那怀念的大图书馆书架的角落里了。 也就是说……相对于能回家,反而是更希望和他们的旅途能继续下去? 不可能,这不科学。这不就是,自己被两人的不规则性给传染了嘛。 算了,别再想了。这不是任务要求的环节。要做的事情只有同行,观望而已。跟着他们——亚麻色头发的少年优吉欧,和黑发少年桐人到达同一个地方即可。 房梁上,让身体的尺寸缩小到最小的五毫米,再跳下来。 这个大小的话,就算不使用术式,掉落下来天命也不会减少。 在一根干稻草上无声地着陆后,活动着细腿顺利地移动,向着以往的老位置——名为桐人的少年的长黑发里潜了进去。 抱着几根和自身颜色相同的头发,固定住自己后,再次,原因不明的感情充斥了微小的全身。 平和,平静,安心,在这些感觉深处有什么在微微鸣叫……为什么会有这般感觉,怎么也想不明白。 ——真的是,不可思议的孩子们。 再次这样思考着,闭上眼睑,进入了浅浅的睡眠。 control权限 翌日,八月的最后一天,从早上开始,天气就非常好。 伸了个大懒腰,睁开眼睛的桐人,看着覆盖在身上的干稻草,诧异地拿起了其中的一根,不过,很快的桐人就坐起身了。这般摇晃使得某物的意识也完全清醒了,在桐人头发中同样伸着懒腰。 在黑发根部顺利地移动,在前发稍微提前点的位置就停止了。就是这了,白天的老位置。桐人有偶尔骚骚头的习惯,所以到时候要注意一下。天命是冻结了,不过那只是对于身体的自身老化而言的,身体受伤的话,天命还是会相应的减少的,不过,一般的小冲击是不成问题的。 一点也不知道自己的头发中,有这麦粒大小的观察者潜伏着,从稻草山上滑下,把手伸向了侧卧着的搭档的肩膀。 [哦咦优吉欧,起床喽,早上了] 被稍微粗暴地摇晃着的少年,和头发同色的睫毛微微震动了几下,缓慢地抬了起来。深绿的瞳孔透着恍惚的光芒,一会儿,在强力地眨了次眼睛后,就变成苦笑式的细眯了。 [……早上好,桐人,还是老样子,只在有事的那天才会早起呢] [总比反过来要好吧。快点,起来起来,快点把早上的工作做完,在早饭前,做做《型》的练习吧。我,对于第七号动作还有那么点不放心呢] [所以啊,我早就说了,不只是模拟战,型的练习也要好好做……真不敢相信,大会当天了还彻夜赶脚……不是,现在是早上了,用错词了。额额……] [彻日赶脚也好,彻底赶脚也好,反正型的表演就只有这一回而已!] 说着意义不明的台词的同时硬是把优吉欧给拽了下来,桐人双腕抱起了刚刚还是床铺的干稻草,放到了墙壁边上的大木桶里。轻松地拿起装得满满的木桶,朝门口走去了。 刚从仓库走出,初升的朝日就向两眼射来。稍微后退藏到黑发的阴影下。是因为长时间生活在阴暗的大图书馆的角落的原因吗,对阳光有点不适应。不过,桐人这边却是心情畅快地吸着朝雾,不刻意对着谁说到。 [早上还真有点凉啊,幸好没在重要的日子里感冒,真好] 这还真是,你还真好意思说出来呢,对你真无语了。 正思考着下次再露肚皮就不管的时候,追出来的优吉欧就代为回答了。 [差不多了,再这样睡在仓库的稻草上会很辛苦的。要不明天开始,就付房钱,到正式的房间里去睡吧?] [不,没那个必要] 一脸坏笑——当然,从前发的根部是看不到宿主的表情的,但却能推测出那应是一张充满恶作剧坏笑的脸——天不怕地不怕地如是说。 [毕竟,今晚开始咱们就要住到扎卡利亚的卫兵宿舍了] [……这份自信是哪来的啊,真想让你也教教我……] 真是的,无奈地摇着头,优吉欧也抱着和桐人一样装得满满的木桶。 虽然两人的表情都很轻松,就算是干稻草,但却是把那直径一米的大木桶给撑得满满的,这样应该是有相当的重量。同年代人的平均水平的话,就算抱得起这么重的木桶也走不过二十步。 两人中等偏瘦的体格,为什么额头上一滴汗也没有。原因就是,两人的《object-control权限》异常地高。高到就连那把无造作地靠立在仓库壁上的一柄长剑——ss45的《神器》级object也可以随心所欲的挥动。 那么,为什么出生在边境村庄的两位平凡青年会持有如此高的权限。这个理由,从观察开始到现在,经过了半年也还没弄明白。 这是靠锻炼或点到为止的比赛绝对到达不了的权限值。与高ss野兽为对手的实战倒还是有可能,不过,需要狩猎的数量能让村子周边的野兽一时地灭绝。总之,天职不是《猎人》,然后猎杀的野兽又超过了限定量,这对禁忌目录的违反可是双重的。就算是充满行动力的桐人也不可能做这样的事,对于老实的优吉欧就跟不用说了——。 剩下的可能性,想到的就只有权限上升率完全不能与其相比的敌人了……也就是,与《从darkterritory来的侵入者》交手并取胜。不过,这又是另一层意义上的不可能事件。想象不出既不是卫士的两人,如何对付那恐怖的暗之军队。说到底,对于定期来犯的暗黑骑士和哥布林的侦察兵,从央都圣托利亚派遣而来的整合骑士应该在《终焉山脉》的外侧就全部击退了才是。 假设,就算有预定外的敌人要《侵入》桐人他们生活的村庄……其实这种情况,比二人那异常的权限上升问题还要来得严重。因为,这可能就是前兆。是那必定会到来的,但又坚信这还是未来的事,《预言的时刻》的…… 在黑发阴影下做着这样思考的时候,两个青年已经把满载的稻草搬到了隔壁的厩舍,并把十匹马的饵食桶给满上。对着这些快速进食的马的身体,一匹一匹地给他们用刷子洗刷。这个工作,就是暂住在这扎卡利亚近郊《乌鲁德农场》的桐人和优吉欧早上第一份工作。 这工作仅仅持续了五个月而已,二人用着会让人误以为这不应是天职为《饲马师》该有的手法持续地刷洗。两人都分别给最后一匹刷洗完的时候,马儿们刚好把干稻草给啃光。之后,从离这大概有三公里的扎卡利亚教会,传来了早上七点的钟声。这些由央都的公理教会所制造,每个村庄都配置了的神器《报时钟》,有着能在半径十公内几乎不衰减地传声,但十公里外却又几乎听不到声音这般性质。这性质是对于human-unit自发进行远距离移动时的一种心理障碍,但对于桐人俩却是没起到效果。 二人在水桶里把手洗净,大型马用毛刷往柱子上的钉子一挂,各自用右手提着空木桶走出了厩舍。 正好这时,就像专门等着这一刻那样,响起了有朝气的招呼声。 [[早上好,桐人,优吉欧]] 整齐划一的声音的主人,就是农场主的女儿们。今年正好九岁的缇林和缇露露这两位双生子。 有着同样是赤茶色的头发和焦茶色的瞳孔,束腰长上衣和裙子的花样也相同,能把她俩区分开的标志就只有绑在马尾辫上的发带的颜色了。五个月前,在她们做自我介绍的时候,赤色的是缇林,青色的是缇露露,不过,这两位恶作剧女孩有时会互换发带,故意让桐人和优吉欧认错人。 [早上好,缇li……] 想和往常一样给予回应的优吉欧的嘴巴,被背后的桐人给塞住了。 [等下!总觉得气氛有点奇怪……] 听到这话的女孩们互望一眼,同时呜呼呼地笑了出来。 [快打招呼啊,怎么了?] [说不定这只是你们的错觉而已哟?] 这声音,这恶作剧风味的笑脸,就连脸颊上浮现出的雀斑的位置和数量都完全相同。桐人和优吉欧一边口中发出呜呜的低鸣,一边交互的看着这两人。 human-unit为什么会有双生子……亦或是出现三生子呢,这理由好像连《主人》也没有完全了解。有很多时候都是近邻区域有unit连续死亡后,马上双生子就会出生,这可能就是人口调节机能所引起的现象,果真这样的话,也没必要专门把外表都做得一模一样。至少,这样就有了识别困难这个缺点,却什么优点都没有。 ——说是这么说,从《观察者》的视角来看,能时常看到全unit-window……以他们的语言就是《丝提西亚之窗》,双生子的发带和往常是相反的,从窗口中就能一目了然。也就是,桐人的直觉是对的。 在黑发的根部一边叹气,一边说着相信自己的感觉吧,虽然是没可能被听到的,不过,桐人抬起左手,首先指向了左侧的赤色发带。 [早上好,缇露露!] 接着指向右边的青色发带。 [早上好,缇林!] 然后,双生子就再次互往一眼,异口同声的说[答对了!]。把一直放在身后的双手转回身前,两双小手分别提着藤条篮子的四个角。 [作为回答正确的奖励,今天的早餐是玛露贝利的派!] [玛露贝利可是得花费很大的精力才能做出来的哦,为了能让两人在今天的大会胜出,我们用了一天的时间去采集呢!] [哦-,真让人高兴呢。谢谢了,缇露露,缇林] 桐人把木桶放到脚边,伸出双手,咕噜咕噜地摸着两人的头。双生子脸上顿时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同时向着优吉欧看去,表情变得有些关怀之意。 [……优吉欧,不高兴吗?] [难道是,讨厌玛露贝利?] 之后,亚麻色头发的少女慌慌张张地甩着头和手。 [不,不是的,我也很喜欢哦!……只是,稍微想起了以前的事而已。谢谢了,你们两个] 听到这话的双生子安心的笑了出来,往放置在厩舍与放牧地之间的桌子跑去。 桐人的视线从快速准备着早餐的少女身上离开,来到了优吉欧身旁,轻敲了下他的后背。 [我们今天就从大会中胜出,进了卫兵队后很快也能成为第一位,明年就能到圣托利亚……到达离爱丽丝很近的地方。你说对吧,优吉欧] 优吉欧深深地点了点头,道出了声音虽小,却包含力量的话。 [恩,是的。就是为了这,我才会在这五个月里向桐人学习《艾恩葛朗特流》] 虽然这对话每人只说了一句,不过,里面却包含了好几个有深意的情报。 作为使魔而度过了二百年以上的自身也从没听过的,不可思议的剑术名。 然后,就是二人的最终目的——名为《爱丽丝》的unit。 如果他们所追求的爱丽丝和作为使魔的我的记忆中的爱丽丝是同一个的话……那他们的希望将是非常遥远,非常虚幻的。因为她现在身处央都圣托利亚高耸的《圣托拉鲁-卡社多拉鲁》的高处中的高处…… [桐人!优吉欧!在干什么啊!!] [再不过来的话,我和缇林就全吃光了哟!!] 完成准备的双生子大声的叫唤着,桐人慌张地推着优吉欧背部走了过去。 因为这般震动,我也停止了思考,毕竟,思考不是我这观察者要承担的任务,这五个月不知这样对自己说了多少遍了。但是,当反应过来之前,总是对着二人的未来而思考……不是,而是对着二人的未来所担心。 紧紧拽着黑发的根部,发出了这个早上不知是第几次的叹气声。 骚乱的早餐结束时,双生子留下[会去给你们加油的!]这话就回去了。 十匹马放到放牧地去,把厩舍的扫除弄完后,平常的话就会用木剑开始练习,不过,今天却不同。 二人在井边清洗着头发和身体期间,从桐人的脑袋离开来到最近的树枝上避难——把发下来的作业服换成自己的束腰长上衣后,奔赴离这稍微有点距离的农场正房。 当家的妻子多莉扎-乌鲁德,身为如此规模的农场的女主人,为人大气,性格也很好。所以才会那么爽快地就雇佣了流浪而来的奇怪二人,今天,也对着因要参加大会而来打招呼的桐人和优吉欧大声地鼓励了一番,连便当都已做好,让二人带上了。送行的时候,还附加了以下这番话【输掉了就别当什么街道卫士,来我家做我女婿!】,当时二人的笑脸实在怪复杂的。 在正房辞别,步向离这有三公里的城镇,途中,二人间的对话渐渐地就少了,果然都有些许紧张呢。 诺兰高尔思北域剑术大会 每年,八月二十八日,在扎卡利亚镇举行的《诺兰高尔思北域剑术大会》,都聚集着从近邻的村庄或街道赶来的五十人以上的参加者。原则上全员都应该是在故乡里担当着《卫士》天职的,估计就只有桐人和优吉欧算是例外了。 能进入扎卡利亚卫兵队的,就只有分别从大会东西区胜出的二人而已,要达成二人的愿望的话,一次也不能输。还有个很麻烦的情况,那就是二人被分配到同一个对战区的时候。对于这种情况,不知道青年们考虑过没有——。 边听着前进方向上杂草摩擦的唦唦声,边做着这样的推断。 然后从桐人的前发探出头来,看到了小丘对面用赤褐色沙岩构筑起来的街道。 那即为nnm区域最大的扎卡利亚镇了。目前定居人数为一千九百五十八人,虽然这连央都圣托利亚的十分之一都不到,不过在一年间最大规模活动举办的当天还是相当地热闹的。 朝西大门走着,优吉欧开口了。 [……其实我,在亲眼看到之前,都有点怀疑扎卡利亚镇是否真的存在呢] [这是为什么] 被桐人反问,亚麻色头发的少年轻笑了声。 [还不是因为……就连露莉德村的大人们,也没有谁亲眼见过扎卡利亚吗。前任卫士长多伊库先生,虽有参加扎卡利亚剑术大会的权力,结果他却到退休了都还一次都没使用过这权力。不如说,作为《基加斯西达痕刻手》的我,本是一生都没机会来到这扎卡利亚的,村中也没有谁来过,所以自己眼中看不到的地方……] [就和不存在的东西一个样] 代替优吉欧说出结论的桐人,嘴角向两边一提,继续说。 [扎卡利亚是存在的真是太好了。这个街道存在的话,也就是说圣托利亚也不是虚无的了] [是呢。真的……不可思议的感觉呢。明明从露莉德村出来旅行已经过了五个月了,世界并不是只有这个村庄,到现在还觉得厉害……还觉得非常厉害] 对于优吉欧的话只能理解其中的一半,感觉他这还真是奇妙的感慨。 作为《主人》的使魔所读过的漫长岁月,不只是央都圣托利亚,连这直径一千五百公里的人界各地我都亲眼目睹过了。这个记忆情报量,比除去《整合骑士》之外的全human-unit都要远远高出很多。 不过,这个身体也有到现在都未涉足的区域。包围着人界的《终焉山脉》的对面……也就是darkterritory。 据传闻,那个地方也有好多城镇,村庄,还有某漆黑巨大的都市……终究,能亲眼见到并确认的机会到底会不会到来呢。 当然这只是等同于不可能……豪无根据地想象而已。 但如果对这二人的观察能一直持续下去的话,说不定终有一天——。 因为正专心地思考着这事。 突如其来的地振动,使得自己险些就被从桐人的头上给抛出去了。 慌慌张张地重新抓紧黑发,带着到底是怎么回事的疑问往前看去。 进入视角的,是一匹高高地抬起前脚在空中乱踹的马。 发出吁吁吁的悲壮叫声,想把背上的扎卡利亚卫兵给抛下来。 刚才的晃动,就是桐人为了躲避马蹄弯下腰身而引发的。 数十米前,就是城镇的西门口了。护城河上的石桥前,有身着赤色制服的骑马卫兵列阵排开,桐人从旁边通过的瞬间,马儿好像突然就发起飙了。 [哦……呜,哦!] 马鞍上的卫兵拼命地抓紧缰绳,正努力让马儿冷静下来,但好像却不起效。对于马这类能动的object,要想驾驭就需要较高的control权限,天职为《卫士》的unit应该能满足这个条件的。 那也就是说,能让马匹不受骑手制御继续发飙的理由没剩多少个了。因为食物或水分不足而使天命开始减少了,又或是感知到高危险的大型野兽的接近了——不过,眼下这情形感觉并不是这两种情况中的任何一种。 在继续思考这其中的理由的时候,发飙的马儿也继续乱踹着马蹄。在马蹄正下方弯着腰的桐人,竟没想着要回避。觉察到这危险情形的周围路人们,各个都发出了惨叫。 如果马儿以这气势踩下去的话,连成年男性unit都会天命减半……如果命中了要害部位,天命全损也都是可能的。 [危,危险……!] 在某人这般高呼的瞬间,桐人终于动起来了。不是往后——而是向前。躲避掉踩下来的马蹄靠近马儿,向着马脖子中间伸出双腕紧紧抱住。同时,高呼了一句。 [优吉欧,后面!] 当这声音传来时,搭档已经开始行动了。在桐人把马给压制住的这期间,绕到马儿身后,把手迅速伸向因发狂而胡乱摆动的的马尾根部,手指一闪,当从茶色的毛中把某小东西抽出的时候,悍马就如同先前的狂暴是假象一般安静了下来。 不过,对着还呼呼喘着大气的马脸,桐人轻轻地抚了几下。 [乖-乖,已经没事了。——卫兵先生,缰绳可以不用拽得那么紧了] 马鞍上,年纪尚小的卫兵铁青色的脸颔首了二,三次,把缰绳力气缓缓放小。同时,桐人的手也从马脸离开,往后退了一步。之后马儿就擅自调头,踩着巴塔巴塔的马蹄声回到了石桥右边原本的位置上。这时周围人群一起漏出安心的声音。 不由得跟着路人一起发出叹气声后,收回了在桐人前发中无意识伸展开来的双腕。好险,差点就放出了为了保护要被马蹄踩到的桐人而组织的术式了。呀,如果不是他先一步行动的话,说不定就放出来了。作为观察者来说,就是不被允许的行为了。 对于在自己的前发中有着安抚胸口的同行者一事丝毫没有觉察的少年,往向着自己走来的搭档细声问道。 [……《吸血虫》吗?] [正确] 优吉欧偷偷地回顾下周围后,同样小声地答道。先前停下脚步的路人再次开始移动,确认卫兵的注意力已经转向爱马后,向着桐人打开了自己的右手掌。 手掌中载着的是,给人以强烈印象的赤和黑的条纹花样,身长四厘米左右的有翅虫类。和蜜蜂有些类似,不过尾部没有毒针。相对的,口中却有尖细的突起。 在为了限制human-unit的活动区域而存在的《害虫》型移动object中,这算不上是高危险的东西。不管怎么说,它并不能直接给人类造成伤害。通过吸血来夺取微少的天命,不过,作为吸血对象的只有马,牛和羊之类的动物。卫兵的爱马之所以突然狂暴起来,也是因为被这吸血虫给刺到屁股了。不过——。 [奇怪啊……] 桐人说着这话,把那因捕获时的冲击而殒命的的害虫从优吉欧手中摘起来。 [这附近应该没有污沼的啊?] [嗯,从开始在乌鲁德农场工作的第一天起就被告知了,最近的污沼在西边的森林里,绝对不能把马匹牵过去] [西边的森林离扎卡利亚有七公……里远啊,只存在于污沼周边的吸血虫,不可能飞行那么远来到这里……] 听着桐人提出的观点,优吉欧轻歪着头思考着,很快就以稍微含糊的语气说到。 [说是这么说……有没有可能是混进行商队伍的马匹中了?] [……嘛,可能吧] 就在少年们进行这番对话的时候,桐人手中那刚被摘过来的害虫身上的赤色色调也在迅速地褪去。虫类object的天命本来就低,《死掉的虫》的天命就更少了,能让死骸保以形态也就只有一分钟左右。 终于,全身都成了浅灰色的吸血虫死骸,以细小地丝丝声如沙子般崩落了,放出微量的空间resource后就消失了。 桐人往手指上呼地吹了口气,环顾一下周围,从鼻尖露出轻叹声说道。 [嘛,我和你,在重要的大会前没有受伤就好,在农场,每日和马匹混在一起也还算有那么点好处] [是是,还真是这么回事,如果进入卫兵队的话,我们也把志愿报到骑马兵那边吧?] [都到今天这一步就不要用【如果】了,优吉欧,不前面有什么样障碍,绝对得二人一起入队] 对着这呵呵笑的桐人所说出的话,优吉欧的表情傻了一下。 [障碍……虽然不得不从大会中胜出,不过竞争对手也有好多啊] [啊啊……嗯,也是呢。我想说的是,在大会前不能先泄了气。就像刚才那样,说不定还会发生意想不到的事呢] [嘿,意外地爱操心呢,桐人] [那是当然的,再和没有像我这般和乱来,无谋那么无缘的人了] 大言不惭地说着,桐人拍了拍优吉欧的后背 [好,该走了。大会前得先吃饱饭才行] 扎卡利亚 扎卡利亚是被长边为东西走向的长方形城墙给围起来的城镇。 大小为,南到北九百米,东到西一千三百米。和二人所生活的北边小村露莉德相比,面积大了五倍以上。建在草原的正中央,附近没有川流和湖泊,生活用水都是从水井中抽取来的。也因为这样,给人的印象多少有些干燥,不过和南帝国的沙漠城镇比起来的话,植物object还是要多得多的。 构成道路与建筑物的基本全是赤褐色的砂岩,穿行于其中的居民的服装也以赤色为底色。在这当中,从北方来的二位少年所穿着的青色束腰长上衣多少有些引人注目。优吉欧像是有些在意旁人眼光似的低着头,不过桐人这边却不在意,反而对着道路两旁的小摊位,一家一家盯着不停。 [哦~,这家店的肉包子看起来不错啊……不过,刚才的串烧肉要比这便宜二锡安啊……优吉欧想吃哪一个?] 说出这豪无紧张感话的同时往旁边看去,终于觉察到搭档奇怪的态度了,黑色瞳孔无语般地眨了眨。 [……优吉欧,那个,再怎么说这已经第三次来扎卡利亚了吧。没再必要弄得这么紧张] [这才仅仅是第三次而已啊……我,能见到这么多人,在离开村子之前从来都没有过……] [扎卡利亚这种程度就让你紧张成这样了,到了央都那可怎么办哦。而且,在剑术大会上正式出场的时候,可是得在上百位观众面前进行比试的哦,下午乌鲁德叔叔,阿姨还说过会带着缇林缇露露过来加油的。可不能把出丑的一面让给他们看啊] 被桐人捶了下后背,优吉欧面露怨气。 [……明,明白了。也只有现在,我才会羡慕桐人你胡乱地作风了……] [你还真敢这么说出来呢,优吉欧君。《胡乱》才是艾恩葛朗特流剑术的重要秘诀啊] [诶,真,真的?] [真的真的] 两人交流期间,已经把长度为五百米的西大道给走完了。 前方,有幢比旁边房子高出一截的建筑立在那里。那是扎卡利亚最大的设施,《集会场》。 是为了领主的演说,乐队-剧团的演出等多种目的而制作的空间,今天的剑术大会当然也是在这会场举行。 因为入场是免费的,所以即使是离正式开场还有二小时的现在,也已经聚集了很多的市民。对于被从《天职》和《禁忌目录》到日常地各种条条框框所管理的human-unit来说,这个一年一度的大会是少有的欢乐时刻。 不过,会场内充斥的热情反而使少年优吉欧觉得压力更大了,和桐人相比,乳白脸颊的血色更是淡了一层。 [……非,非得在那种地方比试才行吗……] 对于发出嘶哑声音的搭档,桐人摆出一副谁还管你怎么多的表情,扯住他的左手,首先往设置在集会场正面入口处的出场者报名窗口走去。 因为大部分选手都住在街道的旅馆中,再说,本来有很多就是扎卡利亚的市民,报名的事也都早早做完了吧。 所以在临时设置的长桌上,只有一个看起来很闲的,留着一戳小胡子的初老卫兵在这待命。 桐人一点胆怯的样子也没有径直走了过去,大声开口说。 [我们两人,请您帮忙把我们报名上去!] 卫兵抬起灰色的眉毛,带着怀疑的眼光先是看着桐人,接着再往向优吉欧,干咳了几声,说 [想在大会中出场的话,要不是在北域的街道和村庄里担当卫士天职,要不是在扎卡利亚卫兵队里有见习资格,又或者是……] [就是这个《又或者是》,哦,啊嘞] 优吉欧用手顶了顶他的侧腹,就赶紧把手伸到束腰长上衣里探了探。取出的,是稍微有些陈旧的羊皮纸信封。递给了卫兵,卫兵急锁的眉头和信封一起被打开,从中取出一封信件。 [什么什么……嗯,是露莉德村长的亲笔信件啊。【带着这封信件的两位青年,完成了以斯缇希亚神的名义所赐下的天职,为了寻求新的道路而来到此处,特此证明】……吼吼] 于是这是第一次,初老的卫士微笑着捋了捋胡须。 [也就是说,打最北边的小村露莉德来,而且是连卫士都不算的两个小鬼,为了新的天职,希望成为我等光荣的扎卡利亚卫兵队员。嗯?] [就是这么回事] 回了个不服输的笑容,桐人又加了一句。 [只是,当上卫兵还不算结束呢,这之后就是央都的——] 对着他的侧腹,这次优吉欧直接捅了过去。代替进入沉默状态的搭档,优吉欧赶紧接着说。 [就,就是这么回事,剑术大会的出场报名,拜托了!] [嗯,好的] 卫兵点着头,打开了放置在桌上的报名册,取出赤铜制的笔。 [在这写上名字和籍贯,剑技的流派] [……liu,流派也要写吗] 桐人从一旁夺过停住了的优吉欧手中的笔。不是写在高耐久度的羊皮纸上,而是写在了用白细草制作而成的常用纸所装订起来的报名册上,那上面已经有都很多用各类笔迹的写下的选手名了。 在这些笔迹的最后,黑发少年写下了名字桐人,籍贯露莉德等人界通用语,笔头只稍微停顿了一会就流畅地把流派给写上去了。《艾恩葛朗特流》。 观察两位少年已经有五个月了,这期间多多少少会产生些疑问,其中最大的谜团就是这个名词。人界虽存在有约三十种剑技流派,不过,艾恩葛朗特流这倒是第一次听说。 最初,认为这只是在剑技方面比优吉欧强上一些的桐人高傲着自创的一门流派,不过却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因为谜之艾恩葛朗特流,对于那些有且只有一个《秘传的型》的诸多流派来说,有着不下与十种的…… 思考到这的时候,继桐人之后,优吉欧也填完了报名册——当然也写的是同样的流派——把笔递回给了卫兵。卫兵把立起的笔插入报名册上,让报名册回转起来,抬起单边眉毛。 [嗯,我使剑的时间也挺长了,不过这流派倒是第一次听说。露莉德那边有这流派的?] 卫兵会抱有疑问那是当然的。报名册上,现在已有超过五十以上的参加者报好名了,不过这其中半数的流派,都是初代扎卡利亚领主所创立的《扎卡兰德流》。另外一半,则是在诺兰高尔思北帝国广泛教授的《诺露基亚流》,名字奇怪的小流派是一个都没有。 不过,桐人却以泰然的表情回答道。 [好像是最近才形成的流派哦] 这样回答后,优吉欧铁青的脸也不住地点头。当然,卫兵也不会以这流派为由拒绝报名,[这样啊]点了点头,并给二人各发了一枚铜制薄板。桐人得到的薄板为【55】,优吉欧得到的铜板上刻的是【56】。 [十一点三十分以前,请呆在会场的休息室里,最开始,会用抽签的方法分为东组,西组。比赛专用剑也能从那里借到。十二点过后,首先是预选。型的演武是,一组八个人,第一号到第十号的型,就按事前分发下来的重要事项来做就好,没什么问题吧?] 对于卫兵的提问,优吉欧清爽地点了点头,桐人的头则只是微妙地改变了角度而已。 [很好,二点之后才是正式的,从八到四人,再到二人,一直比试到最后一人胜出为止。那最后一人,东西加起来就是二位胜者,就能光荣地得到扎卡利亚卫兵的天职] 这次,两人都重重地点了头。在桐人的前发里感觉到这番摇晃,不由得回想起了数小时前的情形。 二人的目标就是要一起进入卫兵队。为了这个目标,必须是两人分别分到东西两区,再从预选,本战一直胜下去才行。不过,假如抽签时被分到同个区的话,那这计划从一开始就会泡汤。对于这个问题,这两个豪无紧张感的青年,难道是想出了什么对策了吗…… ——对这疑问给出回答时,以是二人顺利完成选手报名,在广场附近把一份肉包一份串烧当做午餐吃得正酣的时候了。 [……于是呢,优吉欧……如果分到了同一组时,怎么办?] 桐人把只剩半月形的肉包快速吃完,如此问道。 [……怎么办呢,桐人] 把第一串串烧吃得干干净净的优吉欧,如此答道。 也就是说,这两人根本什么都没考虑过嘛。虽然隐隐约约就猜到会是这么个结果了,不过还是无力到险些就从脑袋上掉下来了。给我好好考虑啊!把想大叫的冲动转变为轻扯旁边的头发。以此来误导桐人的动作。桐人把右手伸了上来。快速地从头顶往后退避。骚骚着搔着前发,青年到了现在还说着乐观的结论。 [嘛,船到桥头自然直。不要紧,肯定会被分到不同组的。今早,斯缇希亚大人和索露斯大人和缇……缇蕾莉……] [缇蕾莉亚大人!] [对,我对着那个莉亚大人好好许过愿了] 哈-,优吉欧重重地探了口大气,桐人头上一样也有小小的叹气声。回到了原先的位置,在内心嘀咕……没办法了。不过,真的只限这次而已哟,小男孩们。 三十分钟后,在十一点半的钟声响起的前一刻,二人来到了比赛休息室。 在这横纵长为二十米的宽阔房间的西半边有着四列并排着,看起来很结实的长椅,大会参加者面向东边而坐。对面东边的墙的另一边,摆放着四张稍微华丽点的椅子,虽然还是空着的,不过,接待窗口边上已经有卫兵的身影。 当桐人和优吉欧步入休息室的时候,五十四名参加者的视线一齐射了过来。 不管是他,还是他,各个都是手臂粗壮的剽悍男。 穿着扎卡利亚卫兵见习上衣的有十名,这房间里年轻人居多,基本些都是从附近的街道选拔上来正值壮年的卫士。其中有些人满脸络腮胡,而像是特意夸耀那恐怖伤疤的也大有人在。 在这些猛者们的注视下,优吉欧的背上不由得流过一股恶寒,桐人又是淡然地环视了会室内,说道。 [……太好了……] [什,什么是太好了啊] 对着这以生硬的低声回应的优吉欧的耳朵,桐人把脸凑了过去,悄悄地说。 [没有女性参加者,呢] [……这个啊,桐人……] [你不也是嘛,和女对手比试的话就头疼] [那,那倒也是……与其这么讲,到不如说我压根就没这么考虑过]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到四帝国统一大会为止都不要碰上有女对手的比试] [这可就不好说了,以前还听说过西帝国有只以女性组成的骑士团呢] [……吼-] 照常进行着豪无紧张感对话的两位年轻人,五十四名猛者很快就对他们失去了兴趣。反正都是连预选都过不了,很快连长相都忘掉,把借来的剑稍微检查一下就放回皮手袋里回去的人。 桐人和优吉欧 桐人再次回望了一遍休息室,边思考着什么边从优吉欧身旁离开,朝着参加者并排而坐的长椅径直走了过去。在椅子与椅子一间慢慢的走着,轻吸着空气。对于桐人这举动的意义完全推测不来。 花了将近五分钟,把全参加者都绕了个遍后,再次回到了优吉欧旁边。把嘴靠近一脸惊讶的搭档,说着。 [把脸转一转,第二列长椅上的,坐在最里面的那个年轻家伙,看得到吧] 听着这话,优吉欧只动了动眼睛,就轻轻地点了下头。 [嗯,穿着见习卫士衣服的人?] [如果要和那家伙比试的话,就小心点,说不定会做出什么来呢] 听到这么说,抱着和优吉欧同样诧异的心情,从桐人的前发探出脸来。坐在对话所指位置上的,是个砂色长发微微垂下,穿着印有一个小小赤褐色扎卡利亚徽章上衣的年轻人。从表示出来的《丝提西亚之窗》来看,年龄是十八。天命数值和object制御权限都在均值以下,不像是有什么需要的存在。 [诶……认识的人?] 优吉欧的询问,桐人摇了摇头。 [不,不过……这么说你就会明白了吧。那家伙,和金古的性格很像] 名为金古的unit,是二人籍贯地,露莉德村的现任卫士长。然后,有着让两人不怎么想与之交好的性格,同时也是禁书目录的持有者。 虽说是坚守着法律和戒律的human-unit们,但这并不表示他们毫无例外全都是善良的。像乌鲁德农场一家那样,有能亲切地对待奇怪的流浪者的unit存在的话,那那些做出法规里并没有加以限定的举动玩弄他人,尽可能地贬低他人,妨碍他人,又或是利用他人的unit也是存在的。露莉德村的金古就属于后者,所以如果桐人所说的没错的话,那个看起来无害的见习卫士也——。 [……和金古很像的家伙啊。那么,会不会在比试前,往我的剑上涂满西卡密草的汁液呢] 优吉欧脸带怨气的说道,桐人把头转了过来。 [那样……不会违反规则吗?] [剑的天命并不会减少,不如说剑的表面会更光亮呢。但是,涂得太多的话就会很臭。当还是孩子的时候,被这样恶作剧了好几次呢,臭到连练习时都没法集中精神] [……原来如此,那,尽量别让借来的剑离开手吧。比试中也别松懈。如果是我和那家伙分在同一组就好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算被做什么手脚,你也不要因为太生气而在比试中乱来哦,桐人] [……我会努力的] 微笑着点着头,桐人身体转了过去。和搭档一起前往接待窗口,用参加报名时的铜板兑换,就能借到和全参加者同样的剑。虽说是比试用剑,不过却不是木剑,而是铁剑。优先度不是很高,不过这威力也足让天命下降了。当然,有《点到为止》这规则在,比试场上流血是绝对不——首先可以确定这种情况是不会发生的。 紧紧抱着剑的两人,在待机用长椅的最前列坐下后,从里侧的入口走进了新来的四个unit。四人全部,都是身着鲜艳赤色制服的卫兵队员。在这其中,那个在会场入口做接待的胡子卫兵也来了。装饰着金色队长肩章四十岁左右的男子简单的打了声招呼后,年轻的卫兵就把大箱子搬进了休息室。在箱子上拍了拍后,队长说到。 [这个箱子里,有分别写着1到28号数字,赤与青两种不同颜色的球,共计五十六个。诸位,把手从上面开着的洞口伸进入,每人各取一球。赤是东组,青是西组。预选的演武,也按数字的号码来进行。如果没有什么疑问的话,就从坐在前排的人按顺序把球……] 话还没说完,桐人就快速地站了起来,最先来到了箱子前。优吉欧慌忙跟了上去,稍稍迟了点的其他参加者们也纷纷站起身来。 来到了桐人前发的前端往下看去,木箱的盖子上有直径十厘米的开口打开着。不过内部很暗,就连拥有观察者眼睛的我也识别不出球的形状。桐人轻轻的咂了咂嘴,同时也理解了他要最先来抽签的意图。估计是期待着,在箱子里有那么多的球的情形下,有可能可以从开口中看清最上面那颗球的颜色吧。 真是的,这悠闲自在的少年就喜欢在这种时候耍滑头,很可惜,知识储备不够。在这个世界,《为了不让从外侧能看到而制作的抽签箱,普通的偷窥是看不到里面的》。要想把箱子的防偷窥属性给攻破,一些要素——比如在箱子中生成一个光素,或者是使用能使视力增强的术式——是必须的。 [怎么了,开始抽签啊,年轻人] 被队长催促着,桐人不情愿地把右手伸向了箱子。既然看不到颜色,就把和优吉欧会不会分在不同组一事交给运气吧。但是——……仅限这次会帮助您们哦。 脑海中如此说到,在桐人的右手即将伸进开口之前,从前发离开跳到了箱子盖上。借着手臂制造的阴影全速奔跑,往开口飞了进去。 之后,追赶而来的手也伸进了箱子中,抓紧了最开始触碰到的球,抽了出去。果然在箱子内部就能看清是什么颜色了呢。桐人抽到的是青——就是西区。 在做着确认的同时,让自身的大小产生变化。从最小的五毫米,变到了二十倍的十厘米。虽然和原本的尺寸相比还是小了很多,不过现在这个大小就足够了。用两只手,把一个直径五厘米的木质球轻轻抱了起来,颜色当然是赤色的。 数秒后,一只白手畏畏缩缩地伸了进来,不用从《窗》确认也知道这是优吉欧的。和一次性就把球抽出来的桐人不同,犹犹豫豫地手指在箱子里不停徘徊,终于触碰到了赤球。手指有些惊讶似的抖了下,不过很快握紧那个球,顺势把手从箱子抽离。同时听到了[诶~!]这带有兴奋音色的声音。 可能是过了几秒才打开手掌吧,听到了迟来的欢呼声[做到了,桐人,看,这球是赤色的!],之后,好像被排在第三位的参加者给抱怨了吧,二人的脚步声远离了……真是,尽让人操心。 边抱怨着边为了离开箱子而再次使身体缩小,这样思考着。 那个砂色头发的年轻见习卫兵。桐人为什么会留意这个unit呢? 作为观察者,很想弄清其中的缘由。那么,让这见习者与桐人,而不是优吉欧,进行比试会比较好吧。 先不急着离开,而是来到了箱子角落里先待机一段时间。如果现在,有谁把顶盖给打开往里面张望的话,估计会吓到跌坐到地板上吧。虽然只不过是十厘米的尺寸,但在unit生活的世界里是没有与这类似的生命存在的。 在这龟息等待的数分钟,第十几位参加者把手伸了进来,从跟随着这有些瘦弱的手臂所显示出的《窗》中,确认了这就是那个见习者。有点神经质地把球撩了撩。之后我就把准备好的青球推到了他手指边上。一点怀疑的样子也没有就把它抓住,确认其把球抽出后,深深的呼了口气。于是把身体缩回到最小尺寸,跳进了接下来伸进箱子的袖口中。 等回到了待机用长椅后才从袖口中跳出来,在稍微有点危险的地板上全力奔走,达到了坐在最里面的少年的脚边。 通过稍旧的长筒皮靴,到达藏青色上衣的背后,顺着发梢悄悄潜了进去。回到了前发附近的老位置后,再次深深地呼了口气。 操作抽签的行动,不管怎么想都脱离了观察者的本分。被《主人》知道的话,说不定会被训上一两句呢。 不对,让桐人和优吉欧分在不同组是为了更有效率的观察二人,让那见习者和桐人同组的话,也是为了获取更多的情报。绝没有偏离这任务的初衷。假设——那个见习者真的抱有恶意的话,那在他和桐人比试的中我也能使用术式介入其中,恩,我就是这么打算了。 扎卡利亚教会 在扎卡利亚教会的《报时钟》高奏起正午的旋律的时候,观众席上也爆发出了高昂的欢呼声。 一时间掌声雷动,口哨声四处响起,五十六名大会参加者分列两行从休息室走向了比试场。优吉欧所在一列往右转走到了东舞台,桐人一列左转到了西舞台。被等分成二十八位的参加者在各自的舞台上整齐列队,首先向着南侧贵宾席上的扎卡利亚领主一族行了一礼。 现任领主克鲁卡姆-扎卡兰德进行了有些沉长的演说,在焦躁的观众给以短暂的掌声后,大会终于开始了。一开始进行地是二十八进八的预选赛。按照号码的顺序,东西舞台四个角落各站一人,进行指定剑技《型》的表演。 型,指的是不只剑的轨道,而且连手脚的动作都会被严格限定的一连套剑法。讲究的是动作的正确性,果敢度,然后就是优雅指数。 看着少年们这五个月来的修行,先不说优吉欧,反倒是桐人让人有点不放心。他虽身负谜团重重的独自流派《艾恩葛朗特流》,不过,大会指定的型全是扎卡兰德流的,而且评委是扎卡利亚卫兵队和镇政府的大人物,对于奇怪的参加者会很严格,绝不手软。 为他们捏一冷汗的同时关注着预选的进行,东组优吉欧的号码被叫到了。面上还是有些铁青,不过到了关键时候,胸口一挺,在舞台工整地行了一礼后,流畅地拔出了剑。 一个型用了约十秒,在合计百秒的演武间,优吉欧一个失误都没有,而且身形优美地演绎了下了。这是早晨勤奋练习的功劳,而且还有高object制御权限的效果作用其中。当下的他,应该感觉比试用的铁剑如枯枝一般轻盈吧。 既不是见习卫兵,也不是卫士的优吉欧的演武激起了一阵拍手和欢呼声,这比以前全参加者的都要更大声。评委们,虽然内心不想给这奇怪的流浪以高分数,不过有《只能以演武的优劣进行评分》这条大会规则在,评分就做不了大手脚了。如果有不被下位规则所束缚的《帝国贵族》在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不过在这城镇的贵族就只有身为五等爵士的领主克鲁卡姆-扎卡兰德一人而已,幸好,他不是评委。 演武完的优吉欧从舞台走下,拭去额头的汗水,向着在西舞台边旁等待着登台的桐人会心地笑了笑。桐人竖起大拇指予以回应,说实在,让人担心的反而是这边。 二分钟后,桐人的号码终于被叫到了。大大咧咧往阶梯走去的他身上看不出有什么紧张感,反是让这边更紧张了。今天就不要有奇怪的想法,老老实实就好。在前发里的我虽然很想跟他这么说,不过总算是忍住了。 桐人站在不是砂岩,而是由赤色大理石砌成的无缝光滑舞台的中央,向着贵宾席的领主行了一礼后,马上拔出了剑。看着他仓促的动作,正面帐篷下并排的评委都皱起了眉头。不过桐人不在意,把右手握着的剑轻轻挥动几下,首先是第一号的型—— zin,强烈的踏步震动着比试场,biu,卷起的剑风传到了二十米开外的观众席上。惊讶声与悲鸣声一同响起,盛装打扮的贵族们都轻踮着脚。这也难怪了,桐人把原本需要花费十秒种的型只用了短短的二秒,而且还是非常用力地舞了出来。 到底在想什么啊!全力的扯着他的头发,不过也终于觉察到了。型被规定的只有动作与必须在多少秒内完成,这样的要点而已。换句话说,短时间里完成并不算犯规……说是这么说。 变换完剑与身体的姿势,对着北侧的观众席舞起了第二号型。狂暴的剑风再次掀起,正面观众的头发激烈地飘荡起来,这次又有人尖叫出来了,不过,和刚才相比,欢呼的成分更多了。接着是三号,四号,在这超高速的演武中,欢呼声越来越大,掌声越来越响。稍加思考就知道了,在这几十人都不停地重复同一动作的预选里,对观众来说是有点无聊的节目。大会里分为两组人同时进行,估计也是因为这原因吧。 速度完全没有减缓,终于把第十号演武都做完的桐人把剑收入鞘中,行了一礼后,会场上掌声雷动,欢呼一浪高过一浪。往尖叫声最大的一角望去,西侧观众席中间有着乌鲁德的双胞胎,缇林和缇露露的身影。照着约定,被父母带过来加油了。 向着她们挥挥手后,在淡然地走下舞台的桐人的身旁,一路小跑过来的当然是优吉欧了。强忍着抓住桐人胸襟的冲动,吼了过来。 [你,你这是干什么!] [咦呀,看了别人的演武后,觉得太费时间了……就想着快点做完也挺好的] [虽然这可能算不上犯规,不过,你就不能别乱来吗!] [如此迅速的动作,手指或脚的动作就算稍微有那么点出入,评委应该也看不出来吧……] [……] 以七份吃惊混着三份佩服的表情的优吉欧,顶着脱力的肩膀深深的叹出了气。 [……希望评委,能以观众掌声的数量来计分就好了……] 对于优吉欧有气无力说出的话,黑发里也不出声的碎碎到[同感]。 预选又继续进行了一小时以上,在下午二点钟声响起的同时刚好结束。选手再次列队于舞台上,评委代表在他们面前念出了本战出场者的号码和名字。 虽然确信优吉欧能突破预选,不过数秒后桐人的名字被念到时,仿佛这几十年的记忆都飞掉似的安了口气,不由得舞起了手脚。 ——真是的,到底多久没遇到这么让人闹心的观察任务了。不是,好像这是第一次。 四十人的落选者垂着背回到了休息室,东西各八人的剑士留在了场内的待机处。全员边喝着从深井中打起来的清凉希拉尔水,吃着分发下来便饭,而观众也正好可以歇口气。三十分钟的休息过后,本战开始。以胜者进,败者退的形式从一回战打到三回战,角逐出东西最后的优胜者。 在乌鲁德农场进行农作业的时候听农场主-巴诺说过,在几十年前,东西胜者间还会有场最终战的。之所以取消,是因为有一年的最终战打得太白热化,结果出了事故,流下了绝对不应该流出的血。 不只是扎卡利亚的这个大会,全诺兰高尔思——应是全人界举行的地方剑术大会,都必须严守点到为止的规则。 这是身为绝对法律的禁忌目录里面,《不得毫不缘由故意使他人天命减少》所规定的。因此在剑的比试中,当对手投降时就得保护对手的身体,不得不追求这般矛盾的技术。 各流派的《型》有着,注重配合自身和对手的节奏,防范事故的发生的意味。 型用型来对付,说白了就是教条式攻防的不停重复,体力与集中力先到达极限的一方差不多就是败者了。 实际上有允许流血的《先取一分》规则的,只有央都举办的上位大会,帝国骑士团和修剑学院等组织开办的大会才有。 不过,human-unit拥有其它动物object类所没有的,名为《感情》的东西。 所以他们虽有着强劲的力量,但又时也会失去冷静,引起意想不到的现象。 巴诺-乌鲁德口中的事故,就是到了最终战的二个剑士[想赢]的感情太强了,导致了剑没有停止斩到了对手的身体中。当然并不是致死的重伤——如果是这样的大事件,公理教会就会介入,并在大教堂留下记录——让城镇的居民为之震惊,一滴血就足够了。以后,大家也就默认了东西区胜者的决胜战的废止一事。 这些事中的各宗缘由,二位年轻剑士当然是不知道的。他们的目的是在这次大会上一起胜出,在卫兵队中崭露头角,获得央都圣托利亚某修剑学院的入学考试资格。通过这一个个艰难的试炼,并最终与在公理教会圣托拉鲁-卡社多拉鲁中的《爱丽丝》再会。 虽让人为之震惊,不过二人前进的方向并没有错。路途艰险,还非常的遥远,不过这路确实是通向那个大教堂的。但……假设桐人和优吉欧步入那个白塔的时刻真的到来的话,那个时候二人已经…… 做着这番忧虑的同时,下午二点的钟声响了。 接着,在观众席一角列坐的乐团凑起了激昂的进行曲,宣告着本战正式开始。 早就吃完便饭的二人,从待机处的祈祷椅上迅速起身,黑与绿的眼睛互望一眼。 互相击拳,二人都无言的翻转身体,分别登上东,西舞台。预选时还空着的观众席现已是人满为患,倾注下来的欢呼声犹如暴风雨一般。 杂活系的卫兵,把贴着巨大常用纸的立板搬到了评委专用的帐篷旁。上面用通用字写着对战安排表。东区优吉欧的初战,是一回战的第三场。桐人也同样是第三场——不过,对手身姿映入眼帘。就是那个为名伊空姆,桐人因某种理由而在意的那个见习卫兵。 让他与桐人分在同一区,在抽签时做了些操作,不过却什么都没感应到,奇怪的感觉充满了这五毫米的身体。 虽然没有根据,却感觉应该什么都不会发生。这种推测机能,身为不是人类的我应该是不具备的。 和观察者的担忧相反,当桐人见到伊空姆这名字时并没有什么反应。 当评委长说完话从舞台上下来后,这边就在西待机处的椅子上坐下了。 吃午饭的时候优吉欧是移动到这边来了,现在他不得不留在东待机处,所以没有对话的机会。 在桐人头上观看了第一场比试,第二场比试,两场都是平稳无奇的决斗。最初攻方,用了三,四招后就使出了基本的型,然后守方发出了kin,kin。kin的金属声,不留破绽的接了下来。接着攻守转换,又是kinkinkin的响着。让人怀疑这是不是在演戏啊,使用的剑不管怎么说也都是真铁剑,进攻方和防守方应该都会疲惫而使得天命减少。减少的值超过一定量后,动作就没法保持美型,防御起来也变难了,最先防守失败的一方的身体被对手的剑尖给刺到——[到此为止]就是这样。 和央都级别的大会相比,攻防间的进退和速度感完全不是一个档次上的,只限定在北域的大会也就这种程度而已。所以觉得名为伊空姆的青年也不会是技艺高超,这样一来,第三场比试也会是拥有高权限等级的桐人轻松的胜出了。这样的预感把之前心中顾虑全打消掉了,终于被叫到名字,和桐人一起登上了赤色大理石的舞台。 稍微迟了一会,东舞台那边优吉欧也被叫到了,侧眼就能看到他的对手有些紧张,已经满脸是汗了,所以应该不成问题。另一方面,在西舞台上与桐人对战的伊空姆,砂色头发的眼睛径直看向这边。再次确认了丝提西亚之窗,果然数值在大会出场者的均值以下。桐人到底在戒备着他的什么—— 战到开始线上的二人,把剑慢慢拔出。壮年的评委右手高高举起,往前挥下的同时说到。 [——开始!] 这时,伊空姆开始行动了。 通常,都是双方先打好招呼,决定好先攻与后攻的顺序后才开始的,观众们也都吵吵嚷嚷着。不过,这没有违反规则。以奇袭来一招决胜负,也是一种不值得褒奖的作战方法。 [哦哦哦哦哦!] 对着以高昂气势从右上方斩过来的伊空姆的剑,桐人从正面接了下来。king!和之前的比试都不同的金属声响了起来,闪出的黄色火花一瞬间照亮了双方的脸。 本来应该被往后轻弹的攻方剑刃,却留在了冲击点处微微地震了一下。以惊人速度予以迎击的桐人的剑,虽然出手晚了,不过也只被对方从上面稍微压制了一点而已,二支剑交错,发错咯吱咯吱的声音,回响在安静的会场西半边。 在这胶着的状态下,桐人身形更是往前一步,对着对方那鼻梁高高的脸,把自己的脸凑了过去。——小声说到。 [你,身上有醚草的味道] [……为什么,你会知道] 伊空姆以干涩的声音回应着,桐人把语气压低一些继续说到。 [醚草的用途只有一个,风干后用来燃烧,升起的烟能让毒虫麻痹。就比如……吸血虫之类的] [……!] 伊空姆细小的眼睛瞬间睁得大大的,同时,桐人头上的两只小眼也闪了闪。 也就是,之所以桐人于休息室里在参加者的旁边来回走动,是为了寻找有醚草味道的unit,这样的话,理由就是—— [……今早,扎卡利亚西门发飙的马身上的吸血虫……放置虫子的,是你吧] 尖锐的追击,不过伊空姆却只是微微的笑了声。 [对于你这种流浪狗没有回答的必要,不过,就算真的是这样……我所做的,只不过是放生了一只对人无害的小虫子而已。不管是帝国基本法,还是禁忌目录,我都没有违反哦] 见习卫兵说的话全是事实。吸血虫对人的直接危害……即是能造成天命减少的害虫的话,把这类虫子带到人类生活区域的话就是违法的,不过,如果是只会刺向马等动物的虫子,把其带进来放生,就没有违反任何条文。 不过,事实并没有那么简单。就算是再小的小孩,在马附近放飞活着的吸血虫,然后吸血虫刺向马匹……很容易就想象出马的天命会减少。更近一步的,被刺到的马儿发狂,致使旁边的路人受伤也是可能的。 大多数的human-unit,在觉察到这个可能性的时候,就会自主地停止放生这虫子。《不得使他人的天命减少》这条禁忌就会起作用。不过,这名叫的伊空姆的青年,明知桐人或优吉欧有受到伤害的可能性……不只这样,而是为了这个目的积极地放生虫子。在他心中,《我所做的事只不过是放生一些对人无害的虫子,才不管这之后会发生什么呢》有着这样的逻辑,作用比禁忌的服从机能更明显……贵族的血 这个年轻人,带有贵族的遗传基因,负面思想很强。和乌鲁德农场的人完全相反,是有着《法律没有禁止的事就怎么做都可以》思考的unit。 [……你说什么] 桐人发出简短的提问,伊空姆不耐烦的回道。 [真是不爽啊,想你们这样无天职的流浪狗,也敢跟我这伊空姆-扎卡兰德大人斗?想进入卫兵队?开玩笑。上个月,来领取大会注意事项的时候我就决定了,绝对要弄跨你们] [……原来如此,领主一族的啊。不过,虽然你有不错的家世,但现在这已经不起作用了哦。不好意思,差不多得让我赢下这场比试了] 就算听到对手与扎卡利亚领主有血脉关系,桐人也没有一丝胆怯的样子就说出了这话。往对峙的剑上用力一顶,对手的身体随即失去的平衡,这个瞬间。伊空姆再一次露出扭曲的笑容,之后,bin,响起了一声清脆的声音。桐人的身体顿时僵硬了。仔细一开,交互在一起的剑的其中一把,只有桐人握的那把剑轻微的,不过确实生出了一条细缝。 同样是比试用剑,为什么只有一支会出现裂缝!?慌忙定眼凝视。两支剑的《窗》进入眼帘,里面记载着预想外的情报。 桐人所持的剑,ss10object。相对的伊空姆所持的剑为ss15。仔细看的话,确实能看到两支刀刃放出的光辉是不一样的。 [咕……!] 桐人想把剑收回,这次轮到了伊空姆把身体压了过来。 piki,piki,悲鸣间断着响起,只有桐人的剑的天命在急速减少。 [话说在前头,这也没有违反规则哦] 带着坚信胜利的表情,伊空姆如是说。 [大会规则是,参加者全员都得使用从评委处借来的剑,那么……如果其中混着一把稍微锋利些的剑,然后我又偶然地借到了这把剑,不是什么都没违反嘛?] [……担当借剑的卫兵,你把那家伙笼络了吧] [不知道,和这相比,给我听好了,流浪狗?就算你再怎么努力,破剑的天命也还是会减少的哦] 这么说着的时候,伊空姆用出了全身的力量把剑压了过来,而桐人,做出了预想外的动作。 顺着对手出力的方向,故意地倒在了比试场上,潜到了伊空姆的股间。对方的剑一挥而空,打到了坚硬的大理石上。伊空姆的身体因反动而僵直,桐人没有放过这个破绽,远远的跳走,拉开了距离。 这时候,观众们吞了吞口水,润了润喉咙。从剑与剑交错着比拼力气,再到钻大腿,这可不是能轻易见到的开局,不知道二人之间有一番斗嘴的观众们,给予了二人盛大的掌声和喝彩。 终于从僵直状态恢复过来,重新往向这边的伊空姆的因愤怒脸歪得更难看了。 直觉到,危险了。不过,虽说是贵族,但也不可能违背禁忌目录,应该不会用那把剑刺伤桐人的——但反过来说,因为事故而偶然地使桐人受伤就没问题了,伊空姆会有这样的考虑也不奇怪。 这个预测,很快就被伊空姆接下来的动作给推翻了。 到现在一直用双手握着的ss为15的剑,现在只用右手缓缓举起,架到肩膀上。以这姿势,像是在摸索什么似的身体扭动了几秒钟。终于,刀身被泛起的青光给包围住了。 这不是神圣术的光,而是各流派所传授的《秘传的型》—— [……扎卡兰德流秘奥义-《苍风斩》] 这次包含东半边一起,全会场都激起了欢呼。 《秘传的型》 舞台上的裁判困惑地看向评委席,不过评委也不知如何是好。《秘传的型》如其名,是流派的最终手段,应该是不允许随便使用的。这是不受法律和法规限制,只取决于当事人的判断的,所以当伊空姆要使用的时候,谁也没权利阻止。 问题并不在于《秘传》的威力比通常型大这方面,而是在于一旦发动了中途就停止不了这种情况。不受控于当事人的意识,一股与神圣术的力量相近而又非神圣力的某种力量使得使用者的身体中途不能随意行动。也就是,如果桐人没接住的话,剑刃就会直接把肉体给撕裂。伊空姆自然知道会是这么个情况的。在明白这情况后还坚持要使用秘传——就是本着即使流血了,那也是没能接住的一方的责任这种想法。 不过,还是有方法能使伊空姆把型给中断的。 就是桐人把剑放下,露出四肢。这一瞬间,伊空姆的伦理会崩溃,秘传的使用就明显的违反了禁忌目录。禁忌,也就是公理教会的权威是不论任何贵族都逾越不过的。这就是根植与human-unit内心的绝对法则。 把剑放下吧,想对桐人这么建议,不过还是拼命得把这股冲动忍了下来。就算不用我说,桐人应该也能觉察到的,快,把剑…… [……秘奥义来了啊] 冷不防地,桐人以只有头上的观察者才能听得到的音量这么说到。 和伊空姆一样把左手从剑柄拿开,不是把剑放下,而是架到左肋附近。在动作停止的瞬间,刀身迸发了鲜艳的紫光。 看着这番情形的全部观众,全评委都屏住了呼吸。只有一个,在旁边舞台已经取胜的优吉欧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当回想起这一情景的时候,已经是全部事情都结束之后了。 伊空姆脸颊震动,扭曲,牙齿全都露了出来。 [keaaaaaaaaa————] 伴随着让人以为是大型鸟类object的叫声,型开动了。左脚迈出,接着架在右肩上的剑滑着弯曲的轨道攻了过来。一瞬间,真想着要介入其中。但是,神圣术已经来不及了。只能从桐人的头上跳出,露出本来的姿态。完全违背命令——就算是会受到主人的各种惩罚,与失去这个观察对象比起来要…… 但是,就在这时 [——xiii!!] 迸出尖锐的气势,桐人也动起来了。 对于伊空姆那斩过来的薄青色轨道,无畏地冲了过去。 右手闪耀,在空中刻下了一条鲜艳的紫色曲线。从左往右。接着从右往左再挥一次。 king!!这清脆的金属声,穿过了大会会场的墙壁,传到了扎卡利亚街道的各个角落。 一片银色的光飞舞到高空,到达顶点后,反射着索露斯的光辉落了下来。插入到赤色大理石上的,是从刀柄处就断掉了的刀身。 桐人的技实在是太快了,快到连观察者都跟不上了。 不过,能确定这的确是重要的事实。 从左往右挥的剑,在接触到了刀身后,又急速从右往左再挥回去。因为实在是太快了,就好像有两把剑分别从左右两侧同时挥了过去一样。事实上,响起的金属也确实只有一声。这犀利的二连击,犹如猛兽的奋力一咬,轨道的交错点准确地捕捉到了伊空姆的剑——并给击碎了。天命减半的剑把优先度高5的利剑给斩碎了。 保持着把只剩剑柄的剑挥了下去的姿势,伊空姆的双眼睁得和盘子一般大。身体像要断电的机器人一样,一抖一抖的。同样保持挥剑结束姿势的桐人,对着身旁伊空姆的右耳边,小声地说到。 [艾恩葛朗特流二连击技……《snakebite》] 听到这话的瞬间—— 感觉全身的汗毛,一根不剩地全都倒立了起来。 这个名为桐人的unit……拥有远超乎我预想的特异部分。underworld三百七十八年的历史中都罕见的……说不定,是能和主人,和《那个人》相提并论的人物…… 到底有什么在身体内四处游走,连这情况都没有意识到,只是不停地重复同一个念头。 要见证下去。桐人和优吉欧,二人旅途的将来。 在那前面,一定—— 人界历三七八年扎卡利亚剑术大会,东区,西区的胜者同是从北边村庄来的无天职的两位青年,按照往年的结果,两人得到了卫兵队的入队许可。 结果,让桐人稍微崭露身手的也就只有初战而已,这之后就完全没有使用《二连击技》的必要了。第二年春,桐人和优吉欧得到了参加帝立修剑学院考试的推荐书,正所谓前途一片光明。 第十卷alicizationrunning历三八○年三月 第四章 帝立修剑学院人界 ——可能的话,希望到四帝国统一神前大会为止,都不要有和女性的比试。 在过去,扎卡利亚剑术大会的比试场上,我向优吉欧这么说过。从那之后,差不多快过了一年了。 两年前,砍倒了在露莉德的《基加斯西达》,走出了村子。那之后过了半年,进入了扎卡利亚卫兵队,又经过半年来到了央都,进入了学院。 一晃眼,觉得这漫长的岁月只是须臾之间,当再次回想起来时,不由得生出另一种感叹。一提到这二年时间,就会想起被困在那个浮游城艾恩葛朗特的时光。 幸好——可以这么说吧,不明原委的我所潜行的这个名为underworld的假想世界,由超乎想象的technology驱动着。 《fluctlight加速机能》——只让潜行者的意识加速,延长体感的时间。而这魔法般地倍率,估计和现实时间相比有1000倍。也就是,现在世界里,躺在soul-trantor中的桐之谷和人的肉身,从潜行开始经过的时间还不足十八小时。 从在露莉德近郊的森林里醒来,直到进入这个位于央都圣托利亚的诺兰高尔思帝立修剑学院的二年时间,在现实世界里其实还不到一天,不过这同时也是一种补救方法。比如在最坏的情况下,就算我在现在世界里失踪了,也没经过多少时间。 也不会让双亲和直叶,友人们,当然还有唯和明日奈那么的担心。不过,我也清楚明日奈她们也不会只顾着担心,我反而有些担心她们会出什么事。 所以,既然可能已经让明日奈她们伤心了,至少在这个世界就要小心些,尽量不和女性接触。我在走出露莉德村的时候就这么下定决心了——优吉欧是男的真是太好了——也打算把这决心贯彻下去,所以才会在扎卡利亚说出那番台词。 不过没想到,在来到圣托利亚的这一年间,尽成了总是要与女剑士交手这样的情况。 [是展现一年成果的时候了,放马过来吧] 以澄澈的声音这么命令到的是,整齐地穿着底色为紫色的定制学院制服的,把深棕色长发扎成单马尾的上级生,同时也是我的《前辈》。 [了解了,莉娜学姐] 回答后,我从挂在左腰的革制剑鞘里拔出了练习用的木剑。虽是木剑,不过却是用最上级素材白金杉打磨出来的,有着能让人误认为是金属的光泽。没有开刃,就是没有切断属性,所以就算从衣服上掠过天命也不会减少,不过优先度却比扎卡利亚大会上借来的粗制铁剑的还高。 看到我摆出了基本的中段架势,女剑士也流畅地把木剑拔了出来。不过摆出的姿势却不合常规,右半身挡在前,把剑藏在了左手边。这就是她家中流传下来的独自流派,《瑟露露特流战斗术》中的基本型。 [……反正是最后一场了,左手一起使用吧] 我笑着这么说到,她一本正经答道[好吧],左手放到腰后,伸进了大大的缎带下面。那里面有什么东西吗,估计不开打是不会知道了的。 十米,撇去那些对女剑士说三道四的话,在十米开外开外摆好阵势的剑士实在是太美了。 身高,比现在一百七十厘米的我还要高出三公分。柔顺的长发在腰间飘动,细长的藤色发带和深棕色头发非常搭配。有着兼具武者威风和贵族高雅的美貌。有着如青空般湛蓝的眼睛。 穿着颜色为灰-紫色的合身上衣,和飘荡的长裙制服。 虽然颜色不鲜艳,但穿在她身上却感觉比任何礼服都要华丽。不过,我因为职务的关系,知道她那在衣服包裹下的身体有如钢铁般地强硬。 [……这是,最后一次了呢] 阵势没有一丝破绽,她——身为诺兰高尔思帝国贵族嫡子,帝立修剑学院上级修剑士次席,索露缇莉娜-瑟露露特说到。 我——作为帝立修剑学院初等练士,同时也是她的《随从》,无言的点点头,把要沉了下去。 每天的学科授业和实技练习从早九点到下午三点。之后还要做一小时随从的工作。对精神和肉体的消耗都很大,不过能这样和索露缇莉娜学姐对峙,全身的疲劳感也都被吹飞了。 午后五点,在学院后院高台上建起来的上级修剑士宿舍的屋内修练场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现在,优吉欧肯定在初等练士宿舍的大房间里因我打破门限而叹息不已,不过因为他也是别人的随从,所以多少能理解我这边的情况的。 这番思考之后,我让意识与右手的剑同化,莉娜学姐的眼睛则颜色更深一层,空气中也好像弥漫着电流一样紧绷着。照亮着宽广修练场的油灯,也好像经不住重压一般微微晃动。 没有裁判在场,当两人的呼吸完全一致的时候,行动开始了。 对于在学院里被称为《移动的战术总览》的莉娜学姐,小把戏是没用的。十米的间距很快就被缩短,我挥出了一记没有预备动作的纵斩。 如果在剑术的实技练习中使出这种技的话,估计要被教师狠狠地批评吧,但在这比试中,如果我使出诺露基亚的型的话,很快就会被学姐给取得一分。不管怎么说,莉娜学姐使用的瑟露露特流,可是在我已知范围里,underworld中最具实战性的剑术。 我的急速一击,莉娜学姐用右手的木剑接住。奇怪的是却几乎没有感觉到冲击。她从手臂到肩膀,到腰部都婉约一转,把我剑上的冲击都给吸收,化解掉了。这就是瑟露露特流的精髓,《活水》,虽然我也跟着学了一年,不过却没学会。 随便说一句,这个世界里听说读写所用的文字是完整的日本语(只有少数外来语),不过汉字的数量很少。只有jis第一水准的三成,也就一千字而已。在这种限制中,能为那么多的剑技付上独特的名字的underworld人,想象力是超凡的。现在还只是向着小孩说说而已的故事,再过百年说不定就会被写成真正的小说呢。如果这小说在现在世界的日本出版,获得大人气的话,这事情就…… 为了把这些瞬间的杂念赶紧挥掉,我往右前方大步跳了过去。因学姐的《活水》而体势崩溃的话,就会遭到猛烈地反击,这种事我已经尝过了。 在空中把身体反转过来,退到修练场的墙壁上。往黑色的墙上一踢,再次突进——刚想这样做的时候,莉娜学姐的左手终于有动作了。 顺着腰身从后往前划出弧线的指尖,伸出了一条白色光线。这不是由神圣术生成的《光素》,而是由白皮革编制成的长鞭。是她除了长剑以外最得意的武器。 用柔软的山羊皮所制成的练习用长鞭,就算被直接抽到,天命也不会减得很多,但却疼得要死。如果想用剑砍过去的话,一接触到就会被鞭子给缠住刀身,动弹不得。然后,就会被对方的第二击,第三击给逼到绝路。 我拼命的往左边踏出去。鞭子的前端掠过右脸颊,鞭子通过后,再奋力地向前踏出。在空中的鞭子bin的一声。如同蛇一样身子一扭,转了回来。必须在下一击到来前缩短距离才行,判断这距离仅靠一次跳跃是够不到的,把木剑与右脚平行,并一同往后引去。身形压低,重心前倾的瞬间,刀身发出淡蓝色磷光。 莉娜学姐目光更加锐利,同时放开左手。鞭子毫不犹豫地被松开,之后把左手添到了剑柄上。 随即,我的身体,感觉被无形的手给推着,加速起来了。艾恩葛朗特流剑术——虽然我是这么叫的,不过它的本质就是在旧sao里存在的《swordskill》——单手剑下段突进技,《ragespike》。化身成一阵疾风,从七米开外突进过去。 对面的莉娜学姐,双手把剑引向右后方,咚,左脚踩下,木剑发出翡翠光辉。瑟露露特流秘奥义《轮涡》。 从右下方挑起的我的剑,和水平回旋的学姐的剑激烈地碰撞。两支木剑激荡出了金属冲击音,青与绿的冲击光照亮了昏暗的修练场。 就这样双方架着剑移动了几步,莉娜学姐的脸就在十厘米前,表情坚定,洁白的额头上一丝汗迹都没有。而且把我的剑不停地往后逼退,稍微放松一下就又被压倒的危险。这个世界人类的能力,换个说法就是《character-status》,成分有些复杂。 即使打开了名叫《丝提西亚之窗》的window,那写有的也只是天命的现在值/最大值,和《object-control权限》《system-control权限》这两个等级而已。 在这之中,oc权限管辖的是武器防具的佩戴,sc权限管理的是操作神圣术的强弱程度,所以仅靠oc权限等级是没法决定人物强弱的。其他的,还有年龄,体格,健康状态,长期的经验和修练等各类参数影响。 设想一下,如果某幼小孩子的oc权限等级因某种原因而异常地上升,然后只靠这个数值就决定了力量的强弱程度,那样就会出现拥有超级怪力的小孩了。从这世界的存在目的考虑的话,是不会出现这般不规则的现象的。 虽然不是亲自确认过,单论oc权限的话,我要比莉娜学姐高出很多。但现在她却能和我胶着到这种程度,说明了她平时的锻炼强度十分之高。我和优吉欧这两年间,每晚不间断地进行着练习,不过学姐的练习强度跟是高得可怕。这样的修行使得她力量参数上升的同时,也使得另一样,数值上体现不出来的某种《力量》得以提高。但最为可拍的是,就连这样努力的她也还只排在学院中十二名上级修剑士的次席——就是说在她之上还有一人这残酷的现实。 我和优吉欧,下个月就要进行高等练士的进级考试。在那其中分数最高的十二人,能成为叫做《剑术特待生》的上级修剑士。我们的目标自然是要成为上级修剑士,而且是要独占主席-次席(还个说法就是学年第一位和第二位)的位置。 如果不能达到这程度的话,那在毕业后召开的皇帝御前比赛,正式名称《诺兰高尔思北帝国剑武大会》,就得不到出场权。 两年制的修剑学院,一学年正好有一百二十人。所以我和优吉欧需要凌驾于其余一百一十八人之上——想到这么强劲的莉娜学姐都还不是《第一》,说实话,我有那么点,不对,是非常不安…… [有进步了呢,桐人] 不经意的,就好像看穿了我的思考般,在这极近的距离下如此说到。继续承受着重压,我摇摇头说。 [没有……还差很远呢] [无须谦虚,至少,学会了对付鞭子的方法了] [使用鞭子的方法得是什么都没学会呢] 对于这个回答,香艳的薄唇笑了笑。 [桐人不需要掌握鞭法,因为这是最后的机会,我就直说了……你的《艾恩葛朗特流》,有些招数还没让我见识过吧] 呜,被意想不到的话给问倒了。是因为我动摇的缘故吧,剑又被压推了五公分,变成了莉娜学姐俯视着我,这般姿势。 藏在黑暗中的湛蓝眼睛凝视着我,女性剑士继续道。 [一年前,我指明你当我的随从,是因为感觉到了你有与我相似的剑术风格,和学院创制的剑术诺露基亚流的理念想去甚远……不是为了欣赏,而是为了胜利。我的瑟露露特流虽也是实用剑术,不过还是比不上桐人的剑法,一年来我知道了这个事实] 对她的独白,我只能默默听着。 使用剑的方法不同,这是当然的。因为我并不是underworld人。我用的剑技,艾恩葛朗特流,技如其名,就是我从那个浮游城带过来的。从那每场战斗都事关性命,deadgame世界中。 而这个underworld里,基本不存在实战。战斗全都是《比试》,地方大会的话还有点到为止的规则,中央的高位大会,只要击中第一次就算分出胜负。不需要以命博命,所以也就向着剑术的观赏发面发展了。 但这并不意味underworld剑士的技术一定会弱。在这两年间我充分体验过了。不停地继续《型》的练习,磨砺出的剑技威力,能超越不充分的实战经验。 这全是,《想象》的力量。 underworld虽是假想世界,但却彻底不同于艾恩葛朗特。这个世界,灵魂——fluctlight所生成的想象的力量,有时还能左右事物的最终结果。 从幼年开始,十年二十年一直练习着同一个技的剑士的想象力,所孕育出的力量的强力程度……当下就有个鲜明的例子,oc权限更高的我在与莉娜学姐的力气比拼中,反而被压制住了。想象的力量,才是在数值上体现不了,这个世界所隐藏着的真正力量。同时这也是,在这个世界醒来还没到两年的我,和与我同时开始剑的修行的优吉欧不能轻易得到的东西。修剑学院学生的大部分,都是从天职为《贵族》的家庭出生,且于三,四岁起,就开始接受剑技英才教育的剑术精英。不过,其中真正接受过实战锻炼的也只有小部分而已,而我和优吉欧需要面对这些真正的剑术,击败他们,才得以问鼎学年首座。 sword skill 为了这个目标,唯一可以依靠的武器就是艾恩葛朗特流——即swordskill。 为什么swordskill在underworld中得以存在,理由到现在我还不明白。 不过,好在这个世界的剑士们只知道基本的单发技,或者是他们用不出别的技能。 一年半前,在扎卡利亚大会上,见习卫兵伊空姆使用的扎卡兰德流《苍风斩》,就相当于sao中的单手剑斜斩《nt》,刚才莉娜学姐使用的瑟露露特流《轮涡》,就相当于双手剑回旋斩《cyclone》。其他的,诺露基亚流《雷光斩》,就是单手垂直斩《vertical》,哈-诺露基亚流《天山烈波》,为双手剑垂直斩《avnche 》。 这些分别是各流派的秘奥义,在这之上不存在绝招,超必杀技了,那么,我所掌握的二连击,三连击这些上位swordskill,就是能对抗精英剑士们一击必杀的韧剑的极少数手段了。从想法来说,这算不上完美的权宜之计,不过我们的目标也并非是人界最强这荣誉。我们所想的,只是进入离这个帝立修剑学院数公里外,山丘上耸立的绝对不可入侵巨塔,公理教会圣托拉鲁-卡社多拉鲁的大门而已。 优吉欧为的是和从小就被带走的爱丽丝再会。 而我,则是想和这个世界的《管理者》见面。 为了达成我们二人的目的,就算所有的比试都被指责和非议也在所不辞。使用只有我才会的上位swordskill,一场比试使用一个,不停地赢下去。直到从四帝国统一大会胜出,得到成为《整合骑士》的资格。 我入学以来的一年间,封印着二连击以上的swordskill的理由也正是这个。能使用的,也就刚才发动的《ragespike》,这类突进技而已。 不过,我所隐藏着的东西,被这貌美的上级生给轻松地看破了呢。 莉娜学姐把脸更靠近了一厘米,悄悄地说到。 [瑟露露特家,因为先祖曾惹皇帝不高兴,所以成了被禁忌传承正统剑术《哈-诺露基亚流》的家系。因此,只能使用鞭和短剑这类不规范的武器,在并非刚强,而是柔韧的剑技上下工夫。这就是瑟露露特流……别误会,我并非有什么不满。不如说,我反而为能成为流派唯一的传承者而骄傲,并且一直锻炼到现在……] 和所说的话相反,白色的手稍微颤抖了一下,使得交叉的剑发出了干燥的摩擦声。说不定这是把剑顶回去的好机会呢,但我并没有这么做,而是保持着姿势,等带着接下来的话。 [不过我的父亲,想让我作为主席从这学院毕业,在御前比试上优胜,期待着瑟露露特家的名誉得以恢复。但是,这不是有矛盾吗?假设我如父亲所愿,从皇帝那得到了传承哈-诺露基亚流的允许……那个时候,不就是要我们抛弃一族的瑟露露特流了吗?那么……从小到大,我所持有的骄傲究竟是什么……?] 对于这个问题,我做不出迅速的回答。 最近,我差点就给忘了,眼前的莉娜学姐,还有我重要的搭档优吉欧,学院里的学生和老师们……还有生活在underworld的全体人员,在某种意义上,和我是不同的人类。underworld是假想世界,而他们是被配置在其中的《human-unit》。 不过,和既存的vrmmo游戏中的npc是完全不同的。把人类的灵魂,fluctlight复制,再用专用媒介保存,就成了《人工fluctlight》。现实世界的某团体——恐怕就是谜团诸多的风险投资企业《兰斯》所制作的,新型的人工智能——。 但是,他们所表现出的感情,有时感觉比现实人类还要丰富。他们对于这个世界,还有自己的命运,纯粹地思考着,烦恼着,最后再接受,又或者是奋起反抗。每当我看到这样的身姿时,不得不被其所感动。他们……不对,现在正和我比剑的索露缇莉娜学姐的存在,感觉就是因为奇迹才得以产生东西…… [……学姐] 对于我的话,莉娜学姐浮现出些许自嘲的笑容。 [我呢,在进入这所学院之前,内心一直抱持着这份迷惑。二年间,之所以一次也没有超过那家伙,估计也是因为这份迷惑所致……] 《那家伙》,就是今年稳居主席的上级修剑士,名为乌罗-立邦特茵的男子。作为诺兰高尔思北帝国骑士团剑术指南的二等爵家的嗣子,剑风十分彪悍。从大上段挥下来的一击所包含的想象的强度,在学院里首屈一指,我以前,见到过他用木剑把练习用的木桩给斩断过。 都是作为这个学院顶级精英的上级修剑士,但却要从主席到十二席分列排序。这个排序,就是一年四次的检定比试的结果的顺序。 当然,至今举行的三次比试我都在特等席上观看了。和扎卡利亚大会一样的淘汰制,十二人进行两次比试剩下三人,比试前排位最高的一人为种子选手。三次决赛的组合,都是莉娜学姐vs乌罗主席。而且学姐三次都输给了乌罗。 就我所看到的,作为剑士的实力两人不分仲伯。刚强的乌罗主席对柔韧的莉娜学姐。接连袭来的猛烈至极的斩击,都被顺利地给化解掉,然后再予以锐利的反击,学姐的计策十分出色。比试中的攻防毫无间隙——但是,乌罗必定会使出的哈-诺露基亚流的奥义,上段斩,莉娜学姐在三次比试中都没成功接住。木剑有两次被弹开,有一次被直接斩断。 三次比试都进入了最后判定,但裁判的旗子都不得不举向乌罗一方。如此在这一年间,乌罗为主席,学姐为次席的顺序一直没有变过。 随便说下,第三席也没有变动过,在准决赛每次都输给莉娜学姐的,是叫做克鲁克隆-巴鲁特的巨汉。顺便再说一句,克鲁克隆前辈的随从,就是我的好友优吉欧。 这比试开始前,莉娜学姐会说【这是最后一次了】,是因为二天后会进行第四次检定《毕业比试》。同时也会决定最终的排位,第二天,包括这十二位修剑士在内的高等练士就会从学院毕业。 就是说,莉娜学姐能赢过乌罗的机会,只有后天的比试,仅此一次了。 准确的说,前两位在毕业后,可以出席《帝国剑武大会》,在那也有可能再一次遇上乌罗,学姐自己也不认为在学院一次都没胜过的她能在御前比试反败为胜。 [……说实话] 在双方剑交持在一起的时候,莉娜学姐更加小声地说到。 [我,在面对那家伙的《天山烈波》的时候……会畏缩起来。不管我怎么修练,我都不确定我能把那柄刚剑给接下来。从还是初等练士的时候起……不对,而是从二年前的入学考试上第一次见到那家伙的剑的时候起,我一直都这么想着……] 我,第一次见到有着如此脆弱一面的学姐,在惊讶的同时,也深深的赞同她的话。 果然,学姐与乌罗之间并没有实力差距。唯一的,想象力……换句话就是自信的强弱,程度,这点有区别。 和我的推测一样,如果这个underworld是《mnemonic-visual-data》所构筑起来的假想世界,想象力就会成为左右事物结果的巨大要素。因为,我和莉娜学姐的所见所闻都不是polygondata,而是从fluctlight里抽取出来的《记忆想象》。 每个人都不样的image-data为什么可以共有……这恐怕是因为,从众多的fluctlight中输出的数据,经过《主记忆装置》的处理后,之后再使数据平均化的原因吧。那么,如果存在发出的强烈想象能使那经处理后的数据都受到影响的fluctlight的话,事物会因个人的意志力而改变,这样的情况是可能出现的。以乌罗-立邦特茵为代表的就能使这般强悍的刚剑,也是这么一回事。 自己的剑技,然后是对流派所构筑起来的绝对自信的想象,这个想象就能让一击出现绝大的威力。 而莉娜学姐,对自己的剑技抱有微小的迷惑。这个原因,就是刚才所说的瑟露露特流成立的事吧。哈-诺露基亚流的传承被禁止,不得已,作为代替而生成的流派,这样的认知,使得某种《自卑感》在她心中形成。如此,对于乌罗以绝对自信斩过来的剑,抵挡不住也是无可奈何地…… 不过,我希望这次莉娜学姐能赢。不管世界的结构也好,想象对现实地覆写也好,我只希望她能抬头挺胸地从这学院毕业。学姐有这资格与权力。因为她在这一年中比其余的十一人都要…… [……比谁都要努力,这个长一段时间里,学姐确实修练得非常刻苦。就算是这样,也还不足以让您建立起自信吗……?] 对我的提问,莉娜学姐沉默了一会,挥了挥头。 [啊……好像还不够呢。越是进行瑟露露特流的修练,牛角尖就钻得越深。如果不是木剑,而是使用钢剑的实战。如果可以使用鞭子和短剑的话,我想我就不会输给哈-诺露基亚流了。不过,这是借口呢。因为这个人界,实战……也就是真正的战斗是不可能发生的。只要我还承认这个借口,我就绝对接不住乌罗的剑……] 对于这句话,在我想说出什么之前,学姐微笑着继续说到。 [不过,你是不同的,桐人。同样是独自流派的使用者,但在正统流派使用者面前,感觉不到你有任何自卑感。在你旁边观察了一年,感觉终于知道是为什么了,刚才也说过了的……你的《艾恩葛朗特流》,不只是这种程度的东西吧?在这之后,还有很多很多可以学到的东西。所以您的心才不会动摇。以前我就听说过了,把耸立在故乡森林的大杉树……基加斯西达] [……给亲手砍倒了] 我这么说后,莉娜学姐罕见地笑了出来。 不知何时起,双方都放松力气,只是把剑温柔的碰在了一起。不如说,学姐把身体伸直,把重心压在了我身上,并以女性特有的低柔声音说到。 [那么那棵树,现在也还树立在你的内心吧。不管经历怎样的狂风暴雨,都昂然望向天上的索露斯……桐人,我想看你所隐藏着的强劲的一面] [……] [和乌罗比试之类没关系,只是,我想看而已……不对,是想知道。在从这个学院毕业之前,我想知道你这名剑士的全部东西] 近在眼前的,那犹如青空的湛蓝瞳孔里,感觉上是星光在闪烁。 美丽得好像整个灵魂都会被吸进去,我下意识地把脸又靠近了五厘米。不过,因为触碰到到了前发,使得我马上清醒。眨了下眼皮,我再次思考了起来。 艾恩葛朗特流的《精华》,也就是上位swordskill,之所以没有展现给莉娜学姐看过,绝不是因为我想把这些当做秘密手段而小气地给隐藏下来。 而是有着更单纯的原因,比试和练习所使用的这个ss15的木剑,是发动不了的。最多只能用出二连击的《snakebight》和《vertical-arc》,三连击以上的技能不管怎么努力都用不出来。用同ss的铁剑也试过了,结果也一样。 唯一的,只有装备砍倒了基加斯西达的ss45神器《青蔷薇之剑》,我才能使出四连击ss的swordskill。理由到现在我还不知道、至少,在旧sao是没有这种限制的。 不过,学姐想看的是我的《全部》,我不会只用二连击就蒙混过去的。那样剩下的方法只有一个了。就是从优吉欧借来青蔷薇之剑,然后在这里使出我的极限的最强五连击。 如果向优吉欧拜托的话,不知道他能不能爽快地借给我。因为青蔷薇之剑是优吉欧的东西,剑就是剑士的灵魂,我是这么认为的。只要我意识到使用的是借来的剑,就会感觉使不出最强的剑技。不过,也不能从学院的武器库借走最大优先度的剑,因为这也不是我的剑。 果然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下定决心去借青蔷薇之剑了,我说到。 [——了解了。不过,不好意思,请等上一天。明天的同一时刻,肯定会展现给您看的……我能使出的,最高级的剑技] 之后,听到这话的莉娜学姐马上笑开了花,不过,马上注意到了什么似的皱紧了眉头。 [但是,明天是安息日。是禁止练习的,这个修练场也不能使用] [……不是练习] 对于我的回答,学姐露出了觉得这有那么点有趣似的表情,歪着脑袋。 [喉。那是什么?] [额,额额呜……] 思考了一下,我就把想到的话原原本本地说出来了。 [是,谢礼。因为学姐这一年间教会了我很多东西。而且,在这个学院里,听说有随从在修剑士毕业的前一天,给他们送礼的习惯呢。我送给学姐的,就是展现剑技,那样的话,在安息日里也没有问题了吧?] 对于我的台词,学姐苦笑了一下。 [你还真是没变呢。把展现剑技作为毕业礼物,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呢……不过,都到这时候了,我就直说吧……] [额……是什么?] [其实,我在指定你做随从的时候,稍微违反了惯例……《贵族子女在指定随从练士的时候,要选同为贵族,但等级是要比自家低的家系中出身的人才行》。我在指名你的时候,高等贵族代表还到修剑士宿舍来抗议了呢] 呼呼呼,莉娜学姐发出奇怪的笑声,不过因为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这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学姐所说的贵族,就是诺兰高尔思北帝国的特权阶级,从《一等爵士》到《六等爵士》,在这之上的就只有皇帝一家了。乌罗主席的立邦特茵家是二等爵家,瑟露露特家是三等爵家,也就是比五等爵家的扎卡利亚领主还高。 相对的,我在这个世界(现实世界先不说)是平民中的平民,堂堂正正的最下级人民。有些还不算是贵族,比如是地方自治团体有权者,或是广阔土地的所有者——例如露莉德村长加斯胡特-青贝尔克,和我与优吉欧寄居的巴诺-乌鲁德这样的——名字前面有姓氏的。而在这之下的平民是不允许有姓氏的。 顺利地进入了帝立修剑学院才知道,这学校的大部分学生都是贵族,富家子弟,庶民出身的不到两成。不过,从招募学员的时候就已经有差别了。 我和优吉欧,经过半年的辛苦从扎卡利亚那里得到了推荐书,才可以考试,当知道贵族可以无条件进行考试的时候,还向文科省上书了一封抗议信件呢。 不过,入学之后,不管是贵族还是平民,原则上待遇是一样的……不过,果然有形无形中也有着差别呢。我(估计优吉欧也一样)不受这些东西地干扰度过了一年,不过我不知道因为我学姐也受到了牵连。 [有……有这样的惯例在的话,为什么还选我……入学考试的排位,在我之上还有六人呢。那些,全都是贵族,从他们中挑选的话,就不会受到抗议了的……] [但是,那六人之所以有高分,只因为他们演武得了很多分,对于型的美感我才没有兴趣。在我看来,在检定比试中,和试验官打得最好的就是你了……不对,如其说是打得好……] 没有把接下来的话说出来,莉娜学姐轻笑了一下才继续到。 [……都到现在了,就别让我说出当初指名你的理由了。我马上就要毕业了呢。和这相比,还是明天的事要紧。桐人给的毕业礼物,艾恩葛朗特流的秘奥义展示,我就心存感激地收下了。] [啊,好,好的,一定] [……不过,有点奇怪呢。你刚才的说话方式来看,就好像把要送我的礼物给忘了一样,然后再当场想出来的——虽然我不是不能接受……] [不,不是,绝没有这样的事哟!之前就考虑过了,真的] 慌张地否定道,[我就当是这么回事吧],以清澈的表情这么说着,莉娜学姐又换了个表情。 [这事就这么定了,差不多也要为这场比试决出胜负了呢] [诶?——啊] 终于,我回想起了这是在练习比试中。不过,在我做出具体的反应前,先前还是轻轻接触着的木剑,一股强烈的冲击马上就袭了过。虽然不是swordskill,不过在近身状态下,踏出的强烈一步能把对手震飞,这就是瑟露露特流为数不多的刚强技,《止水》。 顺着这股威力,我往后奋力一跳。和刚才使用的《活水》不同,使用《止水》会给双脚照成很大的负荷,使用之后会产生短暂的僵直。而且现在,学姐的左手上没有鞭子。 为了和从真前方飞过来的剑技决胜负,我在落地的同时把剑狠狠地挥了过去。 刹那间,后背走过一道寒流。 莉娜学姐确实是双手都握在剑上了——但在她背后,看不到已经被抛开的鞭子。到底飞到哪了!?虽然这样意识到了,但现在剑技已停不下来了。单手剑上段突进技,《sonicleap》发动了,刀身染上了淡蓝色的光辉…… 和剑技发动几乎同一时刻。 莉娜学姐把左手从木剑上拿开,直直伸向天空。然后抓住了什么东西,猛烈的挥了下来。从她手上,延伸出一条白色的光蛇,缠绕住了我准备进行突进的身体。 本以为应该飞得很远的鞭子,其实是缠在了房梁上,就在我们进行对话的时候,也一直挂在我们头上。 当我意识到是这么一回事的时候,就被从旁边拉倒,后脑勺撞到了地板上。 眼冒金星,抬起头的时候,感觉有谁在我额头附近深深的叹了口气。 《央都圣托利亚》 在诺兰高尔思北帝国,不对,在人界里也是最大的都市,《央都圣托利亚》,是以直径为十公里的圆墙包围着的城市。 和现在已经不存在的浮游城艾恩葛朗特的第一层的形状,面积都差不多相同。作为假想世界里的都市来说,这十分的巨大,人口也超过了两万。 而且这个都市的构造,还非常地特殊,圆形的城市,被坚固的墙壁按x字型四等分。换个角度看的话,就是四个中心角为四十五度的扇形的街道拼在了一起。更让人惊讶的是,被叫做《北圣托利亚》《东圣托利亚》《南圣托利亚》《西圣托利亚》的四个街区,就是分别支配着宽广人界东西南北的四个帝国的首都。 就是说——拥有几乎相同的扇形领土的四帝国首都,在人界中央,以一墙之隔完全拼在了一起。 在知道这个事实的时候,我被吓了一跳。首都里当然有皇帝的城堡,还有各国的主力军,也就是骑士团的本部,如果爆发战争的话,一上来就是最终决战了吗。——我慌张地想对优吉欧这么说到,不过马上就注意到了。在杀人,甚至是连盗窃都不会发生这个世界里,帝国之间的战争是不可能会发生的。 把首都隔离开来的大理石壁——好像叫做《不朽之壁》——,也就是国境,虽然在穿越国境是需要特殊的票据,不过就算这样,在我所生活的北圣托利亚也能时常看到黑发的东帝国人,被晒黑的南帝国人,和瘦小的西帝国人。不管怎么说也是外国人吧,不过因为语言(多少带有些乡音)完全相同的缘故,和当地人之间几乎不会发生什么矛盾。 别说是战争了,连国家间的敌对心理都没有,而这个理由,一定就是央都正中央的……也是在人界最中央的,那高耸着的纯白色巨塔。 公理教会圣托拉鲁-卡社多拉鲁。 顶端高耸入云,看到不到底有多少百米高。如果在塔底往上看的话,一定是会非常壮观呢,不过,正方形的教会所有地也被高强给包围着,所以看不到墙内的情况。把圣托利亚给分割掉的《不朽之壁》,和卡社多拉鲁的白色墙壁的四个角连接在一起……如其这样描写,不如说是以卡社多拉鲁为源点向四个方向延展开来。 随便说下,那个不朽之壁不只是把央都分割了而已,还贯穿了草原,森林,沙漠,一直延伸到七百五十公里外的《终焉山脉》。这着实吓了我一跳。这个世界当然是不存在大型机械的,这样的大工程到底需要多少时间,多少人力物力,想象都想象不出来。 因此,公理教会的权威,就是这么绝对的东西。 在人界中心的塔实在是太高大雄伟了,能从绝高的地方俯瞰四帝国皇帝所住的城堡,这个世界的居民眼中的国与国的区别,说不定就和我眼中的《东京都民》和《琦玉县民》的区别一样——感觉应该就是这个样。 那么,这个连十万人口都不到的世界,有必要分割成四个帝国吗,当然我是不知道理由的。为什么会存在比帝国还高位统治组织,教会,这其中的理由也同样是个迷。 公理教会除了有《司祭》和《元老》这类文官之外,还有作为武官的《整合骑士》,不过,人数却不是很多,连百人都不到,莉娜学姐跟我这么说过。相对的,四帝国的骑士团和卫兵队合计起来有二千人,但是却从没有皇帝们对教会举起反旗记录……这是到底是因为皇帝不能违反教会的禁忌目录呢,还是因为数十人的整合骑士比二千人的军队还强力呢,还是说两方面的原因都有—— 冲破天际的圣托拉鲁-卡社多拉鲁的威容,在修剑学院也都看得到。和莉娜学姐进行了名目上的最后一次练习后,我走出了上级修剑士宿舍,在还是有些寒冷的春天傍晚里快步走着,并眺望着染上了橙色和蓝色的白色巨塔。 在那塔尖里到底是谁在俯瞰着人界,那位观察者到底是不是和我一样,也是现实世界的人,就算万事顺利,到达那座塔也还需要再花一年。当然,如果我预测的千倍加速是正确的话,现实时间只不过十小时而已,不过,以我的主观时间来说还是是太长了。 从露莉德村附近的森林里醒来已经过了两年,对于现状也没有明确的了解,对此我非常不安。同时我也时常渴望着能与明日奈,直叶,双亲,朋友们见面。 但是,另一方面——如果在卡社多拉鲁的天际边上找到了《出口》,我的内心深处同时也对此感到害怕。因为离开这个世界,就意味着我也必须要和在这里所认识的众多朋友分离,像是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面的露莉德的索露卡和小孩子们,在学院里结识的数位友人,和这一年间作为随从练士跟着的索露缇莉娜学姐,然后我的《搭档》优吉欧。 对于他,我很早以前就不在认为那只是单纯的ai。他和我的区别就只有灵魂的内容物的不同而已。除此之外,就是和我性质完全相同的人类。从露莉德到扎卡利亚,再到圣托利亚的这两年间,我对此非常地确信。 不光是这样,我并不是只对优吉欧和其余数人抱有好感。我一定是对这不可思议的,广阔的,又非常美丽的世界的本身都…… 到了这里我把思考中断,深吸了一口气,把这份思想沉到内心深处。 抬头看着目的地,是一幢有些旧的建筑。石制的二层建筑,屋顶长着绿草。这就是北圣托利亚修剑学院初等练士一百二十人所住的宿舍。 为了避开人群,可以的话我想从二楼的窗户直接进入屋内,不过宿舍的规则不允许我这么做。这点和宽松的上级修剑士宿舍不同。这个初等练士宿舍和在稍远处高台上的高等练士宿舍,有着比当年旧sao公会血盟骑士团本部还要严格的戒律。 下定决心,登上了正面入口的石阶,谨慎地推开了左右两扇门。蹑手蹑脚地往食堂走了一步,两步——这时从右边传来了干咳声。战战兢兢地往右边看去,和坐在柜台里面的女性的目光交汇了。茶色的头发梳得非常整齐,表情严肃。年龄差不多是二十五岁吧。 左手叉腰,右手抱拳抵在左胸前,保持《骑士礼》的姿势,我向着她快速移动过去,大声说到。 [初等练士桐人,回来了] [……比门限晚了三十八分钟] 这个世界不存在时钟,想知道当前的时刻的话,就只能靠设置在街道和这所学院里的《报时钟》,每三十分钟响起一次的旋律而已。要想知道更准确的时间,就必须使出专用的高位神圣术,她——是这里的宿管员,阿兹莉卡女士,现在时刻是下午五点三十八分,她应该用了系统外的某种技能知道了这个结果。 我保持着骑士礼的姿势,稍微降低音量说到。 [瑟露露特上级修剑士,延长了指导时间] 阿兹莉卡女士用淡蓝色的眼睛看着我。这紧张的气氛也好,名字的叫法也好。总是会想起某个人物,在我离开这个宿舍前,我很想问她一句[在北边是不是有位叫阿扎莉亚修女的亲戚],不过却总找不到好机会。因为在和她说话的时候,她总是对我特别注意。这像现在这样。 [……接受修剑士的指导是身为随从练士的义务,所以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但是,初等练士桐人,以你的情况来看,这就不是义务了,为什么会有可以打破门限的许可证……这个疑问,经过了这一年我终于知道了] 我结束骑士礼,右手伸到后脑勺上,生硬的笑道。 [讨,真是讨厌呢阿兹莉卡老师,我一心只想着修行剑技。打破门限也不过是附加的结果而已,我的主要目的才不是想打破门限呢,嗯] [原来如此,这一年里,不惜迟到都要磨练剑技,估计现在已很厉害了吧。而我也想好好确认一下你修行的成果,让我当你的练习对手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呜呜,我再次挺直了身板。 阿兹莉卡女士的天职是《北圣托利亚帝立修剑学院-初等练士宿舍宿管员》,不是剑技指导官,不过,在这个学院工作的人,基本上都是这里的毕业生。也就是说剑术的心得比一般人要高,作为诺露基亚流高手的她,会对那边虽然调皮,但又没有违反宿舍规则的学生,进行特别的恐怖的指导课,所以学生都知道有这么回事。 那么,如果有学生违反了宿舍规则的话,又会遭受到何种待遇呢——幸好,不会有人违反规则。因为生活在这个世界的人,也就是人工fluctlight们,有着《上位的规则绝对违背不了》这种特性。这其中只有我,fluctlight的内容物和别人不同的我,是个例外。 稍微考虑一下,在这一年间,我竟然一次都没有违反宿舍规则,这真是个奇迹呢。就在我这么感慨的时候,我又激烈地摇了摇头。 [不,我还差得很远呢,阿兹莉卡老师。毕竟第一年才刚刚结束而已] [也是呢,那么,当你第两年的课程也都学完的时候,再展现给我看吧] [……是的,一定] 不得已点了头,我全力祈祷着在这一年里她能把这个约定忘掉,并向后退了一步。 终于,阿兹莉卡女士的视线回到了手中的书上,说到。 [还有十七分钟就到吃饭时间了,尽量不要迟到哦] [好,好的!告辞了] 再行一礼,转过身子,以宿舍规则允许的最快速度登上了正面的大阶梯。 二楼的206号房,是我和优吉欧所住的房间。这是十人一起的房间,不过其余八人也都是些好家伙。嘛,女生用的第一层的106室和这个206室全员都是庶民出身,剩余的百人都是贵族或富豪的子女,因为房间不是打架的地方……所以也就变成了这样的分配方式。 在二楼的走廊上,和一边畅谈一边走向食堂的学生插身而过,打开最西端的房门,刚想飞进去的时候。 [太迟了桐人!] 这声音迎面而来。 出声的人,是在右边倒数第二张床上坐着的亚麻色头发少年……不对,而是已经离开了床铺向我走来的搭档,优吉欧。 站立起来,双手叉腰的姿势,和两年前,个子高了三公分,身体也变结实了。这也是当然的,因为今年他已经十九岁了。——虽然这么说,不过他那柔和的表情和绿色瞳孔中的光辉,就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在扎卡利亚卫兵队第一年中后半年,再到进入这学校里学习,总共两年的时间遇到了各种各样的事,不过,他那正直,强韧的灵魂从来没有歪曲过。 相对的,我的性格也没什么变化,不过身体方面,和搭档一样,个子涨了,身体也结实了。刚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是十七岁,现在的我在现实世界和underworld有着两年的断层。在sao里度过了两年时间回到现实世界的时候有很大的违和感,照这个进度的话,这次要花三年或是四年的时间……边在脑海的一角考虑这样的事,我向着搭档走了过去。右手形成手刀的姿势道歉到。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莉娜学姐的练习特别版啊……] [……嘛,今天是最后一次了,这我也是知道的] 轻轻地瞪着我这么说到后,优吉欧就笑着继续到。 [实话说,我也迟到了二十分钟。在克鲁克隆前辈的房间里一直说话] [什么啊,原来一直在上面啊……不过,真意外呢,我还以为是隆前辈的话,最后的指导会是比试的呢] 从优吉欧的面前通过,向着设置在最里面的写字,睡觉一体型的床走过去,把练习用的皮革手袋,护肘,护膝摘掉,放进抽屉里。如果现实世界剑道的防具也这样放置的话,不久会放出一丝芳香呢,不过在这不存在细菌的世界里,无须为此担心。练习完后湿透的制服也好,不知不觉也会干掉。——不过,莉娜学姐却是从练习开始到结束都没留过一滴汗。 身形变轻的我抬起头来,优吉欧又苦笑着答道。 [隆前辈,别看那样,他可是相当地理论派呢……不是,这说法不够确切。和对待剑技同等程度重视着思维训练……] [啊,这个说法我也赞同。他的巴鲁缇欧流,感觉比诺露基亚流的一击必杀的威力还强] [嗯。我们的艾恩葛朗特流则以随机应变见长呢。不过,作为剑士,也会有需要停下身子,打出全力一击的时候!……跑题了。今天前辈说了很多话呢。把时间都拖到了门限为止] [原来如此,的确可能是这样呢。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感觉到了,最近你的斩击的力道增强了呢……这样的话,注重随机应变的艾恩葛朗特流,和千变万化地瑟露露特流,如果把两种剑术融合了,会出现什么情况呢] ——进行着上述对话的同时,我们两人走出了房间。 同房的八人早已经去了食堂,走廊上也没有了学生的影子。宿舍里规定要在晚七点前把晚餐吃完,六点还没坐到餐桌旁虽算不上违反规则,不过这样就会错过饭前的祈祷。而且我和优吉欧,在贵族学生眼中,就是《身为平民,被选为只有十二人的随从练士,真嚣张》。 十二人的随从练士 于是我们把速度提高到最大战速,跑向东边的大食堂。平民学生的房间安排在最角落里也是没办法的。高等练士宿舍听说也是同样的安排构造,不过从四月开始就不用受这份苦了——。只要我们在月末进行的晋级考试里成为上位十二人,被任命成上级修剑士就能随我们的意愿安排了] 优吉欧好像也在考虑着同一件事,他开口道。 [……《在走廊上奔跑》的次数也没剩多少了呢] [嗯,上级修剑士宿舍和这比起来那是自由多了……不过,优吉欧,如果我成为上级修剑士后,有一件事……]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是随从练士的事吧] [正确,虽然我很高兴能得到莉娜学姐的指导……不过,如果我也站到了她的立场上的话……] [也是的……如果指名了贵族子女,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两人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 穿过长廊,推开眼前的门,一阵热闹的气氛包围了我们。一层与二层被打通,宿舍里只有这里是男女共用的设施。一百二十名学生里面大半男子,与女子围坐在了餐桌旁,里面有着善于谈笑的人。到这为止,都和现实世界的学校没什么不同。 我与优吉欧快步走下阶梯,先到柜台处领取了餐盘,再走到角落里空着的餐桌旁。之后六点的钟声响起,为没有迟到而安心地舒了口气。 担当宿舍长的男学生(当然是高等贵族)站立起来,献上对公理教会的祈祷,全员一起高颂圣训[阿比-阿托米娜]。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做完这事之后,终于到了进食时间。 今晚的菜单是,油炸香草吐司和松白身鱼,根菜汤,两个小面包。和露莉德的教会,扎卡利亚农场的食物都差不多,在这贵族子女众多的学校里,出现这样的食谱多少让我觉得有些意外,不过他们也并没有不满,理所当然地吃着这些食物。 没想到贵族的生活也这般简朴——应该不是这么回事,而是因为underworld独特的《空间resource》这个概念吧。说得简单一点就是《在单位区域和单位时间里生成的object质量是有限的》这样一个系统,也就是农作物,家畜,野兽和鱼的产量(或狩猎量)不会超过限定量。 总量一定的食物,如果被贵族大量占有的话,就会有平民挨饿,然后天命就会减少。《不得无正当理由就使他人天命减少》,因为有这条禁忌目录在,所以贵族和皇帝也违背不了。因此在这个世界里,想要独占维持天命的食物是被禁止的……就是这么回事。 因此,在食物上不奢侈并不是因为贵族们有着高尚的品格。 [……真是让人羡慕啊,您说是不是,莱欧斯殿下!] 不经意间听到背后有人说这话,我和优吉欧同时面露诧异表情。 [我们辛辛苦苦的打扫干净食堂后,某些人再慢悠悠的过来,只需吃顿饭,别的什么都不用做,真让人羡慕啊] 对着这抱怨的台词,另一个声音回应到。 [嘛,别这么说嘛,乌贝鲁,随从练士的各位,一定也有我们不知道的苦衷] [呵呵,也是呢。听说,随从必须对指导者言听计从呢] [如果成了平民的,或是打破禁令的指导者的随从,还指不定会被要求做些什么呢] 如果对这种故意大声说出来的话起反应的话就正中他们下怀了,所以我继续背对着他们,不停地动着刀叉。 但是,难听的话还再继续。如果这话只冲着我和优吉欧,那也倒没什么,关键是《平民出身》指的就是优吉欧的指导者克鲁克隆前辈,《打破禁令》指的就是我的指导者索露缇莉娜学姐,这种暗示再明显不过了。 他们的挖苦还不只是这样。最开始的那句话,《我们打扫完后才慢悠悠的过来》也是这意思。这个食堂里面,虽然包含我和优吉欧在内的十二位随从都在,不过,勉强在晚饭开始前赶到的随从练士只有我们俩而已,所以他们的话也是特指我们的。 在扎卡利亚时,也有这般让人讨厌的家伙。在剑术大会上和我比试的伊空姆所使的坏主意还算是比较普通的。不过,从进入这学校以来,把我们视为眼中钉的人,他们的扭曲程度我都不得不佩服了。这个世界居民的人工fluctlight,我已经不认为这只是单纯的ai了,而这原因的中的一个,可能就是这些家伙难听的说辞。 [……反正,只在在忍耐一段时间就好了,桐人] 我旁边,优吉欧边吃着面包边说到。 这简短的一句话,意思就是,【我们成为上级修剑士后,就可不用和他们同住一个宿舍了】。以优吉欧的性格来说这算是充满挑战性的话了,当然,这并不是没有根据的。 从初等练士一百二十人中选出的十二位《随从练士》,是在入学考试中成绩靠前的新生里,由当年的十二位《上级修练士》各自指名出来的。 成为随从,就不用做打扫宿舍卫生和整理练习用具等这些杂活了。放学后,要到作为自己指导者的修剑士的房间去,扫除房间和照顾修剑士的起居,然后再当他们的练习对手。背后的两人还在那边继续说着风凉话,不过既然没有被选作随从,就意味着他们的入学成绩比我和优吉欧低。在此之后的检定比试里,他们也经常徘徊在二十~三十位的位置,所以我和优吉欧都不认为他们能进得了修剑士的选拔线……不过,实际情况会是怎么样呢…… 我边这么想着,边用右手把刀子拿起来,打磨光亮的银质刀身上倒映出了身后的光景。 在稍远处的餐桌上,两个男学生,到现在也还在说些有的没的,并不时把视线转向这边。左边,把灰色头发梳成大背头的叫乌贝鲁-及泽库,出身于四等爵家。然后在右边,向后留着波浪式长金发的是某三等爵家的长男莱欧斯-安提诺斯。 这个学校里面似乎没有一等爵家的孩子(如果身份高贵到这层程度,都是直接请家庭教师了吧),出身于二等爵家的,也只有包含那个乌罗-立邦特茵在内的数人而已,所以地位要比三等的高出很多。 不过,并不是所有的高等贵族子女都如这两人这般龌龊。虽然没怎么和乌罗主席说过话,不过他的确是位稳静的武者,和莱欧斯一样身为三等爵家继承人的莉娜学姐也是人品高尚。 这么看的话,就会感觉到莱欧斯和乌贝鲁只不过是《没有实力却又只会刷嘴皮子的纨绔子弟而已》……不过事实真的是这样吗,我也对此抱有怀疑。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从没有在比试中和他们交过手,这两家伙说不定在每季一次的检定考试中……或者是从最初的入学考试的时候开始,就一直在放水,我如此猜测到。 理由就是,如果考试成绩进了十二位以内的话,就会被指名为上级修练士的随从。在学院里,能成为随从确实是一种荣誉,不过对于自尊心很高的莱欧斯一伙来说,估计他们是不想被指导者命令着去做这样那样的事吧。 当然我的推测是没有根据的。不过,在进行实技练习的时候,在见到他们的《型》时,我感到有股恶寒压了过来。就是从那身为高等贵族的绝对自负中,生出的想象的压力。 [……哦,桐人,你的盘子已经空了哦] 优吉欧用肘碰了碰我,我这才注意到,左手的叉子在空着吐司盘上不停的插着。赶紧把右手的刀子放下,想切块鱼片,不过,不知何时鱼也不在了。于是,因为太在意莱欧斯的事情,导致了我没能享受一天中第二期待的晚餐时间。这不就是,完全中了他们的挑衅了嘛。 而且,第一期待的,和莉娜学姐的练习在今天也结束了——…… 不,不对,虽然作为随从的正式任务结束了,不过在明天的安息日,还有一个重要的约定。把我的剑技全部展现给她看。 终于想起了这重要的事,我把刀子和叉子放下,向着优吉欧的脸靠了过去。 [那个,优吉欧,稍微说件事。晚饭过后,跟我到中庭来一下] [嗯,可以啊,我也很在意桐人的《田地》到底怎么样了呢] [呼~呼,长得很的不错呢,在毕业仪式前肯定能赶上] [呵呵,真期待呢] 结束这小声的对话,两人拿着餐盘站了起来,从还在那叽叽呱呱的莱欧斯背后通过时,他们还刻意地拍了拍制服。如同被香料引诱的动物一般,我们快速地离开了。 把餐具放回橱柜里,刚要走出食堂的时候,二人又一起叹了口气。 数分钟前钟声响过了,现在已经过了六点半。从现在到十点的熄灯时间为止都是自由活动时间,不过不允许走出初等练士宿舍,八点之前也要回到自己的房间。因此,最多也就只能进行自主练习或复习功课——不过,对我来说饭后还有一件工作要做。 在宿舍的西侧(也就是食堂的对面)的墙壁上有扇小门,在门对面有个小庭院。用高铁栏围着,因为没有屋顶,所以也算是宿舍范围内。 正方形的庭院分为四个花坛,种着的竟是些开着奇怪花朵的植物。有专任的宿舍生负责看管,不过,这些植物都不是单纯地用来观赏的。在四个花坛里种的四种不同的花,都是在神圣术课上需要用到的媒触素材。开花的时间各自都相差了三个月,使得全年都有果实可以收获。把干掉的果实捏碎,就会向周围释放出神圣力,这些resource就用来给学生练习术式——就是这么回事。 当然,地面和阳光都能时常提供resource,不过因为都市里面的土地比较少,阳光也得看天气。为了能让一百二十名学生都能一起使用神圣术,就需要有空间resource以外的能量源了。 现在是春天,东北方向上的花坛开着青色的双瓶梅。夏天开的是万寿菊,秋天开的是大丽花,冬天是卡特来兰,都是些优先度较高的……也就是能放出较多resource的花中的代表。 我推测,这三百八十年来,underworld中有些动植物经历了相当大的独自变化,有些则是和现在世界里的有相同的名字和形态,所有植物对维系这个世界都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不过,如果说这的生态环境全都是以现实为模版的话,我就不怎么相信。 就比如这些花儿们,当花谢之后,结出的都是相似的圆果实。摘下果实,风干,剥皮之后,取出的是直接二厘米的玻璃质的球体。把球体弄碎就会变成闪闪亮亮的绿光(就是神圣力)散开来……这不是现在中的会有的事吧。 听神圣术的老师说过,在这《四大圣花》之上,还存在着一年之内开好几次花,果实中充满resource的奇迹植物《蔷薇》。不过,平民,贵族,甚至是皇帝都不允许栽培,想看的话只能跑到深山老林里去找野生的来看。听到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来到这个世界后确实一次都没到过蔷薇呢。因此蔷薇可以充当制作神器的材料,对此我表示充分理解。 边看着可爱的双瓶梅,在庭院的十字小路里往西走去。在尽头的围栏前有个大金属棚,整齐地摆放有铁锹和洒水壶等园艺工具。 在金属棚的一角,一处不显眼的地方放置着的小花盆前,我和优吉欧蹲了下来。 [真的,长得不错呢。都已经长出花蕾了] 对于搭档所说的话,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毕竟已经失败过三次了。这次真能开出花就好了……] 种在花盆里的,是纯青色的,有着锐利棱角叶子的植物。名叫泽芙利亚,可能是underworld里特用的物种吧。虽然产生不了很多resource,不过却非常的美丽……可能吧。之所以不确定,是因为我和优吉欧,就算是诺兰高尔思北帝国人里都没几个见过实物。 这个泽芙利亚,是《不朽之壁》的对面,《乌斯达拉斯西帝国》内的特有品种。在北帝国里,既没有栽培,也没有野生的。 帝国间的交易规模很小,虽然说花和盆景可能会成为人气商品,不过却不在交易品当中。 因为这里并不存在《花商人》这类天职。而且还有一个理由,就是《对于不能食用的花,个人栽培用来观赏是可以的,如果是作为商品的话,就是在浪费神圣力》。虽然有《草药商人》这个天职存在,不过,在他们的农场里,种植的都只能是四大圣花。这个世界,就是基于resource地有效利用这一理念而运作起来的。 那么,要问我在花盘里种植的泽芙利亚的花苗到底是哪来的—— [桐人得到的种子,长成这些花苗后就没有剩余了吧?] 对优吉欧的提问,我点了点头。 [恩,这st……最后的机会了。香料商人的大叔也说了,下次进货要等到今年秋天] ——对,卖的并不是花,而是种子。泽芙利亚的种子,碾成粉末后,就会放出类似香草的味道。因此,就会从西帝国里,进口一些用来充当制作点心的香料……这是在去年秋天的时候知道的。 当扎卡利亚卫兵时得到的工资基本没怎么使用,我就用这些钱从香料商人那把能买的都买过来了——不过库存中没变成粉末的种子也就只有一小袋了——我面临的挑战也得从种子的发芽开始。 under world 《天职》 underworld里虽然存在有非常多类《天职》,不过其中却没见到有《旅行者》。 虽然穿过国境的墙壁来贩卖的《交易商人》有些类似,不过如果说这是旅行的话,就感觉有点微妙了呢。因为他们在圆形的央都中,比如从北圣托利亚走到东圣托利亚,又或者是反过来,搬运着商品,移动的距离最多不过五公里。 边境的村庄基本都是自给自足,而村子里自己生产不了的药和高度的金属加工品,也有定期从最近的城镇(露莉德的情况就是扎卡利亚)来的马车运过来。好像不存在《旅行艺人》和《吟游诗人》这类天职,为了休闲而去旅行的话,也被一周只有一天的安息日这样的制度给妨碍住。 唯一的例外,只有从央都圣托利亚骑着飞龙出击,飞到七百五十公里外的终焉山脉的《整合骑士》而已,不过,这天职太特殊了。 就这样,underworld的居民基本不会进行长距离移动,不过,并没有因此就禁止旅行。如果是在天职的职责范围内,比如圣托利亚的家具屋,为了采购原料而到了扎卡利亚,这样的可能性也是有的。而且我本身,也不被这个世界的规则限制,可以大大咧咧的横断国境。 也就是说,去不去旅行,主要取决于个人的意志。然而,在这underworld中有99%的人思想是保守的。 不过,持有旺盛的冒险心的人,也并不是一个都没有。 在北圣托利亚第七区开着一家店铺的,名为萨德雷的手工艺人,就是其中的一个。 [看吧,这副惨相!] 一边用嘶哑的声音说着话,一边对着我和优吉欧扔出了几个四角形的石板。这黑黑的拥有细腻手感的,就是东帝国内特产的砥石,不过,全都被磨得不到两厘米厚了。 [这块黑炼岩的砥石本来能用三年的,但仅仅一年就坏掉了六块啦!] [哈,嗯……真的,很对不起……] 向着满脸赤红的店主诚心诚意谢罪,我的视线环顾了一下周围。 《萨德雷金工艺店》的店内,有以金属素材做成的实用品,装饰品,武器。都被紧密地陈列在一起。最显眼的,就是挂在里面墙壁上的数把刀剑。明明是手工艺店为什么会有剑?第一次来的时候,抱有这疑问的我和优吉欧,向有有彪悍面庞的店主这么问过。得到的回答是,【我本想成为鍛冶师,制作真正的剑的】这个极为简单的答案。 这个世界里鍛冶师和手工艺人的差别,在于使用何种工具而已。鍛冶师使用火炉和铁板,铁槌,把金属素材做成商品。相对的手工艺人,使用的方法是削,切,锉。也就是,是敲敲打打做成的,还是削削砍砍做成的这点区别而已。 我在现在世界里骑的山地自行车,同样用途的零件也分为《铝锻造》的和《铝切削》的,应该和这原理类似吧……我这么理解到,然后【同样是制作剑的话,手工艺人也是没问题吧】这么说出口后,马上,萨德雷店主就狠狠地盯着我说【同样是有铁做的,出来的东西可是不一样的】。 好像,就算是同样的金属素材块,有把剑切削打磨出来的,还有用炉火槌打出来的,后面一种方法做出来的剑的优先度(就是ss○object这样的数字)会高一些。因此,在他刚开始制作剑的时候,还被同是七区的某鍛冶店说【这都只是些好看的伪劣品而已】给数落了一番呢。 于是,充满冒险精神的年轻时的萨德雷就彻底沸腾起来了。靠韧性很快的做足了一年份的商品,把看店的工作交给了妻子和见习学徒,自己就出去旅行了。为了找到不是用锻造,而是切削打磨才能制成好剑的素材。 虽然说是旅行,不过手工艺人并没有通过可以国境的许可,只能从圣托利亚向北行进。花了好几个月从这个城镇走到另一个城镇,从这个村子到那个村庄,找到了几个有希望的素材后也还未满足,在终于到达的北边森林里,萨德雷遭遇到了冲破天际的巨大树木。 用火去烧也不会焦,硬到用金属制的斧头去砍,差点斧头都坏掉,树皮漆黑的大杉木……当然就是《恶魔之树》基加斯西达了。 当时的《痕刻手》是加里塔老人(那个时候应该还很年轻)就和萨德雷结识了,并且情投意合。萨德雷为了剑的素材想要基加斯西达的一根细枝。不过,在加里塔老人的帮助下爬上树,想折断手边的树枝的时候,花了三天三夜都没能造成一处浅伤。 哭哭啼啼地放弃了的萨德雷就拜托加里塔老人,如果这树被砍到的话,请一定要通知到他。那个时候,就会为了入手这个树枝,再次来到这个森林。 加里塔老人以稍微奇怪点的方式完成了萨德雷的委托。 去年三月,漫长旅途的终点,我和优吉欧来到北圣托利亚,照加里塔老人所说的那样拜访了七区的萨德雷金工艺店。我拿出的是基加斯西达的最顶部树枝,看到这树枝后,萨德雷整整沉默了三分钟,又用了整整五分钟好好的检查了一番后,说 ——给我一年时间。一年之后,这树枝就会成为不得了的剑。 ——连整合骑士带着的神器都能超越,呢 于是,一整年后——人界历三八○年三月七日,也就是今天,我和优吉欧再次拜访了手工艺店,店主面红耳赤的迎了出来。 [那,那个……剑,怎么样了?] 我小心地打断萨德雷那无尽的抱怨,这么问到 嘴巴啧了一声,店主一边摸摸灰色的胡须一边直直地看着我,呼地从鼻子叹了声气,弯下了身子。从柜台的下边用双手取出的是,一条细长的包裹。强健的身体使出全力,一口气把它拿了上了。 咚!发出这般沉重的声音被放到了柜台上,不过,店主的手并没有马上离开。 右上放在包裹上,左手再次捋了捋胡须。 [年轻人,还没说好打磨费呢] [呜~] 一时间语塞了。修剑学院是帝国在运营的,所以学费为零,不过这一年间,安息日的时候来街上买点东西之类的什么的,所以在扎卡利亚卫兵队内得到的工钱也相应的少了。现在付给手工艺人的工钱(而且还是一整年,最高级砥石整整六个)估计是不够了。 [……不要紧的,桐人,为了以防万一,我也把我的全部钱拿过来了] 虽然身后的优吉欧说了这番感天动地的话,不过我还是有股不好的预感。 万一,我们两人的全部财产合起来都不够的话……就会是违法禁忌目录?警察,不对,就会被飞来的整合骑士给拘捕入狱……? [——我可以不收钱] 停了好一会萨德雷才这么说到,我和优吉欧刚想安心的的舒口气。然后[只不过],又这么继续到。 [……只不过,年轻人,你能挥得动这怪物才行,呢。这东西还是素材的时候就很重了,虽然你能把它从最北边搬到这圣托利亚来,是挺厉害的……不过,我先说好了、这家伙,作为剑被完成的时候,又变得更加重了。鍛冶师和手工艺人,有着缇蕾莉亚大人的加护,本来无论多么上等的剑都可以完成搬运的……就算是我,提起到一米就已经是很吃力了] [……怪物,是吗] 这么碎碎到,我往包裹看去。 透过厚厚的麻布,依然能让人感觉到那几乎会让空间扭曲的强烈地存在感。就好像在引诱我一样……还是说反过来被我的内心发出的磁力给吸引着,虽然我现在很想任凭身体自己行动,但却又在犹豫。 两年前,在轰轰隆隆的春雷下,我和优吉欧向南开始了旅途。 优吉欧的腰间,挂着现如今躺在初等练士宿舍床铺抽屉里的青蔷薇之剑。然后在我的背上,有着刚刚从基加斯西达切下来的漆黑树枝。加里塔老人拜托我转交给手工艺人萨德雷进行加工,不过,那一瞬间,有股冲动使得我觉得应当把这树枝埋在森林的深处。 至于理由到现在我也还不知道。比起二位剑士只有一把剑,当然是能有两把会方便得多。所以,如果能制作出和青蔷薇之剑一样强的剑的话,比起畏惧当然是高兴的心情要多得多。 把这淡淡的预感用理性给覆盖掉,我把基加斯西达的树枝带到了圣托利亚,托付给了萨德雷。 于是,在一年后的今天,树枝终于变成了剑的姿态,在麻布的下面等待着我的first-contact。 大大地吸了口气,又长长地呼了出来后,我伸出了左手。先连同布一起,立在了柜台上。从这高密度的手感感觉到,重量和青蔷薇之剑并没有多大的差别。 把布慢慢的翻开,立直之后的布很快上半部就落了下来,露出了剑柄。剑柄是简洁的錘型,握柄上有被切成细条的皮革密密地缠绕着。剑锷稍微小了点,理由就是这是从树枝上削出来的。剑柄全体留有基加斯西达的那漆黑的微微透明感。剑柄上皮革也是黑色的。 而包围着刀身的剑鞘,也同样是用黑皮革做出来的。我伸出右手,一只一只手指的慢慢握在剑柄上,一起用力抓紧。 到现在为止我握过无数的剑了,大部分都是vrmmo世界里的object,例外只有自家中那老旧的竹刀而已。不过……正因为如此,光是握着剑柄也有东西能传达过来。从右手掌到手腕,经过肩膀,这股感觉继续游走在背部。 在艾恩葛朗特第一层,握着第一个任务报酬《anneal-de》的时候。 在第九层,握着达库爱露芙女王赐予的《queens-knightsword》的时候。 在第五十层,握着从boss那得到的的黑长剑《elucidate》的时候。 握着鍛冶屋莉兹贝特鍛冶出来的,白色长剑《dark-repulsor》的时候。 又或者是,在妖精乡alfheim,握着经过一番苦难得到的《圣剑excalibur》的时候。 在和这些历代的搭档初次相遇的时候一样,或者是超乎以往的震动贯彻了全身,我暂时就这么站着不动。当震动的余韵退去后,从腹部发力——一口气把其从黑皮剑鞘里拔了出来。 kingggg! 比起青蔷薇之剑还要厚重一些的声音回荡在店内,很重,但不是金属的硬度。但当然也和木剑的不同。而是某种非常非常地硬,还非常强韧的物体发出的声音。把剑尖指向天际,ling,刀身这般低鸣了一下。 [嗯……] 手工艺人萨德雷也低鸣到。 [哇……!] 优吉欧也漏出了悄悄的声音。 然后我屏住呼吸,看向右手的剑。 剑的全长,就和我曾经的爱剑elucidate完全一样。因为是我砍到了基加斯西达弄到了这树枝,所以跟萨德雷说好尺寸也是当然的。 剑柄和刀身的构造浑然一体,也都同样的漆黑。不过,果然带有些透明感,从窗口进来的阳光也射入到剑体里面,根据角度的不同,有时还会呈现出淡金色。形状是正统的单手直接剑,刃幅比青蔷薇之剑稍宽。 刀刃锋利到恐怖,直接用手触碰的话,说不定会割伤皮肤呢。刀刃就好像锋利到了连光都能切断,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看不到反射光。 [……能挥得动这家伙吗] 终于,萨德雷低声地说出了这句话。 我代替口答,稍微看了看店内,确认了这并没有客人。见习学徒的年轻人也没有要从工房出来的迹象。 把身体转成平行于身前的柜台。前方有五米以上的空间,试挥的话是足够了。左手握着剑鞘的同时把脚前后打开,沉下腰。并没有使用swordskill的打算,只是挥出基本的单手纵斩而已。 正面的墙壁上,装饰着用圆铜板削磨出来的圆盾。我把距离有五米以上的它当做假想目标,慢慢地开始引剑。 这一年,我一直用木剑进行练习,而这剑的感觉通过我的右手毫不留情的传达了过来。不过绝不是不快的感觉。剑在挑衅我,或是想让我快点使用它,这种心情舒畅的重量。 在剑尖上升到最高处的前一瞬间,右脚踏出。不只用手腕的力量,想象着把重心移动的矢量运动移到剑上。把在剑尖积蓄起来的能量——配合着步伐一口气全解放掉。 [xing……!!] 黑光一闪而下,迟钝一下后,传来了空气被斩裂的声音。剑尖虽然在地板上及时停住了,不过冲击的威力依然呈放射状扩散开来,地板也被震响了。 我慢慢的直起身,首先是优吉欧笑着拍手,然后萨德雷是激烈地喘着气。 [呼……学院的雏鸟练士,能挥得动这家伙啊] [好剑] 我认为没有必要再多说什么话了,手工艺人这时眉开眼笑,摸摸胡子说到。 [那是当然。六个黑炼岩的砥石啊……不过,约定就是约定。研磨费就不要了,以后只要说这是手工艺人萨德雷制作的就好。这家伙从现在起就是你的东西了] [……真的。真是太感谢了] 毕恭毕敬的鞠了一躬,优吉欧也跟着鞠了一躬。立起身体,把剑收入剑鞘当中。 萨德雷足足盯着黑剑看了两秒,很快再一次笑到。 [名字就交给你来考虑了。这可是我店里的招牌货呢,别给起个奇怪的名字哦] [嗯~……] 这我就没法快速回答了。因为在以前的世界里,各种object在来到我手上时都已经被取好名字了,对于给这家伙取名字多少有点难倒我了。 [……我,我会好好考虑的。那么,如果天命减少了,再来打磨的时候就拜托……] [嗯。我可先说好了,到时候就不是免费了的哦!] [当,那是当然的] 结束了对话后,最后再鞠了一躬,我和优吉欧一起向店门走了几步。 突然,背后传来一声,咕咚!这一壮烈的金属声,被吓得轻跳一下。回过头去,萨德雷两眼圆圆地瞪着西面的墙壁。 视线到达墙上时,我看到的是,从中间被一分为二,右半边掉落到地板上的商品,圆盾。 1,蓄意破坏商店里的商品,违反了禁忌目录。 2,非蓄意而是由于事故导致的破坏,如果没有进行赔偿的话,也违反了禁忌目录。 3,在2的情况下,只有得到店主的原谅,才不会违反禁忌目录。 一边把这些新知识刻在脑中,我边在回学校的路上快步走着。旁边的优吉欧老师脸色微青,从刚才开始就不停地责备我。 [……只是试挥而已,没必要使用什么奥义的吧!是在店里面试挥的话,应该很容易就觉察到有可能会使商品受损的吧!] [嗯。嗯~……您教训得是……才怪,我才没有打算使用什么奥义呢……] [哈哈,我可是看到了哦,桐人。在挥下去的瞬间,刀身可是闪了一下哦。这只可能是我还没有知道的艾恩葛朗特流的奥义了!] [嗯。嗯~……艾恩葛朗特流里,我认为不存在这样的剑技啊……] 就这样边说边走,不经意间一股香味钻到了我的鼻腔中,直击脑袋。 北圣托利亚市被分为十个区域,最南端的(就是最接近圣托拉鲁-卡社多拉鲁的)一区是帝城,二区是帝国行政府,三区和四区是贵族的居住街。三区内并排建起的高等贵族的房子要比明日奈家还要豪华,一等到三等爵士,在圣托利亚市外还有让人吃惊地广阔的《私领地》。 私领地只存在着一些小村庄,贵族可以把村里的居民当做佣人使用。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贵族子女,必然,有时就会出现像莱欧斯和乌贝鲁这样坏心眼的小孩。 然后五区里,聚集的都是被冠名为《帝立》的设施。骑士团总部和斗技场,还有就是帝立修剑学院。 六区和七区是商业区。再往北的就是八,九,十区,是北圣托利亚市的市民住宅街。 从地理学的上课内容可知,这个构造,在其他帝国的首都,东,西,南圣托利亚也是完全相同的。当然不认为这只是偶然的,也不认为是四个的皇帝要好地商量后这么决定的,这样的话就当然是公理教会里的大人物统一设计了的。做为学生平时不怎么注意到而已,但教会的权威确实恐怖。 不管怎么说—— 从七区里的萨德雷金工艺店回到五区的修剑学院,需要通过六区才行,这里聚集了食材市场和饮食店,实在是诱惑颇多的区域啊。并不夸张的说,我钱包里的银币和铜币,在这一年间,基本全都在这六区里消费掉了。 这里有时还会更加麻烦,就是安息日的午后两点左右。东边第三条大路旁的《跳舞鹿亭》这家餐馆在这个时间会把会烤着有名的蜂蜜派,那股甘甜的香味会飘到大路中,这就要求我要有高难度的自控意志力了。不过基本上我都会失败。 [……优吉欧,盾的赔偿金也好,这家伙的研磨费也好,能不收钱真是好呢] 我把步伐放缓这么说到,搭档以奇怪的表情点点头,回到。 [……是的。进入学院后才知道,萨德雷先生可是持有一级工匠认证的名人呢。如果我们得支付正常的工钱的话,估计我们的全财产都不够] [嘿……——那个,那我问下……如果不够的话会怎么样?会被当场逮捕吗?]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不可能的。这种情况下就得分开付款了,每月付一次] [原,原来如此呢……] 和自律制御机构《cardinal》的核心价值被严格控制的艾恩葛朗特不一样,这个世界里居民间多少会存在一些经济活动。那么,有些贫乏学生的存在,不是更能刺激经济的活性化嘛。 把这崇高的动机藏于心中,我对优吉欧提案到。 [……难得不用付钱,买三个可以吧?] 然后搭档,就好像完全预测到我会这么说一样,叹了口气。 [买两个吧] 他这么说后,我也只能点头,把前进方向朝左前方更变,刚好店门前有姐姐在专柜上摆放刚烤好的蜂蜜派,我们就朝她走了过去。 通过皮革带吊在背上的黑剑,不经意间已经和身子融为一体,几乎没怎么感受到重量。就好像,从多几年前就存在于那里一般。 4 一边回味热蜂蜜与黄油的绝妙平衡感,我回到了学院,和要去克鲁克隆前辈房间的优吉欧分别,走向了初等练士宿舍的事务所。向宿管员的阿兹莉卡女士申请作为私有物品的剑的持有许可。 如果把全长超过一米的刀具带进学校,在现实世界的话不仅会惹怒老师,说不定还会向警方通报逮捕。不过在这个异世界的学院,是以培养剑士为目的,如果只有一把的话,是允许学生持有真正的剑的。 为什么只能带一把,因为这世界里包括剑在内的武器,虽然量很小,神圣力——就是空间resource会被时常吸收。具体就是,把在比试中天命有消耗的武器好好地地整理,放回剑鞘里的话,在这期间天命就会慢慢恢复……就会从周边吸收等量的神圣力。当然,如果刀钝到了不能靠自然恢复的程度,就只能去找专门的研磨师了,如果是折断了或有缺口了这样严重的损伤,就只能找鍛冶师去修复了。 假设剑的持有可以无限制的话,有武器迷的学生带了上百把剑过来,就会在那家伙的房间旁出现神圣力的供给异常。所以允许持有的只有一把。 因为是安息日所有没法从柜台里出来,门开着,阿兹莉卡则在事务所里做着书类工作。对于我的快速敲门,她抬起脸来,淡蓝色的眼睛闪了一下。 [有什么事嘛,桐人初等练士] [失礼了……我是来办理个人物品的剑的持有许可的] 轻轻的低着头,走了进来,瞟了眼房间周围。墙壁旁有好几个书架,书架上整齐的放满着皮制文件夹,桌子和椅子都只有一张。一百二十名学所生活的初等练士宿舍的管理和运营,都只有这位女士一个人在做。 女士对于我说的话微微地点了下头,马上站起身,从一面满是文件夹的书架上毫不迷惑地取出了一个。从里面抽出了一张常用纸制成的文件,放到我面前。 [把里面的必要事项填上] [是,好的] 赶紧把视线放到纸上,需要填写的是名字,学生号码,和剑的优先度这类简单的事项。我在内心庆幸没有监护人这栏,用片假名写上【桐人】,学生号码是【7】——在这之后,我把笔稍微停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这黑剑我都试挥过了,不过却忘记查看《窗》了。 在阿兹莉卡女士的注视下,把背上的麻布包放到桌子上,把一颗皮革纽扣解开,只露出剑柄,不过这样足够可以打开窗口了,定眼看了一下麻布包里的一端,这个时候。 [……!] 听到有猛烈吸气的声音,我把脸抬了起来。然后,平常都是沉着冷静的阿兹莉卡女士,难得地睁大了双眼。 [啊,那个……出什么事了吗?] 我这么问到后,女士屡次眨眼,[没什么]地摇了摇头。似乎也并不打算再说什么,我把视线转回来,往右手两只手指上以motionmand这样想象到。敲了下剑柄的头,伴随着铃声的音效,property-window浮现了出来。 表示出来的优先度是——【ss46】。 竟然,比神器-青蔷薇之剑的ss还要高一。难怪会重一些。在第三栏里面填上数字,把剑重新包上,我把填完的文件提交了上去。 阿兹莉卡女士缓慢地把视线从桌上的剑移到文件上,接过来后,开始确认内容。她应该是知道我的名字和号码的,想看的是那个46的数字吗……有什么不妙的地方,难道是持有的剑的优先度有限制,当我内心这么想着的时候—— [桐人练士] [是,在] [你对……这把剑的记忆……] 不过,话到这里就断掉了。阿兹莉卡短暂的闭上眼睛,突然的睁开眼睛后,又恢复到了以往宿管老师那严厉的神情。 [……没什么。持有申请我接受了。实剑的使用只能是个人练习的时候才行。检定比试,集团练习的时候绝对不可以使用,清楚了吧?] [是!] 很有气势的回答后,把重新包好的黑剑背好后,我犹豫着是否向女士追问刚刚她话的后半段。不过,我想,就算我开口问了,也不会得到回答的吧,就这样行了骑士礼后,走出了事务所。 再次走在正面的玄关上,我呆呆地想到。 剑的……记忆。 剑的……记忆 剑的……记忆。 不可思议的话呢,确实在这世界里,包括剑在内的全部object都是以记忆的视觉数据的形式记录下来的。不过,这只是现实世界的风险投资企业《兰斯》开发出来的技术,并不是生活在underworld的居民的意识表现。 也就是阿兹莉卡女士说的,剑的记忆这句话的意思完全可以按照字面意思去理解。这把黑剑,本身就持有某种记忆。 不过这记忆,具体都是些什么东西?她到底看到了这黑剑的什么? 这样的疑问还萦绕在脑海中的时候走出了宿舍,屋子上方延伸出来的钟楼响起了下午三点的钟声。声色要比露莉德教会的钟要浑厚很多,不过旋律倒是完全相同。 和莉娜学姐约定好的时间是,五点。 以在萨德雷金工艺店内的试挥情况来看,黑剑的手感并没有什么违和……不如说感觉就像是旧sao时代的爱剑复活了一般顺手。不过,对于能否发动艾恩葛朗特流的奥义也就是上位swordskill,还需要事前确认一下。 在一周只有一日的可以外出的安息日里,籍贯为圣托利亚的学生基本都回家了,少数的地方出生者也到央都的景点去观光了,宽广的校园里现在很清静。不过在校园内有树林和小河,不缺少练习剑技的地方——但是,我想排除万一被看到的可能性。毕竟,现在我要练习的是,这个世界所有剑术流派的都没有的《连续技》。 为什么,underworld里会有swordskill存在。 为什么,这里不存在有别的连续技。 进入这世界已经两年了,我却完全不知道这些理由。唯一想象出来的就是,兰斯的开发者构造起的这个underworld,只是以《the-seed》为引擎,再加上一些包装而已……如果这是事实的话,我也还没法给这附上说明。 不管怎么说,免费发布的《the-seed》——也就是收缩版的《cardinal》系统里,并不包含有swordskill。 二○二六年的现在,多数的vrmmo中,swordskill只装载于完全复制了旧sao服务器数据的alfheimonline中而已。不过,难道是作为alo运营商的风险投资企业《ymir》,协助了兰斯的实验。 这之后的事,没有根据的话,就只是在推测之上再作出推测这般不停地重复而已了。想知道事实的话,就只有达到圣托拉鲁-卡社多拉鲁的天边,与管理者进行接触才行。 不管怎么说——underworld里的剑士们,作为流派秘奥义而使出的剑技,全都是《vertical》和《avnche 》这类单发技而已。 这其中的理由,某种程度上能被推测出来。恐怕就是,因为不存在实战。在有禁忌目录这绝对的法律存在,和整合骑士这类近乎无敌的人的保护下的underworld,不论何种战斗都必然会成为《比试》。追求的也只是好看,并优雅的胜利。在远处摆出雄壮的姿势,之后再使出全力打出单发大技取得一分,这世界里的剑士们几百年来追求的都只是这些东西而已。 然后还有一个理由,为了防止偶然发生的事故。 地方大会上的比试全都是点到为止,央都的上级大会也只要击中最初的一击就算胜利,发动后就很难停止的连续技,自然地就不会有人钻研了。 在这种情况下,体格与魄力占了优势,对一击的威力抱有绝对的自信……就比如说上级修剑士主席乌罗-立邦特茵那样能使用彪悍的剑法的话就能成为强者,这也是当然的了。sao时代时的我,假设进行了禁止使用连续技的对决的话,首先,和使用同等级双手武器的对手对战我就赢不了。 索露缇莉娜学姐这两年间一直排在乌罗主席后面的理由也一定是这个。 就算我展现swordskill的连续技给莉娜学姐看,她也使用不了。就连还没有染上任何现存剑技的习惯的优吉欧,掌握二连击《vertical-arc》也花了好几个月。 只不过,我想给学姐看的是,我的剑技并不是只有大上段的斩击,和一些猛烈的大挥击,更多的是一些实用的剑技。我自称的艾恩葛朗特流和瑟露露特流很像,所以我想借此消除学姐心中,自己流派要比哈-诺露基亚流低劣的想法,如果成功的话,那学姐在毕业比试上是有胜算的。 我在心里这么盘算着的同时向东边走去,终于达到了学校里的角落了。 在被扇形墙壁所包围的校园里,有中央校舍和大修理场,图书馆,两幢练士宿舍,教官宿舍和上级修剑士宿舍等多幢建筑。不过,学院里还是有很多空地。南边和北边的墙上设有学校的大门,西边有座小山,东边有片较大的树林。不过,在休息日里这些地方都见不到学生的身影。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选择了遮蔽物较多的东边树林,在树林内找到一块比较空旷的地方后我就在那停了下来。短小的草就算足球场的草坪一样,紧凑地生长在一起,而且长度也不会碍脚。观察了下周围,确认除自己之外只有二,三只蝴蝶之后,把手伸向了背后。 把麻布包微微翻开,握住露出的刀柄。稍微感受下剑柄上皮革那吸引人的质感后,一口气把剑抽了出来。 树叶中漏下的阳光照在黑长剑上,因为素材是基加斯西达的树枝,所以准确地说这应该是把《木剑》。不过,现在刀身上映出的反射光却是能让人误解材质的硬质光辉。名手工艺人萨德雷花了一年时间研磨出来的刀刃,光看一眼就知道有着很高的优先度……不过,从这不会说话的物体身上,找不到一丝与《记忆》有关的东西。 先把疑问抛开,我把脚摆成基本姿势,右手把剑引向天空。和在工艺店内的试挥不同,这次我在脑海中想象着强悍的剑技。想象着迄今为止不知放了多少次的单发斜斩swordskill——《nt》。 瞬间之后,刀身迸发出了鲜艳的水色光。被无形的手推着,配合着时机,使脚和右手腕加速。 xiu!伴随着锐耳的音效,斩击滑过了虚空的轨迹。这条斜长的轨迹线,很快就扩散消失了。剑风把地上的杂草切开了一条直线。 我保持着挥完剑的姿势,注视着前方五米处的古木树干。不过,就算收束了剑技的效果,树干上也没见有伤痕。 这也是当然的。基本技《nt》的伤害范围最多也就两米半而已。在伤痕范围的两倍远处,威力当然传不过去。 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在工艺店内,为什么同样是五米外的圆盾却会被斩断。难道是偶然地天命刚好没了,再说了我也绝对没有发动swordskill。优吉欧虽说[剑上有光]……但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真是的,不知道的事真多。对于这个世界,我不知道的事还多得是呢。 叹了口气,站好身子。整理好呼吸,开始了下一个技的动作。 从正上方斩下来。在碰到地面之前,像是受到反弹般又把剑垂直地斩回上方。二连击技,《vertical-arc》。卷起了比刚才更强烈的风,杂草激烈地摇晃着。 到这为止都是练习用的木剑也能发动的技。我变换双脚的站姿,把剑架到腰间,身体扭向右方。 [……!] 无声的放出了朝左的水平斩。正面的斩击就想受到了某种冲击一样急停止后,往右上挑了上去,再猛烈斩下。踏前一步,短射程-高威力的前斩。这就是三连击技,《savage-fulcrum》。 和数字4很像的真红轨迹消散在空气中样子,我无言的看着。点了次头,准备着下一个技。把剑摆在身体的正中线,举过头顶,向后引剑。 上段。小段。再接上前斩把身体转向后面,最后全力挥下。空中描绘的是青色的正方形,不停的旋转着向前移动,再扩散掉。因为范围大而且破绽小,所以是我在旧sao时代里爱用的连续纵斩的四连击技,《vertical-square》。 四种swordskill,一次失败都没有,全发动了出来。 这样,就确认了黑剑和优吉欧持有的神器《青蔷薇之剑》有着同等级的优先度了。不过,在宿舍事务所打开这剑的《窗》,看到ss46这样的数字时就预想会是这样。 给莉娜学姐展现上位swordskill的约定,看来是可以达成了。叹了口气后,脑中又生出另一股情感。 青蔷薇之剑,最多能发动的就是四连击技,五连击以上的大技,不管怎么努力都发不出来。那么,这黑剑又是如何呢。反正终究要去实验的,现在周边也没人,正是好机会。 把剑重新握好,右脚大大伸出前方。把剑架到左肩上,开始蓄力。 冷不防地,前发的根部隐隐作痛,好像在警告什么一样。不过,我挥开杂念,集中注意力。 卡齐,卡齐,刀身弹出橙色的火花,从视界的一角确认到了。 和之前放出的鲜明效果光完全不同,这次发出的光一点都不稳定。在脑海中强烈地想象着技的摸样,继续保持着预备动作。火花地明灭还在继续,安定不下来。 因为姿势不稳定,再也保持不下去了,当忍到极限的时候,我一口气动了起来。 [呜哇……!] 下意识地从口中漏了气,踏出的右脚震动了地面。从左上到右下挥过的剑,在系统辅助的帮助下,剑在临街点前呈锐角又反了回来——应该是这样的,不过却没有停止,猛烈地打向了地面。 强烈的反动传到了右手上。如果这时强行把剑拉回的话就会受到伤害了,瞬间我做出了这样的判断。咬紧牙关,身体往后扯,把插进地面二十厘米的剑向后拔去。 咚!伴随着沉重的冲击音,我没来得及发转身子,朝后面倒了下去。 ——果然失败了啊。到底是哪里不够啊。我的等级?剑的优先度?还是两方面都有……? 就在我这么思考的时候,躺在地上身体摆成大字的我看到了—— 因为斩击而被飞舞在空中的土和草。 然后对面,空地的另一边站着一人男人。 高大的身形穿着学校的制服,颜色不是基本的灰色。而是纯白色,上面还有鲜明的蔚蓝色线条。可以自由订做制服颜色的,是学院里仅有的十二位上级修剑士的特权。 莉娜学姐的是灰色加紫色。克鲁克隆前辈的是浓绿色,然后,纯白色加上蔚蓝线条的是……修剑士主席,乌罗-立邦特茵—— 流着短短的淡金色立发,没有浮现任何表情的蓝色双眼直直地看着我,不会错,这就是学院里拥有最强之名,不动之物,的男人。 倒在地上我的,看到了他那纯白的制服的胸前,有块被我的剑击飞的土块撞了上去,已经留下了放射状的污块。 想撒腿就跑,如果说我没怎么考虑过的话那一定是骗人。 如果这里是浮游城艾恩葛朗特,对方是公会圣龙联合里的大人物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逃跑的。不过,在这世界里做了错事就马上偷跑的话才是最坏的选项。只会是罪加一等,最终面临的就是恐怖的《禁忌目录违反》。 因此,我处于硬直状态也只是短短的一秒而已,我快速的单脚屈膝,把右手的剑放到地上——最高级的恭顺表示法——低下头说到。 [真是非常抱歉,立邦特茵修剑士殿下!对于我的无礼,我在此平伏谢罪!] 这么认真的道歉,从在艾恩葛朗特第61层明日奈的房间里要被她殴打之后就没有过了。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继续着平伏—— [你是,瑟露露特修剑士的随从吧] 他平静地问道。 战战兢兢地抬起头,看着他青钢色的双眼,我深深地点了点头。 [是,是初等练士桐人] [这样啊] 修剑士,看了一眼躺在草地的黑剑,以深沉男高音般的声音继续说到。 [按照学院规则,往上级生的制服上扔泥土的话,这样的无礼行为足够成为惩罚权行使的对象了,不过……] 听到这里的时候,呜嘿——内心沉吟了一下。 《惩罚权》,是全校学生的榜样,上级修建士所持有的,类似教官代行权的东西。对于轻微违反了学院规则的学生,根据自己的判断可以给予适当的惩罚。我以前,也因为没准时到达莉娜学姐的房间,好几次都被罚挥剑百次。 那么如果有学生严重地违反了规则会怎么样——不过在这世界,这样事是不会发生的。重大的违反并不会因为一些小失误而引起,人工fluctlight们,也不能自发的打破法律,规则。唯一有危险的就是天然fluctlight的我,幸好这一年里,大规模的违反并没有发生。——但是。 修剑士头笔的制服上,不小心弄了团泥上去这样的失误……不管怎么说都太嚣张…… [——不过,在安息日里一个人躲起来练剑,这样的事我并不讨厌。但《安息日里的练习》这件事本身就违反校规了,呢] 再次无声地泪目。 这么说来——也确实是这么回事。不过现在我要是承认了的话,惩罚权发动的可能性会很高。不知道管不管用,总之得耍个最小程度的滑头。 [不,不是的,主席殿下。这不是练习……额~,额额~,对了,这是新剑的试挥而已。今天,在七区的店里预定的剑刚做好,我等不及了……] 虽然都这么说出口了,不过现在我终于觉察到有什么不对。 这个金发和尚头……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就看到我了。而且,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我特意选了这树林深处,是想用黑剑试试underworld其他流派中不存在的《连续技》。而我这么做的理由,就是想把连续技展现给莉娜学姐看,希望在学姐与乌罗主席对打时,能给予学姐一点帮助。但是,却被不是作为我的指导者的主席给看到了,这不就是本末倒置了嘛。 ——就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一样,学院最强男人微微苦笑道。 [……以试挥来说,发出的声音也真够有兴致的呢。嘛,不过,我看到的只是你把剑斩向地面,然后又摔倒的场景而已。挥着还不习惯的剑,结果脚下打滑了……我就当是这么回事吧。我同意这不是打破规则的安息日练习,我到这的目的其实也是与你类似呢] 对于这话,我安心地歪了歪头。 [与,我类似……的啊?] [编出这样那样的理由,在安息日也想握起剑的人可不只有你一个哦] 形状较好的嘴唇无畏地说着,乌罗在我选作试挥场所的树林空地上到处张望。 [不过,这里是我先找到的地方。我也已经答应好毕业之后留给我的随从呢,你去找别的地方吧]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我心里面这么嘀咕到。眼前这男人,也用,这不是练习,这种借口在安息日里也进行着剑的修练……这个空地就是他选中的场所,而我就是运气不好撞上了他的练习时间。怪不得草坪那么平整,原来乌罗每周都会过来踩踩,刚好限制了小草的天命。 下次再去找些荒芜空地吧。心里这么决定后,我再次把头低下。 [……清楚了,就这么办。您宽大的处置,真是谢谢……] [要道谢还太早了哦,桐人练士] [是,哈?] [我确实是不再追问你在安息日里练习这件事了。不过,我还没说原谅你呢] 我抬起头,然后修剑士以真正的表情竖起了一根右手指,指了指自己制服的胸前。在纯白色的制服上,有团黑黑的污块。 [不,不过刚才主席不是,【并不讨厌有人在安息日里练剑】这样说了……] [啊啊,我当然不讨厌,所以,我才没有惩罚你打扫修剑士全体宿舍,或是抄写术式千遍] 我又再次叹了口气。 用指尖把泥块弹开,和尚头的最强剑士说出了不得了的话。 [桐人初等练士。对于你的惩罚,就是和我来一场。不是用木剑,你用你手上的剑就好,我也会用这个的] 于是我终于注意到了,修剑士的左腰上挂着的,金色的剑柄和藏青色的剑鞘,一看就知道是优先度很高的实剑。 [……来,来一场……是什么意思?] [来一场,就是《比试形式的修练》。不过,这里稍微有些窄呢。安息日的话大修练场应该是空的吧,我们去那里吧] 口若悬河地把话说完,头笔修剑士转过了身。 在树丛下,对着像滑行一般步行远去的白色背部,我呆呆地望了两秒。终于在恢复思考的同时,开始认真考虑起逃跑的事,不过,《惩罚不履行》就不是轻微,而是重大的校规违反了。月末的晋级考试我还以上级修剑士为目标呢,所以绝不能在这时候被退学。 把眼前躺着的黑剑拿起,收入到背上的剑鞘中,我站立起来。 往后方树林深处的学院石墙看了看,做好觉悟,开始追赶已经远去的金发和尚头。 从空地走进树林里时,地面上就有很多非常碍脚的杂草,不过乌罗的速度完全没有慢下来……这家伙的话,对于飞来的泥块,应该是可以很轻松的躲掉或拍掉的。 哎,就算现在才注意到,也已经迟了。 修练场 走出树林,步入石铺路的同时,下位四点的钟声响起了。 天空不知何时也带上了夕色,校园里也能看到一些从街市上回来的学生。他们和她们,在看我前面的蓝白色制服的时候,眼睛都圆了。这是当然的。乌罗-立邦特茵在成为上级修剑士之后,基本就不会出现在专用宿舍以外的地方,除了随从练士,是只有在一年四回的检定比试时才能见到的稀有角色。作为莉娜学姐随从的我,每天都会出入专用宿舍,也只不过是在走廊上见过几面而已。不过,和他说话这倒是第一次。 这种传说中的存在,后面还带了个平民出身的初等练士……而且目的地好像还是大修练场,想不显眼都难啊。 更可怕的是,注意到了我们的学生中的不少人,都往校舍和练士宿舍冲了过去。现在整个学校内[修练场好像要上演什么好戏哦!]肯定都已经这么泛滥开来了。 安息日的门限会稍微晚一些,为午后七点,这个时候的话,应该还有一半以上学生在校外。不过,就在我发呆的时候,又多了相当多的人来围观我和乌罗的比试,不,而是都聚集着来参观稀有角色的。这样的话就快点结束这比试,在余热消退之前到莉娜学姐的房间去避难…… 不,等等。把这结束掉,怎么做? 就和乌罗说明的一样,学院里的《来一场》就是练习以上比试未满的决胜形式。原则上应该是点到为止,不过,双方都同意的话,也可以变为sao时代决斗常用的《初击决胜》。也就是,取得了第一分的话就会结束。 这种情况的话,败者必然会受到某种程度的伤害。禁忌目录虽有严厉禁止,但《故意使他人的天命减少的行为》在这时就是少数被认同的例外规定。在扎卡利亚卫兵队内都禁止的初击决胜比试,之所以这个学校可以得到允许,是因为医务室里备有高价的药材,和有能使用高位神圣术的老师在场。也就是,在来一场中就算受了重伤,只要治好就没问题……就是这么一回事。 虽然是这样,不过这次的来一场,乌罗主席已经宣言自己会用实剑了,所以肯定是点到为止。那么,如果我要赢的话,就得躲掉或挡开他那大上段的刚强斩击,反击的一击也必须得在击中前停止。 想都不用想,这当然地非常困难。但在这此之前,我有必要一定得赢吗? 乌罗,是莉娜学姐花了两年都想打败的最大目标。对于这样的对手,作为接受学姐指导的随从,我赢下这场比试合适吗。假设就算我胜利了,莉娜学姐会高兴吗…… 不知何时,在我俯着头行走并考虑着这样的事的时候,耳边,听到了猛然奔跑过来的两双脚步声。 抬起头,往左边看去,进入视角的是,制服裙子翻飞着奔跑的索露缇莉娜-瑟露露特上级修剑士,和在其身后的我的搭档优吉欧。两人都不是在人行道上,而是从杂草丛生的小丘上笔直朝这边靠近。 先不说优吉欧,莉娜学姐屏住呼吸奔跑的样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我突然停下了脚步,身前的乌罗也停了下来,并把身体转向了左边。 数秒后莉娜学姐就到达了步道这,担心的视线只我身上停留了一瞬间,马上就到乌罗正前面去了。 整了整灰-紫色的裙子,伸直了身子开口说到。 [……立邦特茵殿下。这是怎么回事] 在校生中,能对乌罗不使用敬语的只有莉娜学姐了。周围远远包围着我们的学生间,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了。 对于学姐湛蓝色眼中放出的能贯穿一切的视线,头笔剑士面不改色地接来下来。短短的金发微微向前低下,平静地答道。 [就如你所见的那样,瑟露露特殿下。你的随从,稍微有些冒犯行为呢。我觉得在安息日里不适合施与重罚……打算来一场就了事] 哇哇,周围响起了比先起更吵的声音。 莉娜学姐,这时终于,注意到了乌罗制服上的黑色污块。仅凭这些就觉察到了事态的发展,学姐轻轻地咬了咬嘴唇。 就在上级修剑士的主席和次席在对峙的时候。我悄悄地横着移动,朝尽力站在人墙内侧的搭档移动过去。在他脸上,浮现出了我早已见惯的表情——《看你做了什么好事!》和《又来了……又来了吗……》这样混杂的表情。 [……来得还真是早呢] 对于我的悄悄话,优吉欧微微点了下头。 [在修剑士宿舍食堂里的时候,宗邦前辈的随从冲了进来,在听他说主席要和你比试之后,虽然我觉得不可能,不过还是通知了一下瑟露露特学姐,就一起冲了过来……原来不是不可能啊,好像] [啊啊,嘛啊……好像是呢] 我点头之后,优吉欧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一般大大地吸了口气,就这样保持了数秒,大部分空气又变成了叹气被排了出来。 [……没什么,桐人到今天为止,都没闹出什么问题已经是奇迹了。把积累了一年份的麻烦之源,这次就全部用掉吧] [不愧是和我相处了那么长时间,都已经这么了解我了呢,搭档] 我不经意地笑了出来,轻轻地敲了敲优吉欧的背部后又转动起视线。 莉娜学姐,现在也还是一脸严肃地凝视着乌罗主席。不过,不存在能颠覆这情况的足够根据,就连没怎么暗记学院规则的我都知道。 从优吉欧处离开,移动到了学姐的旁边,我对着敬爱的指导者微微点头说到。 [让您担心了真是对不起,学姐。不过,我不要紧。不如说……我觉得能和主席殿下交手是件非常的幸运的事呢] 我一边这么小声的说着,一边从莉娜学姐那湛蓝的眼中看出了她的心思,大概在想着自己的随从练士要和自己最大的敌人比试的事吧。 不过——马上,我就为我的这种误解感到了后悔。她眼中流露出来的,全都是担心着我的神色。 [桐人……来一场的规则定好了没有] 突然被这么问到,我眨眨眼睛后答到。 [诶……因为使用的是实剑,所以应该是点到为止……] [啊啊,忘记说了] 突然插话进来的是乌罗。不过依旧是一副平静的表情继续道。 [我,是不打点到为止的来一场的。这只会使刀法变钝而已。虽然学院里有点到为止的检定比试,但个人的比试全都是初击决胜的] [诶……那么,那么……] 在变得愕然地我面前,头笔剑士只有稍微那么一点点改变了表情。好像是在挑衅……又或者是,是微微露出獠牙的肉食兽。 [不过呢,初击决胜没有双方的同意是不行的。既然禁忌目录这么规定了,就当然比修剑士的惩罚权要优先。因此,如果你拒绝的话,也只能是点到为止了……选项就交给你了,桐人练士] 一直在周围窃窃私语的学生,这时也一起安静下来了。 选点到为止就好!听到了从背后传来的优吉欧的声音。莉娜学姐虽没明说但肯定也想让我这么选。对我来说,要以学院最强的高大男子为对手,不是木剑而是实剑的初击决胜模式的决斗,我也不打算发起这么无谋的挑战。 没这么打算,而已。 [……方法就交给您了,立邦特茵殿下。因为我是戴罪之身。] 这番话,几乎是自动地从我嘴巴里讲了出来。 感觉到背后优吉欧的脖子都垂了下来。莉娜学姐则是尖锐的吸了口气。 而且,还有谁,在我头上无奈地叹着气——感觉上是这样。 修剑学院大修练场,名字听起来很庄严,不过也就是个大体育馆而已。地板是打磨光滑的白木板,中间有材质是某种黑色的东西划出的正方形比试场。周围设置成阶梯状的观众席,在举行最大的活动修剑士检定淘汰赛的时候,能容纳全体师生总计二百六十人。 站在乌罗选定的东南比试场的划线旁往周围看去,过来围观的学生人数已经超过了五十人。考虑到现在还没到安息日的门限,那就是在学院内的学生基本都聚集过来了。教官也来了三人,另我吃惊的是初等练士宿舍的阿兹莉卡宿管员的脸也在其中。 另一个让我觉得意外的是,学生当中,上次那个让人讨厌的上级贵族……莱欧斯和乌贝鲁也在场。是偶然地从家里早早回来了吗。站在观众席的最前列,脸上满是坏心眼的笑容。脸上就好像写着,很想快点看到我被乌罗打得满地找牙。 对于【规则交给你了】这句豪言壮语我没有后悔…… 不如说,在那种情况下,我认为我这人除了那样说之外没有别的选择了。 另一方面,我还在为另一种迷惑不停地烦恼。 我,是不是应该和乌罗战斗。 想挑战一下这学院里拥有最强之名的高大剑士,这种想法是确实存在的。而且,从遥远的北边露莉德村旅行到央都圣托利亚的目的里的第三位,就是满足《想对强悍的家伙对战》的欲望。 不过,现在的我,对于能和乌罗对战,还有着另一个更强的愿望。 就是希望莉娜学姐,在最后的比试上胜过这个男人。胜利后,希望她从家名与流派的束缚下解脱出来。我,在这一年来一直陪在她身旁,不过却从没见到她打心底里笑出来过。 看着比试场对面乌罗在确认爱剑的样子,我内心还是有些纠结—— [桐人] 从后面传来的,正是莉娜学姐的叫唤声,我回过身去。 湛蓝的眼睛笔直地看着我,以次席修剑士平常那坚定地口音说到。 [桐人,我相信你很强。因为相信才会告诉你。担当帝国骑士团剑术指导的立邦特茵家,有着秘传的家训。《让剑染上强者的血。对方的强悍就会成为自身的东西》] [……血,是嘛] 对于我碎碎的念叨,学姐则是重重地颔首。 [正是。乌罗在入学前,应该在自家的私领地内经历了好几次初击决胜的实剑比试了。这些经验,使他练成了那恐怖的刚剑。现在他……就是打算把你的剑力变成血给吸收掉,成为他的食物] 这段话很难及时理解清楚,不过我在脑中以我熟悉的方式去理解这话,明白其中意思后点了点头。 全部都是《想象的力量》。瑟露露特家的剑士传承下来的,《因正统剑术被禁止而产生的流派》这样的想象束缚着学姐的剑。立邦特茵家流传的《剑吸收的强者的血越多就会越强》这样的想象,给乌罗的剑赋予了力量。 恐怕这家伙,在树林的空地看到了我连续技的一些片段,和我这高优先度的黑剑后,判断我是值得流出血液的对手吧。这应该是挺光荣的,同时换句话说,我就相当于是被找到的《好猎物》。 也就是,如果我在这来一场中被他一击砍倒流出了血的话,乌罗的想象就会得到进一步的强化。而且变成这样的可能性,是相当的高。 在莉娜学姐的最后比试前,不能轻易地给敌人送上食物啊。这个时候不管多么难看都要把之前的话撤回,把规则更变成点到为止……就在我这么思考时。 一双手放在了我一直低头耸拉着的肩膀上,接着学姐开口道。 [但是,我还要再说一遍,我相信你很强。不是轻易就会被那家伙给吃掉的剑士……昨天,和我的约定没有忘记掉吧?] [约定……] 鹦鹉学舌地重复一遍后,我很快深深地点了点头。 [嗯,约定好要把我的全部展现给学姐看] [那么,虽然情况稍微有些变化,就在这让我看吧,桐人。把你所持有的力量和技术全都解放,打赢乌罗-立邦特茵吧] 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我心中所有的迷惑都被吹散了。 犹豫着把学姐抛开而与乌罗对战,害怕着战败后就会成为对手的粮食,这些和败家犬的丧气话混合后就是最差的借口了。好险,差点就把这种东西当做礼物送给尊敬的学姐了呢。重新握好剑,就下来就是全心全意地去挥舞了。在多数的假想世界中,我就是把这当做第一准则来做的。 对着学姐点点头,我把目光转到了右边,和从观众席上把手伸出来并看向这边的优吉欧对上视线。冲着他笑起来后,搭档摆出以往那副担心表情并右手握拳往前挥了出来。 我向他回以相同的手姿,之后再次面向了莉娜学姐。 [约定,现在就完成给您看] 只说了这么多。学姐就无言地点点头,并退后一步。就好像专门在等待着这情形,比试场对面,这时才传来了平稳的声音。 [差不多可以开始了吧。桐人练士] 我慢慢的转过身去,往比试场边界线上的黑地板走去,[好的]回答到。我和乌罗同时,把高举着手背向前的右拳轻轻地敲在了左胸上,行了骑士礼。因为不是正式比试,所以没有担当裁判的教官在,但决胜的一击我是不会犹豫的。先被斩到流血的一方就是输。 往前走出一步,踏进比试场。二步,三步,四步,达到了白色横板镶嵌成的开始线上。 对手是从左腰,我是从后背,各自把剑拔了出来。乌罗的剑有着金茶色的柄和打磨光亮的钢色刀身,周围学生口中传来了[哦哦]的感叹声,不过,当看到我的剑时,就变成了疑惑的叫声。柄和刀身都是漆黑的实剑,应该谁到没见到过吧。 [哦呀哦呀,边境有用墨水把剑给涂黑的风俗呢莱欧斯殿下!] 观众席上的乌贝鲁,装作小声的样子说出了周围都听得到的话。 [别这么说嘛,乌贝鲁。随从殿下只是很忙,忙得没时间给剑打磨而已哦] 每次莱欧斯都会讽刺的回应到,而周围贵族出身的学生也都纷纷失笑。 不过,当乌罗慢慢地把剑动起来时,马上又都安静了下来。 这是对主席修剑士的礼仪,不过在他还没摆好架势之前就迸发出来的强烈威压感,周围的家伙从肌肤上就能感觉到吧。 ——木剑和实剑,差别竟然这么大。 我在心中这么嘀咕着。 修剑士检定比试 我在心中这么嘀咕着。 乌罗-立邦特茵得意的哈-诺露基亚流《天山烈波》的架势,到现在举行了三次修剑士检定比试,我都作为莉娜学姐的随从在比试场的近处看到了。但是,这次乌罗握的不是木剑而是实剑,而且还是作为对战对手站在我对面,所受到的压迫感是完全不一样的。 金色的短短头发,身形算是有些瘦的乌罗给人一种修行僧的印象,不过我终于明白这其实是个很大的误解。蓝色双眼中所寄宿的光,就像只会寻求着用钢铁的刀刃把敌人肉体给四分八裂的剑鬼一样。 游戏世界里面有《bastard-sword》这样的分类,是有稍长刀身和柄的剑,乌罗用双手把这样的剑缓缓地提起。刀身的周围就像有阳炎一般使地空气扭曲。剑的优先度和主人的想象所构成的《威力》使得空间都在振动。 兹~,时不时地剧烈摇晃,主席修剑士的大上段姿势就这样完成了。 这种姿势的话,只要把剑再往后微引,《天山烈波》……别名双手剑单发重突进技《avnche》就会发动了。 最近这段时间我总是回想起,在遥远的过去,浮游城艾恩葛朗特流上的每一天,我有为数不少的决斗,从中学到了一对一的对人战经验。给我留下最深印象的双剑使用者,就是公会血盟骑士团副长亚丝娜的护卫,名为克拉帝尔的男人。在他向我发起的决斗中,我预判了他的第一击《avnche》,然后使用同样是单发突进技的《sonicleap》从双手剑的侧面阻击对手,成功地造成了他的武器破坏。 这记忆从脑中一闪而过,是不是要用同样的战术,马上就把这想法放弃了。这哪里能折断对手的剑啊,反而是这边的剑会折——虽然不至于会断但肯定会弹开,然后就会变成肩口被斩裂的展开。 《天山烈波》的原型就是《avnche》,但乌罗所使出的重量,速度都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东西。强烈的自负心,给他的剑技赋予了绝对的威力。我这边首先也得在脑海中映出能和他对抗的想象……把自信传达到身体各处甚至是剑尖上,如果不这么做的话,根本就不能站他在面前。 因为是我的来一场,所以用出来也不可惜,现在正是使用连续技的时候。 这么考虑后,我开始摆出,现阶段使用可能的最上位技,四连击《vertical-square》的姿势。 这虽然要求有高精度的控制,不过和对方的avnche撞击一,二,三次后就能使它的威力大大的减弱。然后接下来的第四击就是我赢了。 把右手的剑,对照着乌罗那紧凑的姿势举了起来。 以swordskill迎击swordskill的关键是时机。对方把技发动后这边的技就跟着发动,也就是得《后发制人》才行。 缓缓移动的黑剑剑尖超过了圆弧的最高点,微微往后倾斜,这一瞬间。 [……哈啊啊!!] 迸发出强烈的气势,乌罗动了起来。 bastard-sword的刀身,发出晃眼的赤金色光辉。带着烈焰般的轨迹高高的举起,曾经三次粉碎了莉娜学姐《cyclone》的双手上段斩击轰然而至。 这个时候,我也已经动了起来。以最小限度的准备动作发动的《vertical-square》的第一击通过脚的前踏得意加速,放出了极速的前斩。 king!在高亢的金属声响起的同时,右手也受到了绝大的冲击。连惊讶的时间都没有,我的第一击就被直接击落了。周围的学生和教官,一定都认为我的技是诺露基亚流奥义《雷闪斩》,也就是单发的《vertical》。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胜负在这时候就已经分晓了。但是,这还只是开始而已。 就算和敌人的技发生的冲撞,只要我的动作没有崩溃,发动中的swordskill就会继续。vertical-square的第二击从正下方往上斩去。我的技还没完呢。 [哈哈!] 全身开始往左旋转的同时剑也往上挥去。再次,响起了冲击音。包围着我的剑的蓝光,和缠在乌罗剑上的橙光混在了一起,变成了白色光芒照亮了昏暗的修练场。 这次也是,我的剑被弹到了后方。但是,对方的avnche的速度也变慢了。咬紧牙关,间不容发地放出第三击。从上往下的垂直斩。 king!再次响起沉重的声音,两把剑咬合在了一起。 和预想一样,虽然第三击没有被弹开,但对方的技也还没有终止。 在这里把他顶回去的话,avnche就会中断,但是我还st的第四击。 [呜……哦哦!] [哈……啊!] 我和乌罗同时从嘴巴里露出了声音,为了把对手的剑弹开而使出了全力。 这个时候,已经和swordskill的攻击力,系统辅助之类的完全没有关系了。完全是想象与想象,气势与气势的比拼。经过几次切合的剑的交叉点已经变得白热,放出细细的火花。 承受着巨大压力的比试场上那厚实的地板发出了咯吱咯吱的悲鸣声。 假设现在,如果有人能从外侧观察到这个underworld主记忆装置的话,那一定能看到这光量子媒体中的某一处也同样是白热状态。 从我和乌罗的fluctlight发出的信号,正在相互覆写着。对方的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从容了。眉间被刻出了一条深谷,嘴角也都歪了。而我的脸估计也是同样的情况。 平衡状态持续了二秒,三秒,四秒——这是。 我,看到了完全想不到的东西。 上级修剑士主席乌罗-立邦特茵的左右和背后,有着容貌相似,但的确是不同的剑士,有五人以上浮现了出来。 全员的身体都是透明的,只能看到他们和乌罗一样,以同样的姿势握着剑,不过我还是凭直觉领悟了当前的情况。这些剑士们,就是继承了帝国骑士团剑术指导家族家名的,历代立邦特茵家的当家。 也就是说,虽说是主席,但也不过是一名学生的乌罗所背负的是……或者说是不得不背负的东西,真正的姿态。乌罗的斩击所包含的压倒性的威力的,真正的源泉。 ——我也……是不能输的!! 在我觉察到了这般咆哮声时,下一瞬间。我的双腕上,数倍于刚才的压倒性重压袭了过来。bastard-sword刀身缠着地域劫火般的橙色光彩,我的黑剑吱吱嘎嘎作响被压了过来。我拼命地站住脚步,不过双脚还是稍稍往后退了一些。 再退十……不,五厘米的话,swordskill就会强制终止。到时候,剑就会被弹飞,身体也会深深地被斩开吧。 三百八十年。 这句话,毫无关联地闪现在我脑海里。 这个underworld,在我刚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有了那么长的历史。就算有绝对的法给保护着,有着不存在实战的世界……出生在这里的剑士们,即使这样也在这漫长的年月中,也把辛苦磨练的剑技代代传承下去。所孕育出的结果就是,远远的超越出了《vrmmo游戏的攻击技能》这个领域了。 兹,右脚又后退了一些,围绕在黑剑上的光也开始明灭起来了。 ——但是。 我呢,也绝不是为了送经验而打这场战斗的。 为的是最初相遇时,向我伸出了温暖的手的友人-优吉欧。为的是,这一年间,温柔,严厉的引导,并教会了我很多东西的莉娜学姐。为的是,在现实世界里等待着我归来的明日奈和直叶,克莱因和莉兹,诗乃,艾基尔,西莉卡等从多的人。 [我也是……决不能,输在这的……!] 发出不成声的叫喊,就好像在回应这话一样—— 右手的剑,咚咚,地震动着。 眼看着漆黑刀身上的青光就好消失了,但在剑的中心,生出了黄金的光电。光电的数量在不停地增加,终于传满了剑的内侧。这现象发生的同时,周围的空间急剧的昏暗了下来,不过我却几乎没意识到。 因为,更加令人惊讶的变化,发生在了剑上。 kin,kin,伴随着澄澈的声音,刀身开始了巨大化。被强烈的光效遮蔽着,实际的变化幅度也就只是几厘米而已,觉察到的估计就只有我和乌罗而已,不过,很明显这绝不是眼睛的错觉。 不只是刀身,剑柄也稍微变长了。好像被什么给引导着一般,我的左手动了起来,往缠绕着黑皮革的剑柄上和握去。 如果这里是艾恩葛朗特的话,在这一时刻就会变成不规范地装备状态,swordskill就会强制终止。但是,眼看就要消失的vertical-square的青光,在双手握住剑柄的时候,一口气取回了原先的光辉,和刀身内部金色光融合剧烈的激荡起来。 看着手中的剑狂暴的样子,我不知为何,想起了这把黑剑本来的姿态……露莉德南森林里高高耸立这的《巨神的大杉树》基加斯西达。从大地和阳光中吸收大量的resource,漆黑的大树,三百年里一直拒绝着被砍到……剑的……记忆。 这样的话在耳朵深处苏醒,不过马上就被的我咆哮给覆盖掉了。 [哦……哦哦啊啊啊啊啊啊!!] 聚起快到极限的力量和意志力,右脚一步——往前的。 在往前踏出的时候,凝聚在两把剑的交叉点上的能量,再也收缩不住,爆发开来了。 就相当于是燃素系高位神圣术的爆发,把我和乌罗像纸一样吹向后方。但是两人都拒绝倒地,保持着前倾的姿势继续踩在地上。经过硬化加工的长筒皮靴的鞋底,和比试场的地板激烈摩擦冒出了烟来。各自划出两条焦黑的轨迹,我,和乌罗都被逼退到了边界线上。 双方的剑都是直直地被震起高举过头。乌罗的《avnche》到这里就结束了,橙色光收缩消失了。 不过——我的《vertical-square》,就算是双手都握着,也还没有结束。 [哈啊啊!!] 迸发出短小的气势,我踢向了地面st第四击,向后方大大引剑后的上段斩击发动了。空中描出鲜艳的蓝色弧线……向着来不及进入防御姿势的乌罗的胸口——。 qin,响过一声小小的声音,在地板前停了下来。vertical-square并不是突进技。 虽然想拼命的推进距离,但还是到达不了比试场的对面。 我和乌罗在极近距离下相互对望,短暂地停顿后,一声锐利的声音叫了出来。 [到此为止!!] 我发射性的往后跳开,离开了充分距离后把剑放下了。正面,乌罗也同样解除了战斗姿势。 在这么确认之后,我和头笔修剑士间的无裁判来一场,到底是谁开口插话进来的,我这么想着的同时往声音的方向看去。出现在那里的是,初等练士宿舍的阿兹莉卡老师的身姿,惊讶的同时更是说不出话来。 不是教官,而是身为宿管员的她为什么会做出裁决。还有她的指示,为什么乌罗那么老实地服从了。 带着这双重的疑问我依旧呆立着,左边把剑放下的头笔修剑士急忙地靠近过来,小声说到。 [那位大人这么裁定的话,就只能服从了] [……额,额额……为什么?] [那位大人,是七年前四帝国统一大会上,诺兰高尔思北帝国的第一剑士代表] 诶诶————!? 我把视线转了回来,乌罗-立邦特茵身上,刚才那剑鬼般的斗气已经完全消失,修行僧似的脸轻轻点头。 [桐人练士的惩罚就此结束。今后,请注意不要再把泥土打飞到别人身上] 嘴巴关闭的同时把剑收回左腰的鞘里,转身。 白和青的制服身姿悠然地横穿地板,当消失在门口处时—— 哇啊,盛大的欢声与掌声响彻了整个大修练场。往左右两边看去,不知何时已经聚集了近百人,观众席上的学生和教官都在热烈地鼓掌。在最前列,阿兹莉卡宿管员摆出以往那认真的脸拍着手,在她旁边,我发现了一边拍手一边浮现出眼泪的搭档优吉欧,我把左拳微微举起予以回应。在他身旁,不知何时出现了指导者克鲁克隆前辈的巨大身躯。 最后,看了看右手提着的剑,确认了它回到了原本的尺寸后,收回到背上的鞘中。 bang! 肩膀被从后头猛烈地拍打着,被吓得跳了起来。白色的手把受惊的我反转过去,站在眼前的是,比优吉欧的脸歪得还要严重的索露缇莉娜学姐。 [……还以为你,要被砍了呢] 听着这音量小到只有我才听得的话,我点了点头。 [嗯……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为什么不投降啊……这个,大笨蛋] 眼睑突然闭上,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抖。不过,好像成功地阻止了眼泪生成,学姐深呼吸一口气后睁开了眼睛。湛蓝的眼睛里,浮现出了以往从没有过的温柔神情。 [真是漂亮的……绝佳的战斗方式哦,桐人。让我说声谢谢。虽然没能独占是挺遗憾的……不过,你和约定一样,给我看到了你全力作战的样子……谢谢] [额……可是,这只是平手……] [和那个立邦特茵打成了平手还不满?] [不,不是这么回事] 我激烈地摇着头,学姐难得地扑哧一笑,把嘴靠近我耳边说到。 [这已经不是输和赢的问题了。从你的战斗方式中,我学到了重要的……非常重要的东西。我,我作为瑟露露特流的继承者,现在从心底里感到骄傲……也非常的高兴……能成为你的指导者也是,呢] pong,再一次拍拍我的肩膀,莉娜学姐把脸拿开,嘴角还保持着微笑的余韵。 [在门限前还有不少时间。到我的房间,稍微干杯庆祝一下吧。叫上优吉欧君也可以哦……他的指导者也可以同席,嘛,今天就特别允许吧] 听到这话后,我的嘴角的绽放开来并点了点头。向着观众席上的优吉欧升起了手,手指指示了一下出口。看到他和克鲁克隆前辈开始朝门口移动后,在热闹气氛还未散开的修练场地板上,我也莉娜学姐并排着踏出脚步。 这个时候,占据我脑内七成的思考的,既不是学姐秘藏的葡萄酒收藏品,也不是克鲁克隆前辈那无限回合剑技史丰富学识——……因使用惩罚权而发起的来一场,怎么可能允许我投降啊!! 就是这么一回事。 此外,在观众席的一角,对于用异样的视线看向我这边的乌贝鲁和莱欧斯,我却没有注意到,只是无意识地扫过他们一眼而已。 浮游城艾恩葛朗特中 在曾经的浮游城艾恩葛朗特中,也存在着种类丰富的葡萄酒和淡啤酒。 但是,就算是喝干了一桶猛烈辛辣的蒸馏酒,从原理上说绝也不会因此而醉倒。因为,现实世界医疗床上的肉身,并没有摄取到一滴酒精。 不过,令人惊讶的是在这世界里,酒作为酒能起到某种程度的作用——也就是喝多了就会醉。可能是给fluctlight发出了《酩酊状态》的信号了吧,看来这个残酷世界的设计者们也总算还有点良知,这个醉酒具体就是《不会到达失去理性的程度》这样被固定着。不会有人酒后哭泣和酒后发怒,也不会有人因为醉酒而打破法规。 ——虽是这么说,不过我不保证这个限定对我也会管用,在莉娜学姐房间举办的《平手祝贺会》上,喝了两杯葡萄酒后就不再喝了。学姐秘藏的百年老酒,味道好到我这个对葡萄酒知识为零的家伙都不得不说[好喝!],不过,相当要求我的意志力就是了。 优吉欧和克鲁克隆前辈在说着,这一年来的回忆和即将到来的毕业考试-晋级考试的展望,还有剑技和流派的轶事这类话题,时间很快就到了初等练士宿舍门限前的十五分钟。 依依不舍的离开上级修剑士宿舍,和优吉欧两人回到了宿舍,我把酩酊状态还没退去的搭档留在房间,向着西边的花坛走去了。虽说是安息日,也不能休息了不给泽芙利亚浇水。从二楼走下,打开门。 我让优吉欧睡在了床上,黑剑放到了抽屉里后最后的残照也消失了,外面完全被夜色给包围了。 我闭上眼睛,感受着心情舒畅的夜晚,尽情呼吸着盛开的双瓶梅的芬芳——的时候,不由得地皱了眉头。在空气,除了花淡淡的芬芳之外,还有某种粘稠的动物般的香味微微混杂在其中。而且,我对这个味道留有印象。就在昨天的晚餐时也闻到的……不过,这地方不应该会存在这味道的啊。 睁大双眼,凝视着把花坛给分割开的道路的同时,从对面的黑暗处出现了两个人的身影。身穿的灰色制服和我的同属于是初等练士的,但胸前的纽扣打开了三颗,故意露出着显眼的寸衫。穿着有粘稠光效的赤色寸衫的是,莱欧斯-安提诺斯。穿着类似荧光的淡黄色寸衫的是,乌贝鲁-及泽库。 既不是栽培系的,也不认为他们会对植物敢兴趣,那这两人为什么会在花坛……就好像被这疑惑给紧逼一样,不好的预感浮了上来。从设置在校舍西墙壁上的门处踏出一步,对于站在原地的我,莱欧斯和乌贝鲁直接走了过来,在一米开外停了下来。 [哦呀哦呀,来的正好,桐人练士] 莱欧斯用圆滑地……但确实是饱含恶意的声音说到。 [刚好,想着要去找您呢。这下倒是省事了] 对于这句话,他身后的乌贝鲁痉挛似的漏出了高亢的笑声。我把视线转回莱欧斯,问道。 [……有什么事] 对于我这冷谈的一句话,乌贝鲁顿时脸都歪曲了,不过莱欧斯右手一挥制止了他,回到了我的提问。 [当然,是想为您漂亮的战斗献上贺词。真没想到那个打破禁令的修剑士的随从,竟然和那个立邦特茵殿下打成了平手] [真是的,真是呢。嘛,那样杂耍般的剑术,就算是主席殿下多少都会不知所措有些呢,也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配合着话语,库,库,库的笑着。对此我降低音调说到。 [这些话,是夸奖吗,还是想卖个吵架?] [哈哈哈,才不是呢!高等贵族,绝不会向平民出售什么的哟。施舍倒还是有哦,哈哈] 非常愉快似的笑个不停,莱欧斯把左手伸进了制服的口袋里。很快地就从里面,拿出了某细长的东西。 [对于您的杂耍……不是,称为争斗吧,把这个呈献给您。快来受领吧] 我向前走了一步后,莱欧斯就伸出了手臂,把东西插进了我胸前的口袋。 [……那么,我们就此告辞了。晚安,桐人殿下] 在极近距离下这么低声到,嘴唇两边都吊了起来,笑着,莱欧斯甩了甩他的长金发从我旁边走了过去。接着乌贝鲁也把脸靠了过来。 [希望您能高兴就好,无姓之狗] 这台词吐了出后,朝莱欧斯追了上去。 两人都消失在了宿舍中,bang!门被重重地关上了,我的身体暂时都无法动弹了。因为—— 莱欧斯插进我胸前的是,一枝带着青色叶子,含苞欲放的花蕾。把冰冷的右手伸进口袋把它取了出来,呆望着。 细细的茎被粗暴的切断,不是四个花坛里栽培的《四大圣花》的任何一种。正是我在半年里,经过数次的失败才拼命养大的,原产于西帝国的泽芙利亚。 当我识别出它的瞬间,我紧紧地摇紧了牙口。如果现在背上有剑的话,说不定我就会马上冲进宿舍,向着莱欧斯和乌贝鲁把剑拔出来。相对的,我紧握着右手的薄水色花蕾,向花坛的深处走去。通过十字路,到达里面墙壁旁的工具棚。放置在角落的,白瓦烧制成的花盆映入眼帘。 [……呜,啊呜……] 这般不成声的声音,从我的喉咙里挤出。 作为香料出售的种子,发芽,在异国的土地上顽强地生长,再过不久就会开花的二十三株泽芙利亚花苗们——全部,都被残暴地从茎部被一分为二了。 圆圆的花蕾,散落在花盆的周围,特有的青绿色已经褪去。留在土壤里的茎也萎了下去,双方的天命很明显都在急速地减少。 然后,在这些频死的花苗中,引发这场杀戮的凶器如墓碑般立在那里。在种植球根状的植物时,所使用的细长铁质小铲子。到底是谁……想都不用想,是莱欧斯和乌贝鲁挥舞着这东西,把花苗毫不犹豫的切断了。 两脚顿时失去力气,我在花盆的前无力地跪了下来。 呆呆地看着在棚里四散的花蕾,活动起半麻痹的脑袋开始思考。 为什么。动机和手段都是知道的,他们为什么能做出这种行为。故意损坏他人的所有物是完全违反禁忌目录的,就算是高等贵族,也违背不了这绝对的法律。 在underworld里,object的所有权根本没有能误解的余地。我在旅途的过程中知道了,打开自己的持有物的《窗》时,显示着所有状态的p标记会在角落里表示出来。反过来说的话,没有p标记的object就不是自己的东西,盗劫和破坏都是绝对不可能的。 确实,处于根植状态的植物的所有权不是存在的,但,土,也就是土壤是有所有权。在谁所有的土壤上种植植物,就会成为谁的东西。背后的花坛是修剑学院的土地,所以盛开在上面的双瓶梅就是学院的所有物。同样在眼前的花盆,是我从六区的市场买回来的,是我的私有物,生长在这里面的泽芙利亚花苗就会自动成为我的所有物,我是一直这么深信着的。 愤怒和绝望麻痹着发热的头脑,总算思考到这一步的时候,我引注意到了某些东西而睁大了眼睛。 土,花盆里装着的黑土……既不是从学院的土地里挖出来的,也不是从市场上买来的。是在央都外,从不属于任何人的原野上运过来的。我只把这件事和栽培系的米蕾几人说过。我判断是莱欧斯两人偷听到了这件事,知道了《生长在不存在所有权的土地上的植物,就不属于任何人》。 这样的话……这就是,我的失误。把花盆放在这谁都可以自由访问的花坛里,我就应该对所有权的问题更认真地考虑一下才对。 underworld的人绝对不会打破法律,但这并不等于,这个世界的居民全都是善人。在其中,《法律没有禁止的事就怎么做都可以》会这样思考的家伙必然是存在的。 我对于此事,应该早在扎卡利亚剑术大会上就已经学到了。 [……对不起……] 从口中,这样的声音漏了出来。 用右手把,散落在棚里面的花蕾一个一个的拾起来,集合到左手上。但是,手掌中,原本鲜艳的青绿色已经渐渐变成了灰色。 收集完了二十三朵花蕾时,它们也都天命全损了。花蕾们在我的双手中,变成了青色梦幻光的粒子飘散开来,溶进了空气中消失了。 不经意间,双眼已经溢满了泪水。 对着养育的花就像和自己的孩子分别一样哭泣了起来,我嗤笑着自己的这副模样,硬是把自己的嘴巴变成微笑状。但是脸颊却不停地哆嗦,于是泪水纷纷落到这脚边的瓦砾上。 我现在终于,明白了我到底是把什么东西寄托在了泽芙利亚花苗上了。 养育这些花的理由的第一个,为的是underworld里想象力的实验。 第二个理由是……以前,莉娜学姐和我说过,一次就好,她想看看真正的泽芙利亚,而我也是为了帮她实现愿望。 但是,以前我一直都没有意识到,还存在着第三个理由。我一定,是把在异国的土地上拼命地想着开花的这些花们,与自己自身重合了。从现实世界……与亲近的人,所爱的人分离,何时才能再会也不知道的这份寂寞和痛苦,我只是想和花儿共同理解这份心情而已…… 泪水更是不停地溢出,流过脸颊,低落下去。 拼命地忍住呜咽声,把身体缩成一小团,双手撑在地上,这个时候。 又是,那个声音。 ——请相信吧。 ——在异国的土地上生长到这么大的花儿们的力量。还有,把这些花儿们养育到这么大,你自身的里面。 在漫长旅程的途中,听过了好几次的不可思议的声音。虽然我认为是女性的声音,但却又不是我认识的女性的。两年前,和在贯穿终焉山脉的洞窟里听到的幼小少女的声音也不一样。冷静,睿智,而且还非常温暖的声音…… [……但是,已经……大家,都死掉了] 对于我的话,声音又平静地答到。 ——不要紧。 ——地表下的根,好像还活着。而且……感觉到了吧?这个花坛里盛开着的众多圣花,在想着帮助这些小小的伙伴。希望能把自己的天命分一些过去。是你的话,应该能把这份愿望传达到泽芙利亚根部去。 [……不可能的。我使用不了那么高等的神圣术] ——不管何种术式,都得由《xinyi》……也就是你口中的想象来引导,术式只不过是为了使其更完整而已。现在的话,式句和媒介都不需要。 ——来吧,拭去眼泪,站立起来。然后,用心去感受。花儿们的祈愿。 ——世界的,道歉…… 声音说到这时,就消失在了远远的夜空当中。 我颤抖的胸襟深吸了一口气,吐出来后,有制服袖口擦擦眼角。站立起身子。 慢慢的回过头去,看到了令人惊奇的光景。分别在四个花坛栽培的圣花们……不只是盛开着的双瓶梅,连还没结出花蕾的万寿菊,刚从根部长出短茎的大丽花,还在地面下只有着根部的卡特来兰,都在昏暗中带着绿色的光点。 神圣力,空间resource。本以为这些话没什么意味,但越想就越觉得温柔,安静,强力。 想被引导着一般,我向着四类圣花伸出了双手。 [……拜托了。把力量……和生命分一些给它们吧] 短短地说了一句后,静静地想象着。从圣花那放出的生命力,以我为导线,注入了残留在花盆里的泽芙利亚的根部。 从花坛处升起了无数根,绿色光辉汇集成的细细线条。这些细线汇聚起来,编织起来,变成了几条大丝带。我用手指动了动它,丝带就无声的飞舞起来,最终向着一点流了过去。 剩下的,只要等丝带全流进去就好了。光的丝带,包围着只剩萎掉的根茎的花盆,就好像打了几个结……或者是变成一朵大花的形态,最后被土地给吸了进去。 二十三条根茎,慢慢的,但确实是肉眼看得到的速度再次生长了起来。 像锐利的剑的叶子从茎分离开来,就好像被叶子给守护着一样,圆圆的花蕾也开始变大。 看着这幅光景的我的双眼中,再次溢出了眼泪。 真是……真是的不可思议的世界啊。万物都只是假想世界的object而已,另一方面,却有着远超现实世界的美丽……生命力……还具备着意志。 [……真是太感性了] 我对着花坛里的四大圣花,和不可思议的声音的主人言谢到,稍微考虑只后,从制服的脖子处取下校章的别针。把其放置在花盆里的一端。为的是向外宣言这里是我的领土。 等回到房间后,得向躺在床下抽屉的黑剑……基加斯西达的树枝,为把它砍倒表示抱歉。还有,对在和乌罗比试救了我表示谢谢。 就在我考虑着这些事的时候,我好一会儿,都看着变回原先姿态的泽芙利亚。终于在七点半的钟声响起后站了起来,为了回到宿舍而走起路来。 在门前朝着南方看去,在围着花坛的石墙,大修练场屋顶的更远方,把满天星空垂直切开似的公理教会圣托拉鲁-卡社多拉鲁进入眼中。无数的窗口闪烁着橙色的灯光,就好像是现实世界的超高层大楼一般。不过,这边的却是更高,更美丽。 ——从相当高的地方,一个光点离开了塔的本体。 不会吧,定眼凝视。但没错,这不是错觉。证据就是,光点的光辉在增大,向北诺兰高尔思街道接近过来。保持着高度,慢慢从夜空滑行而过的光的正体是…… [……飞龙!] 我低声的说到。 不会有错,那是,飞翔的龙的盔甲吊着的的大型煤油提灯。既不是前照灯,也不是警告灯,而是为了让地上的人们在夜里也会唤起敬畏念头的灯光。在那头龙的背上,骑着世界最强的秩序执行者,《整合骑士》。 巨大的龙,展开双翼滑过夜空,往东北方向远去了。估计是为了完成警卫任务,向着终焉山脉飞了过去吧。我和优吉欧花了一整年才走过的七百五十公里的路程,那只龙只需要飞一天就足够了。 煤油提灯的灯光溶入了星空中消失了,我才把头转了回来,再次看着圣托拉鲁的威容。整合骑士升空的位置,大概是从下往上三分之四高的地方。在那楼层可能有着类似起降场的设施。再往更上面的楼层看去的话,塔的最上部就和夜空混淆,识别不出来了。 在那里。应该存在着我所寻求的东西。连接着现实世界的门。 不过——我内心,想回家的渴望的热度,日渐稀薄起来,这样的想法是我的错觉吗?和这成反比例的,我想更多地看看这个不可思议的,美丽的世界,想知道更多的事情,这股感情也慢慢变大了,这样的想法是的我错觉吗……? 我往胸中吸满花的香味,再慢慢地吐出来,把视线从圣托拉鲁离开,打开眼前古老的门扉,回到宿舍中了。 三月末—— 索露缇莉娜-瑟露露特次席上级修剑士,在最后的对战,毕业淘汰赛的决胜赛上,打败了乌罗-立邦特茵主席上级修剑士,以北诺兰高尔思修剑学院第一位的成绩毕业了。 在分别的时候,我把盛开着泽芙利亚的花盆送了出去,看到了莉娜学姐第一次绽放的笑容,和眼泪。 她,在毕业仪式的第二周后帝国斗技场内举行的《帝国剑武大会》上出场了,初战遇上了诺兰高尔思骑士团代表,一番激战之下遗憾地输掉了。 第十卷 alicization running 长筒皮靴的立正声响起的同时,干脆利落的声音响彻了宽大的房间。 [优吉欧上级修剑士殿下,现在想您汇报!本日的扫除,完成了!] 声音的主人,是身穿灰色初等练士制服,脸上留有些稚气的赤发少女。 从春天进入学院,被任命为上级修剑士的随从以来还没经过一个月的缘故吧,直立不动的姿势充满了紧张感。 优吉欧已经是尽可能温和一些地对待她了,不过,不管怎么和她说,都没能把肩膀的力气放松些,而优吉欧自己在一年前也经历过这种情况。对于初等生来说,学院里仅有的十二位上级修剑士,在某种程度来上说是比鬼教官靠得更近,更恐怖的存在呢。 要想能进行普通的对话最少也得花两个月,对于优吉欧来说也不是例外。不过,不管做什么事都是例外的搭档呢,也仅能在这件事上不是例外了。 把正在读的老旧的神圣术课本关上,从有高背靠的椅子上站立起来,优吉欧点了次头之后回话到。 [辛苦了,缇婕。今天到这就可以回宿舍了……额,额额……] 视线转向缇婕赤发的左边,同样伸直着背部的,是焦茶色头发的少女。 [……对不起啊,洛尼尔。虽然我跟那家伙说过要他在房间的扫除结束之前要回到来……] 代替教练课程结束之后就消失到现在的搭档道歉后,名为洛尼尔的初等练士,就挣大着双眼大大地摇了摇头。 [不,不会,直到报告完毕为止才算是任务完成!] [那,虽然不好意思,就再稍微等一下吧。不知该怎么说才好,那个……和我同房间的是那种家伙,真是对不起了……] 北圣托利亚帝立修剑学院,是聚集了诺兰高尔思全土的贵族和富商子女的最高级别的剑士育成机关,但当踏入学院大门后,就算是身上流着皇家的血也得从初等练士开始和其它人站在同一起跑线上。 最初的一年里基本也什么机会能触碰到实剑,只能不停地有木剑进行型的练习,和战术理论,神圣术的学习,初等生还得把学院内各种杂务作为一门课来学习。 会被分配到什么样的工作,是以入学后马上进行的剑术考试的分数来决定的。九成的学生分配到这校内清扫系和工具整理系,或是圣花的栽培系,得分在上位十二位的人会被任命为上级修剑士的随从,将会得到同级生的羡慕和约两个月的紧张感。 不过,虽然叫做随从,实际做的工作和其它的学生没什么太大差别。同级生在打扫教室和修练场的时候,同样得在上级生的房间里打扫,也就这么一回事,但,跟随的学生如果是个坏心眼,故意乱扔垃圾,捣乱,又或者是有到处晃荡不知消失到哪去的坏习惯的话,就会像这位洛尼尔每天都会陷入辛苦的境地。 [……如果洛尼尔希望的话,就由我和老师去说好了,随从应该可以换成别人来当的……如果跟着这家伙的话,会辛苦一年的,肯定没错] [一,一点也不辛苦呢!] 对于优吉欧的提案,洛尼尔再一次大大地摇了摇头,这在这时。 不是从门口,而是从打开的窗口外的黄昏处,听到了习惯的声音。 [哦咦哦咦,趁人家不在时候都说了些什么啊] 从三楼的窗口外滑进房间的,是身穿上级修剑士制服的这两年来的搭档,桐人。外形是完全的相同,优吉欧的制服是一些灰色参在蓝色中,但是相当的,那边确实完全的漆黑。制服的颜色可以自由选择,就是上级修剑士的多数特权之一。 看到抱着一个很香的纸袋回来的桐人,洛尼尔一瞬间安心似的绽放了嘴角,不过,马上又紧绷着脸,长筒皮靴响起了高高的立正声。 [桐人上级修剑士殿下,现在想您汇报!本日的扫除,毫无迟延地完成了!] [好,辛苦了] 还是老样子对随从练士的存在本身就不擅长对付的桐人,不知所措的手抓了抓头发同时对洛尼尔回应到。看着他那样子,优吉欧一边苦笑,一边正式追问搭档干了什么事。 [那个啊,桐人,我不会叫你不要出校外,不过她们可是要比你忙上好几倍的啊,所以就在打扫结束前回来嘛。再说了,为什么非得从窗户进来啊] [从东第三大道回来的话,走这个窗户是最短距离哦。洛尼尔和缇婕也最好记得吧,说不定将来用得上呢] [别教些奇怪的东西啊!……说到东第三大道的话,那个纸袋里面是跳舞鹿亭的蜂蜜派吧] 从桐人的手中飘出的甘甜香味,暴力地刺激着晚饭前优吉欧的胃袋。 [……确实那是绝品,但也不需要买那么多回来吧] [呵呵,想要的话就直说嘛优吉欧君] 桐人一脸坏笑,从鼓鼓的纸袋中拿出了两个刚烤好的黄金色圆筒形派,一个放在优吉欧旁边,另一个叼在了自己嘴上。把剩下的纸袋,轻轻地放到了洛尼尔的手中。 [回到宿舍后,和同房间的人一起吃吧] 缇婕和洛尼尔,哇!的发出了像是十五,六岁少女该有的欢呼声,之后又慌张地站好姿势。 [非,非常感谢,上级修剑士殿下!]洛尼尔说到。 [为了使得到的物资的天命不至于减少太多,全速赶回宿舍!那么明天见!]缇婕大声说到。 行了高速的略式礼后,两人踩着长筒皮靴横穿房间,打开门走出了走廊上。 在轻微点头后看着门被关上的时候,从走廊又传来了一次欢呼声,啪嗒啪嗒的跑步声也快速地远离了。 [……] 优吉欧,咬了一大口刚烤好的派,侧目盯着桐人看。 [……干嘛哦] [不,没什么。只是,我在想,桐人上级修剑士殿下,该不会是忘记了我们两人在这的目的了吧] [哈,谁会忘记啊] 桐人快速地把派吃完,舔了舔大拇指后,黑色的眼睛往向了窗外——从初等练士宿舍是看不到的,圣托利亚中心耸立着地公理教会的巨塔。 [还有三次……终于来到今天这一步了呢,首先,得在毕业检定比试上赢过其余的十人上级修剑士,坐在学院代表座位上。然后,就是在帝国剑武大会上打败骑士团和近卫队的大叔们。最后,就是在四帝国统一神前大会上两人一起留到最后。接下来,你就能成为整合骑士。堂堂正正地从正面进入那个塔] [嗯……还有一年……就,终于能……] ——终于能,见到了。八年前,在眼前被整合骑士带走的金发的玩伴。 优吉欧的视线从远方的圣托拉鲁-卡社多拉鲁拉了回来,看向房间墙壁上摆着的,白黑两把剑。 只要引导着二人的两把命运之剑还在身边,我们就绝不会失败。 一丝疑惑也没有,优吉欧这么坚信着。 (alicization-running终) 本文由小说网http:// 翻译首发,转载请注明 第十卷 alicization running 后记 我是川原砾。为您献上【swordartonline10alicizationrunning】本文由小说网http:// 翻译首发,转载请注明 副标题的《running》是,实行,进行,这类意思给取上去的。本来是想加速这程序的。不过好像成为了不怎么有加速印象的一卷了呢……特别是,前半部分全都是状况说明(虽然我的书很经常这样),到底什么时候才能swordart啊!我认识会这么想的读者肯定不少。借此机会,就让我说句惯例的话吧。这么多说明真是对不起啦! 顺便,还有一个地方我也得道歉才行。在全是说明的章节里,终于菊冈氏本来的所属部门明了了,而且他也说了很多话,但这绝不是作者意识的代表。他的动机都只不过是,他站在他的立场上所孕育出的东西,当然和他持有相反动机的角色作品中也有很多(实际上明日奈就否定菊冈的思想……)。这个,《角色和作者的距离感》,本来是不应该特别写出说明而直接在正片中就把其传达给各位读者的,不过我的作品在这方面却不怎么明确……今后我也会在这方面继续努力的,总的一句,希望大家能给予理解。 然后还有一个要道歉的。这本书的发售日是二○一二年七月十日,也就是我出道以来的《偶数月的隔月发行》到这里就断掉了。虽然也有配合着动画版sao的发送时间,不过我的时间安排表很危险了的确是事实,对于期待着隔月发行的各位真是对不起了!按照预定(还是说理想?),这本之后的发行预定是【elworld】,按照以往的节奏这次也是八月刊,在这之后就会又回到隔月发行,我就尽量看自己能走多少就是多少吧。如果某天我的节奏真的崩溃了的话,到时候我就再全力谢罪……虽然说是这么说,如果那个某一天就在今年内的话,那就真的对不起了…… 和前述一样,这本书出来的时候,动画版也已经开始发送了。十年前,在网络的角落里以web小说登场的sao,通过电击文库,和新闻媒体,有了广播剧cd,甚至是有了动画版。高兴的心情当然是有的,同时也强烈地感受到了,世事难料啊。虽然现实不是游戏里的剧本,但走到今天我遇到过了无数的分歧点。如果没有担当编辑的三木氏在的话,没有插画的abec桑在的话,没有应征第十五届电击小说大赏的话,web版的连载停在了中途的话,还有十年前没有[写vrmmo死亡游戏的东西]的想法的话,就不会是现在这个状况了。我基本上算是,能成则成,不成则已,这么思考的人,对于sao这部作品,我从不认为我是得到了某伟大力量的引导才使作品走到这一步的。但这其中,包含着很多一直以来为这个故事和我加油的各位所贡献出来的力量。这本物语还将会持续下去,从今往后,桐人的冒险将会永远持续下去,如果能有您的陪伴,我将会非常高兴。 当回过神来的时候,后记已经写到第三页了,对于我的近况……虽然想写点什么,但并没有什么值得写的东西……唯一的兴趣的自行车,虽然有在骑,但是因为路线已经完全固定了,所以就跟在家骑在骑行台上没什么大差别。投入得少,获得的当然也少,虽然我很想尝试下各种各样的事物,也想去各种各样的地方,但因为时间的问题,所以兴趣就被限定地很死呢。说时候,我现在打心底想做的事!就是想写原稿而已(笑)。但是执笔速度却还上不来真是令人火大呢。 不过,出道三年以上了现在才感慨到,我认为能把想写的物语写出来是件非常幸福的事呢。听起来简单,不过其实难度很大的。而且靠自己的努力能跨得过的难关意外的少……至少我会好好注意自己的身体健康,今后也会继续骑自行车、目标是一周一百五十公里! 只剩下十四行了呢,原稿的提出期限是十分钟后,所以就在这结束吧。以往的话,这里都会用上五行,写一些感想,道歉的话,不过这类话已经写过了,就写些今后的展望来代替一下…… 【aliczation篇】第三册,即第11卷里,桐人和优吉欧终于要进入underworld的核心了。世界究竟是以何种形式被制作的,又是被谁给支配着的,这些事情都会明了起来了……应该会吧。请继续支持这个系列。 动画版,和现在由namcobandaigames进行开发的游戏版sao也请大家多多关照。估计不会是不可能登出的死亡游戏吧! 二○一二年五月某日川原砾http:// 刀剑神域小说漫画动漫已重新整合发布 各位书友,小说网一直坚持更新的《刀剑神域小说》已在2012年8月19日第一卷至第十卷已全部更新完成,期间出现多次问题,我们一直努力修正,坚持不懈,通过一次次的更正修改,我们终于在今天全部更新完成,《刀剑神域小说》第一卷至第十卷的更新,由于期间文件有误,导致更新时的章节有失误,我们已经修正,如果您还找到有错误的章节,请及时到问题技术谈论反馈,我们接收到会立即更正,并且会给予100000万积分的奖励,和1年的vip会员赠送。 对于《刀剑神域小说》的结束,我们感到怀念和遗憾。刀剑神域是我接触的第一篇轻小说。同时也是我第一次感受到轻小说作者的思想和文笔。其中自然轻松的笔划,还带着一层层的幽默,阅读起来确实是一种轻松愉快的事情,当然,小说的模式也是备有创意和新鲜,通过一层层的通关,带着冒险和游戏的风格,使人期待而好奇。特别是我这种对游戏和小说都特感兴趣的人来说,这种模式的小说阅读确实是一种快乐。 现在漫画已有新的出版,还有动漫版也有第七集了。我也非常认真的看了,画面是唯美动感,与小说比较起来却也是另有一番风味。当然,读小说,那是一种在独我的境界阅读共同的空间,特是带着一种孤寂和共鸣的色彩。在各自的世界里,又有一种共一的思想和追求。这种感觉似乎难以描述。 最后,对于刀剑神域,还是要告一段落了。何时再见,也未从而知。 ggo轻小说网,评论部献上 另外。小说网刀剑神域专题已重新整合发布,包括刀剑神域小说下载刀剑神域漫画刀剑神域动漫刀剑神域精美桌面等。如果您有兴趣,可以前往观看。 刀剑神域10插图,精美桌面 刀剑神域8插图,精美桌面 刀剑神域9插图,精美图片 刀剑神域10插图,精美桌面 刀剑神域之日版插图桐人亚丝娜 亚丝娜/结城明日奈 (アスナ/结城明日奈(ゆうきあすな))cv:户松遥 id(swordartonline;alfheimonline):亚丝娜(アスナ)(闪光/狂暴补师) id2(alfheimonline):艾丽卡(エリカ) 年龄:17 属性:人妻+强势+微傲娇 武器:细剑-闪烁之光 本作女主角。sao中实力数一数二的明星玩家,有着“闪光”称号的,使用细剑的高手。 喜好:料理(完全修成)。 血盟骑士团副团长,有着令人惊艳的外貌。在sao世界与桐人结婚(新婚度蜜月时暂时退团)。在艾恩葛朗特75层桐人与茅场晶彦决斗时,为桐人牺牲,完成了攻略。(本身未死,而是被转移到alo中囚禁)被须乡伸之囚禁在alfheimonline里面。在小说第4卷被桐人救出,现实中正式成为桐谷和人的恋人。 父亲是大型电子用品制造商“rect”的ceo(现已退休),母亲是大学的教授。 alo中的角色是水精灵(undine)外号“狂暴补师(berserkhealer)”,另外有重新培育的角色——风精灵艾丽卡。 桐人生命中重要的人yui,台译结衣 桐人和亚丝娜的第一个孩子(其实是在度蜜月的时候捡到的),完成度极高的ai,拥有自己的人格。被茅场晶彦限制能力的维护游戏sao世界的观察者,收集玩家们感情达到自动进化,相当于gm的存在。在游戏sao初期被玩家大量恶意所崩坏,处于封印期的结衣受到桐人与亚丝娜的感情吸引成为了他们的孩子,曾经救过桐人。在被系统消除之际,桐人将其转移至自己的nervgear上挽救了结衣。现在在担任桐人的导航精灵(无gm权限),同时可以通过终端在现实世界中通信。 名字:yui,台版译为结衣,音译应为由衣,也有“唯”这样的更为熟知的译名(轻国汉化版译名)。 第三章:鼠之阿尔戈 骑士蒂尔贝鲁的指挥能力,不仅体现在能说善辩的口才上,在实务方面也有很高的建树。 他检阅了一下组成的七支六人小队,只是进行了小幅度的调整,就编成了七支完成不同任务的小队。重装肉盾【tank】部队两支。高机动高火力的攻击【attacker】部队三支。还有,装备有长武器的支援【support】部队两支。 两支肉盾部队交替承受boss·kobold的攻击。两支火力队专门负责攻击boss,剩下一支以优先消灭周遭的kobold为首任。支援队则是以使用附着在长武器上的多种行动延迟【dy】技能,尽可能的阻止boss或者周遭boss护卫的攻击。 虽然很简单,但破绽却很少,是个很好的作战策略。内心很感慨的骑士在来到最后一支只有两人的小队(当然,就是我和细剑使组成的)面前,思考了一会儿,爽朗的说: “你们,也只能去负责击溃周遭的kobold了,请去支援e队吧。” 翻译过来大概就是,你们会妨碍boss战,所以请老老实实的待在后方吧。发觉身旁的名为“亚丝娜”的细剑使做出了不友好的举动,我赶忙用手制止了她,笑着回道。 “明白。这也是很重要的任务吧,就交给我们吧。” “嗯,拜托你们了。” 唰啦,洁白的牙齿现出了光芒,骑士回到了喷水池处。随后,我的左耳听到了近处传来的带有不爽感觉的声音。 “……什么重要的任务啊。连一回都打不倒boss,作战就会结束了,不是吗?” “没,没办法啊,我们只有两人啊。交替【switch】用pot回复的时间都完全不够啊。” “……switch?pot……?” 听着这惊讶的低语声,我再次思索起来。这个细剑使,还真是个什么知识都没有的,刚从初始之街走出来的初学者啊。单凭一个人就来到了这里啊。而且还只是依靠着从商店里购买的毫无强化的五把细剑,以及“linear”这个唯一的剑技—— “……之后,我会给你做详细说明的。在这里说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的。” 没必要,百分之五十的几率对方会这么回答的吧,不过意外的是,细剑使在沉默了数秒后,却微微的点头表示同意了。 * 第二次的boss攻略会议,从a到g进行标注的各部队领队打了个简短的招呼,在确认boss掉落的金钱道具如何分配后就结束了。斧战士巨汉艾基尔分担任肉盾b队队长,对原内测者带有敌意的牙王则是担任了攻击e队队长。由于e队负责的是歼灭周遭kobold的职务,所以我和细剑使这两个没有任务的组合则是负责帮助他们。说白了,我真不想靠近牙王,他也应该不知道我就是原内测者——的吧。顺带一提的是,联合部队的“老鼠”没有露脸。当然也没人去责备她。编纂出那本“攻略本”,她就已经尽到她的义务了。 掉落物品的分配原则是,金钱按照构成联合部队的人数自动分成四十四份,道具则是谁捡到归谁,这种很简单的方法。如今的mmo游戏,一般来说设置了摇色子的功能,也就是用扔色子的方法在想要该道具的玩家中选出中标者,但sao则可是说是上时代的游戏了,道具会突然落到谁的储藏格中,而且其他人完全不知道。也就是说设定了“将boss掉落的物品重新摇色子”的规则方式,不过这却要得到该道具的人自己申告不可。我在内测时期也经历过几次,这是极其考验意志力的事项。实际上,在boss战完毕后谁都没有报上名号(也就是说没有谁老老实实宣告自己得到了掉落的物品),大家不欢而散的情况也不占少数。 恐怕蒂尔贝鲁就是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发生,才采用了该种规则吧。真是个思维缜密的骑士啊。 午后五点半,会议和昨天一样在“加油!”“哦!”中结束了,一行人三五成群的回到了酒馆或者旅馆中。异常紧张的气氛让我摇了摇肩膀,这种肩膀酸胀是错觉吗,还是说是和现实世界的肉体实际上联系到一起了吗,我思考起这个不管怎样都无所谓的事情起来—— “…………我说,说明什么的,在哪里好呢?” ……什么,我一瞬间不知所云,慌忙转身对着细剑使。 “嗯,啊……哪里都可以。在附近的酒馆如何?” “…………不好。我不想让别人看见。” 这话让我顿时愣了一下,并不是“不想和我在一起”而是“不想和男性玩家一起”吧,我将那番省略的话擅自在脑内做了补完,随后重振精神,头脑总算是恢复了平静,并点了点头。 “那就,去某个npc小屋的房间吧……但是,那里可能不会允许进入啊。如果是旅馆单间的话,不论哪间都会上锁,这也行不通啊。” “当然啦。” 细剑使说出了与之前类似的话,这次也让我受了些轻微的突刺属性【pierce】伤害。这里是虚拟世界,所以应该能够和女性玩家进行交流啊,一个月前还烦恼如何与妹妹交流,待人接物技能十分不擅长的初中二年级学生的我这么想到。还有就是,为什么贯彻独行的我会陷入这个境地啊。那是因为我知道如果不组成团队的话,是无法在boss战中发挥作用的,但仔细一向其他七支队伍完全都是男性集团,如果加到了那边自己也不会为现在这事苦恼了…… 就在我进行着上述种种思考时,细剑使用夹杂着叹气般的口调继续说道。 “……总之我是觉得这个世界的旅馆单间什么的,根本就不配称呼为单间。六叠大小都没有的单间内,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而且还要一百元每晚。食物什么的倒不说了,那里本来就是只是用来睡觉的,真想睡更好一些的房间啊。” “诶……是,是啊?” 我不禁歪起头来。 “找找的话应该会寻到更好一些的地方吧?虽然可能要多花些钱……” “即使你说要找,但这个街区也只有三家旅馆啊。不论哪一家的客房都差不多。” 听到这话,细剑使总算是理解了。 “哦……这样啊。看来你,只检查过挂着‘inn’字样的店家吧。” “因为……inn不就是旅馆的意思么?” “是这样没错,难道就因为处在该世界的低层,所以睡觉就只能找那些便宜的店家吗。花费金钱能够租借到的房间,除了旅馆外应该还有别的啊!” 说完这话,细剑使的嘴鼓成了圆形。 “那……你,你倒是快点说啊…………” 像是终于找到了反击的头绪,我笑了起来,很得意地将至今为止所保有的房间说了出来。 “我在这个街区租借的房子,是某农户的二层,每晚要一百二十元,不过却有两间房,而且有无限的牛奶可以饮用,床也很大,景色也好,而且还有洗澡的地方…………” 就在我得意地说着这些时。 细剑使伸出右手的神速,就像在迷宫最底层所见到的“linear”一样,其势头之猛就算犯罪防止指令【译者注:估计是什么自卫程序吧】发生了启动也不奇怪,就这样紧紧地抓住了我的灰色上衣衣襟。紧接着,传来了低沉而沙哑,并带有魄力的声音。 “…………你说什么?” *** *** 11 以下这番话都是自己曾经说过的,基于这个世界的所有行为中,只有一个是真实的,那就是“睡眠”,亚丝娜是这么认为的。 剩下的所有东西都是虚拟的。行走,跑步,说话,吃饭,以及战斗。即便说这些行为,都是基于swordartonline的服务器演算出的数字代码而出现的也不为过。虚拟体即使做了些什么,现实世界的躺在某处的肉身就连手指都不会动弹一下。唯一的例外就是,虚拟体躺在床上进入梦乡时,真正的大脑大概也休息了吧。所以在街区的旅馆睡觉时,必须得让自己进入熟睡的状态——虽说如此,但这却也是很难办到的事。 在怪区或者迷宫战斗时,便全身心的投入战斗中,根本没有时间去回想,但只要一回到街区,横躺在单间的床板上,这一个月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就会在脑海中再现。为什么那个时候,自己会产生这种念头呢。为何触摸了nervgear却依旧无法满足呢。为什么要将那个头盔式gear套在头部,喊出“link·start”这句话来呢—— 带着这种悔恨进入浅睡眠,绝对是要做恶梦的。同学们嘲笑着在初中三年级冬这个极为重要的时期,就因为游戏而导致驻足不前的自己。以及今后好几年亲戚们都会怜悯着从这场比赛中败退下来的自己。还有那——望着不知道昏睡在哪家医院中的自己,无法看到表情的父母。 身体发出颤抖,猛地了坐起来,看了下视野左下方的时刻,虽然是过了很长的时间,但自己真正入睡的时间却还没有三小时。在那之后,即便是闭上眼睛,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反过来说,如果不是每晚都睡了那么一小会儿的话,自己是绝对不可能连续三天甚至是四天在迷宫内展开激战的。 正因为如此,亚丝娜一直都想把存下来的钱,消费在高级卧房与舒适的床铺上。提起这个世界旅馆的卧房,却都是十分狭窄且昏暗,床铺也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材料,睡起来硬邦邦的。如果是意大利制造的具有很高弹性的高科技氨基甲酸乙酯材料……或者普通棉花的话,不管哪一个,睡眠时间应该会从三小时提高到四小时吧。还有一点要说的就是,房间内至少也得有个浴室或者淋浴间吧。虽然入浴只是虚拟的体验,而且处于现实世界的身体应该也被医院清洗的很干净了吧,但这都是心情的问题了。都已做好在迷宫最底层独自战死的觉悟了,在此之前,就算是虚拟的也好,也很想把手脚放进热水中啊…… ——应该是这种强烈愿望的冲击吧,亚丝娜才对黑发单手剑士说出了这番话。 * “…………你说什么?” 下意识间抓起对方衣襟的亚丝娜用沙哑的声音问道。应该不是大脑听觉区产生了错觉吧,剑士刚才的确是…… “有,有牛奶饮用……?” “之后的。” “从,从床上张望,可以看到很好的风景……?” “还在后面!” “有,有浴室……?” ——看来,自己是没有听错啊。亚丝娜松开对方的衣领,急忙问道。 “你说你的房间,住一晚只需要一百二十元?” “是……是这么说过。” “那个房间,现在还空闲几间?地点在哪里?我也要租一间,麻烦带路吧。” 单手剑士终于是理解了状况。他咳嗽了一声,摆出一副郑重其事的表情,道: “啊,我刚才,是说了租借了某农家的二层吧!” “……是这么说的。” “那个就是把第二层全部租下来的意思。也就是说没有闲置的房间了。顺带一提,一楼没有出租的房间。” “什………………” 瞬间膝盖发软,我勉强站住了。 “…………那,那个房间…………” 只说了这些,对方大概也觉察到了省略部分的内容了吧。他黑色的眼瞳四处游走,很抱歉似地说: “那个,我差不多住了一周已经很满足了,所以让给你也没问题……实际上,我已经支付了租赁房屋系统最大天数……也就是十天的租金了。所以,是无法取消的。” “什………………” 好不容易支撑住开始摇晃的身体,看来亚丝娜正在经历一次很大的纠葛啊。 除了旅馆外还有着可租借房屋的地方,而且那里还有豪华的房间,眼前的剑士就是这么说的。如果是这样的话,只要肯去找寻,托尔巴纳中应该还有着其他带有浴室的房间也说不定。不过,现如今这个街区,已经挤进来了大约数十名准备攻略该层的玩家。好的房间应该是被订购一空了,正是因为如此黑发剑士才支付了最大天数的房租啊。 如果这样的话,那就前往上一个村镇?不过,日落后会有着极其强悍的怪兽在附近飞扬跋扈,而且明早试点还必须在喷水广场集合。虽然她本来就对这个集团boss攻略没什么兴趣,不过要放弃自己的任务——即便是些小差事——迟到,甚至是无故缺席都不是她的性格。 这样一来。剩下的选择就只有一个了。 数秒间,亚丝娜发自内心的纠结起来。如果是现实世界的话,即便是天地调转她也不会做出这种决定。不过,这里却是个万物都是由数据信息构成的虚拟世界,自己的虚拟体也是如此。并且,眼前这人,也算不上是个素不相识的人了。一起吃奶油面包,加入了同一个boss攻略小队,对了,这名男子刚才,还答应了要找个地方给自己做些说明啊。如果是为了要听取说明并去那里的话,应该能勉强作为一个正当借口……吧。一定可以的。恐怕能行。 望着依旧一副彷徨视线的剑士,亚丝娜突然低下了头——用只能传达到对方耳中的音量,说: “…………去你住的地方,浴室,借我一用。” * 黑发剑士租借的农家,是在托尔巴纳东部的小型牧草地附近。比预想中的要大很多。如果把带蓬牛车与主房合起来计算的话,差不多和亚丝娜现实世界中的房间一样大。 府邸周围徜徉着一条美丽的溪水,设置其上的水车发出咚咚的声音。两层建筑的主房,首层归npc农夫一家居住,来到玄关处的亚丝娜受到了女主人的笑脸相迎。坐在暖炉附近摇椅上睡觉的婆婆,突然头上出现了“!”的符号——这就是任务开始点的标示——虽然是看到了,但现在还是无视吧。 跟随剑士上到了二楼,简短的走廊前只有一扇门。剑士碰了下门把,自动响起了开锁声。如果是亚丝娜碰的话,这扇门是绝对不会打开的。对于玩家租借的房间,即便是有着“开锁【picking】”技能也是毫无效果的。 “……那,那个,请进。” 把门推开的剑士,摆出了一个很僵硬的招呼进屋的手势。 “……谢谢。” 低声回了个礼,进入房间——的瞬间,亚丝娜不禁叫了出来。 “什,这怎么回事啊,好宽敞……这,这和我租借的房间仅仅只有二十元的差距!?太,太划算了吧…………” “能够很快发现这个房间,那可是多亏了一个极为重要的系统外技能哟。……嘛啊,对于我来说……” 剑士很不自然的停下了话语,让亚丝娜望向了他,对方却只是摇了摇头。亚丝娜再次巡视下屋内,发出了个意味深长的叹息。 两人现所处的房间,最少也有二十叠。东边墙壁的门如果是卧室的话,那也应该是有着差不多大小的面积吧。西侧的墙上,则有一扇挂着“bathroom”铭牌的门。这个风格不同的英文字体,如今就像是充满魔力一般,对亚丝娜来说极具诱惑力。在朴素的家具,出众的氛围下,剑士解下了背上的单手剑与手足上的防具,坐在了柔软的沙发上。 呼的发出很长一声叹息,像是想起来似的,望向亚丝娜,轻咳了下,说: “诶,那个,虽然一看就明白了,浴室在那边……请,请随便用吧。” “啊……嗯,嗯。” 造访别人家,并一下子进入浴室,这种事亚丝娜无论如何都没想过,但事到如今也无须在意了。“那,我就用了”说完这话,亚丝娜朝着浴室房门走去,就在这时,剑士搭话道: “对了,以防万一我还是说一声,虽然是浴室但远不及现实世界的。营造液体环境依旧是nervgear不擅长的领域……反正,不要抱有太大的期望哟。” “……只要有热水,我就不奢望其他的了。” 发自内心的这么回答后,亚丝娜推开了浴室房门。 *** *** 12 ……除了准备热水外,也不能忘记把浴室的门上锁。 看着这紧闭的房门,虽然想靠这让自己安心,不过很遗憾的是依旧无法安心下来。把手附近也没看到按钮类的东西,由于亚丝娜不是该屋屋主,即便用手指去触碰也不会调出操作菜单来。 话说回来,亚丝娜无论怎么说也来到了昨天才认识的男性家中,并借用了其浴室,正因如此,在这样的状况下锁什么的只是可有可无的小事了。反正。黑发的单手剑士——一想起来好像连名字都不知道——年龄,性格也没弄清,但至少他不像是会突然闯进浴室的家伙,大概吧。嘛啊,假使他冲了进来,在“犯罪防止指令”生效的“街区圈内”也是什么都做不了的………… 想到这里,亚丝娜才将视线从门上移开,再次望向南侧。 “…………啊…………” 随后再次低声惊叹道。 这个房间也十分的宽敞。北边一半是脱衣所,地板上铺着厚实的地毯,墙壁上安放着一洁白无暇的架子。南侧一半的地面则是铺着被打磨过的石板,大部分面积都被一个船一般的白色浴缸给占领了。 西侧用炼瓦砌成的高墙上,镶嵌着一个怪物模样的热水出口,从里面落出汩汩的流出大量透明液体。冒着白气的热水将浴缸慢慢注满,并从边缘处流了出来,随后又从设置在瓷砖地板角落处的排水口流了出去。 ——从常识来考虑的话,这个建筑的模型应该是中世纪欧洲的庄园宅邸吧,要不然不会有这么大的热水供应设备啊。不过亚丝娜却没那个心情去指责虚拟世界考证上的不完备。她调出菜单窗口,按下了画面右侧显示的“装备人型”的武器防具全解除的按钮。 至今为止一直披在身上的带有帽子的斗篷,以及覆盖在胸前的铜制护甲,两只长手套和长靴,还有挂在腰部的细剑,全都消失了,栗色的长而直的秀发流淌似的披在了身后。剩下的只有七分袖的羊毛针织上衣,以及皮制长短裤。刚才的按键也变成了“衣服全解除”,亚丝娜再次按下。随后上衣与短裤也消失了,只剩下了两件棉质内衣。 亚丝娜再次看了看门,按下了变成“内衣全解除”的按键。紧紧三次操作,虚拟体便一丝不挂了,虚拟的冷感拂过肌肤。叫做艾因葛朗特这个奇妙名称的浮游城,在季节上是和现实同步的,因为外界是十二月上旬,所以室内的温度也很低。 匆忙穿过房间,来到陶制浴缸前,左脚刚一迈进热水中,产生的复杂感觉信号便直击脑顶。强忍着想要把水往上泼的冲动,首先还是让头部去尝试从出水口中流淌出的水流。待温度传导至全身,与大气间的温度缓和时—— 唰啦。 背部也浸入了水中。 “…………唔啊啊…………” 忍不住的亚丝娜再次发出了声。 的确,就和黑发剑士所说的,无法再现现实世界里的浴室。肌肤与热水的感触,击打在身体上的水压,脸下摇曳的水面上的发射光线,所有的一切都有一种微妙的违和感。 某种程度上应该和吃饭是一样的,将预设的“入浴感觉”程序进行运转,只要闭上眼睛伸展手脚,上述细微的部分就感觉不到了。这就是洗澡啊。而且热水还很浪费的流了出去,浴缸也是个近两米长的豪华版啊。 闭上眼睛,将嘴浸入水中,让全身迟缓放松下来,同时开始了思索。 ——如今,不论何时死掉,也无所谓了。已经没有任何遗憾了。 两周前离开初始之街,就一直有这么一个想法。打通这个死亡游戏就是个不可能的代名词,被囚困于此的一万人总有一天都会死掉的。都是迟早的事,在这个万物都是虚假的虚拟世界中继续待着也没什么含义。还不如,就这样战斗下去,向前向前继续向前,直到无法动弹死去的那一刻。 看了于昨天,今天召开的“攻略会议”,亚丝娜有些心灰意冷了。谁是原内测者(这个词她依旧不知道正确的含义),道具如何分配,这些事情都无所谓了。明天也就是周日,要挑战的就是,已经吞噬了两千人性命的艾因葛朗特第一层的最大最后一个关卡。想要攻破这样的关卡,仅仅依靠毫无挑战经验的四十几名玩家,应该是不可能完成的。有很大的几率全灭,即便不这样也一定会溃败的。 让亚丝娜完全脱离平时的行为模式泡在浴缸内,都是因为“死之前起码再来一次”这种想法。如今这个愿望已经实现了,即便在明天的boss战中从这个世界消失掉,也毫无迷恋了……… ——那个,涂有奶油的黑面包。 ——在死前,好想再吃一次啊………… 不经意间胸口涌上的这个欲求,让亚丝娜迷惑起来。她睁开眼睛,稍微调整了下在浴缸中的坐姿。 的确那个味道还不错。但那也是彻头彻尾的虚拟感觉。外表是多边形,还有预设的味觉信号。硬要说的话,现在的洗浴也是如此。看到的热水,其透射率与反射率也都是设定好的公式化镜面制成的。包裹在全身的温度,也是通过nervgear发射出的电子信号序列罢了。 但是…………但是。 一个月前的自己生活的现实世界中,却没有这么强烈的食欲,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那时的自己有过如此强烈的想要洗浴的想法吗。 明明不想吃,却要按照父母的说法,机械性的将有机食物料理送入口中,与让自己涌出唾液的虚拟奶油面包。究竟哪一个,才能称之为“真”呢…………? 亚丝娜被自己当前“在考虑某个非常非常重大的事项”的感觉所震撼,不觉摒住了呼吸。 * 没想到单就忍着不去看浴室的门,就需要如此之高的坚定意志力啊。 将身体没入沙发之中,我使出全身精力,将视线持续击中在今天得到的《阿尔戈的攻略本·第一层boss篇》上。不过,不管看多少这些通俗易懂的日文字,书中的内容却完全进不到脑子中。 ——不过,这多少也说明这里并不是现实世界啊。 假如,倘若,万一,这里是琦玉县川越市的我的家中,母亲和妹妹也在家,然而却有个同年级的女生不知为何进入了我家的浴室之中。这种情况下我被怎么样呢?不是明摆着么。我一定会轻手轻脚的走到室外,踏上爱车mtb【山地车】,顺着51号县道朝荒川方向行去。 但值得庆幸的是,这里是建在浮游城艾因葛朗特第一层托尔巴纳的街区外的一所很大的农家二层,我也并不是网游狂热者的男中学生,而是单手剑士桐人。身为虚拟世界中虚拟体的我,即便是看见名为亚丝娜的女性fencer从浴室走出,也不会发生些什么的。不,这可能全都是设计好的陷阱啊,在我进去洗澡后,她可能会检查我的居室,并且消失掉也说不定,不过居室抽屉内装的都是些从杂兵怪兽那里得到低品质的素材罢了。而且我也没有理由去洗澡啊。等到她出来后,便用“明天加油吧。”这话将她送出房间就行了。that-sall。 我嗯嗯的点了点头,将攻略书放到茶几上,就在此时。 门——并不是浴室的,而是连接着走廊的——发出了咚,咚咚咚,的有着细微间隔的声音。 是敲门声。不过绝对不会是房屋的女屋主敲的。这个旋律,是我和某人约定好的暗号。 一惊,我浑身颤抖起来,站站兢兢转过身去,远望着那厚实的橡树门——站在门外的,应该就是老鼠阿尔戈啊。 *** *** 13 从南侧窗口来到逃到宅邸前庭,骑上拴在厩舍内马匹,沿着能穿过树林的小路径直向前便能来到迷宫区。 瞬间想到此选择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不过,sao内的各种骑乘动物(mount),都是很难驾驭的。如果锻炼了骑乘技能的话倒是能逐渐熟练,虽然听说过这些,但此时的自己没有多余的技能槽去装载此兴趣技啊。 思索完以上这些,我离开沙发,站了起来,首先看了下浴室的情况。现在,在门那头,细剑使亚丝娜正绝赞入浴中。如果被阿尔戈知道这些的话,一定会在她的捏他笔记中追加写入诸如“桐人是个将初次见面的女性带到房间里的男人啊”。如果这个情报流传开来,一定会在独行玩家的告示板等地进行公示吧。 所幸的是——可以这么说,这个世界所有的门,都有着被附加了条件的完美隔音性能。就我所知,能够穿透紧闭房门的声音,只有1叫喊声(shout),2敲门声(knock),3战斗效果音,这三个。一般的对话声,浴室的水声什么的,即使把耳朵贴在门上也是听不到的。 所以,即便让她进来,她也应该不会注意到正在使用隔壁浴室的亚丝娜。万一,阿尔戈进来时,碰巧细剑使也走了出来——我就立马从窗口跳出去,骑上马开溜。 我完成以上这只有在战斗中才能做出的告诉思考后,来到门前,毅然决然的打开了门。一看到对方的脸,便招呼道: “很少有啊,你会特意来到我的房间。” 将脑内准备好的台词脱口而出。情报商“鼠之阿尔戈”那画有如同商标般胡须的脸顿时摆出了惊讶的表情,不过很快就耸了耸肩,做出了回应。 “是啊。委托人无论如何都想在今天听到你的回答啊。” 就这样阿尔戈迈着平然的步伐走进房内,坐在了到刚才为止我一直坐的沙发上。我将门关上,拼命忍着不朝浴室的方向看去,走到了房间角落处,拿起大壶中将其中的牛奶倒到两个杯子中。并拿着它来到了沙发处,将牛奶摆在茶几上,此时“老鼠”一边的眉头微微抬了抬,笑了起来。 “桐人还真是会察言观色啊。难道说,里面放了安眠药?” “……那个东西在原理上应该不会对玩家有效,不是吗。况且,这里是圈内,被迷晕这个事是绝对不会出现的。” 听到我的这番论调,阿尔戈拍了拍手,“倒也是啊。”并点头说道。拿起桌上的玻璃杯,一饮而尽。 “多些款待。虽说是无限饮用,但这味道也真是上乘啊。连瓶一起出售如何呢?” “很遗憾,将其从房间拿出去不出五分钟耐久度就会全部损耗。虽说不会消失掉,但会变成十分难闻的液体…………” “哦,这我还真不知道。看来没有比免费的更可怕的东西了。” ……在她说出这话时,我在心中念叨的都是“请快点切入话题吧”,如果被发现这个房间的秘密的话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拿起摆在桌上的《阿尔戈的攻略本·boss篇》,轻轻用手敲了敲。 “提起免费,就让我想起这个,这个。虽说每次都会给你添麻烦,但我一直都是花五百元购买这些……在昨天的会议上,听说斧战士艾基尔说,这书都是免费发放的啊?” 听到着多少有些怨念的语气,老鼠呢嘻嘻的笑了起来。 “这个,我卖给桐人还有其他的最先购买者的可是出版哟,免费的都是增刷的二版。放心吧,出版里面还附赠有阿尔戈大人的签名哟。” “…………原来如此啊,那我以后就不买了。” ——也就是说,免费发放版,是阿尔戈作为原内测者觉得自己应该履行的义务啊。虽然我很像询问这方面的事,但内测这词,是我和老鼠之间的忌讳。不,在那之前,作为原内测者却什么贡献都没有做的我,或许根本没有提问的资格吧。 瞬间气氛变得凝重起来,阿尔戈甩了下金褐色的卷发,切换了话题。 “那么,差不多该进入正题了。” 请请请!我无声息的这么叫道,同时轻轻点了点头。 “嘛啊,这个时侯委托人就在附近真是幸运啊。正题就是之前说到的,购买桐人君的剑的事情……如果今天你想卖的话,就出三万九千八百元哟。” “…………什…………” 三九八!?我差点叫了出来。深吸一口气,考虑了几秒,开口道: “……我这话不是要侮辱你……但是,这个应该算是某种欺诈了吧?不管怎么想,这把剑根本不值四万哟。因为,素体的‘annealde’市场价也差不多是在一万五千左右,不是吗?再加两万,基本上就能买到能够平安强化至+6的素材道具啊。虽然可能是要花点时间,但只要三万五千就能造出一把和我一样的剑啊。” “我也是,对委托人说过三次这话了啊。” 我抄起手来,背靠着沙发,一时间忘记了浴室的这件事,烦恼起来。关于这件事,要花些钱才能弄清,这让自己有些气愤。不过,放着这个疑问不管,会更让自己不愉快的吧。我下定决心后,面朝艾因葛朗特最初的情报商,说: “……阿尔戈,我出一千五百买你的委托人的名字。不知道需不需要加码,你还是先找对方确认一下吧?” “……我明白了。” 老鼠点了点头,调出窗口,用超高的速度输入完毕文本,并发送了出去。 一分钟后,看到回信的她,一侧的眉毛微微动了下,接着耸了下肩。 “告诉你也无妨。” “………………” 已经怎么样都无所谓了,带着此种心境的我,调出了窗口,将一千五百元实体化。把出现的六枚硬币,放到了阿尔戈的面前。 老鼠把硬币一枚一枚的拾起,放到自己的储藏格内,“确实是收到了”点了点头——说道。 “……桐人,应该已经知道他的名字了哟。就是昨天在会议中闹出骚动的那人。” “………………难道是…………牙王,吗?” 听到我的低语声,老鼠很明确的点了点头。 ——牙王。对原内测者抱有强烈敌意的男人。那家伙,居然要出四万重金,买我的剑? 的确,那家伙背上挂着的武器和我一样,都是隶属“单手用直剑系【one-hand·longsword】”。不过,我和那家伙应该是昨天才第一次见面啊。然而,阿尔戈所说的这笔交易最初是在,一周前就开始了的啊…… 用一千五百元得到的这个情报,让我更加陷入了混乱中。用手托着下巴,看着拼命思考的我,阿尔戈重申道: “……这次也不打算接受这笔交易?” “嗯…………” 当然,无论多少价格我都没有卖掉的打算。我半自动似的点了点头,随后老鼠静静地站了起来。 “那就打扰,告辞了。那个攻略本,希望能对你有用。” “嗯…………” “走前,很抱歉借下隔壁的房间一用。我要换上夜行装备。” “嗯…………” ——仔细回想,在昨天的会议上,我感觉牙王在巡视所有人时,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原来那个视线,并不是怀疑我是原内测者,而只是注意到了我的剑……啊?不,或者两者都不是…… ————等等。阿尔戈那家伙,刚才说了什么? 思考的八成都被牙王给占用了,我恍恍惚惚的抬起头来。 视野一侧,阿尔戈已经转动了门把手。那并不是通往走廊的门把手,也不是东侧的卧室房门——而是挂着浴室门牌下的把手。 就在呆然的我的视线前方,老鼠矮小的身影飞快的进到了浴室中,消失了。 三秒后—— “呜啊!?” 我惊愕道,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刺耳的惨叫声,撼动整个房屋。随后,从门内飞奔出来的,并不是名为阿尔戈的玩家。 之后的记忆就没有了。 第二章:sao游戏内的武器强化系统 sao游戏内的武器强化系统,与如今的mmorpg相比则是比较简单的。强化参数有“锋利度(sharpness)”、“速度(quickness)”、“精准度(uracy)”、“重量(heaviness)”、“耐久度(durablity)”五种类型,可以委托npc或者是锻造职人的玩家随意进行强化。届时,需要使用提升参数的专用强化素材,和其他游戏一样也有着一定几率的失败风险。 不管是强化了哪一项参数,装备模型上的道具名都会加上+1,+2的数字字样,那些数字的“含义”不直接点开武器查看属性都是无法得知的。玩家之间进行武器买卖时,都要逐一注明“精准度+1重量+2……”的话,也会很麻烦的,因此就创造了简写法,比如+4的含义如果是精准度1重量2耐久力1的话,就会按照惯例简写成“1a2h1d”。 也就是说,我的“annealde+6(3s3d)”,就是锋利度,耐久度分别强化了三段。在第一层能够得到这种武器,说实话除了要有毅力以外,幸运值也是很必要的,因为和跟生死直接相关,所以提升锻冶技能的玩家也十分的少,npc锻造师虽然都是些矮人样貌的人,但其熟练度确实却更是不敢恭维。 强化前的武器也是,通过费了很大的努力才完成的任务中作为报酬得到的,能够在第一层得到现在的这把剑,其参数规格可以说是几乎最大值了。——虽说如此,但这也只是“序盘的装备”。强化最多也只有几次了,第三层或是第四层就必须更换下一把剑了,那时又得从一开始重新打造了。 因为以上理由,我大概推测出了,在此时要用二万九千八コル这种毫无疑问是很大一笔资金购买我手头这把剑的,阿尔戈的委托人的意图。如果是普通的面对面交易的话,就能直接询问其理由了,但现在我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晓。 “……那家伙支付的封口费,只有一千吗?” 面对我的疑问,阿尔戈平和的点了点头,说: “是啊。你很在意加码到了多少吗。” “嗯……一千啊……嗯!” 封口费说白了就是,想要购买我这把剑的x氏,为了隐瞒自己的姓名从而提前支付的金额。假使我支付一千一百要求提示的话,阿尔戈应该会立即发信息给委托人的传达这一消息的,并询问对方是否愿意将封口费提高到一千二百。如果对方同意的话,我就要面临着是否支付一千三百了。这个这个累计加码比赛的最终胜者才能得知对手的名字,到头来,恐怕交易这把剑得到的金钱都会大大缩水的。不管怎么想都是愚蠢至极的啊。 “…………真是的,不单单是兜售情报,隐瞒不出售也是一种生意啊……真是让人景仰的商人之魂啊…………” 我牢骚道,阿尔戈画有胡须的脸颊微微动了动,嘻嘻的笑了起来。 “这才是生意的乐趣所在啊!卖给他人情报,在这个瞬间,又会产生出‘谁购买了哪些情报’这种信息啊。” “……如果有哪位女性玩家购买了我的私人情报就请告诉我吧,届时我会想买对方的情报的。” 听到我话音中混杂叹息声,阿尔戈再次发出了愉快的笑声,随后调整表情,说: “那个,如果你拒绝的话,委托人还有一句话要带给你。看来这笔生意谈崩了啊,朋友。那就再见了,桐人小弟。” 挥了挥手,转过身,如同“鼠”这一外号一样,阿尔戈用极其敏捷的身手离开了。不一会儿,金褐色的卷毛便混入了人群之中,那家伙一定不会死的,呆呆的我这么想道。 囚禁在这个死亡游戏sao中的一个月内,我学到了几点相应的知识。 能够知晓玩家生死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呢。我认为这其中有着许多细微的要素——在迷宫中探索时就是恢复药剂的储存数量——在那些细微要素的中心,恐怕存在着能让他人无条件信服的“自身的芯”。换句话来说,就是能够让其生存下来的,值得依靠的“最大武器”。 拿阿尔戈做说明的话,就是“情报”吧。危险怪兽的出没场所,效率高的好猎场,那家伙都知晓。正因为知道所以她才会如此冷静、自信,生存率自然就提高了。 而我桐人的“芯”,不外乎就是挂在背部的那把剑。正确来说,是自己和剑完全一体化的某种境地。完全进入此种状况虽说没有几次,但我总认为那种境地总有一天会成为我的东西,到那之前我是不能死的,怀着这个念头我活到了现在。annealde也将锋利度与耐久度各强化了三段,之所以无视速度与精准度,是因为前者单纯只是个数字提升,而后者却是系统辅助的强化,挥剑的感觉是完全不会有变化的。 ——但,就是因为如此。 今天,我才能在最前线,遇到了那名细剑使。她的“芯”又究竟是什么呢。我将昏倒的她移到了迷宫外(当然那方法我有些不好意思对她说),假使我不在那里,她难道不会在下一个kobold怪兽接近的瞬间,无意识的站起来,释放出类似流星般的超高速“linear”,屠杀敌人吗……我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个了。 她究竟是如何辗转于惊心动魄的战斗之中,并且生存到今天的呢。恐怕,她有着我所不知的“强大”之处吧。 “……在阿尔戈那里花掉了五百元了啊……” 低声嘟囔道,微微摇了摇头后,抬头仰望天空。 托尔巴纳街区的标志性建筑风车塔,其白色的外墙慢慢被染上了橘红色。时间差不多是午后三点了。是时候,为差不多会耗时很长的攻略会议做些准备了,必须得到某个地方先去把肚子填满啊。 四点开始的会议毫无疑问是很热闹的。 因为,这是第一次,将sao世界潜在的最大隔阂展示在大多数玩家面前。是的——这就是“新手玩家”与“测试版老玩家”的,必须要填上的一道横沟…… 只要是情报就无所不卖的“鼠之阿尔戈”,也有着一项绝对不会出售的信息。那就是,谁是原内测老玩家。不,不止是阿尔戈。原内测老玩家之间,虽然相貌实在是不太可能认出来,但角色名跟语气很多时候都有共通之处,即使有谁察觉到了也绝对不会明着说出来。事实上,刚才也是这样。阿尔戈和我都很确信对方是原内测者,但还是绕了好几光年才进入正题。理由很简单。如果确定谁是原内测者的话,其生命就会受到威胁。 并不是被迷宫的怪兽杀掉。而是在其只身来到圈外时,会被新手玩家们“处刑”掉。因为,新手玩家们确信这一点。这一个月会出现两千名死者的责任,全部都出在原内测者身上。 而我,对于该声讨,也不完全持否定态度。 *** *** 6 亚丝娜三天,或者说是四天选择的食物,都是在npc面包房购买的一块最便宜的黑面包,以及街道各处都能任意取走的泉水一瓶。 由于在现实世界都没怎么享受食物带来的乐趣,所以也就无法描述这个世界饮食上的空虚感。不管饱食了多么豪华绚烂的食物,实际上肉体连一颗白糖都没有摄入。虽然认为食物以及空腹感·满腹感这类的系统都就算不存在也可以,不过连续三次三次的让肚子空着,就算是摄取到了些虚拟的食物依然是无法去除的。 虽说在进入迷宫时虽然依靠着意志力将虚拟的空腹感屏蔽掉了,但在回到街道后,还是得找些东西吃不可。至少从菜单中选择些最廉价的食物作为反抗,但即便是那吃起来又干又硬的黑面包,只要能够撕成小块,细细拒绝的话也有着其特有的美味,这多少让自己有些不甘心。 坐在托尔巴纳街区中心部,摆在喷水广场角落长椅上的亚丝娜,脸依旧藏在深深的帽子内,嘴巴不断的咀嚼着。只卖一コル的大个面包,不一会儿就被消灭了一半,就在这时—— “看起来很好吃嘛,那个。” 右侧传来了这样的声音。亚丝娜停下了撕扯面包的动作,犀利的瞥了一眼过去。 站在右侧的,就是数十分钟前在街道入口处刚刚分别的那个男子。黑发,灰色上衣的单手剑使。将昏倒在迷宫内的亚丝娜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给搬运了出去,将本应是不相交的两条平行线不由分说的连在一起的麻烦者。 认识到是他的瞬间,亚丝娜的脸颊突然发热起来。本应渴求死亡的她,却活了下来并在此处厚着脸皮进食时,被他看见了。强烈的羞耻感顿时传遍全身,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双手拿着已经变成半月形的黑面包,就这样固定不动,男子轻轻咳了一声,低声地说: “我,坐在旁边行吗?” 一般来说,都应该是什么话都不说就此离开长椅,头也不回的离开这里才对啊。不过,现如今在这个世界,被此种从未遇见过的感觉所困,亚丝娜完全无法做出回应。可能是把亚丝娜的僵直当成是确认了吧,男子在离其最大距离的长椅的右端弯腰坐了下来,把手插进上衣口袋中。掏出来的是,一个黑褐色的圆形物体——售价一元的黑面包。 此时,亚丝娜忘记了羞耻与混乱,取而代之的则是哑然的望着该男子。 能够进入迷宫区那么深的地方,其实力,以及全身的装备等级来看,这位单手剑使应该有着能够住进高级旅馆,甚至买豪华料理的金钱。难道他是位超级节俭家吗,还是说—— “……真的认为这个,很好吃啊吗?” 无意识的低声询问道。听到这话的男子,像是很意外似的动了动眉毛,深深的点了点头。 “当然啦。我来到这个街道后,每天都要吃一次……嘛啊,这可是要费一番工夫的哟。” “工夫……?” 不理解这话的含义,藏在帽子下的头偏了偏。单手剑使没有回答,反倒是将手伸进了另外一边的口袋内,拿出一素陶小罐。咚,的放在了长椅正中,说: “你使用下这块看看。” 使用面包,此言语的含义让亚丝娜思索了一会儿,很快她就意识到了这是在网游中使用独特说法。“使用钥匙开门”“使用瓶子装泉水”和这些是一个含义。亚丝娜战战兢兢的伸出右手,用手指碰了碰盖子。浮上一弹出窗口菜单,选择“使用”后,手指尖发出了淡紫色。此为“对象指定模式”的呼出状态,所以亚丝娜又用左手碰了下正在吃的黑面包。 顿时,伴随着轻微的效果音,面包一侧被染成了白色。上面铺满的这一层东西,不管怎么看都是—— “……奶油?这种东西,从哪里……?” “是在之前的村落,做完‘逆袭的母牛’的任务后得到的报酬。因为那任务要花很多时间,所以没有人愿意去接。” 认真的回答完这话后,单手剑使用习惯的举止也将“小罐内的东西用到了面包”上。不知是不是用完了的缘故,小罐发出轻微的声音与光泽后,消失掉了。单手剑使咬了一大口同样沾满了奶油的黑面包。嚼嚼嚼,听着咀嚼的效果声,亚丝娜的胃感到了一种不同于以往的那种让人不悦的感觉,取而代之是一股强烈的健全的空腹感。 亚丝娜畏畏缩缩地咬了一口,拿在左手上的,沾满奶油的黑面包。 顿时,一直以来都是又硬又粗的面包,瞬间变成了田园风格的蛋糕的味道,在口中扩散开来。奶油又甜又滑,还带着些优乳酪似的清爽酸味。就像是被这种陶醉般的满足感所驱使似的,亚丝娜又咬了两三口,鼓着脸颊沉浸其中。 回过神来,拿在双手中的食物,就像文字描述的一样,一点也不剩下,完全消失掉了。看了下身旁,自己比单手剑使还提前两秒吃完了面包。强烈的羞耻感再度浮了上来,真想赶紧逃离这里,但如果不表达谢意就离开的话那也太没礼貌了。 “…………谢谢款待。” “不用谢。” 同样也用完餐的单手剑士,摇了摇戴着皮手套的双手,继续说道: “刚才说的那个母牛任务,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就告诉你。如果效率得当的话,两小时就能做完。” “…………” 说实话,亚丝娜不为所动那都是骗人的。只要有了那个优乳酪奶油,就算是售价为一的黑面包也会变得如此美味。不知是不是出于味觉再生引擎所造出的满足感,想要再一次……不,能够允许的话,是每天都想吃一次啊。 只不过—— 亚丝娜望着地面,摇了摇藏在帽子下的脸。 “……不了。我也不是为了要吃好吃的东西,才到这个街区来的。” “这样啊。那,你是为了什么呢?” 单手剑士的声线,也算不上什么很好听,但也不怎么难听,如同少年似的音色。可能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吧,亚丝娜不由自主的将来到这个世界从未和其他人提及的藏在内心的话,一点,一点的诉了出来。 “我是……为了自身的存在而来的。比起一直待在初始之街,慢慢腐朽,还不如到最后一刻都保持自身的存在。即便是死在怪兽手上,我也不认为自己输给了这个游戏……这个世界。无论如何也不会。” 亚丝娜——结城明日奈第十五年的人生,就是持续的战斗。从幼儿园入园测验以来,她就接受了许多大大小小的试炼,但明日奈都胜利度过了。虽然被灌输了“只要输一次自己就是毫无价值的人”的这种想法,但她还是正面承受住了这重压而走至现在。 在第十五年的战斗就要结束时,却迎来了这个名为“swordart·online”的试炼,面对这项试炼,亚丝娜认为自己恐怕是无法战胜了。大量的未知事件,许多的异样规则和文化,是个凭借个人之力无论如何也无法取胜的战斗。 该试炼的胜利条件,那就是抵达上百层的浮游城的天边,打败最后的敌人。不过这个游戏已经开始了一个多月,已经有了五分之一的玩家退场了,而且他们几乎都是些有经验的玩家。剩余的战斗力已经很少了,但要走的道路却依然很远…… 类似这些话,亚丝娜如同缓缓拧开了内心的闸门一样,低声诉说道。断断续续,无法始终用同一种语气说出的独白,就这样进入了一言不发的黑发单手剑士的耳中——但很快亚丝娜的话语声就像是被夕阳下的微风打断似的停了下来,紧接着,一句极其简短、细微的声音从单手剑士口中道出。 “…………抱歉。” 过了数秒,为什么对方会说出这话,亚丝娜十分的惊讶。 今天才是第一次见到这名单手剑士,他应该没有向自己道歉的理由才对啊。从帽内窥视着身旁,坐在长椅上的灰色上衣男子,双肘顶在膝盖上,低着头。嘴唇微微动了动,声音再度传来。 “抱歉……——会出现今天这个状况……换而言之,某种意义上是我,把你逼到这个境地的…………” 不过,在那之后的话亚丝娜却没有听清。屹立在街道中央的,最大的一座风车塔上的以风为动力的时钟,奏出了高亢的钟鸣声。 午后四点。“会议”开始的时间。放眼看去,不远的喷水广场处,不知何时已经聚集了大量的玩家。 “……走吧。这就是你要我参加的会议吧。” 说完这话亚丝娜站了起来,单手剑士也点了点头,慢慢站起身来。他究竟想表达些什么呢——反正也不会再遇到他了,就此为止吧,虽然如此但这种念头的边角处,却也存在着让人无法释怀的针刺般的感情。 想知道。不想知道。究竟是要哪一个呢,亚丝娜自己也弄不清楚。 *** *** 7 四十四人。 这就是聚集在托尔巴纳喷水广场处的玩家总人数。 我不得不说聚集在广场处的玩家人数跟我的预想——或者设想的相比要少很多。sao小队最大人数为六人,总共可以集结八支小队,组成累计四十八人的联合部队【raid】。要以零伤亡击败第一层的楼层boss的话,至少得要两支联合部队进行轮流战斗,不然很难达到该目标,不过现在的人数就连一支联合部队的上限都没达到。 我本想吸口气,长叹而出,但却失去了这个时机。 “……这么多的,人啊……” 左后方,披着连帽斗篷的细剑使低语道。让我不得不望向她,问: “很多吗……?才这点人数?” “嗯。因为……这可是为了挑战第一层boss而集结起来的,不是吗?明明就有全灭的可能性啊……” “…………原来是这样啊。” 点了点头,我再次巡视望向三五成群的剑士。 其中五六名剑士都与我相互知晓对方的名字。当然也包括在广场正对面坐在高墙上的“鼠之阿尔戈”。还有就是,在前线附近的街区或者迷宫内见过面的家伙大约有十五人左右。剩下二十多人都是初次见到。不用说,男女比例更是失衡。女性玩家,一眼望去就只有细剑使与阿尔戈两人。 确实是,谁也没有见到过——至少是在这次的艾因葛朗特中——或是挑战过第一层的楼层boss。hp变成零,也就宣布了死亡,因此这大概会是本层所展开的最大规模的战斗吧。和细剑使说的一样,广场上聚集的所有人都抱有了死的觉悟,并给今后的玩家当垫脚石的这个理念才站在这里的吧……应该是这样的吧,不过…… “……不一定,吧……” 我无意识的这么说道。细剑使藏在帽子深处的双眼用很惊讶的目光看着我。相应的,我组织起了语言对她说道。 “不敢说全员都是如此,比起‘产生了自我牺牲精神’的玩家,‘怕来迟了而感到不安’的玩家我想人数一定也很多。而我们要算的话也只能归为后者……” “……来迟?什么意思?” “就是最前线啊。全灭虽然恐怖,但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boss被打倒了,这点也让人十分害怕。” 帽子微微偏了偏。如果她真是个网游新手的话,我所说的东西应该是很难以理解吧——虽说如此,不过。 “……也就是和,不想落到年级第十名,偏差值总保持七十这些情况类似吧?” “…………” 这回轮到我说不出话了。考虑了一会儿后,用微妙的角度点了点头。 “嗯……这个,大概……是这样吧……” 随即—— 只见帽檐下,细剑使那形状姣好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传出了噗、噗的细微声。她是笑了……吗?那个被我从迷宫区搬运出来,还对我说了“不要多管闲事”,能够施展出超绝完成度的“linear”使吗? 我不禁,想要看一看帽子的里面,不过在此之前情形有了变化。啪、啪,随着拍手声,极富有穿透力的声音响遍整个广场。 “好!那个,虽然迟到了五分钟但让我们赶紧开始吧!大家都稍微向前……走个三步,到这里来!” 说出这番话的人,是个体型修长,身体四处都穿戴着闪着光泽的金属防具的单手剑士。丝毫没有助跑,便纵身跃上了广场中央的喷水池护围上。戴着那样的装备还能做出这样的跳跃,其力量,敏捷力应该很高吧。 看着转过身来的单手剑使,四十多人的玩家有一小撮发出了微微的议论声。他们的心情我也明白。因为,这个家伙长着一副vrmmo中无法想象的小白脸。还有就是,其脸颊两侧如同波浪一般的染成青色的鲜艳长发。第一层的并没有出售此种染发剂道具,只能是从怪兽掉落的稀有道具那里得来的啊。 如果是为了登上这个舞台才特意将发型发色打扮了一番的话,那么在场的只有两名女性玩家(而且一位还是披着带帽子的斗篷,外貌无法辨识,另一位则是那位“老鼠”)的情况应该是出乎了其预料吧,我不禁这么想到,男子面对大伙儿的猜忌,反射般的露出了爽朗的笑容,说: “今天,大家能响应我的号召在此集结,真是太感谢了!虽然有人认识我,但我还是重新做下自我介绍吧!我叫‘蒂尔贝鲁’,职业是坦荡的‘骑士’!” 说完,喷水池附近处,人潮涌动,在口哨声拍手声之中,还出现了“要说的话应该是‘勇者’啊!”这样的话声。 sao在系统上是不存在“职业【ss】”的。每名玩家有着复数个“技能槽”,可以自由选择各种技能修炼。生产系,交易系为主修的玩家却是例外,他们经常被称呼为“锻造师”“钓师”“厨师”这些职业名——不过,“骑士【knight】”“勇者”这种职业就听的很少了。 但是,叫什么职业名,都是玩家个人的自由。放眼望去,叫做蒂尔贝鲁的玩家,其胸部肩膀,手腕及腿部都覆盖着青铜系防具,左腰装备有大个直剑,背上挂着盾牌。不得不说这完全就是身骑士的装备啊。 我站在人群最后望着,堂堂正正模样的蒂尔贝鲁,并在脑内高速检索。装备和发型不同所以很难做出决断,但这一个月我确实是在前线的村落处多次见过此人。在这之前——并不是此处的“另一个艾因葛朗特城”又是如何呢。至少,我是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那么,在最前线展开活动,并把你们这些顶尖玩家聚集到一起的理由,我想也不用再说了吧……” 蒂尔贝鲁再次开始演说,我停止了思考将视线集中于其身。青发的骑士,抬起右手,指向屹立在街道彼方的巨塔——第一层迷宫区,继续发言道。 “……就在今天,我们的队伍,发现了通往那座塔最上层的道路。也就是说,明天,或者是后天,我们就能登上那里。抵达第一层的……boss房间!” 叽叽喳喳,玩家再次议论起来。我多少也有些吃惊。第一层迷宫区有二十阶层【每一层迷宫区都有数小层组成】的构造。我(和身旁的细剑使)今天所进入的大概是十八阶层通往十九层的位置,因为十九层从未探索过,所以无法得知。 “一个月。到达那里,虽然用了一个月……但我们必须向大家通报这事不可。打倒boss,抵达第二层,将这个死亡游戏总有一天会被攻破的消息,传达给初始之街里等待着的玩家。这就是我们这些顶尖玩家的义务!我说的没错吧,各位!” 再次传出呼声。这回除了蒂尔贝鲁的伙伴外,其他人也拍起手来。确实这说法十分的精彩。不,要说那演讲有缺陷才让人觉得奇怪呢。能够将包括我在内,至今为止一直四分五裂的玩家的用此正当的理由说服,应该给予这名骑士热烈的掌声啊。 “等等,骑士先生!” 就在此时,一阵低沉话语声传了出来。 欢呼声立即停了下来,前方的人群左右打开。在空隙中站着的是,个头稍微有些小的男子。从我的位置看去,只能看到对方背着一把稍大的单手剑,留着一副仙人掌般的茶色头发。 向前迈出一步,仙人掌头,用和蒂尔贝鲁正好相反的,低沉的声音,说道: “不先把那件事解决掉,谁有空陪你玩伙伴游戏啊?”【译者注:该仁兄说的是关西话,请大家脑补成方言吧】 蒂尔贝鲁两眼眯了起来,很快又露出了从容的笑脸,挥着手说: “有意见我很欢迎啊。不过,发言前请报上名号行吗?” “………………哼。” 倒刺头搓了搓硕大的鼻子,向前再次迈出一两步,来到喷水池前,对着蒂尔贝鲁,说: “我叫‘牙王【キバオウ】’。” *** *** 8 使用这听起来十分勇猛的角色名的仙人掌头单手剑士,散出犀利的光芒的小眼睛,斜视着广场上的所有玩家。 横向巡视的视线,在看到我的瞬间停了一会儿——难道是我的错觉吗。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也没有跟他相遇的记忆啊。在过了一阵时间巡视完毕后,牙王用他那沉闷的声音说: “这里面,我怀疑混进去了,五到十人那些可恶的家伙啊。” “怀疑?你在说谁?” 牙王身后,依旧站在喷水池围栏上的骑士蒂尔贝鲁,很有形的将双手抬起来。牙王连看都没看他,用憎恨凶恶的语气说: “啊,这不是明摆着么。现在已经死了两千人,啊。就是因为那些家伙把什么都独占了,才会导致一个月死了两千人啊!对吧!!” 说完,一直发出细微讨论声的大约四十名听众,全都安静了下来。牙王要说的那些事,全员都理解了。当然,我也是。 在这压的人透不过气的沉默中,只有npc乐团奏出的傍晚bgm在静静的流淌。不管是谁,都不想说话。谁要是张口的话,就会顿时被认作是“那些家伙”的一员——大家像是都在害怕这个啊。不,不是像在害怕。就连我都明显的感受到了这股恐怖…… “——牙王,你所说的‘那些家伙’就是……原测试的老玩家吧?” 抄着双手的蒂尔贝鲁,浮现出了最严肃的表情,确认道。 “这不是明摆着吗!” 套在皮衣上的镶有厚实金属片的锁子甲发出唰啦唰啦的声音,牙王瞥了眼身后的骑士,继续说道。 “从内测过来的那帮家伙,在这个混账游戏开始的那天,就离开了初始之街并消失了。把大约九千几百名新手抛弃了。他们将好的猎场与回报丰厚的任务都独自占有,慢慢变得厉害起来,随后就不知所踪了。……这里边也应该有几个吧,藏起自己内测玩家的身份、打算加入到boss攻略队里的老滑头。按我说啊,要是那些家伙不出来下跪谢罪的话,我是怎么也不可能把其他人当成可以交托性命的队友的!” 有如其名、像是边磨着牙边吐出的叫骂结束之后,依旧是无人出声。就连身为原测试玩家的我,都只得咬紧牙关,屏住呼吸,保持沉默。 难道你以为原测试玩家里就没一个死掉的吗——这样顶回去。 我在一周前,向阿尔戈买了某样情报——正确来说,是委托她做某样调查。让她推算一下原内测玩家的死亡人数。 今年夏天召集的sao内测玩家,大约只有一千人左右。他们全员都被赋予了优先购买正式版软件的权利,从测试后期的登陆情况来看,我想应该没有一千人登陆了这个正式版服务器。但大概也有七八百人——在这个死亡游戏开始的那一刻,原内测玩家的总数。 不过,调查“谁是原测试玩家”这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如果色泽指示器能够显示“β”标示的话倒还好说——当然很庆幸的是没有这个东西,虚拟体的外观,都被gm茅场晶彦弄成了跟现实的容貌一模一样。唯一能下手的地方就是名字,因为把测试与正式角色名进行了变更的玩家数量很少。顺带一提的是,我和阿尔戈能够确认对方是原内测玩家的理由集合一开始相遇时的状况有关,不过这都是其他的话了。 总之,因为以上原因,阿尔戈的调查应该是很难有所进展的。不过她仅仅用了三天,就给我出示了一个数字。 大约三百人。这些是阿尔戈推算出的,原内测玩家的死亡人数。 如果这个数字正确,那么至今为止的两千名死者当中,新手玩家占一千七百人。按比例计算的话,新手玩家的死亡率约为百分之十八。相对的,原测试玩家的死亡率接近百分之四十。 知识很经验,不是总能给玩家带来安全感。相反,它们也能成为陷阱。我自己就是如此,差点命丧这死亡游戏第一天所接受的任务上。还有其他外部的原因存在。这个sao正式服务器,其地形道具怪兽都和测试时期一模一样,但那偶尔出现极其细微的差异,就如同一只擦满剧毒的细针一样…… “我能发言吗?” 此时,极富张力的男中音,响彻在黄昏的广场。把沉思的我拉回了现实,于是乎我抬起头,朝着人群左端望去,发现有一个身影正从中走了出来。 大个头。身高略微超过一米八零。虚拟体的尺寸虽说不会影响玩家自身的参数,但对方挂在身后的巨而粗犷的双手战斧(twin-handbattleaxe)给人一种很轻的感觉似地。 外表也是一副不输给武器的魁梧样式。头发全部剃光,巧克力色的肌肤。不过,那轮廓清晰的面容,却与那粗犷的外形十分切合。和日本人的外形相差甚远……进一步深究的话,可能是不同的人种吧。 从喷水池旁走出的筋肉巨汗,对着四十多名玩家微微点了点头,随后径直望向身高差距甚远的牙王。 “我叫艾基尔。牙王君,按照你说的,新手的大量死亡都是原内测玩家见死不救的原因,所以你想要他们负起这个责任,并谢罪是这样吧?” “是……是的。” 面对这瞬间的气场,牙王不禁向后退了一步,不过很快又调整了姿势,用发出亮光的小眼睛凝视着名为艾基尔的斧战士,大叫起来。 “就是他们见死不救,才会死了两千人啊!而且死去的两千人,大部分都是其他mmo游戏的顶尖玩家!那帮笨蛋测试玩家,如果把情报,道具,金钱共享的话,现在这里就会有十倍的人数……不,或许此时已经突破了两层,甚至三层了,不是吗?” ——这两千人中可是有三百人,就是你说的混蛋内测玩家啊! 我拼命忍耐着喊出以上那话的冲动。但由于三百这个数字至今依然没有根据,而且说出来的话还会引发恐慌的,当然还有着其他理由。不过,即使为原内测玩家进行辩护,状况也不会朝着正面发展。 现状,还存留着四五百人的原内测玩家,应该正冒着危险混入到了新手玩家之中。其等级与装备都看不出有什么区别。在这种状况下,如果我亮出自己是内测者的名号,反而不会促进融合反而会引发狩猎魔女的活动。最坏的情况就是,准备赶往前线的玩家们,会分成新手玩家与内测玩家打斗起来。只有这点是无论如何都要避免的。因为,在sao中,是允许玩家在地域,迷宫这些所谓的“圈外”地区进行交战的…… “牙王君,你是想这样说吧。金钱和道具倒是无所谓,主要是情报吧。” 就在我因想不出办法而惭愧的低下头时,斧战士艾基尔再次用嘹亮的男中音进行了回应。从被肌肉撑得几乎要裂掉的皮甲腰间的大型腰包里,掏出了一个用羊皮纸制成的简易书本道具。封面上,画着一只圆圆的耳朵,并且左右各三根胡须的“鼠之印记”图案。 “这个攻略本,你应该也有吧。从ホルンカ以及メダイ的道具屋内都能免费得到的。” “……嗯,免费发放。” 我不禁小声的说。根据封面上的标记,这就是情报商·鼠之阿尔戈触手的“地域攻略本”啊。从详细的地形到出现的怪兽,掉落道具,任务解说都网罗其中,封面下部还用很大的字体写着“放心吧,这可是阿尔戈的攻略本哟”这种未免有些太夸张的句子。不好意思的是,我为了补全记忆将全卷都够买了——在我的记忆中,那个好像是每本五百元啊…… “……我也有。” 身旁一直沉默不语的细剑使低语道。“免费的?”我问了问,只见对方点了点头。【译者注:桐人乃被坑了】 “虽然是道具屋购买的,但售价却是零,大家都有这个吧。而且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吧。” “怎……怎么会这样……” 那个“老鼠”——为了攒钱就连自己的参数都要卖钱的商贩之鬼,会免费配送情报?不敢相信!我放眼望去,数分钟前还坐在石墙上的阿尔戈不知何时消失了。下次见到她的话,一定问其理由,虽然很想这么做,但对方一定会说‘这个理由可是得卖一千コル哟’,类似的情景已经出现在脑海里。 “————是有这个。那又怎么了。” 牙王的刺耳声,中断了我的思索。艾基尔将攻略本收入口袋内,抄起手说: “这攻略本,是我每到一个新的村落或者街道,必然会在道具屋得到的东西。你们也是如此吧。情报如此之快,让人无法想象。” “所以,就算快那又怎么了?” “将以上记载的怪兽以及地图信息提供给情报商的,除了原内测玩家外,你认为还会有谁呢?” 玩家们,一时纷纷都议论起来。牙王也闭上了嘴,就连身后的骑士蒂尔贝鲁都点了点头。 艾基尔望向所有人,用洪亮的男中音,说。 “听好了,情报已经有了。不过,还是有很多玩家死了。这其中的理由就是,他们总认为自己是mmo游戏的老手玩家。将这个sao游戏与其他游戏相提并论,才会犯下了本应可以避免的失误。所以现在,并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我们自身的命运,都将被这次会议所影响,我是这么认为的。” *** *** 9 名为艾基尔的双手斧战士的态度十分正派,论点也很严谨,因此找不到一丝破绽的牙王只能在一旁咬牙切齿。假如是艾基尔之外的人说出同样这番话的话,牙王恐怕会用“说出这话的你就是原内测玩家吧”进行反击吧,但他现在只能愤怒的等着眼前这名巨汉。 一言不发进行对峙的两人身后,依然站在喷水池围栏上的蒂尔贝鲁,弄了下被夕阳染成紫色的长发,再次点头说道: “牙王君,你说的我也明白。我也是在这搞不清状况的地域中,多次徘徊在死亡线周围,才到达了这里。不过,就和艾基尔所说的一样,现在必须得看着前方啊?原内测者也是……不,正因为是原内测者,为了攻略boss是必须得要他们的战力啊。如果排除他们,导致攻略失败的话,那就什么意义都没有了。” 不愧是自称骑士的人啊,他也十分的能言善辩啊。有些听众深深的点了点头。给原内测者定罪,的氛围发生了转变,放心下来的我不禁呼出一口气。对这样的自己真是感到羞愧啊,此时蒂尔贝鲁的话再次传到耳中。 “我想各自都有自己的想法,不过我现在想做的就是集合大家的力量攻破第一层。如果无论如何都不想和原内测者一同战斗,退出也行,不过这多少会有些遗憾啊。但boss站最重要的就是团队协作。” 骑士在巡视了一周后,最后把视线定格在了牙王身上。仙人掌头的单手剑士,发出哼的一声,不屑般的说道。 “…………好吧,这次就按你说的做吧。但是啊,只要结束boss战,我一定要和他们决一胜负。” 锁子甲发出唰啦唰啦的声响,站在最前列的牙王走到了队伍中。斧战士艾基尔也像是没什么要说的了,他张开双手也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最终,刚才那一幕成为了这次会议的亮点。因为,不管再怎么准备应对boss的作战,我们还只是处于刚刚到达迷宫区最上阶的地步。连boss的样子都没人看过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准备什么作战吧…… ——不,其实有些不同。因为,我知道艾因葛朗特第一层的boss是个超大型的kobold,武器是巨大的弯刀【talwar】,并且身旁还有十二只重型武装的kobold亲卫队。 假如我,在这里展示自己是原内测者的身份,并把boss情报提供的话攻略成功率多少程度都会有所上升。不过,如果这样做的话,他们应该问“为什么至今为止都沉默不语呢”,并可能会再次燃起对原内测者批判情绪吧。 还有就是,这些情报多少也是旧艾因葛朗特的东西了,正式开服后,boss焕然一新,或者细微部分有所改动这些都有可能。如果用内测时期的情报为基础制定作战攻略,一旦突入却发现boss的外表以及攻击方式都完全不同……的话,陷入混乱的联合部队大概会就此毁灭吧。到头来,还是得打开一侧boss房间的大门,把里面的家伙引出来见识一下不可啊。 考虑到以上那些理由,我还是闭上了嘴继续保持沉默。 会议最终就在骑士蒂尔贝鲁的向前进的呼声,以及相应其呼声的参加人员的盛大吼叫中结束了。我只是抬起了右手,身旁的细剑使发出了呼声,但却没有把手从斗篷中伸出来。就在听到“解散”声,悄无声息转过身,准备离去时,她用只有我一个人能够听到的音量,细语道: “会议之前,你对我这么说过……如果两人在boss战中活下来的话,你就会告诉我的。” 说完细剑使向着昏暗的胡同深处走去,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我用很低的声音回答道。 ——嗯,那时,我会告诉你的。把这个为了我自身能够活下来,放弃了其他一切的故事,告诉你的。 * 虽然会议没有进行任何事务上的讨论,但还是起到了鼓舞玩家士气的效果,第一层迷宫区的二十层以从未有过的速度不断被探开。终于在会议第二天,十二月三日星期六的午后,最初的团队(这回也是蒂尔贝鲁以及其手下的六人)在楼层最深处发现了两扇巨大的门,他们的欢声很快也传到了独自战斗的我的耳中。 蒂尔贝鲁一行人,很大胆的打开了boss房间的大门,拜见了一下住在里面的家伙。这一天的傍晚,在托尔巴纳喷水广场再次召开的会议上,青发骑士很自豪的报告了这一事项。 boss是只身高近两米的巨型kobold。名叫“illfung·the·koboldlord”,武器是弯刀类型。其周围还聚集着身穿金属铠甲,手持斧枪的“ruinkobold·sentinel”三只—— 至今为止的信息,和之前内测时期几乎一样。如果我的记忆正确的话,在boss的四排hp扣光一行时,还得打倒此时再次涌出九只合计十二只的“sentinel”,但我依旧没有勇气在会议上说出这事。反正只要不立即采取正式行动,再去进行几次侦查作战的话这些情报很快就会明晰的——我对自己这么解释道,但就在会议的最高潮时,我发现了一样让自己的这番纠葛显得十分多余的东西。 不知何时我从在广场角落处叫卖的npc露天商那里,得到一样委托贩卖的东西。三层羊皮纸穿在一起的比起书本更像是小册子的东西。这就是阿尔戈制作的攻略本·第一层boss篇。售价一开始就是〇元。 会议中断了一会儿,所有的参加者都从npc那里购买(不如说是领取)了此攻略本,并细读起里面的内容。 和之前一样,情报量十分给力。从之前刚探明的boss名,到推测hp量,主武装弯刀的攻击间隔和剑速,伤害值,使用的剑技等等都写在了这三页纸中。在第四页对boss周遭的“sentinel”解说中,就连那总共会有四次增援,累计会有十二只这样的内容都写到了里面。 随后,在合上此书的封底处,除了那一直存在的“阿尔戈攻略本”外,还用红色的字体写了一行字。内容是—— “该情报都是sao内测时期的东西。不排除现行版会做出修正。” 看到这句话,我反射性抬起头,搜寻起广场上的阿尔戈的踪影。但却没有找见身着不显眼的皮外套的“老鼠”身影。我再次低下头,小声嘟囔起来。 “……太冒险了啊……” 这用红色字体写的一行警告文字,很可能会将至今为止都是这种立场——“仅从身份不明的原内测玩家那里购买情报的情报贩子”的阿尔戈给毁掉啊。读了此内容的大部分玩家,应该都会怀疑阿尔戈就是原内测玩家啊。当然,这也是毫无根据的,只不过,今后当新手玩家与原内测玩家的争执扩大化时,她会成为第一个被责问的对象的风险毫无疑问提高了很多啊。 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这攻略本的确让大伙省去了危险的侦查作战。阅读完毕的四十多人,就像是等待着领队的回应似地,全都望向和昨天一样依旧站在喷水池护缘上的青发骑士。 蒂尔贝鲁,像是思考些什么似地,低下了头,数十秒后,终于调整了姿势,用充满张力的声音喊道。 “——各位,现在,就让我们感谢这份情报吧!” 听众人潮攒动。刚才的发言,并没体现出与原内测者对立的意思,反倒是选了和睦的做法。此时牙王应该又会跳出来怒不可遏吧,我这么想到,但却发现前方人群中隐约可见的褐色仙人掌头,如今依然在那里,一动不动。 “出处暂且不论,多亏了这个攻略手册,我们省下了本应花费两三天才能完成的侦察战。说实话,侦察作战是十分危险的。因为,大概第一个死者可能就会在侦察作战中出现啊。” 站在广场四处,各种发色的玩家都嗯嗯的点了点头。 “……如果这个是正确的话,boss的状态数值,是至今为止让我感到最头疼的一项。如果sao是普通的mmo游戏的话,大家的平均级别在三……不,低于五都能足够将其击倒了。因此,必须作出合适的作战计划,但即使我们做好万全的准备再去挑战,想要无伤亡击败boss也是不可能的。不,抱歉,刚才说的不对。是绝对不要让死者出现。这是我赌上骑士荣耀跟大家许下的约定。” 哦,骑士大人!这样的呼声传了出来,紧接着是盛大的鼓掌声。蒂尔贝鲁是个有着很强领导力的玩家,这让单独作战的我也不得不承认。不通往第三层是无法组成公会的,但届时一定会组建出一支攻略公会来的吧…… 发出此种感慨的我,在听到骑士接下来的发言后,却又让我的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 “——那么,就赶快开始实际的攻略作战会议吧!首先必须研究出联合部队的作战阵型,以及做好职务分担不可。大家先跟自己关系好的人,组成团队吧!” …………什么。 这只有在小学体育课时间才能听到的短语,让我在脑海中匆忙计算起来。sao里一支小队是六人,在场确实是有四十四人……可以组成七支小队,并余两人。如果考虑均衡的话,组建四个六人小队,四个五人小队是最佳的方案?但是这样的话,队长的人选就有些麻烦了…… 我站在那里进行的这番高速思考,倒头来还是白费了。因为大家都按照蒂尔贝鲁的指示,一个人不少的,以很快的速度组建出了七支六人小队。在了解到骑士大人一开始就组成了一支六人小队后,不管怎么看都像是独狼的牙王,以及给人一种高傲的巨人感的艾基尔瞬间便找到了另外五名伙伴。难道说,“我们一起组队吧”没有被其他人来邀请家伙就只有我一个吗—— 不,不是这样。 低着头朝巡视四周的我,在稍远的地方发现了那名身着带帽披风的细剑使,并慢慢的向其靠了过去。 “…………你也没人邀请吗?” 听到我低声的询问后,随后斗篷深处释放出了如火一般的视线,同时极力压低音量回答道: “…………才不是没人邀请呢。只是考虑到周围的所有人都像是有伙伴所以我才叫他们不用管我的。” 这就是没人邀请啊。 我对自己能够做出如此精辟的吐槽而自重起来,随后尽力摆出一副认真的表情,点头说道: “那么,跟我组队吧。一个联合部队只能容许八支小队的,不组队的话就有人进不去了。” 从系统方面下手果然是正确的啊,细剑使犹豫了一瞬,看了看我,然后哼的回答道: “如果是由你那边申请入队的话,我也不是不会加入啦。”【译者注:亚丝娜傲娇了】 在这种情况下还说“因为是我打招呼的所以申请入队的应该是你那边吧”这种赌气话,这种小孩子般的行为从上个月开始就已经不再做了,因此只得点了点头,按下视野中对方的颜色指示器,调出团队邀请界面。细剑使是毫不客气的按下ok键,随后视野左侧出现了两行小小的hp槽。 我聚精会神的望向出现在那下方的简短字母串。 “asuna”。这就是那位施展神速“linear”技,不可思议的fencer的名字。 第三章:鼠之阿尔戈 骑士蒂尔贝鲁的指挥能力,不仅体现在能说善辩的口才上,在实务方面也有很高的建树。 他检阅了一下组成的七支六人小队,只是进行了小幅度的调整,就编成了七支完成不同任务的小队。重装肉盾【tank】部队两支。高机动高火力的攻击【attacker】部队三支。还有,装备有长武器的支援【support】部队两支。 两支肉盾部队交替承受boss·kobold的攻击。两支火力队专门负责攻击boss,剩下一支以优先消灭周遭的kobold为首任。支援队则是以使用附着在长武器上的多种行动延迟【dy】技能,尽可能的阻止boss或者周遭boss护卫的攻击。 虽然很简单,但破绽却很少,是个很好的作战策略。内心很感慨的骑士在来到最后一支只有两人的小队(当然,就是我和细剑使组成的)面前,思考了一会儿,爽朗的说: “你们,也只能去负责击溃周遭的kobold了,请去支援e队吧。” 翻译过来大概就是,你们会妨碍boss战,所以请老老实实的待在后方吧。发觉身旁的名为“亚丝娜”的细剑使做出了不友好的举动,我赶忙用手制止了她,笑着回道。 “明白。这也是很重要的任务吧,就交给我们吧。” “嗯,拜托你们了。” 唰啦,洁白的牙齿现出了光芒,骑士回到了喷水池处。随后,我的左耳听到了近处传来的带有不爽感觉的声音。 “……什么重要的任务啊。连一回都打不倒boss,作战就会结束了,不是吗?” “没,没办法啊,我们只有两人啊。交替【switch】用pot回复的时间都完全不够啊。” “……switch?pot……?” 听着这惊讶的低语声,我再次思索起来。这个细剑使,还真是个什么知识都没有的,刚从初始之街走出来的初学者啊。单凭一个人就来到了这里啊。而且还只是依靠着从商店里购买的毫无强化的五把细剑,以及“linear”这个唯一的剑技—— “……之后,我会给你做详细说明的。在这里说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的。” 没必要,百分之五十的几率对方会这么回答的吧,不过意外的是,细剑使在沉默了数秒后,却微微的点头表示同意了。 * 第二次的boss攻略会议,从a到g进行标注的各部队领队打了个简短的招呼,在确认boss掉落的金钱道具如何分配后就结束了。斧战士巨汉艾基尔分担任肉盾b队队长,对原内测者带有敌意的牙王则是担任了攻击e队队长。由于e队负责的是歼灭周遭kobold的职务,所以我和细剑使这两个没有任务的组合则是负责帮助他们。说白了,我真不想靠近牙王,他也应该不知道我就是原内测者——的吧。顺带一提的是,联合部队的“老鼠”没有露脸。当然也没人去责备她。编纂出那本“攻略本”,她就已经尽到她的义务了。 掉落物品的分配原则是,金钱按照构成联合部队的人数自动分成四十四份,道具则是谁捡到归谁,这种很简单的方法。如今的mmo游戏,一般来说设置了摇色子的功能,也就是用扔色子的方法在想要该道具的玩家中选出中标者,但sao则可是说是上时代的游戏了,道具会突然落到谁的储藏格中,而且其他人完全不知道。也就是说设定了“将boss掉落的物品重新摇色子”的规则方式,不过这却要得到该道具的人自己申告不可。我在内测时期也经历过几次,这是极其考验意志力的事项。实际上,在boss战完毕后谁都没有报上名号(也就是说没有谁老老实实宣告自己得到了掉落的物品),大家不欢而散的情况也不占少数。 恐怕蒂尔贝鲁就是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发生,才采用了该种规则吧。真是个思维缜密的骑士啊。 午后五点半,会议和昨天一样在“加油!”“哦!”中结束了,一行人三五成群的回到了酒馆或者旅馆中。异常紧张的气氛让我摇了摇肩膀,这种肩膀酸胀是错觉吗,还是说是和现实世界的肉体实际上联系到一起了吗,我思考起这个不管怎样都无所谓的事情起来—— “…………我说,说明什么的,在哪里好呢?” ……什么,我一瞬间不知所云,慌忙转身对着细剑使。 “嗯,啊……哪里都可以。在附近的酒馆如何?” “…………不好。我不想让别人看见。” 这话让我顿时愣了一下,并不是“不想和我在一起”而是“不想和男性玩家一起”吧,我将那番省略的话擅自在脑内做了补完,随后重振精神,头脑总算是恢复了平静,并点了点头。 “那就,去某个npc小屋的房间吧……但是,那里可能不会允许进入啊。如果是旅馆单间的话,不论哪间都会上锁,这也行不通啊。” “当然啦。” 细剑使说出了与之前类似的话,这次也让我受了些轻微的突刺属性【pierce】伤害。这里是虚拟世界,所以应该能够和女性玩家进行交流啊,一个月前还烦恼如何与妹妹交流,待人接物技能十分不擅长的初中二年级学生的我这么想到。还有就是,为什么贯彻独行的我会陷入这个境地啊。那是因为我知道如果不组成团队的话,是无法在boss战中发挥作用的,但仔细一向其他七支队伍完全都是男性集团,如果加到了那边自己也不会为现在这事苦恼了…… 就在我进行着上述种种思考时,细剑使用夹杂着叹气般的口调继续说道。 “……总之我是觉得这个世界的旅馆单间什么的,根本就不配称呼为单间。六叠大小都没有的单间内,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而且还要一百元每晚。食物什么的倒不说了,那里本来就是只是用来睡觉的,真想睡更好一些的房间啊。” “诶……是,是啊?” 我不禁歪起头来。 “找找的话应该会寻到更好一些的地方吧?虽然可能要多花些钱……” “即使你说要找,但这个街区也只有三家旅馆啊。不论哪一家的客房都差不多。” 听到这话,细剑使总算是理解了。 “哦……这样啊。看来你,只检查过挂着‘inn’字样的店家吧。” “因为……inn不就是旅馆的意思么?” “是这样没错,难道就因为处在该世界的低层,所以睡觉就只能找那些便宜的店家吗。花费金钱能够租借到的房间,除了旅馆外应该还有别的啊!” 说完这话,细剑使的嘴鼓成了圆形。 “那……你,你倒是快点说啊…………” 像是终于找到了反击的头绪,我笑了起来,很得意地将至今为止所保有的房间说了出来。 “我在这个街区租借的房子,是某农户的二层,每晚要一百二十元,不过却有两间房,而且有无限的牛奶可以饮用,床也很大,景色也好,而且还有洗澡的地方…………” 就在我得意地说着这些时。 细剑使伸出右手的神速,就像在迷宫最底层所见到的“linear”一样,其势头之猛就算犯罪防止指令【译者注:估计是什么自卫程序吧】发生了启动也不奇怪,就这样紧紧地抓住了我的灰色上衣衣襟。紧接着,传来了低沉而沙哑,并带有魄力的声音。 “…………你说什么?” *** *** 11 以下这番话都是自己曾经说过的,基于这个世界的所有行为中,只有一个是真实的,那就是“睡眠”,亚丝娜是这么认为的。 剩下的所有东西都是虚拟的。行走,跑步,说话,吃饭,以及战斗。即便说这些行为,都是基于swordartonline的服务器演算出的数字代码而出现的也不为过。虚拟体即使做了些什么,现实世界的躺在某处的肉身就连手指都不会动弹一下。唯一的例外就是,虚拟体躺在床上进入梦乡时,真正的大脑大概也休息了吧。所以在街区的旅馆睡觉时,必须得让自己进入熟睡的状态——虽说如此,但这却也是很难办到的事。 在怪区或者迷宫战斗时,便全身心的投入战斗中,根本没有时间去回想,但只要一回到街区,横躺在单间的床板上,这一个月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就会在脑海中再现。为什么那个时候,自己会产生这种念头呢。为何触摸了nervgear却依旧无法满足呢。为什么要将那个头盔式gear套在头部,喊出“link·start”这句话来呢—— 带着这种悔恨进入浅睡眠,绝对是要做恶梦的。同学们嘲笑着在初中三年级冬这个极为重要的时期,就因为游戏而导致驻足不前的自己。以及今后好几年亲戚们都会怜悯着从这场比赛中败退下来的自己。还有那——望着不知道昏睡在哪家医院中的自己,无法看到表情的父母。 身体发出颤抖,猛地了坐起来,看了下视野左下方的时刻,虽然是过了很长的时间,但自己真正入睡的时间却还没有三小时。在那之后,即便是闭上眼睛,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反过来说,如果不是每晚都睡了那么一小会儿的话,自己是绝对不可能连续三天甚至是四天在迷宫内展开激战的。 正因为如此,亚丝娜一直都想把存下来的钱,消费在高级卧房与舒适的床铺上。提起这个世界旅馆的卧房,却都是十分狭窄且昏暗,床铺也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材料,睡起来硬邦邦的。如果是意大利制造的具有很高弹性的高科技氨基甲酸乙酯材料……或者普通棉花的话,不管哪一个,睡眠时间应该会从三小时提高到四小时吧。还有一点要说的就是,房间内至少也得有个浴室或者淋浴间吧。虽然入浴只是虚拟的体验,而且处于现实世界的身体应该也被医院清洗的很干净了吧,但这都是心情的问题了。都已做好在迷宫最底层独自战死的觉悟了,在此之前,就算是虚拟的也好,也很想把手脚放进热水中啊…… ——应该是这种强烈愿望的冲击吧,亚丝娜才对黑发单手剑士说出了这番话。 * “…………你说什么?” 下意识间抓起对方衣襟的亚丝娜用沙哑的声音问道。应该不是大脑听觉区产生了错觉吧,剑士刚才的确是…… “有,有牛奶饮用……?” “之后的。” “从,从床上张望,可以看到很好的风景……?” “还在后面!” “有,有浴室……?” ——看来,自己是没有听错啊。亚丝娜松开对方的衣领,急忙问道。 “你说你的房间,住一晚只需要一百二十元?” “是……是这么说过。” “那个房间,现在还空闲几间?地点在哪里?我也要租一间,麻烦带路吧。” 单手剑士终于是理解了状况。他咳嗽了一声,摆出一副郑重其事的表情,道: “啊,我刚才,是说了租借了某农家的二层吧!” “……是这么说的。” “那个就是把第二层全部租下来的意思。也就是说没有闲置的房间了。顺带一提,一楼没有出租的房间。” “什………………” 瞬间膝盖发软,我勉强站住了。 “…………那,那个房间…………” 只说了这些,对方大概也觉察到了省略部分的内容了吧。他黑色的眼瞳四处游走,很抱歉似地说: “那个,我差不多住了一周已经很满足了,所以让给你也没问题……实际上,我已经支付了租赁房屋系统最大天数……也就是十天的租金了。所以,是无法取消的。” “什………………” 好不容易支撑住开始摇晃的身体,看来亚丝娜正在经历一次很大的纠葛啊。 除了旅馆外还有着可租借房屋的地方,而且那里还有豪华的房间,眼前的剑士就是这么说的。如果是这样的话,只要肯去找寻,托尔巴纳中应该还有着其他带有浴室的房间也说不定。不过,现如今这个街区,已经挤进来了大约数十名准备攻略该层的玩家。好的房间应该是被订购一空了,正是因为如此黑发剑士才支付了最大天数的房租啊。 如果这样的话,那就前往上一个村镇?不过,日落后会有着极其强悍的怪兽在附近飞扬跋扈,而且明早试点还必须在喷水广场集合。虽然她本来就对这个集团boss攻略没什么兴趣,不过要放弃自己的任务——即便是些小差事——迟到,甚至是无故缺席都不是她的性格。 这样一来。剩下的选择就只有一个了。 数秒间,亚丝娜发自内心的纠结起来。如果是现实世界的话,即便是天地调转她也不会做出这种决定。不过,这里却是个万物都是由数据信息构成的虚拟世界,自己的虚拟体也是如此。并且,眼前这人,也算不上是个素不相识的人了。一起吃奶油面包,加入了同一个boss攻略小队,对了,这名男子刚才,还答应了要找个地方给自己做些说明啊。如果是为了要听取说明并去那里的话,应该能勉强作为一个正当借口……吧。一定可以的。恐怕能行。 望着依旧一副彷徨视线的剑士,亚丝娜突然低下了头——用只能传达到对方耳中的音量,说: “…………去你住的地方,浴室,借我一用。” * 黑发剑士租借的农家,是在托尔巴纳东部的小型牧草地附近。比预想中的要大很多。如果把带蓬牛车与主房合起来计算的话,差不多和亚丝娜现实世界中的房间一样大。 府邸周围徜徉着一条美丽的溪水,设置其上的水车发出咚咚的声音。两层建筑的主房,首层归npc农夫一家居住,来到玄关处的亚丝娜受到了女主人的笑脸相迎。坐在暖炉附近摇椅上睡觉的婆婆,突然头上出现了“!”的符号——这就是任务开始点的标示——虽然是看到了,但现在还是无视吧。 跟随剑士上到了二楼,简短的走廊前只有一扇门。剑士碰了下门把,自动响起了开锁声。如果是亚丝娜碰的话,这扇门是绝对不会打开的。对于玩家租借的房间,即便是有着“开锁【picking】”技能也是毫无效果的。 “……那,那个,请进。” 把门推开的剑士,摆出了一个很僵硬的招呼进屋的手势。 “……谢谢。” 低声回了个礼,进入房间——的瞬间,亚丝娜不禁叫了出来。 “什,这怎么回事啊,好宽敞……这,这和我租借的房间仅仅只有二十元的差距!?太,太划算了吧…………” “能够很快发现这个房间,那可是多亏了一个极为重要的系统外技能哟。……嘛啊,对于我来说……” 剑士很不自然的停下了话语,让亚丝娜望向了他,对方却只是摇了摇头。亚丝娜再次巡视下屋内,发出了个意味深长的叹息。 两人现所处的房间,最少也有二十叠。东边墙壁的门如果是卧室的话,那也应该是有着差不多大小的面积吧。西侧的墙上,则有一扇挂着“bathroom”铭牌的门。这个风格不同的英文字体,如今就像是充满魔力一般,对亚丝娜来说极具诱惑力。在朴素的家具,出众的氛围下,剑士解下了背上的单手剑与手足上的防具,坐在了柔软的沙发上。 呼的发出很长一声叹息,像是想起来似的,望向亚丝娜,轻咳了下,说: “诶,那个,虽然一看就明白了,浴室在那边……请,请随便用吧。” “啊……嗯,嗯。” 造访别人家,并一下子进入浴室,这种事亚丝娜无论如何都没想过,但事到如今也无须在意了。“那,我就用了”说完这话,亚丝娜朝着浴室房门走去,就在这时,剑士搭话道: “对了,以防万一我还是说一声,虽然是浴室但远不及现实世界的。营造液体环境依旧是nervgear不擅长的领域……反正,不要抱有太大的期望哟。” “……只要有热水,我就不奢望其他的了。” 发自内心的这么回答后,亚丝娜推开了浴室房门。 *** *** 12 ……除了准备热水外,也不能忘记把浴室的门上锁。 看着这紧闭的房门,虽然想靠这让自己安心,不过很遗憾的是依旧无法安心下来。把手附近也没看到按钮类的东西,由于亚丝娜不是该屋屋主,即便用手指去触碰也不会调出操作菜单来。 话说回来,亚丝娜无论怎么说也来到了昨天才认识的男性家中,并借用了其浴室,正因如此,在这样的状况下锁什么的只是可有可无的小事了。反正。黑发的单手剑士——一想起来好像连名字都不知道——年龄,性格也没弄清,但至少他不像是会突然闯进浴室的家伙,大概吧。嘛啊,假使他冲了进来,在“犯罪防止指令”生效的“街区圈内”也是什么都做不了的………… 想到这里,亚丝娜才将视线从门上移开,再次望向南侧。 “…………啊…………” 随后再次低声惊叹道。 这个房间也十分的宽敞。北边一半是脱衣所,地板上铺着厚实的地毯,墙壁上安放着一洁白无暇的架子。南侧一半的地面则是铺着被打磨过的石板,大部分面积都被一个船一般的白色浴缸给占领了。 西侧用炼瓦砌成的高墙上,镶嵌着一个怪物模样的热水出口,从里面落出汩汩的流出大量透明液体。冒着白气的热水将浴缸慢慢注满,并从边缘处流了出来,随后又从设置在瓷砖地板角落处的排水口流了出去。 ——从常识来考虑的话,这个建筑的模型应该是中世纪欧洲的庄园宅邸吧,要不然不会有这么大的热水供应设备啊。不过亚丝娜却没那个心情去指责虚拟世界考证上的不完备。她调出菜单窗口,按下了画面右侧显示的“装备人型”的武器防具全解除的按钮。 至今为止一直披在身上的带有帽子的斗篷,以及覆盖在胸前的铜制护甲,两只长手套和长靴,还有挂在腰部的细剑,全都消失了,栗色的长而直的秀发流淌似的披在了身后。剩下的只有七分袖的羊毛针织上衣,以及皮制长短裤。刚才的按键也变成了“衣服全解除”,亚丝娜再次按下。随后上衣与短裤也消失了,只剩下了两件棉质内衣。 亚丝娜再次看了看门,按下了变成“内衣全解除”的按键。紧紧三次操作,虚拟体便一丝不挂了,虚拟的冷感拂过肌肤。叫做艾因葛朗特这个奇妙名称的浮游城,在季节上是和现实同步的,因为外界是十二月上旬,所以室内的温度也很低。 匆忙穿过房间,来到陶制浴缸前,左脚刚一迈进热水中,产生的复杂感觉信号便直击脑顶。强忍着想要把水往上泼的冲动,首先还是让头部去尝试从出水口中流淌出的水流。待温度传导至全身,与大气间的温度缓和时—— 唰啦。 背部也浸入了水中。 “…………唔啊啊…………” 忍不住的亚丝娜再次发出了声。 的确,就和黑发剑士所说的,无法再现现实世界里的浴室。肌肤与热水的感触,击打在身体上的水压,脸下摇曳的水面上的发射光线,所有的一切都有一种微妙的违和感。 某种程度上应该和吃饭是一样的,将预设的“入浴感觉”程序进行运转,只要闭上眼睛伸展手脚,上述细微的部分就感觉不到了。这就是洗澡啊。而且热水还很浪费的流了出去,浴缸也是个近两米长的豪华版啊。 闭上眼睛,将嘴浸入水中,让全身迟缓放松下来,同时开始了思索。 ——如今,不论何时死掉,也无所谓了。已经没有任何遗憾了。 两周前离开初始之街,就一直有这么一个想法。打通这个死亡游戏就是个不可能的代名词,被囚困于此的一万人总有一天都会死掉的。都是迟早的事,在这个万物都是虚假的虚拟世界中继续待着也没什么含义。还不如,就这样战斗下去,向前向前继续向前,直到无法动弹死去的那一刻。 看了于昨天,今天召开的“攻略会议”,亚丝娜有些心灰意冷了。谁是原内测者(这个词她依旧不知道正确的含义),道具如何分配,这些事情都无所谓了。明天也就是周日,要挑战的就是,已经吞噬了两千人性命的艾因葛朗特第一层的最大最后一个关卡。想要攻破这样的关卡,仅仅依靠毫无挑战经验的四十几名玩家,应该是不可能完成的。有很大的几率全灭,即便不这样也一定会溃败的。 让亚丝娜完全脱离平时的行为模式泡在浴缸内,都是因为“死之前起码再来一次”这种想法。如今这个愿望已经实现了,即便在明天的boss战中从这个世界消失掉,也毫无迷恋了……… ——那个,涂有奶油的黑面包。 ——在死前,好想再吃一次啊………… 不经意间胸口涌上的这个欲求,让亚丝娜迷惑起来。她睁开眼睛,稍微调整了下在浴缸中的坐姿。 的确那个味道还不错。但那也是彻头彻尾的虚拟感觉。外表是多边形,还有预设的味觉信号。硬要说的话,现在的洗浴也是如此。看到的热水,其透射率与反射率也都是设定好的公式化镜面制成的。包裹在全身的温度,也是通过nervgear发射出的电子信号序列罢了。 但是…………但是。 一个月前的自己生活的现实世界中,却没有这么强烈的食欲,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那时的自己有过如此强烈的想要洗浴的想法吗。 明明不想吃,却要按照父母的说法,机械性的将有机食物料理送入口中,与让自己涌出唾液的虚拟奶油面包。究竟哪一个,才能称之为“真”呢…………? 亚丝娜被自己当前“在考虑某个非常非常重大的事项”的感觉所震撼,不觉摒住了呼吸。 * 没想到单就忍着不去看浴室的门,就需要如此之高的坚定意志力啊。 将身体没入沙发之中,我使出全身精力,将视线持续击中在今天得到的《阿尔戈的攻略本·第一层boss篇》上。不过,不管看多少这些通俗易懂的日文字,书中的内容却完全进不到脑子中。 ——不过,这多少也说明这里并不是现实世界啊。 假如,倘若,万一,这里是琦玉县川越市的我的家中,母亲和妹妹也在家,然而却有个同年级的女生不知为何进入了我家的浴室之中。这种情况下我被怎么样呢?不是明摆着么。我一定会轻手轻脚的走到室外,踏上爱车mtb【山地车】,顺着51号县道朝荒川方向行去。 但值得庆幸的是,这里是建在浮游城艾因葛朗特第一层托尔巴纳的街区外的一所很大的农家二层,我也并不是网游狂热者的男中学生,而是单手剑士桐人。身为虚拟世界中虚拟体的我,即便是看见名为亚丝娜的女性fencer从浴室走出,也不会发生些什么的。不,这可能全都是设计好的陷阱啊,在我进去洗澡后,她可能会检查我的居室,并且消失掉也说不定,不过居室抽屉内装的都是些从杂兵怪兽那里得到低品质的素材罢了。而且我也没有理由去洗澡啊。等到她出来后,便用“明天加油吧。”这话将她送出房间就行了。that-sall。 我嗯嗯的点了点头,将攻略书放到茶几上,就在此时。 门——并不是浴室的,而是连接着走廊的——发出了咚,咚咚咚,的有着细微间隔的声音。 是敲门声。不过绝对不会是房屋的女屋主敲的。这个旋律,是我和某人约定好的暗号。 一惊,我浑身颤抖起来,站站兢兢转过身去,远望着那厚实的橡树门——站在门外的,应该就是老鼠阿尔戈啊。 *** *** 13 从南侧窗口来到逃到宅邸前庭,骑上拴在厩舍内马匹,沿着能穿过树林的小路径直向前便能来到迷宫区。 瞬间想到此选择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不过,sao内的各种骑乘动物(mount),都是很难驾驭的。如果锻炼了骑乘技能的话倒是能逐渐熟练,虽然听说过这些,但此时的自己没有多余的技能槽去装载此兴趣技啊。 思索完以上这些,我离开沙发,站了起来,首先看了下浴室的情况。现在,在门那头,细剑使亚丝娜正绝赞入浴中。如果被阿尔戈知道这些的话,一定会在她的捏他笔记中追加写入诸如“桐人是个将初次见面的女性带到房间里的男人啊”。如果这个情报流传开来,一定会在独行玩家的告示板等地进行公示吧。 所幸的是——可以这么说,这个世界所有的门,都有着被附加了条件的完美隔音性能。就我所知,能够穿透紧闭房门的声音,只有1叫喊声(shout),2敲门声(knock),3战斗效果音,这三个。一般的对话声,浴室的水声什么的,即使把耳朵贴在门上也是听不到的。 所以,即便让她进来,她也应该不会注意到正在使用隔壁浴室的亚丝娜。万一,阿尔戈进来时,碰巧细剑使也走了出来——我就立马从窗口跳出去,骑上马开溜。 我完成以上这只有在战斗中才能做出的告诉思考后,来到门前,毅然决然的打开了门。一看到对方的脸,便招呼道: “很少有啊,你会特意来到我的房间。” 将脑内准备好的台词脱口而出。情报商“鼠之阿尔戈”那画有如同商标般胡须的脸顿时摆出了惊讶的表情,不过很快就耸了耸肩,做出了回应。 “是啊。委托人无论如何都想在今天听到你的回答啊。” 就这样阿尔戈迈着平然的步伐走进房内,坐在了到刚才为止我一直坐的沙发上。我将门关上,拼命忍着不朝浴室的方向看去,走到了房间角落处,拿起大壶中将其中的牛奶倒到两个杯子中。并拿着它来到了沙发处,将牛奶摆在茶几上,此时“老鼠”一边的眉头微微抬了抬,笑了起来。 “桐人还真是会察言观色啊。难道说,里面放了安眠药?” “……那个东西在原理上应该不会对玩家有效,不是吗。况且,这里是圈内,被迷晕这个事是绝对不会出现的。” 听到我的这番论调,阿尔戈拍了拍手,“倒也是啊。”并点头说道。拿起桌上的玻璃杯,一饮而尽。 “多些款待。虽说是无限饮用,但这味道也真是上乘啊。连瓶一起出售如何呢?” “很遗憾,将其从房间拿出去不出五分钟耐久度就会全部损耗。虽说不会消失掉,但会变成十分难闻的液体…………” “哦,这我还真不知道。看来没有比免费的更可怕的东西了。” ……在她说出这话时,我在心中念叨的都是“请快点切入话题吧”,如果被发现这个房间的秘密的话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拿起摆在桌上的《阿尔戈的攻略本·boss篇》,轻轻用手敲了敲。 “提起免费,就让我想起这个,这个。虽说每次都会给你添麻烦,但我一直都是花五百元购买这些……在昨天的会议上,听说斧战士艾基尔说,这书都是免费发放的啊?” 听到着多少有些怨念的语气,老鼠呢嘻嘻的笑了起来。 “这个,我卖给桐人还有其他的最先购买者的可是出版哟,免费的都是增刷的二版。放心吧,出版里面还附赠有阿尔戈大人的签名哟。” “…………原来如此啊,那我以后就不买了。” ——也就是说,免费发放版,是阿尔戈作为原内测者觉得自己应该履行的义务啊。虽然我很像询问这方面的事,但内测这词,是我和老鼠之间的忌讳。不,在那之前,作为原内测者却什么贡献都没有做的我,或许根本没有提问的资格吧。 瞬间气氛变得凝重起来,阿尔戈甩了下金褐色的卷发,切换了话题。 “那么,差不多该进入正题了。” 请请请!我无声息的这么叫道,同时轻轻点了点头。 “嘛啊,这个时侯委托人就在附近真是幸运啊。正题就是之前说到的,购买桐人君的剑的事情……如果今天你想卖的话,就出三万九千八百元哟。” “…………什…………” 三九八!?我差点叫了出来。深吸一口气,考虑了几秒,开口道: “……我这话不是要侮辱你……但是,这个应该算是某种欺诈了吧?不管怎么想,这把剑根本不值四万哟。因为,素体的‘annealde’市场价也差不多是在一万五千左右,不是吗?再加两万,基本上就能买到能够平安强化至+6的素材道具啊。虽然可能是要花点时间,但只要三万五千就能造出一把和我一样的剑啊。” “我也是,对委托人说过三次这话了啊。” 我抄起手来,背靠着沙发,一时间忘记了浴室的这件事,烦恼起来。关于这件事,要花些钱才能弄清,这让自己有些气愤。不过,放着这个疑问不管,会更让自己不愉快的吧。我下定决心后,面朝艾因葛朗特最初的情报商,说: “……阿尔戈,我出一千五百买你的委托人的名字。不知道需不需要加码,你还是先找对方确认一下吧?” “……我明白了。” 老鼠点了点头,调出窗口,用超高的速度输入完毕文本,并发送了出去。 一分钟后,看到回信的她,一侧的眉毛微微动了下,接着耸了下肩。 “告诉你也无妨。” “………………” 已经怎么样都无所谓了,带着此种心境的我,调出了窗口,将一千五百元实体化。把出现的六枚硬币,放到了阿尔戈的面前。 老鼠把硬币一枚一枚的拾起,放到自己的储藏格内,“确实是收到了”点了点头——说道。 “……桐人,应该已经知道他的名字了哟。就是昨天在会议中闹出骚动的那人。” “………………难道是…………牙王,吗?” 听到我的低语声,老鼠很明确的点了点头。 ——牙王。对原内测者抱有强烈敌意的男人。那家伙,居然要出四万重金,买我的剑? 的确,那家伙背上挂着的武器和我一样,都是隶属“单手用直剑系【one-hand·longsword】”。不过,我和那家伙应该是昨天才第一次见面啊。然而,阿尔戈所说的这笔交易最初是在,一周前就开始了的啊…… 用一千五百元得到的这个情报,让我更加陷入了混乱中。用手托着下巴,看着拼命思考的我,阿尔戈重申道: “……这次也不打算接受这笔交易?” “嗯…………” 当然,无论多少价格我都没有卖掉的打算。我半自动似的点了点头,随后老鼠静静地站了起来。 “那就打扰,告辞了。那个攻略本,希望能对你有用。” “嗯…………” “走前,很抱歉借下隔壁的房间一用。我要换上夜行装备。” “嗯…………” ——仔细回想,在昨天的会议上,我感觉牙王在巡视所有人时,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原来那个视线,并不是怀疑我是原内测者,而只是注意到了我的剑……啊?不,或者两者都不是…… ————等等。阿尔戈那家伙,刚才说了什么? 思考的八成都被牙王给占用了,我恍恍惚惚的抬起头来。 视野一侧,阿尔戈已经转动了门把手。那并不是通往走廊的门把手,也不是东侧的卧室房门——而是挂着浴室门牌下的把手。 就在呆然的我的视线前方,老鼠矮小的身影飞快的进到了浴室中,消失了。 三秒后—— “呜啊!?” 我惊愕道,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刺耳的惨叫声,撼动整个房屋。随后,从门内飞奔出来的,并不是名为阿尔戈的玩家。 之后的记忆就没有了。 第四章:swordart-online的试炼 十二月四日,星期日,上午十点。 这个死亡游戏开始的时间是在十一月六日,星期日的下午一点,再过三个小时就整整过去四个礼拜了。 最初发现登出按钮消失时,我还以为是系统上的故障,即便再长也不过是数十分钟无法“登出”吧。随后,没有露脸的,由茅场晶彦饰演的gm道出了解放的条件,那就是打通百层的艾因葛朗特,漠然的我还以为只不过就是数百天的紧闭。按照平均速度,一天是绝对能够攻下一层的。 到现在——已经经过了四周,却依然没有踏上第二层。 也只能嘲笑自己那时太天真了,根据今天boss攻略战的结果,到解放的时间等等至今都无法确定的状况就会得出结论。现在聚集在托尔巴纳喷水广场的四十四名玩家,可是说是现阶段最强战力的集结。万一这支部队全灭,或者半数毁灭的话,这个事情变回很快传到初始之街去,“sao无法攻略”的绝望念头变回遍及整个第一层。第二次的攻略部队的编成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或者说,就根本不会再出现第二次的挑战。如果提升等级再战,对付第一层boss怪兽的经验,效率事实上也都达到了极限。 所有的一切都和boss怪兽“illfung·the·koboldlord”是否和内测时期有所变化联系到了一起。在我的记忆中,如果是原来的kobold王的话,以现在这个人数,等级,装备想要零伤亡打倒boss也并非难事。剩下的就是,在与性命相联系在一起的情况下,大家能否保持冷静的头脑到最后一刻了…… 我思考着以上这些让头脑稍有些过热的事情,突然注意到了身旁的玩家,微微吸了口气,苦笑起来。 细剑使“亚丝娜”,半遮半掩的侧脸,和昨天在迷宫区初次见到时完全一样。同居时她的外表就如流星般梦幻,钢铁般的尖锐。和她比较起来,我则是完全一副失去冷静的样子。 就这样继续看着,却突然间被她瞪了一眼。 “…………看什么看。” 这细微,却饱含魄力的声音,让我连忙摇起头来。让她从一早开始就如此不爽的理由,想到的也只有从她口中听说的,喝了一桶变质的牛奶这一个原因,但关于这个自己却怎么都记不起来。 “没,没看什么。” 我立即回答道,亚丝娜再次用她那如同细剑尖端似的眼神瞥了我一眼,随后背过身去。就这个样子,今天的作战应该没关系吧,我和她同在一组没有编号的附加队伍中,就在我思考这些时—— “喂。” 身后,传来了一声很难联想到是友好的声音,我转过身去。 站在身后的是,留着仙人掌茶色倒刺发型的玩家。我不禁向后退了退。今天,虽然也被其他人打了招呼,但只有这张脸是自己最不想见到的——那就是牙王。 牙王站在稍微低些的位置用危险的目光瞪着一言不发的我,并压低音量,说: “听好了,今天你要一直跟在后面哟。你们可是担任着本人小队的支援职务哟。” “…………” 绝不是自己不擅于辩说,只是对此做出反应也不太好。因为就在昨天,我断然回绝了这家伙四万元重金的交易,而且还知道了委托人一直在隐瞒的名字,常识来说这种见面应该是十分尴尬。如果换做是我,绝对会站在离那人半径二十米外,并不想靠近那人。 本应如此,但牙王的态度,却让我畏缩得连“当然”这话也无法说出。他将自身那凶神恶煞扭曲的脸向上探出,说: “你就老老实实的去猎取那些本人遗漏的杂兵kobold吧。” 牙王吐出了一口虚拟的唾沫后,便转身离开了。我一直看着他慢慢地回到e队伙伴当中的背影,身旁响起的声音,让我回过身来。 “……那是,什么意思啊。” 当然,“你们”的另一分子指的就是亚丝娜。那视线的恐怖程度比起瞪我要增加了三成左右。 “管,管他呢……意思可能是让solo玩家不要太狂了吧……” 虽然是不经意间说出的话,但却让我想到了某种可能,在内心补充说道。 ——或者说是,原内测者不要太狂了,吧。 如果属实的话,从那个态度可以看出,牙王已经几乎可以确认了我就是内测出身。不过——他有什么根据呢?即便是老鼠阿尔戈也是不会朝任何人出售原内测者的情报的。而且至今为止,我都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内测这个词。 我的心情再次被昨天的那股不愉快感所侵占,同时一直盯着牙王那逐渐远去的背部。 “…………诶…………?” 随后,我注意到了某个细节,不禁发出声来。 那个男子昨天是要用四万元的重金,购买我的annealde+6吧。这些的确是事实。其目的就是为了今天的boss战使用吧。由于耐久度提升了三段,显得跟更为沉重,他能否要一下子就能挥舞这把剑这点暂且不说,他一定是想得到强力的武器并在大舞台上活跃,提升其发言力与领导力,有这种动机一点也不足为奇。 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到了今天这个时候,他应该要用那四万元去换一身新的武器防具才对啊。 本应如此,但现在的牙王的外套,以及身后背着的单手剑,依旧是昨天会议时的那套。质地不能说很差,但要是有四万的话,应该能够更新一套更为强悍的装备吧,而且时间还很充裕。事实上,我身旁的亚丝娜腰上别着的细剑,就是在我的帮助下,利用昨晚的时间将从武器店里出售的“iron·rapier”升级成了掉落品的“wind·fleuret+4”。今天的战斗虽说应该不会有牺牲者出现,但把四万元放在储藏格内也没有多大含义啊………… ——不过,我的思考,也只能到这里了。 不知何时,青发骑士蒂尔贝鲁已经站在了之前的喷水池边缘上,用他那熟悉的美声,大声地说。 “各位,事情虽然很突然——但直到现在,所有的小队,总共四十四人无一人缺席,全部都到齐了,真是太感谢了!!” 说完,哦哦哦的呼声让整个广场摇动起来。紧接着就是瀑布般的鼓掌声。我也中断了思考,拍起手来。 用笑脸巡视完所有人后,骑士猛地将右拳打出,用更为洪亮的声音,叫道: “因为是现在我才会说出这番话,实际上,如果今天缺席了一人我就会中止本次的作战行动!不过……这种担心,是对大家的侮辱啊!我,很高兴哟……能够组建,这么一支最高级别的联合部队……嘛啊,虽然人数没有满就是啦!” 有人笑了起来,有人吹出口哨声,同时也有人把右手向前打出。 如今我并不想对于蒂尔贝鲁的领导力,挑些毛病。不过,在我看来,这多少有些太过于高涨的情绪让我不得不这么想道。紧张过度的话就会变成恐怖这个毒药,乐观过度也会让人大意。内测时期,就因为势头太足而导致了溃败,成为了笑柄,但在如今这种每一丝错误都和会让一人送命联系到了一起,在这样的状况下,倒不如说这种兴奋感对于一直以来都紧绷过度的玩家是件好事啊。 想着以上这些,我看了看联合部队的后方,b队领队的双手斧战士艾基尔及其数人,都挂着一副严肃的表情抄着手望向这边。关键时刻大概还得依靠他们啊。e队的牙王,则依然背对着我,无法看到其表情。所有人都欢呼了一阵后,蒂尔贝鲁终于抬起了双手,将欢声压了下来。 “在场的各位……我现在要说的就只有这一句了!” 右手移到左腰,把银色的长剑响亮地拔出—— “…………我们一定会取胜的!!” 响起的巨大呐喊声,和四周前,聚集了一万多玩家的初始之街中央广场处发出的惨叫声多少有些类似,我这么想到。 *** *** 15 如此众多的人行走在托尔巴纳街区到迷宫区塔楼的路上,此景不断刺激着亚丝娜的部分记忆。经过了几分钟的思考,她终于想了起来。 那就是今年一月经历过的修学旅行。旅行的重点是澳大利亚的昆士兰。从深冬的东京突然来到盛夏的黄金海湾的同学们的情绪都高涨得像是没有尽头似的,不管到哪里都如同祭典一样热闹。 眼前的这种情形不管怎么看——都有一个共同点,走在林荫道的四十几人的情绪,都和那时的同学极其相似。无尽的谈话声,频繁爆出的笑声,唯一不同的就是,左右的森林中不时会出现来袭的怪兽。不是说大话,来到附近的怪兽都被瞬间秒杀了。 走在队列最后的亚丝娜,对着身旁的已经忘记了昨晚惨剧的单手剑士,搭话道: “……我说,玩这个前,还玩过其他……mmo游戏吗?应该是这样吧?” “嗯……啊,对,对啊。” 剑士如今依旧一副畏缩的样子,黑色的头发上下摇摆。 “其他游戏里,移动时也是这样的感觉吗?怎么说呢……就像是远足一样……” “……哈哈,远足不是很好么。” 莞尔一笑,剑士耸了下肩。 “很遗憾,我玩的其他游戏也都没有这种感觉啊。因为,那些都不是完全潜行类型的游戏,移动都是利用键盘或者鼠标进行操控的。因此没有多余的时间在聊天窗口发言了。” “……嗯,原来如此……” “嘛啊,虽然也有搭载了语音聊天的游戏,但我没有玩过那种类型的。” “这样啊。” 亚丝娜想象起在平面显示器内,什么话也不说向前持续行进的游戏角色集团图,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后,再次说道: “……真正的东西,是怎样的感觉呢?” “诶?真,真正的东西?” 看着投来诧异视线的单手剑士,亚丝娜将脑内描绘出的景象就这样说了出来。 “就是说……这种幻想世界是真实存在的……在这里的冒险的剑士,魔法使一行,要去打倒恐怖的怪物头头。在路途中的他们,会说些什么话呢……还是说他们都是闷头前行呢。我指的就是这种话题。” “…………” 剑士微妙地不出声了,并且左右张望起来,看着他这个样子,亚丝娜终于觉察到了自己问出了这样一个孩子般的疑问。反射性的低下头来,就在她要说出“果然还是算了吧”这话之前。 “死亡是通往荣耀的大道。” 静谧的话语传到了右耳中。 “如果是将冒险当做日常的人们的话……大概,在结伴前往餐馆吃晚饭时的情形也会有所不同吧。有话题就聊,没有就一言不发。现在的这支挑战boss的联合部队也是,终有一日也会变成那样吧。如果能够实现的话,真希望挑战boss能够成为常事啊。” “……噗噗,噗。” 剑士率真的话让亚丝娜觉得有些滑稽,于是乎轻声笑了起来。很快就又说出了,以下这番差不多是辩解性的话语。 “发出了笑声真是抱歉。不过……这的确是很奇怪。该世界自身本就个是非日常的存在,然而却将这个世界里存在的事情说成是日常什么的。” “哈哈……的确如此啊。” 剑士也同样下了起来,随后又恢复了平静,继续说道: “但是啊,到今天已经整整四周了。即便今天,打倒了第一层的boss,但上面还有九十九层啊。我……已经做好了两年,不,三年都会这样的觉悟了。如果持续下去的话,非日常也会变成日常的。” 剑士说出的这番话,如果是以前的亚丝娜的话,一定会受到极其绝望的打击吧。然而现在,放弃的念头已化作了干涩的风,在胸口拂过而已。 “……很坚强啊。如果是我的话,大概不会这样吧。要在这个世界继续生活数年……这比死在今天的作战中要恐怖得多啊。” 听完这话的剑士瞅了瞅亚丝娜,将双手插入灰色外套的口袋中,低声嘟囔起来。 “如果能够抵达上层的话,可是会有更加棒的浴室哟。” “…………真,真的吗?” 不由得做出了回应,觉察到这点的亚丝娜,羞愧心死灰复燃似的涌了上来,她压低音量,宣告道: “……我想起来了。我真的是喝了那桶变质了牛奶哟。” “那么,至少今天我们得活着回来啊。” 做出如上回应的剑士也咧嘴笑了起来。 * 第十一至十三章:抵达迷宫区 上午十一点,抵达迷宫区。 中午十二点半,走完最上层。 总之,到现在没有出现死者。我抚了抚胸口。差不多四十八(满员)人的团队行军,在场的大部分人都应该没有经历过。在这个世界,首次进行的活动不出意外,应该是会发生些危险事故。 实际,这种危险状况已经有了三回。那都是在集结了装备长枪(spear)与斧枪(halberd)这类长武器的f队,g队在通路的横向道路处遭遇了近战攻击类型的kobold的奇袭时发生的。在sao中,混战时武器偶然打在玩家身上是不会造成伤害(当然这对于奇袭者来说也是如此),接触到妨碍物也只是会让通常攻击与剑技停止下来。长系武器本来就具有这类很高的危险性,被近战怪兽奇袭则是更加糟糕。 虽然是很小的危机,但却看出了其实蒂尔贝鲁的指挥能力。他下达了身为部队队长的自己——一人留下其他人撤退的大胆决定,不断使用重装剑技攻击反击怪兽,让装备有近战武器的队员与长武器队交替。如果不是平时就一直担任领队的职务,是绝对不会做出此决断的。 因为以上这些,作为solo玩家的我在出发前说的“不要太过于兴奋”的话并且担心的事实在是太冒昧了。蒂尔贝鲁有着其特有的领导哲学,事以至此全身心的去信赖他,才是作为队员的义务啊。 ——重新认识到这些后,两扇巨大的门扉出现在了眼前,站在集团后方的人也是停下了脚步,抬头仰望起来。 灰色的石材表面,镶嵌着恐怖的兽头人身的怪物浮雕。说到kobold,在其他mmo游戏中只是杂鱼中杂鱼,待在sao中这个亚人型(demi-human)的怪兽却是个十分厉害的强敌。它有着驾驭剑与斧头等其他武器的能力,而且能够使用相应的剑技。比通常攻击要在速度上,威力上,搞出很多,并且还附带有命中补正属性的“剑技”,即便是初等技能如果处于无防备的状态下,则是会受到致命一击并且消耗大量的hp。身旁的细剑使亚丝娜,就是凭借着“linear”这一个剑技便来到了迷宫区最上部,由此足以看出剑技的恐怖之处…… “……能听我说句话吗?” 我靠到亚丝娜身边,低声说道。 “今天我们要应对的是‘ruinkobold·sentinel’,虽说它们是boss周遭的杂兵,但也是些十分强力的敌人。昨天已经做了说明,它们的头部与身体绝大部分都附着有金属铠甲,你的‘linear’是没那么容易击穿那些部位的。” 听完这话的fencer,用藏在帽子内犀利的眼神做出了回应,并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只有瞄准喉咙才行,对吧。” “就是这样。当我将他们的长柄斧头(poleaxe)用剑技挑开时,你就迅速和我切换位置。” 嗯嗯,亚丝娜点了点头,再次望向大门,我就这样持续看着她的侧脸数秒。 不同点只在于在何处,如何死去,以及早死晚死罢了。 这是初次见面时,她对我说的话。我当然不可能让那句话成真。亚丝娜的“linear”虽然自身没有觉察到,但就是这项剑技展示出了她惊人的才能。所有的流星并不是会在大气层内燃烧殆尽。而她就是那颗能够抵御熊熊烈火,抵达地面的流星。 如果能够在今天的战斗中存活下来,亚丝娜一定会比任何都要快的迅速成为艾因葛朗特的美剑士并声名远扬吧。一定会用那流星般的光辉给挫败在恐怖与绝望之中的玩家指引方向吧。我很确信这点。这个职责,是打上了原内测者烙印的我所无法履行的。 下定决意后,我正对向大门。前方,蒂尔贝鲁已经将七支小队整理完毕了。 骑士大人无法在此地喊出“让我们取胜吧!”这话。因为叫声会让人型怪兽做出反应,并赶往这里。 取而代之的是,蒂尔贝鲁将银色长剑高高举起,点了点头。四十三名联合部队成员,也举起了各自的武器,点头做出了回应。 捋了捋青色长发,骑士转过头,把左手摆在了大门中央处—— “————我们上!” 简短的叫道,猛地推开了门。 *** *** 16 真是十分广阔啊。 差不多过了四个月,再次见到第一层迷宫区的boss房间,我首先做出的感想就是这个。 该空间是个向内延伸的长方形。左右幅度约有二十米,从门到最里处的墙壁却有一百米。第二十阶除了boss房间之外全部都探开了,所以该空间的面积只要看地图上的空白区域就能算得出,虽说如此但其纵深给人的实际感觉却要比数字远远大得多。 之所以有这样的距离,都是因为此处的怪兽非常的大。 艾因葛朗特的boss房间,即便是战斗开始大门也不会关上。所以当有强烈的失败感时没必要坐以待毙,完全可以逃走,但转过身逃走要是被长距离剑技击中身后的话,可是会产生行动延迟(dy),甚至无法行动(stun)。所以不能背对着boss撤退,关键时刻这百米的距离就给人一种无限长的感觉似的。如果入手了能够瞬间传送的“转移结晶”的话,就能在上层的boss战中,享受撤退带来的乐趣了。只不过结晶的价格十分高昂,撤退后可是会让玩家的赤字额度迅速上升。 就在我思考着这些时,近乎笼罩在昏暗中的boss房间,,随着砰的一声,安放在左右侧墙上的粗糙火把被点亮了。砰,砰,按照从外到内的次序,火把一个接一个被点亮,火光越来越多。 有了光源,内部的明亮程度也随之提升了些。石板与墙壁充满裂缝。各个地方都装饰着大小各异的头骨。房间最里处安放着一张巨大而又粗犷的王座,并有一个坐在上面的身影—— 骑士蒂尔贝鲁,将高高举起的长剑,向前挥下。 配合着这个指示,总共四十四名的boss攻略部队,发出巨大的吼叫声,如雪崩般猛地冲进了这个宽广的房间中。 * 最先冲进去的,是高举着铁板状heatershield的战锤(hammer)使以及他率领的a队。其左后方紧跟着斧战士艾基尔统领的b队。右后则是蒂尔贝鲁和他的五名好友组成的c队,以及高个子双手剑士为领队的d队。在bcd队身后,并排前行的是牙王率领的游击e队,手持长柄武器(polearm)的f队,g队这三支小队。 还有在部队最后方,跟着的是只有两人的附加部队—— a队领队在离王座还有二十米时,一直动都不动的巨大身影瞬间猛地跳了起来。在空中转了一圈后,落到了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张开那狼一般的下颚,吼叫起来。 “咕噜噜啊啊啊啊啊!!” 兽人之王“illfung·the·koboldlord”的外表,就和我记忆中的完全一样。长着青灰色的毛皮,两米多一点的强健身躯。乞求鲜血似地闪着赤金色光芒的双眼。右手持用骨头打造成的斧头,左手携贴合了一层皮革小型盾牌【buckler】,腰后插着直径约一米半的弯刀【talwar】。 koboldlord高举起右手的骨斧,对着a队队长猛地击打过去。队长用 heatershield硬是承受下了这一击,顿时炫目的光效与强烈的冲击音将让整个空间都摇晃起来。 这个音符就像是某种信号一般,从左右高墙上开的小洞内,跳下三只重武装怪兽。这就是护卫ruinkobold·sentinel。牙王率领的e队与支援的g队迅速朝其靠近,将其锁定为目标。我和亚丝娜对看了一下,朝着最近一只sentinel冲了过去。 就这样,在十二月四日午后十二点四十分,第一次的boss战终于打响了。 illfung的hp有四段。hp还处在前三段时,它一直都是用右手的斧头与左手的盾牌应战,直到hp被削减进入第四段时,它就会扔掉这两样武器,拔出腰间的弯刀。此时攻击方式的转变就是最大的难关,阿尔戈的攻略本中叶不遗余力的描写了这个。最初的骨斧,到切换成弯刀时释放的剑技类型以及应对方法在昨天的会议上都讨论完毕了。 我在与e队g队遗漏的“sentinel”交战时,还不时用余光看着最前线的作战情况,到现在为止战术还没有出现任何纰漏。肉盾【tank】部队与攻击【attack】部队的切换以及pot回复都十分从容,视野左侧的显示的各部队细小的hp槽也都稳定在八成左右。 拜托了,就这样——就这样继续下去吧。 在我单独作战时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但现在我却全身心的为他们祈祷起来。 * 将差不多是在迷宫区最深处昏迷状态的亚丝娜(当然手法依然不明)救出来的那时,她就感觉眼前这名黑发单手剑士的实力应该是相当不俗。 不过,在首次见到他的战斗方式后,亚丝娜方才意识到之前的评价都远远不及。 ——太强了。 不,用强这一个词已经无法形容了,他的战斗给人这样的感觉。力量与速度都超越了已有的尺度,让人感觉是达到了“另一个次元”。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对于网游以及完全潜行环境都完全是门外汉的亚丝娜根本无法用言语说明。不过,硬要她说的话,大概就是一种最优化的感觉吧。各种各样的精炼动作,以及技巧的高速,再加上直剑的重量。瞬时便用斩击将重型武装的kobold卫兵挥舞的长斧挑到了空中,“交换!”说出这话同时迅速后退。亚丝娜奔到了其原处的位置上,敌人依然没有从强烈的后仰中反应过来,对着毫无防备的弱点喉咙,释放“linear”技能实在是太简单了。 亚丝娜想起了最初相遇时,他说过的话。“刚才的攻击overkill过头了,很有损效率”对于剑士的这个说法,亚丝娜回答了“过头了又怎么了”的话。现在看来,那时说的话真是充满着很大的问题啊。如果能够去除多余的动作,行动就能变得更加游刃有余,从而也就让视野变得更为宽广起来。“sentinel”比起那时交战的“trooper”明明要厉害很多,但在亚丝娜看来,怪物的举手抬足都能很清楚的看到—— 喉咙这一弱点被“linear”击中的kobold卫兵,hp只剩下了一点。如果是以前的亚丝娜的话,就会等待着对方的反击并勉强进行回避,以释放下一次的“linear”吧。但这又会产生多余的“过剩杀伤”。剑技释放过后,也不知道硬直解除与否,她便在原地用最小幅度的动作将剑刺了过去。这一击将敌人的hp正好变成了零,kobold卫兵化作青色的碎片四散而去消失掉了。 “gj!” 身后传来了黑发剑士的低语声。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的略称,但还是回应了对方“你也是!”这样一番话。 此时bosskobold的第一条hp槽被打掉了。最前排的蒂尔贝鲁大叫“第二条了!”,墙壁的洞穴中再次落下了新增加的“sentinel”。 忘记了自己是附加的部队,亚丝娜与搭档一同朝着最近的一只怪兽冲去。右手拿的剑是昨晚才买的,但却很适应手掌,释放技能时的手感也很明确。完全就像是用皮革缠在手上一样,闪着锐利光泽的刀刃宛如自己手腕的一部分似地。 ——如果说这才是这个世界的“战斗”的话,那么到昨天为止我所做的都只是些像是战斗的动作吧。——我想,在“前方”还有很多很多像这样的战斗。奔走在身旁的剑士,正在往这方向一直线地冲去。这个世界是虚拟的梦幻,各种各样的行为都是虚假的……但……但,这份心情却一定是真实的。我也想看到他眼前的所见之物啊。 剑士将卫兵挥下的斧头,高高挑起。下一个瞬间,亚丝娜自己喊出了“交换!”,并持爱剑朝敌人飞奔而去。 本文由小说网http:// 翻译首发,转载请注明 第十四章:攻略完成boss的la kobold王与卫兵和四十四名玩家的战斗,正按照比我预想的要更快的速度向前推进着。 蒂尔贝鲁的c队消灭了boss第一条血槽,d队砍掉了第二条,如今在f队g队为主的火力打压下,第三条也削减了一半。到此为止,担任肉盾【tank】角色的a队与b队成员的hp好几次进入了黄色【半减】区域,但没有落到红色危险区一回。周围的重装兵,也被e队和附加的两人的轻松的处理掉了,因此中途g队便转移到了主战场进行支援。 格外引人注目的就是,细剑使亚丝娜的作战。相遇时就令我惊叹的剑技“linear”,由于更换了强力的刺剑,战斗力得到了很大提升,很精准的贯穿了卫兵kobold喉咙处唯一存在的弱点。从剑技启动到伤害产生的时间,比起交给系统辅助来完成要少一半。内测时期就一直练习剑技加速的我,即使是见到那样的速度,也没信心可以加速到那种境界。 还只是会一种剑技的初学者便能做到这种境地。今后随着知识的增加,感官的磨练,真不知道会成长到何种境界啊,想想就脊背发麻。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在一旁守望她的成长——脑海中萌生出了此种念头,不过却只能将其埋藏于心底。一个月前,从下决心要在这个世界做一个利己的独行玩家的那时起,我就没有资格和其他人走到一起了。这个世界的最初结识的友人克莱因,现在也还在初始之街的周边处,和其他苟延残喘的伙伴们慎重的进行着练级吧………… 回想这些不愉快的回忆,此时在我的眼前,亚丝娜已经结束了第二只猎物的生命。因为“ruinkobold·sentinel”只有在这里才能刷出,因此也算是个稀有怪兽,所以即便不是boss也提供大量的金钱和经验,还有道具。因为只有金钱和自动平分给所有人,因此经验值都被一同战斗的我和亚丝娜得到了,掉落的道具则是作为精准度的福利似的落到了给予致命一击的亚丝娜的身上。 同样担任阻击sentinel职务的e队队长牙王,说实话其实是很都由他们来办到吧。不过,我和亚丝娜的附加组合,却用比六人满员团队的e队更快的速度将目标击倒。如此一来,就连他也无话可说了—— 就在考虑这些时,身后传来了牙王的声音。 “你的期待落空了吧。真是活该啊。” “…………你说什么?” 不知道他的意思,我头也不会的这么说道。第三波的三只sentinel,剩下的两只也差不多被消灭了,像是只有在下一波怪刷出来前的这段时间才有这种说话的空闲啊。仙人掌头的单手剑士,皱着眉头盯着我,稍微提高声音,说: “不要再唱这出拙劣的戏了。我们都知道了,你潜入这支boss攻略部队的动机是什么。” “动机……什么的?除了打倒boss之外,还有其他什么吗?” “什么啊,我不妨直说了吧。你盯着的就是这个吧!” 这次对话,恐怕连前提部分都没有切合上。觉察到这种异样的我不禁咬起牙,牙王对着我,终于把核心内容抖了出来。 “我听说了,你以前就做过这种肮脏的行为,抢到了boss吧。” “什…………” ———,就是最后一击stattack】。 的确我在之前的众多boss战中,都准确的把握了敌人的hp槽,并给予了最大威力的剑技,对于夺bonus十分在行。但这并不是在这个世界。而是在一个月前存在的另一个浮游城——“swordart·online·closed·betatest”中。 牙王不仅知道我是原内测者,而且连本人当时的行动方式也知晓。等等。这个男子确实是说过“我听说了”这话吧。也就是说,这是听说的情报。不过,这究竟是从谁那里………… 此时,本人第二次分析得出的结果如同电击一般袭向全身。 牙王这一个礼拜,通过情报商·老鼠阿尔戈,用重金想购买本人的“annealde+6”。昨天还把价格提升到了四万,即便最终被我拒绝了,他也没有花掉那笔钱。 不。不是没有花掉。而是他本来就没有那么多的钱。 不仅是阿尔戈,就连牙王自身也是代理人。出资四万的另有他人。在阿尔戈与牙王间如果还有一个人的话,我无论出多少情报费,也无法购买到出资人的情报。 那个黑幕,给了牙王内测时期的情报,并操纵其煽动与内测者的矛盾。如果这样的话,那家伙的目的,就不是为了“annealde”而提升自身的战斗力。不,提升攻击力或许也包含在内,但还另有个更大的目标。削减我——桐人的攻击力。将之前一直擅长夺的我弱化,进行妨碍。 “…………牙王。跟你说那些的家伙,又究竟是从那里得到内测时期的情报的。” “那还用说。当然是用大量的金钱,从‘老鼠’那里购买了内测时期的信息咯。为了不让那群鬣狗混入这里面。” ————骗人。阿尔戈即便会出卖自身的情报,也不会将内测时期的相关情报卖给其他人的。 在我紧紧咬住牙齿时,前线传来了哦耶的声音!boss又长又大的四段hp槽,终于进入了最后一条。 我像是被吸引过去了似的,望着前线。在第三条hp削减掉时,装备长武器的f·g队同时向后撤去,由完全恢复完毕的c队再次朝boss发起了突击。小队队长,同时也是联合部队司令官的,骑士蒂尔贝鲁的青发,在昏暗的迷宫内发出显眼的光泽。 “呜咕噜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illfung·the·koboldlord”,发出强烈的咆哮声。同时墙壁的洞穴内飞出了最后三只“ruinkobold·sentinel”。 “……杂兵kob,我不会再放过一个的。不会让你再抢了。” 充满怒火似的宣告完后,牙王回到了e队伙伴当中。 现在还未从冲击与混乱中回过身来,我无可奈何的转过身去,与不远处的亚丝娜汇合。 “…………说了什么了吗?” 被她低声问道,我只得摇了摇头。 “没……——首先,还是把敌人打倒吧。” “…………嗯。” 做完简短的交谈,我俩举剑朝着往这里冲来的一只sentinel奔去。 就在此时—— 突然间,感觉到了“什么”的我,朝着主战场看了一眼。 kobold王将右手的骨斧与左手的革盾同时扔在了地上。再次高声咆哮,右手伸到腰间。握住那用破烂布匹缠绕的刀柄,将那凶恶的长弯刀【talwar】拔了出来。 这是我在内测时期,多次见到过的攻击方式转变的动作。这时它就会使用致死的弯刀系剑技。进入狂战士形态的暴走模样十分恐惧,实际应对方式到现在看来要十分的容易。使用的技能是直线长射程的纵斩,只要在技能发动时把握其轨道,就能擦着边回避掉。 在蒂尔贝鲁的指示下,c队六人,采取了包围boss的方式。这是在boss用横斩骨斧作战时没有采取的阵型。真是的,事前就读了那么薄一本攻略没想到能够得出这样的应对方式。真是不错的指示啊。接下来这六人只要能够回避挥下的弯刀的致命一击………… “…………呜…………?” 从喉咙深处,不觉发出这样的声音。 托付了牙王四万元重金,想要买走我剑的那名玩家x,其目的就是为了妨碍我夺取kobold王。我刚才才做出了这样的推测。就算没有买走,x的目的也基本上完成了。我作为联合部队的附加小队只能对付sentinel,根本无法靠近boss半径十米内。 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 x的真面目,就是在现在这个瞬间,想要夺取bos的玩家——应该是这样吧?因为,出资四万,如果只是为了妨碍我也太划不来了。他所期待的应该是自己抢,并能得到的那笔与费用相抵的那份回报吧。 也就是说……操纵牙王的玩家x,就是在内测时期我也认识的男子,其名字是………… “——要来了!” 亚丝娜锐利的声音,让我瞬间再次从思考中醒来。面对sentinel挥下的斧枪,我下意识的发动了单发斜斩剑技“nt”,并将其对方的武器挑开。 “交换!” 喊出,并向后退去,换亚丝娜来到卫兵前。此时的我再次瞥了眼左侧二十米开外处的战场。 boss的无敌模式结束了,战斗再次开始。最初被锁定为目标的青发其实,用冷静的动作回避掉了boss的第一击。 看着其背影,我在内心暗暗向其问道。 ——是你吗? ——骑士蒂尔贝鲁,你是……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吗…………? 当然对方没有应答。illfung发出了轰鸣的咆哮声,慢慢将右手的弯刀 高高举起…… 再度,我的脑海中闪现出了“某种”感觉。 违和感。有什么不同。那个boss怪兽和我认识的kobold王多少有些不同。不是颜色,也不是体格,更不是容貌和声音。违和感的源头,并不是boss本身……而是其右手上的武器。 在我的位置只能看到武器的形状……那把剑,不是细了很多吗?小幅弯曲的刀刃确实和内测时期一样,但刀身……还有光泽都不一样。那并不是粗杂的铸铁材料。是被锻造过的,锋利的钢铁色泽。与其相似的武器,我在曾经的……浮游城第十层见到过。那是身着红色甲胄,内测时期最强大的敌人手持的弯刀。是玩家不能使用的,怪物专用类型………… “啊……啊啊…………!” 喉咙发出了痉挛般的声音。往狭窄的气管强行灌入空气,用尽可能大的声音,叫道。 “不……不能那样,赶紧退下啊!!全力向后跳————!!” 不过,我的声音却被illfung剑技的初始音效淹没了。 kobold王巨大的身体,震撼整个大地,垂直跳了起来。于空中把身体微微扭转,积蓄着武器的威力。在落下的同一时间,把积攒的力道,化作深红色的光芒释放出去。 轨道——水平。攻击角度——三百六十度。 刀系专用剑技,重型范围攻击“旋风车【ツムジグルマ】”。 *** *** 18 迸发出六条鲜红色的光效,就像是血柱一样。 视野左侧显示的c队的hp平均值一口气减少了五成,染成了黄色。用手指触碰hp槽的话就能看到六人的个人血槽状况,但现在即使做这事也没什么含义。c队全员很明显都受到了相同数值的伤害。 明明是范围攻击,一击却能够扣除一半以上的hp,这威力实在是太惊人了,但剑技的效果还没有去除。倒在地上的六人头顶,都出现了旋转的黄色漩涡状光芒。一时无法行动的状态——也就是stun。 在sao的十多种负面效果中,麻痹和失明都不算是最恐怖的。效果时间再长也只不过十秒种。但发动却是即时的,且没有回复手段。如果是前线成员处于麻痹状态,其伙伴就必须得马上与他们进行切换,并且承担伤害——只不过。 前去帮助的,没有一个人。事前虽然进行了缜密的作战会议。前面也一直持续着胜利的喜悦中。然而,信赖的领队蒂尔贝鲁却被一击打倒了。由于这些理由综合在一起,c队之外的其他成员都僵硬了。在奇妙的静寂中,koboldlord,从超大招的技后硬直中恢复了。 此时我终于回过神来,大叫起来。 “追击要…………” 同时,在前线的双手斧战士艾基尔极其下属数名成员发动了援护行动。 不过,却没赶上。 “呜咕噜哦哦!!” 兽人猛吼着,以两手紧握刀——应该说超级太刀——掠过地面往上斩来。剑技“浮舟【ウキフネ】”。瞄准的目标,就是倒在其正前方的骑士蒂尔贝鲁。如同被浅红色的弧光拉起似的,身着银色铠甲的骑士被飞到了高高的空中。虽然此时没有受到伤害。不过,kobold王的动作还没有停止。 狼一样的大嘴,发出狰狞般的笑容。 超大刀的刀身,再次被红光包围。“浮舟”只是连续技的开始技而已。如果吃了这招浮空的话,不能手忙脚乱,只能蜷缩身体采取最大防御态势。不过,第一次见到此招的玩家是无法做出应对方式的。 蒂尔贝鲁,在空中高举起长剑,想要发动反击的剑技。不过,由于动作的不稳定系统无法判定技能的开始动作。巨大的太刀,就这样对着空挥着长剑的骑士,正面横斩了下去。 超高速的上、下连击。之后又是一记蓄力的突刺。三连击技,名字好像是叫做“绯扇【ヒオウギ】”。 三连续伤害效果将骑士的身体包裹,从那强烈的色泽与冲击音来判断,刚才所有的攻击都是criticalhit。虚拟体被吹飞出了近二十米,飞过联合部队的头顶,到了最后方以sentinel为对手的我的附近,几乎成直角栽了下来。hp槽已经染成了鲜红色,并从右侧开始不断削减。 “…………!!” 我发出奇怪的声音,对着正面逼进的sentinel的长斧,鼓足全力施以“nt”斩击。kobold的斧柄短程了两截,并一动不动陷入了短暂的麻痹,其喉咙则是被亚丝娜的细剑深深的刺了进去。 没等怪兽变成碎片,我便转过身,朝向倒在地上的蒂尔贝鲁。首次从一米这样近的距离看着骑士的我,脑内突然出现了一阵火花。 ——我,认识这玩家。 由于容貌与名字完全不一样所以我并没有想起来,不过确实以前,我在另一个艾因葛朗特中与他见过面,或许还一起交谈过。果然蒂尔贝鲁,和我一样都是原内测玩家啊。然后他也和我一样,隐藏身份战斗到了今天。不,隐藏着身份还交到了伙伴,这份辛劳大概是我的数倍吧。 不过,正因为原内测者持有的知识,才会在第一层快要突破这个关头来临时,把他害了吧。 我虽然没有记起对方,不过对方可能因为我叫桐人,虽然容貌不同但和内测时期那个擅长夺取bos的玩家的名字相同,所以很早便确认了这点吧。随后,他也认为我这次大概也会做出同样的事情来。楼层boss掉落的道具是这个世界唯一的高性能物品,sao在成为死亡游戏后,战斗力与生存力被画上了等号。蒂尔贝鲁为了能够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并没有像我一样成为独行玩家,而是成为集团领队的骑士——于是使用了各种手段,想要得到illfung掉落的稀有装备………… 短时间我的这些思考,就像被倒在地上的蒂尔贝鲁觉察到了似的。与头发相同色泽的青色双眼抽动了一下,但马上又透射出他坚定的意志。嘴唇微颤,说出了只有我能听见的话语。 “……以后就拜托你了,桐人君。要把boss,打倒。” 没等这话说完—— 艾因葛朗特首位boss攻略联合部队指挥官,骑士蒂尔贝鲁,化作青色碎玻片,朝向四周逐渐散去。 * 呜啊啊啊啊啊,这样的叫声——又或者说是悲鸣声在boss房间响起。 联合部队的几乎所有成员,都握紧了自己的武器,睁大了双眼。谁都无法动弹。领队在眼前被打倒,死去的状况任谁都没料想到,究竟该如何是好谁都无法判断。 这对于我来说也是一样的。 脑海中出现了两个交替闪灭的选项。是逃走呢,还是战斗呢。 一般来说,“boss使用的武器·技能与事前的情报不同”“缺失领队”遇到这种非常大的突发事件时,应该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撤到房间外才对。不过,如果背对着会使用含有长射程范围刀技的illfung 逃走的话,处理不当的话最后方的十人也会与蒂尔贝鲁一样陷入麻痹并在连击中hp被扣光吧。虽然说,可以面对着boss向后撤退,但这对于技能未知的对手来说实在是太难了。而且比起奔跑撤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hp被一点一点消耗也可能会出现相同规模的死伤。 而且比起这些,产生如此多的死者——而且还包含领队在内——导致攻略失败的话,就很难再集结同规模的联合部队了。也就是说,sao这个死亡游戏也就不会打通了。八千名生存者,就不是作为战士而是变成了囚犯,被囚困在第一层当中,一直等待着某种“终结”的来临…… 此时,两种声音同时响起,惊醒了思索的我。 第一个是,最前线,再次从硬直中恢复过来的illfung的暴动声。金属音与惨叫声,伤害特效成片的在昏暗中激荡。 另一个,就是在我身旁,跪坐下来的牙王的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蒂尔贝鲁君,你不是领队么,为什么第一个……” ——因为他想要夺取boss啊。 这样告诉他虽然很简单。但,我却没说出口。 现在回想起来,在最初的会议上,牙王向蒂尔贝鲁提问的那一幕。怀疑伙伴中混杂有原内测者,并不想和那些人成为伙伴的过激言论,蒂尔贝鲁非但没有阻止他发言,而是真把这当作议题来讨论了。 那个场景,不正是蒂尔贝鲁付给牙王的“报酬”吗。作为接受这把剑交易的中介的代价,他在攻略会议这种公众场合上,给牙王一个把对原测试玩家的愤怒宣泄出来的机会。由于艾基尔的论点到了一半便结束了,不过如果今天的boss攻略战跟设想的一样结束的话,之后一定会在反省会上再次端出相同的话题吧。也就是说,牙王并没有怀疑蒂尔贝鲁就是原内测者。而是将其当做是一名与肮脏的内测者对立的新手玩家的代表,去信任,并对他有所期待吧。对于这样的人,我怎么能在此时给他更进一步的打击呢。 取而代之的是——我抓住了低着头的牙王的左肩,强行将其拉了起来。 “这不是丧气的时候!” 我低声叫道,听完这话牙王小小的眼睛瞬间充满了敌意。 “……你……你说什么?” “作为e队队长的你都丧失斗志的话,你的伙伴可是会死的!听好了,sentinel还会有追加可能性……不,一定再次涌出的。消灭它们不是你的责任么!” “……那,你又要做什么呢。一个人就这样逃走吗!?” “怎么可能。这不是明白着的么……” 右手握着的anneal·de发出喀拉的声响,我这样宣告道: “——当然是去了!” (次回完結) 第一章:只曾一次,见过真正的流星 只曾一次,见到过真正的流星。 本文由小说网http:// 整理首发,转载请注明 并不是在旅行中,而是透过自己房间的窗户所看见的。这对于住在空气清新,夜晚能够真正漆黑下来的地区的人来说可能并不稀奇,但对于我所生活了十四年的琦玉县川越市来说,很遗憾以上两个条件都无法达到。即便是晴朗的夜晚,肉眼也只能看到二等星。 不过,在某个隆冬的夜晚,无意的望向窗外的我,却着实的见到了。在几乎看不到繁星,即便是深夜也十分明亮的天空,瞬间一道闪光划破天际。还只是小学四五年级的我,对于许愿的内容想到的只是些孩童般的事……最先浮现到脑海中的则是“希望下次打怪时能够掉落稀有装备”这种不暇思索的愿望。因为,当时的自己正沉浸在mmorpg游戏的公测当中。 和当时相同色泽,相同速度的流星,我已经三年(又或者说是四年)没有见到过了。 不过这次见到的流星,不是用肉眼,背景也不是暗灰色的夜空。 而是在“nervgear”——世界第一台全感官投入型vrinterfacemachine所制作出的,昏暗的迷宫的最底层,所见到的。 * 那是在一场用恐怖逼人形容也不为过的战斗当中。 一名玩家勉勉强强躲过了lv6的亚人型怪兽ruinkobold·trooper挥下的粗犷手斧,看到这一镜头的我不免也脊背发凉。这一连三次成功闪避,让kobold的体势出现了很大的破绽,那名玩家抓住这个间隙,将一股强力的剑技倾泻而去。 该剑技是细剑【rapier】类型最初能够学习到的单发突刺攻击“linear”。将惯用手持的细剑摆在身体中心,之后倾注力道径直向前突刺而出的简易基本技,但速度却十分的快。这明显不是经由动作辅助系统,而是靠玩家自身的运动命令加速得来的。 以前在游戏内测时,曾多次见到队友对怪兽使出过同类招式的我,也无法捕捉刚才刺出的细剑剑身,见到的只有剑技特有的光效所划出的轨迹。在光效不佳迷宫中,划破黑暗的纯白色光芒,让我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天夜里所见的那颗流星。 细剑使,按照三连回避kobold的斧头斩击→linear的反击的这种方式,进行了三次攻防转换,以无伤的状态解决了迷宫中相当强力的武装兽人。虽说如此,但这肯定也不是一场很轻松的战斗。将用致命一击刺入兽人胸口正中的细剑拔出,怪兽仰倒并四散开来,就像是被没有实体的多边形碎片推着似的,细剑使靠在了通路的墙壁上。就这样坐了下来,不断喘着粗气。 细剑使像是完全没有觉察到距其十五米开外,站在交叉路口的我似的。 什么话都不说就这样离开,去寻找自己的猎物,这是我一直以来的行动方式。就在一个月前的某天,决定成为只为自己的solo玩家那刻以来,我就再也没有主动靠近过其他人。唯一的例外就是看到其他玩家明显处于危机时,不过那个细剑使的hp槽几乎是全满的状态。完全看不出需要其他人多事去帮助的样子。 既便如此—— 我还是烦恼了五秒钟,从十字路口的阴影当中走了出来,朝着坐在地上的细剑使走去。 瘦小的身形。上身的装备是暗红色的皮制束腰上衣,以及套在其外的胸部护甲,下身则是贴身的皮短裤以及过膝长靴。一件带有帽子的羽制斗篷盖着头部直到腰际,正因如此无法看到其面貌。除了斗篷之外诚然一副突刺剑士【fencer】的装备,和单手剑士【swordman】的我的打扮极其相似。通过高难度任务得到的我现在的这把爱剑“annealde”十分的重,为了技能的敏锐度,于是极力减少了金属防具,用深灰色的皮制外套外加胸部护板进行替代。 觉察到了向自己靠近的我的脚步声,细剑使肩头微微颤动了一下,但之后就没有任何的动作了。我也不是怪兽什么的,那人应该也通过视野中的绿色指示器得知了吧。将脸深深埋进立起的膝盖当中的这个姿势,强烈散发出一种就这样从我面前通过,随便去哪里的意思,但我却在离细剑使两米处的位置停了下来,开口说道: “……刚才的那个,overkill过头了吧。” 披着厚厚布制斗篷的纤细肩膀,再次微微颤抖了一下。帽子微微向上抬起了五公分,两只深藏在暗处的眼睛向我投来了犀利的目光。我能看到的只有那亮棕色的瞳孔,面貌什么的还是完全看不到。 细剑使用之前突刺时的那种锐利的目光持续盯了我数秒钟,之后微微向右偏去。那种姿势,可能是没有听懂我所说的含义吧。 看到对方做出这一举动,“果然是这样啊”我在内心这么想到。 让决心贯彻solo的我没对其过而不理的,是某种强烈的违和感。细剑使施展出的“linear”,有着让人惊异的完成度。准备动作【premotion】与技后硬直【postmotion】的时间之短,还有那无论如何也无法辨识的速度。这种华丽的剑技,至今为止恐怕我都没有见到过。 正因为如此,一开始我认为此人恐怕和我一样,是游戏测试时期的玩家。在成为死亡游戏之前的这个世界当中,长时间的积攒了战斗经验,才会练就出如此般的速度。 不过就在我第二次看到“linear”时,却对自己的推测产生了疑问。与技能的完美相对,其战斗的方法未免也太危险了。的确,“最小限度动作的侧移防御”,比起闪避与格挡,反击的初速会提升许多,武器防具的耐久度也不会减少。不过相对的是,防御失败时的风险是最大的。如果被击中的话,依据counter-damage,会出现一时间无法行动【stun,眩晕】的状态。单独战斗时的stun,那可是十分致命的。 不过那人就像是不知道这个众所周知的网络游戏用语似的。也就是说,眼前这个细剑使,并不是原来测试时期的玩家。也就是说,在玩这个游戏前,此人并没有任何mmo玩家的经验。 我微微吸了口气,再次说明起来。 “overkill的意思就是……给怪兽造成的伤害要大于其剩余hp量的意思。刚才的那个kobold,在吃下第二记‘linear’时已经neardeath……啊,不,是濒死了。hp也只剩下两三点。最后一击不用剑技,轻微的普通技就够了。” 在这个世界,说如此长的话,已经是多少天……多少周都没有过了啊,想着这些的我闭上了嘴。 语文很差的我好不容易才组织起这样一段话,细剑使在听到后足足有十秒钟都么没有做任何反应。就当我想着“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了”的时候,一微弱的声音,从往下耷拉着的帽内传了出来。 “…………过剩,又有,什么问题吗?” 在这个瞬间,多少也有些太晚了,我终于察觉到了眼前说话的细剑使,是这个世界——特别是在迷宫最深处——十分稀少的“女性玩家”。 *** *** 2 世界第一个vrmmorpg,“swordartonline”正式开始运营已经经过了一个月。按照mmo的平均速度,此时应该有等级达到上限【cap】的玩家出现了,世界地图也应该从这一侧探到了另一侧。不过,在sao中,现在的最高等级也只有十级左右——此游戏的等级上限究竟是多少也还不清楚。作为游戏舞台的艾因格朗特也是,探开的地域也只有全部区域的百分之几而已。 因为,现如今的sao,虽说是游戏,但也不是一般的游戏了,某种程度来说已经变成了“牢狱”。自行登出无法实现,虚拟体死亡即宣判玩家的肉身也会死去。在这种状况下,要潜入充满危险至极的怪兽以及陷阱的迷宫中的人几乎是没有。 而且经由gm,玩家与虚拟体的性别强行统一化的这个世界中,女性玩家可以说是少之又少。即使经过了一个月,我想几乎所有人也都应该呆在“初始之街”处,事实上也是在这个巨大的迷宫——“第一层迷宫区”中我所见过的女性玩家也就两三次,而且她们几乎都是大型团队的成员。 所以,在这个迷宫还未探索开来的周边区域,遇到单独行动的细剑使,我根本不会想到她会是个女性。 * 一时间,我想着还是对她道声歉,然后离开这里。但看见女性玩家时必定上去搭讪才是男性玩家的生存方式——虽然没打算把这种话当成口头禅,但很遗憾的是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假如对方说出“这是我的自由”“别管我”这类台词的话,我就回答“这样啊”然后离开这里。因此,我停留在这微妙的距离上,再次调用自身的语文能力很努力地回答道。 “……overkill,系统也没有设定任何的不利之处,以及惩罚措施……不过,那样做效率是很低的。swordskill需要集中力,连发过度的话对于精神的消耗是很大的。还有归路要走,所以尽可能的不要采取这种疲劳的作战方式。” “…………归路?” 从深深盖在头上的帽檐中,再次传出了带有疑问语气的声音。虽说疲劳让声音变得沙哑,起伏也不很强烈,但在我听来,这依旧是十分的动听。当然我嘴上是不会说出这话的。 相对的,我继续解释道。 “是啊。从这里到迷宫的出口有几乎一小时的路程,出口到最近的街区最快也要三十分钟,不是吗?疲劳增加的话失误也会增多。我看你好像也是solo玩家,单独行动的话无论多小的失误也是致命的。” 虽然嘴上不停的说,但内心却在自问道,为什么要如此拼命地对她说这些话呢。对方是女性所以这样——应该不是这样的,在解答出这个问题前我便说出了这样一长溜的话。 如果是处在相反的立场,面对一个对我说教的高级玩家,我应该也只会说出“你不随我,少管我”这样的话来吧。就在我对自己的性格与行动不一致差不多快冒出汗来时,细剑使终于做出了反应。 “……如果是这样,那就没问题了。我,不打算回去。” “啊?……不回,街区?我说……药瓶的补给,装备的修理什么的……还有休息……” 我惊讶的答道,细剑使听着我的话,肩头微微动了动。 “如果不受伤的话就不需要药品,剑的话我也买了五把一样的。……休息吗,就在附近的安全地带。” 听到她沙哑的回答声,我无语了一段时间。 安全地带是在迷宫内部的,怪物不会出没的房间。墙壁四角装饰着很有特征的色泽标示,很容易辨别。是在狩猎,刷地图的休息场所,虽说如此但也只能让人休息一小时左右的程度。地板冰凉根本无法当做床铺来使用,而且可以听到频繁出没于附近通路处的怪兽的脚步声。不管是多么有胆魄的玩家,在这里想要熟睡是绝对不可能的。 不过,根据之前的话来看,这个细剑使真的有可能将安全地带当做街道处的旅馆进行休息,并一直呆在迷宫里面……可能是这样吧? “…………你待在这里面,多长时间了?” 我战战兢兢的询问道—— 细剑使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回答道: “三,四天。……这样,可以了吧?附近的怪兽马上就要复活了,我,要走了。” 戴着单薄皮手套的纤细左手扶着墙壁,细剑使缓缓站了起来。 出鞘的细剑,其重量仿佛跟双手剑【twinhandsword】似的,剑头向下垂着,细剑使就这样朝着我的身后走去。 一步,两步,细剑使逐渐远去,从各部位耐久力的损耗便可得知装备都已破败不堪了。不,像这种脆弱的布质装备能够连续四天在这里狩猎并还保持着原状,已经是奇迹了。先前所说的“只要不受伤就好”这句话,绝对不是随便说出的…… 想到这些的我,面朝着细剑使那瘦弱的背影,不禁脱口道: “…………以你这种战斗方式,会死的。” 细剑使停下脚步,肩靠着右侧墙壁,慢慢回过头来。帽子深处,刚才看到的那双榛色的眼瞳,由内变成了浅红,就这样盯着我,投来的视线仿佛要将我射穿一样。 “…………反正,大家都会死的。” 沙哑,破裂的声音让本来就寒冷的迷宫内的空气,变得更加刺骨。 “只过了一个月,就死了两千人。而现在,第一层都还没有突破。想要打通这个游戏是不可能的。如今的区别就只有在哪里,怎么死,早死……还是晚死…………” 细剑使至今为止说出的最长,最有情感的话却在途中颤抖起来,并中断了。 下意识踏出一步的我的眼前,细剑使就像是遭受了什么不可视的麻痹攻击一样,倒在了地上。 *** *** 3 “在虚拟空间会失去意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倒在迷宫地面上的一瞬间做出了此种平淡的思考。 失去知觉是由于脑部血流暂时出现延迟,导致身体机能一时出现停止的现象。血虚的原因是心脏以及血管机能异常,贫血或者低血压,过度换气等等多种因素导致,潜行在vr世界的期间,现实中的肉体则是完全静止的躺在床上或者自动调节椅上。如今,被囚困在这个死亡游戏“sao”中的玩家的肉体应该跟自己预想的一样,已被各大医院所收容,想当然的应该会进行那个健康检查,持续监视,并根据情况使用相应的药物。很难想象会因为肉体的异常导致失去意识啊—— 在逐渐变得淡薄的意识中思索了这些,算了这些就随它去吧,最后自己这样想到。 是啊,事到如今想什么都无所谓了。 因为,自己会死在这里。在凶暴的怪兽四处徘徊的迷宫中昏倒,想要平安无事是不可能的。虽然可能会有其他玩家就在附近,不过考虑到救助昏倒的他人会把他们自身也牵扯到危险之中,所以自己完全没有奢望过别人的救援。 而且,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助倒在地上的玩家啊。在这个世界中,每名玩家可运送的总重量,系统都是有严密的规定的。在迷宫的最底层,不管是谁应该都带着达到了最大重量限制的药品和预备装备,而且应该还那住战斗掉落的金钱以及道具,想要将其他玩家整个背负起来是绝对不可能的。 ——想到这儿的时候,自己终于觉察到了。 强烈的眩晕感涌了上来。作为摔到地上之前的那一瞬间做出的思考,未免也太长,太过于舒服了吧。而且身体下方原本应该是坚硬的石板路面,但背部所传来的却是种微妙的柔软触感。慢慢地身体开始暖和起来,同时又感到祥和的微风拂过脸颊…… 吧唧,就像是发出声音似地,睁开了双眼。 此处已经不是被厚实的石壁所隔离的的迷宫区了。而是在一森林中的空地处,四周全是长有金色苔藓的古木,以及带有荆棘的小花。在这差不多有七八米的圆形空间的中央处,自己正昏倒在这如同地毯般的草丛上……不,是睡在上面。 不过——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为什么应该是倒在在迷宫区最低层的自己,会移动到这个遥远的区域来的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在右转九十度的视线前方。 空地一侧,一灰色的身影正蹲坐在巨大的树木根系上。双手抱着一把巨大的单手剑,脑袋抵在剑鞘上处于俯视的状态。容貌被被修长的黑发遮挡无法辨识,不过从装备以及体格来看,毫无疑问就是那位在迷宫处朝昏倒前的自己搭话的男性玩家。 恐怕这名男子,是用了某种方法将倒下的自己移动到了这个迷宫外的森林处吧。远眺了下四周林立的景色,离左侧百余米处的地方,有一座直通天际的巨塔——艾因格朗特第一层漆黑的迷宫区就在那里。 再次将视线转到右侧。不知是不是觉察到了自己的动作,身着深灰色皮外套的男子肩膀颤动了一下,脸慢慢抬了起来。在这个明亮的午间森林当中,男子的双眼,就像是无星的夜空一样漆黑。 与暗色的眼瞳投来的视线交汇的瞬间,脑海中冒出了细微的火花。 从紧咬牙关间,亚丝娜——结城明日奈,用低沉沙哑的声音挤出了这样一句话。 “不要多管……闲事。” * 被囚困到这个世界以来,亚丝娜曾经上百上千次问过自己这样这番话。 为什么那时要去碰这个原本不属于自己的新兴游戏机械呢?为什么要戴在头上,躺在网孔长椅上,念出启动命令呢? 购买这个被诅咒的梦幻vrinterface杀人机器“nervgear”,以及广阔无际的魂之牢狱“swordartonline”游戏disk的,也不是亚丝娜而是年龄比她大很多的兄长浩一郎。不过对于浩一郎来说,从小开始就是过着与游戏,以及mmorpg这些名字的东西无缘的人生。作为一大型电子机械制造厂“雷克特”的代表管理社长的长男,为了成为父亲的继承人进行了各种各样的教育,同时将许多东西都排除在外的兄长,为什么会对nervgear……不,是对sao抱有兴趣呢,这点理由至今为止明日奈都没弄清。 不过讽刺的是,浩一郎对于这个打出生以来首次购买的游戏却并没有玩过。正式开服的那些日子,他出差去了海外。出发的前一天,在与明日奈一同吃晚饭的时候,还说出了些开玩笑似的抱怨言语,看来他是真的感到很遗憾。 虽然不及浩一郎,但明日奈到初中三年级的今天,也只接触到了些移动终端上的免费游戏。虽然知道网络游戏,但却因为高校测试迫在眉睫,对网游的兴趣以及游玩的动机应该是没有的。 正因为如此,为什么在一个月前的某天,二〇二二年十一月六日午后时分,会去造访哥哥的空房间,将摆在桌上一切都设定准备就绪的nervgear戴在头上呢,这些原因至今为止也不知道。 如果要用一句话来说的话,在那一天,所有的一切都改变了……不,是全都结束了。 躲在初始之街的旅馆一间房内,一味等待着事件终结的亚丝娜,在过了两周后也没有收到现实世界的任何消息,此时的她放弃了外部会将自己救出的念头。而且那时虽然玩家的死亡人数已经超过了一千人,但最初的迷宫却依旧没有攻破,得知这一消息的亚丝娜又明白了等着从内部打通游戏的这个念头也是徒劳的。 剩下的选项,就只有“怎样去死”这唯一一个了。 这样下去不知道待在这个安全的街道内多少月,不,是多少年啊。而且,“怪物不会入侵街道”的这个规则,谁也不敢保证不会永远持续下去。 比起担心未来持续抱膝躲在昏暗的小屋内,还不如走出这个街道。竭尽所能的学习,锻炼,战斗。如果最终还是耗尽精力倒下的话,至少也不会为过去的意气用事而感到后悔,为失去的未来感到惋惜。 行动起来。奋勇直前。然后消失。就像在大气内燃烧殆尽的,那一瞬的流星一样。 怀着这个念头,亚丝娜走出了旅馆,踏上了这样一个自己完全不懂术语的mmorpg世界的荒野上。仅仅依靠着自己选择的武器,以及习得唯一一项技能,来到了这样一个人迹罕至的迷宫最底层。 现在,是十二月二日星期五的上午四点过后。恐怕是因为这种乱来的连战导致的疲劳从而引起的神经反射性失神吧,亚丝娜的道路应该是就此终结了。坐落于初始之街“黑铁宫”的“生命之碑”的左侧附近,asuna的名字上会被画上一条横线,所有的一切就此终结——本应如此的。本该如此的。 * “不要多管…………” 亚丝娜再次说出这样一番话,蹲坐在四米外的黑发单手剑使,夜空般的眼瞳俯视下来。虽然给人一种比自己年龄稍大的感觉,但这意想不到的纯真的举动,却让亚丝娜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但过了数秒,男子的嘴角上,却浮现出了足以改写以上印象的笑容。 “我才不是想去帮助你呢。” 传来这样一低沉而冷静的声音。虽然少年只说了这些,但其中所蕴含的内容再次给其年龄披上了一层谜样的色彩。 “…………那么,你又为何要把我移到这里来呢?” “我之所以帮你,是为了你的地图资料。在最前线附近待了四天,未触及的区域应该也被探开了许多。如果和你一同消失的话那就太浪费了。” 像是要将这番论理效率并存的话直截了当的说出似的,单手剑使猛地吸了口气。如果此时说出,生命很宝贵什么的,要和其他玩家一同协力的这些类似于其他人对自己说的这些言辞的话,对方应该会就此离开的吧——当然是什么话也不说——自己这么想到,虽然合乎道理但还是没有说出。 “…………这样的话,就给你吧、” 亚丝娜低声说道,同时打开窗口。用最近好不容易才习惯的动作切换子页,进入mapdata页面,将所有的资料复制到羊皮纸道具上。随后拿起这个实体化的小型卷轴,扔到了男子的脚旁。 “这样一来,你的目的就达成了吧。那我就走了。” 用手撑着草地站了起来,虽然腿好有些摇摆。看了下窗口所示的时间,亚丝娜计算出了自己从倒下的那一刻开始至少睡了有七小时的时间,不过耗损却还未完全恢复过来。但,预备的细剑还有三把。不到最后一把的耐久度只剩下一半,自己是绝对不会离开那座塔的。 亚丝娜的脑海中依旧有几个没有解决的疑问。灰色外套的单手剑士,是用何种方法把自己从迷宫最底层运送到这里来的呢?即便要移动,为何不在迷宫内的安全地带,而要大费周章的把自己带到迷宫外来呢? 虽说如此,但亚丝娜却不想回头去问。就在亚丝娜,打算返回树林左前方漆黑的迷宫区,正向前踏出一步时—— “等等,fencer【fencer:剑士的意思】小姐。” “…………” 虽然无视对方继续向前迈出了数步,但男子后来说的话,却让她不禁停了下来。 “你基本上也是为了打穿游戏而这样努力的吧?而不是为了死在迷宫内。如果是这样的话,何不去参加‘会议’呢?” “…………会议?” 背对着男子低声嘟囔道,随后单手剑士那改变了语调的声音,乘着森林中的微风再度传到了亚丝娜的耳中。 “今天傍晚,在离迷宫区最近的‘托尔巴纳【トールバーナ】’街区,好像要召开首次‘第一层楼层boss攻略会议’似的。” *** *** 4 浮游城艾因葛朗特由于是越往上越细构造,所以想当然处于最下部的第一层是最为广阔的。几乎正圆形的楼层直径近乎有十公里,面积可达八十平方公里。要加上个参考的话,居住了三十多万人的琦玉县川越市的面积有一百一十平方公里。 由于地域十分广阔,所以第一层的地形种类也是十分多样。 最南端,是个被城墙所包围的直径一公里的半圆形的“初始之街”。街道周围是,主要以野猪或者野狼的动物型,以及蠕虫,甲壳虫,黄蜂一类的昆虫型怪兽出没的草原地域。 朝着西北方前行,走过草原进入的是深邃的森林,继续向东北方向走变回进入湖沼地带。穿过湖沼,前方便是山谷以及遗迹地域,不同的地区都栖息着相对应的怪兽群等待着玩家的到来,最后,在该层的最北端,耸立着一直径三百米,高百米的巨塔——第一层的迷宫区。 该层各个区域,都有除了初始之街以外的中小规模的街区以及村落散布。其中最大——虽说如此但其两侧的距离也只有二百米的程度——的街区,就是坐落于离迷宫区最近的山谷中的街区“托尔巴纳”。 最早一名玩家抵达此并排建造有巨大风车台的恬静街区,也是在sao正式开服的第三周过后。 那时,死亡者的总数,已经达到了一千八百人。 * 我与谜样的女性fencer结伴而行——虽说如此但也保持着微妙的距离,就这样穿过了森林,走进了托尔巴纳的北门。 视野中浮现出的紫色“innerarea”字样,告知我们进入了安全的街区圈内。顿时,感到疲劳的我耸了耸肩,无意识的叹了口气。 能够让今早刚从街区出发的我消耗得如此之大,全都是走在我身后的细剑使所致,我转过身,发现穿着过膝长靴的细剑使的步伐依旧没有放缓。我不认为数小时的睡眠,就能将超过三天的连续狩猎带来的疲劳感完全恢复,大概她还是绷着一根紧张的弦吧。回到街区,身体和精神(在虚拟世界两者几乎同义)应该会放松许多,虽然这么认为,但现在这种氛围完全无法说些无关紧要的话啊。 所以,我对着细剑使,说了这样一番极具事务性质的话。 “会议在街道的中央广场处,下午四点开始。” “…………” 隐藏在编织帽下的脸,上下微微动了动。不过脚步依然没有停下,纤细的身体从我身旁走了过去。 山谷间的街道拂过的轻风,让远去的斗篷摆动起来。我虽然张开了口,但却没有找到能够搭话的语言,所以只得又闭了起来。仔细想想,下定决心做solo玩家的我,在这三周也像是如此和他人擦肩而过,自己也没有资格和他人进行交流。一直以来,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我都是这样日复一日的过下来的啊……“真是个奇怪的女性啊。” 突然间听到身后有人这么说道,我的视线从细剑使身上移开,再次背过身去。 “……本以为她很快就会死的,没想到却没有。不管怎么看都是个网游新手,但技能却十分的娴熟。究竟是何许人也啊。” 句尾带有特征般的鼻音,并且用十分尖锐的声音持续说着这话的人,是一位比在这个世界中绝对算不上高大的我还要矮一个头,看上去十分敏捷的玩家。防具和我一样,都是布料和皮革。武器是别在左腰上的小型钩爪,以及右腰上的投掷刺针。用这样的装备是无论如何也到不了最前线的,但,这个人还有其他更可靠的武器。 “你知道吗,那个fencer小姐的事情?” 我无意识的这么问道,就像揣测出了对方的回答似地,我皱起了眉头。不出所料,钩爪使竖起五根手指,说: “很便宜哟,只要五百元【货币单位为コル,但本人译作“元”】。” 微笑的面容,是她的一大特征。两个脸蛋上,用化妆类道具,分别画上了三根如同动物胡须似地东西。与其金褐色的短卷发结合在一起,那样子总让人能够联想到某种啮齿类动物。 以前,我曾经问过他为什么要打扮成这个样子。不过,得到的却是“不要问女生化妆的理由哟”,被怒斥后不久又被告知“如果给十万元就告诉你”这样一番话,我只得灰溜溜地离开了,最终也没知道原因。 总有一天,我会得到一件超级稀有道具,并会在第二天将十万コル支付给她——我在内心咬牙发誓道,并严肃的回答了他。 “要买女生的情报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啊,算了吧。” “呢嘻嘻,你心底还真善良啊。” 毫不客气的说出这番把握了尺度的台词,恐怕其就是艾因格朗特最初的情报商,通称“鼠之阿尔戈”,嘻嘻的笑道。 ——与“鼠”闲谈了五分钟左右,不经意间就因疏忽大意了话题而花掉了数百元。以后得注意一下啊。 想起来,以前好像也被这么忠告过。但说起那个阿尔戈,听说她从未卖过免费得来的情报。当她判断这个情报“有价值”的时候,必定会向对方付出相应的情报费,并且要求对方极力保守秘密,然后才把情报作为“商品”卖出去。仔细想想的话,只要卖出一次假情报,她作为情报贩的信用就会一败涂地了,比起从迷宫收集素材然后到街上的npc处出售来说,这种买卖要危险跟辛苦多了。大概是出于性别差的疑问吧,我望着阿尔戈的脸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点……女性玩家为什么要从事这种工作。但如果我这么问的话,很大情况下对方会再次说出“十万元”的这番话吧,考虑到这点,我轻咳了一声,将其他的问题说了出来。 “那个?今天也是像之前那样,不是干老本行的生意,而是做为交涉方的代理而来的吗?” 听完这话,阿尔戈再次表情复杂起来,她左右撇了一眼后,用手指推着我的背,来到了附近的胡同内。虽然离“boss攻略会议”还有两小时,玩家的身影还十分的稀少,但就好像是不想让其他人听到似地。其理由——大概是关系到情报商的尊严吧。 在狭窄的胡同深处停下脚步的阿尔戈,靠在民家(当然住的npc)的墙壁上,再次低声说道。 “嘛,这次价格可是提升到了二万九千八百哟。” “都升到二九八了吗?” 我苦笑道,耸了耸肩。 “……很抱歉,不管加价到多少,我的回答都是一样的。没有想卖的意图哟。” “我也只是传达委托人的话罢了。” 阿尔戈的本行虽然是情报商,但为了活用其极强的敏捷力带来的机动性,还经营着“信使”这一副业。原本都是些口头上的传话,或者是送来些写有短文的卷轴,不过对于这一周的时间内经由她与我进行接触的那人,我的心情多少有些复杂……真是个麻烦的委托人啊。 他(或者是她)之所以想要与我交涉,就是想要购买我持有的那把单手用直剑,“annealde+6(3s3d)”而已。 无星夜的咏叹调·续 艾恩葛朗特第二层主街区“乌尔巴斯【ウルバス,urbas】”,就像是把直径约三百米左右的平顶山脉的内部掏空,仅留下外缘的城镇。 从南侧大门步入街道,视野浮现出了“innerarea”的标记,耳旁传来慢节奏的街区bgm。和以弦乐为主音的第一层音乐不同,演奏的是带有哀愁音色的双簧管主旋律。来往交错的npc的服装设计也有着微妙的不同,大概是“来到了新的楼层”,观念也要焕然一新吧。 步行至距门十米左右的位置,环视四周,没有看见一个显示出绿色的玩家cursor。这也是想当然的。因为,守卫着通往第二层阶梯的第一层迷宫区的boss怪“illfung·the·koboldlord”刚于四十分钟前被消灭,除我之外的boss攻略组成员都回到了第一层的据点。 也就是说,在现在这个时刻,存在于第二层广阔空间的玩家就只有——由“原封测玩家”更名为“封弊者”的桐人我一个,就是这样。 这话有些多余吧,想当然的,这个状态是不会永远保持下去的。在楼层boss被消灭的两小时后,存在于下一层的主街区(也就是乌尔巴斯)中央处的“传送门”会自动激活(activate),与前一层的主要街区相连接。在那个瞬间,等候着的玩家应该会从那扇门中如同潮水一般涌出来的。 不过,反过来说,如果有这个念头的话,接下来的一小时二十分钟,这个街道——或者说整个这一层都能被我独占。只要有这些时间,原本需要和他人相互争夺的怪点(pop),以及虐杀系任务应该可以轻松完成两个,不,大概三个都能做掉吧。对于究极利己主义的独行玩家来说,这实在是个充满魅力的做法,不过一想到这着实会让焦急等待着传送门激活的数百……上千的玩家大动肝火,这样的胆量再怎么说我都没有。 因此,我顺着乌尔巴斯的街区大道向北径直跑去,登上宽幅的楼梯,来到前方的广场上,走到设置于中央处的大门前。 虽说是门,但也只是个用石头垒成的拱形物体,大门以及门窗构造都没有,另一侧的风景也能这样就看到。不过,靠近仔细一看,才觉察到拱形物体中央处的空间微微地有些晃动。完全就像是透过薄薄的水膜一般。 我站在拱门前转过身查看四周,确认好退路,随后把右手缓慢伸向摇曳着得透明薄膜。带着黑色皮革的手套的手指,在触碰到那宽阔的垂直水面——的那一瞬间。 啪,一道炫目的蓝色光线,射入我的眼帘。 同心圆般涌动的光线,以很快的速度朝幅度五米左右的拱形物体内部四周扩散。当空间被光线全部填满时便是传送门开通,也就是“街开”,不过我却无暇观看这个壮大的现象,而是转过身去。朝着事先已经确定好了的,位于广场东部的教会般的建筑猛冲过去。奔进教会的入口,转向里面的楼梯向上攀登,背靠在三层小房间的窗旁向下观望广场。 不一会儿,门的内侧猛的放出炫目的光泽,待在广场某处npc乐团高声奏出了“开通的嘹亮乐声”。 仅一瞬间,从满斥着青色光泽的门中,各种各样装扮的大量玩家如同潮水奔流一般涌了过来。 有的人站在广场当中,朝着四周张望。有的人则是看了下从情报商那里买到的地图很快就离去的。还有的人——则是握拳高举,“来到第二层咯————!!”发出了这样的吼叫声。 在封测时代,我经历过九次类似这种“街开”的情况,不过那时当然是和打倒前一层boss的联合部队一起,接受者从前层传送上来的玩家毫不吝惜的拍手与赞赏声,我的脑海中显现出了这样的光景。不过这一次,唯一一名“开通者”的我却逃走了,因此这样的情形并没发生。四处张望的玩家可能是在搜索我,很遗憾的是我却不能出去报上名号。 因为,在数十分钟前打倒boss之后,我在四十人以上的联合部队前做了这样的宣言。我“桐人”并不只是封测玩家,而是在数千名封测者之中达到了更高的境界,储存了更多知识的“封弊者”。这并不是故意这么说出的,而是为了避免所有新玩家向原封测者投去敌意而下意识做出的抉择,结果我的恶名应该已经在高等级玩家之中以疯狂的速度传播开来了吧。如果此时出场的话,应该不会出现祝贺的欢迎归来的声音。而且,我也没有如同柳树那般能够承受这种状况的自信。 所以我打算躲在教会的三楼直至广场的欢乐告一段落。——虽然如此,不过。 “…………阿勒?” 呆然的我向下张望着的广场上,出现的一道稍有些不正常的景色,让我低声道出了这话。 从传送门中传送出来的一名女性玩家,完全没有停下脚步而是径直冲向了西侧的大道。难不成她是要到武器屋或者接受任务的npc那里去,不过问题是紧接着出现的两名男性玩家。他们短时间环视了一下四周,在发现了最初那名玩家的身影后,也朝着相同方向追了过去。不管怎么看都是“追逐的男子与被追的女性”啊。 如果真是如此,这里是犯罪防止代码有效圈内,一般的话不去管就好,不过被追的人如果是认识的人那就另当别论了。那金褐色的卷毛以及土气颜色的皮革装备,毫无疑问就是“老鼠阿尔戈”。 能够出售的情报全部出售,大概会有人讨厌以此为宗旨的老鼠吧,不过在街道中居然毫不在意的这样追赶,这事应该不简单。短时间我陷入了烦恼,但很快就踩上教会的窗框,跳到了屋顶上。在广场的玩家发现前将敏捷参数补正效果全开,全力向前疾驰,朝着身旁的建筑物房顶移去,而不是跳到地面上。对着阿尔戈与两名男性玩家所向的方向的冲去。这在建筑物高度几乎相同的乌尔巴斯街区来说应该是不成问题的技艺。 行进的过程中,我晃动右手指,调出主窗口,电击技能槽中的“索敌”,在出现的副窗口上选择“追迹”。在出现的对话框中键入“argo”的名字,视野右下更右方向的道路上,出现了浅绿色光泽的足迹。 “追迹”是“索敌”技能熟练度提升能够习得的高级技能,一般来说都是提升打怪效率所使用的,不过如果知道玩家名字的话也是能够追踪的。不过由于熟练度还很低,看到的也只有一分钟前的足迹。我竭尽全力,追赶着身旁不断消失的小型足迹。 话说回来,敏捷力(agi)达到极致了的阿尔戈居然无法甩掉对手,看来追逐的两名玩家也不是等闲之辈。虽然不是boss攻略联合部队的成员,不过等级大概也属于一流的吧。不知为何足迹却径直沿着繁华大街向西跑去,穿过打通了平顶山外轮山脉的城门来到了圈外。乌尔巴斯西部平原是大型野牛怪兽所徘徊的危险地域。状况越发的充满火药味了。我咬紧牙,没有停下脚步就这样进入了虚拟世界的草原中。 踏过这片草原,之后的荒地地带,即便是我现在的等级单独进入都很危险。不过所幸的是,在草丛中的新留下脚印却慢慢的增加了许多(也就是说阿尔戈的奔跑速度放缓了),从两座小型岩石山夹杂而成的山谷深处,传来了能够辨认的声音。 “……我不是说了么!只有这个情报,不管你出多少价我都不会卖的!” 话尾带有的娇滴滴的鼻音,很明显就是阿尔戈的声音,不过却比以前要增加了三成的紧张感。紧接着,传来的是带刺语气的男性声音。 “你既不想独占这个情报。不过也不打算公开。那我们就只能认为你是想提高价格而已是也【译者注:武士的口头禅,gozaru】!” ——是也?我皱了皱眉,同时停下脚步,攀登起身旁的岩壁。在sao中,即便是外观看上去像是不可进入的地形,我也很有可能会花些工夫努力向上或向下攀爬。总有一天,我要顺着这个浮游城的外壁爬到下一层,这就是我最大的野望。但现在,我爬上这个阿尔戈等人死角处的这座山的理由,并不是出于挑战精神,而是考虑到安全而已。 攀爬到五米左右的位置,有一个阳台状得狭长平台,我登上该平台四肢着地开始匍匐前行。争论声的源头,几乎就在这正下方。 “这不是价格的问题哟!我是说我可不愿意在卖掉情报之后被买主怨恨啊!!” 面对这番台词,第二名男性玩家回应道。 “为何在下二人要恨你呢!?已说是按价付款亦会以礼相谢!!只需把取得‘extraskill’的任务情报卖给我们就好!!” …………什么。 我放弃了屏住呼吸,隐藏气息的行为。extraskill就是必须要满足特定的条件,才能在技能树中出现的,换句话说就是“隐藏技能”。封测时期只有一个,就是用精神集中(类似的姿势),提升hp回复速度与负面状态打消概率的“冥想”技能,由于其微妙的性能以及超逊无比的姿势几乎没有人去习得。还有就是,在第十层的武士型怪兽们以及kobold王所使用的“刀系”技能据我推断可能也是extraskill吧,不过习得条件至今依然不明。 不管怎么样,阿尔戈和这两个谜样的是也男的话题应该不是说的“冥想”的这个东西。教授冥想的npc应该是存在于第六层以上的。也就是说,在这个第二层有着我所不知的(或者说几乎所有原封测者都不知道的)extraskill解锁(unlock)g任务隐含其中,而这两个是也男如此紧逼阿尔戈就是为了让她卖出这个情报——应该就是这样。 就在我推测到这里时,男子们突然提高了嗓音。 “今天也就是今天,我们绝不会就这样作罢的是也!” “这个extraskill,绝对有必要让在下两人来完成的是也!” “真是些说不明白的家伙啊!你们不管说多少次我都不会卖给你们这个情报是也……啊,不是,绝对不会卖给你们的哟!!” 噼里,空气中流淌的紧张感的电压更加上了一个台阶——感觉到这个的瞬间,我便从平台上站了起来,朝着五米下方的地面纵身一跃。瞄准的当然是,阿尔戈与男子们之间的地点。从这个落差跳下想要无伤,敏捷力还有些不够,因此只能用膝盖弯曲这种防御态势吸收冲击,笔直的站在那里。 “——何人是也!?” “他国的忍者【原文是:他藩の透波】吗?” 同时说出上述话语的是也男,头脑某处的以及就像受到了猛烈的刺激一般。全身,浓灰色的布防具。上半身着轻量的锁子甲。武器是带在身后的弯刀【scimitar】。还有那戴在头上的,同种颜色的大头巾和海盗面具。总体看上去,不得不说这番创意再现了“忍者”的打扮。而且我,在封测时期,像是曾经多次见到过这种打扮的家伙似的。 “那个,这个……你们好像是,风,风……风多,啊不是,风伽,也不对……” “风魔是也!!” ““公会‘风魔忍军’的小太郎与伊助即为在下两人是也!!”” “就是这个!” 记忆正常补完的满足感,让我的右手打了个响指。这两人,就是在封测时代,以不得了的敏捷力让人闻风丧胆的忍者公会的成员。闻风丧胆,这话必须得做番解释。他们全员都和阿尔戈一样,把敏捷度提高到了极致,于最前线仅以agi肉盾【agi壁,就是vit=agi型,高敏高hp】进行让人眼花缭乱的战斗,在危险关头以高速的脚力全力逃走,把怪兽转嫁给附近的团队,这种行径不管怎么想都是邪恶的忍者军团。 就是这样的一行人,即便是在已经死亡游戏化了的sao正式服务器中,依旧贯彻着忍者的道路,这点我还真是不知道,不过对这点(此时)我并不会发表什么言论。但,在二对一的情况下紧追着女性玩家阿尔戈不放,并强行索要情报,这些就另当别论了。 我挥挥手让阿尔戈向后退去,同时手指移到挂在身后的爱剑“annealde+6”的剑柄处,说: “作为大内密探【公儀の隠密】,我不可能放着风魔忍者的恶行不管。” 说完这话—— 假忍者的头巾下方,小太郎氏与伊助氏的双眼聚到了一起,放出了光芒。 ““可恶,你这家伙是伊贺的人啊。”” “啊!?” 看来我用正式语气道出的那番话,像是按下了他们重要的开关似地。两人以完全一致的动作,把右手伸向了身后的忍者刀(也就是小型的弯刀)处。 难道说——他们打算拔刀吗。不过这里是犯罪防止代码不起作用的“圈外”啊。玩家受到玩家的攻击的话,hp可是会减少的,同时攻击方的colorcursor也会变成橘红色,成为无法进入街区的“犯罪者”。不管是怎样的忍者,都是无法逃过统御着这个世界的“cardinal·system”的法眼的啊。 不该说是伊贺而应是甲贺吧,虽然我想这么说,不过这样就能回避掉这个问题吗,就在我深刻的进行这番愚蠢的思索时—— 事态的解决,却是朝着出乎意料的方向。 我刚才,为了听取阿尔戈与忍者们的对话,没有呆在这个小小的山谷入口而是费了很大气力爬上岩壁。理由就是,这里并不是街道中央而是怪区。在一个地点一直站着不动的话,这种事情总是会发生的。 我向后退去一步,低声地说。 “后面。” ““我们才不会上你的当呢是也!”” “没什么当,我叫你看看身后!” 我话语中蕴含的意思,终于让疑心很重的忍者们动了起来。凑在一起向身后张望的小太郎与伊助,猛地跳了起来。因为,在他们的眼睛与鼻子的前方,不知何时来了一位新的闯入者——不,是闯入牛屹立于此。正式名为“trembling·ox”。到肩膀的高度差不多有两米半,是第二层的特产,巨大牛型怪兽。和外表一样攻击力很强悍,不过棘手的却是极其漫长目标持续时间以及距离。我退到了岩台下,这都是害怕被那头牛当做是他们的同伙并被视为目标。 “bumoooo——!!” 牛发出了咆哮, ““是……是也也也也也!!”” 忍者的惨叫紧随其后。随后,两个灰色忍者装扮的家伙以完美的速度朝着街道方向跑去,不过牛却用和它那体型极不合适的敏捷追在其后。地面的轰鸣声与叫声消失在地平线的那一头还不到五秒。看样子,那头牛会一直追着小太郎与伊助逃回街区吧。 总算是阻止了一场超级忍者大战爆发的我,呼的叹了一口气并看了看自己的身体。直到一小时前,还是一身黑色皮裤与棉布衬衣上套着一件深灰色的皮制外套的超土气的装束,在穿上了一层boss掉落的unique装备“coat·of·midnight”后,配上黑色头发与眼睛,如今全身都变成了黑色。我认为这很适合“肮脏的封弊者”的外号,同时也很像是忍者的装束。为了今后不传出“桐人是伊贺忍者”这样的流言,至少还是把衬衣的颜色更改一下吧——正当我想着这些事时。 再次发生了超乎我想象的事件。 从身后神来的娇小的两只手,猛地抱住了我的身体。背后传来了温暖柔软的触感,轻声的细语触动了我的听觉。 “……装帅过头了哟,桐人。” 这声音,当然是到刚才为止都一直老老实实沉默不语的阿尔戈。不过,声音所蕴含的音色,却和以往的让人有些讨厌的“老鼠”有着些许微妙的差异似地—— “你做的这些事,可是会让姐姐,打破情报商的第一条规矩的哟。” ……姐,姐姐?……情报商的规矩? 这话勾起了我那旺盛的求知好奇心,对于直到一个月前待人接物的技能还是零的中二游戏迷的我来说,要在这种情形下立刻做出恰当的回应是不可能的。僵硬的同时拼命思考,总算是从口中挤出台词就是接下来的这话。 “……你可是欠了我一次哟。在你告诉我画胡子的理由那时为止,要是你发生了什么我会很头痛的。” 情报商“老鼠”阿尔戈的脸,左右分别画有三根,明显的黑色胡须装扮。这也是老鼠这个外号的由来,化妆的理由谁都不知道。这个情报大概要值十万这恐怖的价格吧。 不过,在之前的boss战中,我给自己贴上了“封弊者”这样的标签,与大多数原封测者区分了开来,并把新玩家对包含阿尔戈在内的原封测者的敌意一并承受了下来。大概是作为回礼吧,我从阿尔戈那里收到了“我会免费提供给你任意一条情报”的信息,而我的回复则是“把你画胡子的理由告诉我”。 我的这番话是为了应付这个状况而开的玩笑,不过听到这话的阿尔戈却使劲地把脸埋入我的背中,轻声的说: “……好吧,我就告诉你。你等一下,我把妆卸下……” 诶。 妆……也就是除去胡子的装扮?也就是说,能够看到那谁都未曾见过的素颜吗?这里难道没有什么需要深入考虑的含义蕴含其中吗? 瞬间,精神上的负荷上升到了危机的层面,就在阿尔戈的身体离开我之前,我大声的叫了起来。 “……虽然我这么想,但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让你换一个情报告诉我比较好!把刚才你和那些家伙说的,隐藏在该层的那个技能告诉我!!” * 从我的身后离开,转到我正前方的阿尔戈的脸,所幸——应该这么说吧,左右各三撇胡子依旧留在那儿。在从我的背后离开前,我好像听到了,桐人,没种男,这样的话,大概是错觉吧。 完全恢复了以往那天不怕地不怕表情的“老鼠”,抄起双手说道: “我是说了什么都能告诉你,我也会守约的。不过,桐人要答应我一件事。不管发生什么结果,都不能怨恨我,哟!” “……刚才,你也对忍者说了这话吧。不过,这究竟是何意啊?卖给别人这个谁都想知道的extraskill的情报,应该是感觉而不是怨恨才对吧……?” 对于我的这个提问,老鼠依旧一副得意的笑容,看着我。 “这个情报是要收费的哟,桐人。” 我把叹息吞了回去,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我答应你。向神……啊,不,是向cardinal发誓,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怨恨你。” 假使,extraskill的习得任务对生命有危险,这些都是由我自身去判断的事情了。听到我的这番誓言的阿尔戈深深的点了点头,跟我来,并转身过去。 接下来的路,不是购买了地图,或者没有无限大的好奇心与忍耐力的话我想都是不会探开的。我俩攀登起坐落于广阔的——直径几乎与第一层没有差别——二层地界上布满树木的平顶山系的岩壁,钻进小小的洞穴之中,顺着如同水道滑梯般的地下水流滑下。战斗大概也经历了三次,但对于为了攻略boss在第一层将等级提升到极致【第一层的极限】的我来说根本不在话下。这样的行走,大概持续了足足三十分钟吧。 从全局地图的位置来判断,我们大概是来到了坐落于第二层南端的,最高的一座岩石山的山顶处。环视四周,有一个被岩壁围城的小空间,一股泉水与一棵树,还有就是——一座小屋。 “…………这里吗?” 对于我这不说自明的问话,阿尔戈点了点头,毫不犹豫的走到了小屋旁。这个楼梯也毫无危险似地。紧接着我把出现在眼前的,门扉猛的推开。 屋中有几件家具,与一名肌肉发达,脑袋秃秃十分光滑,嘴巴周围长满丰厚的胡须的半老男性npc。他的头上有一个金色的“?”图标。这就是任务开始的标记。 我用视线询问阿尔戈,她则是再度点了点头。 “那人就是教授extraskill‘体术’的npc哟。我提供的情报就到此为止了。是否要接受这个任务就取决于桐人你了。” “……体,体术?” 这是经历了封测时代的我,完全没有听过的名字。“这可是奉送哟”阿尔戈说完这话,追加了几项情报。 “‘体术’是不用武器以空手进攻的技能……这是我的推测。大概在武器掉落,或者超过限界损坏时及其有用的吧。” “哦,哦哦……的确如此,和‘冥想’不同啊。怎么说呢……对了,刚才那帮忍者为何拘泥到那种地步,原因就是这个啊……”?对于脸上浮现出这个图标的阿尔戈,“这是奉送哟”我也说出了这话,开始了解说。 “对于忍者来说,在人的印象中使用的武器就是忍者刀与手里剑,不过游戏业界所说的却稍微有些不同。空手一击让人颈部折断。自古以来就是游戏忍者最高峰的形态。小太郎他们大概是为了完成忍者这个形态才想要体术这个技能的吧。——不,等等。那些家伙既然不知道这个地方,为何却知道体术这个技能的详细情况,还有阿尔戈持有这个情报呢?” “……这是奉送的奉送哟。那时在封测时代结束时期,从第七层的npc那里,得知了‘第二层的体术达人’的情报。而我则是在这之前,靠着自身的力量发现的。那两个忍者,大概是在封测时期从第七层的npc那里得知的吧。因此,他们才想到要从奉送了那本攻略集的我的手里,买取位于第二层的extraskill的情报吧。” “既……既然如此,为何当时你不说‘不知道’呢?那样的话,就没这烦人的事情了啊。” 面对我这个想当然的问题,阿尔戈挂起一副不爽的表情,说: “……要是说了‘不知道’这话,可是会让我这个情报商的面子受损啊。” “……所以,你就说了‘虽然知道但是不卖’这话吗。嘛啊……心情我也不是不能理解……” 我把叹息吞了回去,再次望向坐在小屋中央类似于榻榻米上的npc,就像是坐禅一样。 “……那么,你不卖给他们的理由,是因为你怕买家会恨你吗。不过,照你这么一说,你在这个行当上的敌人还真是多啊…………” “卖出情报或者被卖的这种怨恨,只要过三天就会忘记的了!不过,这个情报却不一样!搞不好的话,那份恨意会持续一生的哟……” 我看了下阿尔戈抖动着的矮小身躯,稍微犹豫了一会儿,随后毫不犹豫了点了点头。 “之前我就说了吧,我必须要亲身体会一下。好吧,我答应你。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怨恨阿尔戈你的哟。” 随后我踏进了小屋,来到了坐禅的大叔前。身着破烂不堪道服的大叔,望着说,说道: “你是想要入门的人吗?” “……是的。” “这修行可是很长很凶险哟?” “正合我意!” 简短的问答结束后,大叔头上的“?”标记变成了“!”,视野出现了任务受领的logo。 称号改为师父的大叔把我带到了小屋外,被岩壁包围的庭院一端的巨大岩石前。师父敲了敲那个高两米,宽幅一米半的岩石,左手捋着胡须,说: “你的修行只有一项。就是用双拳,把这个岩石打裂。只要能够完成,我就把我所有的技艺都传授与你。” “…………稍,稍微等等。” 这预料外的展开让我稍微有些慌神,我轻轻地敲了下那块巨大岩石。习惯了游戏之后,凭借感触,就能知道该对象具备多大的耐久度。从我的手上传回的是,“差一点就能达到无法破坏(immortal)物体”的超绝硬度。 嗯,这是不可能做到的。 做出这个判断的我,为了取消这个任务,再次面向师父。不过,比我更快一步—— “直到你打裂这块岩石前,都不许你下山。你必须得立下这样的誓言。” 说出这话的师父,从道服中拿出了一样奇妙的物体。左手上所持的是一个砚台。右手则是一个粗大而华丽的——笔。 不好的预感,这样的言语像是化作立体字浮现在我的头顶,同时传遍我的全身。 啊,那个,我今天就告辞了! 还是比我快一步,师父右手以华丽的速度一闪。笔尖插入砚台中,沾上饱满墨汁——刷刷刷!在我的脸上炸裂开来。 在这个瞬间,我终于领悟到了阿尔戈那个胡须的秘密了。 她在封测时期靠着一己之力发现了这名大叔,并接受了任务。接受了这个任务,也被告知了要破坏类似于这样的岩石,同时脸上还被胡乱画了一通。也就是那个——左右各三撇胡子。 “哦,呜啊啊啊!?” 我发出这不成体统的惨叫声,同时仰倒过去,与站在不远处的阿尔戈眼神交汇。充斥着她整个脸庞的是,哀愁与共鸣——以及强忍着爆笑的表情。 从毛笔的攻势中解放出来的我,换忙用双手擦脸。不过,墨水像是速干性似地,不管手怎么擦也擦不掉。师父看了看我,点了点头,说出了另一番极具冲击的台词。 “这便是你的‘誓言’,在你打裂这块岩石,完成修行之前都无法消去。我相信你行的,我的弟子哟。” 随后,师父慢慢悠悠的回到了小屋,消失在了门的深处。 站在那儿足有十秒的我,望向一直保持着微妙神情的阿尔戈,问: “这样啊……阿尔戈,你在封测时期接受了这个任务啊……然后放弃了对吧。所以,没办法只能留着这个胡须直到封测完毕的那一天。结果,塑造出了情报商‘老鼠’的角色,为了在这个正式服务器内继续从事这份工作,你只能继续画上这样的装扮……应该是这样吧。” “不错!很完美的推理哟!” 老鼠啪啪的拍起手来,继续说道: “该怎么说呢,桐人,你赚到了啊!作为结果,你可是同时得到了‘胡须的理由’和‘extraskill’两个情报了哟!作为祝贺,我在告诉你一个情报吧。这块岩石……可是被称作鬼石的哟!” “…………我想也是。” 拼命忍耐着不要瘫坐在地上的我,打算赌一下这最后一丝的希望,向阿尔戈问道。 “……我说,我脸上这个涂鸦的样式,和你的胡须一样么?” “不,有很大的不同。” “哦……是,是怎么样的感觉呢!?” 如果,不怎么显眼,或者虽显眼但感觉很酷的话,我就还有背负着这份烙印回到日常生活的选择。我没有勇气从泉水中倒映中查看自己的脸,阿尔戈端详了我的脸差不多三秒钟——说道。 “怎么说呢。用一句话来描述就是……‘桐人a梦’!” 像是到了极限似地,阿尔戈突然倒在了地上,两脚不断的拍打着地面,“唔哈哈哈哈!喵哈哈哈哈哈!!”持续发出这巨大的爆笑声。也不知持续了多久。不知持续了多久。 * 我在山上待了三天三夜,经过了万分艰难的奋斗,终于是把岩石打裂了。没有落到怨恨阿尔戈一生的境地还真是幸运啊。 (终) [外传][胧幻剑的圆舞曲] 艾恩葛朗特第二层二〇二二年十二月八日 “别……别开玩笑了!!” 途中突然传出的大叫,让我停下了脚步。 嗖嗖嗖的横向迈出数步,把背贴在npc商店的墙壁上,窥视前方的情形。道路前是一个稍宽些的广场,骚动像是从那儿传来的。 “复,复原啊!!给我复原啊!plus4啊……给我恢复到那里哟!!” 再次,发出喊叫声。从内容来看像是玩家和玩家的矛盾似地。即便这里是在“犯罪防范程序圈内”——艾恩葛朗特第二层主街区“乌尔巴斯”的中心部位附近,双方玩家都不会给对方造成实际性的伤害,而且和这事毫无关系的我更没必要躲躲藏藏。 但,即便脑中是这么想,我还是不得不拿出比平时多三成的警戒心。因为我,等级十三的单手剑士桐人,现在大概是在艾恩葛朗特中最为禁忌的独行玩家……都是因为“我是第一个被作为封弊者的男子”。 * 二〇二二年十二月八日星期四,死亡游戏sao开服的第三十二天。 距离第一层的boss怪兽“illfung·the·koboldlord”被打倒,乌尔巴斯的传送门开通,已经有四天了。 四天内,于第一层boss区域发生的事件,多少也应该从前线玩家那儿传播开来了吧。习得了事前情报中没有记载的刀技。联合部队领队“骑士”蒂尔贝鲁的死亡。还有,在封测时期登上了比谁都要高的层阶,皆由那儿所学的知识打倒了boss,并夺取了最后一击的一名“封弊者”。 ============================= 所幸——应该可以这么说吧,虽然桐人的名字已经广为流传了,不过之间见到面貌的再怎么说也应该只有四十人左右。而且sao这个游戏,也不会对毫无关系的人在cursor中显现名字。正因为这些,即便我就这样走过去朝他们扔石头都没事。嘛啊,假使我扔石头过去大概也会被紫色的系统障壁所当下吧。 即使如此,我还是慎重起见地卸下了从第一层boss那儿得到的稀有防具“coat·of·midnight”,并在额头上绑上一条宽大的花头巾,就我个人而言还觉得挺完美的。变装之后潜入主街区,也并不是要去见谁,而是为了补充回复药,携带食物,还有维护装备才不得已而为之的。离乌尔巴斯主街区东南方向三公里处的小村“马隆”虽然也有道具屋,不过商品种类并不怎么丰富,而且还没有npc锻造师。 * 在确定“别开玩笑了”的这番骂腔并不是冲着自己来的之后,我对着无法坚定觉悟的自己叹了口气,接着再次迈开步伐,朝着下一个目的地,也就是骚乱的发源地的乌尔巴斯东部广场走去。 不到一分钟,我便来到了形状像钵一样一样凹下去的圆形广场。虽然在午后三点的“攻略时刻”会来很多人,不过此时距这个街区开放还没有几天时间,很大程度上应该是从第一层“初始之街”来此观光的玩家吧。 这些观光的人流在广场的一角处停了下来,那边断断续续的发出了与之前相同的喊叫声。走到人墙附近的我,顺着缝隙挤了进去,为了探寻骚乱的理由伸长了脖子。 “为,为,为什么会这样啊!!为什么property会下降了这么多啊!!” ============================= 脸涨得通红,不断叫喊的男子,我好似见过。他并不是观光客,而应该是于最前线附近战斗着的玩家。虽然没有参加讨伐第一层boss的联合部队,不过应该也是等级比较高的玩家,这从身着金属防具以及带有三根犄角的头盔上就能看出来。 比什么都要吸引人目光的,就是戴着三根犄角头盔的男子右手中的单手用直剑。由于在圈内刀刃无法对谁产生损伤,不过在人群中不断挥舞着剑,多少还是引起了骚动。不过男子就像血气上涌似地,不断把剑尖砸向石板地面,同时放声大叫。 “为什么连续四次都失败了啊!变成plus0这点也太过分了吧,这样的话还不如交给npc去做呢!给我负责啊,臭锻造师!!” ——暴露在这疯狂的骂声中数分钟以上,只得摆出一副困扰的表情直立不动的,是身着土气茶色皮革围裙装备的小个子男性玩家。 广场的一角铺着灰色毯子,上面狭窄的空间内摆放着椅子和砧座,还有陈列棚。那个绒毯是“benders·carpet”,绝不是什么廉价之物,是要在街道中摆出简易玩家小店,旅行商人的必备之物。当然没有carpet道具也能在街上进行道具的买卖,不过处于放置状态的道具的耐久力会不断的减少,而且必须保持警惕防止偷盗。各层主街区商人们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地毯开店十分热闹,只不过在死亡游戏化的sao正式服务器开服之后,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开店。不,这么说来,这也是第一见到不是npc而是由玩家开设的锻造屋啊。 情况确认至此,我终于明晰了骚乱的缘由。 ============================= 把剑不断砸向地面发出砰砰声响并不断嚷嚷的男子,大概是将剑的“强化”委托给了这位如今垂头丧气的锻造师了吧。一般来说同等级的锻造,玩家的成功率要比npc高得多。当然,提高关联的技能熟练度是必要的,不过这也都是只能从外表上看到的东西了。生产系技能要求的道具——锻造的话就必须要“cksmith·hammer”——要依据熟练度的程度来判断是否能够装备,这个游戏的设定就是如此细微。现在,离我数米开外,消沉的锻造屋的砧座上摆放着的是“iron·hammer”,比起这条街上的npc使用的“bronze·hammer”技能要求要高出很多。 也就是说,那个锻造师强化武器的成功率要比npc高出许多,如果相反的话这笔交易也不可能作成,为此三角男才会把爱剑托付于他吧。 ——不过。很遗憾的是,sao中即便熟练度很高,但武器的强化成功率也不会达到百分之百。即便失败概率有三成,连续两次失败的概率也有百分之九,三连败的概率也有百分之三,悲剧的四连败也有百分之零点八的概率。 让人吃惊的是,在网络游戏的世界内,这种程度的数字属于“极小发生的事件”。我以前所玩的游戏中,还存在着掉落概率为百分之零点零一这种让人大叫“太假了吧!”的道具存在。我祈求着sao中不要有如此鬼畜概率的稀有道具存在,不过肯定会有的吧,而我就是为了这个而在这个迷宫中打拼的吧…… “……怎么搞的啊,这个骚动。” 不经意间,这样的细语声从右侧传来,我吃惊的向右望去。 ============================= 站在那里的是,体格纤细的细剑使。白色的皮革束腰上衣【leather·tunica】,淡绿色的皮制紧身裤【leather·tights】。胸部上装备着presto·te。让人一眼望去宛如不应存在于艾恩葛朗特的妖精一样清爽,不过其身披的从头到腰的土气斗篷却把这层印象完全击溃了。本来这就是不必要的。如果她把斗篷取下,露出栗色长发,以及妖精般得美貌的话,一定会吸引周围观光客的眼球吧。 我深吸一口气让头脑恢复冷静,对着这个世界为数很少的……实际上仅有五人的可以被称作“朋友”的她说道: “好像是因那三角男强化剑而产生的……” 说到这里,我才意识到我自己也和身旁的女性一样进行了变装。将黑色的外套换成了粗犷的皮革铠甲,头上戴着青黄条纹的大头巾,我并不认为这身变装会让人轻易看破。因此,我好歹也应该装作第一次见面,说出相应的话来吧。 “……啊,那个,诶……我们以前见过吗?” 试着说出这话之后,灰色斗篷内射出了如同细剑水平两连击般的犀利视线,直接贯通我的眉间。 “说道见过啊,我认为我们还一起吃过饭,还一同组过队吧。” “……啊,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我还借给你过浴室啊。” 咔。长靴——正式名为“boots·of·ho”的锐利鞋跟直接砸在了我的右脚上,让我丧失了一部分记忆。 我轻咳一声,用手抓住细剑使的衣襟,把她带到了数米之外四下无人的地方,重新打了声招呼。 “呀……呀啊,亚丝娜。好久不见……也不是啊,两日不见。” “早上好,桐人君。” 反正都是虚拟体什么的,“君”字就可以不要了,我两天前和她见面时就这么说过。不过看来,对于vr游戏初学者的她,这点还是无法妥协的。既然如此,那我也用“亚丝娜桑【以下省略‘桑’字】”来称呼她时,却被她回以了“太麻烦了,算了吧”,女人心还真是海底针啊。 总之,在和平的完成打招呼之后,我把依旧吸引着许多人视线的锻造屋的事情简短的进行了说明。 “那场骚动看来是三角头盔男委托锻造师强化自己的剑,经过四连败数值恢复到了〇,这让他血气上涌。嘛啊……他的心情我也明白……四连败啊。” 说完,在我所知的范围内,艾恩葛朗特中最冷静最迅速的(这里我还想加上最美丽,不过由于防骚扰程序的缘故被自主规避了)玩家亚丝娜,稍微松了松肩,道出了自己的看法。 “有失败的可能性,这点委托人也应该知道吧。那个锻造师,不是把店内武器种类的成功率都贴出来了么。而且,如果失败的话只收取强化素材费用而已,手续费就不收取了。” “诶,真的吗?还真是个良心商贩啊……” 我想起了一直低着头得那个小个子锻造师玩家的身影,这么说道。说真的,原本还对三角男抱有四成的同情心,在听到这些之后数字下降到了两成。 “……大概,最初失败的开始,他就已经头脑发热的再一次,再一次的委托强化了吧。头脑一充血就会奋不顾身地干下去,多半所有的赌徒都是这样的吧……” “真是富有实感的评论啊。” “没,没什么,只是一般的评论而已。” ============================= 要是此时把我于封测时期,将全部财产押在第七层的怪兽斗技场的经验谈开诚布公的话,好感度非但不会上升反而会下降吧,由于产生了这样的直觉,因此我移开了视线。亚丝娜挂着怀疑的面孔持续了数秒,好在还是转移了话题。 “……嘛啊,我也觉得他有些可怜,不过也不至于那么兴奋吧……只要攒够素材的钱,再挑战就行了。” “嗯……不是,再挑战是不可能的。” “为何呢?” 看着歪起头来的亚丝娜,我用大拇指指了指挂在自己身后的爱剑“annealde+6”,开始了解说: “那个三角男的剑,和我这把一样,都是annealde。大概他也完成了第一层的那个艰辛的任务了吧。而且他还努力的通过npc锻造屋把剑强化到了+4。嘛啊,至此为止几乎都成功了。不过从+5开始成功率就会有所下降,所以他才会交由玩家来做吧。然后最初进行了一次,失败了,数值下降到了+3。为了把数值升回去,又尝试了一次,结果再次失败下降到了+2。之后重复之前的步骤。第三次第四次的尝试全都失败了,才变成了+0……就是这样。” “……不过,从这里开始应该就不会再下降了啊,只要继续朝着+5努力的话……” 话说至此,亚丝娜像是理解了我要说出的言语似地,隐藏在斗篷中的榛色眼瞳微微睁大了些。 “这样啊……‘强化尝试上线次数’。annealde的尝试上限,好像是……” “八次。也就是说,四次成功加上四次失败已经用光了。现在那把剑,已经无法再进行强化了。” 这样啊——这就是sao中,武器强化系统的可怕之处。 ============================= 在这个世界中,各种各样能够强化的装备,都被设定了“强化尝试上限”的属性。那并不是“强化可能的上限次数”。而是能够尝试多少次强化的数字。比如初期装备的“smallsword”的尝试上限仅有一次,如果失败的话,那把剑绝对不会上升到+1了。 更加恶心的是,强化成功率在某种程度上是要依靠所有者努力打拼的能够操作的点数。找寻工夫高深的锻造师是想当然的(极端来说可以让自己把锻造技能修炼到极致,不过这怎么说都是不现实的),而且强化所必须的素材如果越奢华的话,成功率就会越高。 通常,玩家锻造屋都是设定成了七成成功率的便宜价格。如果委托者想要提高成功率的话,就必须支付道具素材费用,或者自己去收集。 所以,要说那个三角男有什么应该被谴责的地方的话,就应该是在头脑发热时,持续不断地的进行了后面的强化。如果在第一次失败之后,深呼吸让头脑冷静下来,追加支付把剑恢复原状便可。这样的话,宝贵的annealde也会避免变成+0,而且试行次数也用完了的悲剧境地。 “…………原来如此。这个……也确实,他的那种狂暴的心情我多少也理解。只有一点点。” 对于亚丝娜的评论,我点了点头,同时对那悲哀的剑进行了默哀,就在这时,一直都在那儿嚷嚷的男子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放眼望去看来是男子的两名伙伴赶来了似地。两人分别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两侧,拼命的劝解道: “……我说,没关系的,重新来就好琉菲奥尔。今天开始我们会帮你做annealde的任务的。” “只要努力一周就行了,这次让我们朝着+8努力吧。” ……哦哦,如今依靠三人只要一周时间便可啊。能够早些明白这点就好了啊。 ============================= 触物生情让我产生了这样的感想, ……你,可要珍稀自己的朋友哟。还有就是下一次不要再赌博了哟。 怀着这番感慨,守望着他们,三角男也就是琉菲奥尔在劝说之下,终于恢复了冷静似地,耷拉着肩膀离开了广场。 在他的身后,一直保持沉默被责骂的锻造师,畏畏缩缩的搭话道: “那个……真的是,很对不起。下一次,我真的,真的会努力的……啊,真是的,可能你已经嫌弃委托我了……” 停下脚步的琉菲奥尔,看了下锻造师,改变了语气,用无力的声音,说: “……不是你的错……刚才说了你那么多,真是抱歉……” “没……那也是我分内的事……” 于围裙前将双手紧握,不断向下点头的锻造师男子,仔细看去像是只有十岁左右。稍细的下垂眼配合着毫无造作的中分发型,这么看来,还真给人一种“生产系角色”的感觉啊。如果此时的他,再矮小再胖一些的话,毫无疑问就是“矮人”族了……不,没有胡须的话应该是“gnome【地精】”族啊。 想着这些的同时我依旧眺望着那儿,只见锻造师向前迈出一步,再次深深低下头,说: “那个,我想这件事我必须得道歉不可……这个,是由于我的缘故让annealde终结在了+0这里,如果不嫌弃的话,就让我用八千元买下那把剑吧……” 嘈杂……周围看热闹的人发出了喊声,我的喉咙深处也传出了“哦哦”的声音。 ============================= 按现在的行情,作为任务报酬刚入手的全新的annealde+0大概是一万六千元。虽然不过是八千元的半价,不过同为+0的剑,琉菲奥尔所持的已经是用完了尝试回数,统称为“end品”的东西。恐怕市场价是在这八千上还要打半折,也就是四千元。作为道歉这个价格也是破例了。 琉菲和他的伙伴们呆了一会儿,在相互对视后,一同缓缓点了下头。 * 一连串的事件终于落下了帷幕,三人组,以及围观的人都消失在了广场上,再次响起铛、铛的铁匠锤音。摆地摊的矮人……不,是锻造师,再次锻造起了铁砧上的武器。 我与亚丝娜在圆形广场对面的长椅上坐了下来,差不多能够听到这些声音。 本来我是不打算在广场逗留这么久的,应该赶紧办完事尽早离开乌尔巴斯才对。但预订发生变化的理由有两个。第一是,遇到了在艾恩葛朗特中为数不多的,不会称呼我为“肮脏的封弊者”的亚丝娜,我才想着要复习一下日本语的使用方法,另一个就是——本来我要办的事,怎么说呢,就是强化背上的annealde+6. 乌尔巴斯东侧广场,出现了一位手艺很精的玩家锻造师,这是我昨日在马隆村听到的传言。想着,是时候应该试着把剑升级到+7了,既然如此就必须添置强化用的素材,为此我才变装潜入了乌尔巴斯,不过这个意外的事件却抢先发生了。 其实,我现在马上可以走到锻造屋前,说出“麻烦你帮我强化”这话。那个矮人……不,那个小哥我也是第一见到,应该不会说出“我不会为封弊者强化武器,走开”的话来吧。 ============================= 不过,经过刚才的事件,我多少也感受到了压力。既然同为annealde,成功率都设定在七成,从+4到+0,概率上也是会发生的,但那应该是最大的悲剧吧。如果相同的命运降临到我的身上,我倒是不会那么激动,只不过可能会我在小屋里三天左右吧。 在这种精神状态下委托强化的话,怎么说呢……有些失礼吧,我感觉自己可能会受到琉菲奥尔的衰运的拖累,我的剑也会锻造失败并降到+5吧。此时发出“啊哇哇哇”的叫声,同时追加素材再度挑战的话,可能会降至+4啊。当然这些都是毫无根据的话,网络游戏的强化赌博,该领域是用逻辑所无法预测到的…… “…………然后呢?” 突然间,身旁响起了这样的话音,我恍惚的看了过去。 “诶?什么?” “……什么都没有。不是你叫我到这里坐下的么?” 亚丝娜直直盯着我。 “诶,啊,对,对了。抱歉,我在想些事……” “想事……桐人君,难道也想委托那位锻造师强化吗?” “诶,为,为什么你会知道啊?” 我猛地身后后移,细剑使有些恼火的说: “前天在马隆遇见时,你不是说了要去东部岩山区域狩猎‘red·spotted·beetle’吧。那么,那应该是为了收据强化素材,不是吗?” “哦……哦哦。” 我不由得发出感慨。 “……什,你的反应?” ============================= “不是……只是在四天前,还不知道队友名字会有显示的人居然会说出这些话来……啊,真,真是讽刺啊。真是让人感动啊。” “…………” 这番发自内心的言辞对方大概会理解的吧,亚丝娜却摆出一副微妙的表情,稍微缓和了语气, “最近学习了很多啊。” 道出这话。我不知为何十分高兴,站起身不断点头。 “这样啊,恩,这很好啊。知识的有无,干什么事的结果都会有所不同。如果有想知道的事情就尽管问吧。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原封测者,到第十层为止,不论是商品目录还是mob的叫声我都有收集……” 我蹬鼻子上脸的说出了这话,就在此时我才发现自己正犯了一个很大的错。 就和所说的一样,我是原封测者,同时也是现在“拥有膨大的知识量,只为追求自身利益的邪恶封弊者”。从一层boss攻略战死亡的蒂尔贝鲁的伙伴开始,讨厌我这种蛇蝎般的性格的高级玩家应该有不少了吧。虽然用皮革铠甲和大头巾进行了变装,不过走进的话应该还是会有人认出我是桐人的,和我并排坐在长椅上交谈的亚丝娜也有可能会被当成是封弊者的同伴。在这个人多的地方悠闲的交谈,无知也要有个度啊…… “啊……抱,抱歉。突然想起些急事。” 说出这拙劣的借口,同时打算站起身的我的肩膀被—— 细剑使那纤细的食指指尖制止了,她用极细的音量但毅然般的语气,低语道: ============================= “……你背负了其他人对原封测者的所有极度和仇恨,这点我想你做的有些过了……不过这也是你的选择,我无权指责。但,既然无权指责你,我只好选择尊重。不管他人怎么说你,我都无所谓。如果讨厌被你当做朋友……伙伴的话,一开始我就不会向你搭话了。” “…………我服了。全部……都被你看穿了。” 咳嗽一声,我再次坐到了长椅上。 一层boss房间自称为封弊者的理由,以及数秒前想要逃亡的原因,她准确无误的都给说中了,这让我只得发出咕的声音。败了,我轻轻举起双手,看到这些亚丝娜在斗篷内露出了微笑,说: “你如果是艾恩葛朗特的职业玩家的话,那在女子校上学的我就是心理战的专家哟。通过虚拟体的脸色读取心理这些都是小菜一碟。” “那……那还真是没看出来……” “所以,该你告诉我了吧,你犹豫武器强化的原因。其实,我今天也是为了委托那位锻造师强化武器而来的。” “诶……” 听到这意想不到的话语,我瞥了眼亚丝娜挂在腰间的华丽武器。收纳在象牙色的剑鞘中,带着深绿色剑柄的细剑的名称为“windfleuret”。在第一层boss攻略战中她还是用的初期装备,如今却已换上了这柄怪物掉落品。还是一个十分稀有的道具,好好强化的话足够使用到第三层。 “那个,现在已经+4了吧。” 听到我的问题,亚丝娜点了点头。 “强化素材带了吗,有多少?” “诶……‘ck·of·steel’四个,‘needle·of·windwasp’十二个。” “诶,还真是很努力啊。……不过……” ============================= 我很快便在脑中算出了成功补正率,说: “恩,这样一来+5的成功率大概有八成。” “对于赌一赌来说已经足够了。” “嘛啊,一般来说是这样……不过刚才的那幕你也见到了吧……” 视线移到了广场对面正在挥舞着铁匠锤的矮人……般的锻造玩家。亚丝娜也瞥了一眼,轻轻耸了耸肩。 “硬币出现正面表示的概率,在抛出前也有百分之五十。之前那人连续多次失败,这与我和你都没什么关联吧。” “虽然……是这样,不过……对吧……” 这番有些难以说出口的话在我嘴中反复嘟哝,同时我也在不断进行着思考。亚丝娜怎么说都是科学与理性的人,如果我说出“按照赌博来说运势很不好”这话的话,她也不会认同的吧。就连我自己,也能用左脑分析出我所感觉到的“不好的预感”是没有任何根据的。 另一方面,右脑有了某种预感。不论是我的但是另一方面,右脑却不停地闪出某种预感。我的annealde也好亚丝娜的windfleuret也好,要是现在拜托这铁匠强化的话,就算追加素材给结果带来了再多的确率加成也一样会失败。无视这种感觉是绝对很危险的,这是我长年网游经历里得出的一个经验法则。“我说,亚丝娜。” 我把身体右转面朝亚丝娜,用最大限度的严肃的语气,说道。 “什……什么事?” “成功率八成,九成你喜欢哪一个?” “……这个啊,虽然那个。” “比起九成,你应该更喜欢九成五吧。” ============================= “…………这个嘛,虽然是这样不过。” “那就不要妥协了。反正都要收集素材,干脆我们加把油去找九成五的素材吧。” “…………” 细剑使用可疑的表情看了我数秒,像是感觉很意外似地慢慢眨了下修长的睫毛,说: “恩,的确我也讨厌妥协。不过,我也讨厌光说不练的人哟。” “…………诶?” “既然说到这里,你也要协助我达到完美哟,桐人君。顺带一提的是,windwasp针的掉出率大概是百分之八哟。” “………………诶?” “决定了的话,就赶紧去狩猎场吧。两个人的话,到天黑前应该可以打两百只吧。” “……………………诶?” 拍了拍吃惊的我的肩膀,亚丝娜站了起来,把形状姣好的睫毛靠了过来,说出了致命一击的话语。 “还有就是,你要和我组队狩猎的话。我想让你把那个显眼的大头巾摘下来。很抱歉,那个一点也不适合你。” * (第一章终) 【[外传][胧幻剑的圆舞曲] 】3-7 大概是因为剑技——“swordskill”这个最大的卖点吧,在sao这个游戏中,人型怪兽的种类要比mmorpg游戏平均值要高出许多。 不过这种倾向也只是从第七层,第八层开始的,在一层二层还都是些非人类形态的怪兽。这也就是说,对于新手来说动物或者植物形态的怪兽要比使用剑技的人型mob要温柔的多,不过当中当然也有例外存在。 虽然使用麻痹毒,腐蚀酸这类特殊攻击的怪兽能够算作这些的例外的代表,不过却让人意外地感到十分棘手的伏兵还要数“飞行系mob”。因为sao无法使用魔法。远距离攻击的唯一手段只有隶属“投剑”分类的武器而已,这些武器不管哪一种都是辅助武器。把所有的一切都押在投剑技能上,使用投掷匕首把飞行mob打得落花流水,这些虽然也是我所憧憬的类型,不过在这个死亡游戏中,要我按兴趣来配比角色构成参数,很遗憾我的精力并没强到那种地步。还有就是,sao的投掷武器弹药也不是无限的,携带的存货扔光后就悲剧了。 正因为这些—— 才出现了毫无亮点的、平衡型的单手直剑使的我,也就是桐人,在听到几乎和我一样,以射程也不是很远的细剑为主武器的fencer【击剑使】亚丝娜说出要我协助她去第二层西侧区域狩猎飞行怪兽“windwasp”……我在听到这个请求,应该是命令时,心底不由得冒出了这样的话来。 呜啊,好麻烦啊。 * 走出二层主街区“乌尔巴斯”的西门,操作装备人偶把缠在头上的黄与青的条纹头巾摘下。瞥了眼垂到眉毛下的黑发,叹了口气。与现实世界留着相同的发型,在虚拟世界忌讳这么做,因此我才把sao开始那时作成的让人怀念的小白脸虚拟体的头发弄成了十分显眼上翘发型,不过在游戏开始一个月后的现在,果然还是这个样子【老样子】最让人安心啊。 走在右侧的亚丝娜朝我瞥了一眼,发出了轻微的鼻音,说: “而且啊,你就只想着用那种头巾进行变装吗。就没想到把脸隐藏起来吗,干脆用脸部化妆道具进行涂装,要不不会有效果的。” “呜…………” 这段话让我想起了那段悲惨的回忆【详见续-无星夜的咏叹调】,不由得发出了低低的呻吟声。 亚丝娜不提这茬就好了,直到前天晚上我的脸都被画上了黑色的印记。不过这个和脸颊上印有图腾标记,额头上带有逆十字等这些帅气的图案相去甚远——应该是这样的。就因为这样,那份恐惧让我无法自行确认的,唯一一位看到我当时样貌的人做出了这样的评价——“桐人a梦”。 那个涂装,是接受了某样任务后,不由分说被涂在脸上的,由于不完成该任务就无法消除这种恶作剧般的设定,泪流满面的我只得专心努力修行。在接受这个任务的第三天夜里终于完成了,委托人npc也就是那位胡须师父把我脸上的印记消除时,我丝毫没有感受到任何成就感。我好悬忍住没向他动手。 就因为这件事,在第二层开通后迟了五十小时才出现的我,在脸部恢复原貌后便急忙赶到了最前线的“马隆村”,在那儿与亚丝娜完成第一层后的再会——就是这样。 所以,不知道我为何会摆出这种奇妙反应的亚丝娜,稍许惊讶的皱起眉头。我慌忙轻咳一声把这事瞒混过去,同时张口说道: “啊,对,对了。那下此我去乌尔巴斯时也买一件带帽子的斗篷吧。那个,你是在哪里买的?” “那个是在‘初始之街’西部市场的某位npc哪里……” 说到这里,亚丝娜突然停了下来,斗篷中释放出了烈火般的视线。 “……我说,你不要买和我一样的东西好吗!看起来不就像是一对……啊,不对,固定团队一样了吗!要隐藏脸部的话就戴一个麻布面具好了!” 嗖!亚丝娜用很快的速度把脸扭了过去,打开窗口轻轻点了下装备人偶。朴素的灰色羊毛斗篷发出细微的光效散去并消失了,长长的栗色长发在午后的阳光照射下发出炫目的光泽。 真是许久……准确来说应该是在第一层boss攻略战后已经四天没有见到了的亚丝娜的素颜,果然那份美貌是有些让人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啊。如果如实说出的话大概会挨打的吧。支配这个世界的gm茅场晶彦因难道是因为一个不留神,只将她的容貌据实还原了呢,我不由得想到这些。 作为如今攻略据点的马隆村在乌尔巴斯的东南方,因此通往西南方向的街道上没有其他玩家的身影。在这个化作杀戮的死亡监牢的艾恩葛朗特中,能够和这样一位美丽的姐姐并排走在一起,对于处在思春期的中二少年来说,此刻应该万分感激神明所赐的这个无上幸福的时刻啊。即便前方等待着自己的是,十分棘手的飞行mob的滥扑任务。 “……戴着麻布面具会让人错认为是pk的人的。我买个与你色泽不同的,怎么样?” “不!行!” “……啊?” 说着这话,我也对再一次对装备人偶进行了操作。变装用的朴素皮铠消失了,将从第一层boss那儿得到漆黑的“coat·of·midnight”进行了实体化。 亚丝娜侧眼看了下长长衣摆随风摆动的我,嘴唇微动像是说了些什么,我把视线转过去时,她再度把头扭到了一旁。为什么要找我这种人帮忙收集素材啊,现在在仔细想想,大概是我劝说她要提高强化成功率的缘故吧。 总之,虽然狩猎windwasp十分麻烦,但经验值赚取率却是异常的高。是个在晚饭前猛赚一笔的不错的对象。而且,亚丝娜可能还会邀请我这个帮忙的人大吃一顿吧,一定不会错的。一定,大概吧。 道路前方,是一片被宽阔的峡谷分成南北两个部分的草原,巨大的野牛在这儿悠闲的吃着草。穿过这里,就是wasp出现的区域了。 “……虽然你看起来像是狩猎许多次了,但我还是要说一下,被wasp的毒针刺中会出现两三秒的麻痹。如果发现对方出现麻痹的话,要立即过来掩护,这点必须记在脑中。” “明白。” 对于我的指示,亚丝娜这次很坦率的点了点头,很快又继续说道: “如果朝南行进过多的话,会把‘jagged·warm’引来的,这也需要注意。” “……知,知道了。” 确实是这样啊,我点了点头,此时沉睡在脑海中的封测时期的记忆慢慢被唤醒。 * 架在深度约有十米的峡谷上方的天然石桥,虽然桥的宽度足够,不过要从上面走过还是有些紧张,当平安无事来到桥的另一头时,两人同时叹了口气。 “……刚才那座桥,如果掉下去的话会怎么样呢?” 听到亚丝娜的低语,我耸了耸肩膀,答: “等级达到五级的话应该不会死的。不过想要爬上来,必须一直朝南走才行,谷底可是有许多黏滑系的怪兽,要回到地面十分麻烦。” “这样啊。” 细剑使点了点头,从她的脸上,我感觉除了放心之外还有些什么情感似地,于是一直望着她。可能是敏锐地觉察到了我的疑问吧,亚丝娜瞥了眼身后的峡谷,说道: “……我只是稍微,想了一下。如果是以boss对象,努力进行侦查,提升等级,攻略作战等一系列的行动中败下阵来,那也是没办法的……我是这么认为的,不过只有这个因自身不注意而从高处跌落摔死的情况我是绝对不能允许的。” “……是啊。如果是在一般的mmo游戏中,落下摔死的话可能被当成笑柄……不过在这个世界中就意味着完结啊……” 在点了下头后,我稍微想了一会儿,补充说道, “但是啊,就算在现实世界里,因为尽全力了、但尽全力后还是这个结果,所以死也是没办法的——会这么想的人,应该也没多少吧?生病也好事故也好,死的时候都应该是非常不甘心的吧……所以……那个啊,就算会在这个艾恩葛朗特死掉也好,要是在那时能够认同自己已经倾尽全力了、能感觉到类似满足感一样的什么……那样就……” 作为一名十四岁的网游玩家,话说至此已到了语言能力的极限,还真是悲哀啊,我只得双手一开一合,嘴巴一张一闭。亚丝娜用毫无顾虑的目光对着做出这番举动的我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围观,随后很简洁的说: “这听起来不错啊。不过我暂时不想去尝试。” “嗯,嗯。” “那么,首先我们就必须朝着攻略第二层boss这个目标,尽最大限度的努力啊。你帮忙强化我的武器,也是这其中的一环哟。” “……嗯,嗯。” “既然意见一致,那就让我们赶紧开始吧。目标,两小时一百只。” 做出这番总结之后,亚丝娜拔出了挂在腰间的细剑,将剑尖指向了与石桥相对的方向——被低矮的树木所围成的洼地。 两小时一百只,也就是说,一只七十二秒?真的假的啊? 这个恐怖的计算公式在我脑中回荡,我能够做到的除了毫无气力的喊出“哦”的这番话外,没有其他的选择。 ============================= 4 “windwasp”是以黑色为主带有绿色条纹的蜂型怪兽。全长五十厘米,如果现实中存在的话,那毫无疑问会是世界最大的昆虫,不过在艾恩葛朗特的怪兽之中,它却只能划分到最小的等级。由于是在第二层,因此hp、atk这类的参数并不是很高。 虽说如此,不过比人头还要大的蜂型生物,拖着生长于尾部的,绽放出光芒,如同冰镐一样的毒针,发出嗡嗡的声音朝着自己袭来,从大脑的原始部分所发出的最优先的命令是紧急回避,这也不足为奇。要想狩猎windwasp就必须要掌握利用理性,将所有因本能而产生的恐惧全部压住的这个要领。 因此我想到了不管怎么看都应该不擅长与昆虫打交道的亚丝娜,并对此稍有担心,不过—— “……哈啊!” 伴随着一声尖锐的叫喊声,细剑用剑技“linear”在天际中划出一条银色的轨迹,准确命中了wasp弱点所在的腹部连接处。吱,发出金属质感般的悲鸣,巨大的蜜蜂化作多边形碎片,四散开来。与其组队的我的视野中,也出现了获取经验值和金钱的图标。 “二十四!” 瞥了我一眼,亚丝娜简短的喊出这样一句话,眼瞳中稍许透露出了胜利的神色,这可不是错觉啊。什喵,我脑海中出现这样一句话,同时举起右手的剑朝向新刷出来的蜜蜂。 由于已经进入了蜜蜂的反应圈【アグロレンジ】,这家伙用弯曲的复眼捕捉到了我,并且高高飞舞在上。在高度五米的位置曾一度悬停,随后从腹部传出嗡的振动音,并急速俯冲而下。此时,如果蜜蜂的身体呈现直线的话,就是使用大大的下颚施展的撕咬攻击,如果是く字型的话就是毒针攻击。首先必须看破这点,要不对应的手段就会有误——虽然在封测时代我曾和比这个更加高等的怪兽“stormho”战斗过许多次,不过我内心的那种“好可怕!”的想法却从未消失过。 强忍着恐惧,用眼睛确认蜜蜂腹部的突出状态。判断出其是要使用毒针攻击,于是乎站稳了脚跟。 wasp冲到我的眼前后,再度悬停。从屁股那儿伸出的巨大毒针,发出了淡黄色的光效。就是在等这个时刻,我猛的从身跃起。咔嚓!发出这种音效同时向前突出的毒针,刺到的只有空气。 此时wasp会产生五秒的攻击硬直【dy】。我没有放过这个机会,施展出单手剑二连斩“verticrc”。画出犀利v字的剑刃,伴随着让人心情愉悦的击中音效,对wasp产生了连击。敌人的hp削减了六成。 从硬直中恢复的蜜蜂,再度飞到高空。急速回旋之后,再度突进。这次的身体是出于伸直状态。我盯着敌人巨大的下颚,在攻击前采用侧移进行了回避。随后对从我左侧通过的蜜蜂追加打击。回旋前那一瞬间的悬停也没放过,我释放出了单发斜向斩击“nt”。 这里如果再次使用“verticrc”的话的确能够保证猎杀掉这只蜜蜂,不过很遗憾的是在视野一角,该技能依旧的冷却【cooling】图标依旧点亮着。只要“nt”能够命中弱点的话,也能够消去剩余的hp值——虽说如此,不过由于硕大的翅膀遮挡视线,而且是从其身后击打,难度变得极高。critical没有打出,wasp依旧剩下了一成hp。我在心中咂了下舌,不管蜜蜂是否解除了硬直,我义无反顾的追加了普通攻击。所幸,敌人的反击咬击直接撞到了攻击的剑上,这次wasp终于化作了青色碎片四散了。 “——二十二!” 我喊出一声,随后又去寻求新刷出的猎物。 不管是主武器、等级、spec【技术】都是我占优,不过点数却比亚丝娜要少,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亚丝娜的critical率很高——换句话说,她能准确命中蜜蜂的弱点,主要是因为“精准度【uracy】”的缘故。 我的“verticrc”一般来说都能削去wasp六成的hp,于此相对,亚丝娜的“linear”如果打出critical则只能消去五成多一点。不过基本的单发技能的冷却时间很短,对于wasp每次的攻击间隙都能准确利用。 如果我的基本技“nt”和“horizonal”也能够打出critical的话,也能达到此效果,不过很遗憾的是,我没有信心能够达到那样的精准度。换句话说,我的爱剑“annealde+6”强化的内容是“3s3d”,也就是锋利度+3,耐久度+3。与我相对,亚丝娜的细剑“wind·fleuret+4”好像是“3a1d”,精准度+3,耐久度+1。critical率有很大的加成。 这些暂且不谈。能够百发百中的打出critical,玩家的技术以及冷静度不高的话,也是无法完成的。还有就是经验。 恐怕亚丝娜,在第二层开通以来,有很长的时间都在与巨大的蜜蜂交战吧。这些大概都是为了收集wind·fleuret的强化素材吧,不过我想应该还有更加重要的理由存在吧。她一定不是为了数值的参数,而是为了强化作为玩家的自身。假如能够做到精准命中动作机警的飞行型怪兽的弱点,以后在和地上型怪兽对战的话,在她的眼里应该会觉得这些怪兽的动作如同慢放一样吧。 在第一层迷宫区最深处,我与亚丝娜第一次见面时,她说过这样的话—— ——反正,大家都会死的。 ——区别只是在哪里死,怎么死,早死晚死而已。 眼瞳中充满黄昏的神色,对于战斗前景看到的并不是希望而是绝望的亚丝娜,能够直接以“变强”作为目标,说实话我十分高兴。如果是她的话,总有一天一定会站在所有玩家的前方,成为给予大家希望的存在吧。 不过,只是。 现在我要做的,就是不要在这个“看谁先猎杀五十只怪兽的竞争”中失败。 因为,在战斗开始前,亚丝娜提出了一个很不得了的提案。那就是晚饭由她请,这倒也没什么,但是首先猎取到五十只的人不用负担点心的费用。 我完全没有思考便接受了,开始狩猎时的我终于觉察到了。第二层主街区“乌尔巴斯”的某家npc餐馆,以特产奶油,此奶油是用巨大牛所产的牛奶制成的,做成的能够让人发出“呜啊!”的呼喊声的松饼【shortcake】。的确那个十分的美味。我十分中意,并作为第一层点心抹了奶油的黑面包与之相比,也是相形见拙。不过与其味道成比例,价格也很高。大概这次狩猎赚取的金钱大部分都要花掉吧。 亚丝娜瞄准的毫无疑问就是这个。要请客吃这种东西,而且是在晚饭前吃,我的收支会严重赤字的。所以我——不管怎么样,都不能在这个赌局中败北。 “呜哦哦哦哦哦!!” 我于丹田发出吼叫,朝着刚刷出来的蜜蜂群冲去。 不过,在这之后,听到了用十分从容的语气传出的“二十五!”的声音,这让我跌入了绝望的深渊之中。 差了三只。此时出现目标数的一半的确很糟糕。如果还按照这种速度下去的话,我只会被单方面甩远的。如果我不能像亚丝娜那样,用两轮攻击准确无误的击杀目标的话,要想在后半场翻盘是不可能的。 ——既然如此。 我瞥了眼身后,在确认亚丝娜背对着我战斗之后,我再度把视线锁定到了目标上。 黑绿色的蜜蜂,按照定式攻击方式悬停在空中,并急速下降向我攻来。它身体屈成く字,锋利的毒针朝我刺来。 我也按照教科书般得打法,站立不动,把敌人引来,在敌人毒针攻击落空后施加verticrc。啪咔!发出爽快的斩击音效,hp和之前一样减少了六成。此时让敌人逃脱,下一次的攻击如果不打出critical就无法用两轮攻击将其击倒。 “…………!!” 发出无声的呐喊,我握紧左拳。 本来的话,在剑技使用之后是会被施加硬直,无法追击的。不过我却把左拳我在腰间,让其发出了浅红色的光芒。身体半自动向前移出,向背对着自己的wasp展开了肉搏。 吱嘎! 传出与剑技不同的异样的声响。我的拳头笔直击出,命中蜜蜂圆圆的腹部。“体术”基本技,单发突击“闪打”。hp又被减去了两成。 在硬直结束后,再度飞起的wasp朝着我的颈部俯冲而下。第二次的急速下降,攻击方式依旧是毒针。这时我也解除了硬直,从容的回避开来,用“nt”给予最后一击。打倒蜜蜂的时间,和用两招击倒的时间差不了多少。 按照这样下去,只要能够很快找到新刷出的目标,就还有机会。应该是这样的。 我睁大眼睛,在觉察到刷出怪兽的前兆,也就是多边形块产生的瞬间,便朝着那儿冲了过去。 * 一个小时过后—— 结束了猎取五十只的目标,我已燃烧殆尽瘫坐在地上,亚丝娜从身后拍了拍我的肩膀。 “辛苦了,桐人君。” 说这话的人,几乎没有疲劳的神色。她走到我面前,绽放出微笑,继续说道。 “那就回乌尔巴斯吃晚饭吧。还有就是,你也应该听到了请吃点心的那件事了吧……另外就是,你使用的那个奇怪的空手攻击技。” “…………” 对着无法很快回话的我,美丽的细剑使又给了我心灵深深的一记criticalhit。 “真是开心啊,我早就想尝试一下那个松饼了。虽然只是差一只,不过输了就是输了。男生的话,应该要守约对吧?” ============================= 5 回到主街区乌尔巴斯时,立在街道各处的钟楼正好都发出了清脆的钟鸣。虽然听起来像是带有思乡情一般的悠扬旋律,不过这却是告诉玩家夜幕降临的钟声。午后七点,是外出到城外区域的玩家一同返回的时间了。 我在玩sao之前的mmorpg时,七点这个时间倒不如说正事游戏开始的时候。从这个时候开始服务器的人数会开始增加,到十点左右会达到最大连接数,持久力强的玩家会带着帐篷一直攻略到第二天天明。我由于正直义务教育期间,平日就算玩得晚到凌晨两点也必须下线了,望着那些个还像是夜间活动刚刚开始,不断地再狩猎场巡回的玩家,虽然羡慕不已,但也是没办法的。 不过,现在就算不管怎么想去学校也无法如愿,处于这种境地的自己,不用说是凌晨两点、还是五点、八点,不论何时我都一直在怪区持续奋战,但不可思议的是,在天色暗下后,不知为何我总得返回一次街道。 当然,在吃完晚饭,进行补给和维护之后我又会再次外出狩猎,这次一直会持续到凌晨,如此循环往复——在第一层迷宫区初次遇到亚丝娜的那天晚上也是如此——不过,四周洒下鲜红的夕阳色的光芒,天色由紫变成蓝色时,就会有一股让人无法安静的心情涌上,让我的脚不由自主的朝街道走去。 就像是证明这种想法不只是我一个人似地,走在乌尔巴斯主街道上的玩家们,不管是谁都绽放着不言而喻的微笑。道路两旁并排设立的旅馆与酒馆不时传出欢声笑语,混杂着庆祝今天一天依旧生还的干杯祝酒词。 在第一层最前线,我也见过这样的情景。不过,像这种能够听到大量开怀的笑声,还真是许久没有过了啊……这好像是,被囚困在艾恩葛朗特中首次出现这样的感觉。 “……我,在这个时间回到乌尔巴斯,今天是第一次……一直都是这样吗?还是说,仅仅今天是这样?” 十二月八日也不是什么节日啊,想着这些的我朝亚丝娜问道,再度披上斗篷遮掩住美貌的细剑使,雨帽深处发出微妙的目标,望着我。 “这几天,不论是乌尔巴斯还是马隆大概都是这种感觉。你啊,不仅是白天,就连夜晚都躲在哪里吧?” “不……不是的,怎么说呢,那个。” 亚丝娜的这个问题,大概是以为我十分在意他人的目光吧。不过,到了夜晚我都没有回到乌尔巴斯,是有着必须要做的事情的。“体术”技能相关的事情当然也有关系,不过这也不是边走边说就能道完的。 “躲避什么的,我的情况跟这个还是有所不同。” 对于我这番含糊的回答,亚丝娜干脆摆出了一副可疑的表情,说: “我说啊,我不是说你太过在意了吗?刚才就有几十个人从你身旁经过,即便你没有变装,不是谁都没认出你来么?” 正如其言,我现在并没有戴上那个条纹状的大头巾。只是解除了黑色外套而已,容貌和发型依旧没变。不过,比起认出我就是那位“邪恶的封弊者·桐人”,玩家们更多都是带着生还的喜悦跟对晚餐的期待,已经没有余力去一一确认黑衣样式的男性剑士长得怎么样了。 因此,我并没有拿只比自己矮几厘米的亚丝娜当做遮蔽物,轻咳了一声。 “嗯哼……嘛,嘛啊,可能是这样啊。比起这些,刚才的那件事……那个,夜里的街道即便没有什么理由都会如此热闹吗?” “这还要什么理由啊!” 说完,亚丝娜一时间闭上了嘴,再度望向我的脸,继续说道。 “……我说啊,这个理由,七成和你有关。” “诶?我,我!?” 对于向后退却的我,细剑使真的摆出了一副放弃般的神情,叹了一口气。 “哈啊……我说啊,为什么大伙会高兴,你稍微想想就能明白哟。因为这里已经是第二层了,不是吗?” “…………谜底是?” “……其实这并不算是什么谜题哟。在第一层被囚禁了一个月时,大家远比现在不安。都有了一种再也回不到现实中去了的绝望……我也在其中。不过,第一层终于组建起了攻略队,而且完成了最初的挑战,开通了第二层。总有一天这个游戏会被打穿,大家都有了这样的想法。所以才会露出那样的笑脸。……话虽如此,如果不是某人参与到boss战中去的话,也不会有现在这情景的吧。” “…………” 我终于理解了亚丝娜想要表述的意思,却不知道该做出何种反应,该说出什么样的话来,这点和之前还是一样。因此,我只好再次轻咳一声,找寻着各种各样的词汇,终于张开了嘴。 “这,这样啊。还真是该请那个某人吃一餐饭后的松饼才是道理啊,嗯。” 对于我这番拖泥带水的话,亚丝娜的回应是, “一码事归一码事。” 这样一句话 * 来到从东西走向主街道上分出的一条窄道上,向北拐,再往前走来到一个向右,向左拐的地方,我们要去的餐馆就坐落于此。 我知道那家店(以及那个问题松饼)当然是在封测时期于乌尔巴斯所进行的从这个角落到另一个角落的探险行动,不过才刚来第二层几天的亚丝娜能够发现这个地方,还真是意外啊。我坐到了餐馆最里侧的座位上,点完菜后,率先问出了这样的话: “……我说,亚丝娜难道是嗅到了奶油的香气,才找到这里的?” 我刚说出这话,便被雨帽直直的瞪住了,让我修正了轨道。 “……别骗我了。是偶然发现的?入口狭窄而且招牌很小,就算是挤进来都很困难。” 当然,我俩所进的这家店是不会敲诈顾客的,这种事在艾恩葛朗特是不会发生的(应该吧),不过被卷入自动发生的任务这倒是有可能的。正因为在圈内,hp是被保护着的(应该是这样),不过由于没有习惯这个游戏,可能还是会发生许多惊心动魄的事件来的。亚丝娜又不是这种追求刺激的类型,因此在听到我的询问后,她说出了这样一番出乎意料的话来。 “是从阿尔戈那里买来的情报哟。在乌尔巴斯内,有没有人比较少的npc餐馆。” 和亚丝娜所说的一样,店内没有其他玩家的身影。亚丝娜在调出主窗口进行了一番操作后,解除了羊绒斗篷,整理了一下长长的头发后,叹了口气。 “……这,这样啊。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我点了点头,由于内心出现的谜样的寒冷感,让我没有流出汗来。的确,介绍亚丝娜与阿尔戈认识的就是我。正确来说,这事发生在我在第一层的托尔巴纳街租借的房屋内,当时我把浴室借给了亚丝娜使用,就在这个绝佳的时刻,阿尔戈也造访于此,我拼死不让她靠近浴室,不过却没成功,两人还是在浴室相见了,当然亚丝娜是大吃一惊,发出了悲惨的叫声并逃离了我的房间———— “……难不成你想到了什么不该记起的回忆了吗。真是这样的话,请我的松饼数量就要变成两个。” “……没,我没想起。” 我换忙摇起头来,并继续向下说, “这样啊,原来这样啊,阿尔戈的情报很迅速而却很准确,不过要和她打交道的话还是要注意一些的。在那家伙的字典上,可是没有‘严守委托人秘密’的这句话哟。” “……那,找这么说的话,我要她卖给我所有关于桐人君的情报也是有可能的吗?” 我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想到这些的时候也已经晚了。 “可,可能吧……大概会很高哟。全部信息的话大概不会低于三千吧。” “……感觉是个中不溜的价格啊。如果就这些钱的话我倒想买买看……” “no,no!如,如果你这么做的话,我也会买下亚丝娜的所有情报的!在怎么说,那家伙也见过亚丝娜的……” 说到这里,我猛的闭上了嘴。 坐在对面的亚丝娜,微笑着看着我,说: “我的,什么?” ============================= 6 多亏了npc服务员在这个关键的时刻端着料理盘走了过来,才避免了这个灾难性事件的发生。 沙拉与牛肉汤,还有面包虽然很质朴——但在第二层来说已经是最高级的了——在扫视所点的菜色时,亚丝娜的眉间依旧充满着压迫的气息,直到餐后点心被端到桌上时,才消散而去。 和约定的一样,料理的钱由亚丝娜出,不过与点心相关的就是由我支付。很恐怖的是这一盘的点心价格居然比三盘主食的合计数都高,不过我连绝招“体术”技能都使用了出来,却还是输了赌局,如今也不能在胡搅蛮缠了。这份耻辱只能怪我的技能不成熟。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破了我的内心,坐在对面的胜利者,望着屹立与浅绿色碟子内的纯白巨峰,眼睛闪烁着光芒,发出热闹的叫声。 “哇啊,好厉害!在看到阿尔戈君的情报商写着的‘tremble·shortcake值得去吃一次’时,我就一直很兴奋。” ——那个带有“颤抖【tremble】”含义的单词,很明显是取自于徘徊于第二层怪区的恐怖的巨大雌牛“tremble·cow”。有着雄牛【ox】的两倍身躯,是个可以被当做小boss对待的怪兽,眼前的松饼应该使用了大量的那种牛所产的牛奶,不过现在在提起这些就太不尽风情了。 就算不说这个,耸立在这个巨大器皿中的生奶油的威容,即便和巨大牛毫无关联也能让人为之一震。从圆形饼身上切下的三角形,一边的边长有十八厘米,高八厘米,顶角大概有六十度吧。 也就是说,这个饼身的体积,就是18x18x3.14x8的六分之一吧……差不多是一三五〇立方厘米啊。使用的奶油量大概超过了一升吧。 “这……这个东西,根本不是松饼吧。” 我发出了叫声,亚丝娜拿起与松饼成比例的稍微大一些的叉子,说: “你不知道吗?shortcake的short并不是短的意思哟。” “诶?那是什么意思啊?难道是大联盟里传说游击手【short】发明的?” 我使出浑身解数,终于回避掉了刚才的危机,随后细剑使继续述说道: “本来是指的使用了起酥油【shortening】而变得口感松脆的饼。美国好像是利用这个技术让饼干使变得松脆。不过日本则是利用这个让饼柔软膨松。这个松饼究竟属于哪一种呢……” 叉子对准三角形顶点,切出约八十立方厘米,并将其取出,蓬松松饼的黄金色容貌从断面处展露而出。看来内部是膨松蛋糕层→加入草莓的奶油→膨松蛋糕层→加入草莓的奶油这样的四层结构啊。当然松饼的最上曾也放着一个鲜红色的草莓(正确来说是类似于该果实的东西)。 “……膨松的啊。我果然还是喜欢这种啊。” 说出这话的亚丝娜微笑起来,怎么说呢,输了赌局要支付这笔巨额的资金,虽然有些不服气和不情愿,不过这种魅力我。在深深刻在我记忆中的于第一层迷宫区所见到如同幽鬼一般青白色的肌肤,挂着绝望表情的她,能够在这温和的灯光下浮现出这样的笑脸,我只是单纯的觉着“这是件好事”。 而另一方面,纯粹的“坏事情”就是放在桌子上器皿中的松饼,事实上只有一个。最初开始我本来想逞匹夫之勇就这样点两人份的,不过菜单上的价格,却让我头脑冷静了下来,这点实在是难为情。 不过我还是发挥了仅有的那一点绅士风度,最大限度的摆出了自然的笑容,同时摆着手告知对方: “不用在意我,请用吧。” 对此,亚丝娜也露出了相同的笑容,回答道: “嗯,我正有这个打算。那我就不客气了。” 两秒后,令我吃惊的是,亚丝娜从刀具篮中取出了另一只叉子,递给我,补充说: “开玩笑的,我也不是做到那份上的恶鬼啦。三分之一的话,我还是可以分给你吃的。” “……谢,谢谢。” 我摆出一副称赞的表情,行了个礼这么说道,同时在脑内思考的是, ——三分之一的话,也就是我能攻下四五〇立方厘米啊。 虽然很快就做出了这番计算,不过我却没有说出口。 * 走出餐馆,街道已经完全被夜色所笼罩。 身旁的亚丝娜大吸一口气,低声说出了这番赞同的话来: “…………真好吃啊…………” 她的这份心情我也明白。大概刚才那个松饼,是她被囚困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吃到的甜点吧。我也是这样。同样也很满足的我,感慨般的低语起来: “……怎么说呢,比起封测时期感觉要更加美味啊……不论是奶油的口感,还是那跳不出一丝毛病的恰到好处的甘甜……” “……这难道不是错觉吗?封测时期和正式开服,应该不会做如此细微的调整吧。” 对于摆出一副怀疑神情的亚丝娜,我一本正经的反驳道: “如果只是更新味觉引擎的再生数据的话,我觉得不会花费很多时间的。而且,先不说味觉,这个东西在封测时期是绝对没有的。” 说完,我指了指视野左上方,自己hp槽下侧。 哪里,点亮了一个在品尝松饼前本不存在的支援效果【buff】的图标。四叶草一样的图案,是“幸运判定bonus”的buff。在教会那儿进行价格不便宜的捐助可以得到该项祝福,同时也能够通过装备蕴含该项效果的饰品,或者吃特殊的食物以及饮品等手段获得。 sao中,用数值进行明示的参数只有力量【str】与敏捷【agi】,虽然只采用了最低限度的显示,不过还是存在着基于装备的特殊效果,以及各种各样的buff,debuff,地形效果进行增减的隐含参数。“幸运”就是其中一个,对中毒以及麻痹攻击的抵抗判定,“武器掉落【fumble】”,“跌倒【slip】”的发生率,恐怕也都会对稀有道具的掉落率产生影响,是个十分重要的参数。 一定是阿卡斯职员中的哪一位,对那个松饼卖如此之高的价格,那么除了味道之外应该还要加上些别的特典才好吧,做出了这样的判断之后,并在正式服中加入了进去吧。持续时间是十五分钟。如果是在战斗中的片刻休息中吃下这个松饼的话,十五分钟可以说是很充分了,只不过…… “……很遗憾,如果现在外出狩猎的话,时间也有些不够啊。” 像是和我做出了相同的思考,亚丝娜耸了耸肩,这么说道。 的确是这样,即便现在去街道外,在buff效果消失前,也打不了多少怪兽。而且在街区附近的mob也不会掉落什么好的道具。 “但是啊……好不容易得到的buff也不能就这么浪费掉了啊……” 天生小气的我,看着这一秒一秒不断减少的图标剩余时间,拼命思索着能否有效利用这个bonus的方法。 两人趴在道路上,搜寻掉落之物(十分稀有的硬币,或者掉落的宝石颗粒这些都是存在着的)——不过亚丝娜应该会很讨厌吧。用赌博决一胜负——虽然也不错,不过遗憾的是不到第七层都没有这种店铺。就在想着这些那些事情时,buff的限定时间接近了尽头。就没有使用幸运的机会吗……干脆对着身旁的fencer低下头说出“请和我交往吧”看看……不,这个事情也不受系统支援效果的影响啊…… 耳朵像是要冒出烟来,就在我快要做出丧失理性的事情来时, 从不知何处,传来了熟悉的铁匠的金属音。当,当的锤声好像是—— “啊…………” 我终于想起了,能够有效利用(可能)这个只剩下十二分钟并还在不断减少的buff的方法,并啪的打了个响指。 ============================= 7 花了五分钟的时间回到了乌尔巴斯东部广场,几乎没有了观光客的身影。只有几位玩家站在夜晚才会出现的npc露天店铺周围,以及坐在外援长椅上的两三对情侣。不过,当然我和亚丝娜相伴造访于此,并不是为了坐在长椅上眺望那并不是星空的上一层迷宫的底部。 在广场东北部角处铺着的一张地毯上,摆放着小型铁砧以及武器陈列架,恐怕摆放这些的玩家,就是sao正式开服并成为死亡游戏以来,第一个开始正式活动的工艺职业……“锻造师”,我所要找寻的就是他。 “亚丝娜,在刚才的狩猎中,wind·fleuret”的强化用素材攒够了吧?” 对着细剑使进行确认,再度装备上斗篷的她微微的点了点头。 “恩,还稍微多出了一些,我想把这些换成钱……” “这个就明天再做吧。总之,你不想趁现在强化到+5吗?” 听到我的提案,亚丝娜的眼镜稍微瞥了下右上角。 “……原来如此啊。不过这个‘幸运bonus’的buff也能影响到武器的强化吗?实际上去进行强化操作的可不是我们,而是锻造师哟?” “是这样没错。不过,假如要让锻造师也吃刚才那个松饼的话,有点那个……” “那个”部分当然是指的钱包那个【手头拮据,钱包空空】。我耸了耸肩继续说: “……虽然无法断言是不是会有效果,不过好歹我们也是剑得所有者,假如能够有概率加成的话,可能也会适用上啊,不是吗?至少也应该不会出现负向加成啊,只是尝试一下的话我想没什么损失的。” 说着这些话的时候,buff的有效时间只剩下七分钟了。亚丝娜再次点了下头,说: “我明白了。反正也是今天要做的事啊。” 说完,她取下腰间的细剑,径直朝着锻造师的露天店铺走去。我则是一言不发的跟在其后。 小个子锻造师玩家,在近距离观看也让我联想到矮人。胖胖的结实体格,憨厚老实的圆脸。下颚上没有胡须说实话有些遗憾啊。在sao中,发型,胡须的有无都可以通过npc商店或者道具,及其简单的就能达到要求,如果能够追求完美的话,客人应该也会来的更多吧………… 我的这番无关紧要的思考,被亚丝娜的声音打破了。 “晚上好。” 紧接着锻造师把望着铁砧的脸抬了起来,慌忙行了一礼。 “晚,晚上好。欢迎光临。” 声音和矮人那男中音【baritone】的音色相距甚远,是个年轻的少年音。虚拟体的声音,是根据从现实世界的玩家的真声采样制作出的,虽然和容貌一样有些微妙的不同,不过大体印象却不会改变。最初给我的感觉是十岁左右,说不定我也给别人也是这样的感觉。 身旁立着的招牌,费用表的最上方,写着“nezha-ssmithshop”的字样。涅兹哈,应该是读作这个吧,应该就是他的名字。虽然发音有些困难,不过包括sao在内的网络游戏,如果对于玩家费解的名称每一个都这么在意的话,那就会变得没完没了的。第一层的boss攻略部队中有一个叫做“hokkaiikura”的短枪使,在我脑中浮现的总是“hokka·饭仓”的名字,最后在他挑明是“北海ikura”的意思后,我十分的惊愕。所以这个“nezha”可能也会有其他的读音啊,不过第一次见面马上就问怎么读有些难以开口啊。 不管怎么样,锻造师涅兹哈氏(假定)很快就站了起来,再次低下头,说: “买,买东西吗?还是说维护武器呢?” 听完这话,亚丝娜把从腰上取下的wind·fleuret双手捧起,很流利的答道: “我想将武器进行强化。把wind·fleuret从+4强化到+5,总类是uracy,强化素材我带来了。” 瞥了一眼fleuret的涅兹哈——本来就很往下倾斜的眉毛,像是感到十分困惑似地,突然眉头紧皱。 “嗯,那个……素材的数量,有多少呢……?” “到上限。钢铁板四个,windwasp的针二十个。” 听到亚丝娜马上做出的回答,我在脑内进行了再确认。说道sao的武器强化素材,分为“基本素材”与“添加素材”两类,基材是固定的,必要的,而添加素材则是任意的。使用何种添加素材,多少个,决定的是强化的种类与成功率。windwasp的针是进行“精准【uracy】”强化的素材,这样一来亚丝娜就能再次提升critical率。在我的记忆之中,wind·fleuret+4提升到+5,只要添加二十个蜂针就能把成功率提升到百分之九十五。 因此,被委托进行强化的锻造师玩家应该是个不错的消息。最好的客人当然是在自家锻造屋购买素材的客人了,就算是自带素材来强化,也比委托不添加任何素材的强化而导致失败好上不知多少倍。 不过涅兹哈在听到亚丝娜的回答后,眉毛的八字更为紧皱。不管怎么考虑都给人一种十分困惑的感觉,不过他当然还是没有拒绝这项委托, “明白了,就先把武器和素材放到我这里吧。” 再度行了一礼。 亚丝娜也“就拜托你了”并鞠了一躬,把wind·fleuret交到了涅兹哈的手上。随后通过窗口操作,将一个麻布袋实体化,事前将基本素材与添加素材都放到了这个布袋中。通过交易窗口交给了锻造师。最后,根据招牌上的价格支付强化代行费用,所有的准备完成了。 就在此时,“幸运bonus”的buff只剩下四分钟了。要是再战斗中可能会让人有些焦虑,不过强化一个武器的话时间还是很充分的。当然,在系统上这个效果究竟能否使用这点依旧不明朗,不过这可是那个价格极高的松饼的补偿哟。把百分之九十五提升到九十七这点应该能够办到吧。 我对着系统神明发出了多少有些强硬的祈祷,这时结束了委托前阶段操作的亚丝娜退后两步,来到站我的左侧。用很低的声音,说道。 “手指。” “诶?” “伸出左手手指。” 搞不清楚状况的我,稍微抬起左手伸出食指。随后亚丝娜用藏在斗篷下方的右手两根手指,紧紧握住了我的食指。 “……那个,这究竟是…………?” “这样一来的话,你的buff可能也会被加算进去吧。” 怎么可能啊,思考着这些,我反射般的说道。 “……那,那就该更加……至少也该握住我的手把……” 就在这时,雨帽伸出释放出冷漠的视线。 “你和我,关系没到这份上吧。” ——那这个情况究竟是怎样的关系啊!脑中想着这些,传来了锻造师确认完毕强化素材的“确实是这么多”的话,无可奈何的我只能让亚丝娜抓住了我的手指——或者说是被她吸收buff的效果,就这样我一言不发。 越过招牌一直注视着事情发展的我和亚丝娜的眼前,锻造师涅兹哈转身过去,首先把右手伸向了设置在比铁砧还要靠里位置上的携带型熔炉那儿。能够同时熔炼的铸件数量为数很少——也就是说,这个类型无法制作大型polearm【长武器,比如长枪】以及金属铠甲,不过对于露天商贩来说已经足够了。 利用弹出菜单窗口,把鞋带炉从制造模式改为强化模式。并设定好强化的种类,随后把从亚丝娜那里得到的素材一个一个的放到炉子里。 四枚薄铁板与二十根锐利的针,不一会儿便被烧得变成红色,不久炉内的火光——预示“精准度【uracy】”的颜色——被染成了青色。准备完毕之时,把寄放的wind·fleuret从剑鞘中拔出,横放到类似于火钵形的炉中。 青色的火焰顿时将细细的刀身包裹,不一会儿细剑全部都发出了淡青色的光芒。 涅兹哈随即把细剑移动到铁砧上,右手握起锻造锤,高高举起。 就在这一刹那—— 一股细微,但却很确定的感觉,突然在我身体游走。这个是……这个感觉是,我在中午时,想着要强化自身的“annealde+6”时同样的感觉—— stop!被这样的想要叫喊的冲动所驱使,我张开了嘴。不过此时,锻造师的锤子已高高落下,发出了最初的锤音。 当!当!铁匠铺的金属音响彻在整个广场,铁砧上散出橘红色的火花。既然强化已经开始,那就无法停止了。不,如果强行制止的话,那必定是失败。现在只有保持沉默,守候到最后一刻。 这种危机感,实际上根本没有任何根据。只是我畏首畏尾的性格又不小心表现了出来而已。强化素材全部投入,锻造师也是比npc手艺更加精巧的玩家,而且还有幸运buff两人份。应该不会失败的。 不知何时我屏住了呼吸,看着那上下挥动的锤子。和制造不同,强化必要的打击数只有十次。六次,其次,锤子以坚实的节奏敲打着绽放出青色光芒的刀身。八次,九次——随后是,第十次。 全部完毕,铁砧上的细剑发出炫目的光芒。 不可能会失败的!这样的话语在我脑海不断出现,同时咬紧牙关。 一秒后。发生的现象,要远远超过我所产生的不好的预感。 发出一声梦幻般的、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美妙的澄澈的金属声之后——wind·fleuret+4,从剑尖到剑柄化作了碎片,四散开来。 【[外传][胧幻剑的圆舞曲] 】8-11 剑的所有者亚丝娜理所当然的,还有附带兼任增幅职务的我,以及引发该现象的当事人锻造师涅兹哈,一时半会儿都没能反应过来。 假如周围有一名观众的话,可能会对现在这个冻结般得气氛做出点回应吧,如今,只有我们三人凝视着那个空空如也的铁砧。不对,并不是利益当事人的我,真正该想的应该是要做些什么,头脑中只有这样一个疑问……之前的惊愕占据我的脑海,其他什么都无法思考。 ——怎么可能啊! 睁大眼睛,这样的话在我脑海中多次喊出。 不可能啊。sao这样的游戏中,武器强化失败的惩罚,只有“只消耗掉+数值的强化素材”、“+数值的内容【property】发生替换”、“+数值下降一档”这三种。 也就是说,即便是最坏的失败,亚丝娜的“wind·fleuret+4”也只是下降到+3,不过这事的发生也不到百分之五。不,百分之五的几率虽然在mmo中常常也会发生……不过,至少也不会发生武器消失这种绝对不会发生的事情啊。 砧板周围发出亮光的银色金属片,在数秒前还是亚丝娜的爱剑,这点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因为这些,都是我看在眼里的。亚丝娜把细剑从腰间解下交给涅兹哈,涅兹哈用左手拿着细剑,右手进行携带炉的操作,最后把拔出剑鞘的剑放入炉中。一连串的动作,没有任何可以的部分。 在静寂之中,散落在炉周围的碎片像是融入了空气似地,消失了。经由怪物的武器破坏技能稍微溶损的剑尖虽然有所破损但还是能够修复的,在刀身四分五裂发生粉碎的现象,说明耐久力已经全部消失了。也就是说——亚丝娜的爱剑,在这个瞬间,不光是眼前所见的粉碎现象,而是从sao服务器的数据库中完全删除掉了…… 最后的碎片消失时,最先做出反应的就是锻造师涅兹哈。 把手上的锤子扔到一旁,如同弹起似地站了起来,朝着我们径直跑来,一次又一次的低下头。差不多从娃娃头发型正中分开的刘海下,传来了强忍着悲鸣似地声音: “抱……抱歉!抱歉!强化费全部退还给你们……真的是对不起…………” 对于连珠炮般得谢罪,当事人亚丝娜还是微微睁大双眼,毫无反应。我只好向前迈出一步,对着涅兹哈说: “不,这个……请稍等。在强化费用怎么着前我想让你先说明一下。sao的强化失败……应该没有‘武器消灭’的情形吧?” 随后,涅兹哈的头停止了上下摆动,总算抬了起来。眉毛的角度向下倾斜到最大限度,耿直的圆脸强烈的扭曲起来。那表情是由纯度百分百的致歉之意所构成,因此我也无法在坐视不管了,不过我还是说出“没关系了”这样的话来。 取而代之,我极力保持着冷静,努力说出了以下的话。 “……我,是封测时期出身的,当时登在官方网站的游戏指南中,强化失败惩罚只有‘损失素材’‘propertychange’‘property减少’这三项啊。这点毋庸置疑。” 说出封测时期的事情,作为“邪恶的封弊者”是不应作出的行为。不过,现在我也无法明哲保身了。随后我闭上嘴,等待着对方的回话。 锻造师涅兹哈,没有在继续做着鸡啄米的举动,不过视线依旧保持着很低的位置,用很细的音量回应道: “那个……在正式开服时,追加了第四项惩罚……可能是。我在之前也曾发生了……这样一次相同的现象。不过,这个概率,是十分的低的……” “…………” 话说至此,我毫无否定的话语。况且,假如涅兹哈在说谎,在我们面前,也不应该会发生“消失penalty”的现象。这是强有力的证言。 “…………这样啊……” 我无力的说道,涅兹哈稍微目光上移,低声再度谢罪起来。 “那个……真的,要我做出什么补偿才好呢……——虽然我想给你们相同的武器作为补偿,不过我的仓库中没有‘wind·fleuret’……不过至少……我还是有一把等级【rank】要低一些的‘iron·rapier’的。” 对于他的提议,我是不能做出回应的。于是乎把头朝左,望着一直保持沉默的亚丝娜。 细剑使垂着的头隐藏在斗篷的雨帽中,即便如此那左右摇头的动作依旧十分华丽。随后我重新望向涅兹哈,道: “不……没关系,我想这应该是我们该做的。” 虽然对于提出损失补偿的涅兹哈过意不去,“iron·rapier”是在第一层初始之街贩售的武器,在第二层使用多少有些力不从心。至少也应该是比wind·fleuret要差一级的“guards·rapier”作为代用品才行。 还有就是——本来武器强化就是有风险存在的,也不应该怪代为强化的锻造师。“nezha-ssmithshop”的招牌上明确写上了现在以他的技能能够达到的成功率。即便是百分之五……不,“武器消失”这个,大概是百分之一以下的厄运才会引发的事件,这些全部都应该是我的责任。中午时,琉菲奥尔的“annealde”强化以+0这个破天荒的结局而告终,这件事最终可能让我陷入了不走运的境地。 我的回复,让涅兹哈一下子耷拉下了肩膀,轻声道出了“这样啊”的话。紧接着, “那个……那么,至少也该把强化费……” 随后他的手开始操作,不过我还是制止了。 “没关系,你也拼命挥舞大锤了,所以没有这个必要。玩家锻造师中,虽然敲击次数都是一样的,不过没有一个像你这样认真敲打的人……” 我不经意间说出了这话,不知为何锻造师,突然缩起脖子。把双手猛的靠在身上,双手微微发出颤抖,拼命挤出了这样的话。 “……对不起……!!” 听到如此悲痛的谢罪声,我也无法再说些什么了。 我向后一步,催促着亚丝娜,总之离开这个地方。 此刻我方才觉察到本应是抓着我手指的细剑使,不知何时紧紧地握住了我的左手。 * 亚丝娜依旧一言不发被我慢慢拉着总算是离开了东部广场,朝北走去。 这附近npc商店,或者餐馆什么的都很少,用途不明的建筑——可能很早以前就准备当做玩家小屋来出售了吧——整齐的排列于此,几乎看不到行人。 在这条偶尔可以见到旅店招牌的道路上,我俩总之就这么朝前行走着。 目的地什么的,今后的行动方针什么的,完全看不到。身旁保持沉默的fencer,由于强化失败完全丧失了和自己经历了许多次战斗的爱剑,可以确认的是紧握着我左手手腕的亚丝娜的手是那么的冰冷,僵硬,但究竟该做些什么才好呢,很遗憾的是,以中二网游玩家的阅历来说完全无法判断。能够理解的就是,“甩下这只手逃走”这个是最坏的选择。虽然想祈祷能够偶然出现一只拯救自己的援手出现,不过hp槽下方的“幸运bonus”却早已消失了。 ——总之,还是不要在这么继续走下去了。 总算做出了这样的思考的我,看到道路不远处稍微宽阔地方设置着一张长椅,于是把那儿当做了目的地。 “那,那里有长椅哟。” 我说的这是什么话啊!在内心这么叫喊道,不过所幸的是细剑使没有觉察出我所想的事情,就这么无言的调转方向,悄无声息的坐了下去。手被她拉住的我也自动的坐到了她身旁。 树苗后,亚丝娜手指松缓了些,放开了我的手腕,啪嗒的落在了长椅上。 该说些什么才行啊。虽然这么想不过喉咙却变得十分狭窄起来。这根本不会让人联想到,是在第一层的boss房间,以数十名玩家对对手,喊出那番“我就是封弊者!”这话的是同一个人。——不,还不止这样。我在第一层迷宫那儿,第一次遇见亚丝娜时,向着比此刻的表情要更加阴森逼人的她搭话的,不也正是自己吗。虽然只有“那招overkill太多了”这样乏味干燥的内容,不过那时都能说话,这时就应该不会沉默才对啊。不,并不是这么简单。 “………………那个,啊。” 用拼上命的力气才总算打开了嘴唇,还好,话一出口之后的也自动地顺带出来了。 “wind·fleuret,很遗憾……不过,只要去第二层马隆后面的村落的话,那里可以有卖比那个更好的哟。当然也不便宜……不过,车到山前必有路嘛,我也可以帮助你攒钱的…………” 如果这世界有mp存在的话,这一瞬间我一定是把所有的精神力都注入到刚说出的那番话上了吧,听到我的这番话——亚丝娜用就算考到她身旁都只能勉强听见的声音,做出了回答。 “…………不过。” 说出的话,仿佛在接触到夜色的瞬间就融入到了空气之中。 “不过,那把剑……我,只有那把剑…………” 我像是被藏于声音之下的某种音色吸引了似地,就这样望向了亚丝娜的脸。 斗篷的雨帽之下,被青白色的光芒映照的脸颊上,两滴透明的泪水,无声息地流淌而下。 ============================= 9 在如今近的距离看女生流泪,我也不是没有经历过。 不过,流泪的发生源全都是妹妹直叶,而且九成以上都是发生在很久以前,两人都在上幼儿园充其量到小学低年级的事了。最后见到她流泪,是在我被囚困在这个死亡游戏的三个月前,在剑道县大会上完败,躲在庭院角落留下的悔恨的泪水,不过当时我也是什么都没说,只是从右手提着的便利店的袋子内掏出一个棒棒冰类的冷饮扔给了她。 也就是说,此时我应对“哭泣中的女生的技能”近乎为零,而且这还是一个没有任何选择的情况。不如说,我没有就这样逃走,就已经是值得表扬了。 ——虽然这么说,不过要客观地描写现在的状况的话,那就是亚丝娜低着头不断落下泪水,而在她身旁的我,则是一动不动的眺望着她,我还真是丢人啊。虽然我想着至少也该行动起来跟她说说话,不过即便我做出行动,储藏格内也没有棒棒冰之类的东西啊,假如要答话的话,我现在也还没弄清亚丝娜哭泣的真正缘由究竟在哪里啊。 主武装的剑在眼前破碎,消失掉了,这十分震惊,我也很明白。换做是我,假如挂在背上的annealde突然消失的话,或者也会像这样双眼吊白也说不定。 不过——说实话,我完全不认为亚丝娜是“这样的类型”。也就是说,把剑当做了自己的分身,为其着想,偶尔还会做出跟剑说话的举动来……也就是像我这样的人。 而亚丝娜倒不如说,剑对她来说只是战斗力的一环而已,假如怪兽那儿掉落了更加强悍的剑的话,她就会立即抛弃手上的剑。因为,在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就带着好几把买来的剑,毫不进行维护保养,用完就扔。 在那之后,仅仅过去了一周时间。在这七天之内,难道有什么事让她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了吗—— ……不。 不,理由什么的,现在去考虑也没有什么必要。她失去了在这七天内,作为搭档的独一无二的剑,并为此流下眼泪。这样的心情我也能够理解。这样不就够了吗。 “……真是遗憾啊。” 我再次低语道,亚丝娜小小的背发出了颤抖。就像是现在才感觉到,亚丝娜的虚拟体,如同人偶般华丽似地,怀着这样的感受,同时继续说道。 “不过……啊。可能这话有些冷漠……加入亚丝娜要想在前线持续作战的话,不管怎么样武器总必须得不断更新。即便刚才的强化成功,wind·fleuret也只能使用到第三层。我的annealde也是,顶多到第四层的最初街道。mmo……不,rpg就是这样的游戏。” 这话能否起到安慰的效果,对此我抱有很大的疑问,不过这已经是我尽的最大努力了。 亚丝娜虽然在我说完这话之后,依旧毫无反应,不过一段时间后,终于从雨帽中传出了零星的低语。 “我……讨厌,这个。” 放在皮裙膝盖上的右手,紧紧握了起来。 “……我一直都把剑当做道具……不,是当做多边形数据。我认为这个世界里所谓的强大,并不只限于自身的技术和觉悟。不过……在第一层,第一次使用你给我选的wind·fleuret时……虽然很不甘心,不过还是很感动。如同羽毛一般轻巧,如同被目标吸引似地直击过去……就好像,剑按照自己的意志,帮助我一样…………” 湿润的脸颊微微触动,嘴角渗出了微微的笑容。该怎么说呢,此时所见的这个表情,是我见过的亚丝娜所有的表情中最漂亮的。 “……有它在就没关系的,我,是这么想的。一直和它一起战斗。我还许下了约定,即便强化失败,也绝对不会抛弃它。要把最开始那时,我应该对那些用完就扔的细剑们的情感,全部倾注在它的身上,永远都会珍惜它的………明明都约定好了的…………” 新流下的泪水,滴落在裙子上发出细微的声音,很快就消失掉了。在这个世界,消失掉的东西是不会留下一丝痕迹的。不论是剑……还是怪兽……以及玩家。 亚丝娜摇了摇头,用近乎没有音量的声音,说: “就和你说的一样,剑必须得不断更换……我,也想去上层。不过……这不是很悲伤么。一起奋斗……战斗,生存……明明是这样的伙伴,却在不久后要舍弃……” 亚丝娜的话,唤醒了我的记忆。 黑色框架的小孩用自行车。二十英尺齿轮,六段变速。是我在进入小学时,自己挑选并购买的。对于这台小孩用的mtb,我异常的呵护喜爱。每周一次充气,被雨水淋了马上擦干,并对驱动部分进行定期维护。还把父亲自行车用化学药剂借来,对框架进行保养,做了这些稍有些过了的事。 因为这些,自行车历经三年依旧闪闪如新,接下来发生的事对我来说可以说是灾难吧——因为自行车的尺寸已经不适合我,于是决定购入新的二十四英尺的车,而我那打算精心呵护的一号机,被告知要送给亲戚的男生。 小学三年级的我,进行了过去从未有过的抵抗。甚至还说出了不要买新车的话,到最后还拜托了熟悉的自行车店叔叔帮忙藏匿这辆车。 就在这时,车店的叔叔说了这样的话。你可以把这辆车的灵魂,移到新车当中。在哑口无言的我的眼前,叔叔拿出六角扳手,不一会儿便把右侧曲柄踏板取下,随后严肃的说出了这样的话来。这颗螺丝,是自行车所有螺丝中最重要得一个。所以只要将它转移到你的新车上,原车的灵魂也会跟着转移的—— 不管怎么说,当时那话对于小孩来说是十分易于理解的,就是这样,我现在骑的二十六英寸车的座椅以及踏板,都是从二号机那里转移过来的。 脑海中想起了这些片段,我对着亚丝娜说道: “即便与剑告别,也有着将其灵魂一同转移的方法哟!” “…………诶…………?” 朝着稍微抬起脸的细剑使,我竖起两根手指。 “而且,有两种方法。第一是,将spec不足的剑变成铸件,将其作为材料打造新的剑。另一种,就是将其作为古董剑一直保存在储藏格中。不管是哪一种都有缺点存在,不过即便这样我想也是有意义的。” “缺点……?” “首先,将其变回铸件,这就要考验自己能否经受得住从怪兽那儿掉落的强有力的剑得诱惑。加入更换了那把掉落的剑,武器的血统在那一瞬间也就发生了改变。虽然也可以将那把掉落的剑还原成铸件,一同打造新的剑。……持续保存在储藏格内,当然会对容量带来压力。在迷宫中无法收纳道具时,这也是极其考验意志力的事项。以上两项,不管哪个,如果被实战派的玩家听到的话,可能会说这些都毫无意义并发出大笑吧…………” 话说至此我停了下来,亚丝娜低着头像是在思考些什么,不过随后她抬起了头,用手拭去了泪水。 “……你会选择哪一项呢…………” “我虽是铸件派的,不过范围可能要更广一些…………不仅是剑,就连防具,饰品都是如此。” “…………这样啊。” 点了下头,细剑使再次微笑起来。这次的笑脸,比上次要更为明确,不过悲伤的神色依旧没有消除。 “……至少,能够把那把剑的碎片,变成铸件就好了啊…………” 亚丝娜低语道,对此我只得点点头。最初联系到亚丝娜心房的剑,已经化作碎片消失得干干净净。也没有取回其灵魂的方法………… 对于再次陷入沉默的我,细剑使低声地说: “…………谢谢。” “诶…………?” 亚丝娜并没用和之前相同的话语,回答我,取而代之的是把腿向前伸出,离开长椅站了起来。 “还真是晚了啊。该去住宿了。——明天,我就去买新剑,你能帮我吗?” “啊……嗯,当然。” 点头,我慌忙也站了起来。 “那个……我,我从你到旅馆吧。” 对于这个请求,亚丝娜微微摇了摇头。 “今天没心情回马隆了,就在乌尔巴斯这里住把。反正附近就有旅店。” 放眼望去,的确在道路不远处有着一个闪着“inn”字样的招牌。仔细想想,在失去了主武器的情况下,到圈外实在是太危险了。今天就在这里住下吧,明天再去乌尔巴斯的集市寻找剑吧。 我点了下头,陪伴她到了只有二十米远的旅店前,看着亚丝娜租借了房间。我对着走上了二楼的她挥手告别。不管怎么说,我也说不出要和她住一、同一间房的话来。 而且,今晚我还有另外一件必须要做的事。 回到街路上的我,向着南方——以很快的速度,朝着乌尔巴斯东部广场走去。 10 在晚上八点钟声奏响时,至今为止都可以听到的从未间歇过的锤音也停了下来。 我用很快的速度,穿过乌尔巴斯东部广场的拱门。避开街灯的照亮效果向前移动,来到了广场东侧的阔叶树下,背靠着粗大的枝干。 用视线选择了视野右侧并排显示的几个截图图标的其中一个,将设定在第三个技能槽中的“隐蔽(hiding)”发动,视野下部随即出现了一个指示器。上面标示着的“70%”的数字字样被称作“隐蔽率(hide·rate)”,意味着我的虚拟体七成与身后的枝干融为了一体。这个数值,跟我身着的防具的种类颜色,周围地形,亮度,还有就是我本人的动作都会出现细微的增减。 现在,我虽然冒着被认出是邪恶的封弊者的风险,再次换上了“coat·of·midnight”,不过由于该装备是黑色皮革外衣,有着能够让隐蔽率上升的magic·property,这正是我所需要的。再加上周围很暗,附近没有一个人,使得隐蔽效果达到了最大的机能。数值保持在70%,是由于我的技能熟练度还处在很低的程度,不过由于hiding的修行都是朴素而枯燥的,因此想要完全习得plete)应该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吧。 虽说如此,即便是这个技能处于刚习得的状态,想要躲过第一层第二层这儿的怪兽还是绰绰有余(非视觉系mob除外),不过以人为对象这个数字还是让我十分不安。直觉稍微灵敏一些的玩家……比如说是在亚丝娜的附近,这个只有七成左右的隐蔽率应该有很大几率会被识破吧。而且在街道中使用隐蔽也是十分不礼貌的行为,如果被最近在圈内巡视的风纪委员般的家伙识破(reveal)的话,应该会变得很麻烦吧。 我自己也是并不是有这种喜欢偷窥他人的嗜好,不过今天却不得不这么做。总之,从现在开始我要做这样一件,打从sao正式开服以来我第一次尾行其他玩家的事情来。 * 在躲在树后的我的视线中,于晚上八点的钟声奏响同一时刻结束营业的职人玩家,用很快的速度开始收拾起了店面。当然,此人正是在艾恩葛朗特中第一个摆露天锻造屋店的涅兹哈氏。 关闭携带炉(forge)的火,把铸件装入皮袋中。锤子与其他锻造道具也收入了专用箱内。把摆出的招牌折叠起来横放在地毯上,贩售的武器也整齐的并排摆放到一起。 所有实体化的贩售商品,摆放在叠成两叠的绒毯上,摆的密不透风,随后涅兹哈轻轻碰了碰绒毯的一角调出菜单。大概是按下了“收纳”的按键吧,绒毯就像是把摆放在上的无数道具吞噬了一般,卷了起来,仅仅数秒就变成了一个圆筒。 小个子锻造师,发出嘿的一声将圆筒扛在右肩上。magicitem“benders·carpet”不论在其独立储藏格中收纳的多少道具,其总重量总是保持一定。此时大概会有人做出这样的遐想吧,假如带着它到迷宫之中,便能带许多回复药水,食物,还有装进去大量的掉落物品,不过当然这都是不可能的,carpet的机能只能在街道或者村落中实现。再者就是carpet自身不能收入玩家的道具栏中,就算变成圆筒状长度也有一米半,直径十厘米,这样的东西必须得用手搬运才行。 也就是说,这个道具只是给商人·职人系所使用的——不过,还是有许多人想出了许多关于它的用法,在封测时期,因为有着“carpet上所摆放的物品只有所有者能够搬运”这样的规定,因此被恶用了,用摆放大型家具类道具封锁道路这样的整人方式也流行过一段时间。当然立即就被补丁程序给消除了,carpet“只能摆放在有一定面积大小的角落处”所以再也无法占据很大的空间了。 涅兹哈扛着具有这般趣闻的魔法绒毯,不管怎么说还是让他感受到了疲劳,停下脚步喘了口气。随后又微微低下了头,再次向前进发。目标是广场的南门。 在等候他走出距我有二十米时,终于离开了树干。视野中央的隐蔽率指示器数值迅速下降,在降到零时hiding状态便会同时解除。因此必须得尽可能的留在物体的阴影之中,降低必须把脚步声压得很低,追赶着前方那矮小的背影。 尾行锻造师涅兹哈的理由,当然并不是为了亚丝娜武器强化失败而去斥责他,也更不是在一个别人看不到的地方胁迫他。 硬要说的话,大概就是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吧。 在我所知的范围内,他在今天这一天就连续两次……不,正确来说是连续五次强化武器失败。亚丝娜的wind·fleuret消失,加上中午时琉菲奥尔的anneal·de从+4悲剧的下降到了+0,合起来总共五次。依据概率学来说虽然是可能发生的事件——不过再怎么说也出现的太多了吧,不,应该是太过了(打上重点记号)吧。 况且,我变装于今天午后时分访问乌尔巴斯东广场,都是因为听说了“出现了一名技艺高超的锻造师”这样的传闻,从而想着要把自己的剑委托那人进行强化。带着装满可将成功率提升至百分之八十的强化素材的皮袋,烦恼着究竟是提升锋利度还是耐久度,就这样来到了广场前,却目睹了琉菲奥尔氏的悲剧,随后又因为遇见了亚丝娜从而错失了强化自己武器的机会……假如没有发生以上这些事的话,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将武器委托给涅兹哈进行强化吧。 如果真是这样,我的剑可能也会强化失败吧。虽然是毫无根据的猜测,不过脑海中却总是浮现出这样的念头。 “技艺高超”的传言都流传到了马隆村,相比涅兹哈的强化成功率应该不会很低。虽然没有验证的办法,不过实际成绩应该要在npc锻造师之上吧。不过,如果他在某个条件成立的时候必然会失败(打上重点记号)的话。那一定有着某种理由——更直接点说,就是该不会有某种基于恶意的骗局在其中吧?当然,这些全部都是我的推测,不,是胡思乱想。万一里面有什么猫腻存在,从现状来看也看不出半点端倪。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在我的眼前,把从亚丝娜手中接过的材料全部投入了炉中,随后把拿来的剑放在炉内加热,再移动到铁砧上用铁锤击打。顺序完全和说明书一样,没有一点异常的举动。更重要的是,将特定玩家的剑的性能故意降低甚至破坏掉,这对他来说也没有任何的好处啊…… 种种疑问虽然在我的脑中不断回转,但我依旧专注精神跟踪着锻造师的背影。所幸对方像是并没发现被人尾行似地,头一次也没有向后望来,按照一定的速度向前行进。托他的福,我也得继续那不自然的动作跟随着他,由于不曾有过跟踪怪兽或者玩家的经验,因此让我冷汗直冒。“隐蔽”技能假如熟练度有所提升的话,在hiding状态下像是能够距离目标很近似地,不过现在我只能凭借从谍战电影中获取的知识进行跟踪了。 脑内不断回响着什么类似impossible的bgm,同时我用十分有格调的身手从一个阴影处移动到另一个阴影处,就这样持续了七八分钟。 沿着乌尔巴斯街区东南区域,近乎贴近外墙附近的道路上行走的涅兹哈,在一处被微弱的光芒照亮的招牌前停下了脚步。我于是轻手轻脚的靠到了附近的一棵街路树后。假如周遭有其他人存在的话,我的这些举动一定会是十分可疑的吧,我意识到这些都已经是后话了。 被灯光照亮的招牌上写着“bar”的字样。也就是酒馆。再次,有种微微的违和感从我的脑海中浮现。当然,玩家经过一天的劳动,去酒馆喝一杯也并没什么不可思议……不过,涅兹哈的气氛却显得很可疑。好像快些喝到那凉爽的啤酒啊!如果他就这样走进去的话我倒是能够理解,不过涅兹哈的样子却好像完全不想进去似地,在swingdoor前足足待了十秒以上。 ——难道,他转身离开。 我用缜密的目光望着涅兹哈,只见他调整了一下绒毯,十分沉重似地向前迈出了右脚。来到了酒吧的门前,左手慢慢推开门。swingdoor打开了,矮小的身影步入了店中,离门再次关闭,只有两秒的时间——不过酒吧内部的声音,却传入了二十米外的我的耳中。 沸腾般的欢声与拍手声。随后传出的是——“涅兹哈,欢迎—!”的男性话语声。 “………………!?” 我猛的倒吸一口气。 这样的展开,完全出乎我的预料。尾行涅兹哈的动机,只是想了解一下他下榻的地点。不过,他却先来到了街道外的酒馆,而且里面还有几个认识他的玩家——从刚才的话语声判断,大概有四五个人,这究竟是…… 短暂的思考之后,我从阴影处走了出来,快步来到酒馆的swingdoor前。 就算把背贴在墙壁上,也听不到店内的交谈声。所有的声音原则上都会被“关闭的门扉”给挡住,想要偷听只有修的“窃听(straining)”的技能。或者说swingdoor上下有着很大的缝隙,不过这些都是例外。 “可恶……” 我低声骂道,在这个情况下只有两个选择。“装扮成客人进入”这个当然是不行的。“打道回府”吗,还是说—— 我弯下腰,慢慢伸出左手,推开swingdoor。门打开了五度,十度,但还是听不到里面的声音。就当我小心翼翼把门推至十五度时,终于听到了刚才那名男子的声音。 ============================= 11 “——不错哟涅兹哟,不错!反正这个酒喝多少也不会醉的!” 喊出这话的人,从台词内容就能推测得出,十分的兴奋似地。的确,存在于艾恩葛朗特中的酒类,不管喝下多少页不会摄取一丝的酒精,不过被酒馆的气氛影响,变得酩酊大醉的人却出现过。实技上,从微微推开的门内传出的情绪高涨的喧闹声,与现实世界中放学后的学生集团在繁华街中举办的聚会几乎一模一样。 拼命竖起耳朵集中精力,“恩……嗯”听到了这番低低的回答声。短时间喧闹的音量降了下来,随后传来的是“哦”类似这样的呼声与拍手音。 从听到的情况来分析,在此酒馆等候锻造师涅兹哈的五名左右的玩家,看来是与他十分亲密的友人似地。职人系玩家不由得会给我一种独狼(当然并不是说他像是肉食系的意思)般的印象,因此听到这里我稍微有些意外。虽然很在意他朋友的角色构成(build),当然这些都是无法通过声音辨别出来的。 于是我冒了一个更大的险,短时间利用swingdoor上的空隙,窥视了一下酒馆内部的情形。并把这一瞬间见到的如同影片般的景象截取出来,很快又在脑海内进行了回放。 和我所推测的一样,狭窄的店内只有一个玩家集团。扮成客人进入的话可能会引来很大的注意吧。坐在右侧靠里圆桌旁的人数,算上背对着大门而作的涅兹哈,总共有六人。而且除开他之外,其他五人都是身着皮革,金属铠甲的战斗系—— 这也不奇怪。在mmorpg中,公会内有战斗职业与生产职业混搭也是极为普通的。sao虽然在不完成第三层的某项任务之前是无法组建公会的,不过现在已经有了许多结成集团共同作战的玩家……像我和亚丝娜这样的独行玩家,已经是少数了。 如果有伙伴是锻造师或者商人的话,就能体会到维护装备,贩卖掉落道具的乐趣了,而且生产系职业还能用很便宜甚至免费的价格获取素材道具,这也是一大优势所在。所以,即便涅兹哈有同伴,而且他们全都是战斗系,也没什么可疑的地方……本应如此,不过我心头的那股违和感却依旧没有消除。 就在我集中精力思考引起我违和感的那点原因时,涅兹哈的一位一口气喝完一杯酒的伙伴,说出了这番让我注意的话来。 “……嗯那个,涅兹哈,今天买卖做得如何?” “啊……嗯,不错。制作的十二把武器都卖出去了……委托修理,强化的也有几件。” “哦,新纪录啊!” “必须又要去收集铸件了啊!” 另外两名男子叫道,紧接着又是拍手声。真是一番看起来十分祥和的,“完成了一天的努力后的关系融洽的集团”画面啊。涅兹哈以外的五人大概都是我所未见过的在最前线打拼的攻略组吧,正因为伙伴中有一位技艺高超的锻造师存在,才会成长的这么快吧。 ——果然这些都是,我的胡思乱想吧。 我有些羞愧似地在心中这么嘟囔道。即便涅兹哈真用了什么花招把特定玩家的武器有意的降低品质,甚至破坏的话,应该是基于这个团体所有人的意见吧,不过我完全想象不出有什么合理的动机让他们这么做。 虽然是个辛酸的回忆,不过在纠集了第一层boss攻略部队的“骑士”蒂尔贝鲁,做出了通过中间人的方法想要购买我的“annealde+6”。理由就是,要阻止我去夺取bossstattack,这些都是在他死时我才知道的。 说到结果,我还是给了bosskobold王最后一击,获取了unique道具“coat·of·midnight”,蒂尔贝鲁想要降低我的战斗力,也是有其合理性的。 而另一方面,涅兹哈的同伴们还都不是前线攻略组,当然当然floorboss也和他们毫无关联,将琉菲奥尔以及亚丝娜的武器弱化·破坏,我怎么想都想不出有什么好处。 ——到头来,一切都是偶然吗……是这样吗…… 我发出无声的叹气自言自语道,微微张开嘴准备把手离开swingdoor。不过就在此时, “…………但是,那个我已经是极限了……” 涅兹哈细小的声音,让我的动作停了下来。 店内也是,发出嘈杂声的男子们也突然间降低了音量。短暂的沉默之后,最初说话的男子像是回答了什么似地,不过由于声音很低,我很难听到。于是自然而然的加大了左手的力道,把门板的角度提升到了二十度。 “——不用胆怯吗,你还可以继续下去的。” “就是哟,涅兹哟,你还没有成为传说啊。” 传入耳中的这些话,让我屏住了呼吸。直觉让我感受到这些应该和强化失败的话题有关,我把仅有的集中力全部倾注于听觉之上。在对于男子们的鼓励(?),涅兹哈用细微的做出了回应。 “再往下做的话,会很危险的……而且,也该收回成本了吧……” “一点也不够哟!那个绒毯加上锻冶道具一套要花多少钱你也该知道吧?最低也要那个的一倍价格,不,是三倍的价格啊……” 收回成本?赚取三倍……? 一时间我没有理解话语的含义,于是向前倾斜了一下身体。 ——和强化失败无关的话吗?因为收购了琉菲氏的end品,涅兹哈的财务情况应该是出于赤字吧,亚丝娜的那个强化委托也只收取了一般的费用。不管怎么考虑,他都不像是会为了存钱而作这些事的人啊………… ……不,部队,难不成,我从根本上就想错了吗。 正当我推出此番结论时,从店内传出了惊讶的声音。 “……嗯?喂,总感觉门。” 在这话传到耳中时,我尽可能平稳的将门恢复到最初的样子,并轻轻向右纵身一跃。靠到了附近的街路树上,就当我紧接着发动了“隐蔽(hiding)”技能时,酒馆的门从内向外弹开了。 探出头来的是,坐在涅兹哈身旁个头要大一些的领队模样的男子。体格十分壮硕,身穿一副让他显得更加圆润的bandedarmor【条纹铠甲】,头顶一尖顶bass【婴儿车】般的头盔,虽然外表看起来很幽默,不过目光却十分犀利。只见他皱起粗大,扫视着酒馆周围。 就在他的目光巡视到我所躲藏的树木时,瞬间我视野下方的hiding·rate顿时下降到了百分之六十。在圈内即便被发现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不过我还是得回避,让他们产生警惕心的这个结果。因为我总算是知道“涅兹哈和他的伙伴们”有什么企图了。虽然还不清楚他们耍了什么花招,不过——至少知道了他们的目的。 只要男子的眼睛停留在街路树上,隐蔽率就会每秒持续下降。到了百分之四十左右时,他就应该能够发现树干轮廓上有所违和了。我凝视着数字,慢慢的活动身体,朝着树干另一面移去。保持隐蔽率五十上下小幅波动,我小心翼翼的从他的目光处逃离。 就在我总算是移动到树后时,那位领队的目光也从树上转移开来,数字猛地恢复到了七十。数秒后,也不知道听到了swingdoor关闭的声音没有,我用很快的速度逃离了此地,来到一处距离酒馆一个街区的弄堂内。 “呼…………” 靠着墙壁,用衣袖拭去虚拟的冷汗,并叹了口气。对于老鼠阿尔戈大小姐来说,这种逃跑应该是家常便饭了吧,我还真是完全萌生不出要转职成为情报商的念头来啊。 不过,对于我这个蹩脚的侦探来说,总算是把这个任务给完成了。找出了涅兹哈的据点——大概就是酒馆二楼的宿屋吧——不仅知道了他的伙伴的存在,更重要的是多少也获取了一些与那个强化失败的问题手法相关的情报片段。 假如加上这样一个条件,我刚才所听到的一连串的对话都与那个手法有关的话,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们有意将武器强化失败一定会获得某些利益的。而且还是,赚取的利润应该是+0end的市场行情价格的一倍。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话……他们应该还有着其他的委托人,按照他们的委托,只要能够削减特定玩家战力的话,就能获得报酬……?不,这怎么想都不太可能。这个手法也太费周章了,而且目标是否会找涅兹哈进行强化,这点也不确定。反正都是要花钱,还不如像蒂尔贝鲁那样,跟目标直接接触要远远来的靠谱一些。 既然如此,难道就没有其他手段了吗。 拼命思考,耳朵像是要冒出烟似地我的脑海中,数十分钟前的情景再度浮现而出。 从亚丝娜那儿接过wind·fleuret的涅兹哈。紧接着把强化素材拿了过去,左手持剑,右手把素材投入炉中(forge)。在炉中充满青色的火焰时,拔剑出鞘,置剑身于炉中。光泽将刀刃包裹,随后将其转移到铁砧(anvil)上,用锤开始敲打。数秒后,剑就像发出惨叫似地,绽放出炫目的光泽——破碎,消失了。 这一连串的动作,我从最初看到了最后。应该没有做手脚的地方啊。如果硬要说一个理由的话,可能就是为了诈骗强化素材吧,不过要将炉内伪装成满斥着的青色光芒的火焰这也不可能啊。 “啊…………” ——等等。等等……我虽然看到了所有的过程,不过只有那一瞬间……不管是我还是亚丝娜,都不可避免的忽视了露天店铺出现的那一点…… 也就是说,被诈骗的并不是强化素材。 “…………咕…………!!” 瞬间,一连串思考的缝隙间突然升起了某个踏板,某种结论同时在脑中产生。我发出低语同时猛地调出主菜单窗口,凝视着位于角落处的现如今的时间。 数码数字显示的是——20:23。 ——还来得及! 右手飞快闪动,调出instant·message输入界面,途中又将位于下方不断活动的窗口消去。要我在文本中说明所有的意图是不可能的。此刻直接向对方做出指示就好。 “应该来得及的…………!” 我再一次浮现出了这样的话语,不过这次却喊了出来,同时蹬踏地面朝北急速奔去。 * 尾行时大概走过的八分钟左右的路程,只要专心致志全力奔跑的话,不到三分钟就能走完,我回到了熟悉的乌尔巴斯东部广场。不过依旧没有歇息直接穿过自南向北的大道,冲到了房屋设计发生了改变的街区。跑过见到了亚丝娜眼泪的座椅,在二十米外的位置九十度转弯。奔入她所租下的旅店,直接来到了内部的楼梯处,一口气飞奔到了三楼。 以防万一我连房间号码都问清楚了,我真是干得漂亮啊!喊出这样的话,同时直接跑到挂着二〇七号牌的房门前。如同要砸破房门似地砰砰砰猛敲!当然是因为“房门是处于闭锁状态”下的,在敲门过后数十秒钟,终于说出了这样的话。 “亚丝娜,是我!开门啊!!” 没等回答便扭动起门把,在我猛的推开门,急忙冲入房内时,与一名从朴素床上弹起来的人四目交汇。就在对方的榛色眼瞳睁得巨大,嘴巴像是在倒吸空气的时刻,我关上了房门。 刚关上房门。 “——呀啊啊啊啊啊!!” 这样的惨叫声,被门扉遮挡一丁点也不会传到房外……完全就像是罪犯的行为,或者说是与该种行为极其相似,不过这些也都是为了亚丝娜而做的。 双拳紧握摆在前胸,持续发出刺耳尖叫的fencer,上身穿的是白色无袖衬衫,下身是相同色泽的……怎么说呢,看起来圆乎乎的短裤般得东西。在我得出这并不是内裤,做出此种安全推断后,便急忙走到亚丝娜的身旁,双手紧紧抓住她那纤细的肩膀。 “亚丝娜,这是超级紧急事态!没时间了,听我说的去做!” 此时惨叫声终于停了下来,细剑使的脸上出现了困惑的表情,像是在疑惑着究竟是选择发出更大的叫声,还是直接对我发出攻击。由于谈论的时间真的没有多少了,于是乎我直接切入了主题。 “首先调出窗口,调整为可视模式!快!” “诶……诶…………?” “我说,快一点!” 我抓住了依旧摆在前胸的亚丝娜的右手,移动到正确的位置,并让她伸出两根手指,在空中一挥。随着一声清脆的声音,紫色的矩形弹了出来,不过在我看来只是个什么都没有的平板而已。这次我诱导她找到了将窗口变成其他玩家可以看到的可视模式按键附近,并按了下去。 “不过,为什么,为何……我,不是好好的,把门锁好了吗…………” 对于亚丝娜呆然的问话,我半无意识的做出了回答。 “亚丝娜,你不是和我组队了么。旅店的房门,缺省设定是‘公会·团队伙伴能够打开的’的状态。” “我……我说,这事,你应该早说啊……” 我快速来到细剑使身旁,凝视着从正前方位置能够看到的可视化目录窗口。构成当然和我的窗口是相同的,不过设定的是经常使用的花样外观。真是认真啊,我的界面还是老样子,瞬间我做出了这样的思考,不过如今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随后我移动视线。 窗口右侧的显示的是熟悉的装备人偶。由于解除了武装,上面几乎是空的。我在扫视了一下什么camisole【女性短袖上衣】,以及petticoat【衬裙】的道具名后,目光移动到了右手的格子上。设定道具——无。也就是亚丝娜在把武器wind·fleuret交给涅兹哈之后,没有装备新的武器。 “好,第一个条件完成!时间是……” 虽然我用很快的速度赶到了这儿,不过画面右下角的数字还是到了20:28。 我与亚丝娜在结束了windwasp的狩猎后,回到乌尔巴斯的时间是19:00。在吃完晚饭大概是19:30左右。随后来到了广场,委托涅兹哈进行武器强化……时间,就算慢大概也只是一两分钟。 “糟了,操作要快!按照我的指示操作,首先移动并点击储藏格!” “诶……啊,嗯,嗯……” 大概还是没有理解这突发状况的亚丝娜,但还是立即接受了,老老实实的把右手食指滑了过去。 “好,接下来是设定按钮……搜索按钮……那里的menute·storage按键……” 按照我的指示纤细的手指一个接一个的按下按键,在目录阶层中不断移动。在经过了三四个界面后,目标按键终于现身了。 “就,就是这个!pleterelease·all·item·objectties’!行动!!” 像是被我的呼声驱使似地,亚丝娜的手指按下了那个小小的按键。随后出现了yes/no的对话框,我用最大音量—— “ye——————s!!” pochi【按下的音效】。 按下按键的同时,亚丝娜仿佛才意识到这些似地,低语道: “嗯,嗯嗯…………?all……item……也就是,所有的道具……实体化……?所有的……范围是,全部……?” 对于这个疑问,我做出了“男生在完成任务之后的才会摆出的笑脸”并回答道。 pletely就是全部。所有的,一个不漏的,不管是什么!” 下一个瞬间,并排显示在亚丝娜储存格旁的文字列全部消失了。 随后—— 卡拉卡拉咚咚帕拉帕拉噗咚普拉,传出各种各样的声音,按照硬而重→软而轻的顺序响起。也就是说,亚丝娜储存格中所有的道具,都实体化落在了地板上不断累积发出的声音。 “什……啊,怎,我说…………!?” 所有者本人惊异的发出呼声,对我来说当然是早已设想的情景——我就是为此全速从乌尔巴斯东南侧的酒馆内赶来的,实体化的道具量有我设想……二倍,甚至是三倍的量。 储存格的容量,与玩家的力量值【str】,以及扩张技能熟练度,各种magicitem补正所决定的。由于等级还很低,当然扩张技能什么的也没有扩大多少,而且fencer优先提升敏捷度【agi】的亚丝娜,居然会有这么多的道具,还真是吓了我一跳,不过很快我就明晰了缘由。 说道容量,并不是指的单位体积,而是重量。金属铠甲与武器,液体药剂,还有铸件什么的很快就能让储存格达到极限,不过皮革防具,布制防具,面包,卷轴等轻量道具却能保存很多。亚丝娜储存格中装有的东西,几乎都是大大小小的布料装备……也就是衣服和内衣之类的东西。 多少感到了一些害羞,我望着这近乎一米半高的道具山。实体化时重物由于率先落下,所有金属装备在最下方,其次是皮革,再往上是各种各样衣物,最上方的几层都是些白色与粉色的内衣。而且,为什么要存储这么多这些东西啊。艾恩葛朗特中虚拟体是不会像生物那样新陈代谢的,只需要存储些战斗中可以损坏的防具就好,内衣什么的至少一套就够了。我虽然带有战斗用·日常用睡眠用三种类型,不过对于男性玩家来说还是有些多了。 ——虽然如此, 也不能就此停手。如果我的推测正确的话,在窗口操作的时间内完成这些的话,就应该有的。在这个道具山的最低处。 “……失礼。” 我绅士般的说出这话,来到道具山前,首先将布料衣物一点一点向旁边移动。就在此时,背后传来了颤抖的声音。 “我,我说……你……难道想死吗……?你想被杀掉吗…………?” “怎么可能!” 用认真的做出了回答,同时手上的活依旧在持续。衣物搬完后,开始在皮革防具和皮袋,小型箱子等物品中向下发掘,直到来到胸甲这类的金属层。 费了很大的工夫,小山的最深处的某样东西,吸引了我的目光。是亚丝娜所有道具中最重的,但和我背上的同种道具相比却又像羽毛一般轻巧的,一柄细剑。 wind·fleuret+4。 我用双手抓住绿色的剑鞘,将其从山底拖出,随后站起身,向后望去。 像是思考着该如何弄死我的亚丝娜的眼睛,睁大到了极限,如同一小时前见到自己的剑被破坏时那样。嘴唇颤抖,道出了几乎没有音量的话语。 “……………………不会吧…………” 【[外传][胧幻剑的圆舞曲] 】12-14 之后——真的是在很久很久之后,亚丝娜方才道出的话。“如果那时你没有把我的剑找出来的话,我一定会把桐人君顺着客房的窗户扔出去的哟”,而且还是笑着说出的。 实际上,那个时候,我完全没有考虑自己的推测是否有误。比起相信自己的推理能力,还不如将意识全部集中到以秒为单位,迫近眉睫的时间限制上,全力展开行动。所以,我没等亚丝娜回应,便冲进了她的房间,不管三七二十一让她调出了窗口,在奇怪的状况下对她高喊出选择yes!的话语,对于我的这些做法,她一定想知道些什么的吧。一定是这样的吧。 * 混乱至极的状况终于恢复了平静,是在我拿出亚丝娜的“wind·fleuret+4”大约三分钟之后。 堆积在地板上的物品群一个不剩的再次被收入了“道具栏【storage】”之中,亚丝娜再次换上了平时穿着的束腰上衣与皮裙,恢复了普通装束的她坐到了床边上。双手捧着奇迹复活了的绿色细剑,像是很珍惜似地紧紧握住,不过她应该是心情很复杂吧——浮现出大概是感激与愤怒的这两种极端感情的混合表情,沉默了好一阵子。 我则是,伸了下腰坐到了摆放在房间角落处的宾客座椅上,回想起刚才自己一连串的行为,不由得留下了冷汗。按下目录最深处的“所有道具实体化”的按键,由于时间紧迫没有工夫进行说明。不过,如果没有时间限制的话,寻找细剑也就没必要让我亲自为之了。 特别是,我亲自去翻找道具山上层如同雪山山顶一般的,某种白色布料装备,可能真是做得有些过了啊。而且另一方面,我还是持有和刚才相同的想法,不由得会做出再怎么也没必要买这么多这些东西啊。根据朦胧的记忆我大致腿酸了一下,大概那些东西加起来有着如果按照每天换两次,可以持续两周的量啊。那个小型的布匹装备有着几乎可以忽视的重量,不过价格却不怎么便宜。像那种,如同丝绸般顺滑质地的装备,在npc商店贩售的价格很高,还不如用那些钱将自身的防具属性进行+1的强化更要好一些—— “……你得给我做番解释啊。” 这样的话突然从房间的正对面传来,让我正襟危坐起来。 “是,是的。” “……如果说我所感到的愤怒值是99g的话,那么高兴度就是100g,我就用这1g的差值来感谢你吧。” 眼睛里闪烁着光芒的细剑使说出了这话,总之我还是先确认一下吧。 “诶,那个……为何单位是g呢……?” “这不是明摆着的么。如果愤怒值要高的话,我可是会扁你的哟。” “啊,原来不是gold,而是冲击加速度啊……原来是这样啊。” “你能理解就好。——好了,快点给我解释吧。为什么碎了的细剑会回到我的储藏格中呢……为什么你要那么急忙地冲进我的房间。” “当,当当当然会解释的。不过,说来话长哟,很长的哟。我也没有掌握所有事件全部的真相……” “没关系的。反正夜晚才开始呢。” 说着这话,取回爱剑的fencer,终于露出了一丝的笑容。 * 在旅店一楼的接待处,点了瓶加了香草的红酒,以及谜样的花生作为补偿,随后我又回到了二〇七房,这次可是在听到了回音后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把酒倒进两个玻璃杯之中,与如今眉间依旧还有些怒意的亚丝娜,首先碰了杯,祝贺fleuret的生还。稍微有些甘甜的无酒精红酒润了下舌头后,还是赶紧切入主题方为上策,于是我张开了嘴。 “——亚丝娜刚才是说了,‘为什么破碎了的剑会回到我的储藏格’之中吧?” “……我是这么说的。” “这里,就是这个手法……应该说是花招……说白了就是‘强化欺诈’哟。” 欺诈,这个具有明确方向性的词语,让细剑使的双眼眯了起来。用无言的方式继续催促我往下说。 “比起说明,我觉得还是让你见识一下为好。” 说着这话,我挥动右手,调出主菜单窗口,按下右侧按钮将其可视化。用双手的食指敲打窗口的上下处,将其翻转。调整角度面朝亚丝娜,随后指了指一处地方。 “这里,我的装备人偶的右手,写着‘annealde+6’的字样,对吧?” 榛色眼瞳瞥了下挂在我身后的东西,点了点头。随后我把手伸到背后,连同装备在外衣上的附件与剑鞘一同取下,放在脚边的水泥地面上。数秒后,窗口右手格子内的文字变成了浅灰色。 “这个是‘武器落下(drop)状态’。战斗中由于手滑(fumble),或者mob的武器击落(disarm)攻击属性都会造成这样的结果。” “……这样啊,如果不熟悉游戏的话,那时应该会很焦急吧。” “只要冷静的躲过下一次的攻击捡起来就好,不过最初还是很困难的。在第一层中央处涌出的‘swampkobold·trooper’就是最初的disarm使用者,在那儿像是出现了许多的牺牲者……” “阿尔戈的攻略本上,明明警告了大家不要马上去拾起武器……我在和它们作战时可是遵循了这一条,躲在稍远一些的地方换上了备用武器替代了被击落的那把。” “哦,哦哦……这样啊,携带大量相同的主武器,也有这样的方法。” 眼前的fencer已经不再是初学者了……或者说,正因为如此她才能想出这些吧,对于她的想象力我感慨万分,随后又慌忙回到主题。 “那个,刚才有些脱离主线了。嗯……如果放置我的落下状态的武器不管,就会转入放置(leave)状态,并且耐久度会不断的减少……亚丝娜,你把我的剑捡起来看看。” 听着我的话,皱起眉头的亚丝娜,首先把wind·fleuret别在腰间的附件上固定好,随后伸出左手。“这东西真沉啊”说着这话,双手捧起我那粗犷外形的单手用直剑。 “这样就行了吗?” “嗯,看吧,出现了哟。” 浮在桌子上空的我的主菜单窗口,刚才变成浅灰色的annealde名字的右手格内,在亚丝娜拾起剑的同时,完全变空了。 “在如果在战斗中是被称作夺取(snatcharm)状态。和disarm不同,使用snatch技能的家伙要到高层才会出现,这对于独行玩家来说可是相当糟糕的事情。此时必须使用武器技——派生mod‘quickchange’……不,现在不是说这些。” 对于话题再次脱离主线,我咳嗽一声进行了修正。 “不仅在战斗之中,假如把装备中的武器递给同伴也会如此。此时就不叫snatch,而是称作‘让渡(handover)’,总之……落下的武器被人拾起,或者直接让渡给谁,装备人偶的武器格内都会变空。这就和刚才亚丝娜把wind·fleuret交给锻造师一样。” “………………!” 亚丝娜像是理解了这番话的用意似地。瞬间睁开的榛色眼瞳,充满着犀利的光芒。 “但是啊,挺好了,重要的是,此时装备格是空的,看上去就像什么都没装备似地……不过这把annealde的‘装备者信息’却还是没有被清除。装备权受到的保护远比所有权要强。假如我把没有装备的武器从储藏格中调出交给亚丝娜,我就只用个物品三百秒的所有权……五分钟后就会被清除,接下来只要进入谁的储存格就会成为谁的东西。不过,装备着的道具的权利持续时间就很长。清除的时间,从放置或者交给别人那时起要经过三千六百秒,或者是到武器所有人在相同的手上装备上新的武器那时。” 说到这里我停了下来,亚丝娜像是陷入了沉思似地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后,说出了一番出乎我预料的话来。 “……那么,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主武装被snatch时,可以用‘quickchange’迅速切换备用武装,不过那个时候,不用右手而是使用左手的武器不也行么?” “诶……?” 一时间没能明白其话语的含义,数秒后方才理解。的确,在mob把武器抢夺之时,如果切换备用武器,在相同的手上换上备用武器的话,被夺取的武器的装备者属性就会被清除。能够马上击倒那个怪兽夺回武器倒还好,要是陷入撤退的窘境就悲剧了。不管怎么说如果退避到安全地带,就连最终的回收手段也都无法使用了。 “嗯,原来如此……的确是这样啊。不过,不用惯用手的话,挥舞武器可是很难的哟。” 虽然嘴上这么说,不过练习左手剑技看来也颇有价值啊……就在我内心这么考虑时—— “还有另外一点。刚才你冲进我的房间,一开始就窥视我的装备人偶……啊,不是,是‘夺去查看(重音符号)’时,就确认了吧。我还没有装备其他的武器。因为这个是最基本的条件吧……” 望着他径直投来的视线,我慢慢点了点头。 “嗯,是的。接下来的第二个条件,就是交付武器的三千六百秒——也就是一小时。只要满足这两个条件,就还有办法。不管武器在谁手上,还是有着让其回到自己手边……不,是脚边的,管他三七二十一的最终手段。不过亚丝娜最初说的‘为什么破碎的剑难道回到了我的储藏格之中吗’的这话……” “……实际上,我的剑并没有破碎,但也没有回到我的储藏格内,是这样吧。” ============================= 13 亚丝娜目光上挑就这样持续盯着我望了一段时间。 “然后,那个回收剑得最终,而且还是唯一的手段就是刚才的操作……‘将所有的道具全部实体化’pleterelease·all·item·objectties)。分秒必争也是为了在剑装备者的信息被消除前完成这个吧,所以你才会冲进房间,不由分说的让我进行这番操作,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你想说的就是这个吧。” “嘛啊,是的,就是这样子的……大概?” 我歪着头拼命摆出一副确实无罪的样子,不过这对亚丝娜来说完全不起作用,她只是发出了哼的一声。不过所幸的是,比起追究责任,把握状况是她更为在意的,fencer用双手把anneal·de还到了我的手上,同时改变语气,问道: “话说回来……那个全部实体化的按键,居然会藏在那么深的地方啊? 总感觉这个按钮是特意被设置成让人难以使用的啊……在这之前,为什么必须是‘全部’的道具啊?假如在所有的道具中只选择不怎么重要的东西并实体化的话,内……无关的装备就应该不会被实体化了吧,不是吗?” “正如亚丝娜所言哟。一语中的,就是‘为了让人难以用到’的啊。” “诶……这是什么意思呢?” 看着细剑使形状姣好的眉毛皱了起来,我则是耸了耸肩。 “刚才做的那些,换句话说就是‘最终的处理手段’。重要的道具完全忘记放在哪里了,或者是掉了,又或者是道具被怪兽所夺了(snatch)而自己就这样逃了出来……这些都是资深的失误造成的,一般来说玩家都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道具的。而且,这样下去也会让游戏的难易度变得太高,大概制作组是这么判断的吧。所以做出了这样一个救济的手段……不过,这也被设置了一个让人不是能够轻松驾驭的限制。要进入很深的子菜单,而且只有选择将所有的东西散落到脚边才能使用。封测时期,我有过这样一段辛酸的回忆哟……” 从桌上的盘子里拿出一颗星形花生,扔到空中用嘴接住。这种充满孩子气的动作,在这个世界也是需要敏捷力、周围的明亮程度,以及隐藏的幸运参数补正才能做出。 “……九层的迷宫区内,会出现最初的snatch怪兽。在被它们夺去了主武器后,并未使用‘quickchange’而是选择逃离该地,甩开了怪兽的追击,这的确让人很兴奋,不过要逃到安全的地带时间却有些不够,于是便在迷宫区内看上去很安全的广场处使用了‘全部道具实体化’,把持有的所有东西在脚边实体化,当然被夺去的剑也包含其中……不过迷宫区内除了snatch怪物外,还有着拾取(router)怪兽的存在哟!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如同gremlins的小型怪兽迅速靠近了这里,把落在外缘处的道具装到麻袋中然后就逃跑了哟……” “……这,这个的确有些悲惨啊……——啊,不过,只要再次回到安全地带,再进行一次完全实体化不就行了吗……?” “且慢,routermob持有的是‘掠夺(lobing)’技能,可以瞬时将道具所有权转移哟。所幸的是,那时还没有玩家踏足那个领域,花了五个小时的时间收拾掉了那层所有的gremlins,以手工作业的形式把道具全部回收了……那遭遇可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啊……” 就在我又拿起一个花生,向上抛出的瞬间,亚丝娜低语道: “还真是个充满实感的内容啊。” 此时,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动摇通过系统传了过去,本应落到口中的花生掉到了头发某处。我于是摇了摇头,严肃的应答道: “……这些话当然都是我听说而来的,嗯。比起这些,刚才说到哪里来着,我想想……” “‘完全实体化’虽然很便利,不过正因为便利所以施加了一系列的限制。” 一副呆然表情的亚丝娜简短说明了一下,伸出右手把我头上的花生取了下来。她这是在干什么啊,没等我思考,纤细的手指便砰了一下!把花生弹出扔进了微微张开的我的嘴中,niceshoot。真是了不得的命中补正啊,想着这些同时卡兹卡兹地咀嚼起花生来。【译者吐槽:容我插一句嘴,你们这是在日西吧,是这样吧!】 “总之,剑回到我的身边的缘由,我是了解了。” 轻轻点了点头,将装有香草酒的玻璃杯贴在嘴唇上,随后fencer的加强了目光的犀利程度,继续说道。 “但是,这也才说了一半吧?以为内我可是亲眼见到的啊。我递给锻造师的剑,在铁砧上化作了碎末。如果说复归的这把wind·fleuret原本就是我所装备着的剑的话……那么,那时被破坏的剑,究竟怎么解释呢?” 这也是想当然的疑问。我慢慢的点了下头,将脑内依旧还是片段的情报,以及做出的极限推测说了出来。 “说实话,根据以上逻辑我也无法百分之百做出解释。不过,却可以这么说……亚丝娜的wind·fleuret在交给涅兹哈,直到在铁砧上消失的某个阶段,被用同种但却是另外的道具替换了。我最初也只是认为他是有意要破坏特定玩家的武器,不过看来并不是如此。他既是艾恩葛朗特首位锻造师,同时也是第一位‘强化欺诈师’啊……” * 强化欺诈,或者可以称作商业欺诈,锻造欺诈,精炼欺诈等等。 依据游戏的不同称呼会有所变化,不过这却是mmorpg自从出现以来一直存在着的,很古老的骗术。 手法极其的单纯。打出武器强化代行招牌的锻造师(或者是类似职业)玩家,从委托人那里接过高额的武器,装作‘强化失败导致武器破坏’而进行欺诈。在失败惩罚之中没有武器破坏的游戏中,就装作失败返还相同的强化数值低一些的道具,强化素材并没有使用而是全部私吞,类似的变化层出不穷。 由于,通过显示器进行游戏,在交给锻造师进行强化武器时,武器完全从玩家的视野中消失了。所有的作业全部都在对方的画面内完成的,完全没有检查是否被欺诈了的手段。 当然,如果欺诈暴露马上就会产生恶评,大概再也不会有人找他进行强化了吧,不过mmo中的稀有武器都是价格很高的,就算不常做做也能赚取许多金钱。锻造师涅兹哈也是,现如今还没听到关于他的恶评,可能是他把欺诈行为的频率控制得很低的缘故吧。不过—— * “……问题是,这个sao游戏,并不是古老而深受好评的平板显示器游戏,而是世界上第一个vrmmo游戏啊。在这里,剑即使交给对方却依旧在我们的视线之中。想要掉包并不是件易事……倒不如说,应该是很难做到的。” 我的冗长说明就此画下一个段落,亚丝娜眉头紧皱,点了说道: “嗯……我可是一直看着交给对方的剑哟。那个锻造师,左手拿着我的剑,只用右手操作火炉与铁锤。在那个情况下,打开窗口把我的细剑收入储藏格,随后拿出一个假的进行替换,怎么看都不可能啊。” “嗯,这点我也确信。在露天商铺,摆放的既成品细剑最好的品质也只停留在‘iron·rapier’,‘wind·fleuret’一把都没有见到过,想要掉包怎么说也不可能啊……——只不过……” “只不过……?” “只不过,虽然只有很短的时间……不过的确有着我的目光远离细剑的间隙存在。就是涅兹哈把从亚丝娜那儿接过的强化素材投入炉中,火炉发出青色光泽的那一段……最长也不过三秒。主要是监督他是不是把我们辛苦打来的素材全都好好的放进去了……” 听完我这番充满暧昧的言论,亚丝娜榛色的眼瞳微微张大了一些。 “啊……!那个时候我也是一直看着炉子……不过,和你的原因不同,只是觉得青色的火光十分美丽而已。” “是,是这样啊。——总之,的确是有几秒钟,我们的目光脱离了涅兹哈左手拿着的剑。话说回来,那时不管是谁都会望着炉子吧,我是这么认为的。素材燃烧,熔解,property转变成其他色泽,这就是强化的亮点所在啊。假如那个瞬间,就是被当做类似魔术中的障眼法来使用的话……” “利用我们的目光被吸引到炉火的这三秒间,就完成了剑的掉包?在没有打开窗口的前提下?” 亚丝娜不敢相信似地摇了摇头,不过很快摇头的动作就停了下来。 “——不过,的确,时机就只有那里。在那三秒内,一定有什么戏法隐藏其中。虽然没有识破,不过要是能够再看一次与那时相同的景象的话……” “这次就要凝视锻造师的左手,看穿他的伎俩——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这个愿望大概很难实现吧……” “为什么?” “此时的涅兹哈,应该注意到了本应骗到手的wind·fleuret+4消失了吧。也就是,被骗的玩家……此时,应该说是亚丝娜使用了‘全部实体化’的命令,并且很大程度上骗局已被识破,他大概会做出这样的判断吧。一段时间内他都会有所警戒,不会再开店了吧,就算开店也不会再做强化欺诈的事情来了吧。” “……是啊。他也不像是那种顶风作案的人啊……那个,而且……” 亚丝娜此时并未说出的话语,很少有的我马上就领悟了。 而且,会做出欺诈行为,涅兹哈怎么看也不像是这种人。 “嗯……我也是同感。” 说完这话,低着头的亚丝娜稍微瞥了我一眼,露出了淡淡的微笑。我则是点了点头,低语道: “这段时间,让我们试着收集一下情报吧。不仅是掉包的戏法……还有涅兹哈这个人的信息。不管哪一条,明天都无法去前线了。” “嗯……是啊。今儿中午在马隆那儿听说,明天上午会有最后一场fieldboss战,大概从下午就能进入迷宫了。” “诶,这么快啊……攻略部队的领队是谁呢?” “牙王,还有一位……叫做林德君的人。” 从亚丝娜口中说出的二人,前面那位是我很熟悉的名字。不过第二位究竟是谁呢,正当我低下头思索时—— “林德君啊……就是在第一层boss战时,在蒂尔贝鲁队伍中的,使用弯刀【scimitar】的人哟。” 亚丝娜在说出这话时,像是有所顾虑似地。 听到这话的瞬间,这样的话语又出现在了我的耳旁。“为什么,你要眼睁睁地看着蒂尔贝鲁被杀啊!!”这种充满眼泪的怒吼声。 “这样啊……是他啊。” “嗯……那个人,像是成为了蒂尔贝鲁君的后继者似地。如今的他,也像蒂尔贝鲁那样把头发染成了青色,铠甲也换成了银色。” 一时间,我闭上眼睛,在脑海中回想起如今已经故去了的,身着青与银的“骑士”的身影,并低语起来。 “先不说牙王……如果是那个弯刀使担任领队的话,一定不会让我加入fieldboss攻略队吧。——亚丝娜也参加了吗?” 我问了问好歹和我一样也是独行玩家的细剑使,只见她那栗色长发左右摆了摆。 “我加入了fieldboss侦察队,感觉那boss只不过就是一头巨牛而已,想要制服它并不需要多少人……——而且,那些人总是把最后一击应该怎么分配什么的挂在嘴边,所以我一气之下就说了‘那我不参加决战了’。” 就像是亲眼见到了林德的样子似地,我偷偷地苦笑起来,并点了点头。 “这样啊。总之,就和亚丝娜你说的一样,那个fieldboss并不是什么难以应付的对手。不过,问题是floorboss哟……” “有问题……吗?” 听到亚丝娜这番直接的疑问,我再次苦笑起来。 “当然啦。再怎么说它也要比第一层的kobold王要强啊。” “啊……是啊,对啊……” “虽然攻击力没有第一层那么强,只不过却会些特殊技能哟。在迷宫区刷下怪就能练熟应对方法了,理论上对于参与决战的人应该都不是问题……” 假如和我一样,同样是原封测者出身的蒂尔贝鲁建在的话,大概也会将这些理论告知给前线攻略的玩家们吧。不过在他逝去了的现在,能够得知封测时期情报的就只有《阿尔戈的攻略本》了。只不过那里也有问题存在。从五天前的激战就能说明,boss的战斗模式,和封测时期有了些微妙的改动………… “那么,锻造师的事情就先放在一边,明天就做那个的练习吧。” 沉思中的我,听到亚丝娜的这番话,半自动的点了下头。 “是啊,就这样吧……” “早七点在乌尔巴斯南门集合,可以吧?” “嗯,就这样吧………” “今晚不要搞到半夜才睡哟。迟到的话,我可是会用加速度100g来对付你的哟。” “哦,就这样吧……——诶,我说,什,什么?” 意识终于链接到了对话之上,我抬起头来。桌子对面,取回了爱剑又变回之前的那种感觉的细剑使,用很快的速度设置了起床的闹钟。 ============================= 14 艾恩葛朗特各层圈外区域要点处,都设置了被称作“fieldboss”的namedmob,担任把关通往迷宫区关卡的职务。fieldboss巢穴两侧都是绝壁或者是激流等其他障壁,不打倒boss是无法极细前进的。也就是说,看起来呈现圆盘状得浮游城各层,实际上被分割成了复数块区域。 第二层被分成广阔的北部区域与狭长的南部区域,也就是说配置了的fieldboss只有一只。名字是“bullbous·bow”。大概是由公牛(bull)与球状船首(bulbous·bow)所启发而起的名字吧,正如其名,该怪兽是个身体如同军舰一般,实行超重突进的巨大牛。 四只角摆在很低的位置,强壮的前脚不断擦着地面,从远处眺望着这只高约四米左右的怪牛,我若无其事的低语道: “那家伙,毛皮是黑茶色可能原型是黑毛和牛啊……” 说完这话,身旁传来了很冷淡的应答。 “如果有肉掉落的话,一定要分给我尝尝。” “诶…………” 亚丝娜这一瞬间说出的话,大概是经过了认真的考虑而说出的吧。艾恩葛朗特中的动物型怪兽,在打倒的时候会掉出诸如“○○肉”以及“xx蛋”之类的东西,经过料理的话是可以吃的。味道方面,比圈内npc餐馆的料理要丰富许多——也就是说,有许多美味以及不好吃的东西存在。 阔步于二层区域的“trembling·ox”的肉就十分的劲道,不管怎么咀嚼都咬不断,简直可以说是悲剧的代名词,不过偶尔会掉落的“皮”却很中肯。所以,作为这个区域巨牛老大的bullbous的肉应该会更美味的吧,关于这些我在封测时期就曾想尝试一次,就在我想着这些时—— “先别说这些了,开始了哟。” 随着话语声,亚丝娜用手肘顶了顶我,我慌忙把视线转回了眼下的区域。 我,单手剑士桐人,与不知怎么的和我连续组了两天团队的细剑使亚丝娜,正站在一座小型平顶山的山顶上,向下观望fieldboss所栖息的盆地。长在山顶边缘的低矮树木刚好可以作为天然的伪装,从下方无法看到我们。 极富攻击性的bullbous·bow正站在长径二百米,短径五十米左右的椭圆形盆地深处,与其前方的摆出工整队列的攻略部队保持着一段距离。阵容是两个六人团队加三个余出的队员,总共十五人。 与攻略第一层bosskobold王的超过四十人的部队比起来,感觉有些没有保障,不过fieldboss基本上是设定在,不用结成联合部队,只要等级合适就算一个团队就能击溃的强度。所以说,十五人的战力已经很充分了——不过这都是有前提条件的,那就是这些人必须全部都掌握了boss的攻击模式以及弱点所在,并能在此基础上展开连携攻击。 “嗯……?” 盯着联合部队的我发出了微弱的声音,同一时间亚丝娜也低声说出了这样的话来, “那支队伍,究竟哪些人是肉盾,哪些人是攻击输出啊。” “嗯,这个啊……一眼看上去,这些人的构成像是两者都能兼备似地。” 巨大黑毛和牛bullbous·bow,身体如同小山一样,不过却是一个不断重复着突进→回头→突进这种基本攻击模式的单纯boss。如果是两支团队攻略的话,应该是用肉盾部队持续吸引boss突进,主攻手从侧面给予伤害的正攻法吧。 不过放眼看去,每队各六人、分开前进的这两支队伍,装备几乎没有什么不同。每支队伍都有重装甲防御型与轻装攻击型存在。 从距离约三百米的山顶上凝视着眼前这一切的我,终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地,说道。 “啊……,你看一下这些人铠甲下的布衣装备。” “诶?……啊,真的,整个团队都穿着相同色泽的衣物。” 虽然隐藏在金属、皮革防具之下很难看到,不过正如亚丝娜所说,右边的六个人的上衣(doublet)都是宝蓝色,相对的左边六人则是统一的苔绿色。 想要让人很容易区分所属团队的话,一般都是在盔甲上系上色泽不同的饰带,用蓝色与绿色进行区分有些半调子的样子【蓝色和绿色不易区分】。还有就是,那个颜色统一应该不是一时半会儿就决定好的,大概是其原本所属集团的主张吧—— “……他们,并不是根据攻略部队的职务分担而再编成的啊……” 增加了几分严肃的声色,亚丝娜肯定了我的推测。 “右侧的青色团队,全员都是林德的部队……也就是原蒂尔贝鲁的伙伴。然而,左侧的绿色部队都是牙王的伙伴。的确,那两人相性并不怎么好似地……” “……嘛啊,可能是将熟悉的伙伴分在一个队伍中,这样才能更好的展开连携攻击吧……” “这样的话,团队间的连携就会变差的哟。以那个boss为对手,不管怎么考虑都应该是一个负责吸引,一个负责攻击按照这样的节奏才行啊。” “所言甚是!” 我深深的点了点头,不一会儿,缓缓前行的十二人先头部队终于踏进了boss的反应圈。 哞哦哦哦哦哦哦哦——!!传出的响亮吼叫声,让三百米外的岩石山都产生了颤抖。鼻腔喷出白色气体的bullbous·bow,竖起四只犄角,进入了野猪突进……不,是野牛猛进状态。 boss与联合部队之间的距离还有一百五十米,在两者接触前还有足够的思考时间,不过会得出此般结论,大概都是因为我们是从安全的地区眺望那儿的吧。在身处战场的玩家们看来,bullbous·bow从开始移动直到来到他们面前应该都只是一瞬间吧。 我焦急地看着眼前所发生的景象一会儿,终于见到两队队长向伙伴们下达了指示。再怎么说我也无法听到指令的内容,不过双方的重装战士都来到了队伍前,同时高举起盾牌,发出“哦哦哦哦哦!!”的叫声。 这并不是一般的吼叫,而是“嘲讽(howl)”的派生技能。可以提高怪兽的仇恨值(hate),把怪拉向自己这边。——不过, “喂,喂喂……双方一同拉怪,搞什么飞机啊?” 就和我不禁说出的这话一样,bullbous望着眼前两个盾战士犹豫着该去撞哪一个,最终还是选择了穿着蓝衣的那边。使用了威吓的玩家与其身旁的另一人架起盾牌,靠在一起,压低姿势。 两秒后—— 滋嘎啊啊啊啊!巨牛撞击到了两名战士身上,发出响亮的声音。此时如果防御不够的话,会被高高顶起,并受到很大的伤害,在两人退后了十米远时总算是让牛停了下来,并把牛头顶了回去。随后林德队余下的四人冲了过来,对着巨牛没有防御的腹部施以剑技击打。 “真是让人提心吊胆啊……——不过,应该能打倒boss的……看起来。” 亚丝娜硬生生的说出了这话,我则是以微妙的角度点了点头。 “是……啊。这原本就是一个队伍就能收拾掉的boss……不过啊……” 皱起眉头把视线重新转回,绿衣牙王队在稍远一些的位置停了下来,看起来并没有要去参与作战的样子。相反的,肉盾队员还是站在队前,在冷却时间完成的下一秒钟,立即再次使出了“howl”技能。 “……这样下去,组成联合部队不是一点意义都没有么……倒不如说是在争夺怪兽。今天倒还没什么,不过这样下去真的没问题么……” 我叹息着道出了这话,不过事态就是这样。 这支军队的十二人,完全是由林德队与牙王队各一半组成的,那么零散的那三人又就是隶属于哪一方呢。我把一时间从战场上转移开来的视线,移动到在后方待机着的玩家们身上。 就在这时。 “呜……!?” 我发出了微微的声音。随后感觉到了身旁的亚丝娜朝我投来的惊讶目光,不过我却没工夫回答她,向前探出身去。 站在三人正中间的,是一位体格壮硕的单手剑士。身着漆黑的条纹铠甲【bandedarmor】,头戴洋葱般尖角的头盔【basc】,此人——不正是—— 【[外传][胧幻剑的圆舞曲] 】15-22 没有错。 此人正是昨晚等候在我尾行锻造师涅兹哈所到的酒馆中的五名男性玩家的领队。虽然外表十分滑稽,不过却意识到了偷听中的我,他冲出店中时那犀利的目光我依旧无法忘怀。站在洋葱头身旁的玩家,这么看来应该也是呆在酒馆中的涅兹哈的同伴吧。 “为什么……他们会……!?” 听到我的低语,亚丝娜惊讶的瞥了我一眼。我用手指了下前方,并她的视线诱导到了战场后方。 “站在那儿待机的三名玩家的名字你知道吗?特别是那个戴着洋葱般头盔的家伙。” “ba,bas……?那不是婴儿摇篮吗?” “诶,不,不是……我说的是那个,戴着一顶尖角,护目如同鸟喙一样头盔的人……” “嗯……看来像是我拼错了。啊啊,这个世界无法查阅字典什么的真让人烦躁啊。谁能去做一个啊?” “不,要以手写的方式重现英和字典再怎么说都是不可能的……如果是类似于简单百科辞典的东西,如果有人有制作计划的话,倒是可以向阿尔戈说一下……不,现在不是说这些……” 把脱线的话题扯回原道,我再次指了指盆地的后方。 “待机组的正中间,那个稍有些胖的家伙,见过吗?” “见过哟。” 亚丝娜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让我顿时陷入了惊呆。在摇了摇头后,我盯着细剑使的脸,用迅雷般的速度问道: “什,什么时候见过的?在哪儿?那家伙和谁?” “时间是昨天上午,地点就是他们现在站的地方。说是为了侦查bullbous·bow哟。名字……好像是……奥……奥尔兰德吧……” “奥尔兰德……这次不是骑士,而是圣骑了(ptine)大人了啊……” 听到我这话,亚丝娜道出了你在说些什么啊?并扬起眉毛。 主战场还是一样混乱,我同等重视地盯着后方一直待机的三人,用很快的语速解说道。 “奥尔兰德是辅佐法国charlemagne大帝的骑士的名字。是持有圣剑迪兰达尔的无敌英雄。” “骑士……啊啊,这么一回事啊。” 亚丝娜像是理解似地说出了这番话,这次换我点了点头。细剑使伸出纤细的手指,指向站在洋葱头,不应该是圣骑士奥尔兰德右侧的小个子双手剑士。 “自我介绍时,那个人说自己是裴欧沃夫【beowulf】,是英格兰的传说勇者。然后那个站在另一侧,瘦瘦的长枪使是库丘林【cuchinn】君。那位也是,想不起来说了什么了……” “啊……那也是传说中的英雄。像是凯尔特那里的。” 我补充道,亚丝娜依旧是那副表情,耸了下肩,道出了最为关键的话来。 “那些人,已经决定要组成公会了。叫什么‘legend·braves’。” “……这样啊……嗯……嗯————!!” 我发出长音。没有做出其他的反应。……不,只要不抵触伦理程序,一切都是自由的。叫做骑士或者英雄的名字,把公会名起做“传说的勇者们”也没有一丝问题。话说回来,像那些名字居然没有被人抢占,这样的游戏还真是少啊。 不过,在虚拟体几乎和自身一体化的vrmmo游戏中,做出这种事来还真是个勇猛的决断啊。 还有,这番起名表现出了自身极强的自负心。总有一天,他们会在这个世界变成和名字相应的英雄来吧。如今没有人嘲笑“那是年轻所犯下的错”。因为奥尔兰德·裴欧沃夫·库丘林这三人,在这个瞬间都堂堂正正的站在名为sao的死亡游戏的攻略最前线的稍微靠后一些的位置上。从物理距离上比较,我所处的二百米外就太远了。 “……那些人,是昨天早上在前线攻略玩家聚集在马隆村,要开展侦察活动时加入进来的,说是想要一起干。” 没等我提问,亚丝娜便低声说出了这些。 “林德君确认了一下他们的状态,虽然等级和技能熟练度比攻略队平均要差一些,不过武装方面却经过了很好的强化……虽然一下子无法担任一军,不过作为补充人员的话倒是很充分了。我可以不参加攻略战,也和他们的加入有着些许关系。” “……这样啊……原来如此啊……” 我慢慢点了点头,用相当复杂的心情看着那三名勇者。 虽然亚丝娜没有说明,不过他们是锻造师涅兹哈的伙伴……就从酒馆中的情形看来,涅兹哈也是“legend·braves”的一份子吧。“涅兹哈”这个名字由于不是骑士也不是勇者,所以才只会有他担任生产职务吧。 随后,我又做出了另一个推测。 我和亚丝娜闻所未闻,也没有参加第一层boss攻略战的三人,突然间能够成为最前线玩家的理由……那就是……—— “噗噜噜哦哞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突然,传来强烈的吼叫声,把我的视线再次拉回到盆地之中。并不禁说出了第二次的“喂喂”。 这都是因为,处在盆地正当中的,用蓝色与绿色区分开来的林德队与牙王队,还是没有形成一个整体。看来他们无法预知boss会将哪一支队伍选作目标,再加上兵分左右以及boss突然变换的轨道,使得他们被boss迎头撞上了。持盾的肉盾玩家失去了平衡——重装战士要从眩晕中恢复也还需要时间——无法重整防御态势。 “危险……!” 亚丝娜发出了低声的尖叫, “攻击手迅速回避啊!” 就算我大声呼喊,对面也无法听见,终于意识到这点的牙王和林德挥了挥右手,让包括他们在内的轻装战士八人向左右散去。 不过,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发狂的公牛,从刚举起盾牌来的战士的缝隙间穿了过去,用四只牛角撞到了前方的两名剑士身上。随后抬起牛头,把这两名玩家高高挑起。 “…………!!” 我和亚丝娜同时屏住呼吸。在空中,或者说是落下的瞬间,这两人的虚拟体就会化作玻璃碎片消失吧,我和亚丝娜瞬间做出了这样的预想——不过好在下方是牧草地,他们并未受到致命的伤害,只是弹了几下之后便站了起来。不过应该是精神上的打击过大吧,他们依旧无法站稳脚跟。 林德挥了挥手——大概是做出后退并使用pot回复的指示吧——同时牙王举起了右手剑。 利用牛朝着盆地深处冲去的时机,受到了伤害的两名玩家退了下去,并换上了相同数量的候补玩家。 带着头盔的圣骑士奥尔兰特与持双手剑的勇士裴欧沃夫。他们在跑动了数米后,一度像是犹豫似地停了下来。不过很快就又高喊起来——那音量足以传到我和亚丝娜所潜伏的山顶处——朝前线奔去。 奥尔兰特把右手伸向至今为止都隐藏在圆盾【roundshield】后方的左腰处。以很快的速度拔出黑铁色的单手用直剑,此剑毫无疑问和我背上的是同一把——也就是在第一层任务中可以入手的一般稀有武器,“anneal·de”。 ============================= 16 艾恩葛朗特第二层唯一的fieldboss,“bullbous·bow”那小山一样的巨大身躯四散开来,是在战斗开始之后约二十五分钟。 这与攻略联合部队的规模,等级,武装相比节奏稍显有些慢,不过要论起原因来大概也能说上一座山那么多吧。不管怎么说,如今的这个世界有着封测时期完全不存在的一项大的原则,并且还要放在所有的事项之前。那就是,不论出现什么状况,都绝对不能出现一名死者。 在这样的基础之上,公会……不,按照现状来说应该还处于组队状态的“legend·braves”的三人来说,还是完成地十分漂亮。作为中了一记伤害hp落到黄色区域的一军成员的代打,虽然动作方法略显有些僵硬,不过还是完美的完成了任务。 “……看着真让人心惊胆战啊……不过,好在是完美的落幕了啊。” 在我身旁的亚丝娜低语道,并从山顶边缘处向后退了两步,坐到了附近的岩石之上。轻轻地并拢双腿,目光上挑凝视着我—— “那个?桐人君,为何对勇者们那么在意呢?” “诶,这个……” 我游走不定的视线再次望向眼下的区域。细长盆地的深处,十五名攻略玩家聚到了一起,发出欢呼的声音。不过,全身心的表现出喜悦的也只有身着宝蓝色里衣的林德队,与没有统一色泽的勇者队们,苔绿色的牙王队的情绪略显有些低落。理由就是,给了boss最后一击的……也就是夺取stattack的,是林德的弯刀击出的固有名为“pale·edge【苍白之刃】”的招式。 我把目光从林德身旁,毫无畏惧的神色,把剑高举的奥尔兰德的身上,再次转到了亚丝娜处。 由于斗篷的雨帽没有戴在头上,因此浅棕色的瞳孔绽放出了如同朝阳一般的目光。就像是要看透寄宿在虚拟体内的我的意识一样,事到如今再想隐瞒也是不行了。我下定决心后,用很低的声音,说: “……锻造师涅兹哈,就是‘legend·braves’的一员。” “诶……!这么说……那么……” 对于这个省略了的问题,我微微点了下头表示肯定。 “涅兹哈所进行的强化诈骗,应该是……集团首领的奥尔兰德所下的指示吧,我是这么认为的。……nezha-ssmithshop出现在乌尔巴斯,究竟是何时开始的,你知道吗?” “我想想……是在第二层开通那天开始……” “也就是说,还没有一周吧。——不过,要诈骗annealde与windfleuret级别的武器……而且还是强化过的,每天就算只弄这么一两次,那也要有很大的储备才行啊。一般来说都要有着打怪所得金钱的十倍……不,是二十倍才能运转啊……亚丝娜,你刚才不是说了么。奥尔兰德他们,用武器的强化度弥补了自身参数的不足。武器技能的熟练度虽然必须通过战斗才能增长,但强化就……” “……只要有钱的话,说什么都可以完成。是这样吧。” 我用紧张的语气道出这话,话音刚落,亚丝娜便猛地站了起来。瞪着山下的战场,像是要顺着小道冲下去一般,见状的我匆忙前去制止。 “等,等等啊!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不过现在还没有任何证据。” “不过,就这么放着不管……” “最低也得戳穿强化欺骗的花招啊,不然我们的名誉反倒是会受到损毁的。这个世界没有gm,正因如此,如果被多数人敌视的话就太危险了。虽然对我来说没什么,不过没有必要让亚丝娜你也受到封弊者的待遇啊。” 刷。 我的话语,被直指过来的食指给打断了。 “这才是让我更为担心的啊,今后我可能还要和他们一同去往迷宫的。——但,你就算不说我也明白。的确证据什么还尚且不明,不过这都是借口罢了……” 亚丝娜收回右手,摆在了下巴处。低着头,压制着语气,继续说。 “我也不是什么都没考虑。我不但要戳穿他们替换武器的花招,还要拿出确实的证据来。” 话说至此细剑使的眼瞳,绽放出和之前完全不同的火焰似地,我看着她,只得点点头,说出“这,这样啊”的话语。 * 趁着成功讨伐了bullbous·bow的两支队伍与三人,回到马隆村维护和补给的时机,我和亚丝娜从岩石山上走了下来。 压低姿势穿过失去了守护者的细长盆地。一般来说,第一个踏上第二层南部区域的权利应该是林德或者牙王的,不过我们可没有等待他们重整再战的忍耐力。而且如果是那两人的话,应该不仅仅要讨论夺的事情,就连谁先踏入南部区域估计也得讨论一番吧。 曲折穿过盆地深处,来到一片窄窄的细谷之中。左右的断崖几乎呈现九十度,由于山道周围的崖壁石质地光滑,而且没有可以攀爬的抓手,因此翻越也是无法做到的。 我和亚丝娜一口气穿过没有mob出没的山谷,在出口前停下了脚步,初次——对于我来说应该是第二次——映入了眼帘的是这样一番景色。 虽然还是二段三段的连绵起伏的平顶山系,不过和悠闲的北部放牧地不同的是,地面被茂密的丛林所覆盖。山野地表被藤蔓植物所覆盖,浓密的武器四处可见,视野变得极其恶劣。 即便如此,屹立于灌木丛远方的轮廓还是清晰可见。那就是垂直向上延伸约有百米,与下一层底部相连的第二层迷宫区塔楼。虽然比起第一层要纤细了些,不过直径大约也有二百五十米左右。也就是说,与其称呼它是塔,不如说是斗技场更为合适。 和我一样,默默的眺望着远方巨塔的亚丝娜,不经意间这么说道。 “……阿勒,那是?” 其指示的,应该是位于巨塔上部,延伸出的两个弯起物体吧,觉察到这点的我,简洁的回道: “牛角。” “牛,牛?” “走到近处,就能看到那儿有一个很大的牛的浮雕哟。这可是第二层的主题啊。” “……我还以为,打完刚才那个大个牛之后,牛就结束了啊……” “太天真了,第二层的哞哞天国,从现在开始才正式开始呢。……还有就是,接下来出现的家伙可不能马虎大意了。” 只有牛,我用咳嗽的方式将附加的这话瞒混了过去,并拍了拍手,继续说道。 “好了,我们赶紧走吧。朝东南方向走大约一公里有最后一个村落,之后就是迷宫区了。做完村里的所有任务,前去迷宫大概也得上午了吧。比起走正面的道路通往森林,不如从左侧迂回要更为安全,更快一些。” 就在我准备向前迈出脚步时,感觉到了亚丝娜正用微妙的表情看着我,于是我把头转了过去, “……怎么了吗?” “没什么……” 细剑使也咳嗽了一声,然后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继续说, “这绝不是讽刺的意思,而是单纯的感想而已。” “……嗯,我知道了。” “你,知道许多东西,感觉真是方便啊。让人有种每家都想拥有一台的感觉。” 关于这个评论该如何解释,我一下子没有做出判断,亚丝娜就这样走到我的前面,转过脸,对着我说: “好了,赶紧出发吧。我想在敢在林德他们之前 进入巨塔哟。” ============================= 17 “不要……过来啊……!别靠近我……!!” 一个雄壮的身影,朝着因恐惧而睁大双眼,发出颤抖般叫声的美少女,慢慢逼近。 在悬疑或者惊悚电影中经常可以见到的这些镜头,不过接下来的剧情展开却和好莱坞的剧本有着些许……不,应该是完全脱离了。 “我不是说了……不要过来吗!!” 少女发出怒吼般的叫声,非但没有向后退却,反而是猛地向前冲出。大个子袭击者对此动作做出反应,想要挥下粗犷的双手锤,不过锤子的轨道还没达到最高点,少女的右手便如同雷光一样突刺了过去。 伴随着无声的气势释放而出的突刺技,在袭击者的外装胸甲上爆裂开啦。散出纯白色的光芒,让锤子的速度多少放慢了一些。一般来说此时应该向后退去躲避攻击,但少女却更向前一步,用右手将细剑收回,毅然决然地施以了追加打击。这次的二连击分别命中了厚实胸甲的上下两部位,让袭击者半裸的肉体产生了晃动。 “哞……哦哦哦哦哦哦哦!!” 长有短短犄角与挂有金属鼻环的头向后仰去,发出临终前的嚎叫。慢慢向后倾倒的巨大身体,在空中突然停止下来。平滑的肌肉变成了硬质的玻璃,并产生了裂痕,从龟裂中迸发出了放射状的青色光芒——爆散开来。 使用单发技“linear”与二连击技“duplex”的连携,把牛头人身的怪兽“lessertaurus·striker”屠戮的细剑使,站在原地哈啊哈啊的喘起粗气来——一段时间之后,终于抬起了脸,凝视着我大叫起来。 “……根本不是牛啊,这些东西!” * 我和亚丝娜恐怕是全玩家中最早踏入到艾恩葛朗特第二层迷宫区的玩家吧,此时已经过去了两小时。 现在,牙王队与林德队应该还在第一阶层那儿咬牙切齿的搜寻者宝箱吧,但不管怎么说我可是邪恶的黑色封弊者啊,好不容易出现在身旁的想子又怎么能让给他们呢。由于宝箱的初期pop位置和封测时期相比,几乎八成都没改变,所以在我们一个接一个的打开宝箱 的间隙也没发生什么战斗,就这样顺利的抵达了第二阶层,终于与这座塔的主要居住者taurus族初次遭遇——事情就是这样。 “……嘛,嘛啊,要说是人还是牛的话,那家伙的八成都是人哟……” 我完全不知道亚丝娜不高兴的理由究竟是什么,只得挠起头来。 “不过,网游里的米诺陶诺斯几乎都是这种感觉,米诺陶诺斯系的mob也约定俗成都被叫成‘牛’了……” “……米诺陶诺斯?希腊神话?” 放出怒气的眼神终于和缓了一些。看来这位细剑使,虽然只有一点,但还是对带有学习气息的话题不怎么擅长。我虽然也对这些神话传承类的东西知道得不怎么多,不过妹妹不知为何对这类的书很感兴趣,因此从小的时候开始就读了很多这类的书籍。我嗯嗯地点了点头。将当时的记忆总算是调取了出来。 “嗯,是这样。神话里的米诺陶诺斯,是生活在克里特岛的地下迷宫之中……准确来说应该叫做byrinth【迷宫】’,总之在那儿地下迷宫中居住的怪物,最后被勇者忒修斯【theseus】给制伏了。这样的要素极其符合游戏,从以前开始就成为了rpg的必会登场的怪物。米诺陶诺斯。嘛啊,也不知道为何这个游戏略去了米诺,而且将‘陶诺斯’用英语发音,于是就成了‘taurus族’了。” “这样略读很妥当啊。因为米诺陶诺斯的米诺可是米诺斯王【minos】的那个米诺哟。” “诶……那么,将米诺陶诺斯简称为米诺,本身就不恰当咯?” “当然啦,米诺斯王死后可是成为了冥界的判官哟,将其称作米诺的话他肯定会发怒的啦。” 说出这话时,亚丝娜的怒火像是散去了似地。见此好机会的我,战战兢兢的来到她身旁。 “那个……亚丝娜,刚才那个米诺……不对,是taurus,你为何那么讨厌呢……?” 听完这话,细剑使侧眼盯着我,答道: “因为那家伙,那个……什么都没穿,几乎!腰部只围了一小块布料,那可是性骚扰哟。我都想用骚扰程序把它送到黑铁宫去。” “…………原,原来如此。” 的确低级taurus族和在第一层就已经出现的kobold族,哥布林组相比,穿着方面十分淡薄,如果不看牛头的话简直就是“全裸的肌肉男”。在女子学校长大的大小姐(大概)对于这些应该是无法容忍的吧。 不过,既然如此,那问题还有一个。从刚才打开的宝箱中获取的“mighty·strap·of·leather”防具。此道具除了提升防御力外,还能有可观的力量加成,只不过装备的话上半身“只能缠上一条皮带”,固定这种半裸的状态,其他外衣以及铠甲都不能穿着。嘛啊反正只在进入迷宫期间穿着,到了休息地的房间在还回来,我原本打算这么做的——不过,在见到亚丝娜的这个反应之后,果然当时没有付诸行动是英明的决断啊。不过好不容易才获得的稀有道具就这样浪费了,这也是事实。那干脆就让给她吧,这纯粹是站在团队战斗力的角度作出的。 “……我说亚丝娜,从刚才的宝箱中得到了附着有魔法效果的strap系铠甲……” 话刚说出,细剑使的眼中,立即放出了三倍于屠杀taurus族时的冷酷目光。 “得到了,什么?” “…………这个……那个,有没有适合的家伙啊。啊,对了,他怎么样。在第一层boss攻略联合部队中担任肉盾队队长的那人……” “艾基尔君?……嘛啊,是那人的话倒是很合适。昨天,他也出席了‘bullbous·bow’侦查会议哟。” 好在没有踩到地雷啊,我在心中抚摸起胸口来,并用扑克脸装出一副吃惊的面孔。 “诶,这样啊。不过,刚才的战斗他没有出现啊?” “那人果然也和林德,牙王他们合不来吧。但他还是说了会参加floorboss的攻略战,桐人君可以在那儿见到他哟。那时再给他,如何啊?” “这,这样啊。嗯。——那个,有了应对米诺……不是,taurus的‘numbingimpact【麻痹冲击】’的方法了吗?” “米诺就行了哟,真是的。再看两三次的话我想就行了。” “这样啊。boss的‘numbing’范围要更广一些,而且那时他会和杂兵米诺一同行动。既然话说至此,要去下一个区域看看吗?” 听到我的这番话,丝毫看不出疲劳感的亚丝娜点了下头,朝着前方的房间出口走去。 * 又击倒了四只taurus族(由于是按照时间刷出的mob,因为想要计算狩猎的数量是很困难的),储藏格装满了掉落品以及从各处宝箱中获取的道具的我和亚丝娜,很幸运的没有和任何其他前线玩家遭遇到一起,随后就这样离开了迷宫区。 点击菜单中的地图选项,并打开,一二阶层的空白部分几乎都被探开了。将其卷轴化贩卖的话应该可以获得很大收益吧,不过应该没有人敢与黑衣封弊者做买卖吧。还是无偿提供给情报商“老鼠阿尔戈”吧,想到这里我便关闭了地图。 原本阿尔戈用从我之外的原封测者手中得到的情报,所整理的《攻略本》明天就会在最近的村落内出售,我却还要花五百元才能购得,总感觉有些不讲道理。不过,她却这么说道,从前线组手中获得的资金都是为了能够多印一些给中等玩家的免费版,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不好再埋怨些什么了。 切换到instant·message子界面,在输入“提供地图资料给你”,并将其发给阿尔戈后,我关闭了窗口,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并朝天空望去。 这个密林环绕的上空,实际覆盖的并不是天空而是第三层的底面。不过,现在从外围射入的夕阳将其染成了橘红色,看起来也是一番美景。 “今天是十二月九日……星期五。外面应该已经是冬天了吧。” 身旁的亚丝娜这么说道,我想了一会儿后,说: “之前在网络消息的某处,好像读到过艾恩葛朗特的楼层会再现现实的季节哟。所以,再向上攀登的话可能会进入冬季也说不准。” “……真是让人高兴,又让人高兴不起来的事啊。啊,不过……” 话说至此突然停了下来,我歪着头望向身边。亚丝娜不知为何摆出一副既像是愤怒又像是害羞的表情,撅起嘴来,一会儿后,再次说道: “没什么,我只是想想。如果在圣诞节前能够赶到那层的话,可能还会下雪哟。” “……这样啊,是啊,已经十二月了啊……离圣诞节……还有十五天。真想在此期间内能够抵达那层啊……” “什么啊,太没志气了吧。用一周……不,五天完成。我都厌烦这些牛了。” “就因为牛啊。” 亚丝娜惊呆地望着没有能忍住说出了这话的我的脸,几秒钟后脸颊就染成了红色,并对着我的脚狠狠踩了一下,力道再重一些就能产生伤害了。看着细剑使朝村落方向走去的身影,我只好匆忙跟了上去。 * 我和亚丝娜走在密林之中的石路上,以极力回避战斗的方式前行,在大约走了二十分钟,来到了最近的村庄——已成为boss攻略据点的“塔兰”村,在迈进圈内之后总算是能喘一口气了。 和我预料的一样,村落的大街上已经聚集了许多位玩家。可能是在得知了中boss“bullbous·bow”在上午被击倒的这件事后,那些之前把马隆村做为据点的玩家都移动到了这儿吧。马虎不得的我解除了黑色长外套,用之前被亚丝娜评价为极不合适的头巾,挡住了脸的上半部分。 同样,亚丝娜也将战斗中取下的斗篷,盖到了眼睛之上。不过她遮挡面孔的理由却和我正好相反。 “那个……我,之后要和阿尔贡稍微碰一下头……” 步行于道路旁的我小声的说道,只见亚丝娜那深藏于雨帽中的头微微点了点。 “正好,我找她也有事……应该说是委托吧,一起去吧。” “诶,诶?” 虽然亚丝娜和阿尔戈同席应该不是什么恐怖的事件,不过不知为何我却紧张了起来。脊背颤抖着的我点了点头,于是一起朝着约定的酒馆走去—— 应该正是准备前往时。 某种微弱的声音从耳旁闪过。对于这个本应置若罔闻的音色,我的听觉却将其捕捉到了。 连续的规则金属音。并没有乐器的轻柔,而是蕴含着道具质地的声响—— “————!!” 我和亚丝娜同时看了下对方,又同时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塔兰村东部广场。 ============================= 18 强忍着狂奔的冲动,即便如此还是用最快的速度来到广场处的我们,看到这早已预料的光景,还是硬直了一会儿。 并排摆放在两叠榻榻米大小的绒毯上的铁制武器,朴素的木质招牌。携带炉(forge)与铁砧(anvil)。坐在折叠之上,一个劲儿的挥舞铁锤的小个子男性玩家的侧脸,毫无疑问就是涅兹哈。既是team“legend·braves”的一员,也是艾恩葛朗特的第一位“强化欺诈犯”—— “……还敢光明正大的出来啊。昨天明明被你揭露了欺诈的行径,非但没有克制营业,反倒来到前线开店了啊。” 考虑着是否躲到广场一头的柱子后,亚丝娜愤然的低语道。我准备点头表示赞同,不过却在中途微妙地改变了头的角度。 “不对……他来到塔兰村,倒不如说是警戒的结果。对方可能认为我们不会来到这个地方的。所以避开了欺诈会被揭穿的乌尔巴斯,临时改变地点,来到这里做生意了。” “可能是这样吧,不过还真是不要脸啊。不过换了个地点开店……也就是还想继续是吧?掉包武器。” 最后的那句话说出口时,近乎没有了声音,亚丝娜咬住了嘴唇。 侧脸当然充满了愤怒的色彩,不过好像也混杂进了其他的感情似地。对于读取对方表情的技能熟练度差不多为零的我来说,无法正确察觉她究竟在想些什么。不过,那深藏于雨帽之下,闪着微弱光泽的眼瞳,不知为何像是带上了悲伤的神色,觉察到这点的我,微微吸了口气。 我的视线再次回到二十米开外的涅兹哈身上,说: “看来……还是打算做啊。不过是要选择对象的……” “……?什么意思?” “涅兹哈所属的‘legend·braves’的目的,就是要融入到最前线攻略组玩家之中,成为他们的伙伴,如果是这样,他就不会选前线组的玩家作为对象的。如果让队伍信用度下降的话,那就本末倒置了。” 话说至此,我把脑内想到的可能性,全都倒了出来。 ——奥尔兰德他们,迟早会要和伙伴涅兹哈分道扬镳,不过这些都是些其他的话了。 因为,虽然是伙伴但系统上还是没有结成伙伴,color·cursor也没有显示出相同的纹章。如果没有涅兹哈是奥尔兰特,裴欧沃夫【beowulf】的伙伴的证据,就算诈骗最前线玩家,在信用度完全跌落谷底时,只要让他和队伍撇清关系就行了,这种可能性也并非没有…… “……不,不会吧……” 这个阴暗的推测,我叹了口气否定掉了。 昨天,跟随涅兹哈来到酒馆,目击到的六人的气氛,他们之间有着网游中集团都没有的亲密的气息。难不成,他们在现实世界也是朋友,我这么认为。 所以,这是不可能的……不,绝对不可能,这种事。 脸颊附近感受到了视线,我扭过头去,发现亚丝娜正从厚实的斗篷内望着我。大概很在意我之前说的话吧,不过她却没有追问,而是转了回去。 “……如果这样,我在他们眼中,应该被分类到了非前线攻略组的玩家之中吧。所以才会骗取我的细剑。” 这番话,像是接受了我之前说的两句话,觉察到这些的我,慌忙摇了摇头。 “不,不会的,我说的前线玩家,是指的身着蓝色,绿色装束的人。那些穿着宣称自我主张还是什么的,搞不懂的人……所以即便是我,在涅兹哈的眼中,也应该不是攻略组的一员。嘛啊,这些都是据实而说的……” “什么啊,floorboss的讨伐你不是也参与了么?” 亚丝娜瞪了我眼,我反射性的点了点头……不过,话语却还是不免充满着暧昧。 “嘛,算是吧,我也有那个打算……林德,还是牙王什么的,应该会说‘不需要’吧。一般来说,他们说这话的可能性会很高……” 话说至此,亚丝娜的眉毛皱起到了相当危险的角度,不过很快又回到了原状。用稍显不满,却又十分冷静的语气,道: “林德暂且不谈,牙王应该明白的吧。你的能力和知识,对于攻略boss是极其重要的。” “诶,是,是这样吗?” “因为,那个人在kobold王被击倒之际,还特意托我向你捎话。‘今天承蒙你相助’。” 怪异的关西腔在我脑中重现,不由得嘴角微微上扬,我拼命忍住,回应道: “不过,他也这么说过哟。‘我还没有承认你们。我会用自己的方式……’。” “‘完成通关目标的’。如果最终目的是这个的话,就不会把自己那无聊的尊严,牵扯到boss战之中吧。” “……是那样就好了。” 脑海中,描绘着上午见到的“legend·braves”在攻略战之中的表现,点了点头。 指挥蓝衣部队的弯刀使林德,在我消灭kobold王时曾想与说一次话——不过应该会被当成我单方面的纠缠吧,而且从他的指挥之中也能明确到。他要和同为骑士的蒂尔贝鲁的伙伴们,打造出最强的攻略集团。拘泥中bossbonus,这点也深深的显现出了他的意志。在到了第三层后,他定会作挑战公会领队的任务,并组建一支充满蒂尔贝鲁那蓝色与银色印象的公会吧。 让人感到复杂的,倒不如说是那位在第一层中多次对话的牙王。 在他内心深处,毫无疑问对原封测玩家充满怨恨。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敌视原封测者的我,并支持非封测者同时也率领攻略队的蒂尔贝鲁。我还想着,他会在第一层攻略之后加入蒂尔贝鲁的集团呢。 假如,蒂尔贝鲁还活着的话,他的那个愿望也不会达成吧。因为,实技上蒂尔贝鲁也是原封测者。牙王,对于蒂尔贝鲁想要夺取第一层boss那里可能会觉察到的。让我自己来说,还真有点那什么,挽救了那支本应团灭战斗的,是作为原封测者的我,桐人的“肮脏的知识”。 所以,牙王基于那“不依赖原封测者”的信念,没有加入旧蒂尔贝鲁队——也就是如今的林德队,而是创建了自己的集团。就是那支身着苔绿色的团队、大概十分的艰辛吧,从刚才那场中boss战看来,战斗力和林德队相差无几。不过,正因为这些,那两支队伍在之后也不会相容吧。 顶尖的两个集团,不,应该叫做公会,两大公会之间的竞争和对立,大概会让攻略玩家全体战斗力得以提升吧,不过同时也会让连携出现障碍。以后究竟是吉兆还是凶兆呢。还有就是第三集团,圣骑士奥尔兰德率领的“legend·braves”,在最前线战斗中究竟会扮演何种角色呢………… “啊,话说回来……” 突然意识到了某件事,我对着监视露天铁匠铺的亚丝娜问道: “林德和牙王的团队,已经有称号了吧?” “我想想……林德的我还不知道,不过牙王的已经听说了。” 稍微笑了笑,细剑使告诉了我那个名字。 “有些厉害哟,叫做‘艾恩葛朗特解放队’。” “诶,诶……” “感觉,像是有着宏大的计划在其中啊。” “宏,宏大?” “积极地募集那些把第一层‘初始之街’作为固定据点,聚集在那儿的上千人玩家成为成员。配发给他们武器防具,对他们进行集团战斗训练,像是通过这些手法让最前线作战的玩家数得以增多……” “……原来如此啊,这就是‘我要以自己的做法’啊……” 我点点头,再度陷入沉思。 确实这也是“做法”啊。前线作战的人越多,攻略的步伐也就会上升。不过,同时也会产生巨大的窘境。随着人数的增加,出现死者的几率也会不可避免的上升。 “话说回来,还是让人不爽啊。” 突然间亚丝娜这么说道,我眨了下眼。 “诶,你说什么?” “名字哟。‘最前线攻略玩家’什么的,‘前线组’什么的,‘攻略队’什么的,都是大家随意称呼的。虽然能够表达意思,但也太随便了吧。林德队的那些人,可是自称为‘顶尖玩家’的哟。” “啊,嗯……的确是啊。阿尔戈那家伙像是称呼为‘frontier’啊……糟糕了。” 我慌忙打开窗口,确认现在的时刻。离与情报商·老鼠阿尔戈约定的时间,只有两分半了。 “诶,那个……亚丝娜也会去的吧?” “……我也去,怎么了?” 我这么一问,亚丝娜点了点头。 随后,我再次看了一眼,挥舞着铁锤的锻造师,说道: “与阿尔戈会面的时间尽量简短一些,我们还得再观察涅兹哈一会儿。说不定会拆穿欺诈的手段。” ============================= 19 “嗯~”阿尔戈发出这样的声音。 “你不要弄错了。”我这么回道。 如果把两人这第一声招呼所省略的话语补完的话,就会变成这样。 ——嗯~。原封测玩家桐人和独行玩家亚丝娜成为搭档了啊。这个情报该值多少钱呢。 ——你不要弄错了。我和她只是暂时同行而已,并不是组队那个意思。 原本,就算否定这层意思,也无法改变我俩一同行动的事实。而且该情况是在昨天午后乌尔巴斯东广场那时开始就一直延续至今,大概有二十七小时了吧。 这么一来被人误解也是不可避免的吧,不过以我的内心基准,单单的“二人团队”与“搭档”还是有着本质的不同的。团队是根据现状组成的,在战斗结束时就会解散,而组合则是以相互的存在为前提,并在细节上做出调整的意思。具体来说,就是换上弥补搭档弱点的装备和剑技,并不是分离开来狩猎各自的猎物(就像昨天我和亚丝娜以蜜蜂为对手那样),而是把两人的剑技进行连携bo),击倒那些单独挑战会陷入苦战级别的mob。 至少要做到这点才能称作搭档,我是这么认为的, 不过我和亚丝娜应该是不可能结成这种意义上的搭档来的吧。就算抛开那些封弊者的事情,对于自己的剑技持有强烈自负感得细剑使,与潜心研究剑技不惜打破现如今的作战方式的我,根本想象不出会把连携这点摆在第一位。 ——也不知我刚才脑中的这番思索或者说是解释,究竟能让她们明白多少,想着这些的我面朝着熟悉的阿尔戈坐了下来,在等着身旁的临时队友也就坐后,点了一杯黑yell饮料【大概就是深色啤酒】。亚丝娜则是要了一杯苏打果酒,随后npc侍者退了下去,不到十秒便把东西端了过来。既然如此还不如省去店员,直接让物品从桌子上出现不更好吗,但也许这些都是创造者的坚持吧。而且npc也不需要付给他们工钱。 我和亚丝娜分别拿起盛有各自饮品的酒杯,阿尔戈用眼神催促着把生姜酒杯举起的我。见状,我只得咳嗽一声,说道: “那个,那就……为了庆贺抵达第二层迷宫区,干杯!” “干杯!” “……干杯。” 虽然感觉与气氛有些不相应,不过在附和声中,我还是一口气喝下了剩下的半杯酒。叫做啤酒(这里叫做yell,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叫错了)的这个饮品,在每晚见到母亲饮用时,我只是把它当做是一种带有苦酸味道的碳酸饮品,不过现在在结束了一天的怪区,迷宫的奔波之后喝上一杯却显得十分美味,还真是不可思议啊。不过对于二十岁以上的玩家来说,应该会认为这种无论怎么喝都不会醉的酒,没什么存在的意义吧! 我怀着这种观点,望着对面将盛在圆形酒杯中,冒出气泡的黄金色音量咕咚咕咚的一饮而尽,并发出“呜啊啊~~!”的情报商,难不成她也是一位不追求酒精的青少年吧,不过这点却无法证实。就算被金褐色卷发所围的脸颊上,没有那用装饰笔画上了清晰的三根胡须,我也无法从外表上推测其年龄。 阿尔戈兴致盎然地把空酒杯放回到桌子上,立刻再要了一杯,随后说道: “在传送门开通后五天便抵达了迷宫区,啊。还真是早啊。” “比起第一层来说,是这样。下面花费了很多时间,超过十级的玩家也多了起来。通过第二层的等级要求,本来就在七八级上下,不是吗?” “嘛……数值上的确超过了。不过这也只是说明具备了打通本层的条件啊。” 话说至此,阿尔戈将第二杯啤酒贴在了嘴上,此时亚丝娜朝我问道: “封测时期,到底挑战了几次才击败了第二层boss呢?” “嗯……这个,从初次挑战开始,光我参加了的战斗就团灭(wipe)了十次……嘛啊,一开始都是在五级左右就前去挑战了,那还真是无谋啊。” 都是为了夺。这话当然我没说出口。 “好像打倒boss的那次,联合部队的平均等级超过了七级。” “嗯……——这次的攻略作战,应该是平均十级吧。” 听到亚丝娜的问话,我稍微撇了眼依旧处于组队中的伙伴hp槽。我的等级由于在迷宫区内东奔西走狩猎米诺【米诺陶诺斯,牛头人般的怪物】,不,是taurus【原意是金牛座,此处应该是牛一样的怪兽】,升了一级,现在是十四。亚丝娜也到达了十二级。作为攻略联合部队的主力林德队,牙王队想必也有相同的程度吧—— 就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似地,挑战第一层boss“illufung·the·koboldlord”攻略战时,联合部队的平均等级也超过了封测时期的水平。而且担任领队一职的骑士蒂尔贝鲁与独行的我一样,等级也到达了十二级。 不过,在kobold王的刀技连击之下,蒂尔贝鲁的hp被全部耗尽。这也就是说,对于boss的瞬间火力来说,划分“安全等级圈”的这一做法实在是肤浅,毫无意义。 瞬间陷入沉默的我和亚丝娜的对面,将第二杯酒喝掉了七成左右的阿尔戈,像是施以了追加打击似地说道。 “而且啊,比起挑战第二层boss的等级,装备的强化也是很重要的。” “是啊…………” 我叹了口气,点了点头。boss施展的专用剑技,“numbing·detonation”并不是以伤害为目的的。不过光靠hp量去扛也是行不通的。除开武器防具的强化加成外,负面【debuff】抗性的提升也是很必要的。 关于这点,通过目前在各处发行的攻略本,早已周所周知了。前线攻略组也都迈进了装备强化的进程之中,来到这个街区的锻造师涅兹哈的露天商铺一定会变得很繁荣吧…… “…………呜……” 想到这里时,我无意识间发出了声音。 涅兹哈从乌尔巴斯来到塔兰的理由,并不是为了躲避风头……如果说从一开始就看穿了最前线玩家有着需要强化的这个要求?把锻造师的信用什么的都已抛到一旁,来此都是用强化武器这个噱头,不断地诈骗稀有武器……结果,让“legend·braves”超越了林德队与牙王队,一跃成了顶级公会,而锻造师涅兹哈—— “……阿尔戈!” 我拂去盘踞在双臂上的微微恶寒,于桌上打开窗口。 “首先是这个,迷宫区第一层第二层的地图资料。” 用很快的速度将其实体化为小型卷轴,摆在阿尔戈面前。情报商将其拾起,卷轴如同变戏法一般消失了,随后她开口说道: “一直以来都在麻烦你啊,桐人。以前我就说过,还是得付一些规定的报酬……” “不……我不想把地图资料当做商品出售。由于没有买到地图而导致玩家死亡,这会让我无法安眠的……不过这一次,我想要你接受一个附加了条件的委托。” “嗯?嘛啊,你就说给姐姐听吧?” 阿尔戈朝我投来的妩媚眼神,让身旁的亚丝娜释放出了某种波动,不知为何我十分害怕去确认亚丝娜的表情,于是目光依旧望着前方,说: “阿尔戈应该已经知道了才是……” 话说至此我压低音量,再次确认一下酒馆内。由于是个位于小路深处的门面,里面没有其他玩家的身影。 “……我想要今天早上参加了‘bullbous·bow’讨伐战的‘legend·braves’队的情报。所有成员的名字,还有组建的缘由。” “嗯……条件,是什么呢?” “我获取他们情报的这件事,不想让其他人知道,特别是他们本人。” 情报商“老鼠阿尔戈”的恐怖之处,就在于不存在严守委托人秘密的原则,她有着“委托人的姓名也是可以出售的”这样的座右铭。所以一般来说我是无法秘密地从阿尔戈那儿买取“legend·braves”的信息的。按照阿尔戈的原则,braves的那些人也可以“购买获取了他们姓名信息的家伙的名字”。当然,此时只要支付高于那些人的价格就能隐瞒自己的名字,但“有人正在调查他们”的这件事就不可避免的暴露了。按照现在的处境,这点必须避免。 我的条件就是,只调查braves的情报,而不要和他们有任何接触。这个与阿尔戈的座右铭明显是相抵触的。 “嗯~……这个~~~~” 情报商,用手指扯着卷发,苦恼了一阵子,最后很明确的道出“好,就这样吧”。顿时让我安下心来,而阿尔戈则是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不过,这点你要记好哟。姐姐我啊,比起买卖的原则,还是更注重于桐人的私情哟。” 顿时,我的右侧再次传来灼热的感觉。把目光从硬直的我的身上移开,保持着笑容的阿尔戈,平然的说: “嗯接下来,小阿也有什么想要委托我的事情吗?” ============================= 20 十分钟后—— 我和亚丝娜离开酒馆,再次回到塔兰村东广场。 因为是个村庄,圈内的规模也比主街区乌尔巴斯要小很多。不过,“像是从圆形平顶山系挖掘出的,只留下外围残垣”的这个基本构造却是共通的,也就是说,纵深容积可以装下两个从平地上建起的该村落。 圆形广场也不例外,被周围高高的建筑物所围成。不过几乎都是些旅店,商店这类的npc小店,按照现在的情况,由于还没有玩家小宅出现,所以任谁都能进入。 实际上,照这么一说,利用“空闲的家宅”将其当做睡觉的场所,这样的玩家近乎没有。不过这个和npc经营的旅店还是有着决定性的不同,那就是房间并不会被系统所保护。 当然,就算如此也不会有人会被加害,不过睡在不能上锁的环境之下会让人极度不安,听到建筑物中,或者是屋外道路上出现什么风吹草动变会立刻惊醒,可以说是完全无法熟睡。这还真是个解释不清的话题啊——我那处于现实世界中的肉体,现在大概正躺在一所很安全的医院院内的清洁病床上吧,明明都已阻隔了听觉和视觉,不过在虚拟世界中却依然会被睡床的质感以及外部的嘈杂声所困扰啊。 虽然有着这些原因,不过却依然没有让我打消从很久之前就养成的勤俭持家的习惯,每晚我都不会住在真正的旅店之中,而是睡在租借的npc房间中。 不过,除此之外,街道中空闲的家宅还有其他的有效利用法。比如碰头什么的,分配刷怪所得的道具什么的——或者是,监视某人。 * “这个角度真是不错啊。” 亚丝娜坐到窗旁的椅子上,留意着不要靠窗户太近,远眺着眼下的广场,简短的说道。 “大概这是最好的位置了吧。如果是在那人正后方的话,可能会因为角度太大的问题导致无法看清吧……晚饭,就在这儿吃吧。” 从酒馆来到此处时,在沿途的摊贩处所买的正体不明的四只包子,正摆在圆桌上。表皮是普通的乳白色,冒着热气,也没有其他奇怪的气味……应该是很普通的吧。作为道具的固有名为“steamedbunoftaran”,翻译成日文大概就是“塔兰包子”吧。 视线从窗外不断发出铛铛声响的锤音源头处移回的亚丝娜,望着桌上的包子,摆出一副可疑的表情,说: “这个……到底是什么啊?” “管他呢。不过,该层是以牛为主题的,所以可能这个肉包,是牛肉馅的吧?话说至此,关西话的‘肉’也是指的牛肉啊,不过在关东说道肉包,指的都应该是猪肉啊。” “那么,这条街是关东的,还是关西的呢?” 用冷淡的语气把我拼命相起的小知识毫不客气的打断,我只得说了声抱歉,然后把塔兰包子推倒了亚丝娜面前。 “快快快,趁还热着赶紧来一个。” “……我不客气了。” 脱下皮手套的手,抓起了摆在最上方的一只包子。随后,我也赶紧拿了一个。 今天从中午开始就一直耗在迷宫中,中途也没吃什么点心,所以真的是很饿了。如果能够重现虚拟体感情以外的生理现象,有着这项机能存在的话,刚才和阿尔戈交谈那会儿胃里就应该发出咕咕的声音了吧。在我张开大口,准备品尝这只柔软而热腾腾的包子时, “呜呀啊啊!” 这般奇怪的声音传到我的耳中,我赶忙望去。只见,坐在椅子上的亚丝娜,双手捧着包子僵硬住了。直径十二厘米的大型包子,被小小的牙齿咬掉了一小部分体积——从那开口部喷出的,浓浓的,粘度很高的奶油般的流动物体,溅射到了细剑使的脸上,并流到了脖颈处…… 就在我硬直望着她时,摆出一副想要哭出来的表情,不过依旧遵循着礼仪将最初咬的那口吞了下去的亚丝娜,用极低的声音说道。 “……里面是热乎乎的牛奶蛋糊奶油……这里面,有什么又甜又酸的果实吗……” “…………” 我把离口只有三厘米的塔兰包子,慢慢从嘴前移开。并放回到桌子上,就在手离开包子时,如同细剑一般尖锐的声音贯穿了我的耳朵。 “如果……如果你,在封测时期吃过这种东西,并且知道里面是些什么,但你却又不告诉我而直接让我吃下的话……我,可是没有抑制住自己的自信哟……” “我发誓我真不知道。真的,绝对,absolutely!” 我左右摇摆着头,同时从腰带上的口袋中掏出小型手帕交给亚丝娜。应该可以说是万幸吧,在这个世界的“污浊效果”就算放着不管,短时间后也会全部消除,如果使用“cloth”系的道具擦拭的话,就会立刻除去。在消去污物时布料道具的耐久度也会减少,不过其中也有着一些可以永远使用的,魔法手绢的存在。因mob以及特殊地形导致的污浊效果几乎都带有阻碍(debuff)的效果,因此无限手帕是极其想要入手的道具,可惜那是一个极难刷出的稀有物品…… “嗯。” 我这番逃避的思考,被递回的手帕打断。数秒的工夫,粘在脸上的奶油便被华丽的消去了。 顺便在瞪了我一眼后,目光再次移回到窗口的细剑使,如同宣言般的说道: “下次埋伏时,东西我会自己做的。我可不想再次吃到这种不得了的食物啊。” 此时,“料理技能为零可是只会做出些极其‘了不得’的东西来哟”这样的话语我并没说出口,类似这种判断,我这个中二少年还是有的。于是乎我说出了另外一番话, “这,这真是让人期待啊。” 就在这话刚脱嘴而出时,第二支向我飞来的“箭矢”打破了我的微笑。 “谁也没说要做你的份啊。” * 发挥放弃自身那钻牛角尖的精神,尝试了一下完全冷却下来的“塔兰包子”,还真是不错……味道十分正点。当然,是作为点心来说的。 表皮十分有嚼头,而且爽滑而甘甜的奶油由于凝固并没飞散出来,与又酸又甜的类似于草莓般的水果味完美搭配。恐怕这个塔兰包子所预设的味觉资料一开始就很近似于“加入了草莓的奶油饼”,后来又因制作组的设定失误又或者是系统的恶作剧将其加热出售了吧。到头来亚丝娜还是吃了两个,心情也像是改善了许多似地。 这样虽然不错,不过——我们这次埋伏监视,看来是无功而终了啊。 目的当然就是,监视眼下正在广场处营业的锻造师涅兹哈,找出他究竟是用何种手段诈骗委托强化的武器的,彻底戳穿他的骗术。 店里虽然来了许多客人,不过几乎都是些恢复耐久度(maintain)的玩家,在我们监视的这一小时内拜托武器强化的玩家只有两名。而且这两名的强化都成功了。虽然我说那都是些中等级别的武器,不过我还是对是否存在有欺诈行为没了自信。不论是亚丝娜破碎的剑,还是通过“所有道具实体化”按键找回的那把,难道不会是什么系统的故障……也就是bug所导致的吗…… “——不,不可能的。” 我低声说出这话,甩去弱气的自己。 掉包武器的手段虽然还不明朗,不过那时wind·fleuret为何会破碎,这个理由已经明朗了。这都是多亏了,小阿……不,是亚丝娜从阿尔戈那儿购买的情报。 在酒馆时,被阿尔戈问道是否有委托时,亚丝娜提出了一个出乎我所预料的话来。“我想问一下‘破损’究竟是不是武器强化失败的惩罚,我想让你调查这点”。 对此阿尔戈的回答,也出乎了我的预料。 “这谈不上是调查啊,我已经做了验证了哟。” 看着哑然的我俩,情报费就用酒钱来代替吧,阿尔戈撂下这话后,开口说道: “如果从严密的角度来说的话,武器破坏这种失败惩罚并不会发生。只不过,却有着必然导致强化失败让武器被破坏的情况。那就是,把已经没有了尝试强化次数的剑,再进行强化(加重读音)的场合。” 也就是说。 昨天夜里,在我和亚丝娜面前破碎的wind·fleuret果然是在某个环节被掉包了……而且那是一把,已经用完了六回强化尝试次数的,换句话说就是“end品”。顺带一提的是,现在别在亚丝娜腰间的wind·fleuret+4,还剩下两回尝试次数。所以,即便是强化失败,也不会出现武器破坏。 在出现end品这个关键词时,我突然想起了,就在亚丝娜之前,委托涅兹哈强化的琉菲奥尔的事件。 那时,琉菲奥尔的annealde,是否被涅兹哈掉包,这点如今还无法判断。不过结果虽然没有破坏,但却是三次连续失败。也有可能是周围的人很多吧,又或许是他的手头没有可以替换的“annealde”吧。 假如真是这样的话,涅兹哈从失意的琉菲奥尔那里,用高于市场价格购买了那把+0end品的annealde的理由也就得出了。那并不是要补偿对方的损失,而是为了下一次的骗局而作的准备………… “——桐人君。” 尖锐的低语声,让我的思索停了下来。 我眨了眨眼,将目光聚焦。眼下的广场,不知何时已被夜色笼罩,行走于此的玩家数量也减少了很多。 一名玩家从这圆形广场上径直走来。身着反射着街灯光芒的高级金属铠甲,还有现在看起来是深蓝色的上衣。毫无疑问,此人就是在最前线攻略组中也处于靠前位置的林德队的队员—— 我和亚丝娜咽了一口口水,在我俩眼前,改名男子来到了“涅兹哈铁匠铺”前,取下了别在腰间的剑。 ============================= 21 从长度、形状来判断是单手用直剑(onehand·longsword)。 不过和我身后的anneal·de比较起来,剑长要稍短,剑幅要稍宽一些。由于距离与天色暗下的原因,无法断言,不过装有大型手指护柄的那把剑应该是“stout·brand”吧。在直剑当中被分到“宽幅剑(broadsword)”的子分类当中,是把挥舞起来很麻烦,重视单发威力的武器。作为稀有道具,与wind·fleuret是相同的等级,可能还要更高一些—— “……这把剑足以作为掉包的目标啊。” 身旁的亚丝娜用很快的语速低语道。对于她一眼便能认出该剑的等级让我多少有些吃惊,并同时最小限度地点了点头。 “嗯,接下来就是委托了,是维护还是强化……” 位于广场西北角的铁匠铺,与从西南上空向下眺望的我们之间有着二十米以上的距离。由于索敌技能的修正效应,细节减少的情况会有所抑制,不过还是无法听到他们之间的正常对话。 “那个林德队成员的名字,你知道吗?” 听到我的提问,亚丝娜稍微思索了一下,回答道。 “好像是希瓦塔啊。” “w,wa?不是希巴塔吗?” “因为拼写方式是shivata哟。多以是wa哟。” “……那个是wa啊。” 就在我们相互谈论期间,希瓦塔像是与涅兹哈达成了交涉似地,并把“stout·brand”连同剑鞘一同交给了锻造师。 从现在开始。我们移动到了从广场那里无法发现的最近的窗户旁,凝视着锻造师的手。必然,我与亚丝娜的肩膀或者头发会有所接触,不过现在高傲的fencer却容许了这些。 “耐久度回复”(maintenance)的话,涅兹哈很快就会拔剑出鞘,将其放在铁砧之上,并用小型回转式磨石摩擦。不过他缺背向委托人,把手山响放在地毯上的几个皮袋之一当中。那个袋内,应该是其他目的的素材道具吧。也就是说—— “……强化啊!” 我压低音量叫道,亚丝娜也点了点头,轻声道: “左手,眼睛不要离开左手!” 就算不说我也会这样。像是被活动的右手所吸引的视线,拼命地移到了左手之上。 从希瓦塔那儿接过的宽幅剑,依旧保持着入鞘的状态缓缓向下。从手腕的位置角度完全没有任何不自然。剑下,摆放的是作为商品的即成品,那里面绝对不会摆放着掉包的武器的。因为那些全都是廉价的武器,能够和“stout·brand”称得上是同一个级别的稀有武器,一把也没有。 涅兹哈的左手握着宽幅剑一动不动,在此期间右手不断活动着。从皮袋中选出几样东西,投放到铁砧旁的炉子当中。十几个素材渐渐烧的发红,终于熔为一个整体——这些工程都不是亲眼所见而是推测而出的。总之,这些就是强化作业的亮点所在。从小型炉中,迸发出了“重量”强化的深红光泽,很快光线便暗淡了下去,变成了待机状态…… “…………!” 这个瞬间,我全身都僵硬起来。 发出强烈的红色光芒时,我觉察到涅兹哈的左手像是微微动了下。不知亚丝娜是否也觉察到了,和我靠在一起的肩头微微颤动了一下。 “刚才…………”“剑…………” 视线固定的我们同时低语道。不过再往后就没看到了。耀眼的亮光,让我们的视觉产生了半秒的眩晕,关键的镜头并没见到。 咬着牙依旧观望前方,在我们眼前锻造师把左手握住的“stout·brand”小心翼翼的举了起来。假使真的发生了“什么”,这把剑看起来和希瓦塔寄放的那柄完全一样。 右手握柄,慢慢拔剑出鞘。把肉厚幅广的剑刃,放到充斥着红色光泽的炉中。数秒间光便移到了刀身之上。此时将其放置铁砧上。右手换上铁匠锤,当,当的开始敲打,发出清脆的音符。五下,八下,接下来是……十下。 可以说和预料的一样,“stout·brand”闪着暗色光泽的刀刃如梦幻般破碎掉了,就算是这个瞬间,我和亚丝娜也没有转移视线。 * “……该怎么办……?” 躲在窗边,远眺着恢复了平静的广场,亚丝娜如是说道。 省略的宾语我很明白。那番怒火与感叹都依靠着完美的自控能力压了下去,不去抱怨涅兹哈的所作所为,询问我是否去追赶离去的希瓦塔氏,向他说明欺诈行为的存在——大概就是这样。 掉包之后的一小时内,如果使用之前的那个“储藏格中所有道具实体化”命令的话,就能取回爱剑,我虽然很想这么做。不过,得知自己被欺骗的希瓦塔一定不会就此罢休吧。他一定会重返广场找到涅兹哈,纠缠起来,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也无法想象。 当然,锻造师涅兹哈的行为的的确确是坏事。不让他得到相应的惩罚当然是不行的。不过,在没有裁定者gm的这个世界,究竟什么是“相对应”的惩罚呢? 作为职人的涅兹哈,也不是经常待在圈内的。假如,万一,在他去往圈外时,有谁用区区玩家就能实施的“制裁”的话。那个惩罚,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的话。 假如在此向希瓦塔挑明一切的话,或许就相当于扣下了艾恩葛朗特第一个“pk(yerkill)”的扳机。也正因为明白这点,亚丝娜才会问我该怎么办吧,我也一时半会儿不知该如何回答…… 被烦恼与焦躁所困扰的我的耳朵,听到了恬静的钟声。晚上八点。 同时,响彻于广场上的锤音也停了下来。我来到亚丝娜身旁向下张望,涅兹哈已经开始了收拾店面。熄灭炉内的火,把素材和道具收入袋中,叠起招牌,默默地把这些东西横放在绒毯上的锻造师的背影看起来十分的小。 “……涅兹哈……‘legend·braves’为什么会想要去做强化诈骗这种事……不,是做出这种事来呢……” 听到我的低语,亚丝娜也歪起了头。 “因为啊,就像想出这个骗局,从‘系统上可能做到’到‘实际做起来’之间还是有很大的心理障碍吧?sao已经不再是普通的网络游戏了,而是与性命相关的死亡游戏。从事骗取他人武器这种明显的坏事,如果被拆穿的话,那时究竟会发生什么,应该也不是预料不出的事吧……” “也许……他们是预料到了,而且决心要跨过这个障碍呢。” “诶……?” “如果对伦理问题闭眼无视的话,实际上的障碍,就应该只剩下被拆穿那时危机生命的危险了吧?既然如此……那就在暴露之前,获得这个世界谁都无法比拟的强大的话,这个问题也就被排除了。即便在圈外遇袭,只要有着能够击退危险的实力的话,就不成问题了。‘legend·braves’的六……不,是五个人,大概离他们想要达到的效果差不了多少了。” 亚丝娜的话语渗透入我的意识时,虚拟体的肌肤觉察到了一股战栗的感觉。 “喂,喂,不要再说了啊。并不厌恶坏事的集团,拥有就连最前线攻略组都能打败的强悍程度的话……那不就是……” 从狭窄的咽喉挤出的声音,像是连自己都不想听到似地,僵硬而沙哑。 “——世界的支配者吗?” ============================= 22 这次的强化事件对于我来说,并不能说是别人的事,自己并未受到具体的损害。不过这些都是因为我并未将剑交给锻造师涅兹哈。 但,以上都只是些目光短浅的看法。 三十三天前——被囚困在这个浮游城的那天,我离开了初始之街,做出了这种类似于将最初也是唯一的友人弯刀使【cuss】克莱因弃之不顾的行为来。目的就是避开转眼间已经资源枯竭了的周围区域,也就是移动至下一个街道,霍伦卡据点。换句话说,就是用最快·最有效率的手段提升自身的装备和状态,提高生存率—— 灵活运用封测时期的知识,为了完成那些大量的任务,并狩猎mob,我一个劲儿的不断前行。用文字来说就是开始了startdash【疾驰,飞奔】,到今天为止我也没有放缓下来的想法。 不过,这些强化速度,还是遵循了游戏的规则(很有原则的,不过还是有点说不出口)。反过来说,如果无视原则的话,作为封弊者的我等级提升的效率还会高出许多。比如,强行占领那些不错的狩猎场——骗取他人的稀有武器,等等。 当然,通过武器诈骗入手的也只有金钱或者武器本身,经验值,技能熟练度根本不会有所提升。但,就像以前亚丝娜所说的,有钱的话装备的强化就有无限的可能。 我现在的主武器提升到了+6,防具平均也只强化到了+3的程度。在这个情况下,如果和等级有些低,但全身装备强化满了的对手交手的话——大概,不,我是绝对没有胜算的。 也就是说,如果放任涅兹哈所属的“legend·braves”的强化欺诈不管的话,就等于容忍了比自己强大,并且不遵循规则与礼仪的玩家集团的诞生…… “…………抱歉,我,现在终于意识到了这是一件多么大的事。” 听到我的话,细剑使惊讶的皱起眉头。 “为什么要说‘抱歉’呢?” “不,因为,我不是保护了亚丝娜的剑没被他人夺去吗?然而我,却总是觉得这是他人的事情……” 半自然般脱口而出的这番话,亚丝娜听到之后,更是皱起的眉头更加紧锁起来,眨了两三次眼后,突然把头扭到一旁,像是有些发怒似地,用很快的语速答道: “你没必要道歉哟。我和你又不是什么外人……啊,不对,那个,我们既是熟人而且还是队友,就不要说这些见外的……啊啊,真是的,不要说这些让我搞不懂的话来啊!” “搞不清楚”应该是我的话吧,在我思索该如何回答之前,望向窗外的亚丝娜突然眯起了双眼。 “……那个绒毯……” “诶……?” “能够让道具不会腐化,是有着那样的机能吧。” 这话,让我再次将视线移到了塔兰东部广场上。位于东北角落处,整理完道具的涅兹哈,正在操作“benders·carpet”的弹出窗口。从一端将其卷起,上面搭在的无数道具被吞入了独立的储藏格之中。 “我说……武器的掉包,可以利用那个机能吧?” 听到她的这番低语,我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 “不,那是不可能的。carpet的收纳机能,必须要像涅兹哈这样操作才能使用,只要发动的话搭载在上的所有道具都会被收纳进去。只收纳一把剑,取出另一把……是不可能的…………” 说到这里时,我突然停了下来。 benders·carpet的存储机能,是不可能用来完成掉包的。 不过,照这么一说,自己本来的储藏格……也就是,使用主菜单目录的道具栏的话……? 我转过身,离开窗口,跪坐下来。 “你,你在做什么?” 我没有回答亚丝娜,只是挥动右手调出窗口,切换到道具栏。接下来,就像昨天看到亚丝娜的装备人偶似地那样,用手指在窗口上上下滑动,让显示位置产生移动。贴到离左侧地面很低的位置……就在我把左手自然垂下时,稍微正下方的那个地方。 最后,我把身后的anneal·de连同剑鞘取下,保持蹲下的姿势,左手持剑剑尖向下。虽然没有折凳,但这和拿到了剑,并准备强化的涅兹哈的姿势,几乎一模一样。 到此终于觉察到本人意图的亚丝娜,吸了一口气。我抬头望着她,低语道: “仔细看好,并计时。” “明白。” “开始了哦……三,二,一,零!” 说出这话的同时,左手的剑落入了窗口之中。在接触到窗口的那一瞬间,剑发出光的颗粒消失了,成为了储藏格中的文字列。我立即用食指点了点那个道具名。从浮出的目录中,选择实体化。伴随着再度发出光效,同时实体化的剑,被我的左手握住—— “……如何!?” 我抬起脸,望着细剑使那睁大的眼睛。榛色的眼瞳眨了一下,望向我的左手……随后,头摇了摇。 “现象上很近似。不过……还是太慢了,这是关键。从剑消失开始,到再次显现花了一秒以上。” “这个……只要练习,让操作速度提高就行…………” “还有其他的不同。在剑进入窗口并再次实体化时,会发出显眼的光效不是吗?不管强化速度的特效多么耀眼,想要让刚才的那个效果瞒混过去,怎么都不可能。而且,那个特效要亮两次啊。” “…………这样啊…………” 我叹气说出这话,用右手手指敲了下地面上的窗口,将其消去。站起身,把剑重新挂在身后。 “想法很不错哟……把位于绒毯上的调出窗口,藏在摆放在一起的商品之中……” “这也是不行的啊。因为,如果把商品放在储藏格窗口上的话,它们全都会被收纳进去,不是吗?” “…………呜咕。” 虽然说不出话,但我还是点了点头,再次望向窗外。 涅兹哈已经将变成圆筒状的绒毯扛在肩头,离开了广场。像是右肩承受了很大的重量似地,深深低下头,那沉甸甸的离去的样子,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骗取了“stout·brand”这种大猎物的欺诈师。 “……如果不想暴露欺诈的这个手法的话,还是只有向希瓦塔说明了啊……” “如果剑回到手中的话,那就证实了之前的行为是欺诈行为。只不过,那时,责任就会全部集中到涅兹哈一人身上,可能会无法追究braves的其他五人了。当然涅兹哈所做的也是坏事。不过……该怎么说呢,我还是……” 亚丝娜一直望着话说至此停下来的我。绽放出强烈强烈光芒的眼瞳,一瞬让人觉得十分的温和。 “……强化欺诈,完全想不出是涅兹哈自身想要去做的。……对吧?” “诶………………” 很漂亮的说中了我心中的话,视线从睁大双眼的我的身上移开,亚丝娜靠在了墙壁上。望着昏暗的天花板,慢慢的说。 “你记得吗?昨天,我在委托他进行wind·fleuret的那时,那人是这样说的哟。‘要买东西吗?还是维护呢?’就像是……他完全不想做强化这类的事情一样……” “……这样啊,是这样啊……在听到亚丝娜委托强化的那时,他的表情像是十分困惑似地……” “我是这么想的,假如希瓦塔揭露了这个欺诈事件,‘legend·braves’为了保护涅兹哈而主张这事‘都是空穴来风’的话,那到还好。不过……如果,braves的家伙们见死不救的话,并把所有的罪名推给他的话……” 最坏的情况就是,前线的所有玩家都把怒火集中到涅兹哈一人身上,说不定还会对其做出类似“处刑”的行为。不,这种可能性绝对不低。因为—— “……战斗职业的五个人都有可能冠上传说的勇者、英雄什么的名号,但生活职业的涅兹哈是不可能成为那种人的吧……” “啊……说是这么说啦?” 突然间,亚丝娜就像想起了什么似地,伸出一根手指。 “诶?” “我,在从你那儿听到‘legend·braves’的成员 名称的那时起,就有些在意。涅兹哈……nezha这个名字,难不成是……” 就在这时,视野右侧的紫色标记闪烁起来,我说了句“抱歉”打断了亚丝娜的话语。点了下邮件标记,打开instant·message。发信人是——情报商,老鼠阿尔戈。 “急件,第一报。” 在这之后列举的内容,都是我所委托的“legend·braves”的成员信息。名字与等级,大致的角色构成,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调查到这么多的情报,真是了不得啊。 我将窗口可视化,招呼亚丝娜一同观看。最上方的是领队奥尔兰德的名字。等级十一,持盾,稍重装类型的单手直剑使。 附件情报还写了名字的由来。就和我朦胧的记忆一样,像是“charlemagne十二勇士”之一捏他而来,ondo是意大利语写法,换成法语好像是rnd。 “……阿尔戈那家伙,居然连这些信息都写进来了啊。” 我苦笑着这么说道,亚丝娜也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回答道: “一定是对,历史狂热者的braves很感兴趣吧。……裴欧沃夫【beowulf】如果是英文的话,那就是古丹麦【danmark】的神话。库丘林【cuchinn,fsn里的第五次圣杯战争的蓝色紧身衣枪兵,幸运e啊】……像是凯尔特神话里的似地……” 一个一个确认角色资料以及名字由来的我们,在看到信息最后的涅兹哈的名字时,呼出了一口气。 等级十这个算是很高的级别,应该都是生产职,道具制造行为得到的经验值吧。不过,由于战斗用技能的熟练度并没有提高,因此应该无法在前线作战吧。角色构成也是锻造师类型。然而在最后面,名字的由来…… “————诶!?” “什么………!?” 我和亚丝娜几乎同时发出声音。这里写了一条,完全出乎我们预料的文字。 “读法……完全不同啊……?” “但,但是,braves的家伙不是叫他‘涅兹欧’吗……!?” 面面相觑后,再次看了下信息窗口。如果说这个比其他五人都要长的姓名由来情报是真实的话……我对那个小个子锻造师恐怕有着很大的误解…… 刹那间。 我的脑海中,至今为止都认为是不想干的几块情报,相互吸引,融合,并绽放出光芒。 “啊…………!” 我望着抬起的左手,并握拳。张开,再次握紧。 这个瞬间,我终于对锻造师……不,是“劈刀”使的涅兹哈,掉包武器的花招,完全理解了。 “是这样啊……原来是这样子啊……!!” (前篇完) ============================= 中记(?) 我是九里。能够读完《胧幻剑的圆舞曲》真是感激不尽。还有就是要说声对不起!本来我是努力要在一月中旬结束掉的,不管怎么考虑都行不通&其他工作的接踵而至,很抱歉连载要暂时中断一会儿。这个故事,在总算是揭开情报,接下来终于要有所行动的这个地方结束掉了,真是没脸面对大家……而且在文本量上已经超越了《咏叹调》…… 为何文本会变得如此之多,我自己也思考过,但这个系列并不是网游攻略日志而是以网游为主题的小说,所以不能只是“登塔、打倒boss、结束了”这样的套路,想着要加入除此以外的要素而写的本回正是让人怀念(?)的“精炼欺诈”主题,也就是犯罪的行为,到头来变得十分神秘,就算没有战斗也写了这么多的页数……接下来终于要进入战斗篇了!再次中断真是对不住大家,我会尽早(尽量努力在二月中旬……)再开连载的,请大家暂时等待一会儿吧! 如果要连载再开的话,我会在公示板上通知的。今后不论是wordgear,还是《sao》《aw》的文库版,大家还望多多关照。 九里史生/川原礫 【[外传][胧幻剑的圆舞曲] 】23-25 “强化,有劳了!” 我一边粗鲁地这样说道,一边将收在鞘内的剑递了过去,锻造师涅兹哈有些吃惊地抬起头看向我。 他之所以会感到惊讶并不是因为我的容貌,而是由于我那将脸包得严严实实,造型粗犷的重装头盔。这种只在眼睛附近开出一道细细的观察孔的头盔防御力是很高,却严重限制了视野。虽然只从正面看的话就像是某个不错的战斗集团中的肉盾角色,不过没有玩家戴着这玩意儿在城镇中行动。 轻装速度型的我,也就是桐人,装备重装头盔并不是为了提高防御力,而当然是为了变装。由于在三天前陪同亚丝娜来到他这里强化wind·fleuret※时,涅兹哈已经见过我的模样了,如果只是和平常的变装一样只戴头巾,我担心被他认出“是那时的男子”。 【※校对注:ウインド·フルーレ,花剑,fleuret为法语,此处应为英语的foil,前篇即如此因此不做修改,下同】 虽然我觉得这种打扮就可以了,不过讲究协调的亚丝娜却说出了以下这番话。光戴头盔的话有些太不自然了,干脆统一装束,让人认为是“有那种嗜好的人”就行了。 因此我现在不仅戴着重装头盔,全身还穿着厚实的板甲,更背了一个门板样式的塔盾。因为全都是npc商店卖的便宜货,所以装备重量刚好处于“未超上限”(没有变红)的程度,不过这让人喘不过气的压迫感如果持续半天的话可能会让我患上密闭空间恐惧症吧。 一边在心中感谢着boss攻略队中担任肉盾职务的重装战士,一边等着好像有些害怕的涅兹哈取过我的剑——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稀有武器anneal·de。 “我看看这剑的属性。” 我一言不发,锻造师便这样小声说道后轻轻敲了下剑柄。瞥了一眼弹出的对话框,他垂着的眉毛突然跳了一下。 “+6的anneal……还剩两次尝试机会,么。而且内容是……s(speed)3,d(durability)3。真是把不错的剑啊……” 涅兹哈说出这话的同时嘴唇微微张开的样子,让我再次确认了对他到目前为止的印象绝对没有错。这名锻造师,并不是彻头彻尾的坏人。 不过仅仅一秒后,涅兹哈那感慨的笑容便消失了。露出的则是忍受着强烈痛楚般的僵硬神情。 他低着头,从紧咬的牙关中挤出了这样一句低沉的话语: “………………强化的种类,是什么呢?” 十二月十一日,星期日,快到晚上八点的时候。 寒冷的塔兰村东部广场被夜色所笼罩,看不到其他玩家,更别说npc了。只剩下准备收摊的锻造师涅兹哈,以及作为谜样委托人的我而已。亚丝娜应该在广场周围的建筑物的某个房间里看着我们,但由于穿着厚实的金属装备,我无法察觉到她的视线。 打倒第一层的boss,开通第二层主街区的转移门是在上周日,到今天为止才过了不到一周。我在乌尔巴斯东部广场碰到亚丝娜是在三天前,而在这个塔兰村识破涅兹哈的强化欺诈手法是在两天前。 正确来说是“确信已经识破了他的手法”,而为了像这样当面进行确认也是我们两天来一直待在这儿的原因。因为,我必须也学会那个被涅兹哈用来掉包武器的“技能”。 当然,作为大前提的涅兹哈不肯接受我的委托的话那就什么都不用说了。看到为此而进行的身着全身铠甲的变装起到了效果,我偷偷抚摸了一下胸口,很快回答了涅兹哈的问题: “拜托你强化speed。素材我也会付钱的,请使用成功率百分之九十的材料。” 涅兹哈应该在三天前的夜里听过我的声音,但可能是因为完全覆盖脸部的重装头盔产生了很强的变音效果,他完全没有意识到我是与之前那位委托他强化wind·fleuret的女性剑士在一起的人。 “……我明白了。将成功率百分之九十的材料费……和手续费加起来,总共是两千七百珂尔……” 涅兹哈用僵硬的语气进行了说明,我则是用尽量平淡的口气回了句“这样就好”。 不过,厚实胸甲下的心脏却猛地跳动起来,长手套也早已被冷汗浸湿。如果我的推测全部——从最开始就是错误的,涅兹哈并不是强化欺诈师,而是强化失败惩罚中追加了“武器破坏”的话,我的爱剑anneal·de+6,有可能在几分钟后便会破碎得踪迹全无。 ————不。 不,不会是这样的。因为本应损毁了的亚丝娜的wind·fleuret在执行了“所有道具完全实体化”命令后就回来了。最坏的情况下,就算关于骗局的假说是错的,我也应该能够在一小时内使用相同的命令将剑回收。 所以我要做的,就是将全部精力集中在某个特定时机出现的图标上。仅此而已。 我挥动左手打开菜单窗口,进入交易面板支付了涅兹哈说的金额。一般来说在这时就会关掉窗口,不过我却在返回主页面后就摆在了那里。所幸涅兹哈并没有觉得这个举动可疑。 “……两千七百珂尔,我确实收到了。” 轻声说出这话后,矮小的涅兹哈便走向里面的携带炉。用很自然的动作把我的剑挂在比毯子上堆得密密麻麻的商品高几厘米的位置上。 就是从现在开始。 我将上次被涅兹哈操作着的携带炉所吸引的视线,有意识地固定在了他的左手上。虽然重装头盔狭小的观察孔严重制约了我的视野,不过也多亏这样,我不会被携带炉——那个障眼法所误导。 涅兹哈大概是从货架上取出强化素材扔入炉中吧。视野右上方出现了绚丽的绿色光芒。如果注视着炉子的话,毫无疑问会被那强烈的光效瞬间迷惑了视野。 刹那间—— 涅兹哈猛地伸出左手食指,轻轻碰了下摆在毯子上的剑与剑的缝隙处。 握在他手中的anneal·de,虽然仅有一瞬间,但的确闪烁了一下。 这样大概已经把武器替换完毕了吧。这是多么精湛,巧妙的戏法啊。这个就算在大白天,被一百人围观时也不会有人留意到吧。 我在粗犷的头盔中发出了类似于刚才涅兹哈看到剑的属性时的叹息。但我却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观望着锻造师正在进行的强化过程。 在绿色的光芒如同液体一样从炉内迸发而出时,涅兹哈左手拿起挂在身旁的剑,右手将其拔出。刀身显出anneal·de特有的黑钢光泽。不过那光泽度比我记忆中的要黯淡一些。 因为如今涅兹哈手握的剑并不是我交给他的+6品——而是三天前,从戴着三角头盔的琉菲奥尔那儿买来的+0end品。这只是推测,但应该不会错的。 锻造师把剑放在携带炉中,刀身立即被绿色的光泽覆盖。随后将其移送到旁边的铁砧上,开始用铁匠锤敲打。当、当地发出清脆的声音,与强化亚丝娜的fleuret时没有任何不同。 那时我对将fleuret弄坏,提出要返还手续费的涅兹哈说过,“没关系,你也努力地挥过锤了,所以没有这个必要哦。虽然玩家锻造师敲击的次数都一样,不过马马虎虎敲打几下应付过去的人也是有的”。 可是,他的锤声听起来饱含心意并不是因为期盼强化的成功。涅兹哈一定在心中进行着悼念吧。对这些为了成功进行欺诈,而被故意破坏掉的剑们的悼念。 尝试次数用完的end品,如果继续强化的话一定会损毁。这是前天夜里我从老鼠阿尔戈那里得到的情报。而如今在我面前,这种现象就要出现了。 ……八次、九次、十次。 最后的锤音响起时,发出了很高的声音。 铁砧上的剑,虚幻地破碎四散。 涅兹哈颤抖了一下,稍微缩了缩身子。他缓缓放下右手握着的锤子,同时剑本体的附属物(bind)剑鞘也从左手上消失了。 涅兹哈就那样深深低着头转向我,他吸了一大口气,表情扭曲起来,哆哆嗦嗦地要大声说出“对不起!”——在此之前,我却平静地说道: “不,你没有必要道歉。” “…………诶…………” 在木然地愣在那里的锻造师面前,我直接在还显示着的装备人偶上按顺序操作起来。滑雪靴一样的巨大护胫、板甲下部、长手套,板甲上部……变装用的金属防具逐个消失了。 重装头盔刚刚消失,我就甩了下垂在前额上的头发,同时呼地大喘了一口气。最后装备上“coat·of·midnight”并掀起衣摆。 这时,涅兹哈细细的眼睛猛地睁大起来。 “…………你,你…………你是…………那时候的…………” “很抱歉,我变装了。不过我想如果被你看到脸的话,你是一定不会接受我的委托的。” 虽然我是用尽可能平稳的语气说出来,不过在听到这些话时,涅兹哈的脸上便充满了惊讶与恐惧的神色。他大概也明白了吧。我已经推测出“强化欺诈”的存在以及其方法了。 我将视线从凝固在那里的锻造师身上移开,左手食指按下依旧展现在我身前的菜单窗口中,靠下面的武器技能mod发动图标。 咻!在发出这样轻微音效的同时,我的右手中出现了一把剑。收在黑色皮革剑鞘中,沉甸甸的单手直剑。在这个死亡游戏开始不久后便作为我的搭档与我一同战斗的,anneal·de+6。 涅兹哈的脸,大大地扭曲了。 看着他那可怜的表情,我还是说道: “你竟然这么快便习得了‘快速切换’的mod了啊,而且还是以锻造师的身份,这没有人能想得到啊……还有就是,你把发动技能需要的菜单窗口,藏在了毯子和商品之间了吧,这手法真是精彩。能够想到这招的家伙,真的是个天才啊……” 在我说这些话的同时,涅兹哈的肩膀逐渐垂落,没过一会儿头也深深低了下来。 ============================= 24 技能mod是modify的简称,在各种技能的熟练度提升到一定数值时能获得的一次机会,换句话说就是“技能强化选项”。 举个例子,锻炼索敌技能,在熟练度达到50时能够取得最初的mod。能从复数的选项中选择一个,但有着像“同时索敌数提升”、“索敌距离提升”、“应用能力:追迹”等大量的有用mod,虽然该选择哪一个让人十分苦恼,但这份苦恼也是一种乐趣吧。 而mod中也当然设定了许多的武器技能。 这次的“快速切换”就是其中之一。虽然是几乎所有的单手武器都能够在初期习得的共通mod,但在最初便选择它的玩家却非常少。因为在没有抵达艾恩葛朗特第五层前,几乎不会出现必须用到快速切换的情形。 我也和大多数人一样,在第一层的攻略中将单手直剑技能熟练度提升到50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缩短剑技冷却时间”的mod。而后的预定,则是在熟练度达到100时选择“会心一击率上升”,在150时才会选择快速切换。 快速切换mod被激活后的效果,就是仅需点击配置在菜单窗口首页的快捷图标,便能实现装备武器的瞬间变更。 本来,想变更武器的话需要进行以下冗长的步骤:1打开窗口,2点击装备人偶的右手(或者左手),3在弹出的提示框中选择“装备变更”,4再在弹出的储藏格中选取目标武器,5按下ok键。在被使用了抢夺技的怪物夺取了武器后装备预备武器时还要进行这些步骤的话,就至少要在毫无防备的状态下挨上怪物的一次攻击。 但取得快速切换这个mod的话,武器变更只需要1打开窗口,2按下快捷图标,这两个步骤即可。如果操作熟练的话这样做仅需0.5秒。在武器被夺走的下一个瞬间便能拿上预备武器继续战斗。 而且,快速切换也有着“在按下图标时给哪一个手装备何种武器”等多种选项,因此可以进行详细的设定。可以将特定的武器指定为装备对象,也可以直接回到空手状态——而且,在储藏格内自动选择与之前装备着的相同的武器也是办得到的。 这正是涅兹哈掉包武器的戏法关键所在。 他接过委托进行强化的客人的武器,用左手握住,先在这个阶段造成暂时性的“左手装备武器状态”。当然,武器的所有权在客人那儿,这就和在战斗中把武器借给伙伴的“转借武器(handover)状态”一样,发动系统上的剑技……和使用快速切换都是可以的。 紧接着,涅兹哈用拿着武器的左手食指点下藏在排得密密麻麻的商品下的菜单窗口上的快捷图标。在这个瞬间,他所保管的剑便会收纳到储藏格之中,同时储藏格里的同种剑会自动实体化并装备到左手上。不过这把剑是如果强化就必然会损毁的end品。 虽然这手法如此大费周章,但从表面来看就只是剑出现了瞬间的闪烁,同时发出咻的音效而已。而那时,右手将强化素材投入到炉子里后发出了巨大的声效与光芒,因此如果不是一开始便有所怀疑的话,是绝对无法留意到的吧。 再说了—— 假如委托人注意到了他进行的掉包要指责他,涅兹哈也只要再次发动快速切换就行了。剑会再次替换,变回委托人交给他的那把。而在替换品在铁砧上被敲碎了之后,即使想再说些什么也是没有证据的。 也就是说,我为了证明涅兹哈的强化欺诈,只有在场执行“所有的道具完全实体化”的命令,让所有的东西都掉在我脚边——或者我也使用快速切换,将剑从涅兹哈的储藏格中不由分说地调出来。 从注意到骗局到像这样进行验证为止过了两天时间,是因为我选择了后者。昨天和今天我都在二层迷宫区与半裸牛男,也就是taurus族反复战斗,将单手剑的熟练度强行提升到了100,并比预定更早地习得了快速切换这个mod。 作为其副产物,一共二十层的塔的地图绘制已经完成了十层,并把这些资料一点点给了阿尔戈,这让前线攻略组的青组林德队与绿组牙王队有些神经过敏了。大概在想那个总是走在自己一两层之上的人究竟是谁吧。虽然他们如今还没有察觉到那人就是“邪恶的黑衣封弊者”桐人,不过暴露是迟早的事吧。嘛,就算暴露了也只是和他们的关系变得更加恶劣而已。 总之—— 托整整两天的辛劳的福,终于成功解开涅兹哈“强化欺诈”手法的我,看着在铁砧一旁低着头的锻造师,轻轻吐了口气。 这样一来,目的就大致达成了。但由于不是正规的任务所以当然没有任何报酬与奖励经验值进账……而且还付出了手续费+素材费用总共两千七百珂尔,但对我来说更重要的是,不想让涅兹哈继续染指这项危险的欺诈了。 手法的确精湛,不过继续像现在这样骗取稀有武器的话,总有一天会有我之外的人注意到吧。不论是被谁发现,涅兹哈都会受到众人的指责,可以想象到一定会有什么“刑罚”在等待着他。我能想到的最坏情形就是按照全体玩家的意见处死,而且会作为案例被当成模板吧。 对于我来说,也从未想过要无罪赦免涅兹哈。爱剑被夺走的琉菲奥尔和希瓦塔……虽然能够把剑还给他们,但一回想起认为爱剑因强化失败而破碎时流下眼泪的亚丝娜,我想即使这样,涅兹哈也一定会受到某种惩罚吧。 但那个惩罚,绝对不能是玩家把玩家杀害。一旦出现允许这种事的氛围,总有一天在狩猎场产生的矛盾以及道具掉落造成的纠纷都会不经谈判而直接用武力解决吧。发生那种事的话,我甘受封弊者这个蔑称,想要回避非封测玩家对原封测者的清洗所做出的努力就都化作泡影了。 因此,我对于手法暴露的涅兹哈今后是正经地当一名锻造师,还是收起铁匠锤转职到战斗角色都无所谓。当然,这是和亚丝娜讨论后所做的决定。如果没有欺诈行为带来的收入,他的伙伴“legend·braves”的成员也总有一天会取消原本想要达到的目标吧…… 右手握着爱剑,脑子里想着这些的我,突然听到了很细微的声音。 “…………就算我道歉,也是没有用的吧。” 说出这句话的当然是低着头的涅兹哈。就像是要从这里消失一样,他本就矮小的身体缩得更小了,然后用沙哑的声音继续说道: “…………至少,让我将骗取的剑还给大家也好啊……这也办不到了。那些剑已经几乎全都换成钱了……所以我能做的……已经只剩下,这样了……!” 几乎是喊着说出最后这句话的涅兹哈突然站了起来。他丢下右手的铁匠锤并飞快地奔跑起来。 不过,他只跑出了几米远。半路突然有一位玩家从正上方落下,挡在了他的面前。羊毛斗篷下的长发在街灯的照射下发出闪亮的光泽,正是细剑使亚丝娜。 轻松完成从建筑物二层窗口跳下这项绝技的亚丝娜,堵在涅兹哈前进的道路上毅然说道: “就算你一个人去死,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 25 这次,那个声音加上兜帽下的容貌好像很快就让涅兹哈意识到,此人便是三天前,被(暂时)骗取了wind·fleuret的女性剑士。 那已经很软弱的表情变得更加扭曲。就算是平时很迟钝的我,也能感觉到他那沉浸在罪恶感、绝望,与自暴自弃之中的痛苦。 像是要逃离亚丝娜的视线一样,尽可能把脸转向右下方的涅兹哈,勉强用僵硬的口气说道: “…………如果,有人发现了我的欺诈的话……那时,我就要用死来赎罪,这是一开始就决定好了的!” “在现在的艾恩葛朗特中,自杀可是比欺诈更重的罪哦。如果说强化欺诈是对委托人的背叛,那自杀可是对所有想要打通这个游戏的玩家的背叛行为!” 细剑使的言辞就和她的得意剑技linear一样犀利。涅兹哈的身体在颤抖了一下之后又缩了起来——随后突然抬起头来: “反正!反正像我这种笨蛋迟早都是要死的!区别只在于是被怪物杀掉还是自杀,早死还是晚死而已!!” 听到这番话—— 我没能够忍住,不禁轻声笑了出来。 亚丝娜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沮丧的涅兹哈也跟着向我看来。我慌忙抬起双手,对神情焦虑但又像是感到受伤的锻造师道歉。 “抱歉,我并不是取笑你的话。而是那位小姐,在仅仅一周前才和你说过相同的话……” “诶…………” 涅兹哈像是要把眼睛瞪出来一样再次望向亚丝娜。在吸了几口气后,他畏畏缩缩地问道: “那个……你是,前线攻略集团的亚丝娜小姐……对吧?” “嗯…………” 这次轮到亚丝娜眨了眨眼,稍微挺了下身子并回问道: “你为什么会知道呢?” “如果说到身披斗篷的细剑使,那可是很有名的……那是活跃在前线的唯一一名女性玩家……” “…………这,这样啊……” 亚丝娜的语气很是复杂,同时将兜帽向下拉了拉,而我则是走了几步来到她身旁,说: “看来那个变装迟早会变成某种记号啊。在出现‘小灰帽’之类的绰号之前将这身变装去掉比较好吧?” “你可真是多·管·闲·事啊!我很喜欢这样!很暖和的!” “这,这样啊……” 那么到了春天的话你又该怎么办呢,当然我没问出这话,而是将目光转向呆呆站在那里的涅兹哈。因为我有件无论如何都想要询问他的事情。 “那个,怎么说呢……关于我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吧……?” 我可不是在特地确认自己有多么有名,只是想要调查一下关于“第一名封弊者”的话题在攻略组之外玩家当中究竟传开到了何种程度才这么问的。 “那,那个……不,我不知道,对不起……” 说实话,这番回答让我在感到安心的同时也有些吃惊。亚丝娜则像是要回礼一样,拍了拍表情变得很微妙的我的肩膀。 “看,我之前不是说了么,是你太过于在意了。” “我,我也是很中意那块头巾的哟。” “那我就给你取个绰号吧。‘乌克兰武士’如何?” “……为,为什么是乌克兰啊!” “那块头巾上不都是青色和黄色的条纹么。很像乌克兰国旗的颜色对吧?如果不喜欢的话叫‘瑞典武士’也可以哦。” “……对不起,请饶了我吧……” 锻造师涅兹哈一直都在目瞪口呆地听着我和亚丝娜拌嘴,但他终于还是战战兢兢地插了这样一句话: “那,那个……刚才你说的,是真的吗?亚丝娜小姐说出什么……‘反正总有一天都会死掉’的话……” 关于这个问题,当事人自己回答起来的确很难吧。于是我替她解了围,用很明确的语气说道: “嗯嗯,是真的。那可真是很厉害啊,连续四天在迷宫区露营进行狩猎,结果在我面前昏倒了。我也不能放着不管,但str又没有达到能够抱起一名玩家的程度,没办法,只好用一人用的睡袋……” 踩。 沉默不语的亚丝娜踩了我一脚,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平静地说: “……说实话,那个想法直到现在也没有消除。因为现在才到了第二层,终点可是在离这儿很远的一百层啊。绝对要努力到最后的念头,与一定会在哪个地方力尽而亡的念头,一直在我的脑中斗争着。不过……” 兜帽下淡褐色的瞳孔中透出的光芒虽然与在迷宫里遇到时一样强烈,但我认为其中蕴含的意味已经完全不同了。 “……但是我再也不会为了求死而去战斗了。为了活下去、为了打通这个游戏……虽然我还无法完全释怀,但还是找到了一个细小但明确的目标并为此而战斗。” “诶……是这样吗?目标什么的……不是想要完整地吃下一份‘让人泪流满面的松饼’么?” 我极为认真地问道,亚丝娜却不知为何叹了口气,只说了一句“不是哟”,并再次面向涅兹哈。 “你也一定会找到的。不,你的心中一定已经有目标了。要做些什么……为了这个目标又该去和什么战斗。因为,你不是靠着自己的双脚离开了‘初始之街’么?” “………………” 涅兹哈没能很快做出回答,又低下头去。不过他没有闭上眼睛,而是一直看着自己脚上穿着的那双皮靴。我此时才觉察到,那并不是用来在街上穿的鞋类道具※,而确实是一件防具 【※校对注:就是没什么属性,日常用的服装。唔,为啥我会想起老滚里的各类锅碗瓢盆……】。 “…………目标么,确实有啊。” 那嘟囔着的回答像是已经死心了一样,但我感觉那里面还是有着微小……但确确实实燃烧着的火种。但涅兹哈就像是要亲自把它吹灭似的,用力地摇了摇头。 “不过,那已经消失了。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在比那还要往前……购买nervgear的那天……我……在最初的连接测试中,就被判定为fnc……” * fnc,也就是不适合【nonconforming】完全潜行。 通过极其微弱的微波让脑部与直接信号得以互通的完全潜行机器,原本就是必须根据使用者进行细微调整的,纤细而微妙的机器。 不过,发售的几万台民用nervgear,却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如此贴心。机器上搭载有自动调整机能,如果通过了第一次连接时耗费很长时间进行的无聊的连接测试以及校准的话,从第二次开始只需要打开电源就可以潜行了。 虽然很少见,但也的确有可能会在连接测试中被判定为“不适合”。大多都是五感中的哪一个无法完全发挥机能,或者与脑部的通信出现微小的延迟什么的,虽然谈不上是致命的障碍,不过其中也有着无法潜行的例子。 能够进入艾恩葛朗特之中,说明涅兹哈的fnc并没有那么严重——不过,干脆被判定为不能潜行可能会更走运吧。那样的话就不会被困在这个死亡游戏之中了。 将露天店铺贩卖的道具全部收纳到毯子中,并将谈话地点转移到广场附近的闲置房屋中,我们继续听取涅兹哈的诉说。 “…………我是听觉触觉味觉嗅觉这四感都能正常发挥作用,只是关键的视觉上有着异常…………” 涅兹哈一边这样说道,一边把手伸向亚丝娜在圆桌上准备好的茶杯。不过,他并没有直接握住右侧的握把,而是先慢慢向前伸出手,在手指碰到握把后再慎重地将其拿起。 “并不是看不见,而是双眼的视觉机能……也就是远近感,纵深感不怎么好。虚拟体的手与对面的物体究竟有多远的距离,无法好好掌握…………” 只是这种程度的话……我一瞬间产生了这种想法,但很快又重新思量起来。 如果sao是很正统的幻想mmorpg的话,涅兹哈的机能不全便算不上是很大的问题吧。只要选择使用一定会命中的远距离攻击,也就是魔法的职业就行。 不过,sao中却没有魔法使(mage),连弓箭手(archer)也没有。所有战斗职业的玩家只能用握在手中的武器战斗。 而不管是使用剑、斧还是长枪,无法把握住远近感——换句话说就是与怪物之间的距离的话,的确是个很大的问题。这个世界中的战斗的基础,首先就是要用身体记住自己武器的攻击距离。 喝了一口茶,并慎重地将杯子放回杯垫上,涅兹哈无力地笑了起来: “对于我来说,要用很短的铁匠锤敲击铁砧上不会动的武器就已经很难了……” 【[外传][胧幻剑的圆舞曲] 】26-28 “……难道你在进行强化时十分认真,也是因为这个……” “是的……只是也有一些,对于损毁的剑的歉意……——不过……” 说到这里,他抬起头挨个看了看我和亚丝娜,露出了微弱的笑容。 “……虽然我这么说有点那个,不过……你们还是看破了我进行欺诈的技俩了啊。而且不是在今天……在三天前远距离回收亚丝娜小姐的windfleuret+4时,就已经注意到了吧……?” “啊,那时候还只是觉得‘有可能’的程度。在意识到这些的时候,已经马上就要到一个小时的所有权保持时限了,所以我闯进了旅馆里亚丝娜的房间,并让她使用了完全实体化命令……” 这时,我感觉到了右侧传来的突刺(pierce)属性视线,才总算没做出把她的储藏格里都有什么好好描述一番的蠢事。 “……因此,fleuret回到了她身旁。而我也确信了欺诈行为是存在的……但终于想到是使用了‘快速切换’的手段却是在前天。而关键所在就是你的名字哟,涅兹哈……不,‘哪吒’。” “…………!!” 听见我说出这个称呼的涅兹哈——应该说是哪吒,猛地倒吸了一口气。 他放在桌子上的双手紧紧握起,差点站了起来。不过很快再次坐好,像是感到羞耻一样看着地上。 “…………没想到,你连这种事都能注意到啊…………” “不,这些都是我拜托情报商去做的。因为,你的伙伴……‘legendbraves’的五个人都是称呼你为涅兹欧。也就是说……他们也都不知道吧?涅兹……啊不对,哪吒这个角色名的由来。” “叫我涅兹哈就行,本来我取这个名字,就是想要别人这么叫的。” 说完这个开场白,锻造师点了点头。 “……嗯,正是如此……” * 哪吒(ナタク),正确来说是nezha(ナーザ),或称为哪吒太子。 是在明代中国的幻想小说《封神演义》中登场的少年神。操纵着名为“宝贝”的多种武器,脚踩双轮飞在空中。是一名不逊色于圣骑士奥兰度、勇者贝奥武夫※,极富盛名的“传说勇者”。 【※校对注:奥兰度(ondo),上篇中译为奥尔兰德,即圣骑士罗兰德/罗兰(rnd),查理曼大帝麾下十二圣骑士之首,圣剑迪兰达尔的持有者;贝奥武夫(beowulf),上篇中译为裴欧沃夫,叙事长诗《贝奥武夫》中记载的北欧英雄】 用字母拼写便是nezha,会将其读作哪吒的也只有那些铁杆神话迷吧。在没有便利的检索引擎的艾恩葛朗特中就更不要说了。因此我对情报商阿尔戈的大脑到底是什么构造非常感兴趣,但总之,当我在她发来的“legendbraves”的成员情报的末尾,发现了一直被我叫做涅兹哈的锻造师的真名时,我就全明白了。 一开始,他也不是想要成为生产职业的。虽然想担任战斗职务,却因为某种内情而不得不成为一名锻造师。这样的话就有一种可能。他虽然是锻造师,但有可能也提升了一些武器技能。经过这番思考后,我终于推测出掉包武器的伎俩的关键,就应该是纯粹的战斗用技能mod“快速切换”。 * “……‘legendbraves’原本就是在sao正式开服三个月前,在一个nervgear用动作游戏中组成的。” 又喝了一口茶后,涅兹哈开始慢慢讲述起来。 “由于是下载专用的廉价游戏,所以只是在只有一条道的地图上用剑或斧头斩杀蜂拥而来的怪物群,相互比拼分数的单纯游戏……但就算这样,对我来说压力也是很大的。由于弄不清纵深,只能空挥剑等怪物冲过来受到伤害……因为我的缘故,团队得分的排名总是上不去。我和奥兰度他们在现实中也不是熟人,当时我想过退出队伍,或者干脆放弃这款游戏好了……但是……” 涅兹哈再次握紧拳头,用颤抖的声音继续说道: “……大家都没有说让我退队,所以我就一直留了下来。这并不是因为我喜欢那个游戏。三个月后,团队所有人都决定要玩nervgear第一个……不,是世界首款vrmmo,swordartonline。我……我无论如何都想体验一下sao。不过,我已经被判定为fnc,又没有独自一人从游戏中开始的勇气。这或许……是我的任性吧。只要在sao中也加入奥兰度他们的团队,就算不认真参加战斗……也能变强吧……” 对于这些闻着伤心听者落泪的陈述,我和亚丝娜都只能默默地倾听。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要这么说也很简单。在网络上看到sao第一弹pv的瞬间,我就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前往这个世界。即使被给出比涅兹哈更严重的fnc判定,只要能够潜行的话我也会登录到sao中吧。 但我却无法将其化作语言表达出来。因为,我将某种意义上和涅兹哈一样需要帮助,这个世界中最初的朋友丢在了初始之街。 不知道将我的沉默理解成什么,涅兹哈露出了不知是第几次的自嘲笑容,说道: “……我在之前的游戏里用的是不同的名字……是像奥兰度和库丘林这样,人们耳熟能详的英雄名字。而之所以会改成nezha,要说的话就是为了追随、奉承奥兰度他们。如果起了像大家那样的英雄名字的话,可能就无法成为他们的伙伴了。在被问起名字由来的时候,我就说是从本名变化而来的。当然这是骗人的。在大家涅兹欧,涅兹欧地叫我时,我就在心里想,我的名字可也是英雄哦。这真是……没有办法的啊……” 对于涅兹哈这番从头到尾都很沉重的话,不用说我,就连亚丝娜也没有做出肯定或者否定。作为代替,就算在室内也披着斗篷的她很平静地问道: “不过在sao成为死亡游戏后,状况就变了吧?你不再前往怪区,转成了生产职业。如果是锻造师的话,不参加战斗也能给伙伴提供帮助吧。不过……为什么会从那里跳到了强化欺诈上面呢?说起来,欺诈是谁出的主意啊?是你?还是奥兰度?” 神速的细剑使发挥本领直接切入问题核心,这让涅兹哈沉默了一会儿。 随后给出的回答却很让人意外。 “既不是我,也不是奥兰度……更不是其他伙伴。” “诶……那,究竟是谁……?” “……实际上,我在最开始的两周内都是以战斗职业为目标的。在这个世界,只有一个使用飞行道具的技能……那样的话,就算缺乏远近感也能战斗了吧,于是……” 对于这番稍许出乎意料的话,并不是亚丝娜而是我做出了反应: “原来如此,是‘投剑’技能啊……不过,那个是……” “嗯……从初始之街尽可能多地买了最便宜的飞刀进行技能的修行,不过把携带的飞刀扔完后就什么都做不了了……虽说也能使用在怪区捡到的石头,不过伤害太低了,根本无法做为主技能使用……在熟练度到50的时候我就放弃了继续提升。而且,braves的各位因为配合我的修行,没能赶上最前线的队伍……” legendbraves会输在起跑线上,并不只是因为涅兹哈的投剑修行,其中应该也有着包括我在内的原封测玩家从死亡游戏的第一天就开始狂突猛进的原因吧,但如果此时说出这些大概又会被亚丝娜瞪,因此还是算了吧。 “……当我说出要放弃投剑技能时,那氛围可是相当恐怖。虽然谁都没有说出口,不过大家应该都认为团队被我拖慢了步调。就算我说了要转职做锻造师,不过生产技能的修行需要大量金钱……于是就成了大家都像是在等有人说出‘干脆把这家伙扔在初始之街吧’的状况。虽然其实应该是我自己这么说才对……不过我却怎么都说不出口。我很害怕,害怕会变得孤零零的……——随后,在我们谈话的酒馆角落,一个一直完全被我们当成npc的人走到我们附近,说了句话。‘如果那家伙是有着战斗技能的锻造师的话,可有一个超cool的赚钱手法哦’。” “…………!” 我和亚丝娜不禁互相看了看。真没想到使用快速切换进行强化欺诈的主意,居然是“legendbraves”以外的玩家想出来的啊。 “是,是谁啊,那个人……?” “名字……我不知道。他在说完掉包武器的手法后就马上离开了。从那以后就也没有见到过他了。不过,总觉得……是个很奇怪的人。不管是说话的方式……还是打扮。穿着一件黑色漆皮,类似于雨衣一样的全覆盖斗篷……” ================================== 27 “雨披……” 我和亚丝娜同时嘟囔道。 带有兜帽的斗篷类装备,在包括sao在内的幻想系rpg中绝不少见——可以说是肯定会有的道具。坐在我身旁的亚丝娜就穿着一件,只是长度短了些。 虽然她之前说说“因为很暖和”,不过真正的理由当然既不是为了防寒也不是防雨,而是用来隐藏容貌罢了。而那个和legendbraves接触的雨披男恐怕也是出于同样的目的…… 像是看透了的我想法一样,亚丝娜在轻轻哼了一声后便把灰色的兜帽拉了下去。即使在这个连一盏煤油灯都没有的闲置房间之中,栗色的长发与透明般的白色肌肤也像是本身就会发光一样夺目。 看到亚丝娜素颜的涅兹哈猛地睁大了眼睛,但很快又像是觉得耀眼一样眯了起来。sao中,默认情况下玩家的名字是不会显示出来的,而要辨认出特定人物,最主要的因素首先是容貌,其实是体格。日后,武装和战斗方式也会成为玩家个性的一部分吧,不过现在,几乎所有人都会频繁更新装备,而且根据情况不同也可能会变更主要的武器技能。到昨天为止还身穿皮甲手持短剑的盗贼流玩家,今天就突然变成身披板金甲的重装战士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体格是平均水准的话,之后只要将脸遮挡好就能作为匿名的玩家x进行活动。虽说也有声音这样的特定要素,但也可以用一些手段(就像我不久前戴上重装头盔那样)进行伪装。 不过,如果单说那个教给涅兹哈他们强化欺诈的手法的男子的话,说不定以后还有机会可以抓到他。想到这些的我,向看亚丝娜看得出神的涅兹哈提问道: “关于那个黑色雨披男……” “啊……是、是的!” “那家伙,手续费……也就是说他指定了通过什么方式收取强化欺诈所赚取利益的分成吗?” 听到我的提问,亚丝娜表示赞同地轻轻点了点头。如果是当面提交分成的话,只要埋伏在那个地方就能找到那个男子。 ——这个本应是绝佳的方法,却被涅兹哈给出的回答击得粉碎。 “那个……没有,关于这些,他什么都没说……” “诶……什么都没说,是怎么回事……?” “就是说……和我之前说的一样,他只说明了使用‘快速切换’和‘收纳毯’,用准备好的武器进行替换的手法,分成还有出主意的报酬什么的,全都没有提。” “………………” 听到这些,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的我再次与亚丝娜对视起来。 虽然已经听涅兹哈说过了,不过这次的强化欺诈手法的确很完美。在封测期间应该也可以做出同样的事,但从一千名测试者中都没人想出这个手法来看,想出这个方法的人可以说是天才了。说实话,如果涅兹哈真的是把现实世界的名字改一改当做名字,或者阿尔戈没有送给我‘哪吒’的情报的话,我是绝对无法看破其手段的吧。 而正因为如此,传授这番技巧的雨披男却没有提出任何要求,这让我感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违和感。如果不是要钱(珂尔)的话……作为将主意转让给legendbraves的代价,那家伙又得到了什么东西呢? 但总之能够确定的是,那人并不是出于无偿的善意这种单纯的动机。因为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欺诈。 “……那个……也就是说,那个人在和braves搭话后很快就进入主题,只说明了掉包武器的手法,随后就迅速离去了……是这样吧……?” 亚丝娜这么确认到,涅兹哈本想点头,却在中途停了下来。 “……那个……正确来说,我们还进行了一小段对话。因为不管怎么说都是欺诈,起初奥兰度他们也是表示反对的,说‘那不是犯罪吗’。随后那家伙在兜帽里非常爽朗地笑了出来……并不像是刻意为之的,总觉得是电影中那种,澄澈而让人感到愉悦的笑声。” “澄澈的……笑声……?” “是的。该怎么说呢……只是听到那声音,就觉得什么事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回过神来的时候,不论是奥兰度、贝奥武夫,还是其他三个人……连我都笑了起来。那期间,那家伙说了一句话。好像是……‘这可是在网游中哦?不能做的事情只有一开始系统就规定好的那些,不是吗?也就是说,可以做的事情想怎么去做都可以……你们不这么认为吗?’……” “那……那都是诡辩!!” 涅兹哈的话还没说完,亚丝娜就大声喊了起来。 “因为,那样说的话,从一旁攻击正与别人交战的怪物,或将自己引来的大群怪物扔给别人※,这种失礼的事情也都能肆意妄为了么!不,进一步说的话,圈外是犯罪防范(anticriminal)指令无法覆盖的地方,极端的话,将其他玩家……” 【※校对注:此处参见第三卷,桐人和莉法在山洞中猛冲时,屁股后面就跟了一大群怪,如果路上碰到其他人,他就要倒大霉了……】 她的话突然在这里中断了。 简直就像是在害怕,如若继续往下说的话那些事都会变成现实。 本来就很白皙的肌肤变得更加苍白,我无意间轻轻用手指碰了碰亚丝娜的左臂。换做平常的话,她一定会退到八十厘米开外吧,不过现在这个接触点就像是产生了某种电流一样,让细剑使的身体顿时失去了力气。 【吐槽:为什么我会想起群众喜闻乐见的r18桥段=a=】 收回手后,我盯着涅兹哈问道: “雨披男就只说了这些么……?” “啊……是,是的。在我们点头同意后,他就站起来说了句goodluck……就那样离开了酒馆。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遇到他过了……” 就像是在搜索当时的记忆一般,涅兹哈的视线充满彷徨,并继续述说道, “……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在那家伙消失之后,公会的氛围就变了……只要是能做的事就去做吧,类似这样,所有人的情绪都高涨了起来。虽然觉得很丢人,不过比起当一个包袱,我认为还是进行欺诈来赚钱要好一些。但是…………” 此时,涅兹哈恢复了原来的表情。他紧紧地闭上双眼,嘴角颤抖起来—— “…………但是,在第一次进行欺诈的那天……在看到敲碎偷偷替换好的end品时,顾客的表情后,我才终于觉察到。这种事情,就算系统默许也是绝对不能去做的。本来就那样将剑返还,挑明一切就好了,不过……我却没有那个勇气,怀着做完这一次后就不会再继续下去的念头,我回到了公会的休息地。不过…………不过,在那之后,在大伙在看到我骗取的剑后,都十分……十分地高兴,并夸奖起我来…………所以…………所以,我…………!” 涅兹哈突然猛地把头撞向桌子。当!地发出很大的声音,紫色的闪光一瞬间照亮了房间。虽然之后他又重复了两三次这个动作,不过由于‘指令’的保护,涅兹哈的hp没有丝毫减少。 他一定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吧。自杀被我们否定,而且也无法给予受害者补偿,甚至连伙伴那里也回不去了。 如果说有着唯一一个赎罪的方法的话,那就是他昭告自己的行为并表示歉意。不过,我也不能说出这种话来。我不能断言包括被害者在内,为了艾恩葛朗特的解放而战的大多数玩家都会原谅涅兹哈……如果无法被原谅的话,我完全无法想象到底会有怎样的“惩罚”在等着他。 到头来,比较现实的解决方法就是通过乌尔巴斯的转移门回到初始之街,在那片广阔街道的某个角落里躲起来。或者干脆反其道而行之,从锻造师转为战斗职业,假如能够为游戏攻略做出较大贡献的话……虽然我是这么想的,不过涅兹哈唯一能够使用的武器“投剑”,现在还是只能用来锁定怪物的辅助技能………… 就在我想到这里时。 我想起了今天在迷宫区战斗时,一个很难对付的敌人“taurusringhurler”身上掉落的一件稀有道具。虽然稀有却换不了多少钱,而且是自己不想去使用的,不合常规的远距离武器。 “…………涅兹哈。” 听到我叫他,锻造师将贴在桌子上的头稍微抬了起来。 望着他那泪流满面的脸,我问道: “你现在多少级了?” “……10级。” “那么你的技能槽应该有三个了吧。都选了什么……?” “……‘单手武器制造’与‘所持容量扩容’,还有就是……‘投剑’……” “这样啊……如果我说你也有可以使用的武器的话,你有着将武器制造……也就是锻造技能舍弃的觉悟吗…………?” ================================== 28 二〇二二年十二月十四日,星期三。 已经是第一层的楼层boss被打倒之后的第十天,而从死亡游戏开始算起来则是第三十八天—— 包括我和亚丝娜在内的“前线攻略集团”玩家,终于突破了肌肉发达的牛头男们聚集的宽广迷宫区塔楼,来到了第二层楼层boss前的等候区间。 为挑战boss而集结的八支小队,也就是“联队(raid)”的人数,是接近系统上限的四十七人。在骑士蒂尔贝鲁殒命,受到打击的数名玩家离开攻略集团后,参加人数反而比上次的联队还要多,就是因为圣骑士奥兰度率领的“legendbraves”五名成员的加入。 剩下的四十三人中※,首先是由曾经作为蒂尔贝鲁副官的弯刀使·林德指挥的青衣集团,共三支小队十八人。听说他们打算在成功突破第二层并完成第三层的公会任务之后,大张旗鼓地成立一个名为“dragonknights”的公会。名字中有knights,也就是骑士这个词大概是为了表达对初代领队·蒂尔贝鲁的敬意吧,至于dragon这个词出自何处我就不清楚了。 【※校对注:原文如此,可不是翻译算术不好哦。估计川原还是按照48-5来算的,具体的就不要在意了】 而同样聚集了十八个人的,是高举反封测者大旗的绿衣集团。由和我一样以单手直剑为主武器的牙王所率领的这边,好像也已经决定了公会名。叫做“艾恩葛朗特解放队”。 以上七支小队共四十一人。剩下的就是巨汉斧使艾基尔和他的三名朋友(不知为何都是和艾基尔一样类型的力量派),加上集团中唯一一名女性玩家,细剑使亚丝娜,和邪恶的黑衣封弊者桐人,也就是我,这六人。 联队在boss房间前广阔的安全空间处暂作休整,躲在角落里的我望着正忙于检查装备,分配药水的联队成员们,对身旁依旧将脸深深藏在兜帽下的亚丝娜低声说道: “再有一个人的话就能凑齐四十八个人(fullraid)了啊。” “是啊……他,果然还是没能赶上啊。” “到达boss房间比我想的要快了很多……要在这三天里完成那个任务有些难啊。” 才叹息着说了句话,亚丝娜就隔着兜帽瞪了我一眼。 “毕竟就连某人也是花了三天两夜才完成的呢。” * 三天前。 在离迷宫区很近的塔兰村里,我把那个特殊的远距离武器和一份地图一起交给了锻造师涅兹哈。 地图上标记的是某个住在第二层外缘处深山里的npc的居所,以及通往那里的秘密通道。npc当然就是那个用无法擦除的墨汁让我变成“桐人a梦”,可以从他那里学习到额外技能“体术”的长胡子师父。 我问了涅兹哈有没有觉悟舍弃他辛苦修炼的“单手武器制作”技能,并去进行“体术”的修行。因为,我在第二层迷宫中得到的稀有武器,除了投剑技能外还必须要有体术技能才能驾驭。 一旦舍弃了曾经修行的技能,那熟练度可不是一两天就能练回来的,因此是个需要非常慎重考虑的行为。还有就是,开始锻造这类的生产系技能的修行,除了时间外还需要很多的金钱(珂尔)。其他mmo游戏的话可以通过创建第二个角色来解决,而即使在一个账号只能创建一个角色的sao中,一直坚持升到可以获得新技能槽的等级才是比较合理的判断吧。虽说在此之前,也可以选择让涅兹哈删除掉所选择的另外一个,增加储藏格容量的“所持容量扩张”技能…… 不过我却以转让给他武器和地图为条件,强行要求涅兹哈涅兹哈删除锻造技能。 理由是,在现在的sao中,兼任生产与战斗职业是极为危险的。如果要前往怪区的话,从技能的构成和装备的种类到储藏格内的物品,所有的一切都要为了“活下去”这一个目标。而即便做到了这些,今后还是会有玩家只因为差那么一点点攻击力或防御力,甚至是少了一支药剂而命丧黄泉吧。 虽然我的条件很无情,不过涅兹哈在深吸一口气后还是接受了。 “只要能在这个世界成为剑士,我就别无所求了。” 他这样说完后,又微笑着补充道“不过使用这种武器也不能成为为剑士啊”。而作为回应,亚丝娜给出了“为了打通游戏而奋战的人都是剑士。大概纯生产职业也是如此”,这样令人意外的回答。 我和亚丝娜将不习惯战斗的涅兹哈送到了秘密通道的入口,并在那里和他道了别。 等级已经足够了,我也想过如果他的体术技能修行能赶上第二层boss攻略战的话,就邀请他加入攻略联队,不过看来要在三天内打破那个岩石果然还是不可能。不过不用着急。因为涅兹哈已经不会再去染指那危险的强化欺诈了。 * “……第三层的攻略,他一定会参加的吧。那个武器如果用得好可是很强的,他一定会加入某个公会吧。当然是braves之外的……公会吧……” “嗯……是啊。” 我和点了点头的亚丝娜同时看向站在安全地带另一侧的五名玩家。戴着有尖角的中头盔※,腰间挂着一把和我相同的annealde,体格健硕的男子便是奥兰度。站在他旁边的是身材矮小的双手剑使贝奥武夫,再旁边的瘦削双手长枪使就是库丘林。还有就是在中boss·bullbousbow攻略战中出现过的手持盾牌的锤使吉尔伽美什,和身穿皮甲的短刀使恩奇都。 【※校对注:中头盔(basc/bass),具体是什么东西不太好解释,参见维基百科吧 吐槽:金闪闪和恩奇都……果然是“好基友,一被子”啊233。话说闪闪你怎么成肉盾了,王之财宝和乖离剑呢?】 在今早的会议时便感觉到,braves的五人都带着一种不安和不爽的复杂情绪。理由当然是因为第六名成员涅兹哈突然消失了吧。如果他们是正规公会的话,是能够使用位置追踪机能的,不过因为还在第二层,现在不管什么公会都只是有个名字而已。 虽然能理解奥兰度他们的不安,但我却没有打消他们的疑虑的义务。毕竟,一旦暴露就很可能被拖出圈外进行“处刑”的危险欺诈,他们可是让涅兹哈独自做了整整一周。 “……先不说这些,桐人君。现在可不是我们去替别人的队伍操心的时候啊。” “诶?为什么?” 这突如其来的话让我眨了眨眼,亚丝娜则是无语地耸了耸肩。 “暂定的领队林德先生,虽然说了要在boss战前组建联队,不过你仔细想想。现在有三支青衣小队,三支绿衣队,一支braves队,艾基尔先生这边大概也算一支吧。这样就有八支了哟。” “诶……这,这样啊……” 我在亚丝娜说起之前并没有想到,不过联队的上限是八支小队。由于参加第一层boss战的人数很少,我和亚丝娜便以两人小队的身份加入了联队,不过这次却不能这样了。 虽然sao中并没有在其他mmo里已成为惯例的“对联队全体产生效果的治愈(heal)魔法、支援(buff)魔法”,但就算boss战时人数超出联队上限也并不是致命的失误。只不过问题是会看不到其他成员的hp槽,别人也看不到我们的hp。这样一来就无法顺利把握pot轮换的时机。 正因如此,至少也要让亚丝娜加入到艾基尔的小队中去。就在我这样想着,开始寻找巨汉斧战士的身影时。 “哟,两位很久不见啊。” 身后传来了美妙的男中音。我转过头去,站在那里的正是艾基尔本人。 闪闪发亮的光头下粗犷的面孔绽放出笑容,斧战士继续说道: “听说你们组成了搭档。我就先祝贺你们了。” 【[外传][胧幻剑的圆舞曲] 】29 “不……才,才不是搭……” 档什么呢。 还没等我说出口,亚丝娜就果断地宣言道: “才不是搭档呢。只是暂时互相帮助罢了。你好,艾基尔先生。” 于是艾基尔又笑了起来,望着我挑了挑一边的眉毛。那动作看上去是在打招呼,但总感觉是像在安慰我一样,总之我还是轻咳了一声。 “诶,那个,总之,怎么说呢……就是这个样子了。所以正在考虑稍后要进行的联队编成,但这次已经到了八支小队的上限……” 因此能不能让亚丝娜加入你的小队呢。虽然我想提出这个请求,不过到这回也没能最后说出口。 “哦,我也是为了这个才找你们的。刚好我们的小队才四个人,你们俩就加入我们吧。” 如此直接的邀请反倒让我变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诶……那真是多谢啊,不过,这样好吗?你看,我的立场,有点……” 刚说完这话,身旁的亚丝娜就叹起气来,艾基尔则是耸了耸肩并张开双手。他的相貌,还有在能够非常自然地做出这种肢体语言这方面都不像是日本人,但他的日语却说得极好,带有一种由异国情调和亲切感混合而成的,不可思议的魅力。 “关于你的事,那个,封弊者对吧?这么叫你并进行非难的家伙也只是很少一部分人。” 艾基尔说出“封弊者(beater)”这个词时,那发音还真是让人觉得新鲜。包括我在内的大多数玩家,在说出这个词时都和念“cheater”一样,音调并没有起伏,不过艾基尔却将重音放在了bea的音节上,并在ter那里下落,反而让人感觉这个称呼很帅气。 【吐槽:11区的英语发音么,大家都懂的我就不多说了……】 “事实上,我们周围的人都是用其他绰号来称呼你的。” “诶,是什么呢?” 立刻这样问到的并不是我,而是亚丝娜。艾基尔看向她,微笑着回答道: “‘一身黑’或是‘ckie’。” 听到这里,细剑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暂且不提这些并非出自我本意的绰号——毕竟kobold王掉落的大衣的颜色也不是我能选择的——比起那些,能够听到亚丝娜的笑声真是少见,我不禁朝兜帽里看去。 不过亚丝娜很快就板下脸来,顺势瞪了我一眼后对艾基尔说: “艾基尔先生,感谢你的邀请。那么,我和ckie就不客气地加入你的小队了。” “喂……喂,那个称呼不会就这么固定下来了吧。” 我忍不住插嘴说,亚丝娜很快就回道: “啊啦,ckie可是戏剧中的辅佐员(prompter)※哟。不会在公众面前出现这一点不是和你很像么。” 【※校对注:貌似就是指负责提示台词的人,咱没看过戏剧啥的所以也不懂】 “…………诶,诶,这样啊……不,但是,那个跟这个是……” “嘛,非要我称呼你为‘桐人君’也不是不行。” “…………不,所以说,那个跟这个是……” 在一旁笑嘻嘻地听着我和亚丝娜争论的艾基尔,终于还是哈哈地笑出了声。 “既然你们如此合拍,那么切换时机的把握就拜托你们了。我们四个会做好肉盾,攻击手就让你们俩来当了。” 说完,他就向我们伸出了双手,亚丝娜和我同时分别握了握他的右手和左手。随后又对站在他身后的三名伙伴行了一礼,他们都挥了挥手并竖起大拇指作为回应。虽然他们在第一层攻略战中几乎没怎么说话,不过既然是好汉艾基尔的伙伴,那么也应该是些好打交道的人吧。 接受了艾基尔发来的组队申请,视野左侧出现了六条hp槽,而这时距离原定的攻略开始时间还有十五分钟。由于从安全区域前方传来的吵闹声逐渐平息了下来,我不禁将视线朝那里看去,只见boss房间紧闭的大门前出现了两名玩家。 其中一人是在银色金属铠甲外披着青色斗篷的弯刀使林德。 而另一人则是身穿苔绿色夹克和黑色铠甲的牙王。 “呜啊,难不成这次有两个领队吗?” 我不禁小声说道,身旁的亚丝娜则歪了歪头。 “不过在系统上,只能有一名联队领队吧?” “是这样没错……” 我也皱起了眉头,而像是察觉到了我们的疑问一样,林德举起右手开始大声演说。和第一层boss房间前不同,这里是安全地带,即使牛头男听到了声音也不用担心它会过来。 “那么,由于时间快到了,让我们开始编组联队吧!还是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被选为这一次领队的林德,请大家多多关照!” 诶,真亏牙王会把领队位置让出来啊,我刚想到这里,那仙人掌头便插嘴道: “你会当选也只是因为掷硬币的结果罢了。” 这名打岔的玩家露出了一副皮笑肉不笑的神情。林德虽然瞪了一眼身旁的牙王,但没有受到挑衅继续往下说道: 【校对注:仙人掌头=打岔的家伙=牙王,应该不用说也能理解,这一段要改成通顺的中文有些麻烦,所以我懒了~】 “……就这样,在第二层开通后的十天里我们便来到了boss房间,这都是多亏了身为顶尖玩家的大家的辛劳!只要把那股力量借给我,就一定能打倒boss!大家,让我们在今天之内踏上第三层吧!” 林德握紧了拳头,而没有被牙王之前的吐槽逗笑的人们,这次一同发出了“喔!”的喊声。 或许也有十天前还是茶色的长发如今已经染成了鲜明的青色的原因,在此演说的林德完全给人一种骑士蒂尔贝鲁后继者的感觉。不过在言辞中也流露出蒂尔贝鲁所没有的,生气勃勃的个性。 “好,那就让我们组成联队吧!八支小队中,a·b·c队是我们‘dragonknights’,d·e·f队是牙王先生的‘解放队’,g队是这次才参加的奥兰度先生的‘braves’,而h队则是…………” 林德看到了位于集团最后方的我们。在和我眼神交汇的瞬间他那爽朗的笑容便消失了,并很快就挪开了视线。 “……剩下的玩家们。职责分配是,从a到f六支小队负责攻击boss,g与h将boss周围的mob……” 就在早已料到会是这种指示的我想到,“嘛,就是这样吧”的时候,却从令人意外的地方传出了声音。 “可以等一下吗。” 不是艾基尔,更不是亚丝娜。而是站在我们对面墙壁前的五人小队的领队,奥兰度。 中头盔的帽檐下,那双几天前差点看破我的伪装,小而锐利的眼睛再次放出炯炯的光芒,他说道: “我们是为了和boss战斗才来到这里的。如果是轮换战斗倒未尝不可,但直到最后都只能收拾小怪,这个种指示我们无法接受!” =============================== 30 在迷宫的墙壁间回响并最终消失的粗重声音,引起了青衣与绿衣玩家们的激烈回应。其中混杂着不少类似“那家伙算哪根葱啊?”“明明只是新人!”这样的低语声。 “原来如此”,此时我心里这样想到。 锻造师涅兹哈消失了,已经做好从此无法继续获得强化欺诈所带来的超高收入的奥兰度一行人,大概是想藉此一举跃升到攻略集团的顶尖位置吧。怪物掉落的金钱虽然会自动平均分配给联队所有成员,不过经验值与技能熟练度的提升则不会这样。打倒boss所获得的超高经验值,会根据给予boss的伤害量或是防御住的伤害值,按一定比例给予,而以强敌为对手让技能熟练度迅速提升的现象,当然也只有在直接和boss战斗时才会发生。 braves的五人,全身装备几乎都强化到了上限,但等级却稍低于联队平均值。不过,假如能利用这次boss战的机会赚取大量经验的话,等级也是可以追上的,大概他们就是如此盘算的吧。 虽说如此——反对联队领队的指示可以说是蛮不讲理的行为。不过在这种一般都会演变成口水战的情形下,青队和绿队的玩家们却只是面露不爽,低声嘟囔几句而已。 而原因大概就是braves五人身上所散发出的某种威慑力吧。 等级、属性值、技能熟练度这些当然不会显露在外。不过,装备的强化值却不一样。强化到接近尝试次数上限的武器和防具,简直就像宝剑一样光彩夺目。 而现在,包括我在内的大部分玩家会强化到外观发生改变这种程度的装备也就是主武器,顶多还有盾牌,不过braves却不一样。他们应该在这一周里赚取了数量庞大的珂尔,并将其全部用来购买稀有装备并进行强化了吧。那全身的装备就像是被精心施加了buff一样散发出光泽,也让这五人有了一股“不是等闲之辈”的气场。 当然,玩家的强大并不单指装备的数值参数。经验和反应,也就是所说的玩家技术在sao中才是最重要的。不过另一方面,在与接下来我们要挑战的boss——“balunthegeneraltaurus”的战斗中,防具的强化值是个重要的因素。 因为将军balun施展的可是taurus族所擅长的特殊攻击的高级版…… “……我明白了。那么,奥兰度先生的g队也加入对boss的攻击吧。” 听到林德用稍显生硬的语气这样说道,我抬起了不知何时低下的头。很快,我又跟青发的弯刀使对上了眼神。 与让人感觉很爽朗的蒂尔贝鲁不同,虽然在发型上很相似,林德的孤高程度要多了五成,他这次并没避开我的视线,说道: “根据之前的情报,boss身边只有一个护卫,而且不会‘再次刷出(repop)’。交给h队应该没问题吧?” 什么?我心里这么念叨着,而亚丝娜则是露出一副“你什么意思?”的表情,我们同时想说些什么,不过h队领队艾基尔却轻轻摆了下左手制止了我们。他用和平常一样沉着冷静的声音和态度向林德确认道: “虽说是一只,但也不是杂兵,而是中boss级的怪物,事前的情报也是这么写的吧。再说了,也没有证据表明这次也只会有一只。只有一个小队的话负担太重了。” 林德和艾基尔所说的“事前情报”,当然是昨天才在塔兰村内配发的《阿尔戈攻略本·第二层boss篇》。上面详细记载了boss和护卫它的mob的攻击模式以及弱点,不过正和表2的注解中写的一样,情报全是基于封测时期的资料。 事实上,第一层boss的kobold王也使出了封测时代所没有的刀技,为此骑士蒂尔贝鲁丢掉了性命。这次也应该做好会与封测时相比加入了某些变化的准备吧。最坏的情况下,艾基尔所说的,boss的护卫“natothekerneltaurus”有两头以上也是可能的。 不过,林德对于艾基尔的反驳也只是轻轻点了下头。 “当然,我不会让第一层的悲剧重演的。如果在首次挑战中发现和事前情报中不同的模式的话,那就先暂时撤退重新制定战略。如果说护卫无法靠一支小队对付的话,就再加一队。这样就好了吧?” 既然都这么说了,现在也只好同意了。“明白了”,艾基尔点了点头,我和亚丝娜也没有再说什么。 在说明了boss的攻击模式,并对每支队伍的行动挨个进行最终确认后,离预定时间的下午两点钟就只有两分钟了。 当然,用这些时间订立计划,也不会是极其完美的。随后林德抬起右手, “那么,虽然有点早……” 就在他正要说出这些时。 那名至今为止,说是预料之外可能会有些失礼吧,好歹是老老实实听从林德指示的牙王,插了一句在第一层也听过的话。 “稍微等等!” “……怎么了,牙王先生?” “从刚才开始,林德君就很信赖那个《攻略本》。虽然很不好意思,不过写那本书的是位连boss房间都没进过的情报商吧?你真的认为会很详尽吗?” 这句话让林德不爽地撇了撇嘴。 “就算不能说是很详尽,但也没法得到更具体的情报吧?还是说,难道牙王先生想要先一个人担任boss的侦察?” 这次话音刚落,身传绿衣的“解放队”成员就开始不满地低语起来,而牙王本人则是无所谓地笑着回答说: “所以说,我的意思是,这里至少有一个人亲眼见过boss啊。那我们只要听听他是怎么说的就行了,不是吗?” 【吐槽:又是关西腔,我讨厌关西腔】 ————什么。 【[外传][胧幻剑的圆舞曲] 】32-34 “…………!” 我不禁愣了一下,紧紧握住右手中的annealde。虽说只要不是自己有意松手,武器就不会掉落(除非因为外部因素造成脱手),看到刚才的场面还是会忍不住手上使劲。 比起这些,现在更应该考虑亚丝娜指出的情况。 艾恩葛朗特各层的boss房间,就算是在像现在这样战斗开始后,玩家也不会被关在里面。也就是说,如果情况危急的话也能暂时撤退。当然,想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由于与boss战斗的地点离出口有着相当一段距离,大家各自四散逃窜的话就会遭到身后boss的追击,导致迟缓、眩晕、甚至有可能就被那样打死。 也就是说,想从boss房间撤退,在某种意义上要做到比攻击时更严格的连携行动才行……到底能不能抱着麻痹的伙伴进行撤离? 而且,想要用双手抱起无法动弹的玩家进行搬运要有很高的力量值(str)。对于一层迷宫区昏倒的亚丝娜,我也无法用自己那瘦弱的胳膊将她抱起,只能采取利用睡袋的非常手段,这点还记忆犹新。 而乍一看去,不论是林德队还是牙王队,近八成的队员都是平均型或者速度型玩家,极偏向str的纯肉盾少得可怜。确实,正如亚丝娜所说,继续有玩家被麻痹的话,就算想从boss房间撤退也会变得很难…… “——趁现在暂时退却,彻底研究一下numbing的对策会更好吧。” 我一边用侧滑回避掉nato上校的巨锤三连击一边说到。在我身旁用同样动作躲开攻击的亚丝娜也点了点头。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如果从这里用喊的让本队所有人都听到的话,指挥系统会陷入混乱的。首先必须单向林德先生提出建议才行。” 榛色的眼瞳快速扫了两下,看了看h队全员与nato上校的hp。 “……这里靠五个人也顶得住。桐人君,你去和林德先生谈谈吧。” “诶……没,没问题吗?” “嗯,noproblem!” 不知何时听到了我们谈话的艾基尔从身后这样喊到。 “只是防御的话就让我们四个应付吧!你离开个两三分钟也没问题!” 我转头看去,棕色皮肤的巨汉和他的友人们朝我点了点头,于是我下定了决心。对balun战的基本就是要求零麻痹者。现状则是由于联队人数众多以及平均等级较高,好歹还能维持住战线,如果是封测时期的阵容的话现在就算团灭(wipe)了也不足为奇。 “我明白了,那就先拜托了!我很快就回来!” 我顺手对着因连续空挥而陷入硬直状态的nato上校的后背来了一记“verticrc”,随后便全速朝本队跑去。 横穿直径百米以上的竞技场型房间,目标是最深处的主战场。现实世界中属于虚弱室内派的我,百米至少也要十四秒才能跑完,不过稍偏向agi型的剑士桐人却用了十秒就来到队伍后方,身披青色斗篷的人身旁,鞋底发出吱的一声停了下来。 仔细一想的话——这还是我第一次和这位联队的首领,弯刀使,曾是骑士蒂尔贝鲁的心腹,名叫林德的男子在如此近的距离面对面。 十天前,在打倒第一层boss后,他冲着我大声叫嚷过。 ————为什么,要对蒂尔贝鲁先生见死不救!! ————你不是知道boss所使用的技能的吗!!如果你一开始就把那项情报告诉我们的话蒂尔贝鲁先生也不会死了!! 作为回应,我既没有谢罪,也没有辩解,而是冷笑着回答道。 ————我是“封弊者”。不要把我和原封测者混为一谈。 说完我便穿上了现在这套稀有防具“coatofmidnight”,离开了第一层boss房间。与林德这样正面接触是从那之后的第一次。 所以,在我突然出现在他眼前之后,林德的表情会顿时扭曲起来也是理所当然的。他睁开了那细而锐利的双眼,剑尖一样锋利的下巴颤抖起来,然后撇了撇薄薄的嘴唇。 不过,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感情很快就被虚拟体掩饰了起来。我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不论是牙王还是这个男子,都一直将对我的真实情感强行压下——我想不出他们为何要费这么大事——不过现在不是琢磨这些事的时候。 “……不是让你去对付护卫吗?为什么……” 林德低声说到,而我将早已准备好的台词搬了出来。 “暂时撤退休整。再出现中麻痹效果的人的话,连撤退都会很难了。” 随后指挥官看了下在后方等待恢复的七八名玩家,并且确认了一下前线的状况。我也看了看显示在视野上方的balun将军的hp槽。总共五条的hp,现在第三条已经被削减了一半——也就是打掉了全部hp的百分之五十。 “只剩下一半了。有必要现在撤退么?” 被这么一说,我心中也出现了两成左右的“惋惜”感。开战到现在大概有十分钟了,出现了麻痹者却没有hp落到红色区域的玩家,给boss造成的伤害量也比我预料的多。这样下去真有可能坚持到打败boss…… 像是发现了我感到犹豫似的,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了声音。 “如果再有一人中了麻痹那就撤退,如何?” 我转过头去,站在那儿的是浅茶色头发根根竖起的牙王。他心之中对我这种封测者中的封测者应该也有着无法磨灭的反感,不过如今那表情是认真的。 “‘numbing’的范围与时机我们已经掌握了。能集中注意力,士气也很高涨。治疗麻痹的pot与恢复pot也用了很多,现在撤退的话下次进攻可能就要等到明天了。” “…………” 我再次权衡了大概半秒钟。 比起挑战次数和必要经费的数额,更优先考虑的应该是生命。一个人都不能死。这才是如今艾恩葛朗特中boss战的大前提—— 不过林德和牙王应该也是能理解这些的。再说了,如果领队和副领队做出“就这样打倒boss”的判断后,基层队伍的攻击者还纠缠不休的话,就会犯下干扰指挥的大错。而且凭我自身的直觉,也认为能够维持现状的话无人牺牲就可以击杀balun将军。 “……明白了,那就再等一个人。还有就是boss的hp槽到了最后一条时还请多多注意。” 我快速这样说到,牙王嚷嚷着“我知道!”,随后便返回了自己的岗位。林德也是无言地对我点了点头,再次开始了指挥。 “好,e队准备后退!g队准备前进!利用下一次的行动延迟进行替换!” 听着身后传来的一个接一个的指令,我再次横穿竞技场与h队汇合。亚丝娜马上问道: “怎么样了!?” “再有一个人中了麻痹就撤退!不过,看现在的步调像是可以打败boss!” “这样啊…………” 细剑使的脸顿时沉了下来,她看了看那边的主战场,很快便点了下头。 “明白了。收拾掉这个青色的家伙之后,我们也去跟他们汇合吧。” “ok!” 我们快速交换了意见后,面向刚被艾基尔他们防御住大招的nato上校。hp已经只剩下一条多一点了。我和亚丝娜非常默契地一起突进,朝它的左右侧腹各施展一记剑技。 这次攻击让三段的hp终于只剩下最后一条,青色的牛头男面向天花板发出凶猛的咆哮。水桶般的蹄子跺向地面发出轰鸣,同时低下了长着角的头开始蓄力。虽说是到刚才为止没有出现过的攻击模式,不过对我来说却不是头一回见到了。 “突进攻击要来了!别看头,注意尾巴!它会沿着那对角线冲过来的!” 随后牛头突然左转,对准艾基尔开始了猛烈的冲锋。不过事先知道了轨道的斧战士游刃有余地躲了过去,并对着结束突进的牛屁股施展了多段攻击的双手斧剑技“whirlwind”。在他退下后,和他换位的我和亚丝娜又进行了追加攻击。连续的巨大伤害让上校的头部周围出现了黄色的旋转光芒,身体也开始摇晃起来。我们反过来让它陷入了眩晕状态。 “这是机会!所有人全力进行两轮攻击!!” “呜哦哦!!” 六个人大声呐喊,将牛头男团团围住,红、青、绿等五颜六色的光效连续炸裂。hp条被飞快地削减,最后终于只剩下了一半,进入了黄色区域。 全力攻击成功后,我们与牛头男拉开了距离,只见它浑身的肌肉变成了紫色,看上去越发疯狂了。这濒死前的狂暴状态也和封测时一样。攻速会变成之前的1.5倍,但只要保持冷静还是能够从容应对的。 此时,竞技场另一侧的玩家们也一同发出了高喊。 我顿时吓了一跳,不过很快便觉察出这是意气轩昂的呐喊声。看来balun将军这个boss的血槽也进入了最后一条的黄色区域。而退到西侧墙壁下,身中麻痹效果的人数也并未增加,而是减少到了五人。 “太好了,看来这次不会和封测时有区别了。” 在艾基尔一行身后等待着技能冷却好的亚丝娜低声说到。我将视线收回,点了点头。 “是啊……不过就算是kobold王那次,留意观察的话应该能发现它身后的武器从弯刀变成了大太刀的。那个balun将军,不管怎么看都跟封测时没有区别。所以……” 说到这里,我才发现亚丝娜的表情有些阴沉。 “……怎么了?” “没……没什么。一定是我想多了……不过,第一层的boss可是王(lord),而第二层……” 咚咚! 突然出现的轰鸣打断了我俩的对话。我们反射性地一起朝声音传出的方向——竞技场的中央望去。 但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青黑色的石头上雕刻着牛的浮雕,按同心圆状铺设在那边…… ——不,不对,石头动了。描绘出三重圆环的石板速度慢慢提升,按照逆时针开始滑动。眼看着石头逐渐从地上升起,不久形成了三段阶梯。 那上空的背景渐渐扭曲了。 “呜…………” 我不禁发出呻吟。那个效果是巨大物体涌出(pop)的前兆。和我预感的一样,空间的摇摆急速扩大,里面出现了一个漆黑的身影。 身影逐渐化为人形,粗树干般的双腿缓缓落到了地上。虽然腰部穿着一件闪着黑光的锁子甲,上半身还是赤裸的。不过,弯弯曲曲的胡须垂到了腹部附近。头部当然也是牛,但竟然有六支角,正中间材质好像是白金的圆形装饰品……也就是王冠在闪耀着。 如同涂了墨汁一样的黑色身躯晃动起来,第三只,也是最大的taurus族发出了震撼大地的咆哮。大概只是单纯的登场效果吧,牛头男周围不断落下雷击,将广场照的通亮。 最后,我只能愣愣地看着在非常接近天花板的地方出现的六段hp条下的文字。 “asteriosthetaurusking”。 ============================== 33 ——别发愣!好好想啊! 我鞭策着自己,此时如果不咬紧牙关就会失声叫出来吧。 发生了什么……已经很明确了。到刚才为止,包括我这个封弊者在内的所有攻略组成员,都认为balun将军就是第二层的楼层boss,但它在sao正式服中居然和nato上校一样,都只是序盘的怪物而已。 出现条件应该是balun的最后一条hp变黄。此时会刷出(pop)真正的楼层boss——漆黑的taurus,“asterios王”,应该是这样的设定。不过事到如今,这样的推测已经毫无意义了。关键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完全不用考虑,从boss房间撤退吧。虽说这么做的话就无法摸清它的攻击方式……但与毫无疑问比将军还要厉害的taurus族之王交战,风险太大了。 不过问题是asterios出现在竞技场正中,而联队本队却还在最深处战斗。要想回到出口必须突破asterios的攻击圈。如今大概只有唯一离出口较近,和nato上校交战的我们h队能安全撤离吧……不过,如果a到g队都在王手下团灭(wipe)的话,打通这个死亡游戏也就无望了。 联队四十七人全部撤离。 为了实现这点,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首先尽全力迅速解决掉眼前这个敌人。 我在※极短的时间里想清楚了这一切,握紧右手的剑喊道: “——全员,全力攻击!!” 将视线从三段台阶上开始活动的asterios王身上移开,盯着身前就要开始最后的狂乱(berserk)的nato上校。我像是要追上它那高举起来的巨锤似的,使出浑身力气纵身一跃。 我大体上还是速度型,而且几乎没有装备沉重的金属防具,就算没有助跑也能跳到快两米高。虽说上校的身高有两米半,不过加上剑的长度就足够打到它的头了。 在空中打出的单发技“nt”,命中了上校那闪着黑光的双角之间。上校的预备动作被打断了,并发出“呜哞!”的叫声身体向后仰去。栖息在第二层迷宫区的taurus族,除开极个别(装备着厚实金属头盔的“taurusironguard”等)以外,被犄角所保护的额头都是弱点。刚才的战斗中不去勉强攻击额头是因为跳跃攻击是有风险的,而且就算剑技准确命中,也一定会造成行动延迟,不过现在即使乱来也得冒一冒险了。 就在我落地时,亚丝娜和艾基尔他们的剑技也相继炸裂开来,nato上校的hp终于变红了。此时从行动延迟中恢复过来的牛头男发出愤怒的咆哮,并再度开始了“numbing”的预备。一般来说这时应该向后退开,不过我却再次脚一蹬地腾空而起。 “呜……哦哦哦!” 高高跳起的我大声呐喊,用尽浑身气力施展出“horizontal”。就算这一下也命中额头,怪物也不会出现连续后仰,因此无法打断对方的技能。不过,我瞄准的并不是额头,而是nato上校开始挥下的巨锤。numbing虽然很厉害,不过刚使出的剑技也是可以用剑技来抵消的。 咣啷!迸出能够让大脑麻痹的冲击音,我的剑猛地被弹了回来。但上校的锤子也被挡回了空中。没有放过这一丝机会,五名伙伴再次开始了攻击。这下,hp只剩下一丁点了。 一般来说,剑技结束后是不能马上施展新的剑技的。不过,如果武器属于不同种类,那就能突破这个限制,这是我在前些日子狩猎windwisp时确认的。我缩起还在空中的身体,左脚向前踢出。后空翻纵向踢击,体术技能“弦月”勉强命中了nato上校的额头。 猛地向后仰起上身的牛头男,发出一声更为尖锐的咆哮后停止了活动——随后化作巨大的多边形碎片爆散开来。看来nato并不是一般的护卫杂兵,而是中boss级别的怪物,所以视野中出现stattack·bonus的提示,不过我却没工夫看这些,在落地的同时便转过身去。 首先看到的就是即便隔了几十米远也高得仿佛需要仰视的漆黑色背影。asterios王开始了移动。所幸它并没有将蜷缩在※东墙下的五名麻痹者作为目标,而是面向了还在与balun将军战斗的本队三十六名玩家。 【※注:原文如此,明明前边还是西墙=a=】 好歹是没有出现本队开始四散奔逃后,才遭到王和将军的夹击这种最让人害怕的糟糕情况。不过,王的脚步声咚、咚地震撼着大地,很快本队就要进入它的攻击范围了吧。在那之前不把将军打倒的话,结果还是会一样。 “……走吧,桐人君!” 走到我身边的亚丝娜紧张地说道。不过我顿时陷入了迟疑,不知道是不是该同意。这并不是吝惜自己的生命。虽然我自己也无法好好说明,不过心中却突然涌出了一种感情,不能让细剑使踏入这种不知能否生还的绝境之中。 亚丝娜的实力我心知肚明。说实话,要是一对一的决斗我可能都无法胜过她。不过即使这样,我还是无法抑制住那种,立刻让亚丝娜一个人从那边的出口离开的冲动。 在这个死亡游戏的开始的第一天,我便抛弃了最初的朋友,几个小时后又看到了同样是封测者的玩家被杀,从那以后我就下定决心要作为一名不依靠任何人的独行玩家而活下去。这一周里与亚丝娜组成临时搭档,也应该只是因为阻止涅兹哈的强化欺诈这个共同目的而已。 本应如此,为何我现在会被这样的感情……不,是这种感伤所支配呢? 绝不想让亚丝娜死掉,这样的—— “亚丝娜,你……” 逃走吧。 就在这话即将脱口而出时,望向我的淡褐色眼瞳绽放出了强烈的光芒。就像是看穿了我想说的话一样……不,实际上她也应该察觉到了。亚丝娜的眼中既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而是蕴含着这之上的纯粹情感,她再次低声说道: “走吧!” 那毅然的声音中所饱含的坚强足以打消占据我内心的那股恐惧。 “……我知道了。” 我点头说道,随后看了看身后的艾基尔他们。巨汉斧战士也无所畏惧地点了点头。 “从右边绕过去,首先打倒balun。如果那之前王开始攻击的话,我们尽可能把它拉走,争取时间。” “明白!!” 像是被五人的回答推了一把,我脚猛地一蹬地面。在用最高速度向前奔去的时候,我已经不再感到迷茫了。 怪物的反应圈,也就是aggrorange是肉眼无法看到的。不过随着战斗经验的积累,还是可以大致感受到的。依靠着这毫无根据的直觉,我从右侧迂回超越了缓慢前进的asterios王,进入了本队的战场。 视野中显示的balun将军的hp,也已经染成了红色。不过,本队像是很难攻击到和濒死的nato上校一样进入了狂暴模式,连续发动“numbingdetonation”的将军。 距离王开始攻击还有三十秒。 我这样推测着,从看到了我们并瞪大双眼的林德与牙王之间穿过,来到将军正前方飞身一跃。瞄准的当然是因狂暴而变成橘红色的两根犄角之间。不过,将军的体格差不多是上校的两倍。就算我全力起跳再加上剑的长度,也无法够着那里。 “哦……呀啊!” 在跳到最高点时,我慎重地控制住姿势,好不容易才完成了剑技的发动。annealde闪出绿色的光辉,我的身体像是被无形的手推了一把似的再次加速。单手剑突进技——“sonicleap”。 使出浑身力气的一击命中了弱点,将军的身体大幅向后仰去。这次行动延迟便是最后的机会。 即使没有指示,紧追在我身后的亚丝娜一行五人也使出全力进行了追击,然后立刻退开。随后本队成员也冲了过来,五颜六色的光效笼罩住了将军巨大的身躯。 不过,这次也是差一丁点没能打光,hp槽还残留着一两小格。 “还没完……!” 恶狠狠地嚷出这话的我握紧左拳。在刚完成大招后,身体东倒西歪的情况下能够施展出的也就只有这个基本技了。在空中大吼一声,施展出的“闪打”击中了将军的胸膛。造成的伤害刚刚好,被这一下左刺拳命中的巨大身躯猛地膨胀起来——破碎了。 没有理睬再次出现bonus显示,我落地后猛地吸了一口气,大声喊道:“所有人,从墙边躲开!”一名攻击手做出这样的行动虽然有些越权,不过我可没有时间操心这些了。 但是。 在看向王的瞬间,我猛地屏住了呼吸。 应该离接触还有十秒的漆黑taurus王,整个上身向后仰去,强壮的胸部像酒桶一样膨胀起来。这个准备动作是—— 吐息。远距离攻击。 而在那攻击轨道上,背对着王,看着我想要说些什么的,正是细剑使。 =========================== 34 即使让她立刻采取行动也无法回避。就算我此时冲过去也没有任何用。 把这样的合理判断扔到一边,我动了起来。 “亚丝娜,向左边跳开!” 我一边向前冲去一边大喊道。当然,吐息的预测轨道上还有很多其他玩家,不过出现在我狭窄的视野中的,就只有身披全覆盖斗篷的细剑使一人。亚丝娜大概也从我的表情和声音上察觉到了身后正在逼近的危机。她并没有浪费时间转身,而是按我说的直接向左跳去。 就在她的靴底离开青黑色石板的时候,我来到了她的身旁。左手抱住她那纤细的身体,朝着相同方向猛地跃去。明明已经用了全力,移动速度却还是慢得令人不耐烦。看着地板上的蔓藤状花纹慢慢的,慢慢地变化——…… 视野右侧被染成了纯白色。 bishaaaa!这干涩的冲击声就像雷鸣一样。asterios王的吐息既不是毒也不是炎,而是雷。在我认识到这点时,我和亚丝娜以及超过二十名玩家都已经被白色的闪光所吞噬。 在这个名为swordartonline的游戏中,没有“攻击、恢复、支援魔法”。但也并不能因此就说是排除了一切魔法要素。比如,有很多只要装备在身上就能获得状态提升等各种支援(buff)效果的魔法道具,还有在大型街道的教会那得到npc神父的祝福的话,武器就会在短时间内被赋予神圣属性。 不过,这些超常的力量并不单单会给玩家以帮助。倒不如说妨碍玩家的情况比较多。也就是指许多怪物都使用的特殊技能。毒、炎、冰、还有雷的吐息就是其代表。 吐息攻击中,直接攻击力最高的莫过于火焰,不过雷击也绝不是等闲之辈。首先就是它那异常的速度,发射后很短时间内就能抵达最远射程处。还有就是中招后很大概率会陷入眩晕。而且根据场合,还可能会造成更加危险的阻碍(debuff)—— asterios王的雷之吐息直接命中了我和亚丝娜的下身,hp槽顿时减少了近两成。随后hp槽周围的绿色框开始闪烁,并出现了相同颜色的debuff图标。 突然间,全身的感觉仿佛离我而去了。即便想调整好落地姿势,脚也完全无法动弹。我就这样抱着亚丝娜,后背直接撞到了地上。这不是单纯的跌倒(tumble),而是我提到过,要十分留意的“麻痹(paralyze)”状态。 “亚丝……娜……” 我望着压在我身上,同样中了麻痹效果的细剑使,用断断续续的沙哑嗓音指示道: “用pot……进行,治疗……” 说完,我开始拼命移动反应迟缓的右手。挂在右腰处的小包中装着两支用来恢复hp的红色药剂,和一支用来治疗麻痹的绿色药剂。我摸出绿色的那个,拔下盖子移到嘴边,在此期间沉重的脚步声依旧在慢慢向我们接近。 喝下薄荷味的液体后,我战战兢兢地移动视线,taurus王的巨大身躯已经逼近到了离我们十米处。还有不少人中了麻痹,在王和我们的连线上倒着十名以上无力的玩家。 没有被雷之吐息卷入的三十多人,远远地围住了缓慢移动的boss,好像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而原因我很快就知道了。因为担任联队领队的青队的林德,还有副领队的绿队的牙王也都中了麻痹,而且倒在了离boss最近的地方。两个人好像是在拼命下达指示,不过麻痹中只能发出耳语(whisper)程度的声音。当然,站在boss攻击范围外的联队本队听不到他们的指示。 突然,我的左耳边响起了细微却很动听的声音。 “……为什么,要过来?” 收回视线,在我眼前的是睁得大大的榛色眼瞳。与我抱在一起倒在地上的亚丝娜,右手中还握着一只空空的药瓶,她再次问道: “……为什么?” 她问的应该是,我明明发现了taurus王的吐息攻击却没有回避,而是跑到她身边的理由吧。这是为什么呢?就算我这么问自己,也没有办法找到答案。所以我只能给出这样的回答: “我也不知道。” 说到底,我自己都不知道理由,但细剑使藏在灰色兜帽下的脸却露出了温柔的微笑。她闭上了眼睛,将头搭在我的左肩上。 【朱月:好大的闪光弹啊啊啊啊啊!】 我越过亚丝娜的后背再次看向远处,asterios王已经将握在右手中的大金锤高高举起。比balun将军的锤子还要大一号的巨锤所对准的,正是倒在它脚边的林德和牙王。 ————只能到这里了么。 我在心中这么说道。 如果两名领队就此丧命的话,处于僵持状态的联队本队大概会撤出boss房间吧。当然,如今还未从麻痹状态中恢复过来,包括我和亚丝娜在内的十来人也都难免一死……不过,真正的boss,taurus王的存在以及它的攻击方式这些情报,一定会在不知何时才会展开的第二次攻略作战中起到作用吧。 最大的遗憾莫过于没法帮到应该蕴含着比我更大潜力的细剑使吧。正如在第一层boss房间与她道别时说的那样,亚丝娜总有一天定会在大型公会中崭露头角,甚至成为引领玩家们前进的人都是有可能的。就像在这个黯淡无光的死亡游戏世界上空持续闪烁,永不燃尽的一缕流星…… 大概是因为我开始想这些毫无根据的事情。 我仿佛看到boss房间昏暗的天花板附近有一道不可思议的闪光掠过。那是一道描绘出柔和弧线的明亮线条,但就算我睁大了双眼,它也没有消失。随后它停止上升,开始下落,像是被正要挥下巨锤的asterios王额头的王冠吸引过去一样…… 而我察觉到那道光并不是幻觉,是在竞技场中响起了清脆的金属声,以及boss那巨大身躯晃动起来的瞬间。 那是现在的sao中,应该没人能够运用自如的远距离攻击……“飞剑”类剑技。而且直接命中boss弱点所在的王冠的投掷类武器,一般来说都会那样直接掉落,但这件武器却像被看不见的线拉着一样回到了后方。 从短暂的行动延迟中很快恢复过来的asterios王发出了怒吼,开始调转方向。仔细想想,由于刚才那是对boss的第一击,所以仅仅一下就让boss将其锁定为目标。 此时突然从后方伸来的粗壮手腕,把我和亚丝娜从地上拉了起来。 手臂粗壮得足以同时抱起两名玩家的那个人用低沉的男中音喊道: “抱歉!我刚才也被吓着了!” 然后就那样把我们向东墙下运去,他毫无疑问正是双手斧使艾基尔。一眼看去,他的三个朋友也开始一个一个地帮助中了麻痹无法动弹的玩家退避。看到这个举动,青队和绿队中也有几个人赶到了剩下的麻痹者身旁。 就像货物一样被巨汉夹在腋下的我,拼命抬起头来。 随着艾基尔的移动,被boss巨大体所挡住的竞技场南侧进入了我的视野。 就在离出口约十米处,是一位个头矮小,右手握着奇怪的武器的玩家,只见他露出一副严肃的表情,仰望着逐渐靠近的巨大boss. 【胧幻剑的圆舞曲】30-31 在迷宫的墙壁间回响并最终消失的粗重声音,引起了青衣与绿衣玩家们的激烈回应。其中混杂着不少类似“那家伙算哪根葱啊?”“明明只是新人!”这样的低语声。 “原来如此”,此时我心里这样想到。 锻造师涅兹哈消失了,已经做好从此无法继续获得强化欺诈所带来的超高收入的奥兰度一行人,大概是想藉此一举跃升到攻略集团的顶尖位置吧。怪物掉落的金钱虽然会自动平均分配给联队所有成员,不过经验值与技能熟练度的提升则不会这样。打倒boss所获得的超高经验值,会根据给予boss的伤害量或是防御住的伤害值,按一定比例给予,而以强敌为对手让技能熟练度迅速提升的现象,当然也只有在直接和boss战斗时才会发生。 braves的五人,全身装备几乎都强化到了上限,但等级却稍低于联队平均值。不过,假如能利用这次boss战的机会赚取大量经验的话,等级也是可以追上的,大概他们就是如此盘算的吧。 虽说如此——反对联队领队的指示可以说是蛮不讲理的行为。不过在这种一般都会演变成口水战的情形下,青队和绿队的玩家们却只是面露不爽,低声嘟囔几句而已。 而原因大概就是braves五人身上所散发出的某种威慑力吧。 等级、属性值、技能熟练度这些当然不会显露在外。不过,装备的强化值却不一样。强化到接近尝试次数上限的武器和防具,简直就像宝剑一样光彩夺目。 而现在,包括我在内的大部分玩家会强化到外观发生改变这种程度的装备也就是主武器,顶多还有盾牌,不过braves却不一样。他们应该在这一周里赚取了数量庞大的珂尔,并将其全部用来购买稀有装备并进行强化了吧。那全身的装备就像是被精心施加了buff一样散发出光泽,也让这五人有了一股“不是等闲之辈”的气场。 当然,玩家的强大并不单指装备的数值参数。经验和反应,也就是所说的玩家技术在sao中才是最重要的。不过另一方面,在与接下来我们要挑战的boss——“balunthegeneraltaurus”的战斗中,防具的强化值是个重要的因素。 因为将军balun施展的可是taurus族所擅长的特殊攻击的高级版…… “……我明白了。那么,奥兰度先生的g队也加入对boss的攻击吧。” 听到林德用稍显生硬的语气这样说道,我抬起了不知何时低下的头。很快,我又跟青发的弯刀使对上了眼神。 与让人感觉很爽朗的蒂尔贝鲁不同,虽然在发型上很相似,林德的孤高程度要多了五成,他这次并没避开我的视线,说道: “根据之前的情报,boss身边只有一个护卫,而且不会‘再次刷出(repop)’。交给h队应该没问题吧?” 什么?我心里这么念叨着,而亚丝娜则是露出一副“你什么意思?”的表情,我们同时想说些什么,不过h队领队艾基尔却轻轻摆了下左手制止了我们。他用和平常一样沉着冷静的声音和态度向林德确认道: “虽说是一只,但也不是杂兵,而是中boss级的怪物,事前的情报也是这么写的吧。再说了,也没有证据表明这次也只会有一只。只有一个小队的话负担太重了。” 林德和艾基尔所说的“事前情报”,当然是昨天才在塔兰村内配发的《阿尔戈攻略本·第二层boss篇》。上面详细记载了boss和护卫它的mob的攻击模式以及弱点,不过正和表2的注解中写的一样,情报全是基于封测时期的资料。 事实上,第一层boss的kobold王也使出了封测时代所没有的刀技,为此骑士蒂尔贝鲁丢掉了性命。这次也应该做好会与封测时相比加入了某些变化的准备吧。最坏的情况下,艾基尔所说的,boss的护卫“natothekerneltaurus”有两头以上也是可能的。 不过,林德对于艾基尔的反驳也只是轻轻点了下头。 “当然,我不会让第一层的悲剧重演的。如果在首次挑战中发现和事前情报中不同的模式的话,那就先暂时撤退重新制定战略。如果说护卫无法靠一支小队对付的话,就再加一队。这样就好了吧?” 既然都这么说了,现在也只好同意了。“明白了”,艾基尔点了点头,我和亚丝娜也没有再说什么。 在说明了boss的攻击模式,并对每支队伍的行动挨个进行最终确认后,离预定时间的下午两点钟就只有两分钟了。 当然,用这些时间订立计划,也不会是极其完美的。随后林德抬起右手, “那么,虽然有点早……” 就在他正要说出这些时。 那名至今为止,说是预料之外可能会有些失礼吧,好歹是老老实实听从林德指示的牙王,插了一句在第一层也听过的话。 “稍微等等!” “……怎么了,牙王先生?” “从刚才开始,林德君就很信赖那个《攻略本》。虽然很不好意思,不过写那本书的是位连boss房间都没进过的情报商吧?你真的认为会很详尽吗?” 这句话让林德不爽地撇了撇嘴。 “就算不能说是很详尽,但也没法得到更具体的情报吧?还是说,难道牙王先生想要先一个人担任boss的侦察?” 这次话音刚落,身传绿衣的“解放队”成员就开始不满地低语起来,而牙王本人则是无所谓地笑着回答说: “所以说,我的意思是,这里至少有一个人亲眼见过boss啊。那我们只要听听他是怎么说的就行了,不是吗?” 【吐槽:又是关西腔,我讨厌关西腔】 ————什么。 脑子里又蹦出这个词的我迅速朝左后方侧滑,想要躲到亚丝娜身后。 不过牙王却抬起右手径直指向这边。亚丝娜则无情地快速挪步,躲开了聚集而来的几十人的视线。 “怎样啊,黑衣封弊者!关于boss的攻略,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我没能从喊出这些话的牙王的表情上,立刻看出他是出于怎样的考虑。 “……这是怎么回事……” 一边这样小声说到,身旁的亚丝娜也略微歪起了头。 牙王率领的“艾恩葛朗特解放队”,听说是以反封测者主义为纲领的集团。为了对抗独占资源的原封测者,他积极地从还留在初始之街的数千名玩家中募集成员,用公平地分配金钱与道具等手法展开对游戏的攻略……这才应该是牙王的理念啊。 然而,为什么现在却让可以说是原封测者代表的我发言呢?一般来想应该是某种陷阱……不过出乎意料的是,仙人掌头的单手剑士眼中发出的光芒,怎么看都是极为认真的。 如果那副神情是演技的话,那你可真是太了不起了。 我一边在心里咒骂对方,一边挺胸抬头。向前迈出一步、两步、三步,走到联队全员都能看到我的地方停了下了来。 “……丑话说在前头,我也只是知道封测时期的boss。所以,这次的boss有什么……和封测时期不同的地方也是极有可能的。” 我刚开始说话,本还在吵吵嚷嚷的玩家们便逐渐安静了下来。本以为林德会插嘴,但他也没有要打断我的意思。 “不过,至少迷宫区出现的杂兵taurus的攻击模式和封测时期是一样的。所以,我想boss会用来攻击的某种剑技应该是杂兵技能的延伸。就和刚才确认过的一样,基本上都是‘看到预备动作就要进行回避’,不过关键还是在挨下第一击后的应对措施。只有吃到双重debuff这一点是无论如何都要避免的。封测时,因眩晕而陷入麻痹的玩家…………” 几乎一定会死。 在这么说出口之前我勉强把它吞了回去,改口说道: “……总之,只要冷静地盯好boss的大锤,第二击是绝对可以躲掉的。只要注意好这点,以这个阵容能做到无人死亡就干掉boss。” 到头来,我也说不出什么比阿尔戈攻略本更多的东西,不过在我闭上嘴后,几乎所有玩家都重重地点了点头。 牙王的表情依然无法摸透,林德却像是感觉意外似的瞥了我一眼,然后用力拍了下手。 “好,大家听好了,第二击绝对要躲开!——那么,就让我们就开始吧!” 他转过身去,面朝向巨大的双开门。随后唰地拔出了腰间的弯刀并高高举起。 “……将第二层boss,打倒!!” 呜哦——!! 喊声震撼了整个昏暗的通路。 青色的头发在空中飘动,将左手搭在门上的林德的身影和在第一层同样的地方见到的蒂尔贝鲁几乎一模一样。 31 怪物对玩家进行的攻击,在系统上可以分为两大类。 一类会减少hp,即“直接攻击”。 而另一类,是即使被击中hp也不会减少,但有时却会造成非常危险的情况的“间接攻击”……也就是妨碍效果(debuff)。 设计这个这个死亡游戏的茅场晶彦,大概也至少有考虑到照顾新手玩家,栖息在第一层迷宫区的※kobold族,包括boss在内几乎都不会施展出debuff攻击。让蒂尔贝鲁丧命的“stun”虽然也属于debuff,但由于只要连续被大威力攻击击中就会有很大几率出现这个效果,因此并不能算是kobold王固有的特殊攻击。 【※注:还是稍微提一下吧,根据动画pv,其实kobold就是狗头人……】 因此,栖息于第二层迷宫区的牛头男——taurus族,才是玩家首次遇到的,真正使用debuff的怪物。 * “来了!” 我在看到巨大的双手锤被垂直抡过头顶的瞬间大声叫道。 喔,明白,这么答道的五名小队成员全都猛地向后一跳。在空中停了一下的锤子打击面带上了层层绚丽的黄色电火花。 “呜呜呜呜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那怒吼声震动了空气,简直像是要进行远距离攻击一样,之后锤子落了下来。缠绕着闪电的金属块猛地砸到了青黑色的地板上。这就是taurus族固有的,附带debuff的剑技——“numbingimpact”。numbing就是让人麻痹的意思—— 在能直接造成伤害的范围里当然没有任何人,不过还是有细微的电火花以撞击点为中心呈放射状扩散开来。在地面上游走的其中一支火花,在变得稀薄并消失之前轻轻碰到了我的靴子。 脚尖立刻感到了疼痛与不适感。不过好歹还是避开了debuff的效果范围,hp槽下方的stun图标也没有点亮。伙伴们躲开的距离都比我远,因此应该都成功回避掉了。 “全力发动攻击!” 我再次发出指示,以半圆形包围牛头男人的六个人一口气向前冲去,像是要还以颜色一样用各自的武器施展出最大威力的剑技。艾基尔的双手斧,他同行三人的同类武器,亚丝娜的windfleuret,以及我的annealde绽放出五颜六色的光效,直接打在了怪物身上。牛头男三条hp槽中的第一条终于被打光了,转到了第二条上。 “……看来行得通啊!” 亚丝娜在我左边低声说到,不知从何时开始这已经成了组队战时的固定位置。 “嗯,但不能大意!在到第三条hp槽之前“numbing”还是会连续使出的!还有……” 后半句话我提高了音量,好让艾基尔他们也能听到。 “……考虑到第一层的发生的事,在hp到第三条后可能会有未知攻击出现!要是那样我们就后撤!” “喔!” 牛头男从行动延迟(dy)中恢复了过来,同时我们的技能冷却时间(coolingtime)也结束了。看出下一次攻击是横向范围攻击的艾基尔肉盾部队,立刻在攻击线路上摆出防御架势。我和亚丝娜则是站在稍远处估计着回击的时机。 第二层boss攻略战已经进行了五分钟多一点。 至此为止,我们h队打得很顺利。“numbing”自不用说,也没有伙伴受到预料之外的严重伤害。当然,作为肉盾的四个人每次为了防御敌人的大招还是会掉hp,但如今就算退下一个人进行pot轮换也完全顶得住。 只不过—— 如果只有我们的战斗进行得很顺利,意义也不是很大。 h队六名成员所面对的名为“natothekerneltaurus”,全身青色的牛头男,说到底也只是boss怪的附属……也就是护卫mob罢了。 * “回避!回避————!” 从宽广的boss房间的相反方向传来的,是意义完全不同的喊叫。在与nato上校战斗时我抽空看了看那边,可以看到一个比几十名玩家都要高,巨大得可怕的身影。 深红色短毛皮下筋骨隆隆,腰间缠着一根奢华的金色布条,上半身是taurus族传统的全裸,挂在肩上的锁链也是黄金色的。顺带一提,双手紧握的战锤同样绽放出耀眼的金色光泽。 除开颜色差异的话,外形跟我们所面对的nato上校一模一样,但还是有一点很大的不同。就是体格。第二层的boss怪,“balunthegeneraltaurus”……通称balun将军,身高大约是nato上校的两倍。 由于艾恩葛朗特的迷宫塔有着天花板这种物理限制的存在,所以比起野外boss超大型黑毛和牛“bullbousbow”,balun的体型要小一些,但也是个头超过五米的人型怪物,依旧会让人从本能上感到恐怖。而已经给我们很大压迫感的第一层kobold王,身高也只有两米零几十厘米罢了。 当然,balun将军手持的黄金战锤也和那酒桶大小的脑袋一样大得出奇。高高举起的巨锤打击面上出现黄色的电火花。遵从林德的回避命令,肉盾部队和攻击部队全都急忙向后撤去。随后—— “呜呜哦哦哦哦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发出连迫力都是nato上校两倍的咆哮声,boss的巨锤轰然砸到了地面上。撞击产生的冲击波都传到了离那里很远的我们这儿,紧接而来的电火花漩涡范围也更为广。效果范围也要比部下的技能翻倍。那就是balun将军的独特技,“numbingdetonation”。 准备动作十分容易辨认,但就算这样还是有两人没能退到安全圈内,脚被黄色的电火花吞噬了。闪电顿时像绳索一样将他们全身束缚住,让玩家产生了硬直。这种“行动不能(stun)”是众多debuff中最为常见的,所以也经常会被命中,但其所造成的效果是绝对不容轻视的。效果时间只有三秒,只要过了这点时间就可以自动恢复,这点和其他大多数debuff不同。 不过——如果是游刃有余地狩猎弱小的杂兵还好说,但在与眼下最强的存在,楼层boss交战中,三秒就显得尤为漫长了。只是从远处用余光看着这些的我都能深深感受到中了stun的两人心中的恐惧和焦躁感。 一秒、两秒……在就要数到三时,硬直中的其中一人右手中的单手用短枪滑落了下来,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这是stun中一定几率会发生的附加效果“脱手(fumble)”。在stun解除后,那名玩家……铠甲下穿着青色衬衣的林德队的一员,便要蹲下去拾起枪。 “笨……” ——退开啊,第二下要来了啊! 我拼命忍住才没有大声叫出来。就算喊出来,离这里很远的他也是听不到的,而且还会被误认为h队的成员想要命令他们吧。就在我使出浑身气力给nato上校侧腹来了一记“nt”时,远处的balun将军则是再度挥下巨锤—— 咣当!连续两次的“detonation”。 从砸到和之前完全相同位置的巨锤那里扩散出的黄色闪电,再次吞没了才拾起枪的林德队成员,让他产生了硬直。 不过,刚才是固定在那里一动不能动的他,这次则是倒在了地上。包裹着虚拟体的光效也不是黄色而是浅绿色。他中的并不是stun,而是更为强力更为严重的debuff,“麻痹(paralyze)”。 这也是taurus族施展的numbing系技能中,真正可怕之处。也就是如果连续被debuff命中,那么第二次的效果就会变成麻痹。 和stun不同,麻痹并不会在几秒后恢复。虽说不是永久效果,不过最弱的麻痹效果消失也要五分钟……也就是三百秒。当然,在战斗中倒下那么长的时间是绝对免不了一死的,只能通过使用道具来回复。 主要的回复手段是治疗药剂,或是净化水晶。后者不到更高的楼层是无法入手的,因此现在也只有靠pot了,但在麻痹中惯用手也只能缓慢挪动,要从袋子里取出药瓶后喝下也是要费一番工夫的。当然,靠自己逃离到boss的攻击范围之外也是不可能的。 ——不是说过不要马上去捡武器,要先观察boss的巨锤,确认会不会有第二次攻击了吗! 现在就算这样喊出来也没有任何意义了。而且,拾起掉落的武器几乎是本能的行动。在封测时期,我也不不知道犯过多少次同样的错误,造成被后续攻击打得很痛。能够冷静应对这种情况也是在取得了可以迅速换上储藏格内预备装备的“快速切换”这项mod之后了。 陷入麻痹的枪使立刻成了balun将军的目标,它抬起右脚准备施展踩踏(stomp)。不过好在团队成员及时把他从boss身前拉开,就那样移动到了后方。 我呼出一口气,视线跟着那几名玩家,随后又瞪大了双眼。 在墙根下已经有七八名玩家倒在那里,用无法自由活动的手拿出绿色的药剂喝下,等着它发挥效果驱散掉麻痹。就在我们h队拉住nato上校期间,已经有那么多人中了“双重numbing”啊。 “本队的处境越来越糟了啊……” 结束了pot轮换,重新回到战斗中的艾基尔用那粗重的声音嘟囔到。我点了点头,很快回答道: “嗯,不过,只要再打一段时间应该就能把握好时机了。到现在都还和封测时没有区别,好歹能……” 挺过去的吧。我这番乐观的推测却被亚丝娜那紧张的声音打断了。 “不过,桐人君。如果麻痹的人数继续增加的话……不是连暂时撤退都会难以做到了么?” 本文由小说网http:// 翻译首发,转载请注明 【[外传][胧幻剑的圆舞曲] 】32-34 “…………!” 我不禁愣了一下,紧紧握住右手中的annealde。虽说只要不是自己有意松手,武器就不会掉落(除非因为外部因素造成脱手),看到刚才的场面还是会忍不住手上使劲。 比起这些,现在更应该考虑亚丝娜指出的情况。 艾恩葛朗特各层的boss房间,就算是在像现在这样战斗开始后,玩家也不会被关在里面。也就是说,如果情况危急的话也能暂时撤退。当然,想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由于与boss战斗的地点离出口有着相当一段距离,大家各自四散逃窜的话就会遭到身后boss的追击,导致迟缓、眩晕、甚至有可能就被那样打死。 也就是说,想从boss房间撤退,在某种意义上要做到比攻击时更严格的连携行动才行……到底能不能抱着麻痹的伙伴进行撤离? 而且,想要用双手抱起无法动弹的玩家进行搬运要有很高的力量值(str)。对于一层迷宫区昏倒的亚丝娜,我也无法用自己那瘦弱的胳膊将她抱起,只能采取利用睡袋的非常手段,这点还记忆犹新。 而乍一看去,不论是林德队还是牙王队,近八成的队员都是平均型或者速度型玩家,极偏向str的纯肉盾少得可怜。确实,正如亚丝娜所说,继续有玩家被麻痹的话,就算想从boss房间撤退也会变得很难…… “——趁现在暂时退却,彻底研究一下numbing的对策会更好吧。” 我一边用侧滑回避掉nato上校的巨锤三连击一边说到。在我身旁用同样动作躲开攻击的亚丝娜也点了点头。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如果从这里用喊的让本队所有人都听到的话,指挥系统会陷入混乱的。首先必须单向林德先生提出建议才行。” 榛色的眼瞳快速扫了两下,看了看h队全员与nato上校的hp。 “……这里靠五个人也顶得住。桐人君,你去和林德先生谈谈吧。” “诶……没,没问题吗?” “嗯,noproblem!” 不知何时听到了我们谈话的艾基尔从身后这样喊到。 “只是防御的话就让我们四个应付吧!你离开个两三分钟也没问题!” 我转头看去,棕色皮肤的巨汉和他的友人们朝我点了点头,于是我下定了决心。对balun战的基本就是要求零麻痹者。现状则是由于联队人数众多以及平均等级较高,好歹还能维持住战线,如果是封测时期的阵容的话现在就算团灭(wipe)了也不足为奇。 “我明白了,那就先拜托了!我很快就回来!” 我顺手对着因连续空挥而陷入硬直状态的nato上校的后背来了一记“verticrc”,随后便全速朝本队跑去。 横穿直径百米以上的竞技场型房间,目标是最深处的主战场。现实世界中属于虚弱室内派的我,百米至少也要十四秒才能跑完,不过稍偏向agi型的剑士桐人却用了十秒就来到队伍后方,身披青色斗篷的人身旁,鞋底发出吱的一声停了下来。 仔细一想的话——这还是我第一次和这位联队的首领,弯刀使,曾是骑士蒂尔贝鲁的心腹,名叫林德的男子在如此近的距离面对面。 十天前,在打倒第一层boss后,他冲着我大声叫嚷过。 ————为什么,要对蒂尔贝鲁先生见死不救!! ————你不是知道boss所使用的技能的吗!!如果你一开始就把那项情报告诉我们的话蒂尔贝鲁先生也不会死了!! 作为回应,我既没有谢罪,也没有辩解,而是冷笑着回答道。 ————我是“封弊者”。不要把我和原封测者混为一谈。 说完我便穿上了现在这套稀有防具“coatofmidnight”,离开了第一层boss房间。与林德这样正面接触是从那之后的第一次。 所以,在我突然出现在他眼前之后,林德的表情会顿时扭曲起来也是理所当然的。他睁开了那细而锐利的双眼,剑尖一样锋利的下巴颤抖起来,然后撇了撇薄薄的嘴唇。 不过,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感情很快就被虚拟体掩饰了起来。我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不论是牙王还是这个男子,都一直将对我的真实情感强行压下——我想不出他们为何要费这么大事——不过现在不是琢磨这些事的时候。 “……不是让你去对付护卫吗?为什么……” 林德低声说到,而我将早已准备好的台词搬了出来。 “暂时撤退休整。再出现中麻痹效果的人的话,连撤退都会很难了。” 随后指挥官看了下在后方等待恢复的七八名玩家,并且确认了一下前线的状况。我也看了看显示在视野上方的balun将军的hp槽。总共五条的hp,现在第三条已经被削减了一半——也就是打掉了全部hp的百分之五十。 “只剩下一半了。有必要现在撤退么?” 被这么一说,我心中也出现了两成左右的“惋惜”感。开战到现在大概有十分钟了,出现了麻痹者却没有hp落到红色区域的玩家,给boss造成的伤害量也比我预料的多。这样下去真有可能坚持到打败boss…… 像是发现了我感到犹豫似的,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了声音。 “如果再有一人中了麻痹那就撤退,如何?” 我转过头去,站在那儿的是浅茶色头发根根竖起的牙王。他心之中对我这种封测者中的封测者应该也有着无法磨灭的反感,不过如今那表情是认真的。 “‘numbing’的范围与时机我们已经掌握了。能集中注意力,士气也很高涨。治疗麻痹的pot与恢复pot也用了很多,现在撤退的话下次进攻可能就要等到明天了。” “…………” 我再次权衡了大概半秒钟。 比起挑战次数和必要经费的数额,更优先考虑的应该是生命。一个人都不能死。这才是如今艾恩葛朗特中boss战的大前提—— 不过林德和牙王应该也是能理解这些的。再说了,如果领队和副领队做出“就这样打倒boss”的判断后,基层队伍的攻击者还纠缠不休的话,就会犯下干扰指挥的大错。而且凭我自身的直觉,也认为能够维持现状的话无人牺牲就可以击杀balun将军。 “……明白了,那就再等一个人。还有就是boss的hp槽到了最后一条时还请多多注意。” 我快速这样说到,牙王嚷嚷着“我知道!”,随后便返回了自己的岗位。林德也是无言地对我点了点头,再次开始了指挥。 “好,e队准备后退!g队准备前进!利用下一次的行动延迟进行替换!” 听着身后传来的一个接一个的指令,我再次横穿竞技场与h队汇合。亚丝娜马上问道: “怎么样了!?” “再有一个人中了麻痹就撤退!不过,看现在的步调像是可以打败boss!” “这样啊…………” 细剑使的脸顿时沉了下来,她看了看那边的主战场,很快便点了下头。 “明白了。收拾掉这个青色的家伙之后,我们也去跟他们汇合吧。” “ok!” 我们快速交换了意见后,面向刚被艾基尔他们防御住大招的nato上校。hp已经只剩下一条多一点了。我和亚丝娜非常默契地一起突进,朝它的左右侧腹各施展一记剑技。 这次攻击让三段的hp终于只剩下最后一条,青色的牛头男面向天花板发出凶猛的咆哮。水桶般的蹄子跺向地面发出轰鸣,同时低下了长着角的头开始蓄力。虽说是到刚才为止没有出现过的攻击模式,不过对我来说却不是头一回见到了。 “突进攻击要来了!别看头,注意尾巴!它会沿着那对角线冲过来的!” 随后牛头突然左转,对准艾基尔开始了猛烈的冲锋。不过事先知道了轨道的斧战士游刃有余地躲了过去,并对着结束突进的牛屁股施展了多段攻击的双手斧剑技“whirlwind”。在他退下后,和他换位的我和亚丝娜又进行了追加攻击。连续的巨大伤害让上校的头部周围出现了黄色的旋转光芒,身体也开始摇晃起来。我们反过来让它陷入了眩晕状态。 “这是机会!所有人全力进行两轮攻击!!” “呜哦哦!!” 六个人大声呐喊,将牛头男团团围住,红、青、绿等五颜六色的光效连续炸裂。hp条被飞快地削减,最后终于只剩下了一半,进入了黄色区域。 全力攻击成功后,我们与牛头男拉开了距离,只见它浑身的肌肉变成了紫色,看上去越发疯狂了。这濒死前的狂暴状态也和封测时一样。攻速会变成之前的1.5倍,但只要保持冷静还是能够从容应对的。 此时,竞技场另一侧的玩家们也一同发出了高喊。 我顿时吓了一跳,不过很快便觉察出这是意气轩昂的呐喊声。看来balun将军这个boss的血槽也进入了最后一条的黄色区域。而退到西侧墙壁下,身中麻痹效果的人数也并未增加,而是减少到了五人。 “太好了,看来这次不会和封测时有区别了。” 在艾基尔一行身后等待着技能冷却好的亚丝娜低声说到。我将视线收回,点了点头。 “是啊……不过就算是kobold王那次,留意观察的话应该能发现它身后的武器从弯刀变成了大太刀的。那个balun将军,不管怎么看都跟封测时没有区别。所以……” 说到这里,我才发现亚丝娜的表情有些阴沉。 “……怎么了?” “没……没什么。一定是我想多了……不过,第一层的boss可是王(lord),而第二层……” 咚咚! 突然出现的轰鸣打断了我俩的对话。我们反射性地一起朝声音传出的方向——竞技场的中央望去。 但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青黑色的石头上雕刻着牛的浮雕,按同心圆状铺设在那边…… ——不,不对,石头动了。描绘出三重圆环的石板速度慢慢提升,按照逆时针开始滑动。眼看着石头逐渐从地上升起,不久形成了三段阶梯。 那上空的背景渐渐扭曲了。 “呜…………” 我不禁发出呻吟。那个效果是巨大物体涌出(pop)的前兆。和我预感的一样,空间的摇摆急速扩大,里面出现了一个漆黑的身影。 身影逐渐化为人形,粗树干般的双腿缓缓落到了地上。虽然腰部穿着一件闪着黑光的锁子甲,上半身还是赤裸的。不过,弯弯曲曲的胡须垂到了腹部附近。头部当然也是牛,但竟然有六支角,正中间材质好像是白金的圆形装饰品……也就是王冠在闪耀着。 如同涂了墨汁一样的黑色身躯晃动起来,第三只,也是最大的taurus族发出了震撼大地的咆哮。大概只是单纯的登场效果吧,牛头男周围不断落下雷击,将广场照的通亮。 最后,我只能愣愣地看着在非常接近天花板的地方出现的六段hp条下的文字。 “asteriosthetaurusking”。 ============================== 33 ——别发愣!好好想啊! 我鞭策着自己,此时如果不咬紧牙关就会失声叫出来吧。 发生了什么……已经很明确了。到刚才为止,包括我这个封弊者在内的所有攻略组成员,都认为balun将军就是第二层的楼层boss,但它在sao正式服中居然和nato上校一样,都只是序盘的怪物而已。 出现条件应该是balun的最后一条hp变黄。此时会刷出(pop)真正的楼层boss——漆黑的taurus,“asterios王”,应该是这样的设定。不过事到如今,这样的推测已经毫无意义了。关键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完全不用考虑,从boss房间撤退吧。虽说这么做的话就无法摸清它的攻击方式……但与毫无疑问比将军还要厉害的taurus族之王交战,风险太大了。 不过问题是asterios出现在竞技场正中,而联队本队却还在最深处战斗。要想回到出口必须突破asterios的攻击圈。如今大概只有唯一离出口较近,和nato上校交战的我们h队能安全撤离吧……不过,如果a到g队都在王手下团灭(wipe)的话,打通这个死亡游戏也就无望了。 联队四十七人全部撤离。 为了实现这点,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首先尽全力迅速解决掉眼前这个敌人。 我在※极短的时间里想清楚了这一切,握紧右手的剑喊道: “——全员,全力攻击!!” 将视线从三段台阶上开始活动的asterios王身上移开,盯着身前就要开始最后的狂乱(berserk)的nato上校。我像是要追上它那高举起来的巨锤似的,使出浑身力气纵身一跃。 我大体上还是速度型,而且几乎没有装备沉重的金属防具,就算没有助跑也能跳到快两米高。虽说上校的身高有两米半,不过加上剑的长度就足够打到它的头了。 在空中打出的单发技“nt”,命中了上校那闪着黑光的双角之间。上校的预备动作被打断了,并发出“呜哞!”的叫声身体向后仰去。栖息在第二层迷宫区的taurus族,除开极个别(装备着厚实金属头盔的“taurusironguard”等)以外,被犄角所保护的额头都是弱点。刚才的战斗中不去勉强攻击额头是因为跳跃攻击是有风险的,而且就算剑技准确命中,也一定会造成行动延迟,不过现在即使乱来也得冒一冒险了。 就在我落地时,亚丝娜和艾基尔他们的剑技也相继炸裂开来,nato上校的hp终于变红了。此时从行动延迟中恢复过来的牛头男发出愤怒的咆哮,并再度开始了“numbing”的预备。一般来说这时应该向后退开,不过我却再次脚一蹬地腾空而起。 “呜……哦哦哦!” 高高跳起的我大声呐喊,用尽浑身气力施展出“horizontal”。就算这一下也命中额头,怪物也不会出现连续后仰,因此无法打断对方的技能。不过,我瞄准的并不是额头,而是nato上校开始挥下的巨锤。numbing虽然很厉害,不过刚使出的剑技也是可以用剑技来抵消的。 咣啷!迸出能够让大脑麻痹的冲击音,我的剑猛地被弹了回来。但上校的锤子也被挡回了空中。没有放过这一丝机会,五名伙伴再次开始了攻击。这下,hp只剩下一丁点了。 一般来说,剑技结束后是不能马上施展新的剑技的。不过,如果武器属于不同种类,那就能突破这个限制,这是我在前些日子狩猎windwisp时确认的。我缩起还在空中的身体,左脚向前踢出。后空翻纵向踢击,体术技能“弦月”勉强命中了nato上校的额头。 猛地向后仰起上身的牛头男,发出一声更为尖锐的咆哮后停止了活动——随后化作巨大的多边形碎片爆散开来。看来nato并不是一般的护卫杂兵,而是中boss级别的怪物,所以视野中出现stattack·bonus的提示,不过我却没工夫看这些,在落地的同时便转过身去。 首先看到的就是即便隔了几十米远也高得仿佛需要仰视的漆黑色背影。asterios王开始了移动。所幸它并没有将蜷缩在※东墙下的五名麻痹者作为目标,而是面向了还在与balun将军战斗的本队三十六名玩家。 【※注:原文如此,明明前边还是西墙=a=】 好歹是没有出现本队开始四散奔逃后,才遭到王和将军的夹击这种最让人害怕的糟糕情况。不过,王的脚步声咚、咚地震撼着大地,很快本队就要进入它的攻击范围了吧。在那之前不把将军打倒的话,结果还是会一样。 “……走吧,桐人君!” 走到我身边的亚丝娜紧张地说道。不过我顿时陷入了迟疑,不知道是不是该同意。这并不是吝惜自己的生命。虽然我自己也无法好好说明,不过心中却突然涌出了一种感情,不能让细剑使踏入这种不知能否生还的绝境之中。 亚丝娜的实力我心知肚明。说实话,要是一对一的决斗我可能都无法胜过她。不过即使这样,我还是无法抑制住那种,立刻让亚丝娜一个人从那边的出口离开的冲动。 在这个死亡游戏的开始的第一天,我便抛弃了最初的朋友,几个小时后又看到了同样是封测者的玩家被杀,从那以后我就下定决心要作为一名不依靠任何人的独行玩家而活下去。这一周里与亚丝娜组成临时搭档,也应该只是因为阻止涅兹哈的强化欺诈这个共同目的而已。 本应如此,为何我现在会被这样的感情……不,是这种感伤所支配呢? 绝不想让亚丝娜死掉,这样的—— “亚丝娜,你……” 逃走吧。 就在这话即将脱口而出时,望向我的淡褐色眼瞳绽放出了强烈的光芒。就像是看穿了我想说的话一样……不,实际上她也应该察觉到了。亚丝娜的眼中既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而是蕴含着这之上的纯粹情感,她再次低声说道: “走吧!” 那毅然的声音中所饱含的坚强足以打消占据我内心的那股恐惧。 “……我知道了。” 我点头说道,随后看了看身后的艾基尔他们。巨汉斧战士也无所畏惧地点了点头。 “从右边绕过去,首先打倒balun。如果那之前王开始攻击的话,我们尽可能把它拉走,争取时间。” “明白!!” 像是被五人的回答推了一把,我脚猛地一蹬地面。在用最高速度向前奔去的时候,我已经不再感到迷茫了。 怪物的反应圈,也就是aggrorange是肉眼无法看到的。不过随着战斗经验的积累,还是可以大致感受到的。依靠着这毫无根据的直觉,我从右侧迂回超越了缓慢前进的asterios王,进入了本队的战场。 视野中显示的balun将军的hp,也已经染成了红色。不过,本队像是很难攻击到和濒死的nato上校一样进入了狂暴模式,连续发动“numbingdetonation”的将军。 距离王开始攻击还有三十秒。 我这样推测着,从看到了我们并瞪大双眼的林德与牙王之间穿过,来到将军正前方飞身一跃。瞄准的当然是因狂暴而变成橘红色的两根犄角之间。不过,将军的体格差不多是上校的两倍。就算我全力起跳再加上剑的长度,也无法够着那里。 “哦……呀啊!” 在跳到最高点时,我慎重地控制住姿势,好不容易才完成了剑技的发动。annealde闪出绿色的光辉,我的身体像是被无形的手推了一把似的再次加速。单手剑突进技——“sonicleap”。 使出浑身力气的一击命中了弱点,将军的身体大幅向后仰去。这次行动延迟便是最后的机会。 即使没有指示,紧追在我身后的亚丝娜一行五人也使出全力进行了追击,然后立刻退开。随后本队成员也冲了过来,五颜六色的光效笼罩住了将军巨大的身躯。 不过,这次也是差一丁点没能打光,hp槽还残留着一两小格。 “还没完……!” 恶狠狠地嚷出这话的我握紧左拳。在刚完成大招后,身体东倒西歪的情况下能够施展出的也就只有这个基本技了。在空中大吼一声,施展出的“闪打”击中了将军的胸膛。造成的伤害刚刚好,被这一下左刺拳命中的巨大身躯猛地膨胀起来——破碎了。 没有理睬再次出现bonus显示,我落地后猛地吸了一口气,大声喊道:“所有人,从墙边躲开!”一名攻击手做出这样的行动虽然有些越权,不过我可没有时间操心这些了。 但是。 在看向王的瞬间,我猛地屏住了呼吸。 应该离接触还有十秒的漆黑taurus王,整个上身向后仰去,强壮的胸部像酒桶一样膨胀起来。这个准备动作是—— 吐息。远距离攻击。 而在那攻击轨道上,背对着王,看着我想要说些什么的,正是细剑使。 =========================== 34 即使让她立刻采取行动也无法回避。就算我此时冲过去也没有任何用。 把这样的合理判断扔到一边,我动了起来。 “亚丝娜,向左边跳开!” 我一边向前冲去一边大喊道。当然,吐息的预测轨道上还有很多其他玩家,不过出现在我狭窄的视野中的,就只有身披全覆盖斗篷的细剑使一人。亚丝娜大概也从我的表情和声音上察觉到了身后正在逼近的危机。她并没有浪费时间转身,而是按我说的直接向左跳去。 就在她的靴底离开青黑色石板的时候,我来到了她的身旁。左手抱住她那纤细的身体,朝着相同方向猛地跃去。明明已经用了全力,移动速度却还是慢得令人不耐烦。看着地板上的蔓藤状花纹慢慢的,慢慢地变化——…… 视野右侧被染成了纯白色。 bishaaaa!这干涩的冲击声就像雷鸣一样。asterios王的吐息既不是毒也不是炎,而是雷。在我认识到这点时,我和亚丝娜以及超过二十名玩家都已经被白色的闪光所吞噬。 在这个名为swordartonline的游戏中,没有“攻击、恢复、支援魔法”。但也并不能因此就说是排除了一切魔法要素。比如,有很多只要装备在身上就能获得状态提升等各种支援(buff)效果的魔法道具,还有在大型街道的教会那得到npc神父的祝福的话,武器就会在短时间内被赋予神圣属性。 不过,这些超常的力量并不单单会给玩家以帮助。倒不如说妨碍玩家的情况比较多。也就是指许多怪物都使用的特殊技能。毒、炎、冰、还有雷的吐息就是其代表。 吐息攻击中,直接攻击力最高的莫过于火焰,不过雷击也绝不是等闲之辈。首先就是它那异常的速度,发射后很短时间内就能抵达最远射程处。还有就是中招后很大概率会陷入眩晕。而且根据场合,还可能会造成更加危险的阻碍(debuff)—— asterios王的雷之吐息直接命中了我和亚丝娜的下身,hp槽顿时减少了近两成。随后hp槽周围的绿色框开始闪烁,并出现了相同颜色的debuff图标。 突然间,全身的感觉仿佛离我而去了。即便想调整好落地姿势,脚也完全无法动弹。我就这样抱着亚丝娜,后背直接撞到了地上。这不是单纯的跌倒(tumble),而是我提到过,要十分留意的“麻痹(paralyze)”状态。 “亚丝……娜……” 我望着压在我身上,同样中了麻痹效果的细剑使,用断断续续的沙哑嗓音指示道: “用pot……进行,治疗……” 说完,我开始拼命移动反应迟缓的右手。挂在右腰处的小包中装着两支用来恢复hp的红色药剂,和一支用来治疗麻痹的绿色药剂。我摸出绿色的那个,拔下盖子移到嘴边,在此期间沉重的脚步声依旧在慢慢向我们接近。 喝下薄荷味的液体后,我战战兢兢地移动视线,taurus王的巨大身躯已经逼近到了离我们十米处。还有不少人中了麻痹,在王和我们的连线上倒着十名以上无力的玩家。 没有被雷之吐息卷入的三十多人,远远地围住了缓慢移动的boss,好像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而原因我很快就知道了。因为担任联队领队的青队的林德,还有副领队的绿队的牙王也都中了麻痹,而且倒在了离boss最近的地方。两个人好像是在拼命下达指示,不过麻痹中只能发出耳语(whisper)程度的声音。当然,站在boss攻击范围外的联队本队听不到他们的指示。 突然,我的左耳边响起了细微却很动听的声音。 “……为什么,要过来?” 收回视线,在我眼前的是睁得大大的榛色眼瞳。与我抱在一起倒在地上的亚丝娜,右手中还握着一只空空的药瓶,她再次问道: “……为什么?” 她问的应该是,我明明发现了taurus王的吐息攻击却没有回避,而是跑到她身边的理由吧。这是为什么呢?就算我这么问自己,也没有办法找到答案。所以我只能给出这样的回答: “我也不知道。” 说到底,我自己都不知道理由,但细剑使藏在灰色兜帽下的脸却露出了温柔的微笑。她闭上了眼睛,将头搭在我的左肩上。 【朱月:好大的闪光弹啊啊啊啊啊!】 我越过亚丝娜的后背再次看向远处,asterios王已经将握在右手中的大金锤高高举起。比balun将军的锤子还要大一号的巨锤所对准的,正是倒在它脚边的林德和牙王。 ————只能到这里了么。 我在心中这么说道。 如果两名领队就此丧命的话,处于僵持状态的联队本队大概会撤出boss房间吧。当然,如今还未从麻痹状态中恢复过来,包括我和亚丝娜在内的十来人也都难免一死……不过,真正的boss,taurus王的存在以及它的攻击方式这些情报,一定会在不知何时才会展开的第二次攻略作战中起到作用吧。 最大的遗憾莫过于没法帮到应该蕴含着比我更大潜力的细剑使吧。正如在第一层boss房间与她道别时说的那样,亚丝娜总有一天定会在大型公会中崭露头角,甚至成为引领玩家们前进的人都是有可能的。就像在这个黯淡无光的死亡游戏世界上空持续闪烁,永不燃尽的一缕流星…… 大概是因为我开始想这些毫无根据的事情。 我仿佛看到boss房间昏暗的天花板附近有一道不可思议的闪光掠过。那是一道描绘出柔和弧线的明亮线条,但就算我睁大了双眼,它也没有消失。随后它停止上升,开始下落,像是被正要挥下巨锤的asterios王额头的王冠吸引过去一样…… 而我察觉到那道光并不是幻觉,是在竞技场中响起了清脆的金属声,以及boss那巨大身躯晃动起来的瞬间。 那是现在的sao中,应该没人能够运用自如的远距离攻击……“飞剑”类剑技。而且直接命中boss弱点所在的王冠的投掷类武器,一般来说都会那样直接掉落,但这件武器却像被看不见的线拉着一样回到了后方。 从短暂的行动延迟中很快恢复过来的asterios王发出了怒吼,开始调转方向。仔细想想,由于刚才那是对boss的第一击,所以仅仅一下就让boss将其锁定为目标。 此时突然从后方伸来的粗壮手腕,把我和亚丝娜从地上拉了起来。 手臂粗壮得足以同时抱起两名玩家的那个人用低沉的男中音喊道: “抱歉!我刚才也被吓着了!” 然后就那样把我们向东墙下运去,他毫无疑问正是双手斧使艾基尔。一眼看去,他的三个朋友也开始一个一个地帮助中了麻痹无法动弹的玩家退避。看到这个举动,青队和绿队中也有几个人赶到了剩下的麻痹者身旁。 就像货物一样被巨汉夹在腋下的我,拼命抬起头来。 随着艾基尔的移动,被boss巨大体所挡住的竞技场南侧进入了我的视野。 就在离出口约十米处,是一位个头矮小,右手握着奇怪的武器的玩家,只见他露出一副严肃的表情,仰望着逐渐靠近的巨大boss. 【[外传][胧幻剑的圆舞曲] 】35-37 “……那家伙是……!?” 把我和亚丝娜放在墙边,艾基尔惊讶地问道。不光是斧战士,所有看到这名突然出现在boss房间的第四十八位玩家的人,几乎都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而理由既不是因为他在联队即将溃败时加入到boss战中,也不是因为那谜一般的飞行道具。而是因为乱入者是不久前还在塔兰村当当地敲着铁砧的生产职业玩家。也就是,锻造师涅兹哈。 当然,装束和那时有了显著的差异。脱下了茶色的皮革围裙换上青铜胸甲,双手戴着同样颜色的长手套,头戴一顶※openhelm。不过矮小却不瘦弱的体型,和那总像是浮现出为难神色的圆脸所给人带来的“没长胡子的矮人”的印象一点也没变淡。不,倒不如说因为换了装备所以那种感觉更强烈了。 【※注:这个我真不知道中文是什么,英文维基百科给出的图片是那种面部呈栅栏状的全覆型头盔】 正因如此,大多数联队成员都对“为什么锻造师会参与boss攻略战”感到十分惊讶,不过也有例外。首先是启发涅兹哈转为战斗职业的当事人,也就是我和亚丝娜。虽然我们也很惊讶,但那是对于涅兹哈仅仅花了三天便完成了“修行”,并独自突破了迷宫区一事。 此外,这里也应该有因这两条之外的原因而感到惊讶的人。 就在我这么想到的时候,有几个人从留在竞技场中央处的联队本队里零零散散地走了出来。仿佛被冻住了一样一动不动地站在能看到boss身前的涅兹哈的位置上的,正是g队……legendbraves五人。 “涅…………” 领队奥兰度像是要喊出这几天去向不明的伙伴的名字,不过声音很快就断了。看来,到现在他们还是想隐瞒锻造师涅兹哈是他们公会的一员啊。 看到没有再说出任何话的旧友们,涅兹哈只有一瞬间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他很快就毅然地喊道: “我会尽可能引开boss的!你们利用这段时间重新调整态势!” 的确,现阶段asterios王的移动速度——大概只限于第一条hp还没被打掉时吧——十分缓慢。如果能有效利用直径超过百米的广阔竞技场的面积,涅兹哈一个人也应该能暂时吸引住boss的注意力。在此期间只要所有麻痹者能够恢复,让联队完整地从boss房间逃离也………… 不,不行。王的确走得很慢,不过有着能够弥补这一点的远距离攻击手段——雷之吐息。那并不是第一次看到就能躲开的招式。而且从涅兹哈出现的时机来看,恐怕他没有见到第一次吐息。 “……艾基尔,告诉那家伙,吐息攻击的……” 时机,不过我说得太晚了。停下脚步的asterios王上体再次向后仰去,猛地吸气。胸部涨得滚圆,鼻孔中漏出了哔哩哔哩的细微电光。涅兹哈就站在那里,抬头看着boss的头。 【朱月:恩,我故意用的哔哩哔哩……】 “躲…………” 我声音沙哑地呻吟道。 “躲开啊!!” 联队成员中的某人这么喊道。涅兹哈却更早一步,敏捷地朝左边跳去。随后,从boss张大的嘴中迸发出纯白的闪电。雷之吐息瞬间便到达了房间的出口附近,不过涅兹哈早就躲到了两米开外。 ——刚才的动作……难道他知道回避吐息的时机吗!? 我睁大了双眼,就在这时,从很近的地方传来了十分耳熟……但在这里应该不会听见的声音。 “boss在吐息前,眼睛会发光的!” 还躺在地上的我大吃一惊,开始四下寻找声音来源,就在这时,视线前方墙壁的瓷砖图案慢慢发生了扭曲,就像从虚空中冒出来一样,比涅兹哈还要矮小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我(大概亚丝娜和艾基尔也是一样)的眼睛瞪得溜圆,嘴巴也大大张开,呆呆地看着双颊上清楚地画着三根胡须的玩家……情报商“老鼠阿尔戈”。 * 后来才听说,只要完成触发事件设定在第二层迷宫区附近密林里的某一连串任务,就能得到真正的boss怪,“asteriosthetaurusking”的情报。不仅有boss的攻击手段,就连攻略方式……也就是“用投掷武器击打额头的王冠就会造成行动延迟”也写在了里面。 发现这个的情报商阿尔戈马上把任务接了下来,不过总算将其完成是在boss攻略联队已经进入迷宫区之后了。在迷宫里是收不到讯息的,而将所有点数都分配到agi上的阿尔戈能否独自一人抵达boss房间又很成问题。 就在她在迷宫区入口附近徘徊时,发现了也是单独一人,而且正在犹豫是否要进入塔中的涅兹哈,并向他搭了话。随后两个人共同努力(虽说如此,也是利用阿尔戈的隐蔽技能和涅兹哈的投掷武器躲开mob或是将其引开,大致没有引发什么战斗)到达了boss房间,正好赶上真正的boss,asterios开始发威之前——事情就是这样。 * “你到底要躺到什么时候啊。麻痹已经恢复了哦。” 直到阿尔戈提起,我才注意到hp槽下方的debuff图标已经消失了。从地上弹起来之后,我首先冲到中了boss吐息的地点,捡起掉在那里的annealde,并一起回收了附近的windfleuret,随后又回到了墙根下。虽然在将fleuret递给亚丝娜时,我觉得对之前那番简短谈话做些解释会比较好,不过现在好像不适合干这些啊。 看看周围,其他中了麻痹的玩家好像也都恢复了。林德与牙王也都站了起来,而阿尔戈则是急忙向他们那里跑去,这让我一时间连涅兹哈还在吸引boss一事都忘掉了,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因为,老鼠阿尔戈和我这个黑衣封弊者一样,都是原封测者的代表,而林德和牙王则是反封测势力的代表。和预料的一样,林德试图隐藏起那份厌恶感,不过没能成功,牙王则像是感到狼狈一样露出了复杂的神情。 “哟,仙人掌头,好久不见了。” 华丽地无视掉林德,阿尔戈和牙王打了招呼,听到她的话我才想了起来。 要说的话,牙王曾经委托过阿尔戈当中间人和我商讨购买annealde。那段对于领队来说不是很光彩的过去,阿尔戈可是能向任何人出售的。 对着陷入沉默的牙王,阿尔戈平静地继续说道: “如果想撤退就请趁早。不过要是想继续战斗的话,我就把boss的情报卖给你们。价钱嘛……这次特别免费提供。” * 林德和牙王,在中了boss的雷之吐息陷入麻痹的瞬间,应该比联队的任何人都能强烈地感受到死亡的逼近吧。 所以,我对这样的他们仅仅用了几秒就做出继续作战的判断,感到有些吃惊。当然,这个判断是否正确在boss战结束前是无法得知的。不过现状和boss刚出现时有了很大不同。涅兹哈已经持续吸引boss长达两分钟以上——而且在此期间多次躲避掉了雷之吐息——趁这个机会,联队全员都从麻痹中恢复,hp也恢复完毕,更重要的是如今掌握了boss攻击模式的情报。 “好……开始攻击!a队d队,前进!” 按照林德的指示,重装甲肉盾部队朝asterios王冲了过去。他们用类似于冲撞的近距离攻击击打boss的脚部,终于boss的注意力从涅兹哈身上转移开来。 顿时,矮小的虚拟体就像是绷紧的线被切断了一样踉跄起来,我和亚丝娜连忙赶到他身旁。 “涅兹哈!” 听到我们的喊声抬起头的原锻造师,虽然依旧是一副弱气的表情……不过他还是露出了一丝笑容,举起了右手的投掷武器。 我交给涅兹哈的,是呈直径二十厘米左右的圆环形,刃部有些厚,相当稀有的道具。现阶段的入手方式只有在第二层迷宫区中很少刷出的“taurus圆轮投掷男(ringhurler)”身上刷取。虽然是被分到飞剑的子类别“圆月轮(chakram)”中的武器,但与存在于现实世界中古印度的圆月轮不同,圆轮的一部分用皮革包裹成了握柄。可以握住那里扔出去,也能握在手中作为指虎类武器使用。 正因如此,sao的圆月轮光是有“飞剑”技能还无法驾驭。隐居在第二层深山中的胡子师父所传授的额外技能“体术”也是必需的。我会向推荐涅兹哈使用条件如此严格的武器,原因只有一个。 正如三天前他自己所说,如果是飞剑分类的武器,就能够大体上无视远近感机能不全的缺点,准确命中怪物。不过传统的飞刀系武器受到“残弹数”的限制,很难作为主武器使用。而在这点上,圆月轮则是像回旋镖一样,扔出去也能回到手中。这样就不用在意残余数量,扔多少次都行。 ======================== 36 在我面前,涅兹哈努力撑住有些瘫软的双腿稳稳站好,右手握住圆月轮摆开架势,圆形的刃部上出现了黄色的光芒。大概是专用的剑技吧,连把武器送给他的我都不知道技能的名字。 “呀啊!” 随着一声极有气势的喊叫,涅兹哈右手一闪,圆环带着光芒高高向上飞去。在竞技场的天花板附近划出一道优美的轨迹,漂亮地命中了将巨锤高举过顶的asterios王的头冠。咣!响起了清脆的金属音,boss强壮的上身大幅向后仰去。“nice!”boss身前牙王队的某名攻击者这样喊道。 涅兹哈稳稳地(话是这么说,但应该是在系统辅助下完成的)握住了以相当快的速度飞回来的圆月轮,他再次望向我和亚丝娜,那表情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 “就,就像是做梦一样。我……我也能,在boss战中,像这样……” 颤抖的声音到这里就停了下来,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大声叫道: “……我没关系的!大家也请投入到前线作战中吧!” “——明白了。优先用延迟攻击打断雷之吐息,交给你了!” 说完这些,我看向身后。不仅是亚丝娜,就连h队以力量自傲的艾基尔等人也都在一旁等候着。 ……话说回来,这个小队的领队应该是艾基尔吧。之后再为自己的多嘴向他道歉吧。 迅速考虑好这一切,我冲着大家喊道: “我们上!” 喔!听着背后的响亮回应,我向不停炸裂出无数光效的最前线奔去。 * 虽然艾恩葛朗特第二层真正的楼层boss,“asteriosthetaurusking”那比起封测时期的boss“balunthegeneraltaurus”还要大三成的巨大身躯,和一击就会造成麻痹的雷之吐息在短时间里让联队全员感到恐慌,不过还是根据阿尔戈的情报制定出了攻略模式,并确实地消减着boss的hp。 最大的功臣莫过于涅兹哈和他的投掷武器,这点毋庸置疑,而在最后阶段上前的g队……也就是legendbraves的存在感,也已经凌驾于队伍主力的林德队与牙王队之上了。 和balun将军一样,王也会施展大范围技能“numbingdetonation”,不过奥兰度等五人即使在极近距离吃下这招也几乎不会产生眩晕。在王笔直地抡起锤子,其他成员只能选择退开的时候,唯独g队还贴在boss身旁持续进行猛烈的攻击。就算是林德,也找不出向他们发出后退命令的时机。 braves之所以会全部拥有高阻碍抵抗值(debuffresist),当然是因为他们从头到脚的防具都进行了极致的强化。虽然事实上,是以涅兹哈通过欺诈所赚取的数量庞大的珂尔作为强化资金,不过在当事人涅兹哈放弃做锻造师的现在,也失去了谴责他们的机会。 “…………总感觉心情很复杂啊。” 大概是和我的感受一样吧,在为了恢复hp而后退时,亚丝娜低声说道。 “嗯……不过,至少今后应该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我的回答中省略了强化欺诈这个词。 “……他们能这样对游戏攻略做出贡献的话,也只能接受了啊。只是对不起那些被盗走武器的人们了。” “是啊……” 细剑使点了点头,但表情还是有些不爽,这让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稍微靠近了些说道: “不过,就这样让他们当mvp让人有些火大啊,要不要在最后稍微抵抗一下看看?虽说要把握好时机就是了。” “抵抗……?” 亚丝娜歪了下头,我用手指拨了拨她的兜帽,对藏在里面的耳朵低语起来。 很快,亚丝娜榛色的眼瞳中露出了非常吃惊的神色,但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她再次向下扯了扯兜帽,嘴角似乎露出了一丝笑容——虽然很在意,不过我可不会再试图向里面窥探。 “我说啊,桐人。” 突然,嘴里还叼着空药剂瓶的艾基尔在我们身后用古怪的口气说道, “……你们之前不是说没有组成搭档么?” 亚丝娜顿时挺直了腰板,左脚为轴一拧身子,有点过于强调地说道: “才没有组呢。” 就在她这样宣言的同时,主战场上响起了热烈的欢呼声。一眼看去,asterios六条hp槽的最后一条已经染成了红色。而我们六人的hp也差不多全部恢复了,这正是最好的时机。 “e队,准备后退!h队,准备前进!” 举起左手回应林德的指示后,我紧紧地握住了爱剑annealde+6。虽然是出于轮换,不过在这时正好轮到我们出马,林德也是个很公平的领队啊。 【朱月:这里有点不太好懂,我个人的理解是,林德虽然厌恶封测者,而且此时boss血量剩余不多,但他没有因担心桐人抢而不让h队上前,所以桐人觉得他很公平,没有因为个人原因而在boss战中有所偏袒】 “好,我们上……go!” 掐好时间,我们一口气向前冲去。 换下绿衣的e队,我们顶在了boss左侧。巨树一样的腿部首先分别吃了一记我和亚丝娜的单发剑技。boss发出怒吼同时施展出的横斩攻击,则是被切换上前的艾基尔等人结结实实地挡了下来。 asterios的巨大身躯确实让人害怕,不过也是有好处的。随着怪物体格越来越大,可以同时有更多的小队进行攻击。nato上校是一支小队,balun将军的话两支小队正合适,而王的体格足以被三支小队围攻。 左侧是我们h队,正面是青衣的b队,右侧则是奥兰度等人的g队牢牢贴住了boss。王那漆黑的皮肤已经到处都变得像是烧红的石炭一样,开始狂暴(berserk)了,不过这三支队伍应该能够打光boss最后的血吧。 “呜哦咯咯噜噜呜啊啊啊啊————!!” 伴随着格外恐怖的咆哮,王开始吸入大量的空气。虽然还没看到嘴边漏出的电光,但这正是雷之吐息的准备动作。不过,圆月轮马上飞过来击中了王冠,王向后仰去,鼻尖处猛地爆出了雷击。 【朱月:好疼………………………………】 ——如果这是普通的mmo的话,这个“百分之百会造成行动延迟的圆月轮技”应该会马上被削弱(nerf)吧。 我突然想到了这些事,但sao的楼层boss只要被打倒就不会复活。如果gm茅场晶彦如同第一天做出的宣言所说,在外部观赏这场战斗的话,他大概会被一直向后仰去而无法放出必杀吐息的王气得咬牙切齿吧。还是说,会拍手称赞偶然发现这个攻略方法的玩家们呢? ————茅场……第二层,十天就突破给你看! 我无声地喊道,凝视着王的hp槽。左端剩余的红色已经马上就要掉光了。王越发狂暴起来,在连续发出三下践踏后高高举起了锤子。看到“numbing”的准备动作,正面的b队只得遗憾地向后退开。而右边的g队则在这个关键时刻准备施展大招剑技。 如果就这样获stattack的话,在“bullbousbow”战中还是攻略部队候补的legendbraves就会一举跃升为主力吧。不过,我可不是会这么默默祝福他们的善人。因为,我可是邪恶的黑衣封弊者啊。 “亚丝娜,就是现在!” 喊出这话,我奋力一跳。紧挨着我身边,细剑使也完全没有耽误时间跳了起来。不,她的跳跃速度比我还要快。连羊毛斗篷的兜帽都被吹了下来,栗色的长发在空中飘动。 “呜哦啊————————!!” asterios伴随着吼叫挥下了巨锤。被击中的地面产生了同心圆状的波动,随后产生的电火花漩涡朝四周散开。或许由于是最后一击,被吞噬的braves其中两人没能抵抗住而眩晕了。姑且不论“impact”,“detonation”是无法以跳跃躲过的,要是我和亚丝娜就此着地的话也会变得和他们一样吧。 只不过—— “呜哦……呀啊啊啊啊啊!” 首先是亚丝娜带着猛烈的气势在空中发动了细剑突进技“shootingstar”。 “哦哦哦……啊啊啊啊啊啊!” 【朱月:现在我对某些整拟声词整到崩溃的翻译君表示深切的同情……】 紧接着,我也发动了单手剑突进技“sonicleap”。划出水色与绿色的轨迹,我们近乎垂直地向上飞去。瞄准的当然是asterios王最大弱点的王冠——所保护的额头。 视野下方,braves的三人使出的剑技正相继发出光芒。 随后,剑锋像是合为一体的annealde与windfleuret贯穿了巨大的王冠,深深刺入了额头中。 响起了生硬的音效,王冠率先粉碎了———— 接着,asterios王巨大的身躯也像是要洒遍整个竞技场一样爆散开来。 ========================= 37 “congrattion!” 我和亚丝娜同时落地,就这样瘫坐在了地上,此时身后传来了在第一层bos房间也听过的发音地道的英语。 我努力转过身去,看到的当然是好汉艾基尔的笑脸。结实的右手朝我竖起了大拇指,我也做出同样的动作作为回应。虽然亚丝娜没有做出什么动作,不过除下兜帽后露出的美丽面孔上和平时不同,露出了明确的笑容。 艾基尔点点头放下了手,望向远处继续说道: “你们的剑技和配合还是那么精彩啊。不过……这次的胜利不是属于你们,而是那个人的啊。” “嗯。要不是他来了的话,大概至少会死掉十个人吧。” 我这么说道,亚丝娜也点头表示赞同。独自站在欢庆胜利的联队本队对面的小个子玩家,当然就是原锻造师涅兹哈。他右手紧紧握着金属圆轮,眯着眼睛抬头看着还漂浮在竞技场天花板附近,boss消灭特效的残渣。 此时,我们听到了一阵热烈的欢呼声,扭头看去,只见本队中心处的林德与牙王※相互勾起了胳膊。围着两人的青队和绿队成员纷纷鼓起掌来,我也附和着拍了拍手,低声说道: 【※朱月:这个动作我不知道中文怎么表达比较合适,解释起来的话就是交杯酒那个动作没有酒杯,正面互相勾着胳膊】 “什么嘛,没想到他们的关系这么好……” “反正也就在登上第三层前他们才会这样。” 对于亚丝娜这番不加掩饰的评价,我不禁苦笑起来。嘿的一声站起身,默默地对右手的annealde说了一句“辛苦了”的犒劳话语后,把它收进了剑鞘里。伸手把亚丝娜拉起来并和她轻轻碰了碰拳,这时心中才终于出现了对于胜利……不,是生还的感慨。 如此一来,第二层总算是突破了。关键是只用了十天,而且boss攻略战中无一人死亡。 考虑到第一层整整花了一个月,并且联队领队蒂尔贝鲁在boss战中丧命这点,结果可以说是令人意外了。不过,就和刚才我说的一样,这场胜利险些就变成了团灭(wipe)。出乎所有人预料的真正boss·asterios王,差点就将林德与牙王两人(当然还有我和亚丝娜)杀掉了。 从第二层boss战中得到的教训,有两点。 第一点,想收集boss怪的情报的话,就必须要将当层最后的村落和迷宫区周边的任务全部完成。 而第二点,就是应该考虑到今后必定要与之战斗的所有boss怪,是否会与封测时相比有什么变化。话虽如此,由于封测时期最高也就见过第九层的boss,不管对谁来说从第十层开始就都是第一次见到了。 因此,通过任务来收集情报自不用提,今后也有必要对boss本身提前进行侦察吧。不过,后者却不是那么容易办到的。几乎所有的boss怪,都是只有踏进房间深处,或者是破坏掉关键物体才会刷出(pop)的,所以侦察队未必总是能够安全撤离。虽然有不少以脚力自傲的斥候型玩家,但使用飞行道具的人却是十分稀少。 从第三层开始,不仅是情报商阿尔戈,使用圆月轮的涅兹哈也会变得越来越重要了吧。 我一边想着这些,一边环视起整个boss房间,不过“老鼠”好像是跑到哪里躲了起来,即使是我的索敌技能也无法发现她。无可奈何之下,我喊上亚丝娜,一起走到了涅兹哈身旁。 原锻造师在看到我们后,就像解下了身上的包袱一样放松了下来,露出了单纯的笑容。他急忙低下头行了一礼,说道: “您们辛苦了,桐人先生,亚丝娜小姐。最后的空中剑技实在是太厉害了。” “啊,不,那个该怎么说呢……” 难道要说那一下只是为了和奥兰度他们争抢么,见到我不知如何是好地挠起头来,亚丝娜只好替我说道: “不,真正厉害的是你才对啊。能够将刚得到的武器用得如此完美……你应该是拼命练习了吧?” “不,倒谈不上拼命。只是因为,我的梦想终于成真了。真的是……非常感谢你们。这样一来,就……” 涅兹哈就此闭上了嘴,再次深深鞠了一躬后,他朝房间中央瞥去。 我下意地随着他的视线望去,看到的是站在大概二十米远处的五个人。横向排成一列,奥兰度和林德,贝奥武夫和牙王,其他三人也正和干部级玩家握手。所有人都挂着一副自豪的笑容,确实就像是勇者一样。 只要去看一下asterios战的结算画面,就能知道g队——legendbraves的防御点数和攻击点数在所有小队中也是非常突出的。如此一来他们毫无疑问会跃升为攻略集团的主力。今后他们是会加入林德的“dragonknights”,还是牙王的“解放队”,或者说干脆五人组成一个公会,这些还是未知数,不过—— “……涅兹哈,你不去那边没关系么?” 我小声问道,这场战斗的最大功臣则是轻轻摇了摇头。 “不,不用了。因为我还有一件……不得不去做的事。” “诶,是什么……?” 对着回头看过来的我,以及像是察觉到什么而皱起眉头的亚丝娜,涅兹哈再次鞠了一躬。随后,左手手指温柔地摸了摸圆月轮的刃部,慢慢走了出去。 此时,我终于发现本队中正有三名玩家朝我们走来。还以为是总算有人来慰劳涅兹哈了,不过他们的表情不知为何十分可怕。仔细看看站在最前方,腰部装备着一把阔剑的高个男子的脸,我总算是想起来了。他在胸甲下面穿着林德队的青色紧身上衣,正是五天前委托锻造师涅兹哈强化剑的希瓦塔。虽然走在他身旁的也是青衣,不过第三名却是绿衣……牙王队的玩家。表情同样也很凝重。 低头看着自己走到他们身前的矮个子锻造师,希瓦塔用僵硬的口气问道: “你……是几天前,还在乌尔巴斯和塔兰营业的锻造师吧?” “……是的。” 他继续向点头承认的涅兹哈追问道: “为什么突然转成战斗职业了?而且还得到了那么稀有的武器……那个,是只能从怪物身上刷取的吧?锻造师居然有这样的东西啊?” ————糟了。 以他的说法来看,希瓦塔已经对涅兹哈产生了怀疑。虽然没有推测出掉包武器的方法,不过还是怀疑这其中有某种欺诈行为了。 实际上,涅兹哈所持有的圆月轮虽然稀有,却并不是非常贵重。再怎么说,要使用这个武器,被看作是辅助技能的“飞剑”和额外技能“体术”两者缺一不可。不过现在就算说了这些也无法打消希瓦塔的疑心吧。 不知何时,欢呼胜利的其他联队成员,以及林德和牙王,还有braves的五人都沉默了下来观望着事态的发展。虽然大部分玩家都只是感到惊讶,不过奥兰度等人的表情一定显得尤为紧张,这点即使他们离得很远也能猜得到。 大概亚丝娜也和我一样,一时间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这把圆月轮是我送给他的。 说出这话固然很容易。不过,避开希瓦塔的话锋,让此事轻轻揭过到底是不是正确的解决方法呢?希瓦塔精心强化过的爱剑“stoutbrand”被涅兹哈用快速切换骗取,随后那掉包的end品又被敲碎,这是事实。 希瓦塔那时拼命忍住,没有说出哪怕一句责备涅兹哈的话就离开了。现在他腰上挂着的阔剑是比stoutbrand低两个等级的成品武器。对于用着那把在这五天里拼命强化出来的剑跨越了刚才那场残酷的boss战的希瓦塔,又有谁有权利在此时插嘴将事情糊弄过去呢……? 就在我这么犹豫着而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时,涅兹哈先采取了行动。 静静地将圆月轮放在地上,在旁边双膝跪地。紧接着把手按在地面上,深深垂下头—— “……我用掉包的方式,骗取了希瓦塔先生和那两位的剑。” 比boss战之前还要紧张,仿佛让耳朵感到疼痛的沉重的寂静,笼罩在整个广阔的竞技场上。 [胧幻剑的圆舞曲] 】38-39 sao玩家被赋予的虚拟体(avatar),虽然其对现实(real)中容貌的再现精细度着实让人吃惊,但与感情表达相关的部分就很粗糙了。具体来说,就是喜怒哀乐的表情变化会很夸张。虽然我还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不过悲伤时只是会出现一些相当简单的眼泪效果,高兴时会明显地露出笑容,而生气时则是脸部泛红并且额头会冒出血管。 所以,即使听到涅兹哈的陈述也只是深深皱起了眉头,希瓦塔的自制力可真是厉害啊。站在他左右同样像是强化欺诈受害者的两名玩家,从表情来看马上就要爆发了,但他们还是在勉强抑制着自己。 依旧无法好好思考的我瞥了眼身旁的亚丝娜,虽然她也在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不过脸色却比以往更加苍白。我自己也一定是这样吧。 希瓦塔嘶哑的声音打破了这阵沉默。 “……骗到的武器,还在你手上吗?” 随后,依旧跪在地上的涅兹哈摇了摇头。 “不……已经拿去换成钱(珂尔)了……” 他这样小声答复后,希瓦塔顿时闭紧了双眼,大概这个回答是他早就料到的吧。只是简短地说了之句“这样啊”后,过了一会儿继续问道: “那么,你能赔钱给我吗?” 这次涅兹哈并未马上作答。我和亚丝娜倒吸了一口气,而一直站在希瓦塔后方,联队本队左端的奥兰度等人神情也都很紧张。 要说可能还是不可能——如果只是要赔偿与损失等同的金额的话,也不是做不到的。 从涅兹哈,不,是legendbraves开始强化欺诈那天算起,才过了十天。道具的行情应该还没有发生变化,只要将用骗取的武器换来的钱购买的装备再次卖掉的话,理应是能够得到相同数量的珂尔的。 不过,这里却有一个很大的问题。 花掉那些通过诈骗得到的大量珂尔的人,并不是涅兹哈,而是braves的五人。他们全身发出光泽的强化防具正是由此而来。要想赔偿欺诈受害者珂尔的话,就必须卖掉奥兰度他们几乎所有的装备。在boss战中活跃并展示了很强存在感的他们,会放弃作为力量来源的武器和防具吗?不,在这之前,涅兹哈要怎么渡过这个困境呢? 在忘记了呼吸的我眼前,小个子的原锻造师把头贴在地砖上回答道: “不……赔偿,也是办不到的。钱已经全都用在高档餐厅的吃喝和高级旅馆的住宿上了。” 身旁的亚丝娜猛地吸了一口气。 涅兹哈——根本不想从危机中脱身。 他打算一个人背负欺诈的罪名,将希瓦塔……不,是攻略集团的怒火全引到自己身上来。他要袒护那些把自己当成累赘,强迫自己成为欺诈实行犯的伙伴们。 这下,站在希瓦塔右侧的大头个林德队成员终于忍不住了。 “你……你,你这家伙!!” 他挥舞着紧握的拳头,右脚的靴子不停地跺着地面。 “你,知不知道!!在我……我们看到精心培养的剑破坏时有多么痛苦吗!!而你却……把我的剑卖掉,去吃好吃的东西!?住高级旅馆!?最后还用剩下的钱买了稀有武器,硬挤进boss战一下子成为英雄!!” 随后,左侧的牙王队队员也突然大声嚷起来: “我啊,在失去剑的时候,还以为再也不会到前线来了!而那之后,伙伴们募集了资金,还帮我收集强化素材……你背叛的不仅仅是我们,还有背叛了他们……攻略组的所有玩家!!” 二人的喊声就像导火索一样—— 之前在后方看着事态发展的大多数玩家一起爆发了。 ——叛徒!! ——你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吗!! ——就因为你,攻略被拖慢了!! ——现在道歉也什么都解决不了!! 几十人的叫喊声合在一起,化作轰鸣震撼着整个房间。承受着巨大愤怒的涅兹哈也像是感到忍不住,他蜷缩了起来。 曾经在第一层boss攻略会议上出现对封测者的谴责时,以冷静的发言将问题化解的艾基尔,这次好像也毫无办法。在离集团稍有些远的位置上,他和三名伙伴都面带忧虑之色。 而奥兰度等人也对此保持沉默。五人像是在交头接耳地说些什么,不过由于满天飞的怒吼声干扰,完全听不见。 而我,也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 事到如今,想用魔法般的一句话来收拾事态已经不可能了。在希瓦塔他们的武器被骗走的事实客观存在的情况下,只能用等额的珂尔,或是同等分量的什么东西来赔偿…… 想到这里,我的脑海中出现了几分钟前涅兹哈的话。 “我的梦想,终于成真了。真的是……非常感谢你们。这样一来,就……” ……没有什么遗憾了。 那时并没有听清楚的最后的言辞,不知为何清晰地响起。 “涅兹哈……你……难道……” 就在我小声嘟囔时。 终于,有可能让事态平息下来的两人中的一位,高举着右手走了过去。蓝色的长发和同色系的斗篷。腰间别着闪着银色的弯刀。正是担任联队领队的林德。 希瓦塔等三人给走过来的林德让出了空间,随后充斥着整个房间的怒吼也终于慢慢平静了下来。虽然没有彻底安静下来,不过已经足以让人进行对话了。弯刀使开口说道: “首先,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么?” 听到这个问题,我才察觉到涅兹哈是在系统上并没有加入联队的情况下与boss战斗的。先不说那个在给完情报后便立刻消失的阿尔戈,担任着攻击弱点这一重要职务的涅兹哈应该是得加入到联队中的,而人数也是刚好距离上限还差一个才对。只有五人的小队是……g队,也就是legendbraves。 虽说奥兰度并没有邀请在sao之前就已经是伙伴的涅兹哈加入小队,这让人感觉有些古怪。不过现在比起这个,林德会如何处理这个事态更为重要。 “…………涅兹哈。” 原锻造师以毫无起伏的声音小声报上了名字,林德点了两三下头。虽然他表面上很严肃,不过看上去比boss战的高潮时还要紧张。林德干咳了两下,低沉地说道: “这样啊。涅兹哈,你的指针还是绿色……正因如此,你的罪是很重的。如果是因为系统定义上的犯罪而变成橙名的话,还能通过完成赎罪任务变回绿色,不过你的罪却是不管完成什么任务都无法洗刷的。而且你还说无法做出赔偿……只好用其他的方式偿还了。” ————难道说。 我咬紧牙关凝视着林德的脸。只见他薄薄的嘴唇一度闭上,又再次张开…… “你从希瓦塔他们那里夺走的并不只是剑而已。还有他们对那把剑倾注的很长很长的时间。所以你……” 听到这里,我的肩膀稍微垮了下来。 林德大概会要求涅兹哈在今后的游戏攻略中做出贡献,并定期从收入中拿出钱来作为赔偿吧。如果换成是十天前率领青衣组的蒂尔贝鲁,也一定会下达这样的裁决吧。 不过。 还没等林德说出后面的话,就有个人在后方尖声喊道: “不对……那家伙夺走的不只是时间!” 随后走出来的是绿衣的牙王队成员。瘦弱的身躯左右晃了晃,响起了尖锐的叫喊声—— “我……我可是知道的!!被那家伙骗取了武器的玩家还有很多!而且其中一位,用从商店里买来的便宜货外出狩猎,死在了以前从未失手的mob手上!!” ============================= 39 失去了主人的宽阔空间再次被寂静笼罩。 几秒后,站在希瓦塔身旁的青衣队员沙哑地小声说道: “……既……既然有死者出现……这家伙,就已经不是欺诈师了……是p……p……” 他想说却没能说出的话语,却被瘦弱的绿衣队员右手食指指着涅兹哈大声喊了出来: “是啊!!这家伙,是杀人犯!这是pk啊!!” 自从被囚禁在浮游城以来,这还是我第一次在公共场合听到“pk”一词。 即使在众多的网络游戏用语中,它也是最为有名的一类了吧。※这并不是penaltykick啊psychokinesis啊的缩写。这个词指的是yerkill,或是yerkiller……也就是杀死玩家而非怪物的行为或是人本身。 【※注:penaltykick,罚球;psychokinesis,意志力】 sao这个游戏,是近年来mmorpg中少有的允许pk的一个。街上倒是被“犯罪防范指令”这一绝对的系统所守护,不过只要走到圈外,加护就会消失。能够保护玩家的只有自己的装备和技能,还有值得信赖的伙伴。 在为期一个月的封测中,大约一千名玩家既有合作也有竞争,一同以“更高层”为目标,不过在最前线偶尔也有从竞争激化为斗争,出现玩家之间用武力解决问题的场面。不过,在双方都同意的决斗中将对手杀掉也并不算pk。yerkiller是对热衷于在荒野或迷宫中突然袭击其他玩家,以杀戮为乐并夺取他人的金钱与道具的杀人者的称呼。 在封测时,我也受到过许多次并不是决斗,而是真正的pk的袭击,不过在正式服开服后却一次都没有过。唯一一次就是在第一天晚上,差点被与我组队的原封测者以利用怪物的“mpk”方式杀掉,那是以任务道具为目的……为了活下去而采取的消极行为。 在游戏序盘时的无所适从导致的混乱逐渐平静下来的现在,为了开心而积极地杀死其他人的真正pk应该还没有出现过。 因为如今sao已死亡游戏化,pk行为和现实中的杀人并没有区别。如果是普通的mmo的话,pk只是一种角色扮演(roley)罢了,不过在sao里这个理由是说不通的。因为明摆着,在这里将其他玩家……而且是那些愿意到圈外战斗的人杀掉的话,这个游戏的通关,也就是解放之日就会变得很遥远了。 在主街区乌尔巴斯与亚丝娜再会的那天,我和她一起去狩猎windwasp时曾说过“用麻袋当面具进行变装的话会被人误解成pk的吧”。之所以会开那种玩笑,是因为我确信如今的艾恩葛朗特中没有真正的pk存在。没想到,会以这种形式听到这个令人忌讳的简称。 绿队的瘦弱短刀使依旧指着涅兹哈的头,继续喊道: “你以为你下跪了,pk就可以被饶恕吗!不管你怎么道歉,攒多少钱,死去的人都回不来了!你说该怎么办啊!你,该怎么负起责任啊!给我说啊!!” 混杂着像是小刀在铁板上刮弄发出的吱吱声的这个声音,让我感觉记忆被刺激了一下。在因焦虑而变得冷漠麻木的脑海一角,总觉得这个声音在哪儿听过,很快就想了起来。 这个短刀使,就是在十天前打倒第一层boss后,对我说出了同样话语的当事人。“我……我知道的!!这家伙,是原封测者!!”,这样的喊声还回响在我耳中。那时,我故作夸张地说“不要把我和封测者混为一谈”,让他闭上了嘴。不过,此刻无法用同样的手段了。 涅兹哈跪在地上,承受着短刀使的所有谴责,他放在地上的双手紧紧握起,用有些颤抖的声音说道: “……不管大家要怎么制裁我,我都接受!” 又是沉默。 大概,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制裁”这个词蕴含的意义吧。竞技场的空气突然变得十分紧张。看不见的某种能量顿时升至临界点,大家都在等有谁先开口。 要介入的话这就是最后的机会了。 我感觉到了这点,虽然还没有什么好主意,但还是先喊出“等一下!”吧。 不过比我抢先半秒,从不知何时来到了涅兹哈身旁的本队数十人中,传出了短促的话语。 “那你就负责吧!” 这句简短却意蕴丰富的话产生的效果,就像戳破已经涨大到临界点的气球的那根针一样。 话音刚落——哗,类似这样的巨大声响就充斥了整个房间。那正是大家,玩家们的喊声。“是啊,给我负起责任来!”“好好向死去的人们谢罪吧!”“既然是pk,就用pk来解决吧!”——人们的情绪逐渐失控,喊出的话也终于越过了某条界限。 “拿命来抵吧,欺诈师!” “给我去死吧,pk混蛋!” “杀了他!把这个可恶的欺诈混蛋杀掉!!” 但喊着这些话来的玩家们脸上所露出的,看上去已经不仅仅是对欺诈行为的愤怒了。恐怕是对swordartonline这个死亡游戏的憎恨所产生的怒火。被囚禁在这个浮游城中,今天已经是第三十八天了。没有突破的楼层数还剩九十八。这种绝望的状况所造成的压抑,在出现了欺诈师兼杀人者这个明确的对象后终于爆发了。 就算是林德和牙王,好像也已经没有办法压下这个局面了。而我在涅兹哈将强化欺诈的事实陈述后,就只能在一边看着事态的发展。我彷徨地望向了一直站在本队左端的braves五人。他们没有像其他玩家一样嚷出那些话,所有人都深深地低下头,没有去看涅兹哈。 ——奥兰度。总有一天会发生这种事……你,难道没有设想过吗? 我在心里这么问道,但当然得不到答案。不,这么说的话,那个教给他们替换武器的技俩的黑雨披男也是如此。既然会大方地免费传授给他们这种欺诈技巧,为何不说明一下其危险性呢——…… ————不对。 难不成。 这个状况……攻略集团的众人全都要求要将涅兹哈处刑的景象,才正是那位黑雨披男想要的报酬? 【朱月:桐人你真是不要太敏锐啊,居然能马上窥破真相,不愧是主角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家伙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帮助braves。而是相反,是为了让实施欺诈行为的涅兹哈基于前线玩家的共同意愿被杀掉。这样一来,“玩家杀死玩家”就会成为既成事实,人们在艾恩葛朗特中杀人的心理负担也会少了许多。 如果我的想像是正确的……问题所在的黑雨披男才真的是pk。而且他染红的将不止是自己一个人的手,还会将其他玩家引诱到和他一样的道路上。 不行。我不能允许出现这种事。不能和他所企图的一样,让涅兹哈在这里被处刑,绝对不能。因为劝说涅兹哈转为战斗职业,并提出以攻略这个死亡游戏来洗刷其欺诈之罪的人正是我。不管发生什么都要阻止涅兹哈被处刑,我有这样的责任。 在这片完全没有平息之意的责骂声中终于采取了行动的——既不是林德也不是牙王,更不是涅兹哈本人,而是legendbraves的五人。 重装金属防具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他们慢慢穿过宽阔的房间,走向跪在地上的涅兹哈。由于中头盔的面甲拉到了一半的位置,因此无法看到领队奥兰度的脸。其他四人也是低着头,默默地向前走去。 大概是感到有些不寻常,呈半圆形包围涅兹哈的林德与短刀使以及希瓦塔三人让了让。 咚,咚的沉重脚步声终于停了下来。 虽然察觉到以前的伙伴们来到了身边,但涅兹哈没有抬起头。他的双拳死死地按在地上,依旧低着头。隔着摆在涅兹哈面前的圆月轮,奥兰度站住了——右手移向左腰处。身旁的亚丝娜倒吸了一口凉气。 粗犷的长手套握住剑柄猛地拔出。 奥兰度的剑和我的爱刀一样,都是annealde。强化程度也差不多。假如对着轻装的涅兹哈毫无防备的后背挥下的话,只需四……不,三下就足以将其hp扣光。 “……奥兰度……” 我嘶哑地念着这位几分钟前和我一同合作打倒了boss怪的圣骑士的名字。 ——你和涅兹哈共处的时间要比我长得多吧。但是,我不能默默地看着你将涅兹哈杀害。不管我会陷入何种立场。 为了能在奥兰度挥起剑的瞬间冲出去,我慢慢地把重心挪到了右脚上。 此时,我发现身旁的亚丝娜也在改变姿势,于是小声对她说道: “亚丝娜,你别动!” 但她断然拒绝道: “不要!” “你知不知道,现在插手的话就没法再加入攻略集团了哦。最糟的情况下还会被当做罪犯追捕的。” “就算这样也不要。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说过了吧……我是为了做我自己才离开初始之街的。” “………………” 经她这么一说,我也没什么理由继续劝说了,而且时间也不够了。我轻轻叹了口气,只好苦笑一下点了点头。 不知不觉中,充斥着整个竞技场的怒骂声都停了下来,就像之前都是假的一样。所有人都睁大眼睛,一脸紧张地等候着决定性时刻的来临。 大概是因为精神太集中了吧—— 我确实在理应听不到的距离上听见了奥兰度在头盔下轻轻说出的话语。 “……抱歉啊。抱歉啊,涅兹欧。” 随后圣骑士将右手的剑摆到了脚边的圆月轮旁边。他走了几步来到涅兹哈右边,面朝与涅兹哈相同的方向跪了下来。摘下中头盔,将其摆在地上,然后双手放到了地面上。 随后贝奥武夫、库丘林、吉尔伽美什、恩奇都四人也都把各自的武器和头盔放下,将涅兹哈夹在中间排成一排跪在了地上。 寂静之中,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朝着联队本队深深低下头的legendbraves的五人……不,是六人。随后,奥兰度那颤抖却依然刚毅的声音在竞技场中响起。 “涅兹欧……涅兹哈是我们的伙伴。让他进行强化欺诈的,是我们。” [胧幻剑的圆舞曲] 】40 “真是的……为什么非得是我们跑腿啊。” 亚丝娜一边走一抱怨,我耸了耸肩回答说: “没办法啊,谁叫我们是陪衬呢。” “才不是啊!虽然在第一层boss战时我们是两人小队,但这次可是有六个人呢!” “说是这样,但这可都多亏了细心的艾基尔邀请我们加入小队啊。等事态平息下来后,我们可得好好向他致谢才行啊。” 随口说出的这句话让亚丝娜稍微挑了挑眉毛。 “……怎,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我觉得你的人际交往技能还得稍微提高一些啊。” “这应该是……” 我的台词才对啊,但连忙把后半句咽了回去。咳嗽一声糊弄掉后,我朝着目的地望去。 我们俩正在走着,不,是向上攀登的地方,是连接第二层boss房间与第三层,连绵不断的螺旋楼梯。不过,为什么要设计成环绕直径二百五十米的迷宫区塔外壁两圈的构造呢,因为这个我们必须要走上250x3.14x2也就是一千五百七十米……再算上高度,才能到达第三层。 只不过,在这个楼梯上不会有怪物刷出(pop),比起从boss房间回到第一层来说,从这条路走出塔外要快得多。 攻略集团的,说好听点是游击队,说白了就是※打酱油部队的我和亚丝娜,从指挥官林德那里接到的任务非常简单。离开迷宫区,也就是无法使用即时讯息的塔楼,尽快向在各个街道上焦急等候着的玩家们报告第二层已经成功攻略的消息—— 【※注:原文为みそっかす,即味噌っ滓,意思不用解释了吧】 本来这是林德或者牙王该干的活儿,或者说是他们的权利。不过包含他们在内的联队本队,在接下来几十分钟里都不能离开boss房间。倒不是因为被关在了里面,而是那突发性事件的商议还在进行。关于对原锻造师涅兹哈,以及他的伙伴legendbraves的处置—— 不过我已经完全不担心讨论的结果了。在奥兰度等五人放下剑认罪的瞬间,结果就已经差不多定下来了。不管当时的气氛有多么狂热,也不至于会残忍到将六名玩家同时“处刑”,而且在braves认罪的时候,情况就大大地改变了。因为希瓦塔他们被骗取的剑能够得到赔偿了。 说出自己是强化欺诈相关者的奥兰度,不仅摘下了剑和头盔,就连全身的重装铠甲也一并脱下,并排摆在了地上。其余四人也是如此,只见摆放在竞技场地面上,一时无法估算总市价的高等级强化装备堆成了一座小山。 而且奥兰度还说,如果将这些道具全部换成钱的话,应该可以得到比欺诈所得数额还多(大概还包括他们自食其力赚取的部分吧)的珂尔,所以可以给所有受害玩家足够的补偿,而如果还有钱剩下的话就用作下次boss攻略战的药剂费,这样。 虽然对受害者的赔偿有了眉目,不过问题在于玩家死于武器被夺走导致的战斗力下降一事。 在如今的sao中,无论用多少珂尔都无法换回生命。但奥兰度他们说即使这样也要做点还能办到的事,至少得去向那名玩家的伙伴谢罪。而在向说出这项情报的绿队短刀使问起死去的玩家的名字时——他含含糊糊地回答了一句“这是我听说的所以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朱月:这家伙就是专门没事找事的,无误】 因此,死者的事就委托情报商去追踪调查,这样一来艾恩葛朗特首次强化欺诈事件便以和平的方式落下了帷幕,但还是留下了最后一个难题。 奥兰度等人交出的数十件武器防具该怎样换成金钱。 当然,卖给街上的npc商人也是可以的。但npc买进的价格会为了保持货币价值的恒定,由字面意义上的“看不见的神(系统)之手”操作,因此收购价会比市面价格要低。想要获取最高金额的话还是和玩家交易比较好。 而现在,艾恩葛朗特中拥有最多的金钱,同时也寻求着强化装备的就是攻略集团的玩家们。林德和牙王可以利用几十名玩家都集中在boss房间里这个机会尽可能将其消化,不过也要先等赔偿完希瓦塔三人之后再说。当然,攻略集团之外也有被骗取了武器的玩家,为了向他们谢罪并进行赔偿,下一步就得尽快回到街上去。 长时间滞留在boss房间中继续进行商议,都是因为这突然举办的拍卖会。很遗憾的是不管是我还是亚丝娜,都是以皮革防具为主的速度型,所以没有让我们心动的道具——就算有,我们也没心情买回来装备上吧——就在我们因事态和平解决而站在原地松了一口气时,林德走了过来说,“你们如果有空的话,能否先离开迷宫,去新闻屋那里传达攻略成功的消息呢?”……这样。 由于没什么理由拒绝,我便推了推好像有点闹别扭的亚丝娜,朝着boss房间深处通往第三层的门走去。虽然与艾基尔和他的伙伴打了手势说“下次见”,却没有找到与和我们的关系变得比预料中还要深厚的原锻造师涅兹哈交谈的机会。 因为,他在奥兰度等五人与自己并排跪在一起后,身体一直在颤抖,强忍着才没有哭出来。 * “欺诈事件总算是收场了……涅兹哈先生和braves接下来会怎么样呢?” 发出咯噔咯噔的轻微脚步声走在平缓的楼梯上,亚丝娜低声说道。 我想了一会儿回答道: “这就要看他们了。braves进行强化欺诈的传闻,应该无可避免地会在前线附近传开来吧。是躲开这些回到第一层……初始之街呢,还是踏踏实实地从头开始,依旧以攻略集团为目标呢。临走时我稍微向林德确认了一下,说是如果braves有这个心思的话,可以还给他们用来购买最低限度装备的珂尔。嘛……不管他们怎么选择,那五人已经不会再把涅兹哈当作累赘了。” “唔……——说实话,虽然对奥兰度先生的感觉还是有些复杂……不过,要是他能重返前线的话,到时候我还是会努力和他相处的。你不也和林德先生还有牙王先生相处得还算顺利么?” 她突然说出的这话让我险些脚下一滑。 “我,我的态度可没什么变化哦!倒不如说觉得他们有些怪怪的。牙王可是顽固地反对封测者,林德则是以培养精锐集团为目标,那么独行的我应该会很碍事,明明应该是这样,但他们俩却不知道为什么能很普通地对待我……” 说到“独行”这个词时,亚丝娜的脸色顿时变得很恐怖,但她很快就叹了口气,愕然说道: “你还是不会看人……不,是虚拟体的脸色啊。” “诶?什么意思?” “如果攻略集团是由林德先生和牙王先生中的一个人稳坐领队之位的话,他们或许会更明显地排斥你吧。不过现在,青衣的‘dragonknights’与绿衣的‘艾恩葛朗特解放队’是既互相协助又互相竞争对吧?” “嗯,嗯……” “在这种情况下,那两人都会很小心吧。如果过于敌视你的话,难保你不会投靠对手的集团。” “我?投靠青衣或者绿衣?” 我不禁停下了脚步,随后笑了笑否定道: “哈哈,不会的。就算我说要加入也会马上就被回绝掉吧,毕竟我可是邪恶的封弊者啊。今天在最后也是……” 我突然闭上了嘴,开始快速爬起楼梯来。亚丝娜一脸莫名其妙地跟了上来,不过很快就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竖起了手指。 “对啊,话说最后,boss的……asteriosthetauruskingbonus怎么样了?我这里并没有提示。” “诶,啊,这个……” “仔细一想,你好像是得到了nato上校和balun将军了吧?难道说,连王的也……” “嗯,嘛,那个,怎么说呢……喔,那不是出口吗?” “等等,你在掩饰什么啊!是你取得了吧!告诉我得到了什么啊!” 不知不觉中,我和亚丝娜小跑了起来。平缓地弯曲的楼梯尽头出现了一座刻有牛形浮雕的厚重大门。长着六根犄角的牛的额头上,戴着一顶小小的王冠。 盯着门上的浮雕,我在心里念叨着。 ——涅兹哈。不,哪吒。第二层boss战真正的mvp就是你。 ——赶紧回来吧。最前线虽然恐怖、严酷,也有许多危险……不过这里确实有你所追求的东西。而且,前线也需要你。因为…… “——在某种意义上,sao从这里才是真正开始啊……” 我说出这句话后,紧追在我身后的细剑使并没有继续追的事,而是稍稍歪了下头。 “是这样?为什么?” “诶……这个啊………” 说着此时早已烂熟于胸的解说台词,我慢慢地走完了艾恩葛朗特第二层这最后的十米。 (胧幻剑的轮舞曲終) *通知* 我是九里。虽然从第一部开始中间隔了将近半年时间,不过非常感谢大家陪伴我直到第二层攻略篇“胧幻剑的轮舞曲”的最后。 还有就是非常抱歉,由于许多原因,这篇网页小说预计会在三天后也就是6月20日24时被删除。特此告知大家。 第三层攻略篇《黑与白的协奏曲》,也会看情况在这里连载的。到时候标题图可能会有所改变(笑)。虽然会耽误大家一些时间,还请多多支持wordgear以及电击文库版的sao&elworld,还有不久后即将播放的动画版sao以及正在播出的动画版aw哟。 http:// 【[外传][胧幻剑的圆舞曲] 】后记 大家好,我是九里史生/川原礫。很感谢你购买了这本书。 这不是没完吗!!! 读到这里的人我想大概都会说出这话吧。真是对不起没有写完……orz,这本《胧幻剑的圆舞曲第一章》打着第一章的旗号,正如其名,该文是一直会持续到第二层攻略完毕的长篇开头部分。 本来按照惯例本文应该作为跨年企划在个人主页上连载的,这次itia98做的书(同人本吧大概)中的故事直到最后一刻都想不出来,最终只能用熟悉的艾恩格朗特逃避了。正因如此,对于买了这本书的人我要道双重的歉意,此书收录的“第一章”会在今年年末预定刊登在个人主页上的。真是对不起啊。 此篇《~圆舞曲》是本人今年夏天在web上连载的《无星夜的咏叹调》的直接续篇。虽然只是构想,但我还是想继续写亚丝娜与桐人冒险的事迹,但想到这里,如果按照一层一层去写的话,究竟要几年,不,是几十年才能写完啊……(笑)。在写之前一定要做好准备啊!不过现在已经开始了,再想这些也没什么用了,就尽可能去干吧。只要大家还忍得下去,我一定奉陪。 杂志名:swordartonline 发行日:2011年10月30日 发行:wordgear 责任者:九里史生 本文由小说网http:// 翻译首发,转载请注明 【[外传][胧幻剑的圆舞曲] 】后记 大家好,我是九里史生/川原礫。很感谢你购买了这本书。 这不是没完吗!!! 读到这里的人我想大概都会说出这话吧。真是对不起没有写完……orz,这本《胧幻剑的圆舞曲第一章》打着第一章的旗号,正如其名,该文是一直会持续到第二层攻略完毕的长篇开头部分。 本来按照惯例本文应该作为跨年企划在个人主页上连载的,这次itia98做的书(同人本吧大概)中的故事直到最后一刻都想不出来,最终只能用熟悉的艾恩格朗特逃避了。正因如此,对于买了这本书的人我要道双重的歉意,此书收录的“第一章”会在今年年末预定刊登在个人主页上的。真是对不起啊。 此篇《~圆舞曲》是本人今年夏天在web上连载的《无星夜的咏叹调》的直接续篇。虽然只是构想,但我还是想继续写亚丝娜与桐人冒险的事迹,但想到这里,如果按照一层一层去写的话,究竟要几年,不,是几十年才能写完啊……(笑)。在写之前一定要做好准备啊!不过现在已经开始了,再想这些也没什么用了,就尽可能去干吧。只要大家还忍得下去,我一定奉陪。 杂志名:swordartonline 发行日:2011年10月30日 发行:wordgear 责任者:九里史生 本文由小说网http:// 翻译首发,转载请注明 第一章 艾恩葛朗特 艾恩葛朗特 第三层二〇二二年十二月十四日 1 艾恩葛朗特第一层没有什么统一的主题,要说的话就是“什么都存在”的设计。草原、森林、荒野、溪谷富含着各式各样的地形,主街区之外的城镇、村落也有很多,幻想rpg也正是用此种热闹的气氛来迎接玩家的到来——不过,在如今的状况(死亡游戏)之下,悠闲地欣赏这些风景的只有极少的人。 紧接着的第二层,却打破了统一风格的设计。整个楼层都被绿色的牧草与多层结构的山峦费改,出现的怪物也都是动物类型的。不知道是不是考虑到第一层的攻略十分艰辛,所以难易度并未提高多少,给人以悠闲般感受的第二层的主题大概是“牧场”吧,不过大多数玩家都将其称作“牛之层”。这个理由,就没必要去说了吧。 进接着——就是至今还未踏上过的,第三层。 顺着紧密联系着第二层boss区到第三层主街区的螺旋楼梯向上攀登,我紧紧握起右手,自言自语起来。 “某种意义上,这里才是‘sao’真正的开始……” 虽然这只是为了调整心情的台词,不过话音刚落, “真的吗?为什么这么说?” 就立即从身后传来了这样的疑问,我只得用手挠了挠头,进行了回答。 “那个……从第三层开始,会有真正的人型mob出现哟。第一层的kobold与taurus族都是些亚人族【demihuman】,能够使用简单的剑技,但外表看上去完全还是怪物,不是吗?不过,在这上面等待着我们的敌人,外表看上去和人类没有分别。如果没有color·cursor的话完全无法分辨。当然,他们也和npc一样能够交谈……而且剑技使用也具有很高的水平。也就是说……” 我转过头,越过肩膀望向朝上看着我的细剑使亚丝娜,说: “……从此刻起,才算是真正的拉开‘swordart·online’的序幕。把我们关闭在这里的那个男人……茅场晶彦,在sao特辑杂志的访谈中曾经这么说过。‘就是剑技与剑技交织谱写出的光与音,生与死的协奏曲’……” “…………哦…………” 即便听到了这句让我一年前兴奋不已的话,亚丝娜还是没有一丝感动的样子。依旧是用很有规律的步伐向上攀登阶梯,同时轻轻耸了耸肩,道出了一番出乎我意料的话来。 “……从那件事开始,茅场就已经开始计划这个犯罪了吧……” “诶……啊,嘛啊,当然……是这样吧。” 一个月加一周前的某日,对着被强制转移到中央广场的一万名玩家,茅场的确说了这样的话。“我只是为了创造一个观赏用的世界,而用nervgear制造出了sao。如今,所有的愿望都已达成”。 倘若那些话都是真的,茅场晶彦从sao甚至于是勾勒出nervgear最初的回路时,就都是为了这个天大的犯罪吧。能够打动年少(准确来说是距现在一年前)的我的内心,为数不多的访谈内容,其实也是蕴含了两层意思。对着如今方才觉察到该点的我,亚丝娜静静地说: “生与死的……协奏曲。这个难道真的只是指的玩家与人型怪兽的‘剑技’对决吗?” “诶……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缩了缩脖子。保持向后望的姿势,向上攀登这个“迷宫区与上层之间的往返阶梯”,由于几乎都是相同的设计,算上封测时期的话,我一共走了有十次以上了。只有黑色墙壁上的浮雕每层都不同,仔细看去就能得知这是暗示了下一层的风景与主题,不过我现在的精力都集中到亚丝娜的身上了。 细剑使的表情增加了几分严肃,低声自语道。 “大概是我考虑多了吧……协奏曲这个东西,并不是乐器与乐器成对演奏的哟。如果是成对演奏的话,还是用‘二重奏’称呼比较妥当。” “那……协奏曲的,真正意思是……?” “根据时代不同其含义还是在一点一点改变,基本来说都是以管弦乐队做背景音乐,以单数或复数的独奏乐器作为主役的演出形式……也就是说,不是一对一,而是一对多,或者说是少数对多数的音乐哟。” “一对……多……” 我低声重复回味这句话,打算说出“这样的话,那就不是比喻玩家与mob集团?”——不过,还是在说出口的瞬间,又闭上了嘴。 因为这个世界,一名玩家与多数,比如与十头以上的怪兽同时作战的情景是不可能出现的。因为没有广范围歼灭的魔法存在,范围型的剑技也只能攻击到武器的射程之内,就是在这样的sao中,如果被多数怪兽包围就意味着即刻死亡。 当然,游戏设计也反映出了这点,几乎都是些单独,或者是最多两三只单位出现。除非是有意图的将它们召集到一起,或者是犯了踩上警报陷阱的情况,不然一对多的战斗时绝对不会发生的……还有就是,遇到这种情况,谁都会奋力逃走的。 “……这样的话,被称作协奏曲的战斗,在这个世界是绝对不会发生的。硬要说的话,仅限于boss战中……不过,那也是boss为主役,攻略联合部队为伴奏啊。” 望着耸了耸肩膀,苦笑着说出这话的我,亚丝娜像是要说出什么似的,不过还是闭上了嘴。过了一拍的时间,她浮出了微笑,点了点头。 “是啊,果然是我想多了……先不提这些,桐人君?” “诶?什么?” “……没什么,已经晚了。” 听到这话之后,依旧向后望去的我的头,撞到了厚实的石门之上。 “嗯哦……” 我发出了不像样的叫声,同时挥动手臂以免踩空石阶跌落下去。不过还是没有恢复体势,此时与其向前倾倒与亚丝娜撞到一起,不如就这样向后倒去。 紧接着,本应靠上的门扉不知何时打开了,我“哇啊啊”地叫道同时穿过了大门,漂亮地跌坐到了被苔藓覆盖的石地上。这就成为了未踏足楼层的值得纪念的最初印记。 * 艾恩葛朗特第三层。 设计主题是“森林”。不过和第一层霍伦卡村周边,第二层南部区域的森林的规模完全不同,具有很高的魄力。因为最小的树木枝干直径都有一米,高有三十米以上。用巨树形容完全不合适的古树在能够看到的范围内不断延伸,金色的光线从多重重叠的枝叶间倾注而下的光景,如同幻境一样。 “哇啊……!” 忍受着尾骨冲击痛苦的我的身旁,亚丝娜发出了轻微的欢呼声从门中奔了出来。我坐在地上回旋八十度,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在稍不远处停了下来,沐浴着细细的阳光不断旋转的亚丝娜,像是在十分喜欢这个不知延续到何方的大森林的景色似地。 “好棒……光看这个景色,就觉得爬到这儿的辛劳没有白费。” 细剑使时常装备的斗篷雨帽已经摘下,反射出炫目的光泽修长而顺滑的栗色秀发尽收我的眼底。纤细的身材,加上凛冽的美貌,让人觉得她完全不像是玩家,而是栖息在这片森林的精灵。 “……真的是没白费啊。” 轻声道出这话后,我站起身来。脱掉皮外套,伸了个大懒腰。不知是不是错觉,空气中像是充满着甘甜的气味一样。大量的植物杀菌素……不知道是不是这些的缘故。 瞥了眼身后,在一棵比附近要高大一圈的巨树根部,有着一个石亭,我们攀爬的阶梯就在那敞开的黑色出口内。其他攻略组,大概只需十分钟就会从这里登上吧。 “……接下来……” 虽然已来到了第三层——但今后的行动方针,却尚未定好。当然,在新的楼层要做的事也和上一层一样,到街道上购物接受任务,通过战斗提升等级,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有一件要确认的事想问一下。 下定决意后,我移动到了依旧在欣赏风景的亚丝娜身旁,先轻咳了一声,随后张开了口。 “诶,打扰你的兴致我很抱歉……” “……?什么?” 细剑使很少有的用笑脸望向我,于是我抬起右手,伸出食指将她的视线诱导到朝北的方向。从身后的石亭处延伸而出的由石头铺成的古道,在二十米远的位置产生了y字的分支。 “顺着那条道向右走很快就会到达主街区。朝左走森林还会持续一段时间,然后就是本层第一个迷宫。” “……嗯。” “一般来说,都是首先前往主街区激活传送门,不过这个任务就交给在后方追赶我们的林德队和牙王队吧。” “…………嗯。” “理由之一,就是我并不想和他们相遇,还有就是左边的森林内有一个必须完成的任务。不过,这两件事都是和我个人相关……” 说到这里,细剑使的微笑渐渐淡去。瞳孔放出了呈现反比的犀利光芒。从现在开始如果说错话,亚丝娜的心情就会变得很差,这点我虽然参悟到了,但其中的原理却还是没有摸透。 “…………然后呢?” 在冷酷的声音催促下,我诚惶诚恐地继续向下说, “……那个……大概需要补给和维护吧,如果亚丝娜想去前面的主街区的话,我想我们是不是就此解除组队状态……当然,如果你愿意陪我一同完成森林中的要事,我个人也没有……意见……” “才·不·要呢,我也不是没有想要和你解除组队状态的念头。你和我不都是solo玩家么?” “是,是啊。” “只不过,你刚才所说的要事,应该也是‘先完成的人先得’吧?那我就和你一同前往,我最讨厌效率低下了。当然,如果你说你想把如今还是队友状态的我抛下,一个人独占这份利益的话,我也就只能和你解除了。” “不,不敢不敢,我可没有独占的想法啊,一点也没有。而且,人多效率也高。” “那就赶紧走吧。补给和维护再过一会儿也没关系。” “是,好的。” 细剑使转过身,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开始前行,我则是追在其身后,内心出现了“勉强通过!”的谜样判定。究竟为何要说出“通过”,这连我自己都搞不明白。 真是的,早知现在,当时就应该和班上的女生们多交流一些了……想到这里,我却用鼻音做出了否定。如果我是拥有这般能力构成的初中生的话,就不会在sao正式开服后五秒内潜行进入这个游戏把。换句话说,也不会发生像现在这种,与喜怒无常的细剑使行走在一起的事情吧,我做出了这番无意义的推论。 ——话说回来,我突然产生了这样的思考。 回想一下被囚困在这个浮游城内的一个月,我为了生存……也就是为了强化自身而一个劲地奔走时,是否有后悔过当时为何要入手这款名为sao的vrmmo游戏呢?一般都会后悔的吧,不后悔的人才不正常呢。但是,不管怎么搜索自己的感情日志,虽然能轻松发现恐惧跟思乡的心情,但后悔这两个字真是几乎都找不到。难道说我是个很异常的人吗,还是状况严峻到连让我产生悔意的时间都没有呢。如果是后者的话,这个“状况”的原因之一,毫无疑问就是飒爽地走在我前方三米处的那个细剑使。如果说正是她一直吵吵嚷嚷地支使着我,我才能把后悔啊其他负面感情什么的甩到脑后……——不不不,就算只是脑内活动我也绝对不会向她道谢的啊。坚定了这份决意,我加快了脚步,追上了暂时走在我之前的队友,与她并排前行。 ========================================== 2 根据封测时期的经验,玩家在floorboss被打倒后,通过往返阶梯来到上一层的新主街区,激活传送门的这约三十分钟时间里,怪物的pop会被控制在很低的数值。 为了不让在boss战中精疲力尽的玩家们,在来到下层主街区前就被杂鱼mob全灭掉,大概是出于这份担忧吧,不过很遗憾的是这份恩惠仅限于主街区周边附近。 才在森林中的古道上走了只有五分钟,比索敌技能的发动还要快一步,我就感受到了周围空气所产生的变化。让人心情舒畅的美丽的幻之森林,正一步一步朝着带有冰冷般敌意的“圈外”区域转变。 “亚丝娜,这一带出没的敌人,和第二层迷宫区的家伙差不多。因为大部分都是些动植物型的怪兽,所以并不会使用剑技。” 听到我的解说,细剑使无言地点了下头。 “只不过,按照所有mob的共通行动模式,在战斗中它们会不断把我们吸引到森林深处。怪兽在发现我们的破绽时只会一个劲儿的发动突进攻击,还有就是在成功战胜怪兽时,可能会出现迷路的情况。” “不过,只要看地图资料的话,那些走过的地方应该都被探查开了吧,不是吗?” “这个…………” 摆动右手,呼出窗口的我很快调出地图,并用很快的速度将其切换为可视化模式,并展示给亚丝娜。 “啊……颜色好浅啊。” 正如所言,这个大部分呈现出灰蒙色的地图,按照一般的情况,我们所探查过的地方都会用3d视图标示出来,不过这番标示却因雾气的原因变得十分淡薄,即使是仔细凝视,也看不出哪儿有道路。 “这附近的区域固有名为‘迷雾之森’,地图颜色变得淡薄同时雾气又十分浓烈,真的会迷路的。所以,在战斗中要遵循的原则就是绝对不要离开团队与道路。这点必须注意。” “明白。……那你就赶紧给我演示一下吧。” “诶?” “什么,看清楚啊,你身后。” 听完这番话,我战战兢兢的向后外望去,在稍偏离石道的森林入口处……不如说是生长在那儿的,是一棵干枯的树木。浅黄色的枝干直径约有十五厘米,高两米,和周围树木比较起来要小很多。不过,两只并排在一起,位于树干上侧的窟窿,如同眼睛一样现出了磷光,左右侧伸出的长长树枝如同勾爪一般在不断晃动着。 虽然我和枯木目光交汇只有数秒时间,不过其右部根系立刻就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响,同时脱离了地面,向前移动了一步。紧接着是左侧的根系。摇摇摆摆不稳定的步行方式,突然转变成了急速冲刺。两个并排的窟窿下方开出了第三个口子,从那儿发出了“morooooo!”的吼叫声。 更改称谓为植物型mob“torrent·sapling”的枯木,拥有好几个特殊的能力,其中一个就是生长于地面时,玩家的索敌技能是不会对其产生反应的。看来是我解说入了迷,在离torrent很近的位置走了过去。 决不能大意啊!我这么告诫着自己,同时右手移到身后,拔出爱剑“anneal·de+7”,发出响亮的音符。 * 左右两侧的树枝就被我砍掉,嘴巴形状的窟窿也被亚丝娜的“wind·fleuret+5”所击穿,torrent发出了“morooo!”的悲惨叫声化作了粉末,这些都只用了三分钟。 我和亚丝娜左拳轻轻碰在一起,以庆祝胜利,同时收剑入鞘。虽然我们很注意了,但还是在torrent的“改变身体前后”的技能所蛊惑,来到了大约脱离石道五米左右的森林之中。这种程度还是很容易走回去的,在有雾气的情况下要是脱离原路十米就麻烦了。 朝着古道的方向走去时,亚丝娜说出了这话。 “总感觉……有些罪恶感啊。” “诶?” “因为啊,刚才那个树妖,其枝干今后还是会生长的吧?把它砍到了感觉有些不环保啊。” “这,这样啊,虽说如此……不过,我想要是有人见过类似于成体‘elder·sapling’的怪兽后,‘必须趁幼苗阶段将其消灭掉啊!’一定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要用这种语调说话啊。有一个牙王就够了。” 就在说着这些笑话时,我们回到了原路,在长舒一口气后,发觉头顶上方倾斜而下的金色光带的角度增大了一些,看来夜幕很快就要来临了。 “……接下来。我们来这附近是要做什么去了……” “做什么……我说,那个啊。就是刚才桐人君说的,‘前面有想要完成的任务’。” “就是这个。虽说如此,也只能接受一件任务啊……初始npc的居所点是随机出现的哟。亚丝娜,你对耳朵有自信吗?” 我说出这话,同时若无其事的把目光转了过去,只见细剑使不知为何用双手捂住了泛成樱桃红色的耳朵,并向后退去一步。 “……桐人君,你有那方面的兴趣吗?是耳痴吗?” “才,才,才不是呢!在这个情况下,自信这个字眼明摆着不是说的形状,而是听力啊……” “开玩笑的。还有就是,就算是这个意思那也和耳朵的好坏无关啊。我们又不是用鼓膜听声,是大脑才对啊。” “……原来如此,是这样啊。那就两人一起寻找吧。要是升了倾听技能就简单多了……” 我伸直背,虽然知道可能没有意义,但还是把手掌置于而后,亚丝娜也模仿起了我的动作,说: “一起找倒没什么,是什么样的声音呢?你不会说是一枚树叶落下的声音吧。” “不会的,并不是大自然的音色,而是金属声……具体来说就是剑与剑的碰撞声。” 听完这话亚丝娜顿时摆出了疑惑的神情,不过很快就说出了“明白”这话。 站在古道的正中央,我与亚丝娜背靠在一起,用合计四只耳朵展开全方位的搜查。一般来说都会听漏,因为在这个虚拟世界当中,实技上也是存在着各种各样的环境杂音。风鸣声、树叶摩擦声、背影生物的脚步声、小鸟的啼叫声……我将这些一个一个从脑内排除,寻求那硬质的人工音符…… “…………!” 我和亚丝娜靠在一起的背,同时颤动了一下。我望向右侧,亚丝娜则是转向左侧,望向同一个方位……西南部。虽然很细微但剑技声确实是从那里传来的。 “走吧。” 亚丝娜拉住了向前迈出脚步的我的外衣。 “不过,进入森林不是不行么?” “没关系,只要接受了任务是能返回原路的。” “……不接受的话呢?” “没问题的,野营装备也准备妥当了!快走吧!” 朝着目标小步驰行于森林中的我,听到了“呀啊……!”的怀念的声音,不过很快就被身后的脚步声覆盖了。 * 离开石路,我丝毫不理会被松软苔藓覆盖的地面传至脚底的细微张弛感。左右避开巨树的枝干,朝着音源突进。与mob遭遇会变得很麻烦,于是我便绕开索敌技能所探到的color·cursor。要发现生长在地面的torrent是很困难的,不过好在没有和它们遭遇。 走了没有五分钟,金属声响音量增大了,伴随着剑击的声,同时传来的还有叫喊声。视野中央,首先浮现出了两个npc的cursor,紧接着看到的是反射到树干上的光效。 再绕过一棵巨树就能抵达目标战场——就在这时我停下了脚步,伸出右手让亚丝娜也停了下来。竖起食指做出安静的手势,随后两人同时躲到粗大的树干后,偷偷望向战场。 稍微广阔的地面上,两个身影正在激战。 其中一位是身着闪亮的金与绿色的轻装铠甲高大男子。右手持的长剑与左手握的圆盾,一看就知道是高级货。扎在后脑的头发是漂亮的白金色,是个外表不论是谁看去都会联想到是好莱坞演员的北欧系帅哥。 另一个人,身着铠甲的色泽与第一人正好相反,是紫与黑。稍有些弧度的军刀与小型kiteshield也都是暗色系,不过同样也是高级货。深紫色的短发,浅黑色的肌肤的侧脸看上去也拥有很高的美貌程度。艳丽的红唇与稍微隆起的胸甲板,都预示着黑色剑士是名女性。 “哈啊!” 白金发男发出凶猛的吼叫,同时挥下右手剑。 “呀啊!” 紫发女以军刀进行了迎击。当!发出了清脆的金属声响,产生的光效让昏暗的森林瞬间被照亮。 “……真,真的是npc吗……?” 在我的下方,亚丝娜不敢相信似地说出了这话。她的心情我也理解。全身的动作和生动的表情,完全不像是经由系统控制的,没有灵魂的虚拟体。不过—— “看啊,他们的耳朵。” “诶……啊!两人都是……尖尖的。这是……” “男子是‘forestelf【森之精灵】’,女性是‘darkelf【黑之精灵】’。还有就是,看看他们的头顶。” 听到这话,亚丝娜的视线向上微微动了一下。再次发出了“啊”的声音。 激战着的战士们,不管是哪一位头上都出现了“!”的标志。那正是任务开始的npc的证明。一般来说只要靠近说话,任务记录便会自动展开。不过—— “两人都出现了任务符号,而且还在交战,这是怎么回事啊?” “简而言之,就是只能接受一方的任务。——我把这个重大的选择权就交给亚丝娜你了。” 听到我这话,细剑使的视线送精灵身上移开,抬头望向我。 “选择……?” “恩。他们给予的任务,并不是单个也不是一连几个的连续系列。而是第一个大型战役任务。会从这层开始一直延续到第九层。” “九……” 九层!?亚丝娜慌忙捂住了本应说出这话来的口。不过那榛色的眼瞳却出于惊讶睁得很大。看着她的这个样子,我在内心高兴起来,并说出了更为惊讶的情报追加暴击。 “而且,就算在中途失手也不能重新接受。当然,也不能变更为对立的路线。这里选择的路线,必须持续到第九层。” “我说你啊……这件事应该更早告诉我啊……” 一副愤怒表情的亚丝娜,在途中突然变成了疑惑的神情。 “……对立路线?也就是说的那两个精灵吧……” “嗯。帮助谁,与谁交战。黑与白,选哪一个?” 听到我这番突如起来的疑问,亚丝娜不知为何瞪了我一眼。 “……这个,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吗?普通的游戏倒还好说,现在可是在sao中啊,还是走那条你在封测时期所选的路线吧。那个……我,完全相信你的选择。” 呜。这回轮到我沉默了。亚丝娜的眼神变得越发冷漠起来,她用极为确定的语气断言道。 “——darkelf的姐姐吧。didn-tyou?” “y,yesidid……但,但不是因为那位是姐姐,而是因为她一身黑。” ——诸如此类的借口应该不会管用吧,只见亚丝娜站直了身子,把头扭到一旁。 “嘛啊,这样也行。我也不想和男生一起去砍女生。那就加入黑精灵那方,打倒白精灵吧。走吧。” 以很快的语速说出这些话后,亚丝娜站起身准备走出隐藏地,我慌忙拉住了她的雨帽。 “等,等等啊。还有一件重要的事。” “什么啊?” “那个啊……怎么说呢,就算我们加入到黑色那方,还是无法战胜白色精灵,这点很遗憾。” “诶……诶诶!?” 为了让再次睁大双眼的亚丝娜冷静下来,我把手搭在了她纤细的肩头,继续说道。 “我想从那些强悍的装备上就能看出,那个白色的精灵是‘forestelf”,黑色的是“darkelf’,本来都是出现在第七层的,而且还是精英级别的mob。不管有采用多么安全的战斗方式,他们也不是我们这些刚来第三层的人能够打败的。” “那,那么……该怎么做呢?因为……要是我们死了的话……” “放心,即便是输也不会死的。hp减少到一半时,我们加入的一方会使用大招,那时就可以打败对手了。我们要做的就是,不要慌张尽可能地贯彻防御态势,等待帮助就好。如果陷入恐慌逃走才是最危险得,万一引来其他怪物就麻烦了。” “…………我明白了。” “好。” 我拍了拍亚丝娜的肩后,把手移开了。 “那,我数到三就冲出去。走进的话任务会自动开始的,你只需待在我身旁就好。” 点了点头的细剑使来到我身旁,我一边从三开始倒数,一边在心中对她做了番简短的谢罪。 实际上,还有一个情报没有告诉亚丝娜。那就是,我们准备前去协助的……名字叫做“吉斯梅尔”的黑精灵姐姐,为了帮助被森林精灵骑士压制的我们,使出了禁断的绝技,在干掉敌人的同时自己也丢掉了性命。即便是走另一条路线……也就是加入森林精灵一方与黑精灵作战,结果也是一样。不管选择哪一条路线,这两个精灵都会在这里死去,随后一场旷日持久的战役……不,是故事,就此展开了…… “……二、一,零!” 随着倒数结束的话音落地,我和亚丝娜便飞奔到了空地上。战斗中的精灵们同时望向了我们,向后猛的一跳拉开了距离。同时两人头顶上的“!”符号变成了“?”。 “人类来这片森林做什么?”森之精灵说道。 “不用你们来捣乱!赶紧离开这里!”这话是黑精灵姐姐说出的。 当然,此时我们也能就此离开。但这样的话什么都不会开始。我和亚丝娜用眼神交流后,同时拔剑出鞘——剑尖直指,森之精灵的闪亮胸甲。 帅气的面容渐渐变得凶恶起来。npc的黄色cursor,出现了即将要变成敌对状态的闪烁红框。 “太愚蠢了……你们要加入黑精灵,就这么想成为我剑上的铁锈吗。” “是……” “是啊,不过要消失的可是你这个dv男哟!” 说出了这番决定的台词,就在还搞不清dv为何意的我的眼前,森之精灵的cursor色泽发生了转变。从浅黄色——变成了鲜红色。呜啊好强,就在这一瞬间,男子帅气的面容浮现出了优美而又冷酷的笑容。 “好吧,那就连你们一同消灭掉,人类哟。” 刷拉!我把意识集中到摆出架势的长剑上,同时对亚丝娜轻声说: “挺好了,专注防御。” ——虽说如此,但也要撑过三分钟哟。我在内心补充道,从亚丝娜侧脸上,我看到了某种神情,这让我那极为不安的感觉顿时烟消云散。因为这种神情——只有在细剑使亚丝娜变得极度认真时才会显露而出,这些都是在和她一同冒险时摸索到的。 “那个,防御……专注……” “我知道了。” 低声说出这话,但行动却正好相反,细剑使右手的细剑顿时放出了狰狞的光芒。 * 二十分钟后。 “怎……怎么可能…………” 留下这话,森之精灵啪的倒在了地上,我呆然地看着眼前发生的情形,也低声说出了这样的话。 “怎……怎么可能…………” 不管确认几次敌人的hp槽,的确是变成了零。相对的,我和亚丝娜的血槽,双方都减少了一半,也就是进入了黄色区域。而在封测时期,包括我在内的四人团队在和森之精灵作战时,可是仅用了两分钟就全灭了啊。 “……什么啊,只要想做还是可以做掉的嘛!” 这话让我转过头,与一副十分疲劳的样子正高举双手伸直腰板的亚丝娜目光交汇到了一起。随后目光再往左侧的方向移了一米。那儿正站着一名手持黑色军刀,正沉默地望着地面的黑之精灵。 姐姐,你不应该死了吗,脑内出现了这番不明所以的台词的我,目视着那位黑精灵骑士吉斯梅尔,只见她缓缓抬起头,望向我。 玛瑙般的眼瞳,充满惊异与疑惑,那眼神仿佛给我一种,在询问“那个,我,该怎么办啊?”类似这样的话,不过这些应该都是我的错觉。 我希望这就是错觉啊。 (待续) ========================================== 后记 大家好,我是九里史生。感谢大家阅读这本《materialedition9》。 该同人志收录了《swordart·online第三层攻略篇》的第一章。不过……在二〇一二年一月于web上连载的《第二层攻略篇》却在前篇那儿结束了,而且连第二层boss的名字都没出现……(汗)。对于阅读文库本连载的各位,该本的内容可能会让你们觉得在时间上出现了断层吧,但姑且是写得可以独立阅读哟。如果这个换算成为文库本大约只是不到三十页的小薄本,能够给大家带来欢乐,那可真是不胜荣幸啊。 * 今年有一个重大事项,那就是《swordart·online》与《el·world》会一同被动画化并于电视上播出。各方面我都会努力的(当然同人活动也是),也还望大家多多支持这两部作品啊! * * * 版权记录 * 杂志名:swordartonlinematerialedition9 发行日:2012年2月5日 发行:wordgear 责任者:九里史生 联系地址:mailto:mailto:mail@gear.sakura.ne.jp mail@gear.sakura.ne.jp mailto:mail@gear.sakura.ne.jp mail@gear.sakura.ne.jp 印刷:綠陽社 第一章 艾恩葛朗特 艾恩葛朗特 第三层二〇二二年十二月十四日 1 艾恩葛朗特第一层没有什么统一的主题,要说的话就是“什么都存在”的设计。草原、森林、荒野、溪谷富含着各式各样的地形,主街区之外的城镇、村落也有很多,幻想rpg也正是用此种热闹的气氛来迎接玩家的到来——不过,在如今的状况(死亡游戏)之下,悠闲地欣赏这些风景的只有极少的人。 紧接着的第二层,却打破了统一风格的设计。整个楼层都被绿色的牧草与多层结构的山峦费改,出现的怪物也都是动物类型的。不知道是不是考虑到第一层的攻略十分艰辛,所以难易度并未提高多少,给人以悠闲般感受的第二层的主题大概是“牧场”吧,不过大多数玩家都将其称作“牛之层”。这个理由,就没必要去说了吧。 进接着——就是至今还未踏上过的,第三层。 顺着紧密联系着第二层boss区到第三层主街区的螺旋楼梯向上攀登,我紧紧握起右手,自言自语起来。 “某种意义上,这里才是‘sao’真正的开始……” 虽然这只是为了调整心情的台词,不过话音刚落, “真的吗?为什么这么说?” 就立即从身后传来了这样的疑问,我只得用手挠了挠头,进行了回答。 “那个……从第三层开始,会有真正的人型mob出现哟。第一层的kobold与taurus族都是些亚人族【demihuman】,能够使用简单的剑技,但外表看上去完全还是怪物,不是吗?不过,在这上面等待着我们的敌人,外表看上去和人类没有分别。如果没有color·cursor的话完全无法分辨。当然,他们也和npc一样能够交谈……而且剑技使用也具有很高的水平。也就是说……” 我转过头,越过肩膀望向朝上看着我的细剑使亚丝娜,说: “……从此刻起,才算是真正的拉开‘swordart·online’的序幕。把我们关闭在这里的那个男人……茅场晶彦,在sao特辑杂志的访谈中曾经这么说过。‘就是剑技与剑技交织谱写出的光与音,生与死的协奏曲’……” “…………哦…………” 即便听到了这句让我一年前兴奋不已的话,亚丝娜还是没有一丝感动的样子。依旧是用很有规律的步伐向上攀登阶梯,同时轻轻耸了耸肩,道出了一番出乎我意料的话来。 “……从那件事开始,茅场就已经开始计划这个犯罪了吧……” “诶……啊,嘛啊,当然……是这样吧。” 一个月加一周前的某日,对着被强制转移到中央广场的一万名玩家,茅场的确说了这样的话。“我只是为了创造一个观赏用的世界,而用nervgear制造出了sao。如今,所有的愿望都已达成”。 倘若那些话都是真的,茅场晶彦从sao甚至于是勾勒出nervgear最初的回路时,就都是为了这个天大的犯罪吧。能够打动年少(准确来说是距现在一年前)的我的内心,为数不多的访谈内容,其实也是蕴含了两层意思。对着如今方才觉察到该点的我,亚丝娜静静地说: “生与死的……协奏曲。这个难道真的只是指的玩家与人型怪兽的‘剑技’对决吗?” “诶……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缩了缩脖子。保持向后望的姿势,向上攀登这个“迷宫区与上层之间的往返阶梯”,由于几乎都是相同的设计,算上封测时期的话,我一共走了有十次以上了。只有黑色墙壁上的浮雕每层都不同,仔细看去就能得知这是暗示了下一层的风景与主题,不过我现在的精力都集中到亚丝娜的身上了。 细剑使的表情增加了几分严肃,低声自语道。 “大概是我考虑多了吧……协奏曲这个东西,并不是乐器与乐器成对演奏的哟。如果是成对演奏的话,还是用‘二重奏’称呼比较妥当。” “那……协奏曲的,真正意思是……?” “根据时代不同其含义还是在一点一点改变,基本来说都是以管弦乐队做背景音乐,以单数或复数的独奏乐器作为主役的演出形式……也就是说,不是一对一,而是一对多,或者说是少数对多数的音乐哟。” “一对……多……” 我低声重复回味这句话,打算说出“这样的话,那就不是比喻玩家与mob集团?”——不过,还是在说出口的瞬间,又闭上了嘴。 因为这个世界,一名玩家与多数,比如与十头以上的怪兽同时作战的情景是不可能出现的。因为没有广范围歼灭的魔法存在,范围型的剑技也只能攻击到武器的射程之内,就是在这样的sao中,如果被多数怪兽包围就意味着即刻死亡。 当然,游戏设计也反映出了这点,几乎都是些单独,或者是最多两三只单位出现。除非是有意图的将它们召集到一起,或者是犯了踩上警报陷阱的情况,不然一对多的战斗时绝对不会发生的……还有就是,遇到这种情况,谁都会奋力逃走的。 “……这样的话,被称作协奏曲的战斗,在这个世界是绝对不会发生的。硬要说的话,仅限于boss战中……不过,那也是boss为主役,攻略联合部队为伴奏啊。” 望着耸了耸肩膀,苦笑着说出这话的我,亚丝娜像是要说出什么似的,不过还是闭上了嘴。过了一拍的时间,她浮出了微笑,点了点头。 “是啊,果然是我想多了……先不提这些,桐人君?” “诶?什么?” “……没什么,已经晚了。” 听到这话之后,依旧向后望去的我的头,撞到了厚实的石门之上。 “嗯哦……” 我发出了不像样的叫声,同时挥动手臂以免踩空石阶跌落下去。不过还是没有恢复体势,此时与其向前倾倒与亚丝娜撞到一起,不如就这样向后倒去。 紧接着,本应靠上的门扉不知何时打开了,我“哇啊啊”地叫道同时穿过了大门,漂亮地跌坐到了被苔藓覆盖的石地上。这就成为了未踏足楼层的值得纪念的最初印记。 * 艾恩葛朗特第三层。 设计主题是“森林”。不过和第一层霍伦卡村周边,第二层南部区域的森林的规模完全不同,具有很高的魄力。因为最小的树木枝干直径都有一米,高有三十米以上。用巨树形容完全不合适的古树在能够看到的范围内不断延伸,金色的光线从多重重叠的枝叶间倾注而下的光景,如同幻境一样。 “哇啊……!” 忍受着尾骨冲击痛苦的我的身旁,亚丝娜发出了轻微的欢呼声从门中奔了出来。我坐在地上回旋八十度,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在稍不远处停了下来,沐浴着细细的阳光不断旋转的亚丝娜,像是在十分喜欢这个不知延续到何方的大森林的景色似地。 “好棒……光看这个景色,就觉得爬到这儿的辛劳没有白费。” 细剑使时常装备的斗篷雨帽已经摘下,反射出炫目的光泽修长而顺滑的栗色秀发尽收我的眼底。纤细的身材,加上凛冽的美貌,让人觉得她完全不像是玩家,而是栖息在这片森林的精灵。 “……真的是没白费啊。” 轻声道出这话后,我站起身来。脱掉皮外套,伸了个大懒腰。不知是不是错觉,空气中像是充满着甘甜的气味一样。大量的植物杀菌素……不知道是不是这些的缘故。 瞥了眼身后,在一棵比附近要高大一圈的巨树根部,有着一个石亭,我们攀爬的阶梯就在那敞开的黑色出口内。其他攻略组,大概只需十分钟就会从这里登上吧。 “……接下来……” 虽然已来到了第三层——但今后的行动方针,却尚未定好。当然,在新的楼层要做的事也和上一层一样,到街道上购物接受任务,通过战斗提升等级,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有一件要确认的事想问一下。 下定决意后,我移动到了依旧在欣赏风景的亚丝娜身旁,先轻咳了一声,随后张开了口。 “诶,打扰你的兴致我很抱歉……” “……?什么?” 细剑使很少有的用笑脸望向我,于是我抬起右手,伸出食指将她的视线诱导到朝北的方向。从身后的石亭处延伸而出的由石头铺成的古道,在二十米远的位置产生了y字的分支。 “顺着那条道向右走很快就会到达主街区。朝左走森林还会持续一段时间,然后就是本层第一个迷宫。” “……嗯。” “一般来说,都是首先前往主街区激活传送门,不过这个任务就交给在后方追赶我们的林德队和牙王队吧。” “…………嗯。” “理由之一,就是我并不想和他们相遇,还有就是左边的森林内有一个必须完成的任务。不过,这两件事都是和我个人相关……” 说到这里,细剑使的微笑渐渐淡去。瞳孔放出了呈现反比的犀利光芒。从现在开始如果说错话,亚丝娜的心情就会变得很差,这点我虽然参悟到了,但其中的原理却还是没有摸透。 “…………然后呢?” 在冷酷的声音催促下,我诚惶诚恐地继续向下说, “……那个……大概需要补给和维护吧,如果亚丝娜想去前面的主街区的话,我想我们是不是就此解除组队状态……当然,如果你愿意陪我一同完成森林中的要事,我个人也没有……意见……” “才·不·要呢,我也不是没有想要和你解除组队状态的念头。你和我不都是solo玩家么?” “是,是啊。” “只不过,你刚才所说的要事,应该也是‘先完成的人先得’吧?那我就和你一同前往,我最讨厌效率低下了。当然,如果你说你想把如今还是队友状态的我抛下,一个人独占这份利益的话,我也就只能和你解除了。” “不,不敢不敢,我可没有独占的想法啊,一点也没有。而且,人多效率也高。” “那就赶紧走吧。补给和维护再过一会儿也没关系。” “是,好的。” 细剑使转过身,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开始前行,我则是追在其身后,内心出现了“勉强通过!”的谜样判定。究竟为何要说出“通过”,这连我自己都搞不明白。 真是的,早知现在,当时就应该和班上的女生们多交流一些了……想到这里,我却用鼻音做出了否定。如果我是拥有这般能力构成的初中生的话,就不会在sao正式开服后五秒内潜行进入这个游戏把。换句话说,也不会发生像现在这种,与喜怒无常的细剑使行走在一起的事情吧,我做出了这番无意义的推论。 ——话说回来,我突然产生了这样的思考。 回想一下被囚困在这个浮游城内的一个月,我为了生存……也就是为了强化自身而一个劲地奔走时,是否有后悔过当时为何要入手这款名为sao的vrmmo游戏呢?一般都会后悔的吧,不后悔的人才不正常呢。但是,不管怎么搜索自己的感情日志,虽然能轻松发现恐惧跟思乡的心情,但后悔这两个字真是几乎都找不到。难道说我是个很异常的人吗,还是状况严峻到连让我产生悔意的时间都没有呢。如果是后者的话,这个“状况”的原因之一,毫无疑问就是飒爽地走在我前方三米处的那个细剑使。如果说正是她一直吵吵嚷嚷地支使着我,我才能把后悔啊其他负面感情什么的甩到脑后……——不不不,就算只是脑内活动我也绝对不会向她道谢的啊。坚定了这份决意,我加快了脚步,追上了暂时走在我之前的队友,与她并排前行。 ========================================== 2 根据封测时期的经验,玩家在floorboss被打倒后,通过往返阶梯来到上一层的新主街区,激活传送门的这约三十分钟时间里,怪物的pop会被控制在很低的数值。 为了不让在boss战中精疲力尽的玩家们,在来到下层主街区前就被杂鱼mob全灭掉,大概是出于这份担忧吧,不过很遗憾的是这份恩惠仅限于主街区周边附近。 才在森林中的古道上走了只有五分钟,比索敌技能的发动还要快一步,我就感受到了周围空气所产生的变化。让人心情舒畅的美丽的幻之森林,正一步一步朝着带有冰冷般敌意的“圈外”区域转变。 “亚丝娜,这一带出没的敌人,和第二层迷宫区的家伙差不多。因为大部分都是些动植物型的怪兽,所以并不会使用剑技。” 听到我的解说,细剑使无言地点了下头。 “只不过,按照所有mob的共通行动模式,在战斗中它们会不断把我们吸引到森林深处。怪兽在发现我们的破绽时只会一个劲儿的发动突进攻击,还有就是在成功战胜怪兽时,可能会出现迷路的情况。” “不过,只要看地图资料的话,那些走过的地方应该都被探查开了吧,不是吗?” “这个…………” 摆动右手,呼出窗口的我很快调出地图,并用很快的速度将其切换为可视化模式,并展示给亚丝娜。 “啊……颜色好浅啊。” 正如所言,这个大部分呈现出灰蒙色的地图,按照一般的情况,我们所探查过的地方都会用3d视图标示出来,不过这番标示却因雾气的原因变得十分淡薄,即使是仔细凝视,也看不出哪儿有道路。 “这附近的区域固有名为‘迷雾之森’,地图颜色变得淡薄同时雾气又十分浓烈,真的会迷路的。所以,在战斗中要遵循的原则就是绝对不要离开团队与道路。这点必须注意。” “明白。……那你就赶紧给我演示一下吧。” “诶?” “什么,看清楚啊,你身后。” 听完这番话,我战战兢兢的向后外望去,在稍偏离石道的森林入口处……不如说是生长在那儿的,是一棵干枯的树木。浅黄色的枝干直径约有十五厘米,高两米,和周围树木比较起来要小很多。不过,两只并排在一起,位于树干上侧的窟窿,如同眼睛一样现出了磷光,左右侧伸出的长长树枝如同勾爪一般在不断晃动着。 虽然我和枯木目光交汇只有数秒时间,不过其右部根系立刻就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响,同时脱离了地面,向前移动了一步。紧接着是左侧的根系。摇摇摆摆不稳定的步行方式,突然转变成了急速冲刺。两个并排的窟窿下方开出了第三个口子,从那儿发出了“morooooo!”的吼叫声。 更改称谓为植物型mob“torrent·sapling”的枯木,拥有好几个特殊的能力,其中一个就是生长于地面时,玩家的索敌技能是不会对其产生反应的。看来是我解说入了迷,在离torrent很近的位置走了过去。 决不能大意啊!我这么告诫着自己,同时右手移到身后,拔出爱剑“anneal·de+7”,发出响亮的音符。 * 左右两侧的树枝就被我砍掉,嘴巴形状的窟窿也被亚丝娜的“wind·fleuret+5”所击穿,torrent发出了“morooo!”的悲惨叫声化作了粉末,这些都只用了三分钟。 我和亚丝娜左拳轻轻碰在一起,以庆祝胜利,同时收剑入鞘。虽然我们很注意了,但还是在torrent的“改变身体前后”的技能所蛊惑,来到了大约脱离石道五米左右的森林之中。这种程度还是很容易走回去的,在有雾气的情况下要是脱离原路十米就麻烦了。 朝着古道的方向走去时,亚丝娜说出了这话。 “总感觉……有些罪恶感啊。” “诶?” “因为啊,刚才那个树妖,其枝干今后还是会生长的吧?把它砍到了感觉有些不环保啊。” “这,这样啊,虽说如此……不过,我想要是有人见过类似于成体‘elder·sapling’的怪兽后,‘必须趁幼苗阶段将其消灭掉啊!’一定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要用这种语调说话啊。有一个牙王就够了。” 就在说着这些笑话时,我们回到了原路,在长舒一口气后,发觉头顶上方倾斜而下的金色光带的角度增大了一些,看来夜幕很快就要来临了。 “……接下来。我们来这附近是要做什么去了……” “做什么……我说,那个啊。就是刚才桐人君说的,‘前面有想要完成的任务’。” “就是这个。虽说如此,也只能接受一件任务啊……初始npc的居所点是随机出现的哟。亚丝娜,你对耳朵有自信吗?” 我说出这话,同时若无其事的把目光转了过去,只见细剑使不知为何用双手捂住了泛成樱桃红色的耳朵,并向后退去一步。 “……桐人君,你有那方面的兴趣吗?是耳痴吗?” “才,才,才不是呢!在这个情况下,自信这个字眼明摆着不是说的形状,而是听力啊……” “开玩笑的。还有就是,就算是这个意思那也和耳朵的好坏无关啊。我们又不是用鼓膜听声,是大脑才对啊。” “……原来如此,是这样啊。那就两人一起寻找吧。要是升了倾听技能就简单多了……” 我伸直背,虽然知道可能没有意义,但还是把手掌置于而后,亚丝娜也模仿起了我的动作,说: “一起找倒没什么,是什么样的声音呢?你不会说是一枚树叶落下的声音吧。” “不会的,并不是大自然的音色,而是金属声……具体来说就是剑与剑的碰撞声。” 听完这话亚丝娜顿时摆出了疑惑的神情,不过很快就说出了“明白”这话。 站在古道的正中央,我与亚丝娜背靠在一起,用合计四只耳朵展开全方位的搜查。一般来说都会听漏,因为在这个虚拟世界当中,实技上也是存在着各种各样的环境杂音。风鸣声、树叶摩擦声、背影生物的脚步声、小鸟的啼叫声……我将这些一个一个从脑内排除,寻求那硬质的人工音符…… “…………!” 我和亚丝娜靠在一起的背,同时颤动了一下。我望向右侧,亚丝娜则是转向左侧,望向同一个方位……西南部。虽然很细微但剑技声确实是从那里传来的。 “走吧。” 亚丝娜拉住了向前迈出脚步的我的外衣。 “不过,进入森林不是不行么?” “没关系,只要接受了任务是能返回原路的。” “……不接受的话呢?” “没问题的,野营装备也准备妥当了!快走吧!” 朝着目标小步驰行于森林中的我,听到了“呀啊……!”的怀念的声音,不过很快就被身后的脚步声覆盖了。 * 离开石路,我丝毫不理会被松软苔藓覆盖的地面传至脚底的细微张弛感。左右避开巨树的枝干,朝着音源突进。与mob遭遇会变得很麻烦,于是我便绕开索敌技能所探到的color·cursor。要发现生长在地面的torrent是很困难的,不过好在没有和它们遭遇。 走了没有五分钟,金属声响音量增大了,伴随着剑击的声,同时传来的还有叫喊声。视野中央,首先浮现出了两个npc的cursor,紧接着看到的是反射到树干上的光效。 再绕过一棵巨树就能抵达目标战场——就在这时我停下了脚步,伸出右手让亚丝娜也停了下来。竖起食指做出安静的手势,随后两人同时躲到粗大的树干后,偷偷望向战场。 稍微广阔的地面上,两个身影正在激战。 其中一位是身着闪亮的金与绿色的轻装铠甲高大男子。右手持的长剑与左手握的圆盾,一看就知道是高级货。扎在后脑的头发是漂亮的白金色,是个外表不论是谁看去都会联想到是好莱坞演员的北欧系帅哥。 另一个人,身着铠甲的色泽与第一人正好相反,是紫与黑。稍有些弧度的军刀与小型kiteshield也都是暗色系,不过同样也是高级货。深紫色的短发,浅黑色的肌肤的侧脸看上去也拥有很高的美貌程度。艳丽的红唇与稍微隆起的胸甲板,都预示着黑色剑士是名女性。 “哈啊!” 白金发男发出凶猛的吼叫,同时挥下右手剑。 “呀啊!” 紫发女以军刀进行了迎击。当!发出了清脆的金属声响,产生的光效让昏暗的森林瞬间被照亮。 “……真,真的是npc吗……?” 在我的下方,亚丝娜不敢相信似地说出了这话。她的心情我也理解。全身的动作和生动的表情,完全不像是经由系统控制的,没有灵魂的虚拟体。不过—— “看啊,他们的耳朵。” “诶……啊!两人都是……尖尖的。这是……” “男子是‘forestelf【森之精灵】’,女性是‘darkelf【黑之精灵】’。还有就是,看看他们的头顶。” 听到这话,亚丝娜的视线向上微微动了一下。再次发出了“啊”的声音。 激战着的战士们,不管是哪一位头上都出现了“!”的标志。那正是任务开始的npc的证明。一般来说只要靠近说话,任务记录便会自动展开。不过—— “两人都出现了任务符号,而且还在交战,这是怎么回事啊?” “简而言之,就是只能接受一方的任务。——我把这个重大的选择权就交给亚丝娜你了。” 听到我这话,细剑使的视线送精灵身上移开,抬头望向我。 “选择……?” “恩。他们给予的任务,并不是单个也不是一连几个的连续系列。而是第一个大型战役任务。会从这层开始一直延续到第九层。” “九……” 九层!?亚丝娜慌忙捂住了本应说出这话来的口。不过那榛色的眼瞳却出于惊讶睁得很大。看着她的这个样子,我在内心高兴起来,并说出了更为惊讶的情报追加暴击。 “而且,就算在中途失手也不能重新接受。当然,也不能变更为对立的路线。这里选择的路线,必须持续到第九层。” “我说你啊……这件事应该更早告诉我啊……” 一副愤怒表情的亚丝娜,在途中突然变成了疑惑的神情。 “……对立路线?也就是说的那两个精灵吧……” “嗯。帮助谁,与谁交战。黑与白,选哪一个?” 听到我这番突如起来的疑问,亚丝娜不知为何瞪了我一眼。 “……这个,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吗?普通的游戏倒还好说,现在可是在sao中啊,还是走那条你在封测时期所选的路线吧。那个……我,完全相信你的选择。” 呜。这回轮到我沉默了。亚丝娜的眼神变得越发冷漠起来,她用极为确定的语气断言道。 “——darkelf的姐姐吧。didn-tyou?” “y,yesidid……但,但不是因为那位是姐姐,而是因为她一身黑。” ——诸如此类的借口应该不会管用吧,只见亚丝娜站直了身子,把头扭到一旁。 “嘛啊,这样也行。我也不想和男生一起去砍女生。那就加入黑精灵那方,打倒白精灵吧。走吧。” 以很快的语速说出这些话后,亚丝娜站起身准备走出隐藏地,我慌忙拉住了她的雨帽。 “等,等等啊。还有一件重要的事。” “什么啊?” “那个啊……怎么说呢,就算我们加入到黑色那方,还是无法战胜白色精灵,这点很遗憾。” “诶……诶诶!?” 为了让再次睁大双眼的亚丝娜冷静下来,我把手搭在了她纤细的肩头,继续说道。 “我想从那些强悍的装备上就能看出,那个白色的精灵是‘forestelf”,黑色的是“darkelf’,本来都是出现在第七层的,而且还是精英级别的mob。不管有采用多么安全的战斗方式,他们也不是我们这些刚来第三层的人能够打败的。” “那,那么……该怎么做呢?因为……要是我们死了的话……” “放心,即便是输也不会死的。hp减少到一半时,我们加入的一方会使用大招,那时就可以打败对手了。我们要做的就是,不要慌张尽可能地贯彻防御态势,等待帮助就好。如果陷入恐慌逃走才是最危险得,万一引来其他怪物就麻烦了。” “…………我明白了。” “好。” 我拍了拍亚丝娜的肩后,把手移开了。 “那,我数到三就冲出去。走进的话任务会自动开始的,你只需待在我身旁就好。” 点了点头的细剑使来到我身旁,我一边从三开始倒数,一边在心中对她做了番简短的谢罪。 实际上,还有一个情报没有告诉亚丝娜。那就是,我们准备前去协助的……名字叫做“吉斯梅尔”的黑精灵姐姐,为了帮助被森林精灵骑士压制的我们,使出了禁断的绝技,在干掉敌人的同时自己也丢掉了性命。即便是走另一条路线……也就是加入森林精灵一方与黑精灵作战,结果也是一样。不管选择哪一条路线,这两个精灵都会在这里死去,随后一场旷日持久的战役……不,是故事,就此展开了…… “……二、一,零!” 随着倒数结束的话音落地,我和亚丝娜便飞奔到了空地上。战斗中的精灵们同时望向了我们,向后猛的一跳拉开了距离。同时两人头顶上的“!”符号变成了“?”。 “人类来这片森林做什么?”森之精灵说道。 “不用你们来捣乱!赶紧离开这里!”这话是黑精灵姐姐说出的。 当然,此时我们也能就此离开。但这样的话什么都不会开始。我和亚丝娜用眼神交流后,同时拔剑出鞘——剑尖直指,森之精灵的闪亮胸甲。 帅气的面容渐渐变得凶恶起来。npc的黄色cursor,出现了即将要变成敌对状态的闪烁红框。 “太愚蠢了……你们要加入黑精灵,就这么想成为我剑上的铁锈吗。” “是……” “是啊,不过要消失的可是你这个dv男哟!” 说出了这番决定的台词,就在还搞不清dv为何意的我的眼前,森之精灵的cursor色泽发生了转变。从浅黄色——变成了鲜红色。呜啊好强,就在这一瞬间,男子帅气的面容浮现出了优美而又冷酷的笑容。 “好吧,那就连你们一同消灭掉,人类哟。” 刷拉!我把意识集中到摆出架势的长剑上,同时对亚丝娜轻声说: “挺好了,专注防御。” ——虽说如此,但也要撑过三分钟哟。我在内心补充道,从亚丝娜侧脸上,我看到了某种神情,这让我那极为不安的感觉顿时烟消云散。因为这种神情——只有在细剑使亚丝娜变得极度认真时才会显露而出,这些都是在和她一同冒险时摸索到的。 “那个,防御……专注……” “我知道了。” 低声说出这话,但行动却正好相反,细剑使右手的细剑顿时放出了狰狞的光芒。 * 二十分钟后。 “怎……怎么可能…………” 留下这话,森之精灵啪的倒在了地上,我呆然地看着眼前发生的情形,也低声说出了这样的话。 “怎……怎么可能…………” 不管确认几次敌人的hp槽,的确是变成了零。相对的,我和亚丝娜的血槽,双方都减少了一半,也就是进入了黄色区域。而在封测时期,包括我在内的四人团队在和森之精灵作战时,可是仅用了两分钟就全灭了啊。 “……什么啊,只要想做还是可以做掉的嘛!” 这话让我转过头,与一副十分疲劳的样子正高举双手伸直腰板的亚丝娜目光交汇到了一起。随后目光再往左侧的方向移了一米。那儿正站着一名手持黑色军刀,正沉默地望着地面的黑之精灵。 姐姐,你不应该死了吗,脑内出现了这番不明所以的台词的我,目视着那位黑精灵骑士吉斯梅尔,只见她缓缓抬起头,望向我。 玛瑙般的眼瞳,充满惊异与疑惑,那眼神仿佛给我一种,在询问“那个,我,该怎么办啊?”类似这样的话,不过这些应该都是我的错觉。 我希望这就是错觉啊。 (待续) ========================================== 后记 大家好,我是九里史生。感谢大家阅读这本《materialedition9》。 该同人志收录了《swordart·online第三层攻略篇》的第一章。不过……在二〇一二年一月于web上连载的《第二层攻略篇》却在前篇那儿结束了,而且连第二层boss的名字都没出现……(汗)。对于阅读文库本连载的各位,该本的内容可能会让你们觉得在时间上出现了断层吧,但姑且是写得可以独立阅读哟。如果这个换算成为文库本大约只是不到三十页的小薄本,能够给大家带来欢乐,那可真是不胜荣幸啊。 * 今年有一个重大事项,那就是《swordart·online》与《el·world》会一同被动画化并于电视上播出。各方面我都会努力的(当然同人活动也是),也还望大家多多支持这两部作品啊! * * * 版权记录 * 杂志名:swordartonlinematerialedition9 发行日:2012年2月5日 发行:wordgear 责任者:九里史生 联系地址:mailto:mailto:mail@gear.sakura.ne.jp mail@gear.sakura.ne.jp mailto:mail@gear.sakura.ne.jp mail@gear.sakura.ne.jp 印刷:綠陽社 冰冷的手,温暖的心 冰冷的手,温暖的心 作者&插画:九里史生(川原礫) 完成了一天的狩猎,我回到了位于第五十层家乡,也就是主街区“阿尔盖特”中,不过身体依旧有种奇妙的不适感。 身体动作变得迟缓起来。无法站稳。全身就像是背上了那种没有达到力量要求的道具一样,感到十分沉重,调出主菜单窗口来看,却发现并没有出现红字的地方。 摇摇晃晃地走出广场进入小道,我不断的进行思考。 如果这种不适感,是某种系统负面状态的话,应该会在视野中闪现出警告文字啊。而且在进入街区圈内后,所有的毒,麻痹都会消灭的啊。 难道是中了未知怪兽的新型负面效果了吗。即便进入圈内也不会消失,同时也不会出现警告——就像“诅咒”那样。 想到这里,一股恶寒从脚尖袭向全身,让我不由得哆嗦起来。 艾恩葛朗特依然是九月,冬天到访还早啊。不过穿过我的薄外套,深入筋骨的这股寒气,就像是冬天的寒风一般。 在这种状态下,我是无法回到自己的房间了。想着这些,我拼命加快步伐,钻进了一个最先发现的旅馆内。在前台租借了一间空闲的房间,接过钥匙之后连滚带爬的来到了最里面的门前。 我坐在狭窄房间中的朴素小床上,把全部的武具解除让身体变得轻盈,并把手头的所有种类的解毒剂全部实体化,一个一个的服用下去。随后又使用了一个能够解除所有负面效果的结晶,这样就应该会消失了吧,我等待着这个瞬间的到来。 ——不过。 “……这……真的……糟糕了……” 恶寒没有消去,视野反倒是开始模糊起来。 无法忍受的我倒在了床上,用运转速度降至很低了的头脑拼命思考,寻找着对策。如果是“诅咒”的话,大概找教会中的npc就能完成了吧?不过混乱【chaos】至极的阿尔盖特街真的会有教会吗? 就在我调出街区地图的期间,意识开始远去,只得去求助他人的帮助了,我不得不做出了这样的判断。也就是说,靠自己来解决的念头,我已经放弃了。 调出目录,打开朋友列表。看着模糊视野中的,并不算是很长的列表,从中找寻着克莱因的名字,并点击,随后按下发送信息的按键。在浮现出的虚拟键盘上敲击起来。 “已经不行了我快死了救我” 输入了这番富有危机,同时不失诗意的短文,按下发送键,最后把房间改成了“朋友可开锁”的模式,就在这时,意识中断了。 * 凉凉的让人很舒服的触感,抚摸着我的额头。 稍微清醒了的我,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被盖上了厚实的被子。刺骨的恶寒也转变为了出汗般的热气。 在这让人不适的热感中,只有额头处有冰凉的物体在手的控制下,不断动着,就在这时—— “啊,起来了?” 清爽甜美的声音从枕旁传出。在脑内反复了数次,完全不像是克莱因那粗犷的“哦,起来了啊”的声音。 拼命睁开厚重的眼睑,晃动的视线前方所见的是, 公会“血盟骑士团”副团长,最强的细剑使,“闪光”亚丝娜居然会露出温柔的笑脸。 “………………!!?!?” 惊讶得想从地上弹起来,亚丝娜则是马上用左手按住了我的身体。 “不行哟,不睡下的话。可是不会马上治好的哟。” 面,她用食指戳了戳我的脸颊。 这是怎么一回事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是因为这个谜样的负面状态让我把克莱因看成亚丝娜了吗。既然如此要把艾基尔叫来吗。 这些蠢爆了的问题在我的脑海中打转,我终于想起了事情的真相。 按照等级顺序进行排序了的朋友列表中,在克莱因上面的是,最近经常登录于此的亚丝娜的名字。出于半昏迷状态的我只想着随便点一个,结果手指的瞄准出现了偏差。也就是说,是我向亚丝娜——艾恩葛朗特最大的偶像,同时也是攻略组的女主角,发出了一封难为情的信息。 该怎么办啊。该如何是好啊。 脑内不断运转的我的额头上,亚丝娜将折好的毛巾去了下来,放到了旁边的盆中。噗通,发出了微微的水声。 很快又把毛巾拿了出来,待把水挤干后,再次放在了我的脑门上。让人感觉很舒服的冷气,微微驱散开了聚集在全身的热气。 “光是水的冰凉效果无法持续多久,但这附近也只有这个了。总比没有好吧。” 看着微笑的亚丝娜,我道出了这番——唯一能够说出的话来。 “谢……谢谢。帮了大忙了。” 随后,脸颊微微泛出了粉红色,像是觉察到了这些似地,我慌忙把头转到一旁,只见亚丝娜再次微笑起来。 “没什么的。这种时候就应该相互帮忙才对。一个人肯定会觉得不安吧,我懂的。” 这种时候。 话说回来,亚丝娜应该有过这种谜样的负面状态的经验吧。 “这个负面状态究竟是什么啊……?解毒药剂,结晶都不起作用啊……” 我询问道,亚丝娜眨了眨那榛色的眼瞳。 不由得笑了出来。 “啊哈哈哈……抱,抱歉……但是……呵呵……这样啊,第一次吧,你是?” “当……当然是第一次咯。没听说过啊,这种状态。” 稍微有些受伤的我这么回答道,随后亚丝娜再次说出抱歉抱歉的话来,同时隔着毛巾抚摸起我的额头。 “我说啊,这个负面装态,既不是中毒也不是麻痹……是生病。也就是感冒。” “感……感冒?” “嗯。并不是虚拟体的你,而是现实世界中的,真正的身体感冒了哟。现在,那边应该到了换季的时候了吧。去年的这个时候,可是有很多人倒下了哟。” “啊……啊啊……” 我不由得叹了口气。 完全是盲点啊。不够,的确也是可能的。虽然在平时现实身体的五感都被切断了,不过nearvgear还是无法隔绝发烧等身体不适的情况。也就是说,和亚丝娜所说的一样,是真正的身体不适让我变得如此辛苦。 “所以说啊,额头凉爽可以让你舒服些啊。” 说着话,我将视线从再度把毛巾打湿的亚丝娜身上移开,确认了一下时间。晚上十一时三十分。 我连滚带爬进了旅馆好像是六点左右吧,亚丝娜已经连续五小时持续这样的作业了啊。“可以浸湿的布制装备”所产生的冷感,最大只能持续五分钟。虽然让人很舒服,只不过实在是费工夫啊。 突然间,胸口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让我有些不知所措。在半朦胧的意识中,这个感觉究竟意味着什么,我无法理解。 替代的,我把手从被褥中伸出,握住了把毛巾放在我额头上,准备收回的亚丝娜的手。 “怎……怎么了?” 虽然话语变得含糊,但亚丝娜还是保持着微笑,而我却找不出回答的话语。我也是,自己在做些什么,自己完全不明白。 明明是这样,但嘴却擅自说出以下沙哑的话来。 “毛巾就算了。取代毛巾……用你的手来触摸吧。” ——别蹬鼻子上脸啊!! 对方应该会劈头盖脸的说出这话来吧,不过与我预料的相反,“…………恩”亚丝娜用细细的语调做出了应答。 紧紧握住我的手作为回应,同时凉爽的另一只手,缓缓的抚摸我的额头。全身变得疲惫,意识逐渐远去。疾病的不安感,逐渐融入到了安稳的舒心感中。 进入浅睡眠朦朦胧胧的我的耳旁,传来了摇篮曲的声音。 “我说,你……桐人……君。你的感冒……传染给我,也行哟。这样一来的话,你可能会好的快一点啊。” 随后,闭上眼睛的我的脸颊,传来了某种柔软的感触。 想要睁开眼睛确认——当然,这都是无法做到了。 * *** * “…………唔…………” 亚丝娜哼了一声,睁开了眼睛。 进入眼帘的并不是自宅白色的天花板,而是老旧的黑色木板。床也很硬,被褥也很薄。至少也要换一间更为上等的客房啊,虽然有着这些牢骚,不过以这种身体状况根本无法起床走动。 难道说——真的被感冒传染了。 不,实际上不可能会被病毒感染的。现实世界中应该和那个人完全没有接点才对。不过,这也太巧了吧。 最强的独行玩家,“黑衣剑士”桐人,可能是因为那突出的身体状态吧,经过亚丝娜一晚的照看很快身体就恢复了。这就好。这样就行了。 不过,像是交换似地,自己倒下了,这点倒是没有想过。到刚才为止亚丝娜都还坐在桐人的床边,哼着摇篮曲,在不知不觉中她也睡着了。从窗口射进的阳光来看,现已是午后傍晚时分了。 转移视线——床旁的椅子上空空如也。 亚丝娜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直到下午,额头上的湿毛巾都总在不断被更换的记忆。不过,在看到亚丝娜睡着后,桐人大概外出完成每日的狩猎了吧。 “嘛啊……这也是没办法的啊。” 低声嘟囔道。 与隶属公会的亚丝娜不同,独行的桐人没有一同练级的伙伴。如果荒废一日的话,就必须花费很大的努力来补回。这点她都明白,只不过。 被依赖,喜悦,温暖的心情,依旧无法阻挡埋藏于心底的孤寂冰冷的感情。明明身体很热很痛苦,但胸口却感受到了一股冰冷的寒意,不由得眼角渗出了泪水。 “……啊啊……不行啊……果然。” 紧紧闭上双眼,把头蒙在被褥之中,正当这时—— 突然间,房间中央处,出现了青色光泽的漩涡。发出呜呜的声音,瞬间出现了一个高两米的几近椭圆的门。 “……回廊结晶。” 头离开枕头,说出这话,同一时刻黑色的人影从门内跃出。 当然,此人正是黑衣剑士桐人。除此以外别无他人。只不过—— “我,我说啊……你不能好好的从大门那里进来么……” 说到这里,亚丝娜终于觉察到了,桐人抱在怀中的东西。 是个巨大的木桶。不,应该说是一个盆子。 盆内满载着些泛着白色颗粒的东西,在午后的阳光照耀下发出闪闪的光芒。 仔细看了几秒,终于觉察到了该物的正体。 “那……那是,雪……?不过……在这个季节,从哪里弄到的呢?” 询问过去,桐人把盆子小心翼翼的摆在桌上,看着亚丝娜,低下头来。 “抱歉,回来晚了!我本打算更早一些回来的……都是因为那条龙太难缠了……” 桐人的话让亚丝娜想到了那座满是冰雪的山野。那是位于五十八层一端的某座山顶。不过要登山那座山必须攀爬那条能够遇到许多怪兽的长长山路,而且路的尽头还有区域boss冰龙守候在那。仅仅两小时就能返回说是奇迹也不为过。 “……为什么,要做这些……” 桐人没有回答惊呆了的亚丝娜所提出的问题,只是拿起桌上的毛巾,放入盆内的冰雪中。数秒后取出,毛巾被完美的冻住了。 “躺下吧。” 被这么一说,亚丝娜的头又躺倒了枕头上,随后额头上被放上了冰冰凉的毛巾。“被冻住的布制装备”所产生的冷感,比湿润的布要高出许多。 “啊……好舒服……” 亚丝娜微笑着说出这话,桐人害羞似的也笑了起来。 明明额头感觉十分的冰凉,但同时却感到了丝丝暖意,亚丝娜眨了眨眼,随后伸出手去,握住了露在黑色上衣袖外的手。 收集冰雪的桐人的手已变得冰凉,只要紧紧握住很快便会恢复温度,亚丝娜就这样紧紧的握住。 “我说……这次我把感冒传给你吧。” 听到这话,桐人苦笑着做出了应答。 “这样可会没完没了的哟。” “不是很好吗。桐人要是再次倒下的话,我会去收集冰雪,做刨冰给你吃的哟。” “…………这样子啊,倒是挺不错啊。” 保持微笑的面容,亚丝娜合上了眼睛,等候着那个时刻 黑衣剑士桐人 水之音,锤之音,本文由小说网http:// 翻译首发,转载请注明 ——艾因葛朗特48层,2024年八月—— “强化,拜托了。” 我死死地盯着面前把白鞘的长剑搁在柜台上的顾客的脸,足足盯了有两秒钟。 “………………怎,怎么了?” 看到对方把稍稍上身向后缩了缩,我才终于回过神来,清了清喉咙。 “没,没什么……只是在想,你想要带着那把剑到什么时候啊?” 本来是为了掩饰害羞而说出来的台词—— “没,没什么不好吧。因为我很喜欢这家伙啊。” ——但是却被这样回答,让我又说不出话来了。如果再这样面对面地说话的话,脸颊已经开始泛红的事情就要暴露了,所以我呼地一下转过脸去说道: “嘛,要不要更新装备是你的自由呢。那么,就跟我到工房去吧。” 我把双手伸向柜台,“嘿咻”地鼓起劲来握起了长剑。 脸变红的理由极其的单纯。 因为现在被我抱在手里的长剑【逐暗者】,是在三个月前由我——锻造师莉兹贝特挥动工匠锤锻造出的玩家制造型武器。并且,刚刚评价道“很喜欢这把剑”的桐人,是我喜欢的人。从邂逅那一天起,一直以来。 *** 在艾因葛朗特第四十八层主街区“林达斯”的南区,坐落着我的店铺【莉兹贝特武具店】。店的大小在生产职业玩家的店铺里算是平均水准,由一层的店面和工房,以及二层的厨房和寝室,一共四个房间构成。 相对于其大小来说,店铺的价钱显得比较高的原因,是在店后跟水道相接的地方有着大型的水车。水车的动力轴穿过墙壁伸到了工房内,上面可以连接各种各样的大型装置。如果在面包房的话就是水磨,裁缝店的话就是机织机,至于锻造铺的话就是风箱和旋转磨刀石了。想到能够让本来不得不由玩家的手来推动的道具自动化运行,不分昼夜回响着的咕咚咕咚的水车音也显得悦耳了。 桐人在店里出现是在艾因葛朗特第二个夏天的一个午后。这个时间,勤奋的玩家们都在猎场或者迷宫区里埋头苦干,不勤奋的玩家则是在酒场或者餐厅啜饮着餐后的冰饮,所以店里并没有其他的客人。 我让npc的汉娜(女孩子,推定十五岁,姓是海尼曼)看着店面,抱起重剑向着工房移动。自来熟地跟过来的桐人关上工房的门后,水车回转的声音显得更大了。 “……艾因葛朗特的夏天不是很热真是太好了呢,真的是太好了。” 是看到了在房间的角落赤红燃烧着的炉子的感想吧,背后传来了这样的声音。我一边往椅子上坐下去,一边不禁发出了苦笑。 “你如果真的怕热的话,起码在圈内把你那件脱掉不好么?” 拥有者【黑之剑士】这帅气别名的桐人,其注册商标就是这一直盖到膝盖的黑皮长大衣,如果在现实世界的吧友这么打扮的话只消片刻就会中暑吧。我把仍在鞘中的【逐暗者】搁在铁砧上,扭转视线看向倚在墙壁上的桐人,对方也一边挠着头发一边苦笑着。 “不知怎么,除了睡觉的时候,不穿着这个就安不下心来呢……” “就算这样,该不会你从一层开始就一直装备着同一件外套吧?” 以前和好友亚丝娜在这工房里闲聊时,曾经谈到桐人万年不变的打扮。据她所说,桐人的装扮居然似乎从在第一层的楼层boss那里得到了特别的稀有装备【coatofmidnight】以来就一直没有变过。 听到我的提问,桐人又笑了笑,然后摇了摇头。 “再怎么说,防具还是常常在换的。这件【ckwyrmcoat】是——嗯,第四代了吧?”(※译注:指的大概是胧幻剑里提到的回炉再造) “嘿…………那件是掉落物吗?” “唔呐(※译:原文是うにゃ,很多时候会翻译成呜喵……考虑到大众阅读习惯我把它换了一下,喜欢可爱的男孩子的请自行脑补……),是,是制造物…………” 这样回答着的桐人的表情瞬间变得微妙,我没有看漏这一点。保持着笑容立刻继续问道。 “嘿——在哪家店啊?” “哎呀,那个……是,是【ashley-s】……” “嘿——。嚯——。哼————。” 我用力把尾音拖得长长的,桐人的视线就因为非常好懂的理由开始游移不定。 艾什莉是被称艾因葛朗特no.1的名裁缝。跟锻造师的我并非是生意对手,但是她也同样地把店开在这林达斯的北区,面积则是我这里的三倍(水车有两座),而且店名还叫做【ashley-s】,这让我不得不单方面的感到压力。并且,艾什莉本人还是二十出头的美人。 应该是知道我莉兹贝特武具店的防具区也有着单手剑士用的轻装铠吧,桐人带着马上就要发生"冷汗"效果的表情吐出了话语。 “不是,那个,我的成长路线是以皮革防具为前提,而我认识的裁缝师里能打理黑龙的皮的也就只有艾什莉了,所以说,这是没办法……” “我什么都没有说哦——。不过,艾什莉小姐好像是只会接手中意的订单吧?” “是,是吗?啊,你看,因为我是她的老主顾亚丝娜带去的嘛……说起来最初到莉兹的店里来的时候也是那样呢。那时候可真是头大了呢,本来是想试试商品的剑的,结果啪地就折成两段了……” 说到这里,桐人突然露出“糟糕踩到地雷了”的表情僵硬了,我不禁爆笑了出来。 “啊哈哈……不用摆出那种表情也可以啦,那也是宝贵的经验呢。当时我一直只在打造优先强化了命中率或是速度之类的剑,把耐久度放到了次要的地位呢。系统辅助效果强劲的剑的确是受欢迎,但是到了紧要关头时,能够守护客人的生命的却是坚固的剑,那件事让我明白了这一点呢……” 我收敛起笑容,重新面向铁砧,又一次把【逐暗者】握了起来。我把带着以我的str(力量值),即使可以搬运,但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挥起它去战斗的重量的剑缓缓地从剑鞘中抽出。 作为单手长剑显得略有些细瘦的剑身,显露着微微透出青蓝的银色。跟亚丝娜的爱剑【闪烁之光】那带着水晶般透明感的银相对,这边用幻想系作品里经常出现的“秘银”来形容再恰当不过了。 “这把剑现在好像是+39吧?” “嗯。也就是说,今天想要挑战下+40呢。” 虽然桐人轻松地回答了我的提问,但是强化等级+40可是个非同寻常的数字。 在这艾因葛朗特中存在的所有武器防具都有着【强化试行回数】这一数值。正如其名,这是可以尝试去强化的回数,每次强化后不论成败都会减少一点。 【逐暗者】的试行回数在我所锻造的剑中是鹤立鸡群的50。而现在剩余的回数是8。也就是说,至今为止的强化结果,是39次的成功,和仅仅3次的失败。换算成百分比的话,成功率大概是……嗯……93%左右。这是个被称作奇迹也不过分的数字,如果情报商打探到了的话会立刻跑过来采访吧。话虽如此,就算来采访我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做到这样就是了。 不管怎样,桐人能够在最前线(现在是七十层)挥舞着这把早在三个月前锻造的剑,都是拜这个高得可怕的强化等级所赐。不怎么爱强化武器的玩家大多每到一层就会更换新的主武器,桐人却把我打造的剑装备了这么长时间,高兴的同时,我也觉得有些疑惑。 因为如果要把强化的成功率提升到最大的话,需要的素材道具的质与量都会变成非同小可的数字。就算桐人作为独行玩家,可以独占所有的掉落物,也不难想象收集材料要花上不得了的时间。 黑衣剑士桐人 水之音,锤之音,本文由小说网http:// 翻译首发,转载请注明 ——艾因葛朗特48层,2024年八月—— “强化,拜托了。” 我死死地盯着面前把白鞘的长剑搁在柜台上的顾客的脸,足足盯了有两秒钟。 “………………怎,怎么了?” 看到对方把稍稍上身向后缩了缩,我才终于回过神来,清了清喉咙。 “没,没什么……只是在想,你想要带着那把剑到什么时候啊?” 本来是为了掩饰害羞而说出来的台词—— “没,没什么不好吧。因为我很喜欢这家伙啊。” ——但是却被这样回答,让我又说不出话来了。如果再这样面对面地说话的话,脸颊已经开始泛红的事情就要暴露了,所以我呼地一下转过脸去说道: “嘛,要不要更新装备是你的自由呢。那么,就跟我到工房去吧。” 我把双手伸向柜台,“嘿咻”地鼓起劲来握起了长剑。 脸变红的理由极其的单纯。 因为现在被我抱在手里的长剑【逐暗者】,是在三个月前由我——锻造师莉兹贝特挥动工匠锤锻造出的玩家制造型武器。并且,刚刚评价道“很喜欢这把剑”的桐人,是我喜欢的人。从邂逅那一天起,一直以来。 *** 在艾因葛朗特第四十八层主街区“林达斯”的南区,坐落着我的店铺【莉兹贝特武具店】。店的大小在生产职业玩家的店铺里算是平均水准,由一层的店面和工房,以及二层的厨房和寝室,一共四个房间构成。 相对于其大小来说,店铺的价钱显得比较高的原因,是在店后跟水道相接的地方有着大型的水车。水车的动力轴穿过墙壁伸到了工房内,上面可以连接各种各样的大型装置。如果在面包房的话就是水磨,裁缝店的话就是机织机,至于锻造铺的话就是风箱和旋转磨刀石了。想到能够让本来不得不由玩家的手来推动的道具自动化运行,不分昼夜回响着的咕咚咕咚的水车音也显得悦耳了。 桐人在店里出现是在艾因葛朗特第二个夏天的一个午后。这个时间,勤奋的玩家们都在猎场或者迷宫区里埋头苦干,不勤奋的玩家则是在酒场或者餐厅啜饮着餐后的冰饮,所以店里并没有其他的客人。 我让npc的汉娜(女孩子,推定十五岁,姓是海尼曼)看着店面,抱起重剑向着工房移动。自来熟地跟过来的桐人关上工房的门后,水车回转的声音显得更大了。 “……艾因葛朗特的夏天不是很热真是太好了呢,真的是太好了。” 是看到了在房间的角落赤红燃烧着的炉子的感想吧,背后传来了这样的声音。我一边往椅子上坐下去,一边不禁发出了苦笑。 “你如果真的怕热的话,起码在圈内把你那件脱掉不好么?” 拥有者【黑之剑士】这帅气别名的桐人,其注册商标就是这一直盖到膝盖的黑皮长大衣,如果在现实世界的吧友这么打扮的话只消片刻就会中暑吧。我把仍在鞘中的【逐暗者】搁在铁砧上,扭转视线看向倚在墙壁上的桐人,对方也一边挠着头发一边苦笑着。 “不知怎么,除了睡觉的时候,不穿着这个就安不下心来呢……” “就算这样,该不会你从一层开始就一直装备着同一件外套吧?” 以前和好友亚丝娜在这工房里闲聊时,曾经谈到桐人万年不变的打扮。据她所说,桐人的装扮居然似乎从在第一层的楼层boss那里得到了特别的稀有装备【coatofmidnight】以来就一直没有变过。 听到我的提问,桐人又笑了笑,然后摇了摇头。 “再怎么说,防具还是常常在换的。这件【ckwyrmcoat】是——嗯,第四代了吧?”(※译注:指的大概是胧幻剑里提到的回炉再造) “嘿…………那件是掉落物吗?” “唔呐(※译:原文是うにゃ,很多时候会翻译成呜喵……考虑到大众阅读习惯我把它换了一下,喜欢可爱的男孩子的请自行脑补……),是,是制造物…………” 这样回答着的桐人的表情瞬间变得微妙,我没有看漏这一点。保持着笑容立刻继续问道。 “嘿——在哪家店啊?” “哎呀,那个……是,是【ashley-s】……” “嘿——。嚯——。哼————。” 我用力把尾音拖得长长的,桐人的视线就因为非常好懂的理由开始游移不定。 艾什莉是被称艾因葛朗特no.1的名裁缝。跟锻造师的我并非是生意对手,但是她也同样地把店开在这林达斯的北区,面积则是我这里的三倍(水车有两座),而且店名还叫做【ashley-s】,这让我不得不单方面的感到压力。并且,艾什莉本人还是二十出头的美人。 应该是知道我莉兹贝特武具店的防具区也有着单手剑士用的轻装铠吧,桐人带着马上就要发生"冷汗"效果的表情吐出了话语。 “不是,那个,我的成长路线是以皮革防具为前提,而我认识的裁缝师里能打理黑龙的皮的也就只有艾什莉了,所以说,这是没办法……” “我什么都没有说哦——。不过,艾什莉小姐好像是只会接手中意的订单吧?” “是,是吗?啊,你看,因为我是她的老主顾亚丝娜带去的嘛……说起来最初到莉兹的店里来的时候也是那样呢。那时候可真是头大了呢,本来是想试试商品的剑的,结果啪地就折成两段了……” 说到这里,桐人突然露出“糟糕踩到地雷了”的表情僵硬了,我不禁爆笑了出来。 “啊哈哈……不用摆出那种表情也可以啦,那也是宝贵的经验呢。当时我一直只在打造优先强化了命中率或是速度之类的剑,把耐久度放到了次要的地位呢。系统辅助效果强劲的剑的确是受欢迎,但是到了紧要关头时,能够守护客人的生命的却是坚固的剑,那件事让我明白了这一点呢……” 我收敛起笑容,重新面向铁砧,又一次把【逐暗者】握了起来。我把带着以我的str(力量值),即使可以搬运,但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挥起它去战斗的重量的剑缓缓地从剑鞘中抽出。 作为单手长剑显得略有些细瘦的剑身,显露着微微透出青蓝的银色。跟亚丝娜的爱剑【闪烁之光】那带着水晶般透明感的银相对,这边用幻想系作品里经常出现的“秘银”来形容再恰当不过了。 “这把剑现在好像是+39吧?” “嗯。也就是说,今天想要挑战下+40呢。” 虽然桐人轻松地回答了我的提问,但是强化等级+40可是个非同寻常的数字。 在这艾因葛朗特中存在的所有武器防具都有着【强化试行回数】这一数值。正如其名,这是可以尝试去强化的回数,每次强化后不论成败都会减少一点。 【逐暗者】的试行回数在我所锻造的剑中是鹤立鸡群的50。而现在剩余的回数是8。也就是说,至今为止的强化结果,是39次的成功,和仅仅3次的失败。换算成百分比的话,成功率大概是……嗯……93%左右。这是个被称作奇迹也不过分的数字,如果情报商打探到了的话会立刻跑过来采访吧。话虽如此,就算来采访我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做到这样就是了。 不管怎样,桐人能够在最前线(现在是七十层)挥舞着这把早在三个月前锻造的剑,都是拜这个高得可怕的强化等级所赐。不怎么爱强化武器的玩家大多每到一层就会更换新的主武器,桐人却把我打造的剑装备了这么长时间,高兴的同时,我也觉得有些疑惑。 因为如果要把强化的成功率提升到最大的话,需要的素材道具的质与量都会变成非同小可的数字。就算桐人作为独行玩家,可以独占所有的掉落物,也不难想象收集材料要花上不得了的时间。 web-alo caliber ss 刀使克莱因对着因忧郁与愤怒乱舞大招的黑色牛头人邪神使出致命一击后,毫不理睬敌虚拟体爆炸地点掉落的道具,转过身来叫道: “我说,桐人啊!你刚才用的那是什么啊?” 我很明白他所指的就是装备了单手剑两把,施展而出的连携剑技攻击,但要将技能组合从头开始说明也太麻烦了,我将内心想法原原本本体现出来,挂起一副显得极度麻烦的表情,说: “……不说不行吗?” “当然不行了!我不能当做没看见啊!” 向我走来的克莱因将懒散的胡须推了推,用极其简洁的话语答道。 “系统外技能哟,‘skillconnect’。” 哦,西莉卡、莉兹以及诗浓发出惊呼声,亚丝娜不由得用手指按着右侧太阳穴,念叨道: “呜……刚才这个反应,总觉得似曾相识啊……” “那是错觉吧!” 我耸了耸肩,拍了拍明明是负责后方支援职务,却突然冲上来施展了一记犀利的特攻,并将金牛亲手击倒的治疗师的背,大声地说: “好,没有时间闲聊了。莉珐,时间还剩多少?” “啊,嗯。” 随着一声清脆的音符,长剑收到后腰的剑鞘内,莉珐低下头将奖牌拿起。就算是离她有数步的距离,也能看见上面镶嵌的宝石几乎失去了光泽。 “……按照这种速度,大概也就一小时或者两小时吧。” “这样啊。——唯,这个迷宫是全四层的构造吧?” 我紧接着问道,坐在我头上的小妖精做出了麻利的回应: “嗯嗯,第三层的面积大约是第二层的百分之七十,第四层就只有boss的房间。” “谢谢!” 用右手指尖摸了摸唯的头,并很快地分析了一下如今的状况。 此刻,在遥远下方的jotunheim的大地上,接受了“霜之巨人族”任务前来猎杀动物型邪神的玩家们应该还在不断的增加。一小时这个数字大概也只是个理论值了。最终boss——大概就是thrym王本人吧——如果与之战斗需要三十分钟的话,必须用三十分钟通过第三层,踏上第四层不可。 如果再能有多点时间的话,就能向区域内的玩家们说明状况,让他们放弃眼前的任务,一同加入迷宫的讨伐,但现在根本没时间回到地面。就算成功说服了领主增派援军,那也得从遥远山脉尽头的首都那里集结部队,向阿伦高原移动,突破阶梯迷宫抵达jotunheim,当他们抵达时,恐怕太阳都落山了。 也就是说,只能靠我们七人应对这个绝望的状况——先不说这些,根据cardinal的任务自动生成机能,如果“女王兀儿德”的任务失败,thrymheim城上浮,大概各处就会宣布“ragnarok”任务的开始吧。那样的话,毫无疑问就只能怪那个性格恶劣的创造者了。 这些暂且不论—— “……如果那样的话,那就只能将那个不认识的邪神之王,咚咚地打倒了!” 莉兹贝特咚地拍了下我的背,大声说道,其余所有人都“哦!”地做出了回应。这些人大概已经接受了这个毫无章法的任务了吧,我这么想到,并点了点头。 “——好,所有人的hp、mp都回满了。那就赶紧扫平第三层吧。”大家再次一同说道,同时七人猛踏着地面,朝着boss房间所在的冰锥下方冲去。 * 和唯说的一样,第三层比起第二层果然要狭窄很多。倒金字塔的下方会这样也是当然的,不过虽然通路很狭窄,但依旧有很多岔路。按照一般攻略的话,为了防止迷路应该是先顺右走再顺左,但我的头顶上有着一个连最新型的智能导航系统都自愧不如的导航妖精正坐在那儿。 用禁招进入地图数据库将地图解禁,我们依据唯的指示在曲折的道路中全速前进。接下来出现的,杠杆,齿轮,还有踩踏开关的谜题也没怎么思考就这么解决掉了。假使有人从外面看到这个情形,可能会将其认为是最速通关表演吧。 包括途中的两次中boss战,我们也仅用了十八分钟便抵达了第三层的楼层boss房间。在这里等待我们的是有着上层牛头人的两倍体格,修长的下半身就像蜈蚣一般左右分别有十只脚的,面相十分凶恶的巨人,不过其物理耐性却很普通。当然其攻击力却也是很高,持续成为目标的我和克莱因才中了几下hp槽便红了,不管谁死可能都会导致团灭,这场能让人胃部抽筋的战斗就这样持续了九分钟。既便如此,莉兹、西莉卡、诗浓还有毕娜还是很努力地将巨人的脚一只只切掉,最后我用“skillconnect”使出多重剑技了结了无法动弹的boss。就用这种雪崩般的势头攻入了第四层。带着击败thrym王,让其王城化成二进制数据的气势踏上通往最终boss的房间的通路,此时在我们眼前,出现了一个无法判断的状况。 那便是在墙边的一个用冰锥搭建而成的牢笼。 从地面到天盖,如同钟乳石一般的冰之栅栏内有一个人影。并不是巨人的尺寸,由于倒在地面上,无法辨认其身份,但其身高大概与undine族的亚丝娜一样。 肌肤如同刚落下的粉雪一样白皙,深金茶色的长发。透过覆盖在身体上的极少布料能够窥视到的胸部尺寸,虽然基于政治立场我不能这么说,但确实相比起在场的五名女性都是压倒性的。柔弱的双手双脚上都被粗犷的冰之枷锁禁锢。 这种预料外的光景让我们停下了脚步,不知是不是觉察到了这点,趴在地上被囚困的女性,肩头微微一震,青色的锁头发出声响,她抬起脸来。 眼睛的色泽也跟头发一样的金茶色,其脸蛋如果换做是玩家虚拟体的话,必须是有着相当高的幸运值或者是用压倒性的财力持续购买才能有的俏丽面容。而且是一张在游戏内很少见的,洋溢着西欧风韵的美貌。 长长的睫毛上下眨了一下,女性用纤细的声音说: “拜托……把我……从这里,放出去…………” 我揪住被吸引到冰之监牢处的刀使的头巾末端,就这样把他拖了回来。 “是陷阱。” “是陷阱哟。” “是陷阱吧。” 后两句话是诗浓与莉兹的话。 挺直身体再次望去的克莱因,露出一副微妙的表情搔了搔头。 “哦,哦……是陷阱,啊……这是陷阱,吗?” 看着不肯轻易死心的刀使,我小声的问了问唯。坐在头上的妖精,很快做出了回答。 “是npc。和兀儿德一样,是连接着语言引擎模块的。——但有一点不同。这个人的hp处于enable状态。” enable,说白了就是“有效化”。通常来说,任务中登场的npc其hp槽是无效的,也就是说不会受到伤害。但护卫任务的对象却是例外,或者说这个npc实际上是—— “是陷阱哟。” “是陷阱吧。” “我想是陷阱。” 亚丝娜、西莉卡、莉珐同时说道。 我拍了拍眉毛摆成八字,眼睛睁大,撅着嘴的一副奇怪表情的克莱因的肩膀,用很快的语速说: “当然也有可能不是陷阱,但我们也没有工夫去试了。必须尽早一秒的感到thrym所在地。” “哦……哦,嗯,嘛啊,是这样啊,嗯。” 克莱因微微点了点头,视线从冰之监牢处移开。 但就在我们朝着眼前的阶梯深处走去时,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 “……拜托了……谁来……” ——说实话,我也想去救。npc虽然是系统自动生成的,但我并不把它们看做是单纯的活动物体,而是生长在这个世界的居民。如果是在一般的任务中,我一定会救下那名女性,带着她一同前行,在故事的结尾我的这个一时兴起的举动大概会在背地里被人说成“呜哈哈哈那个笨蛋家伙”吧。但是,如今不是背负这种无用的风险的时候。这一点克莱因也一定会懂的。 【此处出现分歧如果克莱因救了该女子则转入成功版,如果没救则转入失败版(ss)版】 * 往下的阶梯,从途中开始慢慢变宽,周围柱子上的雕像以及装饰物品也变得华丽起来。“靠近boss房间地图数据也会变得庄重起来”,这个从艾恩葛朗特以来就有的传统,看来这里也好好的延续了下来啊。 道路的尽头,是被两匹狼雕像所夹的厚实冰晶大门。这里就是thrym王的玉座之间了吧。在离大门十米左右时,我示意让大家都停下了步伐,转身过去望了下莉珐胸前的奖牌。精雕细磨的多面宝玉,差不多九成都已染黑。剩下的时间,应该没有刚才确认的三十分钟了。于是我猛吸了一口气,张口说道。 “根据迷宫的构造,只要推开那扇门最终boss就会刷出来的。这是个比之前遇到的boss要更加强悍,之后的战斗我们只得省去那些小花招着实去击倒他了。序盘时,摸清boss攻击方式之前都是以防御为主,反击的时机到了会给出指示。boss的血槽变成黄色或者红色时,攻击方式应该会有所转变,请大家注意。” 点了点头,挨个看了看伙伴的脸,加强语气继续说: “——最后的战斗,就让我们火力全开上吧!” “哦!” 这场任务开始以来的第三次鼓劲声,我头上的唯,甚至连坐在西莉卡肩膀上的碧娜也都一同发出了呼声。 * 就在踏入离门扉五米内的范围时,大门左右自动打开了。里面的冷气,与言语难以形容的压力一同吹了出来。亚丝娜重新为大家加上了支援魔法,等待着hp/mp槽下方几个支援标记并排出现后,所有人用眼神进行了下交流。点了点头,朝着门内冲去。 内部,是个纵横方向都很长的巨大空间,墙壁与地板都是相同的青色冰晶,冰做的烛台上晃动着让人不舒服的青紫色火苗,遥远的天花板并列挂着几个相同颜色的枝型吊灯。不过最先吸引我们视线的是,从左右的墙壁一直延伸到深处的,数不清的耀眼反射光。 黄金、金货以及装饰品,剑、铠、盾、雕像、家具等各种各样的黄金制品堆积成山,数也数不清。由于房间深处光线昏暗,因此宝藏的全部规模无法看清。 “…………总额,得值多少urud啊……” 队伍中唯一一名经营着店铺的莉兹贝特呆然地说道。不过,我则在脑海中想着“早知道就把物品栏清空就好了!”的这话,但没对其他人说起。 站在队伍右侧,克莱因这次也不知是不是出于武士道的冲动驱使,朝着宝山走了数步。不过,就在他想要再向前迈出脚步时—— * “……有苍蝇飞进来了啊!” * 广阔而昏暗的内部,传来了如同能够震动地面般的重低音话声。 “我听到了嗡嗡嗡的惹人烦的振翅声。哼,就让我在你们做坏事前,把你们个个击溃吧!” 咚!地板震动。咚!咚!震动逐渐靠近,就像是要把冰之地面踩碎似的,声音不断的逼近。 终于,在闪电可以攻击到的范围上,突然现出了一个人影。 巨大——并不能用此类词语来形容。其身高与在地上徘徊的人型邪神以及到刚才为止在这个城堡内交战过的boss邪神想比,明显要高数倍。位于远处上空的头,也不知道距离地面到底有多少米。即便我使劲全力纵深一跃,也无法抵达那如同巨木般的膝盖处。 肌色,是如同铅一样的暗青色。腿以及手腕上,缠绕着不知道要剥下多少只大型野兽才能制作而成的黑褐色毛皮。腰上绑着每一块板筋铠甲都如同小船一般大小。上身虽然赤裸,但结实的肌肉仿佛任何武器都砍不进去似地。 强壮的胸脯上,落着一缕很长的青色胡须。上面的头部,没入阴影之中只能看清轮廓。不过,戴在额头上的金色王冠,以及那散发出让人胆寒的青色眼窝,都在黑暗中闪现出鲜艳的光泽。 旧艾恩葛朗特,为了遵守一层迷宫只能一百米高的这个绝对限制,迷宫区的boss房间也不能高于天井,不管什么样的boss其纵向尺寸都是要受到控制的。所以,我完全没有在迷宫区看到如此之高的敌人。又不能飞,究竟要如何战斗啊。挥剑要想砍到它的小腿都要费很大力气。 正当我思考这些时,巨大的巨人——虽然我不想用这种双重表现来描绘它——又向前踏出一步,用那如同击打铜锣的声音,不屑地说: “呵、呵……原来是alfheim的苍蝇们啊,受到兀儿德的唆使潜入到这里来了啊。怎么样啊,小矮子们。只要告诉我那女人的所在之处,你们就能拿走这个房间里的一件黄金器具哟,嗯嗯——?” 粗犷的身躯,额头上的王冠,以及现在说出的这番话,毫无疑问这家伙就是“霜之巨人王thrym”。 面朝着与兀儿德一样ai化的大巨人,克莱因回答了巨人王刚才的问话。 “……诶,武士食言的话可是会成为笑柄的!不要以为我们会被这种便宜的诱惑所吸引!” 摆出一副微妙呆然表情的我们眼前,克莱因将爱刀从刀鞘中拔出。 以此为信号,其他的六人也都握起了武器。 虽然没有传说级别的武器,但所有武器都是拥有固有名的古代级武器,以及大师级锻造师莉兹贝特打造的得意名品。不过,巨人王thrym即便是看到剑光,长有长长胡须的嘴角依旧没有失去那自傲的笑容。或者说也是想当然的,如果是那家伙的话,我们的剑打在它身上可能就跟挠痒痒一样。 黑暗的眼窝现出寒冷的磷光,巨人从容不迫地放话道。 “hoho,我又听到了嗡嗡的振翅声了。好吧,我就先把你们踩瘪,作为jotunheim全土成为老夫囊中物的提前祝贺吧…………” 咚,巨人王再次踏出一步的瞬间,我的视野右上角,出现了条很长的hp,而且有三排。要削减光这些看来要费一番工夫了啊。 不过,新艾恩葛朗特的凶恶楼层boss,为了不打击玩家的士气都不会把hp显示出来。想跟他们战斗的话,抓好战斗的节奏是最最重要的。 “——来了!大家仔细遵照唯的指示,序盘以回避为主!” 我叫喊道,随后thrym那如同巨岩般的右拳高高举起——缠绕着青霜之暴风,猛地砸了下来。 * thrymheim城最后一战——恐怕是这样——和预想的一样,会成为一场从未经历的大激战。 thrym王的序盘攻击方式,是左右拳施展的砸打,右脚连续三连踏,直线轨道的冰之吐息,还有从地面上生出的十二只冰之矮人。 虽然最麻烦的就是生成出的矮人,但却被队伍最后方的诗浓的弓箭,极其精准的命中弱点,不到一会儿就解决了。之后的直接攻击,都能看准时机完全回避,在唯的分析帮助下,三名前卫总能在万分惊险的情况下避开了正面攻击。在防御态势做好后,终于要开始进攻了,但要说起来进攻才是很难做到的。就和刚才担心的一样,我们的剑只能刺到其小腿,被厚实的毛皮包裹的小腿有着与不亚于金牛的物理抗性。抓住机会施展出的三连击剑技,虽然能够削减hp,但dy时间短的技能属性攻击也很低。那手感就像是在敲击着完全不能破坏的物体一样。 奋战了十分钟以上,最初的一条hp,终于消失了,巨人王发出了强烈的咆哮。 “攻击方式要改变了!注意!” 我大声叫道,同时在身旁举剑的莉珐发出紧张的声音传到我的耳中。 “糟糕了,哥哥。奖牌上的光线只剩下两束了。大概剩下不到十分钟了。”【译者注:成功版是剩下三条光束,时间不到十五分钟】 “………………” thrym的血条有三根。消灭一条需要十分钟以上。剩下两根要在十分钟内消除是相当难的。 但对于这个对手,恐怕之前对付金牛的那套“skillconnect”会行不通吧。要让它出现硬直——也就是行动延迟的话,必须得“攻击弱点,造成集中的大规模伤害”才行。thrym没有什么剑和魔法的弱点,即便是连续施展四次剑技,考虑到整体的hp量要造成很大的伤害大概是不可能的吧。 那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大地变成焦土一般—— thrym的两胸突然间如同充气一般膨大起来,吸入了大量的空气。 卷起了强烈的风,前卫与中卫五人都被吸了过去。糟糕了,这一定是大规模全体攻击的前兆。必须要使用风魔法中和其吸引力不可。像是同样考虑到这点似的,莉珐举起左手,开始了咒文咏唱。 不过,在见到敌人的准备动作再开始咏唱恐怕就来不及了。 “莉珐,各位,防御姿势!” 听到我的声音,莉珐中断了咒文,双臂在体前交叉,保护身体。所有人也摆开了同样的姿势,就在这时。 从thrym口中,喷出了和之前呼出了几次的直线吐息不同的,广范围散开的冰晶星尘【diamonddust】。 发出的青白色光芒将我们包裹住。贯穿了亚丝娜辅助魔法的冷气,就像是切开了肌肤似地,发出了,嚓,嚓,的刺耳声响,五人的虚拟体瞬间被冻结。我、莉珐、克莱因、莉兹以及紧紧将毕娜护在怀中的西莉卡,变成了冰雕。 但这个方式没有让我们的hp减少,不过却不能放心。这个大招,应该是会随着时间流逝不断造成伤害吧。 朝前直起身子的thrym,抬起巨大的右脚。糟了,麻烦了,危险——我在内心大叫起来,也差不多在这时。 “呜哦哦哦!” 随着一声咆哮,thrym猛地跺向地面。产生的冲击波,将冻住的我们全部吞噬,产生了激烈的震动—— 咔嚓!震动产生了了令人恐惧的破碎声,包裹在全身的冰碎掉了。眼睛产生了眩晕。伤害特效的光芒退去,落到了地面上。 视野一角,并排的七条hp槽的上方五条,一下子被染成了红色。【译者注:ss原文写的是八条,这里可能是川原的bug,由于芙蕾娅没有参与因此只有七条】 前卫五人被卷入thrym的大规模范围攻击期间,射程范围外的后卫三人也没有就这么看着。 就在我们的hp减少了八成左右时,柔和的水色光线倾注而下,治愈伤口。这是亚丝娜的高级全体恢复咒文。如果不是预测到伤害的发生预先咏唱咒文的话,几乎是不可能能够在这么关键的时刻释放而出。 不过,游戏的大型恢复咒文,大部分都是需要“经过时间持续回复【healovertime】”的,也就是“几秒恢复几点血量”的类型。失去的血量不能很快恢复。恢复中如果再遭受攻击,即使治愈的效果依旧持续着也会被击倒。 thrym终于站起身准备继续对我们施以追击,开始前进。垂着长胡须的下巴喉结处——突然不断的受到了燃着红色火炎的箭矢攻击,发生了巨大的爆炸。是诗浓的双手长弓系剑技“explodearrow【爆炎箭】”。物理一成,火炎九成的属性正中霜之巨人族的弱点,hp明显被扣去了很多。 “呜啊啊啊!” thrym发出怒吼声,改变了前进的方向。朝着诗浓冲去。抗击打能力很弱,但强化了攻击火力输出的后卫用漂亮的过量攻击转移了仇恨值,让boss的攻击从前卫身上发生了转移,虽然像是犯了初学者的失误,但实际并不是这样。她是为了让我们重整态势而争取时间,才冒着必死的决心担当诱饵的角色。 “诗浓,拜托你争取三十秒。” 我大声叫道,同时取出恢复药剂饮用。周围的克莱因、莉珐等人也饮用起红色的液体。西莉卡的搭档毕娜,在主人的防御技能下好不容易生存了下来。这个世界虽然和艾恩葛朗特不同有着复活魔法,但是需要耗费时间的,在战斗中施展是很难的。 焦急地等待着hp的恢复,同时凝视着那一头不断躲避着thrym猛攻的水色catsith。没怎么来过alo的诗浓,其躲闪手法也是十分完美。作为ggo里一名完全不要防御技的狙击手,对于攻击型玩家的近身攻击也只能脱逃,或者说她就是凭借着这种经验生存下来的。 “……准备攻击。” 差不多恢复了八成左右的hp,我将视线挪开,对着伙伴们说道。握紧左右两把剑,开始倒数,就在这一瞬间—— “哥哥!” 身旁传来的是莉珐颤抖的声音。 “不行了……奖牌的光线,消失了。” “什…………” 我屏住呼吸,朝挂在她胸前的大颗宝石望去。精雕细琢的复杂构造水晶已经几乎完全变成了黑色,左上角剩下的唯一一点虚幻的残光,现在也不断的闪烁逐渐变暗。 也就是说,冰之巨城thrymheim下宽广的jotunheim大地上,冬奇以及兀儿德的眷属,动物形态邪神终于要被狩猎殆尽了。换句话说,这相对立的两大规模任务,接受了“兀儿德方任务”的我们失败了,而领取了“thrym方任务”的数百玩家取得了胜利—— 脑海虽然认识了这项事实,但心情却怎么也无法承认,我就这样呆呆的站在那里。大概周围的伙伴也是如此吧。既便如此,我还是从思绪中恢复过来,正准备朝在远处的场所单身承受thrym猛攻的诗浓下达了撤退的命令时。却发生了这样的事。 咚隆!巨大的震动,让宽阔的地板都摇动起来。 脚没能站稳,立马摔坐在了地上。远处的诗浓也摔倒了,巨人王瞄准她那纤细的身体,举起了被冰霜覆盖的右拳—— 虽说如此,不过thrym的攻击动作却停了下来。随后,同时出现了两个情景。如今还剩下六成以上的thrym的hp槽消失了,视野中央出现了一排红色系统信息。写的是“questfailed”。 “呜……呜哈哈…………” 慢慢放下拳头,巨人王用巨大的嗓门笑了起来。 “呜哈哈哈哈哈哈哈……感觉到了……我感觉到了哟……一直束缚我和我的城堡的,那女人的令人厌恶的力量消失了啊啊啊…………” 冰之地面,再度——不,是整个城堡都开始剧烈的摇动起来。挂在墙壁上的青白色火光,仿佛生物一般开始抖动起来。thrym的眼窝中散出的磷光,顿时增亮了数倍。 终于站起身来的五名前卫成员,与亚丝娜和诗浓汇合。不过如今她俩的脸色,也找不到平日的那种刚强了。对于拼命张开双腿才能避免再次摔倒的我们,thrym王连看都不看一眼,高声大呼道: “现在!就是现在,我多年的愿望终于要实现了!小的们……集结起来吧!” 小的们……谁? 就在我不知所云的思考这些时。在宽阔的玉座之间左右,传出了数不清的巨大声响,并且重叠到了一起。 “““哦!!””” 墙角处,堆积着无法估计数额的财宝突然增加了起来。那些金光闪闪的物体群,突然发出了咔嚓咔嚓的声音并消失掉了。内部突然出现的是——虽然不及thrym,但体格也十分巨大的半裸大叔集团。筋骨健硕的青白色肌肤,长长的胡须也是色调稍有不同的青色系。毫无疑问,这就是thrym王的伙伴……霜之巨人家臣。 总数超过三十的巨人们,迈出让小幅颤动的地板震荡变得更加激烈的步伐向前迈进,走到房间中心排成一列。将粗大的手腕摆在胸前,腿脚张开,如同仁王般立在那里。 看着这未免有些让人有中暑感觉的肌肉男画面,我们七人都忘记了任务失败的那份沮丧,聚集在一起惊讶的张大了嘴。坐在我头上的唯,现在也是毫无任何反应。 完全不把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妖精族放在眼里,thrym抬起他那严肃的脸,左手抵在腰间,右手直直高举。下意识随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那里只有冰晶的天井。 不,不对。他所指的应该是天井的更上方,巨城以及穿过之上的地壳,还要更加,更加上的地方———— 我们(玩家)的国度,妖精乡alfheim。 从巨人王胡须飘荡的口中朗朗道出的话,证实了我的这番推测。 “我们上吧!用我们的吐息把获得yggdrasil恩惠的常春国度埋在冰雪之中吧!!” “““哦!!””” 咚,咚咚。三十名巨人与thrym一同跺脚。这十分剧烈的震动,让我们的身体略微离开了地面。 “thrymheim城————进!发!!” gowaaaaan!!数倍于之前的冲击传遍整个城堡。我慌忙用双脚撑住身体,随后,身体仿佛中了“加重缚锁【gravitybind】”魔法一般,感到不断下压。不,这并不是我变得越发沉重。而是地面——整个城堡开始了急速上升。 透过四面的墙壁,传进了至今位置我在alo中听到的最大的轰鸣声。这毫无疑问是冰之巨城穿破了隔在jotunheim与alfheim之间的地壳的破碎声。湖之女王兀儿德所说的thrym的“将alfheim封锁于冰雪之中,攻上yggdrasil的树梢”这个宿愿,已经进入了实行阶段。 “…………这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啊…………” 将战锤抱在胸前的利兹贝特低声说道。当然,没人能够回答她。知道这之后会发生什么的,只有生成这项任务的“cardinalsystem”。不,或者说,这个世界可能已经被神明都无法预测的混沌所吞噬。 城堡上升,差不多有三分钟以上了。这期间,thrym王宛如一副传说中的勇者一般,高高指向前方,其麾下的巨人集团不断的发出“哦,哦哦”的呼声,同时还有那整齐划一的跺脚声。 不久后,传来了最后的,也是最为强烈的冲击轰鸣声,城堡与巨人们再次陷入了平静。 我察觉到至今为止被青黑色的昏暗所笼罩的玉座之间,不知何时突然变得透亮起来。主要是透过南侧的墙壁,倾注而下的几缕金色光芒。这便是——阳光。是地下世界yotunheim本不应该存在的,太阳的光芒。 thrym将持续高举的右手慢慢收回,期间手掌接触了一下阳光。长满胡须的脸不爽的歪了起来,猛地握紧了拳头。传出了音量十分低沉的,不像是npc会做出的,让人只得想到是自言自语的话来。 “…………给我看好了,ansuz【译者注:as,ass】神族们……我会登到世界树的顶端,紧接着击落空中的midgarz,并在那时攻打你们隐居的asgarz,让你们都倒在我的脚下…………” 抬起被毛皮包裹的右腿,像是要将不可视的某人踩扁似的重重跺向地面——也就在此时,巨人之王终于想起了我们的存在。他那闪着青白色光芒的眼睛从高处蔑视着我们,露出了笑容,不屑的说道。 “……你们应该说声谢谢啊,苍蝇们,嗯嗯~~?” “你……你这家伙,为什么我们得向你说谢谢啊,你这混蛋。” 克莱因的红色头发竖立起来,叫道。不过thrym依旧用一副从容有余的样子,带着笑容说道。 “呜呵呵,那当然是,让你们省下了从yotunheim回到你们的国度的时间了哟。我说,你们朝外好好看看吧。我的城堡的真实姿态。” 随后巨人之王,用右手打了个响指!啪的一声。 突然,我们的脚下的地板,突然左右分开了。中间出现了一个暗黑的纵向洞穴。 “呜啊!?” 大声叫道,反射性的扇动起身后的翅膀来,但即便城堡离开了yotunheim却依然无法飞行。七人加一人(唯)加一条(龙),就保持着这种顺序,从这个突然生成的纵向洞穴中落了下去。正确来说,应该只有西莉卡的宠物小龙能够飞行,但它却被主人双手——紧紧抱在胸前,完全无法振翅飞行。 “呀啊啊啊啊啊!!” 盛大的惨叫声,是十分害怕从高空落下的亚丝娜发出的。利兹贝特与西莉卡也发出了类似的叫声,酷酷的诗浓则是在坠落过程中抄起手摇起头来,速度狂热者的莉珐此时没有发出“yahoo”的声音,而是紧紧的抓住我的左臂。 “给给给我记住大个老头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克莱因的骂声拖出一条很长的尾音,七人就这样垂直落了下去。 仔细想想,thrym并没有理由不给我们致命一击,而是放过我们,但也没想到最终会因坠落伤害导致死亡啊。至少也应该能够使用“缓冲落下【featherfall】”这类的魔法啊,就在我想着这些,前方的纵穴开始慢慢变得倾斜,终于化作了冰之滑道。伴随着屁股下坐着冰激凌般的触感,我们一行人只能一个劲地看着自己在这巨大滑板上突进。不久后,前方现出了白光。并逐渐变大,同时空气中的气息也发生了变化—— “……要飞出去了!把翅膀准备好!” 我下意识这么叫道,数秒后,整个团队便进入了虚空中。 拼命张开肩胛骨,输入展翅动作指令。这次,很可靠的振动声从背后响起,虚拟的升力将身体包裹。用右手将头上的唯也移到了胸口的口袋中,我朝着斜上方飞了上去。朝左右望去,伙伴们也都觉察到了这点。 呈现出白色晕光效果的周围的景色,逐渐恢复了本来的色泽。前方出现的是,果然还是清澈的天空与绿色的草原,以及白色的山脉。毫无疑问,这就是妖精之国alfheim中央宽阔的“阿伦高原”的景色。 从地形来判断,像是从高原南部朝正南方向飞去似的。也就是说,身后应该是一棵直通天地的巨大世界树,还有存在于其根部附近处的积层都市阿伦。 不过,至于要不要转头过去我却犹豫了一段时间。央都美丽的景色,究竟变成什么样了呢,我害怕知道这点。这些暂且不说,我也不能就这样直接飞到远在南方的smander领。在飞到充分的高度后我放缓了速度,转为悬停状态。 深吸一口气,我猛地调转身体。 “……啊…………啊啊…………” 这立即传来的细微悲鸣声,是处在右侧的莉珐发出的。紧接着,剩下六人的口中,也都传出了惊讶的悲叹声。 长年作为alfheim的首都而繁荣兴盛的积层都市“央都阿伦”——已经不复存在了。 世界树,虽然还保留着以往的那份威容。不过,从根部浮出的大个物体,已经将其粗大的根系切得七零八落。直到数小时前,在这个地方应该还存在着一座广阔的石造都市。而现在,构成阿伦的石材大部分都崩塌散落在地面上,变成了一座瓦砾山。 取而代之,在原来的地方,是一个反射着阳光,十分冰冷透彻的巨大冰晶八面体。 毫无疑问这就是巨城thrymheim。不过,之前挂在yotunheim的天井下的这座城堡,应该是倒金字塔的形状啊。这也就是说,我们之前看到的实际上是这座城堡的下半部分。实际上这座城的上半部,还有着容积几乎相同的正金字塔存在,深深穿破地壳的正是这一部分。 基于“湖之女王兀儿德”最后的力量,这座thrymheim长年被束缚于此,不过伴随着其眷属怪兽们的全部消失,兀儿德的力量也随之消灭了,城堡终于突破了地面展现出了其真正的姿态。正八面体边长权威三百米,顶点到底点的距离为三百乘以√2,大约是四百二十四米左右。如今只有全长的百分之十穿过了瓦砾废墟堆,锋利的顶点就像是在挖掘着世界树的中心似的不断将其向上抬升。世界树依靠着仅剩下的十多条能够触及地面的树根勉强支撑着其巨大的树干,不过依旧是一副随时都要倒下的情景。 我屏住呼吸,总算是将视线从thrymheim上移开,望向周围。 原本是阿伦都市的瓦砾广泛的散落在周围的草原上。如同遗迹般的建筑群周围,无数名玩家正呆然的站在那里,抬头望着这导致街道崩坏的冰之城。在阿伦市街的店铺或者家中休息时,一大冰块突然从地面急速冲出,这让人惊奇万分也不奇怪。因为街区中属于安全圈内,大概hp没有损伤,既便被这样一吓真实的生命会减少个数微秒也不足为奇。 一群玩家用手指着,距离自己很近的冰之城,嘴巴不断一张一合,由于影妖精族有着擅长听力的耳朵技能补正,于是便我竖起耳朵朝着那群玩家的方向,可以听到细微的对话声。 “……这种,事件也太乱来了吧……我的家都没有了……” “而且啊,就连告知什么的都没有。跨年度的倒数活动也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呢。” “艾恩葛朗特出现时也是这样毫无通知,不过这次已经超出了吃惊的范畴了吧……” 虽然他们现在还没从惊愕中回过神来,但根据之后的展开,恐怕会对运营体爆发出可怕的怒气吧。因为就和刚才听到的对话一样,阿伦市街区上无数的—— “……在阿伦市街区拥有的玩家小屋,以及在保管箱内寄存的道具,究竟会怎么样呢?” 就在这时,左侧的利兹贝特说出的这番话,就和我想到的一模一样。之后,克莱因用失去了魂魄般的语调应答道。 “当然是……全部都没了啊,不管怎么看都是。” “不是的,好像是把不动产被换成了现金,道具类变成了证书并移到了所有者的储藏栏内。” 做出这番补充的是从我胸部的口袋中探出头来的唯。证书化,是将无法运输的道具变换成票据的形式,一般来说只要支付给npc银行家一些手续费是都能办到的。这回就算是cardinalsystem也没能痛下这份狠心,让玩家的财产瞬间消失,这里也能看出些许的温情啊。 “…………真的吗?那么,至少还做了些挽救……” 正当利兹贝特说出这番话时。 被突然间从我们的身后传出的尖锐的叫声给打断了。 “那,那那那那个,是真的吗!证书化!是真的吗,请告诉我这是真的啊啊啊啊啊!!” 吓了一大跳的我们转过身去。就在两米开外的地方,站着,不,是滞留在空中的是,戴着一顶宛如松糕般圆鼓鼓的帽子的小个子少女。身体前后披着一件斗篷型的衣服,右手拿着一把差不多与身体同高度的法杖。由于从帽子边缘,垂下大量金色的卷发,因此无法看到其眼睛。肤色为亮乳白,身后的翅膀则是淡黄色。 ……谁?在想到这个之前,首先要思考的是她的种族是什么?为此我低下头来。论身形来开像是猫妖精族或者锻冶妖精族,不过作为种族特征的三角耳朵,金色的头发却都没有。想了很久,我只得出这个结论。这女生就是新创建的npc。如果是这样的话,将视线聚焦于她时应该会出现和兀尔德一样的colorcursor才对啊。 为了确认这点,我再次将视线锁定到了被少女的头发半遮挡的脸上。 不过,谁料伴随着模糊的se声效,于视野右侧出现的了一个横长的矩形框。能出现cursor说明此人不是玩家就是怪兽。我稍微有些紧张,阅读起此人的名字。是用英文字母拼写成的“marinca”——大概是叫做,玛琳卡吧。不,等等,依据alo的系统规则,不认识的玩家是不会出现名字的。转过身的我和这个女生不管怎么想都是头一次见面啊。究竟为何我能够看到她的名字呢…… “啊…………” 突然,听到了把碧娜抱在胸前的西莉卡的细微声音。这个原因,稍许之后,我也明白了。 谜之少女玛琳卡的colorcursor的右上角,有着一排闪烁着灿烂光泽的文字列。 “gamemaster”。 “呜哦……这不是g,gm吗!好厉害,我在alo中头一次见到啊!” 克莱因说出了这番带着奇妙语尾的话。同样我也很吃惊。gm,gamemaster,就和名字写的一样,是游戏——也就是alfheimonline世界的管理者。处在比自动运转程序cardinalsystem更加高的位置,说白了就是alo运营企业的职员。 gm究竟能干预游戏内世界到何种程度,这点因不同的游戏而有所不同。使用专用虚拟体频繁潜行,与玩家进行交流并告知活动事项的mmo游戏也有很多,不过至今为止我都没有听过alo中有过这种消息。就我自身来说,也是第一次见到alfheim中的gm虚拟体。 被一行人目不转睛地凝视的少女,嘴巴紧紧揪到了一起,随后胆怯的张口说道: “那……那个,很抱歉,我还没报上名字……叫我‘ymir’的玛琳卡就好……” ymir,这就是现在在运营着alo的风投企业的名字。随着前运营商“雷克特制造”的解散,本应一同消失的alo,ymir却不顾玩家会减少的这个预期,收购并让服务器继续运营下去,就像是救世神一般,虽然如此但企业的实际情况却没有对玩家公开。我除了知道经营团体的其中一位是艾基尔的老相识之外,对于该企业的规模,所在地也是一概不知。 不过即使如此,难道这个gm……也就是这个世界的“神明大人”中的一人,像这个样子,该怎么说呢,给我的感觉也像是一种很难依赖的样子。我微微摇着头,让思考适应现在这个状况后,首先提出了这个问题。 “……诶……玛琳卡,刚才你说了‘证书化是真的吗’这话吧……难道说,ymir也是,对alfheim的这种状况也没能详细掌握吗……?” “……诶,诶,要仔细说的话……” 玛琳卡将法杖的石头举起扎入空气之中,转了转连接上之后,诶嘿,用像是在其身后能够看到这种拟音似的表情,回答道: “说实话,‘alfheim内’变成这种状况,我也是在不久前才发觉的。” “…………什,什什…………” 低沉的声音,是在我右侧悬停的亚丝娜发出的。意识到这充满激烈紧张感的声音,是远古的“血盟骑士团”副团长阁下要发飙的前兆的我,慌忙想去阻止——不过,却迟了一微秒。 “什么,你还敢说这种悠闲的话来啊!这个任务开始都有多长时间了啊!用管理权限阻止剧本进行的机会不是有很多吗!?直到阿伦崩坏前都完全没有察觉到,究竟这个公司在做些什么啊!!” “对,对不起啊啊啊!” 亚丝娜在怒斥玛琳卡的同时,我和克莱因也猛地缩起了头,这恐怕是攻略组时代留下的习惯吧。所幸亚丝娜没有觉察到我俩的这个举动,并在空中向前踏出一步——像是发出了鞋底摩擦的声音一般,这大概是错觉吧——并用越发激烈的声音逼问道: “到这个时候了,发生的事情就暂且不论了——回档【rollback】有可能吗?能回档到几小时前呢?” 回档,是mmo危机管理的最终手段。由于要将服务器整个回到过去的保存点,在此期间玩家赚取的金钱与经验值都会消失掉。当然这些东西都是十分重要的。虽然我们走上了通过自身努力完全可以避免这种毁灭状况产生的“兀儿德方任务”,但还是力所不及失败了。如今这时,完成了“thrym方任务”的数百名玩家大概也察觉到了吧,他们的努力成了助推阿伦崩坏的帮凶——而且作为报酬所获得的圣剑,实际上也是“伪剑caliburne”这样的假货。事情发展到这地步,要把整个服务器回档也是情非得已,这种事大部分玩家都应该能判断出来。接下来就要祈愿回档的时间要尽可能的少……如此思考的我等候着玛琳卡的回答。 不过——她到底会怎么回答呢。这个看似不像gm的gm大人,这次大概又会现出诶嘿的,充满迟钝感的笑容吗。 “这个啊,那个……潜行前我好歹调查了一下,在这个任务,也就是这个活动剧本开始的时间点,好像设置了一个回档点似的…………” “什…………什什什什…………” 这次是七人同时发出的声音。gm大人那小小的身躯高速扭捏起来,同时悠闲地说出了这样的话来。 “不过,能够把玩家在阿伦拥有的房产,托管的道具都证书化了真是太好了!这简直就是未雨绸缪……不对,是雪中送炭……也不对……” “九死一生。” 低声说出这词的,是位于我身后的诗浓。随后其他六人都发出了“喔喔”的声音。精通俗语的狙击手,从胸口的口袋中掏出薄荷草,含在口中,用冷静的语调问: “gm君,况且,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cardinalsystem的‘任务自动生成功能’为何会突然启动了呢?” 听完这话,这次玛琳卡一个人发出了“哦哦哦”的声音,并且嘴巴变成一圆形。 “知,知道的真是详尽啊!我,在ymir工作才只有两周时间,卡迪酱有这种机能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哟!啊,刚才那并不是说笑哟!” 对于这三句至少有一句能吐槽的台词,我的嘴都躁动起来,好在是忍了下来。玛琳卡交杂着大幅度的身体与手的动作,用天真无邪的语气继续述说起来: “呀啊,卡迪酱还真是厉害啊。能够找出职员制作的任务中的bug,以及迷宫中容易刷取经验的地形进行修正,就连异常的金钱与经验值的加算都能找到。” “卡迪酱”也就是cardinalsystem的这点厉害之处,现在也无须再提了。在旧sao攻略中,卡迪大人曾多次发现我们找到的“超易刷级场所”,并且对此做出迅速的修正,并将这种悲喜剧就重复上演了多次。在冒险中大活跃的爱女唯,就因为其原本就是cardinalsystem的低位程序,从这里也能看出cardinalsystem本体处理能力的强悍。 大概不知道我们大部分人都是sao的幸存者的玛琳卡,摆出一副陶醉的表情,双手合在一起。 “我也想达到卡迪酱的那种超绝般的处理能力啊,在昨晚的定期维护中,真的要说其实并没必要,但我还是专程使用vrconsole潜行了进去,想要近距离观望维护的进度情况。随后,在许多和任务关联的操作面板中,我还发现了些在人工处理所没有的项目模块……我想反正服务器是处于关闭当中,因此稍微欺负一下这孩子也没关系吧……” “……感觉就像在电影中见到的,按下了明明写着不能按的按钮,并导致爆炸的人吧……” 身旁的莉珐嘟囔道。真是的,我也有同感,玛琳卡就像没听见这话似的,继续叙述着gm大人所做的惊悚事件。 “……但是,我将其设为on时也没有出现什么特别的事情啊。然后,我就这样看着维护进行,在最后游戏服务器要启动时,却把要将那个off掉的事情给……” “你忘了吧?绝对忘了吧?” 在大家说出这话的时候,亚丝娜又向前逼进了一些。玛琳卡闭上嘴,第三次的“诶嘿”从身后炸裂了出来。 “我啊,可是十分擅长打开电视,照明设施,空调什么的电源的哟,不过要关掉它们就很不擅长了。这种情况该怎么说去了,自己的事自己了,不给别人留麻烦……啊,是相反的意思……” 这次诗浓却没有做出补充,而是含着薄荷草,用带粘性的视线从侧面盯着这边不放。不知是不是出于山猫般的目光,将玛琳卡脱线的话语轨道进行了修正,总结了刚才的说明。 “诶,就是这样,在确认维护完成服务器正常启动之后,我便在公司小睡了一会儿,快到中午前才被工作人员喊了起来……好像是,游戏中出现了什么重大事件……我一看情况,也不知道卡迪酱是在放大杀必死呢还是在大闹……其实呢,那个‘任务自动生成板块’是我启动的哟!这可是所有mmo管理者的梦想啊!明明是免费软件却能拥有如此高的机能,果然卡迪酱是最棒的啊……啊,不对,诶,刚才我说到哪里了?对了,我起来之后,就被命令进入游戏确认阿伦的情况,就在我进入游戏,却听到了玩家的道具都被保全下来了的话,那家伙还真是雪中送炭……啊,不对,啊勒,阿勒,该怎么说去了!” 我们放着用双手紧紧捂住帽子的gm大人,相互对视起来。 “——总而言之,至少到现在,cardinalsystem的任务生成器突然运转的理由了,我们是明白了。” 对于我的这番话,从胸部口袋中只探出脸来的唯也点了点头。 “这种情况用俗话来说就是,‘敌不过哭泣的小孩与gm’啊。” “嗯……嘛啊,就算是卡迪酱也无法实现完全的傻瓜式啊【实现不了完全的傻瓜式→完全自主生成合理的任务,不用gm来修正(像现在这样)】呢。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说,相对于之前那些,这才算是真正发挥了自己的实力吧【真正发挥自己的实力→编写出这么一个任务并推进任务发展】……” “一定是,好几个月的机能限制所积攒下来的欲望,如今全部爆发出来了吧。” 对于西莉卡说出的话,我们一同点头表示赞同。干脆,让cardinalsystem像唯那样弄一个拟人化的交互界面的话,大概就能知道她现在的心情了吧……不过,如果这样的话,问题就在于cardinalsystem究竟有多少干劲了。虽然该任务的原捏他,北欧神话《诸神之黄昏》像是一直写到了最终战争似的,不过…… 被我望着的莉珐,眺望着沐浴在阳光下的闪着水色光芒的巨大城堡,开口说道: “——从thrym台词可以得出,霜巨人族的下一个目标就是登上世界树。如果放任不管的话,不止是阿伦就连尤古朵拉西城可能都会被破坏掉……” “诶,诶诶!?” 做出此番惊呼的是在尤古朵拉西城开了一家锻造屋的利兹贝特。不管房屋的购入金与仓库内的道具都会得到保全,但花了好几个月精心设计的“自己的房屋”就这样被巨人们踏平的话,当然是难以容忍的。 我和亚丝娜也是,在以前利兹开店的附近共同租了一间小屋,不过现在搬到了alfheim上空飘荡着的浮游城艾恩葛朗特第二十二层去了。既便如此,也不是说尤古朵拉西城变得如何都和我无关,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件放心不下的事。 “我说,莉珐。” 我面向着黄绿色马尾辫随风飘荡,转过身来的风妖精剑士,一边搜寻着十多分钟前的记忆,一边问道: “那个……我们从城堡内被逐出前,thrym老头好像说了什么挺让人在意的话……好像是,登上世界树之后……把mi,‘mithgarth’从空中击落什么的。mithgarth,那究竟是什么啊?” “嗯,虽然在alo中没有听说过,不过在北欧神话中,好像是九大世界之一。比如yotunheim是巨人世界,alfheim是妖精的世界,asgard就是神明们的世界……而mithgarth就是‘人类的世界’。当然,alo中玩家的种族并不是人类就是啦。” 我一直盯着滔滔不绝地告诉我这些的妹妹的脸,把自己得出的一个推论说了出来。 “那个mithgarth……只得就是艾恩葛朗特,应该有这个可能吧……” “什……什么么么!?” 发出这声狂叫的是,至今为止一直一副皱着眉头的表情,双手抄在一起的克莱因。长着络腮胡的下颚耷拉了下来,这个状态下居然还能熟练地说出话来。 “从空中落下……艾恩葛朗特整个!?如果变成这样的话,你……这那不,不就该上演最终回了吗……” “什么啊?” “当,当然就是……‘武士传说克莱因物语’啊……” 连吐槽的工夫都不想浪费的我,扯着武士传说大人的印花头巾,把他移到一边后,无言的望着亚丝娜,用眼神询问她“你怎么看呢”? 对于艾恩葛朗特,更进一步说是对于第二十二层的“森林之家”陷入这种非常的状态,本应陷入沉思的亚丝娜,这次却挂着一副十分冷静的表情,想了一会儿后,轻轻的点了点头。 “是啊……我认为很有可能。旧sao中的所有玩家,种族都是人类……在被嵌入alo的现在,npc把那座城堡认作是‘人类世界mithgarth’也是很自然的。” “怎……怎么会…………” 表情早就变成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的是,将三角耳垂到最低的西莉卡。相对应的,另一个猫妖精,长长的尾巴如同节拍器似地不断摇摆着,同时用比亚丝娜更加冷静的语气将以上情况做了番总结概括。 “也就是说,如果不阻止霜之巨人族的马上要发动‘尤古朵拉西’的进攻,让他们抵达世界树的顶端抢夺到‘黄金苹果’的话,可能就不止是阿伦与尤古朵拉西城,就连艾恩葛朗特城都会遭到破坏。——之后他们还要做些什么可以暂且不谈,现在要做的就是无论如何都得阻止这场进攻……为此,我们该做些什么好呢……” 在诗浓说完这些话闭上嘴的同时,所有人都嗯嗯的点点头陷入了沉思。确实,从“湖之女王兀尔德”那里领取的任务在系统上已经归结为失败了,任务记录上也没有写上这之后的任务目标。到最后,肯定还会再次正面攻入thyrmheim城的机会,虽然如此,不过之前战斗的最后时刻,thrym王的hp槽消失了,这等同于变成了不能向其发动攻击的npc,这点我很担心。即使费很大工夫再次闯入玉座之间,如果战斗无法进行的话也是毫无意义的。 不过,此时给我们做出接下来的行动指示的,很意外的是迟钝gm大人玛琳卡。 “没关系的!有方法的!” “…………” 我们所有人都凝视着,这位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管理者的管理者。玛琳卡面对这些视线攻击毫不动摇,诶嘿的挺其胸来,说: “刚才,我确认了一下卡迪酱大人的任务生成器状态,好像是下午三点才会开始下一个事件活动哟!如果接受那个的话,任务记录应该会有所更新的吧!” “…………那个,我感觉ymir的人,应该从外面采取一些什么行动吧,难道不是吗?” 我下意识这么问道,玛琳卡的身后却炸裂出了第四次“诶嘿”,一旁的我们只能祈祷这是最后一次。 “啊,刚才我收到了上司的信息,好像是只有两个选择‘要不手动回档到两周前,要不就从内部将cardinal的任务完成’哟!还有就是,‘既然事已至此,你应负起责任进入游戏当中与团队联合一同战斗’说的就是这些!这就是那句话吧,中毒的时候又再被附加了麻痹【雪上加霜】!就因为这些,请让我加入你们的团队!啊,人数是没关系的!gm可以用第八名成员的特殊框加入!” 呆然。 能够如此真实体会到该词的意思,像这样的机会应该也不会很多吧。 *** *** 5 5 我将处于挂起状态的amusphere从头上摘下,依旧躺在床上,猛地伸直僵硬的手脚。 少量的冬日阳光透过头顶上的窗户进入房间,照在倾倒于床上的闹钟钟面上,产生出柔和的反射光线。时间是午后一点半。三点钟才开始任务活动的第二章,在此期间必须要吃饭以及处理些其他事情,因此我们便在分布于阿伦高原的某个村庄内暂时进行了登出。 卸下全身的力气,深深的呼出一口气,自言自语道。 “…………事情变得不得了了啊…………” 卡迪酱——不对,cardinalsystem虽是能自动维持,操控vrmmo游戏的超高机能程序,正因为这点才闹出了人力很难解决的问题吧。不,打从一开始cardinal就不把如今的状况当做是问题来考虑。正因为不是“操控”,而是“支配”着世界,因此这应该就是她(都因为玛琳卡的缘故我在不知不觉中将卡迪想成了女性)存在的证明吧…… 想到这里,房门传来了轻微的敲门声。虽然没有声音,但我也知道对方是谁。因为现在这个家里,除了我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 “请进。” 我坐起身子回应道,咔嚓一声门把手转开了。阿勒,瞬间我迟疑了一下。如果是我料定的人的话,门打开的效果音应该是“咔嚓砰”的啊。 当然,从悄无声息打开的门处探头进来的就是妹妹直叶。依旧是早上穿着的小豆色衬衣,不过表情却与之前不同。 “哥哥……在吃饭前,稍微耽误一下,行吗?” 直叶挂着一副像是很紧张,又像是想要寻求依靠的表情,这么说道,而我则是回复了“啊……嗯,嗯”的这种稍微有些不确定的回答。随后,她把手放在身后把门关上,快步踱过木质的地板,坐到了床的另一头。 以眉毛为基线剪得十分齐整的前发晃动着,低下头去。过了一会儿,传来了细微的声音。 “…………没事吧。” 我最初认为这番话省略的是“alfheim”这个主语。不过,很快就明白过来并不是这样。如果是担心整个妖精乡的话,直叶应该很积极地说出“下次要加油啊!”的这话吧。让她担心的,并不是所确认的现状,而是重要的伙伴是否安在。 我移动到依旧坐在床上的妹妹身旁,拍着她的背,说: “这不是想当然吗,没关系的,如果是那家伙的话。现在的它并不是怪兽而是npc,就算别人想去攻击它,也没有hp槽啊。如果我们想要降落到yotunheim,并呼唤它的话,它一定很快就赶来的哟。” 当然这番话,都是说的数小时让我们坐在其背上的飞行型邪神“冬奇”。现在,在地下世界yotunheim区域,数百名玩家的“thrym方任务”已经结束了,动物型邪神全部被消灭了。直叶,应该是担心伙伴冬奇是不是也被猎杀了吧。 “……而且啊,那家伙一直都是飞在很高的空中哟。yotunheim内玩家都是无法飞行的,所以剑与魔法都够不着哟。” 我加上了这番补充,直叶终于抬起了头,微笑起来,说: “嗯……也是啊。谢谢你,哥哥。我终于放心了。” 直叶就这样倾倒身子,把额头靠在我的右肩上。我的上身姿势本来就扭得极不自然,因此无法支撑直叶的重量,仰倒在床上。 就仅有一点时间差,直叶同样也倒了下来,并且身体压倒了我的胸口上。 “哇…………” 听到了这样的细微声的我,想把身体离开,不过身体却再次被带有温度的重感压上,深深的没入床单中。 “喂,喂,直叶…………” 稍微翻动身体同时找些什么话,不过在脑海中却怎么也找不到适用于这个情况的台词来。而直叶则是贴在我耳旁,悄悄地说: “……下一个任务是三点开始,还有时间哟。所以……就让我稍微……” 究竟该怎么做我完全不明白,总之还是不要再动了吧。很怀念的,但又和以前有些不同的香甜气息进入了我的鼻腔,从被压着的胸口多少传来了一些心脏加速跳动的感觉。 “……不可思议。” 脸靠在我右肩上的直叶,用眯成一条缝的眼瞳从近距离盯着我的眼睛,说: “总感觉在‘那边的世界’发生什么大事后,像这样登出总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就好像,那边是现实,而这边是虚拟世界啊……” “是啊……多少,我也明白。” 我稍许忘记了刚才的惊慌失措,说道: “虚拟什么的……像这种认为现实就像梦境一般,我也有过哟。就像是在那边旅馆的床上入睡后,所看到的梦境一般…………” “…………嗯,是啊,就是这种感觉。梦…………说不定,就是这样啊。” 呵呵,熟悉的脸微笑了起来,看着这天真无邪,又稍微有些魅惑的脸,让我稍微屏住了呼吸。 下意识的闭上了眼,不知是不是疲劳的缘故,在这种情况下居然微微的感到了一股睡意。直叶的声音,如像是小河的潺潺水声似的抚慰着我的听觉。 “如果,这是梦境的话……” ————是梦的话? “……失败的任务,就让我们重头来过吧。” ————果然是这样吗。 我闭着眼睛,稍微苦笑起来。在瞌睡的边缘摇摆不定,意识逐渐放松,但玩家的本性还是让我思索起来。 我们失败的“兀儿德方任务”……虽然有着人数不足的这个绝对的不利因素,但如果在某个地方的选择没有失误的话,或许也会完成任务啊,我这么想到。 如果任务中有分支点的话————恐怕,就是………… 就在这里,我的思考停止了,可能只是在这到下一次冒险前的数分钟内……又可能是陷入了无尽的长眠之中。 (终?) 后记+漫画非日常的日常 “哥哥,看这个。” 说出这话的同时,直叶递出薄型触控数码终端,我则是睡眼惺忪地看了看。 昨晚睡了个前所未有的好觉,而且还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就算围在桌前吃早饭,大脑的思考齿轮也无法运转起来,只得将浓郁的咖啡转来转去。即便是在这种状态下,我头脑某处的警告指示灯也亮了起来,究竟是否要将数码终端接过来呢,我稍微有些困惑。 大概两周前,在相同的状况时机下直叶递给我的印刷纸上,将我隐藏的恶行——也不能这么说,就是瞒着直叶擅自从飞行系vrmmo“alfheimonline【alo】”中将角色转换到了枪战型vrmmo“gungaleonline【ggo】”中的证据完完整整的刊载到了上面。这回不会又是那个吧,但最近的我没有做什么啊,就在我想着这些时,直叶苦笑道: “这次并不是要想责问哥哥什么啦。好了,你快点看看吧。” 直叶将终端再次递过来,接过后,我把视线落到了上面。 和上次的印刷纸一样,屏幕上面显示的是国内最大的vrmmorpg情报站“mmotomorrow”的新闻栏目。不过,这次的游戏不是ggo而是alo。最上方的截屏也不是某玩家的虚拟体,而是风景照。看来,真的不是某黑衣spriggan【影妖精,台版译为守卫精灵】又做了些什么事情啊。 我松了一口气,开始阅读起新闻导读。 但就在不久后,被其他方面的新闻所冲击,让我不由得提高了音量。 “什……什么…………” 「最强传说级武器‘圣剑excalibur【断钢圣剑】’,终于被发现了!」 新闻报道栏刊载了这样一句话。 我忘记了之前的倦怠,开始认真阅读起正文,发出了长长的哼哼声。 “嗯嗯————……终究还是被发现了啊……” “嘛,都这么长的时间了啊——” 坐在我对面,正往吐司面包上涂着草莓果酱的直叶,撅起嘴回答道。 “圣剑excalibur”。 是能够超越smander【火精灵】将军尤吉恩所持的“魔剑gram【瓦兰姆】”的唯一一把武器。但这把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只能在官方网站的武器介绍页最下部看到小段的记载与照片,游戏内的入手方法没有一个人知道。 ——不,正确来说,只有三名,不,是四名玩家知道。我与直叶、明日奈,以及唯。发现它的所在地是在今年年初,二〇二五年的一月。如今已经是十二月二十八日了,仅一年时间,excalibur的秘密就被发现了啊。 “啊啊……既然知道会这样,就应该再去挑战一次的啊……” 我嘟囔道,从直叶那里接过自家制的果酱,把勺子伸进去,将紫色的黏稠糊状物质一股脑的倒在吐司面包上。随后,再追加搅打奶油,均匀涂抹开来,想要将其整成大理石一样平。最近有些微妙地像是正在控制热量摄入的直叶,来回看着我与我手上的吐司,那表情像是在忍耐着什么似的。最终,意志的底线像是被突破了,她一言不发地把手慢慢靠近装有奶油的容器。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那仅存的意志,直叶将取出的少许奶油仔细的涂抹在吐司上。咬了一口后,纠正了我的错误。 “你再仔细看看,只是发现而已。好像还没人入手呢。” “什么!” 大大地咬了一口吐司的我停下了手,再次凝视起摆在桌子上的触控板终端。新闻报道中的确只是提到了圣剑的存在,但并没有说谁得到了它。仔细想想,如果有哪名玩家得到了它,新闻中应该会有那个家伙手举着黄金之剑摆出骄傲造型的ss【screenshot截屏】吧。 “这样啊,不要吓我啊……” 拿起吐司,再次大咬一口,边嚼边发出放心的声音。看着简直像个小孩子的我,直叶笑了起来,拿起牛奶倒进我面前的杯子中。 二〇二五年十二月二十八日,星期日,上午九点三十分。因为我和直叶的学校从今天开始放寒假,所以早饭吃得有些晚。母亲还剩下几件需要在年内做完的校对工作,所以刚才叼着一片吐司急冲冲地离开了家。没有印刷所这个中间环节的电子书籍才会出现这种情况,真是有利也有弊啊。 单身赴任纽约的爸爸还是一样很忙碌似的,发了封邮件告知自己三十号才能回来。和平时一样,餐桌上只有我和直叶两人,因此话题才会偏向alo吧。 吃完一片吐司,我拿起第二片,一边往上涂着金枪鱼酱,一边将浮现在脑海中的问题说了出来。 “但是,那个究竟是怎么被发现的啊?在jotunheim【幽兹海姆】中是无法飞行的,即便能飞也看不到那么高的地方啊,excalibur的所在地。” 一年前,离开sylph【风精灵】领前往中央都市阿伦前进的我/桐人与直叶/莉珐,在好不容易看到世界树的地方被巨大的蚯蚓吞到了肚子里,经由消化管道落到了地下世界jotunheim中。 那里是两人根本无法打败的巨大邪神级怪物阔步的领地,朝着通往地上的阶梯处移动的我们,看到了一出不可思议的光景。有着四只手臂的人型邪神正在攻击一个有着无数触手,并长着如同象鼻般的水母型邪神。 被莉珐请求“去帮助那只被欺负的!”的我,把四只手臂的邪神引到了水面处,由于战场转移到了水中,象水母最终取得了胜利。被命名为“冬奇”的邪神,非但没有攻击我们,反而背着我俩来到了jotunheim的中央地带。之后经由虫蛹“羽化”了的冬奇,驮着我们飞了起来并把我们送到与地上世界相连的天盖通路处——在此途中,我们发现了圣剑。天盖中央处有着被世界树根部包裹呈现倒金字塔状的巨大迷宫,那最下部的水晶中封印着闪着光芒的金色长剑。 像是和我一起回忆起了这段记忆的直叶,眼睛上挑,微笑道: “哥哥那时候犹豫了很久吧。究竟是乘着冬奇就这样回到地面,还是去迷宫那里刷那把圣剑。” “那……也是啊,很困惑……但我敢这么说,那时不会困惑的家伙,我根本不会承认他是网游玩家! “一点也不酷哟,那种话!” 微笑着评价道,直叶陷入思考似地低下了头,像是在困惑着第二片吐司究竟涂什么果酱。随后她把手伸向金枪鱼酱,同时说道。 “……冬奇,只有我和哥哥才能呼唤过来……没有其他在jotunheim飞行的方法。不过,难道是有谁帮助了其他的象水母,开启了这段任务g呢……” “怎么可能啊……帮助那种恶心……啊不,长得极具个性的邪神那种爱好……啊,不,是博爱主义者除了直叶外没想到还有其他人啊。” “一点也不恶心!很可爱的!” 今年已经年满十六周岁的妹妹,瞪着我做出了这番宣告,并继续说: “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突破迷宫将那把剑成功入手也只是个时间的问题了。虽然从我们达成g条件到今天都没有人发现,但已经过了一年,而且通过系统升级导入了剑技系统,迷宫的难易度应该也相对下降了些。” “是……啊……” 喝了口牛奶,我点头道。 我们是在今年一月发现excalibur。之后alo的运营权就由雷克特制造移交到了现在的风投企业,装载了浮游城艾恩葛朗特后,游戏发生了巨大的变革。这阵热度终于在六月平静了下来。我和莉珐、唯,还有亚丝娜再次乘上冬奇,进行了一次入手圣剑excalibur的挑战。 之后当然是漂亮的失败了。倒金字塔型的空中迷宫里,四处横行的全都是些长着四只手臂的巨大人型邪神,就像是欺负冬奇的邪神的首领一样,那些家伙有着让人惊呼出“太假了吧!”的强悍实力。仅靠三人与唯前去也只是做正式挑战前的侦查,但在那时便得出了无法攻略的结论,并作出了“变得更强后再来挑战吧!”这种誓言——不过。 艾恩葛朗特加载后最初只开放到了第十层,在九月时开放到了二十层,我们都忙于那边的攻略了。有时也去jotunheim刷些素材,顺便叫出冬奇一起游玩一下,但却没有做任何有关于攻略的事宜——反正也没有人找到这里。就这样,一年过去了。 不过,在mmorpg中,是不存在永远不会被发现的道具的。虽然是如何发现的详情仍旧未知,但那把剑的所在之地终究被刊载到了新闻站点上,现在应该已经有许多玩家进入了jotunheim,并且有一部分已经闯入了空中迷宫了吧。 “……怎么办呢,哥哥?” 把第二片吐司涂抹完毕的直叶,双手拿起装有牛奶的杯子问道。 对此,我轻轻咳了一声,答道: “直叶,并不是只有追求稀有道具才能体会到vrmmo的乐趣啊。” “……嗯,是这样。虽然武器的属性也能让人变强……” “但是我想,我们必须回应带我们找到那把剑的冬奇的心情才行啊。那家伙一定在心中期待着我们闯过迷宫,不是吗?因为,冬奇不正是我们的朋友吗!” “…………你刚才,明明还说冬奇很恶心的……” 对于妹妹投来的感到可疑的视线,我展现出了最高级别的笑脸,问道: “就是这样,直叶,你今天有空吗?” “…………嗯,社团活动也休息了!” 好!我用右拳打在左掌上。切换了思考的齿轮,将攻略计划用很快的语速说出。 “好像,乘坐冬奇的人数上限是七人吧。我和直叶、亚丝娜、克莱因、莉兹、西莉卡……还差一个人啊。艾基尔要看店……克里斯海特又不怎么可靠,蕾鵼应该在sylph领才对……” “……去邀请诗浓看看?” “哦哦,就是她!” 啪,我打了个响指,连忙拿出携带终端,翻阅起电话簿。 这个月上旬,我因为某个事件进入了ggo——“gungaleonline”并将桐人转换了过去,在那里认识了名叫诗浓的女生。事件解决后,诗浓与亚丝娜和莉兹成为了朋友,在她们的邀请下,诗浓也在alo中建立了一个新的账号。 虽然是个刚刚建立只有两周的角色,在完全技能制的alo中,数值参数占得分量也很低。但如果有着诗浓那种判断力与感觉,挑战高难度的迷宫已经是足够了。 我用最快速度发送起邮件,对面的直叶则是利索地将碗筷与杯子摞在一起搬到了厨房。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她的脚步十分轻盈。恐怕她一开始把新闻给我看时,就已经猜测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了吧。 与志同道合的伙伴共同奔赴异世界,挑战极其困难的迷宫。再也没有比这更让人高兴的事情了吧。 将邀请邮件发送给包括诗浓在内的五人后,我小步跑动起来,前去厨房帮助直叶。 * 虽说是周日,但正处于过年期间,要在上午将七人团队聚集在一起,全都是靠作为召集者的我的人格魅力——不,是“圣剑excalibur”对所有网游玩家的吸引力吧。 碰头的地点是央都阿伦南大街挂着“莉兹贝特武具店”牌匾的工房,锻冶妖精【leprechaun】族店主正挨个把大家寄放在这里的武器用转轮砥石进行打磨。进行大任务前将装备耐久度恢复到最大值这都是常识。 倚坐在靠墙的长椅上,以“欣赏景色”为由从一大早开始就喝着酒——虽然如此,但现实中却滴酒不沾的——smander刀使克莱因,正倾听者头上顶着一只松软的水色小龙的猫妖精【catsith】族驯兽师西莉卡的问题。 “克莱因先生,正月也休息吗?” “哦,是从昨天开始的吧。就算想工作,这个时期也没运输单进来啊。社长那个混蛋,可是把这年初年末的一周假期当做我们公司优待员工的证据啊。” 克莱恩虽然长得这个样子,好歹也还是小规模运输公司的资深员工。他嘴边经常挂着对社长的怨言,但从他被关在sao的两年里都是社长在关照他,而且回来后马上让他回到工作单位来看,那应该是一个不错的会社吧。克莱恩也像是感恩的样子,最近正利用“theseed”捆绑的移动摄像头架构着远程演示系统,一副认真工作的样子。我因为在那些摄像头的调整上帮了不少忙,所以强硬地让他答应了请客任吃一次烤肉,但看在今天的任务他帮了我一把的情义上放过他吧—— 我一边想一边朝着墙边走去,克莱因突然看到了我,说: “哦,桐人哟,这次如果要我帮忙一同去刷‘excalibur’的话,那下次你也要帮我去刷‘灵刀迦具土’哟。” “诶诶……那个迷宫可是很热的……” “如果你这么说的话,这次要去的jotunheim不是很冷吗!” 就在我们进行着低级别的谈话时,左侧传来了这样的话。 “啊,那我也有想要的东西。‘光弓shekinah【智天使之长-加百列所持之弓,意味神圣光辉】’。” 话音刚落,我便望了过去。说出这话的是和我一样靠在墙壁上,抄着双手,水色的短发中伸出尖尖三角耳朵的catsith族女性玩家。如果说西莉卡是与人和善的曼切堪猫的话,这边就是只很酷——不,不如说是凶猛的山猫。 “才,才创建角色两周,就想要传说武器啊。” 听到我的话,山猫细长的耳朵动了动,回复道: “莉兹打造的弓虽然很不错,但条件允许的话我还是想再提高一些射程……” 说完这话,在工房内的作业台处,正在更换弓弦的莉兹贝特转过脸,苦笑道: “我说啊,这边世界的弓,只是一种射程夹在魔法与枪械之间的武器!能够在百米距离狙击别人,已经不普通啦!” 相对的,山猫微微耸了耸肩,露出爽朗的笑容。 “如果要说更高要求的话,我还想要再高一倍的射程呢!” 在作为诗浓主攻的游戏ggo中,她最擅长两千米距离的超远距狙击,知道这些的我也只得露出了抽筋般的笑容。如果真的让她得到这把弓,在没有区域限制的决斗中,在剑碰到她之前恐怕就被扎成刺猬直接end了吧。 水色头发的山猫——两周前刚在alo内创建了账号的新朋友诗浓,仅仅只用了一天的练习,就已经把难以驾驭的弓箭使用诀窍全部掌握了。说到alo里的弓箭手,拥有机动力的sylph使用短弓,臂力与耐久力优秀的土精灵【gnorm】族装备heavyvaristor化身为炮台这些都是惯例。但诗浓却无视这些套路,使用强化射程的长弓,并选择了九个种族当中拥有最远视野的catsith族。最初还是让她自己尝试吧,我曾这么想到。但看见诗浓用弓箭在火属性魔法的射程之外啪啪命中,并在怪物近身前就将其击倒的景象后,内心不由对其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个世界中的弓箭,如果处在适当的距离,是与魔法一样有着系统辅助修正的,但超过后就会受到“风与重力的影响”,让箭偏离命中的地点。不过在使用同样游戏引擎的ggo中,诗浓已经做了很长时间的自动修正“风与重力的影响”的练习。这与前往ggo时的我能够有效的使用“读取视线”这种系统外技能,大概是相同的道理吧。也就是说可以既然能够在theseed规格的vrmmo连结体中转换,做到这点也是不难想象的—— 就在我思考着这些时,右侧的工房大门打开了。 “我回来了!”“久等了!” 声音的主人,便是去购买药品类物品的莉珐与亚丝娜。像是从市场到工房都没有将物品收纳在道具栏,而就这样搬运了过来似的,两人从提篮内将各种各样的小瓶子以及杜松果取出放在桌上。 从亚丝娜肩膀上飞起来的小妖精——导航妖精唯,移动并坐到了我的头spriggan“桐人”的虚拟体,原本长着一头如同倒刺般的长发,在唯的请求下,现在已经恢复到了跟以前相同的发型。理由好像是“难以坐在上面”。 唯坐在我头顶上,用银铃般的声音说: “买东西的时候我顺便调查了一下情报,好像还没有其他玩家团队到达那个空中迷宫哟,爸爸。” “诶……那他们是怎么知道‘excalibur’所在地点的啊?” “可能是通过另外一种任务发现的吧,和我们发现的冬奇任务不同。作为那个任务的报酬,npc告知了他们excalibur的消息吧,应该是这样的。” 将药瓶整理完毕,转过身来的亚丝娜,皱起眉毛首肯道: “看来也不是什么安稳的任务啊。不是押运系或者护卫系,而是屠杀系【ughter】吧。为此,现在应该在jotunheim中为了争夺pop【刷怪点】而展开着杀戮吧。” “……确实是不怎么祥和啊……” 我也歪起了嘴唇。 屠杀系,和其虐杀的名称一样,是“打倒名为〇〇的怪物〇只以上”或者“收集〇〇怪物掉落的道具〇个”这种类型的任务。当然,为了能够单方面去狩猎指定种类的怪物,在狭窄的区域与接受了相同任务的团队遇上时,为了争夺pop,也就是刷怪点发生摩擦也是不可避免的。 “但是哟,不觉得很奇怪吗?” 将火酒一口气喝完的克莱因,擦了擦嘴角说道: “‘圣剑excalibur’不是好好的封印在恐怖邪神满处乱窜的空中迷宫最深处吗?npc把这个在任务报酬里进行提示又有什么用啊?” “照你这么一说,真是这样啊。” 将头上的毕娜取下抱在胸口的西莉卡也歪起了头。 “如果是把前往迷宫的移动手段作为报酬,这样还能够理解……” “——嘛,去了的话就一定会知道的。” 在我身旁,诗浓说出了这番和以往一样冷静的话,随后工房内的莉兹贝特大声说道: “好了!武器都恢复完毕!” “辛苦了!” 所有人一同说道,将散发着新品光泽的爱剑、爱刀、爱弓分别取回挂在身上。随后拥有作战指挥能力的亚丝娜拿走了七成药瓶,装进腰上的口袋中。没有实体化的份则是收容在道具栏中。 扫了眼视野右下方的现实时间,还是上午十一点。此时应该是吃午饭休息的时刻吧,但比起这些来,还是先赶往空中迷宫的最初安全地带吧。 七人加一人加一匹,所有人都准备完毕后,我转身过去看了看大家,咳了一声,说: “感谢大家在听到我的紧急召集后能够前来!我一定会报答你们的,在精神上!那就——加油吧!” 哦!附和声中混杂着些许苦笑,但应该是错觉吧。我转过身去推开工房大门,朝着阿伦市街通往地下世界jotunheim的秘密地下通道,大踏步向前迈出。 *** *** 2 2 在地图上没有标示出的阿伦隐藏窄道中左右穿行,上下阶梯,穿过民家庭院后,一扇门出现在了眼前。 一眼看去和普通的圆型木质门没什么区别,只会让人认为是一扇打不开的装饰物,但莉珐从口袋里取出一把小柄铜钥匙插进门锁内,旋转,咔嗒发出了清脆的声响。这把钥匙是在以前,我和莉珐被送到这个通道时,不知在何时追加到储物格内的。正因为这个原因,从阿伦这边是绝对打不开这扇门的。 抓着铁质把手向外拉,木门从正中左右分开,里面的楼梯展现在了眼前。七人排成一列走了进去,队尾的克莱因把门合上,门自动地上了锁。 “呜啊……这里究竟有多少阶楼梯啊。” 第一次来到这里的莉兹贝特,会低声说出这话也不足为奇。在直径约两米左右的通道地面上建造的楼梯,被墙壁上挂着的释放出青白色光芒的灯火照亮,一直向前延续,直到视线的限界处。 “嗯,差不多和艾恩葛朗特迷宫区内的塔楼阶梯数一样吧。” 走在队伍最前方的亚丝娜回答道,莉兹与西莉卡、克莱因同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我苦笑着强调起该通道的价值所在: “我说,如果想用普通的方法走到jotunheim的话,必须先前行到东南西北各距阿伦数公里的迷宫楼道处,边打着怪物边向深处前行,最后击败守护boss后才能到达哟。一支队伍的话最快也需要两个小时哟,但从这里下去只需五分钟!我和莉珐打算做份生意,收取一千urud【尤鲁特,游戏中的货币】作为该通道的使用费。” “哥哥啊,从这里下到出口,如果没有冬奇前来迎接的话,可是会掉到jotunheim的中央大空洞中死翘翘哟!” 莉珐挂着一副无奈的表情说道,但确实是这样。 广阔的jotunheim地下世界正中,有个直径差不多有一点五公里的无底大洞,通称“中央大空洞【greathole】”。封印圣剑excalibur的倒金字塔型空中迷宫,正建造在这个空洞的正上方。我们现正向下奔走这个阶梯的出口虽然离迷宫很近,但依旧设立在大洞的上空,所以只要起跳就必定会落到那个无底洞中死亡,并强制回到地上的存盘点处。 咳,我用咳嗽声阻止了这番自己极想说出的话,一本正经地说: “该怎么说呢,就因为这样,大家每向下走一步都应该毫无怨言,并怀着感恩的心哟!” “这又不是你造的!” 我刚说完这话,走在前面的诗浓便立即做出了回应。虽然她依旧是一副极度冷淡的样子,但此时她的那番吐槽中应该也带着感恩之心吧。 “谢谢吐槽!” 我紧紧抓住在眼前摇摆的水色尾巴代替握手作为回礼。 “呜啊!” 随即,山猫弓箭手大人惨叫着跳了起来。随后猛地转过身子,熟练地倒退行走,并对着我的脸伸出两爪威吓似地晃动起来。 catsith族特有的三角耳朵与尾巴,当然是人类没有的器官,但官方不知道基于什么原因也配置了感官功能。没有习惯的玩家突然被这么抓住“可是会感觉很奇怪的哟”——西莉卡这么说过——正因如此,反应才会这么大啊,真是让人充满兴趣又充满疑问的部位啊。 “你,下次再这么做的话,我就把带火的箭插到你的鼻孔里。” 哼!诗浓猛地转了回去,走在她前面的莉珐、莉兹、西莉卡、亚丝娜以及肩膀上的唯全都哎呀哎呀地摇起头来。同一时刻,“你还真是无所畏惧啊”,走在我身后的克莱因钦佩地念叨道。 * 虽然预计要用五分钟,但实际并没走那么久,队伍便来到了贯穿jotunheim地壳的阶梯通道尽头,前方出现了白色的光芒。 同时,虚拟的空气开始慢慢变冷,脸庞周围开始有冰晶闪烁舞动起来。 数秒后,我们终于走出了地壳,jotunheim全景尽收眼底。建造在粗大树木根部的楼梯就这样继续在空中延伸,消失在前方约十五米处。 “呜……呜啊……!!” “好棒啊……” 首次见到jotunheim的西莉卡与诗浓这两只猫,同时发出惊叹声。小龙毕娜也是,在西莉卡的头顶扇动起翅膀来。 眼下是一片被厚实的冰雪所覆盖,既美丽又残酷的,宽广的极夜世界。照明只有从我们周围的天井处伸出的巨大水晶柱所引导的地上的光芒,其他的就只有在地表各处的邪神族城堡、山寨里点起的青紫、黄绿色的篝火。由于从天井到地面的高度在这个中央部分大约有一公里,因此无法看清应存在于地底区域的无数只邪神。下方能见到的,就只有仿佛吸收了所有光芒的无底大洞,“hole”。 视线从正下方移回,这里的景色也只能用厉害来形容。 被无数条蜿蜒而下的巨大根系——也就是屹立于地上世界alfheim【阿尔普海姆】的世界树的根——抱成一团的浅青色冰块从天盖处向下突出。呈现出倒金字塔的形状,这也就是我们的目的地“空中迷宫”。底部边长三百米,全高大约也是这么多吧。冰晶内部有着无数的区域以及通路,从这个距离也能清楚地看见。还有那徘徊其中的巨大身影。 最后,我的视线移到了倒金字塔的最下方,也就是那尖端处。 就算是有着夜视强化补正的spriggan的眼睛,也只能看到时而绽放出的一小点儿金光。不过绽放出那光辉的深处,却有着难以说明的吸引力。“圣剑excalibur”。alo最强的传说级武器,正封印在那里。 确认完状况后,亚丝娜抬起了右手,熟练地咏唱起咒文。全员的身体被一阵青色的光芒包裹,视野左侧hp槽下方亮起了一个小小的标记。瞬间,如同穿上了一件高质量的羽绒服一般,肌肤的寒冷逐渐远去。这便是提高冻结耐性的支援魔法。 “ok。” 听到亚丝娜的话语声,莉珐点了点头,把右手手指放在嘴唇前,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数秒后,混杂着风声,呜哦哦哦哦……这样的啼叫声从远处慢慢靠近。仔细望去,洞穴黑暗的背景上,一个白色的身影正不断的上升。 如同扁平的鱼,或者说是饭勺般的身体侧面,伸出四对共八只鱼鳍状的白色翅膀。身体下方则是垂着无数根如同寄生植物般的触手。头部则是长着一只很长的鼻子,并且脸部每侧各长着三只黑色的眼睛。这便是从象水母“羽化”而来,美感怪异的邪神,冬奇。 “冬奇————!” 坐在亚丝娜肩膀上的唯大声呼唤道,不可思议的邪神再次发出啼叫。用力扇动起翅膀,沿着螺旋状的轨迹疾速上升。其身姿逐渐变大,初次见到其模样的四人,不由得攀上阶梯向后退去。 “没事的没事的,这家伙看起来这样其实是草食系的!” 我这么说道,莉珐则是对着他们笑了起来。 “但是不久前,我从地上带来的炸鱼,却被它一口吃掉了哟。” “………………诶,诶。” 克莱因等人再次向后退去一步,狭窄的阶梯没办法让他们继续后撤了。不一会儿工夫便抵达我们眼前的冬奇,用那还是酷似大象的脸挨个看了下我们几个,随后伸长鼻子,摸了摸长着杂乱毛发的克莱因的倒刺头。 “呜啊哦!?” 我毫不留情地推了下发出奇怪叫喊声的刀使的背。 “快啊,坐到它的背上去。” “虽……虽然你这么说,我的爷爷可是留下了不要坐美国车与飞天大象的遗言哟……” “前一阵子在daisycafe那里,不是还吃了你爷爷亲手做的柿饼吗!还说好吃的话下次再拿些来!” 说完,我又推了一下,克莱因才畏畏缩缩的把脚踩上冬奇的肩膀,走到了它那扁平的背上。随后,胆量依旧很大的诗浓,喜欢动物也把冬奇包含在内的西莉卡也陆续坐了上去。“准备好了!”莉兹贝特在喊出这句毫不符合少女情调的吆喝声后,与坐了很多次的莉珐与亚丝娜一同坐了上去。最后,我摸了摸冬奇的鼻子,跳到了全长约十米多的邪神级怪物背上。 “好了,冬奇,请你把我们带到迷宫入口处吧!” 坐在脖颈附近的莉珐呼喊道,随后冬奇扬起长长的鼻子,发出了啼叫,八片翅膀按从前到后的顺序扇动起来。 * 我乘坐在飞行型邪神“冬奇”的背上,包含单纯的游玩在内这已经是第五次了。虽然没说出口,但在这次旅途中却有件不得不考虑的事件,也就是—— “……我说,这个,从这里掉下去会怎么样呢?” 我的思考,被坐在身后的莉兹贝特完美的打断了。 是这样的。在jotunheim中原则上是所有种族的妖精都无法飞行的,但从高处跌落造成的伤害依旧和以往无异。依据技能值的不同,大约从十米以上的高度跌落会造成伤害,超过三十米毫无疑问会死亡。 而现在,冬奇正飞在高度约一千米的上空。从这里掉下去根本不用想,绝对会死。要说有什么安全措施的话——那就是被冬奇腹部下方的触手抓住——虽然有这可能,但却没那勇气去尝试。 大家似乎都怀着相同的恐惧,但坐在最前方体验着“speedholic”的莉珐,在她头上移动的唯,还有抱着毕娜的西莉卡心情却看似不错。 回答莉兹问题的是坐在她身旁的亚丝娜。她带着有些紧张的表情,望着我微笑起来,说道: “我们之中的某个人呢,以前曾经试图从sao外围的柱子爬到上一层。虽然结果还是放弃了,但估计那个人总有一天会去试试看吧。” “……从高处落下的话,猫科动物不是更加擅长吗!” 话刚说完,两名猫科玩家就bunbunbun地摇起头来。 就在大家说着这些时,冬奇的四对共八枚翅膀逐个放慢了摆速,在空中进入滑行状态。朝着对面设在冰晶空中迷宫上部侧面的入口平台飞去。希望它能够安全驾驶啊—— 我开始默默地祈愿,就在这时—— 突然间冬奇所有的翅膀折成锐角,进入俯冲态势。 “呜啊啊啊啊啊!?” 两名男性玩家发出了凄惨的叫声。 “呀啊啊啊啊啊!” 女性团体发出了刺耳的尖叫。 “yaho——o!” 这是莉珐。 抓着冬奇背上长出的浓密体毛,拼命忍耐着风压,以近乎垂直的角度朝着遥远的地面渐渐逼进。不过为什么突然会这样呢?至今为止乘坐过几次,都是在树根阶梯与冰锥之间按照一定的步调来回飞行啊。 难道是厌烦了当出租车了吗?还是说上次莉珐一时兴起喂的鱼已经消化掉了吗?考虑着这些对身体无益的事情,被冰雪覆盖的地表细节开始高精细化。冬奇的目的地,就是巨大洞穴“hole”南侧附近似的。对了,我和莉珐曾在那里与狩猎冬奇的undine【水精灵】族联合团队交战过。 随后,强烈的减速感朝身体袭来,全员都紧紧贴到了邪神的背上。冬奇将折叠的翅膀展开,开始猛地刹车。但至少它不像是想要把身上的“行李”随便甩到地上。我呼出一口气,坐起身来。 从再次恢复平稳巡航态势的冬奇背上朝下看去,已经处于离地面约五十米的上空的样子。从这里看下去,就像看高比例航空照片那样,能特别鲜明地看清地面的样子。挂着下垂冰柱的枯木,冻结的河流与湖泊,以及—— “…………啊…………!?” 发出这般尖叫的是坐在冬奇头部,拼命扯着身体的莉珐。她指着地面,挤出如同悲鸣般的声音。 “哥,哥哥,看那里!!” 按照莉珐所说,我与其他五人都向着她所指的左前方望去。 就在这时,持续不断爆炸所产生的炫目sh特效,映入已经习惯了昏暗环境的我眼内,响亮的重低音特效稍微迟一些传了过来。毫无疑问,那是大规模魔法咒文所造成的。 冬奇发出了“咕噜噜”的悲怆啼叫声,那理由我们很快就明白了。 被攻击的是长长的触手托着馒头状的身体,长着长鼻子大耳朵如同大象一般的大型怪兽。毫无疑问和“羽化”前的冬奇是属于同一种族。 随后,攻击它的是超过三十人的大规模联合团队。由发色各异、体格相差很大的种族混合而成的部队,只看外表便能知道是一般的“邪神狩猎队”。不过,不仅让莉珐而是让我们全员惊叹的是,攻击象水母的不仅是玩家的这个事实。 有着大个gnome玩家六七倍以上的身高。体格虽是人型,但长着四只手臂和三张纵向排列的脸,肤色是钢铁般的青白色,眼睛散发出灼热石炭般的暗红色。 这边也不用考虑,就是与冬奇初次相见时想要杀掉它的人型邪神一族。每只手都拿着一把钢筋般的大剑,正用那看似很钝的刀刃一次又一次地敲击着象水母的背脊。硬质外壳一次又一次的出现龟裂,体液迸发出来,玩家们的魔法与箭矢、剑技也一次又一次在其背部击打出裂痕。 “那是……怎么一回事?那个人型邪神难道被谁驯服了吗?” 亚丝娜气喘似的低声说道。西莉卡则是猛地摇起头来,回答道: “这,不可能!驯服邪神怪物的成功率,就算是技能达到最大值,再使用专用装备强化,也没有一丝概率!” “这也就是说……” 克莱因挠着自己那倒刺般红发,念叨道。 “该怎么说呢……难道是‘借势’吗?趁着四臂巨人攻击象水母,进行追加击打……” “但,也不可能如此精准地控制仇恨值啊。” 诗浓眉头紧锁,做出了冷静的分析。的确就像她所说的,就算预测出邪神的活动方式,能够在如此近的距离连续多次施展魔法技能,即使没有对其造成伤害,巨人的攻击目标会转移到玩家这边也不足为奇。 怎么也搞不清楚状况,只得紧咬嘴唇的我们眼前,象水母邪神巨大的身体摇晃起来,发出响亮的声音倒在雪地上。随后,致命一击的铁剑与大型咒文向其袭去—— “咻噜噜噜噜噜噜……” 象水母发出最后的惨叫,膨大的身体化作多边形碎片,四散而去。 咕哦哦哦哦……冬奇再次发出悲怆的声音。坐在其头上的莉珐肩头也颤动起来,莉珐头上的唯也深深地低下了头。 看着两人,我什么话也说不出,只得将视线转移到下方的联合部队处。 之后,新的惊愕出现在眼前。 既不是驯服状态,也不是煽动状态,更不是幻惑状态的四臂巨人“噗噜噗噜噜”发出胜利的吼叫,在其脚旁,数十名玩家也做出了胜利的姿势,两方像是一同开始寻找新的目标。 “为……为什么非得战斗啊!?” 我用沙哑的声音说出这话,此时在我身旁的亚丝娜像是觉察到了什么似的,抬起了脸。 “啊……看啊,那边!” 她所指的地方是右侧远处的山丘。在那里,战斗特效的光芒激烈地闪烁起来。仔细望去,果然是大规模的玩家集团,这次是和两匹人型邪神合力,对付鳄鱼形态的多脚邪神。 “这个……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啊……” 听到克莱因呆然的话语,莉兹贝特低声说道。 “……难道说,就像亚丝娜刚才说的那样,是在jotunheim最新出现的屠杀系任务……可能是这样吧?与人型邪神协力,歼灭动物形态的邪神……像是这种……” “…………!” 听到这话的六人,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气。 大概正如她所说。在进行任务的时候跟特定的mob共同战斗并不是少见的情况。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任务报酬会是“圣剑excalibur”就太奇怪了。既然那把剑是被封印在人型邪神的根据地——空中迷宫里的话,一般是必须打倒人型邪神才能拿到手的报酬才对……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抬起头来,仰望起被冰包裹的大型金字塔来。 不过,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因为,在冬奇背上最后方,本应没人的地方,突然悄无声息地出现了光之颗粒并凝结起来——出现了一个人影。 身着披风似的长身衣衫。如同波浪般的金色长发从背部滑下直达脚旁。是个优雅又有着超然美貌的,女性。 但从我,以及同样转过身去的克莱因口中,下意识说出的,怎么也不像是看到美女时说出的话。 “哦…………” “…………啊!” 不过这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女性的身高,少说也高出我们一倍,大约有三米多。 所幸的是,我俩说出的第一句话像是没有破坏神秘的巨大美女的心情似的,她仍旧保持着一副静谧的表情,张开嘴来。传出的声音也与玩家的语气毫不相同,带着庄重的效果。 * “我是‘湖之女王’兀儿德【ウルズ,urdurerurthr,出自北欧神话,是诺伦三女神其中之一,同时也是世界树(yggdrasil)赖以灌溉的泉源。两个妹妹分别是贝露丹迪、诗寇蒂】!” * 巨大的金发姐姐,接着对我们这样说道。 “与吾之眷属结下羁绊的妖精们哟!” 嗯,眷属?我在心里犯起了嘀咕。这个词,如果指的是我们正乘坐的垂直飘在空中的冬奇的话,那么这位美女应该也是栖息jotunheim中动物型邪神的伙伴,应该是这样吧…… 此时,我终于注意到了眼前这位名为“湖之女王”的巨大女性并不是百分之百的人型。垂到脚部的金发发梢,如同触手般分离开来,从长袍的间隙可以看到其手脚上布满了珍珠色的鳞片。她和冬奇同样是拥有奇怪形态的巨大生物,但暂时选用人类的姿态——给人以这种印象也不足为奇。 “我和我的两个妹妹,有一个请求想要拜托你们。望你们将这个国度,从‘霜之巨人族’手里救下吧。” 话听到这里,我又产生了一个疑问,这个巨大的美女究竟是“什么来头”。 视线集中也没有彩色箭头出现,看来不是玩家用幻惑魔法变成的。不过,这是没有害处的事件npc吗,还是攻击mob的任务陷阱吗,或者是人类gm所操纵的虚拟体吗,这些都无从判断。 突然间,左肩上感到些许重感。同时传来了可爱的细语声。是唯。 “爸爸,这人是npc。但稍微有些不同。不像一般的npc只会做些固定的回答。其核心程序大概是连接到了语言引擎模块。” “……也就是ai化了吗?” “就是这样,爸爸。” 脑海的一部分思考着唯的那番话的含义,同时继续倾听着女性的话。 npc——“湖之女王兀尔德”,慢慢抬起那闪着珍珠色光泽的右手,指向宽阔的地下世界,说: “以前这片‘jotunheim’与你们的‘alfheim’一样,受到了世界树yggdrasil【尤古朵拉西】的恩宠,被美丽的水流与绿色所覆盖。我们‘丘之巨人族’与野兽眷属们,过着平静祥和的生活。” 说话的同时,周围被冰雪所覆盖的区域,景色悄无声息的发生了晃动,变得淡薄起来。出现了第二重影像,就像兀尔德说的那样,是一片充满花草树木,并且充溢着清澈河流的世界。比起地上的gnome领地与smander领地还要丰饶。 更加令人惊奇的是,女王兀尔德身后存在的无底大洞“greathole”在另一重世界中根本不是洞穴。而是闪着光泽满是水的广阔湖泊。并且,如今从世界的天盖处垂下的世界树的根部,集中在一起直达湖泊,朝着四周扩散而去。 在水面茁壮生长的粗大根系上,建造着许多用原木制成的房屋,不,是街道。那景色,与地上世界的“央都阿伦”很相似。 兀尔德放下右手,幻之风景也消散而去,jotunheim变成了之前寒冷的冰之世界。她用满不在乎,但又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有些悲伤地的眼神看着我们,开口说道: “——jotunheim的更下层,存在着冰之国‘niflheim【尼夫鲁海姆】’。支配着niflheim的霜之巨人族的国王‘thrym【スリュム,trymr,索列姆,北欧神话中的一名霜之巨人】’,在某一天伪装成大神的样子潜入了这个国度,将锻冶之神wand【ヴェルンド,v?lundr】所打造的‘能将所有的钢铁与木头全部斩断之剑’excalibur扔到了该世界的中心‘兀尔德之泉’中。剑切断了世界原本就很粗大的根部,那个瞬间,jotunheim从yggdrasil那里获得的恩宠便消失了。” 兀儿德这次抬起了左手。再次出现了一副幻视景象,那里映出的美丽风景,让我们无暇说话只是盯着观看。 直达巨大的湖泊——“兀儿德之泉”的世界树的根,断裂开来,慢慢向上收去,朝着天盖方向不断缩小。根系上建造的城镇也一个不剩的全部崩坏。 同一时间,所有树木的树叶都落光了,草也干枯了,光线也暗了下来。河流被冻结,冰霜落下,暴风雪肆虐起来。“兀儿德之泉”的大量湖水也在一瞬间就被冻结了,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冰块,包在世界树的根上被拖到了空中。湖中栖息的大型生物,从冰块中剥离,啪啦啪啦地落了下来。其中就有和冬奇一样的象水母生物。 世界树的根上升到了jotunheim天盖或者说是alfheim的地壳附近,其包裹的巨大冰块一半刺入了天顶当中。那个冰块,毫无疑问就是现处于jotunheim上空的伟岸的“冰之倒金字塔”。冰块的最下端,冰锥的尖端处,可以看见闪耀着的金色光芒。毋庸置疑霜之巨人王thrym投下的,将世界树与jotunheim这两个世界分离开来的剑,excalibur。 所有的水都散去时,曾经美丽的湖泊,变成了一个无底的大洞。 兀儿德放下左手,幻之景象再次消去。但这次的景色却没有多大的变化。上空冰块的整体形状大概是个直线状的迷宫。excalibur就存在于那金字塔底部,这点我和莉珐都确认过了。 “thrym王麾下的‘霜之巨人族’,从niflheim中大举进攻jotunheim,并修建了大量的城寨关押被捕获的‘丘之巨人族’。thrym王曾经在‘兀儿德之泉’内也就是现在的冰块内建造的王城‘thrymheim【索列姆海姆】’,继续支配着这片大地。我和我的两个妹妹,从冻结的泉底逃了出来,但却失去了原有的力量。” 兀儿德半闭上眼,讲述着这个大概已经接近尾声的故事。我们差不多把她是npc,以及这个故事只是游戏内的任务的这件事都忘记了,一言不发地仔细倾听。 “霜之巨人族,像是依旧没有满足,依旧想要把这片大地上,苟延残喘的吾之眷属全都消灭掉。如果这样的话,我的力量就会全部消逝,thrymheim就会上浮到地表alfheim上去!” “什……什么!这样的话,阿伦街区不也会被破坏吗!” 听到这些话,像是已经忘记了自己正处于潜行中的克莱因愤怒地叫道。并不是按照固定模式进行回答的ai女王兀儿德,听到这话,点了点头,说: “thrym王的目的就是把你们所处的alfheim也紧闭在冰雪之中,并攻到尤谷朵拉西的树梢上去。得到那里的‘黄金苹果’。” ……有这种东西吗,我思考了一会儿,很快就有了答案。的确在世界树天边附近,有着强悍的大鹫型namedmob驻守的无法靠近的区域。难道说,黄金苹果就存在于那里。 兀儿德望向地面,出于伤感地皱起眉头,继续说: “对于没有把我们消灭殆尽而发怒的thrym王与霜之巨人将军们,终于开始利用妖精的力量了。把excalibur作为报酬吸引妖精,让他们去猎杀我们的眷属。但,thrym王是绝对不会将那把剑交给妖精们的。thrymheim在失去excalibur时,这片大地就会重归yggdrasil的恩宠,他的城堡也会溶解并坍塌的。” “诶……那,那个,也就是说把excalibur作为报酬什么的,都是假的咯!?有这样的任务啊!?” 听到莉兹贝特毫无掩饰的怒声,女王文雅的点头说道: “恐怕,届时给予的是锻冶之神wand在铸剑时,因多打了一锤从而破损并被丢弃的,外表酷似excalibur的‘伪剑caliburn【偽剣カリバーン】’吧。虽然那剑也很厉害,但却没有真正的力量。【译者之声:亚瑟王泪目,吾王泪目】” “好,好狡猾啊……身为王居然能干出这种勾当……” 莉珐呆然的说道。兀儿德再次点了点头,深深呼出一口气来。 “那份狡猾也是thrym王的强力武器。不过,他因为急于消灭我的眷属而犯下了一个大错。其麾下的巨人们,为了前来协助被花言巧语欺骗的妖精们,几乎全部都从thrymheim王城来到了地表。如今,那个城堡的守备力量已经很单薄了。” 说到这里,我们终于明白了这个任务——不,是“女王的请愿”的内容。 湖之女王兀儿德,用那粗大的手臂直直指着上空“thrymheim”,说: * “妖精们哟,请你们侵入thrymheim,把插在‘中枢台座’上的excalibur给拔下来吧!” 3 3 “……总感觉,这事变得很不得了了啊……” “湖之女王兀儿德”化作光之水滴溶解并消失了,坐在再次上升——这回速度相当缓慢——的冬奇背上,亚丝娜率先这么说道。 紧接着再次陷入思考的诗浓,晃动着水色的尾巴,说: “这个,是普通的任务……吧?但是,那也太大了……消灭所有的动物型邪神的话,这次地上也会被霜之巨人族占领?” “……是啊。” 点了点头,我抄起手,思索起来。 “但是,运营方没有通过升级,以及事件通知的话应该不会这么做吧?其他mmo游戏也是,如果有‘boss袭击城镇’的话,一般来说至少要提前一周进行告知……” 嗯嗯,全员都点了点头。 随后,坐在我左肩上的唯飞了起来,停在半空中,用大家都能听到的音量,说: “那个,虽然不是百分之百确定,只是个推测……” 究竟该怎么说呢,唯考虑了一会儿,随后继续说道: “——这个‘alfheimonline’与其他的‘theseed’mmo游戏还是有着一个很大的不同点。那就是运转游戏的并不是‘cardinalsystem’的机能缩水版,而是旧‘swordartonline’所使用的fullspec副本。” 的确是这样。虽然不想提及,但alo确实是一名执迷不悟,把旧sao一部分玩家用作违法研究,将原本sao服务器完全照搬过来的人制作而成的实验台。当然驱使世界运转的自运行系统“cardinal”,与sao拥有相同的性能。 唯看了看听着这些话的我们,继续说道: “本来cardinalsystem的缩水版就是对原系统进行删减形成的,但还是保留了些原机能。其中之一就是‘任务自动生成系统’。通过网络模块,收集世界各地的传说以及代代传承下来的古话,利用和改编那些固有名词和故事模式持续不断地创造新任务的任务生成器。” “什,什么?” 克莱因把手托在长满胡须的下颚上,惊讶地说: “也就是说,我们在艾恩葛朗特中完成的那些任务,全都是系统自动生成的?” “……不都是这样,但我想大多数都是这种。在七十五层时,情报商的任务数据库内就已经记载了超过一万个任务……” 当时,为了赚取资金而积极地接受任务的kob副团长也摇起头来。身旁的西莉卡望着远方说: “这也是偶然听到的。在三十几层时,有一个打倒戴着奇怪面具,手持锯条的食人魔的任务,不管怎么杀掉它,下周依旧会出现在公告板上。那个传说的源头究竟是什么啊……” 关于这种记忆我也有很多,但再这么说下去的话到达冰之金字塔前这个话题会没完没了,最终会成为旧艾恩葛朗特牢骚大会了,我咳了咳将话题转移回正轨来: “这么说来,唯,这个任务也是cardinalsystem自动生成的吗?” “根据之前npc的举动来看,这个可能性很高。可能是运营商的某些操作,让至今为止都停摆了的自动任务生成器启动了也说不定。” 唯低着头,一副复杂的表情,继续说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故事会展开到那种地步也是可能的。冰之迷宫浮到地面‘alfheim’上,阿伦崩坏,周边区域被邪神级怪物所占据……不,如果这样的话……” 稍微闭上嘴唇一会儿的ai少女,露出一副畏惧的表情,低声地说: “……根据动态数据库的资料,现在的这个任务以及其涉及的alo原型是北欧神话,也就是说应该包含着‘最终战争’在内。不单单只是霜之巨人族攻占jotunheim,thrymheim,还会有炎之巨人族从存在于更下层的名叫‘muspelheim【ムスペル,muspelmuspell,穆斯贝鲁海姆,北欧神话中炎之巨人守护的酷热国度】’的灼热世界出现,把世界树焚烧殆尽……这种事情……” “……诸神之黄昏【ragnarok】!” 由于喜欢神话这些古老传说,房间里有好多本这类书的直叶——莉珐低声说道。大大睁开祖母绿色的眼瞳,“但是!”这么叫道。 “那个……不管怎么说,游戏系统让其自行管理的地图全部崩坏这种事怎么可能……!” 这确实是件很不得了的事。但,唯却左右摆了摆头。 “……originalcardinalsystem有着将世界地图全部破坏的权限。因为,旧cardinal最后的任务,就是让浮游城艾恩葛朗特崩坏。” “…………” 这次我们只能默不出声,静静地呆在那里。 接下来开口的是到现在为止都在一直倾听着的诗浓。 “——如果,假使诸神之黄昏真的要发生,如果运营商有意的话,将这个服务器还原也不是不可能的!” “哦……哦哦,是啊,这样也是啊。” 克莱因嗯嗯的点了点头。“还原”简而言之就是用备份包覆盖如今的数据。主要是因为程序的错误或者bug,让玩家获得了预想之外的利益时实行的。如果这次alfheim化为焦土,虽然玩家个人的经验值以及道具都不会有影响,但谁也不会期望妖精乡整个大地都变成如同smander领地‘邦恩特兰德【バーントランド】’一样。 但是,不知为何,唯这次却点了点头。 “运营商手动进行数据备份,并将其保管在物理分隔的介质上那就有可能……利用cardinal的自动备份更新,应该不仅能够还原玩家的数据资料,地域信息也包含其中。” “…………” 全员再次沉默了两秒。突然克莱因“那么!”叫了起来,打开菜单窗口。不过,很快就“不行啊!”地抱起头来。 “……你怎么了啊?” 听到莉兹贝特的问话,刀使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看着她。 “那个,呼叫gm,确认一下对方知不知道这个状况。可现在正处于人工服务时间外……” “年末,星期天,而且是上午啊……” 我呼出一口气,仰望上空。 巨大的冰锥金字塔逐渐接近鼻尖。大约三百米高左右的冰锥,如果就这样突破地壳的话阿伦可能会引发一阵骚乱吧——应该不止这样。至今为止,已经约有一半以上的人口搬迁到了世界树上部构筑的“依古朵兰西·辛迪【イグドラシル·シティ】”城镇中,开始攻略起阿伦高原的上级迷宫,作为各种族的首都同时也是交易市场,一到周末夜间就会十分热闹。还有就是,那里对于我来说是个回忆感触颇多的地方。 “……既然这样就只有放手一搏了,哥哥。” 莉珐将挂在右手上的奖牌高高举起。 此奖牌是“湖之女王兀儿德”给予的,上面镶嵌着一枚经过完美抛光的巨大宝石。不过,现在抛光面六成以上都变成了漆黑色,没有一点反光。 当那块宝石全部染成漆黑时,就是地上的动物型邪神全部被猎杀殆尽的时刻,也就是兀儿德力量完全消失之时。那时,“霜之巨人王thrym”便会开始进攻alfheim。 “……这样啊。本来我们今天集结于此,就是为了攻入那座城堡,夺取‘excalibur’。守卫单薄正如所愿。” 我点了点头,调出窗口,开始简短地操作起装备栏。 在背上挂着的,莉兹贝特武器店打造的长剑基础上,又将数日前在新艾恩葛朗特十五层boss怪掉落的剑装备上去。 看见了很久没有见过的装备上两把剑的我,克莱因笑着叫了起来。 “哦,今年最后的大任务!漂亮地将其完成,就能登到明天的mmotomorrow刊物的一个版面了啊。” 虽然是即兴说出的话,但莉兹贝特也跟着叫了起来。全员“哦——!”进行了附和,脚下的冬奇,也猛地扇动起翅膀,“咕噜噜!”地啼叫起来。 “再等一会儿哟,冬奇。绝对会让你夺回自己的国家的。” 朝向正前方,腰部微微弯曲,拔出长剑。这时候,两扇冰之大门已经高高的屹立在手握武器的我们前方。 要是以前的话,在这附近必须得先和守卫进行交战不可,但正如兀儿德所说,这次门很快就打开了。相互交流了下眼神,很快便组成了由我与克莱因、莉珐担任前卫,莉兹贝特与西莉卡担任中卫,后卫交由亚丝娜与诗浓负责的阵型,随后我们踏上了冰之大地,朝着巨大城堡“thrymheim”冲去。 * alo中一支小队的上限人数与其他游戏稍微有些不同,为七人。 其他游戏几乎都是六人或者八人,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理由。顺带一提的是,联合部队的上限为七乘七也就是四十九人。获得的金钱由自动分配机能进行分配,如果手动计算的话会变得很麻烦的。 不过,对于这七人的上限,光用好友组成大概也只会占用五人。我、亚丝娜、莉兹贝特、西莉卡、莉珐,全员都是高中生,而且四人在一所学校,我和莉珐又住在一起,因此集结起来很容易。 第六、第七个人则是不确定的,由公司职员克莱因、咖啡店兼酒吧吧主艾基尔、很忙的高级官员大人克里斯海特、莉珐的真实世界好友蕾鵼,在他们方便的时候加入。蕾鵼也是高中生,但在以前的“尤古朵拉西城攻略作战”中,被风妖精领主朔夜赏识因此被挖角,现成了领主馆成员并常驻苏依露城,所以能够一同前往sylph领上空的艾恩葛朗特的时间有限。 这次为了凑够人数,能让ggo中的熟人弓箭手——写成弓箭手读作狙击手的诗浓加入也是件很高兴的事,但这还是无法解决队伍的一大问题所在。 那就是法师太少了。常驻队员在魔法技能上很积极的就只有undine的亚丝娜一人,而且她还为了能够提升细剑技能,掌握的魔法就只有支援、恢复系。莉珐虽然是魔法剑士,但能用的也只有战斗用妨碍系咒文与回复量不多的治愈魔法。西莉卡虽然稍偏向于魔法系,但主要会的也是些支援系,莉兹的技能多半都是锻冶系,艾基尔三成是商人系,而我和克莱因则是全部加到物理近战系,也就是“硬冲”派。至此为止,能够使用攻击咒文的人没有一个。 偶尔,使用黑暗魔法谜之能力构成的sylph短刀使蕾鵼,以及使用让领主都称赞的冰冻系魔法的克里斯海特会作为第七人加入,团队的战斗实力能够得到很大的提升,果然没有火力输出型法师真是坏处颇多啊。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因为我们大多数人都是从sao——排除一切魔法的剑之世界中移居过来的。我是单手直剑,亚丝娜是细剑,莉兹是战锤,西莉卡是短剑,克莱因使刀,艾基尔用斧,莉珐的长剑与诗浓的弓,很早以前它们就不单单只是武器了,说的夸张一点就是自身存在的证明。如今要捡起那些被丢弃的魔法技能也是不现实的。深知做那些事毫无效率,因此干脆怀着战斗方式以物理攻击为主的这份自豪,战斗到现在—— 既便如此,也遭遇过许多尴尬的局面。 * “糟糕了,哥哥,金色的家伙物理抗性太高了!” 左侧的莉珐用很快的语速说道。 就在我转过身去,还没来的及回话时,那个金色的家伙便高举起了战斧。 “冲击波攻击,还有两秒,一、零!” 坐在我头顶的唯,用小小的身体猛地大声说道。倒数结束时,前卫、中卫五人朝左右分散开。轰然挥下的斧刃,砸在了其间隙,产生的冲击波径直朝前飞去,猛地击打到对面的墙壁上。 突入冰之王城“thrymheim”,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 正如“湖之女王”所说,迷宫内敌影相当少。通路上与杂兵mob遭遇近乎为零。楼层的一半中boss都不在。但守在通往下层阶梯前平台处的楼层boss依旧存在,依旧有着之前让我和亚丝娜、直叶一同发出“不可能吧!”这话的压倒性攻击力。 即使如此,我们还是打倒了以前让我们束手无策第一层的单眼巨人boss,并穿过第二层,再次抵达了boss房间—— 在此等待我们的是牛头人身的巨人,也就是“牛头人”型大型邪神。而且是两只,左边闪着金光,右边全身乌黑,双方的武器都是有着如同餐桌一般大小刀刃的战斧。 完全不会施展魔法攻击,最初我认为这比落满冰锥的上一层的boss“独眼巨人”要有趣多了,但还是有一个问题。看起来,黑色家伙的魔法耐性,金色家伙的物理耐性分别被设定成了很高的数值。 那就干脆一口气做掉黑家伙,之后再强攻金色的那个,得出这种作战也是理所当然的。但没想到这两头牛却有着意外的羁绊,在黑色的hp减少时金色的家伙会不顾一切地攻上来,趁此机会黑牛退后缩成一团,运用冥想能力什么的进行hp回复。 被他们搞了这么一回后,那就干脆趁黑牛冥想期间击中攻击金牛,但那家伙的物理抗性太高了,hp几乎打不动。当然我们的这边的hp也是一样,虽说能躲过即死级大招,但也会受到范围伤害,只靠亚丝娜一人进行恢复也支撑不了多长时间,这点我们都很明白。 “桐人,按照这种步调,还有一百五十秒mp就见底了!” 听到身后亚丝娜的叫喊声,我举起握在右手的剑作为回应。 打持久战时,如果治疗者的mp耗尽的话,接下来的就是队员逐个被击破——也就是团灭。即便生存一人,将残存之火一个一个复活也是不可能的,那需要很多的时间。如果全灭的话,当然会返回央都阿伦的存盘点。问题是,不知道还有没有剩余那么多的时间—— 就像读出了我心中所担心的事情,身旁的莉珐再次低声说道: “奖牌,差不多七成都黑了。像是没时间‘死去重来’了。” “我知道。” 点了点头,我深吸一口气,挺直腰。 如果是旧艾恩葛朗特的话,二话不说会下达撤退命令。在那个世界,“赌上可能性”的行为不能被允许的。但如今的alo并不是死亡游戏,就算cardinalsystem让alfheim全境化为焦土,到那时我们应该做的还是“享受游戏的乐趣”,其中也包含着相信自己跟伙伴的力量的意思。“各位,既然如此,大家能做的事就只有一件了!” 避开金牛的斧头攻击,确认后方黑牛的hp正在进行恢复,我大声叫道。 “事已至此也只能碰碰运气了,大家将剑技集中到那只金牛身上,打倒它。” “剑技【swordskill】”。 这也是曾经的sao最具有sao特征的游戏系统。 今年五月,在艾恩葛朗特加载的同时,运营商将剑技导入到了alo中。不过还是做了些许修改,其中之一就是“追加了属性伤害”。如今的上级剑技,不再是通常武器攻击带来的物理属性,而是具备了地水火风圣暗的魔法属性。正因为这样,物理耐性高的金牛应该也会受到伤害。 当然,这也是有风险的。连击数多的剑技,在施展后会有很长的硬直时间。那时如果受到战斧直击的话,hp会被全部清空。如果是横向范围攻击的话前卫和中卫会全部阵亡。 不过伙伴们也像是明白了这点,很快都点了点头。 “上吧!就等你这话了,桐人!” 右侧的克莱因将爱刀摆出大上段姿势。左侧的莉珐将长剑架在腰部。身后的莉兹,西莉卡分别握紧了战锤以及短刀。 “西莉卡,反击的‘气泡’交给你了!——二、一,就是现在!” 盯着金牛一举一动的我下达了指示,西莉卡大叫道: “毕娜,‘泡泡吐息【bubblebraze】’!” 一般来说,对宠物下达的命令,不管是什么成功率都不到八成。不过我却没有看到过毕娜无视西莉卡指令的情况。这次也是,飞在西莉卡上方的小龙按照期望那样,猛地张开嘴,突出七彩色的气泡。 在空中飘动的气泡,撞到了挥舞着战斧施展大招的金牛鼻尖上。魔法耐性低的金牛,只用了一秒便被幻惑魔法所迷惑,停止了活动。 “go!” 配合着我的大叫声——除开亚丝娜的所有人的武器,都迸发出了五颜六色的炫目光斑特效。 * 浮游城艾恩格朗特的创造者——茅场晶彦,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把“独特技能”这种超常规的力量写入系统的呢? 那其中蕴含的真正意义,直到现在我还是无法理解。 如果只是存在于他拥有的“神圣剑”内的话倒是不难理解。最强公会血盟骑士团的领队、冲在无数玩家之前高举绝对防御之十字盾的圣骑士。只要让这些传说按他所设计的剧本在九十五层里完全反转过来,那个男人就会成为比有史以来任何一个rpg里的最终boss更穷凶极恶的魔王了吧。 在那一瞬间,“玩家没行动主线故事却仍在继续的mmorpg”这个矛盾就会具体化。an·incarnating·radius——具现化的世界。为了实现这种有如创造世界一般的目的,他无论如何都得保持着最强的圣骑士这个形象。即便依靠的是“神圣剑”、“不死属性”还有“超级辅助”这些非常规的力量。 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独特技能只要有神圣剑一种就够了。mmo里边,能与魔王正面对战的唯一的勇者是不被需要、更是不应存在的。当然,让玩家之间出现明显的战力差异并没有好处——这种理由也是建立在公平的规则之下才有意义的。 而他却把“二刀流”,恐怕还有其他的几个独特技能给予了玩家。这种超越了规则的力量会促进力量差距的发展,让世界的发展偏离他所执导的剧本,这种事他应该也是明白的。事实上,我在跟希兹克利夫打赌让亚丝娜退出公会的那次决斗里,如果没有“二刀流”这个技能的话,那家伙也无需使用超级辅助就能取得胜利。而如果没有体会过那一刻的违和感的话,我就根本不会在七十五层时觉察到希兹克利夫的真面目。正是因为给予了我独特技能,他想象的世界——故事才会在原本的四分之三的地方迎来最终一幕。 alo世界里,在少有地握起两把剑的时候,我总是不由得分出一份心神去思考。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而同时我也感到少许的罪恶感。当然,在七十五层打倒了希兹克利夫——这件事我绝对不后悔。如果不在那时把游戏通关,事件的牺牲者总数必然会增加。而且其中可能包括我最重要的人们,甚至还可能是我自己。 但无论如何,我都无法抑止这种想法。那种结局真的圆满了吗?我们不是应该登上艾恩葛朗特的最后一层,然后在那里跟魔王希兹克利夫交战的吗?不,并不是“应该如此”,只是我想要这么做,也就是我的任性而已。那是最糟糕的自我主义。所以,不管在什么情况下,我都对在alfheim里装备两把刀这件事带有抗拒心。 ——虽说如此,至少这个世界里并不存在独特技能。聪明的新运营者们,投入大量人力测试了天文数字般的剑技,把有着怪异条件的几个——传闻似乎是十个——技能从系统中删除掉了。 所以我已经再也用不出原来的二刀流剑技,“doublecircr【双重扇形斩】”跟“starburststream【星爆气流斩】”之类的招式了。但我却能不依靠系统辅助百分之九十九地再现那些招式,在对人·对怪物战的实验里也证明了其有效性,但遗憾的是现在就算用出来意义也不大。再怎么说,靠自己重现出来的二刀流剑技并没附加魔法属性,对于物理耐性极高的金色牛头人之类的怪物是不起作用的。 但是,“装备两把刀的情况下用单手剑剑技”也有着一种——按莉珐的说法就是“在竹刀尖端装上铅块就能让对方受到百倍的身心重创”的优势。 * 小龙毕娜的“泡泡吐息【bubblebraze】”让金牛的大招出现了瓦解,面对着大约麻痹了一秒钟的金牛,我从正面,克莱因从右侧,莉珐从左侧,莉兹与西莉卡分别在左右两侧进行蓄力。 “呜……哦哦!” 发出吼叫,将各自习得的最高级剑技施展而出。克莱因的刀被火焰猛地包裹,莉珐的长剑被疾风缠绕并发出闪光,西莉卡的短刀迸发出水的飞沫,莉兹的战锤放出雷光并发出鸣叫。以及从更后方持续飞来的闪着光泽的冰之箭,精准的击中牛的鼻头要害处。 同一时刻,我将被橘红色光芒包裹的右手剑全力击出。 从高速五连刺转为下斩,随后上挑,再全力挥下。单手剑八连击剑技“howlingoctave【蜂鸣八度】”。属性是物理四成,火焰六成。在单手剑中算是相当强的技能。当然,技后硬直——skilldy也是很长的。不过。 “…………” 伴随着无声的咆吼,我将意识从使出了极限攻击的右手中抽离。努力去想象——把脑部传送到amusphere的运动命令,一下子被全部截断的样子。然后开始传送下个命令,这次是只集中到左手上去。 右手被辅助系统自动操纵着,释放出了最后的斩击。就像要和右手平行似的,左手也动了起来,剑在后方画了个巨大的圆。刀刃上释放出了蓝色的闪电。 右手剑深深砍进了牛头人裸露的腹部。本来这时出于dy,我的虚拟体应该产生硬直。不过,水平发动的左手剑技却覆盖了这个dy。画一条弧线的水平斩击,将牛头人的右腹切开。 自己的身体,不,左脑和右脑,像是分别在进行不同的思考似地,让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违和感。不过如果这时意识统一的话,剑技就会停下来的吧。任由右手技自动收束,把意识全部集中到左手剑上。 水平斩击埋入敌方虚拟体的剑,发生了九十度的回旋。我按下剑柄,刀刃弹起垂直将其腹部切开。随后又将刀刃拔出,从上向下垂直斩下。对大型怪物有效的三连重攻击,“savagefulcrum【野蛮支轴】”。物理与冰冻属性各占五成。 就在左手准备施展出致命一击时—— 我再次切换了脑部的出力区域。 时机过早或是过晚技能都不会发出的,虚拟体进而会产生硬直。能够允许的误差只有不到零点一秒。三个月前,我偶然间发现了这个连携现象,为此进行了大量的练习,但成功率到现在都只有五成以下。可能是出于怀着一份祈祷吧,右手剑又开始舞动了起来。 “咕……哦!” 借着短暂的气势,刀刃闪出水色光泽。用差不多反手的姿势垂直下砍,随后是上下连携,最后则是使出全力的上段劈斩。高速四连击“virtualsquare【垂直立方斩】”—— 至此,我已经施展了合计斩击数十五下的连续技。这已经是逼近二刀流高级技能的数量了。由于持续吃下这些攻击的敌人也处于dy中,因此没有防御的必要。 virtualsquare开始释放时,伙伴们的技能硬直也结束了。 “呜哩呀啊啊啊啊!” 随着克莱因的大叫声,第二波的集中攻击将金色牛头人包裹。迷宫的地板发出微微颤动,敌人庞大的hp槽被很快的削减。 最后的上段斩施展而出时,我企图用出连自己都毫无确信的第四次“剑技连携”。 单手剑技并不是所有的技能都能连接在一起的。根据系统辅助进行活动,非攻击侧手腕的活动,必须要和下一个技能的初始模式几乎一致才行。 右手施展出virtualsquare时,左臂后弯,肩头抬起。就这个身体稍微有些弯曲的动作,就完成了“将剑像是抗在肩头似地蓄力,同时另一只手向前伸出”的姿势。左手剑发出了深红色的特效。如同喷气式飞机般的轰鸣声从后方靠近,我的手臂以超高速击出。单发重攻击,“vorpalstrike【魔剑侵袭】”,物理三成,火焰三成,暗系四成。 吱嘎啊啊啊!爆发出强烈的轰鸣声,剑身全部没入敌人的下腹。比我大五倍的巨大身体向后猛地退去。此时,克莱因一行人的第二次剑技也结束了。这次,我和大家一样,虚拟体陷入了长长的skilldy中。 金色牛头人的hp,变成了红色并继续减少—— 到了只剩两成时停了下来。 长着巨大犄角的牛头,露出了狰狞的笑容。从之前的硬直了恢复了过来,将战斧水平握起。高速回旋的范围攻击,被击中会立即死亡。意识虽然在不断的发出“后退!”的命令,但身体却不停指挥。战斧发出凶暴的光辉,龙卷风从它的脚旁卷起…… “不……要啊啊啊!” 此时传来了一声尖叫。我的右侧,有一阵青色的疾风闪过。右手握着的细剑,以眼睛无法看清的速度进行了五次刺击。施展的是高级细剑技,“neutron【中子冲击】”。物理两成神圣八成的属性伤害,将挥舞着战斧的金色牛头人的hp一声不响的全部夺去。 邪神停止了活动。不远处,用冥想将hp全部恢复的黑色牛头像是在夸耀自己的胜利似的将大斧挥起。但,就在这之后,一直守护着黑牛的搭档发出了的尖锐的惨叫声——随着硬质的音效,巨大的身体朝着四周爆裂开来。 …………诶。 从硬直状态中解除的我们七人一齐将视线移到了,眼睛像是要瞪出来的黑牛身上。 “……好的,接下来就是你这家伙了!” 克莱因用很快的速度水平摩擦着牙齿,这样说道。 阿尔格特的决斗 上传:風鈴聖語在艾恩葛朗特第二十二层外围附近,幽深森林深处的一个小圆木房屋里,我和亚丝娜的新婚生活开始数日後的某个晚上。 坐在暖炉前的沙发上,互相述说今天白天时造访的地方所吃的料理的感想的时候,亚丝娜像是突然想到似的说了。 「欸,桐人。我觉得那个人说不定不是npc而是玩家吧?」 「…………哈?」 对突如其来的话语无法理解,我呆张着口。 在沙发上跟我并肩而坐的亚丝娜,将茶凑近唇边後重复了一遍。 「所以说,那家店的老板啦。我一直都理所当然的把他当成npc……但是今天,总觉得看了老板了脸之後,忽然有种『啊,这个人其实是玩家吧』的感觉」 被我们当成话题的是一家在五十层主街区《阿尔格特》的下町的深处的深处再更深处,没有地图绝对到不了也绝对不回来的一家餐厅。不,用《餐厅》这个词来形容那家店实在不太相称。算是《小餐馆》吧。名字叫做《阿尔格特轩》。 稍微吹点强风就会「啪夏!」的倒下似的拼板做的建筑物。入口是一扇拉门配上门帘。店内铺着石材地板――还不如说是裸露出来的水泥地板,四人座的桌子两张,柜台席四个。店内的摆设,甚至让人以为是不是故意特别装饰成穷酸的样子。 菜单只有三种。《阿尔格特面》《阿尔格特烧》《阿尔格特煮》的这种完全没干劲的命名方式,再加上看起来拉面却又不是拉面的东西,看起来像什锦烧却又不是什锦烧的东西,都是像这种让人搞不懂到底是啥的食物。 提供这料理的店主,就是刚刚亚丝娜提到的《那家店的老板》。我的脑海里,浮现那身材矮小的店主,穿着白色罩衣,戴着白色厨师帽,长长的前发盖住年龄不详的圆脸的样子,才终於回话。 「……呃丶说不定是玩家吗……可是那个人都没在说话……」 「姑且『欢迎光临』和『谢谢惠顾』还是有说的样子」 「这样不是更像npc了吗。……话说,看光标不就一目了……」 话说到这里,我发觉到了。 明确的区别玩家跟npc的方法。就是看当把视线集中在一个对象所表示的《颜色光标》。虽然颜色两者都是绿色,npc在hp条下会清楚标示着【npc】的字样。但是,这个判别方法,在被分类为商店的建筑物之中无法使用。 每次看着谁的时候都一个一个跳出光标来根本没办法冷静下来好好吃饭,这种被认为是系统对玩家们的关怀,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就算看着那个老板光标也不会跳出来。 可是,普通情况下是如此不会在意npc的字样能不能看到的。要说为什麽的话因为根本就一目了然。跟藉由nervegear操控虚拟体的活生生的人类不同,依照系统规则动作npc有种特殊的氛围(样子)。被关在sao里过了两年,对方是玩家还是npc一看就知道了――一边这麽想着,我在脑里再度确认了阿尔格特轩的老板那阴沉的模样。 然後愕然得张开眼睛。 「……呃丶糟糕,我好像也没办法确定」 「…………没错吧?」 亚丝娜,好像很高兴似的微微一笑。 那直击胸口的笑容从相识的时候开始总是会令我的心脏砰砰直跳,平常的话这种时候我总是不小心飘飘然地把手伸过去,但刚刚在脑内浮现的老板的脸妨碍了我的行动。 不得已将邪念抑制住,我呼拉呼拉的乱搔了一下头。 「不丶但是丶怎麽可能有分不清楚谁是玩家还是npc这种蠢事!?绝对有某种可以简单确认的方法……」 「这个嘛丶比方说斩过去看他反应如何丶等等一些乱来的方法是有很多种。做了那种事如果他真的是玩家的话,以後就再也不能去那家店了。……嘛,我是没有喜欢那家店到那种程度就是了。」 「我很困扰。如果变成这样我真的会很困扰」 看着立刻摇着头的桐人,亚丝娜「哈~」的叹了口气。 「……桐人到底是喜欢那家店的哪一点啊丶从最开始带我去吃已经经过半年了我还是完全不了解呢……」 「那是当然的丶连我自己都不明白。老板冷淡料理也难吃……但丶怎麽说呢……偶尔会对那谜之拉面一~~直很在意想去想得无法自拔啊……」 「虽然说那不是拉面呢。…………那麽,干脆直接问他怎麽样?你是npc还是玩家?这样」 亚丝娜的点子,我考虑了数秒之後,摇了摇头。 「应该不可行吧。那个店主的冷淡态度可以说是有希兹克利夫的十倍程度喔。我确信绝对会被无视掉的。嘛,这也是那家店好的地方之一吧。」 「这丶这样啊。那就让他一直是个谜吧。抱歉说了奇怪的事情。要吃饼乾吗?」 这麽说着并要站起身来的亚丝娜的左手,被我一下拉了回来。 「……恩丶还是很在意啊」 「咦?」 「总觉得在意地已经在意到无法自拔了。那间店的老板到底是人类还是npc如果不搞个清楚的话,我就不回前线去。」 事情发展到这哩,亚丝娜脸上明确浮现着「要是没说就好了!」的这种表情,但还是发挥了强大的忍耐力坐回座位。 「……那丶你要怎麽做?我们既无法确认丶问了也是没用的阿?」 「不丶我有办法。重点是丶当那个老板走出店外的时候看他的光标就可以了。如果是玩家的话应该会为了进货食材而外出丶就算是npc应该也会有帮忙店内扫除之类的行动夥伴」 「………………难丶难道说」 紧抓住脸上痉挛着,打算再从沙发上逃出去的亚丝娜的双肩,我这麽说了。 「好【cooper:就是よし这个发语词,你们都懂的】丶明天早上六点开始埋伏。没记错的话丶大街的对面应该有空中通路。在那上面监视的话应该不会被发现」 「………………很冷啦~丶一定丶非~常」 「不需要准备耐寒装备!记得储物空间里的某处应该预备好了两人份。而且便当也是用增加耐寒补正的食材制作的就完美了。加油吧亚丝娜!」 面对干劲满满滔滔说着的我,亚丝娜满脸复杂的表情,不甘愿地用无力的声音应了声「哦ー」。 隔天。 我跟亚丝娜披着厚重的毛皮披风,在天色未明的时候开始在阿尔格特轩前横切的步道桥上进入监视状态。 六小时後。 我和亚丝娜料想得太过天真而尝到了苦头,被迫一时性的撤退。 「……结果不是没出来嘛!」 在大街边的一家露天咖啡店,咕噜咕噜的喝乾了热牛奶之後,亚丝娜把杯子「咚!」的一声放回了桌上大叫到。 「话说回来在那之前,那间店晚上放着不收门帘,也完全没有要扫除的意思,真是太没有干劲了!」 「…………真的很不好意思」 总而言之我先代替店主道了歉。 阿尔格特轩没干劲的程度,好像已经远远超乎我的想像了。店主既不购物也不扫除,早上十点把拉门内侧的【准备中】的木板翻成【营业中】的那面。当然,这个行动并不能判别他是玩家还是npc。 「…………欸,但是丶食材一定会有耗尽的时刻……之後应该就非得去购物不可了……」 我咕咕哝哝的说着这些话的时候,亚斯娜用可怕的目光锐利地回瞪了我一眼。 「……所以丶要针对这点一直埋伏着等吗?仔细想想那家店几乎没什麽客人嘛丶等食材耗尽要到几天甚至几周之後也一点都不奇怪啊!我已经不想在陪你耗下去了!」 「对丶对不起……」【cooper:啊啦,嘛~】 一边再次道歉,我一边拼命的思考着。 一定有――丶一定会有某种方法才对。就算那个店主从不走出店里一步,也能查明他是不是玩家与否的方法。 如果本人不行的话从店下手如何。是否有着判明那家店到底是npc的店还是玩家开的店的方法?如果那家店是塞尔穆布鲁克附近优雅的小巷里建的一家玩家自营餐厅就能断言了,但是这里是艾恩葛朗特最混乱的街区阿尔格特啊。只要深入後街的话,奇怪的店要多少有多少。 ――不行了。明明在这个艾恩葛朗特的两年间在攻略组持续战斗着,甚至还被取了《黒色剑士》这种夸张的称号,连一个人是玩家还是npc都无法区别。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脸上正打算浮现自嘲的笑容,这个时候――。我的脑袋里,突然闪过一个主意。 「对……丶对了!」 「…………什麽?」 不理会亚丝娜投过来的怀疑的视线,我继续说下去。 「食材用不光的话,那让他用光就好了!听好喔,npc餐厅是不会有食材不足的情况的。料理会从厨房内不停的涌出来。但是玩家的店就不同了。店主买进储仓的物品用光了就做不出料理了。也就是说…………」 说到这里亚丝娜从桌子上站起来,准备用冲刺的逃跑。 可是我把锻炼的敏捷度发挥到最大限度,抓住了那只准备逃掉的手。 「――吃光光就好了!那家店菜单之中的随便一个!」 「才不要!如果是npc餐厅怎麽办!会无限地一直出餐的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知道他是npc了不是吗!这样的话能行!问题是――要选哪道料理。《阿尔格特面》丶《阿尔格特烧》丶《阿尔格特煮》……。――亚丝娜觉得哪个比较好?」 公会血盟骑士团的副团长,有着《闪光》这个别名的细剑使,用想在我的眉间开个小洞般的恐怖视线盯着我之後――。 嘎咚,的重新坐回椅子之後,说了。 「我绝对不要吃《煮》。……《烧》也是,有时候会放进奇怪的东西所以不要」 「那就选《面》了。恩,很适合这场胜负呢。毕竟,那是我和亚丝娜最开始在那家店吃的料理呢」 「…………的确是这样呢。机会难得,要不要连那时候也一起的团长给叫来呢?」 当我正开始认真考虑的时候,亚丝娜马上就摇摇头。 「开玩笑的啦。――那丶什麽时候实行?」 我勾起嘴角一笑,站起来後说了。 「在这里不用吃午饭真是太好了」 数分钟後。 我跟亚丝娜,站在我们单方认定的决斗场的落魄的小餐馆面前,彷佛响起了【匝夏】这种决斗前的音效。 「…………我们上吧」 看着我的夥伴慎重地――正确的说是不情愿的点了头之後,我的左手掀开脏兮兮的门帘,右手伴随气势拉开了拉门。 「欢迎光临」 从柜台的深处,传来一如往常没干劲的店主的声音。我不是坐在平常做的桌子而改坐在柜台的座位上。等到邻座的亚丝娜坐好之後,立即就开始点餐。 「阿尔格特面两份」 店主静静的准备了两个丼碗,在大锅里放了谜之面团两球。这个动作无法判别他是玩家还是npc。不久烹调的等候时间过去,店主用长筷子慢慢把面条移动到丼碗里。现实世界的话好像需要那种专门的滤面网。丼碗里有薄切的肉一枚,水煮蔬菜,切半的水煮蛋,并注入淡色的汤汁。 「咚丶咚!」,两个丼碗在柜台上并排置好,从我的储物空间里面钱被曳下的音效响起了。 我和亚丝娜拿起筷子,同时说了声「我开动了」,开始挑战揭开战幕的第一碗。 艾恩葛朗特里的料理,基本上是从预先设定好的味觉数据里再生的。但是,在调味料足够的情况下,方向性地订做味道是可能的。举例来说亚丝娜拿手的brownstew,是以现成酱料的味道,巧妙地加上了调味料组合所制成的。也就是说,只要是玩家手制的料理,那大部分的情况下味道都为比较重且丰富。 ――可是,阿尔格特面的这种《一味不足》感,如果说这是玩家手制的料理已经完全可以被称作奇迹。当然盐味跟汤的味道还是有,但这个味道厉害的地方就在於它别次元般的淡薄。比方说,就像是只有画了背景但是却不存在主题的画一样。 说不定,这种不足之处,就是这家店如此吸引我的原因。总有一天这道料理会有《完成》那一刻也说不定,有着这种虚幻的期待――但当然,我隐隐约约的理解到,这一刻好像永远也不会到来……。 就这样一边沉浸在感慨中一边已经清光一碗的我的邻座,虽然亚丝娜一脸「为什麽我会这麽凄惨」咻噜咻噜的吃着面,还是跟我在同时间吃完了。 我把空的丼碗咻地滑回柜台深处――说了。 「……阿尔格特面再来两碗!」 店主的动作突然停顿了一下,可是看来好像是我的错觉。在长前发下方的那张圆脸没有浮现一丝表情,店主在大锅里投下了两球追加的面团。 从这里开始,我和亚丝娜vs老板的这无尽的战斗开始了。 当然,无论在艾恩葛朗特里吃了什麽,在现实世界的胃里什麽也不会装进去。可是,味觉再生引擎会欺骗脑袋,使我们产生满腹感。 说真的,吃光两碗的时候已经有种想吐的感觉了。可是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阿尔格特面再来两碗」 这种已经什麽都吃不下的感觉是错觉。这碗面只不过是数位资料而已。所以我可以一直无限地吃下去。【cooper:自欺欺人也要有限度……】 这样骗着自己,我把第三碗,第四碗也继续摆平了。而且亚丝娜也是,只要一开始战斗就会发挥她的可靠之处,几乎跟我保持着相同的步调。 ――可是,再喝乾第五碗的汤之後。 「…………桐人,对不起」 微弱私语般的声音,在空着的丼碗内回响着。 「我,已经不行了。接下来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能找的到。你所追求的……真丶实……」 之後《闪光》的栗色长发飘动着,「咚沙」的一声便倒趴在柜台上。 ――亚丝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虽然满是想就这样叫出来的气氛,但如过真的那样做的话好像会有某种假想的东西从假想的胃里反呕出来的样子,所以我只短短地应了声「哦」。 抬起脸来,锐利地瞪了一下店主。 「…………阿尔格特面……再来一碗」 我已经迫近了自己的极限。 就算是为了亚丝娜,我也不能在这里倒下去。【cooper:这里还是面店喔】可是,咻咻吸着第六碗不是拉面的某种物体时,我止不住这股涌上心头的恐怖。 ――搞不好,他真的是npc呢?如果是这样,我就是在对会无限涌出面跟汤的对手,作毫无胜算的挑战吗? ――不对。就算是那样。要倒下去的话在之前就倒了。就像亚丝娜那样。 第七碗。 第八碗。 我胃的hp条已经变得通红了,店主的表情还是一点变化都没有。我吸着一条面时,开始思考着有没有逆转战况的一手。 如果是真正的拉面店的话,为了在风味已经改变的後半段也能让拉面好吃,在柜台上应该会有胡椒丶鱼粉和蒜茸,这家店应该没有准备的那麽周到。唯一的,是加点《阿尔格特煮》然後把两道混合的方法还是有的,但如果干了那种事跟给自己最後一击根本没两样。不管怎麽说,《煮》可是缔造了,之前曾有一次带克莱因来的时候,他点了之後吃了两口就喊「投降」,这样的传说的一道菜啊。 ――已经不行了吗。就到这里为止了吗。 在模糊的意识里,我感觉听见了从遥远记忆里苏醒的声音。 最初来这家店吃阿尔格特面的亚丝娜,在出店外之後这样说了。 『我啊丶总有一天一定要作出酱油。如果不这样的话丶这种不满好像永远也不会消失』 「…………!」 我忽然睁开了双眼。移动颤抖的手打开了和亚丝娜共通的储物空间。卷动庞大的道具栏,找到了目标物,把它实体化。 出现了一个白色的陶瓷小瓶子。从盖子上突出了细细的开口。 抓住它,往我的丼碗上倾倒。浓颜色的液体迸发出来,淡黄色的汤变成有点深的茶色。紧接着,飘浮着的芳香。是其他任何东西都无法比喻的,深植我记忆的香味――酱油。亚丝娜长年的研究结果,在艾恩葛朗特只有她能制作的究极调味料。 把小瓶放着,举起丼碗咻咻的大口吸着拉面啜着汤。 「…………就是这个」 用嘶哑般的声音咕哝着。这个味道。我所追求的,阿尔格特面的完成型,现在就在这里出现了。 这样的话吃得下。再几碗都行――不对,大概五碗左右可以吧。我,还能继续战斗! ――――就在这个时候。 到目前为止都没听过的台词,在我头上响起了。 「…………客人丶这碗……我也可以吃一口吗?」 我抬起呆然的脸,点了点头,把丼碗推了过去。 谜之店长,拿起了碗,把还留着一口左右的面和汤滋滋地啜尽了。咚地放回丼碗,一段时间只是抬头看着上方――。 不久後,长长的前发之下,泪水滚落了双颊。 「…………就是这个。就是这个味道。现实世界里,我的店的味道!」 ――――结果竟然是玩家啊! ――――这样的话待客态度再好一点不会啊! 把这样的心声往肚子里吞,我问了一个问题。 「…………贵店,开在哪里呢?」 「恩,开在荻洼。虽然太过沉迷於网游而倒店了呢。但是,在这个游戏破关并回到了现实世界之後,我打算重振拉面店。当这个拉面,还有《烧》和《煮》都做出来之後,请务必要来喔」 还一边流着泪,看着「到现在为止的无口角色到底算什麽啊」的用这种气势不停说着话的店长,我也慢慢的倒趴在柜台上。 然後,在逐渐远去的意识之中,最後这样想着。 ――――我绝对,不去~~~―。 【短篇】鼠尾草 翻译:玖月神威 (1) 「不行了,到极限了」 侧目看着以可怜的语气诉苦的和人的脸,直叶忍住了笑意并提高音量喊道 「再加把劲!还有二十次!」 在宛如刺骨裂肤的冷空气中,两人并肩站着继续挥舞竹刀,每天早晨叁百次的空挥对和人来说似乎还很辛苦,每几分鐘就会喊着「不行-」「要死了--」,即使如此还是会持续到最后的毅力,让直叶觉得相当敬佩。【译者注:本故事发生在和人刚脱离sao,仍在进行日常復健的时期】 「二九八……二九九……好、结束--」 「手腕……手腕快断了……」 今天早上也挥完竹刀的和人,将竹刀交给直叶后摇晃的走到缘侧,随即躺平在地板上。微笑着看着这一幕,直叶将两支竹刀用毛巾擦拭后架在黑松的树干旁,从运动衫的口袋中拿出毛织手帕擦汗,并喘了一口气。 到前几天还覆盖庭院的雪,因為最近持续的晴天而完全消失了踪影,闻到排放在从庭院绕到玄关的砂石道旁的花盆泥土的乾燥气味,直叶向缘侧上如同濒死之身的和人无情的喊道。 「哥哥,将那边的浇水罐装满后拿过来--」 几秒后,和人无力的答了声「好~」并起身,从缘侧下方拉出用了很久的浇水罐,到庭院一角的洗手台装水后交给了直叶。浇水罐在花盆的上方倾斜,细小的水滴随着轻微的声音画出洒落的曲线。 「……这是什麼花?」 边说边蹲下的和人的视线前方,淡橘色的小花宛如御寒般紧密靠着而朴素绽放着。 「是福寿草(adonisramosa)。名叫秩父红的种类」 「嗯……在这种季节绽放啊」 听了直叶的回答,和人若有所思的样子,感慨的戳着福寿草的花瓣。 「我们家的花是最早绽放的呢……但是,哥哥对花也有兴趣?」 「不是,只是『那边』也有像似的花罢了……这边的花盆呢?看起来像是空的」 「那一盆会在春天时种下鼠尾草(salviasplendens),花要等到夏天才绽放了」 「鼠尾草……是怎样的花呢?」 浇完水的直叶,将罐中剩下的水洒向黑松的根部,以吃惊的语气回答道。 「不是每年都会绽放吗。红色的、像是小金鱼般的花绽放了许多。哥哥小时候每当鼠尾草一开花都马上摘下来吸花蜜,妈妈可是很生气呢」 听到这话,和人抬起了愕然的脸。 「吸花蜜!?我那样作了像求生者一样的行為……?」 「啊──,你忘了吗,我可是因為自己的份一下就没了而难过的说」 「……自己的份」 「啊……」 不小心说了多餘事情的直叶,耸着肩膀并吐了舌头。 「等一下……我想起来了……」 和人的嘴角默默浮出了笑意。 「让妈妈生气的不是我而是小直吧。妈妈的确说过『一天只能叁朵』的」 「呵呵,被拆穿了,还记得真清楚。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那鼠尾草的花蜜感觉比任何点心都还甜……」 「呜嗯~,我是还没想起味道……」 宛如搜索着记忆之底,和人的视线暂时在空中游移着── 「啊……」 突然间,和人睁大了眼睛 「……?怎麼了哥哥?」 「没事……原来……说起来……」 对这低声说着不得要领的话的样子,直叶以担心的表情仰望着,突然和人以极近距离直视着直叶的双眼。直叶的心臟扑通的跳了一下,像要掩饰瞬间热起的脸而慌张的向后跳了一步。 「怎、怎麼了,吓了我一跳」 「……小直,现在有时间吗?」 「咦?……今天不用去学校,所以没关系……?」 「好,那就陪我一下」 拉住还没理解状况而瞠目的直叶的手腕,和人不停的朝主屋的屋簷走去 「等、等一下,要去哪裡啊」 「别问,总之坐在后座吧」 和人将自己的登山自行车牵出,解除号码锁后跨上 「誒--我还穿成这样子……」 直叶低头看着学校指定的绿色运动衫而抱怨,和人笑着说道 「反正你在路跑的时候不也穿这样吗」 「路跑的时候会穿的更好看!……真是拿你没办法」 一边都着嘴,一边坐上登山车的置物架。手腕紧紧环抱住和人的腰,再一次担心如敲击早鐘般的心跳是否会传出去。 「小心抓紧喔!」 连等待直叶冷静的样子都没有,和人大力的踩下踏板,发出摩擦声的后轮扬起沙粒,登山车以快速之势穿越了门扉。 时间已过了八点,因為是平日,走向车站的人们在道路上排成一列,两人骑乘的自行车在车道上朝着与人流相反的方向疾驰着。发现交错而过的人们似乎都在微笑着,直叶将脸埋在和人背后小声叫道。 「好、好丢脸啊哥哥!你到底打算去哪裡!」 「并不是很远……大概是这样……」 「大概!?」 (2) 自行车朝着郊外快速的前进,因為是金属製的坚固置物架,或是因為和人的登山车胎既宽且有避震器之故,坐上去的感觉并不坏。 大约骑了十分鐘,终於和人在小型神社的后面按下了煞车。在古老住宅街的一角,静悄悄的已看不到行人经过。 「……到了吗?」 「……」 没有回答直叶的问题,和人跳下了自行车,直叶也俐落的跳下置物架,将手撑着背后伸展腰部 「……吶,差不多该说明了吧,这个神社有什麼?」 「……」 还以為和人的目的地是眼前这冷清的神社,但与猜测相反的和人,却站在与神社夹着道路的对面建筑的豪华独栋屋的门前。 「……?认识的人的家吗?」 直叶跟着站到了身旁,眺望着用红炼瓦风格的磁砖装饰的大屋,涂上白色油漆的木栅围起的广阔庭院中,被顏色如乾草般的草坪所覆盖,这户似乎有小孩在,一台红色叁轮车正等待着主人归来。 直叶如再次发问般仰望着,和人终於缓缓的摇了头。 「不是……不认识的家。这裡……曾有一片广大的空地,长了许多的草」 大大的嘆了一口气,然后又轻轻的微笑道 「……说来也是……,毕竟都是七、八年前的事了……」 「空地……?在那裡有什麼吗……?」 「不……,什麼也没。来吧,回去了」 「根本搞不懂嘛,就為了寻找空地来到这裡吗?」 直叶向自顾宣告完结而点头,并转身朝自行车走去的和人的背影都着嘴,随后缩了缩肩膀,也要跟在后头的时候──。 「啊……」 直叶的视线中,有鲜明的蓝色穿过。 草坪的一角有着用砖围着的小小花坛,在那中央,宛如被耐寒性植物广阔且浓绿的叶子隐藏着──密生着的低矮的草、绽放了满枝的青色小花。 「……是鼠尾草」 「……咦?」 听到直叶的话,和人跑了过来,比邻窥视着花坛 「鼠尾草……在哪?」 「那个呦,那青色的花」 「可是……小直不是说过红色的花吗」 「鼠尾草有几百种喔,这应该是青色鼠尾草一类,但是、真奇怪哪……」 就在直叶感到疑问的同时,大屋的门突然打开,从中走出了穿着围裙年轻女性,长髮束成了马尾,手中拿着发亮的马口铁製浇水罐。 女性看见直叶他们时虽然稍微睁大了眼睛,但随即露出笑容并走近,以毫无警戒的笑容开口说道。 「早安」 「啊、早、早安」 直叶他们也急忙的回话打招呼。 「你们两位是附近的人吗?」 「呃、算是」 「到我们家有什麼事吗?」 「这、这个……那是……」 在吞吞吐吐说不出话的和人之前,直叶急忙挺身答道 「那个,是因為鼠尾草,我们觉得相当漂亮!」 「啊啦,真是谢谢」 看女性盈盈的笑着,直叶安心了一下继续说下去 「但是……普通的鼠尾草再怎麼晚也不会留到十二月吧?这是特别的种类吗?」 「啊啊……我也觉得不可思议。虽然这是宿根的种类,但每年十一月时花就凋谢了,今年為什麼到跨年时仍开着花……。这应该是普通的青色鼠尾草吧……我是这麼想,但其实我也不清楚」 「不清楚……?」 「这片鼠尾草,在盖屋子以前就在这块土地绽放了,因為实在太显眼了,屋子建好前先将植株稍微移动了一点,从此每年都健康的绽放着」 「这件事是真的吗!」 和人突然大叫,让直叶与女性都惊讶的抬起头 「怎、怎麼了吗哥哥」 「啊、没事……」 和人不知為何害羞的抓着头,随后提心吊胆的开口说道。 「……将鼠尾草种下的,是我……在七年前……」 (3) 「咦、咦咦!?」 「啊啦,嘛!」 直叶听了完全出乎意料的话后大吃一惊,女性则是将浇水罐抱在胸前大笑。 「原来如此,那麼这些花或许是在等着你也说不定,啊……稍微等一下喔」 女性将浇水罐放下,啪噠啪噠的跑回家中,随即再度现身时,右手拿着小铲子,左手将白色的塑胶钵放下。 在直叶与和人的旁观中,女性将铲子插入青色鼠尾草群的一角,以慎重的手法挖起叁株,放入栽植钵中。再从围裙的口袋拿出手提塑胶袋并将钵放入,随后微笑着以两手捧向和人。 「这一些就请你们拿去吧」 「啊……那个、我并没有这麼打算……」 「没关系的,花儿们一定也很高兴」 「……非常感谢,那就承蒙您的盛情……」 和人低头道谢,接过了袋子,摇曳的花朵散发的柔和芳香直扑直叶的鼻子。 「那麼,欢迎随时再来赏花,春天时可是满满的盛开呦」 「好的,一定会。──我们告辞了」 向拿着罐子洒水的女性再次低头致意后,和人迈出了步伐。 「好了、回去吧,小直」 「啊,嗯嗯……再见」 还没能接受事情发展的直叶,低头致意后紧追在和人身后 和人没有骑上自行车,而是单手牵着行走,跟在身旁的直叶压抑不住好奇心而开口问道。 「哥哥等一下,到底怎麼回事,播种是真的吗!?」 「呃~关於这件事……」 和人沿着神社外围绕了半圈,在石阶前停下自行车。不知為何脸有点红,发出了「啊-」、「呼-」、「咳咳-」等换气的声音,随即将右手的袋子举向直叶。 「小直,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 「哈啊!?……我的生日还在更后面呦?」 「是七年前的份」 依然是不明所以的发言,疑惑的直叶以视线发出询问。 「……七年前的时候……,為了让小直在生日能尽情的吸着鼠尾草的花蜜,我拿零用钱买了种子种在那块空地。但后来一直忘了到这神社的路,虽然找了很久,结果还是徒劳无功,最后就放弃了,那时候可有些难过哪……,没想到事到如今竟然一下就找到了,小孩子的记忆果然不太可靠啊」 「哥哥……」 直叶的双眼因惊讶而睁大,注视着因害羞而撇开的和人的脸,涌出的各种感情宛如紧抓住心臟般在胸口纠结着。 而后直叶伸出右手,摘下一朵从袋口看到的鼠尾草花,将其尾端抵在自己的舌头上,模糊的、过去曾经鲜明的甘甜溢满口中──,在这瞬间,直叶感觉自己与和人一起渡过的十多年,就像化作了轻抚着肌肤的微风,不知不觉间,泪水沿着脸颊流下,滴在了脚边。 「喔、喂、再怎麼样也别哭……」 直叶扑进了不知所措的和人的胸口,两手绕到背后紧抱着。随后感觉到和人的手正抚摸着自己的头。直叶将脸轻轻摩擦着,口中残留的甘甜悄悄化作溢出的言语。 「哥哥……最喜欢你了」 本篇完 【短篇】唯一的究极手段 【短篇】唯一的究极手段上传:風鈴聖語从被窝中醒来的时候,温柔的阳光正穿过白蕾丝窗帘,从窗边照射进来 只是这样的话,没有任何问题,非常的普通,没有任何异变的晨景 但正当我准备继续睡回笼觉的时候,快闭上的双眼像发出声响一样的猛烈张了开来—— 等等等等呀! 这这这太奇怪了 首先,这床实在是异常的巨大又柔软 我——桐谷和人放在自己房间的床,应该只是用泡棉当填充物的单人床 但现在我的背,则是被像最高级的羽毛般柔软的感觉给包覆住,就算动动左手, 也没有碰到理应存在的墙壁 连身上盖的,都不是普通的绒毛毛毯,而是光滑又柔顺的丝制品 再来就是天花板,莫名其妙的高,而且还有著不知该说是东洋风还是西洋风的装饰 加上照明也不是led灯,而是华美的古典吊灯 最后,在房间的另一侧的别片窗子——好大,还是双开式的——被厚重的窗帘给遮挡著, 从隙间照射进来的是角度较低的冬阳 不过现在不是盛夏吗? 八月底,连暑假都剩没几天,充满著焦躁绝望放弃等念头的时候才对 实际上,我昨天早上才有著受不了那像是要烤焦人的暴力阳光,而不得已爬起床的记忆 可是现在我待的这间陌生的豪华房间,却是冷的不得了 如果没盖好棉被,大概会冷到受不了吧,怎麼想都是冬天,寒冬的早晨这到底是\ 这时,我终於想起来了 昨天早上,在酷暑中醒来的我,昏沉沉的刷完牙,换好衣服, 正考虑要来写暑假作业而不情愿的往桌子走去时, 接到了一通电话,打来的是rath开发部负责人-比嘉武 内容竟然是,现在官方说法里,封锁中的uw发生了一点问题,想找我帮忙解决一下 於是我就在这大热天里,嘴巴边抱怨著,但内心却是雀跃的骑车直奔往六本木的rath支部, 照著指示进入stl,甚麼情况都没搞清楚之下, 就dive下去——然后就在这房间里醒来了 也就是说,这里大概是uw的第一惑星"卡尔蒂娜"首都"圣多利亚"的 某个地区的某个建筑物的某个房间吧 只要使用stl,恐怕是受到时间加速机能的影响吧,dive前的记忆都会有点模糊 如果要忘记的话,怎麼不乾脆忘掉更多事情呢像是现实世界中,再三天暑假就结束之类的—— 一边这麼想著,我决定先起床再说,就大大的伸了个懒腰 接著,伸展出去的双手指尖,同时碰到了甚麼柔软又温暖的物体,让我稍微吃了一惊 我慢慢的先往右边看去 在那裏的是左颊深埋在大枕头里,用安稳的表情发出小小睡息声的栗发少女 那可能远比我自己来的更令我记忆深刻的脸庞,正是阿丝娜——结城明日奈的 到底是发生甚麼事了 被比嘉叫来,dive的人应该只有我一个人才对 就算是后来发生甚麼事情,让阿丝娜也dive进来,那为什麼会跟我睡在同一张床上? 不过在这之前,有另一个不得不先确认的事情 我小心翼翼的转个身,这次看往左边 突然,耀眼的金色光芒照往我的双眼 即使是冬天微弱的日光,仍旧反射出像是融化黄金般绚丽光辉的长发 同色的睫毛与通透的白色肌肤 跟右侧的阿丝娜以面对面姿势侧躺著的少女是—— 艾莉丝,整合骑士-艾莉丝.新赛西丝.妃瀑 黑与白的协奏曲 艾恩葛朗特第一层没有什么统一的主题,要说的话就是“什么都存在”的设计。草原、森林、荒野、溪谷富含着各式各样的地形,主街区之外的城镇、村落也有很多,幻想rpg也正是用此种热闹的气氛来迎接玩家的到来——不过,在如今的状况(死亡游戏)之下,悠闲地欣赏这些风景的只有极少的人。 紧接着的第二层,却打破了统一风格的设计。整个楼层都被绿色的牧草与多层结构的山峦费改,出现的怪物也都是动物类型的。不知道是不是考虑到第一层的攻略十分艰辛,所以难易度并未提高多少,给人以悠闲般感受的第二层的主题大概是“牧场”吧,不过大多数玩家都将其称作“牛之层”。这个理由,就没必要去说了吧。 进接着——就是至今还未踏上过的,第三层。 顺着紧密联系着第二层boss区到第三层主街区的螺旋楼梯向上攀登,我紧紧握起右手,自言自语起来。 “某种意义上,这里才是‘sao’真正的开始……” 虽然这只是为了调整心情的台词,不过话音刚落, “真的吗?为什么这么说?” 就立即从身后传来了这样的疑问,我只得用手挠了挠头,进行了回答。 “那个……从第三层开始,会有真正的人型mob出现哟。第一层的kobold与taurus族都是些亚人族【demihuman】,能够使用简单的剑技,但外表看上去完全还是怪物,不是吗?不过,在这上面等待着我们的敌人,外表看上去和人类没有分别。如果没有color·cursor的话完全无法分辨。当然,他们也和npc一样能够交谈……而且剑技使用也具有很高的水平。也就是说……” 我转过头,越过肩膀望向朝上看着我的细剑使亚丝娜,说: “……从此刻起,才算是真正的拉开‘swordart·online’的序幕。把我们关闭在这里的那个男人……茅场晶彦,在sao特辑杂志的访谈中曾经这么说过。‘就是剑技与剑技交织谱写出的光与音,生与死的协奏曲’……” “…………哦…………” 即便听到了这句让我一年前兴奋不已的话,亚丝娜还是没有一丝感动的样子。依旧是用很有规律的步伐向上攀登阶梯,同时轻轻耸了耸肩,道出了一番出乎我意料的话来。 “……从那件事开始,茅场就已经开始计划这个犯罪了吧……” “诶……啊,嘛啊,当然……是这样吧。” 一个月加一周前的某日,对着被强制转移到中央广场的一万名玩家,茅场的确说了这样的话。“我只是为了创造一个观赏用的世界,而用nervgear制造出了sao。如今,所有的愿望都已达成”。 倘若那些话都是真的,茅场晶彦从sao甚至于是勾勒出nervgear最初的回路时,就都是为了这个天大的犯罪吧。能够打动年少(准确来说是距现在一年前)的我的内心,为数不多的访谈内容,其实也是蕴含了两层意思。对着如今方才觉察到该点的我,亚丝娜静静地说: “生与死的……协奏曲。这个难道真的只是指的玩家与人型怪兽的‘剑技’对决吗?” “诶……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缩了缩脖子。保持向后望的姿势,向上攀登这个“迷宫区与上层之间的往返阶梯”,由于几乎都是相同的设计,算上封测时期的话,我一共走了有十次以上了。只有黑色墙壁上的浮雕每层都不同,仔细看去就能得知这是暗示了下一层的风景与主题,不过我现在的精力都集中到亚丝娜的身上了。 细剑使的表情增加了几分严肃,低声自语道。 “大概是我考虑多了吧……协奏曲这个东西,并不是乐器与乐器成对演奏的哟。如果是成对演奏的话,还是用‘二重奏’称呼比较妥当。” “那……协奏曲的,真正意思是……?” “根据时代不同其含义还是在一点一点改变,基本来说都是以管弦乐队做背景音乐,以单数或复数的独奏乐器作为主役的演出形式……也就是说,不是一对一,而是一对多,或者说是少数对多数的音乐哟。” “一对……多……” 我低声重复回味这句话,打算说出“这样的话,那就不是比喻玩家与mob集团?”——不过,还是在说出口的瞬间,又闭上了嘴。 因为这个世界,一名玩家与多数,比如与十头以上的怪兽同时作战的情景是不可能出现的。因为没有广范围歼灭的魔法存在,范围型的剑技也只能攻击到武器的射程之内,就是在这样的sao中,如果被多数怪兽包围就意味着即刻死亡。 当然,游戏设计也反映出了这点,几乎都是些单独,或者是最多两三只单位出现。除非是有意图的将它们召集到一起,或者是犯了踩上警报陷阱的情况,不然一对多的战斗时绝对不会发生的……还有就是,遇到这种情况,谁都会奋力逃走的。 “……这样的话,被称作协奏曲的战斗,在这个世界是绝对不会发生的。硬要说的话,仅限于boss战中……不过,那也是boss为主役,攻略联合部队为伴奏啊。” 望着耸了耸肩膀,苦笑着说出这话的我,亚丝娜像是要说出什么似的,不过还是闭上了嘴。过了一拍的时间,她浮出了微笑,点了点头。 “是啊,果然是我想多了……先不提这些,桐人君?” “诶?什么?” “……没什么,已经晚了。” 听到这话之后,依旧向后望去的我的头,撞到了厚实的石门之上。 “嗯哦……” 我发出了不像样的叫声,同时挥动手臂以免踩空石阶跌落下去。不过还是没有恢复体势,此时与其向前倾倒与亚丝娜撞到一起,不如就这样向后倒去。 紧接着,本应靠上的门扉不知何时打开了,我“哇啊啊”地叫道同时穿过了大门,漂亮地跌坐到了被苔藓覆盖的石地上。这就成为了未踏足楼层的值得纪念的最初印记。 * 艾恩葛朗特第三层。 设计主题是“森林”。不过和第一层霍伦卡村周边,第二层南部区域的森林的规模完全不同,具有很高的魄力。因为最小的树木枝干直径都有一米,高有三十米以上。用巨树形容完全不合适的古树在能够看到的范围内不断延伸,金色的光线从多重重叠的枝叶间倾注而下的光景,如同幻境一样。 “哇啊……!” 忍受着尾骨冲击痛苦的我的身旁,亚丝娜发出了轻微的欢呼声从门中奔了出来。我坐在地上回旋八十度,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在稍不远处停了下来,沐浴着细细的阳光不断旋转的亚丝娜,像是在十分喜欢这个不知延续到何方的大森林的景色似地。 “好棒……光看这个景色,就觉得爬到这儿的辛劳没有白费。” 细剑使时常装备的斗篷雨帽已经摘下,反射出炫目的光泽修长而顺滑的栗色秀发尽收我的眼底。纤细的身材,加上凛冽的美貌,让人觉得她完全不像是玩家,而是栖息在这片森林的精灵。 “……真的是没白费啊。” 轻声道出这话后,我站起身来。脱掉皮外套,伸了个大懒腰。不知是不是错觉,空气中像是充满着甘甜的气味一样。大量的植物杀菌素……不知道是不是这些的缘故。 瞥了眼身后,在一棵比附近要高大一圈的巨树根部,有着一个石亭,我们攀爬的阶梯就在那敞开的黑色出口内。其他攻略组,大概只需十分钟就会从这里登上吧。 “……接下来……” 虽然已来到了第三层——但今后的行动方针,却尚未定好。当然,在新的楼层要做的事也和上一层一样,到街道上购物接受任务,通过战斗提升等级,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有一件要确认的事想问一下。 下定决意后,我移动到了依旧在欣赏风景的亚丝娜身旁,先轻咳了一声,随后张开了口。 “诶,打扰你的兴致我很抱歉……” “……?什么?” 细剑使很少有的用笑脸望向我,于是我抬起右手,伸出食指将她的视线诱导到朝北的方向。从身后的石亭处延伸而出的由石头铺成的古道,在二十米远的位置产生了y字的分支。 “顺着那条道向右走很快就会到达主街区。朝左走森林还会持续一段时间,然后就是本层第一个迷宫。” “……嗯。” “一般来说,都是首先前往主街区激活传送门,不过这个任务就交给在后方追赶我们的林德队和牙王队吧。” “…………嗯。” “理由之一,就是我并不想和他们相遇,还有就是左边的森林内有一个必须完成的任务。不过,这两件事都是和我个人相关……” 说到这里,细剑使的微笑渐渐淡去。瞳孔放出了呈现反比的犀利光芒。从现在开始如果说错话,亚丝娜的心情就会变得很差,这点我虽然参悟到了,但其中的原理却还是没有摸透。 “…………然后呢?” 在冷酷的声音催促下,我诚惶诚恐地继续向下说, “……那个……大概需要补给和维护吧,如果亚丝娜想去前面的主街区的话,我想我们是不是就此解除组队状态……当然,如果你愿意陪我一同完成森林中的要事,我个人也没有……意见……” “才·不·要呢,我也不是没有想要和你解除组队状态的念头。你和我不都是solo玩家么?” “是,是啊。” “只不过,你刚才所说的要事,应该也是‘先完成的人先得’吧?那我就和你一同前往,我最讨厌效率低下了。当然,如果你说你想把如今还是队友状态的我抛下,一个人独占这份利益的话,我也就只能和你解除了。” “不,不敢不敢,我可没有独占的想法啊,一点也没有。而且,人多效率也高。” “那就赶紧走吧。补给和维护再过一会儿也没关系。” “是,好的。” 细剑使转过身,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开始前行,我则是追在其身后,内心出现了“勉强通过!”的谜样判定。究竟为何要说出“通过”,这连我自己都搞不明白。 真是的,早知现在,当时就应该和班上的女生们多交流一些了……想到这里,我却用鼻音做出了否定。如果我是拥有这般能力构成的初中生的话,就不会在sao正式开服后五秒内潜行进入这个游戏把。换句话说,也不会发生像现在这种,与喜怒无常的细剑使行走在一起的事情吧,我做出了这番无意义的推论。 ——话说回来,我突然产生了这样的思考。 回想一下被囚困在这个浮游城内的一个月,我为了生存……也就是为了强化自身而一个劲地奔走时,是否有后悔过当时为何要入手这款名为sao的vrmmo游戏呢?一般都会后悔的吧,不后悔的人才不正常呢。但是,不管怎么搜索自己的感情日志,虽然能轻松发现恐惧跟思乡的心情,但后悔这两个字真是几乎都找不到。难道说我是个很异常的人吗,还是状况严峻到连让我产生悔意的时间都没有呢。如果是后者的话,这个“状况”的原因之一,毫无疑问就是飒爽地走在我前方三米处的那个细剑使。如果说正是她一直吵吵嚷嚷地支使着我,我才能把后悔啊其他负面感情什么的甩到脑后……——不不不,就算只是脑内活动我也绝对不会向她道谢的啊。坚定了这份决意,我加快了脚步,追上了暂时走在我之前的队友,与她并排前行。 众神汇聚,小说http:// material edition 9 根据封测时期的经验,玩家在floorboss被打倒后,通过往返阶梯来到上一层的新主街区,激活传送门的这约三十分钟时间里,怪物的pop会被控制在很低的数值。 为了不让在boss战中精疲力尽的玩家们,在来到下层主街区前就被杂鱼mob全灭掉,大概是出于这份担忧吧,不过很遗憾的是这份恩惠仅限于主街区周边附近。 才在森林中的古道上走了只有五分钟,比索敌技能的发动还要快一步,我就感受到了周围空气所产生的变化。让人心情舒畅的美丽的幻之森林,正一步一步朝着带有冰冷般敌意的“圈外”区域转变。 “亚丝娜,这一带出没的敌人,和第二层迷宫区的家伙差不多。因为大部分都是些动植物型的怪兽,所以并不会使用剑技。” 听到我的解说,细剑使无言地点了下头。 “只不过,按照所有mob的共通行动模式,在战斗中它们会不断把我们吸引到森林深处。怪兽在发现我们的破绽时只会一个劲儿的发动突进攻击,还有就是在成功战胜怪兽时,可能会出现迷路的情况。” “不过,只要看地图资料的话,那些走过的地方应该都被探查开了吧,不是吗?” “这个…………” 摆动右手,呼出窗口的我很快调出地图,并用很快的速度将其切换为可视化模式,并展示给亚丝娜。 “啊……颜色好浅啊。” 正如所言,这个大部分呈现出灰蒙色的地图,按照一般的情况,我们所探查过的地方都会用3d视图标示出来,不过这番标示却因雾气的原因变得十分淡薄,即使是仔细凝视,也看不出哪儿有道路。 “这附近的区域固有名为‘迷雾之森’,地图颜色变得淡薄同时雾气又十分浓烈,真的会迷路的。所以,在战斗中要遵循的原则就是绝对不要离开团队与道路。这点必须注意。” “明白。……那你就赶紧给我演示一下吧。” “诶?” “什么,看清楚啊,你身后。” 听完这番话,我战战兢兢的向后外望去,在稍偏离石道的森林入口处……不如说是生长在那儿的,是一棵干枯的树木。浅黄色的枝干直径约有十五厘米,高两米,和周围树木比较起来要小很多。不过,两只并排在一起,位于树干上侧的窟窿,如同眼睛一样现出了磷光,左右侧伸出的长长树枝如同勾爪一般在不断晃动着。 虽然我和枯木目光交汇只有数秒时间,不过其右部根系立刻就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响,同时脱离了地面,向前移动了一步。紧接着是左侧的根系。摇摇摆摆不稳定的步行方式,突然转变成了急速冲刺。两个并排的窟窿下方开出了第三个口子,从那儿发出了“morooooo!”的吼叫声。 更改称谓为植物型mob“torrent·sapling”的枯木,拥有好几个特殊的能力,其中一个就是生长于地面时,玩家的索敌技能是不会对其产生反应的。看来是我解说入了迷,在离torrent很近的位置走了过去。 决不能大意啊!我这么告诫着自己,同时右手移到身后,拔出爱剑“anneal·de+7”,发出响亮的音符。 * 左右两侧的树枝就被我砍掉,嘴巴形状的窟窿也被亚丝娜的“wind·fleuret+5”所击穿,torrent发出了“morooo!”的悲惨叫声化作了粉末,这些都只用了三分钟。 我和亚丝娜左拳轻轻碰在一起,以庆祝胜利,同时收剑入鞘。虽然我们很注意了,但还是在torrent的“改变身体前后”的技能所蛊惑,来到了大约脱离石道五米左右的森林之中。这种程度还是很容易走回去的,在有雾气的情况下要是脱离原路十米就麻烦了。 朝着古道的方向走去时,亚丝娜说出了这话。 “总感觉……有些罪恶感啊。” “诶?” “因为啊,刚才那个树妖,其枝干今后还是会生长的吧?把它砍到了感觉有些不环保啊。” “这,这样啊,虽说如此……不过,我想要是有人见过类似于成体‘elder·sapling’的怪兽后,‘必须趁幼苗阶段将其消灭掉啊!’一定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要用这种语调说话啊。有一个牙王就够了。” 就在说着这些笑话时,我们回到了原路,在长舒一口气后,发觉头顶上方倾斜而下的金色光带的角度增大了一些,看来夜幕很快就要来临了。 “……接下来。我们来这附近是要做什么去了……” “做什么……我说,那个啊。就是刚才桐人君说的,‘前面有想要完成的任务’。” “就是这个。虽说如此,也只能接受一件任务啊……初始npc的居所点是随机出现的哟。亚丝娜,你对耳朵有自信吗?” 我说出这话,同时若无其事的把目光转了过去,只见细剑使不知为何用双手捂住了泛成樱桃红色的耳朵,并向后退去一步。 “……桐人君,你有那方面的兴趣吗?是耳痴吗?” “才,才,才不是呢!在这个情况下,自信这个字眼明摆着不是说的形状,而是听力啊……” “开玩笑的。还有就是,就算是这个意思那也和耳朵的好坏无关啊。我们又不是用鼓膜听声,是大脑才对啊。” “……原来如此,是这样啊。那就两人一起寻找吧。要是升了倾听技能就简单多了……” 我伸直背,虽然知道可能没有意义,但还是把手掌置于而后,亚丝娜也模仿起了我的动作,说: “一起找倒没什么,是什么样的声音呢?你不会说是一枚树叶落下的声音吧。” “不会的,并不是大自然的音色,而是金属声……具体来说就是剑与剑的碰撞声。” 听完这话亚丝娜顿时摆出了疑惑的神情,不过很快就说出了“明白”这话。 站在古道的正中央,我与亚丝娜背靠在一起,用合计四只耳朵展开全方位的搜查。一般来说都会听漏,因为在这个虚拟世界当中,实技上也是存在着各种各样的环境杂音。风鸣声、树叶摩擦声、背影生物的脚步声、小鸟的啼叫声……我将这些一个一个从脑内排除,寻求那硬质的人工音符…… “…………!” 我和亚丝娜靠在一起的背,同时颤动了一下。我望向右侧,亚丝娜则是转向左侧,望向同一个方位……西南部。虽然很细微但剑技声确实是从那里传来的。 “走吧。” 亚丝娜拉住了向前迈出脚步的我的外衣。 “不过,进入森林不是不行么?” “没关系,只要接受了任务是能返回原路的。” “……不接受的话呢?” “没问题的,野营装备也准备妥当了!快走吧!” 朝着目标小步驰行于森林中的我,听到了“呀啊……!”的怀念的声音,不过很快就被身后的脚步声覆盖了。 * 离开石路,我丝毫不理会被松软苔藓覆盖的地面传至脚底的细微张弛感。左右避开巨树的枝干,朝着音源突进。与mob遭遇会变得很麻烦,于是我便绕开索敌技能所探到的color·cursor。要发现生长在地面的torrent是很困难的,不过好在没有和它们遭遇。 走了没有五分钟,金属声响音量增大了,伴随着剑击的声,同时传来的还有叫喊声。视野中央,首先浮现出了两个npc的cursor,紧接着看到的是反射到树干上的光效。 再绕过一棵巨树就能抵达目标战场——就在这时我停下了脚步,伸出右手让亚丝娜也停了下来。竖起中指做出安静的手势,随后两人同时躲到粗大的树干后,偷偷望向战场。 稍微广阔的地面上,两个身影正在激战。 其中一位是身着闪亮的金与绿色的轻装铠甲高大男子。右手持的长剑与左手握的圆盾,一看就知道是高级货。扎在后脑的头发是漂亮的白金色,是个外表不论是谁看去都会联想到是好莱坞演员的北欧系帅哥。 另一个人,身着铠甲的色泽与第一人正好相反,是紫与黑。稍有些弧度的军刀与小型kiteshield也都是暗色系,不过同样也是高级货。深紫色的短发,浅黑色的肌肤的侧脸看上去也拥有很高的美貌程度。艳丽的红唇与稍微隆起的胸甲板,都预示着黑色剑士是名女性。 “哈啊!” 白金发男发出凶猛的吼叫,同时挥下右手剑。 “呀啊!” 紫发女以军刀进行了迎击。当!发出了清脆的金属声响,产生的光效让昏暗的森林瞬间被照亮。 “……真,真的是npc吗……?” 在我的下方,亚丝娜不敢相信似地说出了这话。她的心情我也理解。全身的动作和生动的表情,完全不像是经由系统控制的,没有灵魂的虚拟体。不过—— “看啊,他们的耳朵。” “诶……啊!两人都是……尖尖的。这是……” “男子是‘forestelf【森之精灵】’,女性是‘darkelf【黑之精灵】’。还有就是,看看他们的头顶。” 听到这话,亚丝娜的视线向上微微动了一下。再次发出了“啊”的声音。 激战着的战士们,不管是哪一位头上都出现了“!”的标志。那正是任务开始的npc的证明。一般来说只要靠近说话,任务记录便会自动展开。不过—— “两人都出现了任务符号,而且还在交战,这是怎么回事啊?” “简而言之,就是只能接受一方的任务。——我把这个重大的选择权就交给亚丝娜你了。” 听到我这话,细剑使的视线送精灵身上移开,抬头望向我。 “选择……?” “恩。他们给予的任务,并不是单个也不是一连几个的连续系列。而是第一个大型战役任务。会从这层开始一直延续到第九层。” “九……” 九层!?亚丝娜慌忙捂住了本应说出这话来的口。不过那榛色的眼瞳却出于惊讶睁得很大。看着她的这个样子,我在内心高兴起来,并说出了更为惊讶的情报追加暴击。 “而且,就算在中途失手也不能重新接受。当然,也不能变更为对立的路线。这里选择的路线,必须持续到第九层。” “我说你啊……这件事应该更早告诉我啊……” 一副愤怒表情的亚丝娜,在途中突然变成了疑惑的神情。 “……对立路线?也就是说的那两个精灵吧……” “嗯。帮助谁,与谁交战。黑与白,选哪一个?” 听到我这番突如起来的疑问,亚丝娜不知为何瞪了我一眼。 “……这个,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吗?普通的游戏倒还好说,现在可是在sao中啊,还是走那条你在封测时期所选的路线吧。那个……我,完全相信你的选择。” 呜。这回轮到我沉默了。亚丝娜的眼神变得越发冷漠起来,她用极为确定的语气断言道。 “——darkelf的姐姐吧。didn-tyou?” “y,yesidid……但,但不是因为那位是姐姐,而是因为她一身黑。” ——诸如此类的借口应该不会管用吧,只见亚丝娜站直了身子,把头扭到一旁。 “嘛啊,这样也行。我也不想和男生一起去砍女生。那就加入黑精灵那方,打倒白精灵吧。走吧。” 以很快的语速说出这些话后,亚丝娜站起身准备走出隐藏地,我慌忙拉住了她的雨帽。 “等,等等啊。还有一件重要的事。” “什么啊?” “那个啊……怎么说呢,就算我们加入到黑色那方,还是无法战胜白色精灵,这点很遗憾。” “诶……诶诶!?” 为了让再次睁大双眼的亚丝娜冷静下来,我把手搭在了她纤细的肩头,继续说道。 “我想从那些强悍的装备上就能看出,那个白色的精灵是‘forest·elf”,黑色的是“darkelf’,本来都是出现在第七层的,而且还是精英级别的mob。不管有采用多么安全的战斗方式,他们也不是我们这些刚来第三层的人能够打败的。” “那,那么……该怎么做呢?因为……要是我们死了的话……” “放心,即便是输也不会死的。hp减少到一半时,我们加入的一方会使用大招,那时就可以打败对手了。我们要做的就是,不要慌张尽可能地贯彻防御态势,等待帮助就好。如果陷入恐慌逃走才是最危险得,万一引来其他怪物就麻烦了。” “…………我明白了。” “好。” 我拍了拍亚丝娜的肩后,把手移开了。 “那,我数到三就冲出去。走进的话任务会自动开始的,你只需待在我身旁就好。” 点了点头的细剑使来到我身旁,我一边从三开始倒数,一边在心中对她做了番简短的谢罪。 实际上,还有一个情报没有告诉亚丝娜。那就是,我们准备前去协助的……名字叫做“吉斯梅尔”的黑精灵姐姐,为了帮助被森林精灵骑士压制的我们,使出了禁断的绝技,在干掉敌人的同时自己也丢掉了性命。即便是走另一条路线……也就是加入森林精灵一方与黑精灵作战,结果也是一样。不管选择哪一条路线,这两个精灵都会在这里死去,随后一场旷日持久的战役……不,是故事,就此展开了…… “……二、一,零!” 随着倒数结束的话音落地,我和亚丝娜便飞奔到了空地上。战斗中的精灵们同时望向了我们,向后猛的一跳拉开了距离。同时两人头顶上的“!”符号变成了“?”。 “人类来这片森林做什么?”森之精灵说道。 “不用你们来捣乱!赶紧离开这里!”这话是黑精灵姐姐说出的。 当然,此时我们也能就此离开。但这样的话什么都不会开始。我和亚丝娜用眼神交流后,同时拔剑出鞘——剑尖直指,森之精灵的闪亮胸甲。 帅气的面容渐渐变得凶恶起来。npc的黄色cursor,出现了即将要变成敌对状态的闪烁红框。 “太愚蠢了……你们要加入黑精灵,就这么想成为我剑上的铁锈吗。” “是……” “是啊,不过要消失的可是你这个dv男哟!” 说出了这番决定的台词,就在还搞不清dv为何意的我的眼前,森之精灵的cursor色泽发生了转变。从浅黄色——变成了鲜红色。呜啊好强,就在这一瞬间,男子帅气的面容浮现出了优美而又冷酷的笑容。 “好吧,那就连你们一同消灭掉,人类哟。” 刷拉!我把意识集中到摆出架势的长剑上,同时对亚丝娜轻声说: “挺好了,专注防御。” ——虽说如此,但也要撑过三分钟哟。我在内心补充道,从亚丝娜侧脸上,我看到了某种神情,这让我那极为不安的感觉顿时烟消云散。因为这种神情——只有在细剑使亚丝娜变得极度认真时才会显露而出,这些都是在和她一同冒险时摸索到的。 “那个,防御……专注……” “我知道了。” 低声说出这话,但行动却正好相反,细剑使右手的细剑顿时放出了狰狞的光芒。 * 二十分钟后。 “怎……怎么可能…………” 留下这话,森之精灵啪的倒在了地上,我呆然地看着眼前发生的情形,也低声说出了这样的话。 “怎……怎么可能…………” 不管确认几次敌人的hp槽,的确是变成了零。相对的,我和亚丝娜的血槽,双方都减少了一半,也就是进入了黄色区域。而在封测时期,包括我在内的四人团队在和森之精灵作战时,可是仅用了两分钟就全灭了啊。 “……什么啊,只要想做还是可以做掉的嘛!” 这话让我转过头,与一副十分疲劳的样子正高举双手伸直腰板的亚丝娜目光交汇到了一起。随后目光再往左侧的方向移了一米。那儿正站着一名手持黑色军刀,正沉默地望着地面的黑之精灵。 姐姐,你不应该死了吗,脑内出现了这番不明所以的台词的我,目视着那位黑精灵骑士吉斯梅尔,只见她缓缓抬起头,望向我。 玛瑙般的眼瞳,充满惊异与疑惑,那眼神仿佛给我一种,在询问“那个,我,该怎么办啊?”类似这样的话,不过这些应该都是我的错觉。 我希望这就是错觉啊。 刀剑神域部分插图欣赏 这里暂时提供部分插图的欣赏,其他可以加入刀剑神域书迷交流群分享:5075039 material edition 9 根据封测时期的经验,玩家在floorboss被打倒后,通过往返阶梯来到上一层的新主街区,激活传送门的这约三十分钟时间里,怪物的pop会被控制在很低的数值。 为了不让在boss战中精疲力尽的玩家们,在来到下层主街区前就被杂鱼mob全灭掉,大概是出于这份担忧吧,不过很遗憾的是这份恩惠仅限于主街区周边附近。 才在森林中的古道上走了只有五分钟,比索敌技能的发动还要快一步,我就感受到了周围空气所产生的变化。让人心情舒畅的美丽的幻之森林,正一步一步朝着带有冰冷般敌意的“圈外”区域转变。 “亚丝娜,这一带出没的敌人,和第二层迷宫区的家伙差不多。因为大部分都是些动植物型的怪兽,所以并不会使用剑技。” 听到我的解说,细剑使无言地点了下头。 “只不过,按照所有mob的共通行动模式,在战斗中它们会不断把我们吸引到森林深处。怪兽在发现我们的破绽时只会一个劲儿的发动突进攻击,还有就是在成功战胜怪兽时,可能会出现迷路的情况。” “不过,只要看地图资料的话,那些走过的地方应该都被探查开了吧,不是吗?” “这个…………” 摆动右手,呼出窗口的我很快调出地图,并用很快的速度将其切换为可视化模式,并展示给亚丝娜。 “啊……颜色好浅啊。” 正如所言,这个大部分呈现出灰蒙色的地图,按照一般的情况,我们所探查过的地方都会用3d视图标示出来,不过这番标示却因雾气的原因变得十分淡薄,即使是仔细凝视,也看不出哪儿有道路。 “这附近的区域固有名为‘迷雾之森’,地图颜色变得淡薄同时雾气又十分浓烈,真的会迷路的。所以,在战斗中要遵循的原则就是绝对不要离开团队与道路。这点必须注意。” “明白。……那你就赶紧给我演示一下吧。” “诶?” “什么,看清楚啊,你身后。” 听完这番话,我战战兢兢的向后外望去,在稍偏离石道的森林入口处……不如说是生长在那儿的,是一棵干枯的树木。浅黄色的枝干直径约有十五厘米,高两米,和周围树木比较起来要小很多。不过,两只并排在一起,位于树干上侧的窟窿,如同眼睛一样现出了磷光,左右侧伸出的长长树枝如同勾爪一般在不断晃动着。 虽然我和枯木目光交汇只有数秒时间,不过其右部根系立刻就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响,同时脱离了地面,向前移动了一步。紧接着是左侧的根系。摇摇摆摆不稳定的步行方式,突然转变成了急速冲刺。两个并排的窟窿下方开出了第三个口子,从那儿发出了“morooooo!”的吼叫声。 更改称谓为植物型mob“torrent·sapling”的枯木,拥有好几个特殊的能力,其中一个就是生长于地面时,玩家的索敌技能是不会对其产生反应的。看来是我解说入了迷,在离torrent很近的位置走了过去。 决不能大意啊!我这么告诫着自己,同时右手移到身后,拔出爱剑“anneal·de+7”,发出响亮的音符。 * 左右两侧的树枝就被我砍掉,嘴巴形状的窟窿也被亚丝娜的“wind·fleuret+5”所击穿,torrent发出了“morooo!”的悲惨叫声化作了粉末,这些都只用了三分钟。 我和亚丝娜左拳轻轻碰在一起,以庆祝胜利,同时收剑入鞘。虽然我们很注意了,但还是在torrent的“改变身体前后”的技能所蛊惑,来到了大约脱离石道五米左右的森林之中。这种程度还是很容易走回去的,在有雾气的情况下要是脱离原路十米就麻烦了。 朝着古道的方向走去时,亚丝娜说出了这话。 “总感觉……有些罪恶感啊。” “诶?” “因为啊,刚才那个树妖,其枝干今后还是会生长的吧?把它砍到了感觉有些不环保啊。” “这,这样啊,虽说如此……不过,我想要是有人见过类似于成体‘elder·sapling’的怪兽后,‘必须趁幼苗阶段将其消灭掉啊!’一定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要用这种语调说话啊。有一个牙王就够了。” 就在说着这些笑话时,我们回到了原路,在长舒一口气后,发觉头顶上方倾斜而下的金色光带的角度增大了一些,看来夜幕很快就要来临了。 “……接下来。我们来这附近是要做什么去了……” “做什么……我说,那个啊。就是刚才桐人君说的,‘前面有想要完成的任务’。” “就是这个。虽说如此,也只能接受一件任务啊……初始npc的居所点是随机出现的哟。亚丝娜,你对耳朵有自信吗?” 我说出这话,同时若无其事的把目光转了过去,只见细剑使不知为何用双手捂住了泛成樱桃红色的耳朵,并向后退去一步。 “……桐人君,你有那方面的兴趣吗?是耳痴吗?” “才,才,才不是呢!在这个情况下,自信这个字眼明摆着不是说的形状,而是听力啊……” “开玩笑的。还有就是,就算是这个意思那也和耳朵的好坏无关啊。我们又不是用鼓膜听声,是大脑才对啊。” “……原来如此,是这样啊。那就两人一起寻找吧。要是升了倾听技能就简单多了……” 我伸直背,虽然知道可能没有意义,但还是把手掌置于而后,亚丝娜也模仿起了我的动作,说: “一起找倒没什么,是什么样的声音呢?你不会说是一枚树叶落下的声音吧。” “不会的,并不是大自然的音色,而是金属声……具体来说就是剑与剑的碰撞声。” 听完这话亚丝娜顿时摆出了疑惑的神情,不过很快就说出了“明白”这话。 站在古道的正中央,我与亚丝娜背靠在一起,用合计四只耳朵展开全方位的搜查。一般来说都会听漏,因为在这个虚拟世界当中,实技上也是存在着各种各样的环境杂音。风鸣声、树叶摩擦声、背影生物的脚步声、小鸟的啼叫声……我将这些一个一个从脑内排除,寻求那硬质的人工音符…… “…………!” 我和亚丝娜靠在一起的背,同时颤动了一下。我望向右侧,亚丝娜则是转向左侧,望向同一个方位……西南部。虽然很细微但剑技声确实是从那里传来的。 “走吧。” 亚丝娜拉住了向前迈出脚步的我的外衣。 “不过,进入森林不是不行么?” “没关系,只要接受了任务是能返回原路的。” “……不接受的话呢?” “没问题的,野营装备也准备妥当了!快走吧!” 朝着目标小步驰行于森林中的我,听到了“呀啊……!”的怀念的声音,不过很快就被身后的脚步声覆盖了。 * 离开石路,我丝毫不理会被松软苔藓覆盖的地面传至脚底的细微张弛感。左右避开巨树的枝干,朝着音源突进。与mob遭遇会变得很麻烦,于是我便绕开索敌技能所探到的color·cursor。要发现生长在地面的torrent是很困难的,不过好在没有和它们遭遇。 走了没有五分钟,金属声响音量增大了,伴随着剑击的声,同时传来的还有叫喊声。视野中央,首先浮现出了两个npc的cursor,紧接着看到的是反射到树干上的光效。 再绕过一棵巨树就能抵达目标战场——就在这时我停下了脚步,伸出右手让亚丝娜也停了下来。竖起中指做出安静的手势,随后两人同时躲到粗大的树干后,偷偷望向战场。 稍微广阔的地面上,两个身影正在激战。 其中一位是身着闪亮的金与绿色的轻装铠甲高大男子。右手持的长剑与左手握的圆盾,一看就知道是高级货。扎在后脑的头发是漂亮的白金色,是个外表不论是谁看去都会联想到是好莱坞演员的北欧系帅哥。 另一个人,身着铠甲的色泽与第一人正好相反,是紫与黑。稍有些弧度的军刀与小型kiteshield也都是暗色系,不过同样也是高级货。深紫色的短发,浅黑色的肌肤的侧脸看上去也拥有很高的美貌程度。艳丽的红唇与稍微隆起的胸甲板,都预示着黑色剑士是名女性。 “哈啊!” 白金发男发出凶猛的吼叫,同时挥下右手剑。 “呀啊!” 紫发女以军刀进行了迎击。当!发出了清脆的金属声响,产生的光效让昏暗的森林瞬间被照亮。 “……真,真的是npc吗……?” 在我的下方,亚丝娜不敢相信似地说出了这话。她的心情我也理解。全身的动作和生动的表情,完全不像是经由系统控制的,没有灵魂的虚拟体。不过—— “看啊,他们的耳朵。” “诶……啊!两人都是……尖尖的。这是……” “男子是‘forestelf【森之精灵】’,女性是‘darkelf【黑之精灵】’。还有就是,看看他们的头顶。” 听到这话,亚丝娜的视线向上微微动了一下。再次发出了“啊”的声音。 激战着的战士们,不管是哪一位头上都出现了“!”的标志。那正是任务开始的npc的证明。一般来说只要靠近说话,任务记录便会自动展开。不过—— “两人都出现了任务符号,而且还在交战,这是怎么回事啊?” “简而言之,就是只能接受一方的任务。——我把这个重大的选择权就交给亚丝娜你了。” 听到我这话,细剑使的视线送精灵身上移开,抬头望向我。 “选择……?” “恩。他们给予的任务,并不是单个也不是一连几个的连续系列。而是第一个大型战役任务。会从这层开始一直延续到第九层。” “九……” 九层!?亚丝娜慌忙捂住了本应说出这话来的口。不过那榛色的眼瞳却出于惊讶睁得很大。看着她的这个样子,我在内心高兴起来,并说出了更为惊讶的情报追加暴击。 “而且,就算在中途失手也不能重新接受。当然,也不能变更为对立的路线。这里选择的路线,必须持续到第九层。” “我说你啊……这件事应该更早告诉我啊……” 一副愤怒表情的亚丝娜,在途中突然变成了疑惑的神情。 “……对立路线?也就是说的那两个精灵吧……” “嗯。帮助谁,与谁交战。黑与白,选哪一个?” 听到我这番突如起来的疑问,亚丝娜不知为何瞪了我一眼。 “……这个,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吗?普通的游戏倒还好说,现在可是在sao中啊,还是走那条你在封测时期所选的路线吧。那个……我,完全相信你的选择。” 呜。这回轮到我沉默了。亚丝娜的眼神变得越发冷漠起来,她用极为确定的语气断言道。 “——darkelf的姐姐吧。didn-tyou?” “y,yesidid……但,但不是因为那位是姐姐,而是因为她一身黑。” ——诸如此类的借口应该不会管用吧,只见亚丝娜站直了身子,把头扭到一旁。 “嘛啊,这样也行。我也不想和男生一起去砍女生。那就加入黑精灵那方,打倒白精灵吧。走吧。” 以很快的语速说出这些话后,亚丝娜站起身准备走出隐藏地,我慌忙拉住了她的雨帽。 “等,等等啊。还有一件重要的事。” “什么啊?” “那个啊……怎么说呢,就算我们加入到黑色那方,还是无法战胜白色精灵,这点很遗憾。” “诶……诶诶!?” 为了让再次睁大双眼的亚丝娜冷静下来,我把手搭在了她纤细的肩头,继续说道。 “我想从那些强悍的装备上就能看出,那个白色的精灵是‘forest·elf”,黑色的是“darkelf’,本来都是出现在第七层的,而且还是精英级别的mob。不管有采用多么安全的战斗方式,他们也不是我们这些刚来第三层的人能够打败的。” “那,那么……该怎么做呢?因为……要是我们死了的话……” “放心,即便是输也不会死的。hp减少到一半时,我们加入的一方会使用大招,那时就可以打败对手了。我们要做的就是,不要慌张尽可能地贯彻防御态势,等待帮助就好。如果陷入恐慌逃走才是最危险得,万一引来其他怪物就麻烦了。” “…………我明白了。” “好。” 我拍了拍亚丝娜的肩后,把手移开了。 “那,我数到三就冲出去。走进的话任务会自动开始的,你只需待在我身旁就好。” 点了点头的细剑使来到我身旁,我一边从三开始倒数,一边在心中对她做了番简短的谢罪。 实际上,还有一个情报没有告诉亚丝娜。那就是,我们准备前去协助的……名字叫做“吉斯梅尔”的黑精灵姐姐,为了帮助被森林精灵骑士压制的我们,使出了禁断的绝技,在干掉敌人的同时自己也丢掉了性命。即便是走另一条路线……也就是加入森林精灵一方与黑精灵作战,结果也是一样。不管选择哪一条路线,这两个精灵都会在这里死去,随后一场旷日持久的战役……不,是故事,就此展开了…… “……二、一,零!” 随着倒数结束的话音落地,我和亚丝娜便飞奔到了空地上。战斗中的精灵们同时望向了我们,向后猛的一跳拉开了距离。同时两人头顶上的“!”符号变成了“?”。 “人类来这片森林做什么?”森之精灵说道。 “不用你们来捣乱!赶紧离开这里!”这话是黑精灵姐姐说出的。 当然,此时我们也能就此离开。但这样的话什么都不会开始。我和亚丝娜用眼神交流后,同时拔剑出鞘——剑尖直指,森之精灵的闪亮胸甲。 帅气的面容渐渐变得凶恶起来。npc的黄色cursor,出现了即将要变成敌对状态的闪烁红框。 “太愚蠢了……你们要加入黑精灵,就这么想成为我剑上的铁锈吗。” “是……” “是啊,不过要消失的可是你这个dv男哟!” 说出了这番决定的台词,就在还搞不清dv为何意的我的眼前,森之精灵的cursor色泽发生了转变。从浅黄色——变成了鲜红色。呜啊好强,就在这一瞬间,男子帅气的面容浮现出了优美而又冷酷的笑容。 “好吧,那就连你们一同消灭掉,人类哟。” 刷拉!我把意识集中到摆出架势的长剑上,同时对亚丝娜轻声说: “挺好了,专注防御。” ——虽说如此,但也要撑过三分钟哟。我在内心补充道,从亚丝娜侧脸上,我看到了某种神情,这让我那极为不安的感觉顿时烟消云散。因为这种神情——只有在细剑使亚丝娜变得极度认真时才会显露而出,这些都是在和她一同冒险时摸索到的。 “那个,防御……专注……” “我知道了。” 低声说出这话,但行动却正好相反,细剑使右手的细剑顿时放出了狰狞的光芒。 * 二十分钟后。 “怎……怎么可能…………” 留下这话,森之精灵啪的倒在了地上,我呆然地看着眼前发生的情形,也低声说出了这样的话。 “怎……怎么可能…………” 不管确认几次敌人的hp槽,的确是变成了零。相对的,我和亚丝娜的血槽,双方都减少了一半,也就是进入了黄色区域。而在封测时期,包括我在内的四人团队在和森之精灵作战时,可是仅用了两分钟就全灭了啊。 “……什么啊,只要想做还是可以做掉的嘛!” 这话让我转过头,与一副十分疲劳的样子正高举双手伸直腰板的亚丝娜目光交汇到了一起。随后目光再往左侧的方向移了一米。那儿正站着一名手持黑色军刀,正沉默地望着地面的黑之精灵。 姐姐,你不应该死了吗,脑内出现了这番不明所以的台词的我,目视着那位黑精灵骑士吉斯梅尔,只见她缓缓抬起头,望向我。 玛瑙般的眼瞳,充满惊异与疑惑,那眼神仿佛给我一种,在询问“那个,我,该怎么办啊?”类似这样的话,不过这些应该都是我的错觉。 我希望这就是错觉啊。 刀剑神域部分插图欣赏 这里暂时提供部分插图的欣赏,其他可以加入刀剑神域书迷交流群分享:5075039 sao the death-gun 序章二〇一五年冬 “所以说啊,所谓的agi万能论,归根到底,只是幻想的东西罢了。” 男人的高昂的声音,响彻在宽阔的酒吧里。 “的确,agi是很重要的存在,快速射击和避开,如果这两种能力可以加强的话,那么就称得上真正的强者了。 得意洋洋地说着话的那人,就是投影在昏暗的店内的正中央高高悬挂着的四面屏幕里的那个选手。 网络传播电台“mmosh【mmoフラッシュ】”的人气节目——“本周的优胜组合”。在现实的世界里,也能通过电脑用stream观看到,在无数个vrmmo世界内的旅馆和酒吧也是现场直播的,但玩家们还是喜欢在游戏中观看。 如果做客嘉宾又是“这个世界”里的居民时,那就更加疯狂了。 “但是,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啦!对于那些花了八个月的时间,才把那agi枪械能力提高的那些废人,我只想对他们说声——不要太忧愁了。” 那损人的口气,让店内处处都涌起了不满的声音,几个酒瓶和玻璃瓶扣在地上,留下一地碎片。 但是,“他”完全没有理会那个骚动,只是在店内最里面的沙发上,把自己卷成一团。 头巾包得很低,还有那迷彩服的厚布也遮住了下半张脸。冷冷的视线穿过缝隙,窥视着店内的一切。 虽然很讨厌电视画面里的那个鼻子高高的男人,但那些面无表情地盯着电视画面的玩家,也让他感到不快。在场的所有人,发出的忿忿不平的的声音,仿佛他们是在祭典般享乐一样。 为什么会那么轻浮呢?“他”完全不能了解。电视里的男人,只是很靠运气得到了世界最强的地位,同时也成为了最大的榨取者。抽掉那些选手支付关系费的回扣,摆出一副专业玩家的样子。 其他的全部的选手,和“他”一样,心里是非常嫉妒、憎恨那名男子。如果说那种感情是丑陋的,那么把那种感情隐埋起来,笑脸迎人的那副嘴脸不是更加丑陋,甚至称得上滑稽不是吗? “他”的斗篷下面,全身僵硬,咬得紧紧的牙关间,微微地吐着气。现在还不是时候。等一下才是扣扳机的最佳时间。 视线回归到虚拟荧屏上,摄像机把慢镜头放在了坐在男人右边的主持人,然后又移到了坐在左边的另外一个嘉宾。 作为主持人的那个少女,以一身电子音乐人般的衣服,用如同动画中的甜美的声音说着。 “果然,只有是全vrmmo游戏中难度最大的‘gungaleonline’里的最顶尖的玩家,才会有这么厉害的言语。” “非也,说不定是被称为‘mフラ’一生可能只能有这一次吧。所以才想把想说的一次全都说出来啊。” “你真会开玩笑,你不是瞄准了这次的‘barrettofbullets’的优胜了吗?” “那当然啦,出场当然是以优胜为目标啦” 男人绑起华丽的银色长发,无畏地对着镜头说着。再次让店内掀起暴风雨般的骚动。 mmosh虽然不是gungaleonline——通称ggo的内部节目。但它的出演者,不管是主持还是嘉宾,都不是真身,而是使用虚拟体。“本周的优胜组合”这个节目,每个星期都有许多对从幻想在线游戏中邀请而来的顶尖的玩家,并对他们进行的采访。这一星期的嘉宾就是ggo在上个月举行的最强者决定战斗之弦,通称barrettofbullets的优胜者和准优胜者。 “但是呢,泽克西特先生” 听着银色长发的男人傲慢的言语的准优胜者,再也忍不住开口了。 “bob是个人的遭遇战斗,多次的比试,也不能保证有同样的结果。结果直接归划为地位的胜利,这算是什么啊?” “不是这样的,这次的结果可以说是整个ggo的倾向的表现。闇风先生是agi型的玩家,所以我也明白你想要反对的心情。” 被称为泽克西特的那位优胜者立刻回复道。 “……到目前为止确实如此,agi不断提高,快速发出强大的实弹武器这种能力是称得上最强的类型。同时它的回避的能力也在增强,持久力不稳定这个缺点也等到了补充。但是mmo和单机游戏不同,它能不断改变其平衡走向。特别是等级型,原则上它的身份是不能变换的,通常是必须预测对方的位置,才能进行攻击的。在这个领域的级别达到了最强的玩家类型,要想接下来也成为最强,别的领域也得提升。想一下,你就会知道的。以后出现的武器,装备要求的str,命中的精确率也讲不断提升。回避以后,丝毫无损地杀出重围这种天真的想法也并不是一直都通用的。我和闇风先生的战斗就是那个象征。我的盔甲可以大大地减低你的枪的杀伤力,相反地,我射击的命中率达到七成。坦白说,今后将是str-vit(体力)型的时代了。” 继续站着,名叫闇风的那个男的,他的冷酷的表情已经被愧恨扭曲了。 “……但是,那都是泽克西特先生在比赛开始前所要求的str极限的稀有的枪所得出的结果,究竟花了多少钱啊,那个东西?” “真是令人讨厌啊,当然是靠自己刷出来的,也就是说,最重要因素或许就是现实世界中的幸运值吧,哈哈哈哈” “他”一边用怨恨的眼光盯着在屏幕上里笑着的那个银发男人,一边转动斗篷下的右手。摸到了插在腰间的枪套处的握把,紧紧握住。快了——快了,时机要来到了。用余光确认了下时间。还有一分二十秒。 坐在“他”的旁边桌子的那两个人,一边大口大口地喝着啤酒,一边发着牢骚。 “哼,净说些废话,以前说agi是最强的型号的那人不就是泽克西特那家伙自己吗?” “现在看来,那简直就是误导潮流的阴谋啊……。真的是被骗得很惨啊……” “话说回来,说那个str-vit是最强的那话也是假的吗?” “那真正最强的会是什么啊?难道是提升luk吗?” “你是那样认为的吧。” “开玩笑的。” 两人呵呵地笑了。那笑声让“他”的怒火更加强烈起来。既然知道被骗了,为什么还可以那样地笑出来啊,真的难以理解。 ——但是,如果用心去看,就会看到真正的力量,真正的强者,那么那愚蠢的笑声就会立刻停止。 是时候了。 “他”无声地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穿过桌子间的走道。谁也没有留意他。 愚蠢的人们啊……,你们应该要感到害怕。 “他”自言自语,站立在酒吧的中间,屏幕的正下方。从装备在迷彩服腰间的手枪套、拔出了粗糙的手枪。 冰冷的黑色金属的光芒,像要把黑暗凝结般。金属制的把手,锯齿纵向深入的中间部分,有星形的印记。外表看来,像是没什么威力,到处都能看到的自动手枪而已。 但是,这把枪拥有“真正的力量”。 “他”慢慢地把枪口转向天空,对准那巨大的屏幕。瞄准在那里面笑着,最强玩家泽克西特的额头。 “他”保持着那个姿势片刻,不一会儿,周围就涌起了奇怪的骚动。即使是pk次数无限制的ggo,但在街区中还是不能进行厮杀的。即使可以发射弹药,但还是不能对玩家造成伤害,即使对象是物品也无法破坏。 “他”那毫无意义的动作,让好几个人失笑。但是,“他”还是一动不动,双脚叉开,把黑色的枪口瞄准某个方向的姿势。 屏幕里的泽克西特还在继续进行着那令人不快的发言。因为泽克西特的真实躯体躺在现实世界里的某个地方,并从从那里连接到mmosh虚拟演播室。而且这里是在gungaleonline里的首府古罗肯商业街的一个酒吧内,所以泽克西特根本不可能知道在电视上的自己已经被人用枪指着了。 但是,“他”开口了,用他所能的最大的声音吼了出来。 “泽克西特!你这个虚伪的胜利者。现在就是你接受真正的力量的制裁的时候了!!——去死吧!!” 暴露在吓呆了的玩家视线中,“他”扣下了扳机。 瞬间,枪身的轮廓闪现出深红的光泽,同时绯红色的光弹被发射了出去。咻砰!发出沉闷的炸裂声。深红色的光束在昏暗的酒吧中径直飞过——击中了屏幕的表面,散发出点点光影特效。 但也只是这样。画面和原先一样,泽克西特仍然在那里口若悬河地说着。 这一次,店内真的涌起了嘲笑的声音。“做了呢”“真的做了呢”等等的声音不绝于耳。但泽克西特的声音最后还是掩盖了店内的嘲笑声,流淌出来。 “……所以说呢,数值以及技能的选择也包括在内,但最终来说玩家的强大,资质……” 突然间,那声音中断了。 店内客人的视线也回到了屏幕上。 只见泽克西特嘴大张着,眼睁得圆圆的,整个人僵硬了。那手缓慢地抬起来,抓住自己的胸口。 很快,那个身影就消失了。主持人这时候才开始慌慌张张地说: “啊,这信号好像断了。不过这个应该很快就可以恢复的,大家不要走开喔……” 但是,店里面谁也没有留心主持人的话。死寂中,大家的视线再次聚集到“他”的身上。 “他”把对着屏幕的枪收了回来,放回水平位置。然后慢慢转过身,用如同射线般的视线扫了下店内的玩家。 转过身后,“他”再次把黑色的枪高高地举起来,吼叫道: “……这才是真正的力量,真正的强者!愚蠢的家伙,把这个名字和恐怖连在一起,刻在脑海里吧。” “我,和这把枪的名字就是‘死铳’……‘deathgun’!!” “他”把枪收到枪套里,摆动左手调出菜单。 一边按着退出按钮,“他”感到一股比成功感要大一倍的灼热般的饥渴感。 *** *** 第一章杀意侵食 “欢迎光临,是一位吗?” 对于恭敬地低着头的服务员,我的回答是找人,然后环视这间宽阔的咖啡馆。 立刻,里面的靠窗位置传来了毫不客气大声呼唤我的声音。 “喂,桐人君,这边。” 高雅的古典音乐流淌的空间里,原来低沉的谈笑声在一瞬间停止了,责备的视线射过去。我缩着脖子,快步地靠近那声音的主人。旧夹克衬着一条破旧的牛仔裤装扮的我,在这家有八成的人是购物回来的上流阶层的贵妇的店里,完全是不合时宜的,对于叫我来这里见面的那人,我那无法抑制怒气又涌了上来。 如果对方是妙龄的美女的话,我或许还可以接受,但实际上很不巧,那挥着手的家伙是穿着西装的男人。我没有隐藏自己的不高兴,咚地一下坐了下来。 立刻从旁边走过来一名服务员,冷冷地盯着我,递给我餐牌。看到那皮制封面的本子,刚接过手后,桌子的对面就传来愉快的声音。 “这次我请客,随便你点你喜欢的东西吧。” “不用你说,我也会。” 冷冷地答着话,视线在菜单上穿梭,让人吃惊的是,最便宜的“泡芙”也要一千二百日元,因此反射性地要了一杯混合咖啡。但再三地想了一下,那男的是个超高工资的官员,像在这种店消费也可以算是交际费,可以用国民的血汗税费来支付啊。可笑的我啊!装作平静的声音,再次开始点餐。 “圣代……和法国舶来品的千层派……黑啫喱坚果咖啡。” 总算没有结巴地报完的菜单合计下来总共三千九百日元。很想告诉他说,直接把汉堡包的面包给我,把那个差额用现金给我算了。顺便说一下,点的那些餐的具体是怎样,是怎么也预想不到的。 “明白了,请稍等。” 服务员行了个礼后,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我终于松了一口气,抬起头来。 一副笑脸大口地吃着装满奶油的巨大的布丁的那个男人的名字就菊冈诚二郎。厚厚的黑色眼镜框,俗气的发型,一副就像国语老师那样一本正经的表情,那真的完全看不出来,但又确实是国家公务员的一员。所属总务省总务动心基础局高级通信网振兴课第二小组,在总务省内的名称是通信网内虚拟空间管理课,通称“虚拟课”。 总而言之,这个男的,现在的职责就是监视无秩序的泛滥状态的vr世界。国家的代理人……或许可以成为是替罪羔羊。他本人就算因事被赶下台,也只是悲叹自己,想着,算了,这也是事实。 那个不走运的菊冈氏,一脸幸福地把布丁的最后一口扫进自己的嘴里后,终于把头抬起来,还露出一脸天真无邪的笑容。 “啊,桐人君,麻烦你特地跑一趟,真的很抱歉啊。” “如果真的觉得不好意思,那就应该请我到银座去啊!” “这家店的奶油真的是绝品啊,点一些奶油泡芙吧!” 我用散发着橘子香味的毛巾一边擦着手,一边叹着气说。 在我从sao中脱出后,在医院嘴唇见到菊冈,直到现在还没有满一年,但我还是知道这家伙绝对不会自己切入话题的,所以只能由我这边直奔主题了。 “——怎么了啊,最近的虚拟犯罪事件。” “增加了。” 菊冈还是像往常那样笑着回答道,从口袋中取出pda,敲了敲。 “嗯……因vr游戏里矛盾所发生的伤害事件,仅仅十一月就有十三起,其中二起还导致了人员死亡。因为游戏内盗窃事件将玩家或者运营公司告上法庭的依然有六起。而且……我想桐人君应该也是知道的,将从美国那里邮购买来的装饰用剑研磨,在新宿站挥舞并杀害两人的这起事件。而且那刀身长度一百二十厘米,重三点五公斤的。他居然也能挥动得了。” “因为是激进的玩家使用了兴奋剂所造成的神经错乱的结果……。如果单单只是这么一起案件的话,还说得过去,但是,照目前的案件的数量来看……” “是的,确实如此。在全国所发生的伤害事件里,这个数量真的算不上什么,但是,这却是vrmmo游戏所导致社会不安的结果,当然结论也不会这么轻易就得出来的。但你之前也说过了……” “——vrmmo游戏,有着降低现实世界里的人对他人造成的物理伤害的心理恐惧。这种功能我也非常认同。” 就在这时,侍应再次无声地出现,在我面前并排摆了几个盘子。 “以上就是你的总结吗?” 看到他点了头,把写着恐怖金额的发票拿到与我相对的桌角处,收了起来,不管怎样,我还是先喝了一口飘着坚果香气的咖啡,随后慢慢开口说道: “……有一部分的游戏是把pk行为日常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可以算是现实杀人的一种预演。过激类型的游戏,如果切断手腕的话,还会喷射来鲜血,切腹的话,肠子会全部跑出来。那些狂热的玩家,如果想退出,并不是单纯地退出系统而是选择以自杀的形式来结束似的。” 干咳的声音从隔壁传来,两位女士,用一种非常奇怪的眼神盯着我。我缩着脖子,小声地说道: “每天都重复着那样的日子,那么现实中出现了做那种事的人也不算奇怪。我觉得有必要要想出好的对策来阻止事件的恶化。但是从法律出发这个方法却行不通。” “行不通?” “行不通!” 用金色的汤匙,慎重地舀着那上面铺着薄薄的不知道有几层的桃色的奶油的蛋糕,然后送到嘴里。最后导致想到:大概每一勺都要100日元吧。一边享受着那入口即溶的口感,一边继续那杀戮的话题。 “……不能在网络上进行闭关锁国。vrmmo的回路连接产生的负荷十分的小,一旦在国内被取缔的话,只会令用户和从业者都往国外跑。” “嗯……” 菊冈凝重地把视线落在桌子上,想了几秒钟以后,再次开了口。 “……那个千层糕很好吃哟,不来尝一口吗?” “…………” 我叹气的同时把碟子往菊冈那边推了过去。国家高级公务员高高兴兴地,将其撕成大概每份二百八十日元大小,塞到了嘴巴里。 “但是呢,桐人君。那虽然是我自己的想法。……为什么要pk啊?比起互相残杀,和睦相处不是更好吗?” “……如果你尝试玩一下alo,你大概多少也会了解的。nerdles技术是很早以前就已经出现的,所谓的mmo游戏就是以互相争夺为亮点。更具体可以说是,没有通关这一概念的游戏其吸引用户的原动力归根结底就是……追求优越感的那种本能。” “这样啊?” “并不只是限于游戏里。想要得到认可,就要比别人爬得更高。而且这个社会基本构造也是那样的。就算是你也应该理解吧?即便同样身为总务省的官员,也会嫉妒那些学历比自己高的,上比自己更好的大学的那些人。相反地,对于那些并不是政府官员的人,就会觉得毫无压力,心情会变得很好。就因为能保持那种劣势感和优越感的平衡,你才能一脸平和地坐在这里吃糕点。” 菊冈吞着千层糕,苦笑了一下。 “你啊,难为情的话就不要那么说得那么白啊。那么桐人君你是怎样,得到平衡了吗?” “……” 当然,对于我来说,让我觉得卑微的事多得堆起来像山那么高,但我根本没打算要把这些也告诉别人。 “……嘛啊,因为有漂亮的女朋友。” “原来如此,就这一点,我就羡慕桐人君羡慕得要死。这次的alo,可以介绍女孩子给我认识吗?像siruf领主那样的,是我喜欢的类型了。” “事先声明,如果介绍自己的时候,说什么你是高级官员之类的话,或许会被斩喔。” “我也想被她斩一下啊,——然后呢?” “然后,拥有那种优越感的家伙,在现实世界中也拥有那优越感意外地是非常艰难的。如果不努力,真的是很难拥有的。努力取得好成绩,努力做好运动,努力变得帅气点,或者变得可爱点……等等这些都要花费很长的时间和力气。而且到最后也不一定能得到一个满意的结果。” “原来如此,我也是在考试之前拼死地念书,到最后还是落榜东大了。” “这就是mmorpg了。那就是只要牺牲现实,花点时间,就一定会变强。稀有道具也会得到。当然,那也需要努力,尽管那只是个游戏。比起学习,道理社么的,显得有趣多了。穿着高价的装备,佩戴者高水平的徽章,走在大街上的话,就会得到很多比自己弱的角色的羡慕眼光。……虽说如此,但也会让人有错觉。那就是——一走到比赛场地,就可以用他那压倒性的攻击力一脚踢开怪兽,也可以在危及关头挽救团队。被他人感谢,受他人尊重等——” “真的会有那样的错觉吗?” “……当然啦,那些说法都是从贬义的角度来看的。mmo游戏里面还有其他的因素存在。但是着眼于交流主体的网络世界,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存在,但是没有一个可以像mmorpg那样成功。” “……原来是这样啊,在那样的游戏里面,真能得到优越感吗?” “是的,——而且,vrmmo游戏也出现了。总之,这家伙,一走到街上,就真地可以感受到别人视线,那可是透过显示器无法体会的。” “哇。确实在那个世界里,你和亚丝娜酱一起走在イグシティ的街上时,夜会被大家注视。” “……都叫你那么难为情的话就不要说的那么直白了。无论如何,vrmmo游戏只要你花时间,无论是谁,都可以的到你所想要的那种优越感。而且,比起学习是否很好,足球踢得好不好,是否有钱,更加简单,更加原始,更能反映人类的本能。” “……也就是说……?” “说白了就是‘强’。是物理上的,肉体上的强悍。用自己的双手,破坏对方的那种力量。就像是毒品那样的东西。” “……” “总有一天,能够使用那种力量的日子会来到的。” “……强……的力量,啊。” 一瞬间菊冈的笑容消失了,并嘟囔起来。 “……男孩子,不管是谁,肯定在某个时期也很憧憬那种强势的。想要成为最强的人。但是很多人很快就会明白那只是个梦想。——但如果是在vrmmo的世界里,那个梦想却还是存在着……是不是这么一回事啊?” 我点了点头,趁机喝了口咖啡来滋润一下我那个鲜少说话过度而干渴了的喉咙。 “用强力的角色平时反复进行pk的玩家,面对现实世界的对手——也就是与‘敌人’相对的时候,那种诉诸武力来解决的概率要高一些吧。不过也是因人而异的。” “原来是这样啊……。在vrmmo的世界里的‘强势’就变成了现实中的侵蚀。我说,桐人君。” 菊冈再次一脸认真地看着我。 “那真的只是心理上的问题所造成的吗?” “……你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并不只是挺身对抗暴力的心理障碍高……而是事实上,有些时候那些人的“力量”无法跟现实抗衡……这么一回事啦……” 这次轮到我陷入沉思了。 “……举个例子,就拿刚才所说的新宿事件来说吧,那名男子的体力,或许就是在游戏世界里受到影响从而得到了提升……是这样吗?” “嗯,是的。” “……nerdles机器对神经系统的影响,目前还是刚刚进行研究的阶段吧。但,那种事情,你比我更加清楚吧。” “曾经听所大脑生理学方面的老师说过,听得我糊里糊涂的。……绕了这么久,终于说到正题了。给你看看这个吧。” 菊冈点了点pda,递给了我。 我接过来,仔细看去,液晶画面里出现了没见过的男人的脸,还有住址等个人资料显示。披散的长头发,银色框的眼镜,脸和脖子都是满布脂肪。 “……这是谁啊?” 菊冈用手指在数码板上操作了几下。 “嗯…,上个月…….也就是十一月十四日。在东京都的中野区的某个公寓里,负责打扫的房东,闻到一股恶臭,沿着臭味找到源头的二〇三号房,但是敲门却没有人回应,也没人接电话,但是房子里面的灯是开着的。想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所以就打开了电子锁,进去一看,这个男的……新保勇一,二十六岁,已经死了。像是死了五天半了。房子里面并没有被翻过的痕迹,也没有打斗痕迹,尸体躺在床上,而且,头部……” “amusphere啊。” 我皱起眉头说道,听完这话,菊冈点了点头。 “我立刻通知了家属,法医解剖说是死于非命。死因是急性心力衰竭。” “心力衰竭?就是心脏突然停止跳动吧?为什么会停止跳动啊?” “不知道。” “…………” “死亡时间过得太久,而且作案性能低,所以难以做到精密的解剖。但,死者几乎是两天没吃东西,一直处在登陆的状态。” 我再次皱起眉头。 坦白说,对方的话一点也不奇怪。因为即使在现实世界里什么东西都不吃,但只要在游戏的世界里,有虚拟吃过东西,那么就可以有一种饱腹感的假像。那个可以继续好几个小时。对于那些被称为废人级别的超核心游戏者来说,脑海中只有浮现出食物的信息,就可以增加玩家的时间。一天,甚至是两天一点东西都不进口,这样的人也不少。 当然,继续持续下去的话,也会对身体有坏的影响。营养不均这些多得很,一发作起来就会倒下去,如果一个人住的话……发生那种事也不奇怪。 闭上眼睛一会儿,为在冥界的茂村祈祷,然后我再次开口。 “……确实是悲惨的事件……” 我这么说道,菊冈喝了一口咖啡,点了点头。 “是的,悲惨的事情还不止那样。因为是死于非命,所以新闻上也不能说,其家属也要隐瞒在游戏中猝死这个情况,因而不能做进一步的调查。在某个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是因vrmmo而导致的死亡侵蚀。……” “……你叫我出来并不是想让我听那些一般的结论吧?那个事件,还有其他什么的吗?” 对于我的问题,菊冈微微地瞥了一眼那个装置,然后才回答说。 “这位新保君所玩的vr游戏只有一个。你听过‘gungaleonline’吧?” “那,……当然啦。那是唯一一个‘专家’级别的mmo游戏,虽然我没玩过。” “他好像是gungaleonline……简称ggo中数一数二的玩家。在十月份的举行的最强者决定赛里获得了优胜。角色的名字是‘泽克西特’。” “……那么他死的时候也是在ggo中登陆着的吗?” “不,似乎并没有。像是在参加‘mmosh’这个网络播放节目。” “哦,……原来是mフラ的‘欢迎优胜组合’啊。这么一说,我听说是因嘉宾突然倒下节目播放被迫中断……” “应该就是那个了,在播出的过程中心脏病发作。如果登陆了,时间就可以精确到秒。这里还有件还没确定的消息……就在他病发的那个时间,ggo里面也发生了奇怪的事情,有用户在博客里写了件奇怪的事情。” “奇怪?” “mmosh不是在ggo内也转播吗?” “是的,可以在酒吧里看到。” “在ggo世界的首都,被称为‘古罗肯’街道的某个酒吧里也有播放。问题是,在那个时间点,有名玩家做出了奇怪的举动。” “………” “据说,是对着屏幕上的泽克西特的影像,嘶吼着接受裁判,去死吧,然后就用枪对着那影像射过去。看到那情况的一个玩家,很偶然地记录下了这些,并且还上传到了动画网站上。上传文件上还显示了日本标准时间……嗯……向电视开枪的是十一月九日下午十一点三十分二秒,茂村君在节目里突然消失是在十一点三十分的十五秒。” “……那只是偶然的吧” 我把另一个盘子移到面前,说道。 用汤匙舀了那茶色的圆筒状的物体,送到嘴里,对那冰冷的感觉有些惊讶。想着是蛋糕吧,但更觉得它是雪糕。那甜味的控制刚刚好,浓稠的巧克力的风味也得以展开,菊冈的话更加加重了口中扩散的苦味。 直到把那物品的三分之一都送到了胃里以后,我又继续说起了刚才的话题。 “如果成为了ggo的顶级玩家,那么招人嫉妒,甚至是憎恨的程度是其他的ggo所不能比拟的。直接枪击本人是要一定的度量,对着电视的影响来开枪,那也不显得奇怪。” “嗯,确实,但还有一件。” “………什么?” 我停下了拿汤匙的手,继续看着菊冈的扑克脸。 “这次说的就是大约十天前,也就是十一月二十八号那天的案件。在琦玉县的琦玉市大宫区的某个地方,在两层建筑的房子的一个房间再次发现尸体。那是报纸推销员,灯开着,但是没有回应,以为是假装不在家,立刻生气,扭了扭门锁,发现没有锁上,进去一看,在被子上面那男人抱着那amusphere躺在那里,同样发出阵阵恶臭。……” 咳,我和菊冈再次因这个故意发出的咳嗽声而停止了谈话,把视线转向隔壁。先前的那两位女士正用一种鄙视和讨厌的眼光看着这边。菊冈意外得显示了自己的胆魄,点点头打了下招呼,随后又继续起了刚才的话题。 “………那个,关于尸体的详细情况就不说了,但他的死亡原因也是心脏骤停。他的名字……还是不说了。男性,三十一岁。也是名ggo的厉害玩家。角色名是……‘薄盐鳕子’?应该是这个吧?” “这人或许是以前在sao里的一个名叫‘北海ikura’的亲戚吧。那个鳕子先生也上过电视吗?” “还没,但是预定就在这次出演。从amusphere的通信记录来看,通信中断时是在发现尸体的三天前。也就是十一月二十五号的晚上十点零分四秒。死亡时间推定也是在那个时候。当时他正好在参加古罗肯市的中央广场的小队——就是类似于公会的组织——的集会。当他在台上愤愤而言时,被冲入集会的玩家用枪射击。因为刚好在街上,所以无法造成伤害。当愤怒的人们逼近那枪击者的时候,他就突然下线消失了。这条信息也是在网上的揭示板上公布出来的,因此其正确性也受到了质疑……” “开枪的那家伙,和枪击泽克西特的是同一个人吗?” “你的考虑也可以说是对的,因为那人说了同样的制裁、力量的台词,而且还是用的和上次一样的昵称。” “……那昵称是?……” 菊冈再次盯着那小版块装置,皱起了眉头。 “‘seejun’……还有就是‘deathgun’” “death……gun……” ——也就是‘死枪’吗? 把汤匙放回空了的盘子里,我默默地念了好几遍那个名字。所谓的角色的昵称,其实可以算是一个开玩笑的名字。但同时也显示了他的特性与形象。死枪,这名字就让人联想到那黑色金属散发着冷冷的气息。 “……死因真的是因为心脏突然停止吗?” “是的,那怎么了?” “那么大脑的损伤有没有?” 听到我的问题,菊冈就一下子笑了出来。 “我也曾经想过这个问题。也问过解剖的法医,但他们的回答都是没有找到任何大脑出血或脑血管闭塞的现象。” “………” “还有,关于nearvgear……啊,算了,不说这个。” “说吧” “……nearvgear,可让使用者死亡,并且在那个时候,它会发出一种超高的,能够使信号分子烧毁的微量电波。这种电波也会致使大脑的一部分受到损坏。amusphere的设计是没有这种力量的。开发者曾经断言说,这种机器只能收集视觉、听觉等五种信息,并且以相当稳定的波度传送给使用者。” “原来你已经向开发商问了这么详细的信息了……准备相当充足啊。菊冈先生!仅仅靠着偶然的机会和传言就可以收集到这么多的情报?” 我一直盯着那眼镜的另一边的那双眼睛,菊冈在一瞬间的表情有点变化,然后立刻就张开了嘴。 “被人一脚踹开的人,其实每一天都很闲啊” “那么,这个任务就交给在艾因葛朗特最前线进行攻略的人吧。你在那帮人里面素质是最好的,而且还得到了尤吉恩的称赞。” 实际上,我从这个男人的外表和言行举止上的滑稽来看,从未想过他会是一个官员。并不是从他在alo里所创造的角色,和对游戏完全没有兴趣这些着眼,而是他能够在适当的时间里收集到如此多的vr世界的情报。这点真的让我刮目相看。以前收到他的名片的时候,上面确实是写着担任总务省的职务,但是总觉得有点奇怪,觉得他真正所属的部门应该是和国家治安更加密切关联的部门。 但是,那只是我的想法,在这个“虚拟课”就是“sao事件受害者救援对策本部”的时代里,因这个男人的努力,确实让所有的玩家都送到医院接受了治疗。因为这些,还有亚丝娜的事件,我对这个男人是抱着六分好感四分戒备的心态。 或许知道我的内心想法,又或许是不知道,总之菊冈现在只是害羞地挠了下后脑勺,害羞地笑了笑。 “背诵词句还可以,但是要我咏唱诗歌的话就不行了。我一直对于那种快速说话的方式很不擅长。……哎,这事还是算了,我想这九成九是谣言来的。所以,接下来是假设的话。——桐人君,你觉得有可能吗?就是在游戏里受到枪击,本人的心脏也同时停止,你觉得有可能吗?” 因菊冈的话,某种景象出现在了我的脑海中,让我微微地皱起了眉头。 全身黑色……连脸都看不清的枪手。对着虚幻影像打开保险开枪。发射出来的是黑色的幻象子弹。但那子弹能通过那幻象的空间壁垒,入侵到充满了数据的网络世界。从一个端口到另一个端口,在从一个服务器到另一个服务器。那子弹经过无数个直角拐弯以后,径直向前。然后到达公寓,进入房间,在装设在墙上n端口那里实体化,最后进入躺着的男人的心脏里…… 轻轻地晃了一下头,把脑海里的那个景象抖开,伸出一根手指。 “虽然我觉得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假如,拥有那个死枪的枪手,能够往泽克西特和薄盐鳕子发送某种信息的话……” “对,就是那里,那样,做得到吗?” “嗯,应该可以……还记得在那不久之前的‘情景重现病毒’造成的骚动吗?” “那个让人震惊的信息事件。” 所谓的‘情景重现’其实就是,个人开发出来的amusphere专用邮件软件。它可以让人进入到软件所形成的虚拟空间,将摄像机所拍摄的信息灌入,压缩成邮件形式。如果收到邮件的一方再次开启这个文件夹,就会将那个虚幻的影像实体化,然后把邮件的内容读出来的这样一个装置。可以把很多影像,音乐都添加进去,甚至是触感的东西也可以通过邮件来传送,因此很受欢迎。 但是,这个软件不久就被发现了安全漏洞,并被肆意利用导致了骚动的发生。如果在收到邮件时进入到虚拟空间,就会被迫播放。出现在眼前的影像和声音大多是黄色的和黑暗系类的东西。 当然立刻就有新的改正版重新上传到网络,这事件才得以结束,但…… “——‘情景病毒’几乎已经全部安装到了amusphere用户的机器内,如果还有未知的安全漏洞存在,或者知道了用户的邮箱地址,或者ip地址的话……” “……原来是这样啊,提前设定好信息发送的定时器,在开枪的同时就发送信号过去——这样的事有可能吗?” 菊冈瘦骨嶙峋的手指合在一起,撑着下巴点了点头。 “那么,就当那里已经过关了吧。——但是,能(传达到身体上)的并不是致命的镭射光束。只是正常的感觉刺激而已。” “也就是说,能够让心脏停止的感触……或者是味道,气味……景象,声音……按照顺序考虑一下吧。首先是触觉,皮肤的感觉。” 我停止说话,用右手食指在左手掌上描绘起来。想起了刚才认为自己是吃的蛋糕,其实放到口中是冰激凌时吓了一跳的情景。 “……如果全身渗入一种让你无法忍受的冷的时候,会怎么样呢?就像跳进冰水池里时的那样,心脏会不会变得麻痹?” “嗯……跳进冷水中心脏就会停止,你这是什么样的构造原理啊?” “是啊……因为受到温度差冲击的关系,全身的血管就会收缩,只会到达这种程度。 ——那么,这个猜测也通不过吧。即使大脑可以意识到寒冷,但是还不至于连手脚的毛细血管也被影响到吧……” “那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这次菊冈双手合十地说。是错觉吧,我怎么感觉到他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很小的虫子,……比甲虫更小,长形系的虫子。就像进入那种塞满了毛毛虫、蜈蚣之类的虫子的洞穴里的那种感觉。当然要和影像一起使用。哇,仅仅是想象一下就起鸡皮疙瘩了。” “……” 因为毫无心理准备,所以我也跟着菊冈的话开始想象了。 悠闲地在操场上散步的时候,突然脚下的地面消失了,掉进了深坑里面,在那里面有很多细细长长的生物在那里蠢蠢欲动,爬满全身,虫子从袖子或者是衣服的下襟钻进衣服里面… “……确实鸡皮疙瘩都掉下来了。” 我一变摩擦双手,一变摇头。 “但是,那种程度的害怕,刚刚所说的‘情景重现病毒’也能做到。突然间从头上掉下来巨大的芋虫或者是水母。但是从没发现有人会被吓到心脏停止。……本来刚刚进入vrmmo的世界的时候,就会在无意识间有一种心理准备,可能随时都会有突发事件发生。根据领域的不同,可能会突然从旁边跑出boss级的怪兽。每一次心脏都停止的话,那么根本就不可能玩那个游戏。” “这也是啊。” 菊冈耸一下肩,轻轻地拿起杯子再放回去。 “……那么,接下来应该就是味觉与嗅觉了。怎么样?万一突然间嘴里,发出让人害怕的恶臭……キビャック【一种艾斯基摩人的恶心食物】,闻到那味道的人当时是一副想吐的样子。那种呕吐的反应,甚至影响到人类的身体……” “如果是那样的话,就是说并不是心脏停止,而是因为想吐但吐不出来,被那些你想吐出来的东西堵住呼吸?究竟キビャック是什么东西啊?” 就在那时候,看到菊冈眼里闪烁的兴奋,我很后悔。这个男人的喜欢说他的恶趣味。明明是一名知识分子,却交不到女朋友,那也算是其中一个原因吧。 “喂,你知道吗?キビャック。那是爱斯基摩人的食物,就在刚刚进入夏天的时节,他们就会捕捉一种叫阿巴利亚士的的鸟,然后把那些鸟放进除掉肉以后的海豹皮,然后把它放在阴冷的角落几个月,等到海豹的脂肪完全渗入到那鸟里面,就算是成熟了,更确切地说应该是腐烂了。等到那时候,就把鸟取出来,然后就把那融化成巧克力状的内脏加以调味就成为了他们的食物了。那种臭味就像是肚子里面的肠子翻转过来似的。这算是一种癖好吧……” 框的一声,然后转过头来看,发现隔壁桌子的那两位女士,用手掩着嘴巴,快速地站起来跑了出去。我再次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打断菊冈的话。 “如果有机会去格林兰岛看一下的话,一定要去试一下。然后,你不用再解释那个超现实的东西了。” “哦,这样啊。” “不要一副很遗憾的表情,——再怎么说,吃了那些臭的东西,怎么也不至于会令心脏停止吧。……换下一个议题吧……影像,什么的……” 咖啡的浓郁的香气把菊冈的臭话推开,因此谈话继续。 “就像刚刚的虫子的例子那样,但我觉得影像在某种意义上还是难以做到令心脏停止。不管是多么恐怖的、残忍的影像也是如此。或许是那种致命伤之类,或精神创伤类的吧,但是调查起来真的很难。” “嗯——你刚才说某种意义是?” “啊,……是在我出生的很久以前的事,也不太清楚,但是确实是存在着这样的一个事件,那些在看动画的小孩,在全国范围内同时有好几个人倒了下去。” “——那件事啊,我当是还是幼儿园的小孩子,当时正好看到了事件的全过程。 菊冈一副很怀念的口吻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嗯,红色蓝色的光连续不停的闪烁,才引起那样的事件发生。” “大概就是那样子,同样地,遭到那种猛烈的光不断在眼前闪烁。普通人在那一瞬间就会反射性地闭上眼,不可能会直接进入到脑里,不管发生怎样的冲击都是不可思议的。 “嗯,确实是那样。” 菊冈点了点头,但一会又摇起头来。 “——但是呢,问题是,开发amusphere的时候,也遭到一些人士的抗议。结果就增加了安全装置的设置和限制器。超过一定震动幅度的影像是不能显示出来的。” “喂,你这家伙。” 这次我用充满怀疑的眼光盯着菊冈的脸。 “果然,实际上还有一些值得讨论一下的。如果总务省的精英分子都思考不出,那就更轮不到我出场了。你究竟想怎样啊?” “没有,没那回事。桐人君,你的假设确实是很有启发性,很值得参考。而且我也很喜欢和你说话。” “但我不喜欢和你说话啊。——关于听到的东西,你应该也做了一定的限制。那么我们的话就到此为止吧。结论就是——游戏里面的东西让心脏停止这事是不可能的。‘死枪’的发射和那两个人的心脏病的发作完全是偶然。那么,我回去了。谢谢款待。” 我有一种预感,如果话题再这样下去的话,肯定不会有一个好的结果。因此我决定快点告别,站起来准备离开。 但是,还是让菊冈慌忙地阻止了。 “啊,等等,等等。马上就进入主题了,真的。再点一个蛋糕吧,我们再谈一谈。” “……” “不是的,桐人君你已经帮我总结了一些结论,帮了我大忙了,真的。我也是那样想的。这两个人的死和游戏里的枪击没有任何关系。因此,再次拜托你了——” 我一边想着,真不该来,一边继续听他说话。 “你能不能登陆进入gungaleonline,和那个‘死枪’男子见下面呢?” “见面?讲明白一点吧,菊冈先生,你也试一下被枪击吧,是这个意思吧。试一下被那‘死枪’击中的感觉。” “不是,哎,算了,哈哈哈。” “我不做,如果真的发生什么事的时候怎么办,你去让他开枪打一下吧,让你的心脏停止吧。” 我再次站起来准备离开,这次菊冈竟然仅仅地拉住我的衣袖。 “刚刚不是得出结论,就算在游戏里被枪击,但也不会影响到玩家自身的。而且,要成为这个‘死枪’的目标也是有很多的要求的,如果不是顶级的玩家,就不会被枪击。我的话,大概好几年也不可能成为那样的玩家。但是,如果是被茅场所认同的你的话,那应该……” “我也不可能啊,所谓的ggo并不是那些天真的游戏。职业玩家遍地都是。” “那个所谓的职业级别是怎么一回事啊?刚刚也提过了。” 到最后还是跟着菊冈的步调走了……我也察觉到这点了,但还是坐了下来。 “……就是字面的意思。就是在游戏里赚钱的那些家伙。gungaleonline是整个vrmmo世界里,唯一一个采用把游戏币可以转换成真正的货币系统。” “……这样啊?” 就算是精英的菊冈,对于这个游戏还是一知半解的样子,这次的疑问看来是真的? “也就是说,简单地说,在游戏里赚到的钱,可以转换成真正的货币来返还给你。确切来讲,不是日元,而是电子货币。用电子货币没有买不到的东西了。同样的道理。” “……但是,那样做的话能做得成吗?那些运营商又不是义工。” “当然可以,因为又不是全部的玩家都可以赚钱。和柏青哥机、赛马一样的道理。每个月续费要三千日元。这个在vrmmo 世界里算是收费满高的。但是,平均每位玩家每个月得到的返还金额最多只是其中的十分之一,……也就是几百日元。但也可以说他的投机性质是很高的。……极其稀少地,因系统的打范围和那不成熟的条款而赚了大钱的家伙大有存在。然后拿到游戏里面的拍卖场去处理,销售额就可以转换成电子货币,就可以在游戏里等到几万,甚至是几十万的巨大财富了。” “是啊,可以这样……” “因此,所谓的职业级别的就是在ggo里每个月经常能赚到大笔钱的那些家伙。居所顶尖的玩家每个月可以得到二十到三十万日元,以现实世界的标准来看,这并没什么大不了……但是,只要不是太奢侈的话,就已经是足够生活用的。也就是说,那些家伙就是依靠其他玩家每个月所交的续费钱来得到自己的收入。所以我刚刚才说,ggo的顶尖玩家常常遭到其他玩家的嫉妒。就像那些用国民的血汗钱交的税费来吃这种又贵又不低的蛋糕的公务员一样。” “哈哈哈,桐人君还是像以前那样严肃啊。我就喜欢你的那种性格。” 我不想理会菊冈的风言风语,就打断了他的话。 “——就因为那个理由,ggo里面的高水平的家伙就会比其他mmo游戏的玩家把更多的热情与时间投入到游戏里面。因此,毫无知识的我进入到那个世界也不会成为他攻击的目标的。和那名字一样主要是以枪械为主的游戏……我真的很不擅长那种远距离发射的武器。很抱歉,你还是找其他人帮你忙吧。” “等等,等等,即使是不可能,但对于我来说,你就是唯一一个在现实里可以联系得到的vrmmo的玩家,而且既然你说作为职业玩家是很有负担的,那你就把它当做一份工作来挑战就可以了。” “……什么?” “我会以协助调查来支付工资给你的。那个……ggo的顶尖玩家每个与赚多少钱,我就每个月付你多少钱,怎样?” 看到菊冈立起二根手指,一副要起誓的样子—— 坦白说,我动摇了,如果真的那样子的话,我就可以买零件来组装最新的十六核cpu的机器了。但同时又有新的疑问浮现出来。 “……别开玩笑了,菊冈先生。这件事你为什么要那么重视?毫无疑问,往后会引起流言,成为网络上的神秘话题。如果之后游戏中无法见到那两个心脏麻痹的玩家的话,那传说似的话题就会越来越大的。” 对于我如此直白的话,菊冈用细长的手指扶了一下眼镜,以此来不让我看到他的表情。肯定还有一些事情没告诉我,而且还有可能有些消息是骗我的。真的是狡猾的家伙。 “——实际上,因为上头很紧张这件事。” 重新开始说话的这个官员,脸上再次挂上了他的招牌笑容。 “nerdles技术会影响到现实世界来,现在这个已成为各界最关注的事情了。对社会和文化的冲击肯定是很大的,而且在生物学领域也引起了很多争议。虚拟世界对于人类的理想状态会有怎样的改变。一旦得出的结论是危害到人类的现实世界的话,可能会出台一些法律法规吧。但是,作为虚拟课一员的我,有责任要使这些流言消失。也算是为了享受vrmmo游戏的你们这些新时代的年轻人吧。因此,在这事情还没发展到一个无法掌握的地步,或还没让法规推进派充当借口前,我要掌握事情的真相,如果真的只是流言的话,那就最好了,但是我想确认。——这种程度的解释,可以了吗?” “……在vr游戏的年轻人的角度来理解的话,你的举动可以解释为出于善意。但是,如果你真的那么在意的话,为什么不直接就去问游戏的运营商?分析数据就可以知道枪击‘泽克西特’和‘薄盐鳕子’的那个玩家是谁了。例如游戏登陆的数据,或者从ip地址上请专家来分析,就可以找到那人的真名和真实住址了。” “——即使我的手再长,怎么也不可能伸到太平洋的对岸吧!” 菊冈沉闷的颜色,这次还真的渗入了他的焦躁不安。 “gungaleonline的开发运营商‘扎斯卡’,原本就是一家不明机构所操纵的企业。只是他的服务器安置在美国。游戏里的玩家支撑队伍是相当结实的。别说企业在现实中的住址了,就连个电话号码和邮箱地址也是没有公开出来。那是自‘theseed’问世以来,奇怪的vr世界就像雨后春笋那样不断增加。” “……诶,这样啊。” 我耸了耸肩,知道vrmmo的开发支援‘theseed’的由来只有我和艾基尔。在新生的alfheimonline突然出现的浮游城艾因葛朗特,社会上一般还认为,那城堡依然残留在如今已经不存在了的雷克特公司所管理的旧sao服务器内。 “就是这个原因,为了不让人在现实世界中抓住把柄。只有通过游戏来跟他接触。当然,以防万一,安全的问题还是很值得注意的。桐人君,我们会提供一个专用的房间让你潜入到那个游戏中,万一主机有任何异常,我们都会立刻切断电源。不用被枪击,只要你用眼睛来判断就可以了——可以吗?” 当我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说不出不做了。 真的,不应该来的。……我深深地后悔了,同时也产生了一点点兴趣。 在虚拟的世界里影响现实世界的能力……,如果那种能真实地存在的话,那应该就是茅场晶彦所追求的改变世界的开端了。三年前冬天开始的那个事件到现在还没结束吗……?”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那么我就有义务要确认一下这事件的目的在哪里。 闭上双眼,我大大地吐了口气,然后说。 “……我明白了,被花言巧语蒙蔽了,我会去的,但是,我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地揪出那‘死枪’。因为它究竟真实存在还未能确定。” “嗯,……确实是这样” 菊冈再次笑得一片天真。 “我说过吗?在最初的枪击事件里,那时刚好在场的一位玩家刚好在那时录了音。而且把它压缩送了过来。这就是那位‘死枪’的声音,你听一下吧。” 将耳机线插进pda中,并把其递了过来,我看着菊冈的脸,现在真的好想把他的心脏停止掉。 “……还劳烦你了啊,谢谢” 把耳机塞到耳朵以后,菊冈就用触控笔点了点液晶屏。不一会儿,一阵嘈杂声就传进脑海里。 突然,那嘈杂的声音停止了。在一阵死寂过去以后,就听到那刺耳的宣言就迸发出来。 “这才是真正的力量,真正的强者!愚蠢的家伙,把这个名字和恐怖连在一起,刻在脑海里吧。!” “我,和这把枪的名字就是‘死枪’……‘deathgun’!” 那声音,不知为何给人一种非人类的,金属般的质感。 而且,我还强烈地感受到,叫喊着的那玩家的真实存在。 那追求力量,沉迷力量的声音,并不是一个普通的玩家,其散发出的那股冲动,感觉就像是真的想要进行杀戮一般。 (第一章终) 第二章 冥界的女神 傍晚。 低垂的云朵,被开始西斜的太阳的淡黄色阳光染成黄色。 散布在净是岩石与沙子的荒野上的已是旧时代遗物的高层建筑废墟所描绘出的影子正在逐渐变长。如果还要继续待机一小时的话,就不得不考虑换上夜间战用装备。 使用到夜视仪的战斗,为了消除杀与被杀时的紧张感,但这并不是诗浓喜好的原因。在阳光消失前,难道目标队伍不会出现了吗,诗浓蹲伏水泥掩体的阴影中叹息着。而且,和诗浓一同郁闷地趴在那里的五名伙伴,毫无疑问也都在考虑相同的事。 就像说出了全员内心所想的一样,队中于腰前挂着一把小口径短柄机枪的一人,担任前卫职务的男子低声嘟囔道: “真是的,要等到什么时候啊我说戴因啊,他们真的回来吗?这些不是骗人的吧?” 被称作戴因的,身材高大,一副粗俗容貌的小队领袖,拨弄着肩膀下挎着的大个突击步枪,摇了摇头。 “那些家伙在这三周内,近乎每天都是同一时间,同一路线外出狩猎。我亲自确认过。确实今天他们这次来的有些迟,也有可能是被路上的怪物黏上了吧。会给你加钱的,你就别抱怨了。” “但是啊。” 前卫男子,还是用不满的口气回答道。 “今天的猎物,确实是前周袭击过的那帮人吧?可能他们出于警惕改变路线了也说不定……” “我在这里已经潜伏六天了。他们在被袭击之后,依然走这条路去相同的狩猎场。他们是一帮专职狩猎mob的强化小队……” 戴因的嘴边,挂起了嘲笑的笑容。 “无论被袭击多少次,即便储蓄都被抢走,只要以后狩猎挣回来就好了,他们就是这样想的。他们对于我们这种对人小队来说是个极佳猎物。再来个两三次也能得手。” “但是啊,我还是不信。一般来说,被做掉一次后一定会采取某种对策猜对啊。” “遇袭的第二天可能会警惕,但很快就会淡忘的。由于地域内mob的刷新算法让每天他们都会聚在一起,经常进行狩猎行动,看来他们也变得和mob一样了。都是一帮毫无尊严的家伙。” 听起来有些不愉快,诗浓再度把脸埋进围巾中。感情的起伏让勾着扳机的手指也迟钝起来。虽然她都明白,但心中对于自以为是的戴因还是火冒三丈。 对于每天例行公事似的狩猎mob而强化的队伍嗤之以鼻,那我们这些对人团队,就像是不会因为几次潜伏并袭击他们的这个做法而损伤自身的尊严似的。与其在中立区域耗费几个小时等候,还不如去地下遗迹迷宫和高等级的团队交战一次比较好,收入的差距也会很大。 当然,如果败北的话,装备掉落到并“进入死亡状态”的可能性很高。但这才是战斗。只有在紧张感中,才能锻炼灵魂。 诗浓被戴因的队伍邀请时再两周前。参加之后立马就后悔了。因为着虽然是一支对人战的部队,但实际上也专门挑些自己占绝对优势的对手下手,危机状态,甚至算不上危机就立马撤退,像是一支打着懦弱招牌的pk集团。 但诗浓到现在,对小队的方针从未有过异议,只是默默地遵从戴因的指示扣动扳机。这并不是处于忠诚心。而是在为以后与戴因敌对,站在战场上的时候,积蓄资料,从而解读其思考,行动,争取一击必杀用一颗子弹贯穿其眉心。 完全是在性格上不喜欢对方,但在上次的barrettofbullets中,这位进入了第十八名的男子其数值,与肩膀下挎着的稀有“sigsg550”突击步枪射出的五点五六毫米口径子弹的威力都是货真价实的。 戴因继续说: “……大体上,为了狩猎mob而聚集的都是些拿着光学枪械的家伙,应该不会准备充足的对人用实弹的。充其量,支援武器最多也只有一把。要打败他们,今天只需要诗浓的狙击枪了。对于作战来说是没有任何死角的。对吧,诗浓。” 对于话风突然转向,诗浓只是点了点埋藏在围巾中的脸。依然没有说任何话,像是在表达不想参加会谈似的。 戴因无聊般的发出鼻音,其他攻击者队友也向着诗浓笑了笑,说: “嘛啊,就是说啊。诗浓的远距离距离毫无疑问是有着优势的啊,这点没有改变过。——对吧,小诗浓。” 表情放松露出笑容,即便如此还是趴在掩蔽物的阴影之中,攻击队友们来到了诗浓身旁。 “今天,有时间吗?我想提高聚集机能,想和你谈谈。能和我喝杯茶吗?” 诗浓把视线很快的转移到男子腰下挂着的武器。是实弹系的短机关枪,“h&kump”也是这名男子的主要武器。像是agi型的,正面战斗的回避力应该也不赖,但是不论是等级,装备,这些情报在记忆中根本没有对方的情报。对方的名字也是想了很久才记起来,诗浓微微地低下头。 “……抱歉,银龙先生。今天现实中稍微有点事……” 发出了和现实中自己的声音说像也像说不像也不像,的高音清澈可爱的声线,诗浓内心对此感到十分烦恼。就因为这个才不怎么想说话。银龙这名男子,对于冷酷的拒绝毫不在意,就像入迷似的脸上的笑容根本没有消散。一部分男性玩家,像是听到诗浓的声音就很会产生喜欢的感情似的。想到这里,诗浓的背部冷气直冒。 初次进入这个vrmmorpg“gungaleonline”游戏时,希望自己的分身是个粗犷的男性姿态。随后知道这个游戏里,角色之间是不可能进行性别逆转的,既然如此,就尽可能地变成肌肉质感的,身材高大的,士兵样式的女性吧。 但是,根据随机参数生成的角色却是个,小个子纤细,人偶一样的少女形态,虽然当时诗浓有着想要废弃这个账户重新创建一个,但劝诱她到这个世界的友人却用“好浪费!”这种强硬的主张,毫无退路的诗浓只得一点一点的将角色提升到了现在这个级别。 就因为这个,有时候会出现这种麻烦的事情。这对于只是想战斗诗浓来说只能用郁闷来形容了。 “对了,小诗浓在现实中是学生吧?大学生?是要交报告什么的吧?” “……诶诶,嘛啊……” 而且,从那次下线时不小心回答说了“学校”之后,他便开始执着地跑来约我。真实身份是高中生这点,就算是撕裂嘴巴也不能说的。 一直蹲坐在地上操作者状态窗口的其他两名前卫玩家,像是要制止银龙似的靠了过来。其中一名,绿色的前额头发搭垂在被烟熏黑了的护目镜上的男子张口说道: “银龙你会让诗浓很困扰的。现实中的话题是不能说的哟。” “是啊是啊。对方和我们一样都是寂寞的单身哟。” 另一名,斜披着迷彩外衣的男子笑着说,银龙边用拳头顶着两人的头旋转着,边回答道: “什么啊,明明你们也是好多年都没有春天到来了的说。” 在哈哈哈笑着的三人身旁,诗浓更加缩紧身体,同时不由得感到不可思议。 如果是以与玩家对手战斗这个目的来玩这个游戏的话,待机中应该要精神集中,或者检查装备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来度过,如果是为了出售游戏币来赚钱而去挣钱的话还还不如假如mob狩猎的专门团队比较好。如果是追求邂逅的话,即使是相同类型的固定性别的题材,那也不应该选这个煞风景的杀戮世界,而该去选择梦幻气息的女玩家较多的游戏比较好。究竟他们是出于什么而选择这里的啊。 再次将脸埋藏进围巾中,诗浓的左手指尖描绘起,架立在身旁的两足大型步枪枪身来。 ——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用这把枪把你们的虚拟体给打飞啊。在那之后,看你们还敢和像这样笑着和我说话吗? 内心深处这么念叨着,就像是吸入了大桶冷气一般,焦躁地情绪也慢慢地冷静了下来。 “来了——” 双筒望远镜从损坏的水泥墙壁中持续着搜索敌人,剩下一名团队成员低声说到的这话时候,时间又经过了二十分钟。 三名前卫与戴因的交谈停止了,在场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诗浓抬头望着天空。黄色的云朵慢慢变成了红色,但光线的亮度依然很充足。 “终于出现了啊。” 小声念叨着,戴因弯着腰移动起来,接过靠在墙边侦查人员递来的双筒望远镜。从同一个洞穴向外观察起来,开始确认敌方战力。 “……确实是那些家伙。七个人比起上周要多了一人啊。光学系ster的前卫有四名,大口径激光步枪一人。还有哦,持有‘fn-minimi’有一人。这家伙上周还是光学枪,匆忙就换成了实弹系武器了啊。如果说是狙击,那就是这家伙了。最后一名……身披斗篷,无法看见其武装……” 听到这里,诗浓保持着伏地射击的姿势,将脸靠近步枪的高倍率瞄准镜。 诗浓一行六人潜伏的地方,是建立在稍微有些高的地方,前文明的遗迹中。既能用破烂不堪的水泥墙壁与钢筋可以当做掩体,又能监视前方广阔的荒野,此处是个绝佳的地形。 借助步枪的瞄准路线,透过厚实的墙壁上的v型口子,诗浓从那个缝隙处俯瞰着荒野。 右眼挨在透镜上,通过设定的最小倍率,视野上可以看到小小的点在移动。用手指调节倍率旋钮。随着细微的咔咔声,芝麻粒大小的黑点慢慢扩大,终于变成了七名玩家的样子。 和戴因说的话一样,四人携带者光学系突击枪,其中两人频繁的使用双筒望远镜,正警戒着周围。但是,要发现对面潜伏着的诗浓一行人,没有极高的索敌技能要一下子发现时不可能的。 集团中有两名肩挎大型枪械的玩家在行走着。其中一名携带的是半自动的光学激光步枪,另一名则是实弹系的轻机枪“fnminimi”,是现实世界中自卫队采用的很优异的分队支援武器。因为对于光学枪武器的攻击有着可以减少一半以上伤害的防御护盾存在,所以minimi有着压倒性高威胁度。 在“gungaleonline”游戏中登场的武器,分为实弹枪械和光学枪械两大类别。 实弹枪械的优点在于,每一发的威力都很大,并且有着贯穿防御护盾的能力。但是缺点就是枪体沉重,弹仓无法携带许多,还有就是风和湿度对弹道的影响很大。 相对而言,光学枪的武器就是枪体自身很轻,射程长且命中精度高。而且作为弹仓的能量包也很小,不过对于身着“防护护盾”的玩家防具,其威力可以被打散,这就是其不足之处。 因为以上原因,对怪物使用光学枪械,对玩家使用实弹枪械已成为原则了,这两种类型的枪械,出了性能之外特征也有很大的不同。 那就是,所有的光学枪械都是架空的名称和样式,相对来说实弹枪械都是将在现实世界中存在的武器原模原样照搬过来的。 因此,在ggo的玩家中相当一部分像戴因,银龙这样的枪械爱好者都是喜好平时携带实弹系枪械,在狩猎mob时更换成光学枪械。 如今,贴在诗浓脸颊上的狙击步枪也是实弹系的。但诗浓在来这个游戏世界之前枪械什么的一概不知。将其当做游玩游戏所必须的道具,方才记住了枪械的名字,但实际上她对现实的枪械一点兴趣都没有。她认为在这个世界无限存在的枪械几乎都只是3d建模而成的,但现实世界的枪械一看到就觉得讨厌。 单单就是因为,在这个杀戮的世界里,用虚拟的子弹持续破坏虚拟的敌人。她才能够将心变得和石头一样硬,将流动的鲜血冷酷到冻结起来。 因为这些,诗浓今天也扣动了扳机。 挥去多余的思考,诗浓的枪械微微移动起来。敌人队列的最后,脸被巨大的护目镜盖住,身着迷彩斗篷玩家正步行着。和戴因说的一样,看不见装备。 是个相当壮实的巨汉。背部像是背着大型背包似的,斗篷膨起很高。从衣袖里伸出的双手空空的。腰部携带的武器,最多也就是短机关枪类型的枪械。 “迷彩斗篷啊。” 身后响起的是银龙的声音。紧接着是像是开玩笑的语气,但又夹杂着微微的紧张感的话语。 “是那个吗?传说中的……‘deathgun’?” “啊,难道说,那东西在现实中存在吗?” 戴因一笑而之。 “而且,死枪不是个矮小的男子吗?这家伙也太大了。身高近两米了。大概是……str型的搬运人员吧。背着所得的道具,以及弹药,能量。武器应该好不到那里去,战斗时直接无视就好。” 听着这话,诗浓盯着瞄准镜中的男子,仔细打量着。 因为粗糙的装甲护目镜的缘故,无法看到其表情。只有嘴巴显露在外。嘴巴也被牢牢裹住,连微微动弹也不可。其他的队员,边警戒边杂谈着,时而露出的白色牙齿绽放出光芒,只有最后的大个男子一言不发。默默前进的步伐,一点也不紊乱。 诗浓半年ggo游历经验所培养出的直觉认为,比起minimi,这名男子的威胁更加强力。不过,除了身后的背包外,斗篷并没有显眼的凸起。大概是隐藏着小型大威力的稀有枪械吧。但这种类型的枪械只存在于光学系武器中,对人战斗应该起不到决定性作用的。那么,从这名男子身上感受到的压力难道是错觉吗 迷惘最后,诗浓小声地说: “那名男子,我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我想第一个狙击那个斗篷男。” 戴因的脸离开双筒望远镜,扬起眉毛看着诗浓。 “为什么?他明明没有什么大型武装啊。” “……虽然没有根据。只是因为不确定因素,我有种不好的感觉。” “照你这么说,那把minimi很明显地不应该是不安定要素吗。因为那个耽误了时机,让手持ster的敌人趁机接近的话就麻烦了。” 虽说防护护盾对光学枪械有效,但其效果会随着敌我双方的距离缩小而减弱。如果在极近距离攻击的话,因为激光ster每盒弹夹的弹数都很多,因此有可能会陷入压倒性的不利局面中。诗浓不得已接受了这个意见,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第一目标就是minimi。可能的话下一发子弹我想打那个斗篷男。” 话虽如此,但狙击的成功有效,只在于敌方没有发觉狙击手状态下的第一发子弹。被知道射击点后的狙击,敌方会根据得到“弹道预测线”能够很轻易的进行回避。 “喂,已经没有说话的时间了。距离只有两千五百了。” 担当索敌的男子,拿着从戴因那取回的望远镜看着前方,说道。戴因点了点头,转向面对着身后的三名担任攻击队员。 “好了。就和作战方案一样,在正面的大楼阴影处等待敌人过来。——诗浓,行动开始时我们是看不见他们的,状况发生变化的话要通知我们。狙击时机到来时我会给你指示的。” “明白。” 简短的回答过后,诗浓再度将右眼贴在步枪的瞄准镜上。目标团队没有任何变化。还是那样,用慢慢的步伐在荒野上移动着。 他们和诗浓一行人之间是一片二点五公里广阔的荒野,中央稍微靠近这边,有一座巨大的楼房遗迹直立在那里。戴因五人,就是利用这个目标团队的死角,开展猛烈的偷袭作战。 “——好了,行动吧。” 简短的戴因声音后,除诗浓之外的队员都简短的进行了回应。留下皮靴与沙粒的摩擦声与踩踏声,一行人从高台后方滑了下去。诗浓一直等到傍晚的风鸣声将他们的足音完全抹消之后,方才将颈部的小型耳机取了出来,戴在左耳上。 接下来的数分钟,诗浓作为狙击手,不得不持续进行着压力与孤独并行的战斗。自己发射的一发子弹,对于接下来的战势所趋会产生很大的变动。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的手指,以及无法说话的枪械。诗浓的左手摸着利用两根支架架设起来的巨大枪身。黑色的金属只能用冰冷的沉默回应她。 对诗浓来说,能作为这个世界很少有的狙击手而成为出名的玩家,很大的程度上是因为这把实弹枪的存在。 说到名为“pgmultimaratiohecateii”的这把枪。按照图纸所示全长一百三十八厘米,重量十三点八公斤,五十毫米口径,也就是说可以使用直径为十二点七毫米的巨大子弹。 在现实世界中被分类到反器材狙击枪类中。也就是,以贯穿车辆,建筑物为目的的枪械。因为那极强的威力,在某条名字很长的条约中,像是禁止对人狙击使用的。当然在这个世界中式没有那些法律条文的。 得到这把枪是在三个月前,作为ggo的玩家来到高手【ベテラン】区域的时候。当时心烦气躁,只身一人进入首都古罗肯的地下广阔而巨大的遗迹迷宫的诗浓,由于不注意掉进了一个射击陷阱中。 gungaleonline所设定的世界舞台是说的人们乘坐移民宇宙船回到了,在久远的过去的大战中文明被毁灭了的地球,从而生活在那里的故事。古罗肯街道原本就是宇宙船,其地下有着一座因大战从而被破坏了的巨大都市沉睡在那里。都市的遗迹中有着无数的自动战斗机器,以及遗传因子被改造了的生物在那里蠢动着,等带着想要一获千金的冒险者们。诗浓所落入的是最高级别危险度的迷宫最深处。 当然,她也没想到会单独来到这个地方。一定会遇到第一次的败北,并且已经做好了到街道的存盘点复活这个觉悟,在街道上步行着的诗浓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广大的圆形球场空间,有着许多异形生物正蹲坐在那里。 不论是体型还是名字,都让人想到是boss级别的怪物,但过去从未在情报网站上见到过它们的样子。意识到这些,诗浓的内心中,游戏玩家的灵魂被微微的激发了。反正是死,倒还不如战斗看看呢,这么想着的诗浓来到了体育馆上部的通风口,举起了枪。 战斗出现了意外的展开。boss怪物有热线,钩爪,有毒气体等其他多种多样的攻击方式,但是无论是哪一个,都无法到达诗浓所潜伏的场所。另一方面,诗浓的步枪有效射程也正好,给予的伤害也只一点点。考虑到携带的弹药数量,一发都不能射偏,全部的子弹都必须打中boss的弱点也就是额头上小小的眼睛,否则的话是不可能击破的。 诗浓有着冰一般的冷静与集中力,她做到了这点。boss被打倒了,多边形构成的身躯爆炸散开那时,离战斗开始已经经过了三小时了。 boss怪物掉落的东西,是从未见过的巨大步枪。设定是,在npc或者玩家工房中制造而出的强力实弹系枪械,街道上贩卖的都是一部分低威力的货色,要取得中极品以上的话必须得到遗迹里去发掘不可。诗浓入手的这把步枪——“pgmultimaratiohecateii”属于发掘的武器中稀有度最高的那部分。 如今,冠以反器材步枪的枪械,包含诗浓的hecate在内整个服务器也只有十把存在。当然,买卖的价格也是很恐怖的高价,在上次的拍卖中所卖出的枪械价格达到了游戏内通用货币二十mcredit,像是值两千万的价格。因为电子货币兑换系统中的汇率是一百对一,如果要换成日元的话大概要二十万日元才能买到。 诗浓在现实世界是高中生,并且一个人生活,每月千辛万苦筹措钱款方才勉强够生活补贴,当她知道这消息时说白了事很迷茫。最近每个月联网费用好不容易成了半价,虽然有大约一千五百元可以兑换成现金,即使如此零用钱还消耗了一半。如果继续增加dive时间的话,成绩的滑坡也不会奇怪的。但如果有二十万的话,可以收回至今为止全部的联网费用并还有大部分剩余。 但,诗浓没有卖掉这把枪。她进入ggo的目的并不是赚取钱财,而是——想打倒所有比自己强悍的玩家,克服自己的懦弱仅此一点而已,那也是她第一次,从不过是道具的枪械中感受到了“心”。 hecateii,因为其巨大的枪型与重量所以被设定为需要很大的str值,作为狙击手的的诗浓比起agi更加提升str终于勉强能够装备上了。初次带着它上战场,在瞄准镜中看到敌方的那时,诗浓从手中沉重冰冷的铁块上,感受到了力量,以及这把枪的想法。那是渴求杀戮,寻求死亡的冷酷铁块。诗浓是这样体会到的,但并没有屈服,没有动摇,站在战场上的她从未流过一滴眼泪。 在那之后不久,诗浓给知道了“hecate”这个的名字是取自于希腊神话中司掌冥界的女神的名字。这把枪是自己最初也是最后的搭档,当时的诗浓是这么考虑的。 瞄准镜中的目标团队还在持续移动着。 抬起脸,直接望着下方的荒野,可以看见目标正朝着夹在路中的崩塌大楼前进,接近着戴因一行五人。两个集团的距离,已经缩小到七百米了。诗浓再次将右眼贴近瞄准镜,等候着戴因的指示。 数十秒后,耳机中传来了混在着杂音的声音。 “——报告敌人方位。” “了解。敌人的路径,速度并没变化。你和他们相距四百。我和他们相距一千八百。” “……好,开始狙击。” “明白。” 简短的通话后,诗浓闭上了嘴,右手食指放在大个的扳机锁上。 瞄准镜中的视野,肩挎minimi的第一目标男子,还在没事一样的边谈话边行进。 上周的战斗,诗浓没有担任狙击而是装备突击步枪直接担当支援的工作,应该在相当近的距离中看到过他的脸,却毫无记忆。但从他可以装备的支援武器来看,应该是达到了相当高的等级了。 咚,咚,诗浓抑制着激烈的心脏跳动,移动着瞄准镜中的十字。考虑到距离和风向,目标的移动速度瞄准到左上方一米开外的位置,食指则是放在了扳机上。 此时,在诗浓的视野中,出现了些闪着浅绿色光亮的半透明圆型。 晃晃悠悠的周期性直径发生变化的圆,在男子的胸口,扩大到了膝盖的位置。这都是只有在诗浓视野中才会表示出的攻击辅助系统“着弹预测圆”。击发而出的子弹,会命中在这个圆形内侧随意某个地点。如今的大小,男子的身体只占了圆面积的三成左右,也就是说命中率有百分之三十。还有就是,不管hecateii的威力有多么大,命中手腕和腿部末端也是不会当场死亡的,要有一击射杀的概率方能出手。 着弹预测圆的大小,是根据与目标的距离,枪械性能,天气,光亮,技能数值进行变动的,但其中最重要的因素就是,射手的精神状态。amusphere可以监测现实世界中躺卧着的玩家真身的脑部活动,紧张,不安,或者是心乱,这些都能让预测圆变大。 这也是ggo里狙击手很少的最大原因。无法命中。在狙击中无法止住紧张的情绪。当然接近战时心跳上升也造成预测圆的波动,但距离够近的话还是可以打中的。全自动的轻机枪以及突击步枪更是如此。但从距离千米以上进行长距离的狙击是很平常的事,预测圆也通常是人类身高的数倍。现在诗浓视野里显示出的,命中率只有三成的规格,也已经是奇迹了。 ——不过。 诗浓在心中默念着。 这样的压力,不安,恐怖究竟可以达到何种程度呢。就如同把纸团扔进废纸篓一样。是的—— 和那时候的情况相比的话。 呼,脑袋冷静了下来。心脏的跳动不可思议般的收缩了。冰。我是台用冷冰制成的机器。 咻!预测圆突然收缩起来。通过男子的胸口,颈部,在连得中央,准确说是眉心间,变成了一个绿色的光电。 诗浓扣下了扳机。 如同雷鸣般的咆哮震撼整个世界。 hecateii枪口设置的制退器迸发出巨大的火花,放射而出的子弹随着枪声的落下突进而出。因为反作用力诗浓的身体被枪身稍稍向后推出,但她却用脚猛踩地面停了下来。 透过瞄准镜反馈回来的影像,不知是不是意识到了发射火花,男子突然抬起头。与瞄准镜中的诗浓的视线交汇—— 瞬间,男子的胸部从肩膀那个到头部,都化作了极小的碎片变得粉碎,消散开来。稍微过了一小会儿,剩下的身体也如同被敲打的玻璃像一般碎裂开来。只有肩上挎着的minimi掉了下来,落在沙地上。即使男子在回到街道处复活,也一定会被这轻微的震荡困扰数十分钟的。 确认到自己对于以上的行动毫无激动情绪之后,诗浓的右手自动动了起来,拉开枪栓。随着金属声响巨大的弹壳弹了出来,砸在附近的岩石上消失了。 下一发子弹装填的同时,诗浓把枪体稍微向右移动,将第二目标的巨汉锁入瞄准镜内。男子用带着护目镜的脸直直望着这边。待瞄准其身体稍微偏上的部位后,再次轻轻扣下扳机。再次出现了绿色的着弹预测圆,并立即朝着一点收敛。 离第一发子弹击发出去,只经过了三秒。如果是半自动步枪的话可以进行连发,但只能单发释放的hecateii却不能这么做。即使如此,对于一般玩家来说,一下子看到眼前的伙伴身体粉碎所产生的惊愕,硬直,待其精神状态重新恢复并识别狙击点,进行回避准备也需要五秒。如果利用这个混乱的话,第二发也有可能成功,但是—— 斗篷男没有一点慌张的神情,大型护目镜的深处正直直地凝视着诗浓。果然这家伙是个相当有经验的老手啊,一定是有名的玩家,想到这里诗浓扣下了扳机。 此时在男子的视野中,袭击自己的弹丸描绘出的“弹道预测线”形成了一条浅红色的半透明光线。这个是让枪战的战斗,变得更加火爆有趣而引入的守备辅助系统。如果是反射神经优越,高agi,并且胆量很大的玩家的话,五十米开外的突击步枪连射都有一半的几率能够躲避。 再次发出的轰鸣声。无慈悲的手指让hecateii释放出了凝结着“死”寓意的子弹,撕裂浅黄色的大气飞翔而去。 但就和诗浓预想的一样,男子很冷静的向右迈出一步。之后,十二点七毫米的子弹穿过了巨大身躯的旁一米处的空间。在远后的荒野上突出的水泥墙壁,打出了一个圆型弹孔。 诗浓的右手下意识地动了起来,装入下一发子弹,但握紧枪托的手指却没有放在扳机上。再进行狙击恐怕也是白费的了。非得要狙击的话只能从现在的狙击点移动,离开男子的视野隐蔽起来,等待识别情报重置所需的二百秒时间。但在这段时间战斗的趋势也就定下来了。诗浓继续从瞄准镜望着敌方,对着嘴边的通话机低声说道。 “第一目标成功,第二目标失败。” 戴因很快便回答道。 “明白,攻击开始go!!” 嚓!轻微的踩踏地面跑动声响传了过来。诗浓将屏住的气息慢慢呼出。 被赋予的任务已经完成了。hecateii是个超级稀有的枪械,如果背着它参加战斗,万一死亡武器掉落的话那就麻烦了,只能说声抱歉了。而且戴因也说过,狙击完成后就待机这话。第二发射偏心里本来就很遗憾,但接下来要做的事就只有怀着“讨厌的心情”进行祈祷了。 这么想着的诗浓,再次调整步枪,将瞄准镜倍率下调将所有的敌人锁入视野。四名前卫慌忙躲进附近的岩石以及水泥墙壁掩体中,后方手持大型激光ster的后卫已架好枪械,而刚才那名斗篷大个男则—— “啊!!” 诗浓下意识发出声来。大个男双手向上,脱下了迷彩斗篷。 男子的双手上并没有武器。腰间也没有。 宽广的背部背负的,让人认为是搬运道具的背包物体也显露了出来。 宽广的肩膀与肩膀之间,有一条金属的弯曲钢条延伸而出。悬挂着装备在身后的是一既粗犷又精致的金属物体。 y字型支撑框架内是圆筒形的机关部。上部突出的是一巨大的carrierhandle,下部延伸而出的是六根集束在一起的枪身。枪长超过一米。 机关部上装配着子弹带,与同样在钢条上悬挂着的大容量弹仓紧紧相连。 那东西说是枪却有着巨大而狰狞的外表,诗浓曾在ggo情报网站上的武器图鉴中见到过一次。 好像是名为“gem134minigun”。武器归类为重机关枪。是在gungaleonline登场武器中最大的一个。六连枪身告诉旋转同时进行装填,发射,排弹,每秒钟可击发近百发七点六二毫米子弹,这疯狂般的速度可以将物体粉碎,是外号为噩梦般的枪械——不,简直可以说是兵器了。 想当然的,其重量也很惊人。光是本体就有十八公斤,加上那么多的弹药一起应该超过四十公斤。不管是怎样的str极端型玩家,要在重量限制内收纳这种武器可以说是不可能的。当然,在过重状态下是要受到移动惩罚的。 那个团队并不是因为移动缓慢,而导致狩猎队伍拉得过长的。恐怕那是男子最大的步行速度。 吃惊的诗浓在瞄准镜视野的中央,看到大个男子右手移到背后,握住minigun的操作架。巨大的机关枪顺着钢条滑了过来,从男子身体右侧九十度回旋到前方。两脚大大张开,六连炮身正面向前突出——男子护目镜下方的嘴巴首次动了起来,浮现出了狰狞的笑容。 诗浓慌忙调整旋钮,把倍率调至最小。 视野左侧,银龙等三名攻击队员,正携带者冲锋枪向前突进。敌队前卫正用激光ster发射的带着青白尾巴的光弹进行迎击,就在银龙前方一米处左右的空间,产生了水面般的波纹衰减下来。这就是高性能“对光弹防护护盾力场”的效果。 进行回击的全都是实弹系的短机关枪,枪口喷出火花,从岩石中探出身体的敌方ster队员中的一名,散发出了深红色的中弹效果倒地四散而去。银龙等人进一步向前突进,就在他们来到更为接近敌方集团的水泥墙壁掩体处时—— 大个男子突然蹲了下来。 minigun的炮身高速转动,放出闪亮的光带,只用了零点三秒的时间。 也就这点时间,水泥掩体全部连同银龙的虚拟体便被分解,消灭掉了。就像用水流冲击的沙质人偶一样简单。 “……” 诗浓咬紧嘴唇。抱起地面上的hecateii,收起支架将枪带挂在身上,背了起来。 全长一百三十八迷离的hecateii,背负在了身长只有一百五十五厘米的诗浓肩膀上,但这还是在重量限制以内。为了携带超小型短机关枪“h&kmp7”作为副武器而不会超过限制,都是因为诗浓的str值进行了提高并且hecateii的弹夹内也只携带七发子弹的缘故。 即使是肉眼,也能看到近乎一点五公里开外战场上的几朵如同绽放般的枪口火光。但诗浓还是什么话也不说,全速向前奔去。 这样下去,戴因等人完全处于压倒性的不利局面。如果就一名使用minigun的男子作为对手的话,在中距离以上的位置保持高速移动并攻击,也是可能击倒他的。但如果被在minigun的援护下的激光ster近身到防护力场失效的距离的话,自己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虽然是小队的一份子,但诗浓就此撤退的话别人也不会说什么的。因为她已经完美地达成了狙击目标的任务。 但是,诗浓还是顺着一条直线朝着战场跑去。她并不是想帮助同伴。只是,那名minigun男子浮出的笑容,让诗浓的脚向前行进。 男子有着在战场上露出笑容的强悍。还有得到minigun这种和hecate一样稀有枪械所需要的游玩时间。以及装备这种武器所需的str以及承载重力的忍耐力。除此以外,还有着冷静应对诗浓狙击的胆力。 与这种对手交战,并杀掉对方,应该可以将另一个弱小的自己——诗浓体内一直存在着的,经常哭泣的,年幼时期的“浅田诗乃”给消灭掉了。 就是为了这个,她才踏入了这个充满疯狂的世界。如果在这里逃掉的话,至今为止累积的所有东西就都白费了。 诗浓用参数所准许的最大速度全速在地面驰骋着,切裂充满尘埃的空气,一个劲儿的向前跑去。 反复穿过混杂着沙砾的沙地,避开、越过突出的岩石倒塌的墙壁,仅仅数十秒的移动便进入了交战区域。 agi参数支援全开,顺着一条直线猛冲。进行躲避一点都没有考虑。敌对集团应该也捕捉到了接近中的诗浓的身影了。 两军交战的区域,和刚才相比已经进行了大幅度的移动。当然,向后退却的是戴因等人。由于minigun的乱射支援,敌军集团的前卫确实缩小了距离。为了逃避光学枪械的有效射程,连同戴因在内的私人只得持续的从一个掩体转移到另一个掩体,并不断后撤。 从荒野处逃离已经是不可能了。如果暴露身体的话,马上就会沐浴在minigun瀑布一般的枪击下,并被打成马蜂窝。而且,现在戴因们背靠着的水泥墙壁,在退路上也基本上看不见了。剩下的只有最初利用死角接近的,倒塌了一半以上的大楼遗迹了。如果逃到里边,那里马上就会变成戴因一行人的墓碑了 瞬时理解了状况的诗浓,朝着戴因蹲伏的掩体猛地跑去。就在这瞬间,三条浅红色的光线,出现在了诗浓正前方。 “呜……” 诗浓咬紧牙,进入回避体式。那些光线都是敌方进攻人员手持的激光ster的弹道预测线。 诗浓首先把身体压低到极限,让最初的预测线从上方穿了过去。随后,沿着头上的线,一条青白色的热射线灼烧了头上的空间。随后,眼前又出现了第二条预测线。诗浓使出浑身力气用右脚蹬地跳了起来,跃身于空中。腹部旁边随即射来了第二条激光,一瞬间将视野染成了白色。 第三次的预测线于诗浓飞翔的轨道稍微高一些的位置交汇到了一起。诗浓拼命将头缩回,想要回避飞来的热射线,但浅蓝色的射线尖端还是稍微触碰到了她,啪嚓啪嚓地散出光的颗粒。 总算是躲过了激光ster的连射,落到地面上的诗浓眼前—— 出现了一条十分粗大的,直径约五十厘米的血色的线。 没有错,这就是minigun的弹道预测线。零点几秒钟后,犹如暴风雨般的连射便会来袭。 恐怖鞭策着身体,诗浓将刚落在地面上的右脚猛地一使劲,再次立即跳了起来。于空中缩紧身体,犹如跳高的背跃式一样全身向后仰起。 随后,可以从离背很近的地方感受到暴风雨一般的猛烈的能量流。闪耀着白色光芒的实体子弹群在视野的一端通过,打在了稍不远处的破败不堪的废墟大楼的墙壁上,并将一部分墙体完全打飞了。 就在背部落在沙地前的瞬间再次将身体收缩,用两手两脚着地。同时很快地将身体向前一跃。翻滚几次之后,终于来到了戴因一行人躲避的水泥墙壁掩体处。 对于突然出现的诗浓,小队领队用惊讶的视线望着她。即使用再天真的眼光去看,也能看出那人眼中散发出来的不是感谢的光辉,而只是对特地跑进死路的好事者抱有的疑惑而已。 但戴因很快便把脸移开,将视线落到手上握着的突击步枪上。声音也变得很低。 “……他们,好像请保镖了。” “保镖?” “你不知道吗,就是那个minigun使用者。他叫做‘贝希摩斯【ベヒモス】’,是根据地在北大陆的肌肉男。专门受雇于没有毅力却有钱的团队,做着护卫一类的事情。” 是比你更要让人尊敬的玩家类型啊,诗浓这么想到,但是她并没有说出。诗浓望着隐蔽在戴因前方的位置,时而探出头去,朝着敌方集团尝试进行一些没用的反击的攻击三人组,用勉勉强强让全员都能听见的音量说: “在这么躲下去很快就会全灭的。——minigun子弹差不多该没了这还是有点疑虑,全员进攻的话一定会遭到扫射的。只得从这里冲出去消灭他们。smg两人从左边,我和戴因从右边迂回,m4就在这里进行援护……” 说到这里,戴因用很大的声音打断了诗浓的话。 “……不行的,还剩下三名ster呢。如果冲过去的话防御护盾效果就” “ster的连射效果没有实弹枪快不是吗,半数都能躲过去的。” “还是不行啊!” 戴因顽固地反复说道,头不住的摇动。 “冲过去也会被minigun给突突掉的。……虽然很遗憾,但放弃吧。如果取胜的自信被他们压倒的话,就在这里登出吧……” 即使是从中立区域登出,也不会很快消失掉的。失去了魂魄的虚拟体在数分钟间仍然会留在战场上,依然可以作为被攻击的对象。虽然几率很低,但武器或者防具还是会出现随机掉落的。 即使是现在这种请况,领队发出后退指示的时机还是太早了,难道就此自暴自弃,说出如同废柴小孩般极度任性的提案吗,这点诗浓完全没有料到。她望着呆呆的戴因,凝视着经历过很多战斗的士兵的脸。 突然间,戴因咬紧嘴唇,大声呼唤道: “什么啊,游戏需要这么认真吗!不管选哪一个都是一起死,冲出去也只是白白送死啊……” “那就去死好了!” 诗浓反射般的回答道。 “至少要在游戏中,尝试一次面向枪口而死啊!” 真是的,我为什么要对这个被自己当做目标的男人说到这份上啊。在此之前,应该早就和此团队缘尽了的啊。 内心某处想着这些,诗浓抓着戴因的迷彩服衣襟将其拉了起来。同时,对着眼睛睁得溜圆的剩下三名队员低声快速的说: “三秒就可以了,你们能够吸引minigun注意的话,我会用hecate了结掉他的。” “……明,明白了。” 护目镜上垂着绿色发丝的攻击队员,斗争了许久总算是做出了回应,剩下两名队员也点了点头。 “好,我们分两路行动,左右一齐出动。” 诗浓推着闹情绪的戴因,来到了掩体的一端。拔出左腰上的副武器mp7,用手语进行倒数。 “三……二……一……go!” 同时间蹬地,朝着持续多待一秒钟就会死亡的战场突击而去。 就在此时,眼前出现了数条弹道预测线。将身体倾斜,利用滑行进行回避,敌军集团便进入了视野之中。 右斜前方,大约二十米的墙壁处有着激光ster队员两名。稍微靠左边的地方有另一名。minigun男子处于中央位置十米的后方,射线集中到了从左边跑出的两名己方队员身上。 诗浓朝着右边跑去,同时用左手的mp7对准ster。按下扳机让着弹预测圆显现而出,此时的心跳再怎么也无法抑制得下来,随着脉搏的跳动预测圆的范围大于敌方队员的身体大小。 即使这样也要射击。与hecateii相比,手掌上就像没有感觉到后坐力一般,四点六毫米的二十发弹夹一口气便全部射了出去。 就像是对于这种无谋的反击慌了手脚一般,两名ster赶紧躲进对面的掩体中,但数发子弹还是击中了他们的身体。虽然没有将hp削减到零,但还是可以争取数秒的时间。 “戴因,援护!” 诗浓呼喊的同时从身一跃,同时将背上的hecateii取下双手握住。没有展开支架的闲暇时间。承受着巨大的重量,眼睛贴在瞄准镜上。 在依然是低倍率的视野中,出现了贝希摩斯的上半身大部分。他的脸直直地盯着这边,诗浓没时间等待预测圆的收缩直接扣下了扳机。 随着轰鸣声必杀的闪光撕裂空间——从贝希摩斯的头部旁飞了过去。由于冲击力护目镜从贝希摩斯的脸上被刮落,化作了粉末。 打偏了——! 诗浓咬紧嘴唇,两人的视线在瞄准镜的视野中交汇。贝希摩斯暴露在外的脸上,灰色的双眼放出炯炯有神的光芒,同时嘴巴也浮出了傲慢的笑容。 诗浓的全身被巨大的红光包围。 无法回避,诗浓一瞬间这么判断道。已经没有从伏地的姿势起身,朝着左右跳跃进行躲避的时间了。 至少,也该对着枪口—— 遵循着自身的话语,诗浓站起身直直望着贝希摩斯。突然,对方巨大的身体上很多地方,啪啪!发出了光亮。 是戴因。单膝跪地手托着突击步枪,是为了获得命中精度而进行的狙击。在这种情况下,这种距离数发都能命中对方,姑且不论其人格,其枪法也是十分了得的。边想着这些诗浓随即朝着右侧跃去。随后,刚才身体所在的位置被来袭的数十发子弹引发的风暴所切裂。 “戴因,再向右移动些……” 就在诗浓叫喊的时候。 重新从掩体内现身的两名激光ster,对着刚站起身的戴因毫不留情地射出了光之箭矢。 因为距离太近了。戴因的防护盾被热线所贯穿,其身体接二连三地被击中。 戴因一瞬间望了下诗浓。随即又把脸望向正面—— “唔噢噢!” 大叫着径直跑动起来。 对着袭来的光弹之雨戴因进行了迎击。躲避,钻缝隙,戴因用很快的速度向前突进。但是要回避全部的子弹是不可能的。 最后的几秒钟,戴因拔出腰间作为护身符的大型手榴弹,朝着掩体处扔了过去。同时hp全部损失掉,虚拟体就这样背对着诗浓,化作无数个多边形四散而去。 随后,世界被闪光染成了白色。 如同巨神的大锤撞击地面的冲击。青白色的能量流让狂风大作,卷起大量的沙土。一名ster的身体也混杂在内,被卷到了空中,在落到地面前就粉碎,消散掉了。 迎面扑来的尘土让诗浓眯起了眼睛,很快的又转到了战场上。 左翼进行突击的两人像是有一人被minigun干掉了,但原本站在那边的一名ster的身影也消失掉了。 右翼的戴因由于那等同于自爆一样的特攻行为,连同敌方一名前卫一同消散掉了,另一名前卫大概正处于麻痹状态吧。 随后——在逐渐散去的尘埃之中,有一个顺着一条直线逐渐逼近的大个身影。 这样下去的话,接下来就是贝希摩斯与诗浓的单挑局面了。而且必须要在这种距离下,用狙击枪与重机关枪进行决胜。 必须得找到一个让minigun无法进入射击态势的死角处不可。但是在一对一的正面战斗下,哪里又有死角呢…… ——不。 诗浓一瞬间屏住呼吸。因为戴因扔出的手榴弹卷起的尘土让四周覆盖上了深色的颜色,贝希摩斯现在应该还无法确认自己的准确位置。当然自己也因看不清对方而无法进行狙击,不过,应该可以移动到那子弹的风暴无法触及的地点也说不定。 想着这些,诗浓转身猛地跑了出去。战场后方,一座破败不堪的大楼遗迹正直立在那。 通过入口进入大楼,因为大楼后方半数都已坍塌所以可以看到黄色天空,不过随即便在右侧的墙壁处看到了想要找寻的东西——通往上层的楼梯。诗浓为了不让地板上堆积的瓦砾发出声响谨慎地接近到那里。 金属制成的楼梯,这里那里的阶梯也像是要脱落似的,但诗浓毫不在意的跑了上去。踩踏着休息台处的墙壁进行方向转换,继续向上跑去。 不到二十秒便上了五楼,那里已经没有楼梯了。左侧有一巨大的窗户。 从这里应该可以争取到不让贝希摩斯发现,做好狙击态势的数秒钟时间吧。 想到这里,诗浓把hecateii的枪托顶在肩膀上,从窗户处望着下方的区域。 突然,视野染成了红色。 十多米下方的地面处,贝希摩斯早已将minigun抬起到了临界的高度,正好对准诗浓。被看穿了啊。诗浓的思考与作战,全部。 后退的时间,卧倒的时间都没有。 厉害。真正的ggo玩家,不,应该是士兵。 但,这样的对手,才是诗浓梦寐以求的敌人。杀掉他。一定要杀掉他。 没有犹豫的时间了。诗浓没有取消狙击态势,右脚踏上窗框,猛的跳了起来。 同一时间,闪现出如同燃烧般光辉的能量奔流从地面上袭了过来。啪!!一股猛烈地冲击直接击中了诗浓的左膝下。一阵麻痹感传来,hp猛的削减少了很多。 但,诗浓仍然活着。她飞起越过minigun的射线,在空中飘舞。仁王般站立着的贝希摩斯,直直的望着天空。 就像是要射击直到在弹仓完全变空,贝希摩斯向后仰起,让射线追击者诗浓。但依然无法触及到对方。悬挂在身后钢条上的minigun,根本无法采取垂直射击的角度。 开始落下的同时,诗浓将hecateii的枪托顶着肩膀,眼睛贴上瞄准镜。 视野中贝希摩斯那粗犷的容貌完全收纳在内。他的脸上,笑容早已消失。犬齿毕露,两眼放出由惊愕与愤怒的混合燃料所引发的火焰。 诗浓意识到自己在思考的时候,嘴角会不自觉地抽动起来。 就像是和对方对调了一样,嘴角上浮现出了笑容。那是狰狞,残虐,冷酷的笑容。 落下后的安定姿势虽然是一处远射,但距离还是太近了。枪口离贝希摩斯的头部只有一米的极度逼近的距离,绿色的着弹预测圆突然收缩,固定到了男子面容的中央处。 “——去死吧!” 说出这话的同时,诗浓扣下了扳机。 在这个世界中,蕴含着一发子弹所能带来的最大能量的光柱,笔直的屹立在那儿。 贝希摩斯的脸部直到双腿瞬间被打出一个大孔,子弹深深地钻进了瓦砾混杂的地面。 随后,爆发般的冲击声响响彻这个空间,贝希摩斯的巨大身躯按照圆筒状分解,扩散开来。 (第二章终) sao the death-gun 序章二〇一五年冬 “所以说啊,所谓的agi万能论,归根到底,只是幻想的东西罢了。” 男人的高昂的声音,响彻在宽阔的酒吧里。 “的确,agi是很重要的存在,快速射击和避开,如果这两种能力可以加强的话,那么就称得上真正的强者了。 得意洋洋地说着话的那人,就是投影在昏暗的店内的正中央高高悬挂着的四面屏幕里的那个选手。 网络传播电台“mmosh【mmoフラッシュ】”的人气节目——“本周的优胜组合”。在现实的世界里,也能通过电脑用stream观看到,在无数个vrmmo世界内的旅馆和酒吧也是现场直播的,但玩家们还是喜欢在游戏中观看。 如果做客嘉宾又是“这个世界”里的居民时,那就更加疯狂了。 “但是,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啦!对于那些花了八个月的时间,才把那agi枪械能力提高的那些废人,我只想对他们说声——不要太忧愁了。” 那损人的口气,让店内处处都涌起了不满的声音,几个酒瓶和玻璃瓶扣在地上,留下一地碎片。 但是,“他”完全没有理会那个骚动,只是在店内最里面的沙发上,把自己卷成一团。 头巾包得很低,还有那迷彩服的厚布也遮住了下半张脸。冷冷的视线穿过缝隙,窥视着店内的一切。 虽然很讨厌电视画面里的那个鼻子高高的男人,但那些面无表情地盯着电视画面的玩家,也让他感到不快。在场的所有人,发出的忿忿不平的的声音,仿佛他们是在祭典般享乐一样。 为什么会那么轻浮呢?“他”完全不能了解。电视里的男人,只是很靠运气得到了世界最强的地位,同时也成为了最大的榨取者。抽掉那些选手支付关系费的回扣,摆出一副专业玩家的样子。 其他的全部的选手,和“他”一样,心里是非常嫉妒、憎恨那名男子。如果说那种感情是丑陋的,那么把那种感情隐埋起来,笑脸迎人的那副嘴脸不是更加丑陋,甚至称得上滑稽不是吗? “他”的斗篷下面,全身僵硬,咬得紧紧的牙关间,微微地吐着气。现在还不是时候。等一下才是扣扳机的最佳时间。 视线回归到虚拟荧屏上,摄像机把慢镜头放在了坐在男人右边的主持人,然后又移到了坐在左边的另外一个嘉宾。 作为主持人的那个少女,以一身电子音乐人般的衣服,用如同动画中的甜美的声音说着。 “果然,只有是全vrmmo游戏中难度最大的‘gungaleonline’里的最顶尖的玩家,才会有这么厉害的言语。” “非也,说不定是被称为‘mフラ’一生可能只能有这一次吧。所以才想把想说的一次全都说出来啊。” “你真会开玩笑,你不是瞄准了这次的‘barrettofbullets’的优胜了吗?” “那当然啦,出场当然是以优胜为目标啦” 男人绑起华丽的银色长发,无畏地对着镜头说着。再次让店内掀起暴风雨般的骚动。 mmosh虽然不是gungaleonline——通称ggo的内部节目。但它的出演者,不管是主持还是嘉宾,都不是真身,而是使用虚拟体。“本周的优胜组合”这个节目,每个星期都有许多对从幻想在线游戏中邀请而来的顶尖的玩家,并对他们进行的采访。这一星期的嘉宾就是ggo在上个月举行的最强者决定战斗之弦,通称barrettofbullets的优胜者和准优胜者。 “但是呢,泽克西特先生” 听着银色长发的男人傲慢的言语的准优胜者,再也忍不住开口了。 “bob是个人的遭遇战斗,多次的比试,也不能保证有同样的结果。结果直接归划为地位的胜利,这算是什么啊?” “不是这样的,这次的结果可以说是整个ggo的倾向的表现。闇风先生是agi型的玩家,所以我也明白你想要反对的心情。” 被称为泽克西特的那位优胜者立刻回复道。 “……到目前为止确实如此,agi不断提高,快速发出强大的实弹武器这种能力是称得上最强的类型。同时它的回避的能力也在增强,持久力不稳定这个缺点也等到了补充。但是mmo和单机游戏不同,它能不断改变其平衡走向。特别是等级型,原则上它的身份是不能变换的,通常是必须预测对方的位置,才能进行攻击的。在这个领域的级别达到了最强的玩家类型,要想接下来也成为最强,别的领域也得提升。想一下,你就会知道的。以后出现的武器,装备要求的str,命中的精确率也讲不断提升。回避以后,丝毫无损地杀出重围这种天真的想法也并不是一直都通用的。我和闇风先生的战斗就是那个象征。我的盔甲可以大大地减低你的枪的杀伤力,相反地,我射击的命中率达到七成。坦白说,今后将是str-vit(体力)型的时代了。” 继续站着,名叫闇风的那个男的,他的冷酷的表情已经被愧恨扭曲了。 “……但是,那都是泽克西特先生在比赛开始前所要求的str极限的稀有的枪所得出的结果,究竟花了多少钱啊,那个东西?” “真是令人讨厌啊,当然是靠自己刷出来的,也就是说,最重要因素或许就是现实世界中的幸运值吧,哈哈哈哈” “他”一边用怨恨的眼光盯着在屏幕上里笑着的那个银发男人,一边转动斗篷下的右手。摸到了插在腰间的枪套处的握把,紧紧握住。快了——快了,时机要来到了。用余光确认了下时间。还有一分二十秒。 坐在“他”的旁边桌子的那两个人,一边大口大口地喝着啤酒,一边发着牢骚。 “哼,净说些废话,以前说agi是最强的型号的那人不就是泽克西特那家伙自己吗?” “现在看来,那简直就是误导潮流的阴谋啊……。真的是被骗得很惨啊……” “话说回来,说那个str-vit是最强的那话也是假的吗?” “那真正最强的会是什么啊?难道是提升luk吗?” “你是那样认为的吧。” “开玩笑的。” 两人呵呵地笑了。那笑声让“他”的怒火更加强烈起来。既然知道被骗了,为什么还可以那样地笑出来啊,真的难以理解。 ——但是,如果用心去看,就会看到真正的力量,真正的强者,那么那愚蠢的笑声就会立刻停止。 是时候了。 “他”无声地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穿过桌子间的走道。谁也没有留意他。 愚蠢的人们啊……,你们应该要感到害怕。 “他”自言自语,站立在酒吧的中间,屏幕的正下方。从装备在迷彩服腰间的手枪套、拔出了粗糙的手枪。 冰冷的黑色金属的光芒,像要把黑暗凝结般。金属制的把手,锯齿纵向深入的中间部分,有星形的印记。外表看来,像是没什么威力,到处都能看到的自动手枪而已。 但是,这把枪拥有“真正的力量”。 “他”慢慢地把枪口转向天空,对准那巨大的屏幕。瞄准在那里面笑着,最强玩家泽克西特的额头。 “他”保持着那个姿势片刻,不一会儿,周围就涌起了奇怪的骚动。即使是pk次数无限制的ggo,但在街区中还是不能进行厮杀的。即使可以发射弹药,但还是不能对玩家造成伤害,即使对象是物品也无法破坏。 “他”那毫无意义的动作,让好几个人失笑。但是,“他”还是一动不动,双脚叉开,把黑色的枪口瞄准某个方向的姿势。 屏幕里的泽克西特还在继续进行着那令人不快的发言。因为泽克西特的真实躯体躺在现实世界里的某个地方,并从从那里连接到mmosh虚拟演播室。而且这里是在gungaleonline里的首府古罗肯商业街的一个酒吧内,所以泽克西特根本不可能知道在电视上的自己已经被人用枪指着了。 但是,“他”开口了,用他所能的最大的声音吼了出来。 “泽克西特!你这个虚伪的胜利者。现在就是你接受真正的力量的制裁的时候了!!——去死吧!!” 暴露在吓呆了的玩家视线中,“他”扣下了扳机。 瞬间,枪身的轮廓闪现出深红的光泽,同时绯红色的光弹被发射了出去。咻砰!发出沉闷的炸裂声。深红色的光束在昏暗的酒吧中径直飞过——击中了屏幕的表面,散发出点点光影特效。 但也只是这样。画面和原先一样,泽克西特仍然在那里口若悬河地说着。 这一次,店内真的涌起了嘲笑的声音。“做了呢”“真的做了呢”等等的声音不绝于耳。但泽克西特的声音最后还是掩盖了店内的嘲笑声,流淌出来。 “……所以说呢,数值以及技能的选择也包括在内,但最终来说玩家的强大,资质……” 突然间,那声音中断了。 店内客人的视线也回到了屏幕上。 只见泽克西特嘴大张着,眼睁得圆圆的,整个人僵硬了。那手缓慢地抬起来,抓住自己的胸口。 很快,那个身影就消失了。主持人这时候才开始慌慌张张地说: “啊,这信号好像断了。不过这个应该很快就可以恢复的,大家不要走开喔……” 但是,店里面谁也没有留心主持人的话。死寂中,大家的视线再次聚集到“他”的身上。 “他”把对着屏幕的枪收了回来,放回水平位置。然后慢慢转过身,用如同射线般的视线扫了下店内的玩家。 转过身后,“他”再次把黑色的枪高高地举起来,吼叫道: “……这才是真正的力量,真正的强者!愚蠢的家伙,把这个名字和恐怖连在一起,刻在脑海里吧。” “我,和这把枪的名字就是‘死铳’……‘deathgun’!!” “他”把枪收到枪套里,摆动左手调出菜单。 一边按着退出按钮,“他”感到一股比成功感要大一倍的灼热般的饥渴感。 *** *** 第一章杀意侵食 “欢迎光临,是一位吗?” 对于恭敬地低着头的服务员,我的回答是找人,然后环视这间宽阔的咖啡馆。 立刻,里面的靠窗位置传来了毫不客气大声呼唤我的声音。 “喂,桐人君,这边。” 高雅的古典音乐流淌的空间里,原来低沉的谈笑声在一瞬间停止了,责备的视线射过去。我缩着脖子,快步地靠近那声音的主人。旧夹克衬着一条破旧的牛仔裤装扮的我,在这家有八成的人是购物回来的上流阶层的贵妇的店里,完全是不合时宜的,对于叫我来这里见面的那人,我那无法抑制怒气又涌了上来。 如果对方是妙龄的美女的话,我或许还可以接受,但实际上很不巧,那挥着手的家伙是穿着西装的男人。我没有隐藏自己的不高兴,咚地一下坐了下来。 立刻从旁边走过来一名服务员,冷冷地盯着我,递给我餐牌。看到那皮制封面的本子,刚接过手后,桌子的对面就传来愉快的声音。 “这次我请客,随便你点你喜欢的东西吧。” “不用你说,我也会。” 冷冷地答着话,视线在菜单上穿梭,让人吃惊的是,最便宜的“泡芙”也要一千二百日元,因此反射性地要了一杯混合咖啡。但再三地想了一下,那男的是个超高工资的官员,像在这种店消费也可以算是交际费,可以用国民的血汗税费来支付啊。可笑的我啊!装作平静的声音,再次开始点餐。 “圣代……和法国舶来品的千层派……黑啫喱坚果咖啡。” 总算没有结巴地报完的菜单合计下来总共三千九百日元。很想告诉他说,直接把汉堡包的面包给我,把那个差额用现金给我算了。顺便说一下,点的那些餐的具体是怎样,是怎么也预想不到的。 “明白了,请稍等。” 服务员行了个礼后,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我终于松了一口气,抬起头来。 一副笑脸大口地吃着装满奶油的巨大的布丁的那个男人的名字就菊冈诚二郎。厚厚的黑色眼镜框,俗气的发型,一副就像国语老师那样一本正经的表情,那真的完全看不出来,但又确实是国家公务员的一员。所属总务省总务动心基础局高级通信网振兴课第二小组,在总务省内的名称是通信网内虚拟空间管理课,通称“虚拟课”。 总而言之,这个男的,现在的职责就是监视无秩序的泛滥状态的vr世界。国家的代理人……或许可以成为是替罪羔羊。他本人就算因事被赶下台,也只是悲叹自己,想着,算了,这也是事实。 那个不走运的菊冈氏,一脸幸福地把布丁的最后一口扫进自己的嘴里后,终于把头抬起来,还露出一脸天真无邪的笑容。 “啊,桐人君,麻烦你特地跑一趟,真的很抱歉啊。” “如果真的觉得不好意思,那就应该请我到银座去啊!” “这家店的奶油真的是绝品啊,点一些奶油泡芙吧!” 我用散发着橘子香味的毛巾一边擦着手,一边叹着气说。 在我从sao中脱出后,在医院嘴唇见到菊冈,直到现在还没有满一年,但我还是知道这家伙绝对不会自己切入话题的,所以只能由我这边直奔主题了。 “——怎么了啊,最近的虚拟犯罪事件。” “增加了。” 菊冈还是像往常那样笑着回答道,从口袋中取出pda,敲了敲。 “嗯……因vr游戏里矛盾所发生的伤害事件,仅仅十一月就有十三起,其中二起还导致了人员死亡。因为游戏内盗窃事件将玩家或者运营公司告上法庭的依然有六起。而且……我想桐人君应该也是知道的,将从美国那里邮购买来的装饰用剑研磨,在新宿站挥舞并杀害两人的这起事件。而且那刀身长度一百二十厘米,重三点五公斤的。他居然也能挥动得了。” “因为是激进的玩家使用了兴奋剂所造成的神经错乱的结果……。如果单单只是这么一起案件的话,还说得过去,但是,照目前的案件的数量来看……” “是的,确实如此。在全国所发生的伤害事件里,这个数量真的算不上什么,但是,这却是vrmmo游戏所导致社会不安的结果,当然结论也不会这么轻易就得出来的。但你之前也说过了……” “——vrmmo游戏,有着降低现实世界里的人对他人造成的物理伤害的心理恐惧。这种功能我也非常认同。” 就在这时,侍应再次无声地出现,在我面前并排摆了几个盘子。 “以上就是你的总结吗?” 看到他点了头,把写着恐怖金额的发票拿到与我相对的桌角处,收了起来,不管怎样,我还是先喝了一口飘着坚果香气的咖啡,随后慢慢开口说道: “……有一部分的游戏是把pk行为日常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可以算是现实杀人的一种预演。过激类型的游戏,如果切断手腕的话,还会喷射来鲜血,切腹的话,肠子会全部跑出来。那些狂热的玩家,如果想退出,并不是单纯地退出系统而是选择以自杀的形式来结束似的。” 干咳的声音从隔壁传来,两位女士,用一种非常奇怪的眼神盯着我。我缩着脖子,小声地说道: “每天都重复着那样的日子,那么现实中出现了做那种事的人也不算奇怪。我觉得有必要要想出好的对策来阻止事件的恶化。但是从法律出发这个方法却行不通。” “行不通?” “行不通!” 用金色的汤匙,慎重地舀着那上面铺着薄薄的不知道有几层的桃色的奶油的蛋糕,然后送到嘴里。最后导致想到:大概每一勺都要100日元吧。一边享受着那入口即溶的口感,一边继续那杀戮的话题。 “……不能在网络上进行闭关锁国。vrmmo的回路连接产生的负荷十分的小,一旦在国内被取缔的话,只会令用户和从业者都往国外跑。” “嗯……” 菊冈凝重地把视线落在桌子上,想了几秒钟以后,再次开了口。 “……那个千层糕很好吃哟,不来尝一口吗?” “…………” 我叹气的同时把碟子往菊冈那边推了过去。国家高级公务员高高兴兴地,将其撕成大概每份二百八十日元大小,塞到了嘴巴里。 “但是呢,桐人君。那虽然是我自己的想法。……为什么要pk啊?比起互相残杀,和睦相处不是更好吗?” “……如果你尝试玩一下alo,你大概多少也会了解的。nerdles技术是很早以前就已经出现的,所谓的mmo游戏就是以互相争夺为亮点。更具体可以说是,没有通关这一概念的游戏其吸引用户的原动力归根结底就是……追求优越感的那种本能。” “这样啊?” “并不只是限于游戏里。想要得到认可,就要比别人爬得更高。而且这个社会基本构造也是那样的。就算是你也应该理解吧?即便同样身为总务省的官员,也会嫉妒那些学历比自己高的,上比自己更好的大学的那些人。相反地,对于那些并不是政府官员的人,就会觉得毫无压力,心情会变得很好。就因为能保持那种劣势感和优越感的平衡,你才能一脸平和地坐在这里吃糕点。” 菊冈吞着千层糕,苦笑了一下。 “你啊,难为情的话就不要那么说得那么白啊。那么桐人君你是怎样,得到平衡了吗?” “……” 当然,对于我来说,让我觉得卑微的事多得堆起来像山那么高,但我根本没打算要把这些也告诉别人。 “……嘛啊,因为有漂亮的女朋友。” “原来如此,就这一点,我就羡慕桐人君羡慕得要死。这次的alo,可以介绍女孩子给我认识吗?像siruf领主那样的,是我喜欢的类型了。” “事先声明,如果介绍自己的时候,说什么你是高级官员之类的话,或许会被斩喔。” “我也想被她斩一下啊,——然后呢?” “然后,拥有那种优越感的家伙,在现实世界中也拥有那优越感意外地是非常艰难的。如果不努力,真的是很难拥有的。努力取得好成绩,努力做好运动,努力变得帅气点,或者变得可爱点……等等这些都要花费很长的时间和力气。而且到最后也不一定能得到一个满意的结果。” “原来如此,我也是在考试之前拼死地念书,到最后还是落榜东大了。” “这就是mmorpg了。那就是只要牺牲现实,花点时间,就一定会变强。稀有道具也会得到。当然,那也需要努力,尽管那只是个游戏。比起学习,道理社么的,显得有趣多了。穿着高价的装备,佩戴者高水平的徽章,走在大街上的话,就会得到很多比自己弱的角色的羡慕眼光。……虽说如此,但也会让人有错觉。那就是——一走到比赛场地,就可以用他那压倒性的攻击力一脚踢开怪兽,也可以在危及关头挽救团队。被他人感谢,受他人尊重等——” “真的会有那样的错觉吗?” “……当然啦,那些说法都是从贬义的角度来看的。mmo游戏里面还有其他的因素存在。但是着眼于交流主体的网络世界,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存在,但是没有一个可以像mmorpg那样成功。” “……原来是这样啊,在那样的游戏里面,真能得到优越感吗?” “是的,——而且,vrmmo游戏也出现了。总之,这家伙,一走到街上,就真地可以感受到别人视线,那可是透过显示器无法体会的。” “哇。确实在那个世界里,你和亚丝娜酱一起走在イグシティ的街上时,夜会被大家注视。” “……都叫你那么难为情的话就不要说的那么直白了。无论如何,vrmmo游戏只要你花时间,无论是谁,都可以的到你所想要的那种优越感。而且,比起学习是否很好,足球踢得好不好,是否有钱,更加简单,更加原始,更能反映人类的本能。” “……也就是说……?” “说白了就是‘强’。是物理上的,肉体上的强悍。用自己的双手,破坏对方的那种力量。就像是毒品那样的东西。” “……” “总有一天,能够使用那种力量的日子会来到的。” “……强……的力量,啊。” 一瞬间菊冈的笑容消失了,并嘟囔起来。 “……男孩子,不管是谁,肯定在某个时期也很憧憬那种强势的。想要成为最强的人。但是很多人很快就会明白那只是个梦想。——但如果是在vrmmo的世界里,那个梦想却还是存在着……是不是这么一回事啊?” 我点了点头,趁机喝了口咖啡来滋润一下我那个鲜少说话过度而干渴了的喉咙。 “用强力的角色平时反复进行pk的玩家,面对现实世界的对手——也就是与‘敌人’相对的时候,那种诉诸武力来解决的概率要高一些吧。不过也是因人而异的。” “原来是这样啊……。在vrmmo的世界里的‘强势’就变成了现实中的侵蚀。我说,桐人君。” 菊冈再次一脸认真地看着我。 “那真的只是心理上的问题所造成的吗?” “……你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并不只是挺身对抗暴力的心理障碍高……而是事实上,有些时候那些人的“力量”无法跟现实抗衡……这么一回事啦……” 这次轮到我陷入沉思了。 “……举个例子,就拿刚才所说的新宿事件来说吧,那名男子的体力,或许就是在游戏世界里受到影响从而得到了提升……是这样吗?” “嗯,是的。” “……nerdles机器对神经系统的影响,目前还是刚刚进行研究的阶段吧。但,那种事情,你比我更加清楚吧。” “曾经听所大脑生理学方面的老师说过,听得我糊里糊涂的。……绕了这么久,终于说到正题了。给你看看这个吧。” 菊冈点了点pda,递给了我。 我接过来,仔细看去,液晶画面里出现了没见过的男人的脸,还有住址等个人资料显示。披散的长头发,银色框的眼镜,脸和脖子都是满布脂肪。 “……这是谁啊?” 菊冈用手指在数码板上操作了几下。 “嗯…,上个月…….也就是十一月十四日。在东京都的中野区的某个公寓里,负责打扫的房东,闻到一股恶臭,沿着臭味找到源头的二〇三号房,但是敲门却没有人回应,也没人接电话,但是房子里面的灯是开着的。想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所以就打开了电子锁,进去一看,这个男的……新保勇一,二十六岁,已经死了。像是死了五天半了。房子里面并没有被翻过的痕迹,也没有打斗痕迹,尸体躺在床上,而且,头部……” “amusphere啊。” 我皱起眉头说道,听完这话,菊冈点了点头。 “我立刻通知了家属,法医解剖说是死于非命。死因是急性心力衰竭。” “心力衰竭?就是心脏突然停止跳动吧?为什么会停止跳动啊?” “不知道。” “…………” “死亡时间过得太久,而且作案性能低,所以难以做到精密的解剖。但,死者几乎是两天没吃东西,一直处在登陆的状态。” 我再次皱起眉头。 坦白说,对方的话一点也不奇怪。因为即使在现实世界里什么东西都不吃,但只要在游戏的世界里,有虚拟吃过东西,那么就可以有一种饱腹感的假像。那个可以继续好几个小时。对于那些被称为废人级别的超核心游戏者来说,脑海中只有浮现出食物的信息,就可以增加玩家的时间。一天,甚至是两天一点东西都不进口,这样的人也不少。 当然,继续持续下去的话,也会对身体有坏的影响。营养不均这些多得很,一发作起来就会倒下去,如果一个人住的话……发生那种事也不奇怪。 闭上眼睛一会儿,为在冥界的茂村祈祷,然后我再次开口。 “……确实是悲惨的事件……” 我这么说道,菊冈喝了一口咖啡,点了点头。 “是的,悲惨的事情还不止那样。因为是死于非命,所以新闻上也不能说,其家属也要隐瞒在游戏中猝死这个情况,因而不能做进一步的调查。在某个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是因vrmmo而导致的死亡侵蚀。……” “……你叫我出来并不是想让我听那些一般的结论吧?那个事件,还有其他什么的吗?” 对于我的问题,菊冈微微地瞥了一眼那个装置,然后才回答说。 “这位新保君所玩的vr游戏只有一个。你听过‘gungaleonline’吧?” “那,……当然啦。那是唯一一个‘专家’级别的mmo游戏,虽然我没玩过。” “他好像是gungaleonline……简称ggo中数一数二的玩家。在十月份的举行的最强者决定赛里获得了优胜。角色的名字是‘泽克西特’。” “……那么他死的时候也是在ggo中登陆着的吗?” “不,似乎并没有。像是在参加‘mmosh’这个网络播放节目。” “哦,……原来是mフラ的‘欢迎优胜组合’啊。这么一说,我听说是因嘉宾突然倒下节目播放被迫中断……” “应该就是那个了,在播出的过程中心脏病发作。如果登陆了,时间就可以精确到秒。这里还有件还没确定的消息……就在他病发的那个时间,ggo里面也发生了奇怪的事情,有用户在博客里写了件奇怪的事情。” “奇怪?” “mmosh不是在ggo内也转播吗?” “是的,可以在酒吧里看到。” “在ggo世界的首都,被称为‘古罗肯’街道的某个酒吧里也有播放。问题是,在那个时间点,有名玩家做出了奇怪的举动。” “………” “据说,是对着屏幕上的泽克西特的影像,嘶吼着接受裁判,去死吧,然后就用枪对着那影像射过去。看到那情况的一个玩家,很偶然地记录下了这些,并且还上传到了动画网站上。上传文件上还显示了日本标准时间……嗯……向电视开枪的是十一月九日下午十一点三十分二秒,茂村君在节目里突然消失是在十一点三十分的十五秒。” “……那只是偶然的吧” 我把另一个盘子移到面前,说道。 用汤匙舀了那茶色的圆筒状的物体,送到嘴里,对那冰冷的感觉有些惊讶。想着是蛋糕吧,但更觉得它是雪糕。那甜味的控制刚刚好,浓稠的巧克力的风味也得以展开,菊冈的话更加加重了口中扩散的苦味。 直到把那物品的三分之一都送到了胃里以后,我又继续说起了刚才的话题。 “如果成为了ggo的顶级玩家,那么招人嫉妒,甚至是憎恨的程度是其他的ggo所不能比拟的。直接枪击本人是要一定的度量,对着电视的影响来开枪,那也不显得奇怪。” “嗯,确实,但还有一件。” “………什么?” 我停下了拿汤匙的手,继续看着菊冈的扑克脸。 “这次说的就是大约十天前,也就是十一月二十八号那天的案件。在琦玉县的琦玉市大宫区的某个地方,在两层建筑的房子的一个房间再次发现尸体。那是报纸推销员,灯开着,但是没有回应,以为是假装不在家,立刻生气,扭了扭门锁,发现没有锁上,进去一看,在被子上面那男人抱着那amusphere躺在那里,同样发出阵阵恶臭。……” 咳,我和菊冈再次因这个故意发出的咳嗽声而停止了谈话,把视线转向隔壁。先前的那两位女士正用一种鄙视和讨厌的眼光看着这边。菊冈意外得显示了自己的胆魄,点点头打了下招呼,随后又继续起了刚才的话题。 “………那个,关于尸体的详细情况就不说了,但他的死亡原因也是心脏骤停。他的名字……还是不说了。男性,三十一岁。也是名ggo的厉害玩家。角色名是……‘薄盐鳕子’?应该是这个吧?” “这人或许是以前在sao里的一个名叫‘北海ikura’的亲戚吧。那个鳕子先生也上过电视吗?” “还没,但是预定就在这次出演。从amusphere的通信记录来看,通信中断时是在发现尸体的三天前。也就是十一月二十五号的晚上十点零分四秒。死亡时间推定也是在那个时候。当时他正好在参加古罗肯市的中央广场的小队——就是类似于公会的组织——的集会。当他在台上愤愤而言时,被冲入集会的玩家用枪射击。因为刚好在街上,所以无法造成伤害。当愤怒的人们逼近那枪击者的时候,他就突然下线消失了。这条信息也是在网上的揭示板上公布出来的,因此其正确性也受到了质疑……” “开枪的那家伙,和枪击泽克西特的是同一个人吗?” “你的考虑也可以说是对的,因为那人说了同样的制裁、力量的台词,而且还是用的和上次一样的昵称。” “……那昵称是?……” 菊冈再次盯着那小版块装置,皱起了眉头。 “‘seejun’……还有就是‘deathgun’” “death……gun……” ——也就是‘死枪’吗? 把汤匙放回空了的盘子里,我默默地念了好几遍那个名字。所谓的角色的昵称,其实可以算是一个开玩笑的名字。但同时也显示了他的特性与形象。死枪,这名字就让人联想到那黑色金属散发着冷冷的气息。 “……死因真的是因为心脏突然停止吗?” “是的,那怎么了?” “那么大脑的损伤有没有?” 听到我的问题,菊冈就一下子笑了出来。 “我也曾经想过这个问题。也问过解剖的法医,但他们的回答都是没有找到任何大脑出血或脑血管闭塞的现象。” “………” “还有,关于nearvgear……啊,算了,不说这个。” “说吧” “……nearvgear,可让使用者死亡,并且在那个时候,它会发出一种超高的,能够使信号分子烧毁的微量电波。这种电波也会致使大脑的一部分受到损坏。amusphere的设计是没有这种力量的。开发者曾经断言说,这种机器只能收集视觉、听觉等五种信息,并且以相当稳定的波度传送给使用者。” “原来你已经向开发商问了这么详细的信息了……准备相当充足啊。菊冈先生!仅仅靠着偶然的机会和传言就可以收集到这么多的情报?” 我一直盯着那眼镜的另一边的那双眼睛,菊冈在一瞬间的表情有点变化,然后立刻就张开了嘴。 “被人一脚踹开的人,其实每一天都很闲啊” “那么,这个任务就交给在艾因葛朗特最前线进行攻略的人吧。你在那帮人里面素质是最好的,而且还得到了尤吉恩的称赞。” 实际上,我从这个男人的外表和言行举止上的滑稽来看,从未想过他会是一个官员。并不是从他在alo里所创造的角色,和对游戏完全没有兴趣这些着眼,而是他能够在适当的时间里收集到如此多的vr世界的情报。这点真的让我刮目相看。以前收到他的名片的时候,上面确实是写着担任总务省的职务,但是总觉得有点奇怪,觉得他真正所属的部门应该是和国家治安更加密切关联的部门。 但是,那只是我的想法,在这个“虚拟课”就是“sao事件受害者救援对策本部”的时代里,因这个男人的努力,确实让所有的玩家都送到医院接受了治疗。因为这些,还有亚丝娜的事件,我对这个男人是抱着六分好感四分戒备的心态。 或许知道我的内心想法,又或许是不知道,总之菊冈现在只是害羞地挠了下后脑勺,害羞地笑了笑。 “背诵词句还可以,但是要我咏唱诗歌的话就不行了。我一直对于那种快速说话的方式很不擅长。……哎,这事还是算了,我想这九成九是谣言来的。所以,接下来是假设的话。——桐人君,你觉得有可能吗?就是在游戏里受到枪击,本人的心脏也同时停止,你觉得有可能吗?” 因菊冈的话,某种景象出现在了我的脑海中,让我微微地皱起了眉头。 全身黑色……连脸都看不清的枪手。对着虚幻影像打开保险开枪。发射出来的是黑色的幻象子弹。但那子弹能通过那幻象的空间壁垒,入侵到充满了数据的网络世界。从一个端口到另一个端口,在从一个服务器到另一个服务器。那子弹经过无数个直角拐弯以后,径直向前。然后到达公寓,进入房间,在装设在墙上n端口那里实体化,最后进入躺着的男人的心脏里…… 轻轻地晃了一下头,把脑海里的那个景象抖开,伸出一根手指。 “虽然我觉得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假如,拥有那个死枪的枪手,能够往泽克西特和薄盐鳕子发送某种信息的话……” “对,就是那里,那样,做得到吗?” “嗯,应该可以……还记得在那不久之前的‘情景重现病毒’造成的骚动吗?” “那个让人震惊的信息事件。” 所谓的‘情景重现’其实就是,个人开发出来的amusphere专用邮件软件。它可以让人进入到软件所形成的虚拟空间,将摄像机所拍摄的信息灌入,压缩成邮件形式。如果收到邮件的一方再次开启这个文件夹,就会将那个虚幻的影像实体化,然后把邮件的内容读出来的这样一个装置。可以把很多影像,音乐都添加进去,甚至是触感的东西也可以通过邮件来传送,因此很受欢迎。 但是,这个软件不久就被发现了安全漏洞,并被肆意利用导致了骚动的发生。如果在收到邮件时进入到虚拟空间,就会被迫播放。出现在眼前的影像和声音大多是黄色的和黑暗系类的东西。 当然立刻就有新的改正版重新上传到网络,这事件才得以结束,但…… “——‘情景病毒’几乎已经全部安装到了amusphere用户的机器内,如果还有未知的安全漏洞存在,或者知道了用户的邮箱地址,或者ip地址的话……” “……原来是这样啊,提前设定好信息发送的定时器,在开枪的同时就发送信号过去——这样的事有可能吗?” 菊冈瘦骨嶙峋的手指合在一起,撑着下巴点了点头。 “那么,就当那里已经过关了吧。——但是,能(传达到身体上)的并不是致命的镭射光束。只是正常的感觉刺激而已。” “也就是说,能够让心脏停止的感触……或者是味道,气味……景象,声音……按照顺序考虑一下吧。首先是触觉,皮肤的感觉。” 我停止说话,用右手食指在左手掌上描绘起来。想起了刚才认为自己是吃的蛋糕,其实放到口中是冰激凌时吓了一跳的情景。 “……如果全身渗入一种让你无法忍受的冷的时候,会怎么样呢?就像跳进冰水池里时的那样,心脏会不会变得麻痹?” “嗯……跳进冷水中心脏就会停止,你这是什么样的构造原理啊?” “是啊……因为受到温度差冲击的关系,全身的血管就会收缩,只会到达这种程度。 ——那么,这个猜测也通不过吧。即使大脑可以意识到寒冷,但是还不至于连手脚的毛细血管也被影响到吧……” “那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这次菊冈双手合十地说。是错觉吧,我怎么感觉到他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很小的虫子,……比甲虫更小,长形系的虫子。就像进入那种塞满了毛毛虫、蜈蚣之类的虫子的洞穴里的那种感觉。当然要和影像一起使用。哇,仅仅是想象一下就起鸡皮疙瘩了。” “……” 因为毫无心理准备,所以我也跟着菊冈的话开始想象了。 悠闲地在操场上散步的时候,突然脚下的地面消失了,掉进了深坑里面,在那里面有很多细细长长的生物在那里蠢蠢欲动,爬满全身,虫子从袖子或者是衣服的下襟钻进衣服里面… “……确实鸡皮疙瘩都掉下来了。” 我一变摩擦双手,一变摇头。 “但是,那种程度的害怕,刚刚所说的‘情景重现病毒’也能做到。突然间从头上掉下来巨大的芋虫或者是水母。但是从没发现有人会被吓到心脏停止。……本来刚刚进入vrmmo的世界的时候,就会在无意识间有一种心理准备,可能随时都会有突发事件发生。根据领域的不同,可能会突然从旁边跑出boss级的怪兽。每一次心脏都停止的话,那么根本就不可能玩那个游戏。” “这也是啊。” 菊冈耸一下肩,轻轻地拿起杯子再放回去。 “……那么,接下来应该就是味觉与嗅觉了。怎么样?万一突然间嘴里,发出让人害怕的恶臭……キビャック【一种艾斯基摩人的恶心食物】,闻到那味道的人当时是一副想吐的样子。那种呕吐的反应,甚至影响到人类的身体……” “如果是那样的话,就是说并不是心脏停止,而是因为想吐但吐不出来,被那些你想吐出来的东西堵住呼吸?究竟キビャック是什么东西啊?” 就在那时候,看到菊冈眼里闪烁的兴奋,我很后悔。这个男人的喜欢说他的恶趣味。明明是一名知识分子,却交不到女朋友,那也算是其中一个原因吧。 “喂,你知道吗?キビャック。那是爱斯基摩人的食物,就在刚刚进入夏天的时节,他们就会捕捉一种叫阿巴利亚士的的鸟,然后把那些鸟放进除掉肉以后的海豹皮,然后把它放在阴冷的角落几个月,等到海豹的脂肪完全渗入到那鸟里面,就算是成熟了,更确切地说应该是腐烂了。等到那时候,就把鸟取出来,然后就把那融化成巧克力状的内脏加以调味就成为了他们的食物了。那种臭味就像是肚子里面的肠子翻转过来似的。这算是一种癖好吧……” 框的一声,然后转过头来看,发现隔壁桌子的那两位女士,用手掩着嘴巴,快速地站起来跑了出去。我再次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打断菊冈的话。 “如果有机会去格林兰岛看一下的话,一定要去试一下。然后,你不用再解释那个超现实的东西了。” “哦,这样啊。” “不要一副很遗憾的表情,——再怎么说,吃了那些臭的东西,怎么也不至于会令心脏停止吧。……换下一个议题吧……影像,什么的……” 咖啡的浓郁的香气把菊冈的臭话推开,因此谈话继续。 “就像刚刚的虫子的例子那样,但我觉得影像在某种意义上还是难以做到令心脏停止。不管是多么恐怖的、残忍的影像也是如此。或许是那种致命伤之类,或精神创伤类的吧,但是调查起来真的很难。” “嗯——你刚才说某种意义是?” “啊,……是在我出生的很久以前的事,也不太清楚,但是确实是存在着这样的一个事件,那些在看动画的小孩,在全国范围内同时有好几个人倒了下去。” “——那件事啊,我当是还是幼儿园的小孩子,当时正好看到了事件的全过程。 菊冈一副很怀念的口吻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嗯,红色蓝色的光连续不停的闪烁,才引起那样的事件发生。” “大概就是那样子,同样地,遭到那种猛烈的光不断在眼前闪烁。普通人在那一瞬间就会反射性地闭上眼,不可能会直接进入到脑里,不管发生怎样的冲击都是不可思议的。 “嗯,确实是那样。” 菊冈点了点头,但一会又摇起头来。 “——但是呢,问题是,开发amusphere的时候,也遭到一些人士的抗议。结果就增加了安全装置的设置和限制器。超过一定震动幅度的影像是不能显示出来的。” “喂,你这家伙。” 这次我用充满怀疑的眼光盯着菊冈的脸。 “果然,实际上还有一些值得讨论一下的。如果总务省的精英分子都思考不出,那就更轮不到我出场了。你究竟想怎样啊?” “没有,没那回事。桐人君,你的假设确实是很有启发性,很值得参考。而且我也很喜欢和你说话。” “但我不喜欢和你说话啊。——关于听到的东西,你应该也做了一定的限制。那么我们的话就到此为止吧。结论就是——游戏里面的东西让心脏停止这事是不可能的。‘死枪’的发射和那两个人的心脏病的发作完全是偶然。那么,我回去了。谢谢款待。” 我有一种预感,如果话题再这样下去的话,肯定不会有一个好的结果。因此我决定快点告别,站起来准备离开。 但是,还是让菊冈慌忙地阻止了。 “啊,等等,等等。马上就进入主题了,真的。再点一个蛋糕吧,我们再谈一谈。” “……” “不是的,桐人君你已经帮我总结了一些结论,帮了我大忙了,真的。我也是那样想的。这两个人的死和游戏里的枪击没有任何关系。因此,再次拜托你了——” 我一边想着,真不该来,一边继续听他说话。 “你能不能登陆进入gungaleonline,和那个‘死枪’男子见下面呢?” “见面?讲明白一点吧,菊冈先生,你也试一下被枪击吧,是这个意思吧。试一下被那‘死枪’击中的感觉。” “不是,哎,算了,哈哈哈。” “我不做,如果真的发生什么事的时候怎么办,你去让他开枪打一下吧,让你的心脏停止吧。” 我再次站起来准备离开,这次菊冈竟然仅仅地拉住我的衣袖。 “刚刚不是得出结论,就算在游戏里被枪击,但也不会影响到玩家自身的。而且,要成为这个‘死枪’的目标也是有很多的要求的,如果不是顶级的玩家,就不会被枪击。我的话,大概好几年也不可能成为那样的玩家。但是,如果是被茅场所认同的你的话,那应该……” “我也不可能啊,所谓的ggo并不是那些天真的游戏。职业玩家遍地都是。” “那个所谓的职业级别是怎么一回事啊?刚刚也提过了。” 到最后还是跟着菊冈的步调走了……我也察觉到这点了,但还是坐了下来。 “……就是字面的意思。就是在游戏里赚钱的那些家伙。gungaleonline是整个vrmmo世界里,唯一一个采用把游戏币可以转换成真正的货币系统。” “……这样啊?” 就算是精英的菊冈,对于这个游戏还是一知半解的样子,这次的疑问看来是真的? “也就是说,简单地说,在游戏里赚到的钱,可以转换成真正的货币来返还给你。确切来讲,不是日元,而是电子货币。用电子货币没有买不到的东西了。同样的道理。” “……但是,那样做的话能做得成吗?那些运营商又不是义工。” “当然可以,因为又不是全部的玩家都可以赚钱。和柏青哥机、赛马一样的道理。每个月续费要三千日元。这个在vrmmo 世界里算是收费满高的。但是,平均每位玩家每个月得到的返还金额最多只是其中的十分之一,……也就是几百日元。但也可以说他的投机性质是很高的。……极其稀少地,因系统的打范围和那不成熟的条款而赚了大钱的家伙大有存在。然后拿到游戏里面的拍卖场去处理,销售额就可以转换成电子货币,就可以在游戏里等到几万,甚至是几十万的巨大财富了。” “是啊,可以这样……” “因此,所谓的职业级别的就是在ggo里每个月经常能赚到大笔钱的那些家伙。居所顶尖的玩家每个月可以得到二十到三十万日元,以现实世界的标准来看,这并没什么大不了……但是,只要不是太奢侈的话,就已经是足够生活用的。也就是说,那些家伙就是依靠其他玩家每个月所交的续费钱来得到自己的收入。所以我刚刚才说,ggo的顶尖玩家常常遭到其他玩家的嫉妒。就像那些用国民的血汗钱交的税费来吃这种又贵又不低的蛋糕的公务员一样。” “哈哈哈,桐人君还是像以前那样严肃啊。我就喜欢你的那种性格。” 我不想理会菊冈的风言风语,就打断了他的话。 “——就因为那个理由,ggo里面的高水平的家伙就会比其他mmo游戏的玩家把更多的热情与时间投入到游戏里面。因此,毫无知识的我进入到那个世界也不会成为他攻击的目标的。和那名字一样主要是以枪械为主的游戏……我真的很不擅长那种远距离发射的武器。很抱歉,你还是找其他人帮你忙吧。” “等等,等等,即使是不可能,但对于我来说,你就是唯一一个在现实里可以联系得到的vrmmo的玩家,而且既然你说作为职业玩家是很有负担的,那你就把它当做一份工作来挑战就可以了。” “……什么?” “我会以协助调查来支付工资给你的。那个……ggo的顶尖玩家每个与赚多少钱,我就每个月付你多少钱,怎样?” 看到菊冈立起二根手指,一副要起誓的样子—— 坦白说,我动摇了,如果真的那样子的话,我就可以买零件来组装最新的十六核cpu的机器了。但同时又有新的疑问浮现出来。 “……别开玩笑了,菊冈先生。这件事你为什么要那么重视?毫无疑问,往后会引起流言,成为网络上的神秘话题。如果之后游戏中无法见到那两个心脏麻痹的玩家的话,那传说似的话题就会越来越大的。” 对于我如此直白的话,菊冈用细长的手指扶了一下眼镜,以此来不让我看到他的表情。肯定还有一些事情没告诉我,而且还有可能有些消息是骗我的。真的是狡猾的家伙。 “——实际上,因为上头很紧张这件事。” 重新开始说话的这个官员,脸上再次挂上了他的招牌笑容。 “nerdles技术会影响到现实世界来,现在这个已成为各界最关注的事情了。对社会和文化的冲击肯定是很大的,而且在生物学领域也引起了很多争议。虚拟世界对于人类的理想状态会有怎样的改变。一旦得出的结论是危害到人类的现实世界的话,可能会出台一些法律法规吧。但是,作为虚拟课一员的我,有责任要使这些流言消失。也算是为了享受vrmmo游戏的你们这些新时代的年轻人吧。因此,在这事情还没发展到一个无法掌握的地步,或还没让法规推进派充当借口前,我要掌握事情的真相,如果真的只是流言的话,那就最好了,但是我想确认。——这种程度的解释,可以了吗?” “……在vr游戏的年轻人的角度来理解的话,你的举动可以解释为出于善意。但是,如果你真的那么在意的话,为什么不直接就去问游戏的运营商?分析数据就可以知道枪击‘泽克西特’和‘薄盐鳕子’的那个玩家是谁了。例如游戏登陆的数据,或者从ip地址上请专家来分析,就可以找到那人的真名和真实住址了。” “——即使我的手再长,怎么也不可能伸到太平洋的对岸吧!” 菊冈沉闷的颜色,这次还真的渗入了他的焦躁不安。 “gungaleonline的开发运营商‘扎斯卡’,原本就是一家不明机构所操纵的企业。只是他的服务器安置在美国。游戏里的玩家支撑队伍是相当结实的。别说企业在现实中的住址了,就连个电话号码和邮箱地址也是没有公开出来。那是自‘theseed’问世以来,奇怪的vr世界就像雨后春笋那样不断增加。” “……诶,这样啊。” 我耸了耸肩,知道vrmmo的开发支援‘theseed’的由来只有我和艾基尔。在新生的alfheimonline突然出现的浮游城艾因葛朗特,社会上一般还认为,那城堡依然残留在如今已经不存在了的雷克特公司所管理的旧sao服务器内。 “就是这个原因,为了不让人在现实世界中抓住把柄。只有通过游戏来跟他接触。当然,以防万一,安全的问题还是很值得注意的。桐人君,我们会提供一个专用的房间让你潜入到那个游戏中,万一主机有任何异常,我们都会立刻切断电源。不用被枪击,只要你用眼睛来判断就可以了——可以吗?” 当我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说不出不做了。 真的,不应该来的。……我深深地后悔了,同时也产生了一点点兴趣。 在虚拟的世界里影响现实世界的能力……,如果那种能真实地存在的话,那应该就是茅场晶彦所追求的改变世界的开端了。三年前冬天开始的那个事件到现在还没结束吗……?”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那么我就有义务要确认一下这事件的目的在哪里。 闭上双眼,我大大地吐了口气,然后说。 “……我明白了,被花言巧语蒙蔽了,我会去的,但是,我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地揪出那‘死枪’。因为它究竟真实存在还未能确定。” “嗯,……确实是这样” 菊冈再次笑得一片天真。 “我说过吗?在最初的枪击事件里,那时刚好在场的一位玩家刚好在那时录了音。而且把它压缩送了过来。这就是那位‘死枪’的声音,你听一下吧。” 将耳机线插进pda中,并把其递了过来,我看着菊冈的脸,现在真的好想把他的心脏停止掉。 “……还劳烦你了啊,谢谢” 把耳机塞到耳朵以后,菊冈就用触控笔点了点液晶屏。不一会儿,一阵嘈杂声就传进脑海里。 突然,那嘈杂的声音停止了。在一阵死寂过去以后,就听到那刺耳的宣言就迸发出来。 “这才是真正的力量,真正的强者!愚蠢的家伙,把这个名字和恐怖连在一起,刻在脑海里吧。!” “我,和这把枪的名字就是‘死枪’……‘deathgun’!” 那声音,不知为何给人一种非人类的,金属般的质感。 而且,我还强烈地感受到,叫喊着的那玩家的真实存在。 那追求力量,沉迷力量的声音,并不是一个普通的玩家,其散发出的那股冲动,感觉就像是真的想要进行杀戮一般。 (第一章终) 第二章 冥界的女神 傍晚。 低垂的云朵,被开始西斜的太阳的淡黄色阳光染成黄色。 散布在净是岩石与沙子的荒野上的已是旧时代遗物的高层建筑废墟所描绘出的影子正在逐渐变长。如果还要继续待机一小时的话,就不得不考虑换上夜间战用装备。 使用到夜视仪的战斗,为了消除杀与被杀时的紧张感,但这并不是诗浓喜好的原因。在阳光消失前,难道目标队伍不会出现了吗,诗浓蹲伏水泥掩体的阴影中叹息着。而且,和诗浓一同郁闷地趴在那里的五名伙伴,毫无疑问也都在考虑相同的事。 就像说出了全员内心所想的一样,队中于腰前挂着一把小口径短柄机枪的一人,担任前卫职务的男子低声嘟囔道: “真是的,要等到什么时候啊我说戴因啊,他们真的回来吗?这些不是骗人的吧?” 被称作戴因的,身材高大,一副粗俗容貌的小队领袖,拨弄着肩膀下挎着的大个突击步枪,摇了摇头。 “那些家伙在这三周内,近乎每天都是同一时间,同一路线外出狩猎。我亲自确认过。确实今天他们这次来的有些迟,也有可能是被路上的怪物黏上了吧。会给你加钱的,你就别抱怨了。” “但是啊。” 前卫男子,还是用不满的口气回答道。 “今天的猎物,确实是前周袭击过的那帮人吧?可能他们出于警惕改变路线了也说不定……” “我在这里已经潜伏六天了。他们在被袭击之后,依然走这条路去相同的狩猎场。他们是一帮专职狩猎mob的强化小队……” 戴因的嘴边,挂起了嘲笑的笑容。 “无论被袭击多少次,即便储蓄都被抢走,只要以后狩猎挣回来就好了,他们就是这样想的。他们对于我们这种对人小队来说是个极佳猎物。再来个两三次也能得手。” “但是啊,我还是不信。一般来说,被做掉一次后一定会采取某种对策猜对啊。” “遇袭的第二天可能会警惕,但很快就会淡忘的。由于地域内mob的刷新算法让每天他们都会聚在一起,经常进行狩猎行动,看来他们也变得和mob一样了。都是一帮毫无尊严的家伙。” 听起来有些不愉快,诗浓再度把脸埋进围巾中。感情的起伏让勾着扳机的手指也迟钝起来。虽然她都明白,但心中对于自以为是的戴因还是火冒三丈。 对于每天例行公事似的狩猎mob而强化的队伍嗤之以鼻,那我们这些对人团队,就像是不会因为几次潜伏并袭击他们的这个做法而损伤自身的尊严似的。与其在中立区域耗费几个小时等候,还不如去地下遗迹迷宫和高等级的团队交战一次比较好,收入的差距也会很大。 当然,如果败北的话,装备掉落到并“进入死亡状态”的可能性很高。但这才是战斗。只有在紧张感中,才能锻炼灵魂。 诗浓被戴因的队伍邀请时再两周前。参加之后立马就后悔了。因为着虽然是一支对人战的部队,但实际上也专门挑些自己占绝对优势的对手下手,危机状态,甚至算不上危机就立马撤退,像是一支打着懦弱招牌的pk集团。 但诗浓到现在,对小队的方针从未有过异议,只是默默地遵从戴因的指示扣动扳机。这并不是处于忠诚心。而是在为以后与戴因敌对,站在战场上的时候,积蓄资料,从而解读其思考,行动,争取一击必杀用一颗子弹贯穿其眉心。 完全是在性格上不喜欢对方,但在上次的barrettofbullets中,这位进入了第十八名的男子其数值,与肩膀下挎着的稀有“sigsg550”突击步枪射出的五点五六毫米口径子弹的威力都是货真价实的。 戴因继续说: “……大体上,为了狩猎mob而聚集的都是些拿着光学枪械的家伙,应该不会准备充足的对人用实弹的。充其量,支援武器最多也只有一把。要打败他们,今天只需要诗浓的狙击枪了。对于作战来说是没有任何死角的。对吧,诗浓。” 对于话风突然转向,诗浓只是点了点埋藏在围巾中的脸。依然没有说任何话,像是在表达不想参加会谈似的。 戴因无聊般的发出鼻音,其他攻击者队友也向着诗浓笑了笑,说: “嘛啊,就是说啊。诗浓的远距离距离毫无疑问是有着优势的啊,这点没有改变过。——对吧,小诗浓。” 表情放松露出笑容,即便如此还是趴在掩蔽物的阴影之中,攻击队友们来到了诗浓身旁。 “今天,有时间吗?我想提高聚集机能,想和你谈谈。能和我喝杯茶吗?” 诗浓把视线很快的转移到男子腰下挂着的武器。是实弹系的短机关枪,“h&kump”也是这名男子的主要武器。像是agi型的,正面战斗的回避力应该也不赖,但是不论是等级,装备,这些情报在记忆中根本没有对方的情报。对方的名字也是想了很久才记起来,诗浓微微地低下头。 “……抱歉,银龙先生。今天现实中稍微有点事……” 发出了和现实中自己的声音说像也像说不像也不像,的高音清澈可爱的声线,诗浓内心对此感到十分烦恼。就因为这个才不怎么想说话。银龙这名男子,对于冷酷的拒绝毫不在意,就像入迷似的脸上的笑容根本没有消散。一部分男性玩家,像是听到诗浓的声音就很会产生喜欢的感情似的。想到这里,诗浓的背部冷气直冒。 初次进入这个vrmmorpg“gungaleonline”游戏时,希望自己的分身是个粗犷的男性姿态。随后知道这个游戏里,角色之间是不可能进行性别逆转的,既然如此,就尽可能地变成肌肉质感的,身材高大的,士兵样式的女性吧。 但是,根据随机参数生成的角色却是个,小个子纤细,人偶一样的少女形态,虽然当时诗浓有着想要废弃这个账户重新创建一个,但劝诱她到这个世界的友人却用“好浪费!”这种强硬的主张,毫无退路的诗浓只得一点一点的将角色提升到了现在这个级别。 就因为这个,有时候会出现这种麻烦的事情。这对于只是想战斗诗浓来说只能用郁闷来形容了。 “对了,小诗浓在现实中是学生吧?大学生?是要交报告什么的吧?” “……诶诶,嘛啊……” 而且,从那次下线时不小心回答说了“学校”之后,他便开始执着地跑来约我。真实身份是高中生这点,就算是撕裂嘴巴也不能说的。 一直蹲坐在地上操作者状态窗口的其他两名前卫玩家,像是要制止银龙似的靠了过来。其中一名,绿色的前额头发搭垂在被烟熏黑了的护目镜上的男子张口说道: “银龙你会让诗浓很困扰的。现实中的话题是不能说的哟。” “是啊是啊。对方和我们一样都是寂寞的单身哟。” 另一名,斜披着迷彩外衣的男子笑着说,银龙边用拳头顶着两人的头旋转着,边回答道: “什么啊,明明你们也是好多年都没有春天到来了的说。” 在哈哈哈笑着的三人身旁,诗浓更加缩紧身体,同时不由得感到不可思议。 如果是以与玩家对手战斗这个目的来玩这个游戏的话,待机中应该要精神集中,或者检查装备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来度过,如果是为了出售游戏币来赚钱而去挣钱的话还还不如假如mob狩猎的专门团队比较好。如果是追求邂逅的话,即使是相同类型的固定性别的题材,那也不应该选这个煞风景的杀戮世界,而该去选择梦幻气息的女玩家较多的游戏比较好。究竟他们是出于什么而选择这里的啊。 再次将脸埋藏进围巾中,诗浓的左手指尖描绘起,架立在身旁的两足大型步枪枪身来。 ——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用这把枪把你们的虚拟体给打飞啊。在那之后,看你们还敢和像这样笑着和我说话吗? 内心深处这么念叨着,就像是吸入了大桶冷气一般,焦躁地情绪也慢慢地冷静了下来。 “来了——” 双筒望远镜从损坏的水泥墙壁中持续着搜索敌人,剩下一名团队成员低声说到的这话时候,时间又经过了二十分钟。 三名前卫与戴因的交谈停止了,在场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诗浓抬头望着天空。黄色的云朵慢慢变成了红色,但光线的亮度依然很充足。 “终于出现了啊。” 小声念叨着,戴因弯着腰移动起来,接过靠在墙边侦查人员递来的双筒望远镜。从同一个洞穴向外观察起来,开始确认敌方战力。 “……确实是那些家伙。七个人比起上周要多了一人啊。光学系ster的前卫有四名,大口径激光步枪一人。还有哦,持有‘fn-minimi’有一人。这家伙上周还是光学枪,匆忙就换成了实弹系武器了啊。如果说是狙击,那就是这家伙了。最后一名……身披斗篷,无法看见其武装……” 听到这里,诗浓保持着伏地射击的姿势,将脸靠近步枪的高倍率瞄准镜。 诗浓一行六人潜伏的地方,是建立在稍微有些高的地方,前文明的遗迹中。既能用破烂不堪的水泥墙壁与钢筋可以当做掩体,又能监视前方广阔的荒野,此处是个绝佳的地形。 借助步枪的瞄准路线,透过厚实的墙壁上的v型口子,诗浓从那个缝隙处俯瞰着荒野。 右眼挨在透镜上,通过设定的最小倍率,视野上可以看到小小的点在移动。用手指调节倍率旋钮。随着细微的咔咔声,芝麻粒大小的黑点慢慢扩大,终于变成了七名玩家的样子。 和戴因说的话一样,四人携带者光学系突击枪,其中两人频繁的使用双筒望远镜,正警戒着周围。但是,要发现对面潜伏着的诗浓一行人,没有极高的索敌技能要一下子发现时不可能的。 集团中有两名肩挎大型枪械的玩家在行走着。其中一名携带的是半自动的光学激光步枪,另一名则是实弹系的轻机枪“fnminimi”,是现实世界中自卫队采用的很优异的分队支援武器。因为对于光学枪武器的攻击有着可以减少一半以上伤害的防御护盾存在,所以minimi有着压倒性高威胁度。 在“gungaleonline”游戏中登场的武器,分为实弹枪械和光学枪械两大类别。 实弹枪械的优点在于,每一发的威力都很大,并且有着贯穿防御护盾的能力。但是缺点就是枪体沉重,弹仓无法携带许多,还有就是风和湿度对弹道的影响很大。 相对而言,光学枪的武器就是枪体自身很轻,射程长且命中精度高。而且作为弹仓的能量包也很小,不过对于身着“防护护盾”的玩家防具,其威力可以被打散,这就是其不足之处。 因为以上原因,对怪物使用光学枪械,对玩家使用实弹枪械已成为原则了,这两种类型的枪械,出了性能之外特征也有很大的不同。 那就是,所有的光学枪械都是架空的名称和样式,相对来说实弹枪械都是将在现实世界中存在的武器原模原样照搬过来的。 因此,在ggo的玩家中相当一部分像戴因,银龙这样的枪械爱好者都是喜好平时携带实弹系枪械,在狩猎mob时更换成光学枪械。 如今,贴在诗浓脸颊上的狙击步枪也是实弹系的。但诗浓在来这个游戏世界之前枪械什么的一概不知。将其当做游玩游戏所必须的道具,方才记住了枪械的名字,但实际上她对现实的枪械一点兴趣都没有。她认为在这个世界无限存在的枪械几乎都只是3d建模而成的,但现实世界的枪械一看到就觉得讨厌。 单单就是因为,在这个杀戮的世界里,用虚拟的子弹持续破坏虚拟的敌人。她才能够将心变得和石头一样硬,将流动的鲜血冷酷到冻结起来。 因为这些,诗浓今天也扣动了扳机。 挥去多余的思考,诗浓的枪械微微移动起来。敌人队列的最后,脸被巨大的护目镜盖住,身着迷彩斗篷玩家正步行着。和戴因说的一样,看不见装备。 是个相当壮实的巨汉。背部像是背着大型背包似的,斗篷膨起很高。从衣袖里伸出的双手空空的。腰部携带的武器,最多也就是短机关枪类型的枪械。 “迷彩斗篷啊。” 身后响起的是银龙的声音。紧接着是像是开玩笑的语气,但又夹杂着微微的紧张感的话语。 “是那个吗?传说中的……‘deathgun’?” “啊,难道说,那东西在现实中存在吗?” 戴因一笑而之。 “而且,死枪不是个矮小的男子吗?这家伙也太大了。身高近两米了。大概是……str型的搬运人员吧。背着所得的道具,以及弹药,能量。武器应该好不到那里去,战斗时直接无视就好。” 听着这话,诗浓盯着瞄准镜中的男子,仔细打量着。 因为粗糙的装甲护目镜的缘故,无法看到其表情。只有嘴巴显露在外。嘴巴也被牢牢裹住,连微微动弹也不可。其他的队员,边警戒边杂谈着,时而露出的白色牙齿绽放出光芒,只有最后的大个男子一言不发。默默前进的步伐,一点也不紊乱。 诗浓半年ggo游历经验所培养出的直觉认为,比起minimi,这名男子的威胁更加强力。不过,除了身后的背包外,斗篷并没有显眼的凸起。大概是隐藏着小型大威力的稀有枪械吧。但这种类型的枪械只存在于光学系武器中,对人战斗应该起不到决定性作用的。那么,从这名男子身上感受到的压力难道是错觉吗 迷惘最后,诗浓小声地说: “那名男子,我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我想第一个狙击那个斗篷男。” 戴因的脸离开双筒望远镜,扬起眉毛看着诗浓。 “为什么?他明明没有什么大型武装啊。” “……虽然没有根据。只是因为不确定因素,我有种不好的感觉。” “照你这么说,那把minimi很明显地不应该是不安定要素吗。因为那个耽误了时机,让手持ster的敌人趁机接近的话就麻烦了。” 虽说防护护盾对光学枪械有效,但其效果会随着敌我双方的距离缩小而减弱。如果在极近距离攻击的话,因为激光ster每盒弹夹的弹数都很多,因此有可能会陷入压倒性的不利局面中。诗浓不得已接受了这个意见,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第一目标就是minimi。可能的话下一发子弹我想打那个斗篷男。” 话虽如此,但狙击的成功有效,只在于敌方没有发觉狙击手状态下的第一发子弹。被知道射击点后的狙击,敌方会根据得到“弹道预测线”能够很轻易的进行回避。 “喂,已经没有说话的时间了。距离只有两千五百了。” 担当索敌的男子,拿着从戴因那取回的望远镜看着前方,说道。戴因点了点头,转向面对着身后的三名担任攻击队员。 “好了。就和作战方案一样,在正面的大楼阴影处等待敌人过来。——诗浓,行动开始时我们是看不见他们的,状况发生变化的话要通知我们。狙击时机到来时我会给你指示的。” “明白。” 简短的回答过后,诗浓再度将右眼贴在步枪的瞄准镜上。目标团队没有任何变化。还是那样,用慢慢的步伐在荒野上移动着。 他们和诗浓一行人之间是一片二点五公里广阔的荒野,中央稍微靠近这边,有一座巨大的楼房遗迹直立在那里。戴因五人,就是利用这个目标团队的死角,开展猛烈的偷袭作战。 “——好了,行动吧。” 简短的戴因声音后,除诗浓之外的队员都简短的进行了回应。留下皮靴与沙粒的摩擦声与踩踏声,一行人从高台后方滑了下去。诗浓一直等到傍晚的风鸣声将他们的足音完全抹消之后,方才将颈部的小型耳机取了出来,戴在左耳上。 接下来的数分钟,诗浓作为狙击手,不得不持续进行着压力与孤独并行的战斗。自己发射的一发子弹,对于接下来的战势所趋会产生很大的变动。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的手指,以及无法说话的枪械。诗浓的左手摸着利用两根支架架设起来的巨大枪身。黑色的金属只能用冰冷的沉默回应她。 对诗浓来说,能作为这个世界很少有的狙击手而成为出名的玩家,很大的程度上是因为这把实弹枪的存在。 说到名为“pgmultimaratiohecateii”的这把枪。按照图纸所示全长一百三十八厘米,重量十三点八公斤,五十毫米口径,也就是说可以使用直径为十二点七毫米的巨大子弹。 在现实世界中被分类到反器材狙击枪类中。也就是,以贯穿车辆,建筑物为目的的枪械。因为那极强的威力,在某条名字很长的条约中,像是禁止对人狙击使用的。当然在这个世界中式没有那些法律条文的。 得到这把枪是在三个月前,作为ggo的玩家来到高手【ベテラン】区域的时候。当时心烦气躁,只身一人进入首都古罗肯的地下广阔而巨大的遗迹迷宫的诗浓,由于不注意掉进了一个射击陷阱中。 gungaleonline所设定的世界舞台是说的人们乘坐移民宇宙船回到了,在久远的过去的大战中文明被毁灭了的地球,从而生活在那里的故事。古罗肯街道原本就是宇宙船,其地下有着一座因大战从而被破坏了的巨大都市沉睡在那里。都市的遗迹中有着无数的自动战斗机器,以及遗传因子被改造了的生物在那里蠢动着,等带着想要一获千金的冒险者们。诗浓所落入的是最高级别危险度的迷宫最深处。 当然,她也没想到会单独来到这个地方。一定会遇到第一次的败北,并且已经做好了到街道的存盘点复活这个觉悟,在街道上步行着的诗浓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广大的圆形球场空间,有着许多异形生物正蹲坐在那里。 不论是体型还是名字,都让人想到是boss级别的怪物,但过去从未在情报网站上见到过它们的样子。意识到这些,诗浓的内心中,游戏玩家的灵魂被微微的激发了。反正是死,倒还不如战斗看看呢,这么想着的诗浓来到了体育馆上部的通风口,举起了枪。 战斗出现了意外的展开。boss怪物有热线,钩爪,有毒气体等其他多种多样的攻击方式,但是无论是哪一个,都无法到达诗浓所潜伏的场所。另一方面,诗浓的步枪有效射程也正好,给予的伤害也只一点点。考虑到携带的弹药数量,一发都不能射偏,全部的子弹都必须打中boss的弱点也就是额头上小小的眼睛,否则的话是不可能击破的。 诗浓有着冰一般的冷静与集中力,她做到了这点。boss被打倒了,多边形构成的身躯爆炸散开那时,离战斗开始已经经过了三小时了。 boss怪物掉落的东西,是从未见过的巨大步枪。设定是,在npc或者玩家工房中制造而出的强力实弹系枪械,街道上贩卖的都是一部分低威力的货色,要取得中极品以上的话必须得到遗迹里去发掘不可。诗浓入手的这把步枪——“pgmultimaratiohecateii”属于发掘的武器中稀有度最高的那部分。 如今,冠以反器材步枪的枪械,包含诗浓的hecate在内整个服务器也只有十把存在。当然,买卖的价格也是很恐怖的高价,在上次的拍卖中所卖出的枪械价格达到了游戏内通用货币二十mcredit,像是值两千万的价格。因为电子货币兑换系统中的汇率是一百对一,如果要换成日元的话大概要二十万日元才能买到。 诗浓在现实世界是高中生,并且一个人生活,每月千辛万苦筹措钱款方才勉强够生活补贴,当她知道这消息时说白了事很迷茫。最近每个月联网费用好不容易成了半价,虽然有大约一千五百元可以兑换成现金,即使如此零用钱还消耗了一半。如果继续增加dive时间的话,成绩的滑坡也不会奇怪的。但如果有二十万的话,可以收回至今为止全部的联网费用并还有大部分剩余。 但,诗浓没有卖掉这把枪。她进入ggo的目的并不是赚取钱财,而是——想打倒所有比自己强悍的玩家,克服自己的懦弱仅此一点而已,那也是她第一次,从不过是道具的枪械中感受到了“心”。 hecateii,因为其巨大的枪型与重量所以被设定为需要很大的str值,作为狙击手的的诗浓比起agi更加提升str终于勉强能够装备上了。初次带着它上战场,在瞄准镜中看到敌方的那时,诗浓从手中沉重冰冷的铁块上,感受到了力量,以及这把枪的想法。那是渴求杀戮,寻求死亡的冷酷铁块。诗浓是这样体会到的,但并没有屈服,没有动摇,站在战场上的她从未流过一滴眼泪。 在那之后不久,诗浓给知道了“hecate”这个的名字是取自于希腊神话中司掌冥界的女神的名字。这把枪是自己最初也是最后的搭档,当时的诗浓是这么考虑的。 瞄准镜中的目标团队还在持续移动着。 抬起脸,直接望着下方的荒野,可以看见目标正朝着夹在路中的崩塌大楼前进,接近着戴因一行五人。两个集团的距离,已经缩小到七百米了。诗浓再次将右眼贴近瞄准镜,等候着戴因的指示。 数十秒后,耳机中传来了混在着杂音的声音。 “——报告敌人方位。” “了解。敌人的路径,速度并没变化。你和他们相距四百。我和他们相距一千八百。” “……好,开始狙击。” “明白。” 简短的通话后,诗浓闭上了嘴,右手食指放在大个的扳机锁上。 瞄准镜中的视野,肩挎minimi的第一目标男子,还在没事一样的边谈话边行进。 上周的战斗,诗浓没有担任狙击而是装备突击步枪直接担当支援的工作,应该在相当近的距离中看到过他的脸,却毫无记忆。但从他可以装备的支援武器来看,应该是达到了相当高的等级了。 咚,咚,诗浓抑制着激烈的心脏跳动,移动着瞄准镜中的十字。考虑到距离和风向,目标的移动速度瞄准到左上方一米开外的位置,食指则是放在了扳机上。 此时,在诗浓的视野中,出现了些闪着浅绿色光亮的半透明圆型。 晃晃悠悠的周期性直径发生变化的圆,在男子的胸口,扩大到了膝盖的位置。这都是只有在诗浓视野中才会表示出的攻击辅助系统“着弹预测圆”。击发而出的子弹,会命中在这个圆形内侧随意某个地点。如今的大小,男子的身体只占了圆面积的三成左右,也就是说命中率有百分之三十。还有就是,不管hecateii的威力有多么大,命中手腕和腿部末端也是不会当场死亡的,要有一击射杀的概率方能出手。 着弹预测圆的大小,是根据与目标的距离,枪械性能,天气,光亮,技能数值进行变动的,但其中最重要的因素就是,射手的精神状态。amusphere可以监测现实世界中躺卧着的玩家真身的脑部活动,紧张,不安,或者是心乱,这些都能让预测圆变大。 这也是ggo里狙击手很少的最大原因。无法命中。在狙击中无法止住紧张的情绪。当然接近战时心跳上升也造成预测圆的波动,但距离够近的话还是可以打中的。全自动的轻机枪以及突击步枪更是如此。但从距离千米以上进行长距离的狙击是很平常的事,预测圆也通常是人类身高的数倍。现在诗浓视野里显示出的,命中率只有三成的规格,也已经是奇迹了。 ——不过。 诗浓在心中默念着。 这样的压力,不安,恐怖究竟可以达到何种程度呢。就如同把纸团扔进废纸篓一样。是的—— 和那时候的情况相比的话。 呼,脑袋冷静了下来。心脏的跳动不可思议般的收缩了。冰。我是台用冷冰制成的机器。 咻!预测圆突然收缩起来。通过男子的胸口,颈部,在连得中央,准确说是眉心间,变成了一个绿色的光电。 诗浓扣下了扳机。 如同雷鸣般的咆哮震撼整个世界。 hecateii枪口设置的制退器迸发出巨大的火花,放射而出的子弹随着枪声的落下突进而出。因为反作用力诗浓的身体被枪身稍稍向后推出,但她却用脚猛踩地面停了下来。 透过瞄准镜反馈回来的影像,不知是不是意识到了发射火花,男子突然抬起头。与瞄准镜中的诗浓的视线交汇—— 瞬间,男子的胸部从肩膀那个到头部,都化作了极小的碎片变得粉碎,消散开来。稍微过了一小会儿,剩下的身体也如同被敲打的玻璃像一般碎裂开来。只有肩上挎着的minimi掉了下来,落在沙地上。即使男子在回到街道处复活,也一定会被这轻微的震荡困扰数十分钟的。 确认到自己对于以上的行动毫无激动情绪之后,诗浓的右手自动动了起来,拉开枪栓。随着金属声响巨大的弹壳弹了出来,砸在附近的岩石上消失了。 下一发子弹装填的同时,诗浓把枪体稍微向右移动,将第二目标的巨汉锁入瞄准镜内。男子用带着护目镜的脸直直望着这边。待瞄准其身体稍微偏上的部位后,再次轻轻扣下扳机。再次出现了绿色的着弹预测圆,并立即朝着一点收敛。 离第一发子弹击发出去,只经过了三秒。如果是半自动步枪的话可以进行连发,但只能单发释放的hecateii却不能这么做。即使如此,对于一般玩家来说,一下子看到眼前的伙伴身体粉碎所产生的惊愕,硬直,待其精神状态重新恢复并识别狙击点,进行回避准备也需要五秒。如果利用这个混乱的话,第二发也有可能成功,但是—— 斗篷男没有一点慌张的神情,大型护目镜的深处正直直地凝视着诗浓。果然这家伙是个相当有经验的老手啊,一定是有名的玩家,想到这里诗浓扣下了扳机。 此时在男子的视野中,袭击自己的弹丸描绘出的“弹道预测线”形成了一条浅红色的半透明光线。这个是让枪战的战斗,变得更加火爆有趣而引入的守备辅助系统。如果是反射神经优越,高agi,并且胆量很大的玩家的话,五十米开外的突击步枪连射都有一半的几率能够躲避。 再次发出的轰鸣声。无慈悲的手指让hecateii释放出了凝结着“死”寓意的子弹,撕裂浅黄色的大气飞翔而去。 但就和诗浓预想的一样,男子很冷静的向右迈出一步。之后,十二点七毫米的子弹穿过了巨大身躯的旁一米处的空间。在远后的荒野上突出的水泥墙壁,打出了一个圆型弹孔。 诗浓的右手下意识地动了起来,装入下一发子弹,但握紧枪托的手指却没有放在扳机上。再进行狙击恐怕也是白费的了。非得要狙击的话只能从现在的狙击点移动,离开男子的视野隐蔽起来,等待识别情报重置所需的二百秒时间。但在这段时间战斗的趋势也就定下来了。诗浓继续从瞄准镜望着敌方,对着嘴边的通话机低声说道。 “第一目标成功,第二目标失败。” 戴因很快便回答道。 “明白,攻击开始go!!” 嚓!轻微的踩踏地面跑动声响传了过来。诗浓将屏住的气息慢慢呼出。 被赋予的任务已经完成了。hecateii是个超级稀有的枪械,如果背着它参加战斗,万一死亡武器掉落的话那就麻烦了,只能说声抱歉了。而且戴因也说过,狙击完成后就待机这话。第二发射偏心里本来就很遗憾,但接下来要做的事就只有怀着“讨厌的心情”进行祈祷了。 这么想着的诗浓,再次调整步枪,将瞄准镜倍率下调将所有的敌人锁入视野。四名前卫慌忙躲进附近的岩石以及水泥墙壁掩体中,后方手持大型激光ster的后卫已架好枪械,而刚才那名斗篷大个男则—— “啊!!” 诗浓下意识发出声来。大个男双手向上,脱下了迷彩斗篷。 男子的双手上并没有武器。腰间也没有。 宽广的背部背负的,让人认为是搬运道具的背包物体也显露了出来。 宽广的肩膀与肩膀之间,有一条金属的弯曲钢条延伸而出。悬挂着装备在身后的是一既粗犷又精致的金属物体。 y字型支撑框架内是圆筒形的机关部。上部突出的是一巨大的carrierhandle,下部延伸而出的是六根集束在一起的枪身。枪长超过一米。 机关部上装配着子弹带,与同样在钢条上悬挂着的大容量弹仓紧紧相连。 那东西说是枪却有着巨大而狰狞的外表,诗浓曾在ggo情报网站上的武器图鉴中见到过一次。 好像是名为“gem134minigun”。武器归类为重机关枪。是在gungaleonline登场武器中最大的一个。六连枪身告诉旋转同时进行装填,发射,排弹,每秒钟可击发近百发七点六二毫米子弹,这疯狂般的速度可以将物体粉碎,是外号为噩梦般的枪械——不,简直可以说是兵器了。 想当然的,其重量也很惊人。光是本体就有十八公斤,加上那么多的弹药一起应该超过四十公斤。不管是怎样的str极端型玩家,要在重量限制内收纳这种武器可以说是不可能的。当然,在过重状态下是要受到移动惩罚的。 那个团队并不是因为移动缓慢,而导致狩猎队伍拉得过长的。恐怕那是男子最大的步行速度。 吃惊的诗浓在瞄准镜视野的中央,看到大个男子右手移到背后,握住minigun的操作架。巨大的机关枪顺着钢条滑了过来,从男子身体右侧九十度回旋到前方。两脚大大张开,六连炮身正面向前突出——男子护目镜下方的嘴巴首次动了起来,浮现出了狰狞的笑容。 诗浓慌忙调整旋钮,把倍率调至最小。 视野左侧,银龙等三名攻击队员,正携带者冲锋枪向前突进。敌队前卫正用激光ster发射的带着青白尾巴的光弹进行迎击,就在银龙前方一米处左右的空间,产生了水面般的波纹衰减下来。这就是高性能“对光弹防护护盾力场”的效果。 进行回击的全都是实弹系的短机关枪,枪口喷出火花,从岩石中探出身体的敌方ster队员中的一名,散发出了深红色的中弹效果倒地四散而去。银龙等人进一步向前突进,就在他们来到更为接近敌方集团的水泥墙壁掩体处时—— 大个男子突然蹲了下来。 minigun的炮身高速转动,放出闪亮的光带,只用了零点三秒的时间。 也就这点时间,水泥掩体全部连同银龙的虚拟体便被分解,消灭掉了。就像用水流冲击的沙质人偶一样简单。 “……” 诗浓咬紧嘴唇。抱起地面上的hecateii,收起支架将枪带挂在身上,背了起来。 全长一百三十八迷离的hecateii,背负在了身长只有一百五十五厘米的诗浓肩膀上,但这还是在重量限制以内。为了携带超小型短机关枪“h&kmp7”作为副武器而不会超过限制,都是因为诗浓的str值进行了提高并且hecateii的弹夹内也只携带七发子弹的缘故。 即使是肉眼,也能看到近乎一点五公里开外战场上的几朵如同绽放般的枪口火光。但诗浓还是什么话也不说,全速向前奔去。 这样下去,戴因等人完全处于压倒性的不利局面。如果就一名使用minigun的男子作为对手的话,在中距离以上的位置保持高速移动并攻击,也是可能击倒他的。但如果被在minigun的援护下的激光ster近身到防护力场失效的距离的话,自己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虽然是小队的一份子,但诗浓就此撤退的话别人也不会说什么的。因为她已经完美地达成了狙击目标的任务。 但是,诗浓还是顺着一条直线朝着战场跑去。她并不是想帮助同伴。只是,那名minigun男子浮出的笑容,让诗浓的脚向前行进。 男子有着在战场上露出笑容的强悍。还有得到minigun这种和hecate一样稀有枪械所需要的游玩时间。以及装备这种武器所需的str以及承载重力的忍耐力。除此以外,还有着冷静应对诗浓狙击的胆力。 与这种对手交战,并杀掉对方,应该可以将另一个弱小的自己——诗浓体内一直存在着的,经常哭泣的,年幼时期的“浅田诗乃”给消灭掉了。 就是为了这个,她才踏入了这个充满疯狂的世界。如果在这里逃掉的话,至今为止累积的所有东西就都白费了。 诗浓用参数所准许的最大速度全速在地面驰骋着,切裂充满尘埃的空气,一个劲儿的向前跑去。 反复穿过混杂着沙砾的沙地,避开、越过突出的岩石倒塌的墙壁,仅仅数十秒的移动便进入了交战区域。 agi参数支援全开,顺着一条直线猛冲。进行躲避一点都没有考虑。敌对集团应该也捕捉到了接近中的诗浓的身影了。 两军交战的区域,和刚才相比已经进行了大幅度的移动。当然,向后退却的是戴因等人。由于minigun的乱射支援,敌军集团的前卫确实缩小了距离。为了逃避光学枪械的有效射程,连同戴因在内的私人只得持续的从一个掩体转移到另一个掩体,并不断后撤。 从荒野处逃离已经是不可能了。如果暴露身体的话,马上就会沐浴在minigun瀑布一般的枪击下,并被打成马蜂窝。而且,现在戴因们背靠着的水泥墙壁,在退路上也基本上看不见了。剩下的只有最初利用死角接近的,倒塌了一半以上的大楼遗迹了。如果逃到里边,那里马上就会变成戴因一行人的墓碑了 瞬时理解了状况的诗浓,朝着戴因蹲伏的掩体猛地跑去。就在这瞬间,三条浅红色的光线,出现在了诗浓正前方。 “呜……” 诗浓咬紧牙,进入回避体式。那些光线都是敌方进攻人员手持的激光ster的弹道预测线。 诗浓首先把身体压低到极限,让最初的预测线从上方穿了过去。随后,沿着头上的线,一条青白色的热射线灼烧了头上的空间。随后,眼前又出现了第二条预测线。诗浓使出浑身力气用右脚蹬地跳了起来,跃身于空中。腹部旁边随即射来了第二条激光,一瞬间将视野染成了白色。 第三次的预测线于诗浓飞翔的轨道稍微高一些的位置交汇到了一起。诗浓拼命将头缩回,想要回避飞来的热射线,但浅蓝色的射线尖端还是稍微触碰到了她,啪嚓啪嚓地散出光的颗粒。 总算是躲过了激光ster的连射,落到地面上的诗浓眼前—— 出现了一条十分粗大的,直径约五十厘米的血色的线。 没有错,这就是minigun的弹道预测线。零点几秒钟后,犹如暴风雨般的连射便会来袭。 恐怖鞭策着身体,诗浓将刚落在地面上的右脚猛地一使劲,再次立即跳了起来。于空中缩紧身体,犹如跳高的背跃式一样全身向后仰起。 随后,可以从离背很近的地方感受到暴风雨一般的猛烈的能量流。闪耀着白色光芒的实体子弹群在视野的一端通过,打在了稍不远处的破败不堪的废墟大楼的墙壁上,并将一部分墙体完全打飞了。 就在背部落在沙地前的瞬间再次将身体收缩,用两手两脚着地。同时很快地将身体向前一跃。翻滚几次之后,终于来到了戴因一行人躲避的水泥墙壁掩体处。 对于突然出现的诗浓,小队领队用惊讶的视线望着她。即使用再天真的眼光去看,也能看出那人眼中散发出来的不是感谢的光辉,而只是对特地跑进死路的好事者抱有的疑惑而已。 但戴因很快便把脸移开,将视线落到手上握着的突击步枪上。声音也变得很低。 “……他们,好像请保镖了。” “保镖?” “你不知道吗,就是那个minigun使用者。他叫做‘贝希摩斯【ベヒモス】’,是根据地在北大陆的肌肉男。专门受雇于没有毅力却有钱的团队,做着护卫一类的事情。” 是比你更要让人尊敬的玩家类型啊,诗浓这么想到,但是她并没有说出。诗浓望着隐蔽在戴因前方的位置,时而探出头去,朝着敌方集团尝试进行一些没用的反击的攻击三人组,用勉勉强强让全员都能听见的音量说: “在这么躲下去很快就会全灭的。——minigun子弹差不多该没了这还是有点疑虑,全员进攻的话一定会遭到扫射的。只得从这里冲出去消灭他们。smg两人从左边,我和戴因从右边迂回,m4就在这里进行援护……” 说到这里,戴因用很大的声音打断了诗浓的话。 “……不行的,还剩下三名ster呢。如果冲过去的话防御护盾效果就” “ster的连射效果没有实弹枪快不是吗,半数都能躲过去的。” “还是不行啊!” 戴因顽固地反复说道,头不住的摇动。 “冲过去也会被minigun给突突掉的。……虽然很遗憾,但放弃吧。如果取胜的自信被他们压倒的话,就在这里登出吧……” 即使是从中立区域登出,也不会很快消失掉的。失去了魂魄的虚拟体在数分钟间仍然会留在战场上,依然可以作为被攻击的对象。虽然几率很低,但武器或者防具还是会出现随机掉落的。 即使是现在这种请况,领队发出后退指示的时机还是太早了,难道就此自暴自弃,说出如同废柴小孩般极度任性的提案吗,这点诗浓完全没有料到。她望着呆呆的戴因,凝视着经历过很多战斗的士兵的脸。 突然间,戴因咬紧嘴唇,大声呼唤道: “什么啊,游戏需要这么认真吗!不管选哪一个都是一起死,冲出去也只是白白送死啊……” “那就去死好了!” 诗浓反射般的回答道。 “至少要在游戏中,尝试一次面向枪口而死啊!” 真是的,我为什么要对这个被自己当做目标的男人说到这份上啊。在此之前,应该早就和此团队缘尽了的啊。 内心某处想着这些,诗浓抓着戴因的迷彩服衣襟将其拉了起来。同时,对着眼睛睁得溜圆的剩下三名队员低声快速的说: “三秒就可以了,你们能够吸引minigun注意的话,我会用hecate了结掉他的。” “……明,明白了。” 护目镜上垂着绿色发丝的攻击队员,斗争了许久总算是做出了回应,剩下两名队员也点了点头。 “好,我们分两路行动,左右一齐出动。” 诗浓推着闹情绪的戴因,来到了掩体的一端。拔出左腰上的副武器mp7,用手语进行倒数。 “三……二……一……go!” 同时间蹬地,朝着持续多待一秒钟就会死亡的战场突击而去。 就在此时,眼前出现了数条弹道预测线。将身体倾斜,利用滑行进行回避,敌军集团便进入了视野之中。 右斜前方,大约二十米的墙壁处有着激光ster队员两名。稍微靠左边的地方有另一名。minigun男子处于中央位置十米的后方,射线集中到了从左边跑出的两名己方队员身上。 诗浓朝着右边跑去,同时用左手的mp7对准ster。按下扳机让着弹预测圆显现而出,此时的心跳再怎么也无法抑制得下来,随着脉搏的跳动预测圆的范围大于敌方队员的身体大小。 即使这样也要射击。与hecateii相比,手掌上就像没有感觉到后坐力一般,四点六毫米的二十发弹夹一口气便全部射了出去。 就像是对于这种无谋的反击慌了手脚一般,两名ster赶紧躲进对面的掩体中,但数发子弹还是击中了他们的身体。虽然没有将hp削减到零,但还是可以争取数秒的时间。 “戴因,援护!” 诗浓呼喊的同时从身一跃,同时将背上的hecateii取下双手握住。没有展开支架的闲暇时间。承受着巨大的重量,眼睛贴在瞄准镜上。 在依然是低倍率的视野中,出现了贝希摩斯的上半身大部分。他的脸直直地盯着这边,诗浓没时间等待预测圆的收缩直接扣下了扳机。 随着轰鸣声必杀的闪光撕裂空间——从贝希摩斯的头部旁飞了过去。由于冲击力护目镜从贝希摩斯的脸上被刮落,化作了粉末。 打偏了——! 诗浓咬紧嘴唇,两人的视线在瞄准镜的视野中交汇。贝希摩斯暴露在外的脸上,灰色的双眼放出炯炯有神的光芒,同时嘴巴也浮出了傲慢的笑容。 诗浓的全身被巨大的红光包围。 无法回避,诗浓一瞬间这么判断道。已经没有从伏地的姿势起身,朝着左右跳跃进行躲避的时间了。 至少,也该对着枪口—— 遵循着自身的话语,诗浓站起身直直望着贝希摩斯。突然,对方巨大的身体上很多地方,啪啪!发出了光亮。 是戴因。单膝跪地手托着突击步枪,是为了获得命中精度而进行的狙击。在这种情况下,这种距离数发都能命中对方,姑且不论其人格,其枪法也是十分了得的。边想着这些诗浓随即朝着右侧跃去。随后,刚才身体所在的位置被来袭的数十发子弹引发的风暴所切裂。 “戴因,再向右移动些……” 就在诗浓叫喊的时候。 重新从掩体内现身的两名激光ster,对着刚站起身的戴因毫不留情地射出了光之箭矢。 因为距离太近了。戴因的防护盾被热线所贯穿,其身体接二连三地被击中。 戴因一瞬间望了下诗浓。随即又把脸望向正面—— “唔噢噢!” 大叫着径直跑动起来。 对着袭来的光弹之雨戴因进行了迎击。躲避,钻缝隙,戴因用很快的速度向前突进。但是要回避全部的子弹是不可能的。 最后的几秒钟,戴因拔出腰间作为护身符的大型手榴弹,朝着掩体处扔了过去。同时hp全部损失掉,虚拟体就这样背对着诗浓,化作无数个多边形四散而去。 随后,世界被闪光染成了白色。 如同巨神的大锤撞击地面的冲击。青白色的能量流让狂风大作,卷起大量的沙土。一名ster的身体也混杂在内,被卷到了空中,在落到地面前就粉碎,消散掉了。 迎面扑来的尘土让诗浓眯起了眼睛,很快的又转到了战场上。 左翼进行突击的两人像是有一人被minigun干掉了,但原本站在那边的一名ster的身影也消失掉了。 右翼的戴因由于那等同于自爆一样的特攻行为,连同敌方一名前卫一同消散掉了,另一名前卫大概正处于麻痹状态吧。 随后——在逐渐散去的尘埃之中,有一个顺着一条直线逐渐逼近的大个身影。 这样下去的话,接下来就是贝希摩斯与诗浓的单挑局面了。而且必须要在这种距离下,用狙击枪与重机关枪进行决胜。 必须得找到一个让minigun无法进入射击态势的死角处不可。但是在一对一的正面战斗下,哪里又有死角呢…… ——不。 诗浓一瞬间屏住呼吸。因为戴因扔出的手榴弹卷起的尘土让四周覆盖上了深色的颜色,贝希摩斯现在应该还无法确认自己的准确位置。当然自己也因看不清对方而无法进行狙击,不过,应该可以移动到那子弹的风暴无法触及的地点也说不定。 想着这些,诗浓转身猛地跑了出去。战场后方,一座破败不堪的大楼遗迹正直立在那。 通过入口进入大楼,因为大楼后方半数都已坍塌所以可以看到黄色天空,不过随即便在右侧的墙壁处看到了想要找寻的东西——通往上层的楼梯。诗浓为了不让地板上堆积的瓦砾发出声响谨慎地接近到那里。 金属制成的楼梯,这里那里的阶梯也像是要脱落似的,但诗浓毫不在意的跑了上去。踩踏着休息台处的墙壁进行方向转换,继续向上跑去。 不到二十秒便上了五楼,那里已经没有楼梯了。左侧有一巨大的窗户。 从这里应该可以争取到不让贝希摩斯发现,做好狙击态势的数秒钟时间吧。 想到这里,诗浓把hecateii的枪托顶在肩膀上,从窗户处望着下方的区域。 突然,视野染成了红色。 十多米下方的地面处,贝希摩斯早已将minigun抬起到了临界的高度,正好对准诗浓。被看穿了啊。诗浓的思考与作战,全部。 后退的时间,卧倒的时间都没有。 厉害。真正的ggo玩家,不,应该是士兵。 但,这样的对手,才是诗浓梦寐以求的敌人。杀掉他。一定要杀掉他。 没有犹豫的时间了。诗浓没有取消狙击态势,右脚踏上窗框,猛的跳了起来。 同一时间,闪现出如同燃烧般光辉的能量奔流从地面上袭了过来。啪!!一股猛烈地冲击直接击中了诗浓的左膝下。一阵麻痹感传来,hp猛的削减少了很多。 但,诗浓仍然活着。她飞起越过minigun的射线,在空中飘舞。仁王般站立着的贝希摩斯,直直的望着天空。 就像是要射击直到在弹仓完全变空,贝希摩斯向后仰起,让射线追击者诗浓。但依然无法触及到对方。悬挂在身后钢条上的minigun,根本无法采取垂直射击的角度。 开始落下的同时,诗浓将hecateii的枪托顶着肩膀,眼睛贴上瞄准镜。 视野中贝希摩斯那粗犷的容貌完全收纳在内。他的脸上,笑容早已消失。犬齿毕露,两眼放出由惊愕与愤怒的混合燃料所引发的火焰。 诗浓意识到自己在思考的时候,嘴角会不自觉地抽动起来。 就像是和对方对调了一样,嘴角上浮现出了笑容。那是狰狞,残虐,冷酷的笑容。 落下后的安定姿势虽然是一处远射,但距离还是太近了。枪口离贝希摩斯的头部只有一米的极度逼近的距离,绿色的着弹预测圆突然收缩,固定到了男子面容的中央处。 “——去死吧!” 说出这话的同时,诗浓扣下了扳机。 在这个世界中,蕴含着一发子弹所能带来的最大能量的光柱,笔直的屹立在那儿。 贝希摩斯的脸部直到双腿瞬间被打出一个大孔,子弹深深地钻进了瓦砾混杂的地面。 随后,爆发般的冲击声响响彻这个空间,贝希摩斯的巨大身躯按照圆筒状分解,扩散开来。 (第二章终) 间 奏 装弹数 7 打开浏览器,便自动连接到启动设定网站,许多子窗口在电脑屏幕上重叠排开。全部都是关于gungaleonline的网站,尤其是关于收集“死枪”情报的网站。 “他”用右手操作着3d鼠标,点亮如今尤其关注的网站。头版上写着“死枪情报网站”,死枪这两个字被染成了红色。 首先看了下履历,确认管理员今晚没有做任何更新后,移动到了公告板上。在前天晚上查看后像是更新了几条似的,记事列表到处都闪烁着“new”图标。于是乎按顺序查看起来。 ——没有出现了啊,泽克西特和鳕子。都已经一个月了?其账号也不能总是处于断线状态吧?能够在现实世界中联系到他们的家伙,把情报留在这里吧—— ——没用的。小队成员不管是谁在现实中都联系不到他,不是吗?还有就是在ggo内泄露个人情报的家伙才是傻过头了呢w还是向前一百位的人询问吧,真的ww ——死枪开枪的日期和时间我都很清楚,假如那两人真的死了的话,在那个时间段就没有其他vrmmo玩家死掉吗,调查一下不就明白了吗? ——这话题又绕回来了啊,去读以前的记录吧。一个人居住如果死了的话谁都不会注意到的,就算去问警察也对方也不会告诉你的。顺带一提,就算发英文邮件到扎斯卡那里打听,他们也不会告诉你关于玩家个人信息的,这早就是惯例了,完~~毕~~ ——应该是那个吧。泽克君和鳕子君的引退纪念大惊喜吧。两人,是时候出来了,再不出来说声“大成功!”的话可就要冷场了哟☆ ——会暴露年龄的哟,你(笑)到头来,只能叫谁用自己的身体验证一下了。比如,明天二三点三十分我会在古罗肯中央银行前佩戴红色玫瑰等你,请死枪先生射我吧。 ——勇者登场了w但在死前不公布本名和住所的话就没意义了。 ——请勇者倒不如用完全潜行的方式,在某咖啡馆内公开发表吧。 ——…… “他”很恼火的咋了咋舌。移动鼠标,点开了另外一个窗口。但,不管是哪个告示板与情报网站,都没有找到“他”所期望的信息。 当初设想的是,在大家知道死了两个人后,就会怀疑“死枪”的力量是不是真实的,并被当做传言在网络内流传开来,ggo内的玩家都会害怕自己会成为下一个目标,因此一个个的相继引退。 但现实却是,愚蠢的网络玩家还未意识到“死枪”真正的恐怖,始终把它当做是个玩笑来看。ggo的玩家账号总数也基本上没有怎么减少。 果然,现实世界内并为报道关于“泽克西特”与“薄盐鳕子”的死亡消息,这也是预想之外的。看来,必须在一天内造成相当数量的怪异死亡事件,让人认为是明显的犯罪时才能在新闻上播出啊。 当然,被“他”亲自射击的两人的心脏确实是在现实世界中停止了,并且死去了,这点“他”是很清楚地。因为这些都是“死枪”所持有的力量。 有一种强烈的诱惑,让“他”想要把这些事情全部写到这个网站的告示板上。但要提供具体的“证据”对于“他”来说也是很困难的。再说如果这么做的话“死枪”的神秘性就会减弱的。因为“死枪”是荒野处降临的,是最初的夜视最后的绝对的强者,是凌驾于运营团体之上的,真正的死神。 ——算了,就这样吧。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平静了下来。 不久第三届“barrettofbullets”就要举办了。“死枪”也要参加该大会,并预定在会上再消灭两三个人。当然预选赛是不会使用该枪的能力突破的,为了这一天如果每天都登陆二十小时的训练得出的数值的话,是绝对可能的。 bob的受瞩目的程度是很大的。“mmosh”会进行放送,并在现实世界也会有转播的,不仅是ggo也会有很多其他vrmmo玩家收看的。不仅要在那个大舞台上以最强者君临,还让被该枪集中的玩家消失的话,那些怀疑“死枪”能力的愚蠢家伙就会没有了吧。 如果达到那么高的瞩目程度的话,现在的账号就无法继续使用了吧,但那也没关系。只要有那把枪,诞生一个新的“死枪”也是很容易的。 接下来继续杀戮。在设想里,祭品的数量应该上升到七名。那时候已经就有玩家陆续退出了吧,不久之后gungaleonline这个名称的游戏就会迎来死亡了吧。过去的“死枪”就会成为传说的。和过去那个被诅咒的死亡游戏“swordartonline”相比,虽然产生的死者数量达不到,但也不会亚于那个狂人用电子脉冲烧毁玩家大脑的行为的。“死枪”的力量,并不只是那么简单那的。幻想世界中释放的子弹,可以把现实世界中的心脏停止。能够理解这个秘密的,出了“他”之外没有第二人。“死枪”才是最强的——和通关了sao的那名传说中的黑衣剑士相比也不在话下——绝对的力量——传说的魔王——最强——最强——最强——…… “他”不知不觉,注意到右手的力道加大到了几乎可以捏坏鼠标,喘息也变得慌乱肩膀也失去了力量。 那个日子已经不远了。如果传说到手的话,继续待在那个世界也就没什么用了。就可以和让“他”厌烦的愚蠢的同伴们永远说再见了。 关闭所有浏览器上的窗口,“他”打开了一个新的html页面。 上面列着七张照片——是在ggo内用摄影截取到的图像,右侧还写着其名字与相应的武器情报。最上面的“泽克西特”与下方的“薄盐鳕子”的照片色调已经变暗了,上面还打上了血红色的x刻印。 那就是“死枪”的目标名单,话句话说,也是死枪弹夹内装填的“死之子弹”的数量。这七名玩家,不断是谁都是ggo内的强力玩家。 “他”慢慢的旋转着滑轮查看档案资料,放置在最下方的照片出现到了中央。也是这七名玩家内唯一的女性玩家。 右斜上角摆放的是摄影截图。淡蓝色的短发,脸两侧系着缎带的头细细流淌而下,脸颊的轮廓半隐藏起来。深深围在脖颈上的黄色围巾的缘故,嘴巴无法看见,虽然很遗憾,但单单就那不知为何让人联想到猫的深蓝色眼瞳就释放出了充满魅力的光芒。 右侧写着名字“诗浓”。主要武器是对物狙击步枪“ultimaratiohecateii”。 “他”曾几次在游戏内直接看到过她。在古罗肯购物街买东西时候的样子,公园内的长椅上咬着从屋台小卖部内购买的热狗的样子,以及在战场上背着巨大的步枪疾驰而走的样子——不管哪一样,都充满着让人产生所有欲的婀娜多姿的魅力。几乎没有看到其笑脸的样子,眼睛里时常充满着忧郁的眼神,但这样还是吸引了“他”的主意。 “他”迷上了这个被“死枪”当做目标的名叫诗浓的少女。如果不仅存在游戏中,现实世界中她的身心也成为“他”的东西的话—— 但是“他”的半身,作为“死枪”的另一个自己,还是期望她死去的。诗浓是ggo内冷酷的狙击手,被认作是冥界的女神,并且是个没有人不认识她的有名的玩家。如果作为献给“死枪”的花朵的话,她是个极其适合的人。 至少在夺取她性命的时候,并不是用远距离枪击,而是双手抱住她,接触她的肌肤,唇瓣相接,“他”这么想到。如果这些能够成真的话,在那个瞬间“他”也一起离开这个世界也行。和她融为一体。依靠着这把枪到一个崭新的世界开展履行——这应该是至高的幸福体验吧。 “他”感受到了体内那无法抑郁的兴奋感。 “……啊啊……” 无法忍耐的喘息呼出,脸靠近屏幕。用舌头舔起诗浓的照片。 从闪着光泽的屏幕的感触中,“他”就像是确实感受到了少女真正身体的柔软与温暖的体温似的,“他”一次又一次地,毫不满足的移动舌头不断舔舐着。 第四章 孤剑、弹雨 通过交通信号灯,斜转车身,穿过大门。 途中,由于感觉到两侧林荫道步行的人们责难的视线正向我集中,我慌忙将摩托车的速度降了下来。 从艾基尔那拿到的一二、2水冷装置的破烂钛制摩托车,发出了在电动引擎成为主流的这个时代里堪称绝望性的噪音,直叶这种人如果坐在后边一定会马上说“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夏娜泪目】”之类的怨言吧。每当这时,我都想着这些声音会在谁都没发觉的情况下随风飘散,但就我的看法,至少得在排气管道上改成四水冷,并为自己没这么做感到后悔。 就像这样,当驰行的地点是像这种医院的地界上时,更是如此。 用驴拉车般的速度沿着林荫道慢慢前进,停车场入口出现在了眼前。我骑车进入入口,在电动车厅停车位一头把车停了下来。拔出当代的钥匙式实体点火装置,摘下头盔,十二月的寒风微微地夹杂着些消毒水的气味。 与菊冈进行了高额蛋糕会谈一周后的星期六。gungaleonline的登陆地点已经准备好了,此邮件让我慎重起来,指定的场所为何要是千代田区的大型都立医院呢。虽然我一般不怎么来东京都中心,但也不至于会在此迷路。要问为什么,因为这个医院——是我囚困在sao两年中,现实中肉体躺卧的地点。 醒来后康复训练也经历了很长时间,出院之后还是为了检查什么的曾经多次经过这条道路。如今已经半年没有来这里了,抬头望着那熟悉的白色建筑,内心浮出一种怀念的微妙情感。我轻轻的摇摇头,把感伤拂去,朝着入口走去。 有关菊冈委托我去ggo,到头来我一点都没有告诉亚丝娜与直叶。说了的话,不用说她们肯定会提出要和我一同前往。说起来虽然有些任性,但我已经决定了,绝对不能让幻想世界里的任何细微的危险气息接近她们。 “死枪”的话题,我认为百分之九十九是传言的产物。 从幻想世界那里,给现实的人带来死亡——不管怎么考虑这都无法相信。amusphere,毕竟只是普通电视的延长线上出发展而出的机器。“幻想世界”“虚拟技术”就像是科技诞生出的魔法一般,但技术本身归根结底仅是个便利的工具,绝对不是个能将人类的灵魂从肉体分离,并将其带到异世界的魔法道具。 但只要有一丝可能性,我都要去那个地方。 数月前,整理房间内存储的旧杂志时,发现了sao启动前,阿卡斯开发指导茅场晶彦的简短访问。那里记载了生前该男子所说的话。 ——艾因格朗特是anincarnatingradius,也就是“具现化世界”的简称。在那里,你能看到所有的玩家实现自身梦想。除了剑,怪物,迷宫这些游戏标志性的东西具现化,在那个世界,还有着让改变玩家自身的力量存在—— 确实我发生了改观。亚丝娜也是。在那个世界的两年时光里,人格应该也发生了无法复原的转变。 但,茅场所说的“改变”像是不止这些多亏了vrmmo游戏制作包“theseed”,如今幻想世界连接构造体仍在无限制的增长,也因为这个,幻想世界和现实世界的框架以及其自身也发生了变化,究竟会诞生什么样的因子呢? 至今为止我和菊冈都没有提起那个名称,要说的话就是——超能力。难到“死枪”这个人,是茅场晶彦远大计划中诞生出的新人类吗……?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以杀人犯的形式登场,说起来也太讽刺了—— win,响起声音的同时眼前的自动门打开了,暖暖的空气与消毒水的气味迎面扑来,打断了我漫无边际的思考。 首先去下洗手间将体内库存的水全部清空,随后按照打印出来的菊冈的委托邮件上面的内容,我来到了住院楼三楼指定的病房。门旁的牌子上没有患者的姓名。敲门之后,便拉开了门—— “你好,桐之谷君,好久不见!” 迎接我的是,在长时间的康复训练中照顾我的,很熟悉的女护士。 护士帽下长长的头发扎成一股三编麻花辫,小小的白色缎带扎在头发下方,摇动着。薄薄的粉红色制服包裹着女性修长的身体,张弛有度的外形能让病患一见倾心。左胸上佩戴着写有“安岐”的名牌。 微笑着的小脸,有着与白衣天使这个称呼极其相符的清秀,虽然知道要回应对方但我却被吸引住了,硬直了一秒钟后我很快地低下了头。 “啊……你,你好,好久不见。” 突然,安岐护士张开双手,绕过我的手腕,直接抓住我的侧腹,用力的捏了捏。 “哇……哇啊!?” “哦,长了些肉了啊。但还是不够哟,你有好好吃东西吗?” “吃,我吃了啊。还有就是,为什么安岐小姐会在这里啊” 环视整个房间,狭小的病房内没有见到其他人。 “我从那个眼镜官员那里听说了哟。好像是为了政府进入幻想网络?进行调查什么的?明明才刚回来还没一年,还真是不得了啊。因此,他务必想让在康复训练中负责桐之谷君的我担任监控这个职务,所以今天我轮班到这里了。好像还对医师说了,不愧是国家权力啊。总之,这段时间又要让你请多多关照了,桐之谷君。” “啊……我才是要请你……” 难道你想说我对漂亮的人比较低声下气吗,你可真会耍小聪明啊菊冈啊啊啊啊啊,我在内心中骂起了那位不在场的公务员,同时笑着握住了安岐护士伸出的手。 “……那个眼镜官员不来吗?” “恩,好像说是有个脱不开身的会议要开。但有话要给你。” 我打开递过来的茶色信封,展开手写的纸片。 “报告书请用邮件的形式发到以往的地址,拜托了。所有的经费待任务完成后,我会连同报酬一起付给你的。追加——和漂亮护士两个人独处一间病房,请不要因为年轻的冲动而暴走哟。” 猛地将信纸连同信封一同紧紧捏住,扔到摩托车驾驶服的口袋里。如果被安岐护士看到的话,一定会以性骚扰的名义被起诉的吧。 对着一副惊讶面孔的她我强挤出笑脸,说: “啊那么,就赶紧连接到网络吧” “啊,那好吧。已经准备好了。” 安岐护士所指的凝胶体病床旁放着一台夸张的显示机器,枕头上放着一台发出银色光泽的崭新的amusphere。 “那请脱吧,桐之谷君。” “啊……啊!?” “我好贴电极。反正住院的时候全部都看过了,你就不要害羞了。” “……那个,只是上身吗?” 安岐护士思考了一会儿,所幸之后她纵向点了点头。我放弃似的脱下夹克,长袖衬衫,躺在了床上。上半身多处地方都被啪嗒啪嗒地贴上了心电图监视器的电极。虽然amusphere的心跳监视机能也能做到,但万一出现故障导致其机能被停止的话,菊冈像是很惧怕这点似的。从这一点就能看出,那家伙是真的为我的安全着想的。 “好了,ok了……” 最后检查完毕监视仪器的安岐护士点了点头,我将amusphere戴上,按下头顶处的电源。 “那个,我就出发了。我想大概会潜行四,五个小时吧……” “明白了。我会好好看着桐之谷君的身体的,你就安心的去吧。” “请……请多关照……”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我带着这个疑问,闭上了双眼。 同时,耳旁响起了滴滴,以及告知准备完毕的电子音。 “ringstart。” 我念出命令,熟悉的白色放射光芒将视野充斥,我的意识从身体中解放了出来。 来到幻想世界的瞬间,感到的细微违和感,数秒后,我终于明白了原因所在。 天空的一面,染成带点浅红气息的黄色。 gungaleonline内的时间,听说和现实世界是相同的。也就是说,午后一点稍过一点的天空,应该和刚才在病房内通过窗户看到的蓝色天空一样。但却是这种忧郁的黄昏色彩,看来应该有什么理由。 东想西想了一会儿后,我耷拉下肩膀放弃了思考。作为ggo舞台的荒凉大地,是被设定为最终战争后的地球。可能是为了打造出默示录的气氛才做出这种效果的吧。 我再次,望着眼前宽广的ggo世界中央都市“古罗肯”的威容。 即便是在sf系vrmmo中也是十分雄伟的,其外观,和alfheim中世界树上新设立的首都“イグドラシルシティ”,以及过去艾因格朗特各层主街区的幻想街道有着很大的差异。 金属质感的高层建筑群想要冲破天空一般耸立在那,空中回廊如同网孔一般将这些建筑紧密联系。大楼谷间的霓虹灯全息广告正在热闹地播出着,越往下广告的数量就越多,如同颜色和声音的洪水一般。 脚下,我踩踏的地面并不是泥土和石块,而是由金属板铺设而成的道路。 身后,看来设定为初期角色出现位置的圆顶状的建筑物,眼前宽广的主街道笔直延伸向前。街道的左右都是些奇怪的商店,就像是在秋叶原的街区一样。 行走交错的玩家,都是些带着难打交道气氛的家伙。 男性玩家压倒性的多。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直呆在女性角色较多的alo中的原因,又或者是那个世界的居民都是华丽的妖精的原因,这种大量身着军服,黑色装甲的粗犷男性昂首阔步的景象实在是给人一种巨大的压迫感,或者说是精力旺盛,说白了就是不修边幅。不管哪一个人的眼神都很危险,要想和他们搭话实在不容易。 被他们的气势压倒还有别的原因。大部分的玩家,肩膀上腰部都挂着发出光泽的粗犷的黑色武器——也就是枪械。 和作为装饰要素的剑和矛不同,这里的枪械才是唯一的目的。用这种武器,打到敌人,为此才会设计成这个形状这个颜色吧。 原来如此,这就是这个世界被说成那样的原因啊,我内心表示同意。 此游戏世界存在的目的就是不断尖锐“战斗、杀戮、抢夺”,同时也只有这个。alo里所提倡的“在幻想世界内愉快的生活”的这个要素几乎完全看不到了。 就因为这个,恐怕这个华丽可爱的外表会成为负面因素吧。为了在战场上吓退敌人,狰狞的士兵外貌已经成为重要的因素了。男性们大多数都留着浓密的胡须,或者是脸上有着很明显的伤痕,理由也都是这个吧。 这么一说,我的虚拟体又会是什么样外表呢。 想到这里,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身体。要把凶神恶煞的“死枪”作为目标,我希望自己的外表和好莱坞电影里的肌肉士兵一样—— ——有股不祥的预感。 双手的肌肤白皙滑嫩,手指也出人意料的纤细。穿着黑色的军队工作服的身体,偏偏又比现实中的我的身体要更为纤细。从视觉感官来看,我也不认为身高也会很高。 进入gungaleonline的,并不是按照前天亚丝娜说的那样,是从一开始生成的初期角色。如果那样做的话,就不知道何时才能遇见以强者为目标的“死枪”了。 利用vrmmo开发支援包“theseed”生成的游戏——要说得更详细的话,就是运行在“cardinal”系统上的游戏世界,共通的超级规则有一条。这就是“角色转换机能”。只要是使用theseed制作的游戏,这个机能是绝对无法关闭的。 比方说,要把在游戏a中培育出的,力量一百,敏捷八十如此数值的角色,移动到游戏b中去。就会按照游戏a中的强弱尺度“相对保持”进行转换,进入游戏b中就诞生了str四十,agi三十的角色。依此类推,在alo内属于中上程度强力的“肉盾战士型”角色到ggo后也会转生成“中上级别的战士”。 但这里还是没有增加角色复制机能。在转换的瞬间,原来世界中的角色资料会完全消失,能够移动的只有角色本体,道具类物品一概无法移动,因此转换虽然很便利但却是要很大的决心才能做的事。这次,为了要把alo内的剑士桐人角色移动到ggo里去,我将近乎全部的道具都不由分说地强行寄放在了艾基尔店面的保管库中。如果从朋友列表中发现我的名字消失,亚丝娜和莉珐她们肯定不会们不做声吧。究竟要如何解释,想想就麻烦。 接下来,按照转换机能,我在这个世界中会得到一个与alo内的桐人——虽说如此但也是进行过一次初始化后重新培养的角色,比不过sao里初代桐人的逆天数值——相同实力的角色,但外貌和道具同样无法带去,究竟会随机生成什么样子的外形我根本想象不到。因此,那还不如变成一个强悍的士兵姿态,我这样期盼着。 我带着不祥的感觉,环视四周,朝着出生地的圆顶建筑外壁上装饰的镜子走去。 随后,我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搞搞什么飞机啊!?” 我大叫起来。镜中映出的是——身高一米六〇,体重差不多四十公斤,黑艳的秀发将肩部的轮廓变得锐利起来。脸和手一样,通透白皙,嘴唇则是如同鲜血般的红色——不管怎么看都是少女的外形。虽然眉毛依然浓郁笔直伸展,黑色的眼睛很强势似地,眼角吊起稍微弥补了一点,但那睫毛也太长了啊。 sao里的桐人实在是一张女性的面容啊,亚丝娜经常这么说,但那个样子也没到达现在这个级别。究竟哪里可以看出士兵的顽强姿态啊,我呆然的站在那里,在不远处吃着什么东西的男子突然走了过来,从背后对着镜子中的我说道: “哦哦,小姐运气不错啊!这个虚拟体式f-13型的哟!是很~~~少出现的哟,这个类型。怎么样,你现在才开始游戏吧,不如把账号卖给我吧?我出2mcredit哟!” “……” 仍处于思考停止状态的我稍微看了看那名男子的脸,突然我想到了某种可能性,慌忙将双手放到自己的胸部上。但万幸,那里仍然是平平的胸板,让人害怕的感触没有出现。恐怖的性别逆转事故看来并没有发生。 “啊……不好意思,我是男的。” 声音也是稍微有些低,就算是女生也能发出的声调。男子吃惊的抬起头,这次眼睛瞪得溜圆,其势头像是比刚才倍增了一样。 “那,那,难道是m-b19型的!?好,好厉害啊,那我出四、不五m。卖给我吧,请一定要卖给我!!” 别说要钱了我想免费送给你,不把你的外表和我交换吧,我心底这么想着,但很遗憾我却不能这么做。 “那个……我不是初期的角色,是转换过来的。不能用钱交换,真是抱歉。” “这……这样啊……” 男子把一透明卡片状的道具塞给了我,很遗憾的离去了。那写着角色名,性别,所属公会名等内容的卡片,在我查看的时候不断在发光闪烁,大概是系统窗口中追加了地址簿还是其他的什么功能了吧。 我仍不肯放弃地侧目盯着镜子中自己的身体,想着必须的做点什么,但除了什么都做不到之外没有得出其他的结论。将这个转换履历埋藏在我的角色资料内,回到alo去还是能恢复成原本那个尖尖头发的sprigan桐人,相应的转换到ggo世界中时,被赋予的竟然是这样一个无法辨别是少年还是少女的虚拟体。 从不幸中寻找幸运,这是我的座右铭,接下来的数分钟我思考了许多,终于找到了一个“好的东西”出来了。我来这个世界的目的,就是要和传言中的“死枪”接触,并要求中他一枪来判定其能力的真伪。为达此目的,总之必须得用实力吸引他,再者显眼的外表也是不可或缺的。 这个样子——毫无疑问也会十分打眼的。没有得到在战场上能够带来威慑力的身体,那方面就只能靠战斗能力去填补了。 能够达到宣传实力效果的,总之就只有战斗这一个途径了。用一般的方式去玩游戏——也就是迷宫攻略,有点不想这么做,pk玩家赚取名声也是需要很多时间的,所幸这个世界在几天后预定要举办一个“barrettofbullets”的最强玩家决定活动。参加那个,就要以擂台赛的形式开展战斗。如果得到高位名次的话,一定会受到“死枪”的关注的,或者说他本人也有可能来参加大会。 虽然第一次进入这个游戏究竟能进行战斗到何种程度自己也没底,但还是不去不可。与手持枪械的对手交战,可能也和在alo中与弓箭手,魔法师战斗一样也说不定,反正都是vrmmo的范畴,应该会有这某种共通点的。只能加油再加油了——如果尽力还是没达到目标的话,那时就是将这种胡来的任务交付给我的菊冈的责任了。 总之首先还是去办理参加大会的手续吧,接下来就是购买装备。 最后撇了眼自己的身体,呼的叹了一口气后,朝着主街区走去。随后,我下意识地用手指梳了梳搭在脸颊上舞动着的头发,觉察到这点,感觉一股昏暗的气氛朝着自己袭来。 ——数十秒后,显然我迷路了。 古罗肯,看起来基本上三个平台像相互重叠组成的多层构造组成,许多的空中回廊,自动扶梯,电梯紧密相互连接,加上街道就像是迷宫一样。当然可以从主菜单调出详细的立体地图,但要将地图上标示的所处位置,和实际眼前宽阔的景色对照起来,要做到也是十分不容易的。 如果是单机rpg游戏的话,不管三七二十一胡乱的四处走的话,总是会回到原地的,但所幸这是mmo游戏。此时能采取的手段只有一个。 我从眼前交错的人群中寻找并不是npc而是玩家的标记,并快步靠近,从身后搭话道: “那个,抱歉,稍微能指下路……” 随后,我意识到麻烦了。 回过头来的,是一个怎么看都是女生的人。 干爽纤细苍蓝色头发,毫不讲究的短发发型,鬓角两侧扎起来的一缕细细地头发成为了其标志。显眼的眉毛下,是一对带有猫科动物气息的闪着光芒蓝色大眼睛,接下来就是小小的鼻子与薄薄的嘴唇。 不不,难道他也和我的虚拟体一样是个少女外表的少年吗,我想弄清这个,于是用雷光一般的速度迅速打量起对方的身体,但在那土黄色的围巾下,敞开着拉链的夹克衣内,衬衣完全鼓了起来。往上,仔细看的话对方十分的矮小。对方没有注意到这些,可能是因为我的视线相当的低吧。 在vrmmo内,男性玩家向女性玩家用“我迷路了”等话语搭话,八成都是以搭讪为目的的。 就和我担心的一样,转过头来的女性玩家的脸上明显浮现出了警戒的神色——但意外的是,那种表情很快便消失了。 “……这个游戏,第一次玩吗?你想去哪里?” 发出清澈而美丽的声音,嘴角处微微浮现出了笑容。究竟怎么了啊,我内心思考起来,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个女孩可能和刚才那位像购买虚拟体的男玩家把我的性别弄错了。可能认为我和她一样都是女性。真是的搞什么啊。 “啊,那个……” 我下意识地想要说明自己的性别,但刚要说出口便停住了。 这在某种意义上,是个好状况也说不定。在这之后,再告诉她我是男性玩家就行了,如果她误认为我是女性的话,就会少很多麻烦事。能够利用尽可能地都要利用,这就是我的第二个座右铭,虽然很对不住她,但最好还是让她继续误解下去吧。 “是的,我是第一次玩。便宜的武器店,以及总督府,我想去这些地方可是……” 我用稍微低一些,沙哑般的声音回答道,那名女生稍稍低下了头: “总督府?你去那里要做什么?” “那个我想参加那个,近期要举办的决斗活动” 听到这话,她那大大的眼睛睁得溜圆。 “那……那个,你是今天才开始玩游戏的吧?那个活动并不是强制参加的,还有就是你的数值可能也不够……” “啊,我并不是初期角色哟。是转换过来的,从其他游戏” “诶,这样啊。” 女生的蓝色眼瞳中放出光芒,这次很明确的笑了起来。 “我能听听吗?你为什么要来这个充满废墟机油气息的游戏的原因?” “这个……诶,至今为止都只在玩幻想风格的游戏,偶尔也得试试竞技类的游戏看看,我是这么想的……我对枪械战斗稍微有点兴趣。” 这也是在撒谎。专门用剑进行近战的我,培养出的vrmmo游戏直觉,在ggo内能够通用到什么样的程度呢,实际上我对这个还是稍微有些兴趣的。 “这样啊。一下子就参加bob啊,你还真有斗志啊。” 女生呵呵的笑了起来,点了点头。 “好吧,我给你带路。反正我也要去总督府那里。前面就有gunshop哟。你有喜欢的枪吗?” “诶,这个……” 话说如此,我一下子也答不出来。见到我说不出来,女生再次微笑起来。 “那,我们就去有许多物品聚集的大型市场吧。这边来。” 转过身,开始向前走去,我匆忙跟着她那飘动着的围巾末端,追了过去。 完全记忆所走过的路径什么的我想那是不可能的,拐过一个又一个胡同,经过一个又一个活动街道,通过一个又一个自动扶梯。步行数分钟后,突然出现了一条大街。迎面的见到的是一个让人联想到大型外资超市模样的店铺。 “就是那里。” 女生很轻快地顺着人群的缝隙朝着店面走去。 广阔的店铺内,充满着各种各样色泽的光芒与喧闹声,完全就像是露天游乐场一样。穿着很暴露的银色制服的美女npc店员排成一列,用天真烂漫的职业笑容来欢迎玩家。但更让人心动的,是她们手中拿着的、还有挂在四周墙上的,那些宣示着黑色暴力的手枪跟机关枪。 “感……感觉,这个店铺好厉害啊。” 说完,身旁的女生微微苦笑起来。 “其实比起在这个面向初学者的综合商店,去更加专业的专门店才能淘到好东西。嘛,在这里因为能够找到喜欢的枪系,所以来这里也行。” 说到这里,在店内闲逛着的大多数玩家们,服装也是用显眼的颜色进行搭配的,和这名女生的沙漠色服装比较起来,那些人都给人一种初学者的印象。 “接下来,你的数值是什么类型的呢?” 听到此询问,我思考了一下。说道不同世界中的转换,角色能力的倾向应该也是继承的。 “这个,力量优先,接下来是敏捷……?” “那就是str-agi型。这样的话,就能拿稍微重一些的突击步枪,口径更大一些的机关枪作为主武器,用手枪作为副武器这种中距离战斗的类型比较好啊但是,你是刚刚进行的转换吧?那,你有多少钱呢……” “啊……这,这个啊。” 我赶紧挥动右手,调出窗口。虽然转换能够继承能力值,但道具钱财都无法移动。那么物品栏下方的表示的金额是—— “诶诶……一千,credit。” “……刚好是初期金额啊。” 女生和我面面相觑,很困扰似的的笑了起来。 “恩……” 很快就恢复表情的女生,右手手指抵着薄薄的嘴唇下方,歪起了头。 “……这些金额啊,只能买把小型的放射枪……实弹系,只能买把中古的左轮枪……怎么样……——那个,如果,可以的话……” 我,觉察出了她要说的话,连忙摇了摇头。不管是哪个mmo,新手从老手那里接受多余的援助都绝不是提倡的行为。来这个世界不就是为了体验游戏的乐趣吗,这也是作为游戏者不能让步的底线。 “不,不用了,这样就可以了。那个在哪里,有着可以迅速攒到钱地方啊?好像,我听说这个游戏有赌场吧……” 听完这话,女生到底还是露出了些许惊异的笑容。 “那都是在,钱有剩余,并且要有输钱的准备才能去的地方哟。这个东西,到处都有有大有小。好像,这个店铺内……” 巡视一下后,她指了指店深处。 “那里有类似的赌博游戏,看。” 顺着纤细的手指所指的方向望去,可以看到一台带有哔咔哔咔电子装饰的巨大装置。 走进一看,才发现完全占领这一片墙壁的,说是游戏机也未免太大了。 大概宽三米,长十五米。金属材质的底座,被齐腰高的栅栏围着,最里处站着一个西部剧里的枪手装束的npc。附近的入口处没有栅栏围着,而是替换成了开闭式的金属横梁,以及类似收银台的方柱。 偶尔从腰间的枪套拔出巨大的手枪,一边手指上来回旋转一边说着些挑衅性的台词的枪手身后,是刻上无数颗弹痕的红砖墙壁,以及在显示在上方粉红霓虹灯上的“untouchable!”的文字。 “……这个是?” 听到我的询问,女生边移动着手指边解说起来。 “从附近的入口进入,躲避npc枪手的枪击,看究竟能接近到何种地步的游戏,至今为止最高的记录,就写在那里。” 伸出的食指前方,栅栏内侧的地板上,有一条发着红色光泽的线。大概都略微通过了全部距离的三分之二。 “诶,……究竟能得多少钱呢?” “这个,好像是入场费五百cr,突破八米五百,十米则是一千,十二米给两千,如果碰到枪手的话,就能得到至今为止所有玩家的入场费。” “所,所有的!?” “看,告示板账簿那里写了哟。个,十……三十万多。” “好……好惊人的数额啊。” “所以说不行啊。” 女生很快回答道,耸了耸肩。 “那个枪手,会在超过八米线的时候使出阴险的快速射击。明明就是左轮手枪,居然能做到这种高速reload的三点burst射击。看到预测线的同时就已经晚了。” “预测线……” 此时,女生拉了拉我的衣袖,低声地说: “看,又来了增加奖池金额度的人了哟。” 视线转回枪手入口处,三名男子正走进那里。 其中一名身着白底浅灰迷彩,让人联想到寒冷地带迷彩服的男子很有信息的站在门前。右手掌摆到收银台的触摸板上,这样就能付款了啊,一阵欢快的喇叭声传了出来。短时间内,便从店内各处赶来了十多名观众。 npc枪手用英语念叨着“踢你的屁股,让你飞到月球上去”这句惯话,同时将右手放到左轮枪上。寒冷迷彩男面前,绿色的车棚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数字3,随着音效变成了2,又减成了1,变到0的同时大门处的金属栏杆唰地打开了。 “哦哦哦哦哦呀呀呀呀!” 寒冷男大叫着冲出数步——但两脚很快便张开紧急刹车。眼睛睁大,突然身体向右跳去,左手,左脚抬起。 他在跳什么啊,正当我思考的时候,闪着红色光泽的子弹穿过了寒冷男子头部左侧十厘米的位置,左腋下,左膝盖下。npc拔出了左轮枪,连续发射了三发子弹。真是完美的躲闪——就好像该男子读出了子弹通过的路径一样。 “……刚才那个是,弹道……?” 我把脸靠近低声地问,水色头发的女生点了点头,同样低声回答道: “是的,他是根据‘弹道预测线’进行攻击回避的。” 寒冷男子在火线消失的同时,又猛地向前冲去,随即又马上停了下来。这次两脚张开很大,上半身九十度弯曲。 随后,伴随着响亮的声音,两发子弹从男子的头上,另一发从大腿下穿过。再向前进数步,停下来。就像是在玩“だるまさん転んだ【类似于一二三木头人的游戏】”一样。 男子的动作看起来还是十分灵敏的,一下子就前进了六米左右。再向前几步,就能把游戏本金取回来了——可就在这时。 至今为止都在按照间隔连放三枪的npc枪手,却按照时差两发,一发的进行射击。虽然寒冷男子跳跃起来躲开了迟来的一发子弹,但落地时却失去了平衡,单手按在了地面上。慌忙起身后已经晚了,枪手的右手发出亮光,释放出的火线在男子的白色马甲上散出了橘红色的火花。 响起了软趴趴的难为情的音乐。枪手用脏话说出了胜利的话语,其身后的奖池金额随着轻快的金属声响上升了五百credit。寒冷男子耷拉着肩膀,沮丧的走出门口。 “……嗯?” 身旁的女生,在围巾内的嘴唇微微浮出了笑容,并耸了耸肩膀。 “左右大幅度运动暂且不说,因为近乎完全都是沿着一条直线的突进,无论如何那也是极限了。” “嗯……原来如此。看到预测线的时候就已经晚了……啊。” 我自语道,同时朝着入口迈出脚步。 “啊……等等,你……” 我对着睁大眼睛准备叫住我的女生,微微地笑了笑,把右手的现金放在收银台上。听到一阵类似于老式收银机的咔嚓声后,奏起了热闹的音效。 不知是不是有新笨蛋登场的缘故,或者是我的容貌的原因,让周围的观众以及包括寒冷男子在内的三人组嘈杂起来。戴着围巾的女生双手叉腰,一脸惊讶的表情微微地摇了摇头。 枪手说出了和刚才不同的骂声,同时眼前的计数器开始倒数了。 压低身体,采用全力向前突进的体式。数字减少,金属横梁打开的瞬间,我的脚猛踏地面冲了出去。 还没迈出几步,枪手很快便抬起了右手,枪口前端伸出了三条红线。分别指到我的头,右胸,左腿上。 ——感觉到这些的瞬间,我果断地向右前方飞出。随后,橘红色的火线从的身体左侧擦过。紧接着我用右脚蹬踏护墙板,回到了道路中央。 vrmmo游戏中与枪械相 当然,这是我第一次在vrmmo游戏中与枪械相对持。 但,不管是在alo里,或者是在sao内,使用弓箭,毒液,魔法这些远距离攻击方式的怪物还是有很多的。要躲避那些飞行道具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读懂从敌方眼睛所释放出的视线。 我不理会红色的弹道预测线,也不看那黑色枪口,只是凝视着枪手的眼睛。从那咕噜咕噜转动的如同有生命般的眼睛,来预测子弹射来的轨道。同时向左向右,或者向上向下移动刚刚好的距离,回避开了悄无声息出现的预测线。而在子弹通过的时侯,我早已进入了下一次前冲的体式了。 回过神来,枪手已经在我面前了,稍微伸下手就能触碰到了。枪手右手的枪释放出了毫无间隔的光线。我将脸右摆,向左倒下,将身体放倒,躲避了从极近距离的三连发。随后伸出右手,咚,的敲了敲枪手的胸板。 在一瞬间的寂静之后。 “oh,mygod——!!” 大声叫道的枪手双手抱头,跪在了地上。同时响起了狂风般的奏乐声。 奏乐声中混杂着卡拉卡拉的声音,不知怎么回事的我抬起了头,看到枪手身后的红砖墙壁爆发般的从内侧崩塌了。连惊讶的时间都没有,金币雨刷拉刷拉的从内侧流淌而出。滚到我的脚边,发出清脆的声音后消失了。 液晶看板下方,奖池金额数字以很快的速度减少,很快变成了零,同时金币的瀑布也停止了。一时间发出声响让整个店内充斥着喧闹音的游戏被重置了,枪手再次起身把并将手枪在手指上旋转。仍像以前那样说起了挑衅的话语,由于刚才披露出了那如同花招般的极限十二连射,让人怀疑之后还会不会有尝试去挑战的人出现。 “……呼。” 我舒了一口气,从左侧栅栏处的出口,走出了游戏厅。 就在此时,不知何时聚集了数倍观众的墙壁前,掀起了漩涡般的呼喊声。刚才那究竟是什么啊,谁啊刚才的那人,这样的声音纵横交错。 从人群一端小跑靠近的水色头发少女,两眼瞪得溜圆如同猫一般凝视着我。数秒后,从她的嘴里传出了声音。 “……你,究竟是什么样的反射神经啊……?最后,居然躲避了眼前……大概一米处的激光……在那样的距离,弹道预测线与实弹射击之间应该近乎没有时间延迟的啊……” “诶,那个……因为……” 究竟该如何回答呢,稍微疑惑了一会儿后,终于说道: “因为,这个躲避子弹的游戏,不就是要预测弹道预测线的游戏吗?” “预……预测弹道预测线!?” 女生可爱的叫声打破店内的气氛。所有的观众都张开口说不出话来。 数分钟后,在人群终于三三两两散去了的武器店一角,我低着头望着玻璃展柜中这样那样的步枪。 “嗯……这种突击步枪,比起冲锋枪来说口径更小,但枪体却大一些,是怎么回事啊?” 我向站在身旁的和善女生提出这样一个简单的问题,但好像仍沉浸在刚才的惊异之中没有缓过身来的她,就像见到陌生的物体的猫一样,用充满着好奇心与警戒心的眼神望着我。 “……这些常识都不知道,却有那样厉害的会比技术……转换,你是这么说过吧。之前你究竟是玩什么样的游戏啊?” “诶,这个……就只玩了幻想系的啊……” “这样啊……——算了。如果要参加bob预选赛的话,就有机会见到你实战中的表现啊。三〇〇k的话我想可以买个很好的家伙……但说到底,都是依据个人的爱好与习惯来的。” “这样啊。” 我慢慢走动着,看着一个又一个闪着光泽的黑色枪械,怎么看都没一个符合自己的。那当然也是,我对枪械的认识,只停留在“说到手枪指的就是左轮以及自动手枪”这个程度上。 盯着看枪的期间,不知不觉中,来到了店内并排摆放毫无间隙的陈列棚的顶当头。既然如此只能让她帮我挑选一把了——正当我这么思考的时候,一个奇妙的东西进入我的眼帘。 长长的展柜的某个角落,并排摆放着几个明显不同于枪械,金属圆筒样的东西。 直径三厘米,长约二十五厘米。一侧挂着个类似于登山圆环样的金属器具,另一头稍微大一些,中央处有一个像是发射什么东西似的黑色开口。在这个店内展示的不只有枪械这一种东西吗,但这东西无论是握把,还是扳机都找不到。圆筒侧部只有一个小小的开关。 “我说……这个是?” 听到这话,女生的视线看了看这边,大概是出于习惯吧,她耸了下肩膀。 “啊啊……那个是光剑哟。” “光,光剑?” “光之剑,写作光剑。正式名为‘phantomsword’,大家都叫serde,lightsaber,beamsabel什么的,随便称呼它。” “jian,剑!?这个世界也有剑吗?” 我匆忙将脸贴近展柜。话说回来,这东西很像在老sf电影中守护宇宙秩序的骑士们所挥舞的武器。 “有是有,但没人去用。” “为……为什么?” “当然啦,因为……不到极近的距离就无法发挥作用,如果能够靠近到那种程度的话早就被打成马蜂窝了……” 女生的话就此打住了,只见她嘴巴微微张开,望着我。 我好不容易才收住差点露出来的奸笑,换上一副微笑的脸孔,然后说。 “也就是说,只要能够接近就行了是吧。” “但,但是,不论你的回避技术有多么厉害,要和全自动的枪械交战……啊。” 女生的话还没说完,我在展柜中并排摆放的phantomsword按自己的喜好选了把黑色涂装的,并用手指单击了一下。在弹出的菜单中选择了“buy”这个选项,npc店员用很快的速度飞奔了过来,朝着我递出了一个金属触摸板的东西。我发现触摸板中央处有着和刚才那游戏收银台处相同的绿色扫描机,于是把右手放了上去。 发出了一声收银台的清脆音色,触摸板上方的黑色phantomsword实体化了。我拿起那把剑,店员带着笑脸“感谢您的购买!”并鞠了一躬,随后又用和来的时候一样的速度回到了原处。 “……啊啊,已经买了啊。” 女生用右斜四十五度的视线望着我,说: “嘛,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啊。” “就是说嘛。既然有在卖的话就说明应该也能用来战斗吧,就算是这种东西。” 我一边回答,一边将那短短的筒状武器重新握住,在身前挥舞起来。大拇指按下开关,随着低音震动声响,长度约一米的青紫色光能刃伸了出来并把周围照亮。 “哦哦。” 下意识发出感叹声。至今为止拿过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剑,但刀身不是实体并放出光芒的剑还是第一次。 仔细观察后发现,刀刃并没有方向性,是个横截面为圆形的细长筒状物。先用其摆出中段架势,即便没有系统帮助也能依靠身体本能将sao时代单手直剑剑技,“垂直立方斩”施展出来。 嗡,嗡,发出听起来很舒服的声音,光之剑在空中描绘出复杂的轨迹。在适当的位置突然停止。当然,基于剑的重量,完全感受不到惯性的作用。 “诶!” 身旁的女生拍了阵手,脸上露出了多少有些吃惊的笑容。 “总感觉,这个招式很厉害啊。幻想世界的技艺……出乎意料的让人不容小视啊?” “不,这些还不至于……不过,这还真是轻啊。” “当然拉,这武器也只有轻巧这个优点了。——顺带说一句,主武器就是这个了吧,但我觉得还是要把冲锋枪与手枪作为副武器比较好。为了接近对方牵制也是很重要的。” “……原来如此,可能是这样。” “还剩下多少钱?” 我打开窗口,原来还是三十万的所持金,减少了十五万。把情况说出之后,女生眨巴着眼睛轻轻耸了下肩膀。 “呜啊,光剑还真是贵啊。剩下只有一百五十k了啊……考虑到弹药防具的花费,只能买把手枪了。” “那个,还要拜托你啊。” “因为要参加bob,所以实弹系枪械比较好……如果是以牵制为目的的话,除了威力还得要有精度啊……嗯。” 说着这些话,女生慢慢走到了并排摆放着手枪的展柜前,很快就用手指中了其中一把。 “剩下的钱最多只能买把这个了,但也够了。就是这把‘fnfiveseven’。” 纤细的手指前方,摆放着一把枪身稍小,握把圆滑的自动手枪。 “five……seven?” “口径是五点七毫米,因此和普通的九毫米parabellum弹相比要小,但优点在于外形与步枪弹相近,命中精度与穿透力占优。因为是特殊的弹药,所以只能和fn社制造的‘p90’冲锋枪通用,但只拿这把手枪的话就没什么关系了。” “哈,哈啊……” 听着这行云流水般的解说,我再次对这个水色头发的少女微微有了些兴趣。 由于ggo是性别固定的游戏,所以该玩家本人毫无疑问是名女性,但人种以及年龄却还不知道。即使这样,根据我的直觉,此人的年龄应该和我相差不大。 因为这是她正在玩的游戏,所以有着该游戏内的道具等详细的知识也是想当然的。亚丝娜和莉珐也是,如果要说alo的魔法相关内容的话,说个五分钟十分钟也不会完的。 不过——我总觉得“枪械”还是有些另类。而且,听说在ggo里登场的大部分枪械都是在现实世界真是存在的武器。给人一种鲜血与杀戮的印象。和我同年代的女生进入这样的世界,与有着各式各样详细的枪械知识的老练玩家持续作战的动机,又究竟是什么呢…… “我说,你在听吗?” “啊,是,在听。” 我赶忙中断思考,点头说。 “那,就买这个吧。还有其他要买的东西呢,如何?” 在其推荐之下,我不但买了这把名为fiveseven的手枪,还购买了手枪之外的预备弹夹以及厚实的防弹背心,马甲型的”对光学枪械防护力场发生器“等其他小件物品,刚才玩躲避游戏赚取的三十万就这样华丽的消失掉了。 右腰挂着phantomsword,左腰别着fiveseven,感受着其重量走出商店,黄昏的天空又增加了些红色的感觉。 “真是给你添麻烦了。谢谢你。” 我低下头,女生藏在围巾下的嘴微微笑了笑,摇了摇头。 “不,我一直到预选开始都没什么预定的事。……啊。” 中断了对话,女生慌忙看了下左手腕上的粗犷的手表。 “不得了了,好像报名时在三点结束哟,快点走。总督府在这边。” 突然间握紧我的手,猛地跑了起来。果然,是把我当做女性了啊,现在我的罪恶感又上升了些,只得在身后紧跟着她。 在根本无法记住其三维道路顺序的复杂地形的古罗肯街区内疾行,最后在通过一条如同暗渠般的地下通道后,眼前豁然开朗起来。 与半月形宽阔广场相连,粗犷高大的建筑——如同塔楼一般耸立着。看来圆顶形状的古罗肯稍许北部的地区,塔楼背后高耸的墙壁左右延伸,左手方向倾注而下的橘红色阳光射在墙体上,反射出暗淡的光泽。 “这就是总督府。通称‘舰桥’。你在这个游戏的出生点‘回忆大厅’,与其处在差不多相对的位置上。” 女生松开我的手,抬头望着塔楼说道。 “bridge?桥……?” “不是的,大概是‘舰桥’的意思吧?古罗肯是过去宇宙船时代的司令部,在那时好像就是这么称呼的。参加活动什么的,与游戏相关的手续全部在这里办理。走吧。” 女生穿过广场,走进塔楼一层,那里是相当广阔的圆形大厅,左右并排摆放着无数台终端。相当多的玩家在这里穿梭,二楼通风口处还有咖啡厅似地地点,可以看到一些肩挎着枪械的男子们正在那里享受着下午茶这样的异样光景。 少女把我带到其中一台机器面前,偏了偏头说: “操作就和普通的电脑异样……报名的方法,明白了吗?” “嗯,我试试。” “嗯,我就在旁边,不懂就问我。” 我低声向着右侧操作终端的少女道谢后,眼睛回到了画面上。 显示器上出现的主画面上有着“古罗肯总督府”的标记,令我很吃惊的是连同目录在内全部都是日语显示。潜行前在现实世界访问ggo官方网站时见到的全部都是英文,当时就感觉有些不适,但现在看来游戏内部在某种程度上进行了本土化设置了啊。 用手指检索着目录,终于找到了第三届bob预选赛的报名按钮,紧接着数次简单的操作后,手续办完了。显示器上显出了一回战的分区以及时间。日期是今天,时间是——三十分钟之后。 “弄完了?” 说完,女生看了看我的屏幕。弄完了,我回答道,将菜单初始化后,离开了终端。 “你被分到哪一区了?” “k区,k-37。” “啊……这样啊。可能是同时报名的缘故吧,我也在k区。是十二号……太好了,无论如何都要在决胜中碰头哦。” “太好了,嗯,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如果一直获胜的话,就能参加本大会【决赛】了。不要因为这是预选赛……” 给人猫一般感觉的眼睛里放出了光芒。 “而放水哟。” “啊啊……原来如此啊。当然,碰头的话我会尽全力战斗的——这儿的终端是日本语界面啊?” “啊啊……是这样的。运营团体‘扎斯卡’虽然是美国的企业,但这个jp服务器的工作人员里好像有日本人。但,不论ggo日本的还是美国的,在法律上都有见不得光的地方。” “是‘通货还原系统’的缘故吧。” “是的。在某种意义上,就像是私营赌博一样。所以对外的主页上只提供最低限度的情报。就连地址所在地都没登出,这些都做得很彻底。角色管理什么的,通货还原系统用的电子货币账户的输入什么的,游戏相关的手续几乎都是在游戏内部完成的。” “该怎么说呢……这游戏真是强啊。” “所以,这里和现实世界几乎是完全隔离开来的……但,也就是因为这个,现在的自己,现实中的自己,完全就像是两个人……” 突然,察觉到她眼中掠过的阴影,我眨了眨眼。 “……?” “没,没什么,什么事都没有,抱歉。——该去预选会场了。虽说是会场,其实就在这里的地下。你准备好了没?” “嗯。” “在决胜局见面也好啊。你的战斗方式,我也有点兴趣。啊……还没有告诉你我的名字啊。” 女生调出菜单,从表面取出一透明卡片。我也连忙摆动左手,在出现的虚拟窗口左下发现一写着“个人名片”的按钮,点击下去。pin的一声,一个名片般的东西出现了。 女生对着我递出卡片,笑着说: “我的名字是诗浓。请多关照。” 看来伪装到极限了啊,我接过卡片,同时报出自己的名字。 “——我是桐人。请多关照。” “……我【男性用自称,俺】,桐人……?” 女生的微笑消失了,眉头皱了起来。 “你……难道说……” 左手唰地将我的卡片拿了过去,女生——诗浓将视线移到上面。 “……m。你,是男的!?” 我用很快的速度将震惊的诗浓的卡片拿了过来,视线落在上面。“诗浓”这个名字的旁边,有一个小小的f标记。看来她和我不同,的确是个女性。 “那个,我没说吗?我是男的,没错。” “……那,那个……只有语气不同,不是吗……” 诗浓的蓝色眼瞳释放出强烈的光芒,瞪着我。和刚才为止不同,那是明确带有敌意的颜色。 真是烦躁啊,我边想着这些麻烦事,脸上还是如同平时一样,脸上戴着微笑,再次伸出右手: “帮了大忙了,谢谢。” 诗浓用左手手背将我的手打开,回答道: “饿哦真的是,很高兴啊,能和你决一胜负啊。” 少女周围的气氛惊人的发生了变化。周围的温度也如同春天急剧下降到冬天一样。 珍珠般色泽的薄薄嘴唇紧紧闭着,呈一条直线,就像计算“敌战力”一般重新打量了下我,随后转过身去。就这样朝着总督府一层大厅深处的电梯门处走去,皮靴敲打着地面发出阵阵脚步声。就像是——从最初的现实世界的玩家变成了游戏内的战士一样…… 我望着那摇头的水色头发与围巾的一端一会儿,因为不知道预选会场的地点,一个人呆在这里会很麻烦的,于是便匆忙跟了上去。诗浓头也不回,按下墙壁上的按钮,刚迈进门内时,脚步停了下来,她总算是越过肩膀看了我一眼,虽然只有一瞬间。 “不要跟过来!” “但,那个……我不知道地点啊。” 诗浓说道,那侧脸犹如冰之雕像一般,随后她微微叹了口气,再向里走了一步,空出一点位置。我松了一口气,灰溜溜地走了进去。 诗浓按下电梯内的按钮,门静静的关上了,突然下落的感觉传到我的身体内。 一段时间,在狭小的空间内,只是充满着咔,咔的层数变更的机械音符,终于,诗浓用几乎抑扬顿挫的声音说: “——我只作一些最低限度的说明。之后我们就是真正的敌人了。” “谢,谢谢。” “在地下二十层的大厅等候处待着,时间到的话会和对战者一同被传送到战场的。” 我抬起头瞥了一眼电梯上部的指示灯。b后面的数字看来一直到25。 “不是去最底层吗?” “啊,要去最底层的遗迹迷宫时是要通过检查大门的……——不要说多余的话。” 诗浓睁大眼睛望着我。 “是,是。” “飞往实际的战场前,可以到整备房间进行必要的装备整理,但对于你来说是不必要的。场地的面积是个边长为五百米的四方形,地图是随机的。最低两人会在距离二百米的地点开始战斗,决出胜负后回到等候区域。胜利的话,在那个时候,如果有下一个对战者的比赛结束的话,就会立即开始第二回战。结束的话继续待机。k区总共有六十四人,只要能够取胜五次就能挺进决胜赛。——除此之外我不会再做任何说明了,也不接受任何提问。” 根据对方生硬却又详细的说明,我总算是对预选赛有了个简单的构想。我再次向少女致谢道: “大体上我都明白了,谢谢你。” 说完,少女望了下我,只有一瞬,随后立马将头扭了过去。嘴巴微动,传出了细微的声音。 “——一定要来决胜局哟。由于我教授了你很多内容,因此再告诉你最后一点吧。” “最后?” “子弹的味道宣告着败北。” “……一定会很愉快的。不过,倒是你,没关系吗?” 少女,哼,地吐出一口气。 “如果预选赛落选的话,我就引退。这次一定要——” 凝视着电梯大门的眼睛,放出强烈的琉璃色光芒。就像是盯上了猎物一般聚焦的眼神,咔!在音符响起的同时,诗浓目光的焦点也发生了切换。 “——把强者,全部杀掉。” 这句话几乎没有任何音量,但从那略微的嘴唇颤动中,我通过直觉听到了这样的声音。少女嘴唇动了动,形成了猛兽般的笑容。我的背部出现了很长时间都未曾出现过的寒冷的战栗感。就在这时,电子音符响起的时候电梯也开始减速,停了下来,门向左右方向打开了。 门的另一侧,是个半球形的圆顶。铺着六角形瓷砖的地面十分广阔,远处可以见到框架构造的支柱连着墙壁与天盖,场内基本被黑暗笼罩。上空也有个和街道处见到的相同的巨大全息屏幕,但上面并不是广告,而是用日本明朝字体写着的“第三届barrettofbullets预选赛会场距离开始还有7分30秒” 看来我们几乎是最后进入会场的,大厅内已经聚集了数百名玩家。他们三五成群,有的突出巨大的烟草紫烟,有的则是拿着瓶子喝酒,比起在地面见到的玩家要多上数倍,出于那些人散发出的危险气息,我不由得“呜啊”的叫出了声。就算是粗犷脸庞的大个男子艾基尔来到这里恐怕也不会很显眼吧。 但是,诗浓好像并不在意似地,她朝着墙边处走去。看到其身影的一部分玩家立即降低了喊叫声。果然她在这里是个有名人啊。并不只是因为她是这个世界里人数很少的女性,而应该是其强悍的原因吧,一定是的。——我正想着这些的时候,男子们的视线捕捉到了我,紧接着新一波的叫喊声又扩散开来。我下意识地缩起脖子。 确实来到这个世界为了和“死枪”接触,特意变得引人目光也是必须的,但像在此处被如此多的人盯着看,还是不善于应对啊。 我赶紧离开电梯门前,追到诗浓的身后。 啪嗒啪嗒行进着的诗浓,终于在墙边找到了一处没什么人的空间,并蹲了下来。将围巾向上调整了一下,将脸深深埋了进去。那样子像是在释放出强烈的拒绝力场一般,我则是将厚脸皮的本领发挥到了极致,在她的身旁坐了下来。 “……不是叫你不要跟来吗?” 带着责备,零度以下的声音传了过来。 “太计较了吧……反正也只有几分钟了。” 我用如同小孩般的话语回应了对方,诗浓长长叹了口气,随后就陷入了沉默。 数十秒的沉默过后,我无视会被对方责骂准备再次搭话时,新的脚步声向我们靠近。盘腿坐在地上的我抬起头来,发现是一个耷拉着灰色长发的高个男子。 全身上下穿着深灰色带着稍浅一些的灰色的直线花纹样式的迷彩服。肩膀上挎着一比较大的机关枪——大概不是冲锋枪而是突击步枪,与健壮的身体相称的犀利面容。装甲维持在最低程度,给人一种在战场上能够进行很敏捷行动的感觉。与其说是久经沙场的士兵,不如说是特殊部队的成员。 男子连看都没看我一眼,直直盯着诗浓,嘴角浮出了笑容。随即,犀利的少年面容变成了舒缓柔和的样子,我不由得眨了眨眼【估计很吃惊】。 “呀啊,好晚啊,诗浓。我还担心你会赶不上呢。” 男子用温驯的语气说道,我本以为诗浓会用如同子弹般的言语回应对方,但意外的是,水色头发的少女那冰点以下的白皙面容突然缓和起来,嘴唇浮现出了笑容,回答道: “你好,史贝盖尔。只是一些没办法的事情耽误了些时间。那个,但是……你不是不出场吗?” 说完,这个名为修比盖尔的男子,发出了害羞的笑容,同时右手抚额。 “虽然让我很困惑,但我还是为诗浓来助威来了。既然如此,比赛也应该用大画面转播啊。” 看来这两人是朋友,随后史贝盖尔在诗浓前方弯腰坐了下来。 “话说回来,没办法的事情是?” “啊……就是,带这个人来这里……” 对于史贝盖尔的提问,诗浓再次用冷眼瞥了我一下。我只得将脖子伸了伸,朝着这次总算是意识到了我的存在的史贝盖尔解释起来。 “你好,我就是那个人。” “啊……你好,你好,初次见面。诶诶……你是诗浓的朋友,吗?” 虽然给人一种极其爷们的氛围,但史贝盖尔看来和他的犀利外表不同,性格上像是极其有礼貌似的。又或者说——果然,他也把我的性别给弄错了。 这里该如何回答他呢,我正在思索这些的时候,诗浓简短的说: “不要被骗了。这家伙是男的。” “诶!” 对着眼睛瞪得溜圆的史贝盖尔,我只好报上了姓名。 “啊,我叫桐人。是男的。” “男,男的……诶,照这么说,那个。” 史贝盖尔用很疑惑的表情,交替望着我和诗浓。诶,哦,嗯,想到这些的我,稍微想捉弄下对方,让他的混乱程度更加加剧。 “那个啊,我在很多方面都受到诗浓照顾了,很多方面。” 突然,诗浓用如同青色激光般的视线盯着我,语气慌乱小声地说: “等……不要这样啊,什么给我添了麻烦了啊。还有就是,我什么时候允许你用诗浓称呼我了啊……” “你还是这么冷淡啊。” “什么冷淡不冷淡的啊,你这个陌生人。” “诶,你明明就连装备调整都帮了我的说?” “那……那是你……” 就在对话准备继续下去的时候。 突然,圆顶建筑内播放的bgm音量逐渐淡出,接替而来的是急促的电子吉他演奏出的火爆音乐。紧接着,甜美的合成音,以很大的音量在数百人的头顶上,响彻开来。 “大家久等了。从现在这一刻,第三届barrettofbullets预选赛正式开始。所有的参加者,在倒计时完毕后,都会被自动传送到第一回战的场地中去。祝你们好运。” 会场内顿时被欢呼雀跃声所充斥。 喧闹声中,诗浓站起身,对着我伸出右手食指。 “一定要到决胜局来哟。因为你的脑袋,是要被我砰地一声打掉的。” 我站起来,笑着回答: “如果是约会邀请的话,我是没有不赴约的理由的。” “你,你这家伙……”【译者吐槽:桐人,你太强了】 就在十秒的倒计时接近零的时候,我朝着诗浓摆了摆手,身体向前做好传送的准备。随后,我的视线和一直盯着我的史贝盖尔交汇到了一起。 本文由小说网http:// 整理首发,转载请注明 第五章:那犀利的眼神(完) 那犀利的眼神,明显带有警戒与敌意,有点做得太过分了吧,正当想着这些的时候——我的身体被青色的光柱围住,瞬间将所有的见到的东西挡住。 被传送到的场所前,黑暗之中浮着一枚六角形的屏幕。眼前有一绿色的虚拟窗口,上方写着整备室。在更里处,有一块垂直标示着“准备时间:剩余58秒场所:古代遗迹的窗口。 恐怕,这一分钟是让玩家根据地点调整最适合的装备的时间,但对于像我这种,没有预备装备,又没有地图的知识的人来说,这一分钟毫无意义。我用右手手指点了下整备室窗口下部的ok按钮,将窗口关闭。 在数字如同蜗牛一般一点一点地减少的时间里,我因某种奇怪的可能性,陷入了沉思。 我曾一瞬间见到的那位名叫诗浓的少女,所展现出的狰狞的微笑。就像是可以贯穿任何盾牌与铠甲的步枪子弹一般,凝聚着杀气。 就像是心灵感应一般,我的脑海中出现了她的声音。 我要杀掉,所有的强者——在某种意义上,这是只有小孩才能说出的言语,虽然是个过于直接的话语,让我想起了身在sao时不知多少次感到的那种战栗。超越角色扮演,达到了真实的程度,她小小的身躯上强烈地释放出了这样的信号。 在这个基于电子信号所制作出的幻想世界中,能够感受到那样强烈的意志力的玩家几乎很少遇见。而女性玩家,极端来说,能够认真起来的,除了亚丝娜之外,我没碰到过第二个。不——即使是“闪光”,在此之前都被称作“狂剑士”的亚丝娜,都没有给我这样勇猛的印象。 大概有这种可能吧?水色头发的少女,和我所搜寻的“死枪”,会有怎样的关系呢? 从菊冈给我的音声资料中听到的死枪的声音,那种如同碾压金属般的令人不快的叫声,和诗浓那清澈的声音完全不同。但,说到底ggo还一个与sao不同的,普通游戏世界。一名玩家持有多个角色,在登录的时候决定使用哪一个。 而且,从口气来说,诗浓像是有着绝对能够进入barrettofbullets正式比赛的自信。而死枪也一定会参加这个大会的,如果我预测正确的话,一直到候补选手减少到三十名,诗浓都会是其中的一名。 但那毫无掩饰的心情,却让我不想再深究这种可能性了。带我去商店,介绍这样那样东西时的她,根本感受不到一点杀气。还不如说,那个时候的她,似乎有一点寂寞,甚至像是渴望着跟人说话交流似的。 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诗浓呢。 ——不,只考虑这些事无法得出结论的。如果不刀刃相向,用枪械对话的话,一定会明白些什么的。 这么想着的我,将俯视的视线抬起,就在这个瞬间,剩余时间变成了零。我的身体,再此次被传送带来的效果笼罩。 被传送到的地方,是一片阴郁的黄昏下。 流淌着高昂的笛声,吹拂着强劲的风。上空的云朵被切成许多块,飘动着,脚边的枯草激烈地摇摆。 身旁很近的地方,直立着即像是爱奥尼亚风格,又像是科林斯风格的巨大圆柱。按照三米的间距修建,排成“コ”字型。有些柱子的顶端已经崩塌了,或者完全倒塌了,完全一副很早以前就被毁灭掉了的神殿的废墟。 于是乎我靠在附近的柱子旁,以很快的速度环视周围。 褪色的草原如同波浪一般向四周延伸,对面低矮的丘陵上,也有着一座和这个相似的遗迹。根据诗浓的说明,虽然场地是边长五百米的四方形,但总感觉到地平线那里就像是有数十公里一般。恐怕是被设定成按照小河,崖壁的形状进行移动的领域吧。 我继续回想着她的说明。对手,应该会在和自己至少相距二百米的位置出现,但视野中却没看到人影。一定,和我一样躲在遗迹当中了吧。这里并不存在告知敌人位置所在的指示器般的东西,总之还是先搜寻敌人的所在地吧。 就这样继续隐蔽,采取麻痹对手的行动来发现其所在,虽然我思考着这种战术,但却没有等待的性格。与其等待,还不如全速移动到离对方遗迹最近的地方,如果遭遇枪击的话,也就能更快地找到敌人的位置…………边思考着,我的左手,不知不觉当中确认了下挂在腰部处的手枪——fiveseven。 一阵强风吹来,周围的草原如同波浪一般激烈拍打起来。强风过去,草原再度停止,就在这个瞬间。 眼前很近的地方,略微二十米开外的草原处,突然悄无声息的站起来一个人影。 双手紧握,架起突击步枪,靠在枪身处的茶色胡须,戴着深色镜片的护目镜与头盔,如同靶人一般从草原中站了起来,这一瞬间的景象顿时印刻在了我的视网膜上。 究竟何时来到如此之近的距离的啊,完全搞不懂。在看到饿丸身上穿着的迷彩服后,原因便全都清楚了。细细的迷彩纹,是与周围的草原近乎相同的色泽以及花纹样式。原来如此,这就是活用了那六十秒的准备时间啊。 不一会儿,敌人抵在右肩部的黑色步枪枪口,发出了不下于数十根红色线条——“弹道预测线”,直接穿过我以及周围空间。 “呜啊!” 我大叫起来,同时蹬踏地面,跳了起来。朝着预测线密度稀少的方向——上空跃去。 随后,敌人的步枪哒哒哒嗒嗒!发出了轻快的音符,我右腿小腿部分连续感到了两次冲击。视野左上部显示的hp槽,咚,咚地总共减少了一成左右。这些弹数之多是无法全部回避掉的。此时我又想起了,诗浓所警告的,“全自动枪械射击”的可怕之处。 我在空中空翻,落在身后倒塌了一半的圆柱上。总之试着进行回击吧,左手将手枪从枪套中拔出。 但,我却还没来得及给予敌人回击。身体再次被无数根预测线所指中。 “呜啊啊!” 我惨叫着,滚落到了圆柱后方。不过,还是有一发子弹掠过左臂,毫不留情地扣除了些hp值。 倾注而来的子弹雨几乎全部命中了石柱,发出霹雳霹雳的声音,同时碎片飞溅,我拼命地将双手双脚紧缩,躲在圆柱后。 ——我的天啊,这的确和剑与剑的对战完全不同。 在那个躲避子弹的游戏中,面对枪手的每两秒的三连射,要全部回避都必须得将精神全部集中,但再怎么说——面对每秒十发以上的连射,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要想用挂在右侧腰部的光剑去砍饿丸那胡子脸的话,就必须得靠近到其面前不可,但在接近之前恐怕就被打成马蜂窝了,hp也必然会被全部扣除。 既然完全回避是不可能的,那就只能想办法防御那些子弹了。但不巧的是,在这个世界,只有着可以减弱激光武器的“防御力场”却没有抵御实弹攻击的魔法护盾。如果是在sao的话,至少还存在着使用盾牌的“武器防御技能”—— 我将带着铁环别在腰带上的光剑握在手中。这把剑,至少能够抵御几发子弹的吧。这不是不可能的,因为在以前的科幻电影大作中确实存在着用剑弹返子弹,不是吗。再说这是美国人做的游戏,一定会再现那个景象的。但,如果要重现那离谱的动作的话,必须得预测来袭的子弹弹道…… 不——这些都是可能的。一定是可以做到的。因为,子弹的轨迹,不是通过弹道预测线告诉我了吗。 我咽下一口口水,猛地将光剑从腰带上拔下。 现在,枪击一时间停止了下来。恐怕饿丸再次将身体潜入了草丛中,准备朝左或者朝右迂回前进吧。 我闭上眼睛,将精神集中到听觉上。 风依然在呼呼的吹着。我在意识中排除着那吵闹的效果音。接下来,将精神集中于波浪般的草原中发出的树叶摩擦声响。在有规律的声音中,探寻那没有规律的音效。 找到了。 左斜后方,从七点钟位置,往九点钟方向缓慢移动的,不规则音源。移动两三秒便停止下来,探寻本人动向的气息。 敌人再次开始移动,停止,当准备进行下一次移动,就在这个瞬间。 我的右脚猛踏地面,朝着敌人潜伏的位置笔直冲去。 此时,在草丛中匍匐前进的胡须男,几乎也很难想象我会对着他径直冲去吧。他连忙从草丛中爬起,单膝跪地架起突击步枪,这一切动作耗费了一秒半的时间。 利用这段时间,我缩短了自己与敌人相距二十五米的一半距离。跑动着,右手大拇指按下手握的phantomsword开关。嗡,随着一声可靠的震动声,闪着青紫色光芒的刀刃应声而出。 这是第三次,从饿丸的步枪枪口延伸出的数十根着弹预测线。 缩着脖子忍受着恐怖的抚摸,仔细观察,细细的红色光线并没有同时全部出现,而是稍微有些时间差。这些时间差,恐怕就是枪械枪口射出的子弹顺序吧。 突进中的我,由于跟现实比较身材要矮小很多,因此捕捉到我的预测线总共也只有六根。其他的全都偏离到了四周。由于距离十分靠近,敌人的步枪——或者说是枪手自身的命中精度,意外地没什么了不起。 长时间没体会了的真正的决斗,其紧张感终于打开了开关让我进入了战斗模式。视野的边缘部分呈放射状延伸,只有目标物变得鲜明起来,这就是让我很怀念的加速感。在速度逐渐降低的这段时间里,只有我的意识还在以猛烈的速度运转着。 敌人的枪口,突然出现了橘红色的光芒。 就在这个瞬间,我用光剑的刀身,根据瞄准身体的六根红线,按照初弹与次弹的轨道顺序,分毫不差地进行格挡。 啪,啪!!橘红色的鲜艳火光,在刀身上迸发而出。意识到这个的瞬间,我的右臂早已迅雷般的速度移动到了第三发,第四发轨道处。再一次,响起了子弹被高密度的能量弹开的声音。 我无视“不会击中的”子弹,任其在耳边高声呼啸而过,继续向前冲刺。这是极其耗费精神力的行动,但我还是咬紧牙关继续舞动着光剑。 五……然后是第六发!将剩余的命中弹成功弹开的我,为了将剩余的距离一口气缩短,我全力蹬踏地面。 “骗……人的吧!” 不知是不是惊呆了,对方那长满浓密胡须的下颚,掉了下来,嘴大大张开,发出惊愕的声音。但,即使如此他的双手仍没有停止下来。按照习惯性的动作,将打空的弹夹换下,同时从腰部取出备用弹夹,装到步枪枪身上。 在此同时,我将左手握着的fiveseven对着胡须男。吃惊的是在手指触碰到扳机的瞬间,敌人胸口中心部分出现了一个浅绿色的圆,我毫不理会连续五次扣下了扳机。 意外很小的后坐力从手肘传到肩膀处,半透明的圆环内部,饿丸的肩部以及侧腹连续被命中了两枪。剩余三发则是打倒其身后的草丛中消失了,看起来命中的子弹像是击穿了其防弹装备似的,画面右上角的hp槽减少了一成。男子的身体晃动起来,一瞬间变得无法动弹。 时间够充分的了。 看到这个机会的瞬间,我的身体微微向右倾斜—— 如同要蹬破虚拟的大地一样踩踏着地面,同时借助仍未减弱的冲刺速度全力向前突进,将在sao里一定会被称作“等离子冲击”的必杀一击,刺向敌人的胸口。 伴随着如同喷气式飞机一般的震动音,光之刃很简单就贯穿到底了。那感触就如同毫无方向性的能量风暴,一瞬间全部灌入敌人的体内一样。 随后,强烈的光芒以及声音从我的右手部呈圆锥状放射开来,敌人的身体变成了无数块多边形的碎片,朝着四周的虚空扩散开来。 疲劳的战斗余韵扩散到了全身,我慢慢地站了起来。 嗡嗡,我将发着声音的光剑左右挥舞一下后,一瞬间想要将其收纳到背部,最后还是慌忙将开关关闭了。 把剑别到右腰处的扣环上,同时将左手的手枪放到枪套内,总算是能够放松一下,长舒一口气了。抬头望着黄昏的天空,垂在云层当中的屏幕,显出了congrattions的字样。 这种辛劳的战斗,还有四回——我这么想到。肩膀耷拉了下来,我的身体又被青色光芒所包住。孤寂般的风鸣慢慢远去,当声音变成许多人的喧闹声时,我已经回到了待机区域了。 看来,我被传送回的地点是和刚才相同的包厢附近。左右望去,并没有发现诗浓和史贝盖尔的身影。诗浓不用说正在战斗当中,而多少和她有些关系的那名男子究竟去了哪里呢,这点我很在意,并用视线环视起四周,在稍微靠近圆顶建筑中央处,我看到了那眼熟的都市迷彩服。他背对着我,看着上空。 我也抬起头,发现预选赛开始时显示倒计时的那块巨大的毫无装饰的屏幕,如今正在同时播放数场战场情况画面。四乘四的巨大画面上,显示着在许多区域交战中的玩家的身影。 恐怕,这些都是从如今同时进行的数百场战斗画面中,进行甄选播放的吧。偶尔,会出现一些玩家中弹化作多边形四散开来的画面,正都会让现场的玩家欢呼雀跃起来。 是哪一个呢,诗浓比赛的影像,我向前走了几步。从右上角的画面一个接一个进行确认,由于摄像机拍摄的镜头把我晃得头晕目眩的缘故,很难进行分辨。我集中视线,搜寻起她那水色的头发—— ——但是,冷不丁传到我右耳中的声音,把我吓得心脏都要停止了。这个低沉干涸,并带有些金属质感的声音,就像直接烙印到我的直接听觉当中一样。 “你,很强啊。” “!?” 反射性地向后退去,同时转身过来。 站在那里的,是比我稍微高一点——换句话说,也是一名矮小的玩家。 不清楚性别。披着破破烂烂的深灰色斗篷。斗篷帽向下耷拉着把脸隐藏在漆黑的阴影中。帽子深处,只能见到眼睛发出的光芒。那如同匕首般锐利向上吊起的小小眼睛,发出深红色的光芒,一眨不眨的望着我。 “啊……你是谁啊?” 但,披着灰色斗篷的玩家没有回答,只是无声息的靠近了我。这里虽然是在街区,造成不了伤害的,但我还是下意识的将手伸到光剑处。 黑斗篷再次前进数米粒,靠到我面前,那像是使用了变音器,发出非人类的声音。其声音带有多重令人不快的响声,让人汗毛竖立。 “我,看了你的比赛。那个……是光剑吧。很少有啊,在这里使用剑。” “……” “而且……我像在那里见过这个动作似地。是在现如今已经没有了的,别的游戏内。” ——难道说…… “我说……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并不是因为自报姓名,而是被那无法摆脱的惊慌失措的念头所困,让我踌躇起来。但——如果将比赛资料进行对比的话,对方应该也知道了吧。 “……桐人。” 短短地宣告道,此时,帽檐里侧那细细的眼睛一瞬间睁开了。如同圆点般的瞳孔,就像放出血色的光芒一般。 黑斗篷再次迈出一步,将脸靠到几乎要与我的嘴唇相接触的地步了。这不管怎么说都算是骚扰了吧,但我却没有说出这些怨言——虽然明白这些,但我早已被对方那粘人的气势给吞没了。 超近距离处直直盯着我的眼睛,黑斗篷说: “桐人……这个名字……要是骗我的话,我会,杀了你哟?” “……!?” “如果是本尊……呵,呵……果然,只有杀掉了。” 看着我那惊讶的眼睛,男子的视线如同扫描激光一般向我刺来。涌上一股脑袋内部,正在被进行全方位扫描一般的错觉。 “……骗你,本尊,什么意思?” “刚才,你使用的剑技……不,应该叫做swordskill吧。我知道的,我以前,也使用过。” “你是……” “对,是‘生还者’。你,也是的吧?但,在那个世界,知道这个名字的应该不少吧。是本人,还是周围的攻略组……或者是他,的敌人。” “……那,你究竟是哪一个呢。为什么要杀掉‘桐人’呢?” “当然,是第三个……是敌人当然要这么做了。” “……敌人……?” “公会phinkofin【ラフィンコフィン】’。你听说过吗?” 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我的颈部如同被寒冷的气息拂过一般,全身汗毛竖立。脚边上,金属的地板不知何时变成了木板——棺材的盖板,正慢慢的打开。青白色的手悄无声息的深了出来,掐住我的脚踝。 描绘着恶魔面庞的棺木中伸出的手腕——“微笑的棺木”公会恩普雷姆【エンブレム】。 这家伙是亡灵……是从过去现身的亡灵。想着这些,我反射性的摇了摇头。 “……不,不知道。” “……” 黑斗篷沉默不语凝视了我好一会儿,随后便退开了。从完全黑色帽檐深处,传出了电子般的低沉声音。 “……如果是骗人的,我劝你不要用这个名字比较好。想杀掉他的不只我一个人。” “杀杀杀什么的……那个世界已经没有了。即使hp变成零,也再也不会有人死了。” “呵呵……真的,是这样吗?” “什么……?” 男子微微打开破烂的斗篷前部,在缝隙间右手动了起来,从腰间的枪套处拔出一把大型手枪。用消光黑涂装的枪身上细细地刻着深红色的线条,十分引人注目。 我下意识地将手放到右腰的光剑处,但黑斗篷的动作却停止了。 “你也是,马上就会体会到了吧。在那个世界杀了很多、很—多人的yerkiller……不,‘murderer’身上存在着的,真正的力量。” “你说什么。” 真正的力量。最近好像听过。是在菊冈带来的资料当中,和眼前这位男子的声音相似的人确实是这么叫道。 “你……你是……” 正准备说出口时,背后传来的声音,让我闭上了嘴。 “你好像一回战取胜了啊。” 转过头去,站在那里的是水色头发的女子——诗浓以及身着灰色迷彩服的史贝盖尔。不知是不是战斗的余韵,诗浓蓝色的眼瞳还在闪闪发光,脸颊微微带着红色的感觉。看来她也获胜了啊。 诗浓些许惊讶的看了看我以及黑衣斗篷男,耸了耸肩。 “新朋友?社交意外地很好啊。” “……不是……” 该怎么回答,我犹豫了一会后,含含糊糊地回答道,黑衣斗篷男朝着诗浓走近数步,说: “呵呵,就是那样。我和他——换句话说,是同乡。” 不知是不是觉察到了男子异样的氛围,诗浓紧闭嘴唇微微向后退去。但黑衣斗篷却又跟进了些。 “你,是狙击手诗浓吧……我,只想和你战斗一次。但分组不同,预选赛无法碰头。” “……” 诗浓沉默着,用危险的目光盯着黑衣斗篷。就像是要保护她似地,史贝盖尔向前迈出一步,插到了诗浓和斗篷男之间。 “我说,你……” 但黑衣斗篷,像是要打断史贝盖尔的抗议言语似地,短短地摇了摇头,滑行似地向后退开一段距离。 “呵、呵,我不会在这里射击的。至少也要在决赛的场地上……这么多人看着呢。” 听到这番话的诗浓,那同看到猎物般的猫的眼睛慢慢眯了起来。 “……你的名字是?” “……莫尔塔勒【モルターレ】。” 简短的回答后,黑衣斗篷将帽檐深处望着诗浓的小眼睛,从诗浓身上移开,再次凝视着我。忽然,就像从天空传来似地,耳朵再次响起嗡嗡作响的金属般的声音。 “我想和你好好谈一次啊。可能的话——是在现实世界……哎呀,二回战要开始了。那么再见了……在决赛再见吧。” 名为莫尔塔勒的男子发出混杂着摩擦声响的笑声,解开的斗篷布摆舞动起来,走进欢与情绪高昂的人群中,不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 我还没有从动摇中回过神来,只能像个木棒一样杵在那里。 laphinkofin——这个名字已经深藏在,久远混沌的记忆之海当中了。在那个世界的两年间,我不断承受着一个又一个连续的战斗,这样的记忆碎片应该只剩下了一片才对。 但,在听到黑衣斗篷报上名字的时候,我反射性的撒了谎。不知道,做出了否定。 这也就是说,我的内心中,那种罪恶的意识还未消失,依然有所残留吗? 不——有罪恶感那是想当然的。但,即使如此,我也觉得那些都是必要的……是不得不去做的,我这么确信道,那段记忆应该被归结为解决事件,并埋藏在了本人记忆文档的深处。 红名公phinkofin的名字当然是记得的。是无法忘记的,他们的成员……被我亲手…… “你还有这种奇怪的熟人啊。” 旁边传来的声音,把我从过去带了回来。眨了两三次眼,我抬头望去,身旁的诗浓正皱着眉头,盯着黑衣斗篷消去的方向。 “……啊,啊啊……不,我和他并不是熟……” 我微微摆着头说道,诗浓回过头来,一副惊讶的神情望着我: “……你,怎么像是失去了魂魄般的表情啊。” “诶……” “初回战是入门级别,所以才胜利了这也说不定,但这样下去可不行哟。” 总之先找回自己的步调,我强行笑了起来。右手手指伸到诗浓的脸颊旁,低声地说: “我很高兴,你这样担心我。放心吧,我一定会到决胜局与你……好疼!” 啪的一声,诗浓把我的手打开,向后一跃,退离了一米左右。 “笨,笨蛋吧,你!我只是想把你的脑袋轰掉,仅此而已!” 诗浓用散发着青白火花的眼神给了我回击,随即转过身去。 “我不想和你这种笨蛋呆在一起。走吧,史贝盖尔……?” 如同炸裂弹般的公主守护骑士史贝盖尔,想必应该对我投以怒火般的视线吧,我望向他。但垂着灰色头发的瘦身男子,却完全没有看着我和诗浓,反倒是一直盯着消失在大厅中央人群中的——莫尔塔勒消失的方向。 “我说……” 诗浓手肘顶了顶,史贝盖尔猛地抬起头。 “啊……怎,怎么了?” “走吧,还是得稍微看看下场战斗的对手的比赛啊。” “嗯,嗯,是啊。” 看都没看我一眼,诗浓朝着复数显示屏的方向走去。史贝盖尔一瞬间看了下我,随后跟了上去。 “哎呀哎呀……” 我叹了口气,靠着墙壁慢慢坐了下来。 至于在想什么我也不清楚。听到了本不应再此地出现的名字的这种冲击,依然在妨碍着我的思考。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有什么陷阱……或者是什么阴谋在呼唤着我吗?黑衣斗篷就是“死枪”,是盯上了我的性命吗……?是为了复仇吗……? 应该不可能吧。那个菊冈又不是这个笨计划的责任者,再说假想世界并不存在能够把人杀掉的力量,这点我不早确认过了吗。 第一,黑衣斗篷不一定是死枪。隐藏着恐怖杀气的诗浓是死枪的可能性依然存在,虽然没有参加大会,但深不见底的史贝盖尔也有可能是死枪。并不是我多虑,而是我见到的家伙都很奇怪。 不——并不只是这些。 藏在双膝之间的脸,不知怎么的露出了发狂般的笑容,头脑发热似地思考起来。 实际上,被那应该已经淡忘的过去阴影所笼罩的我,一戴上amusphere就会被第二人格所取代,然后来到这个世界,也用杀人者所拥有的的“真正的力量”什么的把其他玩家杀掉了——这种可能性也不是不存在的啊! 轻快的音效让我抬起头来,眼前,出现了第二回战开始的倒计时。传送倒数正在咔嚓咔嚓的不断减少。 我站起来,放弃了这般思考,将意识切换到战斗模式。 现在只有战斗了。只要战斗,不断取胜,那家伙就能显出真实的姿态吧。到头来,我在vrmmo中得到的东西,也就只有战斗啊。 倒数变成了零。青色的传送光芒从脚下发出,将我送到未知的战场。 本文由小说网ww.shencou翻译首发,转载请注明 第三章 右手的记忆 在出校门的途中,干冷的风毫不留情地吹过了她的脸,朝田诗乃停下脚步,把白色的围巾紧了紧。 等脸有一半都被围巾遮住了,她才再次迈开脚步。在堆了一层枯叶的人行道上,在心中轻轻感叹着: 这样子,高中三年六百零八天的日子,就过去一百五十六天了。 终于过了四分之一。——才一想日数,就开始为这被强制的苦行之长而感概。但如果把中学时代也算进去的话,那就已经有六成的日子已经度过了。总有一天会结束的……总有一天,会结束的。像是在念什么咒语一样,她在心里重复着这一句。 话又说回来,就算到了高中毕业的一天,她也不是想着要去做什么,或者成为什么。只是,她实在是想从至今为止被半强制所属的、名为“高中生”的集团当中解放而已。 每一天每一天都要去那个形如收容所似的地方,听着老师们有气无力的讲课,跟那些恐怕从孩提时代就没有任何变化的家伙站成队列做体操……这些事到底有什么意义,诗乃实在是无法理解。虽然也有极少数的、把课上得有意义的教师,虽然也有值得尊敬的学生,但那些家伙的存在对诗乃来说也不是不可或缺的。 很久以前,诗乃就跟她实际上的监护人,她对祖父母述说过自己的愿望。她希望不升上高中,马上投身工作,或者去专业学校里接受职业培训。古板的祖父马上就气得满面通红了,而祖母则是哭着说什么如果诗乃不能去所好学校嫁个好人家的话,就对不起她的父亲了。然后诗乃无可奈何地拼命学习,终于才考上了东京一所还不错的学校,但进到学校后又吓了一跳。因为这里的本质跟她乡下的公立中学,居然一点不同都没有。 结果诗乃她,只能像中学时代一样,每天出校门时都像进行仪式似地数着剩余的日数。 诗乃单身生活的公寓,位于学校跟jr线列车站的中间。虽然只是一个六块榻榻米大小、带着小小的厨房的狭窄房间,但正好在商店街的一头附近,买东西十分方便。 现在是下午三点半,对一条拱廊商店街来说,还不是人开始聚集起来的时间。 诗乃先到书店的平台看了一眼,虽然发现喜欢的作家新出了一本书,但为了节约开支还是忍着走出了店。只要在网上预订的话,等大概一个月就能从区立图书馆那借到了。 随后她在文具店买了橡皮和方格本,确认了钱包里的剩余金额后,边考虑着晚饭的菜单边走向商店街中央的超市。一般来说,诗乃的晚餐只有一菜一汤,营养、卡路里跟价格的平衡掌握是第一要务,味道跟卖相都是次要的。 就做芹菜萝卜汤跟豆腐汉堡牛肉饼吧,正当她这么想着,走过游戏中心门口迈向旁边的超市时—— “朝田—” 在两个建筑的夹缝,一条小巷中,传出了这样的一声招呼。 反射性地停下脚步,诗乃慢慢地把身体转了九十度面向对方。 出现在小巷里的,是穿着跟诗乃一样的制服——但是裙子的长度却差很远——的三个女学生。一个人正蹲在墙角摆弄着手机,其余两个人则是靠在超市的墙上,满面笑容地看着诗乃。 看见诗乃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站着的其中一人便一脸假笑地向诗乃说:“你过来啊—” 但是诗乃并没有动,而是小声地问道: “……干什么?” 忽然,另一个人大踏步地走了过来,抓住了诗乃的右手腕。 “别问啦,过来就是了—” 诗乃就这样被强行拉了过去。 当她被拉到商店街一侧无法看到的小巷深处时,蹲着的那人才抬头看向她。这个名为远藤的学生,是三人中的首领。她那带着漆黑眼线的吊眼睛,还有尖尖的下颚,都给人一种像是肉食类昆虫的印象。 远藤那穿着金属环的泛着紫色光泽的嘴唇,慢慢地笑了起来,说: “抱歉啦,朝田。我们刚刚在卡拉ok里唱得太尽兴了啊,现在没钱坐车回家了。明天就会还给你的,借点钱来吧。” 她竖起了一根手指。那不是指一百日元也不是指一千日元,而是指一万日元。 说唱得太尽兴什么的现在离放学连二十分钟都不到、车费什么的三个人都明明有月票、再说只是坐车为什么要一万日元——诗乃如此在心中列举着她们所说的理由里的矛盾点,但如果说出来的话下场可不怎么好。 被这三个人用这么蹩脚的理由勒索已经是第二次了。上一次,她说没这么多钱而拒绝了她们。 同样的手法成功两次的几率很低,虽然是这么想的,诗乃还是回答说:“我没带着这么多钱。” 远藤连上的笑容消失了一瞬间,然后再次露出了微笑。 “那,你去拿钱吧。” “……” 诗乃一言不发地走向商业街。她们总不会跟着她到人来人往的银行,离开这里有哪个笨蛋会回来呢——正当她这么想着的时候,远藤说话了。 “书包留在这。钱包也是。只要拿着卡就ok了吧?” 诗乃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远藤的嘴唇还是摆出笑容的样子,而眯细的双眼,则是放出玩弄猎物时的猫一般的光芒。 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以为能跟这三个人做朋友的啊,我。这么想来,诗乃越发感到了自己的愚不可及。 高中入学后,因为诗乃是从乡下升上来的,理所当然地没有朋友、也没有共通的话题,只有默默地度过每一天。对于这样的她,第一个聊天的,就是远藤她们。 开始时是叫上她一起吃午饭,后来四人更是经常在放学后一起去快餐店。诗乃主要是听她们说话,虽然很多时候听不懂她们的话题,但即使如此她也很高兴。因为远藤她们是相隔很久才交到的,不知道“那个事件”的朋友。在这个学校能做一个普通的学生了,她是这么想的。 发现到这三个人是因为从班级联系薄那知道诗乃是一个人生活的才接近她时,已经是很久一段日子之后了。 能去你家玩吗?被这么问的时候,诗乃马上就答应了。公寓的房间被远藤她们夸奖、羡慕,那天四人一直吃着点心聊天直到晚上。 之后,三个人经常在诗乃的房间里换衣服,然后坐车到别的地方玩。每当那时,诗乃的房间里总会留着她们的衣物,不知何时起她们的衣服已经摆满了小小的衣柜。 鞋。包。化妆品。远藤她们的私物越来越多。到了五月,出去玩的三个人喝醉后来到房间,然后直接住了下来。 持续了一段时间后,诗乃终于战战兢兢地向她们诉苦说,像这样每天都来的话,她很难专心学习的。 远藤的回答是,“我们是朋友嘛”的一句话。第二天,还向诗乃要备用钥匙。 然后,在五月尾的周六。 从图书馆回到家的诗乃站到门前时,听到房间里不断地传出大笑的声音。而且不止是远藤她们的声音。 诗乃屏住呼吸,静心倾听。像她这种偷看自己房间状况的行为,也只有无家可归的人才会干吧。 很明显地,听到了几个男人的笑声。 自己的房间里,有着不认识的男人。这么一想,诗乃便因为害怕而起了鸡皮疙瘩。然后怒意涌了上来。她终于发现了真相。 她走下了公寓的楼梯,用手机叫来了警察。来到的警察虽然因双方的主张不同而感到迷惑,但每当问到诗乃时,她都只是坚持说着“那是不认识的人”。 总而言之去派出所一趟吧,被警察这么催促着的远藤,用可怕的眼神看了诗乃一眼,然后留下一句“嘿,这样啊”就把行李全部带走了。 报复来得很快。 远藤展露出了从平时的她根本想象不到的恶魔般的调查能力,把诗乃一个人生活的理由——五年前在遥远的小镇里发生的、已经几乎不登在网上的“事件”调查出来,并在校内公布了。因此跟诗乃搭话的人再也没出现,连教师都不敢跟她直视。 一切都像是回到了中学时代一样。 但是诗乃她想,这样也好。 想要朋友这种软弱的想法,只是一时昏头才有的。能救自己的只有自己。必须只靠自己的力量强大起来,然后超越那个事件留下的伤痕。为了这个,朋友什么的根本不需要。或者说需要的只有敌人。必须打倒的敌人——周围的一切都是,敌人。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诗乃直直地看着远藤的脸。 远藤那眯细的双眼里,开始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她终于把笑脸完全扔开,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怎么了。——快点去啊。” “不要。” “……啊?” “不要。我根本不想借钱给你。” 直面着对方的视线,诗乃如此答道。 如此坚决的拒绝,应该会激起更强的敌意吧。明知会这样,但诗乃不止不打算听从威胁,连用暧昧的态度来制造机会逃跑也不愿意。不是因为远藤她们,而是自己不想看到“软弱的自己”。想变强,只想着变强而度过了这五年。如果在这里屈服了,那些努力就白费了。 “贱人……敢小看老娘……” 伴随着右眼角的抽筋,远藤向前踏出了一步。剩下的两个人快速地绕到诗乃的后方,在最近的距离制造了一个包围圈。 “——我要走了,让开。” 诗乃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就算再怎么做出威吓的样子,远藤她们都没有胆量做出实际行动来。就算是她们,回到家后依然还是一副乖乖女的样子。之前那次被警察通知到家里,听说也受到了惩罚。 ——但是。 远藤她,对于诗乃的弱点——刺激哪部分最能造成痛苦,可是最清楚不过了。 哼,闪着流光的嘴唇,浮起了嘲笑似的形状。 远藤慢慢地把右拳举起,伸向诗乃眼睛的鼻托。然后,从拳头伸出了食指,做出了孩子才会做的、用手模仿手枪的动作。一个无聊的、幼稚的动作。 但是,只是这样,诗乃的身体就开始不停地颤抖。 双脚慢慢失去气力。平衡感逐渐消失。小巷里的景象慢慢失去色彩,而远藤那定在眼前的手指,涂着漂亮的指甲油的长长的指甲,吸引了诗乃全部的心神。伴随着心跳的加速,耳鸣像是高周波一样越来越高…… “砰!” 远藤忽然叫了出来。几乎在同时,诗乃的嘴里也发出了尖叫声。恐惧从身体的深处爆发出来,让诗乃的身体颤抖不已。 “嘿嘿……我说,朝田啊—” 维持着指向对方的姿势,远藤用混着嘲讽的声音说道。 “我哥哥啊,拿着多少把仿真枪来着呢。下次我在学校拿给你看吧?你也喜欢的吧,手枪。” “……” 舌头动不了。寒意驱赶了口中所有的湿气,舌头也因此而缩成一团。 诗乃颤抖着摇了摇头。要是在学校忽然看到真的仿真枪的话,她很可能当成晕倒。现在只是想象那个场景,她的胃就开始收缩,身体也忍不住弯了下来。 “喂喂,别吐啊朝田—” 身后传来的,果然还是带着嘲笑的声音。 “那次社会课上你也是吐了之后倒了下来吧,之后清理时好废工夫的呀—” “不过,这里的话会被当成喝醉酒的大叔吐出来的呢—” 笑声越来越响。 想逃走。想飞奔着逃走。但是那种事她做不到。相反的二个声音,在脑里滚成一团。 “总而言之,就先拿着你现在有的钱吧,朝田。毕竟你看起来好辛苦啊—” 虽然看见远藤把手伸向右手拿着的包,但无论如何都抵抗不了。不能去想、不能回忆起来……越是这么想,记忆的银幕上那黑色的光辉就越是清晰。那厚重的、潮湿的铁的感触。逼进鼻里的火药的气味—— 这时,背后响起了一个叫声。 “这边!巡警先生,快!” 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远藤的手马上从包那缩了回来。三个人以令人惊叹的速度跑向前方,然后消失在商店街的人群当中。 终于连脚跟都失去了气力,诗乃像是要马上倒下一样左摇右晃。 拼命地调整呼吸,压下恐惧症发作的迹象。慢慢地,来购物的顾客发出的骚动、从超市门前发出的烧鸟的香味都能再次感受到了,回忆的断片也像恶梦一样远去。 应该花了几十秒吧。然后从她的背后,传来了一个结结巴巴的声音。 “……没事吧,朝田?” 最后再深呼吸一次,诗乃向脱力的脚注入勇气,站了起来。 在扶直眼镜的同时回过头去,诗乃看到的是一个瘦小的少年。 第一眼看到的是他穿着的尼龙套头衫,还有肩上那深绿色的便携背包。戴着一顶黑色棒球帽的脸看上去有点圆圆的,虽然穿着便服却怎么看都像是中学生,但他眼神里带着的浓重的阴影却让他给人的印象老成了不少。【注:日本学生在那个时段都是被要求穿制服的】 诗乃知道这个少年的名字。在这条街上唯一认同的——至少不是敌人的存在,而在不是这里的另一个世界里,甚至是好到可以称为战友的关系。 在心跳终于恢复过来的感触里,诗乃带着小小的微笑,回答说:“……没事了。谢谢你,新川君。——警察呢?” 看了看背后,在略暗的小巷里依然是空无一人,不像会有谁出现的样子。 新川恭二抓了抓戴着帽子的头笑了。 “那是假装的啦。电影跟漫画里不是经常有这种镜头嘛。一直都很想试一次来着,能顺利吓跑她们真是太好了。” “……” 诗乃呆了呆,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真亏你能急中生智呢。为什么你会来这种地方的?” “啊,那边有个游戏中心嘛。从后门出来就……” 恭二转身看了眼背后。在小巷那被雨迹侵袭的水泥墙上,确实能看见一扇小小的银色门。 “那些家伙把朝田你围起来了嘛。其实我应该打110的来着……” “不,你帮大忙了。谢谢你。” 看见诗乃再次露出笑容,恭二有一瞬间转开了脸,然后马上一副担心的样子看了回来。 “……朝田,这种事……经常有吗?那个……虽然由我来说有点奇怪啦,是不是向学校报告比较……” “学校根本无法期待吧,就算再怎么报告。没事的,要是她们再来骚扰我的话,我会去找警察的。再说,比起我的事,你那边……没事吗?” “啊啊……我没事的。已经不会再跟那些家伙碰面了吧。” 新川恭二在暑假之前都是诗乃的同班同学。之所以说“之前”,是因为第二学期开始就没来上学了。 虽然诗乃只知道一些传闻,但恭二在他所属的足球部似乎受到了上级生们的虐待。大概是因为体格比较小,而且家里也开着一家大医院,所以被当做一个欺负的好目标了吧。从金钱上来说,虽然不会像远藤她们做得这么蹩脚,但在饮食跟游玩时让他代给钱这种一点点的压榨还是有的吧。 当然,这些都不是直接从恭二那听来的。 刚认识他的时候是六月,在附近的区立图书馆里。 当时诗乃是在二楼的阅览室,正看着一本标题为《世界的枪械》,大开本的专业杂志。在那时候,她看着照片时总算能做到不诱发恐惧症了,但当看着刊载“那把枪”的一页数十秒就到极限了,于是慌忙地把书合上。在那时,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你喜欢枪吗? 说出这句话的是同班同学,这件事是稍后她才发觉到的。 诗乃马上回答说,怎么可能,应该是相反才对。但是,对方当然会抱有“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看”这种疑问,而她也无法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只能靠暧昧的话语来混过这话题。 现在的恭二,当然也知道诗乃在现实世界里对枪抱有极度的恐惧,但当时的他却误会了诗乃的反应,很高兴地笑了笑,然后坐在诗乃旁边。 对于他边指着杂志上的页面边展示他对枪械的认识这种行为,诗乃只能边在心里流着冷汗边听,但在那途中,恭二说起了某个“异世界”的话题。 她也听说过几年前所发售的完全潜行型游戏机的事,也听说过vrmmo这个名字。但是,对从小就不玩游戏的诗乃来说,所谓的“剑与魔法的世界”只在幻想小说里存在就够了,对此也没任何兴趣。 但是,恭二对初次见面的诗乃也能说得如此热衷的那个虚拟世界,似乎既没有剑也没有魔法。作为替代的是——那个世界只有枪。 那个世界的名字是“gungaleonline”(ggo)。把现实世界存在的,或者是曾经存在的各种枪械精密地再现,并让玩家带着它们在其中随意横行互相残杀的凄惨的荒野。 如果是在那个虚拟世界的话,她就可以再次跟“那把枪”对峙了吧?五年前,在十一岁的自己心底里,刻下了深深的弹痕的那一把黑色手枪。她能再次面对它、跟它战斗、然后克服它—— 那之后过了半年。 诗乃所创造的名为“诗浓”的少女,作为一个冷酷的狙击手,在ggo里闯出了自己的声名。 但是,现实里的自己,这个朝田诗乃,真的变强了吗……? 诗乃不知道。这个答案她还没找到。 “……对了,要喝什么吗?我请你吧。” 恭二的声音,把正在沉思的诗乃叫醒过来。抬起头来,她才发现照入小巷的阳光已经开始带着红色了, “……真的?” 看见诗乃的微笑,恭二很高兴似的不断点头。 “你最近不是大闹了一场嘛,说给我听听吧。往里走的话,有一家很安静的咖啡馆的,去那坐着说吧。” 几分钟后,把身体瘫在咖啡馆最里侧的座位上,用双手捧着散发出香甜气息的奶茶,诗乃终于能把心情放松下来了。不就是远藤她们多半会继续想办法来欺凌我嘛,那种事到时再作打算吧,她抱着这种想法放下了悬着的心。 “我听说了哦,昨天的事。你好像大显身手了吧?” 随着恭二的声音而抬起头一看,瘦削的少年边在用匙勺不断地刺着冰咖啡上的雪糕球,边把视线抬起来看着她。 “……没那回事啊。作战上是我们失败了。我们队里六个人还有四个被干掉了。伏击偷袭的结果搞成这样,实在不能说是赢了。” 她耸了耸肩答道。在现实世界里想起枪械的事本来是很容易成为引发恐惧症的火种的,但如果说的是ggo内部的话题,似乎能有康复训练的效果,这种时候总能够保持平常心去谈论。 “但是,很厉害了啊。那个使用m134的‘贝希摩斯’,据说到现在为止都没在集团战里战死的。” “噢……是这么出名的人啊。因为在‘barrettofbullets’的排行榜上没他的名字,所以我不知道。” “那也是没办法的啦。贝希摩斯再强也好,拿着五百发子弹也会因为过重而走不动吧。‘bob’的形式是solo的遭遇战,走不动的话被远距离狙击的话就输定了。也就是说,他是因为在集团战时能得到充足的支援才能够无敌的。太犯规了啦,那种武器。” 看见像小孩子一样嘟起嘴巴的恭二,诗乃不由得发出了会心的微笑。 “……按你这么说,我的hecateii也完全可以说是犯规啊。虽然在用的时候,也会有各种各样的麻烦呢。多半那个贝希摩斯也是一样的吧。” “切,真是奢侈的烦恼啊。……那么,下次bob时你打算怎么样?” “出场啊,这是当然的吧。上次前二十名的资料也几乎都搜集完了呢。这次我打算带上hecate去。下次我一定,要把他们……” 干掉——才刚想这么说出口,她就慌忙地改口说: “……要试试挑战上位奖。” 诗乃/诗浓在上个月举行的第二次ggo最强者决定战王家大会里,作为初次参加“barrettofbullets”的人而突破了预选淘汰赛,成为了进行总会战的三十名选手之一,最后惜败在二十二位这个排名上。在广大的地图上随机配置三十名选手的bob里,被卷入近距离遭遇战的可能性比较大,因此诗浓装备的不是狙击枪hecateii而是aug。但她最后却在进行接近战时被装备着leamingtonspam40狙击步枪的狙击手从远处狙击而输掉了。 在那之后过了两个月,终于也能把烈马般的恋人【hecate】大致驯服了,而且也得到了珍贵的轻型短机关枪“mp7”,可以对接近战有某种程度的对应了,所以她打算在马上要举行的第三次bob里背着那把巨大的来复枪去参加。基本上是打算躲在掩护物里,用堪称卑鄙的战术把戒备不严地出现在视界内的目标全部轰碎。 在集结了强力战士的ggo里,把敌人全部打倒,确信自己是最强的。如果能做到这一点的话——那时,一定能…… 沉浸在这些阴暗的思考里的诗乃的耳边,传来了恭二的感叹声,那把她的注意力拉回到现实来。 “是吗……” 诗乃用有点闪烁的视线看向恭二,而恭二则是像在看什么耀眼的东西似的,眯细双眼看着诗乃。 “真厉害啊,朝田你。能拿到那么厉害的枪……能力上也不是像那些家伙一样偏强str的吧。明明是我拉你去玩ggo的,现在已经被完全抛离了呢。” “……没那回事吧。新川君你也不是在上次预选时进入了准决赛嘛。那场胜负本来就是靠运气的吧。真可惜呢,要是能坚持到决赛就能进总会战了。” “不……不行的吧。对agi型玩家来说,没超常的运气也只能走到这一步了。当初点能力时是不是点错了啊……” 像是配合着那怨气的发泄似的,恭二的眉毛也滚成一团。 恭二的分身,角色“史贝盖尔”是在ggo初期流行的agi型,也就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加点到敏捷上的类型。 这种角色,在开服后半年左右都拥有着压倒性的回避力跟速射能力——这里说的“速射”并不是指枪本身的连射速度,而是从开始瞄准到把对方收入瞄准圈的时间——都是压倒性地高于其他类型的角色。但是随着地图开发,强力实弹枪所要求的str,也就是力量值让他们开始吃紧了。而且要让枪的命中精度上升必然就会带来回避能力的减弱,在开服已经过了八个月的现在,已经无法说是主流类型了。 但是,靠着速射能力再配上大口径的强力来福枪,比如说“fn-fal”或者“h&k-g3”这种珍稀的枪的话还是能在第一线发挥的,事实上上一次bob第二位的名为“暗风”的玩家就是只加agi的类型。——话又说回来,战胜他的“泽克西特”是str-vit的均衡加点型玩家,这也是事实。 但是—— 让诗乃来说的话,数值的强大终究也只是“角色的强大”而已,还有比那更重要的因素存在着。那就是,玩家自己的强大。心灵的强大。像是昨天对战过的“贝希摩斯”,就是能经常冷静沉着地行动着,而且还能保持着嘴角那一抹冷笑,带着余裕地去战斗。那个男人的强大之处并不是他手中的m134minigun,而是那狰狞的笑容本身吧。 所以,对诗乃来说,恭二的说法实在引不起她的共鸣。 “嗯……确实珍稀的枪也是很强啦……但强者装备着珍稀武器,并不代表珍稀武器的人都很强吧。实际上,上次总会战出场的三十人里,有大约一半的人都是用店里挂着的那些武器的自改版而已。” “那是……朝田姐你拿着那超珍稀的枪,而且还是str-agi-vit的均衡型,当然会那么说啦。武器的差距还是超大的……” 看着边叹气边用匙勺在杯里搅拌的恭二,诗乃觉得再说什么都没用了,于是抱着结束话题的想法问道: “那,新川君你不打算参加这次bob了吗?” “……嗯。就算参加了,应该也没意义吧。” “是吗……嗯……也对,你还有课业呢。专业学校的模拟认定考试,你去参加了吧?考出来的成绩怎样?” 恭二自从暑假开始便一直没上学,因为这件事似乎跟他父亲吵了一场。 经营着一间不错的大医院的父亲,对人如其名的二少爷恭二也有着严格的要求,听说在很久以前就命令过他必须考上医学部。 “啊……嗯。” 恭二点了点头,笑了。 “没问题,排名维持在能进那学校的程度。不会有问题的,长官。” “很好。” 像是开玩笑似的回了一句,诗乃也露出了微笑。 “新川君你的在线时间,实在太长啦。我还有点担心呢。什么时候上线都看到你在线来着。” “上午我可是有认真学习的哦。放松也是很重要的嘛。” “花了那么多时间去玩,应该赚了不少吧—?” “……没那回事啦。agi型已经不可能solo了……” 对话的流向又开始阴暗起来了,诗乃慌张地闭上了嘴。 “不,能赚到点卡的费用就行了呢。……抱歉,我差不多该回家了。” “啊,这样啊。朝田你是自己做饭的来着。有机会的话,真想尝尝看你的手艺呢。” “嗯,啊,不,下次了。等以后……手艺再好一点时再说吧。” 诗乃又慌张起来了。 只有一次,她曾经把恭二招待到自己家里请他吃晚饭。吃饭时还是聊得很尽兴的,但在饭桌面对面吃完饭喝完茶后,恭二的眼神慢慢变得火热起来,而诗乃则是相应地出了一身冷汗。就算是超级网虫兼枪械宅,男孩子还是男孩子,把他招呼到自己单身居住的地方是不是轻率了点——她当时已经反省过了。 并不是讨厌恭二。跟他聊天是诗乃在现实世界里极少数能放松心防的事情之一。但是现在,不能想更深一步的事情。直到战胜那段把自己的心底涂成一片黑色的记忆为止。 “多谢招待。还有……真的谢谢你了,救了我一次。很帅气哦!” 听见要站起来的诗乃这么一说,恭二绷紧表情,搔了搔头。 “要是我能一直像这样守护你就好了呢。那个……那个啊,等你放学时,我可以……去接你吗?” “咦,不,不用了,没问题的。我自己不坚强点是不行的啦。” 看见诗乃回应的笑脸,恭二再一次像是看着耀眼的东西似的,稍微闭上了眼睛。 登上因长年被雨水沾染而变得一片薄墨色的水泥楼梯,走到第二扇门,就是诗乃单身生活的公寓房间。诗乃从短裙的口袋里拿出钥匙,插入旧式的电子锁里,旋转半圈,门便响起了“咯吱”一声的重金属音。 在进到笼上一层薄暗的玄关后,诗乃便反手关上门。 然后再转动门锁的把手,直到听到确认上锁的声效后,诗乃才无声地说了句“我回来了”。 从铺着地毯的地板框,伸延出约三米的细长空间。右边是一体化浴室的门,左边是小小的厨房。把从超市买来的蔬菜跟豆腐放入水槽旁边的冰箱里,然后走进里边的三坪房间,诗乃“呼”地松了一口气。借着透过窗帘照进来的最后的夕阳,她打开了墙上的开关,打开了灯。 这并不是什么豪华的房间。地板铺的是木质纹样的橡胶板,窗帘是象牙般的白色。黑色钢管床摆成朝向右边墙壁的样子,床的里侧是同样木质纹样的写字台,反对侧的墙边则是被小型的置物柜跟书柜所占据。一眼就可看完的摆设。 把书包放在地上,再松开白色的围巾。脱下大衣再挂在衣架上,再把大衣跟围巾一起放进狭窄的壁柜里。先把黑绿色的水手服短裙脱下,正在解开右侧纽扣的诗乃却停下了手,把视线投向了写字台。 虽然惹上了一场不小的风波,但能正面面对远藤她们的威胁这一点,让诗乃有了一点点的自信。虽然恐惧症被诱发了也是事实,但即使这样也没逃出去。 而且在两天前,ggo里边,她跟那个前所未见的强大敌人死斗并赢了过来。这也让她感觉自己的心灵被一把猛烈的火锻炼过了似的。 那个名为贝希摩斯的男人,是被传为团队战无敌的——新川恭二告诉了她这件事。那个男人身上放出的压迫感,也证明了这个传说并不是夸张。在战斗中,诗乃/诗浓好几次都抱上了败北、甚至是死亡的觉悟——但最后,还是发挥出了一切力量,把胜利取到手了—— 说不定…… 说不定,现在的话,她已经能够正面面对那段记忆,并让它屈服了。 诗乃保持着那个姿势,静静地凝视着写字台的抽屉。 几十秒后,她把还拿在右手上的短裙扔到床上,快步走到写字台前边。 诗乃先是做了几次深呼吸,用来把缩在脊骨一带的怯意赶跑。 然后她把手指搭到第三个抽屉的把手上——慢慢地拉开了抽屉。 里边放着的,是分类放好的、装着笔记用具的小盒子。把视线移到最里侧,“那个”终于出现在眼前,发出厚重的黑色光辉的。 压抑着只是看到那个形状就开始加速的心跳,诗乃伸出了右手。颤抖着的右手碰到了枪的把手,握住了它,然后把它拿了出来。把大地都吸引过来的沉重手感。把房间内的冷气都吸入的冰冷触感。 这个仿真枪,并不是模仿现实世界存在的手枪而制造出来的。把手流动着符合人体工程的曲线,大型扳机的正上方突出来的是大口径的枪口。记得是被称为犊牛式的结构吧,开着放热孔的暴力的机关部,设置在离把手颇远的后上方。 枪的名字是“弗罗基奥斯iii”,是在gungaleonline里出场的光学枪。分类上是手枪却拥有着全自动的射击模式,对怪兽战斗时很多人喜欢用它作为辅助武器。 虽然诗浓也在古罗肯街上的保管室里拿到了一把,但现实中诗乃拿着的这把枪,当然不可能是她自己买来的。再说这也不是市面上有在卖的东西。 那是在两个月前参加barrettofbullets的总会战,突破二十五名的名次之后的数天。诗乃的游戏账号上,收到了ggo营运商,名为“扎斯卡”的企业送来的英文e-mail。似乎是在说“bob的参与奖,除了在游戏内得到奖金或者道具之外,也可以选择在现实世界收取弗罗基奥斯sl的模型枪”之类的内容。 在现实世界里,就算是模型也好,诗乃也无法接受枪这种东西。她反射性地就想选择游戏内的奖金,但忽然又想到了另一件事。 为了确认ggo这剂“猛药”的效果,总有一天诗乃会有在现实世界接触模型枪的必要。说是这么说,她对去玩具店之类的地方买模型枪这件事又有很大的心理抵触。拜托恭二的话他应该会很高兴地借给她,但在拿到手的时候诗乃的恐惧症又可能会当场发作,所以这办法也很让她踌躇。通过网购拿到手似乎是最可行的办法了,但光是在网店上看到一堆枪的图片就对她造成很大的负荷了,所以并没有选择这种办法。当然,金钱上也是一个问题。 ggo的运营商能免费送一把模型枪过来的话,那或者是对她来说最好的办法——说是这么说,她还是烦恼了很久,直到截止期限快到了才选择了在现实世界接受参与奖。 一周后,沉重的国际邮递包裹便送了过来。 而明明决定了要打开包裹的诗乃,还是花了两周的时间去实行。 但是,那时引起的恐惧症反应,让她的期待被狠狠地撕碎了。诗乃把它放到抽屉的最深处,跟这段记忆一并封印到脑海的角落。 然后到了现在——诗乃再次把弗罗基奥斯拿到了手上。 枪的冷气,透过右掌、手臂、肩膀传了过来,仿佛一直侵蚀到她身体的最深处那样。明明只是树脂制的模型,却让她感到了无比的重量。对诗浓来说应该是能用手指轻松回旋的手枪,但对诗乃来说却是把她锁在地面动弹不得的诅咒。 在从手掌夺走体温之后,枪反过来开始带上热量了。诗乃用带着冷汗的手去感受着那个温度,其中似乎有某个人的气息。 是谁?是……那个……男人的。 心跳强得再也无法压抑,带动冰冷的血液在全身的血管“轰轰”地奔流着。意识开始渐渐模糊。脚下的地板也开始变得倾斜,软化得无法立足。 但是,诗乃的视线无论如何都不能从枪那黑色的光泽上移开。她在最近的距离望着枪身。其表面上出现了某人的身影。 开始耳鸣了。然后耳鸣逐渐升级,终于变成高分贝的惨叫。被小小的少女,用那纯粹的恐怖去涂上颜色的惨叫声。 在惨叫的人,是谁? 那是…………我。 诗乃不记得父亲的脸。 并不只是没有在现实世界跟父亲相处的记忆。而是跟字面的意义一样,就连照片跟影像里,都没见过应该被称为父亲的那个人。 父亲因为事故而身亡,似乎是发生在诗乃只有二岁的时候,这些都是从祖父母那里听说的。 那一天,父亲跟母亲,还有诗乃一家人,为了在年末前往母亲的娘家探亲,开着车沿着东北某小县山边双向单车道行驶。因为很晚才从东京出发,时间已经到晚上十一时左右了。 事故的原因,从现场的车胎痕迹来看,被判断为对向车线的一台货车在过弯道时超出车道了。 货车的司机撞破车头玻璃飞到路面,当场死亡。而从右侧面受到直接撞击的小型车,则是飞越栏杆从山坡上滚下,直到被两颗树挡着才停了下来。在这个时候,负责开车的父亲虽然受了重伤但还没当场死亡,而副驾驶席的母亲也只是左大腿骨折,在后席的小诗乃更是因为被儿童车席的安全带系牢,几乎没受伤。但是,当时的记忆却一点都没留下来。 不幸的是,那条路是当地人也很少会去的山路,而到了深夜更是看不到过往的人了。屋漏偏逢连夜雨,车里的通讯工具也因为撞击而无法使用。等到第二天早上路过的司机发现这场事故并通报医院,已经过了六个小时。 在那期间,诗乃的母亲只能在旁边看着父亲因内出血而死,再慢慢变得冰冷。 那段时间里,母亲心里的某个部分,一点点地崩坏了。 事故后,母亲的时间,似乎一直倒回到跟父亲邂逅的十年前。母亲带着诗乃从东京搬到母亲的娘家,但却把父亲的遗物,包括照片跟影像都全部处理掉,再也没说过那时候的回忆。 母亲变成了一个只希望平稳、寂静地生活下去的乡下少女。对于诗乃这个人抱着怎样的认识,直到事故后十五年的现在也没人能搞清楚。虽然可能只是把她当成妹妹吧,很幸运地,母亲还是一直都深深地爱着诗乃。晚上给她读画册,唱安眠曲,这些事诗乃都还记得。 因此,诗乃记忆中的母亲,一直都是带着梦幻气息的伤心少女的形象。很自然地,懂事后的诗乃便有了自己必须坚强起来的想法。自己必须守护母亲,这样的想法。 有一次,祖父母在外出时,有个登门推销员一直纠缠不休,吓到了母亲。那时只有九岁的诗乃,代母亲向对方呵斥说,再不走的话就要叫警察了。 对诗乃来说,外边的世界,到处都是威胁到母亲的平静生活的要素。必须保护她,必须保护她——诗乃一心一意地想着。 所以——现在的她能想到。会发生那件事,某种意义上也是必然的。被诗乃尽量远离的外世界,其恶意的余波,波及到了她的身上。 十一岁,读小学五年级的诗乃,并不怎么出门游玩,每天都只是直接从学校回家读图书馆借来的书。成绩虽好却没什么朋友。因为对欺负弱小的事情敏感,和班级上欺负小孩的三名男生吵架,最后发展到打架,双方都挂了彩。 刚进入第二学期,某个周六的下午。 母亲带着诗乃到附近的邮局办事。除了她们,当时没其他的客人。 母亲在办事窗处理文件时,诗乃坐到邮局的长椅上,边把脚荡来荡去边看着带过来的书。标题已经不记得了。 吱,当她听见门的响声而抬起头时,看到一个男的走了进来。那是一个穿着灰色的衣服,一只手藏在波士顿提包的里边,瘦瘦的中年男性。 他在入口停了一阵,并巡视着局里的情况。然后跟诗乃有了一瞬间的视线相交。瞳孔的颜色真怪啊,诗乃想着。在黄色的眼白中间,是似乎固定着的有如深洞的漆黑瞳孔。现在想起来,那是因为瞳孔异常地扩张了吧。事件之后才知道,那个男人在去邮局之前注射了兴奋剂。 在“转账、储蓄”的窗口办着什么手续的母亲的右手,被男人突然抓住了。然后右手被强行拉到左手附近。母亲还没来得及出声就摔在一边,并因为过于惊讶而睁大了眼睛。 诗乃马上站了起来。当她正想为母亲所受到的暴力而大声抗议时—— 那个男人啪地在接待台上放下提包,并从里边拿出了一个黑色的物体。发现到那是手枪,是在那人用右手拿着它指向窗口的男局员时。手枪——玩具——不真枪——抢劫犯——?诸如此类的单词在诗乃的意识中一闪而过。 “把钱都装到这个包里!” 男人的嘶哑的声音喊道。紧接着—— “把双手都放到桌面上!不许按警报钮!你们也别动!!” 手枪左右移动着,牵制住了里边的几个局员。 现在应该马上跑出去,叫救援来吗——诗乃想着。但她不能丢下倒在地上的母亲不管。 当她正在踌躇时,男人再次高喊:“快把钱放进去!!全部!!快!!” 窗口的男局员,边紧绷着脸,用右手递出五厘米厚的钱堆—— 在那瞬间。 局内的空气,似乎在一瞬间膨胀了。两耳感到麻痹,之后才发现到那是因为一声破裂音。然后是,叮,的一声金属的声音,有什么从墙上跳过转动到诗乃的脚下。是一个金色的,细小的金属筒。 再次抬起头,看向接待台那边,男局员睁大着眼睛用两手捂着胸口。西装下边,白色的衬衫渐渐被红色染上。才刚看清,局员就带着椅子倒了下去,连带着旁边的文件柜。 “叫了你不许按按钮的!” 男人的声音再次提高,在局内回响着。握着枪的右手似乎在不断抖动。烟花似的气味冲到鼻子来。 “喂!你!来这边拿钱!!” 男人把枪口指向了全身硬直的两个女性那。 “快点!!” 虽然男人在不断地催促,但女局员们只是不断摇头,却动弹不得。她们应该受过防盗训练的吧,但真的面对子弹时,怎样的专家都会棘手吧。 男人焦躁地踢了好几下接待台,似乎是想着是不是再杀一个人,把枪再次举了起来。而女局员们尖叫一声,吓得蹲了下来。 大概是觉得她们不好瞄准吧,男人顺势转了一下身体,把枪指向顾客区。 “不快点的话我再杀一个!!再杀一个啊!!” 男人的枪指着的是——倒在地下,用畏缩的视线看着他的诗乃的母亲。 也许是眼前正在发生的事件过于可怕了吧,母亲的身体也是动弹不得。在那一瞬间,诗乃想着—— 我,必须,保护妈妈。 从孩提时代开始就盘旋在脑中的信念,化为意志力让诗乃的身体展开了行动。 诗乃把手中的书扔了出去,撞开了男人拿着枪的右手,然后狠狠地咬了上去。孩子的尖牙很轻松地刺入了男人的手腕。 “啊!?” 男人发出了惊讶的吼叫,右手呼的带着诗乃挥动。诗乃的身体撞在接待台侧面,同时有两颗乳牙掉了下来,但她还感觉不到痛。因为从男人手中滑落的枪掉到了眼前。诗乃迷迷糊糊地捡起了手枪。 好重。 让双手的肌肉都紧绷起来的,金属的重量。有一条竖线的把手上沾着那个男人的汗水,男性的体温有如生物般发出热量。 诗乃双手握枪,径直对着前方的男子。突然间,男子发出怪叫声朝着诗乃普勒过来,像是要从诗乃手上夺去枪械似地,双手紧紧抓住诗乃的手腕。 当时的诗乃——对于“那把枪”已经有了充分的知识了…… 1933年,也就是八十多年前,苏联陆军所正式采用的名为“tokarevt33”的手枪。然后它在中国被仿制,被称为“五四式黑星”。这就是那把枪的名字。 它使用的是30口径,也就是7.62厘米口径的钢芯弹。比起之后主流手枪的9厘米口径小了点,但火药量却更多。因此子弹的初速超过了音速,拥有着手枪中最高级的贯通能力。 也就是说反动也大,所以苏联在1950年用小型化的使用9厘米口径子弹的“makarova”替代了tokarev。 这种手枪,十一岁的小孩再怎么瞄准,发射时都不可能击中目标。但现在,被男人握住了手,在想着“枪要被抢走了”的同时,诗乃就反射性地扣下了扳机。 猛烈的冲击从双手传到手肘,再传到了肩膀,但反动力大部分都被反向的、抓住她双手的男人吸收了。空气再次被加热膨胀。 男人发出了呻吟般的声音,松开了诗乃的双手,然后腾腾腾地倒退数步。 在他花纹灰衬衫的腹部位置,有一个红黑色的圆在急速扩大着。 “啊啊……啊啊啊啊!!” 发出高声惨叫的男人用双手压着腹部。是大血管被伤到了吗,在他手指之间,血液不停地涌了出来。 但是男人没有倒下。黑星所用的小口径fullmetaljacket弹,由于很快就贯穿了人体,终点弹道性能比较低。 边发出惨叫声,男人把染满鲜血的双手伸向了诗乃,想再次抓住她。伤口飞溅出的血液,不断沾到诗乃的手上。 那双手像是抽筋般颤抖着,再次扣下了扳机。 这次手枪一下飞了起来,让诗乃的手肘跟双肩感到了激烈的疼痛。诗乃的身体向后倒去,背后撞上接待台,让她的呼吸都一时停止了。至于枪声则是听都听不到了。 第二发子弹,打中了男人的右锁骨下边,再贯通他射入了背后的墙壁。男人脚一抖,被自己流的血一滑倒在地上。 “呜啊啊啊啊!!” 但是那个男人还没静下来。他边怒吼着,边把手撑在地上,想再次站起来。 诗乃陷入了恐慌。接下来,不确实地让他“停下”的话,自己跟母亲都一定会被杀死的,她是这么想的。 无视双手刀割般的痛苦,她走前了两步。然后在仰向撑起了20厘米的男人的身体正中,她举起了手枪。 第三次的射击,让她的右肩脱臼了。这次身后没支撑物,所以身体直接被反动力轰到地上,但她依然没放开手枪。 跟之前一样飞起来的黑星,发射出来的子弹大大地偏离了目标,打中了数十厘米的上方—— 那个男人脸的正中央。随着咕的一声,男人的头掉到了地上。已经,不会动也不会叫了。 诗乃拼命地爬了起来,确认男人已经不会动了。 ——保护住了。 首先想到的,是这么一句。自己,保护了母亲。 诗乃动了动头,把视线投向几米外倒在地上的母亲。然后,在世上最爱的母亲眼中—— 看到了明显是向着自己的,明显的恐惧。 诗乃把视线移到自己的手上。到现在还在紧握着把手的双手上,沾满了红黑色液体的飞沫。 诗乃张开了嘴巴,终于开始发出尖细的惨叫。 “啊啊啊啊……!!” 在从喉咙深处挤出的叫声中,诗乃凝视着两手紧握着的弗罗基奥斯iii。她看到血液从指甲流向手指,再怎么眨眼都不见消失。啪嗒、啪嗒地,有黏稠的水滴掉到脚边。 忽然间,液体从两眼渗出。视界一下子歪曲起来,仿真枪的黑色光辉把一切都遮盖了。 在黑暗之中,看见了那个男人的脸。 射出的第三发子弹,向着那张脸飞去。中了弹之后,伤口惊人地小,看起来就像一颗痣。但是紧接着,头的后侧就飘出一团血雾。下一瞬间,脸上的一切表情都失去了生气。 但是,只有那只左眼突兀地动了起来,用那无底的瞳孔看向诗乃。 直直地,看着诗乃的眼睛。 “啊……啊…………” 忽然,喉咙被舌头堵住了,连呼吸都困难起来。同时胃部也似乎激烈地收缩起来。 诗乃紧咬牙关,用尽所有力气把弗罗基奥斯扔到地上。她跌跌撞撞地跑到厨房边,用布满冷汗的右手转动着浴室的门把手。 揭开马桶的盖,蹲到它面前的同时,热流从胃底爆发。身体不断扭曲、抽筋,不断又不断地呕吐,像是要吐出身体里所有东西般地吐。 终于胃部的收缩停了下来,而这时诗乃已经全身脱力了。 她伸出左手拉下马桶的冲水把手,辛苦地站了起来,再脱下眼镜,用洗面台那刀割般冰冷的水,不断地不断地洗着双手跟脸。 在漱口后,她终于停下来,从架上拿过毛巾擦了一下脸,走出了浴室。思考能力已经完全麻痹了。拖着软绵绵的脚步,她回到了房间。 用毫无知觉的脚,回到了房间。 尽量把视线避开,再用毛巾把掉在地上的仿真枪包住,隔着毛巾拿起,诗乃把它扔进了还开着的抽屉深处。然后啪地把抽屉推上,终于像是用尽气力般倒在床上。 从湿透的刘海上掉下的水滴,跟滑落的眼泪混合,渐渐沾湿了枕头。不知什么时候起,她用着小小的声音,反反复复反反复复地低喃着。 “救救我……谁来……救救我……救救我……谁来…………” 事件之后几天的记忆,并不是十分清楚。 穿着深蓝色制服的大人们用很紧张的语气说,把枪交过来吧,但手指却粘在那无论如何都剥不下来。 绕着身周的无数的红线。在风中摇动的黄色条带。在黄带另一边闪过来的白光令她眼睛发晕。 在坐上巡逻车的时候才终于发现到右肩的痛楚,畏畏缩缩地说了出来后,警官马上慌张地把诗乃转到救护车那——这些都能断断续续地想出一点来。 在医院的床上,有两个妇女警官,不断地询问着事件的情况。想见见母亲,虽然说了很多次,但她的愿望实现是在很久以后了。 诗乃三天后就退院了,回到了祖父母等着的家,但是母亲却住院超过一个月。事件以前的平稳日常,已经再也无法回来了。 因为各大新闻媒体的自主规制,事件并没有详细地被报导出来。邮局持枪强盗事件以嫌疑犯死亡的结果送交检察院,也没有进行公判。但是,那只是小小的一个市镇。邮局里发生的事还是多少泄露了出来——应该说被添油加醋夸大了,如同燎原之火一般传遍了所有街道。 留在小学的一年半里,诗乃作为一个“杀人犯”被各种风言风语中伤着,而升到中学后更是彻底地被无视了。 但是,对诗乃来说,周围的视线本身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从更早以前起,她对融入集体这件事的兴趣就非常的淡薄了。 但是,事件留在诗乃心中的伤痕——却是经过不知多少年都没愈合的迹象,一直让诗乃痛苦着。 从那以后,诗乃只是看到类似枪械的东西都会鲜明地回想起事件的记忆,然后以激烈的休克症状表现出来。呼吸过度引致全身麻痹、失去认识能力、呕吐、严重时甚至会当场晕倒。这种发作,不止在看见路边孩子们拿着的玩具枪时会发作,连通过电视看到都很容易引发。 也就是说,连续剧、电影之类的,诗乃都几乎不能看了。看到社会科教学时用到的录像教材而发作也试过好几次。比较安全的是小说——但那也得是很久以前的文学作品——中学时代的大部分时间,她都是坐在图书馆昏暗的一角里,捧着大开本的全集书来度过的。 读完中学就到某个遥远的地方工作,这愿望在被祖父母强硬地驳回时,那至少,想在很久以前——还是婴儿时,跟父亲、母亲三人住过的东京的街道上读高中,她这么请求道。想甩开一直伴随着的谣言跟好奇的视线,这样的心情是理所当然的,但也有着在这街上生活的话,一辈子都无法治好心中的伤痛,这样的确信。 当然,诗乃的症状被诊断为典型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四年间也接受过数之不尽的心理治疗。开出来的药也是很听话地喝了。但是,那些一直露出着相似的神秘笑容的医生们所说的话,只能抚慰诗乃心灵的表层、稍为平静一下,却连伤口本身都没触及到。在清洁的诊察室里,听见他们说着安慰的话语时,诗乃的心中,无数次地说着同一句话。那就是—— 那么你试过用枪杀死某个人吗? 现在的她,也有在反省,应该是自己的这种态度才让信赖无法形成,也让治疗效果大幅下降吧。但是,那句话直到现在也是诗乃毫无掩饰的真心话。自己做的事是善是恶——这件事被肯定地说出来,那应该就是她最希望的事。当然,会回答她这个问题的医生根本不可能存在。 虽然这样的记忆发作会带来苦痛,但诗乃却没有一次想到过死。 她对于对那个男人开枪这件事上,并没有感到罪恶感。当母亲被枪口指着的时候,诗乃找不到除此以外的任何选择项。即使让她再次回到事件的那个瞬间,她也依然会这么做吧。 然后,如果诗乃选择自杀这条路的话,那个男人也会死不瞑目吧——她是这么想的。 所以,她想变坚强。那种情况下这么做是当然的,她想要能这么断言的坚强。就像在战场上,毫不留情地把敌人打倒的女士兵那样。想试着一个人生活,也是因为这个。 中学毕业走出街道的时候,要告别的人只有祖父跟祖母,还有依然会把诗乃当成那个事件以前的小孩子一样,抱住她、抚摸头发的母亲。 诗乃就这样移居到这个空气污染严重、水难喝、而且什么东西都贵的街道了。 然后,就是跟新川恭二,还有vrmmorpg——“gungaleonline”的邂逅。 终于,呼吸跟心跳都平静下来了。诗乃微微抬起了眼皮。 趴在床上,左颊枕在枕头上的诗乃,视线的前方是一个横摆着的镜。 镜子里边,刘海贴在额头上的少女也在看向这边。体型瘦了点,只有眼睛显得特别大。鼻子小小的,嘴唇也欠缺厚度。总而言之,就是营养不足的小猫似的印象。 跟荒野的狙击手诗浓相比,除了体格上、还有脸颊两边的小辫子发型是共通的,其他却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她的话,应该说是狰狞的山猫吧。 在极度畏缩的情况下初次登陆ggo,搞不清情况就被带到战场时,诗乃有了意料之外的发现。是因为远离了现实世界的日本,到了一个像是异世界的地方吗——这个世界里不管怎么碰枪械,不,甚至是用它们打倒别的玩家,也只是有或多或少的紧张,而不会引起那讨厌的发作。 诗乃确信着,她终于找到超越那段记忆的办法了。实际上,在玩ggo之后,就算看见枪械的照片也几乎不会发作了,也可以跟恭二一起讨论ggo里的武器了。 不,不止是这样。半年前得到的名为“hecateii”的巨大凶恶的来复枪,是现在诗乃的最爱。就像同年龄的女孩子们对宠物跟毛公仔做的一样,她在摸着光滑的枪管时会平静下来,把脸贴在圆润的瞄准镜上时还会感到温暖。 跟这孩子一起在虚拟的荒野上不断战斗的话,总有一天可以堵住伤口,消去恐怖的吧。她就是如此相信着,把无数的怪物、无数的玩家用必杀的子弹轰飞的。 但是。 ——真的?真的,这样下去,可以吗? 心中不断抱着这样的疑问。 诗浓已经是能在几万的ggo玩家里走进前三十的存在。能自在地操纵着号称只有实战等级的人才能使用的对物来复枪,被瞄准镜捕捉到的人无论是谁都能确实地予之以死。拥有冰之心的战士,可以说是过去的诗乃所希望成为的存在。 但是——现实里的诗乃,却还是连一把仿真枪都无法拿在手上。 真的……真的,这样下去好吗……? 镜中少女的眼睛,在眼镜下边露出了迷惘的神色。 谁来……教教我……我,应该,怎么做……? ——没有谁,会来救我的! 像是要把心中的软弱赶跑一样在心里大叫着,诗乃抬起了身体。在视线的前方,床边的小台上,amusphere的银色圆环正在发光。 只是还不够而已。问题就是这样。 比诗浓更强的枪手们,在那个世界还有二十一人。把他们全部打下地狱,作为仅此唯一的最强者君临荒野,那时的话—— 诗乃应该就能跟诗浓完全一体化,在这个世界也能得到真正的坚强了。“那个男人”也好“那把枪”也好,终究会埋没在至今为止诗浓打倒的众多目标当中,再也不会被回想起来。 诗乃捡起空调的遥控器,让微弱的暖气吹入房间,然后一口气把制服的上身脱掉。短裙的别针也从脚上脱下来,跟上身一起扔到地上。 将力量注入无力的手腕,拿起amusphere戴到头上。 靠手感把电源插上后,旋转打开床头游戏机的开关。等到standby的电子音响起之后,开口说道。 “linkstart” 低语的那个声音,听起来就像哭累了的孩子一样,孤单地消散。 第四章 孤剑、弹雨 通过交通信号灯,斜转车身,穿过大门。 途中,由于感觉到两侧林荫道步行的人们责难的视线正向我集中,我慌忙将摩托车的速度降了下来。 从艾基尔那拿到的一二、2水冷装置的破烂钛制摩托车,发出了在电动引擎成为主流的这个时代里堪称绝望性的噪音,直叶这种人如果坐在后边一定会马上说“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夏娜泪目】”之类的怨言吧。每当这时,我都想着这些声音会在谁都没发觉的情况下随风飘散,但就我的看法,至少得在排气管道上改成四水冷,并为自己没这么做感到后悔。 就像这样,当驰行的地点是像这种医院的地界上时,更是如此。 用驴拉车般的速度沿着林荫道慢慢前进,停车场入口出现在了眼前。我骑车进入入口,在电动车厅停车位一头把车停了下来。拔出当代的钥匙式实体点火装置,摘下头盔,十二月的寒风微微地夹杂着些消毒水的气味。 与菊冈进行了高额蛋糕会谈一周后的星期六。gungaleonline的登陆地点已经准备好了,此邮件让我慎重起来,指定的场所为何要是千代田区的大型都立医院呢。虽然我一般不怎么来东京都中心,但也不至于会在此迷路。要问为什么,因为这个医院——是我囚困在sao两年中,现实中肉体躺卧的地点。 醒来后康复训练也经历了很长时间,出院之后还是为了检查什么的曾经多次经过这条道路。如今已经半年没有来这里了,抬头望着那熟悉的白色建筑,内心浮出一种怀念的微妙情感。我轻轻的摇摇头,把感伤拂去,朝着入口走去。 有关菊冈委托我去ggo,到头来我一点都没有告诉亚丝娜与直叶。说了的话,不用说她们肯定会提出要和我一同前往。说起来虽然有些任性,但我已经决定了,绝对不能让幻想世界里的任何细微的危险气息接近她们。 “死枪”的话题,我认为百分之九十九是传言的产物。 从幻想世界那里,给现实的人带来死亡——不管怎么考虑这都无法相信。amusphere,毕竟只是普通电视的延长线上出发展而出的机器。“幻想世界”“虚拟技术”就像是科技诞生出的魔法一般,但技术本身归根结底仅是个便利的工具,绝对不是个能将人类的灵魂从肉体分离,并将其带到异世界的魔法道具。 但只要有一丝可能性,我都要去那个地方。 数月前,整理房间内存储的旧杂志时,发现了sao启动前,阿卡斯开发指导茅场晶彦的简短访问。那里记载了生前该男子所说的话。 ——艾因格朗特是anincarnatingradius,也就是“具现化世界”的简称。在那里,你能看到所有的玩家实现自身梦想。除了剑,怪物,迷宫这些游戏标志性的东西具现化,在那个世界,还有着让改变玩家自身的力量存在—— 确实我发生了改观。亚丝娜也是。在那个世界的两年时光里,人格应该也发生了无法复原的转变。 但,茅场所说的“改变”像是不止这些多亏了vrmmo游戏制作包“theseed”,如今幻想世界连接构造体仍在无限制的增长,也因为这个,幻想世界和现实世界的框架以及其自身也发生了变化,究竟会诞生什么样的因子呢? 至今为止我和菊冈都没有提起那个名称,要说的话就是——超能力。难到“死枪”这个人,是茅场晶彦远大计划中诞生出的新人类吗……?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以杀人犯的形式登场,说起来也太讽刺了—— win,响起声音的同时眼前的自动门打开了,暖暖的空气与消毒水的气味迎面扑来,打断了我漫无边际的思考。 首先去下洗手间将体内库存的水全部清空,随后按照打印出来的菊冈的委托邮件上面的内容,我来到了住院楼三楼指定的病房。门旁的牌子上没有患者的姓名。敲门之后,便拉开了门—— “你好,桐之谷君,好久不见!” 迎接我的是,在长时间的康复训练中照顾我的,很熟悉的女护士。 护士帽下长长的头发扎成一股三编麻花辫,小小的白色缎带扎在头发下方,摇动着。薄薄的粉红色制服包裹着女性修长的身体,张弛有度的外形能让病患一见倾心。左胸上佩戴着写有“安岐”的名牌。 微笑着的小脸,有着与白衣天使这个称呼极其相符的清秀,虽然知道要回应对方但我却被吸引住了,硬直了一秒钟后我很快地低下了头。 “啊……你,你好,好久不见。” 突然,安岐护士张开双手,绕过我的手腕,直接抓住我的侧腹,用力的捏了捏。 “哇……哇啊!?” “哦,长了些肉了啊。但还是不够哟,你有好好吃东西吗?” “吃,我吃了啊。还有就是,为什么安岐小姐会在这里啊” 环视整个房间,狭小的病房内没有见到其他人。 “我从那个眼镜官员那里听说了哟。好像是为了政府进入幻想网络?进行调查什么的?明明才刚回来还没一年,还真是不得了啊。因此,他务必想让在康复训练中负责桐之谷君的我担任监控这个职务,所以今天我轮班到这里了。好像还对医师说了,不愧是国家权力啊。总之,这段时间又要让你请多多关照了,桐之谷君。” “啊……我才是要请你……” 难道你想说我对漂亮的人比较低声下气吗,你可真会耍小聪明啊菊冈啊啊啊啊啊,我在内心中骂起了那位不在场的公务员,同时笑着握住了安岐护士伸出的手。 “……那个眼镜官员不来吗?” “恩,好像说是有个脱不开身的会议要开。但有话要给你。” 我打开递过来的茶色信封,展开手写的纸片。 “报告书请用邮件的形式发到以往的地址,拜托了。所有的经费待任务完成后,我会连同报酬一起付给你的。追加——和漂亮护士两个人独处一间病房,请不要因为年轻的冲动而暴走哟。” 猛地将信纸连同信封一同紧紧捏住,扔到摩托车驾驶服的口袋里。如果被安岐护士看到的话,一定会以性骚扰的名义被起诉的吧。 对着一副惊讶面孔的她我强挤出笑脸,说: “啊那么,就赶紧连接到网络吧” “啊,那好吧。已经准备好了。” 安岐护士所指的凝胶体病床旁放着一台夸张的显示机器,枕头上放着一台发出银色光泽的崭新的amusphere。 “那请脱吧,桐之谷君。” “啊……啊!?” “我好贴电极。反正住院的时候全部都看过了,你就不要害羞了。” “……那个,只是上身吗?” 安岐护士思考了一会儿,所幸之后她纵向点了点头。我放弃似的脱下夹克,长袖衬衫,躺在了床上。上半身多处地方都被啪嗒啪嗒地贴上了心电图监视器的电极。虽然amusphere的心跳监视机能也能做到,但万一出现故障导致其机能被停止的话,菊冈像是很惧怕这点似的。从这一点就能看出,那家伙是真的为我的安全着想的。 “好了,ok了……” 最后检查完毕监视仪器的安岐护士点了点头,我将amusphere戴上,按下头顶处的电源。 “那个,我就出发了。我想大概会潜行四,五个小时吧……” “明白了。我会好好看着桐之谷君的身体的,你就安心的去吧。” “请……请多关照……”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我带着这个疑问,闭上了双眼。 同时,耳旁响起了滴滴,以及告知准备完毕的电子音。 “ringstart。” 我念出命令,熟悉的白色放射光芒将视野充斥,我的意识从身体中解放了出来。 来到幻想世界的瞬间,感到的细微违和感,数秒后,我终于明白了原因所在。 天空的一面,染成带点浅红气息的黄色。 gungaleonline内的时间,听说和现实世界是相同的。也就是说,午后一点稍过一点的天空,应该和刚才在病房内通过窗户看到的蓝色天空一样。但却是这种忧郁的黄昏色彩,看来应该有什么理由。 东想西想了一会儿后,我耷拉下肩膀放弃了思考。作为ggo舞台的荒凉大地,是被设定为最终战争后的地球。可能是为了打造出默示录的气氛才做出这种效果的吧。 我再次,望着眼前宽广的ggo世界中央都市“古罗肯”的威容。 即便是在sf系vrmmo中也是十分雄伟的,其外观,和alfheim中世界树上新设立的首都“イグドラシルシティ”,以及过去艾因格朗特各层主街区的幻想街道有着很大的差异。 金属质感的高层建筑群想要冲破天空一般耸立在那,空中回廊如同网孔一般将这些建筑紧密联系。大楼谷间的霓虹灯全息广告正在热闹地播出着,越往下广告的数量就越多,如同颜色和声音的洪水一般。 脚下,我踩踏的地面并不是泥土和石块,而是由金属板铺设而成的道路。 身后,看来设定为初期角色出现位置的圆顶状的建筑物,眼前宽广的主街道笔直延伸向前。街道的左右都是些奇怪的商店,就像是在秋叶原的街区一样。 行走交错的玩家,都是些带着难打交道气氛的家伙。 男性玩家压倒性的多。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直呆在女性角色较多的alo中的原因,又或者是那个世界的居民都是华丽的妖精的原因,这种大量身着军服,黑色装甲的粗犷男性昂首阔步的景象实在是给人一种巨大的压迫感,或者说是精力旺盛,说白了就是不修边幅。不管哪一个人的眼神都很危险,要想和他们搭话实在不容易。 被他们的气势压倒还有别的原因。大部分的玩家,肩膀上腰部都挂着发出光泽的粗犷的黑色武器——也就是枪械。 和作为装饰要素的剑和矛不同,这里的枪械才是唯一的目的。用这种武器,打到敌人,为此才会设计成这个形状这个颜色吧。 原来如此,这就是这个世界被说成那样的原因啊,我内心表示同意。 此游戏世界存在的目的就是不断尖锐“战斗、杀戮、抢夺”,同时也只有这个。alo里所提倡的“在幻想世界内愉快的生活”的这个要素几乎完全看不到了。 就因为这个,恐怕这个华丽可爱的外表会成为负面因素吧。为了在战场上吓退敌人,狰狞的士兵外貌已经成为重要的因素了。男性们大多数都留着浓密的胡须,或者是脸上有着很明显的伤痕,理由也都是这个吧。 这么一说,我的虚拟体又会是什么样外表呢。 想到这里,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身体。要把凶神恶煞的“死枪”作为目标,我希望自己的外表和好莱坞电影里的肌肉士兵一样—— ——有股不祥的预感。 双手的肌肤白皙滑嫩,手指也出人意料的纤细。穿着黑色的军队工作服的身体,偏偏又比现实中的我的身体要更为纤细。从视觉感官来看,我也不认为身高也会很高。 进入gungaleonline的,并不是按照前天亚丝娜说的那样,是从一开始生成的初期角色。如果那样做的话,就不知道何时才能遇见以强者为目标的“死枪”了。 利用vrmmo开发支援包“theseed”生成的游戏——要说得更详细的话,就是运行在“cardinal”系统上的游戏世界,共通的超级规则有一条。这就是“角色转换机能”。只要是使用theseed制作的游戏,这个机能是绝对无法关闭的。 比方说,要把在游戏a中培育出的,力量一百,敏捷八十如此数值的角色,移动到游戏b中去。就会按照游戏a中的强弱尺度“相对保持”进行转换,进入游戏b中就诞生了str四十,agi三十的角色。依此类推,在alo内属于中上程度强力的“肉盾战士型”角色到ggo后也会转生成“中上级别的战士”。 但这里还是没有增加角色复制机能。在转换的瞬间,原来世界中的角色资料会完全消失,能够移动的只有角色本体,道具类物品一概无法移动,因此转换虽然很便利但却是要很大的决心才能做的事。这次,为了要把alo内的剑士桐人角色移动到ggo里去,我将近乎全部的道具都不由分说地强行寄放在了艾基尔店面的保管库中。如果从朋友列表中发现我的名字消失,亚丝娜和莉珐她们肯定不会们不做声吧。究竟要如何解释,想想就麻烦。 接下来,按照转换机能,我在这个世界中会得到一个与alo内的桐人——虽说如此但也是进行过一次初始化后重新培养的角色,比不过sao里初代桐人的逆天数值——相同实力的角色,但外貌和道具同样无法带去,究竟会随机生成什么样子的外形我根本想象不到。因此,那还不如变成一个强悍的士兵姿态,我这样期盼着。 我带着不祥的感觉,环视四周,朝着出生地的圆顶建筑外壁上装饰的镜子走去。 随后,我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搞搞什么飞机啊!?” 我大叫起来。镜中映出的是——身高一米六〇,体重差不多四十公斤,黑艳的秀发将肩部的轮廓变得锐利起来。脸和手一样,通透白皙,嘴唇则是如同鲜血般的红色——不管怎么看都是少女的外形。虽然眉毛依然浓郁笔直伸展,黑色的眼睛很强势似地,眼角吊起稍微弥补了一点,但那睫毛也太长了啊。 sao里的桐人实在是一张女性的面容啊,亚丝娜经常这么说,但那个样子也没到达现在这个级别。究竟哪里可以看出士兵的顽强姿态啊,我呆然的站在那里,在不远处吃着什么东西的男子突然走了过来,从背后对着镜子中的我说道: “哦哦,小姐运气不错啊!这个虚拟体式f-13型的哟!是很~~~少出现的哟,这个类型。怎么样,你现在才开始游戏吧,不如把账号卖给我吧?我出2mcredit哟!” “……” 仍处于思考停止状态的我稍微看了看那名男子的脸,突然我想到了某种可能性,慌忙将双手放到自己的胸部上。但万幸,那里仍然是平平的胸板,让人害怕的感触没有出现。恐怖的性别逆转事故看来并没有发生。 “啊……不好意思,我是男的。” 声音也是稍微有些低,就算是女生也能发出的声调。男子吃惊的抬起头,这次眼睛瞪得溜圆,其势头像是比刚才倍增了一样。 “那,那,难道是m-b19型的!?好,好厉害啊,那我出四、不五m。卖给我吧,请一定要卖给我!!” 别说要钱了我想免费送给你,不把你的外表和我交换吧,我心底这么想着,但很遗憾我却不能这么做。 “那个……我不是初期的角色,是转换过来的。不能用钱交换,真是抱歉。” “这……这样啊……” 男子把一透明卡片状的道具塞给了我,很遗憾的离去了。那写着角色名,性别,所属公会名等内容的卡片,在我查看的时候不断在发光闪烁,大概是系统窗口中追加了地址簿还是其他的什么功能了吧。 我仍不肯放弃地侧目盯着镜子中自己的身体,想着必须的做点什么,但除了什么都做不到之外没有得出其他的结论。将这个转换履历埋藏在我的角色资料内,回到alo去还是能恢复成原本那个尖尖头发的sprigan桐人,相应的转换到ggo世界中时,被赋予的竟然是这样一个无法辨别是少年还是少女的虚拟体。 从不幸中寻找幸运,这是我的座右铭,接下来的数分钟我思考了许多,终于找到了一个“好的东西”出来了。我来这个世界的目的,就是要和传言中的“死枪”接触,并要求中他一枪来判定其能力的真伪。为达此目的,总之必须得用实力吸引他,再者显眼的外表也是不可或缺的。 这个样子——毫无疑问也会十分打眼的。没有得到在战场上能够带来威慑力的身体,那方面就只能靠战斗能力去填补了。 能够达到宣传实力效果的,总之就只有战斗这一个途径了。用一般的方式去玩游戏——也就是迷宫攻略,有点不想这么做,pk玩家赚取名声也是需要很多时间的,所幸这个世界在几天后预定要举办一个“barrettofbullets”的最强玩家决定活动。参加那个,就要以擂台赛的形式开展战斗。如果得到高位名次的话,一定会受到“死枪”的关注的,或者说他本人也有可能来参加大会。 虽然第一次进入这个游戏究竟能进行战斗到何种程度自己也没底,但还是不去不可。与手持枪械的对手交战,可能也和在alo中与弓箭手,魔法师战斗一样也说不定,反正都是vrmmo的范畴,应该会有这某种共通点的。只能加油再加油了——如果尽力还是没达到目标的话,那时就是将这种胡来的任务交付给我的菊冈的责任了。 总之首先还是去办理参加大会的手续吧,接下来就是购买装备。 最后撇了眼自己的身体,呼的叹了一口气后,朝着主街区走去。随后,我下意识地用手指梳了梳搭在脸颊上舞动着的头发,觉察到这点,感觉一股昏暗的气氛朝着自己袭来。 ——数十秒后,显然我迷路了。 古罗肯,看起来基本上三个平台像相互重叠组成的多层构造组成,许多的空中回廊,自动扶梯,电梯紧密相互连接,加上街道就像是迷宫一样。当然可以从主菜单调出详细的立体地图,但要将地图上标示的所处位置,和实际眼前宽阔的景色对照起来,要做到也是十分不容易的。 如果是单机rpg游戏的话,不管三七二十一胡乱的四处走的话,总是会回到原地的,但所幸这是mmo游戏。此时能采取的手段只有一个。 我从眼前交错的人群中寻找并不是npc而是玩家的标记,并快步靠近,从身后搭话道: “那个,抱歉,稍微能指下路……” 随后,我意识到麻烦了。 回过头来的,是一个怎么看都是女生的人。 干爽纤细苍蓝色头发,毫不讲究的短发发型,鬓角两侧扎起来的一缕细细地头发成为了其标志。显眼的眉毛下,是一对带有猫科动物气息的闪着光芒蓝色大眼睛,接下来就是小小的鼻子与薄薄的嘴唇。 不不,难道他也和我的虚拟体一样是个少女外表的少年吗,我想弄清这个,于是用雷光一般的速度迅速打量起对方的身体,但在那土黄色的围巾下,敞开着拉链的夹克衣内,衬衣完全鼓了起来。往上,仔细看的话对方十分的矮小。对方没有注意到这些,可能是因为我的视线相当的低吧。 在vrmmo内,男性玩家向女性玩家用“我迷路了”等话语搭话,八成都是以搭讪为目的的。 就和我担心的一样,转过头来的女性玩家的脸上明显浮现出了警戒的神色——但意外的是,那种表情很快便消失了。 “……这个游戏,第一次玩吗?你想去哪里?” 发出清澈而美丽的声音,嘴角处微微浮现出了笑容。究竟怎么了啊,我内心思考起来,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个女孩可能和刚才那位像购买虚拟体的男玩家把我的性别弄错了。可能认为我和她一样都是女性。真是的搞什么啊。 “啊,那个……” 我下意识地想要说明自己的性别,但刚要说出口便停住了。 这在某种意义上,是个好状况也说不定。在这之后,再告诉她我是男性玩家就行了,如果她误认为我是女性的话,就会少很多麻烦事。能够利用尽可能地都要利用,这就是我的第二个座右铭,虽然很对不住她,但最好还是让她继续误解下去吧。 “是的,我是第一次玩。便宜的武器店,以及总督府,我想去这些地方可是……” 我用稍微低一些,沙哑般的声音回答道,那名女生稍稍低下了头: “总督府?你去那里要做什么?” “那个我想参加那个,近期要举办的决斗活动” 听到这话,她那大大的眼睛睁得溜圆。 “那……那个,你是今天才开始玩游戏的吧?那个活动并不是强制参加的,还有就是你的数值可能也不够……” “啊,我并不是初期角色哟。是转换过来的,从其他游戏” “诶,这样啊。” 女生的蓝色眼瞳中放出光芒,这次很明确的笑了起来。 “我能听听吗?你为什么要来这个充满废墟机油气息的游戏的原因?” “这个……诶,至今为止都只在玩幻想风格的游戏,偶尔也得试试竞技类的游戏看看,我是这么想的……我对枪械战斗稍微有点兴趣。” 这也是在撒谎。专门用剑进行近战的我,培养出的vrmmo游戏直觉,在ggo内能够通用到什么样的程度呢,实际上我对这个还是稍微有些兴趣的。 “这样啊。一下子就参加bob啊,你还真有斗志啊。” 女生呵呵的笑了起来,点了点头。 “好吧,我给你带路。反正我也要去总督府那里。前面就有gunshop哟。你有喜欢的枪吗?” “诶,这个……” 话说如此,我一下子也答不出来。见到我说不出来,女生再次微笑起来。 “那,我们就去有许多物品聚集的大型市场吧。这边来。” 转过身,开始向前走去,我匆忙跟着她那飘动着的围巾末端,追了过去。 完全记忆所走过的路径什么的我想那是不可能的,拐过一个又一个胡同,经过一个又一个活动街道,通过一个又一个自动扶梯。步行数分钟后,突然出现了一条大街。迎面的见到的是一个让人联想到大型外资超市模样的店铺。 “就是那里。” 女生很轻快地顺着人群的缝隙朝着店面走去。 广阔的店铺内,充满着各种各样色泽的光芒与喧闹声,完全就像是露天游乐场一样。穿着很暴露的银色制服的美女npc店员排成一列,用天真烂漫的职业笑容来欢迎玩家。但更让人心动的,是她们手中拿着的、还有挂在四周墙上的,那些宣示着黑色暴力的手枪跟机关枪。 “感……感觉,这个店铺好厉害啊。” 说完,身旁的女生微微苦笑起来。 “其实比起在这个面向初学者的综合商店,去更加专业的专门店才能淘到好东西。嘛,在这里因为能够找到喜欢的枪系,所以来这里也行。” 说到这里,在店内闲逛着的大多数玩家们,服装也是用显眼的颜色进行搭配的,和这名女生的沙漠色服装比较起来,那些人都给人一种初学者的印象。 “接下来,你的数值是什么类型的呢?” 听到此询问,我思考了一下。说道不同世界中的转换,角色能力的倾向应该也是继承的。 “这个,力量优先,接下来是敏捷……?” “那就是str-agi型。这样的话,就能拿稍微重一些的突击步枪,口径更大一些的机关枪作为主武器,用手枪作为副武器这种中距离战斗的类型比较好啊但是,你是刚刚进行的转换吧?那,你有多少钱呢……” “啊……这,这个啊。” 我赶紧挥动右手,调出窗口。虽然转换能够继承能力值,但道具钱财都无法移动。那么物品栏下方的表示的金额是—— “诶诶……一千,credit。” “……刚好是初期金额啊。” 女生和我面面相觑,很困扰似的的笑了起来。 “恩……” 很快就恢复表情的女生,右手手指抵着薄薄的嘴唇下方,歪起了头。 “……这些金额啊,只能买把小型的放射枪……实弹系,只能买把中古的左轮枪……怎么样……——那个,如果,可以的话……” 我,觉察出了她要说的话,连忙摇了摇头。不管是哪个mmo,新手从老手那里接受多余的援助都绝不是提倡的行为。来这个世界不就是为了体验游戏的乐趣吗,这也是作为游戏者不能让步的底线。 “不,不用了,这样就可以了。那个在哪里,有着可以迅速攒到钱地方啊?好像,我听说这个游戏有赌场吧……” 听完这话,女生到底还是露出了些许惊异的笑容。 “那都是在,钱有剩余,并且要有输钱的准备才能去的地方哟。这个东西,到处都有有大有小。好像,这个店铺内……” 巡视一下后,她指了指店深处。 “那里有类似的赌博游戏,看。” 顺着纤细的手指所指的方向望去,可以看到一台带有哔咔哔咔电子装饰的巨大装置。 走进一看,才发现完全占领这一片墙壁的,说是游戏机也未免太大了。 大概宽三米,长十五米。金属材质的底座,被齐腰高的栅栏围着,最里处站着一个西部剧里的枪手装束的npc。附近的入口处没有栅栏围着,而是替换成了开闭式的金属横梁,以及类似收银台的方柱。 偶尔从腰间的枪套拔出巨大的手枪,一边手指上来回旋转一边说着些挑衅性的台词的枪手身后,是刻上无数颗弹痕的红砖墙壁,以及在显示在上方粉红霓虹灯上的“untouchable!”的文字。 “……这个是?” 听到我的询问,女生边移动着手指边解说起来。 “从附近的入口进入,躲避npc枪手的枪击,看究竟能接近到何种地步的游戏,至今为止最高的记录,就写在那里。” 伸出的食指前方,栅栏内侧的地板上,有一条发着红色光泽的线。大概都略微通过了全部距离的三分之二。 “诶,……究竟能得多少钱呢?” “这个,好像是入场费五百cr,突破八米五百,十米则是一千,十二米给两千,如果碰到枪手的话,就能得到至今为止所有玩家的入场费。” “所,所有的!?” “看,告示板账簿那里写了哟。个,十……三十万多。” “好……好惊人的数额啊。” “所以说不行啊。” 女生很快回答道,耸了耸肩。 “那个枪手,会在超过八米线的时候使出阴险的快速射击。明明就是左轮手枪,居然能做到这种高速reload的三点burst射击。看到预测线的同时就已经晚了。” “预测线……” 此时,女生拉了拉我的衣袖,低声地说: “看,又来了增加奖池金额度的人了哟。” 视线转回枪手入口处,三名男子正走进那里。 其中一名身着白底浅灰迷彩,让人联想到寒冷地带迷彩服的男子很有信息的站在门前。右手掌摆到收银台的触摸板上,这样就能付款了啊,一阵欢快的喇叭声传了出来。短时间内,便从店内各处赶来了十多名观众。 npc枪手用英语念叨着“踢你的屁股,让你飞到月球上去”这句惯话,同时将右手放到左轮枪上。寒冷迷彩男面前,绿色的车棚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数字3,随着音效变成了2,又减成了1,变到0的同时大门处的金属栏杆唰地打开了。 “哦哦哦哦哦呀呀呀呀!” 寒冷男大叫着冲出数步——但两脚很快便张开紧急刹车。眼睛睁大,突然身体向右跳去,左手,左脚抬起。 他在跳什么啊,正当我思考的时候,闪着红色光泽的子弹穿过了寒冷男子头部左侧十厘米的位置,左腋下,左膝盖下。npc拔出了左轮枪,连续发射了三发子弹。真是完美的躲闪——就好像该男子读出了子弹通过的路径一样。 “……刚才那个是,弹道……?” 我把脸靠近低声地问,水色头发的女生点了点头,同样低声回答道: “是的,他是根据‘弹道预测线’进行攻击回避的。” 寒冷男子在火线消失的同时,又猛地向前冲去,随即又马上停了下来。这次两脚张开很大,上半身九十度弯曲。 随后,伴随着响亮的声音,两发子弹从男子的头上,另一发从大腿下穿过。再向前进数步,停下来。就像是在玩“だるまさん転んだ【类似于一二三木头人的游戏】”一样。 男子的动作看起来还是十分灵敏的,一下子就前进了六米左右。再向前几步,就能把游戏本金取回来了——可就在这时。 至今为止都在按照间隔连放三枪的npc枪手,却按照时差两发,一发的进行射击。虽然寒冷男子跳跃起来躲开了迟来的一发子弹,但落地时却失去了平衡,单手按在了地面上。慌忙起身后已经晚了,枪手的右手发出亮光,释放出的火线在男子的白色马甲上散出了橘红色的火花。 响起了软趴趴的难为情的音乐。枪手用脏话说出了胜利的话语,其身后的奖池金额随着轻快的金属声响上升了五百credit。寒冷男子耷拉着肩膀,沮丧的走出门口。 “……嗯?” 身旁的女生,在围巾内的嘴唇微微浮出了笑容,并耸了耸肩膀。 “左右大幅度运动暂且不说,因为近乎完全都是沿着一条直线的突进,无论如何那也是极限了。” “嗯……原来如此。看到预测线的时候就已经晚了……啊。” 我自语道,同时朝着入口迈出脚步。 “啊……等等,你……” 我对着睁大眼睛准备叫住我的女生,微微地笑了笑,把右手的现金放在收银台上。听到一阵类似于老式收银机的咔嚓声后,奏起了热闹的音效。 不知是不是有新笨蛋登场的缘故,或者是我的容貌的原因,让周围的观众以及包括寒冷男子在内的三人组嘈杂起来。戴着围巾的女生双手叉腰,一脸惊讶的表情微微地摇了摇头。 枪手说出了和刚才不同的骂声,同时眼前的计数器开始倒数了。 压低身体,采用全力向前突进的体式。数字减少,金属横梁打开的瞬间,我的脚猛踏地面冲了出去。 还没迈出几步,枪手很快便抬起了右手,枪口前端伸出了三条红线。分别指到我的头,右胸,左腿上。 ——感觉到这些的瞬间,我果断地向右前方飞出。随后,橘红色的火线从的身体左侧擦过。紧接着我用右脚蹬踏护墙板,回到了道路中央。 vrmmo游戏中与枪械相 当然,这是我第一次在vrmmo游戏中与枪械相对持。 但,不管是在alo里,或者是在sao内,使用弓箭,毒液,魔法这些远距离攻击方式的怪物还是有很多的。要躲避那些飞行道具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读懂从敌方眼睛所释放出的视线。 我不理会红色的弹道预测线,也不看那黑色枪口,只是凝视着枪手的眼睛。从那咕噜咕噜转动的如同有生命般的眼睛,来预测子弹射来的轨道。同时向左向右,或者向上向下移动刚刚好的距离,回避开了悄无声息出现的预测线。而在子弹通过的时侯,我早已进入了下一次前冲的体式了。 回过神来,枪手已经在我面前了,稍微伸下手就能触碰到了。枪手右手的枪释放出了毫无间隔的光线。我将脸右摆,向左倒下,将身体放倒,躲避了从极近距离的三连发。随后伸出右手,咚,的敲了敲枪手的胸板。 在一瞬间的寂静之后。 “oh,mygod——!!” 大声叫道的枪手双手抱头,跪在了地上。同时响起了狂风般的奏乐声。 奏乐声中混杂着卡拉卡拉的声音,不知怎么回事的我抬起了头,看到枪手身后的红砖墙壁爆发般的从内侧崩塌了。连惊讶的时间都没有,金币雨刷拉刷拉的从内侧流淌而出。滚到我的脚边,发出清脆的声音后消失了。 液晶看板下方,奖池金额数字以很快的速度减少,很快变成了零,同时金币的瀑布也停止了。一时间发出声响让整个店内充斥着喧闹音的游戏被重置了,枪手再次起身把并将手枪在手指上旋转。仍像以前那样说起了挑衅的话语,由于刚才披露出了那如同花招般的极限十二连射,让人怀疑之后还会不会有尝试去挑战的人出现。 “……呼。” 我舒了一口气,从左侧栅栏处的出口,走出了游戏厅。 就在此时,不知何时聚集了数倍观众的墙壁前,掀起了漩涡般的呼喊声。刚才那究竟是什么啊,谁啊刚才的那人,这样的声音纵横交错。 从人群一端小跑靠近的水色头发少女,两眼瞪得溜圆如同猫一般凝视着我。数秒后,从她的嘴里传出了声音。 “……你,究竟是什么样的反射神经啊……?最后,居然躲避了眼前……大概一米处的激光……在那样的距离,弹道预测线与实弹射击之间应该近乎没有时间延迟的啊……” “诶,那个……因为……” 究竟该如何回答呢,稍微疑惑了一会儿后,终于说道: “因为,这个躲避子弹的游戏,不就是要预测弹道预测线的游戏吗?” “预……预测弹道预测线!?” 女生可爱的叫声打破店内的气氛。所有的观众都张开口说不出话来。 数分钟后,在人群终于三三两两散去了的武器店一角,我低着头望着玻璃展柜中这样那样的步枪。 “嗯……这种突击步枪,比起冲锋枪来说口径更小,但枪体却大一些,是怎么回事啊?” 我向站在身旁的和善女生提出这样一个简单的问题,但好像仍沉浸在刚才的惊异之中没有缓过身来的她,就像见到陌生的物体的猫一样,用充满着好奇心与警戒心的眼神望着我。 “……这些常识都不知道,却有那样厉害的会比技术……转换,你是这么说过吧。之前你究竟是玩什么样的游戏啊?” “诶,这个……就只玩了幻想系的啊……” “这样啊……——算了。如果要参加bob预选赛的话,就有机会见到你实战中的表现啊。三〇〇k的话我想可以买个很好的家伙……但说到底,都是依据个人的爱好与习惯来的。” “这样啊。” 我慢慢走动着,看着一个又一个闪着光泽的黑色枪械,怎么看都没一个符合自己的。那当然也是,我对枪械的认识,只停留在“说到手枪指的就是左轮以及自动手枪”这个程度上。 盯着看枪的期间,不知不觉中,来到了店内并排摆放毫无间隙的陈列棚的顶当头。既然如此只能让她帮我挑选一把了——正当我这么思考的时候,一个奇妙的东西进入我的眼帘。 长长的展柜的某个角落,并排摆放着几个明显不同于枪械,金属圆筒样的东西。 直径三厘米,长约二十五厘米。一侧挂着个类似于登山圆环样的金属器具,另一头稍微大一些,中央处有一个像是发射什么东西似的黑色开口。在这个店内展示的不只有枪械这一种东西吗,但这东西无论是握把,还是扳机都找不到。圆筒侧部只有一个小小的开关。 “我说……这个是?” 听到这话,女生的视线看了看这边,大概是出于习惯吧,她耸了下肩膀。 “啊啊……那个是光剑哟。” “光,光剑?” “光之剑,写作光剑。正式名为‘phantomsword’,大家都叫serde,lightsaber,beamsabel什么的,随便称呼它。” “jian,剑!?这个世界也有剑吗?” 我匆忙将脸贴近展柜。话说回来,这东西很像在老sf电影中守护宇宙秩序的骑士们所挥舞的武器。 “有是有,但没人去用。” “为……为什么?” “当然啦,因为……不到极近的距离就无法发挥作用,如果能够靠近到那种程度的话早就被打成马蜂窝了……” 女生的话就此打住了,只见她嘴巴微微张开,望着我。 我好不容易才收住差点露出来的奸笑,换上一副微笑的脸孔,然后说。 “也就是说,只要能够接近就行了是吧。” “但,但是,不论你的回避技术有多么厉害,要和全自动的枪械交战……啊。” 女生的话还没说完,我在展柜中并排摆放的phantomsword按自己的喜好选了把黑色涂装的,并用手指单击了一下。在弹出的菜单中选择了“buy”这个选项,npc店员用很快的速度飞奔了过来,朝着我递出了一个金属触摸板的东西。我发现触摸板中央处有着和刚才那游戏收银台处相同的绿色扫描机,于是把右手放了上去。 发出了一声收银台的清脆音色,触摸板上方的黑色phantomsword实体化了。我拿起那把剑,店员带着笑脸“感谢您的购买!”并鞠了一躬,随后又用和来的时候一样的速度回到了原处。 “……啊啊,已经买了啊。” 女生用右斜四十五度的视线望着我,说: “嘛,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啊。” “就是说嘛。既然有在卖的话就说明应该也能用来战斗吧,就算是这种东西。” 我一边回答,一边将那短短的筒状武器重新握住,在身前挥舞起来。大拇指按下开关,随着低音震动声响,长度约一米的青紫色光能刃伸了出来并把周围照亮。 “哦哦。” 下意识发出感叹声。至今为止拿过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剑,但刀身不是实体并放出光芒的剑还是第一次。 仔细观察后发现,刀刃并没有方向性,是个横截面为圆形的细长筒状物。先用其摆出中段架势,即便没有系统帮助也能依靠身体本能将sao时代单手直剑剑技,“垂直立方斩”施展出来。 嗡,嗡,发出听起来很舒服的声音,光之剑在空中描绘出复杂的轨迹。在适当的位置突然停止。当然,基于剑的重量,完全感受不到惯性的作用。 “诶!” 身旁的女生拍了阵手,脸上露出了多少有些吃惊的笑容。 “总感觉,这个招式很厉害啊。幻想世界的技艺……出乎意料的让人不容小视啊?” “不,这些还不至于……不过,这还真是轻啊。” “当然拉,这武器也只有轻巧这个优点了。——顺带说一句,主武器就是这个了吧,但我觉得还是要把冲锋枪与手枪作为副武器比较好。为了接近对方牵制也是很重要的。” “……原来如此,可能是这样。” “还剩下多少钱?” 我打开窗口,原来还是三十万的所持金,减少了十五万。把情况说出之后,女生眨巴着眼睛轻轻耸了下肩膀。 “呜啊,光剑还真是贵啊。剩下只有一百五十k了啊……考虑到弹药防具的花费,只能买把手枪了。” “那个,还要拜托你啊。” “因为要参加bob,所以实弹系枪械比较好……如果是以牵制为目的的话,除了威力还得要有精度啊……嗯。” 说着这些话,女生慢慢走到了并排摆放着手枪的展柜前,很快就用手指中了其中一把。 “剩下的钱最多只能买把这个了,但也够了。就是这把‘fnfiveseven’。” 纤细的手指前方,摆放着一把枪身稍小,握把圆滑的自动手枪。 “five……seven?” “口径是五点七毫米,因此和普通的九毫米parabellum弹相比要小,但优点在于外形与步枪弹相近,命中精度与穿透力占优。因为是特殊的弹药,所以只能和fn社制造的‘p90’冲锋枪通用,但只拿这把手枪的话就没什么关系了。” “哈,哈啊……” 听着这行云流水般的解说,我再次对这个水色头发的少女微微有了些兴趣。 由于ggo是性别固定的游戏,所以该玩家本人毫无疑问是名女性,但人种以及年龄却还不知道。即使这样,根据我的直觉,此人的年龄应该和我相差不大。 因为这是她正在玩的游戏,所以有着该游戏内的道具等详细的知识也是想当然的。亚丝娜和莉珐也是,如果要说alo的魔法相关内容的话,说个五分钟十分钟也不会完的。 不过——我总觉得“枪械”还是有些另类。而且,听说在ggo里登场的大部分枪械都是在现实世界真是存在的武器。给人一种鲜血与杀戮的印象。和我同年代的女生进入这样的世界,与有着各式各样详细的枪械知识的老练玩家持续作战的动机,又究竟是什么呢…… “我说,你在听吗?” “啊,是,在听。” 我赶忙中断思考,点头说。 “那,就买这个吧。还有其他要买的东西呢,如何?” 在其推荐之下,我不但买了这把名为fiveseven的手枪,还购买了手枪之外的预备弹夹以及厚实的防弹背心,马甲型的”对光学枪械防护力场发生器“等其他小件物品,刚才玩躲避游戏赚取的三十万就这样华丽的消失掉了。 右腰挂着phantomsword,左腰别着fiveseven,感受着其重量走出商店,黄昏的天空又增加了些红色的感觉。 “真是给你添麻烦了。谢谢你。” 我低下头,女生藏在围巾下的嘴微微笑了笑,摇了摇头。 “不,我一直到预选开始都没什么预定的事。……啊。” 中断了对话,女生慌忙看了下左手腕上的粗犷的手表。 “不得了了,好像报名时在三点结束哟,快点走。总督府在这边。” 突然间握紧我的手,猛地跑了起来。果然,是把我当做女性了啊,现在我的罪恶感又上升了些,只得在身后紧跟着她。 在根本无法记住其三维道路顺序的复杂地形的古罗肯街区内疾行,最后在通过一条如同暗渠般的地下通道后,眼前豁然开朗起来。 与半月形宽阔广场相连,粗犷高大的建筑——如同塔楼一般耸立着。看来圆顶形状的古罗肯稍许北部的地区,塔楼背后高耸的墙壁左右延伸,左手方向倾注而下的橘红色阳光射在墙体上,反射出暗淡的光泽。 “这就是总督府。通称‘舰桥’。你在这个游戏的出生点‘回忆大厅’,与其处在差不多相对的位置上。” 女生松开我的手,抬头望着塔楼说道。 “bridge?桥……?” “不是的,大概是‘舰桥’的意思吧?古罗肯是过去宇宙船时代的司令部,在那时好像就是这么称呼的。参加活动什么的,与游戏相关的手续全部在这里办理。走吧。” 女生穿过广场,走进塔楼一层,那里是相当广阔的圆形大厅,左右并排摆放着无数台终端。相当多的玩家在这里穿梭,二楼通风口处还有咖啡厅似地地点,可以看到一些肩挎着枪械的男子们正在那里享受着下午茶这样的异样光景。 少女把我带到其中一台机器面前,偏了偏头说: “操作就和普通的电脑异样……报名的方法,明白了吗?” “嗯,我试试。” “嗯,我就在旁边,不懂就问我。” 我低声向着右侧操作终端的少女道谢后,眼睛回到了画面上。 显示器上出现的主画面上有着“古罗肯总督府”的标记,令我很吃惊的是连同目录在内全部都是日语显示。潜行前在现实世界访问ggo官方网站时见到的全部都是英文,当时就感觉有些不适,但现在看来游戏内部在某种程度上进行了本土化设置了啊。 用手指检索着目录,终于找到了第三届bob预选赛的报名按钮,紧接着数次简单的操作后,手续办完了。显示器上显出了一回战的分区以及时间。日期是今天,时间是——三十分钟之后。 “弄完了?” 说完,女生看了看我的屏幕。弄完了,我回答道,将菜单初始化后,离开了终端。 “你被分到哪一区了?” “k区,k-37。” “啊……这样啊。可能是同时报名的缘故吧,我也在k区。是十二号……太好了,无论如何都要在决胜中碰头哦。” “太好了,嗯,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如果一直获胜的话,就能参加本大会【决赛】了。不要因为这是预选赛……” 给人猫一般感觉的眼睛里放出了光芒。 “而放水哟。” “啊啊……原来如此啊。当然,碰头的话我会尽全力战斗的——这儿的终端是日本语界面啊?” “啊啊……是这样的。运营团体‘扎斯卡’虽然是美国的企业,但这个jp服务器的工作人员里好像有日本人。但,不论ggo日本的还是美国的,在法律上都有见不得光的地方。” “是‘通货还原系统’的缘故吧。” “是的。在某种意义上,就像是私营赌博一样。所以对外的主页上只提供最低限度的情报。就连地址所在地都没登出,这些都做得很彻底。角色管理什么的,通货还原系统用的电子货币账户的输入什么的,游戏相关的手续几乎都是在游戏内部完成的。” “该怎么说呢……这游戏真是强啊。” “所以,这里和现实世界几乎是完全隔离开来的……但,也就是因为这个,现在的自己,现实中的自己,完全就像是两个人……” 突然,察觉到她眼中掠过的阴影,我眨了眨眼。 “……?” “没,没什么,什么事都没有,抱歉。——该去预选会场了。虽说是会场,其实就在这里的地下。你准备好了没?” “嗯。” “在决胜局见面也好啊。你的战斗方式,我也有点兴趣。啊……还没有告诉你我的名字啊。” 女生调出菜单,从表面取出一透明卡片。我也连忙摆动左手,在出现的虚拟窗口左下发现一写着“个人名片”的按钮,点击下去。pin的一声,一个名片般的东西出现了。 女生对着我递出卡片,笑着说: “我的名字是诗浓。请多关照。” 看来伪装到极限了啊,我接过卡片,同时报出自己的名字。 “——我是桐人。请多关照。” “……我【男性用自称,俺】,桐人……?” 女生的微笑消失了,眉头皱了起来。 “你……难道说……” 左手唰地将我的卡片拿了过去,女生——诗浓将视线移到上面。 “……m。你,是男的!?” 我用很快的速度将震惊的诗浓的卡片拿了过来,视线落在上面。“诗浓”这个名字的旁边,有一个小小的f标记。看来她和我不同,的确是个女性。 “那个,我没说吗?我是男的,没错。” “……那,那个……只有语气不同,不是吗……” 诗浓的蓝色眼瞳释放出强烈的光芒,瞪着我。和刚才为止不同,那是明确带有敌意的颜色。 真是烦躁啊,我边想着这些麻烦事,脸上还是如同平时一样,脸上戴着微笑,再次伸出右手: “帮了大忙了,谢谢。” 诗浓用左手手背将我的手打开,回答道: “饿哦真的是,很高兴啊,能和你决一胜负啊。” 少女周围的气氛惊人的发生了变化。周围的温度也如同春天急剧下降到冬天一样。 珍珠般色泽的薄薄嘴唇紧紧闭着,呈一条直线,就像计算“敌战力”一般重新打量了下我,随后转过身去。就这样朝着总督府一层大厅深处的电梯门处走去,皮靴敲打着地面发出阵阵脚步声。就像是——从最初的现实世界的玩家变成了游戏内的战士一样…… 我望着那摇头的水色头发与围巾的一端一会儿,因为不知道预选会场的地点,一个人呆在这里会很麻烦的,于是便匆忙跟了上去。诗浓头也不回,按下墙壁上的按钮,刚迈进门内时,脚步停了下来,她总算是越过肩膀看了我一眼,虽然只有一瞬间。 “不要跟过来!” “但,那个……我不知道地点啊。” 诗浓说道,那侧脸犹如冰之雕像一般,随后她微微叹了口气,再向里走了一步,空出一点位置。我松了一口气,灰溜溜地走了进去。 诗浓按下电梯内的按钮,门静静的关上了,突然下落的感觉传到我的身体内。 一段时间,在狭小的空间内,只是充满着咔,咔的层数变更的机械音符,终于,诗浓用几乎抑扬顿挫的声音说: “——我只作一些最低限度的说明。之后我们就是真正的敌人了。” “谢,谢谢。” “在地下二十层的大厅等候处待着,时间到的话会和对战者一同被传送到战场的。” 我抬起头瞥了一眼电梯上部的指示灯。b后面的数字看来一直到25。 “不是去最底层吗?” “啊,要去最底层的遗迹迷宫时是要通过检查大门的……——不要说多余的话。” 诗浓睁大眼睛望着我。 “是,是。” “飞往实际的战场前,可以到整备房间进行必要的装备整理,但对于你来说是不必要的。场地的面积是个边长为五百米的四方形,地图是随机的。最低两人会在距离二百米的地点开始战斗,决出胜负后回到等候区域。胜利的话,在那个时候,如果有下一个对战者的比赛结束的话,就会立即开始第二回战。结束的话继续待机。k区总共有六十四人,只要能够取胜五次就能挺进决胜赛。——除此之外我不会再做任何说明了,也不接受任何提问。” 根据对方生硬却又详细的说明,我总算是对预选赛有了个简单的构想。我再次向少女致谢道: “大体上我都明白了,谢谢你。” 说完,少女望了下我,只有一瞬,随后立马将头扭了过去。嘴巴微动,传出了细微的声音。 “——一定要来决胜局哟。由于我教授了你很多内容,因此再告诉你最后一点吧。” “最后?” “子弹的味道宣告着败北。” “……一定会很愉快的。不过,倒是你,没关系吗?” 少女,哼,地吐出一口气。 “如果预选赛落选的话,我就引退。这次一定要——” 凝视着电梯大门的眼睛,放出强烈的琉璃色光芒。就像是盯上了猎物一般聚焦的眼神,咔!在音符响起的同时,诗浓目光的焦点也发生了切换。 “——把强者,全部杀掉。” 这句话几乎没有任何音量,但从那略微的嘴唇颤动中,我通过直觉听到了这样的声音。少女嘴唇动了动,形成了猛兽般的笑容。我的背部出现了很长时间都未曾出现过的寒冷的战栗感。就在这时,电子音符响起的时候电梯也开始减速,停了下来,门向左右方向打开了。 门的另一侧,是个半球形的圆顶。铺着六角形瓷砖的地面十分广阔,远处可以见到框架构造的支柱连着墙壁与天盖,场内基本被黑暗笼罩。上空也有个和街道处见到的相同的巨大全息屏幕,但上面并不是广告,而是用日本明朝字体写着的“第三届barrettofbullets预选赛会场距离开始还有7分30秒” 看来我们几乎是最后进入会场的,大厅内已经聚集了数百名玩家。他们三五成群,有的突出巨大的烟草紫烟,有的则是拿着瓶子喝酒,比起在地面见到的玩家要多上数倍,出于那些人散发出的危险气息,我不由得“呜啊”的叫出了声。就算是粗犷脸庞的大个男子艾基尔来到这里恐怕也不会很显眼吧。 但是,诗浓好像并不在意似地,她朝着墙边处走去。看到其身影的一部分玩家立即降低了喊叫声。果然她在这里是个有名人啊。并不只是因为她是这个世界里人数很少的女性,而应该是其强悍的原因吧,一定是的。——我正想着这些的时候,男子们的视线捕捉到了我,紧接着新一波的叫喊声又扩散开来。我下意识地缩起脖子。 确实来到这个世界为了和“死枪”接触,特意变得引人目光也是必须的,但像在此处被如此多的人盯着看,还是不善于应对啊。 我赶紧离开电梯门前,追到诗浓的身后。 啪嗒啪嗒行进着的诗浓,终于在墙边找到了一处没什么人的空间,并蹲了下来。将围巾向上调整了一下,将脸深深埋了进去。那样子像是在释放出强烈的拒绝力场一般,我则是将厚脸皮的本领发挥到了极致,在她的身旁坐了下来。 “……不是叫你不要跟来吗?” 带着责备,零度以下的声音传了过来。 “太计较了吧……反正也只有几分钟了。” 我用如同小孩般的话语回应了对方,诗浓长长叹了口气,随后就陷入了沉默。 数十秒的沉默过后,我无视会被对方责骂准备再次搭话时,新的脚步声向我们靠近。盘腿坐在地上的我抬起头来,发现是一个耷拉着灰色长发的高个男子。 全身上下穿着深灰色带着稍浅一些的灰色的直线花纹样式的迷彩服。肩膀上挎着一比较大的机关枪——大概不是冲锋枪而是突击步枪,与健壮的身体相称的犀利面容。装甲维持在最低程度,给人一种在战场上能够进行很敏捷行动的感觉。与其说是久经沙场的士兵,不如说是特殊部队的成员。 男子连看都没看我一眼,直直盯着诗浓,嘴角浮出了笑容。随即,犀利的少年面容变成了舒缓柔和的样子,我不由得眨了眨眼【估计很吃惊】。 “呀啊,好晚啊,诗浓。我还担心你会赶不上呢。” 男子用温驯的语气说道,我本以为诗浓会用如同子弹般的言语回应对方,但意外的是,水色头发的少女那冰点以下的白皙面容突然缓和起来,嘴唇浮现出了笑容,回答道: “你好,史贝盖尔。只是一些没办法的事情耽误了些时间。那个,但是……你不是不出场吗?” 说完,这个名为修比盖尔的男子,发出了害羞的笑容,同时右手抚额。 “虽然让我很困惑,但我还是为诗浓来助威来了。既然如此,比赛也应该用大画面转播啊。” 看来这两人是朋友,随后史贝盖尔在诗浓前方弯腰坐了下来。 “话说回来,没办法的事情是?” “啊……就是,带这个人来这里……” 对于史贝盖尔的提问,诗浓再次用冷眼瞥了我一下。我只得将脖子伸了伸,朝着这次总算是意识到了我的存在的史贝盖尔解释起来。 “你好,我就是那个人。” “啊……你好,你好,初次见面。诶诶……你是诗浓的朋友,吗?” 虽然给人一种极其爷们的氛围,但史贝盖尔看来和他的犀利外表不同,性格上像是极其有礼貌似的。又或者说——果然,他也把我的性别给弄错了。 这里该如何回答他呢,我正在思索这些的时候,诗浓简短的说: “不要被骗了。这家伙是男的。” “诶!” 对着眼睛瞪得溜圆的史贝盖尔,我只好报上了姓名。 “啊,我叫桐人。是男的。” “男,男的……诶,照这么说,那个。” 史贝盖尔用很疑惑的表情,交替望着我和诗浓。诶,哦,嗯,想到这些的我,稍微想捉弄下对方,让他的混乱程度更加加剧。 “那个啊,我在很多方面都受到诗浓照顾了,很多方面。” 突然,诗浓用如同青色激光般的视线盯着我,语气慌乱小声地说: “等……不要这样啊,什么给我添了麻烦了啊。还有就是,我什么时候允许你用诗浓称呼我了啊……” “你还是这么冷淡啊。” “什么冷淡不冷淡的啊,你这个陌生人。” “诶,你明明就连装备调整都帮了我的说?” “那……那是你……” 就在对话准备继续下去的时候。 突然,圆顶建筑内播放的bgm音量逐渐淡出,接替而来的是急促的电子吉他演奏出的火爆音乐。紧接着,甜美的合成音,以很大的音量在数百人的头顶上,响彻开来。 “大家久等了。从现在这一刻,第三届barrettofbullets预选赛正式开始。所有的参加者,在倒计时完毕后,都会被自动传送到第一回战的场地中去。祝你们好运。” 会场内顿时被欢呼雀跃声所充斥。 喧闹声中,诗浓站起身,对着我伸出右手食指。 “一定要到决胜局来哟。因为你的脑袋,是要被我砰地一声打掉的。” 我站起来,笑着回答: “如果是约会邀请的话,我是没有不赴约的理由的。” “你,你这家伙……”【译者吐槽:桐人,你太强了】 就在十秒的倒计时接近零的时候,我朝着诗浓摆了摆手,身体向前做好传送的准备。随后,我的视线和一直盯着我的史贝盖尔交汇到了一起。 本文由小说网http:// 整理首发,转载请注明 第五章:那犀利的眼神(完) 那犀利的眼神,明显带有警戒与敌意,有点做得太过分了吧,正当想着这些的时候——我的身体被青色的光柱围住,瞬间将所有的见到的东西挡住。 被传送到的场所前,黑暗之中浮着一枚六角形的屏幕。眼前有一绿色的虚拟窗口,上方写着整备室。在更里处,有一块垂直标示着“准备时间:剩余58秒场所:古代遗迹的窗口。 恐怕,这一分钟是让玩家根据地点调整最适合的装备的时间,但对于像我这种,没有预备装备,又没有地图的知识的人来说,这一分钟毫无意义。我用右手手指点了下整备室窗口下部的ok按钮,将窗口关闭。 在数字如同蜗牛一般一点一点地减少的时间里,我因某种奇怪的可能性,陷入了沉思。 我曾一瞬间见到的那位名叫诗浓的少女,所展现出的狰狞的微笑。就像是可以贯穿任何盾牌与铠甲的步枪子弹一般,凝聚着杀气。 就像是心灵感应一般,我的脑海中出现了她的声音。 我要杀掉,所有的强者——在某种意义上,这是只有小孩才能说出的言语,虽然是个过于直接的话语,让我想起了身在sao时不知多少次感到的那种战栗。超越角色扮演,达到了真实的程度,她小小的身躯上强烈地释放出了这样的信号。 在这个基于电子信号所制作出的幻想世界中,能够感受到那样强烈的意志力的玩家几乎很少遇见。而女性玩家,极端来说,能够认真起来的,除了亚丝娜之外,我没碰到过第二个。不——即使是“闪光”,在此之前都被称作“狂剑士”的亚丝娜,都没有给我这样勇猛的印象。 大概有这种可能吧?水色头发的少女,和我所搜寻的“死枪”,会有怎样的关系呢? 从菊冈给我的音声资料中听到的死枪的声音,那种如同碾压金属般的令人不快的叫声,和诗浓那清澈的声音完全不同。但,说到底ggo还一个与sao不同的,普通游戏世界。一名玩家持有多个角色,在登录的时候决定使用哪一个。 而且,从口气来说,诗浓像是有着绝对能够进入barrettofbullets正式比赛的自信。而死枪也一定会参加这个大会的,如果我预测正确的话,一直到候补选手减少到三十名,诗浓都会是其中的一名。 但那毫无掩饰的心情,却让我不想再深究这种可能性了。带我去商店,介绍这样那样东西时的她,根本感受不到一点杀气。还不如说,那个时候的她,似乎有一点寂寞,甚至像是渴望着跟人说话交流似的。 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诗浓呢。 ——不,只考虑这些事无法得出结论的。如果不刀刃相向,用枪械对话的话,一定会明白些什么的。 这么想着的我,将俯视的视线抬起,就在这个瞬间,剩余时间变成了零。我的身体,再此次被传送带来的效果笼罩。 被传送到的地方,是一片阴郁的黄昏下。 流淌着高昂的笛声,吹拂着强劲的风。上空的云朵被切成许多块,飘动着,脚边的枯草激烈地摇摆。 身旁很近的地方,直立着即像是爱奥尼亚风格,又像是科林斯风格的巨大圆柱。按照三米的间距修建,排成“コ”字型。有些柱子的顶端已经崩塌了,或者完全倒塌了,完全一副很早以前就被毁灭掉了的神殿的废墟。 于是乎我靠在附近的柱子旁,以很快的速度环视周围。 褪色的草原如同波浪一般向四周延伸,对面低矮的丘陵上,也有着一座和这个相似的遗迹。根据诗浓的说明,虽然场地是边长五百米的四方形,但总感觉到地平线那里就像是有数十公里一般。恐怕是被设定成按照小河,崖壁的形状进行移动的领域吧。 我继续回想着她的说明。对手,应该会在和自己至少相距二百米的位置出现,但视野中却没看到人影。一定,和我一样躲在遗迹当中了吧。这里并不存在告知敌人位置所在的指示器般的东西,总之还是先搜寻敌人的所在地吧。 就这样继续隐蔽,采取麻痹对手的行动来发现其所在,虽然我思考着这种战术,但却没有等待的性格。与其等待,还不如全速移动到离对方遗迹最近的地方,如果遭遇枪击的话,也就能更快地找到敌人的位置…………边思考着,我的左手,不知不觉当中确认了下挂在腰部处的手枪——fiveseven。 一阵强风吹来,周围的草原如同波浪一般激烈拍打起来。强风过去,草原再度停止,就在这个瞬间。 眼前很近的地方,略微二十米开外的草原处,突然悄无声息的站起来一个人影。 双手紧握,架起突击步枪,靠在枪身处的茶色胡须,戴着深色镜片的护目镜与头盔,如同靶人一般从草原中站了起来,这一瞬间的景象顿时印刻在了我的视网膜上。 究竟何时来到如此之近的距离的啊,完全搞不懂。在看到饿丸身上穿着的迷彩服后,原因便全都清楚了。细细的迷彩纹,是与周围的草原近乎相同的色泽以及花纹样式。原来如此,这就是活用了那六十秒的准备时间啊。 不一会儿,敌人抵在右肩部的黑色步枪枪口,发出了不下于数十根红色线条——“弹道预测线”,直接穿过我以及周围空间。 “呜啊!” 我大叫起来,同时蹬踏地面,跳了起来。朝着预测线密度稀少的方向——上空跃去。 随后,敌人的步枪哒哒哒嗒嗒!发出了轻快的音符,我右腿小腿部分连续感到了两次冲击。视野左上部显示的hp槽,咚,咚地总共减少了一成左右。这些弹数之多是无法全部回避掉的。此时我又想起了,诗浓所警告的,“全自动枪械射击”的可怕之处。 我在空中空翻,落在身后倒塌了一半的圆柱上。总之试着进行回击吧,左手将手枪从枪套中拔出。 但,我却还没来得及给予敌人回击。身体再次被无数根预测线所指中。 “呜啊啊!” 我惨叫着,滚落到了圆柱后方。不过,还是有一发子弹掠过左臂,毫不留情地扣除了些hp值。 倾注而来的子弹雨几乎全部命中了石柱,发出霹雳霹雳的声音,同时碎片飞溅,我拼命地将双手双脚紧缩,躲在圆柱后。 ——我的天啊,这的确和剑与剑的对战完全不同。 在那个躲避子弹的游戏中,面对枪手的每两秒的三连射,要全部回避都必须得将精神全部集中,但再怎么说——面对每秒十发以上的连射,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要想用挂在右侧腰部的光剑去砍饿丸那胡子脸的话,就必须得靠近到其面前不可,但在接近之前恐怕就被打成马蜂窝了,hp也必然会被全部扣除。 既然完全回避是不可能的,那就只能想办法防御那些子弹了。但不巧的是,在这个世界,只有着可以减弱激光武器的“防御力场”却没有抵御实弹攻击的魔法护盾。如果是在sao的话,至少还存在着使用盾牌的“武器防御技能”—— 我将带着铁环别在腰带上的光剑握在手中。这把剑,至少能够抵御几发子弹的吧。这不是不可能的,因为在以前的科幻电影大作中确实存在着用剑弹返子弹,不是吗。再说这是美国人做的游戏,一定会再现那个景象的。但,如果要重现那离谱的动作的话,必须得预测来袭的子弹弹道…… 不——这些都是可能的。一定是可以做到的。因为,子弹的轨迹,不是通过弹道预测线告诉我了吗。 我咽下一口口水,猛地将光剑从腰带上拔下。 现在,枪击一时间停止了下来。恐怕饿丸再次将身体潜入了草丛中,准备朝左或者朝右迂回前进吧。 我闭上眼睛,将精神集中到听觉上。 风依然在呼呼的吹着。我在意识中排除着那吵闹的效果音。接下来,将精神集中于波浪般的草原中发出的树叶摩擦声响。在有规律的声音中,探寻那没有规律的音效。 找到了。 左斜后方,从七点钟位置,往九点钟方向缓慢移动的,不规则音源。移动两三秒便停止下来,探寻本人动向的气息。 敌人再次开始移动,停止,当准备进行下一次移动,就在这个瞬间。 我的右脚猛踏地面,朝着敌人潜伏的位置笔直冲去。 此时,在草丛中匍匐前进的胡须男,几乎也很难想象我会对着他径直冲去吧。他连忙从草丛中爬起,单膝跪地架起突击步枪,这一切动作耗费了一秒半的时间。 利用这段时间,我缩短了自己与敌人相距二十五米的一半距离。跑动着,右手大拇指按下手握的phantomsword开关。嗡,随着一声可靠的震动声,闪着青紫色光芒的刀刃应声而出。 这是第三次,从饿丸的步枪枪口延伸出的数十根着弹预测线。 缩着脖子忍受着恐怖的抚摸,仔细观察,细细的红色光线并没有同时全部出现,而是稍微有些时间差。这些时间差,恐怕就是枪械枪口射出的子弹顺序吧。 突进中的我,由于跟现实比较身材要矮小很多,因此捕捉到我的预测线总共也只有六根。其他的全都偏离到了四周。由于距离十分靠近,敌人的步枪——或者说是枪手自身的命中精度,意外地没什么了不起。 长时间没体会了的真正的决斗,其紧张感终于打开了开关让我进入了战斗模式。视野的边缘部分呈放射状延伸,只有目标物变得鲜明起来,这就是让我很怀念的加速感。在速度逐渐降低的这段时间里,只有我的意识还在以猛烈的速度运转着。 敌人的枪口,突然出现了橘红色的光芒。 就在这个瞬间,我用光剑的刀身,根据瞄准身体的六根红线,按照初弹与次弹的轨道顺序,分毫不差地进行格挡。 啪,啪!!橘红色的鲜艳火光,在刀身上迸发而出。意识到这个的瞬间,我的右臂早已迅雷般的速度移动到了第三发,第四发轨道处。再一次,响起了子弹被高密度的能量弹开的声音。 我无视“不会击中的”子弹,任其在耳边高声呼啸而过,继续向前冲刺。这是极其耗费精神力的行动,但我还是咬紧牙关继续舞动着光剑。 五……然后是第六发!将剩余的命中弹成功弹开的我,为了将剩余的距离一口气缩短,我全力蹬踏地面。 “骗……人的吧!” 不知是不是惊呆了,对方那长满浓密胡须的下颚,掉了下来,嘴大大张开,发出惊愕的声音。但,即使如此他的双手仍没有停止下来。按照习惯性的动作,将打空的弹夹换下,同时从腰部取出备用弹夹,装到步枪枪身上。 在此同时,我将左手握着的fiveseven对着胡须男。吃惊的是在手指触碰到扳机的瞬间,敌人胸口中心部分出现了一个浅绿色的圆,我毫不理会连续五次扣下了扳机。 意外很小的后坐力从手肘传到肩膀处,半透明的圆环内部,饿丸的肩部以及侧腹连续被命中了两枪。剩余三发则是打倒其身后的草丛中消失了,看起来命中的子弹像是击穿了其防弹装备似的,画面右上角的hp槽减少了一成。男子的身体晃动起来,一瞬间变得无法动弹。 时间够充分的了。 看到这个机会的瞬间,我的身体微微向右倾斜—— 如同要蹬破虚拟的大地一样踩踏着地面,同时借助仍未减弱的冲刺速度全力向前突进,将在sao里一定会被称作“等离子冲击”的必杀一击,刺向敌人的胸口。 伴随着如同喷气式飞机一般的震动音,光之刃很简单就贯穿到底了。那感触就如同毫无方向性的能量风暴,一瞬间全部灌入敌人的体内一样。 随后,强烈的光芒以及声音从我的右手部呈圆锥状放射开来,敌人的身体变成了无数块多边形的碎片,朝着四周的虚空扩散开来。 疲劳的战斗余韵扩散到了全身,我慢慢地站了起来。 嗡嗡,我将发着声音的光剑左右挥舞一下后,一瞬间想要将其收纳到背部,最后还是慌忙将开关关闭了。 把剑别到右腰处的扣环上,同时将左手的手枪放到枪套内,总算是能够放松一下,长舒一口气了。抬头望着黄昏的天空,垂在云层当中的屏幕,显出了congrattions的字样。 这种辛劳的战斗,还有四回——我这么想到。肩膀耷拉了下来,我的身体又被青色光芒所包住。孤寂般的风鸣慢慢远去,当声音变成许多人的喧闹声时,我已经回到了待机区域了。 看来,我被传送回的地点是和刚才相同的包厢附近。左右望去,并没有发现诗浓和史贝盖尔的身影。诗浓不用说正在战斗当中,而多少和她有些关系的那名男子究竟去了哪里呢,这点我很在意,并用视线环视起四周,在稍微靠近圆顶建筑中央处,我看到了那眼熟的都市迷彩服。他背对着我,看着上空。 我也抬起头,发现预选赛开始时显示倒计时的那块巨大的毫无装饰的屏幕,如今正在同时播放数场战场情况画面。四乘四的巨大画面上,显示着在许多区域交战中的玩家的身影。 恐怕,这些都是从如今同时进行的数百场战斗画面中,进行甄选播放的吧。偶尔,会出现一些玩家中弹化作多边形四散开来的画面,正都会让现场的玩家欢呼雀跃起来。 是哪一个呢,诗浓比赛的影像,我向前走了几步。从右上角的画面一个接一个进行确认,由于摄像机拍摄的镜头把我晃得头晕目眩的缘故,很难进行分辨。我集中视线,搜寻起她那水色的头发—— ——但是,冷不丁传到我右耳中的声音,把我吓得心脏都要停止了。这个低沉干涸,并带有些金属质感的声音,就像直接烙印到我的直接听觉当中一样。 “你,很强啊。” “!?” 反射性地向后退去,同时转身过来。 站在那里的,是比我稍微高一点——换句话说,也是一名矮小的玩家。 不清楚性别。披着破破烂烂的深灰色斗篷。斗篷帽向下耷拉着把脸隐藏在漆黑的阴影中。帽子深处,只能见到眼睛发出的光芒。那如同匕首般锐利向上吊起的小小眼睛,发出深红色的光芒,一眨不眨的望着我。 “啊……你是谁啊?” 但,披着灰色斗篷的玩家没有回答,只是无声息的靠近了我。这里虽然是在街区,造成不了伤害的,但我还是下意识的将手伸到光剑处。 黑斗篷再次前进数米粒,靠到我面前,那像是使用了变音器,发出非人类的声音。其声音带有多重令人不快的响声,让人汗毛竖立。 “我,看了你的比赛。那个……是光剑吧。很少有啊,在这里使用剑。” “……” “而且……我像在那里见过这个动作似地。是在现如今已经没有了的,别的游戏内。” ——难道说…… “我说……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并不是因为自报姓名,而是被那无法摆脱的惊慌失措的念头所困,让我踌躇起来。但——如果将比赛资料进行对比的话,对方应该也知道了吧。 “……桐人。” 短短地宣告道,此时,帽檐里侧那细细的眼睛一瞬间睁开了。如同圆点般的瞳孔,就像放出血色的光芒一般。 黑斗篷再次迈出一步,将脸靠到几乎要与我的嘴唇相接触的地步了。这不管怎么说都算是骚扰了吧,但我却没有说出这些怨言——虽然明白这些,但我早已被对方那粘人的气势给吞没了。 超近距离处直直盯着我的眼睛,黑斗篷说: “桐人……这个名字……要是骗我的话,我会,杀了你哟?” “……!?” “如果是本尊……呵,呵……果然,只有杀掉了。” 看着我那惊讶的眼睛,男子的视线如同扫描激光一般向我刺来。涌上一股脑袋内部,正在被进行全方位扫描一般的错觉。 “……骗你,本尊,什么意思?” “刚才,你使用的剑技……不,应该叫做swordskill吧。我知道的,我以前,也使用过。” “你是……” “对,是‘生还者’。你,也是的吧?但,在那个世界,知道这个名字的应该不少吧。是本人,还是周围的攻略组……或者是他,的敌人。” “……那,你究竟是哪一个呢。为什么要杀掉‘桐人’呢?” “当然,是第三个……是敌人当然要这么做了。” “……敌人……?” “公会phinkofin【ラフィンコフィン】’。你听说过吗?” 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我的颈部如同被寒冷的气息拂过一般,全身汗毛竖立。脚边上,金属的地板不知何时变成了木板——棺材的盖板,正慢慢的打开。青白色的手悄无声息的深了出来,掐住我的脚踝。 描绘着恶魔面庞的棺木中伸出的手腕——“微笑的棺木”公会恩普雷姆【エンブレム】。 这家伙是亡灵……是从过去现身的亡灵。想着这些,我反射性的摇了摇头。 “……不,不知道。” “……” 黑斗篷沉默不语凝视了我好一会儿,随后便退开了。从完全黑色帽檐深处,传出了电子般的低沉声音。 “……如果是骗人的,我劝你不要用这个名字比较好。想杀掉他的不只我一个人。” “杀杀杀什么的……那个世界已经没有了。即使hp变成零,也再也不会有人死了。” “呵呵……真的,是这样吗?” “什么……?” 男子微微打开破烂的斗篷前部,在缝隙间右手动了起来,从腰间的枪套处拔出一把大型手枪。用消光黑涂装的枪身上细细地刻着深红色的线条,十分引人注目。 我下意识地将手放到右腰的光剑处,但黑斗篷的动作却停止了。 “你也是,马上就会体会到了吧。在那个世界杀了很多、很—多人的yerkiller……不,‘murderer’身上存在着的,真正的力量。” “你说什么。” 真正的力量。最近好像听过。是在菊冈带来的资料当中,和眼前这位男子的声音相似的人确实是这么叫道。 “你……你是……” 正准备说出口时,背后传来的声音,让我闭上了嘴。 “你好像一回战取胜了啊。” 转过头去,站在那里的是水色头发的女子——诗浓以及身着灰色迷彩服的史贝盖尔。不知是不是战斗的余韵,诗浓蓝色的眼瞳还在闪闪发光,脸颊微微带着红色的感觉。看来她也获胜了啊。 诗浓些许惊讶的看了看我以及黑衣斗篷男,耸了耸肩。 “新朋友?社交意外地很好啊。” “……不是……” 该怎么回答,我犹豫了一会后,含含糊糊地回答道,黑衣斗篷男朝着诗浓走近数步,说: “呵呵,就是那样。我和他——换句话说,是同乡。” 不知是不是觉察到了男子异样的氛围,诗浓紧闭嘴唇微微向后退去。但黑衣斗篷却又跟进了些。 “你,是狙击手诗浓吧……我,只想和你战斗一次。但分组不同,预选赛无法碰头。” “……” 诗浓沉默着,用危险的目光盯着黑衣斗篷。就像是要保护她似地,史贝盖尔向前迈出一步,插到了诗浓和斗篷男之间。 “我说,你……” 但黑衣斗篷,像是要打断史贝盖尔的抗议言语似地,短短地摇了摇头,滑行似地向后退开一段距离。 “呵、呵,我不会在这里射击的。至少也要在决赛的场地上……这么多人看着呢。” 听到这番话的诗浓,那同看到猎物般的猫的眼睛慢慢眯了起来。 “……你的名字是?” “……莫尔塔勒【モルターレ】。” 简短的回答后,黑衣斗篷将帽檐深处望着诗浓的小眼睛,从诗浓身上移开,再次凝视着我。忽然,就像从天空传来似地,耳朵再次响起嗡嗡作响的金属般的声音。 “我想和你好好谈一次啊。可能的话——是在现实世界……哎呀,二回战要开始了。那么再见了……在决赛再见吧。” 名为莫尔塔勒的男子发出混杂着摩擦声响的笑声,解开的斗篷布摆舞动起来,走进欢与情绪高昂的人群中,不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 我还没有从动摇中回过神来,只能像个木棒一样杵在那里。 laphinkofin——这个名字已经深藏在,久远混沌的记忆之海当中了。在那个世界的两年间,我不断承受着一个又一个连续的战斗,这样的记忆碎片应该只剩下了一片才对。 但,在听到黑衣斗篷报上名字的时候,我反射性的撒了谎。不知道,做出了否定。 这也就是说,我的内心中,那种罪恶的意识还未消失,依然有所残留吗? 不——有罪恶感那是想当然的。但,即使如此,我也觉得那些都是必要的……是不得不去做的,我这么确信道,那段记忆应该被归结为解决事件,并埋藏在了本人记忆文档的深处。 红名公phinkofin的名字当然是记得的。是无法忘记的,他们的成员……被我亲手…… “你还有这种奇怪的熟人啊。” 旁边传来的声音,把我从过去带了回来。眨了两三次眼,我抬头望去,身旁的诗浓正皱着眉头,盯着黑衣斗篷消去的方向。 “……啊,啊啊……不,我和他并不是熟……” 我微微摆着头说道,诗浓回过头来,一副惊讶的神情望着我: “……你,怎么像是失去了魂魄般的表情啊。” “诶……” “初回战是入门级别,所以才胜利了这也说不定,但这样下去可不行哟。” 总之先找回自己的步调,我强行笑了起来。右手手指伸到诗浓的脸颊旁,低声地说: “我很高兴,你这样担心我。放心吧,我一定会到决胜局与你……好疼!” 啪的一声,诗浓把我的手打开,向后一跃,退离了一米左右。 “笨,笨蛋吧,你!我只是想把你的脑袋轰掉,仅此而已!” 诗浓用散发着青白火花的眼神给了我回击,随即转过身去。 “我不想和你这种笨蛋呆在一起。走吧,史贝盖尔……?” 如同炸裂弹般的公主守护骑士史贝盖尔,想必应该对我投以怒火般的视线吧,我望向他。但垂着灰色头发的瘦身男子,却完全没有看着我和诗浓,反倒是一直盯着消失在大厅中央人群中的——莫尔塔勒消失的方向。 “我说……” 诗浓手肘顶了顶,史贝盖尔猛地抬起头。 “啊……怎,怎么了?” “走吧,还是得稍微看看下场战斗的对手的比赛啊。” “嗯,嗯,是啊。” 看都没看我一眼,诗浓朝着复数显示屏的方向走去。史贝盖尔一瞬间看了下我,随后跟了上去。 “哎呀哎呀……” 我叹了口气,靠着墙壁慢慢坐了下来。 至于在想什么我也不清楚。听到了本不应再此地出现的名字的这种冲击,依然在妨碍着我的思考。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有什么陷阱……或者是什么阴谋在呼唤着我吗?黑衣斗篷就是“死枪”,是盯上了我的性命吗……?是为了复仇吗……? 应该不可能吧。那个菊冈又不是这个笨计划的责任者,再说假想世界并不存在能够把人杀掉的力量,这点我不早确认过了吗。 第一,黑衣斗篷不一定是死枪。隐藏着恐怖杀气的诗浓是死枪的可能性依然存在,虽然没有参加大会,但深不见底的史贝盖尔也有可能是死枪。并不是我多虑,而是我见到的家伙都很奇怪。 不——并不只是这些。 藏在双膝之间的脸,不知怎么的露出了发狂般的笑容,头脑发热似地思考起来。 实际上,被那应该已经淡忘的过去阴影所笼罩的我,一戴上amusphere就会被第二人格所取代,然后来到这个世界,也用杀人者所拥有的的“真正的力量”什么的把其他玩家杀掉了——这种可能性也不是不存在的啊! 轻快的音效让我抬起头来,眼前,出现了第二回战开始的倒计时。传送倒数正在咔嚓咔嚓的不断减少。 我站起来,放弃了这般思考,将意识切换到战斗模式。 现在只有战斗了。只要战斗,不断取胜,那家伙就能显出真实的姿态吧。到头来,我在vrmmo中得到的东西,也就只有战斗啊。 倒数变成了零。青色的传送光芒从脚下发出,将我送到未知的战场。 本文由小说网ww.shencou翻译首发,转载请注明 第五章 称作死亡的枪(上篇) “火大!”哐当!“……那个男人!” 用运动鞋尖不断踢着秋千铁柱的诗乃叫道。 离自家公寓很近的一所小公园的角落。天空早已变成深红色,这里虽然原本拥有两个游乐用具以及一个沙坑但却是个徒有其名的公园,因此即便是周日也没有小孩子的身影。 在站立着的诗乃身旁,坐在秋千对面的新井恭二眼睛瞪得溜圆。 “……真,真是少见啊,朝田同学……会说这么直接的话啊。” “因为啊……” 将双手插进黑色制服裙中,靠在铁柱上,诗乃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傲慢,讽刺,性骚扰的家伙,而且直到来了ggo内不使用剑战斗不也可以么,真是的……” 愤愤不平的怒斥着“那名男子”,期间还用脚踢了一下沙子。 “而且最初还装扮成女生,还让我带他到店铺并为他挑选装备!差一点连钱都借给他了哟。啊,真是的,一定要让他得到惩罚才对……” 突然结束话语看了下身旁的恭二,发现他正挂着一幅担心似地的微妙表情。 “……怎么了?新井同学。” “没什么……说起少见,不如说是第一次见……朝田同学,对其他人说出这番话来……” “诶……是这样吗?” “嗯。朝田同学,一般来说……不是对他人没什么兴趣的么……” “…………” 说到这里可能也是这样,诗乃这么想到。本来就完全没有想和人积极处好关系的意思,不管答应与否就出现的麻烦人——类似于远藤一行人,想到这里就很烦,如果再持有在此之上的情感,那简直就是浪费精力。 而且诗乃本身的问题就有很多,根本没时间考虑他人。——虽说如此,但那名叫做桐人的男生却微妙的让诗乃大动肝火,在初接触之后过了二十四消小时,依然占据着意识中的大部分。 这也是想当然的。在ggo中受到那种程度的挑拨态度,还是第一次,一回战后的休息时间里突然被抚摸头发,就像是c4塑胶炸药爆炸一般深深的让她大吃一惊,之后的二回战中还让诗乃无法定位着弹预测圆,从而射失了两发。 “……我,很恼火啊,即使这样也。” 在可以触及的范围内的最后一块小石头踢飞,诗乃嘟囔道。 “诶……这样啊。” 恭二既然盯着诗乃,终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地睁大眼睛,趁势说: “那这样……在某个区域伏击他?如果能够狙击的话我愿当诱饵,啊,但还是正面战斗比较解恨,对吧。我去找两三名力气大的机枪手吧。或者是使用光线枪的mpk也行啊。” 诗乃呆呆地眨了眨眼睛。随后她抬起右手,打断了正说着pk计划的恭二的言语。 “诶,这个……嗯,我不是想这样。怎么说呢……虽然火大,但那家伙的战斗方式还是十分正直的。我想在公平的条件下,堂堂正正地和他一决高下。虽然昨天输了……但还是了解了那家伙的战法,这样就有了复仇了机会了。” 从裙子的口袋里拿出手机,确认了一下时间。 “还有三小时就是bob的本大会了。在那个舞台上,这回一定要给他脑袋上开个洞。” 将右手食指直直伸向昏暗的彼方。瞄准线的前方,指向的是刚升起来的红色月亮。 * 昨晚,barrettofbullets预选赛k组决赛。在诗乃/诗浓面前出现的,意外的是那名男子——但就和她所料的一样——应该是初学者的,桐人。 从一回战到准决赛,诗浓都是靠只hecateii的一发子弹解决并晋级的。与对手从相距最短二百米,最大五百米的这种条件开始比赛,这对于擅长一千米以上长距离攻击的狙击手来说是具有压倒性不利的,但与此同时距离越近的话反器材步枪的威力也会飞跃性的增加。 如果在二百米的距离,发现接近的敌人,瞄准,诗乃有自信不管什么铠甲以及防御力场都是无法防御住那必杀弹的一击。——但在二回战时,对于接近的敌人,使用了三发子弹才好不容易解决掉对方。 然而,却和缺乏常识,将光剑装备为主武器,手枪为副武器的只能够在极近距离作战的桐人进行决胜战,这可比至今为止遭遇的所有战斗都要容易取胜,但。 在随机选择得出的场地“旧市街地g”,也就是前文明的大厦街区遗迹。竖立着许多障碍物,是狙击极其不利的地形,所幸地图的正中央有一条高速公路贯穿其中。 确认视野中没有敌影后,爬上了长长的阶梯,来到高速公路。广阔的道路两旁被高高的护栏围住,要想登上来总共只有一个连接点,以及两个紧急楼梯。诗浓在高速公路的一头,利用不可视障壁勉强摆出伏射姿势。在这个地方,无论桐人从那个入口登上来,都能立马进行攻击。 但,桐人却从意想不到的地方发起了攻击。 在高速公路左侧,从相当高的大楼楼顶,毅然而然地跳出了惊人的距离,对着趴在地上的诗浓,做好了承受落地伤害的觉悟落了下来。这些都是悄悄进行的。 但桐人也有一个失误。ggo世界的天空时常被黄色的薄云覆盖,都忘记了确认太阳的位置。桐人所选的大楼正好背对太阳,那仅有一瞬出现在高速公路上的小小身影也没能逃过诗浓的眼睛。 很快的速度单膝跪地,诗浓将hecateii对准上空。此时的桐人就和完全肉搏一样,为了牵制发现了自己的诗浓,而用左手的fiveseven进行攻击。一发子弹命中了左脚,但诗浓的身体却一动不动,锁定了黑色的身影。 那一瞬间确定了胜利。飞翔中式无法改变轨道的。因此要回避步枪弹也是不可能的。 绿色的着弹预测圆,因为诗浓那过剩的骄傲情绪没有收缩到目标点,但也已经收缩到了将桐人胸部中央处了。诗浓扣下扳机,狰狞的女神随着轰鸣声释放出了致命的一弹。 但。 同时桐人将右手的光剑展开,能量刃从右下向着左上以很快的速度挥过——与此同时,超越音速的五十口径的bmg弹完全被切成了两半。诗浓的眼前,很清楚的看到了空中朝着左右分开的光的碎片。 咬着嘴唇,在第二发子弹装填完毕时,地面响起了声音,桐人很快便落在了眼前。沥青马路出现了些裂纹,这家伙明明也受了相当大的伤害,但对方却头也没回便将hecate的枪口弹开,同时将右手的光剑架在了诗浓的脖颈处—— 完全无法动弹。 诗浓用嘶哑的声音说:“……还在等什么。赶紧砍啊。” 桐人则是用冷静的声音回答道:“抱歉,我不砍女人的。你还是认输【resign】吧。” * “~~~~~~~~~~~!!” 只要一想这些事,当时的那份屈辱便在现实世界中重现,指向月亮的右手粗鲁地放了下来。目光转向脚旁的地面,想要找寻更多可以踢飞的石子,却遗憾的发现石子都被踢到远处的植物丛中去了。诗乃只好将脚后跟撞了撞身后的铁柱,用这种方式替代踢飞石子发泄怒火。 “……给我记住哟,这笔账我一定要双倍讨回来的……” 鼻子喘着粗气,恭二从秋千上起身,依然煞有介事般的皱着眉头望着诗乃的脸。 “……有,有什么事吗?” “那个……没关系吧?做那样的事……” 恭二的视线落到了诗乃的右手上。看见她的手慢慢握成拳头,食指与大拇指伸出,下意识地做出握紧手枪的形状。 “啊……” 连忙张开手,轻轻摇了摇。确实,如果是以前的话,因为做出这样的举动,只要意识到“枪”,马上就会胸口悸动起来。但刚才,却不可思议地完全没有察觉到。 “嗯,嗯。我感觉……就是有些愤怒什么的,没关系的。” “这样啊……” 恭二抬起头,一直望着诗乃的眼睛。突然伸出双手,抓住诗乃的右手。那温暖,带有些许汗水的手掌的感触,让诗乃反射性地地下了头。 “怎……怎么了啊,新川君。” “我感觉……有点担心……朝田同学,不像是平常的朝田同学……那个……我,如果有我能做的到的,尽管吩咐就是。本大会,我虽然只能隔着显示器支持你……但如果有其他,我能做到的事话……那个……” 诗乃的视线一瞬间望了下恭二。轮廓清秀纯朴的脸上,只有两只眼睛,释放出了让诗乃难以应付的带着内心情感的灼热视线。 “平……平时的我,你这么说也……” 平时的自己是什么样子,诗乃想不起来,她低声地说道。随后,恭二的双手加大了力度,迫不及待地说: “朝田同学,平时一直很cool……超凡脱俗,面对什么样的状况都处事不惊……明明和我遭受同样的待遇,却没有像我一样逃离学校……很厉害哟,很强。朝田同学,我一直,憧憬着你。你……是我的理想啊,朝田同学。” 被恭二激动的心情所吓到,诗乃想向后退去,但身后却抵上了秋千的铁柱。 “但,但是……我并不强哟。你也是知道的不是吗……我只要一看见枪什么,就会发作……” “诗浓就不会这样不是吗。” 恭二再向前迈出半步。 “诗浓,能够将那样大的枪械操作自如……在ggo里,也是最强玩家之一。我,认为那应该是诗乃真正的样子。一定是的,总有一天,现实中的朝田同学也会变成那样的。所以……我很担心。因为那个男人的关系,朝田就会发怒,变得动摇。我……我,想成为你的力量……” ——但是啊,新川同学。 诗乃微微移开视线,心中默念起来。 ——我也是,很久,很久以前能够普通的笑,普通的哭。我也不想成为“现在”的这个样子。 确实,在现实世界里,诗乃也想变得像诗浓那样坚强,这也是她最大的心愿。不过,为了克服对于枪械的恐惧,也没有必要把各种各样情感都舍去啊。 说不定,在心底,还是想过的更普通一些,和朋友欢笑,交谈什么的。可能也是因为这点,在古罗肯的街角处一见到那位迷路的新手少女时,便用平时的诗浓无法想象的热情帮她做了这样那样的事,因此当知道对方是男生的时候,才会那样愤怒吧。 对于恭二率直的表现,诗乃感到很高兴。虽然很高兴,但还是认为对方的想法跟自己的愿望有些偏差。 ——我是……我想,希望的是…… “朝田同学……” 耳旁突然传来的私语声,让诗乃睁开了眼睛。不知何时,自己连同身后的铁柱都被恭二的双手抱住了。 无人的公园几乎被黑暗笼罩,但叶已落光的林荫树另一头的街道上,还是有行人过往的。如果看见现在的诗乃和恭二的话,不管是谁都会把他们当做是恋人吧。 想到这些,诗乃反射性伸出两手将恭二的身体推了回去。 “…………” 恭二用伤心似地眼神望着诗乃。见状,诗乃慌忙解释道: “抱,抱歉。要说的话,我还是很高兴的……你,在这个街道上唯一一个,和我心灵相通的人。但是……我现在,还无法不去惦记这件事。这是我的问题,而且不通过战斗就无法解决,我是这么认为的……” “……这样啊……” 看着恭二寂寞地低下了头,诗乃胸口充满了罪恶感。 诗乃的过去——恭二、应该是知道的。在他不来上学之前,远藤一行人便将这件事传遍了整个学校。知道了这些,依然让自己的心靠近自己的话,就要给予回应,把所有都献给他,这种事她也不是没有想过。恭二失望,就此离开自己的话,自己一定会感到相当的孤寂吧。 不过,为什么在意识的角落,桐人的容貌会闪过呢。那过剩的自信。与自己的强大相对应的绝对确信感。和他战斗,如果要取胜的话,就要将自己的力量,全部释放才行。 是的——现在自己的内心,依然被恐怖的记忆所笼罩,所以想要打破那黑色的硬壳,变得自由。愿望也就这一个。为了这个,才要在黄昏的荒野去战斗,并取得胜利。 “所以……到那时为止,你能等着我吗?” 用细微的声音说道,恭二依然沉默着,被种种情感的漩涡所充斥的眼睛凝视着诗乃,终于点了点头,微笑起来。谢谢,嘴唇微动,诗乃也跟着笑了起来。 * 离开公园与恭二告别,诗乃急忙回到自己家中。在路途中的便利店购买了矿泉水与当做晚饭的芦荟味优酪乳。平时的饭食菜单都会尽可能考虑营养搭配自己去做,但三小时过后就要登录潜入,在此之前胃不知怎么的就是不想吃东西。 小小的袋子发出沙拉沙拉的声响,诗乃爬上楼梯后,进入了自己的房间。仔细锁上电子锁后,亟不可待地穿过厨房,来到里面的六叠间。瞥了一眼墙壁上的钟。 bob大会是在晚上八点开始,现在还有一些时间,但还是早点登入,检查下装备与弹药,将精神集中,这些都是要耗费许多时间的。 用很快的速度脱下斜纹粗布短裙,与衬衣,挂在衣架上。将上身的内衣也脱下,放在角落的蓝子内,地板上传来的寒冷气息让她缩起身子,套上背心与运动衫,短裤这种感觉很舒服的衣装。 设定好空调的温度,打开加湿器的开关,诗乃吸了一口气,坐到床上。从袋子中取出瓶子,拧开盖子,喝了些许冰冷的水。 由于amusphere的感觉信号中断机能,在潜行中从现实中来的干涉近乎百分之九十九都会被排除,但为了能舒服的进行游戏,并保持这种心情,诗乃还是学会了种种必要的经验与窍门。在潜行前,要控制食量,少去厕所这也是想当然的,气温与湿度也要注意,以及不要穿不舒服的衣服,这些都是很重要的。曾有一次,盛夏时节,喝了许多凉水登入了ggo,在中立区域战斗时突然肚子猛烈疼痛起来,amusphere检测到异常信号后,紧急进行了切断处理。当然,等到肚子感觉好了一些再度登陆时,虚拟体早已死亡被传送到了街区。 核心向vrmmo玩家,因为有钱人的需求,像是引入了一种个人用感官完全切断的潜行系统“istiontank”。这是兼高cafe的休闲设施,诗乃在上个月,“钱我已经付了”在说着这话的恭二的引领下来过这种店。 登陆用的房间完全是个室,在房间内的浴室洗过澡后,按照程序全裸着进入了一个占据房间大半空间的胶囊当中。胶囊内部极为宽广,并注入了按比重调节好了的大约四十厘米深的液体。 横躺在内部的身体浮了起来,支撑着头部啫喱材质的头枕完全没有感觉。戴上囊壁上挂着amusphere,将沉重的舱门关闭后,胶囊容器内部完全被黑暗与静寂所笼罩。 说实话,在此空间单单体验浮游感就十分有趣了,但恭二还在ggo里等着自己,所以不去不行,随后诗乃登入了vr空间。 进入后吃了一惊,确实比起平时,感觉虚拟世界的五感信息要略微清晰一些。身体感觉低到了极限,恭二说过因为“切断”程序的缘故,没有任何杂音,不管是何种原因,此时就连敌人的皮靴踩在沙地上发出的声音都能听见,这种感觉也只有高昂的使用费才能体会到也说不定。 不过,此时诗乃也感受到了某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不安感。 和现实中的肉体完全分离,反倒是更加在意那边的身体。进入vr世界,处于完全潜行中,导致现实世界中的自己就如同失去了一切知觉的人偶一般躺在那里,极其微小的恐惧被那个tank【前面提到的istiontank】增幅了。 当然,这和“恶魔的机器”nearvgear相比起来,amusphere被施加了大量的安全对策。感觉切断系统也不可能被设定成百分之一百——所以说istiontank真的会有效吗——因为音,光,震动等其他刺激,很容易让安全程序做出回应,让使用者回到现实。 即便如此,处于潜行状态的肉体基本上还是无防备的。虽然在某种意义上和睡眠差不多,但在istiontank中登入的诗乃,不知怎么的还是无法将脑海中产生的不安感给拂去。结论就是,即使有些噪音进入,世界上唯一安心的场所——也就是从自己那小小的房间进行潜行才是最棒的,才能让自己平静下来。 思考着这些事情,一边用勺子舀着优酪乳,待优酪乳吃完后。用洗洁精冲洗了下勺子,并把优酪乳的杯子扔到可循环垃圾袋中。随后在洗脸间刷牙,顺便方便了一下,洗完脸和手后,回到了房间。 “——好了!” 啪,诗乃拍了拍脸,躺倒床上。将携带终端设定为指示灯闪灭状态,门与铝制窗都上了锁,周一要交的作业就留到白天在做吧。将现实世界的种种事情暂且都从脑内排除才算得上是准备完成。 戴上amusphere,按下墙上的开关把灯熄灭。望着变成昏暗色泽的天花板,要打到的敌人的容貌一个接一个的出现,消失。 最后出现的是,一头艳丽的黑发与红色嘴唇的光剑使——桐人的身影。左手持手枪,右手握的光剑指向地面,露出无畏的笑容直直地望着这边。 诗乃的体内,斗志的灯火点亮了。大概是那个男的就是她在杀戮的荒野中所寻求的最强敌人吧。能够给予诗乃打破那噩梦般过去的力量,在某种意义上——也是最后的希望。 全力去奋战。绝对要打到他。 深呼吸,随后慢慢呼出,诗乃闭上了眼睛。念出那让灵魂进行切换的关键词,这次自己的声音却一反常态的,有力,清晰。 施加在水平躺卧着的身体上的重力突然消失了,紧接着一股细微的浮游感传遍全身。 接下来天地朝前方发生了九十度回旋。就像从坡度缓和的溜溜板上落下一般,从脚尖开始触碰到了硬质的地面,落了下来。等待调整好虚拟身体的五感之后,诗浓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如同流星一般拖着尾巴划破无星之夜空的大型霓虹灯。用大红色显示立体文字列“thebulletofbullets!!theultimatebattleroyal!!”于大楼之间持续不断地闪烁着。 诗浓出现在了贯穿古罗肯市街区中央的大道北侧,总督府塔楼前的广场上。平时都是几乎看不见人的区域,但也就是今天,这里聚集了大量的玩家。手拿吃的喝的在此处喧闹着。这些也都是想当然的,此刻正是为出售即将开始的bob本大会参赛选手彩票的时候,此时的广场聚集了ggo内流通着的半数以上的货币。 虚拟窗口上标示着赔率,将现场气氛炒热的局东——能将声势搞得如此巨大的并不是玩家,而是运营公司安排的“官方投注站npc”——,兜售怪异极秘情报的预测屋周围也是在这个时间才围有大量的玩家。十分在意的诗浓走到npc旁,抬头看了看,发现自己的赔率相当的高。果然是因为昨天在预选赛上败北的缘故啊。想着这些,她搜寻起了桐人的名字,发现他也是个大冷门。 哼,发出一声鼻音,干脆将全部财产都押自己好了,但此种想法的纯度却像是减弱了似的,诗浓就这样转过身去,钻进人群中离开了。当然,因为她在前两届都晋级到了bob本大会,所以其虚拟体的外表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但却没有一个人敢上来搭话。诗浓是那种“一但被其认定为敌人,就会毫不留情地对那人目露凶光”,她的这种wildcat般的性格也是众所周知的了。 赶紧到等候大厅内集中精神,诗浓朝着总督府走去,不一会儿,身后传来了呼喊自己名字的声音。 “诗浓!” 在ggo世界,能够用这样的口气喊她的玩家也只有一个。诗浓转过身,不出所料,朝着自己走来的,就是数十分钟前刚在现实世界中告别的新川恭二的虚拟体史贝盖尔。身着都市迷彩服的m型修长瘦弱虚拟体,不知是不是高兴的缘故,脸色泛起潮红色。 “诗浓,你来得好晚啊。我很担心哟。——发生,什么了吗?” 注意到诗浓笑了起来,史贝盖尔歪起了头。 “没,没什么。……刚才才在现实世界中见面,这么快又在这里见到了,有些微妙的感觉啊。” “……这是因为,我的虚拟体比现实中要帅一些吧。比起这些,怎么样,胜算。战术什么的,想好了吗?” “胜算,要说的话……也只有加油了。也就是将基本的索敌,狙击,移动这些动作重复而已。” “这也是。但……我相信你,相信诗浓你一定会获胜的。” “恩,谢谢你。你,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这个啊……在某个酒馆观看比赛的直播……” “那么,结束之后就请陪我在那个酒馆喝庆功酒或者喝闷酒吧。” 诗浓再次微笑着说,史贝盖尔低下头一会,随即马上抬了起来。突然抓起诗浓的右手,将她拉到广场的角落。也不知道是不是离开了其他玩家的视线,史贝盖尔猛地回头,一副急切的表情望着诗浓,眨了眨眼,说: “诗浓……不,朝田同学。” 在vrmmo内部叫玩家现实世界的名字是违反规则的,听着不可能不知道这点的史贝盖尔的言语,诗浓大吃一惊。 “什……什么……?” “刚才的话,我能相信么?” “刚才的,话……” “你说要我等着……?朝田同学当确信了自己很强大的时候,那时,就和我……和我……” “一,一下子你说些什么啊。” 脸颊感到很热,诗浓连忙将脸藏进围巾内。但史贝盖尔却向前迈出一步,再次抓住了诗浓的右手。 “我……真的,对朝田同学……” “抱歉,现在不要说这些。” 用些许强硬的口气说道,诗浓摇了摇头。 “现在我必须集中精神于大会上。……如果不使尽全力,是无法取胜的……” “……这样啊,那倒也是……” 史贝盖尔松开了手。 “但,我,是相信你的。相信你,我会等你的。” “恩。……那,我也该去做准备了……我走了。” 再继续和他说话的话,可能会影响大会的,意识到这些的诗浓向后退去。 “加油,我会支持你的。” 史贝盖尔说出这番依然让诗浓脸颊发热的话语,诗浓面向他点了点头,露出僵硬的微笑,随后转过身去。走出建筑的阴影,朝着总督府入口快步进发,诗浓的背部一直感受到一股火热的视线向自己投来。 通过玻璃大门,走进人烟稀少的建筑物内,总算是放松了下来。 可能是自己的态度暗中示意了那些吧,诗浓靠在大大的石柱上,思考起来。 恭二的好意自己确实是感受到了。但说实话,现在处理自己的事情都让自己忙不过来。 对于死去的父亲毫无记忆的诗浓,让她记忆很深的男性的脸则是,经常出现在脑海中,成为发作诱因的,五年前在邮政局持枪抢劫的那人。那深邃般的,毫无光芒眼睛,就像潜伏在周围的黑暗当中一样,注视着诗浓。 和其他女生一样,找个男朋友,每晚通电话,周末一同去玩,诗浓不可能不向往着这种生活。但,就这样和恭二交往的话,总有一天可能也会从他身上看到“那双眼睛”的。想到这些就恐怖不已。 如果,让自己发作的诱因变得并不只是“枪”,就连望着男性都会感到恐怖的话——到那时候,就连生存下去都会变得很难了吧…… 嗡,的声音让诗浓抬起了头,不知不觉中电梯到达了地下二十层的待机大厅处。现在什么都无需去想,击中于眼前的这场战斗,就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一样,诗浓迈出了脚步。 * 和地上的广场完全相反,这么宽敞的大厅内几乎没有人影。如今在这里的都是些bob本大会的出场者。而且像是大部分的人还没到场似的,望过去,中央只有大约十人左右的样子。 靴底发出声响,诗浓朝着中央处的控制器走去,在场的男性玩家们都一言不发,只是投来犀利的目光。虽然里面有几个人是熟人,但此时的杀气实在太大,因此根本没几个打招呼的。 下意识中目光开始左右扫视,寻找着黑衣少年桐人的身影,但却没有找到。在大会开始前本还想在那个可憎的脸面前说出胜利的宣言以及激发斗志的说,真是可惜啊——想到这些,诗浓皱起了眉头。 就这样等着也是浪费时间,还是赶紧检查一下自身的装备吧,诗浓站在控制器前。将手掌放在了参加登录的触碰板上。 绿色的光芒顿时将右手照亮,眼前出现了一个是否移动至整备室的对话框。按下yes后,身体被青色的光效包围,周围的风景也消失了。 出现的是,黑色金属围城的小型房间。房间的右侧是长椅,以及并排摆放着的柜子。虽说如此,但实际来说道具的操作都是通过安置在正面的触控屏进行的。 确认了下时间,离大会开始还有三十分钟。随即手指移到触控屏上将分身hecateii实体化。紧接着,掏出副武器mp7,随后将两把枪的弹夹拔出确认一下装弹情况。 装备上备用弹夹,双筒望远镜,还有其他必需品,身体护甲也穿上,离所持最大重量也只差一点了。总之整备是完成了。 抱起巨大的步枪,诗浓坐在了长椅上。闭上眼睛,把脸贴在墙体上,用那硬直的触感,让脑部变得冷静。 漫长,漫长的等待过后,大会开始的人工预告音响起在了狭小的房间内,在这之前诗浓的身体一动未动。 甜美的女性声音开始了100的倒数,在此期间,诗浓的眼睛依旧是紧闭着。数字离零越近,传送到耳中的音效也就越大。 “2……1……ready……go!” 身体下的长椅触感消失了,仅一瞬间,靴底就与干燥的大地发生了接触,发出了咔咔的声音。此时,诗浓才睁开了眼睛。 被夕阳的红色光芒照射,如同燃烧起来的荒野,无边无际。 * 试着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把充填进假想的肺里的冰冷空气,用同样长的时间吐出。 随着平稳下来的呼吸跟心跳的节奏,绿色的弹道预测圆也在重复着收缩跟扩大。 从瞄准镜里探视前方,视野中央里有一个玩家正屈着身子,在灌木丛里慢慢爬行着。他用双手抱着的是howa89式小型步枪,看起来没带着副武器的样子,取而代之的是全身到处都有明显的凸起,应该是把武器的重量调整到最低程度,空出装备容量从而换上高出力的对光学枪防护力场跟高性能对实弹复合装甲的吧。连头部都装备上了附带脸罩的厚重头盔,就像个巨大的陆生乌龟一样。 就距离1200米以上的现状而言,就算是对物狙击枪hecateii,要贯穿那种装甲然后给对方致命的伤害也是不可能的吧。要是对方能站着不动被射中两发的话倒还有可能,但敌人也不是新手。一旦对他进行狙击,估计马上就会消失在遮蔽物的阴影里,短时间内都不会再出来了吧。要是在原地悠闲地等着他探出头来,听见第一发子弹的发射音而前来这里的其他玩家一定会一窝蜂地跑近来,被机关枪打成马蜂窝吧。 藏身在一块大岩石跟矮树丛之间的诗浓,在手指紧扣着扳机的同时,默念着,给我过来。距离在800米以内的话,她就有自信在装甲薄弱、被伤害系数高的脸上来一发招呼,让他直接从舞台上退场了。 可惜她的愿望并没实现,那名男子改变前进方向渐渐远去。他小心到了就连背上也好好地披上了装甲,一点空隙都没有。虽然觉得很遗憾,但还是放弃这个目标,等下一个来到附近的敌人似乎才是正道——边这么想的诗浓把右眼从瞄准镜中移开时,注意到了那个男的右腰间摇晃着的几个球状物。 那是大型的等离子手雷。而且是两个。是因为没带副武器,用这个来替代护身吗?确实,在遮蔽物多的场地展开近距离战的话会是可靠的代替品,但在这个游戏里所谓“便宜有效的道具”,通常都是带着那么一点点的机关的。诗浓再次紧绷起所有神经,眯起眼睛靠在瞄准镜上。 直到刚才为止都是瞄着对方背部的准心,现在得稍为向右下调整。把随着身体动作摇动着的金属球放到瞄准线的十字中央。 吸了一口气。然后又吐了出来。再吸了一口气——咕,地吞下。 消去一切杂念,把手中的钢铁跟自己一体化的瞬间,预测圆急速凝聚成小小的一个光点。下意识地拉动手指,而扳机亦随之扣下。 冲击传遍全身。从枪口发出的闪光在一瞬间内把视野染白。然后马上恢复过来、取回色彩的瞄准镜里,那家伙的右腰间摇动着的手雷之一啪地弹了开来。诗浓马上把脸从枪上移开。 远远的山丘中爆起了橘红色的火花,把周围的矮树一口气吹飞了。几秒之后,才传来像是远处落雷的声音。连确认的必要都没有,那家伙的hp一定是在一瞬间内被清空了吧。 而这时的诗浓已经站了起来,收好hecate的支架背到背上。发射声响与火花可能会暴露自己的藏身地,因此对狙击手来说最危险的时候就是狙击之后的几分钟。快速地扫视了一下左右,她便沿着一开始就定好了的路线全力离开。 这附近都是茂盛的灌木丛,视野很差;而且附近的敌人们应该都把注意力放在猪头那边的华丽爆炸了,被袭击的可能性很低;但即使能在脑里想明白到这些情况,她依然没有放慢脚步的意思。跑了一分钟以上的时间,终于到达巨大的枯木根部附近之后,她才松了一口气。试着抬起头来看,在厚厚的云层之间,血色的太阳依然高高挂着。 从barrettofbullets本大会开始,已经过去了将近30分钟。因诗浓的狙击而退场的玩家,应经有两名了。将窗口调出确认特别设置框,剩下的人数已经减少到了二十一名。虽然已经有九位玩家退场了,但比起上届大会的步调还是慢了些。 但仔细想想也是正常的。上届的舞台是“市街区m”,是个障碍物很多却只有变长两公里的狭窄四方形,频繁的发生遭遇战。不过这回选择出的舞台是“荒野s”,是个有着深谷,森林,河流的十公里多边长的四方形。就算是在西南处一个类似于小村庄般规模大小的地方,发现敌人也很困难。 诗浓用手移动着地图,将周围的地形铭记在脑海中,随后关闭了窗口。 从腰后拿出双筒望远镜,眺望着前方。 诗浓现身处的位置是,四边形区域的东北方向的丘陵地带的一角。在确认了北部以及东部没有其他的玩家后,开始重点检查起西南方向来。 赤茶色岩石与灌木连生的皇帝,朝着下方延续大概有三公里,在那之前是一条蜿蜒的河流。南北走向的河流将区域左右分隔,桥上只有三个据点。其中一处上方搭建着座钢材制成的铁桥,可以看见桥身黑色的影子映于红色的河流上。 埋伏着想要进行突然袭击的玩家,一定会将那座桥当做目标的。自己也是,只要能躲在某处,狙击那座桥的话——边想着这些,边开始巡视起对面河岸出的茂密森林以及岩石阴影处。随后—— “!” 在离桥五十米距离的灌木丛中,突然闪出了光芒。由于距离,并躲藏在灌木深处几近黑暗的地方,因此完全看不见人影。但,毫无疑问,刚才那就是金属反射的透过树叶间隙射进的太阳光。诗浓用很快的速度爬了起来,猫着腰,以防万一再次用双筒望远镜检查了下周围,随后开始了移动。 * 诗浓在岩石阴影之间不断移动,适时地寻找低洼地带并躲藏起来,不到十分钟便前行了两公里。被红色的阳光照射着闪闪发光的宽广河流,以及横架在上方的铁桥用肉眼便能很清晰的发现。一边乞求着目标不要移动,一边在岩石的缝隙间架上步枪,眼睛贴在准镜前。 果不其然,刚才被诗浓锁定的那片茂密丛林下,可以清楚地看到一名匍匐在地上,架着小型枪械的男子。他毫无防备的将背部暴露在外,一门心思的盯着大桥。而且护甲比刚才那位被击中手雷而炸死的乌龟要薄很多。 如果命中头部或者背部中央的话,一击毙敌的可能性很高——边思索着这些,将手伸向准镜倍率调节旋钮,此时的诗浓却觉察到了男子身上出现了一股强烈地紧张感。所持的小型枪械,粗犷外观的m1加兰德突然贴到了脸前,进入了射击态势。 难道被发现了么,刹那间诗浓想到了这点,不过很快便领悟到了自己刚才的想法是错误的,随后她将hecateii的枪口向上抬了抬。 预想之外的是,从铁桥的另一侧,有一个正趴在地上朝着这边匍匐前进的人影靠近。居然有人在序盘就想挑战过河,这点让诗浓多少有些吃惊。 要想横渡河流,恐怕要等到战况几近结束的终盘才行啊。自己所在的区域已经没有其他敌人,或者是子弹耗尽,想要前往东南角处的补给站或是西南方向的村落武器屋,才不得不去冒这个危险吧。 究竟是什么样的豪杰,在桥上前进并且被其他玩家瞄准了呢,诗浓这样想到。男子装备的突击步枪,是很少见的稀有sg550。这难道是,诗浓将倍率调至最高,朝着男子头盔下望去。 “…………” 熟悉的胡子脸,毫无疑问这便是到前几天为止诗浓所在的小队领队,戴因。本以为他是个不打算过河的稳健派,没想到居然有如此充满拼搏的一面啊。或者单纯就是——没有考虑任何战略战术。 真是的,诗浓微微舒了口气,在心中念叨道。 ——虽然很抱歉,不过你和那位加兰德男,不管谁胜出我就狙击掉谁。 总之还是到更高的地点去望着眼前这场遭遇战吧,想到这里诗浓将准镜倍率回调,将大桥全貌尽收眼中,就在这时—— 一阵冰冷的战栗感,在诗浓的后颈闪过。 在自己的身后,有某个人。 笨蛋!你自己才是,只顾着找狙击机会,放松了背后的警戒啊!……在脑里大叫着的同时,她的右手离开了hecate。就像设置了机关一样把身体转过180度,用左手拔出副武器的“mp7”短机关枪。 将短机关枪对准身后的那人,同一时间对方也把黑色的枪口对准了诗浓。不管怎么样,要避开这一战已经不可能了。接下来就只能一边互相看着对方hp缩短,一边等着自己的子弹射光——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就在准备扣下扳机的那一刻。 来袭者像是要制止诗浓一样快速地举起了右手,低声说话了。 “等等。” “呜……!?” 诗浓睁大双眼,把视线从枪口移向对方的脸。 一直长到背后的,乌亮的黑发。就算被夕阳照耀着也依然雪白的肤色。闪耀着坚强的意志的,细长的黑眼。 视为仇敌的桐人,就像是想把诗浓的上半身压住一样,架起了左手握着的five-seven。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途中,诗浓心底里,燃起了好几种感情混合起来的火花。那让她忘掉了眼前的枪口,下意识地露出了狰狞的尖牙,打算一口气射出左手mp7里的所有子弹。 但是,桐人再次用冷静的声音说出的话,让诗浓好险地停下了打算扣下扳机的手指。 “先等一下。我有个提议。”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 诗浓用极其微小,但却混着烘烘杀意的声音向对方说道。 “这种情况下提议还是协妥都是不可能的!双方拼个你死我活,只有这样!” “想杀你的话,我早就杀了!” 桐人的话里,明显带着某种压力般的感触,让诗浓不自觉地合上了嘴唇。那简直就像是在说,比起被枪口所指的这个情况来说,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而且,虽然很不甘心,但他说的话确实没有错。既然他有能力接近到几乎是贴身的零距离,那么早就可以在她身后射出子弹,甚至以光剑将她斩落了。 “……” 对着无话可说的诗浓,桐人再进一步地说话了。 “现在在这里交火的话,枪声会被那边的家伙们听到的。” 桐人的视线有一瞬移开到诗浓的背后,看向现在正要发生另一场遭遇战的铁桥。 “……?什么意思……” “我想把那条桥要发生的战斗看到最后。拜托你在那之前都别出手。” “……看完了,之后又要怎么办啊。然后我们再来大杀一场,你不会想说这种笑话吧。” “根据情况的话……我会离开这里。不会向你攻击。” “我可是说不定会在背后狙击你的哦?” “真变成那样的话也没办法啦。请你谅解,那边快要开始了!” 桐人似乎很在意那边的情况而再次看向了那边,然后让人惊讶地放下了左手的five-seven。他就在被轻机枪指着眉间的情况下,把手枪收回了腰间的枪包。 满怀怒火的诗浓,多少也有些吃惊,随后也卸下了肩上的力气。 只要再往扣着扳机的手指上加一把劲,mp7的4.6毫米子弹20发就会一口气把桐人的hp削到0了。但是,跟视为最大的敌人的这个男人之间的战斗,要是以这么不明不白的形式分出了胜负,也确实不是诗浓所希望的。 桐人的话,说不定就算不靠预测线也能避开远距离狙击。在抱有这样的预想下去准备正面战斗的对策,费尽脑汁后才终于想出了那么几个。既然是要打的话,那她希望在30人的出场者里赢到只剩他们两人,然后绞尽身体里最后一丝气力跟他展开死斗。 “……这件事结束之后,下次你能跟我认真决一胜负吗?” “好的。” 凝视着点下头来的桐人双眼大约半秒之后,诗浓也放下了短机关枪。虽然想着以防万一,警戒着放下枪时被光剑所斩而把手指紧扣在扳机上,但桐人马上趴在了诗浓的左边,几乎贴身地在灌木丛中藏好了身形。然后他从腰囊里拿出了小型的望远镜,迅速地放到了眼睛前边。 这边的事别说其次连第三顺位都排不上的那种态度,让诗浓心情五味杂陈,觉得既是生气又是没好气但现在还是先把这些疑问闷在肚里,诗浓也把mp7放回左腰间。然后再次双手抱起hecate,通过瞄准镜看向对面。 离铁桥很近的灌木下,男子依然架着加兰德等候着。在桥上缓慢移动的戴因,终于走完了将近桥长一半的距离。 战斗开始大概过了两分钟,诗浓才像回过神来一般,歪过头去询问自己身旁的桐人的意图。情报收集确实很重要,但在这个大会中,说白了谁打倒谁都没关系。只要活到最后就好。 当然,全部的参加者,可能躲在某个地方等着只剩下两个人才出来,但她想到的这点事大会活动所不允许的,因此不能长时间呆在一个地方。不过像现在这个场合,桐人完全可以等着戴因与加兰德男子决出胜负,然后在诗浓狙杀那名胜者之后,利用空隙时间解决掉诗浓,应该可以做到一石二鸟,不,是一石三鸟的。他完全没有冒着危险,前来阻止诗浓狙击的必要。 对方的能言善辩也让诗浓满肚子火,脑海中的疑问不断增长,让她无法继续忍受下去了,诗浓眼睛贴着准镜就这样低声地说: “……我先说明一下,不论桥上那位sg550……戴因,还是灌木丛中埋伏着的,好像在服务器上的名字是m1,都不是什么厉害的家伙。两人,都是很常见的agi速射型……你究竟想看到些什么啊?” 听完这话,透过双筒望远镜向前观望着的桐人,用很低的声音作出了一个让诗浓很意外的回答: “你没发现吗,这里不止他们两人。” “诶……?” “桥右侧五十米处……河岸的草丛中。我一直在看着那边。” 慌忙移动步枪,朝北——河流的上流方向望去。 河流两岸上,和河堤一样净是些赤色的裸露土地,但在向水面倾斜的部分却生长着茂密的枯草,随风而动。 可以发现其中的一处,枯草的晃动略微和周围有所不同,诗浓集中精力朝那里看去。 “……啊……” 有了。一名身着褐色迷彩斗篷,深色的风帽朝下的玩家,正朝着大桥徐徐移动。肩膀上挎着的是把,折叠形态的贝雷塔sc70/90突击步枪。 “那家伙,居然持有……贝雷塔啊。” 诗浓眼睛眯了起来,将记忆中bob本大会出场者名单,在脑海中呼出。 因为有过曾作为佣兵被各种各样的小队雇佣的经验,ggo内的大部分强力玩家,其武装还有战术倾向诗浓都有所掌握。不论是团队作战的玩家,还是那些经常只身潜入迷宫的玩家,就有所调查。说到本次大会,容貌和名字,战斗方式都和记忆一致的包括桐人在内,三十人也只有二十人,而那位使用贝雷塔的迷彩斗篷男,完全没有记忆。 耸了耸肩,视野再度回到大桥那时,桐人说出的一番话,让诗浓很是吃惊。 “诗浓,你见过那家伙吗?” “诶……?” “昨天,在预选赛一回战结束后。那时,斗篷的颜色还是黑色的。” “啊……那个,这是有点让人不舒服……这个,名字是……” “莫尔塔勒。参赛登录名是字母组成的,mortalefucile。” “莫尔塔勒富西莱”桐人用毫无把握的语调说道。 难道没有记住吗——想到这里,诗浓将昨天的记忆也调了出来。再怎么没注意名字也好,对于曾经有一面之缘、还说了好一会话的家伙,要像这样在瞄准镜里看到后才想起他的存在,对于诗浓来说还真是失态啊—— “啊……那都是因为后来你的骚扰,让我满肚子火才忘记了。” 怒火和记忆共同回想起,从准镜上移开的眼睛放出带有烈火的视线,直接盯着桐人。 “抱,抱歉。……看啊,两人在桥头接触了。” “这个仇我一定会报的。” 最后瞪了桐人一眼,诗浓的右眼又贴到了准镜前。 持续匍匐向前的戴因,终于爬过了铁锹,到达了覆盖着土石的河堤处。依旧是低着头,四处张望。 因为是别人的事,所以即便看着戴因被打死也无所谓,本应是这样的,可诗浓却多少有些躁动起来。 你的身旁有两个人啊,怎么还这么悠闲啊…… 诗浓在心中默念道,就在这时,不愧是习惯了pvp的玩家,戴因好像是察觉到了正面三十米开外,躲在棺木从下的敌人。满脸胡须的脸庞立即紧张起来,用很快的速度做出举枪姿势。 但,果然还是m1加兰德男更快一步。 灌木从中发出一阵闪光,随即连续五条火线袭向戴因。略晚一些,喀喀喀的发射声音传入了诗浓的耳朵。 springfieldm1加兰德,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时大出风头的美军主力小型半自动步枪。使用小口径高速突击步枪弹,被步兵当做主流携带枪械,但它却是很久以前的产物了,体积大,重量重,无法全自动射击,每次只能射击八发子弹虽然有着如此之多的缺点,但使用的7.62*63毫米——通称30-06弹的威力多少弥补了一些缺陷。 装备要求的str有些严格,但却和速射力占有的agi玩家却意外的很适合。能够搞出这样的突然袭击,而且命中了对方如此之多的子弹的话,不怎么成熟突击步枪玩家可能会就这样将子弹全部射出吧。 瞄准戴因的五发子弹,命中了散发。大概hp也掉了七成吧。不知是不是确信了自己的胜利,躲在灌木丛中男子抱着一把大型步枪冲了出来,朝着趴在地上的戴因冲去。可能是想从近距离将最后的三发子弹送上吧。 第五章:不打算接受败北 但戴因却像是不打算就这样老老实实接受败北似的。 后转起跳站起身,把步枪端起一口气射出了十多发子弹。全自动射击发出啪啪啪的声响,同时空弹夹在空中飞舞,细而尖锐的光束朝着加兰德男子袭去。 身着绿色迷彩,体格有些健硕的男子,不愧是agi型的玩家用很快的速度回避了袭来的射线。好像是命中两三发,虽然让身体有些失去了平衡但其却没有停下脚步。不一会儿就缩小到了十米之内的必中肉搏距离,zappa男用很快的速度将脸贴在加兰德枪身上,进行瞄准。为了阻挡对方的攻势,戴因也将550的枪托顶在肩膀上,采取精密射击姿势。 接下来,直到将敌人的hp削减殆尽,都是依靠着自身的技术以及爱枪还有自信。诗浓不由得握紧了满是汗水的手掌,想要给胜者冷酷的一击,诗浓将贴着准镜的右眼眯了起来—— 就在此时。 从迎面相对着的戴因与zappa男的右手方向,突然袭来了大量的子弹。两人惊讶的停止了行动,转过头去,但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个了。 被击中的是戴因。袭来的七八发子弹一个接一个的命中了其身体的各处部位,戴因带着一副惊讶的神情,就这样倒在了地面上。呈现一个大字的身体上,出现了一个红色的“dead”发光字体,开始不断的旋转。这样戴因便从舞台上退场了,在决出最后的胜者之前,他只能这样度过这一段无聊的时光。 诗浓将步枪略微向右移去。 乱入这场决斗并抢夺了猎物的人,果然就是那第三名男子,叫做莫尔塔勒的使用beretta的人。从草地中跳出,如同仁王一般站在那里面对着二十米开外手持加兰德的zappa男。长而破烂的暗色迷彩斗篷随风摆动,脸深藏在帽檐的阴影之中,看起来一副阴森的样子。 诗浓多少也有些迷茫,扣着扳机的手指也舒缓了一些。虽然出现了预想外的情况但却不会影响她的计划。这回就把hecateii的女神气息送给zappa男与莫尔塔勒之中的胜者吧。 zappa男像是叫喊了起来,不过只能看到其嘴巴在动却无法听到言语。随后m1发出了咆哮,30-06弹朝着莫尔塔勒袭去。 不过,斗篷男却手持beretta像是在空中滑动一般,完美的回避了攻击。连让人思考的时间都没有,这次轮到莫尔塔勒的枪口喷出了火花,只射出了一发子弹,这一发5.56毫米弹完美的命中了zappa男的身体。随后莫尔塔勒毫无造作的向前走去。 zappa男身体摇摆起来,但很快便果断的射出了下一发子弹。——但又被莫尔塔勒用滑行般的动作回避了过去。莫尔塔勒的前进步伐依旧没有停止,同时用beretta放出的子弹当做回礼送给对方。和刚才一样zappa男的身体某处又中了一弹。 接下来又发生了和刚才完全一样的景象。弹仓变空了的zappa男,慌忙把手伸向腰间,掏出新的弹夹压入到加兰德步枪中。在此期间莫尔塔勒依旧在缩短着距离。 “……那家伙,好强啊。” 诗浓不由得念叨道。 莫尔塔勒的动作毫无气势。能够做到如此冷静,其着弹预测圆的变化也会变得很小吧。 不——这和冷静多少有些不同。像是没有生气一般……就像是地下遗迹迷宫深处出现的不死系creature的感觉…… 装弹完毕的zappa男,再度把加兰德顶在肩膀上。 不过这时莫尔塔勒接近到了触手可及的距离。 像在叫喊着什么,zappa男的步枪发出了火光。不过,让人惊讶的是,莫尔塔勒只是偏了下头便回避了极近距离射来的子弹,同时将手中的beretta扔到地上—— 左手抓住beretta的枪身,朝着上空举起。同时掀开斗篷,右手用很快的速度从腰间拔出一把大型手枪。 是把没有见过的枪械。看起来多少不像是实弹系。难道是光学枪械吗。 确实是,在如此之近的距离防护护盾会大幅削弱,在只有对人作战的bob比赛中,使用这种光学枪械。看来那人对自己的能力很有自信啊。 至今为止都沉默不语的莫尔塔勒,其帽檐深处像是传出了什么叫声似的。将右手紧握着的漆黑枪械,对准zappa男的脸。对方的脸因屈辱,放弃——以及困惑扭曲起来。 突然间,诗浓感到了身旁的桐人猛地吸了口气。虽然没有挨在一起,但还是可以知道桐人此时身体上的紧张感。 就在诗浓惊讶时—— 莫尔塔勒的手枪,发出了红色的光线。在近乎为零的距离能量弹命中了zappa男头盔正中,散出绚丽夺目的光芒,把两人一同照亮。 这就是决胜的一击,诗浓想到,同时搭在扳机上的手指紧张起来。不过,本应和戴因一样倒在地上身体上方出现旋转dead标记的zappa男,却只是向后退去了几步同时加兰德步枪从手中滑落。 看来,hp还有微量的剩余啊。明明就可以胜利了的,看来你的计算还是有些误差啊,莫尔塔勒先生,诗浓微微苦笑起来—— “——!?” zappa男的眼睛瞪得溜圆。接下来,嘴巴张开形成一个0字。 双手缓慢举起,紧紧揪在胸口。 随后,圆圆的身体向后仰到极限。就这样倒在了地面上。难道这回hp才变成零了吗,就在诗浓想到这些时——zappa男的动作依然没有停止,在沙地上抽动起来。两次,三次,嘴巴张大到极限,看起来像是发出惨叫似的,声音却无法传到这里来。 “怎,怎么……怎么了啊……?” 诗浓呆然的说道,几乎同一时间,zappa男的身体出现了干扰噪点,突然间消失掉了。 完全无法理解瞄准镜中看到的景象,诗浓皱起了眉头。 通常在ggo内,hp变成零后身体会被显眼的特效包围同时四散开来,意识会立马转移到街道处的存盘点那并在那里重生。 不过bob大会就不是这样,就像数十秒前倒下的戴因一样,死亡者的身体以及意识都会残留在dead标记那里,只能等候到决出最后的胜者。应该毫无例外的啊。 不过,被莫尔塔勒这个迷彩斗篷男用光学枪械击中的zappa男,却发出了谜样的苦痛并消失掉了。仔细想想的话,可能是现实中发生了什么事情,amusphere进行了强制中断——大概是这样吧。话说回来,这个时机也太巧了吧。就像是——莫尔塔勒的枪击造成的影响,超越了游戏的框架一样—— “……连续三次,那应该不是偶然……” 身旁桐人发出的沙哑声音,把诗浓从思考中带了回来。 睁大眼睛,慌忙抱起hecateii。手指紧张起来,捕捉起莫尔塔勒的身影。 迷彩斗篷男,在进行完华丽的枪击战后却没有要离开的样子,将黑色的手枪高高举起,像是在叫喊些什么。近身战斗景象大多都是会在各个街道进行直播的,他很有可能是在吸引摄像头拍摄自己似的。不得不承认他很有实力,但却是个轻薄的男子。 这样的话,退场景象应该也被直播了吧,诗浓在心中默念道。也是时候拒绝桐人了,依旧贴在准镜前的诗浓,低声说道: “可以了吧。我要狙击那人了。” “嗯……啊,等等。——你有一击狙杀掉对方的自信吗?” “诶……嗯,因为有些距离,我也不敢说百分之白能够射中,不过……” “那,就罢手吧。那家伙很有可能会反攻回来的。” 听到桐人僵硬的声音,诗浓抬起头,用冷冷的视线望着对方。 “什么,你害怕了吗?” 桐人放下双筒望远镜,用略许青白的脸看着诗浓。 “不是这样……对,我是害怕了。那家伙,很难对付的。” “啊?” “不能让他接近——总之我的目的达成了。就在这里登出吧。你也一样,诗浓。现在没有工夫继续大会了。不快点,阻止那家伙的话……” 对于桐人用很快的语速说出的话,诗浓惊呆了。现在还只是大会序盘,还剩下许多要打倒的人。而且这个人,就连bob大会的基本规则都不明白啊。 “我说啊……我虽然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但做不到哟,登出什么的。你没有看大会规则吗?在比赛过程中是无法登出的。” “什……什么?” 这次轮到桐人一副惊愕的表情了。 “无法登出……为什么会这样!?” “你看下主菜单目录?没有按钮了吧……啊。” 诗浓方才想起自己还在狙击当中,她急忙将眼睛贴在准镜前。不过,视野当中的迷彩斗篷男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将倍率下调。莫尔塔勒那随风飘摆的破烂斗篷,消失在了左手方向的大块岩石阴影处。在那之后,岩石缝隙之间还是可以见到摇动着的身影,不过很快就完全消失掉了。看来是朝着河流下流,也就是南侧走去了。 “……啊啊,走掉了。” 肩膀卸下了力气,同时眼睛离开准镜,都是你的错,诗浓用责备的眼神望着桐人。桐人依旧在看着系统窗口,最后还是接受了登出按钮不见了的事实,叹了一口气消去了窗口。 “咕……究竟怎么一回事啊?” “我还想这么问呢。……没办法,我再陪你五分钟吧。为什么不要我狙击你得给我解释清楚。” 将围巾向上提了提,诗浓继续说道。 “bob大会中是不能登出的……你也看到了吧,主要都是因为博彩的原因。” “赌博?为什么呢?” “第一届大会还是允许登出的,只要在五分钟内再连接进来就可以。因此,出场者三十人中有五人,因为是同一个强力小队的成员,频繁的在大会中登出登入,在现实当中交换敌人的情报。还有武器什么的,隐藏在那里……bob大会由于是三十人进行厮杀的battleroyal比赛,为了防止团队协作什么的所有的通讯器材都无法使用,如果有一个终端能够进行情报交换的话那就会变得极其有利。结果,到最后只剩下了这五个人,其中四人登出超过了时间限制。留下的是等级最低的家伙,所以赔率也是很大……因为这五人都在他的身上押了重金,所以在博彩会场也发生了暴动。ggo的credits可是能够转换成现金的。” “……原来如此……” “原本放任玩家不进行干涉的扎斯卡也看到了这个问题,从第二届开始便不能在游戏中登出,除此意外相同小队所属的玩家在预选赛中也会被分到同一个组。当然,因为现实世界的缘故导致切断,或者是拜托某人取下amusphere进行登出,都不会允许重新接入的。第二届大赛时的优胜候补,就是因为要上厕所而掉线了,然后在厕所里哭了起来,这是很多人都听说过的事。——说到这里,你该明白了吧?” “啊啊……我明白了。真是的……不看规则是我的老毛病了。再也不会这样了。” 将身体转过来看着桐人,对方则是双手抱头,像在念叨着些什么。 “……现实中做点什么的话就能登出的……要怎么联络呢……而且安岐护士也不看直播的……无法向那个男子说明啊……” “我说,这回轮到你说明了哟。一究竟想干什么啊。那个莫尔塔勒又是什么人啊?” “…………” 桐人闭上嘴,闪着黑色光泽的眼睛望着诗浓。嘴唇微动,发出沙哑的声音。 “你知道……死枪【death-gun】吗……” “啊…………?death……gun……?” 疑惑了有两秒钟,随后诗浓终于从记忆仓库的某个角落成功的找到了些模糊不清的情报。 “哦……就是那个毫无根据的传言吗?让名叫泽克西特的上届胜者,还有……薄盐鳕子这些人消失掉了的,ggo当中的死枪?还有什么他们被击中了,在现实中也真的死去了。这些话听起来真傻。” 这些话,在团队作战中,以及酒馆中多次听过。不过按照常识去考虑,这些都是不可能的。有很多玩家都认为他们是因为现实中的某些事情突然引退了,也有些玩家认为这是他们和游戏进行永别的宣言但很快就会回来的。只要他们本人回来后,这些传言就会消失掉的——当时的诗浓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因此很快就忘记了这些。 “那……什么?你的意思是,莫尔塔勒那家伙,就是死枪吗?……即便是玩笑也太无趣了,又或者说这又是什么计谋吗……?” 嘴角露出苦笑,眼神中充满警戒的神色,诗浓盯着桐人。不过,身旁的少年,却露出了焦急的神色,一个劲儿的摇头。 “两者都不是。是真的,死枪的传言。泽克西特还有薄盐鳕子这两人在现实中真的死了。死因是——心脏衰竭,而且从死亡时间来推断就是在ggo中被枪击的那一瞬间。” “……诶诶……?” 这次的话完全超越了诗浓的理解范围。她花了数秒才明白桐人的意思。 “死了……?泽克西特……?” “是的。我看过尸体的照片,还有尸检报告。——不过,一开始我也认为这些都是偶然。只是碰巧心脏病发作。……直到刚才我见到了莫尔塔勒的枪击。我才意识到这都是真的……所以……可恶,眼看着他杀人。昨天的那个时候,明明就感觉到他有些奇怪的说……” 桐人猛地闭上眼睛,右手搭在额头上。 “不过……这也不能得出,莫尔塔勒就是死枪啊……?” “意大利语。” “诶?” “mortale是致命的意思,fucile是枪的意思。也就是……死枪。而且你也看到了吧。被那家伙的红色射线击中的玩家,很痛苦的消失掉了。vrmmo明明是感觉不到疼痛的,能够让他那么痛苦,肯定是现实中的身体发生了什么能够超过中断阈值的事情。——三次就不是偶然了……要赶紧回到现实,阻止那家伙……不……等等。” 突然间睁开双眼,桐人凝视着诗浓。 “死掉的话……hp变成零的话,就能退场了不是吗!?” “……不行哟。” 诗浓抬起下巴,指向的正是刚才的战场大桥的方向。 “你看吧。虽然zappa消失了,不过戴因的身体上出现了dead标记,依然残留在死去的地点。直到大会结束,他的意识都会停留在那里。无聊的看着直播画面,连动弹以及说话也做不到。” “意识……还残留着?” “是的。我在上届比赛中,可是悲惨的躺在地上有一个小时哟,那可是很辛苦的。” “也就是说……即便变成尸体,回路依旧与现实的身体连接着……也就是说,死枪也有可能袭击尸体……?” 桐人再度抱起头,说出了一句让诗浓不能置若罔闻的话。 “可恶,本想万一发生什么情况就让诗浓死掉就好了……” “什……” 诗浓说不出话来,发射性的用右手紧紧抱住hecateii,左手握住mp7的枪把。 “你这家伙果然是这么盘算的啊……!” 本想拔出短机关枪,对准前方的桐人——不过,桐人的右手如同黑色的电光一般伸出,紧紧地抓住了诗浓的左臂。 “你这……” “我是为了保护你!” 并排站在狭窄洼地处的诗浓与桐人,视线在极近距离相交错,散发出锐利的火花。 “这种场合下已经没办法再说大会的事情了。还不明白吗,现在已经是——事关真正的生与死的情况了!” 虽然声音很低,但诗浓还是从对方颤抖的语气中体会出了认真的感觉,她吸了口气。沉默了数秒。 “……好疼啊,放开我。” 随后诗浓低下头,念叨道。虽然实际上感受不到疼痛,不过被抓住的左手手腕却感受到了一股如同被灼烧的热度。 “我知道了。总之……一段时间内我会把大会的事情,忘记的。” 虽然诗浓十分憎恨,并将桐人当做最大的敌人,不过产生的战意却像是落到了内心某个角落了一样。她感觉到以如今心理状态,要想进行那期望的死斗,荡气回肠的激烈战斗是绝对不可能的。 听到诗浓的话,桐人点了点头,松开了右手。再度躺在了地上,仰望着天。 “但是……不过……” 抚摸着依旧能感受到热度的手腕,诗浓对着桐人将心中的残留的几个疑点一并问道。 “这个……在游戏中杀掉现实的玩家,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而且,那家伙也被禁止登出,他是怎么群人现实的玩家的呢?而且,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知道泽克西特等人死去的消息呢?” 对于这几个连续的疑问,桐人微微苦笑起来。 “……方法什么的我也完全不明白。不过,nearv……不,amusphere是不是会对使用者有影响,这些未知的部分依旧有很多。死枪的杀气,怨恨……这些负面的情绪应该是相当得大,可能就是这些让nerdles系统受到了某种程度的影响,给予了被枪击者超越了游戏系统框架的伤害……使得心脏停止了跳动……这些,也不是不可能的……” “难道是,不会吧……虽然你说是那是负面的情绪,不过根据至今为止的说法,那个……应该可以说是超能力吧?不过如果真是这种异常的人的话,应该不会出现在游戏中而是在现实里啊。” 这一番不禁脱口而出的话,诗浓感觉到记忆产生了回放,打了个寒颤,不过好在那血色的光线只在脑海中闪现了一小会儿,所以没有什么大的影响。 “……?” “没,没什么。……不是在游戏中,而是在现实中杀人才对啊?” “正因为异常,才会选择这个游戏的舞台吧。——如果你问的是怎么在现实里确定他是谁,我也不是没有办法……我和死枪莫尔塔勒,以前曾在游戏中见过。他在那个当中,也是不断地重复着pk行为。并不是为了赚取金钱,道具和经验,只是为了那种快感……那个游戏已经不存在了,但他却没有忘记这些,在这个世界依旧进行着相同的勾当……我对他的印象就这些。——询问扎斯卡调查死枪的ip地址几乎是不可能的,不过如果能知道他在以前那个游戏中的登录资料的话,就能够查出那家伙的本名以及住址了。” 桐人紧咬着牙,凝视着即将沉入地平线的太阳。 “……如果昨天那时就能想起来的话……就能和菊冈取得联络,将死枪的真身逮捕了的……” “菊冈,是谁啊?” “啊……他是总务省,虚拟世界关联部署的官员。他和我是熟人,并拜托我调查这件事。泽克西特以及鳕子的事也是从他那里听说的。” “这样啊……那,你来这个游戏并不是为了玩咯。” 总算是接受了似地,诗浓点了点头,桐人露出一副抱歉的表情,同时耸了耸肩。 “就这样吧。只不过作为ggo玩家总感觉有些不爽。” “没什么。我也是……有相同的感受。” “诶…………” “没什么,无须在意。——总之,在大会结束之前是无法登出的。假如有gm现在正在看着这里的话,可能zappa会用英语大声呼喊想让gm听见吧……只不过,百分之九十九gm是不会采取行动的。因为扎斯卡对玩家的活动几乎是不干涉的。” “……不管死枪谜之力量如何,他也应该不会是美国运营公司的人,因此也不会超越游戏规则的。只有期望他赶紧被其他玩家打败,变成dead状态就好了……” “不要有所期待。那家伙,居然能够回避那么近距离发射的子弹。作为玩家来说我想也应该有相当强悍的实力。” “……在以前的那个游戏中,他也是相当的老练。无论如何都想避免跟他正面交战啊……在这几千,可能还会有其他出场者被杀害也说不定。可恶,该怎么办啊。” 听到桐人这番焦躁的言语,诗浓调出窗口确认起战况来。 “那个……还剩下十六人。败北的十四人当中,掉线的……还只有一个……啊。” 就在这个瞬间。 因cutoff退场的人数,从一上升到了二。刹那间,诗浓首次感受到了身体某处有股寒冷的气息在窜动。 目击到了zappa消失的瞬间,听到了桐人的说明之后,她还是无法相信死枪的存在是真实的。在游戏中应该是无法杀人的,在内心深处是这样想的。 不过,当诗浓得出这一切都是谬论却又发现窗口上的数字发生了变化时,她就像是看到了某人的姓名陨落的瞬间,并相信了这些。 不只是游戏中,实际上连现实世界的玩家都能杀掉的人,也就是和“那个男子”一样的人确实是存在于这个战场的某处。 不……难道说是…… 突然,地面变得倾斜起来。颜色,光线也逐渐远去。 难道说——“那个男人”从某个黑暗当中回归了吗——要来向我——复仇吗—— “喂……喂,诗浓。” 感觉到桐人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诗浓突然睁大了眼睛。 “啊…………” 没什么事,她摇了摇头,将桐人的人推了回去。 “刚,刚才,又有一个人被杀了……还剩下十五人。” “……这样啊。” 桐人深深吸了口气,慢慢呼了出来。 “这样下去的话,可能还会有很多人被干掉的。果然得把那家伙打倒不可……不……等等。” “怎么了吗?” “为什么刚才,死枪不杀掉那两个人呢?他如果向做的话应该做得到的啊。” “…………” “对吧?根据莫尔塔勒的言行,他应该不是单纯享受杀戮的快乐,还要将自己的力量在ggo内……不,是全vrmmo世界的玩家面前夸耀,这应该也是目的之一。这样的话,在袭击时被外部直播正是个绝佳的机会啊,但他却只杀了一个,而放跑了另一个,这有些说不过去啊。” “也就是说……死枪并不是要放过戴因,而是想杀却杀不了……是这个意思吧?” “这样想也是正常的……就和那家伙说的一样,他可能同时往两个目标amusphere之间传送了什么致死的力量……难道说,是在某种程度上受到了游戏系统的制约吗。那家伙的黑枪是光学系的。戴因的装备,可能有着某种阻止死枪力量的因素吧……” 在地上不断翻滚的桐人,用修长的手指抚摸着姣好的下巴,沉思般的说道,闭上了眼睛,又猛然睁开。 “继续想下去也是浪费时间。” 他看了下手表。 “那家伙离开已经二十分钟了……已经走的很远了。我们去调查一下刚才的战场。你就呆在这里。” 眼睛朝着四周快速巡视一番,坐了起来。 “——我也一起去。” “不……” “不论待在哪里,遭遇可能性都不会有太大的变化。而且……虽然说组队有些讨厌,不过万一遭到了袭击,两人也好撤退一些。不如说打倒对方的几率也会大一些。” “…………” 桐人用严肃的表情望着诗浓。数秒后,轻轻了点了下头。 “确实是这样。不过,如果遇袭的话请不要交战。逃跑是最优先的。好吗——这已经,不是游戏了。” 桐人的脸靠近诗浓,黑色的眼睛直直的盯着诗浓。 “绝对不要射击哟。” 诗浓就想要隐瞒内心激烈的跳动一般,把脸转到一旁。 “……你才是吧。” 说出的话语比起以往要更加轻柔一些,在冰冷的风中飘摆起来。 * 将hecateii挎在肩膀上,左手握着mp7,诗浓追赶着走在前方的桐人。途中不断向后方巡视,确认枯死的树木阴影中有没有人影。 不知何时,诗浓听从桐人的指示开始了行动,说是讨厌还真的是讨厌。不过,谜样少年的话语,就像是久经沙场的小队指挥官一样,那语气就像是十分习惯下达命令一样,不知不觉中诗浓便听从了对方。 而且——从刚才目击了因断线退场者数量增加的那个瞬间开始,内心伸出就像是某种寒冷的气流在窜动一样,时而还会有心脏突然收缩的感觉。虽然不想承认,不过诗浓还是清楚的。 这大概就是……恐惧吧。自己正在害怕。 不能去想,只要那么做了,可能就会想到“那个瞬间”。不经意间,从身旁的树荫处——或者是树上,泥土当中——那个迷彩斗篷会突然出现吧。用右手的黑色手枪发出红色光线,命中自己的胸口。被击中的“负面情绪”通过网络,传输到现实世界中躺在自家房屋中的诗乃体内,并用寒冷的手将心脏捏碎。 大概是很痛吧。 ……一定是的。zappa一定也感受到了那种苦痛吧。那种疼痛——十分讨厌。 是的,诗浓十分明白。刚才桐人说,要自己待在原地,而自己之所以会拒绝这些,并不是出于战力上的原因。单单只是不想一个人呆在那里而已。敌人是那么可怕,留在那里应该是很恐怖的。 想要和桐人战斗,这种想法依然存在。必须得报在预选决胜赛时的仇。 不过在这同时,自己不由想着想和他呆在一起吗。想要他守护着自己不被恐惧的家伙袭击。所以,不想离开他的身旁。 到头来——诗浓的坚强,也就只有这种程度。 这些都只是限定于虚拟空间,用数据子弹交战时的强大。都只是虚张声势罢了。当死枪这种现实的危险出现时,自己就变得像小孩一样,并朝着讨厌的对手寻求帮助。 也就是说,这一切都变成了无谓的抵抗。诗浓不管变得如何强大,在诗乃那段记忆之前也是毫无用处的——大概就是这样吧…… “等等。” 突然间肩膀被抓住,诗浓抬起了头。不知何时桐人来到了她的身旁。 “前方可供隐蔽的地点很少。不要放松警惕。” 就和说的一样,干枯的森林在不远处便到头了。前方是一片赤茶色的荒芜大地,直接连着大桥与河流。黑色的铁桥前躺着的是戴因的身影。 “啊……嗯,我知道了。” 不知何时忧虑被打消了。现在,只要考虑怎么才能活下去就行了。诗浓对着自己这样说道,同时点了点头。 * 从森林中走出,一阵夕阳下的强风拂过脸颊,带起些许头发。太阳完全消失在了荒野那头,深红的大地染成了深绀色。又过了四五分钟,自然光也消失了,暗淡的星光让人不得不将护目镜取下。到现在,诗浓依旧在祈祷着能够从这个异常的状况中逃离。 敏锐的巡视四周搜寻着敌人,诗浓与桐人在荒芜的大地上小跑前进,来到隆起的河堤旁。发出厚重的水流声,由北向南流淌的河流上,最后的夕阳残照就像是火星舞动一样。正对面不远处,钢筋铁骨的黑色大桥延伸至对岸。 对岸五十米左右的距离也是一片红色的荒芜大地,更远处连接着长有奇妙岩石与仙人掌的沙漠。从铁桥延伸出一条蜿蜒的道路,就在沙漠前,可以看到一座变成了废墟的小型建筑。假如那个废墟还没有其他玩家使用过的话,很有可能那里安放着可以获得武器与弹药的宝物箱,不过这种情况下没有闲暇的时间去悠闲的补充道具。 随后,在大桥前方,见到了呈现出一个大字的戴因。腹部上方,发出红色光芒的立体文字在不断旋转。身旁掉落的是他的爱枪sg550。虽然能够捡起来使用,但这和通常情况下的掉落武器不同,大会结束之后还是会返回到原持有者手中的。 稍微远一些的地方,残留着zappa所持的m1加兰德步枪。马上便想起了刚才那个景象,诗浓慌忙转过头去。即使道具重量限制还有剩余,但却极其不想去拾取那把枪。 桐人慢慢走到戴因身旁,说道: “那个死掉的人,应该……还能知道周围的状况吧。” 诗浓点了点头,轻轻的说: “嗯,能够看到进入视野的东西,声音也能听见。只不过,他眼前的景象会显示在大会直播画面上的。” “这样啊……那,我们的对话他也听的见咯。” “嗯。” 诗浓走在荒芜的沙地上发出沙拉沙拉的声响,来到戴因身旁立即停了下来。望着满脸胡须的戴因,虽然对方的眼睛紧闭,看起来就像是死人的脸一样,不过他应该还是可以通过直播窗口看到身旁的诗浓才对。 轻轻耸了耸肩,诗浓低声的说: “戴因,你辛苦了。比起上届来说,你取得了更好的排名……大概。而且,这次的大会可能会被判无效的。好像发生了什么奇怪的状况……就是因为那个袭击了你的莫尔塔勒的缘故。” 站在身旁的桐人,皱起眉头望着戴因的尸体。 “真是让人着急啊……这个戴因,从这么近的距离看到了死枪的射击景象。应该会察觉到了什么……” “这也是没办法的。为了不让情报走漏,才会采取这个手法的。啊……话说在前,戴因。我和这家伙——” 抬起下巴指了指桐人,诗浓继续说道。 “并不是组队了哟。只是为了紧急避难罢了,之后请不要撒播什么奇怪的言论哟。” “先别说这些,怎么样诗浓。他带有什么特殊的装备吗?” 说完,诗浓单膝跪地,仔细审视起戴因的身体。 “抱歉,我稍微看下装备。——嗯……防护护盾发生器,身体护甲,都是高级品但却没有奇怪的东西哟。我和你也装备了类似的东西。我说,戴因,死枪那家伙为什么不用光学枪械射击你的?难道是你看起来很邋遢吗?” 手指指向戴因的下巴问道,但尸体却没有回答。随后诗浓站了起来,桐人挂着一副纠结的面容无奈地叹了口气。 “结果什么也没查出来。——诗浓,可以移动他的尸体吗?” “诶?虽然不可以……但你这是为什么呢?” “不是……我担心死枪刚才只是看漏了,当他重新折回这里,再发现尸体的话,这次可能会攻击的。因此想把他移动某个地方隐藏起来……” “哦,这样啊。” 就在戴因的面前,上演了zappa被死枪击中并消失的景象。他大概也是知道被死枪击中的家伙会真的死去这个传言的,再听到刚才那番言论,大概也会对此变得半信半疑吧。 “戴因……希望死枪不要回到你这里来。还有就是,如果你闲的话就祈祷我们可以平安脱险吧。” 说完,诗浓紧了紧围巾。 “……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能够采取的作战计划有三个。” 桐人抄起手,低下头。 “首先,计划一就是找个地方隐藏起来继续等候,死枪被谁打倒,或者——等到其他所有玩家都被打倒,只剩我们俩的那个时候。到那时,我们只要相互射击死掉的话,那家伙就会取得优胜,大会也就结束了。” “……但是……” “是啊,不过采用这个的话,会有更多的人牺牲的。——我也不是什么圣人君子,比起不熟的人,自己的命与和我有关的人……也就是诗浓的命要更重要一些。不过……知道真相的我们如果不采取行动持续隐蔽的话,就要做好为了自己不管他人死活的觉悟。” “…………” “计划二就是尽可能不让死枪发现,我们打倒所有的玩家。有你的狙击的话,大会应该会很快结束的。不过,死枪,包括其他玩家也都不是吃素的。我们真的能不让死枪察觉和其他玩家接触吗?或者发生了最坏的情况,那就是其他被干掉的玩家会变成无法动弹的尸体,这些尸体很有可能会被死枪发现的。” 诗浓点了点头。和文字描述的一样,在手脚还有嘴巴都无法动弹的情况下,被那个死神般的破斗篷接近,想想就浑身发毛。 “计划三就是——更加积极的方案。搜寻死枪,把他打倒。但这在某种意义上和自杀无异。面对手持一枪就能杀掉我们的对手,我们还得遵守游戏规则和他战斗。” 诗浓再次点了点头,深呼吸一口气,缓慢吐出。确实,除了桐人的三个提案外,像是没有其他可以采取的行动了。 “……你觉得那个计划比较好呢?” 视线从望着围巾下,向上移去望着桐人,问道,黑衣少年说出了一番出乎意料的话。 “计划四。” “……什么!?” 不禁发出声来,诗浓突然间,察觉到了桐人要说些什么。 “在这里分别。我单独去执行计划二……尽可能打倒其他所有的玩家。剩下三个人的话就自杀。你在身后的树林里,找个林木密集的地方多起来,等到剩下两人时朝自己开枪就可以了。” “…………” 猛地吸了口气,诗浓盯着桐人秀丽的脸庞。脚旁躺着的戴因立即从意识中被抛开了。 胸口深处,心脏依然被名为恐怖的细长毒蛇缠绕着。不过,那燃烧着发出青白色火光的自尊的碎片,瞬间让她忘记了这冰冷的感触。 “……不要把我当傻瓜。确实之前我是输给了你,但我不认为综合实力依然输给你。要我边担心着你会不会被死铳杀掉,边看着屏幕发抖?我绝对不要。我并不反对在这里分手。不过那时,我会一个人战斗。” “……诗浓。” 桐人用强烈的目光注视着诗浓。 “……会变成这个状况,某种意义上也是我的责任。昨天那时,如果我阻止那家伙的话这件事就不会发生了。不过,我却被常识锁束缚,曾一度想要和死枪交战一次来判断其力量——我就死这么想的。所以,我必须得去。但,你就……” “我也是……有着要去战斗的理由……” 是的——在这里不能逃,诗浓这么想到。 如果在这里害怕死枪,找个洞穴躲藏起来的话……就再也不会相信诗浓的坚强了吧。这是唯一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超越那段记忆的希望,如果这个也错过了的话,现实中的诗乃可能今后每一天都会活在害怕那段恐惧的记忆再度发作的当中吧。 只有这点是最讨厌的。死枪之力能够带来的“死”虽然很害怕,但“活”在漫长的恐惧之中却一样也很可怕。 难道说——并不是桐人,而是现在这个状况,才是命运给予的试炼吗。和死枪战斗。打倒他。如果能够和拥有真正杀伤力的对手交战,那段脑海中的回忆就能被消除掉—— 刹那间,诗浓的脑海中闪现出了这个念头。不能逃,正当她想将这话告诉桐人,准备开口时…… 细微的声响,传到了诗浓的耳中。唰啦,像是什么东西弹起诱发出的小小音符。 “等等。” 抬起右手,诗浓以很快的速度朝着四周望去。沿着河岸延伸的河堤,铁桥,还有河对岸的沙漠,身后的枯树林——哪里都没有人影。 不过确实是,传来了异样的音符。现在听到的是,刺耳的风鸣声,低沉的河流声,还有身后树梢间随风相互摩擦的声音——在这嘈杂的音符当中,确实是…… “!” 又听到了。这并不是枪声。也不是武器发生摩擦的金属音,更不是鞋底与石头发出咬合声。左前方……不过那里却只有汩汩流淌的水面。 凝视着反射着真红色夕阳残照的睡眠。水流变得缓和起来,也并没有翻起浪花。就在那如同摇动的镜面般的表面—— 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水泡。白色的半球数秒钟浮上一个,随后破裂,发出噗通的声音。 瞬间,诗浓左手下意识移动起来。将mp7水平架起,扣下扳机。 枪体紧凑的全自动冲锋枪,如同敲击着双面大鼓一般发出咆哮声,将二十发子弹全部射出。河面上出现几根水柱,击穿水面的声音传到耳内。 “把sg捡起来,你也来射击!” 将打空了的弹夹取下进行更换的诗浓大声叫道。随后桐人也行动了起来。用脚将戴因的sg550挑起,在空中接住于腰部价好。这一次,传出了类似于二重奏的声音,水面就像是沸腾了一般变成了白色。 潜入水中,规则上也没有禁止。只不过,过了三十秒后hp会开始减少,由于使用急救包恢复hp时会变得行动迟缓,就是因为这个游戏系统规则,将hp自动减少这个行为简直是十分愚蠢。 不过,刚才浮出的水泡,表示了水面下方有什么东西。难道说,不会是,两人的思绪产生了交集。如今,延伸出的几条贯穿水面红色光线,一想到这里,心脏便突然疼痛起来。 将新的弹夹压入mp7内,再次扣下扳机,由于看不见目标所以着弹预测圆也是很不规则的。数秒后,二十发子弹再次打光,同一时间桐人的步枪也安静了下来。水面上泛起的几束波纹也逐渐散去,再次恢复了平静。 打倒了吗。如果真是这样,就要赶紧从这里离开。因为在那个位置,由于反射的原因无法看到水面以下。 诗浓犹豫起来,就像是在等水面平静下来那个间隙一样。 突然间,水面割裂开来。一个黑色的巨大身影,展示出了相当高的数据参数能够体现出的夸张跳跃力,飞到了空中。破烂的斗篷随之展开,就像凶鸟的翅膀一样。 只用这一跳便来到河岸,袭击者落到了离两人五米开外的地方,低着头。维持着那样的姿势,如同机械一般戴着雨帽的头部开始转动,黑暗中灾祸般的视线照射到了两人的身上。 毫无疑问,这就是莫尔塔勒,deathgun,叫做死枪这个名字的男子。曾见到他朝着地平线那头走去了,实际上是潜入了河底又回到了原来的地点。究竟是用什么方法回避了溺水身亡的呢,这点诗浓完全看不透。 咬着牙,诗浓将mp7的弹夹卸下。用迅雷般的速度从腰间掏出新弹夹,装填上去。桐人将子弹打光了的sg550扔到一边,把手伸向five-seven。 不过,在两人还未进入攻击态势前,死枪的右手伸进了斗篷的间隙内。枯树枝般的削瘦手指,抓住了放出暗黑色光芒的枪把。 被充满黑暗色泽的枪口对准的瞬间,诗浓浑身感到发冷,并颤抖起来。腿也失去了力气。心脏也缩了起来。桐人也停止了行动。 用黑枪牵制住两人,死枪把左手放到嘴边。从帽檐阴影处取出的是,如同细细针管般的两支连在一起的器具。虽然诗浓从未见过,但还是察觉出来那就是某种呼吸辅助用道具。将道具收入斗篷内,死枪发出了刺耳般的笑声。 “……我知道哟,刚才的战斗被谁看着。可能会有谁过来捡枪的。所以特意潜入水中……没想到会遇见你们。我的运气真好。能够按照定好的顺序,碰上目标……对了。” 桐人身体刹那间紧张起来,这一点也被目光敏锐的死枪觉察到了,死枪将手枪对准的目标换了个人。 “不要动哟。刚才的战斗你也看了吧,应该也知道这把枪的能力。可能的话,我想等到直播摄像头来后再射击的。如果你们能等到那个时候,我会很高兴的。” “……莫尔塔勒。” 左手搭在five-seven,右手摆在光剑上,维持这样的姿势,桐人用干燥的声音说道。 “你的能力我知道了,虽然我还没有弄明白。只不过,你赶快住手吧。你马上就会被逮捕的,不要再加深自己的罪孽了。” “……你说什么?” “你的本名,住址我都知道。并不是说谎,莫尔塔勒……不,‘赤眼’的zaza。” 咻,传来了莫尔塔勒猛吸一口气的声音。 “……桐人……果然是……” “是的,在四十九层与你交战过,把你送进黑铁宫的就是我。” “……呵,呵……没想到啊……” 诗浓注意到莫尔塔勒握着的黑枪,发出了断断续续的颤抖。这或许是反击的机会,不过冻僵的手指却完全无法动弹。身着迷彩斗篷的削瘦身体,释放出了肉眼就能感受到的强烈杀气,让诗浓畏缩起来。 “这样啊……是你啊……好久不见了啊……” 莫尔塔勒阴森而带有金属质感般的声音内包含的负面情绪,就像是黑色的焦油黏在肌肤上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我可能不知道吧,莫尔塔勒。那个世界的玩家资料,某种程度上都被外部进行了监视。你就是住在哪里,是谁,只要查询留下的记录就会清楚了。所以,不要再做愚蠢的行径了。” 桐人的话让死枪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又发出了干干的笑声。 “……你说说这又怎么了?我,只不过是在自家玩游戏罢了哟。法律不可能连这个都要管吧。” “只要能够很快抓住你,彻底调查你和你的amusphere的话。谜题很快就会解开的,你也会受到制裁的。你就是个杀人犯。不管你用那把枪啥多少人,谁也不会称赞你的。” “……我不知道你们能查到何种程度,只不过死枪的能力可是秘密哟。而且……你有说我的资格吗?你有资格……说我是……杀人犯吗……” 莫尔塔勒的声音发出了微妙的扭曲,随后停了下来。突然,发出了咔嚓的声音将枪重新握好。不知是不是极度紧张的缘故,右手腕颤动起来。 ——要开枪了吗。想到这里诗浓屏住了呼吸。 不过,莫尔塔勒却只是咻咻的做了几次深呼吸,随后手腕搭了下来。 “……你还不值得我射杀哟。我让你看这最后一次的演出吧。” 伸出左臂,看了下手表。 “首先就从……这位小姐开始吧。” 手枪再度举起,直直的……对准了诗浓的脸。 无法动弹。说不出话。 思考完全麻痹。诗浓如同竹竿一样站在那里,只能看着要杀死自己的对手。 冰冷的风将莫尔塔勒的斗篷吹起。空气将帽檐微微抬起,红色的残照从深处射出。黑暗当中,慢慢的浮现出了对方的脸庞。 土色的肌肤。嘴角与额头布满皱纹。工字型脸颊。还有那如同黑暗洞穴般的无光泽的眼睛。在诗浓眼前显现的是,怎么也无法忘记的那张脸——那个男子的脸—— 突然间,男子的右眼下出现了红色洞穴,流出了红色黏糊液体。紧接着右眼变成了白色粘液掉了下来。不过,男子却笑了。终于抓到了你了,说着这些并笑了起来。 高频率的耳鸣将一切的声音打消。地面倾斜开来,视野也变得狭窄起来。 发作/恐惧/不想死/要发作了/救我/救我 浑浊的思考在脑内扩散开来。冰一般的狙击手诗浓消失了,变成了双手沾满血,惨叫着的五年前的诗乃。 站在眼前,腹部与肩膀,脸庞都被流出大量黑色血液的那名男子,呲牙咧嘴的笑了起来,同时扳下了右手紧握的黑星上的击铁。 本文由小说网http:// 翻译首发,转载请注明 第五章 称作死亡的枪(中篇) 黑暗中一切都停止了下来,诗浓只是等待着致死一击的到来,不过突然出现某个身影,挡住了男子左眼释放出的诅咒般的视线,让她无法观察对方的样子。 站在身旁的桐人,不知何时来到了戴因的身旁,将其腰间的等离子手雷球体踢到死枪面前,当意识到这一切时,这一连串的状况已经结束了。 视野的右下方一个圆影猛地飞了过去,男子在遮住脸的同时,雷鸣般的声音将诗乃的意识强行拉了回来。实际上可能这只是桐人小声说出的话吧。不过这个声音经由听觉系统,直接印刻到了诗乃的脑中,在脑海中产生了回响导致的吧。 听到的“开枪”或者是“shootit”的声音,或者说根本不是言语而只是纯粹的思考吧。这如同大锤的以及,将附着在诗乃的粘液状的幻觉给驱散了,世界重新恢复了光泽。 血色的天空。 巨兽遗骨般的铁桥。 以及将铁桥当做背景,站在前方的迷彩斗篷男。 还有朝他的脸飞去的,黑色椭球型物体。 还没等视觉情报的完成识别,诗浓的左手自动地活动起来。虽然思考停止了,但这完全是出于枪手的本能,如同机械般精准的用mp7瞄准,射击,这一切只用了一瞬间。一次三发的点射,其中两发命中了手雷。 绽放出的青白色闪光,染白了世界。 极近距离爆炸的等离子手雷,发出高热的暴风将无言的诗浓吹飞,倒在了地上。这如同切裂天地般的冲击,让视野右侧的hp减少了六成左手。刺耳的爆炸声音在脑海回响,意识再度混乱,翻滚在地上也只持续了一秒。一只强有力的手抓住了诗浓的右腕,将其拉了起来。 “要跑了!!” 鞭笞般的声音,打在了诗浓的脸颊上。手就这样被紧紧拉着。虽然浑浊的思考还未恢复,诗浓拼命的挪动起双脚。 将诗浓搀扶其的桐人,并不是朝着身后的森林,而是对着大桥跑去。 空中的等离子残光终于消散了,诗浓拼命的朝左侧望去。那极近距离的范围型攻击武器的爆炸,应该将死枪的hp全部清空了吧,但和她期待的完全相反。被吹到浅滩出的黑影,虽然身体一半没入水中,但对方依然坐起了上半身,直直的望着诗浓。很快便离开了水面,用四肢开始向河堤上攀登。 思考的运转速度总算是恢复了些,诗浓张开僵硬的嘴,说道: “这,这前方是什么都没有的沙漠!隐藏的地方……” 不过前行的桐人就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似的。 “好了,赶紧走到那个建筑物那。” 右手所指的是,河流对岸,从大桥处延伸出的道路左侧的废墟。不过,那水泥筑造的两层监视所般的建筑物,怎么看也无法躲藏两人进去啊。 用如同在天空飞翔般的速度,诗浓与桐人穿过了长长的铁桥,进入了构成bob本大会区域西侧的沙漠区域。 脚下的道路,有着巨大的裂痕并且路表面的铺装也没了,其他地方都是会受到移动速度负补正的细沙之海。只要离开路面,就会被死枪追上了吧。 虽然宽阔的沙漠上到处都是些奇怪的仙人掌与黑色的岩石山,但要想躲避双筒望远镜的搜查也是很困难的。究竟想做什么啊,诗浓想到,但现在也只能前去目的地了。 在沥青的碎片上向前奔行了十秒,两人走进了灰色的建筑旁。 粗犷的箱状废墟,一楼正面开了个巨大的大门。卡车都能通行的四方形入口深处像是个车库状的空间,里面堆积着许多箱子的影子。如果搜查的话应该是能找到道具箱类的东西,但现在没那个时间。 难道要在此处迎击死枪吗,诗浓感到很害怕,不过桐人看来是有其他的目的。诗浓跟着桐人走进车库,看到在右侧的墙旁停着两辆奇妙的乘坐工具。 即像オートバイ,又像是机车般的东西。前方如同摩托一样,有着一个巨大的车轮上方伸出一个握把,后面连接着一个跨坐。不过后半部分如同甲壳虫一样宽敞,宽广的座位两侧分别有一个巨大的车轮伸出。车身刷着如同沙粒般的土黄色,算不上漂亮,看来这并不是古老的遗留物而是可能驾驶的东西。 难道桐人的目标是这个吗,还没来得及思考,少年便坐到了其中一辆车上,并大声说道: “诗浓,你会驾驶吗!?” 慌忙摇了摇头。 “不行……我没这个自信。” 在ggo世界中,有着小型摩托车,带有枪械的装甲车等许多交通工具,街道也有着专门的训练场,诗浓以前在进行摩托车的训练时曾被史贝盖尔嘲笑过,受到那种耻辱后她就再也不去碰这些东西了。 “我明白了,你坐到后面。” 顺着桐人的话,诗浓快步坐到了三轮机车后座。 那驾驶的姿势出乎了诗浓的预料,桐人按下了启动按钮。同一时间引擎发出了嘟嘟嘟声音,随后变成了巨大的爆裂音符响彻整个车库。 以为要出发了的诗浓紧紧抓住机车前方的金属栏,不过桐人却转过身体掏出five-seven。什么话也不说用枪口对准另一台机车,连续扣下扳机。 很快诗浓就明白了对方的意图,诗浓也架起mp7。对着引擎用全自动枪弹射击,但当弹夹射光,视野下方表示的机车耐久度槽连一半也没减少。 “可恶,没时间了。走了!” 桐人咂舌的同时将five-seven收入枪套,右手进行机车加速。诗浓也慌忙抓住金属栏。 离合器猛踩下的同时,发出了悲鸣般的声音,机车前轮猛地抬起,如同跳跃一般飞到了水泥路上。 机车滑行般向左转去,从昏暗的车库朝着夕阳下暗色的沙漠飞奔而去——但就在这个瞬间。 “低下头!!” 桐人大叫道,诗浓反射性的缩起头。数跟浅红色光线——弹道预测线,悄无声息的穿过周围的空间。 随后在头上一群子弹擦过。从声音来判断,那是死枪的beretta发射出的步枪弹。像是命中了机车似的,发出了些许咔咔的声音,并从车身传来了振动。 拼命隐藏在机车的护甲内,诗浓朝着右侧望去。 来到很近的距离,破斗篷随风飘摆的莫尔塔勒,不知在叫喊着些什么同时掏出腰间的突击步枪开始乱射。枪口发出无间断的火舌,射出的子弹切裂周围的大气。 但所幸的是,不知是不是出于放走了猎物的分女,莫尔塔勒的着弹预测圆并没有稳定。没有一发子弹命中,弹夹就空了,beretta又沉默了下来。 趁此期间,来到道路上的三轮机车,后轮再次冒出白烟同时向左急转。路面留下了清晰的焦印,前轮浮空开始突进。桐人左脚踩下油门,引擎发出咆哮,诗浓将身体紧紧贴在后座上。 不一会儿便到达了最高时速的机车,发出刺耳的咆哮声驰骋在蜿蜒的道路上。 ——逃掉……了吗……? 终于觉察到了这点,诗浓将屏住的那口气深深的呼了出来。此时,方才意识到身体正在发抖。 活动那僵硬的手指,将手握的mp7放入腰间时,桐人再度发出了紧张的声音。 “——可恶,还没逃掉呢!不要放松警惕!” 晃晃张张地转身望去—— 从变得很小的监视所大门处,一台没有被破坏掉的机车奔跑而出。但坐在那马匹上的人究竟是谁,这完全没有确认的必要。 诗浓的身体再度深深的颤抖起来。如同不吉利的飞鸟展开的黑翼一般,男子执着于追击的身影就像是死之诅咒具现化了一样。明明可以将视线移开,但诗浓的视线却完全集中到了三百米后的死枪的脸上,不能移开。这种距离应该是看不到对方的脸的——但对于诗浓来说,却能清楚的看到黑暗的帽檐下方浮现出的下半张脸,以及挂着冷笑露出牙齿的嘴。 要被追上来了……!快加速……逃……快点逃啊……!” 诗浓用细微声音,惨叫道。 就像是回应她似地,桐人又提升了速度。不过,就在此时,一侧的后轮像是陷入了沙地似的,机车的后部突然向右侧偏起。 诗浓的喉咙深处发出尖叫,同时反射般的向左倾斜保持平衡。如果机车继续打转的话,死枪大概十秒钟就会追上吧。桐人发出了骂声,控制住了蛇形前行机车。 发出高分贝的刹车音,开始左右蛇行的机车,终于在数秒钟后恢复了稳定,又开始了加速。不过,就在这微微的时间损耗期间,死枪确实是缩短了很大的距离。 贯穿沙漠的高速公路就像是惹人讨厌似地障碍物一个接一个的出现,达到了最高限界速度的机车转弯也是很辛苦的。在加上路面上到处都有薄薄的沙尘层,只要一触碰,轮胎就失去了抓地力。在这期间机车微微向侧方滑了一下,让诗浓心跳停了一瞬间。 条件对于追赶者来说都是一样的,不过死枪也像是驾驶技术十分娴熟似的,甩过一个有一个弯道不断的追赶。在此之上,对方还有一个,绝对有利的因素。 如果是现实世界的话,十公斤二十公斤的质量差不会有太大影响。不过在这个被数据支配的游戏中。使用相同的引擎,两人乘坐的一方机车的加速明显要迟缓一些。 躲进障碍物的阴影中,再度现身,死枪的机车身影变得越来越大。明明对方还没有靠近,但一股类似于刺耳的金属声响般的气息却像是说着“看啊,要抓住你了,要抓住你了哟”并抚摸着诗浓的脖颈一样。 距离只剩下二百米了,正想到这里时。 死枪的左手离开了车把手,笔直对着诗浓。手上握着的是——那把,黑色的手枪。 全身无法动弹,就连望着踏板也做不到,诗浓只得凝视着手枪。臼齿发出颤动,咔嚓咔嚓传出不规则的声音。呼,悄无声息的,红色的弹道预测线对准了她的右脸。诗浓将脸朝左倾斜,这并不是由思考做出的指令,而是自动做出的动作。 随后,就像是恶魔张开大颚,枪口处发出橙红色的光芒—— 砰!引发出一阵刺耳的冲击音符,如同奔流血液般的粗放光线从离诗浓右脸颊十厘米的位置处飞了过去。 光线超过机车,空间布满了微粒子的光影特效,并触碰到了脸颊上。在这个瞬间,诗浓就像是将脸贴在干冰上一样,感到一股寒冷的痛感。 “不要啊啊啊!!” 诗浓发出了尖叫,在座位上缩起身体。紧接着,飞来的第二发子弹像是命中了机车的侧部挡泥板似的,硬实的震动从脚部传到全身。 “不要啊……救救我……救救我啊……” 像是婴儿一般蜷缩着身体,不断重复着怯弱的话语。虽然诗浓躲在装甲内,但如果驾驶机车的桐人被击倒的话结果也是一样的,但现在的她并没有想到这些。 不过,就在诗浓躲进装甲内时,红色的射线也停止了。看来是死枪开始破坏起机车了似的,听到突击枪械的声音时,同时机车中弹产生的振动也传到了诗浓的身体上。不知道是不是其中一发命中了桐人,少年低沉的话语声传到了诗浓耳内。 “咕……,——诗浓……听得到吗,诗浓!” 虽然听到了桐人叫喊自己的名字,但却无法做出回应。只是低头望着踏板,发出细微的声音。 “诗浓!!” 再度传来的尖锐声音敲动着诗浓的全身,她总算是停止了惊叫。脖子微微动了动,望着桐人黑色长发的背影。他正凝视着前方,拼命的加快速度,用那虽然有些僵硬,但至今为止却依然很冷静的声音,说: “诗浓,这样下去会被追上的。——你赶紧狙击他!” “办……办不到的……” 诗浓拼命的摇着头。hecateii压在右肩上的沉甸甸的感触依然存在,但一直以来能够给予自己斗志的这股重量,现在却什么也传达不过来。 “打不中也没关系!只要牵制住对方就好!” 桐人继续大声说道,诗浓却只是一个劲儿的摇着头。 “……不行的……那家伙……那家伙是……” 那名男子是从过去复活的亡灵,即使是用十二点七毫米弹击中他的心脏,也不会有用的——诗浓这么确信道。就更别说是牵制了。 但,就在这时,桐人转过头,黑色的眼睛绽放出夺目的光泽,说: “那把枪给我,我来射击他!!” 这番话,在诗浓的脑海中停留了一小会儿,像是——恐怕是,微微触动了她的自尊吧。 hecate……是我的分身……除了我之外……谁也不能使用…… 断断续续的思考,如同回路中流动的微弱电流一般,让诗浓的右手动了起来。 用迟缓的动作,将巨大的步枪从肩膀上取下。借助机车后部的横梁架起枪,战战兢兢的抬起身子,将眼睛贴到瞄准镜上。 放大倍率调到了最低,但因为距离只有一百米不到,死枪的身体以及机械马的身影三成以上都在视野之中。为了能精确的瞄准身体中心线,诗浓准备调高倍率,伸出去的手却又停了下来。 继续放大的话,就能清楚地见到帽檐下的那张脸了,想到这里手指就无法动弹了。诗浓把右手移动到握把处,进入狙击状态。 死枪依然是用左手握着的beretta进行乱射,不过由于是单手持枪所以无法瞄准,子弹左右偏离很大。既便如此,诗浓只要一想到对方会拿出那把过去诗乃曾握过的五四式诅咒之枪,那股寒意就会让她的心脏骤然收缩。 只需要一发,一发的射击。在这种距离之下,即便看得到导弹预测线,回避也可能会失败。聚集这种消极,却仅有一点点的战斗意志,诗浓控制着扳机槽中的食指,向着扳机移动。 不过,在这种距离下,绿色的圆却变得很大,完全超出了死枪的身体并且还根据脉搏无规则的收缩着。这可能是出于精神的紊乱,以及奔跑中的机车带来的巨大颠簸的原因吧。 “不……不行……这种晃动,让我无法瞄准……!” 眼睛贴着准镜,诗浓想要哭出来似的交到。不过,桐人严肃的声音却打消了她的顾虑。 “三秒后摇摆就会停止的!趁那时射击!准备……三,二,一……!” 突然间,一股巨大的震动传遍全身。机车离开了地面。看来是桐人故意把机车驶上了沙丘,让其飞了起来。激烈的摇摆消失了,预测圆——稍微,恢复了平静变小了些。 绝对,打不中的。 在当狙击手这么长的时间里,诗浓首次这么想到,并同时压下了扳机。 比起射出一发无法命中的不像样的子弹,倒不如,不射——惯用的マッチグレード弹也不可能会是次品,即便如此诗浓还是想了这些。不过,沉默的钢铁hecateii还是和以往一样,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声,炫目的火光从枪口散出。 由于姿势的不稳定,产生后坐力并没被抵消,诗浓撞到了坐席前部的金属杆上。她不想看子弹的行踪,虽然是这么想的,不过基于狙击手的习惯她还是用左眼的余光凝视着追踪者的身影。 对准敌人心脏的子弹,想当然的打偏了—— 不过,女神不知道是不是出于自尊,拒绝了完全射偏的情况产生,子弹勉强击穿了死枪的机车底盘,打出一个深深的孔坑。 在ggo中所有的运输工具,都是超高价的稀有道具。 因此,为了避免不走运的以及让车辆损毁,车体每个部分都设定了一定的耐久度,而且就想桐人在车库内尝试破坏车辆没有成功一样,那个数值也是相当高的。 不过,那时已经将耐久度减少了一半,再加上这回反器材步枪的威力,将幸运带到了诗浓这边。 刹那间,死枪的机车机关部喷出了橘红色的火炎。被锁紧的后轮螺帽也丢失了,摇晃起来的车体,奔出了高速公路闯入了沙丘的侧面—— 爆炸了。随着轰鸣声轮胎高高飞起,随后散出的黑烟也看不见了。 诗浓瘫坐在后座上。只是呆呆的,望着绀色天空中红色的火炎。 * 机车又向前行驶了数分钟,离开了沥青铺装路,进入了沙漠。 速度放慢了下来,慎重的在沙丘之间窜行。 终于,天空的光线消失了,机车缓慢行驶到了一处岩石山前,停了下来。 “……哎呀,视野开阔虽然很好,不过要找个隐藏的地方就……” 听到这话,诗浓抬起了头,看见岩石山的地步,有一个黑色的洞口。桐人再度减小车速,缓缓的将机车开了进去。桐人将机车的速度降下,驶入了洞中。洞窟内部还是十分宽阔的,虽然入口处看起来只能让机车进入。 关闭引擎,跳到沙地上,舒展了一下身体后,转头对着诗浓说道: “……总之先呆在这里一会儿看看吧。” 蹲坐在后座上,抱着hecate的诗浓一直望着少年的脸。该怎么说呢,总觉得这一切不像是幻觉而是现实。 “……那家伙……死了吗?” 诗浓低声说道,桐人则是咬着嘴唇摇了摇头。 “没……在爆炸前,我看见他从机车上跳了袭来。他的hp又高,防具又不错……是位无法用异常手法打败的强悍的家伙。” 不是这个问题,那家伙绝对杀不死的——因为,他根本就不是普通的玩家,而是亡灵。虽然这么想,但诗浓还是没说出口。她将自身毫无气力的双脚落下,走到岩壁旁蜷缩起来。 “总之,我们还是先回复一些生命值吧。那个手雷可是耗了不少哟……” 桐人说完便从腰部的口袋中,取出两个被乘坐hprepair的饮料。单手递给诗浓一瓶,诗浓用双手接了过来,手中小瓶看起来就像是无力的代名词一样。不管用这个恢复多少数值,只要被那个红色的光线击中的话,就—— “……快点喝掉吧。” 说完,诗浓打开瓶口。药液本应是带有柠檬味并且口感很不错,但现在的她却什么都感受不出来。 不一会便把整瓶喝光了的桐人,这次取出了充饥用的携带压缩饼干,打开包装咀嚼起来。 “诗浓要吃吗?” “…………” 微微摇了摇头。桐人耸了下肩,随后摆动手臂,呼出了窗口进行查看。 “哦……进展的很快啊。还有六个人……也就是说,除了我们和莫尔塔勒外,还有三人……掉线者还是只有两人……” 又咬了一口饼干,嘴巴再次嚼动起来。 “……我在驾驶中用双筒望远镜查看了下周围,这个沙漠附近好像没有其他玩家。诗浓观察过了吗?” 再次摇了摇头。原本她就只顾着蹲藏在后座处,根本无法好好的进行搜寻。 “这样啊……嗯……” 说完这话后,将最后一块食物吃完,桐人沉默下来思考了一会儿,随后他直直的望向诗浓。 “……那家伙很强。数值上也是……而且,那疯狂的力量也是。说真的,我没有一击打倒他的自信。刚才能够逃走多半也是奇迹……以后,可能就不会有什么奇迹了。” “…………” 对自己的强大有着绝对自信的光剑使居然会说出这番意外的话来,诗浓不由得望向桐人的脸。黑色眼瞳却一反常态地闪现出了毫无把握的光芒。 “……你也,怕那人吗?” 低声问道,桐人则是微微苦笑起来。 “——啊,很害怕。如果是以前的我的话……或者是,因为那战斗真的会死也说不定吧。不过,现在……我要守护的东西,可是有很多。所以我不能死,也不想死。” “想守护的,东西……” “是的,说是现实也可以。对于现在的我,现实比起一切都要重要。” “…………” “所以……不想再和他战斗了。在莫尔塔勒在沙漠中搜寻我们的期间,就祈祷那三人退场吧,我们就躲在这里吧。虽然让他取胜自己很讨厌……只不过,现在已经不是说那个的时候了……” 听着桐人的话,同时诗浓还在胸中重复着刚才的那句话。 现实——我的,现实。 从这个地方生还后,会有什么样的现实在等着诗乃去接受呢,诗浓不断地思考着。 铁桥处,面对死枪的黑枪时,诗浓完全陷入了恐惧之中。并渗入到骨头内。逃走的途中多次发出尖叫,哭喊,在被称作是自身存在理由的狙击瞬间,还祈祷着哑弹的出现。冰之狙击手诗浓——已经完全消失了。 大概,在这个洞窟继续躲藏下去的话,就再也不会相信自己了吧。心脏收缩,手指僵硬,大概射出的所有子弹都会偏离目标吧。 如果不能克服那段记忆,即便是在现实世界中,也会成天担心那名男子会从夜路的阴影中——窗户的缝隙之间出现吧。这就是,诗乃的,唯一一个的现实。 这种东西,也有着要去守护的价值吗? “……我……” 诗浓慢慢抬起脸,看着桐人的眼睛,说道。 “我,不会逃走的。” “……诶?” “不会逃的。不会躲藏在这里的。我要出去,和那个男人战斗。” 桐人眉头紧锁,上身靠近诗浓,低声地说: “……你在说什么啊,诗浓。和那家伙交战的话……可能真的会死的。在这个,架空的世界中……再也不会回到现实中去了也说不定。” 诗浓紧闭着嘴,一会儿后,静静地说出了自己得出的唯一结论。 “死了也没关系的。” “…………什么……” “……我,刚才,可是十分害怕。害怕自己会死。比起五年前的我要更加懦弱……真是不像话,还发出了尖叫……这些都是不行的。如果要这样一直生存下去的话,倒不如死了好。” “……害怕是理所当然的。没有人不怕死的。” “我讨厌,讨厌害怕。像这样懦弱的生存……我已经够了。——不会指望你和我一起去的,即使一个人我也要战斗。” 说完诗浓将她那毫无气力的手腕施加力气,想要站起来。不过,她的手,马上就被走到身旁的桐人给抓了起来,用紧张的语调,低声地说: “一个人战斗,一个人去死……你的意思是这样吧?” “……是的。大概,这就是我的命运吧。” 明明犯了罪,却没有受到任何制裁。所以,那个男人才回来了。为了给予那罪名相应的制裁。 “……放开我。我……必须得去。” 诗乃摆动着手想要挣脱,不过桐人却握得更紧了。 “……你一定搞错了。一个人的死,绝对不光是他自己的事。人在死的时候,活在其他人心中的他也会同时死去。而我的心中,已经有诗浓你了!” “那种事,我又没拜托过你……我,我不需要依靠其他人!” “已经像这样地,联系在一起了不是吗!” 桐人将握住的诗浓的手向上提起,将脸对着她。 这个瞬间,冻结了的心底压抑着的情感,一口气全部涌了上来。诗浓咬着牙发出响声,用另一只手抓住桐人的衣襟。诗浓用那带有燃烧般热量的视线盯着桐人的眼睛,大声叫道: “——那,你就守护我一生!!爱我一生啊!!” 突然视野发生了歪曲。脸颊上感到了灼热的温度。诗浓没有很快觉察到自己的眼眶早已充满泪水,并顺着脸颊滴落下来。 使劲甩开被桐人握住的右手,握紧拳头敲打起桐人的胸口。两下,三下,使尽力气击打。 “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无法做到,就不要擅自说出这些话!这……这是,我个人的战斗!即使是战败了,死了,谁也没有权利指责我!!还是说,你要和我一同背负呢!?你这个……” 握紧的右手挥到桐人眼前。曾经,扣下那沾满鲜血的手枪扳机,夺取了一条人命的双手。加入仔细调查自己那双污秽的双手的话,渗入皮肤中的火药黑色微粒至今应该依然残留在那。 “这,杀过人……的手,你还能握住吗!?” 辱骂诗乃的话语,不知何时从记忆的深处苏醒了过来。在教室内,如果触碰了其他同学的持有物品的话,马上就会遭受到“不要碰,你这个杀人犯!手上沾满鲜血的杀人凶手!!”这样辱骂,被他们踢打,将自己撞到一边。自从那个事件以后,诗浓再也没有主动接触过谁。一次也没有。 诗浓的拳头,再一次地全力打了下去。这个岛的所有地带都不是有保护的安全地带,所以桐人的hp应该是受到了一点点的击打伤害吧,但他的身体却没有丝毫动摇。 “呜……呜……” 再也无法忍耐了,眼泪一颗一颗的落下。因为很讨厌被别人看到自己哭泣的脸,诗浓赶忙低下头,额头顶在桐人的胸口。 左手依旧紧紧抓住桐人的衣襟,额头靠在他的身上,诗浓咬紧牙关,但呜咽声还是传了出来。像小孩一样嚎啕大哭,对于自己蕴藏有这样的能量,诗浓也感到有些不可思议。最后一次在他人面前哭泣,究竟是何时,自己也记不起来了。 不一会儿,右肩上传来了桐人手掌的感触。不过,诗浓却用紧握的拳头将那手用力的打了下去。 “讨厌……最讨厌了,你这个人!” 叫喊的同时,虚拟的泪珠簌簌落下,落到桐人那并不算厚实的胸口上。 * 就这样不知道经过了多久,不知不觉中时间的感觉完全忘记了。 眼泪哭干了,魂魄就像扩散了似地,一股虚脱感向诗浓袭来,身体失去了力气。无法原谅自己的辛酸苦痛,只有现在让人感觉很舒服,额头抵着对方的肩膀,只有呼吸声不断传出。 一会儿后,打破了这般沉寂的人,正是诗浓。 “……虽然很讨厌你……但,能稍微让我依靠一下吗?” 用细微的声音说道,嗯,桐人只回答了这样一声。诗浓挪了挪身子,躺了下去,脑袋枕在桐人朝前伸出的腿上。可能是因为被看见自己的样子很害羞吧,诗浓背对着桐人,看着右侧后挡板上残留着弹痕的机车,与从洞窟外射进来的最后一缕夕阳的残照。 头变得有些恍惚,但这和被死枪袭击时思考停止的状态不一样,现在就像是放下了重担一般,一种浮游的感觉涌上心头。不知什么时候,慢慢张开了口。 “我……杀过,人的……” 没等桐人做出反应,诗浓继续说道。 “并不是在游戏中哟……而是在现实世界里,真的杀了人。在五年前,东北的小街区上发生的邮局抢劫事件中……报道中说,犯人在用手枪射击一名职员后,被自己的枪打死了,虽然是这么说的,但那并不是事实的。劫犯的枪是被我抢过来后,又被我击毙了。” “……五年前……” 桐人低声地问道,诗浓微微点了点头。 “嗯。我那时才十一岁。……可能是因为还是小孩的缘故,新闻才没报道吧。牙齿断了两颗,双手手腕扭伤,背部挫伤以及右肩脱臼,除此之外,我的身体没受到任何的伤害。虽然身体的伤马上就治愈了……但也有没能治好的地方。” “……” “我,打那时开始,只要看见枪就会呕吐。不管是在电视中,还是漫画中……手也不能摸类似手枪的东西。只要一看见枪……我的眼前,就会浮现出那个被我杀掉的男子的脸……好恐怖。好害怕。” “……但是。” “嗯。但是,在这个世界就没关系。不会发作的……就算看许多把枪……” 视线移到了放在不远处沙地上的那把拥有优美外形的hecateii上。 “……我被喜欢了啊。所以,我才会产生了以下念头。在这个世界如果变强的话,现实世界的我也会变强。一定就能忘却那段记忆的……本应是这样的……刚才,就在我被死枪袭击那时,好像又发作了……好害怕……不知什么时候,我会不再是‘诗浓’,而是变回了现实中的自己……所以,我,才必须要和那家伙战斗。不和那家伙战斗的话……诗浓就会消失的。” 两手紧紧抱住身体。 “我很害怕死亡。但是……但是啊,成天过着害怕发作的生活也跟这差不多,我也很怕。如果不去战斗,逃避死枪……与那段记忆的话,我定会变得比之前更弱的。那样的话,就连普通的生活都做不到了。所以……所以……” 突然袭来的寒气,让诗浓不禁抖动起来,就在这时。 “我也是……” 就像无路可走的小孩一样,桐人一反常态地用微弱的声音,说道: “我,也,杀过人。” “诶……” 这回,诗浓背部紧贴着的桐人,身体瞬间发出了颤抖。 “……以前,我说过吧。我和那个破斗篷……死枪,在其他游戏中见过……” “……嗯,嗯。” “那个游戏的名字是……‘swordartonline’。你听说过……吗?” “…………” 第五章:称作死亡的枪03 桐人的头微微动了动,抬起了脸。少年,背靠着岩壁,用黯淡的眼睛望着天空。 当然,诗浓是知道桐人说出的那个名字的。只要是日本vrmmo游戏的玩家,就没有不听说过的。前年到去年这段时间,一万人的意识被囚困在那里,并且夺去了六千人性命的那个被诅咒了的游戏。 “……那,你是……” “啊啊,如果用网络术语的话……就是‘sao生还者’。死枪,那家伙也是。我和他,曾经应该以命相搏,认真的战斗过。” 桐人的眼内的光泽变得暗淡起来,茫然的望着天空。 “那男子,是隶属于ughingcoffin’这个红名公会的人。啊……在sao里,从指示槽可以分辨出玩家的身份,橙色意味着玩家是罪犯,盗贼公会就是橙名公会……虽说如此,但在其中,还有一些频繁杀人,并以此为乐,被称作红名的一群人存在。那样的家伙,有很多……真的有很多。” “但,但是……在那个世界,hp如果清空的话,不是会死么……?” “是的。但……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吧。对于那一部分玩家来说,杀戮就是最大的快乐ughingcoffin就是那些家伙的集团。在无保护的区域,或者是迷宫处袭击其他团队,抢夺金钱与道具,随后残忍的将那些人杀掉。而且他们想出了许多残酷的手法……” “…………” “所以,特意组建了一支大规模的讨伐队……我也加入了进去。虽说是讨伐队,但也不是要去杀ughingcoffin的成员,只是让他们无力化后送到监狱便可。费了很大的劲儿终于找到了他们的据点,集结的这些在战斗力方面绝对没问题的玩家,趁着夜色展开了突然袭击。但是……不知道是哪里泄露了情报。对方早在据点内布好了陷阱等候着我们……讨伐队一开始就被杀了大概百分之十五的人……。即便这样,我们也重整了态势,变成了一场巨大的混战……在此之中,我……” 桐人的身体再度传来抖动。他睁开眼睛,呼吸声变得虚弱起来。 “明明是打算把武器被破坏,失去战斗意志的家伙……送进监牢的……但我却下了杀手。一人是……被剑,斩断了脖子。另一人,则是被刺穿了心脏。第三个人,也被我一顿乱砍……不过,就在他快要死亡的时候,我终于找回了理智。那个男子……就是莫尔塔勒。我在……回到现实后,向公务员提了一个任性的要求,请他们调查被我杀掉的两人。” “……然……然后呢……?” “——死了。两个人都。我去了他们的坟前……不过,却没见到……他们的亲属。见到的话……我一定会将事情,全部说出的……不说不行的……” “……桐人。” 诗浓坐起身,抓住桐人的双肩。少年的视线有些失去了焦点,就像是在看着过去一样。 “……我,对于你做的这些事,什么也不能说。也没有资格。所以,我也没有问这些话的权利……不过,我拜托你,告诉我一个就好。你,是如何……跨越这些记忆的呢?是怎样战胜这段过去的呢?” 对于向自己吐露罪行的人,提这种问题,也太毫无关怀之心,完全利己了啊,诗浓内心这么想到。但是,这是无论如何都想问的。虽然桐人对于自己“强行忘记”的这事很自责,但“要去忘记那段痛苦的回忆”诗浓却怎么也做不到。 ——不过。 桐人在眨了两三下眼后,凝视起诗浓来。随后,他左右摇了摇头。 “……我没有跨越这段记忆哟。” “诶……” “那是……不可能做到的。至今我都会因梦见他们而惊醒,在人群中只要觉察到类似他们的脸,心脏便像是要停止跳动一般。那两个人……” 手指在耳朵上敲了敲,继续说道。 “那件事刻在了我的脑海中,是段永远无法磨灭的记忆。他们临死前的表情……乞求饶命的话语……惨叫……大概,我这一生都不会忘记的。” “怎……怎么会……” 诗浓呆住了。 “那……该……该怎么办呢……我……我……” ——我的一生,就只能如此了吗。 这个宣告未免太让人恐惧了吧。 所做的一切——都是白忙活了吗?即使是,现在去和死枪战斗,取得了胜利,得到ggo最强的称号,现实中的诗乃也要永远痛苦下去——是这样吗……? “——但是啊,诗浓。” * 桐人把右手,放在了紧握着自己肩膀的诗浓的手上。 “即使无法战胜回忆……忘记恐惧,我也会继续战斗下去。我,忘记了自己用这手杀过人。明明是应该受到责罚的。但谁也没有责罚我,也没有人告诉我赎罪的方法。所以,我才无视了自己的行为,强行忘记了。但是,这些都是不对的。自己做的事,用这双手将他们斩杀……杀人的含义,与重责,我想去接受,并一直思考下去。至少这是我,能够做到的最低限度的赎罪,我是这么想的……” “……继续战斗下去……这种事……我,做不到……” “不管变得如何遥远,过去是不会消去的,记忆也不会消逝。既然如此……何不直接面对,接受这场不得不去承受的战斗呢。” “…………” 诗浓双手失去了力气,滑落到桐人脚边。 直接面对那段记忆,并战斗。自己还是无法做到。至少,能让呼吸困难跟呕吐之类的症状不再发作的话……还是说,那些症状是因为诗乃强行把那些事都压在记忆深处才会发生的……? 桐人的话,说实话让诗浓的思绪变得更加混乱了。不过——却还是解决了诗浓自身的一个问题。 “……‘死枪’……” “嗯?” “那,死枪——莫尔塔勒那家伙,其实是个实际存在的,活生生的玩家咯。” “那是当然的。在sao中的名字叫做zaza。也有用其眼睛的色泽‘赤眼’来称呼他。只要调查的话,很快就能查出其现实中的本名的。” “……这样啊……” 这样的话,那破斗篷至少就不是从诗乃的过去复活的亡灵了。她皱起眉头,边思考边说: “……那他并没有忘记自己在sao时代的作为,生还以后还要在这个游戏内继续杀人……对吧?” “……本人也这么说了啊。正因为在sao中杀了很多人,所以才在这个世界里也得到了可以真的杀死别人的力量……” “……那种事,怎么可能……” “不可能做得到……虽然想这么说,但是……在离开这里,到现实世界制服莫尔塔勒之前,都无法搞清楚吧。” “…………?” 再次抬起头,不知是不是桐人陷入思考时的癖好,他将手指搭在下巴处,凝视着天空。 “不……等等,我想想。” “什么啊……?” “刚才死枪袭击我们时……他用那把手枪,只是对着诗浓而不是我。就像在射杀zappa时,放过了戴因一样。” “…………” “……他也没有理由放过我啊。站在他的角度来看的话,我杀了他的伙伴,并且还把他抓了起来,应该是他的仇敌才对啊。……杀死显眼的玩家,都是为了吸引目光来展示死枪的力量啊……预选赛是我取得了优胜,而且论外表也是我漂亮些啊……” “真是对不起啊。” 诗浓用左手肘顶了顶桐人的侧腹。 “啊对,我们是同等程度的显眼呢。但,他为什么不射击我呢……” “最后一次演出,他是说了这样一句话吧?” “不过,放跑我们的话不就本末倒置了吗。果然,还是有着什么理由的……应该和死枪之力的秘密有着某种联系……” “嗯……” 诗浓翻转身体,趴在桐人的腿上,两手交叉枕着头。虽然对少年的抗拒与警惕心依然没有消除,但只有像这样和对方紧紧挨在一起,就会被某种安心感包裹,感觉十分舒服。 “……也就是说?你和戴因,以及我和zappa之间一定有着某些相同点存在,并且能以这个分出哪些玩家将成为目标……” “嗯,这样想也对啊。更进一步说,以前被杀掉的泽克西特与薄盐鳕子两人之间,与你和zappa之间也该有着共同的条件。……单单只是强大什么的,根据排名来的吗……” “按照上届大会的排名,戴因可要在zappa之上哟。” “那……会是某种特定的事件吗?” “那也是不可能的。因为,我和戴因在这段期间是同一个小队的成员,虽然几次一同开赴战场,但与zappa和自己所在的小队成员都没怎么说过话。” “泽克西特与鳕子呢?” “那两人,和我与戴因可不是排名差一两位的有名人啊……泽克西特是上届的优胜者,薄盐鳕子虽然是五六名,但却是该服务器内规模最大的团队队长。我和他一次也没说过话。” “嗯……那,果然是装备啊……或者说是状态类型……” “装备的话,全员都不一样。我是狙击步枪,zappa是大口径步枪,泽克西特好像是经常变换。薄盐鳕子则是突击枪。状态嘛……啊。” “嗯?” 诗浓的脸瞬间抬了起来,继续解说道。 “虽然谈不上是共同点……硬要说的话,他们全员都是agi特化的构成。但是,这些果然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们有的偏向一点str,有的偏向些vit……” “嗯~~~~” 桐人歪了歪那姣好的嘴唇,抓起头来。 “结果,还是搞不清他究竟是出于何种理由决定目标的啊……但总感觉……这里面有些名堂啊……——你和zappa,有过简短的对话吗?” “这个啊……” 一边找寻着不怎么清晰的记忆,诗浓再次将身体旋转一百八十度。背靠着桐人的右脚,双手合拢摆在对方的左腿上当做枕头。这在某种程度上算的上是膝枕了,只要一想到这些就感觉害羞不已,由于现在的情况十分危急,只得将这种想法踢到一边去。 回想起来,自己与他人能够接触这么长的时间,在这数年间也是从未有过的。就像是将体重以及心中的负担都托付了似的,一股不可思议的安稳感传到内心。就这样多持续一段时间吧,想到这里,突然间新川恭二的那弱气的笑脸浮在了脑海中,不知怎么的感觉有些抱歉。如果平安的返回现实世界的话,和他多少试着走的更近一些吧…… “——喂,诗浓。zappa……” “啊,嗯……嗯。” 眨着眼睛,将一瞬的思绪挥去,诗浓找寻到了那遥远的记忆。 “……虽说如此,但也只稍微说了一会话。好像是……在上次大会结束,回到一楼大厅时,在离出口很近的地方。只用两三分钟谈了下得到的奖品什么的……因为在战场上并没和他直接交战过,所以我们的对话只停留在闲聊的程度。” “是吗。说起来上次的大会莫尔塔勒好像没现身呢……再像这样做些没根据的推测,也是没意义的吧。” 桐人微微的叹了口气。像是转换心情似地眨了几下眼睛后,低头望着诗浓。 “这点,到刚才为止都没有调查过啊……奖品都能得到些什么呢?” 对于话题的突然转变,在这个情况下居然有多余的时间在意奖品是些什么,怀着这种想法的诗浓回答道: “啊,是有选择的。根据排名有不同的选择……这次我的排位比较好,应该可以得到好一些的东西。如果能平安回去的话。” “举个例子呢?” “当然是枪械,防具什么的……或者是在街道上买不到的染发剂,服装什么的。但是,那些都不是什么高性能的东西,只是外表很打眼罢了。还有一个比较有趣的东西,就是游戏的枪模型。” “枪械模型?……就是说并不是游戏内的道具,而是可以在现实世界中得到的东西?” “是的。我在上次的大会中,排名不怎么好,可选择的游戏道具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我就选了这个。而且根据zappa的话,他可能也是选的模型枪……虽然是个玩具,但却是使用的金属材料,外观看起来很不错哟。史……史贝盖尔是这么说的。嘛,我……” 诗浓想起了数日前自己想用手握住那把模型枪时的惨状,露出了苦笑。 “——把那枪收入抽屉中没去管了,根本没怎么看过。” 不过桐人像是觉察到了其他什么,他就像是没有察觉到诗浓的表情似地。 “现实世界的……奖品啊……” 就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突然声音又变得严肃起来。 “那把模型枪,是运营公司送来的吧?特意从美国寄来?” “嗯,使用fedex【联邦快递】,运费可是很贵的哟。真是大手笔啊,扎斯卡。” 说着这番糊弄似地话,诗浓眨了眨眼睛——再度仰起脸看着桐人。光剑使紧咬着嘴唇,视线聚焦到了空中的一点。那样子,不像是在思考着自己究竟得到些什么才好。 “怎……怎么了啊?” “……fedex……——但是啊,我在创建ggo账号的时候,玩家的真实资料,只要求填写了邮政编码与电子账户id还有性别年龄啊。住所什么的,究竟是怎么得知的……?” “当然是在选择模型枪时,系统会告知的哟。” “那是在……官方网站吗?还是说……” “我以前不是说过吗。游戏中的相关手续,都是在游戏内办理的。就在总督府的终端那里。——嗯……什?” 突然间桐人抓住了诗浓的右肩,脸突然靠的很近,让诗浓发出了奇怪的声音。还以为他是要做什么非礼的事而身体硬直起来,但当然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光剑使从如此之近的距离,摆出了之前从未有过的严肃表情,进一步问道。 “之前大会的奖品……戴因选的是什么?” “这,这个……好像是件颜色十分抢眼的外套。” “泽克西特呢?” “那,那个……没和他说过话所以不知道。但是……听说那个人是头脑顽固的效率主义者,所以对于只有外表华丽的道具应该没兴趣的吧。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应该是选的模型枪。不管是第一还是第二,都能得到一把巨大的步枪模型似的。但……这又怎么了呢?” 但桐人却没有回答,他只是望着诗浓的眼睛,内心就好像在思考的海洋中彷徨一般。 “模型枪……fedex……总督府……某个地点……好像是……” 像是在说梦话一样,桐人继续低声嘟囔着。 “……时间……顺序……” 突然间搭在诗浓右肩上的桐人的手,突然注入了极大的力气。他双眼猛地睁开,黑色的眼瞳发出微微的颤抖。 那究竟是因为——冲击?还是,恐惧呢? “怎……怎么了啊?” “啊啊……这样啊……是这样啊。” 从红艳的嘴唇中,传出了低沉而又沙哑的声音。 “我……犯了个天大的错误啊……” “错,错误?” “……在玩vrmmo游戏时……玩家的意识从现实世界转移到了虚拟世界,在那里交谈,奔跑,战斗……所以,死枪大概也就是在那个世界杀死目标的吧……” “有……什么不对吗?” “不对。真正来说,玩家的身体,心脏,都是无法移动的。现实世界和虚拟世界不同点就是,脑部接受到的信息量的多少。戴着amusphere的玩家,只能看到和听到由数码电子脉冲信号转变成的数码影像和声音。” “…………” “所以……泽克西特他们,至少都是在尸体被发现的地方,也就是自家死亡的。然而……真正的杀人者……也在那里……” 你……你在说,什么啊……” 桐人一瞬间闭上嘴,随后张开。接下来从嘴里吐出来的话语,像是映射出了他所感到的恐怖一般,化作一阵冷风掠过诗浓的脸庞。 “有两个死枪。其中一个……也就是那个破斗篷虚拟体,在游戏内枪击目标。同一时间,另一个人侵入目标住所,将躺在那里的玩家毫无抵抗的杀死。” * 桐人话语的含义,诗浓没能很快的明白过来。她坐起身,发了一会儿呆后,摇了几下头。 “但是……因为……那种事,是不可能的啊。究竟怎样找到现实中的住所……” “你刚才不是刚说过吗。模型枪都能送到家里去。” “那……那就是说,运营公司是犯人……?还是说,有用户入侵了数据库……?” “不……这些可能性都很低。不过对于普通玩家来说,也有可能得知目标的住所。目标既要是bob大会的出场者,同时也限于选择模型枪的人。” “……” “就是在总督府。在那里的终端处,都会输入自己的姓名以及住所。我在填写报名手续时,也留意对到了……那地方可是十分宽广,而且二楼的咖啡厅正好包围着一楼的大厅。从那里的桌子处,使用双筒望远镜或者瞄准镜的话,就能得知报名资料中的住所,姓名了。” “……那钥匙该怎么办?对方家里的人呢……?” “如果仅限于泽克西特和鳕子这种情况呢,两人都是单独生活……住所都是古旧的公寓。大概,门锁也是老式的吧……最近刚上市了一种高性能的开锁工具。并且,莫尔塔勒也确认了家里没有其他人的气息。入托是那样的话,侵入就很容易了。只不过调查,准备需要花费很多时间。” 一句接一句的言语重合交叠起来,就像堵住了诗浓的耳朵一样。到刚才为止,死枪都还是个谜并且让人有些茫然的存在,如今则是慢慢显露出了罪犯的轮廓,这让诗浓的内心产生了一种和刚才不同的恐惧。 就像是好不容易找到了否定材料一样,诗浓那僵硬的嘴唇动了起来。 “那,那……死因呢?你不是说不明吗……?” “应该是注射了某种药品……吧。肌肉舒缓的……而且能让心脏停止。” “那种东西……调查一下不就清楚了吗?注射时的痕迹……” “……尸体被发现的很晚,那时已经开始腐败了。而且……很遗憾的是,vrmmo核心玩家因心脏病发作死亡的例子也很少。都是些不吃不喝,躺在那里……房间也没有凌乱不堪,钱没有失窃,这样的话被判断成自然死亡的可能性就很高。虽然还是仔细的调查过脑部情况,但谁能想到是药品注射呢……一开始就没有做这个诊断,所以当然无法判断喽。” “…………怎么会这样……” 诗浓双手抓住桐人的外衣,如同小孩似的摇摆着头。 居然能准备如此周全,完全就是为了杀人而杀人啊——能做出如此行为的人类,其内心完全在他人理解范围之外。让人感到的只有,那被无限的黑暗充斥并扩张的恶意,仅此而已。 “……太疯狂了。” 诗浓低声的说,桐人也点头表示赞同。 “是啊……很疯狂。成为真正的玩家杀手,对他来说可能是个很重要的事吧……共犯我就不知道了……大概,那家伙很有可能也是sao的生还者。不……应该也可能ughingcoffin的幸存者。不过……大概,不,百分之九十九这就是事件的真相吧。莫尔塔勒,在袭击我们的时候总是在频繁留意着时间。可能是在等待着现实世界的准备吧。——诗浓。” 诗浓的肩膀突然被桐人紧紧抓住了。 “诗浓——你,是一个人住吗?” “嗯……嗯。” “门锁……以及,门闩呢?” “门锁虽然锁好了……不过,我家的锁也是旧式的型号……门闩就……” 皱紧眉头,拼命思考着进入游戏前的记忆。 “……没有插上,好像。” “这样啊——好了,冷静点仔细听我说。” 桐人的脸上,浮现出了从未见过的浓厚的忧虑感,看着对方这样的表情,诗浓的胸口就像是被冰冻住了一样,变得十分寒冷。 不要啊,接下来的话我不想听—— “莫尔塔勒想要用枪击杀你。不……在骑机车追击时,实际上也进行了射击。这也就意味着……准备工作完成了。……现在,在这个时刻,死枪的共犯有可能已经侵入了现实世界的你的家中,正看着大会的转播画面,等待着你被那枪射击的时刻。” 被告知的言语,进入诗浓的意识,并转化成含义,却花费了很长一段时间。 突然,周围的景色变得稀薄起来,自己房间那熟悉的景象出现在了脑海中。就想幻视一般,从高高的位置向下张望着六叠榻榻米大小的房间。 吸尘器被整齐的挂在那里,木质地板风格。淡黄色的地毯。小巧的木桌。 面朝西侧的墙,并排摆放着一张黑色写字台,以及一张黑色的钢管架构的床。毫无修饰的白色床单。上面放置着自己的运动服以及短裤。闭上眼睛的自己,额头上戴着一个双重金属环构成的机械装置。接着—— 在床头站着一黑色人影,一直望着沉睡的诗浓。全身模糊只能视其轮廓,但他的右手上拿着的东西,却能清楚的看见。雾状玻璃制成的针管,以及其尖端处的银色针头——满装着致死液体的,注射器。 “不……不要啊……” 诗浓拼命晃动着僵硬的脖子,呻吟起来。即便幻视消去,回到了沙漠的洞窟中,但侵入者手握注射器的样子就像打上了烙印一般,依然残留在眼底。 “不要啊……这种事……” 这种恐怖——并非一般。被异常激烈的拒绝反应所驱使,诗浓的全身不受控制似地颤抖起来。动弹,甚至是识别周围都无法做到,自己那无力的身体,正被一个陌生人从很近的距离观望。不——可能还不止这些。对方可能正在抚摸着自己的肌肤……寻找着针头刺入的地点…… 突然,喉咙深处就像被塞住了一样,无法呼吸。诗浓后仰着身体,痛苦地寻求着空气。 “啊……啊啊……” 光芒逐渐远去。耳鸣也产生了。魂魄,就像要从虚拟的肉体脱离似的—— “不行啊,诗浓!” 桐人猛地抓住对方的双臂,同时在耳旁用很大的声音叫喊道。 “现在如果自动切断的话就太危险了!加油……让心情平静下来!现在还没事,还不会有危险的!!” “啊……啊……” 睁开失去焦点的眼睛,双手胡乱的搜寻,搂住了声音的主人。双手环抱起带着热度的身体,一个劲儿的拥抱着。 已经使出了很大的力气,但就像要和对方紧紧相连似的,诗浓依旧加大着力度。另一方则是,慢慢的,慢慢的,抚摸着她的头发。 再次,传出静静的声音。 “直到死枪的手枪……击中你之前,侵入者什么也不能做。这恐怕是他们之间制定的规矩吧。如果你因为心跳和体温的异常自动登出的话,反倒是危险了。所以,现在要冷静下来。” “但是……但是,好怕啊……我好害怕……” 像是小孩一样的哭诉,诗浓将脸埋进了桐人的肩口处。 双手依旧加大的力气,慢慢的,桐人正常心率的跳动传了过去。 就像是在打消脑海中恐怖的印象一般,诗浓拼命倾听着那旋律。咚,咚,几乎每秒一次跳动,这样的节拍也感染了她的身体。诗浓因狂躁而急速跳动的心脏,就像跟随着节拍器,慢慢的被安抚了下来。 回过身来,就像是和桐人的精神同步了一般,恐惧带来的冲动也变得淡薄了。虽然没有完全消失,但多少恢复了些理性,足以压抑住它了。 “……冷静下来了吗?” 静静的话语传来的同时,桐人像是要把手腕离开似的。但,诗浓却微微摇了摇头,说: “继续这样……呆一会吧。” 桐人没有回答,只是再次紧紧抱起对方。用纤细的手抚摸着诗浓,温暖渐渐将对方那冻结般的身心融化。诗浓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失去了力气。 就这样数十秒后,诗浓断断续续地说: “……你的手,和我妈妈好像。” “妈,妈妈?不是爸爸吗?” “我,不知道爸爸的事情。还是婴儿的时候,他就在事故中死去了。” “……这样啊。” 桐人简短回答道。诗浓紧紧的将脸颊贴在桐人的胸口。 “——究竟该怎么做,告诉我。” 发出了比预想更加坚强的声音。桐人停止了继续抚摸诗浓的头发,即刻回答道: “打倒死枪。这样的话,现实世界中盯上你的共犯,也就会什么都不做离去的。——话虽如此,你在这里待机就好。我去战斗。那家伙的枪是杀不了我的。” “真的……没关系吗?” “嗯。我报名的时候并没有填写姓名以及住所,而且我也不是在家里进入游戏的。身旁就有一个人。所以没关系的。只是,我要用游戏的规则击倒他。” “不过……即使不用黑枪,那家伙也是十分厉害的角色。你也见到了吧?单凭回避能力,他和你是一样的。” “……确实,我也没什么绝对的自信……现在还剩下几个人?” 桐人把左手从诗浓的头下移出。像是在确认着窗口。 “——四人。诗浓和我……莫尔塔勒,还有一位。这状况有些微妙啊……莫尔塔勒和那剩下的家伙战斗,不论那个被打倒都行……我们就待在这里等候吧……” “啊……” 诗浓听到这话,想起了某个规则,她皱起了眉头。睁开眼睛,询问道: “——我们待在这个洞里多长时间了?” “诶?这个……差不多二十分钟了。” “那,在这里只能继续待十分钟了。持续呆在一个地方三十分钟以上的话,那名玩家的位置就会显示在地图上作为惩罚。” “原来如此……那要移动多远才行呢?” “一百米。” “……好吧。那我们也可以利用这点……从这里出去后,我就移动五十米,等待着惩罚。而你走到一百米外,找个岩石阴影躲避起来。我来打倒莫尔塔勒就好,假如输了,你就继续待机。剩下那人应该也会找到这里来的,让他和莫尔塔勒交战就好。” “如果莫尔塔勒用那枪攻击那玩家呢……?” “不……我想不会还留着符合那家伙条件的人了。” “嗯……” 桐人退场,在这个区域只留下自己和莫尔塔勒,诗浓一想到这里,就感到强烈的不安,不过他还是忍了下来,点了点头。 “假如莫尔塔勒死了,你将剩下的那人狙杀的话,你就是优胜了。不过……如果莫尔塔勒没有被击败,你绝对不要和他交战。自杀就好。然后赶紧回到待机大厅内登出。……听好了,接下来的事很重要。” 桐人用双手将诗浓拉起,在很近的距离盯着对方的眼睛。 “即便登出了,意识回到现实的身体内,你也不要立即活动。恐怕那时,侵入者正准备从你家离开,万一那家伙还留在那里,你就假装还在潜行当中。那家伙绝对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他绝对不会杀掉没有被死枪枪击的你的。bob外部直播结束后,他应该就会离开的。随后你赶紧把锁和门闩插好,联络警察——不,等等……” 突然闭上了嘴,像是用很快的速度思考着什么似的,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又继续说道。 “与这状况毫无关联的我,应该会比你更快一些登出吧。以防万一,我来通知警察比较好……——诗浓,我虽然知道这个是违反规则的……但你能告诉我本名和住址吗?” “…………” 诗浓沉默着,望着眼前的少年。 在游戏里说出现实世界的情报,说起来可是个很大的禁忌。不过——在现在这个情况,已经不再是游戏了。 慢慢的点了下头,诗浓告诉了对方。 “我的名字是——朝田诗乃。住址是,东京都文京区汤岛二丁目……42-10,公寓202。” “文京区!?” 桐人瞬间睁大了眼睛。 “——我潜行的地点就在千代田区。而且离……汤岛二丁目,很近……简直就是近在咫尺啊。我去你那可能会比警察还要快……” “你要……来吗?” “……就这样吧。我报警后,马上就去你那里。还是先……报上名字吧,我叫桐之谷,和人。” “桐之谷……君。” 终于,有在现实里和自己有关的人了——边想着这些,诗浓不断的回味着那个名字。 “那……准备移动吧。首先先查看一下入口处的情况……” “啊……等,等等。” 诗浓下意识的加大了环抱桐人身体的力量,把自己的头靠近对方的左脸。 “怎……怎么。” 桐人发出慌张的声音,随后一阵音量很低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 “……话,话说在前头,我……可是,十分讨厌你的哟。” 脸就这样稍微动了下,额头两侧的头发直直落下,两人的脸颊挨在了一起。 突然,被这种冲动驱使,诗浓也弄不清楚。或者说——和某人接触,通过言语交流,到最后就会变得内心某处也会相通吗。 慢慢的,脸的角度发生了转动。嘴角与嘴角微微交错,离开,再一次—— “那个……诗,诗浓。” “……什么啊。” “不是……从刚才不久开始,视野的右下方……那个,有个l字样的标记,在不断闪烁……那个是什么啊?” “诶…………” 慌忙开始确认,的确在hp槽下方,有个被四角型围成的l字样。诗浓慌忙坐起身子,巡视起周围的空间。就在——左后方,差不多在洞窟天井的位置,可以看到一个明亮的水色光点漂浮在那里。 “啊……怎……糟了……” 突然间,诗浓想要尽快离开桐人,不过很快又想到一切都晚了,她再次靠在了少年的胸口上。 “那个……是什么啊?” “是直播摄像头。” “诶……糟糕了,我们之间的对话给……” “没关系,不会被录音的。——要不要挥挥手?” 本文由小说网http:// 整理首发,转载请注明 第五章 称作死亡的枪(下篇) 即便如此——桐人依然用很酷的声音继续说道。 “看到这个影像会产生麻烦的对象,诗浓你有吗?” 然后桐人一瞬间出现了真心害怕的表情,不过很快便用僵硬的笑容瞒混了过去。 “啊……不……这个……应该是你吧。况且现在这个景象,看到的人极有可能都会认为双方全是女孩子哟?” “呜……” 确实就像这样,不管诗浓的这个辩解如何牵强,但确实是有可能的。不过——这些都是在平安度过这个状况之后。刹那间,自己的真实身体濒临危机的情况已经抛到了脑后,为什么呢,没关系的,总会有办法的这种毫无根据的确信不断增大。或者说,这都是眼前这位,和美少女外表既不相称,天不怕地不怕的光剑使传染的也说不定。 诗浓,哼,发出了声鼻音。 “——察觉到摄像头惊慌失措才是不好的哟。没什么,那个……就算我被传出了是这种嗜好的人,麻烦事也会少很多的。” “那,我不是就必须得一直假扮成女生了啊?” “你是忘记要我告诉你吗。最初你还不是装成女生要我在街道那里给你带路……啊,消失了。” 在无声的影像中,通过两人的体势只能让人联想到是在聊些闺房私话,当诗浓准备用嘲讽的话回应对方时,直播摄影机闪现的光点,却踏上了寻找新目标的旅途。 诗浓呼的,叹了口气,坐起身来。 “感觉……说了好多话啊,是时候移动了,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是啊。” 桐人再次严肃起来,轻轻地握了下诗浓的左腕,说道。 “程序都清楚了吧。要小心哟,不要被死枪发现了。” “嗯。太阳已经完全地沉了下去呢,应该没这么容易被发现吧。” 点点头,诗浓也站了起来。不知不觉中相依相偎了这么久,离开之后才觉得夜晚沙漠的空气似乎有一点冷。 诗浓将右眼贴在变更成夜视模式的hecateii的瞄准镜上。 以浓淡的绿色表示出的沙漠上,如今看不到活动的物体。 在洞窟入口处,与诗浓并排站着的,使用双筒望远镜进行侦查的桐人简短的说: “红外线也没看到。好——我就顺着北方向潜行五十米,等待莫尔塔勒的到来。你……看得到吗?就是那里。” 顺着带着黑手套的右手手指所指的方向望去,西北方向三百米开外的地方,有着一个和现在所处位置很相似的黑色岩石山。 “我看到那里有一个可以容许一人躲藏的洼地。你就走到那里隐藏起来吧。” “……明白了。虽然很讨厌说这些多余的话,但你一定要把死枪那家伙干掉哟。” 诗浓用冷淡的语气说道,桐人笑了笑,站直了身子。 诗浓一边跟随着对方的动作,一边突然感觉到,自己还想和他再说一句话——内心有种这样的冲动。不过,还没来得及找到该说的话,桐人便朝着洞外迈出了一步。 算了吧——要说什么的话,就留到现实世界见面时再说吧。 想到这里,诗浓也走到了漫天繁星的夜空下。 将hecate牢牢挎在肩上,朝着与桐人前进方向呈八十度夹角的路线,一同跑了出去,那时她已将全部的杂念给摒除了。 即便有数次脚陷入了细沙地中,不过诗浓还是只用了一分钟便抵达了目标地。 来到了桐人所指示的,岩石下方,和刚才那个洞窟相比差不了多少,总算是找到了可以隐藏整个身体的洼地。走进去后弯下腰,滑入洞穴当中。 趴在地上,双腿伸开顶在岩壁内,将hecate从肩部卸下。把支架展开立在沙地上,并把保险解除。 以最快的速度将枪托顶在肩头,眼睛贴在准镜前。 这并不是要狙击,在视野的中央处,巨大的沙丘顶上有一个人正低着头站在那里。 时而吹过的风,拂起垂在肩处的黑发。纤细的身体被黑色的战斗服包裹,就像融入了夜色一般,不知为何那身影,与其说是带枪的士兵,不如说是站在幻想世界荒野处的妖精剑士。 诗浓不由得屏住呼吸,继续守望者对方,只见桐人慢慢抬起右手,从腰间拔出phantomsword。等离子——或者说是被魔法磷光包裹的刀身悄无声息的伸了出来,把周围照成了青紫色。由于十分的刺眼,让诗浓眯起了眼睛并调低了一些光增幅率。 祈愿——就像桐人推理的一样,死枪的杀人光线只是个虚假的能力。 但同时,诗浓又肯定着另一个死枪的存在,并且正瞄准着现实的诗乃。不过,此时,诗浓还是作出了这样一个祈愿。他不想看见,桐人被那灾祸般的射线击中,露出痛苦的表情消失掉。 再次把眼睛贴在瞄准镜前,虽然没有要射击的目标,但她还是将手指搭在了扳机上。 接下来等待的时间,比起自己经验中任何一次的狙击都要显得漫长。恐怕是只经过了几分钟吧,但逝去的这一瞬一瞬的时间就像是被延长成了永远一般。 被星光照耀的沙漠中,只有一位手持光剑的中性少年,在这个充满了杀戮的战场中他却让人感到了无法想象的美感。把这个作为自己在ggo中的最后见到的风景也不错啊——诗浓这么想到,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桐人的身影。 不过,那个瞬间终于来到了。 突然间,桐人周围的沙地中弹了。那并不是红色的光线,而是实弹的连射。不过,桐人不知道是不是从预测线中察觉到了这个危险,翻转着身体没有让一发子弹命中。数秒后,沙丘的对面,出现了一个新的身影。 随着夜风摇摆着的破败不堪的迷彩斗篷。右手持berettasc70。左手拿着的无名手枪枪口朝下。毫无疑问就是那名男子——单手持死枪的,名为莫尔塔勒的家伙。 死枪,在离桐人十米处的位置停了下来。 那个瞬间,诗浓有一种想要用hecate的子弹把对方的脑袋轰飞的冲动,右手的食指也颤抖起来。死枪还没有注意到诗浓的现在,可以利用狙击手的特权,仅有一次的无预测线的攻击。 不过——大概,那名男子会躲开的吧,诗浓有这样的预感。而且,虽然表面上保持住了冷静的意识,不过只要狙击,当时的恐惧就会苏醒,可能就会妨碍瞄准。僵硬的手指很辛苦的终于从扳机上移了下来。 马上就要展开一场激战了吧,但却和预想的相反,两人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桐人将右手的剑朝下,摆动着左手像是在说着些什么。大概是在说服莫尔塔勒停止这种罪行吧。 不过,疯狂的杀戮者就像是完全没有听进去似地。突然,将左手握着的手枪直直对准了桐人,大声叫了起来。 桐人被击中的话——想到这里诗浓的背部便冷气直冒,不过她还是咬着牙忍了下来。 两人再次停止了行动,开始了对话。隔着数百米的距离,交谈内容完全听不见,即便如此还是能够察觉出他们的谈话内容。他们现在可能——正在说着如今已不存在,但却在很多方面束缚着两人内心的那个世界的事情。 不知道说了多少句话,终于,一直如同仁王般站立着的莫尔塔勒的身体,猛的后曲,从肺腑之底喊出了巨大的声音。那声音响亮到了,越过了几座山丘直接传进了诗浓的耳内。 “……那,你的罪行就由我来制裁吧,桐人~~~~~~~~~~!!!” 说完,抬起握着beretta的右手,将全自动的弹雨射了过去。 战斗开始了。 桐人右手的光剑以很快的速度闪过,将极近距离的高速弹斩下,即便如此还是有一两发子弹擦过了身体。 在突击枪的齐射结束时,黑衣少年一口气缩短了十米的距离,对着莫尔塔勒砍去。 从右下方挑上的第一击。随后就这样横斩过去的第二击。向前猛踏出一步,用很快的速度将剑拉回,再径直突刺过去的第三击。将剑高高举起用大上段的架势猛劈而下的第四击。 就像是舞蹈一般连贯,剑描绘出的所有的光之轨迹都紧密的连在一起,虽然是一连串高速攻击。不过—— 让人吃惊地史,死枪只是将身体侧移,低下,向后方退去,便躲过了所有的攻势。这明显就是,习惯了与持剑对手交战的动作。 像是使出全力的上段斩击被回避后,桐人的攻势停止了一瞬。趁这个空隙再次拉开距离的莫尔塔勒,右手的突击步枪再次冒出了火舌。橘红色的发射火炎延伸而去,无数的射线将桐人的身体包围。 但这次,桐人却用跳跃,趴下,挥剑,就和初次见面时在武器屋的店前展露的超绝回避技术一样。十多发子弹全部,都射进了青白色的沙地中。 在步枪沉默下来的刹那间,诗浓在心中大声叫道,就是现在!! berettasc70的弹夹装弹数是三十发。加上第一次的连射,毫无疑问已经全部打完了。没有子弹的枪就和铁块无异,在如此之近的距离,而且还是单挑的战斗中,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换子弹。 桐人好像也觉察到了这点。就在射击结束的瞬间,他猛踩沙地向前笔直冲去。闪耀着蓝紫色光芒的刀刃,高举过头顶—— 不过,突进只进行了一半的距离便被中断了。 莫尔塔勒的左手,掏出那把黑枪笔直伸出,鲜红色的光线连续射出。 桐人右脚蹬地,向侧面转去。紧跟着他的身体,一个接一个的红色射线刺入了沙漠之中。 不过诗浓却发现,从莫尔塔勒枪口处射出的光线,并不是要命中桐人。这些只是牵制攻击。如果被“死之光线”命中,但桐人却没有消失的话,都会有损于至今为止构筑出的死枪传说。 桐人像是察觉出了莫尔塔勒的意图。不过,既便如此要用自己的身体去承受光线的攻击,也是需要很强大的意志力的。不管如何相信自己的假说,但在现阶段那些还都不是绝对的事实。一想到万一,便反射性的持续回避起黑枪的攻击起来。 血色的光线追击者桐人,争取到了充分的距离,死枪用熟练地手法迅速换好了beretta的弹夹。步枪再次喷出了火舌,没有调整好体式的桐人脚部被射中了一发。随后—— 至今为止,都是用光剑迎战的桐人,不知何时左手拔出了five-seven,并连射起来。和beretta发出不同的火光,子弹划破大气。 不知是不是没有预料到,死枪的回避动作稍迟了一些,一发子弹命中了其胸部。贯通力占优的ss90弹击穿了护甲,让死枪的身体产出了摇动。 就像不能放跑这个机会一样,桐人跃起将两人间的距离变成了零,举到再次砍去。 不过这次,莫尔塔勒没有做出回避。他将右手的beretta径直笔出。 桐人的竖斩砍进了死枪的肩头——同一时间,突击枪发出咆哮声,应声而出的三发子弹命中了桐人的腹部。这一瞬的交错,hp都减少了一半以上的两人向后纵身一跃,停了下来。 不知何时,诗浓忘记了恐惧,被眼前波澜壮阔的死斗吸引了。 一般来说,ggo内的战斗,都是不考虑回避的单调射击,决出胜负。能够意识到对方的弹道预测线的玩家,属于三流。十发子弹能够回避三发,属于二流。在回避的同时,能够让自己的着弹预测圆稳定下来的话,就算是一流。 不过,像现在眼前的桐人与莫尔塔勒一样,在毫无掩体的空旷地带能够打出如此激烈战斗的人,在bob出场玩家中应该是没有的。 叫做莫尔塔勒的这个男子虽然毫无印象。但这个角色就是为了“死枪传说”从一开始锻炼出来的吧。超高级的数据参数,大概是由游戏担当的家伙与现实担当的家伙两人交替登录,赚取经验值的吧。 不过,在成为莫尔塔勒之前,这个男子或许也是位枪手吧。诗浓略微有种这样的感觉。 为什么,就不能满足呢。为什么,要在现实中用杀人的行为染红自己的双手呢,难道真的就是为了玩家杀手这个肮脏的称号吗。 大概—— 内心的扭曲,就是这些的代价吧。为了锻炼得如此之强,他用人心做出了交换吧。诗浓确信到。 莫尔塔勒的动作就像是超人一样。这个男子,就是在长达两年的虚拟世界中,不断夺去玩家生命的“sao生还者”,诗浓感到自己越发体会到了这些。 这也就是说。 和莫尔塔勒交战着的桐人,应该也失去了一些什么。 想知道。他究竟经历了怎样的战斗,究竟是怎么生存下来的,这一切都想知道,诗浓迫切的想到。为了这个,自己一定要生存下去,必须要在现实中和他见面不可。 hp减少了绝大部分的桐人与莫尔塔勒,为了进行下一次的交战,身体一动不动的盯着对方。 诗浓将眼睛从准镜前移开,用肉眼望着远方的青色光芒。就像是在做着什么祈祷似地,随后她准备再次把脸贴到步枪前时—— 余光捕捉到了一个活动的身影。 深吸一口气,将步枪调转方向,望去。 桐人和莫尔塔勒对峙的西北方向,约四百米处。生长着一棵数倍于玩家身高的巨大仙人掌,其底部一个黑影正朝着这边跑了过来。这样看去,就像是植物的根瘤一般。如果不是刚才的晃动,根本不会发现的。 诗浓集中全部精神于右眼,调节准镜的光增幅率。虽然噪点有所增多,但同时黑瘤的形状也显现了出来。 果然那是一名玩家的身影。是残留在战场上的四人中的最后一个。大个的身体上装备着厚重的装甲,戴着骑士头盔。脸径直对着桐人所处的方向,由于处在仙人掌的阴影中,其容貌无法看清。 诗浓放弃了去识别这位玩家,只是凝视着对方手持的突击步枪。虽然因为阴影无法看清轮廓,不过装载在枪械上部的特征提手却进入了诗浓的眼帘。加上枪身的紧凑,毫无疑问这就是bullpup式突击枪,giat-famas。 诗浓用很快的速度在脑海中检索起出场者列表。在枪械机关部后配置握把的bullpup枪,由于其小而轻的优点,是agi型玩家最喜欢的装备。 装备famas的大个agi型玩家,符合这个条件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上届大会中,与泽克西特竞争最后优胜的“暗风”。这也是诗浓在预选赛输给桐人之前,被她视为做大敌人的玩家。纯agi型玩家的压倒性速度,就连全自动枪械在近距离射击,也能有五成以上几率被回避掉,如果靠近到一定距离的话,就连狙击手都无法击中。 不过,在诗浓的脑海内,这种游戏般的思考很快就被摒除了。 现在的问题是,暗风的登场会对状况有着怎样的影响。 大概他也会在一旁观望着桐人与莫尔塔勒的战斗,等到哪一方被打倒的瞬间,采用奇袭吧。 如果桐人胜利的话,毫无疑问狙击暗风就好。不过,要是莫尔塔勒胜了呢…… 刚才桐人说的话在耳旁响起。——如果我败北的话,就由那家伙和莫尔塔勒交战吧—— 这点本应是毫无问题的。死枪选择目标玩家的条件是限定在,一个人居住,而且在东京近郊,有过bob的出场经验,而且选择过模型枪作为奖品,暗风成为目标的可能性很低。即便他也在名单上,但死枪现在是将诗浓当做了目标,在现实中应该没有做好杀死暗风的准备…… 脑部因思考高速运转,瞬间,诗浓想到了一个被忽略了的可能性,栗然起来。 死枪——真的只有两位吗? 此时,在虚拟世界与桐人交战的莫尔塔勒,毫无疑问只有一个。 不过,单手拿着能够将心跳停止的药品,徘徊在现实世界的实行者——就算有几个人,也不足为奇。 诗浓拼命的回想起那如同遥远过去般的大会前半段记忆。 莫尔塔勒首先选中了zappa为最初的猎物。将其消灭后,又杀害了另一名诗浓连名字也不知道的玩家。随后从河底返回第一起惨剧发生的舞台,想在那里用黑枪袭击诗浓。 三次枪击之间的间隔,大概只有数分钟吧。 正确来说诗浓根本不知道。但是,应该没有到三十分钟。 能够做到吗?一个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于现实世界中移动,用钥匙打开门侵入房间,将药液注射进目标体内——这些真的能够办到吗? 假设包括诗浓在内的三个目标,都是住在相邻的街区,处在狭窄的范围内,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不过,现实世界有两名以上的死枪存在,这种可能性也不能否定。 也就是说。 如果就这样旁观下去,等到莫尔塔勒与暗风交战的话,死在那把黑枪下的牺牲者就会增加到五人——而且,是在倒在地上什么都做不到的桐人面前——发生这种事。 那该如何是好呢。诗浓用极高的速度思考起来。 警告暗风如今的状况是不可能的。要把所有的事情说清楚至少需要一个多小时。那么就只有两个办法了。 第一个方法就是,将其一切都交给偶然【大概就是听天由命吧】,只是在一旁看着。 另一个方法就是——狙击暗风,用一发子弹让其退场,阻止他靠近死枪。不过到那时,莫尔塔勒可肯定会注意到诗浓的,那么就在两人还保有一段距离把死枪也狙杀掉。 现在的我,做的到这些吗。诗浓无力的想到。 坐在机车上逃跑时进行的狙击,实在是有够惨的。至今为止积攒的骄傲,在那一瞬间全部都被打碎了。 现在看来,取得bob的优胜同时也就得到了真正的坚强——这样的想法,感觉十分的滑稽。这就和以前在电视游戏中取得的较高分数而高兴的小孩一样,本质上没有一点区别。当状况从“游戏”变成“现实”时,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不是吗。 因为关系到性命,害怕是理所当然的——桐人这么说过。没有人不害怕死亡的。 不过。 五年前,十一岁的自己却办到了。不——那不能说是我做到的,而是因为偶然,还有狂躁,才勉强实现了。 我一直都在逃避着那个瞬间。想要忘记,想去消除,闭上眼睛不断地用黑暗做画笔去涂抹那段记忆。 不过,也许在内心某处,我是希望再一次看到一面同样高不可及的墙壁吧。也许我在心底里是知道的,不超越那墙壁,我就无法战胜恐惧。再一次碰到这样的危机时,我必须靠自己的意志去超越它。 那么—— 就趁现在。 * 诗浓把左手放在hecateii的枪身上,右手紧紧握住枪把。对着那把和自己共同经历了很多场战斗的,无言的金属,默念道。 ——你是我唯一的搭档,其实至今为止我一直都没把你看做是游戏道具。很抱歉——只有这两发子弹,你一定要借给我力量。 食指再次搭在搬家上,滑动起来。十字瞄准线,捕捉到了刚从障碍物中跑出的暗风的身体,并且正中央锁定在了那跳动的心脏上。 恐怖与无力感并没有消失。大会之前,狙击时那冷静如冰的头脑,如今却被热切的思绪所占据。 不过这就是战斗。就像是那时一样。 手指微微施加力道,视野出现了绿色的着弹预测圆。摇摇晃晃的,暗风的上半身稍微有些在预测圆外,并且依据脉搏圆变得很大。无法缩得更小。 无视这些,诗浓屏住了呼吸。 没必要依靠系统的力量。我会击中的。靠我自己的意志! 诗浓扣下了扳机。 * 诗浓虽然没有确认暗风的胸口中央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孔,并被吹飞到了一旁。但她的右手手指却感受到了criticalpoint,一击毙敌的手感。 用熟练地动作将步枪枪口调转方向,准镜的视野中再次捕捉到了桐人与莫尔塔勒的身影。 再次映入诗浓眼帘的是——一副意外的景象。 两人完全贴在了一起。莫尔塔勒的步枪枪身被桐人左手抓住,桐人握着光剑的右手被莫尔塔勒压了下去。黑枪掉在了沙地上。 大概是听到沙漠内传出的hecate的咆哮声时,桐人便察觉了状况。比起自己去砍倒死枪,他大概选择了诗浓那更为有效的狙击吧。 光剑从桐人的右手滑落,插在了沙地上。失去光剑的右手猛地抓住了莫尔塔勒的脖子,同时少年用像是能够震撼大地般的声音,大叫道: “——诗浓!!连同我一起打!!”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诗浓的嘴角浮现出了无所畏惧的笑容,低声自语道。 “——别把我当傻瓜。” 伴随着轰鸣声,巨大的火焰照亮了沙海。由纯粹之力结晶而成的50口径bgm弹,划破青色的夜空飞驰而去—— 桐人右手上五厘米,戴着风帽的死枪头部化成了无数颗细微的碎片,分解开来。命中前的瞬间,诗浓确实是看到了,暴露在闪耀枪弹下的男子露出的恐惧表情。 桐人放开手的同时,失去头部的死枪身体被吹飞了一米,随后落在了沙地上。呈现个大字倒在了地上,腹部上空红光开始集结,很快变成了“dead”字样,并开始旋转。 没等hecate枪身冷却,诗浓便将其挎在了肩上,一个劲儿的跑了出去。 鞋底蹬踏着细沙,发出沙沙的,悦耳音符。由于移动速度的负补正诗浓的速度无法提升,即便如此她迈出的每一部都像是在空中飞翔一样。就像是从许多事物中解脱了一般,心情变得十分轻松。 目的地前方,桐人从沙地上拾起了光剑,收回刀刃别在腰间。抬起头望向诗浓,也慢慢的,朝着对方走了过去。 拼命向前跑去,来到黑衣少年面前,诗浓在沙地上纵身一跃后停了下来。 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却找不到该说的话。自己现在究竟持有怎样的感情,说白了自己也不明白。 只是一股炎热的情感涌上了喉咙,诗浓用左手抓住了胸口。 站在诗浓对面的桐人,也头一次的露出了安详的微笑。他左手握拳,笔直伸出。 诗浓也闭上了嘴,微微笑了笑。抬起右拳,顶在了桐人的左拳上。 “……结束了啊。” 说完这简短的话后,桐人抬头望起星空。诗浓也将视线抬了上去。 回想起来,在这个世界看到星星,这还是第一次。 ggo的天空受到以前的最终战争的影响,时常覆盖着厚厚的云层。白天的忧郁黄昏色总是无法消褪,因此晚上的夜空总是残留着浓厚的血红色。 不过,听街道长老npc这么说过,总有一天地面的毒气会被净化,白色的沙地会再度归还时,云层便会散去,便会恢复到繁星与星船一齐发出明亮光芒的夜空。当然,这些都只是些固定的台词,不过,或者说这里的沙漠,并不是玩家们所徘徊的荒野,而是遥远未来的约定之地也说不定。 诗浓一时忘记了说话,望着通透的夜空上多种多样的频谱之光,以及在那之间如同河流一般的宇宙船残骸绽放出的光芒。 终于,桐人开口说道: “……大会也该是要结束了啊。不然观众们可是会生气的。” “……嗯,是啊。” 飘浮在夜空四处的水色直播摄像头,总觉得很急躁似地rec图标不断地闪烁。 诗浓将视线移回,望向五十米外倒在地上的死枪。 虽然尸体没有了头部,不过玩家的意识依然寄宿在其内,他一定正望着眼前的星空在思考些什么吧。或者是从直播画面中望着对面的桐人与诗浓,破口大骂吧。 想着要说些什么,不过却找不到要说的话。诗浓一度闭上眼睛,抬起脸,望着桐人。 少年再次浮出了微笑,静静地说: “我说,诗浓——开枪吧。这样,你就是优胜了。不要忘记了哟……登出之后,也要注意哟。” 诗浓笑着回应了对方,不过,却摇了摇头。 “嗯。不过,我做不到。桐人……和我,战斗吧。” * 直直的黑发摇摆起来,少年微微睁开眼睛。 “不——但是……” “我明白,现在不是做这个的时候。在我的房间里,可能真正的死枪正待在那里。但是……对于我来说,和你战斗却是必要的。这是和我的生命同等重要的事。” 桐人闭紧嘴,凝视着诗浓。那眼神就像接受了似的,继续说道。 “而且,到如今,不论是你获胜还是我,都没有关系了。登出时间也不会有差别的。” “不过……我的装备是近距离型,而你是远距离型。为了公平起见,两人最好都离开这里,从遭遇那重新开始……” “没有那个必要。我就想这样迎面和你决斗。不用客气。而且论攻击力来说我还在你之上。” 桐人再度沉默下来,透彻般的视线望向诗浓的眼瞳。 “……我明白了。” 简短回答道。 桐人点了点头,转过身去,踩着沙粒向前走去。走到十米外后,再次转身。 从腰间拔下光剑,伸出青紫色的光刃。左脚前向迈出,上身前倾,腰部微微下沉。 诗浓将肩上的hecateii取下,双手将其举起。反器材步枪是卧姿专用,站立射击是根本不可能的,在这个勉强的姿势下,弹道根本无法安定下来,因为无法抵消后坐力很有可能连身体都会一同向后退去。 不过——说白了也没有下一发子弹的机会。 厚重的鞋子紧紧咬合着沙地,诗浓也微微压低身体,点了点头。 桐人也点了下头,左手放在腰上。掏出的闪出亮光的物体,看来是five-seven的专用子弹。 左手向前伸出,大拇指向上弹出。纤细ss90弹绽放出闪亮的光泽,高高飞起—— 两人所处位置的正中,传来了细微的声音。 就在这一刻,双方同时采取了行动。 诗浓用很快的速度,将hecate顶在肩头,不开准镜直接瞄准桐人。 桐人则用爆炸般势头猛踩地面,挥舞着右手的光剑径直冲来。 少年的速度简直堪称完美。明明相隔有十米,但仅蹬踏了两回地面,黑色的闪电便直接来到了诗浓跟前,光剑从正面砍下。 这是没有任何多余动作,极其适合必杀之名的一击。从子弹落在地面开始,到光剑在诗浓头上高高举起,大概两秒不到吧。 既便如此,诗浓还是有着是否开枪的思考时间。不过,她却没有击发。恐怕料到了会被对方回避掉吧。 诗浓将左手从hecate上移开,向上伸出。 将大会开始,就一直隐藏在外衣袖口腕内侧的装备取出,握在手上。那是只白色的细小圆筒。小型phantomsword。 发出稍高的振动声响,浅桃色的能量刃伸出,在很勉强的,只差一张纸的瞬间,挡下了桐人的光剑。 不过桐人的这一击,有着不像是人类施展而出的,超高速度。如果是用其他世界的金属剑施展这一击的话,恐怕不管怎样的防御与回避都是白搭。 不过,桐人才来这个世界不久,可能还没有意识到这点。 那就是光剑的物理质量接近为零,所以攻击是没有任何惯性的。 即便攻击方的速度多么优秀,如果和防御方的能量刃碰撞,双方都会产生相同的斥力。 第五章 称作死亡的枪(下篇)2 雷鸣般的冲击声,响彻在沙漠上。交错的两支光剑绽放出耀眼的火花,下一个瞬间,由于压力双方都向后退去。 桐人浮现出惊愕的神色,将右手收回,以抵抗惯性。 不过,诗浓却毫不抵抗的张开左手。完成了使命的白色光剑,带出光之残影,朝着天空高高飞去。 利用身体的左转,右手抱着hecateii径直伸出。13.8公斤的重量毫不留情的向下沉去,不过诗浓却拼命忍耐着,将枪口顶在桐人的身体上。 数倍于刚才的冲击声震撼整个世界。 如同巨锤般的一击所产生的颤动传到整个右手,步枪从诗浓的手上脱离,发出厚重的声音落到沙地上。肩膀受到后坐力的缘故,诗浓向后倒去,不过她还是张开双腿拼命支撑了下来。 零距离击发的子弹,在桐人的胸口打出了一个巨大的洞。 少年再被吹飞的同时,一瞬间露出了惊愕的神色,但很快嘴角便浮现出了惊叹的笑容。细微的声音,传到了诗浓的耳中。 “——干得漂亮。” 咚的一声,桐人倒在了沙地上。身体上方出现了dead字样,诗浓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景象。 拼命相出来的作战手法,没有想到居然能够成功。 无法做出回应,诗浓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 突然间,头上发出了高亢的爆炸音。抬头望去,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三架小型飞机呈编队状态喷出橘红色的火炎飞来。在飞到头顶的瞬间,各种各样的烟火绽开在夜空中。 和枪声完全不同,听起来十分热闹的炸裂声,一个接一个的传入耳中。数秒后,盛大的火花终于聚集到了一起,变成了一连串巨大的——“congrattion!”字样。 ……优胜,了吗。 胸口深处默念道。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游戏大会,朝着异常状况发展的第三届barrettofbullets——虽然如此,但还是有些高兴。转过身去,抱起了插在沙地的爱枪。 刚才发射的余热依然残留在黑而优美的枪体上。谢谢,诗浓低声的说道,脸颊贴了上去。 抬起头,嘴角绽放那个出笑容,诗浓眺望其五彩缤纷的天空。很快便发现了水色的直播摄像头。 右臂向前笔出——握紧拳头,将两根手指高高伸出。几乎是同一时间,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热烈的欢呼声。古罗肯中央广场的声音,也被直播到了战场上。 雷鸣般的声音,口哨声,摆手声,压过了烟火的爆炸声,充斥着整个夜间的沙漠。高密度的音波不断摇摆,诗浓恐怕是第一次,在这个世界,发自内心的露出了笑容。 * 就像是被从战场退出的系统音乐催促一半,诗浓按下了窗口上的登出按钮,同时拼命的将发热的脑袋冷却下来。 bob大会虽然结束了,但考虑到死枪的状况,接下来的恐怕才是重头。移向现实的舞台,与桐人协力,揭露死枪引发的这一连串连续杀人时间。但说白了,却完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不过——在此之前,必须得保护好自己。诗浓的手指在确认窗口上停了下来,望向刚才桐人倒在的洼地处。 快点来哟,在心中默念道。 深深吸了口气,呼出,诗浓正准备按下“yes”键时——又犹豫了起来。 回到现实,那个被狂气所驱使的杀人鬼恐怕还站在自己的身旁。考虑到这些,刚才好不容易忘记的恐惧又复苏了。 莫尔塔勒死的时候,侵入者应该也会消失的,桐人这么说过。现在也只能相信里。她咬着牙,手指按了下去。 刹那间,周围的景色融入了白光当中。光逐渐变得稀薄,变成了黑暗。右肩背负的hecate的重量不见了,紧接着声音逐渐远去,重力也消失了。 只用了一瞬间,诗浓就变成了诗乃,并躺在现实世界自家的床铺上。 不——可能不止一个人。还不能立即睁开眼睛,不能有任何动作,诗乃对着自己说道。 身体一动不动,紧闭着双眼,诗乃开始探寻起周边的动静来。 耳朵传来了几种声音。首先是自己的呼吸声。以及以很快的速度咚咚跳动着的心跳声。 咻咻的如同擦布般的声音,是安放在amusphere本体光驱内的bdvd的运转声。以及空调制暖的声音。以及冒着气泡的加湿器声。 窗外,大道处传来的汽车逐渐远去的行驶声。以及同一栋公寓楼,不知何处传来的立体收音机的低音喇叭声。 ——只有这些。除此以外房间内没有其他异常的动静。 慢慢地深吸一口气。进入鼻腔的是放在床头处的不亚于芳香剂的药草香皂释放的,让人心境平和的香气。 房间里除了自己,没有其他人。 虽然这么想,但诗乃还是不敢睁开眼。在床的左侧,就不会突然站出来一个看着自己的人吗——类似这种恐惧,还无法完全散去。 不,即使房间里没有,也可能是在厨房、浴室……或者是阳台……虽然是间狭小的1k【带厨房】公寓,但只要留心,能够躲藏的地方还是有很多。正因如此,躲藏在床底下也是有可能的。好讨厌。无法动弹啊。 现在,桐人——桐之谷和人,应该正在和其委托人联络吧。只要再等十五分钟,就能听见巡逻车的声音了。既然如此,一直等到那个时候才是明智的决断。 想要这里,双眼再次紧闭时—— 旧式的空调突然停机了,吹出来的未经过加热的空气,拂过诗乃裸露的大腿。冷气顺着皮肤传遍全身,突然,鼻子发痒起来。 抵抗也只有两秒中。随后眉间与鼻筋收缩,背叛了自己的呼吸器官,一阵小,但却很清晰的声音——阿嚏!爆发了出来。诗乃的身体变得僵硬起来,等候着房间某处传来的回应。 不过,还是像刚才那样,什么动静也没有。 诗乃微微的将右眼睁开。 关闭了灯光的室内,只有些许路灯灯光从窗帘缝隙间照了进来。首先转动眼球,随后慢慢活动脖子,探寻着房间的情况。 总之视野内毫无人影。但诗乃仍旧轻声将头上的amusphere取下,摆在枕头上。用腹肌的力量坐起身,用很快的速度,再次环视起屋内。 ——什么都没有,就像数小时前完全潜行时那样。 桌子上摆放着的是矿泉水的瓶子。以及放在瓶子旁的,稍大型音频播放器。放在地板上的书包。都像是没有被他人动过的样子。 诗乃将床单掀起,吞了一口口水后,望向床与地板之间的缝隙。想当然的,那里什么也没有。 抬起头,从窗帘的缝隙间可以看到铝制拉窗锁,也是好好的放了下来。 光着脚踩在地板上,伸长脖子,这次要去探查一下厨房的情况。只有三叠榻榻米大小的空间,应该没有能够藏身的地方。 站起身,下意识蹑手蹑脚的来到墙边,按下电灯开关。不一会儿房间便充满了白色的灯光,厨房对面的玄关也被照亮了。 仔细望去,门锁也是好好的处于水平状态。诗乃依旧站在原地了一会儿,准备调查只有一墙之隔的场所——单间浴室的情况。那里也是毫无异常声响。再次踮起脚尖,从六叠间朝着厨房走去。 水槽正对面的单间浴室的门,紧紧的关闭着。门没有上锁,里面也没有灯光。 冒出冷汗的右手,握住了铝制门把手。 深深吸了口气,屏住呼吸,左手按下电灯开关,同时猛地拉开门。 “…………” 诗浓无言的望着浴室内,一段时间后。 “……真像个笨蛋。” 她低声自语道。树脂浅茶色统一色调的浴室内,当然也是,毫无一人。 这次终于能松了一口气了,诗乃的脖子,双肩都耷拉了下来,浑身如同脱力一般,她半转身,靠在墙壁上,慢慢坐了下去。 房间里,没有其他人在。而且也没有留下房屋被侵入过的痕迹。 当然也有可能,有人解开旧式门锁进入房间,通过携带终端观看ggo直播动画,在看到莫尔塔勒败北后便离去了—— 如果是这样,那么侵入者应该还在公寓附近。其再度返回也不是不可能的,还是赶紧联络新川恭二进行求助比较好,但却毫无站起来的力气。 瞥了一眼冰箱上拥有时钟机能的厨房定时闹钟,上面的数字,显示着晚上零点过二分。 这三个小时是多么的漫长啊。登陆前,自己吃完优乳酪并将其包装扔到眼前的垃圾袋中,就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实现了取得bob大会优胜的愿望,而且还亲手击倒了“死枪”这个威胁,诗乃稍微感觉自己变得坚强了一些。 不过,她又想起了在沙漠的洞窟内,桐人说的话。要想战胜过去是不可能的。这一句话的重量极其沉重。 大概可以不必继续逃避而走出直面那段记忆的第一步吧。诗浓这么想到。已经不会再做出拿起模型枪、强行揭开自己记忆的伤疤这种傻事了。 ——话说回来,桐人应该会马上赶到吧。而且警察也会过来,还是先换一身衣服吧。 就这样,诗乃站了起来,仿佛现在才意识到了喉咙的干渴。诗乃来到水槽前,将净水器流出的水注入玻璃杯,一口气喝完。 正当她准备再装一杯时—— 叮咚,传来一声古老的声音,玄关的门铃响了。 诗乃反射性地身体硬直起来,望着大门。门锁难道会就这样被打开吗,想到这里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或者说是警察来了,想到这里她看了下时钟,离登出才过了三分钟。这怎么说也太快了啊。 就在诗乃愣着不动时,门铃再次响起。诗乃轻轻地,不发出一丝声响来到了门前。 先把门链挂上,想到这里她畏畏缩缩的伸出左手,在手指刚碰到锁链时—— “朝田同学,在吗?是我,朝田同学!” 门外传来了很熟悉的,音调略有些高的少年的声音。 诗乃,呼的松了口气。实际上在现在这个极易出误会的状况下,一个电话也不打便来拜访什么的,要说起来还真像有些笨拙的他做出的事啊。 诗乃穿着拖鞋的脚踩在踏脚石上,将脸贴到门前,以防万一还是从猫眼中看下外面的情况吧。因鱼眼效果变得歪曲的走廊处,站着的毫无疑问,就是新川恭二。 “新川同学?怎么了啊,突然间?” 说到这话后,门外传来的依然是那听起来感觉让人很没依靠的声音。 “那个……因为你取得了优胜,我无论如何都想为你庆祝一下。” 就因为这个原因,深夜突然造访独居的女性住所,多少也应该知道一些这方面的常识吧,不过这些都是出于好意,所以诗乃并没有说出这些。而且正体不明的杀人者可能还躲藏在周围,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和恭二在一起的话也会安心一些。 “稍微等等,现在就给你开门!” 说完,看了下自己的身体,上面穿的是运动服,下身则是只穿了条短裤,这种稍微有些不像样的打扮,不过就这样吧,诗乃耸了耸肩将门把手旋转了九十度。 打开门,带着一脸害羞般笑容的新川恭二出现在了面前,牛仔裤搭配着上身带毛绒领的军服样式外套,虽然穿着了如此之多,但好像依然不够似地,从外表看上去感觉他依然很冷。 地板上的凉气从脚底板传遍全身,诗乃缩起脖子,说道: “呜啊,好冷啊,快进来吧。” “嗯,好。打扰了。” 恭二也缩起脖子,脚迈进屋,看到诗乃便像是见到什么光彩夺目的东西似的眯起了眼睛。 “……怎,怎么了啊……房间会变冷的,赶紧上来把门关上啊。啊,请把锁锁上。” 恭二投来的视线让诗乃有些害羞,但她还是掩饰了自己羞愧的样子,说出了刚才那番话,随后便转身朝着里屋的走去。咔嚓,身后传来了门上锁的金属音。回到六叠房间的诗乃,从桌上拿起遥控器,把暖气开大。空调发出了很辛苦似地呜呜声,吹出了温暖的空气,把寒气赶跑。 诗乃端坐到床上,抬头望去,恭二依然站在房间的入口处。 “随便你坐哪里。啊……你要喝什么……” “嗯,不用了。” “我很累了,你要那么说的话,真的就什么都不给你拿了哟。” 听着诗乃开玩笑似地话,恭二总算是笑了起来,坐到了一旁的靠垫上。 “……抱歉啊,朝田同学,突然造访。但是……就像刚才说的那样,我想早一些替你祝贺。” 像小孩一般抱着膝盖,眼睛向上望着诗乃。 “那个……bob的优胜,真的是祝贺你。好厉害哟,朝田同学……诗浓。终于成为ggo里最强的gunner了啊。但是……我是知道的哟。朝田同学迟早会取得优胜的。因为朝田同学有着,其他人都没有的,真正的强大之处啊。” “……谢谢。” 诗乃感到有些高兴,缩起的头微微动了动。 “不过,我还是不敢想象自己取得了优胜……而且……嗯,发生了许多不对劲的地方……说不定,这次的结果也会被判定无效……” “诶……?” “那个……这个……” 望着歪着头的恭二,究竟是不是要把死枪的事情跟他说呢,诗乃有些迷茫。就算想从头开始说明,诗乃也不知道更详细一点的事情。而且——现在再来看,刚才发生的那些事,就像是假的一样。 难道说…… 发生的一切都是偶然吗……?虚拟世界被枪击的人,同一时间在现实世界也会被毒杀掉,这种事真的可能吗。对于诗乃来说,看到也只有zappa断线消失的景象而已。死枪的言行确实脱离常规,不过制造出那种角色的玩家,也不能说没有。如果zappa真的死了的话,那么死枪就是真是存在的,不过这些不到真相大白的那刻都无法确定。 反正,再过十分钟桐人与警察就要来了。说明的责任就交给桐人吧。 诗乃耸了耸肩,改变了话题。 “嗯……没什么。只是感觉有几个怪异的玩家。还有就是,你来得真快啊。大会才刚结束五分钟左右。” “啊,那个……实际上,我在附近用携带终端观看直播。所以才能这么快前来祝贺啊。” “这样啊……天气那么冷,当心感冒哟。我还是给你泡杯茶吧。” 不过,恭二依旧摇摇头拒绝了诗乃的好意。看着对方脸上的笑容逐渐褪去,浮现出一副迫不得已的表情,这让诗乃不禁眨了眨眼。 “那个……朝田同学……” “什,什么?” “直播画面里放出了……终盘时,在沙漠处拍摄到的画面……” 那番话与恭二的表情,诗乃察觉到了对方即将要说些什么了。她回想起在那个洞窟内发生的事,从脸颊道耳根都不由自主的发热起来。 “那……那个,那个是……” 到刚才为止都完全——或者说是在意识层面忘记掉了,不过自己趴在靠在岩壁而坐的桐人的膝盖上,呜呜大哭的画面,而且还做出了更加娇羞的事情。这些镜头都被恭二看见了。这些事完全都没有料到,只能说自己太笨了。 对着害羞而低下头的诗乃,恭二继续说道。本以为对方会让诗乃说出她和那人之间的关系,但内容却完全出乎她的预料。 “那个是……被那家伙胁迫的吧?被夺去了武器……而且扬言要杀了你。没办法才那样做的吧?” “啊,啊?” 诗乃无语的抬起头。 双眼闪现出有些奇妙的神色,恭二稍微弯起腰身子向前探出。嘴唇不规则的颤抖起来,沙哑的话语声一个接一个的脱口而出。 “被胁迫,去狙击那家伙的对手……到最后,才狙杀了那家伙。因此,我不能不管……而且这些还不够哟,朝田同学。我以前也说过……要更加留意那人才对啊……” “啊……这个……” 诗乃顿时哑口无言,究竟该怎么说呢,她拼命寻找着话语。 “那个……胁迫什么的,并不是这样。大会中,都是自己不小心……老毛病又发作了……因此变得惊慌失措起来。随后……遇到了桐人。而且,说了许多过分的话的也是我。” “……” 恭二眼睛睁得溜圆,沉默不语,听着诗乃说出的话。 “但是……那家伙,虽然是个让人火大的人。不过,总感觉……和妈妈有些像。可能就是因为这点吧,我才像个小孩一样大哭起来……真是不像话啊。” “……朝田同学……但是……那都是病情发作,不得已为之的,对吧?对那家伙……没有,别的想法吧?” “诶……?” “朝田同学,对我说过。要我等着,是吧。” 恭二跪坐在地板上身体猛地向前探出,双眼渗出紧张的神色。 “说过吧。只要我等着,总有一天你会成为我的人。所以……所以,我……” “……新川……” “说啊!和那家伙没什么关系。因为讨厌他。” “怎……怎么了啊……突然间……” 大会前,在附近的公园,自己对着恭二说出“等着我”这话的景象出现在了诗乃的脑海中。 不过,她那句话的意思是等自己能从那沉重的过去里得到解脱那时。只有做到了这一点,她才能变回一个普通的女孩子。 成为新川恭二的“东西”——自己根本没有打算说出这些话的啊—— “啊……朝田同学,既然取得了优胜,应该够强了吧。已经,不会再发作了吧。所以,那种家伙也没有必要了。我,会一直跟你在一起的。我……会守护你一生的。” 如同说梦话一般,恭二站了起来。就这样朝着诗乃靠近,二步,三步—— 突然间张开双臂,用很大的力气抱起诗乃。 “啊……!?” 诗乃因惊愕全身变得僵硬。双臂与侧腹的骨骼发出声响,肺里的空气也被挤了出来。 “……新……川……” 因为压力与惊吓,让诗乃喘不过气来。不过,恭二却加大了力道,想要用自己的体重将诗乃压倒在床上。 “朝田同学……我喜欢你。我爱你。我的,朝田同学……我的,诗浓。” 恭二沙哑的声音出现了裂痕,说出的那与其说是爱的告白,不如说是诅咒的话语,响彻整个房间。 “不……要……啊……” 诗乃拼命用双手按着床板,支撑着身体。同时双脚使劲,用右肩顶住恭二的胸口—— “……不要啊。” 虽然声音很小,但总算是将恭二的身体顶了回去。气喘吁吁的大口吸取空气来。 跌跌撞撞向后退去的恭二,脚碰到了靠垫,跌坐到了地上。因为碰撞,桌子上的蛋糕盒也掉了下来,发出沉闷的声音。 不过,恭二并没有注意到那个,他依然盯着诗乃。像是不敢相信对方会拒绝自己似的,一脸十分吃惊的神色。 瞪得溜圆的眼睛,内部变得暗淡无光——从猛然痉挛起来的嘴唇中,说出了空虚而呆滞的话。 “不行哟,朝田同学。朝田同学,背叛我可是不行的哟。只有我才能帮助朝田同学,不能看其他男人。” 恭二再次缓缓地站了起来,朝着诗乃走来。 “……新,新川同学……” 刚才的冲击还没消去,诗乃吃惊的说道。 确实,以前把他叫到自己家里并给他准备料理时,或者在公园里被抱住时,她都能感觉到恭二的体内,似乎有种危险的、攻击性的冲动。不过,因为是男生,在某种程度上那也是正常的,她也相信着看起来很正经、没什么存在感的恭二,认为他不会失去自制,做出些难以接受的事。 不过,恭二一声不吭地站在靠在床上依旧无法动弹的诗乃面前,俯视着她。恭二的眼中闪现着诗乃从未见过的疯狂神色。 难道说,新川同学,在这里,要把我…… 思绪的片段在脑内闪过,最终,在诗乃的脑海中慢慢出现了个更有冲击性的恐怖画面。 只不过—— 诗乃的想象虽然在方向上是正确的,但却在质上犯了个很大的错误。 嘴巴微微张开,发出慌乱的呼吸声,恭二把右手伸进外衣口袋中。像是握住了什么东西。 从口袋中拿出的手中,握着一个奇妙的东西。 那是全长二十厘米。发出艳绿色光泽的塑料制品。 尖端是个越来越细的圆锥体,平均约三厘米左右的圆筒上,斜着延伸出一个握把状的突起,恭二的右手就握在上面。而他的食指则是放在握把与圆筒结合处一个突出的绿色按钮上。 只有圆筒的尖端装上了一个银色的金属部件,稍微有些尖的前端像是有一个细小的空洞。从整体外形来看,就和小孩的玩具光线枪一样,但这个无一丝装饰的物体,却让诗乃察觉到了其明确的用途。 握着那玩意儿的右手动了起来,将前端毫无造作地抵到了诗乃的脖子上。那冰一般的感触,让她浑身汗毛竖立。 “新……川……?” 诗乃僵硬的嘴唇动了动,总算是发出了声音,但这话还没说完,恭二便低声插话道: “不要动哟。朝田同学。出声也是不可以的……这个是,无针高压注射器。里面装的‘琥珀胆碱【sinylcholine】’的药剂。把这个注入身体的话,肌肉便会无法活动,很快的心肺功能也会停止的哟!” 如果精神有着像是外壳一样的东西并存在于大脑中的某个地方的话,那它今天到底是受到了多少次能把整个外壳都击个对穿的冲击呢——连诗乃自己都数不过来了。 寒冷从脖子开始逐渐传导并渗入到手脚末端,意识开始变得麻痹起来,诗乃还为了处理恭二话语的碎片并得出其含义,拼命让脑子运转起来。 也就是说——恭二,所说的就是,要将诗乃杀死。如果不按他所说的去做的话,他就会将手中玩具一样的注射器里的药剂注入到诗乃体内,让心脏停止跳动。 想到这里将所有的事情一并考虑,这一切都是开玩笑的吧?新川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的啊?诗乃脑海某处不断重复着这样的声音。但实际上,诗乃的嘴巴就像变成了干枯的树木还是什么的,怎么也无法动弹。而且,脖颈处——准确来说,是从左耳下方五厘米处,金属圆锥所带来的冷酷的硬度与冰冷的温度,这种触感不容许她有一丝把这些都当成玩笑。 诗乃只得呆呆的望着,因逆光而无法看清的恭二的脸。残留着些孩子气的圆润下颚微微动了起来,说出了毫无顿挫的话。 “没关系哟,朝田同学,一点也不可怕的哟。在这之后我们……就要合二为一了。我会将从见面时就一直积累的感情,现在全部献给朝田同学。会很温柔的进行注射的……所以,你不会感觉到一点疼痛的哟。不用担心。就交给我吧。” 话语的含义,诗乃依然无法理解。那近似于日语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他国语言一样。只是,耳朵深处,不断地听到,这样两个词组。——“无针高压注射器”“会让心脏停止跳动”“注射器把”“心脏停止”“注射器”“心脏”。 这两个词……最近,从哪里听过吗。 到这里,诗乃方才想起了在遥远的虚拟世界里所发生的事。月夜的沙漠,小小的洞窟内,脸蛋如同少女一般的少年确实是这么说过。好像是被注射了什么肌肉舒缓类药品。 那就是说——难道——难道是。 诗浓的嘴唇痉挛般的动了起来,用沙哑的嗓音,说道: “那……你……你就是,另一个‘死枪’吗?” 抵在脖颈上的注射器,颤抖了一下。恭二将一直以来和诗乃说话时憧憬的表情隐藏起来,嘴角露出笑容,说道: “……诶,好厉害啊,不愧是朝田同学啊……居然看破了‘死枪’的秘密了啊。是的哟,我就是‘死枪’的一只手。还有就是,在这届bob大赛前都是我一直在操控着‘莫尔塔勒’哟。如果你能看到我在古罗肯酒馆处枪击泽克西特时的动画的话,那我可是会很高兴的哟。但是,今天,我是负责现实世界这一边的职务。但是,朝田同学去接触其他男人可是不行的哟。即使是我的兄弟。” 不知道是第几次的惊讶,让诗乃的身体变得僵硬起来。 恭二有兄弟,这种话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不过,他小的时候总是因为疾病而住院,除此以外恭二什么都没有说,诗乃也没有过问。 “兄……弟……?……莫尔塔勒……赤眼的zaza……是你的……哥哥,吗?” 这次轮到恭二出于惊讶睁大了双眼。 “诶,居然了解到这个地步了啊。大会中,莫尔塔勒……亮一哥居然连这个都说了啊。难道说,哥哥也看中朝田同学了吗。不过,安心吧,朝田同学,谁都不会碰到你的。其实……今天,我本来不打算往朝田同学身上进行注射的哟。虽然哥哥会因此而发怒的……但是,朝田同学,在公园内,说了要成为我的人了啊。” 说到这里,恭二听了下来。嘴唇上陶醉的笑容再次褪去,表情再次变得阴暗起来。 “……明明是这样的……朝田同学,居然和那个男人……你被欺骗了哟,朝田同学。我虽然不知道那家伙跟你说了什么,但我很快就会超过他的。请你忘了他吧。” 注射器依然顶在诗乃的脖子上,恭二用左手紧紧抓住诗乃的右肩。就这样把她压倒在床上,随后自己也来到床上,跨坐到诗乃的大腿上。在此期间,依旧像是在说梦话一般,说道: “……放心吧,我不会让朝田同学一个人的。我很快也会一起来的。我们两人,就像在ggo里那样……不,我们会在更加幻想的地方,在那个世界转生,成为夫妇,一起生活。一起冒险……生孩子,一定会很快乐的。” 听着完全疯狂了的恭二的话语,诗乃用部分麻痹了的思考,总算是得出了两个结论。——桐人和警察很快就要来了,所以必须要说点什么。 “但是……如果你不在了的话,莫尔塔勒会很困扰的……而……而且,我也没有被死枪击中。如果就这样死了的话,好不容易塑造成的死枪的传说,就会被大家怀疑的。” 完全干燥了的舌头总算是动了起来,让诗乃说出了这样的话。恭二将右手的注射器,从运动服的衣领处神了进去,移到诗乃的锁骨下方,露出了抽搐般的笑容。 “没关系的哟。今天我们有三个目标。哥哥,还找来了另外一个施行人。他也是sao时代的公会成员。之后,只要他代替我就行了。而且……我不会让朝田同学,和泽克西特与鳕子那些人渣一样哟。朝田同学,并不会被死枪杀掉的,你是只属于我的东西。朝田同学……如果要让你上路的话,我会找个很远……没有人烟的山林之中,把你运送到那里去的,然后我会马上来找你的哟。所以,在路途中请等着我哟。” 恭二的左手,就像是害怕似地,畏畏缩缩的隔着运动服摸起诗乃的腹部。一开始是两三根手指,接下来则是手掌全部。 因厌恶和恐惧浑身冒出鸡皮疙瘩,诗乃拼命的继续和他说话。如果突然剧烈活动,甚至声音大一点的话,眼前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少年,大概会毫不犹豫地按下注射器的按钮吧。虽然不愿意那么想,但恭二的声音跟表情里,隐藏着让人确信这一点的疯狂。于是,她极力稳定下来,说道: “……那,那个……你还没有,在现实世界中,使用过这个注射器吧……?这样的话,还……还,来得及的哟。还能重头再来的哟。寻死什么的,是不行的哟……你不是接受了,高级认定考试了吗?不是要去预备校学习了吗?你不是要成为医生的吗……?” “高级认定……?” 恭二歪着头,将这个像是很陌生的词语反复说了几遍。终于,嘴中传出了“这个啊……”的声音,他把左手从诗乃身上拿开,伸进自己外套的口袋中。 拿出的是一张细长的纸片。 “要看吗?” 露出了自嘲般的笑容,将纸片举到诗乃眼前。 像是什么打印纸似地,也是诗乃很熟悉的——模拟考试成绩单。不过,并排陈列着的得分与偏差值,无论哪一科都是极其惨烈的数字,这让诗乃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新……川……这个是……” “你就笑我好了。偏差值,居然会是这样的数字。” “但是……你,父母……” 看到这样的成绩,怎么还会继续允许你使用amusphere呢,这样的话还没待说出口,恭二敏感的神经就像理解到了这层意思似的。 “呵呵,这样的东西……可以用打印机制作出很多哟。而且,我对父母说是用amusphere进行远程教育。但是给我的那些费用无论如何都和ggo的使用费还是差了一截,不过,那点钱在游戏中想挣多少就能挣多少……” 突然间恭二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鼻子上出现了皱纹,紧紧咬着牙,犬齿毕露。 “……比这个,低贱的现实,要好太多了。双亲……学校的那帮家伙……都是些愚蠢到了极点的家伙。只要能够成ggo最强的玩家……那样,我就满足了。就是这样……‘史贝盖尔’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而存在的……” 恭二手部的颤抖通过注射器传到了诗乃的身上,难道现在要按下按钮了吗,这让她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明明是这样的……都是泽克西特那个人渣……说什么agi型是最强的……都是因为这个谎言的缘故……史贝盖尔连突击枪都无法装备……畜生……那个畜生……” 恭二的话表达出了他那数不尽的怨恨。明明全都只是游戏里的事,但他的怨恨却明显地超过了某个界线。 “现在……就连ggo的续费钱都挣不到了……ggo可是……我的全部啊……为此我明明牺牲了现实中的一切……” “……所以……所以……你才要杀泽克西特……?” 难道,就是——这样的原因吗,想到这里,诗乃问道。恭二眨了眨眼,再度浮现出了陶醉般的笑容。 “是的哟。能让‘死枪’成为ggo……不,是全vrmmo中最强的传说,作为祭品来说,没有比那家伙再适合的人了,不是吗?杀掉泽克西特与鳕子,再加上今天的大会上杀掉zappa以及夏侯惇,不管玩家再怎么蠢,也应该发觉死枪的力量是真家伙了吧。最强……我是,最强的……” 那无法压抑的快感,让恭二的身体颤抖起来。 “……现在,这个低贱的现实世界已经对我没用了。走吧……朝田同学,让我们一起去‘下一个’世界吧。” “新……新川同学。” 诗乃拼命的摆动着头,回应道: “不行哟。还……还能回头的。你,还能重新再来的。和我一起,去警察那里……” “不可能的。” 不过恭二的眼睛就像是在看着远方似地,只是不住的摇着头。 “今天……将zappa心脏停止的,就是我。使用这个注射器。嗯……这不是注射器。这个……这把枪,才是真正的‘死枪’。” 内心充满了绝望的念头,诗乃感到很强的凉意。 “意外的,很简单哟,一点也不可怕,很快就不能动了哟。一点也不痛苦。所以,朝田同学也是,不用害怕哟。一瞬……只要一瞬就好了……” 不——不是这样。即使肌肉松弛剂让身体无法动弹,意识却还是体会到了地狱般的痛苦。诗乃——诗浓亲自目睹了这一切。 “……现实世界什么的就不用管他了。来吧,和我融为一体吧,朝田同学。” 突然间,恭二的左手抓起运动服上衣,向上卷起。诗乃下意识的伸出右手,想要阻止,不过却被注射器猛地顶在了胸口。 “拜托了,不要动哟,朝田同学。这个世界最后的回忆,应该是件美丽的事啊。” 身体颤抖着的诗乃将右手放回到了原来的位置,恭二再次脱起她的上衣。衣服通过胸口,移到脖颈处时注射器离开了一瞬间,随后又顶在了裸露的腹部上。 诗乃的双手朝上伸出,任由恭二将运动上衣向上移去,离开手部。里面只剩下一件黑色的无袖上衣。 恭二的视线慢慢移到了薄薄布料上隆起的地方,紧接着诗乃的那个部位感受到了物理压力。 “……朝田同学……朝田同学……朝田同学……” 重复着揉搓,同时恭二伸出左手,抚摸起胸部侧面。齿间,鼻腔呼出了慌乱的气息,那暖暖的感触碰到了诗乃的胸部,一股极强的生理厌恶感传遍诗乃全身。 隔着布料蠢动了一会儿后,恭二的手终于伸进了无袖上衣内,而且直接伸到了脖颈处。肌肤暴露在外的感觉,让诗乃在巨大的恐惧中还感受到了难以忍受的羞耻感,她只得紧紧闭上眼睛偏过头去。 恭二的视线在诗乃的肌肤上游走,仿佛是小虫子爬动一样。无法抑制的怒火和懊悔终于涌了上来,化作眼泪出现在了诗乃的眼角。 “啊啊……朝田同学……好漂亮啊……真的好美啊……” 恭二的手指十分得粗糙。其手指只要一触碰到诗乃耳旁娇嫩的肌肤,就会引起一阵细微的刺痛。不过恭二就像是没有觉察到诗乃的表情,依旧像是说梦话一般继续说道: “朝田……我的,朝田同学……我一直,都喜欢着你哟……在学校里……诗乃被卷入的那起事件……从我听到的那时起……就一直……” “……诶……” 恭二的话语,就像出现了些延迟似的,传到诗乃的耳中,当她意识到的时候,不由得双目睁大: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喜欢你……憧憬你……一直以来……” “……那……你……” 这,难道说,诗乃在心中默念着,并用孱弱的声音问道: “你是……知道那个事件……才和我,搭话的吗……?” “是的哟,当然。” 恭二用左手和注射器的前端玩弄着诗乃的上半身,并很热情点了下头。 “用真的手枪,射杀坏人的女生,全日本也就只有朝田同学哟。真的很厉害哟。我就说吧,朝田同学拥有真正的力量。、我很憧憬朝田同学。我爱你……爱你哟……比任何人都要……” “……怎么……会……” ——这是多么荒唐,多么难受啊。 眼前的少年,曾一度是诗乃在现实世界中除了亲人之外唯一能够新人的人。不过——他的精神,却和诗乃并不是同一个世界。从最初开始,就相距很远,两人之间就有很大的差别。 诗乃的内心终于被绝望的黑水填满。视觉,听觉,五感全部都丧失了,世界正逐渐离她远去。 诗乃,失去了力气。 失去了焦点,变得恍惚的视野里,只有恭二的双眼,如同黑色的洞穴一般漂浮在那。黯淡无光,就像是和黑暗的世界紧密相连的通路一般,那双眼睛—— 是那个男子的眼睛。 终究还是回来了啊。从夜路的阴影处,橱柜的缝隙间,随后又从死枪的帽檐深处,那名男子躲藏在各种各样的黑暗当中,伺机而动。 手指变得冰凉。从末端开始,身体与意识的联系被切断了。魂魄慢慢变小。缩成一团。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至今为止度过的十六年,是在一个极度悲凉,残酷的世界当中。它夺走了连脸都没见过的父亲,夺去了母亲的心,出于恶意这次甚至连诗乃的一部分灵魂也带走了。 大人们个个都隐藏着如同望着珍禽异兽,甚至比这更加厌恶的眼神。同年的小孩们,也是对她施以毫不留情的辱骂。 而且连这样都不够,还想继续从诗乃那夺走重要的事物的这个世界,她是绝对不会承认的。这绝对不是唯一的“现实”。 对——这不是现实。这只是无数平行世界的其中之一,然后刚巧发生了不止一件的坏事而已。在其他世界里边,一定有着一个“什么都没发生的世界”存在着吧。如果没有和新川恭二认识,没有发生邮局事件,父亲没有因事故死亡,过着平凡生活的诗乃,一定有着这样的世界。在黑暗中缩紧手脚,变成小小的凝固无机物,诗乃的魂魄正寻求着能够绽放出温暖笑容的自己。 就像是水晶振荡器停止前的计算机一样,诗乃失去了思考的原动力。 在仅存的意识当中,诗乃感受到了些许讽刺。 无法忍受现实的残酷,逃避到梦想之中的自己,某种意义上和恭二很相似。 在学校被责备,双亲的期待,考试的重压,他放弃了这样的“现实”,投入到虚拟世界寻求解救。在虚拟世界能够得到最强称号的话,在现实世界被深埋入虚无绝望深渊中的自己也就应该有着些价值存在。不过,这个愿望也破灭了,他,已经坏掉了。 虚拟世界,究竟是什么。 人类的时间是有限的。把“现实”变得如此稀薄,生活在许多个“架空”的世界内,这样究竟能得到些什么呢。 诗乃在名为gungaleonline的世界中,也在寻求着同恭二相同的强大。随后,她曾一度就像找到了通路似的。 不过,从记忆的沼泽中伸出的冰冷的手臂终究是抓住了诗乃,想要把她一同带走,可为什么却一点抵抗也做不到呢。眼睛也无法睁开。不行了,所有的一切。 如同深深的水底浮上的水泡一般,断断续续的思绪中,突然想到。 那名少年,又是如何呢。 被关押在虚拟世界这样的牢狱中两年,夺走了数条人性命的少年。在长长的战斗中,一定也失去了重要的人吧。他也应该很不甘心吧。一定也憎恨着这个夺走了自己许多东西的虚拟世界吧。 少年的话语又出现在了脑海中。 但是啊,诗浓。 即便如此,我也会继续战斗下去的。 ——你真的是很强啊,桐人。 在深邃的黑暗底部,诗乃低声自语道。 第五章:所以说,必须得做点什么下 ——明明被你帮助了的说……却让你的这番努力白费了,对不起…… 桐人说过一登出就会找警察来这里。已经过了几分钟了呢,诗乃也记不得了,看来已经赶不上了吧。如果知道诗乃被杀掉的话,他究竟会怎么想呢。只有这点她有些在意…… 想到这里,就像是连锁反应一般,这种心情变成了微微的灯火,驱散了些黑暗。 桐人——光剑使联络委托人应该已经结束了吧?难道说,他正在朝着公寓赶来吗?即便这样要想救诗乃也会晚了吧,当在这个房间中桐人遇到恭二时,恭二会怎么做呢。逃走吗,还是放弃……或者是,用手中的注射器,对着他刺去。考虑到刚才恭二对桐人高涨的怨恨,这点是极有可能的。 自己会死在这里,可能是必须得接受命运的安排吧。 不过——如果把那少年卷进来的话——这就—— 是另外一回事了。 * ……所以说,必须得做点什么。 缩着手脚,塞着耳朵闭上眼睛的年幼的诗乃低声念道。站在她身旁,将手搭在她纤细的肩膀上,围着浅黄色围巾的诗浓对她说: ……我们一直都是只看着自己。只是为了自己而战。所以才会没有留意到新川的内心吧。不过——虽然有些晚了,至少最后这一次,要为他人而战。 在黑暗深底处,诗乃慢慢睁开双眼。白皙,纤细,却强有力的手伸到她的面前。诗乃畏畏缩缩的张开手,握住了诗浓伸来的手。 诗浓微笑着,把诗乃拉了起来。色泽淡薄的嘴唇微动,传出了这般简短,而清晰的话。 走吧。 两人蹬踏起黑暗深渊底部,朝着水面上方摇曳的光芒跳去。 * 眼睛猛然睁开的同时,诗乃与现实世界再度连接上了。 诗乃无袖上衣已经被脱下,上半身一丝不挂。恭二依然发出急促的呼吸声,并且正用舌头舔舐着诗乃的右锁骨处。 右手的高压注射器依然顶着诗乃的胸口,同时左手向下移动,想要脱去诗乃下身的短裤。浅蓝色的内裤一半露了出来。 诗乃瞬间领悟了现在的状况。脑袋顿时冷静了下来。 短裤由于尺寸很贴身,恭二像是陷入了苦战。他的左手猛地拉扯起来,布料也被猛地拉直了。配合着对方的动作,装作被对方拉扯着,诗乃的身体向左偏去。注射器前端滑落下来,落到了诗乃身体不远处的床单上。 不能放过这个机会,诗乃左手抓住注射器针管,同时右手将恭二的下巴向上猛地一推。 咕,发出一阵像是被击倒的声音,恭二向后倒去。压在身体上的重量消失了。诗乃又多次伸出右手,拼命的想把注射器拉过来。如果这个机会失去的话,希望也就破灭了。 不过,用惯用手握住握把的恭二,与身体容易倾倒并用左手握住注射器针管的诗乃,开始了争抢,这怎么说也太不利了。调整好体势的恭二,强行把右手向后拉,并发出怪叫挥舞起左手。 “……!!” 他的拳头猛地打在了诗乃的右肩上。左手松开注射器的同时,诗乃从床头侧滚了下去,背部撞到了写字桌上。抽屉也因为碰撞落了下来,里面的东西洒满一地。 背部受到猛击让诗乃一时喘不上气,随后她挣扎般的大口吸着空气。恭二则是爬到床上,用手按着下颚,但很快就抬起头凝视起诗浓来。 恭二眼睛睁得溜圆,泛着唾液光芒的嘴唇抽搐起来。像是咬了舌尖似的,冒出一丝血色。终于,从他的嘴中,传出了嘶哑的声音。 “为什么……?” 不敢相信似的,恭二左右摆动着头。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朝田同学,应该少不了我啊。能够理解朝田同学的人,有我一个就够了。我明明一直,帮着你的说……明明是想要守护你的啊……” 听到这话,诗乃回想起了数天前的事。从学校回家的途中,被远藤埋伏,索取金钱时,被路过的恭二救了—— 这么说,那也,不是偶然的吗。 恐怕恭二一直以来,都是跟在放学的诗乃身后,一直看着她回到家中,随后再回到自己家中,登入ggo,等候着诗浓。 固执——只能这么说。虽然感到他有些危险,但却没有意识到他的本质。这就是不和他人正面交流的报应吗,得出这点结论的诗乃也感到极其伤痛。 “……新川同学。” 诗乃僵硬的嘴唇动了起来,说: “……虽然很辛苦……但,我,还是喜欢这个世界。今后也会喜欢的。所以……我不要,和你一起走。” 准备站起身,右手按在地板上,其手指碰到了一沉重,而冰冷的东西。 诗乃立马察觉到了。是一直以来隐藏在抽屉里处的东西。是她在现实世界,所有恐惧的象征。作为第二届bob大赛参加奖而得到的模型枪——“弗罗基奥斯iii”。 探寻着握住枪把,慢慢的将沉重的枪举起,将枪口对准恭二。 枪就像是用冰块雕制而成的,感觉十分冰冷。右手也变得迟钝起来,麻痹感顺着手臂向上传导。 这就是现实中的冷感,诗乃很快便明白了。内心已经对此产生了抗拒,但她依然忍耐着。那不可名状的恐惧,如同黑水一般在胸口扩散开来。 涂成白色的壁纸,如同浸没在水当中一般摇曳着,其内部的灰色水泥慢慢浮出。板材风格的地板也褪去了颜色,变成了绿色的漆布,窗口也变成了木质的柜台,回过神来,诗乃已经处在古旧的邮局当中。 准星中央对准的恭二的脸,突然间也变得软趴趴的溶化开来,失去了原型。肤色变成了油脂般的土棕色,额头处深深的皱纹,张开的嘴巴内,参差不齐的黄色的牙齿暴露在外。右手上握着的注射器,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黑色的老式自动手枪。随后——诗乃手中的枪,也发生了变化。 出现的景象就和诗乃预料的一样,她害怕起来。就像是要反胃似的,胃部猛地发生了收缩,背也变得僵硬起来。 不要啊。不想看。现在就想把右手的黑星扔出去,并逃离这个地方。 但是,如果在这里逃了的话,一切就都白费了。性命以及自己重要的东西。 在这五年间,一次也没有握枪,面对这段恐怖的回忆。虽然害怕死枪的阴影,不过她还是透过准镜,扣下了扳机。这场战斗带来的记过虽然永恒下去。不过—— 既便如此,我还是会继续战斗下去的。 诗乃咬着牙,拇指扳下击锤。发出一声硬物开裂似的声音,所有的幻觉在一瞬间都消去了。 跪坐在床上的恭二,边望着诗乃手中的弗罗基奥斯iii,并微微向后退去。不知是不是出于害怕,激烈的眨起眼来。 嘴唇颤抖着,发出沙哑的声音: “……你想做什么,朝田同学。那……那不是,模型枪吗。你难道认为用那种东西,可以阻止我吗?” 诗乃用左手扶住写字桌,给无力的双脚注入力量,站了起来,回答道: “你,你说吧。我有着真正的力量。而且没有别的女生会用手枪枪击别人,对吧。” “……” 恭二的脸色惨白,并僵硬起来,他又向后退了几步。 “所以说,这不是模型枪。只要扣下扳机就能射出子弹,把你杀掉。” 瞄准着恭二,诗乃将脚微微侧移,准备朝着厨房跑去。 “我……把我……把我,杀掉……?” 如同说着梦话一般,恭二不断晃动着头。 “朝田同学,要把我……杀死……” “是的。你一个人,去‘下一个’世界吧。” “不要……讨厌……我讨厌……这样啊……” 恭二的眼睛突然失去了神色。呆着仰望着天,瘫坐到了床上。 右手松开,高压注射器从手中脱落,看到这里,诗乃迷茫该不该把我这次机会。不过,如果刺激他的话恐怕这次对方会完全失去理智朝着自己扑来吧,就这样慢慢的,朝着厨房移去。 当恭二的身影刚从视野中消失,诗乃便跑动起来,朝着大门冲去。 只有五米的距离,却显得极其漫长。极力不发出脚步声,不过当穿过厨房,将要抵达门槛处时。 地毯十分滑溜,诗乃失去了平衡。为了保持平衡右手摆动起来,模型枪此时飞了出去落到了水槽中,发出悦耳的声音。 虽然没有倒下,但左膝磕到了地上,剧烈的痛感传遍全身。但她还是站了起来,右手握到门把上。 不过,门却没有打开。此时才发觉门锁正处于九十度状态,她咬着牙将门锁旋开。 当门锁打开的声音传到手指上时—— 向后迈出的脚踝,被冰冷的手抓住了。 “…………!!” 屏住呼吸回头望去,爬在地上的恭二,依旧是一副失掉了魂魄的样子,并用双手抓住了诗乃的脚。没有看见注射器。 为了挣脱束缚,诗乃的脚使劲晃动着,同时拼命向前伸出手去,想要将门打开。不过,虽然手指能够碰到把手,但却无法抓住。恭二用很大的力气拉扯着诗乃的脚。 还差十厘米就又会被拉近厨房中,诗乃用左手抓住门槛,拼命抵抗着。 现在应该可以把声音传到外面去的,虽然想叫喊,但喉咙就像塞住了一样,空气无法进入,发出的声音也是极其的微弱。 恭二力量已经超乎了常人。诗乃背对着他,纤细的身体某处,被对方那超常的臂力扯住,左手松了开来。诗乃以很快的速度被拉进了厨房。 同时,恭二的身体再次压了上来。诗乃握紧右拳,想要再度猛击对方的下颚,可击出的拳头微微偏离了目标,被恭二的左手抓住了。手腕就像被老虎钳抓住似的,发出咔咔的声音,激烈的疼痛顿时在诗乃的脑内散出了火花。 “朝田同学朝田同学朝田同学!” 恭二的口中发出怪异的声音,诗乃一瞬间也没能注意到那是在呼喊自己的名字。嘴角流淌出冒着白泡的唾液,两眼失焦的恭二的脸,慢慢靠近。诗乃下意识的偏头躲避。 左耳下,脸颊,脖颈感受到了暖而湿漉的器官蠢动,一股极强的厌恶感传遍全身,但她还是拼命忍耐着。左手在地板上拼命寻找着能作为武器的东西,但却什么也没碰到。 没有放弃的左手朝着头上方伸去,碰到了墙壁。不,那不是墙壁,而是水槽下方的收纳柜。如果能够把那个门打开的话,其内侧应该收纳着厨房小刀以及才到。 不过,诗乃拼命将手指前伸,但还是差了数厘米。左脚踏着地面想要向上挪动,但却被恭二的右手抓住了,同时朝着腋下抱去。 诗乃的腰被抬了起来,恭二的右手抓住了短裤的皱褶部分。猛地一拉,裤子前方的纽扣便飞了出去,撞到了浴室门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难道是什么东西被破坏了吗,诗乃想到这里虽然有些害怕,不过她还是咬着牙,左手手指对着恭二的脸打抓去。她很后悔自己的指甲太短了,不过还是使足全力抠着对方的皮肤,恭二发出了痛苦的声音同时向后仰去。 不过,恭二松开手也只有一刹那。右眼布满血丝的恭二,放出了野兽般的吼叫声,将满是唾液的嘴使劲张开。 露出上下两排牙齿,就想是要撕裂诗乃的肌肤似的缓缓靠近。诗乃再次想要用左手阻止对方,可手腕却被恭二的右手抓住了。 双手被压在地上,如果恭二的脸再贴近一些,反倒是可以咬住对方的脖子,想到这里诗乃的嘴角也变得紧张起来——就在这时。 冰冷的空气,拂过诗乃的肩膀。恭二抬起头,朝着诗乃身后望去。他的眼睛与嘴巴都惊呆着,张大开来。 下一个瞬间,不知何时被打开的门外,冲进一个像是黑色旋风的什么东西——什么人,一个膝击撞到恭二脸上。 发出咚咚的声音,爬起来的诗乃吃惊的望着滚到里屋去了的恭二,以及谜样的侵入者。 陌生的年轻男子将口鼻流血倒在地上的恭二压制住。 略长的黑发。同样是黑色的外套。一瞬间,诗乃还认为是公寓内的其他房客,当这名男子——少年略微回头,叫喊到时,诗乃终于明白了他是谁。 “快逃,诗浓!去寻求帮助!” “桐人……” 吃惊的说道,诗乃慌忙坐了起来。虽然想要很快站起来,但脚就像不听使唤一样。 扶着水槽边缘,终于站了起来。果然他是刚从潜行的御茶之水那里赶来的啊。这么说来,警察应该就快到了。他激励着软绵绵的双脚,朝着大门处走了几步—— 诗乃想起了重要的事情。 恭二是拿着致命武器的。必须得告诉桐人才行。 转过头,准备告诉对方注射器时。 被压制的恭二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如同猛兽般咆哮起来。将桐人的身体弹飞,同时压在了对方的身上。 “你……你啊啊啊啊啊啊!!” 恭二的叫声就如同用扩音器放大了一般,那音量达到了能够震破他人耳膜的程度。 “不要碰我的诗浓啊啊啊啊!!” 恭二的左拳打在了准备起身的桐人脸上,发出沉闷的声音。同时右手伸进外衣口袋中,掏出了那支灾祸般的枪型注射器。 “桐人——!!” 诗乃大叫起来。 “去死吧啊啊啊啊啊!!” 与恭二狂吠几乎是同一时间。 高压注射器,透过桐人外衣胸口处的缝隙,顶到了里面的t恤衫上。 噗咻!!发出了,小小的,刺耳的,不过却听的很清楚的声音。 这一点,就和装备了高性能消音器的枪械发射的声音一样。 当然,诗乃知道的也只是在ggo游戏中虚拟枪械发出的声音,实际的消音器发出什么样的声音她也不清楚。不过,传到耳朵处的这个声音,对于诗乃来说就是极其具有威胁的东西。回过神来时,她已经奔跑了过去。 几步便穿过厨房,来到了里屋,无意识的寻找起武器来。她选中桌子上摆放着的音频播放器,右手猛地抓起。 这台机器对于诗乃来说是她长年爱用,具有相当年代的东西了,和最近的壁挂式收音机要相差很多。她以腰部为支点,将这个不到三公斤重的金属长方体猛地向后轮去—— 对准露出陶醉般笑容,呆呆地扬起脸来的恭二的头部左侧,借助半回旋的身体重量,不假思索的把收音机砸了过去。 击中的瞬间,不管是声音还是手感,诗乃几乎都没有感受到。不过以很快的速度被击飞的恭二的头部,碰撞在床底框架处产生的冲击音却清晰的传到了耳中,并残留在脑海内。 经过半秒钟,头部左侧与右侧都被猛烈击打的恭二,才发出了呻吟声,并到了下去。高压注射器也从他的右手上,缓缓滑落下来。 说到底这个器具,也不知道能不能连续发射药品,不过诗乃还是将其从恭二手中取了下来。恭二翻着白眼,不知还在那里低语着些什么,除此之外毫无一丝动弹的迹象。 迷茫着究竟该用带子还是什么东西把恭二的手绑住,但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诗乃转过身来。 “桐人……!” 发出细微的声音,面朝躺在地上的少年,蹲了下来。 拥有和游戏中有些相似的较高声线的少年,眼睛微微睁开确认了下眼前的诗乃,用沙哑的声音说: “被打败了……难道说,那个……是注射器吗……” “哪里!?被击中了哪里!?” 把注射器放在一边,诗乃就像是要将桐人的外衣扯碎似的,将其脱下。 在喊救护车前,必须得做些应急措施,但究竟怎样才能把胸口的毒液弄出来呢——脑海中一次又一次浮现出这种浑浊的思绪,手指也颤抖起来。 外衣里,稍微有些退色了的蓝色t恤的一部分,差不多在心脏上方,染上了一种不吉利的黑色。难道注射器的发射药液居然有如此“贯穿力”吗,恐怕这种单薄的t恤也是无法阻止药液的穿透吧。 “在……在这附近……” 桐人的脸扭曲起来,用手指着染色的部位。诗乃深吸一口气,用手抓住衬衫的衣摆连同外衣一起猛地掀起。 少年白皙消瘦的腹部与胸部袒露在外。其中央略偏右,被染色的位置——有一个怪异的东西贴在上面。 “……!?” 诗乃哑然的望着那东西。 是个直径约三厘米的圆形。浅银色的圆盘外,包裹着黄色橡胶制成的吸盘样的东西。圆盘的边缘延伸出一条接口样的突起,像是可以和什么东西连接上似的。 金属圆表面全部浸湿,顺着一条线朝下方流去。那透明的液体,恐怕就是恭二所说的“琥珀胆碱”这种致命的药品吧。 诗乃慌忙望了望四周,从纸巾盒中抽出两张,小心翼翼的将液体拭去。将脸靠到数厘米的距离,仔细望着谜样的吸盘周围的肌肤,确实是不是有高压液体侵入的痕迹。 不管怎么看,桐人的胸口都没有任何伤口。大概是高压注射器的前端,被隔着t恤顶在了这个直径数厘米的金属圆上,发射出的所有药液都被这堵墙壁给阻挡了下来吧。尝试着将手掌放在吸盘上,咚咚咚,强健而有力的心脏跳动传了过来。 诗乃眨着眼,视线上移,看着依然闭着眼不断呻吟着的桐人的脸。 “我说……听我说。” “呜呜……不行了……呼吸……很痛苦……” “我说你,听我说啊。” “……可恶……一下子要留遗言什么的……我还想不出来啊……” “这个,贴在你胸口的,是什么啊?” “……诶?” 桐人睁开眼睛,望着自己的胸口。很吃惊地扬起眉毛,同时用右手指着金属圆。 “……难道说……注射,打在这个上面了?” “好像……是这样。……这究竟是什么啊?” “……这个……大概是,心电图检测装置的电极吧……” “啊……啊?为什么要戴这个……难道你,心脏不好……?” “不,我的心脏很好……这个只是应付死枪的对策……这,这样啊,以为很着急出来,所以还忘了一个没弄下来……” 桐人呼的吐出一口气,说道。 “真是的……不要吓我啊。” “这个……” 诗乃双手抓住桐人的脖子,掐了起来。 “——这是我该说的话吧!我……我还以为你会死了呢!!” 诗乃大叫起来,不知道是不是紧张感突然一下消失了,眼前突然变得昏暗起来。脑袋嗡嗡作响,她又看了下倒在不远处的恭二。 “他……没关系吧?” 听完桐人的话,诗乃畏畏缩缩伸出手去,抓住恭二的右手腕。所幸,这边还是有着很明确的脉搏。是不是要把他绑起来呢,诗乃重新思考起来,但无论如何都不想再看见恭二那张在闭上眼睛后就变得天真无邪的脸,所以诗乃转开了脸。恭二的事,她再也不想去想了。虽然没有觉得愤怒或者悲伤,但空虚的感觉慢慢在心中扩散开来。 坐到地板上,诗乃冷漠的看着落在地上的无针高压注射器——或者说是真正的“死枪”。终于张开了嘴,说道: “总之……你能来,我很感谢。” 桐人露出了熟悉的微笑,摇了摇头。 “不……到头来我什么也没做到……而且,来晚了很抱歉。不管怎么和警察说都说不通……你没,受伤吧?” 诗乃摇了摇头。 “这样啊。那个……怎么说呢,诗浓。” 刚才一直就露出不自然的表情并且低着头的桐人,脸颊泛出了红色说道。 “穿……还是先穿上衣服吧……” 诗乃眨了眨眼,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只穿着失去了纽扣的短裤。她慌忙用单手挡住胸,将落在地上的运动上衣拾起时,突然间两眼落下了泪水。 “怎……怎么……” 头脑就像是变成海绵一般,什么也无法思考,眼泪顺着脸颊滑落的势头越来越快,泪珠一颗一颗的滴落。 诗乃闭紧嘴,身体一动不动,任由泪水不断流出。如果此时说些什么的话,可能会大声哭出来的吧。 桐人也沉默着,就这样一动不动。 终于,觉察到了远处传来的警灯声,但眼泪却没有停下的意思。大颗的泪珠接连不断的落下,诗乃终于发现到填满胸中的空虚,其实是由深深的失落转化而来的。 (第五章终) 终 章 true real 这边的宇宙感觉起来,就像是高高的天空一般。 只有这种“遥远的天空”是vr世界再怎么也无法还原的。就像忘记了已过去的秋天一样,浓郁而清澈的湛青色中,小小的羊羔云与薄薄的云层重叠点缀其中。细细的电线上两只麻雀靠在一起,天空中往返的军用机不时将阳光遮挡。 如同在充实精神一般,诗乃不厌其烦的继续欣赏着这无边无际的远景。 十二月中的风依然很暖和,放学后学生们的喧闹声也传不到校舍内。一直以来都是浅灰色的东京都中心的天空,只有今天和北方小镇故乡的空色很相似。坐在只有黑色泥土这种煞风景的花坛边,将书包放在膝盖上,诗乃的身心仿佛置身于无限的浮游空间当中。 不一会儿,高亢的笑声以及复数的脚步声走近,诗乃只得将视线从空中移回。 僵硬的将脖颈的角度复原,紧了下白色的围巾,等候着闯入者的到来。 从校舍的西北角与大型焚烧炉之间的通路处出现的远藤以及另外两人,歪着嘴唇望着诗乃,露出了嗜虐成性的笑容。 诗乃左手提起书包,站了起来,说: “叫人家出来就别让人等啊。” 听到这句话,其中一人厚实的眼睑告诉眨动起来,笑容消失了,叫唤道: “朝田啊,最近你真的很狂啊?” 另一个人也用相同的语气跟着说道: “真的哟,对朋友说这种话不是很过分吗?” 三人停在了离诗乃两米远的地方,站在各自觉得很奏效的角度,用极具压力的视线朝着诗乃投去。诗乃则是如同捕食昆虫一般,眯着眼睛盯着站在中央处的远藤。 只沉默了数秒。远藤立即便笑了起来,下巴前伸。 “没什么,因为是朋友才什么都可以说。话说回来,我们最近很困难,想找你寻求点支助哟。而且现在超级贫困哟。” 听到这里,身旁的两人也发出一阵简短的笑声。 “总之,两万就好。借给我们吧。” 有借无还的借贷,远藤满不在乎的开口要求道。 诗乃集中全力到双眼上,把回应对方的话一段一段的说出: “我,不想,借给你钱。” 语毕,远藤的眼睛猛然眯了起来,就像一条线一样。眼缝内释放出粘性的光芒,压低声音,说: “……你到底要逞强到什么地步啊。我话说在前头,今天我可是朝哥哥那里借来了好东西哟。不要哭哟,朝田。” “……随你便。” 没料到朝田会说出这话,吃惊的远藤嘴角上吊,右手伸进书包内。 从挂着大量吊饰的书包内,突然拿出了一把黑色自动手枪,就像是某种黑色幽默般的情景。远藤的手不安定地将大型模型枪抽了出来后,对准了诗乃。 “这个,可真的能够射出子弹的哟。虽然说过绝不能对着他人,不过朝田你应该没事吧。习惯了吧。” 诗乃的目光,自然被黑色的枪口所吸引。远藤的声音如同隔着水膜一样,发生了扭曲。 突然,心速加快。周围的声音逐渐远去。呼吸变弱,手指被冷气环绕—— 不过,诗乃咬紧牙,集中全部精力,视线转移,不再望着黑暗的枪口。 将视线移动到原封握着枪把的右手,顺着手臂向上移动。通过肩膀,褪色的头发,一直到达对方的脸上。 远藤的眼睛,因兴奋毛细血管全部暴出,虹膜变成黑色。 那丑陋的眼神,就像是沉醉于暴力一般。 真正让人畏惧的,不应该是枪。而是使用枪的人。 不知是不是诗乃没有做出期待的反应,焦急的远藤嘴角上扬,叫道: “给我哭啊,朝田。跪下来谢罪吧。不然我真的要开枪了。” 枪口对准诗乃的脚,右腕加大力道。肩膀到手腕发出的微微颤抖,让诗乃判断出对方已经扣下了扳机。不过,却没有射出子弹。 “可恶,怎么回事啊?” 又扣下了两,三次扳机,但扳机却纹丝不动。 诗乃深吸一口气,腹部施加力气,伸出双手,书包落到了地上。 左手拇指紧紧掐住远藤的右手腕,待对方手稍微松了一些,便从其右手上夺下手枪。食指伸到扳机槽中,旋转枪体,手掌握住枪把。虽然是塑料制作的,但手感依然很重。 “是1911coltgovernment啊。你哥哥的兴趣真是古老啊。但我不怎么喜欢。” 说完,诗乃把枪左侧对着远藤。 “这把枪啊,除了有手动保险外,还有握把式保险,不把这里和这里解除是无法击发的。” 咔嚓,咔嚓将两处安全装置解除。 “而且这是个单发设置,首先必须得将击铁扳下。” 拇指将击铁扣下,一阵硬直声后,扳机向上微微移动了一点。 将视线从瞠目结舌的远藤等人身上移开,诗乃环视四周。六米外的焚烧炉旁摆放着些合成树脂水桶,诗乃的视线停在了其中的一个果汁空罐上。 左手放在枪把上,双脚略微打开。右眼与准星,准门形成一条直线,对准空罐。进行瞄准一会儿后,枪口略微上移,深吸一口气扣下扳机。 啪,一声不可靠的声音响起,细微的后坐力传达到手上。令人吃惊的是完美再现了反冲作用,发射出了橘红色的细小子弹。 不知是不是枪械自身的原因,诗乃认为第一枪应该会打偏,但飞行轨迹正常的子弹依旧是勉强击中了空罐上侧部位,这让她多少有些吃惊。咣,发出一阵高音,铝罐如同陀螺一般旋转起来,最后倒了下来,从桶上落下。 诗乃呼的叹了口气,放下枪。转过身,正面望着远藤。 嗜虐的笑容已经消失了。远藤完全失去了锐气,呆呆的站在那里,当看见诗乃的目光时,胆怯似的瞠目结舌,向后退了半步。 “不……不要……” 听到对方的这番话,诗乃的眼神变得缓和起来。 “……确实是,不要对着他人比较好啊,这东西。” 说话的同时将击铁推回,两个保险恢复原状。枪把朝外递出,身体颤抖的远藤,战战兢兢的把手伸出,将模型枪接了过来。 诗乃转过身,捡起书包,把围巾弄了弄。背对远藤举出手说了声再见,便走了出去,远藤一行人依然一动不动。转过校舍的拐角,直到其身影消失在诗乃的视野里,那三人一直都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 刚一离开远藤等人的视线,诗乃的双腿便失去了力气,差点瘫坐下来。她用手扶住校舍墙壁,总算是挺了下来。 耳旁发出嗡嗡的叫声,太阳穴的脉搏激烈跳动起来。胃液翻腾而上,喉咙感到一阵阵痛。 既便如此——她还是没有倒下,依旧激励着软弱无力的双腿,强行继续走动起来。模型枪冰冷的重量依然印刻在手掌上,没有消去,在干燥的寒风吹拂下,渐渐也开始散去了。 穿过校舍西侧楼梯口与体育馆相连的走廊,再前走不一会儿便来到了操场边。走过可以听到运动部学生的呼喊声以及跑步声的操场,穿过跑道南侧的小树林,终于来到了正门前的广场。 诗乃快步穿梭在三五成群结伴回家的学生间隙中朝着校门奔去,突然诗乃像是注意到了什么似的,转过头去。 学校高高的护栏内,许多女生聚集在一起驻足观看着校门外,并面面相觑说着些什么。 注意到其中的两人是同班中关系比较好的学生,诗乃便朝着她们走去。 戴着黑框眼镜的长发女生注意到了诗乃,微笑地招起手来。 “朝田,现在回家吗?” “嗯,——发生什么了吗?” 听完这话,栗色发色并扎成两股辫子的另外一人,耸了耸肩,笑着答道: “这个啊,校门那里,有一个穿着不是附近学校制服的男生。停放着摩托车,带着两顶头盔,像是在那里等着我们校的学生一般。到底是谁那么重口味找了个这样的男朋友啊,大家都很好奇呢?” 一听到这话,诗乃的脸突然感觉血气上涌。她慌忙看看手表,难道说是,并拼命否定着自己这个假设。 确实是和他约好了在这个时间等候,虽然说过可以乘坐电车过去,但他却依然坚持要骑摩托车来接。不过,将摩托车停在校门正中等候就像是无所谓似的,这举动也太旁若无人了吧—— ……如果是那家伙的话,还真做得出这种事。 畏畏缩缩的来到护栏旁,朝着校门外门庭旁望去,顿时诗乃无奈的耷拉下了肩膀。支架放下,喷涂着显眼色泽的小型摩托车旁,站着一个双手抱着头盔,呆呆望着天空,身着陌生校服的男生,这人毫无疑问就是前天刚过面的少年。 在被十多人注目的情况下,如果自己去搭话,随后坐到摩托车上,一想到这里诗乃的脸颊直到耳根便如同燃烧似的发热起来。真想现在登出就好啊,诗乃在内心中念叨道,随后她竭尽身上最后一点胆量,面朝向身旁的同学。 “那个……这个……他,是我的……熟人。” 诗浓有气无力的说道,随后女生隔着眼镜的双眼睁得溜圆。 “诶……是朝田吗!?” “是,是什么样的熟人啊!?” 另一人也惊讶的叫了起来。意识到声音吸引了周围的视线,诗乃抱着书包使劲蜷缩起来。 “抱……抱歉。” 不知怎么的说出了道歉的话,诗乃小跑了出去。 明天要好好说清楚哟,身后传来了这样的话语声,诗乃穿过校门,来到了门庭处。 直到她来到跟前,大胆的来访者依旧在呆呆着望着天。 “……那个。” 听到声音,来访者才眨着眼睛,望着诗乃,悠闲的笑了起来。 “呀,你好啊,诗浓。” 在如此明亮的光线下再次打量起现实世界的桐人,是一位有着稍许脱离尘世氛围的少年。略长的黑发,与黑发相对比略显白皙的肌肤,纤细的身体,感觉和虚拟世界中见到的虚拟体一样,带有些少女的感觉。 说起那种单薄感,给人一种病态的感觉,一想到他曾两年间被困在虚拟世界之中,诗乃不由得将连珠炮似地话语停了下来。 “……你好。……久等了。” “没什么,我刚才到——话说回来……怎么说呢……” 桐人像是终于觉察到了校门周围正望着这边的学生似地,扫视了一番。 “……我们好像很引人注目啊……” “我……我说你啊。” 诗乃感觉有些无语,说道: “在校门正前方坐上其他学校学生的摩托车,我想足够吸引目光了。” “这……这样子啊。那么……” 突然间,少年浮现出了如同在虚拟世界中见到过的,嘲讽般的笑容。 “如果继续呆在这里一会儿的话,可能生活指导老师便会冲出来怒斥的吧?那就有趣了啊。” “不……不要开玩笑啊!” 这也不是不可能的。诗乃下意识转过头看了下校门口,随后用很低的音量说: “赶,赶紧走吧!” “好的好的!” 依旧挂着笑容,桐人将挂在车把手上的浅绿色头盔取了下来,递给诗乃。 这家伙的本质,跟那个在ggo世界里无数次地玩弄诗浓的那个嬉皮士是一模一样的,绝对不能被他骗到——虽然不断在心里这么想着,诗乃还是接过了头盔。将书包斜跨在身上,头盔前盖掀开戴在头上,由于不知道如何系上下巴处的束带,她只得停下了手。就在这时—— “失礼了!” 桐人伸出手,以很快的速度将诗乃脖颈处的束带固定完毕。诗乃的脸颊再度发热起来,她慌忙将前盖移下。拼命思考着明天在教室被问起时该如何回答。 “……诗浓,那个……你穿裙子没关系吗?” “我里面有穿体育专用短裤。” “那、那样就没问题了吗。” “没什么,反正从你那什么都看不到。” 终于报了一箭之仇,诗乃以很快的速度跨坐在摩托车后座上。由于小时候曾坐在祖父那辆破旧的supercub【一种摩托车】后座上过,所以要领什么的还是很清楚的。 “那就这样……抓好了。” 桐人将钥匙旋转,内燃机发出高亢的爆音,随后缩了下脖子。由于从腰部传来的震动,以及排气管排出的气体都让诗乃很怀念,护罩内的脸不由得露出了微笑,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了桐人瘦弱的身体。 * 从学校所在的文京区,到达中央区银座,乘坐地下铁稍微有些麻烦,从地上通行意外的很近。 从御茶之水顺着千代田通路向南行进,驶出皇居后,摩托车处于安全驾驶慢慢的行走在堀端大道上。所幸今天是小阳春天气,吹拂过的风让人感觉很舒服。穿过大手正门,顺着内堀大道在晴海大道左转,通过jr高架桥,就进入了银座四丁目。 现在的车速和逃离莫尔塔勒追击时乘坐的机车速度想比就相当于乌龟慢爬一样,即便如此也只要了十五分钟便抵达了目的地,桐人将车停了下来。 将脱下的头盔拿在手中,在前方带路,诗乃以前从未来到过如此高级的咖啡店。推开门的瞬间,便被身着白衬衣与黑领结的服务生们深深地一鞠躬吓了一跳,稍显有些狼狈。 两个人吗,听到服务生这么说,就像是……更加让诗乃吃惊地,还是从店内,传出的那旁若无人,将优雅氛围击得粉碎的声音。 “喂桐人,这里这里!” “……那个,我们和他一起的。” 听完桐人的话,服务生的表情依然未变,说了声我明白了,行了一礼后走开了。身着制服的高中生出现在这个满是购物途中的妇人们的店内,多少有些不自然,诗乃缩起脖子走在磨得锃亮的地板上。 站在目标圆桌对面的是,身着深蓝色高级西服,戴着黑框眼镜的高个男士。之前就听说过这人是公务员,确实让人感到一股白色氛围,同时又感受到了一种学者的资质。 男子右手指着一张椅子,顺着他的指引坐到了窗户旁,随即服务生便送来了冒着热气的湿毛巾与包着皮革封面的菜单。 “随便你们点什么。” 在男子的催促下,诗乃翻开菜单,看了看,顿时惊呆了。除了三明治,意大利面等轻食类外,就连甜点类全部食物的价格都是四位数。 诗乃惊讶的一动不动,身旁的桐人哼的发出鼻音,并说道: “真的无须在意什么。反正也是用税钱来支付的。” 诗乃抬头看了看,眼镜男也点了点头。 “那,那就……来这个红莓苔酱起司蛋糕……与格雷红茶。” 呜啊合计有两千两百元了啊,内心十分惊讶的诗乃开始点菜,紧接着传出了桐人的声音。 “我就要这个苹果法式奶油饼与栗子蛋糕还有浓缩咖啡。” 居然能点出这种不敢相信的东西啊。合计价格也想必是十分恐怖了吧。 服务生深深的行了一礼后,走开了,眼镜男从西服内口袋里掏出一黑匣子,从中拿出一张名片递给诗乃。 “初次见面,我是总务省虚拟课的菊冈。” 用稳健的语气报上名号,诗乃慌忙接过名片,回应道: “初,初次见面。我是朝田……诗乃。” 说完,菊冈的嘴角突然纠了起来,低下了头。 “这次,是我们办事不力,才让诗乃小姐置身于巨大的危险当中,真的很对不起。” “没……没什么。” 诗乃再次慌忙低下头,桐人仿佛是有意插话似的说道: “你应该再道歉一些才对。菊冈先生如果更加认真调查的话,我和诗浓也不会遭遇那样的危险了。” “……要这么说的话我还真没话回答。” 菊冈像是个稍微有些消沉的小孩似的,低着脑袋,视线上移继续说: “但是桐人君你不是开始也完全没有料到这些么?‘死枪’居然会是两个人什么的。” “这倒也……是。” 桐人靠在原木制的椅子靠背上,发出吱的响声。 “……总之,把你到现在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吧,菊冈先生。” “说起这些……查明他们的犯罪也才只经过两天。离真相大白还有一段时间呢……” 将面前的咖啡端起,喝了一口,菊冈继续说道: “刚才虽然说到他们是个团队,实际上也只有三个人。至少这也是根据死枪a……新川亮一的供述,得出的他们只有三人。” “那个亮一,就是在bob大会中袭击我和诗浓的莫尔塔勒吗?” 听完桐人的问题,菊冈点了下头。 “这点毫无疑问。从他自家公寓中没收的amusphere里的登陆记录来看,那时他已经登入了ggo中。” “自家的公寓……新川亮一,是个怎样的人啊?主谋真的是他吗?” “……要说起这些,必须要追溯到sao事件发生以前了。不过,在那之前……” 几乎同一时间,服务生推着一辆摆着许多盘子的豪华推车走了过来。不发出一丝声响将盘子摆上桌,等服务声离开后,菊冈做出手势劝说诗乃与桐人用餐。 虽说没有一点食欲,但好歹还是吃一块小蛋糕吧。桐人在说完我开动了后,拿起了金色的叉子。 将涂有艳丽红色过奖的乳白色矩形切了一小块,送进口中。起司浓缩般的味道在口中散开,不过更让人惊讶的是蛋糕滑过舌头很快便溶解了。虽然一瞬间想知道这个食谱,但即便请教对方也应该不会告诉的吧。 就想在梦中一般,蛋糕吃掉了一半,把叉子放回原处,端起红茶杯。吸了一小口带有柑橘芳香的温热液体,感觉内心深处凝固的部分,像是变得舒畅起来。 “……真好吃啊。” 诗乃抬起头说道,菊冈像是很高兴似的笑了起来,说: “好吃的东西就是要边说着高兴的话题边吃才对。下次请再陪我吧。” “嗯,是。” 金褐色的栗子蛋糕山逐渐变少,桐人听着两人带着笑声的对话,很不爽的说道: “我劝你还是不要的好。这个男人的‘高兴话题’不是啰嗦的事情就是恶心的话题。” “遗憾啊。我对于东南亚的食文化可是很有自信的……在这之前,还是先说下之前的那个事件吧。” 菊冈从胸前的口袋里取出一台超薄型pda,打开后,用银色的触控笔指着画面开始说道。 诗乃微微变得紧张起来,等着这名教师模样的男子的话。 想知道有关于死枪事件的一切,诗乃有着这样的想法。但同时,内心深处又像是不想知道更多的真实似的。 大概,诗乃的内心某处,依然是相信着新川恭二的吧。在恭二用恐怖的注射器袭击诗乃后,诗乃便将恭二对自己的全部好意给抛弃了,换来的全部都是憎恨。那并不是他本人,一定是侵入了他大脑的某人指使他做出的吧——诗乃的内心中依然存在着想去相信他的自己。是的,诗乃能够感受得到。 * 周日深夜发生那起事件后,大概经过了四十分钟。 那天夜里——诗乃接过桐人递来的纸巾擦了擦泪水,披上运动服,近乎是同一时间,警察来到了她的家中。 将脑部受到猛烈撞击出于意识朦胧状态的恭二当场逮捕,并用救护车将其送到了警察医院。 诗乃和桐人也以防万一被送到了别家医院,接受检查。除了受到些轻擦伤外没有其他异常,在值班医生告知这些后,警察便在病房中进行了笔录,诗乃总算是能够转动起缠着纱布的头,将房间内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虽然自身没有察觉,但根据医生判断出诗乃的精神上受到的压力已经到了极限,因此警察的笔录在午夜两点就结束了。随后她就这样在病房睡了一晚,到了早上六点半醒来后,拒绝了医生的好意,执意回到了公寓,准备上学。 在离开医院前,打听到了桐人所在的病房,虽然想拜访一下他再走,可是少年正在熟睡中。看了一会儿那天真的睡脸准备离去时,遇见了前来探查病房的护士,并和她说了些话。 这位美丽而丰满的护士,像是桐人认识很久了似的,她苦笑着说出的“话说回来,那家伙还真是适合医院的病床啊”这句话给了诗乃很深的印象。 迷迷糊糊地度过了周一的课程。继续没来学校但保留着学籍的恭二所引发的事件,学校里应该早就传开了吧,诗乃这么想到,但却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事。 漂亮的无视远藤等人的呼喊,回到了公寓,警车已经等候在那了。换好衣服后来到了昨天那家相同的医院,在医生简单的问诊后,开始了第二次的笔录。这次诗乃也提了很多问——主要是关于恭二的事情,但除了他身体没啥大碍外,其他的事情警察都几乎没有予以回复。 出于警备上的原因,诗乃在那天晚上还是留在了医院。吃晚饭,洗完澡后,给老家的祖父母以及母亲通了个简短的电话,随后便躺到了病床上。不一会儿便如同烂泥般睡着了,记忆也完美的产生了中断。感觉像是做了一场长长的梦似的,但内容却什么都记不得了。 第二天,周二——也就是今天早上,经过了九个小时的睡眠,五点钟诗乃便醒了过来。就像是被透过浓雾的乳白色光芒引导一样,再次来到了桐人的病房,却发现门旁的名牌已经空了。 在护士站询问后得知,桐人的笔录在周一早上就全部结束了,他已经回到了家中。稍微有些失望的诗乃回到了病房,换上一副,告诉等候在大厅处的警察后自己也要回家。 再次被警车送回了公寓,从车上下来后,警察说了句“这样笔录就做完了”。虽然很高兴,但还是想知道事件的后续发展……脑中思考着这些,同时准备上学,正在切西红柿制作早餐时,手机响了。是桐人打来的。接通后第一句话便是放学后有没有时间,的问话,诗乃下意识的回答了一声“有的”。 之后,诗乃就坐到了他的身旁,等候着眼前这位“情报来源”也就是国家公务员的述说。 * 菊冈的脸从pda上移开,压低音量不让周围听到,开始说道: “综合医院院长的长子新川亮一,年幼便被病魔缠身,直到初中毕业都一直是不断重复着住院出院这个过程。高中入学也晚了一年……因为这个,他的父亲便早早的放弃了将他作为继承人的打算,而是将这个责任强加给了小三岁的弟弟恭二身上。从小学开始便给恭二请了家庭教师,亲自教授他学习,而几乎不去管亮一的事情。没有被期待的哥哥被逼向了绝路,难道被期待着的弟弟也被逼向了绝路了吗……这些都是他俩父亲本人的话。” 说到这里,菊冈一度停了下来,喝了一口咖啡。 诗乃望着桌子,像是在想象着“亲人的期待”这个东西吧。不过,她却没有一点实感。 都走了那么近了,居然没有觉察到恭二生活在如此压力之中。自己只是一个劲儿的,不去理睬他人——意识到这些,诗乃感到胸口一阵苦痛。 “——不过,到了这种境地,兄弟俩的关系却还不错。亮一在高中退学后,就一直在网络世界中寻求着精神安慰,他向往mmo游戏的这个兴趣,很快便传染给了弟弟。不久之后哥哥被囚禁到了‘swordartonline’中,在父亲的医院中昏睡了两年,在生还后更是成为了恭二的偶像……说是英雄,也可以,他在恭二的眼中就是这样的存在。” 诗乃从坐在身旁的桐人的呼吸声中,觉察到了对方些许紧张的情绪。不过菊冈低音量的话语,依然在这个小小的空间内持续着。 “亮一生还后,一段时间内像是不想接触任何有关sao时代的事情似的,在康复结束,回到家后,他把这些事情只说给了恭二听。自己在那个世界中杀掉了许多玩家,成为了真正的杀戮者而被大家惧怕着……此时,对于成绩不佳经常被高年级恐吓受到如此重压的恭二来说,他并没有讨厌这种话题,反而产生了一种解放感,爽快感这样的情绪。” “……那个。” 诗乃小声说道,菊冈抬起头像是让对方继续说下去似的,轻轻的点了下头。 “这些话……是从新川,不,是从恭二那里听说的吗?” “不是,这些都是其兄长的陈述。亮一,回答了警察所有的问题。弟弟的心情也是他推测的。不过,恭二却完全相反,一直保持沉默。” “……这样啊。” 恭二的灵魂究竟又是徘徊在何处呢,诗乃怎么也想象不到。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于这个原因,诗乃的内心有种这样的感觉,如果现在登入ggo,她一定会前往约定的酒馆,看看史贝盖尔会不会还待在那里…… “啊,请……继续说吧。” 听完诗乃的话,菊冈点了点头,再次望向pda。 “兄弟两人可能就是处于那种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状态吧,不过这些都只是推测……亮一在开始玩ggo后,好像也邀请了恭二一起。亮一对于sao生还者比较多的vr世界并没有产生任何抗拒,但开始时他也还是很热衷于游戏的。但比起打怪,他还是更喜欢在街道处看着其他玩家,脑海中想象着如何杀掉他们,以此为乐,他是这么说的。直到九月初,一直使用双筒望远镜偷窥其他玩家的亮一,却范县了观察对象正在操作游戏内的终端,并且他还注意到了屏幕上显示出了对方的现实住址。亮一将看到的个人情报下意识的记了下来,登出后写在了纸上,这时他还没有想到具体该怎么去做。盗取玩家个人情报的行为让他更加兴奋,在那之后,他一连几天都长时间蹲伏在总督府大厅处,持续等候着玩家去输入地址信息。最终,他得到了十六名玩家的真名和地址。其中……就包含你的在内,朝田诗乃小姐。” “…………” 诗乃轻轻点了下头。九月初,也就是第一届bob大会闭幕不久。报名参加在十月份开赛的第二届比赛的玩家至少也该有六十左右,其中选择了模型枪械并填写了真名与地址的也该有四十人之多,盗取十六名玩家的真是情报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任务。 菊冈的说明依然在继续。 “十月的一天。弟弟恭二向亮一挑明自己的角色育成已经到头了,都是因为‘泽克西特’这个玩家的传播的虚假情报锁导致的,并对他充满着憎恨。之后,亮一便把入手的泽克西特的真名与地址告诉了恭二。” 现实与虚拟出现了混沌并逐渐融合,产生了新的容貌。脚旁的地面失去了硬度,自己与外界的分界线变得模糊起来。恐怕恭二在知道泽克西特的本名后,产生的这种“移相”感,诗浓在那个时候——也就是在沙漠的洞窟那里,从桐人的口中得知自己的现实身体被威胁时所产生的感觉应该是一样的吧。 现实感的丧失让诗乃产生了强烈的恐惧,所以说恭二——应该也得出了些什么。 “并不是由哪一方先提出的,亮一是这么说的。” 菊冈的话语很快便通过了诗乃的耳朵。 “两人根据入手的个人情报商量着如何肃清泽克西特,就在商讨的期间,‘死枪’的计划慢慢出现了框架。但最初都还只把这个当作是个游戏,他是这么说明的。在游戏内枪击的同时,将现实中的玩家杀掉……说着很简单,但要实施起来却是很困难的。两个人通过连日的讨论,攻克了一个又一个难以操作的问题。从十六个人当中,甄选出单独居住的玩家。以及高性能万能钥匙的入手方法。最大的难关便是注射器与药品的入手,不过他们却打算从父亲所在的医院盗出。计划的细节决定之后,便转入了实施整备阶段。虽然认为不可能,但居然做到了。但这一切过程却还是如同游戏一样,亮一就是如此供述的。在sao内,他收集目标团队的情报,整理出必要的装备,之后实施袭击,这点完全没有变。他还对着问话的警察说,你们不也是一样的吗。从npc那里听取信息,收集情报,将通缉的家伙抓住引渡,从而得到金钱。警察所做的事,不也和游戏是一样的吗,等等。” “最好别全盘接受那家伙的话啊。” 忽然桐人嘟哝了这么一句。而菊冈则是扬起了眉毛。 “是这样吗?” “嗯。那个亮一,某种程度上也许真是这么想的吧,从他还是‘赤眼的zaza’那时起,虽然一直都在向周围的人辩驳说这只是个游戏,但事实上他是清楚理解到玩家的死亡是真实的才会这么热衷于杀人行为的。在虚拟世界的时候也好,在现实世界的时候也好,他都是这样自我催眠,把所有坏事都用‘这不是现实’的理由来推脱的。这就是……vrmmo的黑暗面吧……现实跟虚拟的界线,变得模糊起来了。” “哦……你呢,对于现实你又是怎么看的?” 被菊冈这么一问,桐人露出了跟平时那轻浮的嘴脸完全相反的、极其认真的表情,盯着天花板上的某一点说了。 “……那个世界里的东西,都是确实地存在着的。所以,在那个世界生存着的同时,现实里的我说不定是失去了什么吧。” “要是这一切都没发生过就好了,你有这么想过吗?” “别问这种问题啊。心肠太坏了吧。” 然后桐人也苦笑起来,看着诗乃发问: “——诗浓你又是怎么看的,关于这个问题?” “咦……” 忽然被卷进话题里边,诗乃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把想法转化为语言说出来,她还没办法马上去做到这种事。但不管怎么样,现在还是先努力把自己的感受直接诉之于口吧。 “嗯……桐人,你说的跟之前可不一样啊。” “咦……?” “这不是虚拟世界,你不是这么说过的嘛。人所在的地方就是现实,对吧?vrmmo虽然有很多,但那些世界并不是真的把玩家们分割开来了吧?现在我身处的,这个……” 诗乃伸出右手,用指尖轻轻碰了下桐人的左腕。 “这个世界,就是唯一的现实。即使这里实际上也只是通过amusphere创建出来的虚拟世界,对于我来说也是现实……我是这么认为的。”桐人睁大眼睛,与感到害羞的诗乃目光交汇,终于那很少出现的毫无缺陷的笑容——浮现在了嘴角上。 “……这样啊。是啊。” sword art online3 死枪 终 桐人往菊冈那瞥了一眼,说: “刚才诗浓的话,我可要好好记录下来。这可是事件中,唯一具有价值的真理啊。” “——不要拿我开玩笑。” 握紧右拳,咚的一声,从正面轻轻击打了一下桐人的肩膀。不知为何菊冈一直望着诗乃,随后又凝视起已被扫一空的蛋糕碟子。 “是啊,真的,就像你说的那样。但对于亮一来说——可能是完全相反吧。把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当做是现实……” “那个男子,在bob开赛前日对我说过。从自己在sao内杀掉许多名玩家开始,这个世界就一同被杀掉了……。那个男子也是……依然没有从艾因格朗特中完全回归吧……——世界创造,茅场晶彦的这个目的,可能也只有在那座城池完全崩塌之后才会实现吧。” “不要说这么恐怖的话啊。他的死依然存在着许多疑点……但,他还是和这次的事件无关。回到话题……亮一当做完了实施计划的准备阶段后,便将重点转移到了侵入目标房间,注射药品的阶段,心理方面的障碍也几乎没有。最初的牺牲者……网名为‘泽克西特’的新保就是亮一亲自下手的。大概是十一月九日午后十一点前后,使用万能钥匙打开房门电子锁,侵入公寓。十一点三十分对着正在使用amusphere在‘mmosh’节目中出演的新保下颚内侧,用高压注射器将药液注入。使用的是氯化suxamethonium,也是被称作琥珀胆碱的肌肉缓剂,致使茂村的呼吸与心跳骤然停止死亡。而同一时刻,在ggo内对着泽克西特实施枪击的则是死枪b也就是亮一的弟弟恭二……大概就是这样。” 听到恭二的名字,诗乃肩头微微一震。 前天晚上,跨坐在她身上,那番对泽克西特的怨言突然间有出现在了脑海中。 因为泽克西特所说的情报,将状态值分配错误,没有能够成为最强,可能是他再也无法忍受在现实世界中辱骂自己,恐吓并索取金钱的那帮高年级学生了吧。 不——不是这样……对于恭二来说,现实已经…… “第二名牺牲者,薄盐鳕子的现实实施者也是亮一。手法几乎是一样的。他们从目标中按照某些条件挑选出七位玩家。都是在首都圈内,而且是一个人独居,并且门也是旧式锁,或者是把另一片钥匙隐藏在房屋周围……” “要调查这些还真是要费一番周章啊。” 停着桐人的叹息声,菊冈也皱紧眉头表示赞同。 “可能花费了很多时间与精力吧——不过,即便夺去了两名玩家的生命,接受‘死枪’传言的玩家却是几乎没有。” “是啊……大家,都认为这个传闻很假吧——我也是这样。” 诗乃如是说,菊冈表示出了极大的赞同。 “就是这样。我和桐人也考虑了很多可能性,但得出的结论大概都是认为那时传言的产物。况且,我们的推测方法都是完全错误的……” “如果……能早一天意识到这些的话,也能防止在本次大会上再次出现牺牲者了。” 桐人的话语带着痛苦的音色,听到他的这番话低着头的诗乃,轻声说道: “——但是,你救了我啊。” “不,我什么都没能做到。那是你依靠自己的力量完成的。” 诗乃看了看桐人,话说回来好像还没有正式向他表示谢意吧,刚想到这里,菊冈再次说道: “如果你没有努力的话,到我们发觉这起事件时,不难想象名单上的七名玩家都会死掉的。所以你不必要那样自责。” “我没怎么自责……只是,这样下去vrmmo的评价又会变差的。” “这么快就会枯死,theseed长出的幼芽应该没那么弱吧。现在无数的幼苗正在成长并聚集,这样才能长成大树。真是的,你又不想想播下这个种子的人是谁。” “……嗯。比起这些,继续往下说吧。” 桐人咳嗽了一声,催促起菊冈来。 “是啊……要说的话,接下来的事你应该也很清楚了吧——看到死枪的威胁根本没有传播开来的两人大发雷霆,于是很快就制订了这个魔鬼行动。在第三届最强者决定战,通称barrettofbullets本大会上,制订了一举枪击三人的计划。他们盯上的玩家……分别是‘zappa’、‘夏侯惇’还有‘sinon’……也就是你。” “…………” 诗乃点了点头。成为第四名牺牲着的夏侯惇,诗浓也是认识的。他惯用mg42,一只眼睛植入了光学仪器,是一位正面突破能力很强的实力派玩家。 想起他那如同啤酒桶般的外形以及满脸胡须的样子,诗乃便在心中为他祈求冥福起来,随后又将觉察到的一个问题,说了出来: “啊……话说回来,这些大概是偶然吧……” “你指的什么?” “七名目标玩家都有着一个共同条件。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能力构成都是非agi型的。” “哦……?这是……?” “新川……不,由于恭二是纯粹的agi极端构成,可能就是出于这个他才这么做的。大概,他对其他类型的……特别是str充裕的玩家有着一股复杂的感情。” “嗯嗯……” 菊冈一时说不出话,望着pda好一会儿。 “也就是说……动机什么的都是在游戏内引起的……是这样吧。这样检方要起诉他就会变得很辛苦了啊……不过啊……” 菊冈不敢相信似的摇起头来。此时,桐人却说出一番让人嗟叹的话语: “不……这是绝对可能的。对于mmo玩家来说,角色状态值是绝对的价值基准。由于恶作剧,碰了下伙伴操作窗口的手臂,导致状态分配出现了一丝失误,单单就是这个就会让那人持续几个月对恶作剧的家伙抱有杀意……当然这也是仅限于游戏内的,我认识为此而大声喧哗的家伙哟。” 对此诗乃表示深深的赞同。不过,菊冈却睁大了眼睛,左右摆起头来。 “这样以来,检察官,律师,以及法官都必须得到vrmmo去一番啊。不——就连考虑整顿法律时,可能也得这样啊……不过,这些都是我们需要考虑的。那个,刚才说到那里了?” 操作了一番pda后,他轻轻点了下头。 “嗯嗯,他们选择了三个目标,是说到这里了吧。——不过,这和前两件有很大的不同,在bob本大会要实施计划的话,有一个很大的障碍。游戏内的死枪无法和游戏外的实施者取得联系,双方的射击时间要保持一致是很困难的。但这个问题却通过游戏外也能收看到的现场直播解决了……” “既便如此也很困难啊。有着一个移动的问题啊。” 皱着眉毛一副苦脸的桐人,插话道。 “我也没看出来啊。最初还以为死枪是两个人……” “对,就是这个。死枪好像选取了居住地点离目标最近的三人作为助手……zappa的家在大田区大森,夏侯惇的住所离川崎市武藏小杉不远,朝田小姐则是住在更远的文京区汤岛。而且,以前一直扮演死枪角色的恭二,就在这回却执意要担任现实世界的实施角色。亮一虽然有着电动摩托,但恭二不会驾驶。——这样一来,亮一就在计划中加入了一个新的伙伴死枪c。那家伙名字叫做金本敦,十八岁。是亮一的老朋友——说起来……” 稍微瞥了一眼桐人。 “好像也是sao时代同一公会的成员。角色名是……‘johnnyck’。你听说过吗……” “嗯。” 桐人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ughingcoffin’里和zaza是搭档,是个使用带毒匕首的家伙。当时也是这两人袭击并杀掉了几名玩家……畜生……早知道这样……在那时就该……” 之后的话还没说出,诗乃便很快伸出右手,紧紧抓住了桐人的左臂。同时望着对方,左右缓缓的摇了摇头。 即便如此,他想说的话还是传达了出来。 一瞬间,桐人的表情就像小孩破涕为笑一般,用眼神回答了诗乃。随后那表情便消失了,又恢复了以往的扑克脸。诗乃将手从他的左臂上移开,重新朝向菊冈。一直在对面盯着两人的菊冈,很快便又开始了述说。 “——这个johnnyck也就是金本,是不是积极的参与了这个计划,从亮一的供述上无法得知。对于亮一来说,金本也是个难以理解的人。” “这样的话,直接去问金本本人不就好了吗?” 对于桐人的质问,菊冈简短的摇了下头。 “还没有逮捕到他。” “诶……” “在朝田小姐的公寓逮捕了死枪b恭二,四十分钟后死枪a也就是亮一在自家被抓,根据亮一的供述,两小时后搜查组急忙赶到了金本大田区的公寓,但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了。现在应该还在监视当中,但却没有传来抓获的消息。” “……他,在现实中杀死了第四名目标吗?” “毫无疑问就是这样。亮一给他的,和恭二所持相同型号的高压注射器与药品cartridge【估计就是装填管,和弹夹差不多】依然没有找到,在死亡者家中,以及金本家中取得的毛发dna完全一致……” “cartridge……” 这能让人联想起弹夹的单词,让诗乃感到了一丝寒意。注射器在对着诗乃时,她认为那才是真正的死枪,并且恭二的声音又在耳边回响起来。 桐人大概也有着相同的感觉吧,只见他的脸也沉了下来。 “药品在袭击夏侯惇后,就都全部用完了吗?” “不……一管cartridge中的琥珀胆碱分量就足以杀死一个人了,亮一以防万一偷拿出来了三管。应该还剩下一管才对。这就是为什么从周一开始到今天早上,警察一直在护送朝田小姐的原因。” “……johnnyck难道还盯着诗浓吗……?” “不,只是以防不测。警察大概也是这么考虑的吧。而且他们的死枪计划也已经瓦解了。再去袭击他人的话也没有什么好处,金本和朝田之间也没有什么利害关系。而是东京都中心地区自动识别监视摄像头也已经试运行了,不会让他长时间潜逃的。” “……那是什么啊?” “通称p系统,在捕捉到人们的面容时能够在电脑内自动解析并帮助发现罪犯……嘛,详细的内容是秘密哟。” “听起来不怎么样啊。” 桐人眉头紧锁,喝了一口咖啡。 “我也有同感。总之,金本的逮捕只是个时间的问题。回到事件的话题来吧……” 菊冈使用触控笔在pda上滑动起来,随后耸了下肩膀,抬起头来。 “接下来的事,你们应该更清楚一些。在bob本大会开幕的星期天晚上,就和他们商量好的一样,各自按照自己的分工开始了行动。亮一从自家的公寓中用莫尔塔勒这个用户名登陆,发现了最初的目标zappa,施行了枪击。早已侵入到zappa家中,待机的恭二通过携带终端观看大会直播,在枪击发生的同一时刻,注入药品,致使被害者死亡。” 那时的恭二,究竟是何种表情——诗乃想要去想象对方施展罪恶的那个瞬间,不过很快这个想法便被打消了。袭击诗乃时,恭二那如同奈落般黑暗的眼神逐渐扩散,他的容貌已经想象不出来了。 菊冈的述说仍在继续。 “二十八分钟后,亮一与第二目标夏侯惇遭遇,对其施以枪击。同一时刻,在现实世界从事施行的金本也完成了侵入,将药品注射了进去。——在那之后二十五分钟,亮一遭和第三名目标,也就是与诗浓……诗乃小姐遭遇了,本想施行枪击的。恐怕那时,恭二正利用jr从四谷那里往汤岛方向移动。这些都只是推测,我认为即便恭二会承认杀害zappa的相关事实,但对于袭击朝田同学的一切相关事件应该会保持沉默的。” “否定杀意……是这样吗?” “不,好像并不是这样。他在对搜查员时……” 一时间停了下来,像是对着诗乃谢罪似的用眼神行了个礼。 “——诗浓是我的东西,我不会让你们对她说些什么的,他是这么说的。也就是说……在他的眼里,从诗乃那里获取情报,都是会弄脏朝田桐人的行为,可能他就是这样想的吧……” 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菊冈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个嘛,至少恭二执着于要担任现实的执行者这个角色,应该就是他认为其他两个人不会把这个任务交给他做吧。——但在本大会时,亮一一而再再而三的袭击你们,都以失败告终,最后反倒是被诗乃打倒了。计划上,在这时恭二的袭击应该终止,回到亮一的公寓才对,不过他却因为别的原因没有回去。他也应该知道这样会给渲染至此的“死铳之力”打上一个疑点的……” 关于这点的原因,诗乃也是很清楚的。因为恭二在直播画面中,见到了诗浓与桐人拥抱的画面。 但在警察做笔录时,他却没有这么说。并不是因为感觉很羞耻,特不是因为自己的行为导致恭二做到了这个地步。恭二的这种想法也是自己推测出的,如果这些记录在正式的笔录上后就会变成毋庸置疑事实。因此,诗乃在面对警察的问话时只是说了一些实际上发生了的事实。 “——无论如何,还是赶紧解决这件事比较好。新川恭二在大会结束后,便袭击了朝田小姐家,好在他的目的还没有达成就被逮捕了。随后亮一也被抓获,剩下的金本仍在通缉中。兄弟俩现在正关押在警视厅本富士署,依然在进行着审问。……虽然会要很长的时间,但这个时间已经结束了。我能得到的情报就到此为止……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 菊冈将薄薄的pda关闭,抬起头来。 “……那个。” 就算是问了可能也不会回答吧,诗乃想着这些还是开口问道: “新川……恭二,接下来,会怎么样呢……?” “这个啊……” 菊冈把眼镜向上推了推,简短的回答道: “亮一十九岁,恭二才十六岁应该会按照少年法宣判的吧……因为是造成了四人死亡的大事件,当然是要从家庭案件法院移送到检查机关进行审判的。可能还会进行精神鉴定吧。结果是次要的……但光看他们的言行,被收容到医疗少年院的可能型很高,我是这么想的。而且这两人,根本就没有现实这个概念……” “不……我认为不是这样。” 诗乃低声念叨道,菊冈眨了眨眼,用视线告知对方继续往下说。 “虽然不了解他的兄长……但恭二……恭二的现实应该就是ggo。将这个世界——” 将举起的右手手指展开,随即又握紧拳头。 “的一切全部舍弃,只有ggo才是真正的现实,我想他是这么认为的。虽然这只是逃避……世间的人也会这么想的,不过……” 新川恭二是曾经要夺去诗乃性命的人。他给予诗乃的恐怖与绝望是无法计算的。但不知为何,诗乃对他却憎恨不起来。或者说,她感到的只有深深的寂寞。那种哀痛惋惜的苦痛,让诗乃说出了这些。 “不过,他在网络游戏中投入的精力,从某个时刻开始就已经不是单纯为了娱乐了。为了变强,他一个劲儿的赚取经验值与金钱,这也是十分辛苦的。……偶尔也得用少量的时间,去交朋友一同娱乐才对……像恭二这种为了成为最强的玩家,他每天投入很多时间持续进行着赚钱赚经验的作业,我想应该积累了很大的压力。” “在游戏内……积累压力?不过……这不是本末倒置了吗……” 对着菊冈哑然的说辞,诗乃点了下头。 “嗯。恭二就和刚才我说的一样,把这个世界和那个世界颠倒了……” “不过……为什么呢?为什么,他非得达到最强这个目标呢。” “这点……我也不清楚。刚才也说过,对于我来说,这个世界、游戏世界,都是相互联系着的……桐人,我说的你明白吗……?” 视线转到右侧,发现桐人正深深的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不一会儿他却又开口说道: “想要变强吧。” 诗乃紧闭着嘴,思考着这简短的话语,一会儿后缓缓的点了下头。 “……是啊。我也是这样的。vrmmo的玩家,不管是谁大概都有着这种想法吧……想要变得更强。” 转过身,面对着菊冈。 “那个……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恭二呢?” “这个啊……送到检查机关后应该会拘禁十天左右,之后移交到监狱后就可以了。” “这样啊——我,想去见他。见面时,我会把至今为止所想的……以及现在想的,都说给他听。” 即使这些话说的晚了,即使这些话不能传达给他,自己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些了,诗乃这么想到。菊冈微微的——大概这次是发自内心的微笑起来,说: “你是个很坚强的人。嗯,请一定要这么做。今后的详细日程我会通过邮件发给你的。” 看了下左手上的手表。 “——很抱歉,我得走了。虽说是个清闲的职务,但还是有许多杂物要去处理的。” “嗯,抱歉,耽误你时间了。” 紧接着,桐人也低下了头。 “那个……很感谢,你。” “没什么没什么。要你们遭遇危险使我们的失职。如果不做这些,我过意不去。如果有新情况的话我会通知你们的。” 提起放在脚边的公文包,把pda装到胸前的口袋内,菊冈站了起来。正准备拿起桌子上的单据时——突然间动作停了下来。 “对了,桐人君。” “……什么?” “这个,是你要我找的东西。” “莫尔塔勒……不,赤眼的zaza——新川亮一,要把他的话也转告给你。当然了把被调查中的嫌疑犯的话传到外人那里,从职务上来说警察也是得阻止的……怎么样,你要听吗?” 桐人摆出了一副喝了苦咖啡后的表情,点了点头。 “你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不得不听了。——说吧。” “那就。嗯……” 菊冈把目光落到了打开的pda上,说: “……‘现实就是个毫无尽头的混账玩意儿。这个地方,根本没有生存的价值。你应该明白吧,桐人?’——就这么多。” “……真是个能吃的家伙啊。” 菊冈微笑着离开后,过了大约十分钟。 从咖啡店出来,朝着停放摩托车的地方走去,桐人低声骂道。 “……那个人,究竟是什么来历啊?虽说是总务省的公务员……但,总感觉……” 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家伙啊,思考着这些的诗乃问道,面对这个问题,桐人耸了耸肩,说: “总之,他所属总务省vr世界监视部署这点绝对没错,现在。”“现在?” “你想啊,事件过后才刚两天。你不觉得他掌握的警察内部情报过多了吗?即便日本的行政系统是纵向制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呢? “其原本的所属应该是隶属其他部门。警察厅什么的……或者,难道说是……” “……?” “我在之前遇见他后,进行了跟踪。” 诗乃有些惊讶的看着桐人,少年则用一副佯作不知的表情继续说道: “之后我在附近的停车场看到了一辆大型轿车等候着他。司机恐怕也不是等闲之辈,留着短发身着黑色西服。我费了好大劲儿才骑着摩托追了过去,可能是被发现了吧……菊冈在市之谷站前下了车,在我寻找停放摩托车的位置时,便消失了。” “市之谷?不是霞之关吗?” “嗯,总务省是在霞之关……市之谷那里的是,防卫省。” “防……” 诗乃顿时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儿的眨着眼睛。 “难道是……自卫队?” “所以说,就是这么一回事。” “但是……这又是为什么呢……” “嗯……好像是美军的事,他们利用vr技术训练军队,好像有这种计划。” “啊,啊!?” 这次轮到诗乃惊愕了,她停下了脚步。桐人也停了下来,动了动右手。 “比如是……啊,那个……枪的话题,没关系吗?” “嗯……只是说的话,没关系。” “这样啊。假如,诗乃现在接过一把真正的狙击枪,你能够从装弹开始一直到瞄准开枪吗?” “…………” 诗乃回想起了数小时前,拿着1911coltgov的模型枪开枪的情景,点了点头。 “我想……可以,如果只是到开枪的话。但是,不知道能不能抵抗得住那后坐力,当然要击中目标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我连装弹的方法都不知道。即便能够在虚拟世界中掌握兵器的基本使用方法,但对于燃料,子弹什么究竟能够节约到什么地步,这点还是会不明白。” “这……你跟我说也……” 不由得将视线落到右手上。桐人的话题也太超出范围了吧,让人一点实感也没有。 “即使有这种可能性。在一年间,完全潜行技术出现了新的利用方法。今后会再出现什么也不奇怪。总之——总而言之——对那个男人多抱点疑心总没有坏处。” 说着这些话,桐人来到摩托车旁,将u字形的支架移上。拿起一顶头盔朝着诗乃递出,很少有的用口齿不清的语调说: “那个……这个。” “……?什么?” “……诗浓,接下来,你有时间吗……?” “没什么事,也不想登入ggo。” “这样啊——虽然有些抱歉,但我想让你稍微帮我个忙……” “什么忙?” “bob本大会的直播,那段在洞窟内的景象,果然还是被以前……sao时代的好友们看见了。‘桐人’就是我也完全暴露了……那个,我要向伙伴们澄清和你并不是在做什么亲热的举动,所以请帮我一下吧,帮助我度过这个非常时期吧。” “……诶。” 诗乃多少感到有些有趣,嘴边现出了微笑。一想起那个情景依然感觉十分害羞,要是可以让这个总是自我步调的少年,因为被怀疑跟自己之间的关系而更进一步地陷入窘境的话,总会觉得——想去试试看呢。 “不过,不管是怎样的好友,也不可能光凭名字就认出你了啊。” “这个啊……是我的剑技暴露的身份。” “这,这样啊——嗯,倒也不是不可以,我就帮你这次把。不过下次,你可要请我吃蛋糕哟。” “难……难道,是在刚才那家店?” “你觉得我会说出那般无情的话吗?” “帮,帮了我大忙了。那……你就陪我去下御徒町吧。这要不了多少时间。” “这不就是在汤岛附近吗。正好也是我回家要路过的地方。” 接过头盔,戴在头上。桐人再次帮她将束带弄好,这样下去的话在ggo中可能也会习惯那对头发不好的,头盔型防具了吧,诗乃这么想到。 * 从银座中央大道来到昭和大道并向北行驶,路过秋叶原站东侧的再开发地区。穿过有些类似古罗肯市街的银色高层大厦群,进入御徒町地界内,这次景色变成了带着些乡村的下町风貌。 低速行驶的摩托车,在较窄的道路上左拐右拐地向前行驶,终于在一家小店铺面前停了下来。 从摩托车上跳了下来,取下头盔抬头望去。眼前是一间发着黑光的木制粗犷建筑,标示着这里是咖啡店的是,挂在门上的,两枚骰子组合而成的独具匠心的金属门牌。下方雕刻着“diceycafe”的文字,大概就是这家店的名字吧,毫无修饰的大门上正挂着一块牌子,并将closed面朝外。 “……这里?” “嗯。” 桐人点了下头,拔下车钥匙,将门推开。卡啦啦,发出微微的钟铃声,紧接着传出的是慢节奏的爵士乐。 像是被浓香的咖啡吸引一般,诗乃走进了店内。亮着橘红色的灯,铺着艳丽色泽的店内,虽然很狭窄,但有着难以言喻的某种暖意洋溢其中,让诗乃紧张的双肩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欢迎光临!” 发出完美男中音的是,站在柜台处,巧克力肤色的巨汉。那相貌给人一种久经沙场的士兵感觉,给人一种很大的压迫感,但那身着的白色衬衫与小蝴蝶结领带,反倒是给他增加了一抹幽默的气息。 店内已经有了两名客人了。身着制服的这两名女生,坐在柜台处的转椅上。诗乃注意到了这俩人制服的色泽和桐人的制服是同一颜色的。 “好晚啊!” 一名留着齐肩发,并且鬓角的头发微微向内的少女,从转椅上跳了下来,对着桐人说道。 “抱歉抱歉。菊冈的话太长了。” “等你的时候我都吃了两块苹果派了。要是胖了可是你的责任。” “为,为什么啊。” 留着茶色直达腰际的直长发的女生,微笑着倾听两人的对话一会儿,随后也站了起来,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走到两人跟前。 “比起这个,赶紧介绍吧,桐人。” “啊,啊……是啊。” 躲在桐人的身后,诗乃也走到了店的正中。她拼命打消初次与他人见面时的胆怯心理,低下了头。 “这位是,ggo第三届冠军,诗浓,朝田诗乃。” “别,别这么说啊。” 突然间被桐人这样介绍,诗乃低声发出了抗议,不过桐人依然是微笑着继续说道。他指向刚才那名发泄着不满情绪,看似十分有威势的女生。 “这位是,敲竹杠锻造师利兹贝特,篠崎里香。” “你这个……” 化解掉情绪依然不满的名叫里香的少女发来的攻击,桐人又将手指向另一位女生。 “接下来这位是狂战士治疗师亚丝娜,结城明日奈。” “好,好过分啊!” 虽然在抗议但脸上依然带着微笑,明日奈用带有透明美感的眼睛望着诗乃,轻轻地打了个招呼。 “那位是……” 桐人最后用下巴指了指站在柜台那里的master,说: “墙壁艾基尔,艾基尔。” “喂喂,我是墙壁啊我!?而且我也有着从妈妈那里得到的响亮名字哟。” 令诗乃惊讶的是,就连该店的master都是vrmmo的玩家。巨汉笑了起来,将右手放在厚实的胸板上,说: “初次见面。我叫andrewgilbertmills。今后请多指教。” 只有在说名字的时候是地道的英语发音,其余部分却都是完美的日语发音,这让诗乃不由得眨了眨眼睛。慌慌张张的地下了头。 “好了,坐吧坐吧。” 该店有两张桌子带有四张椅子,桐人走到其中一张桌前,拉出椅子。等候着诗乃,明日奈还有里香坐下,同时朝着艾基尔打了个响指。 “艾基尔,我要姜汁清凉饮料。——好吧,接下来要说的话很长哟。” * 桐人与诗乃相互补充着,把bob大会上发生的事加上从菊冈那里听说的做了个概要性的说明,即便如此也说了大概十分钟左右。 “——而且,在媒体发表前应该会将实名以及细节方面都会做些处理的,这些做法以前也曾有过。” 说完这话后,桐人如同气力尽失一般陷入了椅子当中,将第二杯姜汁饮料一口喝完。 “……你,该怎么说呢……就是那种总会被卷入事件的体质啊。” 里香摇了摇头,叹着气发表了感慨。不过桐人却低着头,微微摆动了下头。 “不……不能这么说哟。这起事件都是我引起的。” “……这样啊。——哼,如果我也在场的话。可是有着很多‘话’要跟莫尔塔勒说啊。” “那家伙应该不会是最后一个人。在sao中灵魂受到了扭曲的人,恐怕还有许多。” 一瞬,场内充满了压抑的气氛,但这些却被明日奈温柔的微笑给驱散了。 “但是,我想灵魂受到了拯救的人,也应该有很多哟,像我这样的。sao……虽然不支持团长所作出的事,不过……而且死了许多的人……即便如此,我依然不会否定那两年,也不会后悔,绝对不会。” 明日奈现出笑容,望着诗乃。亮茶色虹膜的眼瞳里充溢着闪耀的光泽,诗乃从她那保守谨慎的言谈举止中感受到了她的坚强。 “那个……朝田。” “是,是。” “我即便那么说也什么都无法改变……对不起,让你遭受了那样的待遇。” “不……这个……” 诗乃急忙摇摆起头,一个字一个字的,慢慢回答道: “这次的事件,大概,是我引起的。我的性格,玩游戏的方式……以及自己的过去。因为这些,我才会在大会中陷入了恐慌。是桐人让我冷静下来的。那个,在直播中看到的景象就是这么一回事……” 说完,桐人弹跳似地挺直了身子,用很快的速度说道: “对,就是这样。我忘记关键的内容了。那是,出于紧急避险,为了躲避杀人鬼的追击。我可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举动哟。” “……嘛,就先当作是这样吧。先不管以后会发展成怎样……” 里香盯着桐人念念叨叨的说道,随后双手合十,充满威势的脸上挂起了笑容。 “……怎么说也好,能在现实里认识一个女孩子的vrmmo玩家,还真是令人高兴啊。” “真的,我听说了许多关于ggo的事情。请和我成为朋友吧,朝田。” 明日奈也浮出了安详的笑容,在桌子上,伸出了右手。看见那白皙,柔软的手—— 突然间,诗乃愣住了。 朋友,听到这个沁人肺腑的词语,胸口便涌上了一股灼热般的渴望感。同时,不安的刺痛也伴随着出现了。 朋友。在那起事件之后,是诗乃多次渴望,却又多次背叛了她,然后打心底里警戒着、强制自己不再去追求的东西。 想要和她们成为朋友。握着明日奈这般,给人以深深慈爱感的少女的手的话,一定能够感受到其温暖吧。一起玩帅,一同长时间闲聊,就像是普通的女生一般。 不过,这样的话,那件事她们迟早会知道的吧。诗乃曾经杀过人。自己的手已经被鲜血所染红。 她很害怕到那时候明日奈眼瞳中浮现出的厌恶神色。和他人接触——对于自己来说,那是不能被允许的行为。恐怕永远是这样。 诗乃的右手,垂在桌子下如同冻结了一般一动不动。明日奈的眼瞳中浮现出了疑问的神色,她稍微歪了歪头望着诗乃,诗乃只得将脸低下。 就这样回去吧,诗乃这样想到。成为朋友,单单就是这句话,应该就能温暖自己的心房好一会儿吧。 抱歉,正当诗乃准备说出这话时—— “诗浓!” 这低声地话语,将诗乃胆怯,蜷缩起来的意识晃动起来。她的身体猛地颤抖起来,望向坐在左侧的桐人。 视线交汇,桐人微微的,但的确是点了下头。没关系的,眼神中像是在告诉诗乃这个意思一样。就像被激励了似地,诗乃再次面朝起明日奈。 少女的笑容并没有消失,右手依然伸向自己,没有一丝摇动。 诗乃的手腕,就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不过,他依然在抵抗着枷锁,慢慢的,慢慢的,抬起手臂。比起猜疑他人,担心被人背叛而远去的苦痛,相信他人的痛苦要好受的多。那次事件以来,诗乃第一次这么想。 到明日奈的右手,就像有着很长的距离一般。越靠近,就感觉空气障壁的密度越大,就像要把诗乃的手挡回去一样。 不过,她的手指终于和明日奈碰上了。 下一个瞬间,诗乃的右手,被明日奈紧紧地包住。 这份温暖,是不能用言语表达的。传递过来的温柔的热量,从手指到手腕,再到肩膀,全身,冰冻的血液融化开来。 “啊…………” 诗乃无意识的,微微发出了叹息。这是多么暖人心房的温度啊。诗乃早就忘记了,握着她人的手,居然能够让灵魂如此动摇。刹那,她终于感受到了现实。害怕所有的一切,不断逃避着这个世界的她,如今才深深地感受到了自己与现实的紧密相连。 * 要消除那段恐怖的回忆,恐怕还要花很长很长的时间吧。即使如此,我还是喜欢自己所处的这个世界。 虽然生活很辛苦,要走的道路也很艰难。 但,我还是能够继续走下去的。我有这个信心。 因为,不管是紧握着的右手,还是脸颊上流淌下的眼泪,都是如此的温暖。 本文由小说网http:// 翻译首发,转载请注明 后记 大家好,我是九里史生。感谢大家阅读这本《materialedition9》。 该同人志收录了《swordart·online第三层攻略篇》的第一章。不过……在二〇一二年一月于web上连载的《第二层攻略篇》却在前篇那儿结束了,而且连第二层boss的名字都没出现……(汗)。对于阅读文库本连载的各位,该本的内容可能会让你们觉得在时间上出现了断层吧,但姑且是写得可以独立阅读哟。如果这个换算成为文库本大约只是不到三十页的小薄本,能够给大家带来欢乐,那可真是不胜荣幸啊。 * 今年有一个重大事项,那就是《swordart·online》与《el·world》会一同被动画化并于电视上播出。各方面我都会努力的(当然同人活动也是),也还望大家多多支持这两部作品啊! brain.implant.chip 本文由小说网http:// 翻译首发,转载请注明 brain.imnt.chip。简称bic。(乙烯注:中文译名大脑植入芯片) 这是在可穿戴式vr史上昙花一现的装备,可以算是另类存在的鬼子。 装备的本体,被植入大脑表面与硬膜之间的小型神经元电子芯片(neuro-electronics.chip)。将自我成长型的端子,散布到脑表面的感觉域中,持有者不需要任何外部装备,不仅是虚拟桌面等ar显示,连完全潜入都能实现。某种意义上能称之为超越量子接续通信终端的究极vr装备。 开发·销售是在二零二九年。可是,仅仅在数年后,就被禁止在国内使用。 理由是,bic与量子接续通信终端不同,别说是脱下装备了,连关掉电源也做不到。如果受到恶意黑客的攻击,将难以应对。 同时反过来说,如果持有者以恶意使用这种装备,也可以使一些不法行为成为可能。最好的例子,便是高校与大学的入学考试,以及各种资格认证。由于当时还不存在量子接续通信终端,参加考试原则上是禁止带入vr设备,但如果植入了bic,那些靠背书的科目便能轻易取得满分。就相当于是带着所有词典与参考书进考场。 其导致的结果就是,全国许多父母让孩子植入bic,同时在司法考试与国家公务员考试中也发生相同的情况,政府不得不立法规定禁止bic的制造与使用。 是的——,到了二零四七年的现在,bic已经是违法vr设备了。 第一章:锻炼之感 紧紧地握着。 高高地举起。 重重地挥下。 明明只是这么简单的动作,但只要放松一点斧头便偏离了目标,砍中坚硬木质的反动力让双腕隐隐生疼。呼吸、时机、速度、重心移动,只有在把这些都完全把握之后,这把沉重的斧头里蕴含的力量才能完整地传到树上,发出那种响亮清澈的声音。 虽然心里很清楚这些,但实践的结果总是无法达到理想。尤吉奥从十岁的春天开始从事这份工作,之后已经过了两次夏天,但那种完美的挥砍却是十次里也说不定完成不了一次。教他挥动诀窍的前任者加里塔爷爷可是能百发百中,再怎么挥动那把巨大的伐木斧也看不出会累的样子。但尤吉奥只是挥动五十次就会双手麻痹、肩膀疼痛,连举起手都做不到了。 “四十……三!四十……四!” 就像鞭策自己一样,他边用尽全力地大声数数边把斧头砍到树身上。但视线因流下来的汗而逐渐模糊,手心也开始滑起来,结果就是命中率明显地每况愈下。也许是开始自暴自弃了,他只是让紧握着的伐木斧引动着身体行动。 “四十……九!喝……哈!!” 最后的一击完全偏离了目标,砍到了离树身的伐痕很远的树皮上,发出一声刺耳的金属音。尤吉奥禁受不住那让人两眼冒火的反动力,丢下了斧头,然后虚浮地退了几步,猛地倒到深深的的苔藓上。 在他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的时候,在旁边一段距离同样地躺着的少年转过脸来,嘿嘿笑了。 “发出好声音的五十次里边才只有三次啊。加上之前的,嗯,总共四十一次。这么说今天的希拉尔水是你请客啰,尤吉奥。” 尤吉奥摸索着从躺倒的腰间拿出水筒,把已经变温的水咕噜咕噜地倒入口中后,才终于缓过气来。然后他用鼻音回答: “哼,你也只是才四十三次而已吧。谁胜谁负还说不定呢。别发呆啦,换你工作了,桐人。” “好的好的。” 尤吉奥的童年玩伴、同时也是最好的朋友,从一年前开始跟他一起干这份忧郁的工作的桐人,在把被汗浸透的黑发从额前甩开后,一下举起双脚,大喝一声弹了起来。但他并没有马上去捡起斧头,而是把手叉在腰间仰起了头。被他的视线所牵引,尤吉奥也跟着把视线投往空中。 七月过半的夏空晴朗得吓人一跳,而正中间的阳神索尔斯毫不容情地发出刺眼的光芒。但是,四通八达地伸往天空的树枝上密密麻麻的树叶贪婪地遮蔽了阳光,能射到尤吉奥他们所处的树根部的几乎没有。 就在他们这么躺着的时间里,大树依然以树叶如饥似渴地吸收着阳神的恩惠,同时一刻不停地以根部吸收着地神泰拉利亚的恩宠,试着把尤吉奥跟桐人刻上的斧伤复原吧。就算他们两人在白天怎么努力,休息一晚再来这里的时候,大树受的伤都能恢复个七成左右。 尤吉奥呼地叹息了一声,把视线从天空转回到树上。 大树——村民之间称呼为巨人之树、基加斯西达的这棵树,其树干的直径有四米、根部到最顶部的树枝之间更有七十米,是名符其实的怪物。村里最高的教堂的钟楼也只是到它的四分之一左右,对于今年才终于长到超过一米半的尤吉奥跟桐人来说简直就是相当于古代巨神般的敌人。 说到底,以人类的力量想要砍倒这东西真不是痴人说梦吗——每当看向树干上刻着的斧痕时,尤吉奥总会这么想。v字型的刻痕虽然终于到了一米的长度,但再往前看,树干还有着三倍于此的厚度。 去年春天,跟桐人一起被带到村长的家,被分配到大树的刻痕手这个任务时,尤吉奥还以为世界末日将要到来了呢。说到大树基加斯西达,那可是两人生长的鲁利德村建立的很久之前就已经根植于此,从最早的移民时代就开始用斧头砍伐的树。从初代的刻痕手数下来,到前任的加里塔爷爷是第五代,而尤吉奥跟桐人是第六代,六代下来花了三百年的时间来砍到这个程度。 三百年!这是刚迎来十岁生日的尤吉奥根本无法想象的时间。理所当然地,到十一岁的现在也依然无法想象。想破脑袋之后能理解到的是,从尤吉奥父母的时代,往上到祖父母的时代,往上、再往上的那个时代开始,刻痕手们就挥动了可以说是无数次的斧头,而得到的成果,就是这不到一米的刻痕。他理解的只有这点。 为什么付出这么无谓的努力也非要砍倒这树呢,那个理由也从村长那一本正经的语调里得知了。 基加斯西达因为要维持那巨大的身体跟过于旺盛的生命力,所以从周围很广很广的范围内夺去了阳神跟地神的恩惠。在被大树影子笼罩着的土地里,不管种下什么都不会有所收成。 对位于神圣帝国北方边境,被三面峭壁包围的鲁利德村来说,想要扩展田地跟牧场就只有往南方的森林开拓;但那入口也被基加斯西达所阻碍。不先想个办法应付掉这个麻烦的家伙,村子就不可能有所发展。大树的皮硬如钢铁,连木质都有着赤铜的硬度,用火来烧连烟都不会冒,想挖起来也会发现其根部深度彷如树梢的高度。因此,对于创建我们村子的祖先大人们来说,剩下的办法只有用能砍断铁的龙骨之斧在树干上添上刻痕,然后把这一使命交到下一世代手上—— 在村长用那被使命感压得颤抖不已的声音说完这些话后,首先战战兢兢地发问的是尤吉奥。那放着基加斯西达不管往更南部的森林开拓的话就不行吗,他如此问道。村长用可怕的语气回答说,砍倒这棵树是先祖代代传下来的心愿,将这重任交托给二名刻痕手是村子的惯例。然后桐人歪着头问,说起来先祖们为什么要在这种地方开拓出村子呢?村长先是窒了一下,然后爆发出了火一般的怒气,用杖头在桐人连带着尤吉奥的头上狠狠地敲下。 在那之后的一年又三个月,两个人就这样轮流握着龙骨的斧头,向基加斯西达发起挑战。但是,也许是因为挥动斧头的手法还不熟练吧,大树树干上的刻痕再怎么看也不觉得有加深多少。到此为止的刻痕可是花了三百年添上的,两个孩子花上仅仅一年多的时间也不会有多少变化,这要说的话也是理所当然的。但作为工作来说,完全没达成感这点实在是太脱力了。 不——只要想的话,他完全可以不依靠眼神来判断,而是用更准确的方法去确认那让人脱力的事实。 站在尤吉奥旁边,一言不发地瞪着基加斯西达的桐人似乎也在想着同一件事。他快速地走到树干前边,直直地伸出左手。 “喂,住手吧桐人。不要总是窥伺大树的天命,村长不是这么说过吗?” 但桐人稍微回过头来,露出一如往常的恶作剧般的笑脸,若无其事地回答道: “上次看已经是两个月前了吧。这不是‘总是’而是‘偶尔’啊。” “真是的,说不过你啊。……喂,等等,我也要看。” 尤吉奥像桐人那样高举双脚,靠反动把终于休息完的身体抬起来,跑到伙伴身边去。 “那么,我要打开咯。” 随着压低的声音,桐人展开了身前左手的食指跟左指,其他的则是握了起来。然后以两根指头在空中画出像是爬行的蛇那样的轨迹。作为向生命神做出祷告的咒印来说,这是最基本的东西。 画好咒印之后,桐人轻轻地敲了一下基加斯西达的树干。接着响起的不是本应发出的干哑的敲击音,而是轻弹银制品时会响起的清澈的声音。然后,像是从树干内部浮起来一样,一个小小的四角光窗出现了。 存在于这片天地的所有物品,不管是能动的还是不能动的,都有着司掌生命的原初之神斯蒂西亚所赐予的“天命”。虫跟草花只有那么一点点,而猫跟马就比它们多得多了,然后人类则是有着比这更多的天命。森林里的树、遍布青苔的岩石,又有着比人多好几倍的天命。所有天命都是平等的,从生出到某个时间持续地增加着,然后到达顶点,再慢慢减少。到最后天命耗尽的时候,不管是野兽还是人类都会停止呼吸,草木会枯萎而岩石会粉碎。 用古代的神圣文字记载着天命的,正是这“斯蒂西亚之窗”。只要有着足够魔力的人,在完成咒印后敲击对象就可以唤出它来。石头跟草这类东西的“窗”基本上所有人类都可以看到,但野兽的话难度就高很多了,人的“窗”则是必须修炼到能用初等魔术的程度才能唤出来。一般来说树木的窗比人的要容易唤出,但怎么说这被称为古代树的基加斯西达难易度还是比较高,尤吉奥跟桐人也是到半年前才终于到能唤出这窗口的程度。 虽然只是传闻,过去央都的帝立魔导院有一个得到大导师地位的魔术师,花了七天七夜的仪式,成功唤出了大地——也就是地神泰拉利亚本体的“窗”。但是,在看了一眼大地的天命之后魔术师陷入了恐慌,然后带着疯癫状的表情不知消失到哪里去了。 在听说了这故事之后,尤吉奥在看包括基加斯西达在内的巨大物体的窗都多少有些恐惧,但桐人则是完全不在意。现在也是如此,兴冲冲地把脸靠近浮上来的光窗。就算是长年的好友也不能总跟着他转,虽然尤吉奥这么想着,但最后还是败给了好奇心,也在一旁看向光窗。 发出淡淡紫色的四角光窗上,有着直线跟曲线组合而成的奇妙的数字。对于上边记载的古代神圣文字,尤吉奥只能认出数字的部分,而书写这种文字是被严格禁止着的。 “我看看……” 尤吉奥用手指一个个点着,把数字读了出来。 “二十三万……五千五百四十二。” “嗯——……上上个月是多少来着?” “我记得是……二十三万五千五百九十左右吧。” “……” 听到尤吉奥的话,桐人夸张地举起双手作投降状,马上又消沉地蹲了下来。然后他用手抓着自己的黑发说: “只有五十!花了两个月才这么点,二十三万有余只减了五十!这不是花上一辈子也砍不倒吗!” “这个嘛,早跟你说过那不可能啦。” 尤吉奥也只能苦笑以对了。 “我们之前的五代刻痕手花了三百年的努力,才仅仅去到四分之一左右啊……。这么算的话,嗯,再过十五代、九百年左右才能砍下来吧。” “你~这~人~啊~” 抱着头蹲坐在地上的桐人狠狠地瞪了一下尤吉奥,然后忽然抱着他的腿一扯。被袭击的尤吉奥马上就失去了平衡,仰天倒在青苔形成的床上。 “干嘛像个优等生那样说话啊!再为这无理之极的任务想想办法、烦恼下啊!” 虽然嘴上说些像是在生气的话,但桐人本人确是满面奸笑地骑在尤吉奥身上,两手成爪在他头上胡乱抓着。 “喂,你在干什么啊!” 尤吉奥也用上双手把桐人的手抓住,使劲往回拉。然后利用桐人拉回双手的力度,两人垂直打了个滚,这次则是尤吉奥在上边。 “看我的,报复来啦!” 混杂着笑容,他把满是汗污的手抓向桐人的头。但比起亚麻色平顺头发的尤吉奥来说,这种攻击对桐人那黑色竖立着的头发没多大意义。没办法之下尤吉奥只好把目标换成腰间,改用胳肢攻击。 “呜哈、你……那边、呜、哈哈……” 当尤吉奥压制住因为呼吸困难而开始挣扎的桐人,打算再进一步攻击的时候,一个响亮的声音忽然从他背后叫了起来。 “你们两个!又在偷懒了吧!!” 听到这叫声的瞬间,尤吉奥跟桐人马上停止了动作。 “呜……” “糟了……” 两个人都僵硬了起来,畏畏缩缩地把头转了过去。认出稍远岩石上那个双手叉在白围裙腰间、挺胸看着这边的人影后,尤吉奥露出抽搐一样的笑容回话说: “哟……哟,爱丽丝。今天还真早呢。” “一点也不早了,一直以来都是这个时间吧。” 发出“哼”的一声转过头的时候,垂在耳际的波浪般的头发散出了耀眼的金色光泽。在两人面前用灵敏的动作翻下岩石的,是个穿着青色连衣裙跟白色围裙的少女。她的右手提着一个大大的篮子。 少女的名字是爱丽丝。鲁利德村村长的女儿,岁数跟尤吉奥、桐人一样是十一岁。 鲁利德的——不,是北部边境地域生活的所有孩子,在十岁的春天都会授予“天职”而开始从事实习一般的行业,但爱丽丝是其中少数能继续前往教会学校的人。为了让她那全村孩子里最突出的神圣魔法才能得到发挥,她正在接受修女阿塞莉亚的个人指导。 说是这么说,就算是拥有天赋之才还是村长的女儿,但要让一个十一岁的女孩一天到晚只学习不干活——鲁利德村还没富裕到这程度。能工作的家伙都得去工作。日照、大雨、害虫——暗神贝古达的恶作剧——每时每刻都在夺走作物与家畜的天命,不想办法解决这些问题的话,很难让所有村民都平安度过严酷的冬天。 村南侧那广阔开垦地里,有一片颇大的麦田是属于尤吉奥家的。他双亲是纯粹的农夫,虽然嘴上都挂着对尤吉奥被选为刻痕手的自豪,但内心必然是感到遗憾的吧。当然作为刻痕手的酬劳会由村里的金库支付,但能下田的人终究还是少了一个。 习俗上,各家的长子必定是被赋予跟父母相同的天职,如果是农家的话女儿跟次子、三子也会以此为基准分配。道具店的儿子继承道具店、卫士的儿子也去做卫士,然后村长的儿子继承村长一职。鲁利德村也遵从这一习俗,从开拓以来的数百年里基本上都是维持成现在这样。大人们都说着能维持现状正是他们为斯蒂西亚所护佑的证据,但尤吉奥对于这一点,却有着难以形容的些许违和感。 到底大人们是不是真心想让村子发展起来呢,还是说他们只希望维持现状一点都不变化呢?就是这一点让他想不通。真的想扩展田地的话,那就应该放着这麻烦的树不管,就算绕点远路也应该往再南一点的森林开垦,这样就可以了。但是,就连村子里最聪明的村长,也是从来没想过去改变代代传下来的各种惯例。 因此,鲁利德村不管过多少世代都依然非常贫困。身为村长女儿的爱丽丝能专心学习的只有午前时段,午后也必须忙着照顾家畜跟打扫家里卫生。而她首先要做的工作,就是为尤吉奥跟桐人送来午饭。 爱丽丝用翠玉一般的瞳孔狠狠瞪向青苔上扭在一起却一动不动的两人,然后把挂着篮子的右腕叉到腰间,大大地叹了一口气。在那小巧的嘴开始哈地吸入空气、打算发出更大的声音之前,尤吉奥用最快的速度抬起身体,摇起头来。 “没在偷懒没在偷懒!规定要在午前做好的分量都好好地完成了!” 他快速地辩解着,身后的桐人也说着“真的真的”之类的话来作出完美的应和。 爱丽丝又用锐利的眼神瞪了两人一眼,然后才露出没办法的样子放松了表情。 “既然你们在完成任务之后还有气力来打架,那我是不是跟加里塔爷爷建议说增加回数比较好呢?” “别、别这样啊!只有这个千万别!” “开玩笑的啦。——好了,快点吃午饭吧。今天天气很热,得快点在变质之前吃掉。” 爱丽丝把篮子放到地上,然后从里边拿出了一块大大的白布,啪地一下扬了开来。她刚在选好的平地铺好白布,桐人就像是等不及一样脱下鞋子扑了上去。然后她等尤吉奥也弯下腰来,才在两位饥肠辘辘的劳动者面前一一摆好食物。 今天的菜单是腌肉和炖豆做馅的派、用薄黑面包夹着芝士跟泡菜的三明治、几种干果,还有早上刚榨出来的牛奶。虽然除了牛奶都是能够存放挺长时间的食物,但在挥洒而下的七月阳光面前,食物的“天命”也应该被毫不留情地夺去了不少。 像是制止小狗那样,爱丽丝把手伸在打算抓向食物的桐人跟尤吉奥面前。她快速地在空中完成咒印,首先伸向装着牛奶的陶瓶,然后一个个地确认其他食物的“窗”。 “呃,牛奶只剩十分钟,派也只能坚持十五分钟了。明明都跑着来了啊。——就是这样,抓紧时间吃掉它们吧。不过也别忘了好好咀嚼哦。” 天命已尽的食物会变成“变质的食物”,只要吃下一口,没相当顽强的胃的话就会马上遭到报应——发生腹痛还有其他的一些症状。尤吉奥跟桐人连说句“我开动了”都等不及,就拿起大块的派咬了下去。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三个人都只是专心于动嘴把东西吃下去。饥肠辘辘的两个少年自然不用说,就连爱丽丝也发挥了让人怀疑食物到底吞到哪里去了的惊人食量,食物就这样以飞快的速度开始消失。最先被吃光的是六块派,九个三明治也随着一壶牛奶进入腹中,然后三人都心满意足地舒了一口气。 “——味道还可以接受吗?” 看着侧头看向这边、略带不安的爱丽丝,尤吉奥忍着笑出来的冲动回答说: “嗯,今天的派很好吃。爱丽丝的厨艺也进步了很多呢。” “是、是这样吗。我是觉得味道好像淡了点啦……” 趁着爱丽丝因害羞而转过头去的空档,尤吉奥跟桐人对了个眼神,确认了对方眼中的笑意。从上个月开始,爱丽丝便开始负责两人的便当。虽然是这么宣称,但实际上有她母亲萨提娜帮忙时跟没帮忙时的差别实在太明显了。不管怎么说也好,技术这种东西是要通过长时间的锻炼才能学到的——虽然事实如此,但现在的尤吉奥跟桐人已经用身体记住了这种事实是不能说出来的。 “不过啊——” 从装着干果的笼里拿起一个黄色的球状果实后,桐人说话了。 “难得准备了这么好吃的便当,还是想慢慢地享受啊。为什么一热起来便当就变质得这么快呢……” “你说为什么……” 这次尤吉奥并没藏起自己的苦笑,而是夸张地耸了耸肩。 “你还真是会说些怪话啊。夏天时什么东西的天命都会减得很快吧。肉也好,鱼也好,蔬菜跟果实也是,只要放着不管就会一直地失去天命啊。” “所以我想说的就是,为什么会这么样啊。冬天的话,就算把生火腿扔到外边,都还能坚持好几天不是吗。” “这个嘛……是因为冬天很冷啊。” 听见尤吉奥的回答之后,桐人像是不懂事的孩子一样歪起嘴来。他那在北部边境少有的黑眼里,似乎燃起了一点反抗性的意识。 “对啦,如果就像尤吉奥说的那样,食物能放得更久的原因是冷而不是冬天的话,那么……只要弄出冷的环境,就算是这个时期便当也能放很久吧。” 尤吉奥这次是真的无话可说了,于是他用脚尖向桐人的小腿踢了一下。 “说得倒是简单。弄出冷的环境什么的,夏天就是因为热才叫夏天的啊。你是打算用古代的封禁魔术降下雪来吗?第二天就会有央都的整合骑士来抓你去处刑了吧。” “嗯、嗯……就没什么办法吗……什么好的办法……” 在桐人皱起眉头来,低声烦恼着的时候——到刚刚为止都只是听着两人对话的爱丽丝,用修长的手指点着下巴插话了。 “听起来挺有趣嘛。” “说、说什么傻话啊,连爱丽丝也这样……” “我又没有打算去用禁术什么的。用不着夸张到把整个村子都变冷吧,比如说,只把这个装便当的篮子里边变冷不就好了?” 听她用理所当然的口吻说出这个盲点后,尤吉奥跟桐人才醒悟过来般地对上双眼,然后同时点了点头。爱丽丝露出一个胸有成竹的笑脸,继续开口说: “夏天也是冰冷的东西,村子里就有好几种啊。像是深井里的水啊,西鲁贝的叶片啦。把那种东西一起放进篮子里的话,里边不就变冷了吗?” “哦……这样啊……” 尤吉奥双手抱胸,开始思考。 教会前广场的正中央,有一口鲁利德村成立时挖的深得可怕的井,从那提上来的水即使是夏天也冷得刺痛。然后,北方山谷仅生长着几棵的西鲁贝树,其叶片在摘下来之后会边发出扑鼻的香气边让周围冷下来,在治疗跌打肿痛时是十分有用的东西。这么说来,把壶放进深井里的水里、用西鲁贝的叶片包着派的话,在送便当这段时间里应该可以让食物冷下来吧。 但是,同样想了一会的桐人却摇了摇头,然后开口否决。 “只是这样的话还是不成。井水提上来一分钟左右就会变温了,西鲁贝的叶片也只是让人凉一下的程度而已。不管哪个,都不可能在从爱丽丝的家到基加斯西达这来的时间里让篮子一直冷着。” “那么,还有别的什么办法吗?” 见自己难得想出来的好办法被反驳了,爱丽丝嘟起嘴来反问。桐人先是搔了搔他的一头黑发,静静地想了一会之后才小声说: “冰。有冰的话,就能让便当冷好长一段时间了。” “我说你啊……” 呆也得有个限度吧,仿佛在用表情这么说似地,爱丽丝摇了摇头。 “现在是夏天吧。冰什么的,要从哪里拿来啊。央都的大市场都不一定有吧!” 她用母亲斥喝不懂事的孩子一般的口吻回话说。 但尤吉奥开始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而这预感在看着安静下来的桐人时逐渐增强。每当这个童年玩伴发出这种眼神、用起这种口吻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在想些不得了的东西——凭长年的经验他能如此判断。在尤吉奥的脑海里,开始浮现起走马灯似的回忆:去东部的山脉拿皇帝蜂的蜜浆啦,去教会的地下室打破封印着黑妖精的壶啦…… “嘛、嘛、就这样也不错啊,只要快点吃完就没问题了吧。比起这事,差不多该去准备午后的工作了,不然你又会迟到了。” 尤吉奥边麻利地把空的器皿放回篮子里,边试图用这话来结束这个不安分的话题。但桐人的眼神马上发出了像是想到什么的光芒,让尤吉奥了解到那预感已经无视他的意愿成为现实了。 “……怎么啦,这次你又想到什么了吗?” 尤吉奥抱着一半放弃的心态问了句,然后桐人马上用满面的笑容回答了。 “我说……很——久以前,尤吉奥的爷爷跟我们说过的故事,还记得吗?” “咦……?” “哪个故事……?” 二年前完成天职、耗尽天命而蒙受斯蒂西亚召唤的尤吉奥的祖父,他的白胡子里藏着各种各样的古老故事。他总是边吸着烟斗边坐在庭院里的摇椅上,向坐在脚边的三个小孩子说出那些故事。不可思议的故事,激动不已的故事,恐怖万分的故事,不管哪类故事都听过上百种了。因此尤吉奥也搞不懂桐人说的到底是哪个故事,只是跟爱丽丝一样歪着头反问。 “说到夏天的冰,就只有那个了吧。‘贝鲁库利与北方的白——’” “喂,别开这种玩笑啦!” 尤吉奥连听到最后都不愿意,又是摇头又是摆手大叫着打断了桐人。 贝鲁库利。那个名字是属于建立鲁利德村的移民者里最强的剑士、也是担当初代卫士长的那位人物的。毕竟都是三百年前的人物了,留下来的也只有口口相传的神话一般的英勇事迹,而其中最为妙想天开的就是桐人正打算说出来的那个。 在某个盛夏之日,贝鲁库利注意到在村子东边流过的河流里,飘下了一块巨大的透明石头。捞起来一看才发现那是冰块,感到不可思议的贝鲁库利便沿着河流往上前进。最后他走到被认为是大地尽头的北方山脉脚下,带着彷徨却依然追寻着河的源头,登上了那座山脉,最后发现了一个巨大的洞窟。贝鲁库利迎着吹出来的冷风,踏入了洞窟里边。他跨越了重重危险,然后才到达最里边的大广场,在那等着他的是……这就是名为“贝鲁库利与北方的白龙”的故事的提要。 就算是喜欢恶作剧的桐人,也不可能想去触犯禁忌、翻过北之岭,找一条真正的龙吧——半是怀着祈祷的心情,尤吉奥畏畏缩缩地问桐人: “你的意思是,我们去监视鲁尔河,等上游流下冰块来……对吧?” 但桐人像是对待笨蛋似的哼了一声,一口气说了出来。 “那种东西,等得来时夏天都要结束啦!我又没说要像贝鲁库利那样跟龙作战。按那个故事的话,进入洞窟之后不是马上就能看到很多大大的冰柱吗?把那些冰柱折下二、三条来,应该能在龙发现之前跑掉吧。” “就算你这么说……” 尤吉奥好一段时间里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有看向旁边,期望爱丽丝能替他好好劝住这个没常识的混蛋。但他注意到的却是翠绿瞳孔里闪耀着平时没有的某种光辉,于是他只能失落地垂下肩膀了。 虽然尤吉奥绝对不希望如此,但他跟桐人作为村里最会闹的捣蛋鬼组合,被村里那些严肃的老人们说长说短、斥喝责骂都是家常便饭一般的事。但是,很少有人知道,他们两人那数不清的恶作剧之中,有不少都是村子里最优秀认真的爱丽丝暗地里煽动的。 而现在,爱丽丝在用右手食指点到下巴上,歪头苦思了几秒之后,忽然眼神一亮,然后用明快的声音说: “——那还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我、我说啊爱丽丝……” “确实,翻过北之岭是被村的规矩所禁止的。但那是因为山岭前方的‘尽头之山脉’是神圣教会的禁忌目录里提到不可翻越的地方吧?我们又不是打算登上尽头之山脉,只是在山脚下找找那个洞窟而已呢。再说,不是翻过山岭而是沿着河上去的话,连村子的规矩也不会违反的吧。” 她说的话如同流水行云一样快速连贯,连给尤吉奥像之前那样提出异议的空隙都没有。再者,听了爱丽丝的话之后,不知不觉也开始觉得她说得没错了。 所谓的禁忌目录,是远方的央都修建了直贯天际的巨塔的世界中央神圣教会发行的一本厚厚的黑皮装书籍。不止是尤吉奥他们生活的诺兰加尔斯神圣帝国,东方、南方跟西方,不管是哪个国家的哪个镇村,一地之长的家中都必定有这么一本书。书里列举着各种教会定下来的“绝对不能做的事”。第一项是“对教会的反叛”,到最后一项的“喂山羊吃干燥的奥利修麦”足足列了上千条禁忌,而把那些全部背下来就是学校教的最重要的科目。 禁忌目录的威能无法影响的,只有在包围世界的尽头之山脉另一侧的暗之王国。因此,越过山脉这项禁忌记载在最前的几页。确实,严格地说的话,在山脚游荡的话应该不会触犯禁忌——不过,尤吉奥还是隐隐感到不安,不由自主地滑动了一下喉头。 但是,在他再次打算阻止爱丽丝之前,桐人用盖过他的音量大喊说: “你看,村里把目录背得第一棒的爱丽丝都这么说,绝对错不了啦!就这么决定了,下次的休息日我们就去找龙……不对,找冰之洞窟!” “能找到让便当保温的好材料就好了呢~” 交互地看向满面喜色的两个朋友之后,尤吉奥也只能在心里叹息一声,然后用虚弱的笑容边说“是啊”边跟两人互击拳头。 本文由小说网http:// 整理首发,转载请注明 第二章:快乐游玩的日子 七月的第三个休息日,是个天气非常好的日子。 所有已经被授予天职的十岁以上的孩子,只在这一天内能像以前那样,玩到太阳下山的时间也不会被责骂。尤吉奥跟桐人平时都是跟其他男孩子一起钓鱼或者模仿剑术练习什么的度过这一天,但今天却在晨雾消散之前就溜出了家门,到村头的古树下会合,等着爱丽丝的到来。 “……太慢了!” 撇去自己也让尤吉奥等了好几分钟的事实,桐人嘟嘟哝哝地发着牢骚。 “真是的,所以说女孩子啊,居然比起约好的时间更重视准备跟打扮!再过两年的话,估计就会跟你家大姐一样,说着去森林这种地方会弄脏衣服什么的吧。” “没办法的啦,因为是女孩子嘛。” 混着苦笑这么回了一句之后,尤吉奥稍微想了一下桐人说的两年后的事情。 到现在为止,爱丽丝还可以归类到没有被授予天职的孩子里边,周围的人也默认她凭喜好跟尤吉奥他们一起行动的事。但本来她就是村长的女儿,立场上必须成为村子里所有女性的模范一般的存在。在不久的将来,她一定会被禁止跟男孩子一起游玩,而毫无疑问地,除了神圣魔法外也得开始接受行为礼仪的课程了吧。 然后……之后会怎么样呢?她会像最大的姐姐斯莉尼娅那样,嫁到谁的家里去吗?说不定嫁的对象会是尤吉奥跟桐人其中一个,这有没有可能呢?对这方面的事情,旁边这位玩伴又是怎么想的呢……? “喂,你在发什么呆啊。昨天有好好睡觉吗?” 忽然桐人带着诧异的表情靠了过来,于是尤吉奥连忙点头回应。 “呃、嗯,没问题。……啊,她好像来了。” 刚好耳边听到了哒哒哒的脚步声,尤吉奥向村子的方向指去。 像是把晨雾分开一样现身的爱丽丝,就跟桐人说的一样,她用绸带绑着端整的金发,穿着洁净的连衫围裙——一看就知道得花好一段时间来打扮。尤吉奥不由得跟桐人对了个会心的笑容,然后又忍着笑一起大喊: “太迟了!” “是你们两个太早了。真是的,都这年纪了还是像个孩子一样。” 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之后,爱丽丝把右手的篮子递向尤吉奥、左手的水袋递向桐人。 看见两人反射性地接下东西,然后因其重量沉下腰之后——爱丽丝转身面向出村的小路,弯下腰在脚边摘了一根草穂。她用带着圆球的一端笔直地指着远处的岩山,精神奕奕地大喊着: “那么……出发,去找夏天的冰了!” 为什么一直以来都会变成这种“公主跟两位侍者”的模式呢,尤吉奥抱着这种念头跟桐人交换了下视线,然后追向大步前进的爱丽丝。 贯穿村子的这条主路,南侧因为人来马往而被踩得十分坚实,但北侧这边却因为几乎没人使用而有着许多树根碎石,走起来很麻烦。但从爱丽丝却迈着完全感觉不出路面恶劣的轻快脚步,哼着鼻歌走在尤吉奥身前。 应该怎么形容呢,该说是动作很优美吧——尤吉奥这么想着。直到数年前为止爱丽丝偶尔会跟村里那些顽皮的家伙们一起玩剑术游戏,那时她总是拿着一根纤细的弯树枝,尤吉奥也好桐人也好,不管挑战多少次都会被轻易放翻。而相对的是他们两人拿着的木棒,总是像跟风精战斗一样可悲地划过空气。如果一直像那样修行下去的话,爱丽丝说不定还能成为村子里第一个女剑士。 “剑士啊……” 尤吉奥小声地在口中念叨着。 直到被授予巨树刻痕手这个天职之前,说不定我也能——如此漠然地想象过的、乱七八糟的梦想。村子里的男孩子都会梦想着被选拔为卫士,不是用削去树皮制成的木剑,而是用赐下的——虽然旧了点却是真正的武器——的钢剑,每天练习真正的剑术。 不止是这样。北方村落的卫士们,每年秋天都能前往南方参加扎卡利亚街道举办的剑术大会。在那里夺得个什么名次的话,就能提拔成街上的卫兵——那代表着被承认为名符其实的真正剑士,还能得到央都锻冶工房制造的制式剑。梦想到这里还没完结。如果在卫兵队出人头地的话,还能去到央都,参加在皇帝陛下的面前举办的御前武术大会(很久以前,贝鲁库利正是在这个大会上打入了准准决胜)。 然后就是终极的、齐集了真正的英雄们的,神圣教会所举办的四帝国统一大会。只有胜出这场连神都会注目的战斗,才能被任命为所有剑士的顶点、带着守护世界秩序的神圣使命、有时会骑着飞龙前往与“暗之王国”的恶魔们战斗的,整合骑士—— 再之后的事就连想都想象不出来了,但,如果可以的话——尤吉奥有时会不自禁地去想象。如果可以的话,爱丽丝并不是作为剑士而是作为见习神圣术士离开了村子,前往扎卡利亚街道的学校,甚至连央都的魔法院都说不定进得去。那个时候在她身边的,是作为护卫、穿着绿色跟淡茶色卫兵队制服、带着光辉闪闪的制式剑的自己…… “那个梦想,还没到真正结束的时候啊。” 走在一旁的桐人忽然小声说了句,把尤吉奥吓得一下子抬起头来。桐人似乎是从那声小小的叹息里猜出了他在妄想些什么。还是老样子直觉过人啊,尤吉奥边这么苦笑着想着,边低声回话: “不,已经结束了。” 是啊,已经过了能做梦的时期了。被授予村子卫士的天职的,是现卫士长的儿子辛克跟他的两个小弟(明明那三个家伙的剑术根本比不上尤吉奥跟桐人,更别说跟爱丽丝做比较了!)。他压抑了一下烦躁的心情,再加倍地把悲观的气息吐了出来。 “一旦被授予了天职,就算是村长也改变不了了。” “但有唯一的一种例外情况呢。” “例外……?” “工作完成的情况。” 尤吉奥再一次为桐人的顽固吃惊,然后苦笑了一下。这个玩伴,还没放弃那大得夸张的野心——代替他去把那比铁还硬的基加斯西达砍倒啊。 “只要把那棵混蛋树砍掉的话,我们的天职就完美地完成啦。然后我们就可以自己选择下一个工作了。是吧?” “说是这么说的啦……” “我啊,可是很庆幸我们不是喂羊啊种麦之类的天职的哦。那种工作根本不会有结果,但我们的却不同。绝对有什么方法的。再花三……不,两年把那棵树砍倒,然后……” “然后去接受街道的近卫兵雇用试验。” “什么啊,你这不是干劲满满的嘛?尤吉奥。” “总不可以只让你说些帅气的话啊。” 开了几句玩笑之后,不可思议地,尤吉奥开始觉得这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梦想。想象着他们带着被授予的制式剑回到村子时,辛克他们那瞪大的眼珠——当两人这么笑着走着的时候,走在前边的爱丽丝忽然转过脸来。 “那边的,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没、没啦,没说什么。是在说什么时候吃午饭呢~对吧?” “嗯,嗯。” “真服了你们。我们才刚开始走吧?比起那个,你们看,可以看到河了。” 看向爱丽丝的草穂所指的方向,可以看见路的尽头连接着一座巨大的木桥。那是横跨鲁尔河的北鲁利德桥。过了那座桥之后,再往前走一阵就到北之岭了。当然,他们三人的目标不是那座山岭,而是河的源头。 从桥的两旁下去,河两边都有着满是草丛的小路。因为经常会来这里钓鱼,所以他们轻车熟路地走了下去。 尤吉奥在河边跪了下来,把右手伸到哇啦啦地流着的透明浅水里。毕竟都到夏天了,初春时还是冰冷的河水现在已经带上些许热度了。一下子脱光衣服跳进河里应该会很舒服吧,但在爱丽丝面前可干不出这种事。 “完全不像是会有冰块流下来的水温啊?” 回头去说了这么一句,桐人就嘟起嘴来反驳了。 “不是早说了要去源头的洞窟里才行的嘛。” “要去也没所谓啦,但到傍晚的钟响起时还没回到去的话会挨一顿狠骂的吧。嗯……索尔斯到天空正中的时候,我们就该开始回程了。” “只有这样了呢。既然这样的话,我们就走快点吧!” 爱丽丝沙沙地踏着杂草快步走了起来,而两人也连忙跟了上去。 左侧有着像伞一样伸展出来的树枝遮住阳光,而右侧有着河面透上来的凉意,因此三人在索尔斯开始爬升之后还是走得很轻松。约一米宽的河岸被短短的一层软草覆盖,也几乎没有能绊倒人的石洞。 明明是如此方便的道路,仔细想起来自己居然没离开过北鲁利德桥啊——尤吉奥有点不可思议地想着。对村子的规矩、还有对教会的禁忌目录的恐惧,也许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渗入了心灵的深处。明明跟桐人两人都已经被大人们习惯性地关注着、抱怨着了,回想起来两人却从来没有真正违反过规矩跟禁忌。毫无疑问,今天这小小的冒险,比起以往的任何一次都更接近禁忌的底线。 事到如今不安才开始涌上心头,但看向前边走着的桐人跟爱丽丝,两人居然在漫不经心地合唱着牧羊歌。真是的,这两个家伙,该不会从来没为什么而担心过吧?他叹着气想。 “喂,等等啦。” 听见他的叫声,两个人依然没停下脚步,只是把头转过来看向尤吉奥。 “什——么?” 他试着对侧过头来的爱丽丝摆出副担心的样子,怀着吓吓她的想法问: “已经离开村子一段距离了吧……这附近会不会出现些危险的野兽啊?” “咦——?我是没听说过啦。” 爱丽丝把视线投到桐人那,而桐人也侧头回忆着。 “嗯……多尼斯迪家的老爷子是说看过好大的一只长爪熊啦,那是在哪里来着?” “东边大苹果树那一带吧。再说,那都是十年前的事了。” “这一带的话,最多也就是有红毛狐跑出来而已吧。真是的,尤吉奥你太胆小啦。” 两人一起啊哈哈地嘲笑着,这让尤吉奥开始郁闷起来。 “说……说得太肯定了吧,你们两个不也是第一次来到村北这带嘛。我是在说再小心点会比较好而已啦!” 他如此反驳,但出乎意料地桐人反倒是露出了恶作剧的神色。 “嗯,这么说起来的话。你们知道吗?听说这个村刚建立的时候啊,有时会有暗之国的哥布林啦奥克之类的跑到山这边来,把孩子抓走的哦。” “什么啊,你们两个居然合伙来吓我。我也知道啊,最后是央都来了一个整合骑士,把哥布林的老大消灭了吧?” “——‘从那天开始,天气晴朗的时候,都能看到在尽头之山脉的高空上有一位白银的龙骑士在飞翔’” 桐人说出了村子里只要是孩子都知道的童话的最后一段,然后把视线投往那边。尤吉奥跟爱丽丝的视线也被引往不知不觉间已经能看得很清晰的巨大岩山,往上方的晴朗天空看了好一段时间。 说不定能在云彩之间看到那条闪闪发光的飞龙——虽然一瞬间有了这种想法,但不管再怎么看天空中都没有什么显眼的东西。三人看了一下彼此,然后笑了出来。 “——终究是童话呢。我想啊,洞窟里边的冰龙也是之后编出来的故事啦,说不定就是贝鲁库利本人编的。” “喂喂,在村子里说这种话的话村长的拳头可是会打下来的哦。毕竟贝鲁库利是村子的英雄吧。” 向发话的尤吉奥露了个笑脸之后,爱丽丝加快了脚步。 “去看看的话不就知道啦。你们两个,再慢吞吞的话中午之前可是到不了洞窟的啊!” ——话又说回来,实际上尤吉奥并不认为只是半天就能走到“尽头之山脉”那去。尽头之山脉可是真真正正的世界的尽头,也就是这个由神圣教会跟四帝国组成的人类国度的终点。就算鲁利德是边境上最北的一个村子,尽头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会是几个孩子徒步能走过去的呢。 所以,在太阳到达中天之前一点点的时候,看到忽然变窄的鲁尔河消失在山崖边一个开口甚大的洞窟里时,尤吉奥真的被吓到了。 到刚刚为止都在左右两边茂密展开的森林忽然间截断,眼前只能看见灰色的岩石凹凸不平地往上延伸。抬头往上看去,虽然离那条切裂天空的稜線还差很远,但这座岩山毫无疑问是那片层层叠叠的山脉的一端。 “这就是……尽头之山脉吗?” 桐人似乎也无法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东西,张大着嘴巴却只是发出了微弱的声音。同样地,爱丽丝也把碧绿的瞳孔睁得大大的,然后轻轻地翻动嘴唇。 “难道说……在那座山的另一边,就是暗之王国?你看……我们几个,还只是走了五个小时多一点吧。这点时间连去扎卡利亚街都不够啊。鲁利德真的……真的是在——世界的角落上呢……” 实际上,让尤吉奥最为惊讶的是,为什么这件事他们居然都不知道呢?不——该不会村子里的大人们谁都不知道尽头之山脉原来就在这么近的地方吧?难道说三百年的历史里,跑出村子北部那广阔的森林的,除了贝鲁库利以外就只有我们了……? 总觉得很奇怪。这种感觉忽然袭上尤吉奥的心头。但是,到底是哪里很奇怪呢——他搞不清楚。 大人们总是日复一日地,在固定的时段起床、吃着同样的早餐、像昨天那样耕田放牧、前往铁匠铺或纺衣店。虽然刚才爱丽丝说了五小时的话连去扎卡利亚街都不够,但实际上爱丽丝也好桐人也好尤吉奥也好,当然都是从来没去过那条街的。只是从大人那听说,沿着南方的街道骑马从早上跑到傍晚,才能到达那条名为扎卡利亚的街道。但是,说着这些话的大人们里边,真正到过那条街道的人,到底存不存在呢……? 在尤吉奥心中那混乱的疙瘩纠结成形之前,就被爱丽丝用一句“总而言之”吹淡了。 “——总而言之,都来到这里了,怎么也得进去里边看看呢。在那之前,我们先来吃便当吧。” 说完之后,她从尤吉奥手中接过篮子,在矮草地跟灰沙地的交界处附近蹲了下来。等了很久啦、肚子饿死了,被桐人的欢呼催促着,尤吉奥也坐到了草地上边。派那美味的香气把胸中疑问一口气扫光,而胃部则是忽然想起来似地申诉着饥饿。 爱丽丝先是啪啪地击退了尤吉奥跟桐人争先恐后地伸出来的手,然后逐一点开食物的“窗”。确定所有食物都还有足够的天命之后,才一一把鱼跟豆的派、苹果跟核桃的派还有桃的干果分给两人。然后她又把水袋里的希拉尔倒到木制的杯子里,开始确认水有没有变质。 终于得到进食的许可之后,桐人连我开动了也没空说便往嘴里塞满了东西,然后才用含糊不清的嘴巴说话了。 “要是在那边的洞里……找到冰柱的话,明天的午饭就不用这么慌慌张张地吃了呢。” 喝水把嘴里的东西冲下去之后,尤吉奥侧过头回答了。 “不过啊,认真想想的话,就算我们真的拿到冰了,但冰本身的‘天命’又要怎么保持呢?要是明天中午之前就融了的话那不是什么意义都没有吗?” “呜……” 那还真是没想到啊,桐人用皱起的眉头传达出这句话,但爱丽丝却是一本正经地回答说: “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去,然后放到我家的地下室的话,一晚还是没问题的。真是的,你们两个啊,这种事一开始就要想好的吧?” 见自己的马虎又像以往一样被指责了,为了掩饰窘迫,尤吉奥跟桐人只好专心于进食。虽然没必要配合他们两人的速度,但爱丽丝也用比平时快得多的速度吃光了派,喝完了希拉尔水。 在把包着食物的餐巾叠好放回空溜溜的篮子里之后,爱丽丝站了起来,拿着三个杯子走到身旁的河面,用河水快速地冲了一下。 “呜” 发出一声怪叫之后,冲洗完毕、回到这边来的爱丽丝,把在围裙上擦干的手向尤吉奥摊开。 “你们看,河里的水好冰啊!就像冬天里的井水一样。” 顺着她的话一看,她那小小的手掌都变得通红了。尤吉奥下意识地伸出双手包着爱丽丝的手,确实感到一股凉丝丝的气息从那传来。 “等……别这样啦。” 脸上也变得跟手掌一样红的爱丽丝迅速抽回了双手。然后尤吉奥才终于发现到自己做了平时绝对不可能做出来的事,一下慌了神。 “啊……不,那个……” “好啦,我们也差不多该出发了吧,两位先生女士。” 你就打算用这种话来救场吗,轻轻往坏笑着的桐人的脚踢了一下之后,尤吉奥像是要掩饰自己的窘迫一样用粗暴的动作捡起水袋担到肩上。然后他就这样头也不回地往洞窟入口走去。 跟他们之前一直追着的透明浅流相比较,谁都会怀疑眼前这小小的水流是否真的就是鲁尔河的源头吧。河面只有大约一米半阔。穿过高崖从洞窟里涌出的水流的左侧,有着跟河面差不多阔的岩路,似乎能走着进去洞窟里边。 把右脚踏上三百年前卫士长贝鲁库利可能踩过的岩石上后,尤吉奥迟疑了好一阵,然后才一口气往洞窟内部走去。周围的气温忽然下降了,让他不由自主地搓了搓裸露的胳膊。 确认后边两人的脚步声跟了上来之后,他又往前走了十来步。 然后尤吉奥才发现到自己又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于是他垂头丧气地转过了头。 “糟糕了……我根本没带灯来啊。桐人呢?” 明明只是从入口前进了五米左右,周围已经暗到连两人的表情都判断不清了。洞窟里当然是漆黑一团的,在对居然忘记这么理所当然的事的自己感到绝望的同时,他把希望托付到伙伴的机灵上。但回答的却是“你忘了的事情我怎么可能记得啊!”这种没出息的话。 “我……我说啊,你们两个……” 到底这是今天第几次听到爱丽丝叹息呢,边这么想着,他看向那微微发着光的金色长发。爱丽丝摇了好几次头,然后把手伸入围裙的口袋里,拿出了一根细长的什么东西。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冒险出发时她摘下来的草穗。 爱丽丝右手拿着草穗,把头的一端放到左手掌心,然后闭上了眼睛。然后她翻动小巧的嘴唇,唱起节奏近似唤出“窗”时的圣句、但却长上很多的,由不可思议的音节组成的句子。 最后她用左手迅速地完成了一个复杂的印记,然后草穗那头上带着的圆球开始发出蓝白色的光辉。而那光辉逐渐增强,照亮了很长一段距离的洞窟。 “哇!” “哦哦……!” 桐人跟尤吉奥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声异口同声的感叹。 虽然两人都知道爱丽丝有在学圣术,但像这样看到她真的用出来可以说是头一回。按照修女阿塞莉亚的教导,一切的魔术,也就是向生命神斯蒂西亚祈祷的圣术、基于七元素神的力量释放的精术——皈依暗神贝古达的怪物们用的暗术除外——都是为了守护世界的平稳与安息而存在的,绝对不能随便使用。 修女跟作为她徒弟的爱丽丝会用上圣术,只有在村子里出现药物治不好的病人跟伤者的时候。这种事尤吉奥当然也知道,因此他不禁向让草穗发出魔法光辉的爱丽丝问道: “爱、爱丽丝……为了这种事而使用魔法,没问题吗?不会遭到天罚什么的……” “哼,这种程度就要受天罚的话,我到现在至少挨过十次左右的雷击了吧。” “…………” 那是什么……在他想这么问出来之前,爱丽丝把右手那棵发出光辉的草伸向尤吉奥。反射性地接过草穗之后,才在心里发出了“咦咦”的声音。 “让、让我来拿吗!?” “当然了。你打算让柔弱的女孩子走在最前边吗?尤吉奥在我前边,桐人到我后边。时间宝贵,加快脚步往前走吧!” “好、好的!” 被她的气势所压,尤吉奥只好转身高举草灯,战战兢兢地往洞窟深处走去。 虽然内部的结构左弯右曲的,但道路还是保持着一定的宽度往内延伸。略带青蓝的灰色岩石表面似乎涂了一层水那样反射着光芒,摇晃着的光芒有时让人误以为灯光没照到的地方有什么小动物在动似的。天花板上挂着一些形状不可思议的尖岩,而地上也对应着有石笋向上生长。 然而,不管再怎么仔细寻找,还是完全看不见像是冰的东西。 再往前走了五分钟左右,尤吉奥回头开口说: “呐……桐人你不是说过,进到洞窟之后马上就能看到冰柱的吧?” “我有说过那种话吗?” “说过了!” 尤吉奥向装傻地斜开视线的伙伴逼近一步,但爱丽丝马上抬起右手阻止了他。 “等一下,把灯拿过来看看。” “……?” 按爱丽丝说的,尤吉奥把右手的魔法光芒靠近了她的脸。然后她把嘴张成圆形,向着灯光哈地吐了一口气。 “啊!” “看得见对吧?像冬天一样,吐出来的气会变白耶。” “嗯,真的呢。难怪从刚才开始就觉得冷了……” 无视任性地抱怨着的桐人,尤吉奥跟爱丽丝都紧张地点了点头。 “这个洞窟里边的气候就跟冬天一样啊。那么冰也是一定有的吧。” “嗯。那我们再往前走走看吧。” 尤吉奥转身回去,把魔法灯伸向似乎越来越宽的洞窟深处,谨慎地继续前进。 耳中听到的,只有三人的皮靴在岩石上走动,还有地下水的小溪流动的声音而已。应该已经很接近源头了,但水势却完全没有和缓的迹象。 “……如果有条船的话,回去会轻松很多吧。” 听见队伍最后的桐人毫无紧张感地开口了,尤吉奥只能以严厉的口气让他安静下来。现在他们已经远超预定地深入洞窟了。虽然想着不太可能吧—— “——我说,如果龙真的跑出来了,怎么办?” 像是看穿了尤吉奥的想法一样,爱丽丝低声说。 “那时嘛……也只能逃了吧……” 尤吉奥同样小声地回答,但那也被桐人白痴一样的大音量盖过了。 “没——问题的啦。贝鲁库利之所以被龙追杀,也是因为他偷了龙的宝剑吧?不管怎么说,只是拿几根冰柱的话不会对我们怎么样吧。——嗯,不过呢,如果可以的话真想拿一片掉下来的鳞片啊……” “喂,你在想什么啊桐人!” “你想想看,如果我们拿着真的见到龙的证据回到去,辛克他们一定会羡慕死的吧?”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先说好了啊,如果你被龙追杀的话,我们可是会马上扔下你逃跑的啊。” “喂,你太大声啦尤吉奥!” “我说啊,还不是你说了些奇怪的事……” 忽然脚下传来个奇怪的声音,吓得尤吉奥闭上了嘴巴。似乎是“咔嚓”的一声,踩碎了什么的声音。他慌慌张张地把右手的光源靠了上去,确定了右脚下边发生什么事之后,便不由自主地叫了起来。 “啊,你们看!” 爱丽丝跟桐人都弯下腰来,向他指的地方看去。在灰色光滑的岩面上有着一摊积水,而积水的表面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尤吉奥伸出手指,把其中一片透明的薄膜捡了起来。 把那放到掌心之后,薄膜在几秒内就融化了,但三人相互看了一眼之后却都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不会有错的,是冰。在这前边应该有更多吧。” 边说着,尤吉奥把灯向四周照去,果然有好几个结着冰的水滩反射出青蓝的光芒。而且,在漆黑的洞窟之中,深处传来的是—— “啊……总觉得,那边有好多的光——” 正如爱丽丝所说,每当尤吉奥轻轻一动右手,那边就有无数的小光点闪动起来。三人都把龙的事完全抛到脑后,小跑着前往那个方向。 大概得跑上百来米才能到吧,在他们这么想着的时候——忽然,左右两边的岩壁消失了。 同时,让人窒息的梦幻般的景色,在三人面前拉开了幕布。 好广阔。这是一个让人无法想象是地下洞窟的、巨大的半圆形空间。这绝对比村里教会前的广场大上五倍还不止。 带着弧度向上弯曲的岩壁也再不是像之前那样带湿度的灰色,而是覆盖着一层浅蓝透明的结晶。而地面上则是让人能马上理解到这就是鲁尔河的源头的、巨大的池——不,这应该说是湖了。不过,水面一点波纹都没有。那是因为从岸边到中央都结着厚厚的一层冰。 带着白色雾气的冰湖上,到处都立着远远高于尤吉奥三人的、形状怪异的柱子。那些上方尖尖的、菱角分明的柱子正是他们要找的冰柱。看起来简直就像以前加里塔爷爷炫耀的水晶原石一样,尤吉奥如此想着,不过这些更大、更美。无数的、深邃透明的青色冰柱,吸收着尤吉奥握着的草穗发出的魔法光辉,然后把光往六个方向放射——然后光又开始反射,让这广阔的半球形空间全体都透出朦胧的光辉。越接近湖中心冰柱就越密集,正中有什么则是完全看不穿。 周围都是冰。一切都是由冰制成的。仔细一看,连周围的墙上覆盖的都是极厚的冰板。冰层往上延伸,在遥远的高度上合拢成为天花板,把这个空间封闭起来。 三人连刺骨的寒意都忘却了,只是边吐着白气,边呆呆地站在那里。终于,爱丽丝带着颤抖的声音说话了。 “……有这么多的冰,都足够把村里所有食物都保存下来了吧。” “还不止呢,让整个村子变成冬天一段时间都够了。——我说,再往里边走走吧?” 在话还没说完之前,桐人就前进几步踏上了冰面。冰面似乎结得很厚,完全听不见有吱嘎的声音。 要是平时的话,尤吉奥在这种情况下都会扮演劝诫的角色,但这次真是完全被好奇心压倒了。搞不好的话,里边真的会有龙存在……?只要想到这里,他就无论如何也忍不住进去看一看的心情。 尤吉奥高高地举起魔法灯来,跟爱丽丝一起向桐人追去。带着不发出脚步声的慎重,在一个个冰柱的阴影中往湖中心移动。 太厉害了,要是真能看到龙的话——。尤吉奥开始想着。如果真看到了的话,这次我们的冒险,搞不好会变成流传几百年的故事吧?如果,仅仅是如果,我们能做到贝鲁库利都没做到的……拿出一个龙的宝藏带回村子里的话,村长会不会重新考虑我们的天职呢……? “呃” 在前进的同时,尤吉奥不知不觉间开始编织起自己梦想。因此桐人忽然停下时,他就撞到桐人的后脑勺上,皱起了鼻子。 “喂,干嘛忽然听下来啊桐人!” 但是,他的伙伴并没有回答。正在尤吉奥觉得奇怪的时候,桐人的喉咙中发出了呻吟般的低语。 “……这是什么啊……” “咦……?”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玩意!” 跟旁边的爱丽丝对了一下眼神,尤吉奥走到桐人身边往前方看去。 “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跟尤吉奥一起看到那个东西之后,爱丽丝马上吞下了语尾。 在视线前方的是一座骨山。 淡蓝的、冰质的骨。与其说是冰,不如说是水晶的雕刻吧。一块块都是如此巨大、又是各种形状的无数的骨组合在一起,形成一座三人高的小山。在山的中央,有一个巨大的骨块庄严地宣告着这是什么东西的骨。 那是头骨——尤吉奥一眼就看了出来。有着空虚的眼窝、也有着鼻孔。在后侧长着长长的像是角那样的东西,前伸的颚骨上排着剑锋一样的无数的牙齿。 “龙的……骨?” 爱丽丝低声说道。 “死了吗……?” “啊……不过,并不是普通的死法。” 桐人回答的声音似乎已经平静下来了,但尤吉奥却从那听出一种平时他几乎没表露过的,某种激烈的情感。 桐人往前走了几步,捡起了脚边那应该是龙的前脚的巨大钩爪。 “看……伤痕累累,而且爪端也被切了下来。” “跟什么战斗过吗……?但是,能杀掉龙的生物什么的……” 尤吉奥的心里,也浮现了跟爱丽丝一样的疑问。说起龙的话,那不是栖息在包围世界的尽头之山脉上,从暗之势力里守护人类国度的、世上最强的崇善守护者吗?是说有谁把它杀掉了吗……? “这不是跟野兽、或者其他龙战斗留下来的伤口。” 桐人用指尖抚摸着青色的钩爪,慢慢说道。 “咦?” “这是剑伤。杀掉这头龙的是人类。” “咦……咦?不过……想想看,在央都御前大会里赢了这么多次的英雄贝鲁库利在龙的面前也只能逃跑吧。普通的剑士,怎么可能做到这么夸张的……” 忽然间,爱丽丝像是想到什么似的闭上了嘴巴。片刻的静默,在已经成为巨大坟墓的冰湖上扩散开来。 “……整合骑士……?杀掉这头龙的,是教会的整合骑士……?” 终于,爱丽丝把她的想法说了出来。 身为法律与秩序的完美具现者的整合骑士,杀死了同样作为崇善象征的龙。对于至今十一年里一次都没怀疑过世界架构的尤吉奥来说,这种可能性几乎是不可能理解的。在为这无法视而不见、也无法理解分析的问题而苦恼的同时,尤吉奥像是期求着答案一样把视线投往身边的伙伴。 “……搞不懂。” 从桐人的话里,能感觉出他的脑子里也是一团乱。 “作为可能性……也许暗之国也有个强大的剑士,然后是那家伙杀死了龙……不过,如果是那样的话……至今为止从来都没暗之军团翻过山脉攻打过来,这不是很奇怪吗?——不管怎么说,至少这不像是以宝藏为目标的盗贼干的吧……” 停下话头之后,桐人往龙的遗骸走近,从堆积的青色骨山底下拔出了一根长长的什么东西。 “呜……见鬼一样的重啊……” 摇摇晃晃地用双手举起来之后,桐人把那东西转到尤吉奥跟爱丽丝面前。那是一柄有着白皮鞘跟白银柄的长剑。鞘口附近有着异常精致的青蔷薇浮雕,一眼就能看出这把剑比村里任何一把都要高级得多。 “啊……这个,难道就是……” 爱丽丝屏住呼吸低声说着,而桐人则是点头同意。 “嗯。应该就是贝鲁库利想从睡着的龙身下偷出来的‘青蔷薇之剑’了吧。……呜,撑不下去了……” 歪着脸的桐人一松手,长剑就马上带着重重的钝响掉到了脚边。连厚厚的冰面都被砸出了一条裂痕,看来它有着跟那华丽的外表不符的惊人重量。 “……你打算拿这剑怎么办啊?” “不行不行,凭我们无论如何都拿不回去的啦。毕竟我们每天都会被喝骂说连那把伐木斧都搬不动呢。不过……骨山下边是还有不少其他的宝藏啦……” “……嗯。无论如何,都提不起精神去拿那些东西呢……” 看着堆积起来的青骨山,三人同时点了点头。要是从睡着的龙眼皮底下偷偷拿到什么小东西的话,那就可以成为向其他小孩子炫耀的冒险故事;但要是在这种情况下拿走宝物的话那就是单纯的盗墓者了。那是卑鄙的盗贼们才会干的行为。 尤吉奥又看了两人一次,重重地点了点头。 “就按之前的计划,只拿些冰走吧。那样的话,就算龙还活着也会同意的,一定。” 说着,他走到身边最近的冰柱旁,用力往底下那些像新芽一样冒出来的无数小六角柱踢去。捡起那些随着咔嚓一声清脆地掉到地上的冰块,递给爱丽丝之后,她马上打开空空如也的篮子,把冰块收了进去。 接下来一段时间里,三人只是专心地弄碎冰柱再把它放进篮子里。把一根大冰柱底下清干净之后,就走到下一根旁边,继续做同样的事。花了三十分钟左右之后,大大的篮子里终于装满了青蓝透明有如宝石一般的结晶。 “嗯——哼,哈。” 使劲地提起了篮子之后,爱丽丝凝视了好一会腕中的光之结晶。 “……真美。一想到拿回去的话它就得融掉,总觉得很浪费啊。” “拿回去的话就能让我们的便当放得更久,那不就不浪费了嘛。” 爱丽丝听见桐人的话后马上板起了脸,把篮子递向黑发的少年。 “咦,回去时也是我拿着?” “这不是当然的嘛。这还挺重的呢。” 看着又打算惯例地开始吵架的两人,尤吉奥苦笑着开口制止: “我也帮忙,一会轮流拿吧。——比起这个,再不开始回去的话,太阳下山之前回不到村子的吧。进到洞里之后应该已经呆上快一个小时了吧?” “啊……看不见太阳,弄不太清楚时间呢。有什么能用的魔法吗?可以确认现在是什么时间的。” “没——有那种东西啦!” 爱丽丝生气地别过脸,望向广阔的冰之广场一边的细缝似的出口。 接着又回过头来,望向正对面的另一个出口。 然后,她皱起眉头说: “——呐,我们是从哪边进来的来着?” 尤吉奥跟桐人同时带着满面自信往来的方向一指。然而,他们却是各自指向不同的出口。 第三章:逃命要紧 有沿着三人的足迹就能回去了、这样的主意(光滑的冰面上连一点足迹都没有);有跟着水流走就能到出口了、这样的主意(两边都有水流);有龙的头骨看着的那边是出口、这样的主意(桐人是这么认为的但其他两人否决了)。在花了十来分钟的无谓时间来讨论这些后,终于爱丽丝说出了一个似乎可行的办法。 “你看,尤吉奥之前不是踩碎了一个水滩上的冰面嘛。从出口往前走一段路,要是有那个的话就是走对了。” 原来如此,说起来还真是这样。带着自己没想到这点的尴尬,尤吉奥点了点头。 “好,既然定下来了,就先从近的那边走走看吧。” “我倒是觉得另一边的才是出口啊……” 尤吉奥往还在唠唠叨叨着的桐人背后一推,重新举起右手拿着的草穗,往前方的水路走去。 离开了反射着灯光的冰柱堆之后,明明之前还觉得很可靠的魔法灯光,一下子显得让人不安起来。三人也不知不觉间加快了脚步。 “……真是的,居然搞不清楚怎么回去,这不跟故事里的贝林兄弟一样了吗。要是我们也像他们那样在路上撒下果实就好了。洞窟里又没那些会吃果实的鸟儿。” 桐人的俏皮话似乎也没往常那么有精神了,想到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伙伴也会有不安的时候,尤吉奥反而觉得轻松了一点。 “说什么傻话呢,明明根本没带什么果实。现在才来吸取教训的话,要不要把你的衣服放在分叉路口上啊?” “饶了我吧,会感冒的啦。” 在桐人故作声势地打了几个喷嚏之后,爱丽丝敲了他的背一下。 “够啦,别干些傻事了,给我好好看着地面啊。要是看漏了就麻烦了……等等,话又说回来……” 爱丽丝顿了一顿,弯起了弓形的眉头。 “呐,差不多是这么一段距离吧?还没看到碎冰啊……果然还是另一边才对吗?” “不对呀,还要往前一点吧?……啊,等等,静一点。” 忽然桐人把手指伸到嘴唇上,于是尤吉奥跟爱丽丝都把想说的话吞下肚子里,按他说的竖起两耳倾听。 在哇啦啦地流着的地下水的声音之中,确实能听到别的什么声音。那是时高时低的、像是悲鸣的笛子一样的声音。 “啊……是风声?” 爱丽丝低声说道。确实,尤吉奥也觉得这声音跟风吹过树梢发出的声音很像。 “离外边很近了!果然是这边啊,快走吧!” 尤吉奥带着安心叫出声来,小跑着往前走去。 “等等,跑太快的话小心摔倒啊!”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爱丽丝也加快了脚步。在她身后,低头想着什么的桐人也跟了上来。 “不过……夏天的风会发出那种声音吗?总觉得……像是冬天的寒风似的……” “山谷附近的话会发出那种声音的啦。总而言之,快点离开这种地方吧。” 随着右手灯光的激烈摇晃,尤吉奥小跑着往前迈进。不知不觉之间,想快点回到村子、回到熟悉的家里的心情开始膨胀起来。从爱丽丝那讨来一块冰给妈妈看看的话,她一定会很惊讶的吧。今天这惊险无比的大冒险,一定能成为将来一段时间内的大话题的。 果然还是带走一枚古代银币比较好啊……在这么想着的时候,前方远处的黑暗之中,出现了一点细小的光辉。 “是出口啊!” 在叫出来的同时,心理也在想着“糟糕了”。因为那光怎么看都带着赤红的色彩。进入洞窟时才是中午过一点,虽然觉得在里边只是过了最多一小时,但看来在地下世界里呆的时间出乎意料地长。要是索尔斯已经沉入西方了的话,那得用最快的速度才能在晚饭之前回到村子里了。 尤吉奥再次加快了速度。高亢的风声已经压过了河流的水声,在洞里回响着。 “喂……等、给我等一下!太奇怪了,竟然已经是傍晚了……” 身后跑着的爱丽丝发出了不安的叫声。但是,尤吉奥并没停下脚步。冒险已经玩够了。现在的他,只想尽快回到家里—— 往左拐、往右拐、再往左拐了一次之后,终于三人的视野都充满了赤红的光辉。再走几米就是出口了。不自禁地眯起习惯了黑暗的眼睛,尤吉奥减慢速度、再走前几米,然后停了下来。 洞窟在这里结束了。 但是,在眼前展现出来的,并不是尤吉奥所知道的世界。 天空是赤红的一片。但是,那不是夕阳的颜色。应该说,索尔斯根本没在天空上。那是像被熟透了的鬼灯笼果的汁水所染——或者说,像是泼上了远古的血液那样的、暗淡阴沉的红色。 而地面是黑色的。远方看到的异常尖锐的山脉也好,覆盖着眼前这片山丘的奇妙形状的岩石也好,连这边那边视野里的水面,都带着木炭一样的黑色。只有到处都长着的干枯树木的表面,是像打磨过的骨那样的白。 像是想把一切都切碎的风吹过枯树的树梢,发出悲鸣一般的悠长声响。而风声带来了遥远彼方的什么声音——那像是什么巨大野兽的咆吼声,就这么传到三人脚下。 这种地方、这种被所有神明遗弃的世界,不可能是尤吉奥他们生活着的人类国度。那么,这就是——三人现在看到的,这片景色就是—— “黑暗……领域……”【darkterritory】 微微颤抖着的桐人的低语,才刚吐出就被风吹散了。 神圣教会的威光无法企及的地方、信奉暗神贝古达的魔族之国、之前都以为只在童话以及老人们的故事里存在的世界,现在就在几步之前的地方。光是想到这一点,尤吉奥就连骨髓都被冻僵了。就像是这些有生以来从未接触过的情报一下流进心里某个从来没使用过的区域,因此他连自己的思考都无法处理了—— 禁忌……教会的禁忌就在伸手可触的距离内。目录第一页上边记载着的、“禁止越过尽头之山脉进入暗之国”的字句,在脑海里带着凶恶的光辉滚动着。 “不行……要是再继续前进的话……” 尤吉奥终于翻动了嘴唇,吐出了话语。他伸开双手,阻止了背后的桐人跟爱丽丝继续往前。 正是在这时候。有一种像是金属相撞的声音,在遥远的上方响了起来,让尤吉奥吸了一口冷气。他反射性地向红色天空看去—— 在血红色的背景里,能看到白色与黑色的身影在纠缠着。虽然看起来像豆粒那样小,但那是因为他们在可怕的高空上飞行着吧。光是看形状,就让人觉得他们实际远远超出人类大小。两色的什么东西——什么人,正激烈地交替位置,远离、拉近,在交错的瞬间发出断续的金属声响。 “是龙骑士……” 旁边一起看向空中的桐人说话了。 正如他所说,两色的飞行物体,都是有着长长的头跟尾、带着三角形双翼的巨大的飞龙。然后在它们背上,能清晰地看到架着剑和盾的骑士的身影。白色的龙上骑着白银盔甲的骑士,黑色的龙上骑着漆黑盔甲的骑士。就连握着的剑也不同,白色骑士剑上放着耀眼的光芒而黑色骑士剑上则是放着混浊的瘴气。 每当两骑龙骑士挥剑互击的时候,都会响起有如雷击的金属音,飞散出大量的火花。 “白色的一边是……教会的整合骑士,对吧……” 跟在爱丽丝的低语之后,桐人用同样嘶哑的声音回答了。 “应该……是吧。黑色的是……暗之军团的骑士,吗……?跟整合骑士旗鼓相当的强大……” “怎么会……” 尤吉奥下意识地发出了声音。 “整合骑士是世上最强的。才不会输给什么暗之骑士。” “天知道呢。现在看来,剑技没多少差距吧。” 桐人话音刚落,就像听到他的话似地,白色的龙骑士提起龙的缰绳拉开了距离。黑色的龙也为了追上去而伸直了双翼。 但是,在双方的距离缩短之前,呼地一声转过身来的白龙弯下了长长的头,在一瞬间里做出了个储力的动作。在它的头往前伸出的同时,从那大开着的双颚之间喷出了蓝白色的火焰洪流,一下包围了黑色龙骑士的整个身躯。 “轰”的一声朦胧爆音传到了尤吉奥耳边。黑龙痛苦地扭动身体,在空中歪歪斜斜地飞着。而整合骑士没有放过这一空隙,冲锋突击、以大动作的挥剑弹开敌人剑身,然后补上一刀深深地刺穿了黑骑士的胸口。 “啊……” 爱丽丝发出了小小的一声悲鸣。 黑色的龙因双翼被洪洪的烈焰所燃烧而失去了飞行力,划着一条曲线从天上滑了下来。而从它背上甩出来的黑骑士,则是带着一条血沫形成的尾巴,直直地往尤吉奥他们所在的洞窟掉了下来。 首先是黑色的剑发出干哑的声音插进了混着沙粒的地面。然后是黑骑士碰的一声砸在离三人五米左右的地方。最后是滑行到远处的黑龙坠落,发出长长的一声惨叫后就不再动弹了。 在全身冻结的三人无声的注目下,黑骑士痛苦地挣扎着,试图撑起上本身。在发出沉重光辉的金属铠的胸部,可以看见一个扭曲的穿入深处的伤口。骑士那被厚厚的面甲遮住的、完全看不见皮肤的脸直直地看向尤吉奥他们的方向。 他颤抖不已地举起右手,像是寻求帮助那样伸了出去。但马上在铠的喉部喷出了大量鲜血,于是骑士啪的一声摔到了地上。粘稠的红色液体扩散开来,然后被黑色瓦砾的间缝所吞噬。 “啊……啊……” 在尤吉奥的右侧,爱丽丝发出了细小的声音。她像是被吸引着一般动起了脚步,晃晃荡荡地向前走去。 尤吉奥依然无法动弹。但是,左侧的桐人低叫着“别!!”并伸出手去。 但是,他想抓住爱丽丝左手的手指以那么一点点的差距握住了空气。爱丽丝的鞋底,带着异常鲜明的动作,踏过了洞窟灰色岩石跟暗之国黑色地面的交界线,发出唦的一声响。 在那瞬间,遥远上空盘旋着的白色飞龙,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尖锐咆吼。 尤吉奥跟桐人猛然看向天空。同时跨坐在龙背上的白银骑士,也确切地往这边看了下来。尤吉奥明显地感觉到,从头盔面甲上十字型的缝隙间降下了让人冻结的目光,穿透了自己。 桐人咬紧牙关,再次伸手握住爱丽丝的手腕,喊着: “快跑!!” 然后他转过身子,向洞窟深处使劲跑了起来。 终于回过神来的尤吉奥,也带着苍白的脸色拉上爱丽丝另一边的手,跟桐人肩并肩地拼命跑着。 到底是怎么回到鲁利德村的呢,尤吉奥已经记不清了。 回到龙骨长眠的广场再横越过去,冲进正对面的出口之后更是加快了脚步。虽然脚在湿滑的岩面上打滑了好几次,但还是只用了进来时几分之一的时间穿过了长长的洞窟。投身到终于看到的白光之中,他们到达了午后阳光照耀下的森林入口。 但是让尤吉奥他们深陷其中的恐慌并没就这么消失。现在也是,他们完全抛不开白色骑士会飞越过背后的山脉追上来的想象。 在小鸟们平和地交鸣着的树丛下、在小鱼们来来往往的河流旁,三人一言不发地拼命跑着。尤吉奥的耳边还回响着爱丽丝的鞋子踩上黑色瓦砾时发出的声音,还有之后飞龙咆吼的声音。 当喘着气跑到北鲁利德桥、看到河堤上那棵看惯了的古树时,他们浮起的安心感当真是无法用语言形容。三人交互看向对方,终于露出了浅浅的笑容。——虽然明显那明显是强作出来的笑容。 在真正的夕阳笼罩下回到村子的广场后,三人在那里道别了。 坐上将将赶上的晚餐桌旁,尤吉奥一直没有说话。虽然他确信着哥哥也好姐姐也好,谁都没做过像今天这样的冒险;但不知为何完全涌不起得意的心情。这双眼在暗之王国看到的东西——整合骑士跟暗之黑骑士那壮绝的战斗、还有最后感觉到的有如闪电的眼神,恐怕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来吧。而且也很害怕说起这些话时,父亲跟祖父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那一晚,早早地爬上床的尤吉奥,决定把冒险最后看到的东西全部忘掉。如果不这么做的话,至今为止对神圣教会跟整合骑士抱有的敬畏跟憧憬,恐怕就会变成别的什么东西了吧。 索尔斯沉下后又爬升起来——然后又是一如既往的日常。 要是平时的话,在休息日的第二天前往工作地点时总会带上些许忧郁。但唯独今天,尤吉奥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冒险就到此为止吧,暂时先认真地完成伐木的工作好了——带着这样的想法,他一步步地走往村南,在麦田跟森林的交界上跟桐人合流。 尤吉奥发现到,这位长年的玩伴脸上也带着松了一口气的表情。然后他也似乎在尤吉奥脸上看到了相同的表情。两人就这样站在那里,像是想掩饰什么似的笑了起来。 从森林细路再往前走一点的小屋中拿出龙骨之斧,再走了几分钟之后,他们到达了基加斯西达的脚下。而巨大树身上刻着的斧痕,现在看起来似乎也在向尤吉奥说着——这是一如既往的、将来也会持续下去的日常。 “好!今天也是,做出完美一击较少的人请客喝希拉尔水啊!” “最近好像一直都是你请客吧,桐人?” 完成已经成为了仪式的斗嘴之后,尤吉奥举起了斧头。听着最早的一下发出“咚”的一声完美的音色时,他确信今天一定会发挥得很好。 在整个上午,两人以平时罕见的高确率往巨树砍入会心的一击。要说原因的话,应该是出自某种挥之不去的想法吧。一旦把注意力从挥动斧头上离开的话,脑海里就会回想起昨天看到的那个情景—— 正好在两人各做了九组的五十次连续挥斧的时候,尤吉奥的胃咕地一声响了起来。 擦着汗水抬头一看,索尔斯已经爬升到中天附近了。如果是平时的话,各自再做一组挥斧,就该到爱丽丝拿便当来的时候了。但今天她拿来的会是可以悠闲地吃下去的派跟冰得凉凉的牛奶。光是想象一下,空空的胃就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哎呀……” 光顾着想午饭的事,好不容易领先的完美一击次数又降下来了。尤吉奥把湿透了的手心在衣服上一擦,再次慎重地举起斧头。 忽然,阳光唰地一下被遮住了。 是阵雨吗,真麻烦啊——带着这种念头,尤吉奥抬起了头。 透过基加斯西达那四通八达的枝叶看到的天空,能看到一个低低地高速横越的黑影。心脏嗵地一声提了起来。 “龙……!?” 尤吉奥情不自禁地叫了起来。 “喂……桐人,刚刚的是!!” “啊……是昨天的……整合骑士啊!!” 伙伴的声音也染上了深深的惧意。 在呆站着的两人注视之中,背上载着白银骑士的飞龙掠过树梢高飞远去,直直地消失在鲁利德村的方向上。 到底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在鸟虫都畏缩起来的寂静之中,尤吉奥反反复复地想到的就这几句。 整合骑士是处决教会仇敌的秩序守护者。在帝国内不存在反乱集团的现在,整合骑士的敌人除了暗之军团以外再也没有别人了。因此,传闻中他们总是在尽头之山脉以外的地方作战,而实际上尤吉奥昨天也用自己的双眼看到了。 没错,那是他第一次看到整合骑士。从出生开始,他一次也没看到过骑士来到村子里。明明是这样的,为什么现在—— “啊……难道说,要把爱丽丝……” 旁边的桐人颤抖着说。 听到这句话的同时,尤吉奥的耳朵里鲜明地回响起当时听到的那一声短音。“唦”的一声、像是炭壳烧尽崩溃的、像是古老钱币互相摩擦的,让人不快的声音。爱丽丝的鞋子踏入暗之国石面的声音。他整个人像是被当头浇下一盆冷水似的,背脊也缩了起来。 “骗人的吧……总不会,为了那……那种程度的小事……” 他像是寻求同意一样,边说着这样的话边看向桐人,但这位伙伴却带着往常没有的严肃表情盯着骑士飞走的方向。但那也只是一小会儿的事,桐人直直看向尤吉奥的双眼,斩钉截铁地开口说: “走吧!” 不知他想干什么呢,桐人从尤吉奥的手里抢过斧头、一步也不回头地直线往村子里跑去。 “喂……喂!” 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正在发生。带着这逐渐增强的预感,尤吉奥也踢开地面,拼命跟在桐人身后。 躲开遍布的树根、洞穴,在熟悉的森林小路上全力奔跑,终于在贯穿麦田的街道上跟上了他。抬头往村的方向一看,晴朗的天空上已经没有了整合骑士的身影。 桐人稍微放缓了脚步,向在青涩的麦穗间抬头发呆的农夫怒吼道: “利达克大叔!龙骑士往哪个方向去了!?” 农夫像刚从白日梦醒过来似的,看着尤吉奥他们眨了好几次眼,然后才回答说: “啊……啊啊……好像是,降落在村子里了吧……” “谢啦!!” 简短地道了一声谢后,两人再次以最快的速度跑了起来。 街道上跟田野的各处,都有着一个甚至好几个的村民在僵硬地站着。想来就算是这些老人们之中也没有人亲眼看过整合骑士吧。所有人在看见巨大的飞龙之后都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僵着那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混乱表情不动。 跨过村南架着的桥之后,跑过短短的购物街,再穿过又一条小桥之后——两人啪地收住了脚。 圆形的教会广场的北半部,被白色飞龙那长长的头和尾划出的半圆占领了。 巨大的双翅如同两座塔一样叠在身体两侧,连教会的建筑也几乎被它的身躯所遮蔽了。无数的鳞片跟身体各处装备的钢铠反射着索尔斯的光芒,看起来就像冰雕一样。唯一一处如血那样鲜红的双眼里,可以看到那双不带一丝兽性的竖长瞳孔在俯视着地面。 然后,在龙的身前,站着一个比那更耀眼的白银骑士。 他有着村子里无人能比的巨大身躯。有如镜子般的重铠不留一丝缝隙地覆盖全身,连关节部分都用细致地编好的银锁包裹着。模仿着龙头设计而成的甲胄上,有着额头上的一根、跟两胁下往后伸长的两根角,而巨大面甲则是完全覆盖在骑士的脸上。 不会有错的,那就是在尤吉奥他们的窥视中屠杀了暗之龙骑士的整合骑士。从那面甲的十字缝隙间投下的有如寒冰一样的目光又在脑海里浮现出来。 广场的南部聚集了数十名村民,一起紧张地低下了头。当看到处于最里边、提着篮子的爱丽丝的身影时,尤吉奥稍微放松了肩膀上的力度。像平时那样穿着青色连衣裙跟白色围裙的爱丽丝,在大人们的身影之间瞪圆了双眼看着骑士。 跟桐人两人贴在阴影之间悄悄移动,好不容易地到达爱丽丝后边,尤吉奥悄悄地向她说: “爱丽丝……” 少女摇晃着金发回过头来,像是想说什么一样张开了嘴唇。在这时桐人把手指搭载他自己的嘴上,“小声点!”地低喝着。 “安静点,爱丽丝。我们还是趁着现在从这里离开吧。” “咦……为什么?” 同样悄悄地回答着的爱丽丝,像是完全没有想到过危险已经迫近自身的样子。也许是不愿意回忆起昨天的事、那个黑骑士坠落到身前并死去的那一瞬间吧,尤吉奥这么想着。 “就是说……说不定,那个整合骑士是……” 接下来要怎么说明呢,尤吉奥迷惑了那么一瞬间。而就在这时—— 他感到了村民之间的些微骚动。抬起头一看,广场的东入口——从村公所的方向,刚好有一个高挑的男人缓步走了过来。 “啊……是父亲。” 爱丽丝低声说。没错,这个男人就是鲁利德村的现任村长,加斯福特·图贝尔克。笔挺的身躯上包裹着简朴的皮衣,黑发跟嘴边的胡须上都修剪得整整齐齐。有如钢铁的炯炯眼神,跟从前任村长接过职位之后短短四年内就得到全村人敬意的他正相称。 带着助手的加斯福特,毫不畏惧地走到整合骑士的身前,以教会的礼仪把两手握在身前,行了一个礼。 “本人是担任鲁利德村村长一职的图贝尔克。” 他抬起头,以从容的声音报上了名字。 “我是统辖诺兰加尔斯北方第七边境区的整合管理骑士迪索尔巴特·辛谢西斯·谢温。” 那并不是像村长那样带有深度跟起伏的声音。那是像教会风琴的共鸣管开口说话似的,带着吟吟的金属质尾音、总的来说是让人相当难受的声音。但是那声音并不是通过耳朵传来的,而是直穿额头从脑袋里响起、传到身体每一个角落的。这让尤吉奥扭起了面容。就连加斯福特也像是受到气压压迫着那样,身体向后倾斜了一点点。 “……那么,骑士大人来到这小村是有何贵干呢……?” 展露着过人的胆量,村长再次堂堂正正地说话了。 但那也只是到整合骑士发出下一句话之前的事。 “加斯福特·图贝尔克的第三子、爱丽丝·图贝尔克,因触犯禁忌条项一罪予以逮捕押送,预定在审问完毕后进行处刑。” 村长魁梧的上半身剧烈地抖了一下。从尤吉奥看去只能看到一点点的脸部也可怕地扭曲着。 在长长的沉默之后,加斯福特用空洞的声音回话了。 “……骑士大人,女儿她到底犯了什么样的罪行呢?” “禁忌目录第一条第四项,侵入黑暗领域。”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至今为止一言不发地听着两人对话的村民们之间发生了一阵骚动。好几个大人口中低呼着教会的圣句,迅速地划了个圣印。 尤吉奥跟桐人反射性地想为爱丽丝挡住骑士的视线。但是,他们却做不出更进一步的行动。 尤吉奥的脑海里边,一直反复地响着怎么办呢、怎么办呢、怎么办……的话语。不想个办法的话——在这样的恐慌支配着全身的同时,他却连一点办法都想不出来。 村长在整合骑士身前深深地低下了头,静静地站了一会。 没问题的,那个人的话会想出个好办法的——尤吉奥这么想着。虽然没怎么跟加斯福特村长说过话,但他那沉静威严的身姿跟通情达理的考虑方法都让他尊敬无比。 但是—— “……那么,我现在去叫女儿过来。我想从她本人口中听听情况会比较好。” 村长用虚浮的声音如此说道。 不行啊,不能让爱丽丝出现在骑士身前。在尤吉奥这么想着的同时,整合骑士咔的一声抬起铠甲里的右手。看着那指尖直直地指向自己的方向,尤吉奥的心脏紧张得缩了起来。 “没有那个必要。爱丽丝·图贝尔克就在那里。你——还有你。” 他移动手指,点出了身处人墙前列的两个男人。 “把那女孩带到这里来。” 在尤吉奥的眼前,人群刷的一声分了开来。整合骑士跟自己之间再也没有任何遮蔽,因此尤吉奥再次想起昨天的目光而整个人缩了起来。现在就想整个人趴到地面上躲开骑士的视线,心底里涌起了这样的想法。 在空出来的路上,两个熟悉的村民慢慢走近过来。他们的肌肤上失去了血色,而视线也空虚得奇怪。 两个男人不由分说地推开阻挡在爱丽丝身前的桐人跟尤吉奥,从两侧架起了爱丽丝的胳膊。 “啊……” 爱丽丝发出了一声小小的尖叫,但马上坚强地闭上了双唇。即时深陷如此险境,她那总是带着薄薄玫瑰色的脸上还是浮起了些许笑容,像是说着“没事的”这样的话看向尤吉奥两人的脸点了点头。 “爱丽丝……” 在桐人如此喊着的瞬间,爱丽丝的胳膊被提了起来,右手上的篮子也因而掉落。篮子的盖跌了开来,让里边的一些东西滚落地上。 几乎是被两个村民吊着似的,爱丽丝被运往整合骑士身前。 尤吉奥盯着掉在地上的篮子。 派跟烤面包被布仔细地包好,包装之间可以看到里边埋着满满的细小冰块。一些冰块掉到地上,反射着阳光发出亮晶晶的光辉。即使再怎么停住呼吸去凝视,灼热的土地还是让冰块转眼就融化了,只在地上留下濡湿的黑色。 桐人尖尖地吸了一口气。 他啪地抬起了头,追向被拉走的爱丽丝。尤吉奥也紧咬牙关,鞭策着动不了的双腿跟在后面。 两个男人在村长身旁放下爱丽丝的胳膊,然后退后数步,在那里跪了下来。他们低下头来,以双手划着圣印表示恭顺。 爱丽丝用僵硬的表情看着父亲。而加斯福特用沉痛的面容看了女儿一眼,但马上转过脸去,低下头来。 整合骑士伸出手,从飞龙的鞍后拿出了一组奇妙的道具。那是一把巨大的锁,上边平行地付着三根皮制的拘束带,而锁的上端带有金属的轮子。 骑士把发出啪啦一声的道具扔向加斯福特。 “村之长啊,予罪人以牢固的束缚吧。” “…………” 村长把视线落到手中的拘束具上,说不出话来。这时,桐人跟尤吉奥终于来到了骑士的身前。而到了这一刻,骑士的头盔才第一次转向了两人。 虽然闪光的面甲上刻着的十字窗里被黑暗所包围什么也看不到,但尤吉奥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从那放射出的视线的压力。他反射性地低下头来,斜斜地看向就在身边左侧站着的爱丽丝,想着要跟她说什么——但喉咙还是像被火烧过一样发不出声音来。 桐人也一起低下了头,短促地呼吸了几次之后,终于还是抬起了头,用颤抖着却依然响亮的声音叫了起来。 “骑士大人!!” 他又深呼吸了一次,继续说道。 “爱……爱丽丝她,根本没进去那个黑暗领域!只是踩到了一小块石头而已!就只有这样而已!” 骑士的回答极其简洁。 “这已经足够了。” 带他们下去,他以手势向待命的两个男人示意着。马上站了起来的两个村民,抓住桐人跟尤吉奥的衣领,开始向后拉去。在抵抗着的时候,桐人依然大叫着。 “那……那么!我们两个也是同罪!!我们也一样在那个地方!如果要带走的话把我们两个也带上啊!!” 但是,整合骑士已经连脸都不转向他们这边了。 是啊……如果爱丽丝犯下了禁忌的话,那么我也应该受到同样的惩罚。尤吉奥也这么想着,打心底里这么想着。 但是不知为什么说不出来。明明想像桐人那样叫出声来,但却像是忘记了怎么发声似的,只能吐出嘶哑的气息。 爱丽丝偷偷看了这边一下,然后露出“没问题的”的、小小的微笑,点了点头。 她那面无表情的父亲,从背后往她纤细的身躯上缠上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拘束具。三根拘束带把肩、腹、腰三处牢牢地扣上了。爱丽丝的表情也痛苦地扭曲起来。最后把锁下端的手铐铐上手腕,加斯福特把女儿交给了整合骑士。骑士握着锁,发出锵的一声响来。 尤吉奥跟桐人被拉到广场中央,强压着跪了下来。 桐人装出摇摇晃晃的样子压到尤吉奥耳边,迅速地说着: “尤吉奥……听好了,我会用这斧头打向整合骑士。总能弄出几秒的空隙出来的,你就趁那机会带上爱丽丝逃出去。跑到麦田里边前往向南边的森林的话,应该不会这么容易被发现。” 尤吉奥偷偷看向桐人紧握住的古老的伐木斧,总算挤出声音说: “……桐……桐人……但是……” 昨天你也看到整合骑士那可怕的剑技了吧。要是那么做的话,马上就会被杀掉的……就像那个黑骑士一样。 像是读出了尤吉奥那不成声的想法一样,桐人继续说了下去。 “没问题的,那个骑士没把爱丽丝当场处刑吧。多半不先送去审问的话不能杀人吧。我会找机会逃出来的。再说……” 桐人把燃烧着的视线投往那边,整合骑士正在确认拘束具的情况。每当他收紧拘束带时,爱丽丝的脸都会露出痛苦的表情。 “……再说,要是失败了也没所谓。要是我们也跟爱丽丝一起被抓走的话,总能找出救她的机会的。但要是让她在这里被飞龙带走的话,连那点希望都没有了。” “那……是……” 事态确实如他所说。 但是——这根本无法称为计划的无谋作战,换句话来说也是——“对教会的反叛”对吧?那是被禁忌目录第一条第一项记载着的,最大的叛教行为。 “尤吉奥……还有什么好犹豫的!禁忌算得上什么!?是比爱丽丝的性命还重要的东西吗!?” 桐人那压抑着的焦急的声音,击打在他的耳朵上。 对啊。正如他所说。 尤吉奥在心底里对自己吼着。 桐人说得很对。我们三人是同年出生、也约好了要同年死去的吧。总是互相帮助,每个人都为了其他两人而活着,发过这样的誓了吧。那么,根本用不着犹豫。神圣教会跟爱丽丝,那边比较重要?答案早就定好了。早就应该定好了吧。那是——那是—— “尤吉奥……你怎么啦,尤吉奥!!” 桐人像是悲鸣一样提高了声音。 “那是……那……是……” 听起来完全不像是自己的、沙哑的声音从喉咙里吐了出来。 但是,他无法把之后的话说出来。就连在心底里说出来都做不到。就像是——在谁都没发觉的时候,在心底里做出了一道坚固的门那样,无论如何都说不下去。 注意到桐人喊声的村长,慢动作地挥了挥手,向两人身后站着的男人们说道: “把那两个孩子带到广场外边。” 刚说完,两人的衣领再次被抓住,然后整个身子都被提了起来。 “可恶……放开我!!——村长!!大叔!!这样好吗!?让爱丽丝就这样被带走好吗!!?” 桐人像是发狂般挣扎着,甩开了男人的手,提着斧头往前突击。 但,不知何时接近的、好几个男人从背后扑了上去,把桐人压到了地上。斧头也从手里松开了,砸在石面上飞散出火花来。 “尤吉奥!!拜托了!!快上啊!!” 一边脸被压在地面上,脸部被压得扭曲起来,然而桐人依然叫着。 “啊……呜……” 尤吉奥整个身体都颤抖起来。 上吧。快上啊。捡起斧头,打向整合骑士。 心底的某个角落,有一个小小的声音这么叫着。但是,以压倒性的力量盖过去的另一个声音,却像震耳欲聋的钟声那样回荡着。 神圣教会是绝对的。禁忌目录是绝对的。绝对不允许违反。不管是谁都不允许违反。 “尤吉奥——!!你就这样站在那吗!!” 整合骑士早已把注意力从这骚动移开,只是提好巨锁上端的金属环,紧扣在飞龙脚铠上凸出的金属零件上。飞龙低下了头,让骑士轻松地翻上了背上的鞍。它们全身的铠甲发出锵的一声响音。 “尤吉奥————!!” 桐人像是吐血一样惨叫着。 白色的飞龙抬起了身体,一下张开了叠着的双翅。两次、三次,大动作地挥动着。 被绑在龙脚上的爱丽丝,只是直直地看着尤吉奥。她在微笑着。她在用碧绿的瞳孔,说着“永别了。”翅膀卷起的风翻动着她的金发,散发出不输于骑士铠甲的闪亮光辉。 但是尤吉奥连动一下都做不到。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就像双脚底下长出了深入地面的根节一样,连动一下都做不到。 本文由小说网http:// 翻译首发,转载请注明 第四章:plum rain 梅雨 抿下一口混了少许牛奶的水滴式冰咖啡,享受了一阵芳醇的香气后再缓缓咽下,然后朝田诗乃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把呆呆的视线投往古式玻璃窗外,透过朦胧的雨水可以看见来来往往行色匆匆的朵朵雨伞。虽然不喜欢下雨,但像这样坐在隐匿于小巷之中的咖啡店里最内部的桌子上、远远望着灰色潮湿的街道时——心情却是绝对坏不起来。坐在这种毫无科技气息的店里,闻着厨房里边飘出来的甜甜的气息时,总会有着自己是飘在现实世界跟虚拟世界的间隙中的错觉。一个小时前才听过的教师的讲课,简直就像是在某个异世界发生的事一样飘渺。 “下得真厉害啊。” 花了一段时间,诗乃才发现到吧台内侧那中低音投出的嘟囔是在向自己说的。因为店里除了诗乃就没有其他客人了,要说的话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诗乃微微偏过头来,看了一眼正仔细地擦着玻璃杯的巧克力色肌肤的巨汉,简短地回答说: “因为是梅雨啊。” “用英语来说就是plumrain吧。” 听到这面容可怕的master一本正经地开这种玩笑,诗乃不由得小小地苦笑起来。 “……在开玩笑时不露出点相应的表情是不行的啦,艾基尔先生。” “唔……” 艾基尔试着想摆出一副“相应的表情”而挪动着眉毛跟口型,但不管怎么摆都只是露出了能让五岁的小孩吓得马上停止哭闹的凶恶面容,这让诗乃禁不住吐出一声浅笑。她略带慌张地把玻璃杯放到嘴边,让冰咖啡混着笑意冲了下去。 不知道是把诗乃的反应理解成什么意思了呢,艾基尔莫名地露出满足的样子。在他做出更像凶恶摔跤手的面相那一刹那——入口处的门咔嚓一声响了起来。往店内踏入了一步的新客人在看见master脸部时被吓得目瞪口呆,然后他叹息一声摇头说: “……我说啊艾基尔,要是每次都用那种脸出来迎接客人,这家店很快就会破产了哦。” “不、不是啦。刚刚的是开玩笑时用的秘密武器啊。” “……不,那也不对头吧。” 冷淡地吐槽了他的话之后,桐谷和人把抖干水滴的伞放入身旁的威士忌桶里,向诗乃半举着右拳打招呼。 “哟。” “好迟。” 对于这极短的招呼,诗乃也只简短地回了一句。 “抱歉啦,好久没坐电车了呢。” 边说着这样的借口,和人坐到了诗乃的对面,松开领带放宽了表情。 “今天没有骑摩托来吗?” “没有在雨中开那个的精力啊……艾基尔,我要泡沫摩卡。”【mochafizz】 和人点了个可疑的饮料。从他敞开的衣领下可以看出他的脖子带着明显的骨感,仔细一看脸色似乎也没多少生气。 “……你又瘦下来了?得多吃点才行啊。” 紧绷着脸的诗乃这么一说,和人便轻轻地摆了摆手。 “不不,不久之前我已经恢复到标准体重了。不过啊,这周五六日三天里又一口气瘦下来了……” “是去山里修行了吗?” “怎么会,只是躺着睡大觉而已。” “那为什么会瘦下来的啊。” “因为不饮不食啊。” “……哈?你是打算去领悟什么境界吗?” 嘛,我会慢慢说明的——当和人沉入椅子这么说的时候,艾基尔用托盘端出了一个玻璃杯。放在桌子上的,是虽然带着浓厚的咖啡香气,但却有着像是可乐那样的气泡从杯底不停浮上的饮料。 “这是什么,碳酸咖啡?” 接住和人指尖推过来的玻璃杯,诗乃稍微舔了口,然后马上就噎了一下。 “这、这不是酒吗!” “小心点小心点。艾基尔,厨房里的味道是什么?” 带着狡猾的笑容,和人擦擦鼻子看向一旁的店主。 “波士顿风情白扁豆烧腌肉。”【bakedbeans】 “哦——是你妻子故乡的味道吗。那来一份。” 艾基尔点了点头转身离去后,和人从诗乃手中抢回玻璃杯,一口气灌入口中。 “……他现在怎么样了?” 这更像是嘟囔的发问是指的什么,诗乃马上就明白了。但她并没马上回答,而是从和人手中夺过玻璃杯,也大大地灌了一口。咖啡的香味跟带着某种风情的碳酸泡跳动到鼻子里,然后带着热度的香甜酒精让眼鼻湿润、喉咙上也有着一股烧灼感。她用这种满是刺激感的饮料搅拌着浮起来的思考碎片,再把它们串连成简短的话语。 “嗯……似乎已经稳定得多了。” 半年前诗乃遭受袭击的“死枪”事件,其三名实行犯之中的一人,是当时的诗乃独一无二的朋友——新川恭二。他经历了以少年事件来说长得异常的审判,直到上个月才终于被医疗少年院收监。虽然他在审判中顽固地贯彻着沉默,对进行精神鉴定的专家们也几乎没开过口,但在事件经过六个月之后的某一天,却忽然开始断断续续地应答教育员的问题了。诗乃隐隐约约明白到那个原因。六个月——也就是一百八十天,是gungaleonline结算未交月费的账号的期限。在这段时间过去之后,新川恭二的分身,不,某种意义上应该说是本体的角色“史贝盖尔”就会从ggo服务器上永久消失。也是因为这个,恭二终于迎来接受现实的一刻了。 “过一阵子之后,我会再去跟他会面的。下一次的话,我觉得他应该会愿意见我了。” “是吗。” 短短地回应了诗乃一句之后,和人把视线转往不停降下的雨水中去。又过了数秒,诗乃才用不满的表情打破了沉默。 “——我说,一般这种时候不是应该问我有没有问题的吗?” “咦,啊,是、是这样啊。——呃,诗浓你,怎么了?” 成功地让和人少有地慌张起来之后,诗乃把满足感藏在心里,笑了起来。 “从你那借来的《虎胆龙威》【diehard】的bdvd,前阵子终于看完了。呀,布鲁斯真是太帅气了。我也想像他那样拿着手枪帅气十足地展开正面战斗啊——” “是……是吗。那还真是太好了……不过,这个感想不像是女高中生会有的吧……?” 露出了一个抽搐的表情之后,和人再次换回之前的率直微笑,点了一下头。 “这么一来……死枪事件就终于告一段落……了吧。” “嗯……是呢。” 诗乃也缓缓地点头——途中却不自觉地抿起了嘴唇。总觉得有什么在牵动着记忆之海,但在抓住那一点疑问之前,从厨房里现身的艾基尔把两个冒着热气的碟子摆上了桌子。 看见烤得接近米黄的豆跟摆放在正中间的柔滑可口的大块腌肉,早就把午饭的便当消化完毕的胃开始产生暴力性的空腹感,让诗乃像是被吸引过去一样拿起了汤匙。然后她才回过神来,慌慌张张地缩回了手。 “啊,我、我可没点这个啊。” 然后巨汉master那粗犷的脸上浮起了一丝恶作剧的表情。 “没所谓啦,请你吃的。桐人他。” 趁着对面的和人哑口无言的空隙,他大踏步地走回了吧台里边。诗乃从喉咙里发出“咯咯”的笑声,再次拿起汤匙,向和人挥了一下。 “谢啦—承你款待了。” “……嘛,我是没差啦。反正拿到了兼职的工资,现在钱包还算挺鼓的。” “哦—是去干什么兼职了吧?怎么样的?” “之前不是说了吗,三天间不饮不食的那个。嘛,那件事就放到正事后边再说吧。总之先趁热吃完。” 和人拿起桌上的瓶子洒了大量芥末到盘子里,之后把瓶子交给了诗乃。诗乃也学他那样做了,然后用大大的汤匙抄起山一样多的烤豆,然后送入口中。 彻底煮熟了的烤豆里吸附着极其软滑的甜味,尝得出一种虽带着洋风却朴素得让人怀念的味道。厚实的培根上也切去了多余的肥肉,在舌头上被纷纷绞碎。 “真好吃!” 轻声说了句感叹之后,她向对面大口大口地吃着的和人问: “刚刚说过,这是波士顿风味吧?是用什么来调味的?” “嗯……这个嘛,记得是用了种叫什么的粗制蜜糖的。艾基尔,那叫什么来着?” 再次开始擦起玻璃杯来的店主,抬起头来回答了。 “甘蔗糖。”【msses】 “诺,听到了吧。” “哦……之前还以为美国的食物只有汉堡包跟炸鸡来着。” 把后半部分的声音压低说出来之后,和人露出了一个淡淡的苦笑。 “那是偏见。那边的vrmmo玩家也是,相处下就能发觉都是些好人啊。” “嗯,说得也是呢。前阵子也在国际服务器上跟一个西雅图的女人聊狙击的事聊了三小时。啊—不过……那家伙的话应该怎么都相处不好吧……” “那家伙?” 已经清空了盘子的一半的和人,边嚼着食物边重复了一次。 “那就是今天叫你出来的原因。你也知道的吧,上星期ggo举行了第四次barrettofbullets个人部分决胜赛。” “嗯,看的还是直播呢。这么说起来还没跟你说声恭喜啊。……嘛,就诗浓来看应该是很懊恼的结果吧。总而言之,恭喜你夺得亚军。” “谢谢了。既然你看过直播那就省事多了。夺得冠军的,那个叫沙多拉撒的人……那家伙,是从美国登陆的。” 诗乃皱着眉头这么一说,和人便快速地眨了眨眼睛。 “但是,运行bob的日本服务器,是只能从日本本土连接的吧?听说就算用代理也会被弹开来着。” “嗯,应该是这样没错,但他似乎想办法绕过了限制。那人在大会开始前一刻的待机室里,忽然用英语——我是从美国过来参加的,就让我教教你们这些日本人枪是怎么用的吧,学费就是你们的命——这么宣言了。” “哇……虽然一般这么说的人都厉害不到哪里去……” 看着和人苦笑着耸肩,诗乃摆了摆拿着汤匙的手继续说了下去。 “其他二十九个参选决赛的人也是这么想的,包括我在内。就让这发源地来的混蛋看看日本人的战术连携【tacticabat】吧——我们带着这种心态进入到决赛场景里,但打到最后却是……” “让那家伙夺走了冠军对吧。” “而且是干净利落地夺走了呢。最气人的是,明明说着那种话,他开始时连枪都没带着的啊!” “哦?” “决战是在市区的场景里进行的。那家伙,只靠着一把战斗小刀,然后在重量容量里塞上大堆的手雷跟地雷,只是靠着陷阱跟偷袭来展开屠杀。真是的,是美国人的话就该像威利斯先生一样,从正面堂堂正正地来啊!” 诗乃张大嘴巴把最后一口吞了下去,用力地咬着怒火跟豆子的混合体。早就吃完了的和人喝了一口泡沫摩卡,呼地哈了口气。 “用短刀的家伙吗。在屋内应该能发挥出很大威力吧……” “之后问了一下其他参赛者,在瞄准器里捉到那家伙的好像只有我一个。大家都是被陷阱炸得七零八落,然后被他从后边……” 诗乃用拇指在喉咙前横切过去。 “生存者眼看着少了下去,所以我想着胡乱移动的话反而会被干掉,就算承受不移动的风险也得下定决心,在这里固守下去!然后躲在狙击点里心焦地等着那家伙从建筑里出来……终于,在他越过路面时我用瞄准镜对准了他,想着‘赢了!’打算扣下扳机的时候,那家伙居然向这边挥手了。他手上拿着的就是遥控起爆开关。” “诶—” “才刚发现到,我藏着的房间就轰隆!的一下。全部都被他看穿了。……说真的,现在实在是赢不了他。日本服务器的ggo玩家,基本上全都是倾向拿突击步枪华丽地展开弹幕的,连我也不例外……是暗杀【silentkill】吧?擅长那种战斗方式的家伙,还是第一次见到啊……虽然大家都说着‘那种技术绝对是绿贝雷特种部队的’什么的。” 苦笑着看向和人的脸,只见这年纪相仿的少年正用手指擦着玻璃杯的边缘,盯着自己的手指在想着什么。然后他抬起了头,说着“说不定真的是哦”这种不得了的话。 “诶?你说那家伙真的是特种部队的?” “虽然只是听回来的传闻啦。已经有一部分国家的军队导入nerdles机器来进行训练了,这你也知道的吧?经营着ggo的扎斯卡,已经从美军那接到了将ggo引擎升级为更真实的版本的订单什么的……可能没绿贝雷那么夸张,但在vr世界训练着暗杀技巧的军人,抱着玩一下的心态来捉弄日本的玩家……这种事还是有可能发生的。” “不会吧……” 虽然诗乃想一笑带过,但她忽然想起了狙击枪捉到沙多拉撒时他露出的表情,心里不由得浮起了点点的不安。在向诗乃挥着手的同时,那个男人的眼睛却完全没有笑意。他那个动作到底是有着什么意义的呢,抑或什么意义都没有? “嘛,不过,看起来还不是怎么专业的样子呢。居然还挥起了手。” 听见和人这么补充了一句,诗乃睁大着眼睛抬起头来。 “咦?” “你想想看,那家伙如果想要给诗浓你最后一击的话,根本没必要露出脸来吧。躲在什么地方直接起爆炸弹的话,不是更安全且确实吗?然而他却特地跑了出来,向诗浓你挥手来着。那多半是想传达给你什么信息吧。多半是……‘你接下来就会被我杀掉了’。” “喂,别说些惹人心烦的话啦。……虽然说我在那一瞬间也有一点这种想法啦,啊啊,糟糕了,要被这家伙的陷阱干掉了——什么的。” “能有闲心去玩味接下来要杀掉的对手的想法——这种家伙,就算在尽是老手的pvp玩家里也几乎没几个。按我那点微不足道的经验来看……有那种心态的大部分都是与其说军人还不如说快乐杀人者的家伙。又或者……用这两个词来形容都没有错……” 和人所说的“经验”,是指那个以前生活了很久的、既是假想也是现实的世界。诗乃也明白到这一点。看到和人垂下的脸上笼上了一层薄薄的阴影,诗乃一口气地大喊起来: “总而言之!只是输了一次就消沉下来的话什么也改变不了的。现在的关键在于,那个混蛋也报名参加下周的bob团体战了。” “诶?那还真是出人意料啊。” 诗乃说出来的话让桐人瞪大了双眼。 “他明明给人一种孤狼的印象啊。队友也是美国人吗?” “似乎是呢—真是的。这么一来,这边也只有用尽一切手段去复仇了呢。戴因跟暗风之流的顶级高手,也似乎为了击溃沙多拉撒而组成了共同战线呢。我虽然之前也没去报名团体战的想法,但被干掉一次之后不报一箭之仇,这口气也消不下去。所以才像这样,把你叫了出来啊。” “不,等等啦,我对于枪械什么的一点也不在行啊,诗浓你也是知道的吧。” “我想,就算组成一队正统的小队,在遭遇战里也完全不会是他们的对手吧。既然如此就以眼还眼,以剑对剑。由你挥舞着光剑牵制住那家伙,然后由我来——” 砰——像是要发出这么一声似的,她弹起了右手模仿出来的枪。和人还是摇着头,不死心地挑着刺。 “不过啊,对方可是有好几个人的吧?就算再怎么样我一个人也打不赢好几个的啦。” “所以才发了条短信问你认不认识帮得上忙的人啊。‘有着能转移到ggo的高等级,且擅于用剑进行接近战的人’。那个人今天也会来这里吧?” “啊,原来如此。是跟她说了一声啦……应该也快到了吧?” 和人从口袋里拿出便携终端,灵巧地操作了一下,然后放到桌子上边。el屏幕上显示出了以这咖啡店为中心的御徒町周边的地图。仔细一看,从车站到店那条路上,有一个闪耀着的青色光点。 “这个是?” “要等的人到了,呢。还有两百米左右吧。” 光点笔直地往店的方向前进着。在诗乃呆呆的注视下,光点走过了交叉口,进入了小巷,接触到了地图中心的十字线。 随着咔啦啦的一声,门旁的挂铃响了起来。诗乃抬头看去,而收着伞进入店里的那个人,则是在挥手拂去栗色长发上的水滴之后,也直直地看向诗乃。然后她脸上浮起了仿佛只有那里提前脱离了梅雨期的笑容。 “呀~嗬~诗诺诺!” 诗乃的脸上也浮起了笑容,她站了起来、高举着手。 “明日奈!好久不见了!” 然后她跟在光滑的地板上踏出轻快脚步声走来的结城明日奈十指双扣、小小地庆祝了一下重逢。当两人终于面对面地坐下之后,直到刚才都在呆呆地看着的和人开口了: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要好了?” 诗乃跟明日奈交换了一个视线,然后又笑了出来。 “这个嘛,我上个月才去过明日奈家里留宿来着。” “什、你说什么?连我也没去过亚丝娜家里啊!” “什么啊。说着心理准备什么的转头跑掉的,不就是桐人你自己吗?” 被明日奈这么一瞪,和人便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啜了一口鸡尾酒。 明日奈轻轻笑了一下,然后才抬头看到拿着冰水过来的艾基尔,急忙点头打了个招呼。 “好久不见了,艾基尔先生。” “欢迎光临。——该怎么说呢,真怀念啊。让人想起了你们俩住在我家二楼的那段时光。” “啊哈哈,那我们过阵子再去你阿尔格特的新店里当食客如何?……嗯,今天就……点些什么好呢……” 在似乎跟相貌魁伟的店主认识了很久的明日奈浏览着软木装饰的菜单时,诗乃拿起了放在桌上的和人的便携终端,又看了一次画面。青色的光点跟咖啡店的位置重叠着,在那里一动不动。 “……嗯。那么,我要一杯姜汁汽水【gingerale】。请别弄得太甜了。” 等艾基尔下完单离开了之后,诗乃用“话又说回来”为开端,说: “你们两个,把对方的gps坐标登记下来了?还是老样子,感情好得让人脱力呢。” 忽然被这么直接地挪揄了一句,和人不由得瞪大眼睛,挥手说着“不不不”之类的话。 “我的终端上显示的只有亚丝娜那台终端的位置,而且从亚丝娜那也可以调成不可见模式。至于我这边,可不是只有这种程度的东西耶。亚丝娜,也让她看看吧。” “嗯。” 明日奈笑着从短裙的口袋里拿出了便携终端,没解除待机画面就交给了诗乃。诗乃接过来一看屏幕,上边显示着的是正合女孩子口味的可爱的动画壁纸。 在画面中央,有着一个用红色丝带绑住的大大的心形,正以差不多一秒一次的间隔规律地跳动着。心形上边常规性地显示着日期、时间跟信号状况指示器,而心形下边则是显示着无法马上反应过来的两个并列数字。 左边比较大的字体显示着“63”,而右边小了很多的字体则是显示着“36.2”。在诗乃专注地看着的期间,左边的数字跳到了“64”。 “这到底……?” 到底是什么啊,当她想这么问的时候,和人露出难为情的样子说了句“别盯着看啊。”然后诗乃才终于发现了这待机画面上显示的是什么。 “诶……这个,该不会是桐人的脉搏跟体温吧?” “猜—中了。好厉害啊,诗诺诺的直觉真好。” 明日奈鼓起掌来。诗乃把视线在终端画面跟和人脸上来回扫了几次之后,才用不知其然的声音低声说: “但、但是……怎么做到的?” “我这附近的皮肤下边……” 和人用右手的拇指指了一下自己恤衣的左胸。然后他又把手伸向诗乃,用两根手指表示着五毫米左右的间隙。 “植入了像这么大的传感原件【sensorunit】。那玩意测量着心跳跟体温,然后以无线资料的方式传送到我的终端里去。然后我的终端再通过网络,连带着gps坐标实时地送到亚丝娜的终端里去——就是这么一个机关。” “诶诶?是生物芯片?” 诗乃终于理解了事态。她大吃一惊、吐着混乱的气息问: “为什么要做这么夸张的……啊,难道是防止花心系统——?” “不、不是啦不是啦!” “不是这样啦!” 和人跟明日奈同时使劲摇着头。 “没啦,在我开始干这份次兼职的时候,那边建议我这么做的。说是每次都贴上电极的话会很麻烦。然后告诉亚丝娜这件事之后,她就硬是要求我把资料也送到她那里去。没办法之下我只有自己编好程序,然后安装到亚丝娜的终端上边。” “那是因为—桐人身体的资料让那个公司的人独占的话会让人很不快啊。说到底,我从一开始就反对往身体里植入那种奇怪的东西的。” “咦,之前还一脸高兴地说,‘一有空就忍不住去看屏幕呢’的,不知道是谁呢?” 和人的话让明日奈低着的脸上微微地红了起来。 “没啦,总觉得……看着这个就能平静下来。啊啊,桐人的心脏跳动了—这么一想,就会像这样……自己的心也跟着跳了起来……” “呜哇,总觉得你这发言很危险哦,明日奈。” 诗乃笑着说了句之后,又再低头看向手中的终端。不知不觉间,脉搏变成了67,而体温也上升了一点点。抬头偷看了一眼,和人正摆着一副扑克脸卡啦卡啦地咬着饮品里的冰块,但屏幕如实地反映了他其实心里是很难为情的吧。 “哈哈,是这么回事啊……。嗯……总觉得……真好啊……” 不小心把心声说出来之后,诗乃赶紧抬起头来,向眨着眼看过来的和人跟明日奈使劲地摇着头。 “啊,不是啦,那个,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啊,一点都没。就是说……g、ggo里要是也有这种机能的话,就能知道队伍成员精神状态怎么样了,会方便很多吧——是这个意思啦。” 把终端啪地放回明日奈手里之后,她用最快的速度继续说了下去。 “对啦对啦,完全忘记正事了。那么……你找来的bob队伍战的外援就是明日奈啊。我是很高兴啦……不过,明日奈,你真要把alo的人物转换过来ggo吗?” “啊,嗯,完全没有问题啊。我有着两个人物嘛。小号在等级上也跟主号差不了多少。” “哦,那还真是令人心安呢。要是有明日奈来帮忙的话,简直就是如虎添翼、碉堡上加上重机枪了。只要花上几天来练习下光剑就没问题了吧。” “嗯,我想今晚应该能潜入一段时间的,到时就拜托你带我熟悉一下街道了。” “当然了。ggo的食物也出人意料地别有风味哦。” 诗乃笑着向明日奈伸出了右手。在两人握着手大大地摇了一下之后,她边说着“接下来”边在胸前打了个响指。 “正题就到此为止啦。接下来……” 她转向和人的脸,就那样直直地盯着他看。 “就给我好好地解释下吧。你那份古古怪怪的兼职,到底是干什么的啊?” ——就算你这么问——诗乃没给和人说下去的空隙,继续开口说: “既然是桐人你会去干的事,我猜多半是做新型vrmmo的内测成员什么的啦。” “嘛,虽然不完全是这样,但也差不多啦。” 和人苦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用指尖指向埋入了传感器的左胸附近。 “是在干内测成员没错啦。但是,测试的并不是游戏系统,而是新型的人机交互界面【manmachineinterface】本身啦。” “咦!” 诗乃惊叫起来,瞪大着眼睛看向他。 “这么说,终于amusphere要出次世代机种了?该不会是明日奈父亲的会社设计的吧?” “不,是跟rect没关系的公司。不如说……是间直到现在都还没弄清楚全貌的公司……明明是间连名字都没听过的风险型企业,资金却出乎意料地多。说不定是国家机构的外围组织什么的……” 像是被和人那无法释怀的表情传染了,诗乃也向右倾起了头。 “诶……?那公司叫什么名字?” “写作rath,叫‘拉斯’。” “确实是没听说过的公司呢。……嗯,有这个英语单词的吗……?” “我也查过一下,结果是亚丝娜告诉我的。” 在和人旁边喝着姜汁汽水的明日奈眨了眨眼,然后开口回答。 “《爱丽丝穿镜奇幻记》里有一首诗叫《胡言乱语之诗》,这是那首诗里出现的词。好像是既像猪也像龟的生物……真不知道是怎么想才会起上这么个名字的呢。”【该书为爱丽丝梦游仙境的续作,诗原名是jabberwocky,rath在国内似乎被译为绿毛猪】 “诶……” 虽然很久以前应该读过这本书,但完全记不起有这么一个单词。 “拉斯……那么,那公司是要自行发售次世代nerdles机器?而不像是amusphere那样好几间公司一起共同开发?” “不,这个嘛……” 和人还是用那种带着疑惑的语气低声说: “总的来说,那个机器本体做得是非常大的。显示屏跟冷却装置什么的一应俱全,加起来体积应该能撑满这家店吧……听说初代的nerdles实验机也是差不多这么大的,足足花了五年才缩成nervgear那种大小。明明rect跟其他公司合作开发的amusphere2已经要在下年里发售了……啊,这个是秘密来着?” 看和人缩起脖子的样子,明日奈微笑着说: “没关系啦,似乎下个月的东京游戏展览上就会发布了。” “啊,果然是要推出了啊。……真希望价格别定得太高了啊……” 诗乃只抬起眼睛向明日奈看去。而社长千金则是一脸严肃,深深地点了点头。 “就是说啊。连我都不知道到底价格是多少呢。嘛,就我来说,虽然光玩alo就够了用不着马上去买新机种,但听说反应速度有着天渊之别后还是心动了啊。软件好像也可以向下兼容。” “呃,是这样吗。呜,我要不要也去找份兼职呢……” 诗乃一时间差点把心神都放到了脑海里的家计资料去,回过神来后转而向和人问: “……那么,那个公司的大型nerdles机器就不是家庭用的了?是商业用的吗?” “没啦,应该还没到实用阶段呢。话说回来,那东西严格意义上不能算是nerdles技术啊。” “不是……?应该还是生成假想世界,然后潜行其中的系统吧?里边的世界是怎么样的?” “我不知道啦。” 和人轻轻地耸了耸肩。 “好像是说为了保持机密什么的,假想世界里的记忆,全部都不能带回现实世界里来。我在测试时看到了什么做了什么,现在的我全部忘掉了。” “哈!?” 听见和人干脆地说出来的话,诗乃一下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记忆……带不回来?那种事……有可能做到吗?该不会是在兼职的最后对你用上了催眠术吧?” “不不不,是单纯的电子层面的机制啦。不对……应该说是量子层面吗……” 和人皱着眉撇了一下前额的长头后,看了一眼在桌上放了很久的便携终端。 “四点半了吗。诗浓跟亚丝娜,时间上都没问题吗?” 两人同时点了点头。和人沉下身让古董一样的椅背发出吱呀一声,继续说了。 “那么,就从最基本的地方开始说明吧。关于那个……‘灵魂翻译’【soultrantion】技术的事。” 诗乃小声地复读了一次那个像是rpg游戏里的咒语名称的名词。明日奈也轻轻侧过头,低声说: “soul……灵魂?” “嘛,也是呢。我第一次听说的时候也在想着,这名字起得真夸张啊。” 和人弯起半边嘴角笑了一下,然后继续说: “你们啊,觉得人的心是在哪里的呢?” “心?” 忽然被这么一问,诗乃的手下意识地伸往胸口。中途把手转到嘴旁干咳一声,她继续说: “头里边……应该说是大脑吧。” “那么,把脑部放大来摆到眼前的话,你能说出心在哪里吗?” “你说哪里……” “大脑,也就是脑细胞的集合体吧。这样……” 和人向诗乃摊开了左掌。然后用右手的食指在掌心点了一下,又在掌缘画了个圈。 “正中间是细胞核,然后周围包裹着的是细胞体……” 他顺序地点着左手的五根手指,最后从手腕到肘部滑出一条线来。 “经由树突和轴突,跟下一个细胞联系着。脑细胞就是这种构造。那么,心又存在于脑细胞的哪里呢?核?线粒体?” “这个……” 见诗乃哑口无言了,明日奈代她回答说: “桐人刚刚说过了吧,‘跟下一个细胞联系着’。也就是说,大量脑细胞联系着的整个网络就是心,对吧?你看……被问到‘因特网是什么’的话,只注目于一台台电脑是回答不出来的吧,就跟那一个道理。” “嗯。” 说得太对了,和人像是这么说着似的大大地点了一下头。 “脑细胞的网络整体就是心,我觉得以现在的科学来说这就是正确答案了。但是……比如说,刚刚你说的‘因特网是什么’这个问题,应该会有很多种答案吧。世上所有电脑基于共通规格架构出来的网络也叫因特网——” 然后他用手指敲了一下桌子上并放着的和人跟明日奈的便携终端,说: “像这样,把一台台电脑当做构成要素的也叫因特网。进一步地说,在电脑前边的用户本身也可以算是网络的一部分。把这些全部加起来,才是因特网本身吧。” 和人说完这句后顿了一顿,说着“我喝口水”把明日奈的姜汁汽水喝了下去。然后他忽然翻着白眼缩起了嘴来。 “哇,这是什么。好厉害的味道……像是真的生姜一样。” “呵呵,跟便利店里边卖的完全不一样吧。真正的姜汁汽水可都是会用到鸡尾酒的哦。之前点了这个,喝了之后才发现味道是这么好的。这就是所谓的隐藏菜单啦。” 偷笑了一下后,明日奈把杯子转向了诗乃。 “诗诺诺也要试一口吗?” 按她说的试着喝了口,然后就有一股让舌头发麻的强烈辣意跟生姜的香气直冲到脑心去。连眼泪都不小心渗了出来。诗乃把杯子还回去,说: “真……真是好厉害的饮料啊。不过……嗯,很好喝呢,也不会太甜。” 回去之前得问问商标,这么想着,诗乃催着和人继续说下去。 “那么……人类的心跟因特网,有着什么样的关系吗?” “嗯。——你看,服务器也好路由器也好电脑也好手机也好,把这些联系起来的构造,只能说是因特网的‘形式’对吧。” “形式……” “那么,‘本质’又是什么呢?” 诗乃想了一会之后,开口说: “也就是在那个形式里……网络构造里流动的东西……?电子信号……?” “电子信号跟光信号都只是媒体。网络的本质,应该是那个媒体传达出来的,语言化的情报……就先这样假定吧。” 和人把带着骨感的双手紧扣着,架在桌子上边。 “那么,按刚刚说的,把几百亿脑细胞联系起来的网络,当做心的形式的话……那应该从哪里寻求心的本质?” “媒体……也就是说,脑细胞里流动着的电子脉冲所带着的……情报?” “不,所谓的电子脉冲啊,是这样……” 和人右手握拳,靠近了摊开的左手手掌。 “只不过是让神经元跟神经元之间,也就是突触发出传达物质的扳机而已。经由某条道路让脑细胞连续发火——这种形式上的事物,不能说是心的本质啊。” “咦……这个……” 在诗乃皱着眉头的同时,明日奈带着困扰的笑容开口了。 “再说下去也听不懂啦,桐人~再说,心是什么这种问题,现在的科学根本无法得出解答吧?” “嘛,是啊。” 和人终于笑着点了点头。 “哈、哈!?我说啊,让我想了这么久居然才说没有答案,这太过分了吧。” 诗乃猛地发出了强烈的抗议。和人把视线斜往满是水迹的窗,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地继续说: “但是,有些人正试图用某个理论找到那个答案。” “某个……理论?” “‘量子脑力学’。原本好像是上个世纪末某个英国学者提出的理论。原本只是个很长时间里都被当成笑话的理论,但基于那个理论制造出来的就是那个怪物……。——再往后的事我也是基本上搞不清楚啦。刚才不是说过脑细胞的构造吗?” 诗乃跟明日奈同时点了点头。 “细胞里也有着承载那个构造的骨架。好像是叫‘微管’吧。但是那骨架似乎不只是承载用的,连头盖骨里边也有。可以说是脑细胞的大脑吧。” “哈、哈……?” “那骨架是tube——也就是中空的管子。在那些超微细的管子里封着的东西……那就是……” “就是什么……?” “光。” 和人的回答极其简短。 “光子……似乎正式的叫法是灾变性光子【evanescentphoton】,其实也就是量子的一种。其存在本身就是自由意志论的体现,总是在进行着机率论的不规则晃动。那种晃动,正是人类的心。” 在听着他的话时,诗乃从背脊到双手都感到一阵不知来由的恶寒。心就是摇晃着的光。这个想象充满了某种神秘的美感,但同时也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起——这已经是真真正正的神之领域了。 明日奈似乎也有着同样的感概吧,淡色的瞳孔里似乎浮现着不安的神色。然后她用带点虚弱的声音问: “soul……灵魂。那种光的集合体,就是人类的灵魂吗……?” “应该说是‘量子场’吧。不止是人类,动物也有着量子场。要是这个理论发表出来的话,那些说着‘动物没有灵魂’的基督教原教旨主义者应该会发火吧。根据实验结果……这个量子场在生物的肉体死后也能保持形状一段时间。也有些实验室提出假说,所谓的濒死体验就是这个原因。在脑细胞死亡、量子开始扩散的那段时间里,人类就能看见死后的世界——他们是这么认为的。” “扩散……之后的量子,会到哪里去呢?” 诗乃战战兢兢地这么一问,和人便笑着摇了摇头。 “不知道。要检测出答案的话,需要开发比现在的规模大上好几十倍的机器吧。但听说并不是像雾那样随机消散掉,而是带着一定的凝聚力向某个方向前进的……在那前方,多半是科学无法进入的领域吧……” “就我来说这个研究本身就已经是怪力乱神的故事了啦~” 明日奈低声说了句,然后缩了下肩膀。 “那就是说,桐人你测试的那台机器,就是……跟光子聚合而成的灵魂本身直接连接的机器吗……?” “这么说的话听起来倒像是游戏里的魔法道具呢。——之后再谈了一会这方面的事,结果听说微管里的单一光子,似乎都是以‘一库比特’【qubit,长度单位】为单位的资料保持着矢量的。也就是说,脑细胞并不像以前被认为的那样只是单纯的门阀开关,其本身就可以说是一台量子计算机了……不过我对这方面的话题也是完全无法理解……” “没问题的,我也差不多到极限了。” “我也是……” 诗乃跟明日奈都做出了弃权宣言,而和人也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 “嘛,因为有保密义务的契约,所以不能说太多关于那台机器的事啦。总而言之,既是计算机也是记忆体的光子集合体、人类的意识、灵魂……计划里好像是叫‘布拉克特之光’的吧,把里边保持着的数百亿库比特的资料,翻译成我们能理解的文字的就是那个怪物机器‘灵魂翻译器’。仔细一想还真是怪事呢……辛辛苦苦地解读出我们自己的灵魂,而读取那个结果的还是我们的灵魂。” “够了,别说这种可怕的事啦。总觉得……想起了某个一照镜子看见自己的样子就会变成石头的怪物。” “谁也无法保证那样的日子不会到来啊。” “就说够了啦!” 诗乃这次是真的不想再听下去了,擦了一下半袖开襟衬衫里伸出的手腕。把视线转往一边,发现明日奈也同样地皱起了眉头,但她还是吐出了一句低语。 “那个机器……灵魂翻译器,并不只是能读取意识的吧?” 被这么一问,和人似乎有点难以启口的样子。他先是闭上了嘴,然后才用小小的声音回答说: “啊……当然,也可以往意识里写入东西。不然就不可能潜行到假想世界了吧。它是直连布拉克特之光处理视觉、听觉等五感的部分,把机器生成的环境直接输送给接续者。” “那……记忆呢?桐人你刚才说过吧,没有潜行时的记忆。那也就是说,消去记忆跟重新写入记忆也是做得到的吗?” “不是啦……” 和人像是想让她安心下来一样,轻轻地握上了明日奈的左手。 “保持记忆资料的部分,不仅过于庞大而且保存方法过于复杂,就现状来说似乎无法介入。没有潜行时的记忆,好像只是单纯的因为通往那部分的路径被遮蔽了而已。也就是说,并不是完全没有记忆,而是无法想起来……这么一回事。” “但我还是……很害怕啊,桐人。” 明日奈脸上的不安依然没有消失。 “呐……为什么要做这种兼职呢?向你提出这件事的,是那个总务省叫菊冈的人吧?虽然觉得他应该不是什么坏人……总觉得,看不穿那个人心里在想什么啊。感觉上也跟团长很像。总觉得……又要发生些不好的事了……” “……确实,那个男人身上有些无法让人安心的部分。真正的身份也好职务也好,到现在都还没弄清楚。不过……” 顿了一顿之后,和人把视线的焦点投往虚空之中的某个地方。 “我啊,在业务用nerdles机器初代机于新宿的露天游乐场举行第一次发表会时,就已经提前几天排队进场了。虽然当时还只是小学生……但马上就想着‘就是这个’了。一直在呼唤着我的世界就在这里。从那时开始我就一直储着零用钱,在nervgear发售的当天就买了回来……然后在各种vr游戏里经历了不知道多少时间。那个时候的我啊,真的觉得现实世界的事怎么都没所谓的。之后当选了sao的测试玩家,发生了那起事件……好多好多的人死了。花了二年回来之后,又连接着发生了须乡的事件跟死枪的事件……我……我想知道。vr技术,到底会往哪个方向发展呢……那些事件,到底又有着什么样的意义呢……这次的灵魂翻译器,虽然有着全新的方向性,但设计理念来说还是在medicuboid的延长线上。开发这机器的基础资料,最早的布拉克特之光就是‘她’所留下的。” 听到低着头的和人说出来的话,明日奈的两肩剧烈地抖动起来。而和人则是用低低的,但却坚定无比的声音继续说了下去。 “我有这样的预感。灵魂翻译器里边有着什么东西。让它不仅仅只是娱乐用机器的什么东西……也许参与到这件事里去,确实会有多少危险吧。不过……” 似乎是想缓和气氛吧,和人做了个握起剑、用力一挥的动作。 “我啊,至今为止不管是去到哪个世界都能平安地回来。这次不也平安无事地回来了?嘛……虽然回到现实世界之后,我就只是个软弱无力的玩家而已。” “……明明没我在后边支援的话,背后就满是空隙的。” 明日奈也轻轻地笑了下,“呼”地吐了口气,看向诗乃的脸。 “真是的,为什么这人总是这么自信的呢。” “嗯——嘛,毕竟他可是传说中的勇者大人呢——” 虽然对他们两人的对话有听不懂的部分、也有第一次听说的单词,但诗乃放弃了进一步问下去的想法,转而开起了玩笑。 “上个月出的《sao事件全纪录》我也有看啦,还真令人无法相信那书里边的‘黑色剑士’就是这家伙呢。” “喂、喂,别拿这个开玩笑啦——!” 和人向后倾去挥动着双手,而明日奈则是轻笑了一下,说着“我也是呢”点了点头。 “毕竟写出那本书的,是在攻略组里边也不怎么出名的某个组织的领导啊。事件的记录基本上还是正确的,在人物描写上就有着很严重的偏颇了。他写到桐人跟橙色玩家战斗的时候啊……” “‘当我拔出第二把剑的时候——能在我面前站着的,一个也没有。’” 两人爆出了一阵盛大的欢笑。和人则是带着恍惚的眼神瘫到椅子上边。正当明日奈笑够了开始缓过脸来时,诗乃像是要追击一样说了下去。 “那本书啊,好像还经过翻译出版到美国去了哦?这么一来,勇者大人你可是世界知名了啦。” “……我好不容易才忘掉的……真是的,也该给我寄点出版税来吧。” 再对缩起来碎碎念的和人爆发出一阵笑声之后,诗乃又想到了一些问题,于是把话题转了回来。 “不过啊。那个——灵魂翻译器什么的,从结果来看机能不是跟amusphere一样吗?用多边形生成vr世界,然后让连接上来的人潜入其中,只是这样的话用上这么夸张的系统有意义吗?” “哦,好问题。” 和人把身体从椅子挺直开来,点了点头。 “用amusphere的时候,虽然用户在现实世界看起来似乎是睡着了,但其实并不是这样,只是跟现实的感觉被遮蔽了而已,脑部还是好好地醒着的。从根本上来说,不同之处只是从自己的感觉器官得到外界的情报,还是从amusphere的信号粒子里得到。” “说得……也对呢。虽然方便区分也把这叫做‘潜行’,不过这其实跟躺在现实世界看电视没本质上的区别呢。” “嗯。不过,灵魂翻译器却有点不同。灵魂——布拉克特之光跟现实世界的联系完全切断之后,连接者的脑波形态,相比起来是更接近睡眠时的形态的。” “睡眠时的……也就是说,连接者睡着了吗……?” 诗乃想了一会之后,摇着头接了下去。 “不过,这么一来,用户又要怎么在假想世界里活动呢?去看什么、去听什么还是去做什么都不可能做到的吧?” “可不是完全地睡着了。只是让布拉克特之光控制现实肉体的部分陷入睡眠状态,而记忆领域跟思考领域都是保持着清醒的。这个状态下,用户也是可以看见假想世界的。其实也用不着使用灵魂翻译器……太长了就略称为stl吧,就算不用它,平时我们躺在自家的床上时,也可以看得到吧?不是现实的世界。” “你的意思是……梦?” 作出如此提问的是明日奈。而和人则是咧嘴一笑点了点头。 “就是这样。关于睡眠跟梦的机构,虽然还有很多没弄清楚的部分,不过通过stl的解析可以发现,人类在做梦的时候,似乎是在进行着记忆整理的。把短期记忆领域里杂七杂八地积累下来的各种记忆部分依重要性作出取舍之后,便把重要的提取存档,再收入长期记忆领域。在这个过程里,思考领域里便会重新感受到被取出记忆所带有的感觉。也就是说……在做梦的时候,我们并没有用到感官的部分去看、去听的。如果,我们能选择自己要梦见什么的话……” 说到这和人顿了一顿,然后说出了带着冲击性的话语。 “——stl生成的vr世界,跟amusphere生成的有着本质上的区别。那并不是由电脑生成的多边形资料。而是由机器从人类庞大的记忆力存档里提出记忆的碎片,然后组合起来生成的世界。” 诗乃跟明日奈都同时皱起了眉头, “咦……?不是多边形……的意思是……” “嗯,其实就是……比如说要把这咖啡店内部在amusphere里重现的话,需要天文数字的3d对象吧。坐着的椅子,桌子……乃至餐具跟玻璃杯、盐跟砂糖的容器、墙、窗、地面、天花板,等等等等。要把这么庞大的视觉情报经由机器生成,然后通过头盔流进脑内。正是因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把物体逐一真实还原,才会采用上‘细部聚焦系统’这种权宜之计。但是,如果用stl去做相同的事的话,机器送入布拉克特之光的资料会是惊人地少。‘坐在古式的椅子上’、‘有着相同式样的桌子’、‘桌子上放着白色的餐具’……只是这么点资料。只是把这些对象的视觉、触觉等情报从我们自己的记忆存档里提出,然后配置好而已。而且那些都是惊人地真实的。毕竟对我们的意识来说,那些东西跟现实里的没什么两样。” “…………诶诶?” 总觉得自己像是被骗了一样,诗乃大声叫了起来。 “记忆……什么的,是这么明确的东西吗?比如说……” 她在和人面前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像这样闭上眼睛,再怎么试着回想起现在坐着的这张椅子,细节的部分还是非常模糊的吧。再过一天的话,多半连形状都不太想得出来了啊。” “那只是无法回忆起那份记忆而已。椅子的详细情报,都是好好地保存在诗浓的脑海里的。stl这机器,可以把本人的意志都无法轻易唤出的情报,在布拉克特之光处于半清醒的状态下正确地提取出来。虽然我也只是听说回来的,在进行基础实验的时候,某个工作人员的记忆存档里提出的猫的总数居然有二千只以上。” “二千……” 诗乃一瞬间想象着都是猫的天国而放松了表情,然后小小地摇了一下头挥去这妄想。再看向明日奈,她则是在认真地想着什么的样子,结果还是决定用语言来确认而慢慢翻动了嘴唇。 “不过……桐人,按这种方法的话,那不是无法生成用户从来没看过的东西了吗?” 这确实是最根本的问题——刚这么想着,和人又再露出了狡猾的笑容,反过来向明日奈问: “比如说呢,怎么样的东西?” “嗯……比如说,刚刚你说到了猫吧,那么长着翅膀的猫……或者是青色毛皮的猫。现实世界里不存在的动物……虚构的机器、不存在世上任何一处的都市,这些都是vr世界不可或缺的东西吧……” “好,说到这先停一停,让我解说。人类意识的柔软性是非常惊人的。只要指定‘有只长着翅膀的猫’,潜行中的用户就会确实看见这样的猫。那是从记忆存档里提取出的‘猫’跟‘翅膀’的组合体。现存的空想动物……龙啊恶魔什么的,无法生成的东西几乎没几个。当然,要生成语言无法形容的东西应该会很难吧……奇特的机器跟幻想的都市什么的,结果作为其原型的印象也会收容在记忆存档里边。把这些组合、变形的话,几乎任何一种东西都能够创造出来。” 和人一瞬间闭上了嘴唇,然后咚地一声敲了一下桌面。 “这就是nerdles没有,而灵魂翻译技术拥有的最大的优点。创造vr世界时,并不需要花费庞大的资源去组建3d物体。极端点来说,就是可以把创造世界的一切都交托给电脑去完成。” 第五章:自动生成的假想世界 不需要借助人类的手就能自动生成的假想世界。 这个概念让诗乃的心脏高速跳动起来。要说为什么的话,最近这段日子,诗乃都对vrmmo游戏世界中随处可见的“随性的设计”带着违和感。 现存的vr世界,理所当然地从头到尾都是开发会社的3d设计者组合出来的东西。从废墟里滚着的古轮胎,到荒野上长着的仙人掌。就算再怎么漫不经心地看,都能看出那些东西的存在并不是偶然。那是设计者基于某种意图而配置的物体。 在游戏里偶然想到了这一点之后,诗乃的心中一直有着某种醒悟过来般的感觉。我们终究只是在名为开发者的神明手中东奔西跑的存在——这种想法不由分说地占据了意识的一个角落。 说到底,诗乃并不是为了娱乐而开始玩gungaleonline的。连上想摆脱过去的束缚这部分,她认为在ggo里锻炼自己是带着某种现实性的意义的。虽然她已经能在现实里带着模型枪走动了,也能把那些聚堆的往身上挂满勋章来自我满足的一部分玩家吓得飞散开来,但她并不是为了这种东西而玩游戏的。游戏内的诗浓学到的忍耐力、自制力也会让现实里的朝田诗乃一点点地坚强起来——她是带着这种信念的;反过来说,要不是这样的话,她根本没理由去把本来已经紧缺的时间跟金钱投入到假想世界里了。 极度怕生的自己,能只花上几个月的时间就跟结城明日奈交上如此深厚的友谊,应该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在吧——诗乃是这么想着的。虽然明日奈是个一直都在迷迷糊糊地笑着的女孩子,但她跟诗乃有着同样的价值观——也就是说,并不是逃避性地玩着vr游戏,而是有着让现实的自己变得更坚强这种目的意识的人种。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简单地说,明日奈也是一位战士。 正因为如此,诗乃才不想带着vr世界只是一个人工造物、而里边发生的事也全都是虚构的想法。但是,虽然她不想有这种想法,不巧的是vr世界里确实有着制作者这种存在。在明日奈家里留宿的时候,诗乃不知不觉间把这种违和感吐露了出来。然后躺在大床另一边的明日奈想了一会,便作出了的回答。 “诗诺诺,我想就这点来说,这个现实世界也是一样的吧。现在我们身处的这个环境,家也好街道也好,名为学生的身份也好,连社会构造也是——全部都是某些人设计出来的东西呢……我想啊,所谓的坚强起来,应该就是指能在这种环境里往自己想前往的方向迈进的意思吧。” 然后又过了一会之后,明日奈带着笑意地继续说: “不过,还真想看一次啊。并不是由谁设计出来的vr世界。如果那种事真能做到的话,那一定是个比现实更现实的现实世界【realworld】吧。” “realworld……” 诗乃无意之间把这词说了出来,而明日奈似乎也想起了同一件事,在桌子对面向这边点了点头。 “桐人……那么,按你的说法……灵魂翻译器的话,就能够在主观上创造出跟现实世界相当、甚至更加现实的现实了,是吗?没有设计者的,真正的异世界?” “嗯……” 和人稍微想了一下,结果还是慢慢地摇了摇头。 “不……就现状来说应该很难吧。单纯的森林或者草原什么的,只要把对象随机配置就应该能生成出来了,但要创造出有条理的文明世界的话,结果还是必须得加上人类的思维演算。或者……让玩家从原始的世界开始实地生活,等待着都市自然而然地被创造出来……” “啊哈哈,那还真是很漫长的计划呢。估计得花上百多年吧。” 明日奈跟诗乃同时笑了起来。和人还是摆出那副皱眉苦思的样子,然后从嘴里说出了像是猜测一样的低语。 “文明模拟吗。不……那种事不一定做不到。只要把带进去的记忆限制起来的话就行了……stl的stra机能再进化的话……” “s—t—l的s—t……什么来着?” 见自己连着说出的简称让诗乃板起了脸,和人连忙抬起了头。 “啊……那是基于灵魂翻译技术的魔法之二。刚才,不是说过梦相关的事吗?” “嗯。” “有时会做一些很长很长的梦,就算起床了还会浑身疲劳的吧。要是可怕的梦的话就更是……” “啊——有的有的。” 诗乃还是板着一张脸的样子,点了点头。 “从什么东西手中逃啊逃啊,逃到一半都觉得这应该是梦了,但虽然这么想着实际上又醒不过来。逃了好久之后才想着终于醒过来了,结果连醒来这部分也是梦。” “这种梦啊,感觉上过了多长时间的呢?” “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左右吧。” “就是这里。把脑波放到屏幕上显示出来的话就能发现,虽然本人是觉得看到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但实际上做梦的时间只有醒来之前的几分钟而已。” 说到这里和人先停了一下,突然把手伸了出来,遮住了桌上并排放着的两台便携终端。他用恶作剧般的视线看向诗乃,轻轻地笑了一下。 “开始说stl的话题时是四点半左右吧。诗浓,你觉得现在是几点了?” “诶……” 忽然被这么一问,诗乃不由得闭起嘴来。有着古式挂钟的是诗乃背后的墙,才刚过夏至的这个时期的天空又还是如此的明朗,无法从太阳下山的情况判断出时间。没办法之下她只好推测着回答了。 “嗯……四点五十分左右……?” 然后和人把终端上的手移了开来,把画面转向诗乃。诗乃看了一眼,电子数字显示着的时间是五点左右。 “哇,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吗?” “就是这样,时间其实是一种非常主观的东西。不止是在梦中,即使是在现实世界也是这样。要是发生了什么紧急事态,肾上腺素一下子涌了上来,然后时间的流逝就会变慢了吧。反过来说要是放松的情况下专心进行对话,那么时间就会在转眼间过去了。在研究布拉克特之光的过程中,对于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也得出了一个模糊的结论。总而言之,思考领域的某一部分,有着可以称作是‘思考时钟振荡器’的东西。” “时钟……?” “你看,不是经常有说电脑的cpu是几十赫兹的嘛。就是那个啦。” “你是说计算速度吗?” 对说出这话的明日奈点了点头之后,和人又用放在桌上的右手指尖敲出了咚咚的声音。 “那东西也是,虽然在说明里记载了最大数值,但实际上那并不是一个定值。平时都为了抑制发热而慢慢活动,但要是命令它进行大量处理的话——” 咚咚咚,他手指的跳动速度逐渐快了起来。 “用动作时钟强行带动,把计算速度提高起来。布拉克特之光,也就是人类意识里的量子计算机也是一样的。发生紧急事态的话,应该处理的资料也一口气增加,让思考时钟加速来对应事态。诗浓也是,在ggo的战斗里精神极度集中的时候,会觉得自己连子弹都看得到对吧?” “啊—嗯,状况好的时候会这样。嘛,虽然还是做不到像你那样的‘避开弹道预测线’。” 看诗乃嘟起嘴来说了一句,和人苦笑着摇了摇头。 “不,我也已经做不到啦,最近都完全生疏下来了。……总而言之,那个思考时钟,就是影响时间感觉的东西。当时钟加速的时候,人类就会感到时间的流逝相对地慢了下来。睡眠中这种情况就会更加显著。因为要处理数量庞大的记忆资料,时钟被提升到接近极限的速度,而作为结果,在那几分钟里就做了相当于过了好几小时的梦。” “嗯嗯嗯……” 诗乃抱起双手想着。自己的脑,应该说灵魂,是由光子构成的电脑。光是这种话就已经脱离常识了,而“思考”这种行为又会导致电脑的处理速度上升或下降。就算再怎么解释,都觉得这种事完全没有实感。但是,和人像是说着“还没完呢”地笑了起来,继续说了下去。 “这么一来,如果能在梦中把工作跟作业都完成掉的话,不是很厉害吗?虽然现实世界里只过了几分钟,梦里边可是过了好几个小时哦。” “那、那不可能啦。” “就是啊,怎么可能做出这种随心所欲的梦啊。” 诗乃跟明日奈同时反对了起来,但和人还是笑着摇了摇头。 “真正的梦之所以会支离破碎,是因为那是记忆整理工作里的剩余产物。由stl制作出来的梦是更加清醒的……应该说,用户的意识本身是醒着的呢。陷入睡眠的只是控制身体的部分。这个状况下,干涉思考时钟振荡器,强制性地让它加速。而跟这同步地,假想世界的时间基准也会跟着加速。结果,用户就能在假想世界里过上比实际潜行时间多上好几倍的时间了。这就是灵魂翻译技术的另一个特殊技能,‘主观时间加速’……主观时间比例加速【subjectivetimerateeleration】,简称stra。” “……总觉得,这已经……” 完全不像是现实性的话题了呢,诗乃小小地叹息了一下。这已经不是跟amusphere“有一点不同”的程度了。 光只是nerdles技术,就已经让社会生活发生了很大程度的变化。听说对于以节省资源为第一要务的一般企业来说,在假想世界里进行会议跟营业报告等已经是家常便饭了;录入各种场景让人能随时随地收看的3d连续剧也是每天都有好几部在播放着;以高度重现为卖点的观光软件则是在年长者之间大受欢迎;又像刚才和人说的,这是连军事训练都开始在假想世界里进行的时代了。正是因为不出家门也能做到的事一下子多得太过分了,用自己的双腿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的“散步族”风潮开始刮了起来,而“虚拟散布软件”也跟着推出然后又是大受欢迎——这种莫名其妙的现象也开始时有发生。大企业的汉堡店跟牛肉饭连锁店的虚拟分店也不是最近才出现的东西了。 就像这样,在假想世界刮起的潮流面前,谁都不知道现实世界到底会被冲到什么地方。已经是这样的世道了,要是灵魂翻译器这种东西也出场的话,到底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呢——想到这里,诗乃感到某种寒意而擦了一下自己的双腕,而应该是想着同一件事,皱起了眉头的明日奈也低声说了起来。 “漫长的梦……吗……” 然后她看向旁边的和人,轻轻地笑了起来。 “sao事件发生在灵魂翻译器普及之前,实在是太好了……应该这么想吗……。如果不是nervgear而是stl的话,艾恩葛朗特大概会有千层左右、而要通关则得在里边花上二十年左右了吧。” “饶……饶了我吧……” 看和人用力地摇着头的样子,明日奈又浅笑了一下,然后才接着说: “那么,这个周末里,桐人你一直在做一个很长的梦吗?” “啊啊。因为是长时间连续运行实验啊。三天间不饮不食地在里边潜行呢。虽然有做营养剂的点滴,但果然还是瘦了一点啊……” “已经不是一点的程度了啊。真是的,又在干这种乱来的事。” 明日奈做出了一个可爱的气愤表情,用左手在和人肩上敲了一下。 “明天我会去川越市替你做饭的啊!得拜托小直叶,让她先准备好大—量的蔬菜才行。” “还、还请手下留情。” 微笑着看向两人互动的诗乃,边说着“这样啊”点头,边把想到的疑问说出了口。 “你是干那样的兼职啊。整整三天都被关着不放,嗯——时薪算了七十二小时的?那这一顿必须是你请客才行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啊,在你三天的潜行里,呃……stra?用上那个了吧?你在里边实际上过了多长时间?” 和人搔了搔头,用不太确定的语气说: “……说是这么说,刚刚也说明过了,我没有潜行中的记忆。不过,听说就stra的现状来说,最多把时间延长到三倍左右……” “这么说是……九天?” “差不多有十天左右吧。” “哦……到底是在怎样的世界干了些什么样的事呢。你说过无法带出记忆了,那么现实的记忆能带进去吗?还有其他的测试员吗?” “没啦—这方面的事,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说是有预备知识的话,会影响到实验结果什么的。不过,如果目的是为了保持机密的话限制把记忆带进去也没意义才对……我去的都内研究所里只有一台stl,不过听说本社里有着另外几台,跟我同时潜行进去的测试员应该也会有的吧。真是的,关于‘里边’的事都是彻彻底底的秘密主义啊……作为玩家来说,参与测试也没有一点成就感的。有告诉我的只有世界的名字而已。” “诶,是什么?” “‘underworld’”。 “under……地下世界?是这种风格的vr世界吗?” “不知道啊,世界设定是偏现实还是偏幻想又或是偏sf,连这点事都没告诉我啊。不过嘛,既然是这种名字的话,应该是像地下风格那样,是个偏暗的世界吧……” “嗯~总觉得很难想象啊。” 诗乃跟和人一起歪过头来。而明日奈则是把纤细的手指点到下巴上低声说: “说不定……那也是从爱丽丝的故事里的名词。” “爱丽丝的……?” “刚刚说过拉斯这个名字也是如此吧,是《爱丽丝穿镜奇幻记》里选出的名字。那本书,最早的私家版好像是叫《爱丽丝地底探险记》的。原本的标题是《alice-sadventureunderground》” “哦,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啊。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还真是间有童心的公司啊。” 诗乃笑着继续说: “这么说起来,爱丽丝的书两本好像都是说漫长的梦境的吧。……这么说来,桐人你在潜行的时候,说不定也经历了跟兔子一起喝茶啊、跟女王大人一起下棋啊之类的事呢。” 听诗乃这么说,明日奈也觉得很有趣,哈哈地笑了起来。但看向被笑着的和人本人,却发现他不知为何摆着一副严肃的表情盯着桌子的一点。 “……怎么了?” “……没啦……” 他把视线往上抬回应着诗乃的问题,然后一下皱起了眉头,重重地眨了几下眼皮。 “刚刚听到爱丽丝……这个名字的时候,好像要想起什么事的样子……嗯……你看,不是常有这样的事嘛。直到刚刚为止都在想一件很在意的事,但到底在意的是什么却完全想不起来,留下的只有这份不安感而已。就跟那差不多。” “啊—有的呢。梦到了可怕的事而吓醒之后却想不起梦里的内容,就像那样吧。” “呜,是什么……好像忘记了一件必须现在马上去做的事……” 担心地看向开始胡乱抓着头发的和人,明日奈问了起来。 “你想到的,应该就是实验时发生的事吧……?” “不过啊,你不是说假想世界的记忆被全部消除了吗?” 诗乃也跟着说了这句话。和人又再闭起双眼想了好一阵,终于还是放弃般地垂下了双肩。 “……嘛,毕竟是十日份的记忆呢。也许还留着没删除掉的一些碎片吧……” “是吗……这么想来,如果还留着记忆的话,你就比我们多过了一周的年纪了呢,精神上来说。总觉得……有点可怕啊,这种情况。” “我是有点……高兴啦,好像差距缩小了的感觉。” 比诗乃跟和人大上一岁的明日奈笑着说出了这样的话,但她的脸上还是藏着若干不安的神色。 “这么说起来……在潜行结束之后,直到今天回学校上课为止,都有着一种怪怪的违和感啊。就是说……明明是熟悉的街道啊电视节目啊,总觉得很久没看过了。班上的家伙也是……咦,这是谁啊,大概是这种感觉……” “不过十天而已,别说得这么夸张啊。” “真是的—连我都不安起来了。” 听和人这么一说,诗乃跟明日奈都板起了脸来。 “桐人,别再去做那种乱来的实验了。绝对会对身体造成负担的啊。” “啊啊,长时间连续运行实验也完美地成功了,基础设计上的问题点好像也全部搞清楚了。接下来就终于是设计实用向机器的阶段了呢,不过还不知道要花多少年才能到那一天……我短时间内也不会去做兼职的啦,下个月就要开始期末考试了呢。” “呜……” 和人这么一说,诗乃就做出了一个痛苦的表情。 “打住,别让我想起些讨厌的事情啦。桐人跟亚丝娜那边还好说,纸面考试什么的几乎都没有。我这边还得填答题卡呢—还真是想拜托他们饶了我啊。” “呵呵,barrettofbullets结束之后找个时间来办次学习合宿如何?” 说着,明日奈抬头看了下诗乃背后的墙壁,“哇”地低叫了一声。 “已经快六点了。聊起来的话时间真的是转眼就过去了啊。” “也差不多该走了吧。虽然觉得花在正题上的时间好像还不到五分钟……” 诗乃则是用一个笑容来回应了和人的苦笑。 “嘛,详细的战术到里边再决定就好了。也得先选好亚丝娜的武器呢。那么……今天承你款待了,谢啦—” “不客气不客气。” 和人把自己的终端放进口袋里,又从反对侧的口袋里拿出钱包,然后走向吧台。诗乃跟明日奈带着各自的书包,先一步走往出口。 “艾基尔先生,也承你款待了。” “下次会再来的—” 跟为了晚上的准备而忙碌的店主打了声招呼之后,诗乃从威士忌桶里拔出雨伞,打开了门。随着咔啦啦的铃声过后,町上的喧哗跟雨声就包围了耳朵。 虽然离太阳下山还有一点时间,但因为厚厚的云层,潮湿的路面附近已经带上了浓厚的夜色。张开雨伞,一步跳过小小的台阶之后——诗乃猛然停住脚步,迅速地用视线扫了周围一圈。 “诗诺诺,怎么了……?” 背后的明日奈奇怪地问了句。诗乃这才回过神来,慌慌张张地让出路再转过身来。 “嗯,没啦,什么事都没有。” 她为了隐藏自己的不好意思而笑着。总不能说是颈上唰的一下感觉到了狙击手的气息吧。难道是把到了开阔地带就首先确认周围狙击点的习惯带出现实世界了吗,想到这里,她有些许愕然。 明日奈还在疑惑地歪着头,但马上挂铃再次响了起来,而她也像是被铃声推着一样走下了台阶。 “爱丽丝……爱丽丝,吗……” “怎么啦,你还在说这个?” “不……刚刚想起来了,实验前,在意识连接还没开始的时候,好像偷听到了工作人员说的几句话……a、l、i……安迪……雷比尔……尹迪利杰……嗯,是什么来着呢……” 看着还在念叨着不明所以的单词的和人,明日奈边把自己的伞递了过去,边苦笑着想,真是个令人头痛的人呢。 “真是的,被什么吸引之后马上就会露出这副样子来。要是真那么在意的话,下次去那公司的时候问一下不就好了吗。” “嘛……说得也对。” 和人把头甩了两、三次之后,才终于撑起了手中的伞来。 “那么,诗浓,今晚十一点在格洛肯的‘拉斯蒂博鲁特’集合,好吗?” “明白。别迟到啊。” “那么,诗诺诺,今晚再见~” “拜拜,明日奈。” 挥手送别用jr离开的和人跟明日奈之后,诗乃往反方向的地下铁站踏出了一步。然后她再放下伞扫视了一下周围,刚刚感到的像是粘在身上似的视线,果然还是像幻象一样,完全地消失了。 本文由文学网http://. http://. 翻译首发,转载请注 断章:人的体温还真是不可思议啊 人的体温还真是不可思议啊。 结城明日奈忽然有了这样的想法。 在雨已停下、云端上还残留着些许橙色的藏青天空下,两人正手牵着手慢慢地走着。走在身旁的桐谷和人从几分钟之前就像是沉浸在思考之中的样子,只是一言不发地把视线投往人行道的花砖上。 住在世田谷的明日奈跟住在川越的和人,一直以来都是在jr新宿站道别然后各自乘坐不同的电车回家的,但不知为何,今天和人却说出了“我送你到家的附近吧”这样的话。从涉谷到他家附近得花上差不多一个小时,要是这么做的话也许会赶不上跟朝田诗乃约好的时间,因此明日奈差点就反射性地拒绝了。但和人的眼神里似乎带着一点跟平时不同的神色,所以她自然而然地点了点头。 从最近的车站下车之后,两人不约而同地牵起了对方的手。 像这样牵起手来的话,总会在恍惚间想起某些情景。因为其中并不只有着甜蜜的回忆,也渗杂着一些痛苦的、可怕的记忆,所以平时几乎都没怎么把意识转到那方面去;但有时跟和人牵起手来时,那些记忆就会一下子浮现在眼前。 那并不是现实世界里的记忆。是在旧艾恩葛朗特第55层主街道,铁塔之街格朗萨姆时的记忆。 当时,明日奈/亚丝娜身负工会血盟骑士团的副团长一职,而作为护卫有一名名为克拉帝尔的大剑士二十四小时随行。而克拉帝尔对亚丝娜有着近乎异常的执着,因此对于让亚丝娜有了退出工会的决心的和人/桐人,他试图以麻痹毒暗地里杀掉。 在那过程中有三名工会成员被杀,而桐人也眼看着要被杀掉的时候赶过来的亚丝娜,凭着一股激愤把克拉帝尔杀掉了。然后两人就那样回到55层的血盟骑士团总部,通告说要脱离工会,在吹着寒风的格朗萨姆街上牵起了手,漫无目的地走着。【注:web版的第一卷里,杀掉克拉帝尔的是亚丝娜】 虽然表面上能保持着平静,但那时的亚丝娜心中,正在为第一次葬送其他玩家而陷入了恐慌之中。克拉帝尔在死前瞬间的表情、声音、爆散的多边形的光辉,这一切都反复地在眼前重现着。终于差点忍不住想蹲下来发出悲鸣的时候,桐人这样说了。只有你,无论如何都会送回原本的世界的。 恐慌就像骗人一样地消失了。同时亚丝娜也带上了“为了守护这个人的话我什么事情都会做,而报应到来的时候也会挺胸承受那一切”这种强烈的想法。 在那瞬间,虽然一直牵着但之前还都是冰冷的右手,忽然像是靠在暖炉上一样变得温暖起来,而明日奈一直鲜明地记住了那份温暖。就算在假想世界消失之后、回到现实的现在,像这样牵起手来的时候,她都会鲜明地回忆起来那份温暖。 真的,人的体温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明明只不过是肉体为了维持自身而消费能量发出的热量,但像这样彼此碰触之后明显能感到一种带着不知名情报的感触。而其证据就是,两人明明只是默默地迈着脚步,明日奈却能清楚地明白到和人正在为说出某件重要的事情而犹豫着。 人类的灵魂,就是封在细胞微小构造里边的光子,之前和人是这么说的。而那微管,当然也不只是存在于脑细胞里边吧。在全身的细胞里摇晃着的光之粒子们各自带着某种情报,而由它们组成的量子场,正在通过他们彼此的掌心而连接着吧。所谓的感觉对方的体温,也许就是这么一回事。 在想象着这种事的同时,明日奈也在心中低语着。 ——放心吧,没问题的,桐人。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保护着你的背后的。毕竟我们两个可是世上最好的前锋跟后卫啊。 不知不觉间和人站定了脚,而明日奈也以完全相同的时机停下了脚步。是因为差不多七点了吗,两人头上古旧的青铜色街灯点起了橙色的灯光。 在雨刚停下的这个黄昏时刻,住宅街的狭路上除了明日奈两人以外就没任何人影了。和人慢慢转过身来,用深邃的瞳孔直直地看着明日奈的眼睛,开口说了。 “亚丝娜……我,果然还是打算过去。” 知道最近和人都在为进路而苦恼的明日奈,在回过一个微笑的同时也问了一句。 “圣克拉拉?”【位于美国加州】 “嗯。在这一年里我调查过很多东西,最后还是觉得那边大学正在研究的‘大脑植入芯片’【brainimntchip】才是次世代vr技术的正常进化形态。人机交互界面绝对会往那个方向前进的。无论如何,我都想看着。诞生出下一个世界的地方。” 明日奈也直直地回望着和人的眼,然后重重地点下了头。 “难受的事也好,悲伤的事也好,都发生了很多呢。它是为了什么、为了前往什么地方才会导致这么多事情的发生的呢,不看个清楚可不行啊。” “……虽然觉得不活个好几百年的话是看不清楚的啦。” 和人轻轻笑了一下,然后又闭紧了嘴唇。 大概是不想说出两人即将要分别的话吧,明日奈这么想着。她再次露出了微笑,试着把一直温暖着心灵的、她的答案说出来。但是,在她开口之前,和人用过去在另一个世界向她求婚时一模一样的表情,结结巴巴地说着。 “然后……我、我想你、跟我一起过去,亚丝娜。我、果然还是、没亚丝娜在身边的话是不行的。我知道这是在说无理的要求。我想亚丝娜也有亚丝娜想前往的进路吧。但是,就算是这样,我……” 然后和人不知道怎么说下去而停了下来。明日奈张大了眼睛,然后一下子笑了出来。 “咦……?” “对……对不起,笑出来了。不过……该不会桐人你最近一直在烦恼的,就是这件事吧?” “那、那是当然的吧。” “笨—蛋。我的答案啊,不是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定好了嘛。” 明日奈把左手也合到右手握着的和人的手上。然后用过去在另一个世界同意他的求婚时一模一样地重重地点下了头,继续说了下去。 “当然,我也会去的,跟你一起。只要是你想去的世界,不管是哪里我也会跟着去。” 和人倒吸了一口气,张大着眼呆了一阵之后,才露出了几乎没见过的大大的笑容。眨了两、三次眼睛之后,他把右手轻轻地搭在明日奈的肩上。 明日奈也把暖暖的双手绕到和人背后合了起来。 彼此相触的双唇刚开始时还带着一丝凉意,但马上融化在暖意之中,在那瞬间明日奈再次意识到了形成两人彼此灵魂的光子纠缠着合而为一。不管接下来要前往哪个世界、经过多少年月,我们的心也绝对不会分离了——她如此强烈地确信着。 不,两人的新,在很久以前就已经连在一起了吧。在艾恩葛朗特崩溃、两人消散在虹色光辉中的那时开始——或者说,在那之前很久很久、两人作为敌人而相会,彼此交剑的那一瞬间开始。 “不过啊……” 几分钟之后,再次牵着手在花砖路上走着的时候,明日奈把忽然想到的问题说出了口。 “灵魂翻译器……那机器并不是正常的进化,桐人你是这么想的吗?大脑芯片是跟nerdles一样的细胞程度的连结,而stl是更进一步的量子等级的界面对吧?” “嗯—……” 和人用反对侧手上垂下的雨伞尖端,一下下地敲着花砖。 “……确实,就思想来说那应该是比大脑芯片先进上很多。不过,应该怎么说呢……那过于先进了。那个机器,多半是不可能精简到民用程度的吧。我总觉得那并不是为了能同时让几万人、几十万连结上去假想世界而制造的机器。” “诶诶?那,是为了什么而制造的机器?” “与其说在灵魂层次上潜入到假想世界,倒不如说是借由潜行来探求灵魂……布拉克特之光其本质而制造出来的机器啊……虽然说在那前方有着什么,我还不太看得清楚……” “噢……” 也就是说stl并不是一个目的,而是一个手段啊,明日奈这么想着。探求出灵魂本质之后到底能做到什么呢,在她继续想下去的时候,和人又说了下去。 “再说啊。那个stl……我觉得是希兹克利夫的思想延伸出来的机器。那个男人,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做出艾恩葛朗特打算把一万人杀掉,是为了什么而烧焦自己的大脑,又是为了什么而把theseed这种东西散布到世上……虽然对于他的目的、甚至他到底有没有目的,我是完全搞不清楚……不过在这名为stl的怪物机器上,我感觉到了他的气息。虽然也想知道他到底是往什么方向前进的,但并不打算自己也走上那条道路。一直以来都像是在他掌心跳舞一样,我已经受够了。” “……是吗……团长的……。……呐,团长的意识,或者说模仿他的思考跟记忆的程序,还在网络的某个地方生存着对吧?也跟桐人你说过话吧?” “啊……虽然说只有一次呢。那家伙用来自杀的机器就是medicuboid,也就是stl的原型。如果希兹克利夫复制自己的思考是带有什么目的的话,那么拉斯打算用stl做的东西应该也不会毫无关联——我是这么想的。之所以接下这份兼职……可能就是因为我想跟某种东西做个了断吧……” 明日奈看了一会把视线移往远方的桐人的侧脸,然后低声说: “……只有一点,跟我约好了。绝对不要再去做些危险的事情。” “当然,跟你约好了。明年夏天还得跟亚丝娜一起去美国呢。” “在那之前,还得努力学习,然后在sat上拿到个好成绩对吧?” “呜……” 呵呵地笑了一声,明日奈往握着和人的手上加了一份气力。 “呐,什么时候……跟大家说?” “在那之前,得去拜访一次亚丝娜的双亲啊……虽然跟彰三先生有时会用邮件联络,不过在你母亲那边的印象似乎不怎么好啊,我……” “没—事没—事,最近她明白事理得多了。啊,对了……既然都要来了,不如就今天来如何?” “诶!?不、不啦……等期末考试结束之后,我再来拜访吧,嗯。” “真是的……” 明日奈稍微嘟起了嘴来,然后又“没你办法啊”地笑了起来。和人也不好意思地用半边脸笑了起来。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离自家不远的小公园处。明日奈带着遗憾的心情停下了脚步,然后偷偷看向稍高的和人的眼睛。然后像是要求再吻一次似的,轻轻地闭上了双眼。 和人也把手搭到明日奈右肩上,慢慢低下了头。 正是在两人的距离缩到只剩五厘米的时候。从背后嘎、嘎地传来重重的脚步声,让明日奈反射性地缩开了身体。 转过头来一看,正看到稍远处的t字路口上有个人影小跑着过来了。穿着一身黑色服装的高挑男子,把视线停在和人跟明日奈身上,然后用慢吞吞的语调说着“对不起”走了过来。 “请问一下啊,车站在哪个方向呢?” 他点头哈腰地问出了这句话。明日奈在心里叹出一口气后,走前一步,打出笑脸开口了。 “这个嘛,往这条路这边直直下去,在第一个红绿灯处转右……诶?” 忽然和人用力扯了一下明日奈的肩头。在她身不由己地晃了一下之后,和人走到前方,用更大的气力把明日奈往后推去。 “怎、怎么……” “你……从diceycafe起就在附近了吧。是谁。” 和人用尖锐的口吻说出了明日奈意料之外的话。她吞了一下口水,重新看向男人的脸部。 颜色斑驳的长发。在脸的轮廓线上覆盖着参差不齐的胡子。耳朵上挂着银环,而颈上戴着一个大大的银锁。他穿着褪色的黑底印花t恤,再加上同样是黑色的皮裤,腰间还锵啷啷地垂着一条金属锁链。脚上则是不合季节地穿着看起来很重的系带长统靴,整体看上去是尘灰一般的印象。 从他乱七八糟的前发之间,可以看到一双笑得眯细起来的眼睛。那男人似乎是弄不懂和人在说什么而歪起了头,皱起了脸——忽然,从那昏暗的瞳孔里露出了闪耀的危险光彩。 “……果然,偷袭是不可能的吗。” 声音忽然变得低沉而粗哑。他的唇角一下弯曲过来,变成一个像是压抑不住笑容般的形状。 “你到底是谁。” 和人再问了一次。男人耸着肩摇了两、三次头,然后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hey、hey、你是不是太冷淡了啊桐人。你忘了我的脸啦。我可没有忘哦,这一年半里。真是so—bad啊。” “你……” 和人的背上一下紧绷起来。他拉开右脚,微微地沉下了身子。 “——johnnyck!” 他的右手如电光般一闪,抓住了肩上什么都没有的地方。过去桐人装备着的剑如果还在他背上的话,剑柄正好会在那地方。 “唔、唔、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没有啊,你没有剑啊!” 名为johnnyck的男人,仰起头来爆出了高亢的笑声。而和人则是紧绷着全身,同时慢慢沉下了右手。 明日奈也知道这个名字。旧艾恩葛朗特里的积极杀人犯,红色玩家里也无人不知的名字。属于“微笑棺木”这个工会,跟名为zaza的男人结成组合杀害了超过十名的玩家。 脑里浮现起的名字,把更多的情报从明日奈的记忆里提了出来。“赤眼的zaza”——这个名字,大概在半年前听过的吧。对……就是那个可怕的死铳事件的主谋者。 主犯的zaza跟他弟弟被逮捕了,但第三个人还在逃亡中,这在事件之后也听说了。理所当然地认为已经被抓住了的男人,记得是叫金本……然后,是以前作为zaza拍档的男人……也就是说—— “你……还在逃亡吗……” 和人用颤抖的声音说着。johnnyck也就是金本,嘲笑着把两手食指伸向了和人。 “of—course。zaza在被抓之前,可是拜托我无论如何也要把桐人那家伙干掉的啊。找到那家咖啡店用了五个月,在那之前又监视了一个月……还真是hate的日子啊—” 呼呼,他再次用喉咙发出笑声,然后来回移动着眼珠。 “不过啊桐人,没有剑的话你这家伙……不就只是个软弱的小鬼吗?虽然样子是一样啦,还真难想象跟那个把我们弄得一团糟的家伙是同一个人—呢。” “这么说着的你也是……没有擅长的毒武器能干得了什么啊?” “hey,光靠外表来判断武装是菜鸟才会有的行为啊。” 金本以蛇一般的敏捷把右手转到背上,从t恤里抓出了什么东西。 那是一件古怪的东西。单调的塑料圆筒上,突出着一个简单的握把。刚开始明日奈还以为是水枪,但看和人背上更加紧绷起来之后又是吞了一下口水。她的困惑,在听到和人接下来的话后变成了惊愕。 “死枪……!你这混蛋……” 和人把右手伸往后边,催促着明日奈快点退后。同时,他把左手拿着的收起的伞的尖端,对准了金本的脸。 一步、两步,不自禁地往后退去的同时,明日奈的眼被那塑料制的枪牢牢吸住。那个道具的事,也从和人跟诗乃那听说过了。那是利用高压气体制成的注射器,内部装满了可以让心脏停止跳动的可怕药物。 “有啊—我可有着毒武器啊—。虽然很可惜不是匕首啦—” 以注射器的前端画着圆弧,金本发出了刺耳的笑声。和人以两手握着的伞紧张万分地指向金本,然后低喝: “亚丝娜,快逃!快去叫人过来!” 在犹豫了一瞬间之后,明日奈点着头,一下转身跑了起来。而在她的背后,能听到金本的声音传过来。 “喂,‘闪光’!记得跟认识的人说啊……把‘黑色剑士’的头摘下来的,是我johnnyck!” 到最近的家的门铃前边,直线距离只有短短的三十米。 “谁也好……救命!!” 明日奈用最大的声音喊着跑着。把和人扔下逃开是不是错误的选择呢……是不是应该两人一起扑上去、压制住那把武器的呢,带着这样的想法跑了将近一半的距离之后,那个声音传到了耳中。 就像是拉开碳酸饮料拉环时的声音,就像是按下喷发剂时的声音,极短、极尖锐的压榨音。但是,在理解了这声音的意义之后,明日奈的脚部被恐怖所缠绕、然后颤抖,她一下子把右手撑到了潮湿的花砖地面上。 明日奈慢慢地转过头,把视线越过肩膀看回去。 她看到的是一幕惨绝的情景。 和人握着的伞,其金属制的尖端完完全全地插入了金本的腹部右侧。 而金本握着的注射器,则是紧紧地压在和人的左肩上。 两人的身体同时划出一道弧线,然后发出一声钝响倒在路面上。 在那之后的几分钟,就像是看黑白电影那样毫无现实感。 明日奈鞭策着不能动弹的双腿跑到和人身边。把和人从痛苦地捂着腹部的金本身边拉开,大喊着“振作一点”,然后从口袋里抽出便携终端打了开来。 手指冰冷得毫无触觉。拼命地用僵硬的指尖按下按钮,机械式地向接线员报告现在的所在地跟状况。 事到如今才开始聚集过来的人们也出现了。是有谁通报了吗?警察也分开人群出现了。明日奈用最短的话语回答问话,然后一直紧紧地抱着和人的身体。 和人的呼吸极其短促虚弱。在痛苦地呼吸着的同时,他只是短短地说了一句。“亚丝娜,抱歉”。 在彷如永远的几分钟之后,终于来到的两台急救车之一把桐人收了进去,明日奈也跟着坐了上去。 在确保失去意识而躺在担架上的和人的气管畅通的同时,把脸贴近他嘴边的急救师猛地抬起头来,向同乘的急救队员吼了起来。 “开始呼吸衰竭了!用袋阀面罩!” 他们连忙准备好了呼吸器,然后和人的口鼻就被透明的面罩遮住了。 明日奈竭力压住想要悲鸣出来的喉咙,然后把奇迹一般地回想起来的药物名称告知了护士。 “那个、是、琥珀胆碱……注射了这种药。在左肩。” 急救师惊愕了一瞬间之后,连珠炮发地发出了一条条新指令。 “静注肾上腺素……不,阿托品!确保静脉!” 脱下恤衣的和人左腕上插入了输液针,胸部也贴上了心电图检测仪的电极。一个个呼喝的声音。撕裂空气的警报声。 “心拍开始下降!” “准备心脏复苏器!” 紧闭双眼的和人的脸,在荧光灯下显得惊人的苍白。不要,不要啊,桐人,我不要这样啊——明日奈不自觉地发出了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声音。 “心搏停止!” “继续复苏!” 骗人的吧,桐人。别扔下我一个,去到别的地方啊。一直……一直在一起,你说过的吧。 明日奈把视线投在紧紧地握着的便携终端上。 el屏幕显示着的粉红色心型,在又小小地颤动了一下之后,停止了跳动。电子数字明确到冷漠地变成了零,然后静止不动。 本文由文学网http://. http://. 翻译首发,转载请注 刀剑神域事件年表 【文库版】 swordartonline swordartonline2 swordartonline3fairydance swordartonline4fairydance swordartonline5phantombullet swordartonline6phantombullet swordartonline7mother-srosario swordartonline8earlyante 【作者网页的新连载】 swordartonline2011跨年限定外传caliber(石中剑)(收录于文库版8卷) swordartonline2011暑假特别企划无星之夜的咏叹调 【电击文库magazine附录小册】 versus caliberss版(石中剑稍微失败版) ≡≡≡≡≡≡≡≡≡≡≡≡≡≡≡≡≡≡≡≡≡≡≡≡≡≡≡≡≡≡≡≡≡≡≡≡≡≡≡≡≡≡≡≡≡≡≡≡≡≡≡≡≡≡≡≡≡≡≡≡≡≡≡≡≡≡≡≡≡≡≡≡≡ 【网络版】 swordartonline(改写为文库版1卷) swordartonline2fairydance(改写为文库版3、4卷) swordartonline3死枪(改写为文库版5、6卷) swordartonline4alicization swordartonline外传x1(#16.5) swordartonline外传1黑衣剑士(收录于文库版2卷) swordartonline外传1.2(3.2)vrmmo开发悲话 swordartonline外传2fourdays(朝露的少女)(收录于文库版2卷) swordartonline外传3心之温度(收录于文库版2卷) swordartonline外传4絶剑(改写为文库版7卷) swordartonline外传5圈内事件(收录于文库版8卷) swordartonline外传6(1.3)红鼻子麋鹿(收录于文库版2卷) swordartonline外传7月之摇篮(连载暂停) ≡≡≡≡≡≡≡≡≡≡≡≡≡≡≡≡≡≡≡≡≡≡≡≡≡≡≡≡≡≡≡≡≡≡≡≡≡≡≡≡≡≡≡≡≡≡≡≡≡≡≡≡≡≡≡≡≡≡≡≡≡≡≡≡≡≡≡≡≡≡≡≡≡ icmarket贩售物】 swordartonline攻略者们 earlycharacters(sao技能点数详细、能力值、细部设定) swordartonlineceramicheart swordartonline外传1.5goldhandwarmheart swordartonline外传1.1(3.1)salvia(鼠尾草) swordartonline外传1.6阿尔格特的决斗 swordartonline外传x2唯一的究极手段 文库版:由web版改编而成,有些内容跟web版不同,目前日版已连载6卷, 卷故事范围日版页数发行日期 1-aincradsao13522009/4/10 2-aincradex01,02,03,063512009/8/10 3-fairydancesao23152009/12/10 4-fairydancesao23112010/4/10 5-phantombulletsao32972010/8/10 6-phantombulletsao34452010/12/10 7-mother-srosarioex043052011/4/10 8-earlyanteex05,caliber,原创*4162011/8/10 备注:文库版原创短篇为“初始之日”(『はじまりの日』),游戏舞台为sao 故事的时间顺序:(挂号内为文库版日期) 2012年(2022年)11月swordartonline1开始 2012年(2022年)11月sao文库版原创短篇“初始之日” 2013年(2023年)12月saoex06红鼻子麋鹿(主要女角:幸) 2014年(2024年)5月(2月)saoex01黒之剑士(主要女角:西莉卡) 2014年4月saoex05圈内事件(主要女角:亚丝娜) 2014年(2024年)6月saoex03心之温度(主要女角:莉兹贝特) 2014年10月sao外传x1#16.5话 2014年10月sao外传阿尔格特的决斗(me6) 2014年(2024年)10月saoex02fourdays(朝露之少女)(主要女角:结衣/唯) 2014年(2024年)11月swordartonline1结束 2015年1月sao外传1.1鼠尾草(me5)(小说分享区有人翻译) 2015年(2025年)1月swordartonline2fairydance开始 2015年(2025年)5月swordartonline2fairydance结束 2015年10-11月sao外传1.2vrmmo开发悲话 2015年(2025年)11月swordartonline3deathgun开始 2015年(2025年)12月swordartonline3deathgun结束 2025年12月未sao跨年限定企划"石中剑calibre"篇** 2016年(2026年)1月-3月saoex04绝剑(主要女角:优纪) 2016年(2026年)4月saoex04绝剑epilogue(终章) 2016年6月swordartonline4alicization开始 不明saoex07月之摇篮 不明swordartonline4alicizationepilogue(终章) 不明sao外传x2(sao4后日谈) ≡≡≡≡≡≡≡≡≡≡≡≡≡≡≡≡≡≡≡≡≡≡≡≡≡≡≡≡≡≡≡≡≡≡≡≡≡≡≡≡≡≡≡≡≡≡≡≡≡≡≡≡≡≡≡≡≡≡≡≡≡≡≡≡≡≡≡≡≡≡≡≡≡ 注意:本表登载的时间点以文库版设定为基础,web文本为辅 部分事件并没有提及明确时间,仅由叙述内容作推算,若有疑问还请指教 2011年5月 绀野蓝子、木绵季姐妹出生,因剖腹产输血导致母女三人感染hiv 父亲在一个月内也被感染 2011年9月 血液检测证实绀野一家感染hiv 2011年年末 朝田诗乃(2)一家发生车祸 2016年 桐谷和人(8)放弃剑道而被祖父痛打 直接神经结合环境系统(nerdles)试作一号机开发 2018年 桐谷和人在郊区的神社对面的空地种下鼠尾草(salvia) 桐谷和人(10)发现自己的电子户籍资料被改过 2020年 朝田诗乃(11)遭遇邮局抢案 2020年7月15日 盂兰盆节,结城明日奈(13)独自前往宫城县山村的祖父母家 2021年 绀野木绵季(10)感染hiv的事情曝光,绀野木绵季转学 结城明日奈的祖父母相继去世 2022年5月 swordartonline发表,nervgear开始贩售,桐谷和人(14)成为封测玩家 2022年6~7月 绀野木绵季因间质性浆细胞肺炎入住横滨港北综合医院 2022年11月6日 sao正式公测,近万名玩家被困在死亡游戏中,桐人与克莱因(壶井辽太郎)道别 桐人赶往初始之城镇西北方的小村子,完成任务并取得「annealde」 2022年11月 大断线事件,全体玩家的身体被移到各地的医疗设施 2022年12月 死亡人数达到2000人 桐谷直叶(13)得知桐谷和人的身世 2022年12月2日 桐人与亚丝娜(结城明日奈)在第一层迷宫初次见面 2022年12月4日 讨伐队击败第一层boss,桐人取得限定道具「午夜大衣」 2023年 argus公司因sao赔偿问题解散,rectprogress公司接手sao营运 安施恩得了急性淋巴性白血症,接受化疗后病情缓和下来 医疗用nerdles「medicuboid」试作机完成,绀野家同意让木绵季担任试验者 2023年3月 桐人加入月夜的黑猫团 2023年5月 桐人在下水道找到躲藏的幸 rectprogress公司推出amusphare,新vr游戏alfheimonline开始营运 2023年5~6月 军队在攻略25层时发生重大伤亡,实力大幅度弱化 2023年6月 月夜的黑猫团全灭 2023年10月 血盟骑士团(knightoftheblood)成为公认实力最强的公会 桐人的技能栏出现「二刀流」 2023年11月 黄金苹果公会长死亡,公会解散 桐人开始调查圣诞节限定怪物的传言 桐谷直叶在同学长田慎一(里根)的推荐下,以莉法之名登入alo 2023年12月25日 桐人于凌晨将「还魂之圣晶石」交给克莱因 桐人于上午七时听到幸的限时留言 2023年12月31日 杀人公会微笑棺木ughingcoffin)成立,并全灭了观光的小公会 2024年 绀野夫妇去世 绀野姐妹等九人在医疗网络「宁静花园(serenegarden)」相遇 瞌睡骑士(sleepingknights)在vrmmo「asukaempire」组成,蓝(绀野蓝子)就任初代会长 2024年1月 第50层头目攻略战,希兹克利夫一人支撑战线十分钟的事迹成为传说 2024年2月 桐人与西莉卡(绫野珪子)初次见面 2024年3月 莉兹贝特(篠崎里香)在48层买下水车小屋,开设武器店 2024年4月 桐人与亚丝娜因攻略意见不合而决斗,激战20分钟后由桐人胜出 2024年4月22日 桐人与亚丝娜一同目击圈内事件,并展开调查 2024年4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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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剑神域神凑小说网版后记 本书是之前神凑小说网版本,转载自sfacg文库,前身由轻之国度翻译。只包含刀剑神域第一卷至第十卷好一下短片和外传。 第十一卷至第十三卷和其他外传短片请参阅: 书籍介绍:http://.shencou/books/read_2.html 1-13卷:http://.shencou/files/article/html/0/2/inde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