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仙子和妖女全都不对劲》 第1章 我家剑仙姐姐，比你想象的要厉害呀 农历十月初一，这一年的飘雪来的格外早。 暖风城外，在雪水融化导致泥泞的官道上，一架精致的马车正缓缓驶来。 踢哒踢哒…… 吱呀吱呀的压实雪堆的声音中，马车后面留下两条长长的车轮印。 “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 陆明有些病恹恹的靠在马车上，仰头看着天空上缓缓飘落的零星细雪，眼神茫然。 前世信了网上的邪，刚刚毕业就试图整顿职场，理所当然的被主管炒了鱿鱼。 短时间又找不到工作，心情烦闷之下，回去老家准备休息几天散散心，结果去爬附近仙寓山忽然遭遇地陷，哗啦落下，栽进了一具腐烂的棺材里面。 再次苏醒，已经来到这个世界，而且身体也回到了四岁的状态。 当时的陆明语言不通，孤苦无依，正好又是冬天，差点在城外的风雪中被冻死。 幸好路过的柳家人救下，于是暖风城也就成了陆明在这里的家乡。 那段时光是温馨的，一直持续到十二岁。 后来发生了一些意外，陆明不得不去往其它地方，仔细算来，离开暖风城已经有了八年。 如今，自己二十岁，这么多年没有回家，看着逐渐熟悉的周边环境，竟有几分近乡情怯。 此刻，半躺在马车上的陆明眼神忽然锐利起来，嘴角挂起一丝笑容，向不远处一处堆积起来的雪堆看去。 “怎么？不敢露面吗？” 看起来平平常常的雪堆，蓦然融化，一道中年汉子的身影，从里面走出。 啪啪啪…… 中年汉子抚掌大笑：“陆公子感觉真是好敏锐，修为全失的情况下，竟然还能察觉到我在这里，不愧是仙盟盟主的弟子。” 陆明嘴角一咧：“这一片都是平地，田里的稻草早就在入冬前被农户带去回去了，路上除了树木以外，又没有高大的灌木，忽然出现个雪堆你说奇怪不奇怪？不是我感觉敏锐，而是你傻。” 见陆明用鄙夷的眼神看着自己，中年汉子脸色涨红的像是猪肝，他唰的抽出一道血红色的弯刀，狞笑着向陆明走去。 “狂妄小儿只会逞口舌之快，你那个护道的女剑仙被调虎离山，我要把你这个小白脸的舌头一寸寸割下下酒。” 远方各色的术法灵光在激荡，正是中年汉子的同伙，他们负责将一路护卫陆明而来的女剑仙引走，中年汉子负责刺杀陆明。 中年汉子步步逼近，血红色笼罩在周围，一股股浓郁的血腥气向陆明冲去。 极大的压迫感往往能让小白脸吓破胆，中年汉子喜欢看他们屁滚尿流哭着求饶的样子。 但…… 随着他的脚步逼近，中年汉子愕然的发现，目标根本毫无惧色，甚至在距离仅有三丈的时候，这个小白脸竟然举起了一根手指。 “嘘，你知道为什么一路上，那么多刺客要杀我，都失败了吗？” “什么？” 陆明咧嘴一笑：“因为我的剑仙姐姐，比你们想象的要厉害啊——” “什么” 呼～ 忽然天空刮起一道旋风，打的雪花飘摇。 旋风似丝绸般，轻轻吹拂过中年汉子的脖颈。 噗！ 血冲数尺。 砰！ 脑袋像皮球般掉落，咕噜噜滚到路边的低矮雪堆里，中年汉子兀自瞪大双眼，难以置信的看着向前走去的马车，直到眼前彻底黑去。 半息后，一道白衣身影落在了陆明身侧的车辕上，看向陆明道： “公子，前方十里就是暖风城了，周围宵小皆已清除，大约半炷香后便能抵达。” 陆明抬起头来看着白衣女子。 “俏儿姐，你不要这么严肃好不好，坐下来休息会儿吧。” 陆明往身边挪了挪，给白衣女子唐俏儿让开了位置。 唐俏儿一身劲装，背负长剑，风雪阳光下，映照的唐俏儿的脸颊格外温润，泛着淡淡的光芒如同暖玉。 面对邀请，唐俏儿看了眼陆明让开的座位，极为认真的摇头拒绝。 “不行，盟主虽然同意你离开沧澜仙盟归家修养，但作为仙盟盟主唯一的弟子，就算以前为仙盟立下大功劳，也有许多人对你怀有歹意。” “仙盟中也不乏恶意满满的人，况且你现在有伤在身，必须小心谨慎。” 说话间，唐俏儿一直站在车辕上，身形笔直，警戒着远方任何细微的动静。 陆明一摊手：“我这情况留在仙盟又治不好，况且眼下时局多变，留在师尊身边只会让她分神，而且说实话，这么多年没回家，心里想念的很。” 一边说着，陆明一边甩了甩手，手掌在空中虚打了下，嘭嘭一下音爆炸开一团风雪。 “我也是有一定的自保之力，不用担心，师尊都把你这位心腹干将派来保护我，实在大材小用。” 他回乡，一是养心，二是养伤。 唐俏儿眨了眨眼，然后摇头。 “你现在用不了灵力，任何一位炼气士对你都很危险。” 陆明有些头疼的敲了敲脑袋，知道自己无法说服这个执拗的冰山美人，而且俏儿姐说的不错，自己实力确实大不如前，她在身边能很好的保护自己，就是让仙盟第一护法过来保护自己，有些浪费人才了。 聊天停下，两人静静的驾驶着马车向暖风城驶去。 “公子。”忽然唐俏儿迟疑的问道：“尊上那样让你留在仙盟，你非要回去见你的那位迟枝姐，你不会……” 陆明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仙子，我和迟枝姐是清白的！” 我离开暖风城都是八年前了。 自家平素冷漠的白衣剑仙，怎么能这样污蔑自己呢？ 唐俏儿眨眨眼，扭开头看向另外一边，不与陆明对视。 好在两人说话间，已经到达了暖风城的城门口。 唐俏儿迟疑的说道：“公子，牡丹王国虽是沧澜仙盟下辖国度，却不好直接插手政务，仍然需要和暖风城太守府交接一下，你……” 暖风城是牡丹王国的大城之一，距离王都并不算远。 陆明笑眯眯的拽动了一下缰绳，马车向前驶去。 “知道了，俏儿姐，你放心，这里是暖风城，地方偏远，就算有炼气士，也没有多大危险。” 唐俏儿点了点头下了马车，又递给陆明一块玉质小剑：“那公子您小心，若有危险，就捏碎此物。” 陆明随手将其塞到了口袋里，马车并未停歇。 在守城将的目光中，驶入充满人间烟火气的城内，城内城外，一门之隔，温度却好似提升了一些，让人感觉微暖。 唐俏儿瞧陆明驾驶马车，消失在了长街拐角处，才迈开大长腿走向守城将，啪的甩过去一张黑铁令牌。 “带我去见太守。”面色冷酷，极度冰寒，似乎比城外的风雪还不知道冷上多少倍。 守城将被冷的索索打了一个寒颤，慌乱的接过黑铁令牌，只见上面绘着一朵栩栩如生的牡丹，当即脸色突变。 “牡丹王令?” 他连忙恭敬道：“这位大人，您请跟我来。” 守城将卑躬屈膝的在前方带路，向着太守府走去。 其他的守城士卒一脸惊异,小声议论。 “没想到竟然是牡丹王令，上一次出现还是八年前，天启大战开始前紧急征召将士。” “可天启大战一年前不是就结束了吗？” “谁知道呢？这次不会又出什么大事吧？” “哎？你们注意到没有，这个手持牡丹王令的女子，怎么在那个马车上病恹恹的男人面前，像是个侍女一样？” “胡说八道，一定是你看错了！持牡丹王令者，如陛下亲临，怎么可能会像个侍女一样？” “……” 他们口中病恹恹的男人，陆明已经驾着马车停在了一家商铺前，露出温馨的笑容向里走去。 “这么多年没回家，得多给伯父伯母，还有迟枝姐，秋霓丫头都买些礼物，不然光是秋霓丫头就得闹死我。” 城外风雪呼呼依旧，白色的雪花重新掩盖了车轮印。 …… 城内一个巷子中，吵闹的声音响着。 “柳迟枝，你也老大不小了，还死守这个老宅子干啥？还不赶紧嫁了人出去享福？” 坊门后的一座老旧的院子前，有两方人正在对峙。 只不过两边差距实在明显。 一边是之前说话的那一方，两男一女，孔武有力，态度强势。 另外一边则是个穿着荆布麻衣，面容姣好的少女，长的精致漂亮。 唯一可惜的是到了十三岁以后再也没长过，如今只有一米五的身高。 她身边放着两个木制圆笼和一条扁担。 大概是放下过快，竹篾罩子被震开了小指宽的缝隙，隐隐在麦香中能够瞧见些白馒头。 原来少女是挑着担子卖馒头回家，在家门口被人堵住。 少女眸子水光隐隐，但她倔强的仰着头，板着脸，努力的将泪水憋住。 第2章 迟枝姐，好久不见 柳迟枝抓紧挑馒头的扁担，横在身前保护自身，咬着下唇，倔强的仰着头道：“我每年按时都交上了族银，凭什么赶我走？” 三人中，率先站出来一个男子，上下打量一番柳迟枝，看样子是领头人，态度略显倨傲。 “我们柳家在暖风城立足已经有两百多年，和那些泥腿子不同，你身为柳家之人，却大街小巷的叫卖馒头，真是堕了我们柳家的名声。” 柳迟枝握紧小拳头咬牙道。 “柳茂，你说得冠冕堂皇，这时候记得我是柳家人了？再说族人谋生，百业千般，族中长老都没人说话，你管得着吗？你既然来了我倒要问问你，自从我父母去世之后，族中为何把这间老院子裁定成了中等屋舍？” 柳迟枝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讥讽：“前些年我家这个院子比现在还新些，也只能评成下等屋舍，这些年越发破旧，等级反倒是还提升了？” 柳家屹立城中已久，房屋地产颇多，分布在城中各个坊巷中，柳家中人繁衍生息至今，生活在各处房屋院落中。 但和两百年繁衍生息下来的族人相数量比起来，实在捉襟见肘。 柳家又定下的规矩，族人想要居住，必须要每年上交足够的族银。 不同品质的屋舍需要交的族银各不相同，屋舍院落被划分上中下三等。 相当于这些房子产权归家族所有，族人想要居住就必须交银子，如果实在交不起，那就只能收回房产，任由族人自谋出路去了。 柳迟枝如今在吉安巷的这座院子，便是柳家散布在暖风城的房产之一。 其实这条规定的本意是让族人积极进取，不要成为柳家这棵大树下的蛀虫，毕竟出生在柳家，本来资源就多些，赚到居住用的族银并不算太难。 可制定这条规矩的柳家祖宗也没想到，随着时间流逝，柳家族人的数量远远超出了预料，资源逐渐集中在了主脉上，很多旁系根本享受不到柳家的资源，却要交上巨额族银，最后只能离开父辈传下来的祖屋，黯然离开。 而且定下的规矩，在执行中也发生了扭曲，就比如柳迟枝的这间院子，充其量只是下等，却被族中强行划分成中等，那就要交中等的族银。 柳茂被堵了一下，说不出话来，但他身后的女子站了出来。 “屋舍等级是族中长老裁定的，有本事你去找他们啊？和我们嚷什么？” 这个女子名叫柳芳，是柳茂的亲妹妹，此刻居高临下的看着柳迟枝。 这么多年她一直看柳迟枝不爽，凭什么她从小到大都比自己好看？ 只要和她在一起自己就像是一只丑小鸭。 幸好这些年柳迟枝个子不再长高，倒让她出了一口气，不过柳迟枝仍然长得好看，只要见到，柳芳心里就堵的不舒服。 柳芳只想将柳迟枝赶出柳家，只要柳迟枝交不起族银，可就不算柳家之人，自然得不到庇护。 那时候岂不是任由她欺负，最好能赶的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 柳茂柳芳的父亲在长老会中，手握大权，而柳迟枝这一系已经旁的不能再旁了，两人地位悬殊，相差巨大。 “呵呵。”柳迟枝看着站出来的柳芳冷笑两声没说话，以往房屋裁定正常，就这次不一样，想想就知道柳茂柳芳他们的出的力。 族中裁定房屋等级，也不是长老们亲自出马，一般由族中管事带人去城中各处院落裁定评级，管事们自然不敢不给柳茂柳芳这两位公子少爷面子。 柳家好歹也是暖风城大族，要脸面的，使用些下等屋舍裁定为中等的手段可以，但直接赶出去还是不敢的。 柳迟枝愤恨的看着柳茂柳芳，心中不服，但没继续说长老会。 毕竟柳茂柳芳就在眼前，要是说的多了，再被他们捏造一下，自己的话从出言质疑长老会变成讥讽长老们，那被赶出家族可真就任由蹂躏了。 “你们管我如何赚钱的？自食其力，比你们这些族中蛀虫好的多。”柳迟枝抓住挑担，就准备进屋去：“我这里地方小，不欢迎你们这些蛀虫。” 柳茂柳芳两兄妹眼中闪过一丝遗憾，没想到柳迟枝没有上当。 不过他们还有第二个方案。 柳茂见柳迟枝想要进去，连忙出声阻止。 “慢着！” 他推出站在一边默不作声的最后一人。 “柳迟枝，你们这一系已经没有男人，我们也是为你着想，你看，这是罗家三长老家二公子——罗晨，年轻有为，他不嫌你长得矮，跟上他岂不是吃香的喝辣的？” 柳芳适时的补充道：“就是，罗晨看上你是你的福气，比你穷哈哈的卖馒头不是来的好？” 罗晨右脸长了个很大的痦子，几乎占据了半边脸颊，十分丑陋。 作为城中出了名的色中恶魔，才十二岁就开始去过春风楼，可惜最后却没几个姐儿愿意接待他，实在痦子上的黑毛又粗又长，太丑了。 可是他有银子啊，最后罗晨一掷千金，还是在春风楼饱尝所愿，姐儿捏着鼻子认了。 这次事件也让罗晨彻底在出了名，暖风城几乎人人都知道，色中丑魔罗晨，大姑娘小媳妇吓到都躲得远远的。 “嘿嘿。”罗晨垂涎的看向柳迟枝背影，说话的时候痦子里的几根黝黑的毛一下一下的跳动。 “虽然你长得是矮了些，可长的确实漂亮，比春风楼的那些好多了，正好我还没玩过这样的，当我的第十七房小妾吧，嘿嘿～～美人儿。” 这话声惊的柳芳都是一阵恶寒，搓着胳膊离罗晨远了些，眼中尽是厌恶。 该死的，等把柳迟枝赶出柳家，这辈子再也不见罗晨了。 柳芳看向柳迟枝大声道：“你家都没男人了，还不把自己嫁出去？” 柳迟枝脚步停下，双肩颤抖，明显压抑着极度的怒火。 她猛然回过头来，双手举起扁担咬牙切齿的看着柳茂等人，眼中强忍着泪水，波光盈盈，却没流出，不让人看出她的软弱。 “我家还有陆明。” 第3章 你们敢欺负人? 柳茂双手叉腰，仰天大笑，语气中充满讥讽。 “陆明？你家养着的那个外姓小子？实话告诉你，他早就死在了天启大战的战场上了，你看其他历经大战的将士，都陆陆续续的归来，陆明呢？人在哪儿？” 柳迟枝娇躯一颤，脸色苍白。 见此情形，柳芳心中得意非凡，右手掩着嘴唇不停的笑着。 “咯咯咯，我们族中的柳白兄长和柳清族姐都回来半年了，实话告诉你，据柳白族兄说，天启大战开启不久，陆明就失踪了，谁知道陆明死在了哪个犄角疙瘩?” 要是陆明还活着，他们才不敢过来嘲讽柳迟枝，更别说找罗晨过来，进行所谓的介绍。 当然，只敢“劝说”，当街强抢是不敢的，柳家……要名声。 柳迟枝眼神一颤，瞳孔微缩，她咬牙坚持多年的信念轰然崩塌，脸色愈发苍白，身躯摇摇欲坠。 柳茂等人笑的更加得意猖狂，等待着欣赏柳迟枝倒下的一刻。 “陆明？陆明他在哪儿？我喊两声，他能答应吗？” “陆明，陆明！” “你看，我喊他，他怎么不答应啊？” 忽然，一辆精致的马车在半晚的细雪中，向着这边驶来，突然停在几人身前。 马车宽大精致，骏马停下蹄子，砰了两口热腾腾的鼻息，看向院落门口。 柳茂等人停下聒噪，好奇的看向马车。 哪儿的人？这种品质的马车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而且这匹马看起来颇具灵性，就连柳家宗族都没有这么好的，到这个偏僻的角落来干什么？ 至于柳迟枝压根就没有看向马车，自从听到陆明失踪，脑中如同晴天霹雳，压根不在乎外面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 哗啦！ 车帘掀开，走出来一个病恹恹的年轻人，他的手里提着礼物，从车辕上走下来，温润俊逸。 “咳咳，之前是谁在喊我？大老远的都震的耳朵疼。” 陆明笑脸温和，不过打量了一番院前情形，笑容逐渐收敛，眼神变的冰冷。 有人在欺负我家迟枝姐？ “陆明？！” “陆明！” 接连两道声音响起。 只不过前一道是两股声音混合在一起，充斥着不甘和难以置信，是柳茂柳芳和后知后觉的罗晨。 后面一道则满是惊喜与激动，是陆明的义姐柳迟枝。 “陆明，你终于回来了。”柳迟枝放下挑担，激动的连抿嘴唇，快步跑到陆明跟前，伸出手试图抚摸陆明的脸庞，确认这不是一场幻梦，真的是他。 没死！ 就站在我身前！ 柳迟枝站在陆明身前，才发现陆明已经比自己高的多了，自己已经需要仰头才能看清。 手掌摸到陆明脸颊，指尖传来的触感，温度瞬着指尖传来，才让她的内心感到真真切切的实感。 自家的男人真的回来了。 陆明配合的微微弯腰，让迟枝姐能摸到自己的脸：“迟枝姐，我回来了。” “你都比我高这么多了。”柳迟枝的指尖从陆明眉心抚过，划过脸庞，最后落在下巴处：“脸完全长开，都这么帅气了。” “你明明……明明走的时候才这样。”柳迟枝两手比划着，捧出一个和自己脸颊差不多的形状。 说着说着，泪水再也忍不住，簌得涌出柳迟枝的眼眶。 柳迟枝一把抱住陆明，呜呜的哭了起来。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泪水顺着柳迟枝俏脸流下。 “我好想你……呜——” 陆明的目光从远处收回，在柳迟枝抚摸自己脸颊时，陆明便敏锐的发现迟枝姐的手上已经有了长久劳作才有的老茧，眼中闪过心疼之色，她也就比自己大两岁，换做前世还是女大学生的年纪，迟枝姐在自己离开的这些年应该过的很苦。 为了照顾柳迟枝的身高，陆明配合的弯腰，轻轻抱住一米五的她，就像是抱着一个小孩子一样，目光温和，手掌在她柔顺的秀发上轻轻抚过，柔声道：“好啦好啦，迟枝姐，我不是回来了吗，这是好事，哭什么？” 柳迟枝从陆明怀里抬起头来，抹了一把眼泪。 “我知道，但是我忍不住嘛。” 陆明安慰的拍了拍柳迟枝的后背。 “要哭我们回家再哭，现在不是被别人看了笑话？” 兴许是这句话起了作用，柳迟枝哽咽了两下，强行停止了哭泣。 是的，那三个小人在看着这里，不能丢脸。 不过她的目光却一刻不离陆明，生怕他离开自己视线似的。 安慰好迟枝姐，陆明转头从马车里摸了摸，从礼物堆里抽出一根三尺左右长度的木棍，在手中掂量了几下。 “本来是担礼物盒子用的，现在看来，打人也勉强能用。” 陆明转头看向依旧愣神站在自己院子前的两男一女，挥动木棍呼呼闷响，眼神冰冷，面色却笑意盈盈的走了过去。 “我没看错的话，刚才你们几个混球，是不是在欺负我迟枝姐？” 笑得十分渗人，影子在夕阳照耀落在积雪上，如同从地狱走来的修罗君主，柳茂三人顿时吓到，惊惧的后退几步。 “你想干什么？” “陆明，你不是死了吗？”柳茂咕噜咽了一口唾沫，勉强稳定心神问道。 陆明皱了皱眉头，狐疑的看向柳茂。 “你是谁？认识我？” 柳茂看着陆明病恹恹的样子，似乎觉得自己之前被吓到实在丢人，站直身体色厉内荏的质问道：“我是柳茂，你既然没死，为何不回族中？” 陆明深锁眉头用力想了想，看了眼柳芳发现这两人依稀有些熟悉，直到柳迟枝站在自己身后提醒。 “他们是六长老家的柳茂柳芳。” 陆明这才想了起来，“啊”的一声恍然大悟。 “原来是你们这两个混蛋啊，当年你和你妹妹两个就喜欢欺负旁支偏脉，还带人堵我，怎么，又来讨打了？” 作为穿越者，虽然身体回到十岁，刚开始又语言不通，可经过一段时间后，略施手段教训同龄的小孩当然不成问题，那时候柳茂柳芳就被陆明揍的怕了，直到现在看见还下意识的恐惧。 柳茂和柳芳握紧拳头惊惧的嚷道： “现在可不是小时候，我们已经成了炼气士，未必怕你。” 两人绷紧肌肉，一股淡淡的白气在身边流转，这正是登入了炼气士的象征。 柳茂踏步向前，声音很大，似乎要驱散自己的恐惧，用力挥拳。 拳头上白气凝聚，笼罩成拳套模样。 再看陆明那病弱到似乎可以被风吹到的模样，信心大增。 “气脉浑浑，氤氤氲氲，我炼气八年，一拳打出有八九百斤的力量，揍你个病秧子不是轻轻松松？正好报当年之仇。” 柳芳紧随其后，抽出随身宝剑，剑刃撕破空气，呜呜作响。 一拳一剑，相继冲来。 两人发了狠，要狠狠教训陆明。 在靠近陆明的时候，两人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 柳迟枝抓紧扁担，急切的拦到陆明身前。 “小心。” 第4章 走，我们回家 当今天下，人人炼气。 虽然大多数都俳徊在入门之境，充其量也只是力量和反应稍微强上一些。 但柳茂柳芳这样的家族子弟不一样，有药膳滋补，又有族中长老执事精心教导，再加上练习高明武技。 就算多数人天赋不佳且没恒心毅力，没练出东西，可欺负一般人也不成问题。 柳迟枝心里焦急，虽然自己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但陆明是她弟弟，就算别人要欺负，也得先越过她。 “你们休想！” 陆明笑着握住柳迟枝细嫩的胳膊，将她拉倒身后，温声道：“迟枝姐，不用担心，就凭他们，还欺负不了我。” “可是……” 话音未落，柳茂柳芳距离两人仅有一步之遥。 陆明侧身半步，身形微动，快速绕到柳迟枝身前，迎着柳茂挥动拳头，猛的一棍子挥出。 “砰！” 一声闷响。 陆明手持木棍后发先至，狠狠的一下敲在柳茂的胳膊肘上。 剧痛袭上柳茂的脑海，痛感炸的脑中一片空白，他嘶的一声大叫。 “啊——怎么可能？” 胳膊肘瞬间肿起，泪水都被打了出来。 “你个混蛋。”柳芳眼瞅哥哥被打，眼中闪过狠厉之色，用力一剑，刺向陆明脖颈。 陆明眉心一皱，扭身躲过。 “出手这么歹毒？” 这要是换成一般人，估计要死在这里了。 陆明握紧木棍，以木棍尖端点出，打在柳茂的肩胛骨上，力道透过，顿时击的柳茂踉踉跄跄的向后方倒去。 自身则顺着木棍反击的力道，木棍在掌中滑动，调转首尾，右手握住另一端，反手一棍，砰的一声闷响，打在了柳芳的右手上。 咔—— 这才力道比打柳茂的拿一下还要重些。 柳芳的右手手背一片乌青，握不住长剑，五指张开，哐当落在地下。 “嘶……” 柳芳瞳孔放大，脸色发青。 陆明抬起右脚，眼神淡漠，用力一脚踹向柳芳小腹，力道之下，她顿时躬成了一个虾形，向后飞去，狠狠的撞在她哥哥柳茂身上。 “噗……咳咳……你怎么这么厉害？”柳茂柳芳惊惧的抬头看向陆明：“你……你不要过来！” 陆明皮笑肉不笑的向前走去，举起棍子。 砰砰……砰……砰！ “就你们也来欺负我迟枝姐？” 棍影翻飞，柳茂柳芳缩成一团，被陆明狠狠的揍着。 两人优雅不在，抱着脑袋，灰头土脸,鼻青脸肿。 “……嘶，好痛啊，我们是主脉的……我爹是长老……求求你啊，别打了……我们错了，我们错了” 还在站着的罗晨，痣上黑毛跳动，吃惊的指着地上求饶的两人。 “你……你竟敢打你们家族中的核心弟子？” 暖风城中，不管是哪个家族，也没听说过旁系打核心弟子的事情啊，不说能不能打过，就算能打过，难道不怕族中长老问罪吗？ 陆明吐出一口浊气，似乎因为剧烈运动了，更加病重，脸色越发苍白。 闻言，扭头看向这个右脸长着巨大痦子的年轻人，狞笑着走了过去。 “你之前的眼神我很不喜欢。” 自己可没忘记，这个人刚才竟然觊觎迟枝姐，那是他能想的吗？ “你……你想干什么？” 罗晨举起拳头，有朦胧的雾气流转，看其修为，比柳茂柳芳两人还稍稍高上一些。 “我可是罗家……” 然而…… 砰！ 顷刻间，罗晨步入柳茂柳芳两人后尘，倒在地上被接连不断的棍击着。 半盏茶后。 陆明拍拍手，走向嘴巴吃惊到能塞下小拳头的柳迟枝。 “迟枝姐，走，我们回去吧。” “你……你……你。”柳迟枝连眨好几下眼睛：“你怎么这么强？” 陆明故作疑惑的一摊手：“你弟弟我好歹也是接受征召，参加过天启大战的人，对付他们几个能有什么问题？” 说着，帮住柳迟枝担起卖馒头的圆笼，两人一起向着院子里面走去。 不过陆明看了看三个倒在地上痛苦低吟的人，刚才揍人的时候没注意，他们三个货色到在地上，恰好挡住了自己马车进去的路。 陆明一脚一个，将他们踢开，滚到对面墙角的雪堆里，摔成一团如破烂杂物，逐渐被细细的雪花掩盖。 一边挑着担子，另一只手则拉住柳迟枝的小手，在夕阳的金色光辉下，向院子里走去。 不过两人男高女矮，不像是姐弟，反而像是兄妹。 “哎？迟枝姐，怎么你还是八年前的样子啊？个子小小的。” “我还想问你呢？怎么被征召过去第三年，就彻底没了回信？担心死我们了你知道不？” 夕阳温馨，照在屋顶的白雪上，金灿灿的，游人归意，沁入心脾。 马儿冲着到在地上的三人打了个响鼻，冬天寒冷中白茫茫的热气袅袅腾起，带起几分暖意，大黑马拉住车架跟在了陆明和柳迟枝身后，蹄子抬起走了进去。 …… 院子里，陆明看着熟悉的物品，心里顿生亲切。 自己就是在风雪中冻到昏厥，被柳家从郊外雪堆里捡回来，要不是他们，当时就死在那里了。 柳迟枝打开主屋的门锁，回头发现陆明正从马车里搬着东西，连忙小跑了过来。 “放着我来。”柳迟枝一脸心疼的要将东西接过去：“明明当初你离开家的时候，还生龙活虎的，现在竟然这幅病弱的样子。” 陆明笑着任由柳迟枝将手中礼盒拿过去，转身又从里面捧起两个礼盒。 “不碍事的，没看到我之前教训柳茂柳芳他们的样子，多威武吗？” 吱呀～ 大门推开，东西放在门上。 陆明打开木盒，从里面取出一个瓷瓶，问道：“对了，伯父伯母呢？伯父以前喜欢喝点小酒，这是我从明德酒坊买的上等青瓷酒，还有这个……” 接着又拿出两个精致的红木小盒：“这是玉露膏和桃洛胭脂，以前伯母老是羡慕的说她好多年没涂过好的胭脂，这两件可是上等货，她应该会喜欢的，嗯？他们人呢？” 陆明扭头寻找，但不一会儿声音便停了下来，因为他注意到，在自己说起伯父伯母的时候，柳迟枝低下了脑袋，神情低落，情绪黯然。 柳迟枝双手放在端进来的木盒上，沉默了许久，才缓缓说道： “你知道的，他们身体本来就不好。” “母亲在你失去的消息两年后，身体越来越差，后来不久于人世，而父亲在母亲去世后几个月，思念成疾，也跟着去了。” 第5章 唐俏儿雪夜搬来 柳母在四十多才生下柳迟枝，兴许是伤了元气，常年咳嗽，柳迟枝的身体也很不好，小时候常常生病。 但自从六岁的柳迟枝在城外雪堆里，发现了冻得浑身青紫、昏迷不醒的陆明，并将他带了回去照料，柳母和柳迟枝的身体便越来越好。 柳迟枝一家把陆明当做了福星，柳父柳母更是将陆明视作亲子。 本来有意收养，让陆明随他们姓，不过在知晓陆明记得自己姓名以后，就没再坚持，但仍然视若亲子，按照柳父的说法，这是陆明的血脉相承，无需强求。 甚至问过陆明是否还记得家人情况，陆明推托除了姓名不记得其他，事后柳父柳母还在暖风城拜托官衙寻找过陆明家人，理所当然找不到。 期间，柳父柳母视陆明为亲子的态度一直未变，陆明真正的把这里当成了家。 而在救回陆明两年后，柳家再度出生了一个小的，名唤柳秋霓。 连这点也被柳家看作陆明带来的福气，毕竟以柳父柳母之前的身体状况，根本不可能再生下一个。 陆明闭上双眼，心中复杂情绪流动，往事历历在目，最终长叹一口气。 “没想到这次回来，竟然没能见他们最后一面，都怪我。” 柳迟枝拉住陆明的手安慰道：“他们走的时候叮嘱过，让你千万不要责怪自己，人能平安回来就好，如果他们知道，一定会很开心的。” “他们在……” “柳园墓地里，天色已经黑了，明天带你去见他们。” 屋子里格外的安静，越到夜晚，便越发寒冷。 两人约定了明天去祭拜柳父柳母后，又一起在院子里收拾马车内的东西。 “……你知道的，父亲身体很差，常年咳嗽，需要一直熬药，母亲走后，他就恍恍惚惚的，开始几天还好，后来给他熬药也不喝，他……”柳迟枝话语微顿：“……父亲说母亲胆小，一直怕黑，他担心母亲一个人会害怕，想早点去陪她。” 陆明知道，义父义母两人感情很好，生则同衾死则共穴，这是他们的选择。 院子里除了两人说话的动静，一直很安静，收拾了会儿东西，陆明开口问道：“秋霓在哪儿呢？怎么没看到那丫头？” 柳秋霓作为柳家最小的孩子，活泼可爱，平日在家里咋咋呼呼的，吵个不停。 要是她在，院子里也不会像这么沉闷。 屋子里。 柳迟枝拿出火石敲砸，溅起来的火星点燃灯绳，一豆昏黄的灯光填满屋内，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秋霓运气不错，在两年前拜入了灵月藏经庵，庵内规矩严，怕动了苦修的心境，每三个月才能寄一封信回来，算算时间下一份信也快了。” 两人合力，总算把马车里的东西搬入了屋内，满满当当堆了整个桌子。 “灵月藏经庵啊。”陆明恍然，颇为怀念道：“那个宗门讲究清苦静心，入门弟子必先吃斋守规，心如澄镜，不起波澜，再传功法，吃苦秋霓倒是不怕，但守规矩不调皮，那丫头可就难了。” 据传灵月藏经庵的创始人，爱而不得，才出家为尼，因是修炼宗门，门内弟子也不需削发，甚至也不禁婚嫁，只不过需要退出宗门罢了。 天启大战时，灵月藏经庵的几位师太，月白僧袍，披肩长发，出尘如圣，是一道靓丽的风景。 柳迟枝道：“那是，每一次来信她都在倒苦水，什么每日寅时刚过，就须起来洗漱做早课，诵读经文直到天亮，又有什么朝服紫气，过午不食等等。” “哈哈，灵月藏经庵是这样，入门弟子必须清心，等过了这个阶段就好，那时候她应该可以回家探亲了。” “嗯，说来秋霓那丫头两年都没回来了。” 两人同时想到柳秋霓那张苦巴巴的小脸，嘴角齐齐露出笑意。 屋内沉闷的气氛被驱散。 收拾好柴房，挪出一定的空间，让陆明驾回来的大黑马能挤进去，不然在屋子外面冻一晚上，它估计顶不住。 柳迟枝找了些稻草编制席子出来，盖住了马车遮挡风雪。 “真是一匹好马，皮毛光滑，异常神骏。”柳迟枝找到些麦麸混合着稻草，倒入一个木盆里，端到马前。 这等上等骏马，就算柳父柳母还在的时候，也买不起。 陆明赶紧过去帮忙切碎稻草。 “从王都带回来的，据说有一丝英招血脉，也不知道真的假的，对了，迟枝姐，这次我回来还有位……” 就在这时。 院落外忽然传来嘈杂的动静，打断了陆明和柳迟枝的谈话。 “唐大人，太守已准备好上等院落，这里实在破落，怕是污了您的身份，您还是……” “不必。”传来的是个清冷的女子声音：“你等还是速速离开吧，记得安排好玄冥司那边的事，我要去检查。” “是，下官回去便禀告太守大人。”这人顿了顿，又道：“唐大人，您千里迢迢来暖风城，一路辛苦，太守大人特地举行了接风宴会，城里官绅…… 唐大人冰冷的声音响起。 “我来此地有是要事要办，让那些狗屁倒灶的官绅爱去哪去哪。” “是是是，但大人您应该没有吃饭吧，太守大人令下官准备了饭食，您看……” “嗯……，拿过来吧。” 听几架马车压雪的前进方向，是朝街西面去的。 吉安巷分为东西两巷，中间一条长街隔开，柳迟枝家就在东街这边第三户。 东街一直比较贫穷，西边以前富裕，后来逐渐破落，属于暖风城的老城区，但留下了不少宽大院子。 “等等，这三团黑影是什么东西，怎么在挡在路边？你们几个赶紧过去，给他们挪开。” 啪啪啪。 几个响亮的巴掌。 “喂，醒醒……” “呜呜……嘶，求求你，别打了。” “咳咳，你们两个不是柳家的柳茂柳芳吗？还有你，啧，丑……浪荡子罗家的罗晨。” “啊，您是乌主簿？还求求叔父帮忙，送我等回去。” “这…你们几人怎么落得如此光景？算了，你……你们几个过来，送三位回去。” 第6章 烫红了脸颊 院落外一阵动静，好歹都是暖风城中家族，乌主簿还是派人将柳茂柳芳和罗晨送了回去。 紧接着便是乌主簿等官员恭敬的告辞，想要留下来的侍女，也被唐大人赶走。 街道对面，空了很久的宽大院落，今日终于有了新主人——唐大人。 远远的动静终于消失。 柳迟枝从院墙探头往西边看了看，颇有些忧心忡忡。 “不知道街对面的那位唐大人性格如何。”柳迟枝拉过的手掌叮嘱道：“你以后出门小心点，千万不要得罪了唐大人，连太守身边的乌主簿都小心翼翼的担着，我们可得罪不起，就是不知道这样的大人物，怎么会来我们这样的小地方。” 天下很大，江湖凶险，普通百姓的生活之道，不敢想能攀上高枝，只想着尽量避开危险。 陆明嘴里应着，心里却想到：看来俏儿姐还是不放心自己，在处理完正事后，连夜就买下了吉安西巷的院子。 两人接连的搬礼盒，卸马车，挪木柴，切草料，就算是大冬天，柳迟枝额头上方，依旧布上了一层细汗。 她站了起来，先是认真的看了看陆明的脸，见他苍白的脸色，眼里闪过一丝心疼，拉着陆明向屋里走去。 “你快去歇着，我去给你做吃的。” 陆明指了指自己买回来的东西。 “迟枝姐，这里面有我买的鱼肉，我们一起做饭……” “别。”柳迟枝连忙打断：“我来就行，你看看你的脸都白成了什么样子。” 柳迟枝找到陆明买的肉和青菜，走到厨房里。 “你别看我个子不高，做菜却是没有问题的，你就放心吧。” …… 冬天的水很是寒冷。 柳迟枝坐在灶台旁边的小椅子上，将猪肉浸入凉水中认真的清洗着，因为想要更快的做好饭给陆明吃，根本来不及烧水洗菜。 很快，柳迟枝的双手便被冻的一遍苍白，毫无血色。 冰凉的洗菜水就像是刀片一样，在手上一下一下的刮着，深入骨髓，冻到十指都没有知觉，像是不存在了一样。 最后实在忍不住，柳迟枝才放下猪肉，将双手放在嘴边哈两口热气。 灶火的昏黄光芒照在柳迟枝小小的身体上，惹人心疼又怜惜。 柳迟枝伸出稍稍有所缓和的双手，忍着凉意，向冰水里探去。 “得赶紧洗干净，他脸色那么白，必须要吃点好的补补。” 就在探到冰水里的刹那，忽然一双大手将柳迟枝的手掌包裹住。 “还说不让我帮忙，迟枝姐，你看你的手都冻成这个样子了，刺冷的像冰块，一点血色都没有。” 陆明强行抓住柳迟枝的小手放在自己嘴前，用力哈了几口暖气，又轻轻的揉了揉，替她活动气血。 柳迟枝抬头看去，只见陆明这个印象中倔强的男孩儿，如今长成了冷峻的男人，此刻面带责怪的看着自己。 当初自己还带在身边教说话，现在已经比高这么多啊，需要仰着头看，一双大手能完全的把自己的手掌包裹起来，手掌和暖和，心里也是。 虽然家又小又破，但现在多了个顶梁柱，明显不一样了。 陆明用力搓了几下，见迟枝姐的手掌恢复了血色才松开，自己伸手去洗盆里的猪肉。 柳迟枝出言提醒：“水冷。” 如果必须要有人把手伸到冰水里，她宁愿是自己。 陆明道：“我好歹也是参加过天启大战，这些凉水奈何不了我，迟枝姐，你去做饭吧，我肚子早就饿了。” 见柳迟枝不信，陆明拿出手，在抹布上擦干水渍，再贴到了柳迟枝的俏脸上。 “你看，我手掌是暖的吧。” 确实如此，柳迟枝甚至感觉手掌烫红了自己脸颊。 这才放下心来，打开锅盖，去淘米汤。 两人聊起了初遇，又聊起了过去。 一时间，小小的厨房里，被饭香混合着的暖光充斥着，一片温馨。 …… 两人吃完了饭菜，陆明拗不过柳迟枝，她强行拿走了碗筷去洗。 “灶底锅灰掩着炭火，锅里水是热的，我不会受凉。” 很快碗筷洗完，陆明在洗澡出来后，发现自己房间内，柳迟枝正在找被褥铺床。 但宽大的棉花被叠好，放在了陆明肩膀还高的柜子里，柳迟枝需要踩着板凳才能取出。 柳迟枝站在板凳上，白色的布袜裹着小巧的脚儿，大概是用力的缘故，脚尖微微踮起，透过布袜可以看出脚掌微微弓起。 “嗯……” 柳迟枝伸直胳膊，抿唇抱着被子。 陆明赶紧替她抱了过来，柳迟枝小小的个子，几乎被被褥淹没。 其实柳迟枝只说她个子矮也不完全对，她倒更像长到了十四五岁的样子后，彻底停止了生长，无论是身高还是体态，都如当初，就连俏脸也残留着似是懵懂的稚气，身材个子和陆明离开的时候一般无二。 这处院落虽然不大，可作为柳家的房产，本来就有两个房间，一处由柳父柳母住着，另外一处归柳迟枝所有，收养了陆明后，柳迟枝的房间一分为二，中间仅隔着巴掌厚的木板。 在柳秋霓出生后，尚小时由柳父柳母带着，她稍稍年长便在后院起了间小屋，贴在柳父柳母房间的后边。 被子铺好，屋内油灯袅袅，柳迟枝又找来厚厚的床单铺在陆明的床上。 被子蓬松软和，柳迟枝伸出手掌按了两下被子，微微下陷，她嘀咕道：“冬天这么冷，这个应该还不够厚。” 见她还要再去拿被子，陆明连忙拦住。 “迟枝姐，我身体好，不会冷的。” 不由分说的，陆明把盖被拿过来铺到床上。 柳迟枝认真的看了看陆明的双眼，见他不像是说话，回想起之前被他握住双手感受到的，似乎他真的不怕冷，这才点了点头。 “那我就放心了，你要是冷，就敲敲隔板喊我一声。” 柳迟枝指了指两人房间中间的木板。 “好的，迟枝姐。”陆明温和点头笑了笑。 柳迟枝关门离开房间前，依依不舍的再三看了几眼陆明，似乎这才确认，陆明，他站在这儿。 第7章 后遗症 借着火光，陆明看着屋内熟悉的情景。 陆明脱去衣服靠在床上，享受着在家中休憩才有的安逸，过了会儿，听到隔壁房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柳迟枝很轻的话语传来：“你睡了吗？” 声音很小很近，应该是贴着隔板说的。 陆明回过头，伸手挪开床头上的一块薄木板画，露出一个拇指粗的细小孔洞，属于柳迟枝的淡淡少女馥香飘荡过来。 这是幼年时，屋子中间隔板做好，两人分开睡后，发现的细小孔洞，后来柳迟枝偷偷凿大了些，方便夜间悄悄的谈话。 陆明心里暖流回荡，就这样靠在隔板上，如同小时候一样，睡前聊起趣事。 此时，柳迟枝也靠在隔板对面，两人背靠背，中间就隔着一层巴掌厚的隔板。 …… 夜渐渐深了，明月的白皙光芒照大地白雪上，照如白玉。 唐俏儿吃完饭，站在院中一股青松下，抬头从树枝缝隙，往街道东面望了眼，清冷目光似乎能穿过高高的院墙，看到那边的情况。 月亮渐高，唐俏儿眉心蹙起，出现肉眼可见的担忧。 “快到子时，公子的病要发作了……” 她走到屋内，于桌案前坐下，取出纸笔研墨写信。 “尊上亲启：属下护送公子一路回到暖风城，前三千里接连遭遇三波刺杀，皆是死士，失败立刻自尽而亡，属下无能，没有问出主使之人。” “此后万余里，再没有刺杀，但有一些人远远窥伺，未曾表露来意，据观察有敌有友……公子回到暖风城后，心绪平静，情绪放松，同意公子回乡显然效果甚佳，……但公子的病症仍未减轻……” 她也明白，公子的病症就连贵为沧澜仙盟盟主的尊上，都毫无办法，更何况牡丹王国这样的下等附属国。 就在唐俏儿忧心忡忡写信的时候，忽然耳朵一动，眼神锐利的抬头往隔壁望去。 对她来说，这段距离的动静，一清二楚。 她清晰的听到陆明的忍痛低吟，甚至是汗水滴到被子上的细小声音。 唐俏儿柳眉蹙的更深。 “唉……此疾何解啊……” 正准备继续落笔，突然惊讶站起，看向隔壁。 “他那个迟枝姐发现了？要去找大夫？看来我要去提醒一下，这病症不是大夫能治的。” 刚刚踱步向门口走去的唐俏儿脚步忽然停住。 “等等，情况不对劲。” 这一声音带着很大的惊喜。 …… 就在唐俏儿开始写信的时候，陆明忽然半坐在床上，额头青筋暴起，牙关死死咬住，大力之下，发出极细小的咯吱咯吱音。 全身上下的皮肤，泛起不正常的青紫色，如同一团团毒气钩织成的暗紫色奇异花纹，诡异神秘。 剧痛从全身上下每一寸诞生，四肢百骸，筋皮肉骨，如同利针在一下下扎着般刺痛。 大颗汗水落在，陆明痛到意识模糊。 这就是沧澜仙盟数千丹师，也束手无策的病症，平日里一丝灵力也用不了。 同时每到子时便浑身剧痛，直到意识昏迷，过了子时逐渐缓解，具体原因不明。 陆明以为自己能忍住疼痛，迟枝姐是普通人，应该可以瞒住，而且剧痛是在子时发作，这个时候迟枝姐一般也睡着了，她的作息向来规律。 但是他没有想到，柳迟枝哪里睡的着？ 离开八年，外人都说早已死去的陆明回来了，而且在她都近乎绝望的时候，令人惊喜到极致。 她的心里每一个缝隙，都被这个甜甜的好消息填满。 柳迟枝靠在墙壁上，静静的听着隔壁陆明的浅浅呼吸，嘴角挂着笑意。 他的呼吸声……真让人安心。 忽然。 隔壁呼吸停了一瞬，再逐渐变的粗重，最后是压抑到极小的一声痛苦低吟，又戛然而止。 这声音柳迟枝很熟悉，她在内心极度悲痛的时候，偷偷躲在房间里哭泣，不想让别人知道，把哭泣声硬憋回去，便是和这声低吟差不多。 “陆明？” 柳迟枝瞳孔微缩，慌乱的从床上滚了下来，就这么穿着亵衣，光脚踩着冰冷地面，向隔壁跑去。 砰！砰！ 接连两道木门猛然推开撞到墙壁上。 柳迟枝闯入陆明的房间，一眼就看见了黑暗中，陆明半坐在床边，脸上肌肉不停跳动，额头大汗滚滚而落。 似乎怕汗水弄脏了柳迟枝新铺的床铺，被褥和枕头都被推到一边。 柳迟枝一阵心疼，踉踉跄跄的跑过去，一把将陆明抱在胸口，手掌在陆明脸上轻轻的抚摸，泪水窣窣流下。 “你这是怎么了？” 她心疼的将自己的小脸贴在陆明青紫色脸庞上。 一点也不恐惧诡异花纹的狰狞恐怖。 柳迟枝个子不高，但陆明却正常成年男子的身高，所以柳迟枝抱的很吃力。 “冬天冷，没被子盖着会受凉的。”柳迟枝手足无措。 只是把陆明挪到床铺中间，再用被子盖住，她就累出了一身汗。 大概是陆明四岁差点冻死在风雪中，留下的病根，所以陆明小时候身体不怎么好，常常生病感冒。 那时候每次陆明烧的迷迷糊糊间，就会被柳迟枝抱住怀里，轻声哄着。 说来也奇怪，不管陆明风寒感冒的再严重，只要柳迟枝抱着哄一两天，病就好了，而且不会传染给柳迟枝。 那时候陆明自然是拒绝的，被当做小娃娃哄着像什么样子？ 不过生病时四肢无力，根本拒绝不了倔强的柳迟枝。 等到陆明身体稍微好上一些，有了力气，就会别扭的推开柳迟枝，毕竟自己心理成熟，被这么个小女孩抱着哄睡，感觉很奇怪。 后来随着陆明长大，身体越来越好，就很少出现柳迟枝抱着陆明的场景。 柳迟枝遗憾不能抱着的同时，又为陆明感到高兴。 但今天，场景再现。 柳迟枝心里很恐慌，大颗大颗的泪水落下。 她宁愿这种抱着陆明哄的情形不会出现，毕竟这意味着，陆明身体健康。 “这样下去不行，大夫，必须要去找大夫。” 柳迟枝根本不知道陆明发生了什么，伸出一只手撑住床角，努力的想要扶起来，但她人小力弱，手掌一滑便被陆明的体重带倒，轰的一下倒在床上。 嘭！ 柳迟枝一脑袋碰在了墙壁上，额头瞬间肿了个栗子大的肿包，红红的鼓起。 第8章 我该怎么救你? 脑袋肿了个大包，很痛，但柳迟枝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情况。 “咳……咳咳……我带你去找大夫。” 柳迟枝知道是自己个子矮，力气又小。 眼看陆明的情况如此严重，她根本不放心把他单独留在家里 急的满头大汗，于是想了个办法，从屋外找了根绳子过来，尝试把陆明捆在自己背上。 这样，就能强行把陆明带往屋外。 外面有马车，她就能带陆明去找大夫。 “就是爬，也要爬着带你去找大夫。”柳迟枝弓腰，背靠在床边拉动绑好的绳子，咬牙想要将陆明挪到自己背上。 就在这时。 一道虚弱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迟枝姐，大夫没用的。” 柳迟枝惊喜的回头看去，只见陆明醒了过来，有气无力的说着话。 陆明想要安慰一下迟枝姐，但发现自己被绑了起来，只能虚弱的抬抬下巴，示意她帮自己解开。 “大夫没用，那我带你去找族里的丹师，大不了这间院子不要了，求他们出手救你，人在，就一切都在。”柳迟枝坚持。 “没用的，仙盟里的丹师都治不了，何况柳家的那些丹师，呵呵。” 陆明也在奇怪，明明自己往常是在子时病症发作，昏厥到意识模糊的，根本清醒不了，但此时体内疼痛似乎减轻了一成，今天是什么情况？ 陆明轻轻推了推迟枝姐的背部，被捆的太近了，抬手间两人稍微离开，陆明忽的发现自己胳膊上青紫色诡异花纹竟然淡去了一些。 “咦？怎么回事？” 陆明准备检查一下自己身体。 但稍微离开柳迟枝背部，就有一股剧痛从体内传来，刚刚凝聚起来的意识被击散，痛忍不住嘴角连连抽动，整个人向前摔去。 “嘶——” 柳迟枝刚刚转过身体，迎面被陆明砸到自己怀里。 “你告诉我，该怎么救你？”柳迟枝惊慌上前，抱住陆明。 陆明身上刚刚减轻一点的青紫色又在加重，一晚上的情况跌宕起伏，差点将柳迟枝吓到崩溃。 像最开始一样，柳迟枝慌乱将陆明紧紧抱在怀里。 冬天的寒气从房间各个角落渗进来，屋子里很冷，但两人身上汗津津的，一个痛的，一个累的，汗水蒸发，白气腾腾。 柳迟枝解开了绳子，将陆明心疼的抱着，眼里尽是茫然，陆明说得话她当然是信的，可丹师都治不了，她又能怎么办呢？ “我该怎么救你啊？”柳迟枝红唇喃喃。 大约过了十个呼吸，陆明脸色恐怖的青紫色再度淡下了些，他恢复了意识，幽幽醒来。 “……呼，迟枝姐……” 陆明抬头看着柳迟枝光滑洁白的下巴，轻轻喊了声。 柳迟枝迷茫的瞳孔渐渐凝聚，把陆明抱的很紧，像是梦呓一样喃喃。 “我好害怕，你明明才回来，又好像要失去，我怕今天是一场梦，真的好害怕失去你。” 失而复得让人惊喜，但再度失去的话，恐怕没人能承受的住。 陆明抬了抬头，嘴角挤出来了一丝笑容，老实说，柳迟枝身体没成长，有点硌人。 “我这个病是天启大战留下的毛病，好长时间了，虽然治不好，但也死不了，只是每天子时痛上一段时间，过了子时就好了。”陆明用尽量轻松的方式安慰着：“迟枝姐，你别太担心哈。” 子时已经过去一半，明月越过中天，将窗户照的一片皎洁。 柳迟枝握着袖口替陆明擦着汗水：“我怎么能不担心呢？” 眼眶蓄泪，看着陆明的样子心里一阵阵抽痛着。 不知道陆明这样痛持续多久了，她宁愿痛的是自己。 陆明注意到她将自己的红唇咬的煞白，也知道自己劝说无用，就像自己师尊一样，自己哭求了许久才放自己回乡，还是派了心腹保护。 “我今天还轻松了些呢。”陆明举了下手，但抽了下筋更加疼痛，终究没举起来。 这幅样子让柳迟枝更加心疼。 按着陆明的手，不让他举着。 “你就放心的躺着吧，乖。” 柳迟枝轻声哄着，就像是以前哄发烧受寒时的陆明一样。 而柳迟枝小小的身躯靠在床头上，她一手搂着陆明，另一手扯过被子盖上，然后轻轻的拍着陆明的后背，如同哄小孩子。 两人贴耳交谈，低似喃语。 “迟枝姐，我们好像小时候啊，只要这样，我的病就能很快好。” “那我不回房了，你的病一定要好哦……” 屋子内，低语和拍打声渐渐小去。 吉安西巷的院墙上，唐俏儿脚尖轻点墙头白雪，积雪洁白如故，佳人如寒梅立雪，月下皎洁。 唐俏儿看着陆明和柳迟枝所在的屋子，目光幽幽。 “没想到公子在柳迟枝这里症状竟然减轻了，是喜事，可明明只是简单的抱着而已，为什么呢？” 陆明在仙盟晕厥的时候，尊上抱过，自己也抱过，症状根本一点没减轻。 想不通，实在想不通。 唐俏儿抬头看向明月，似乎面对着千古难题。 呼～ 雪花逐渐变大，却在落到唐俏儿身侧时绕过。 “哎……” 一声叹息，唐俏儿翩翩落下墙头，返回屋内。 不多时，一只传信的纸鹤从窗口飞出，身化白光，飞入风雪，飘扬万里。 …… 翌日，清晨。 柳迟枝早早的起床熬了骨头汤，并准备好了祭拜的饭菜，才把早就想出来帮忙的陆明出来。 她觉得自家弟弟昨晚痛苦成那个模样，肯定元气大损，需要多睡一会儿。 “你去洗漱一下，喝骨头汤补补。” 陆明听着迟枝姐的话，洗漱完毕，走到桌边，看到小心盛起骨头汤向自己递来的柳迟枝说道： “迟枝姐，你昨晚也没怎么睡，你都有黑眼圈了。” 月牙般淡淡黑影出现在柳迟枝眼底下，在精致无瑕的脸颊上格外明显，陆明感觉眼睛被刺有些疼，向迟枝姐走去，出言温声道：“你坐着，这些活儿让我来吧。” 陆明看柳迟枝需要低头看着，明明迟枝姐比自己还大上两岁，在自己身前纯论个子，却像妹妹一样。 第9章 柳园墓地 陆明端过骨头汤，勺子在里面转了转，舀起一勺吹了吹，送到迟枝姐唇边，笑道： “其实我那个病看着严重而已，根本不算什么，你别太担心，你喝……” 勺子里腾起的热气，飘到柳迟枝红唇边。 柳迟枝仰头看出弟弟眼底的关切，摇头避开勺子。 “我特意给你熬的，你快喝了吧，昨天你痛成那个样子，看着就让人心疼，你性子倔，小时候被家族的那些混小子揍了，哼都不哼一声，但昨晚你在我怀里却哼哼唧唧了一个时辰，可想而知有多痛。” 陆明不好意思的挠头一笑，却是瞒不过这个和自己一起长大的人。 “那我不是揍回去了吗？” 才来柳父柳母这里时，一些不懂事的小孩子喜欢“野孩子”、“野孩子”的叫着，那时候陆明身体孱弱，经常被欺负。 但柳迟枝只要听到有人骂陆明，就追着死命揍。 后来陆明身体越来越好，也就不需要柳迟枝出手，自己就能把那些家伙戏弄的人仰马翻。 两人坐在桌子上有说有笑，谈起以前的种种，心里颇为怀念。 桌上满满当当的摆着热好的菜肴，很多都是昨晚做的，大冬天根本不会坏，热一下正好。 这些剩菜都被柳迟枝放在她那边，而陆明这边却放着今早新做的菜。 陆明刚喝了一口汤，忽然注意到柳迟枝从橱柜里拿出两个馒头，就菜啃着。 明明在陆明身边，盛着一碗热腾腾的米饭。 暖风城这边流行吃米饭，很少有人把馒头当做正餐。 “嗯？” 迟疑了一会儿，陆明问道：“迟枝姐，你这……馒头是不是昨天没卖完剩下的？” 陆明记得昨天看到迟枝姐有个挑馒头的担子。 柳迟枝不是那种拼命节省，不顾身体的人，她咬了一口馒头吞下道： “今天我们不是要去柳园墓地吗？今天没办法出摊，等回来也到下午了，昨天剩下的馒头到明天没那么新鲜，卖给客人不太好，只能自己吃了。” 馒头是热过的，味道倒是不差，可陆明喝着柳迟枝早起熬的骨头汤，汤汁暖到胃里，就算馒头没变质，可看着迟枝姐吃着剩菜，心里不是滋味。 咚。 陆明放下碗，在柳迟枝疑惑的眼神中，把她的碗拿了过来，给她也盛了一碗骨头汤，强行塞到她面前，再从她手里把咬了一口的馒头抢了过来。 “我们换着吃，我出去了这么多年，不知道姐姐在卖馒头，这东西我没尝过。”陆明拿着馒头，不容置疑道：“昨天就想吃迟枝姐的馒头了。” “可……” 柳迟枝想要说话，就见陆明一口咬下，又狠狠瞪了她一眼。 “你要是不喝汤，我也不吃了。” 不知怎么的，柳迟枝竟感觉陆明这一眼，比远远见过的那些族中长老和城中官吏，更加气度凛然，让人根本无法拒绝。 但被瞪了一眼，柳迟枝心里却暖暖的，家里终于不是自己一个人撑着，有人管着的感觉其实不错。 …… 从柴房里把大黑马牵出来，喂了些草料后套上马车。 陆明牵着马车刚停到门口，柳迟枝便拿着祭拜的物品过来，陆明帮忙将东西拿到马车上，看着柳迟枝回头锁好院门。 陆明站在车辕上笑着对柳迟枝伸出来手。 个子矮矮的柳迟枝如果没人拉上一把，会很吃力的。 两手相握，相互间掌心热力传递。 雪花飘了一夜，昨天的车轮印重新被覆盖。 但长街上可以看到有道崭新的马车印从吉安西巷绵延而出，消失在街角。 显然是唐俏儿留下的，今早陆明就听到了马车压实雪花的声音，按照昨晚听到的话，应该是去本地见玄冥司处理事务去了。 陆明拽了下缰绳。 “驾。” 马儿喷了下鼻子，缓缓向前走去。 柳迟枝就靠在陆明身边，两人都在车厢前面一起赶着马车，本来她是可以坐进去的，毕竟在车厢外，寒气不住的从脖颈和袖口往里面钻，很冷。 但柳迟枝怎么忍心让一个人在外面吹冷风？ 她倒是想让陆明进去休息，自己赶车。 但赶马车也不是上手就会的，最后变成了两人一起坐在车帘外，吹着冷风赶着马车。 柳迟枝终究是少女心性，搁在地球上还在上大学呢。 此时脸上被冷风一吹，睡意被打散，嘴角露着笑容张开双手，凑在唇边哈了一口气。 “哈～” 白雾升高，散在丈许远。 陆明侧着头，看着柳迟枝精致俏脸上，逐渐变得明亮灵动的眼睛，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迟枝姐一个人，依靠瘦弱的肩膀努力的支撑着家里，等他回来，太苦太累。 如今这样颇为灵动的样子，才恢复了些少女的可爱。 舒心。 …… 柳园墓地在暖风城东城郊， 由柳家的族老和一些弟子看守。 陆明和柳迟枝就在这些人的目光下，将马车停在了墓地门口，一起向山上走去。 这些人自然认识柳迟枝，再看到陆明，想了想也回忆起了他是谁。 顿时一部分人脸色一变，似乎没料到还能再次见到陆明，毕竟族中早就议论纷纷，怀疑陆明死在了战场上。 没想到延迟半年，他还真的回来了。 联想到族中最近的风声，有个别人上前一步，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嘴巴张了张，却什么话都没说出，闭嘴叹了口气离开。 陆明注意到人群后，有人悄悄离开了柳家墓园，啧啧两声没理会。 在柳迟枝的带领下，去了柳父柳母的墓前，焚纸祭酒，悼念叩拜，说了不少话。 待到两人准备离开时，已经到了下午，太阳斜挂在天边，从云层后撒下的阳光并不温暖。 回家的路上，两人聊到了过去。 “迟枝姐，我记得在十一二岁的时候，柳茂他们觉得自己是核心弟子，瞧不起我们，虽然这种高姿态让人不爽，可也没再找我们家麻烦了。”陆明忽然想起来昨天堵住自家院子门口的那三个货色。 “昨天是怎么回事？” 小时候闹矛盾，那是小孩子不懂事，过来欺负人很常见。 但稍微长大些，除非是积年旧怨，一般都不会特意的去欺凌旁支。 就算是柳茂柳芳这样的纨绔，也肯定有原因。 第10章 炸锅的柳六长老一家 一部分是成熟了，另外小部分核心弟子觉得，旁支和他们以后是两路人，渐行渐远，只要是为了前程和口碑，都不会再欺负旁支，那会落个不好的名声。 现在过来找迟枝姐麻烦，像是背后有其它原因。 柳迟枝也疑惑道：“你刚和柳白柳清离开，族中对我们还挺客气的，就连以前喜欢找麻烦的柳茂柳芳，也被他们父亲带到家里赔罪，中间倒是安停了几年。” 天启大战干系过大，位于诸国之上沧澜仙盟，也缺少炼气士，不得不在各国招人。 可也不是每个人都是合格的，天启大战的战场环境奇异，一般的炼气士根本活不下来。 只有修为到了一定地步才可以无视，不然就必须要求天生可以适应战场环境。 暖风城柳家就三个人符合要求，分别是陆明、族长之女柳清，和六长老之子柳白。 当时整个家族对柳迟枝这一旁系的态度都变了。 虽说天启大战的战场上危机四伏，陆明这些小孩儿过去，就是炮灰，可仙盟招走必定会全力培养，再进入战场立功机会也多，谁知道陆明是横死还是立功？ 万一衣锦归来，知道家里人被欺负，岂不是要当场闹翻？ 所以对柳迟枝一家，那些年家族一直很重视。 不过陆明这次回来，发现柳茂柳芳竟然带人欺负自家迟枝姐，家族竟然不管，忍无可忍。 陆明皱了皱眉头：“我失去消息后，他们便固态萌发？族中也没人管一下？” 不对劲，很不对劲。 要是柳家中人都这么干，未免太势力了，让人心生厌恶。 “不是。”柳迟枝摇了摇头：“直到一年前都还好，柳茂柳芳来找麻烦也是那时候。” 陆明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 马车回到暖风城，老马识途，它自己在前方引路向家里走去。 “……你刚开始离去的两年，城中每半年便有使者从仙盟带回书信，那时候爹娘虽然憔悴了些，可看到你寄回来的信，知道你安全，也能放下心来。”柳迟枝小声说着。 陆明叹了口气：“能够看到你们的信，我也很开心。” 就算是炼气士，也没几个能做到断情绝欲，仙盟中炼气士收到回信，往往会振奋上好长一段时间。 仙盟特地让专人，为炼气士来往寄送书信，这战局有利。 柳迟枝点了点头：“嗯，可惜第三年你忽然没了消息，从此再也没有来过信，我们以为你……你出来事，也就是从那年起，娘的身体每况愈下。” 陆明沉默的赶着马车。 “对不起。” 当时的情况很复杂，根本没办法写信。 柳迟枝歪着脑袋，轻轻靠着陆明脑袋上说着过去。 “爹娘不会怪你的，知道你能平安归来只会开心。” 陆明叹息道歉，他知道柳迟枝这么说是在安慰自己，让自己别心有郁结。 可如果不是自己忽然失去了消息，伯父伯母也不会担忧成疾，最后…… “等等。”忽然陆明脑中闪过一道电光，转头看向柳迟枝严肃道：“可我在第三年结束的时候，寄回来的一封信告诉过你们我无恙，只不过接下来一段时无法写信回来，你们没收到吗？” 柳迟枝愣了一下。 “没……” 陆明皱起了眉头，要是这样的话，里面的问题可就大了！ 自己特地让送回来的信竟然没回来？ 一路安静，半柱香后马车到了家门口，柳迟枝拿出钥匙打开院门，陆明拽了下缰绳，控制马车掉头。 “迟枝姐，我回家休息会儿，我去仙录司查查情况。” 仙录司是沧澜仙盟下辖各国设立，各个大城均有分属，主要处理仙盟联络等事宜，包括各地和仙盟的书信往来和功过记录等。 比如陆明送来的信，会从战场转到仙盟总部，再寄到各国王都，最后送到各大城池的仙录司，分别送往家中。 因为关乎战场炼气士的军心，不容有失，每级都会有记录。 “哎，等等。”柳迟枝急忙追了出来：“我陪你去……” 陆明看出柳迟枝眼底的疲倦，伸手用大拇指在柳迟枝眼皮子底下轻轻的揉了一下，温声道： “迟枝姐你昨天一晚没睡，现在都困成这样了，还是回去休息一会儿吧，我好歹参加过天启大战，有功之人，去仙录司不会有什么危险。” “你的病……” “只会在子时发作，我傍晚就会回来。”陆明拽了下马车，轻轻喊了句“驾”。 马车吱呀吱呀的离开，向外驶去。 柳迟枝尤自不放心的咬着嘴唇，担忧的看着弟弟驾车远去。 她确实困的不行，可陆明出去了，自己又怎么能睡得着呢？ …… 东明长街。 青石晕染，路无积雪。 立足暖风城两百多年的柳家就在这条长街，日久天长，族人众多，时至今日，偏远旁系零散的住在城中各处，但东明长街是绝对的核心之处。 就比如长街两侧，都是柳家掌握权势的各房各脉。 但昨天半夜一辆马车极速驶来，打破了夜晚的宁静，紧接着是乱糟糟的吵闹。 各个大院子纷纷有人探出头来，侧耳倾听，依稀听清楚了是六长老家的公子小姐被人打了，都冻晕在了雪堆里面。 要不是被乌主簿发现，及时送了过来，就算是柳茂柳芳这两个一阶炼气士，在天寒地冻的雪地里冻一夜，也要丢掉半条命。 不过是谁呢？连柳茂柳芳都敢揍？ 胆子真肥。 各处院子里的人面色古怪。 但柳茂柳芳两人被冻的迷迷糊糊，不停说着胡话，连被谁打一时半会儿都说不清楚。 当夜六长老的府邸就炸开了锅，吵吵闹闹一整夜，六长老夫人尖锐的吵闹声，连着好几座府邸都听的刺耳。 可碍于六长老一家近来得势，他家大公子柳白又战场荣耀归来，烈火烹油，没人敢去说。 直到第二天下午，柳茂柳芳两人才醒了过来，喂了老参汤，又吞了两粒养气丹药，才恢复了一些。 此刻站在大厅中被六长老问话，两人裹着厚厚的衣服像是两颗松塔，不停的哆哆嗦嗦，似乎骨头里的寒气，仍然没有完全驱散。 六长老夫人心疼的让下人送来姜汤，亲手递给儿女。 第11章 我儿子那么乖，哪个天杀的下此毒手 “快，喝了它暖暖身子。”六长老夫人穿貂戴裘，养尊处优，体态颇胖，此刻拿着手帕不停的抹着眼泪。 “哎呦，想想就心痛，我的儿女这么乖，是被哪个天杀的贼人打成了这副模样。” 哭哭啼啼，声音尖锐，屋子内外的下人们低着头，噤若寒蝉。 “够了，能不能安静一会儿。”六长老一口一口的喝着闷茶，似乎听的烦了，重重的放到桌子上，哐当一下所有人都听到了。 “别哭了，从昨晚哭到现在，能不能歇一会儿？” 六长老夫人放下手帕，瞪了一眼六长老：“你个废物！看看你儿子女儿都被人打成什么样子了？你就知道喝闷茶，喝茶喝茶，怎么不喝死你！” 她一边说着，一边捏着手帕指向火盆边围坐的柳茂柳芳。 炭火明灭，散发着浓浓暖意。 而柳茂柳芳两人虽然恢复了清醒，脸上的鼻青脸肿却没消掉，咧嘴歪眼，昨天刚见时，六长老夫妇差点都没认出。 六长老眼皮重重跳了几下，似乎想要反驳夫人，但终究没敢说出口。 他皱眉看向儿子：“你们不是去找柳迟枝了吗？柳迟枝无法修炼，不可能把你们伤成这个样子，是其他家族的人，还是你们私下惹的仇人？” “哈～”柳茂喝完滚烫的姜汤，似乎恢复了些底气，一抹嘴巴结果又碰到了伤口，顿时“嘶”的抽了一口气，疼的眼泪都流出来，立马把六长老夫人心疼的哎呦哎呦喊着儿子。 柳芳眼里闪过怨毒，咬牙切齿。 “是陆明。” “陆明？”六长老手掌一抖，哗啦一下差点打翻茶杯，惊愕的问道：“他怎么还活着？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前一声完全是突然得知消息的惊讶，后一声则是略微经过思考后的难以置信，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柳茂龇牙咧嘴：“就是，大哥柳白都说陆明遭袭失踪了，没想到这个命大的家伙竟然没死。” “今天突然回家，见到我们什么话都没说，上来就打。”柳芳春秋笔法，删了对自己不利的部分，想要父母给自己出头，她咬紧牙关。 “别以为他一个边缘旁系，不对，他连旁系都不是，就是个外来的野种，侥幸从战场逃回来，就敢欺负核心弟子，今天敢这样，以后这个外姓，还不得欺负到我们柳家头上去！爹，你一定要给我们报仇。” 奇耻大辱。 整个暖风城谁不对她恭恭敬敬？就连太守看到她，也会和颜悦色的称一声“柳三小姐”。 现在被揍成狗脑袋，丢尽了脸，如今都不敢出门。 她恨不得立即就杀了陆明。 结果六长老眼神微微闪烁，抓着茶杯手掌握紧，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就连一直哭闹着的六长老夫人，都停住了哭泣，迟疑的看向丈夫。 柳芳装模作样的哭个半天，结果发现爹娘一句话也不说，不由疑惑的抬头向他们看去。 怎么？别人把你儿女打成这个样子，你们哑巴了？ 还是柳茂没有耐心，咋咋呼呼的就嚷道：“爹你怎么不吱声？我们可是你让我去找柳迟枝麻烦，我们才去的，还说把柳迟枝赶走就行，要不是你，我们兄妹也不会挨揍。” 早知道，还不如去春风楼喝花酒呢。 “闭嘴！” 六长老猛地一拍巴掌。 屋中的诡异的气氛被这一巴掌打破，六长老夫人努了努嘴，帮儿女说话。 “陆明回来又怎么了？暖风城去参加天启大战的一共十七人，回来了八个……哦，算上陆明有九个，多一个陆明也算不得奇怪，是他运气好而已。” 有了娘支持，柳茂有了底气。 “就是，爹你不出手，我就找柳白大哥帮我们出气。” 柳芳略做思考道：“陆明这个杂碎虽然侥幸回来了，但他有伤，而柳白大哥一点安然无恙，显然大哥比陆明强，就算都参加过天启大战，也有差距。” 六长老夫人沉吟道：“你爹毕竟是族中长老，教训晚辈会被说闲话，就让你们大哥出手吧，同一辈的，给你们两个出头，揍的狠点也有名头。” 就在这么决定的时候，六长老忽然出言打断。 “等等，你说陆明有伤？”六长老眼睛一亮，转头看向女儿追问道。 柳芳回道：“昨天他回来时，我们见他脸色苍白，病态十足，才敢动手的。” 这句话显然戳破了先前陆明见了他们，直接动手的谎言，但到了这个时候，没人在乎了。 柳茂举着手：“对对对，我给妹妹保证，陆明肯定有伤。” 六长老一副恍然的样子：“是了，有伤才正常，他比其他人晚回来半年，一定是在仙盟养伤，等你们柳白大哥在玄冥司下值，和他商量一下，找个机会教训陆明，给你们出气。” 说罢他又看向自己一双儿女，严肃道： “至于你们两个，这点修为实在丢人现眼，这几天就别出去了，安心在家呆在家里修炼。” 这话本就和柳芳之意，至少脸上没消肿之前，她是不会出去了，到柳茂哪里是那种耐得下心修炼的人？顿时龇牙咧嘴。 六长老瞥一眼就知道柳茂的心思，顿时气愤的一拍桌子。 “茂儿，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待着家里，敢出去老子打断你的腿。” 说完又看了眼柳芳，状似无意的道：“还有你，以后离那个罗晨远一点，暖风城谁不知道他是个色中恶鬼？你年纪也不小了，大姑娘家家的和哪家公子出去不好，和那么个玩意儿，恶心。” 话中尽是嫌弃。 柳芳翻了个白眼，要不是为了气一气柳迟枝，鬼才愿意靠近罗晨。 六长老夫人心疼儿女：“是那陆明鲁莽蛮横，茂儿芳儿不是他对手正常，你还骂他们？你们两个到娘这里来。” …… 暖风城仙录司内。 主吏司官拓跋伊在前方引路。 “陆明公子，前方便是卷宗库，您有沧澜令，自可以进入其中翻阅。” 拓跋伊停在木香木色的卷宗库前，取出钥匙打开门锁，恭敬站在一边，请陆明进去。 陆明拱了拱手，微笑道：“多谢拓跋大人帮忙。” 仙录司作为仙盟和下辖王朝共同组建的机关，内含很多紧要卷宗，比如暖风城的这处，就存档着参与天启大战之人的档案，也包括往来信件的记录。 第12章 仙路司档案谜团 陆明想要找到自己在参战第三年，写的信为何没有寄回来，这里就是最好的地方。 当然仙盟和王朝为防止参战炼气士被有心之人算计，任何人想要进入查阅，都需过层层上报，逐级审批。 不过陆明因为有师尊给的沧澜令，进入仙录司卷宗库不成问题。 “不敢，不敢。”拓跋伊急忙挪开数步，让到一边，他可不敢受有沧澜令之人的礼。 陆明不再坚持，颔首走了进去。 看着陆明消失的背影，拓跋伊反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没想到柳家偏脉养的外姓之人，竟然有沧澜令，这可是仙盟内，也只有极少人才有资格获得。” 拓跋伊也只在图录上见过，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实物。 而且这位陆公子说话间让人如沐春风，让拓跋伊觉得是位谦谦君子，心里舒服。 拓跋伊羡慕道：“柳家真是好运，三位参加天启大战的弟子，尽皆归来，实力大增，城中几大家族的格局看来要变了，啧啧。” 感叹一句，拓跋伊悠哉悠哉的靠到椅子上。 “不过等今年考核评定完毕，我就能回归仙盟，暖风城的权势划分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倒是陆明拥有沧澜令，不简单，一定要交好交好。” 呼—— 卷宗库内一排排木架，皆由上等铁离木制作，坚硬无比，火烧不着，每座木架之间更是有法阵隔离，做足了防护。 陆明走过的地方，上方屋顶荧光晶石受法阵激活，自动亮起。 “这里也采用了仙盟保护卷宗的方法吗？”陆明左右看看，略做夸赞：“虽然是玄等法阵和材料，但也足够了。” “……乾元十八年，十九年……”陆明看着书架上的提示，终于眼睛一亮，向内走去：“这里，乾元二十三年，也就是我寄出最后一封信的那一年。” 大约半盏茶后，陆明皱着眉头放在卷宗。 “从战场中心的信件会先转至仙盟，再由仙盟遣人送往各个下属国家，最后从各国王都分往各城。” “首先信件往来关乎全体炼气士的军心，师尊严令之下，仙盟之内内人敢动手。”陆明思索着：“可在暖风城确实没有我的那封信记录，唯一出问题的地方，就是牡丹王都了。” 到底什么原因，让牡丹王都内有人敢冒险插手仙盟之事。 陆明走出这排书架，向另一处走去：“除了信件没有寄到，当初安排，能让家人过上好日子的功勋赏赐也未分发下来，不然迟枝姐怎么可能还要每天起早贪黑，挑担子卖馒头，而且义父义母如果有上好的药膳滋补，也许不会那么快亡故。” 陆明眼睛微眯，走到一处书架前，找到其中关于柳家的记载，都在邻页上，阅读了起来。 “………柳白，乾元二十年前往仙盟受训……乾元二十三年，雷雨山一役乙等功劳……乾元二十八年返回暖风城，仙盟赏赐未计，牡丹王朝赐勋……归岭男爵？现任暖风城玄冥司银衣卫？” “……柳清，……乾元二十四年落魂坡丙等功劳，乾元二十五年至二十七年，诛杀邪煞若干，核算功劳丙等，仙盟赏赐未计，牡丹王朝赐勋砀山男爵,未任职？自请外出游历？” 嘭。 陆明合上书籍，向卷宗库外阔步走去，沿途荧光晶石层层熄灭。 “好好，柳白，你这么玩是吧。” 门口，拓跋伊惊愕的发现，从屋子里走出的陆明，竟然一反之前温和谦谦君子模样，眼神冷厉，怒意勃发，如同一支弯弓待发的利箭。 拓跋伊顿觉心惊肉跳，下意识的问道。 “陆明公子，您这是去哪儿？” 陆明可是沧澜令的拥有者，在仙盟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万一出了点什么事，到时候上面一查，发现这位是在自己这里查资料，最后怒气冲冲的离开才导致的，到时候把嘴说破都扯不清。 “玄冥司。” 声音留在原地，陆明人已大步走出仙录司前院大门。 拓跋伊看着陆明的背影，一咬牙。 “我也跟去看看，这位爷可千万别出事。” 他连忙命人看守好仙录司，追了出去。 …… “一共十三文钱，给。” 吉安巷的坊门之下，柳迟枝从荷包里掏出铜钱递给农户。 “这是您的两斤黄鳝，请收好。”带着鸭舌状前檐草帽的庄户，露出憨厚的笑容，先是将选好的两条肥硕黄鳝，放进柳迟枝拿来的木桶里，收好铜钱便挑着担子离开。 柳迟枝拿起木盆看着街道尽头的白雪茫茫，心头微叹。 自家陆明身体抱恙，在外行走，真让人担心。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就在之前陆明离开后，又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吉安巷子里，传来了了小贩叫卖黄鳝的喊声。 柳迟枝心中一动，黄鳝是大补，买来做给陆明补补身体，肯定很好。 不过数九寒冬的，也不知这些黄鳝从哪来的，更担心入冬两月，黄鳝饿的太瘦，不滋补。 幸好，叫停了小贩后，柳迟枝发现卖的黄鳝个个肥硕，比夏秋之时的还要肥，实在让人意外，也不知道这位农户从哪里抓到的。 柳迟枝拎着木桶走回院子，本来打算直接把黄鳝杀了，洗洗干净，却在掀开水缸盖子一看，发现这两天用水有点多，此时缸底只剩下巴掌厚。 干脆把黄鳝放到厨房里，柳迟枝挑起水桶出门。 在吉安巷附近有一处水井，名唤冰灵古泉，水质透彻，干净清冽，就算冷成现在这个样子，古泉也不结冰，所以附近的人大多都在那边挑水。 柳迟枝小心翼翼的挑着水桶，走在街边左边，靠墙的地方。 她个子矮，挑水的担子也和别人不一样，两端绳子格外短，要是再长点，水桶底部就要碰到地面。 路上可以看到其他人挑水的痕迹，一处处水花溅到走道两边的雪上，打出一个个黑洞。 刚刚下雪的路上是不怎么滑的，但行人已经把雪踩结实了，再加上洒下的一些水，路面不少地方结了冰，很滑。 柳迟枝一步一步走的很小心，短短的路，足足走了有小半柱香。 前方青石垒起，绕成一个三丈宽的不规则环形，古香古色，从路边有个青石阶梯环绕而下，直到下方清冽的泉水处。 第13章 柳迟枝和唐俏儿的初次相见 冬天里，远远能看到古泉上方的环形青石，犬牙交错的石头和长青松树之间，雾气缭绕。 柳迟枝抬头看去，松了一口气，露出笑容。 冰灵古泉到了。 挑着木桶走到古泉边，依着台阶步步下降。 柳迟枝绷着神经，脚尖踩着台阶很小心，这台阶有二十多层，要是摔倒可不轻。 每年都有人在这里摔的鼻青脸肿，甚至不乏手脚骨折的。 但独自一人来挑水都好几年了，柳迟枝从来没摔过一次。 随着靠近底层，柳迟枝逐渐放松，眼看就到最后一层台阶，就到下方可以打水的平台。 可也许是今天的路太滑，柳迟枝最后一脚落下，脚底猛然一滑，整个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左边倒去。 “遭了！” 柳迟枝眼前一黑，左边是靠近泉水的那一边，整个人向着泉水摔去。 就在这时。 嗖—— 一道香风掠过，紧接着柳迟枝就感觉到有人悄然靠近到她的身侧，一手抓住她的胳膊，另一手扶了她的背，将她从摔倒边缘拉了回来。 “小心。” 柳迟枝惊出了一身冷汗，站稳身体后，心有余悸的站在台阶边，低头看着底下冰冷幽深的古泉，寒气直冒，吓得嘴唇发白。 “幸好，要是掉下去，估计冻的命都没了。” 速速远离几步，柳迟枝抬头向着扶起自己的人看去。 “谢谢……姑娘救命之恩。” 抬眼看去，才发现这人竟然是个身材纤细的姑娘，白衣胜雪，眸如明月，充满了仙气，无论是容貌还是气质，皆是前所未见。 让人惊艳。 似是注意到柳迟枝看来的目光，来人身上的仙气忽然消失，气质一转，变得亲切许多，之前的出尘是幻觉一般。 来人正是唐俏儿，她在太守府接见了部分官员，又查阅了近年卷宗大致了解暖风城周边事宜，但实在不放心陆明安危，中午回来看看，却没想到陆明根本不再家里。 正准备回府之时，远远的瞧见一道娇小的身影，挑着水桶走向冰灵古泉。 唐俏儿认出此人就是陆明的义姐，个子娇小，是不知何因长不高。 可陆明不在，也不好贸然过去结识结识，本打算离开，但柳迟枝忽然脚一滑，眼看就要摔到井水离去。 那可是陆明的姐姐，唐俏儿怎么可能不管，连忙飞身而去，将她扶起。 柳迟枝把水桶和担子放在一边，不停道谢：“谢谢姑娘的救命之恩，如若姑娘不介意，还请去我家里，好好感谢一番。” “不……不用这样。”唐俏儿结结巴巴，面对柳迟枝的诚恳道谢，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她不善言辞，所以面对外人常用冰冷的面孔示人，外人也揣度不出她想在什么。 但柳迟枝是陆明挂在嘴边的义姐，显然不一样，见柳迟枝如此热情，心内慌乱，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两人站在古泉旁边说话，柳迟枝准备向走一步，右脚刚动，就一股剧烈的抽痛感从脚腕处传来。 “嘶——” 柳迟枝眉眼微蹙，刚刚一下，竟然扭到脚了。 “嗯？”唐俏儿扭头看了看放在一旁的水桶和挑担。 “你脚扭了，不好打水，我帮你担回去吧。” 说着，不由分说的就拿起水桶打满两桶水，担起来就向台阶上走去。 她宁愿战斗，也不愿应对这样的热情。 “哎？恩人你放下，让我来。” 唐俏儿动作实在太快，柳迟枝始料未及，连忙出声阻拦，急道。 “怎么能让恩人帮我挑水？我我……” 一步一瘸的追了上去。 出了冰灵古泉的环绕青石圈，冷风一吹，唐俏儿才感觉微烫的脸凉了下来。 “恩……恩人，你慢点，我歇一会儿就好，还是让我自己挑水吧。” 听着背后柳迟枝急切的声音，唐俏儿冷静下来，想起柳迟枝脚扭了走不快，于是站在这里回头看去，结结巴巴道： “你……你别这么客气，我……认识公……陆明，这次和他是一起回来的，本来想准备好礼物再拜访的，今天是我冒昧了。” “嗯？”柳迟枝一脸疑惑，随后笑道：“既然是陆明的熟人，那就是客人，更不能让你挑水，我……” 弟弟竟然认识这么漂亮的女子? 唐俏儿看向柳迟枝的脚踝处摇摇头：“我来，你挑不了。” 既然柳迟枝也上来了，她便在前面挑水向柳迟枝家里方向走去，区区一担水算得了什么？ 不过为了照顾柳迟枝，唐俏儿特地放慢了速度。 很快到了吉安巷，因为有陆明作为话题，两人看对方都觉得亲切，两人很快熟络了起来。 不过依然是柳迟枝在说，唐俏儿认真听着。 装满了的水桶放到厨房里，唐俏儿把担子放到一边。 “正好我买了两条挺肥的黄鳝，姑娘今晚就留在我家里吃饭吧。”柳迟枝劝道：“正好陆明下午回来。” 陆明年纪渐大，虽然有些不舍，但也到了婚娶的年纪。 这位姑娘气质不俗，又心地善良，让她和弟弟多处处，总是好的。 唐俏儿心动，本想同意，但又一想还要去检查暖风城玄冥司，婉言拒绝：“下午还有些琐事。” “说起来还不知道姑娘姓名，住在何处？”柳迟枝也有些遗憾。 可惜了，这么漂亮的姑娘，不过陪同陆明一起回来，再知晓住处，应该还有机会。 唐俏儿犹豫了一会儿，昨夜搬来这边时，她听到了这边的窃窃私语，知道柳迟枝并不是爱慕权势的人，相比于能和权贵攀上关系，更怕惹上麻烦。 与其让柳迟枝担忧，还不如先瞒着，真实情况等知会了陆明再说吧。 于是唐俏儿想了想道：“我是吉安西巷唐大人的属下，叫做……乔糖，现在住在唐府。” “乔……糖？”柳迟枝嫣然一笑：“好名字，等陆明回来，我一定告诉他你今天救了我，来日再去府上拜谢。” 住得近，机会也多。 两人聊了一会儿，唐俏儿受不住柳迟枝的眼神，总感觉陆明这样义姐的眼神中，蕴含着一些别样的意味。 正好天色不早，唐俏儿急忙起身。 “柳姑娘，我下午还有要事，告辞。” 话音未落，就匆匆向屋外跑去。 “唉？乔糖姑娘？” 第14章 下值路上堵你 柳迟枝连忙起身追了上去，但刚刚追到院门外，却见长长巷子里，空空荡荡。 “人呢？” 柳迟枝疑惑的眨了眨眼。 这位乔姑娘的速度好快！ 另外一边，巷子拐角处，唐俏儿靠在墙边呼的吐出一口热气，微红的俏脸恢复白皙。 “公子的义姐，似乎误会了什么，而且尊上那边……此事还是不汇报了，免得尊上疗伤分心。” 一阵旋风刮来，唐俏儿身影瞬息消失。 片刻后。 唐俏儿出现在太守府衙前方，面容冷峻，目如寒冰。 早已等候的诸多官员，顿时吓的战战兢兢。 “拜见唐大人。” “去玄冥司！” “遵命。” …… 玄冥司，由仙盟设立，诛邪靖恶，虽然立在人间王朝各处，却不会干涉人间王朝的政事，主要处理的是妖邪之类，这些人间王朝难以处理的案件。 下午。 玄冥司下值，大家伙分成三三两两的离开衙门口，散在街头闲聊着。 “……这次的案子真奇怪，虽然没人死，但范围太广了，根本查不到线索，可怜我们三班倒天天查。” “肯定是妖邪作祟，自从半年前天落流星后，各种古怪的事越来越多。” “谁说不是呢，天落流星，妖邪降世嘛，这几次的案发现场都有邪气，但就是发现不了是哪种妖邪，最关键的是怎么动的手都查不到，唉～” “不管怎么说，几组轮班，终于轮到我们休息了。” “快看，前面是不是有个卖鳝鱼的？” “这可是好东西，回家让婆娘做下，好好补补。” “……” 距离玄冥司不远处，一个走街叫卖的鳝鱼小贩在送走一位客人。 两人一边顺口聊着最近这件棘手的案子，一边向兴冲冲的向小贩跑去。 刚到小贩旁边，还没来得及问价格，就有一位锦衣公子幽幽的从远处走来。 两人顿时声音小了一截，在锦衣公子靠近的时候，恭敬的拱手行礼： “属下见过柳白银衣卫。” 相比于两人的一身白衣，柳白的衣领袖口上，均绣暗银色的繁复纹路，阳光下便透着几分贵气。 “嗯。”柳白倨傲的一点头，就向着远方走去。 两个普通的白衣卫而已，修为虽然有些，但家世不显，以后只会渐行渐远，看在现在还是同僚的份上，他点头示意已然是屈尊降贵。 至于卖鳝鱼的小贩？ 说话都费劲。 直到柳白离开了一段距离，这两个白衣卫才重新开口，神情颇有些不忿。 “当初段司长还说这位柳白银衣卫，是天启大战立过大功的功臣，对付妖邪极有经验，让我们跟着好好学学，结果你看看半年过去了，其他银衣卫的队伍或多或少都破了一些案子，他倒好，自己一个案子都破不了，最后堆在手里的案子太多，还要移交其他银衣卫队伍。” 玄冥司内部绝大多数人都是白衣卫，只有立下足够功劳且修为足够，才可以晋级为银衣卫，独自带领数位白衣卫自成一队。 另一人提醒伙伴小声点。 “嘘，他也算是我们上司，还是柳家公子，被听到了没你好果子吃。” 这人声音一顿，还是小了些，但还是不忿的看了眼柳白的背影。 “切，我听了个小道消息，说他本来是柳家重点培养，只要稍微立下些功劳，就能托关系让他从玄冥司转入朝堂，依托功绩可以快速官升王都，青云直上，结果半年时间过去，还毫无建树，啧啧。” 正在买鳝鱼的伙伴，默默的离他远了些，真是个大嘴巴子，想死可别溅他一身血。 见他还不住嘴，连忙用力拉了伙伴一下，对着小贩努努嘴。 “道听途说，做不得真，你可别乱传。” 严肃的警告伙伴让他别八卦后，他才转头看向小贩。 “老板，给我来两斤上好的鳝鱼，大冬天的鳝鱼能这么肥，真是难得。” 小贩裤腿衣袖上还有泥巴，戴着一个扁扁的草帽，凸起的前沿像是鸭喙一般，各位滑稽，此时他一脸憨厚的收拾好黄鳝，用草绳捆好递给客人。 “大人，您的黄鳝。” “多少银钱？” 白衣卫掏出荷包。 就在这时，先前不忿柳白的白身卫，忽然拉住买鳝鱼的人衣袖，吃惊的指着远方： “你快看那边，竟然有人驾着马车，堵了柳白的路！” “嗯？！” 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挡柳白的路，这可是柳白柳大公子，就算一件案子都不破，玄冥司段司长也没什么办法，平日见到都要客客气气的问好。 …… 大黑马优雅的迈着蹄子，拉着马车停在路中间，恰好堵住了柳白的前方。 马儿停蹄，车辕却无人赶车。 这辆马车装饰华丽，雅致豪华，一看便不是一般人。 柳白看着三丈远处高大的马车，心内不快。 谁家的人这么不开眼？ 他倒不觉得是有人故意拦他的路，作为天启大战的有功之人，归岭男爵，就连柳家家主见他也要客气三分。 见本地太守亦可不拜。 他只认为驾驭这辆马车的人没注意到他在此。 不过此地距离玄冥司不远，动静闹大了让人注意到不好。 压下一丝愠怒，柳白一甩袖子向一边绕去。 “哎呦，柳白，绕路呢？这可不像是你的作风啊。” 忽然一声轻笑从车厢内传出。 柳白驻足，盯向马车。 是谁？声音为何有些耳熟？又好像好多年没听过了？ 哗—— 车帘猛地被掀向旁边，一位脸色略微苍白的青年，手提一根四尺长黑铁棍，一个跨步跳下了马车。 柳白一见此人立刻就认了出来，脸色一变，接连向后退了三步。 “陆明？你没死？” 陆明右手掂量着黑铁棍，一下一下的轻敲在左手掌心，脸带笑意向着柳白走去，但眼含冷意，冻入骨髓，这个微笑如夹杂着利刃的寒风。 “我当然没死，你这种胆怯懦弱的人，都能从战场平安归来，我自然能回来啊。” 哒哒哒。 黑色铁棍敲在掌心，发出淡淡的闷响。 陆明露出一丝笑意，如死神降临，向陆白走去。 第15章 我弱，并不代表你强了 街上因为风雪行人并不算多。 闷响很快引来的零星行人的注意，大家伙儿立刻躲开，站在很远的地方偷偷观看。 当今天下，人人炼气，谁都知道高手相互动手，无辜路人很容易被波及。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但又想看热闹，于是很多人连忙跑开百八十丈距离，或者躲在楼里，或者躲在巷子角落，探头观望。 这是他们认为足够安全，又能满足好奇心的地方。 柳白仔细看向陆明的脸颊，见到他脸色苍白，紧张的神色才略微放松下来，思考片刻。 沧浪一声拔出长剑，冷笑道： “我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在那种袭击中活下来的，但看你这病恹恹的样子，就算侥幸活下来，实力也不如当初吧？” 对于这点，陆明倒是没有反对，一点头。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伤势很重。” 话音未落，陆明就大步向前，握紧黑铁棍，猛然向柳白这边砸来。 黑铁棍在空中撕破空气，闷声作响。 呜—— “冲山剑法，力如山崩。”柳白舞动长剑，朦胧的山石虚影垒起，出现在他身后。 “配合这柄仙盟赏赐的锦山剑，气脉贯通，削铁如泥。” 他的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看我一剑斩断你这根破铁棍，报当年的折辱之仇。” 远方的两名白衣卫很是感兴趣的看着这边。 “要是这个不长眼，过来找柳白麻烦的人，能有点实力就好了。” 另一人啧啧摇头，遗憾道：“可惜此人像个莽夫似的挥舞铁棍，动手之间毫无灵力波动，和凡夫俗子差不多，反观柳白，虽然人品不咋地，可早早的迈入了玄关二重，仅凭力气就可手撕虎豹。” 第一个白衣卫不忍心挪开目光： “更别说他剑法还是柳家的冲山剑法，背负山石虚影，七丈之高，一击之下，可破城门，这个年轻人怕是要尸骨无存。” “也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得罪了柳白，竟然会被如此残忍的对待？” “这对柳白不算什么，就算城内动手杀人，以他的势力也可以轻松的平下去，只希望这个倒霉蛋背后能有些实力,让柳白能喝一壶……” 就算是同僚，平时面上客气，背地里也希望柳白能够倒个大霉。 就在两人说话间，柳白已经用力一踏，斜掠长剑向着平平无奇的黑铁棍削去。 背后朦朦胧胧的虚影山石顺势，悬浮在陆明斜上空，随着剑刃一齐，哗啦啦砸下，此下若是砸实，一般人必成肉酱。 “你曾经那恐怖的灵力波动呢？今何在？”柳白眼中闪过得意之色，剑刃挥下的同时兴奋的说道：“啧，如今这副鸟样子，还敢来找我麻烦？今天给你个机会，跪下来求我，或许可以饶你一命。” 让远超自身，威风八面的人，跪在自己面前，最让人开心。 “风水轮流转，今年……” 然而，柳白话音未落。 陆明便大步向前，握住黑铁棍的一端向上举起，另外一端直直的向着山石虚影戳去。 远方观望的两位白衣卫惊讶的瞪大眼睛。 “没有灵力波动，这人是疯了吗？” “柳家的冲山剑法威名赫赫，配合上柳白的修为使出，就算是段司长也不敢不用灵力硬接吧……” “柳白的锦山剑是仙盟所赐，便是在偌大的暖风城中也是排名前几的上好兵刃，这人用的是啥？才开始炼气的粗鲁武人用的兵器？拿什么拼？” “这人死定了。” 两人遗憾的下定结论。 此时。 一声闷响，如炮仗在山石内部炸裂。 嘭！ 平平无奇到就像江湖武夫用的熟铁棍，被陆明使着，轻飘飘的点在虚影山石上，那土黄色的朦胧灵力瞬间支撑不住，山石顿时消散成虚无。 柳白脸上的笑意僵住，始料未及。 怎么可能？ “你……” 陆明再度用力踏步，拿起黑铁棍，挥舞着砸向锦山剑。 “我是受了伤，比之当初，落魄了，但也不是你能对付的。” 咔。 黑铁棍砸在锦山剑上。 剑身在瞬间自交击处开始，布满密密麻麻的裂纹。 柳白虎口崩裂，手心剧痛，鲜血流出，剑柄不受控制脱手而出。 他本人被力量相击，连退十多丈，滚到地上，世家公子的儒雅模样荡然无存，砸在雪滑的路面上翻滚好几圈，华服上沾满泥泞，比他自诩没有资格出现在眼角的小贩更加脏污。 但柳白顾不得身上疼痛和衣服肮脏，难以置信的看向黑铁棍：“这是什么东西？这么坚硬，能破我剑法，还能砸断锦山剑？” 锦山剑落在青石街上弹了两下。 哗啦啦。 崩成一地碎片。 陆明瞥了一眼：“锦山剑是仙盟赐予有功之人的剑器，本是法宝之材，若你境界足够，稍微炼制，便是上佳的法宝。” 这天下午飞雪早就停了，空中洒落的暖暖阳光照在屋头墙角，映照的白雪格外明亮，仅从光茫看似乎还有几分暖意。 但雪停之时，才是真正冷的开始。 修炼有成的柳白在这一刻，觉得自己衣服格外单薄，冷气入骨，全身冰凉。 陆明没有解释黑铁棍是何物，而是一步步向柳白走去。 “锦山剑是好剑，但你，没有用它的资格。” 夕阳下，阴影巨大，如魔行走，格外恐怖。 这一刻，柳白感觉陆明这一步步，似乎踩在了他的心脏上，砰砰砰的压迫鲜血往脑袋上冲，柳白感觉脑袋快要爆掉了。 他慌忙爬了起来，向后方跑去，惊恐的叫道：“你不能杀我，我是柳家人，我是玄冥司银衣卫，我是天启大战的有功之人……” 脚尖泛起朦胧土黄色，青石路似乎化成了黄土路，其上泥色灵力如云雾缭绕。 法术——云泥步。 柳白一步踏出就是十几丈，迅速往玄冥司方向逃遁。 陆明看了眼迅速逃跑的柳白，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脚尖，无奈叹气：“无法用灵力，就无法用法术，连个追柳白都这么麻烦。” 脚尖旋转，膝盖微屈，全身肌肉绷紧猛然用力。 嘭！ 脚底青石板如蛛网般炸裂，陆明像是从弹弓里射出，飞跃二十多丈似空中飞鸟向柳白掠去。 陆明身影迅速靠近，落在地面后再度跃起。 暴力之下地面被踏出一个个大坑，两人转瞬接近。 第16章 大人救我! 柳白听到背后传来巨大的动静，回头望了眼，瞳孔在恐惧之下瞬间缩小。 糟！ 这家伙速度怎么这么快？ 他看向远处在买黄鳝的两名白衣卫，高声怒喊道：“张山，黄灰化，你们两个给我拦住他！” 张山和黄灰化一缩脑袋，开玩笑呢，你都打不过，不用灵力就能追着你揍，我们上去岂不是送命？ 鬼才去。 陆明看了眼假装无事的两名白衣卫，感叹一声柳白这么多年本性依然没变，人缘差的离谱，同僚都不救援，没做理会，握紧黑铁棍继续向柳白追去。 …… 前方不远处。 玄冥司的段司长接到紧急通知，原本已经改变计划，说有要事不来玄冥司考察的唐特使，忽然再度改变计划，又要来了。 这让刚刚允许手下离开的段司长，人都麻了。 这到底是闹的哪一出？ 昨天晚上从太守府传来消息，来自仙盟的特使唐大人，要今天过来检查。 本来一切都准备好了，卷宗完备，演员就位，保证唐大人一来，就能看到玄冥司上下同僚，辛苦工作的样子。 但中午又传来消息，唐大人离开了太守府衙，似乎不来了。 为人谨慎的段司长为了防止突然袭击，还让除去出门查案的，其他人继续表演。 眼看到了下值时间才松了一口气，看样子是安全了，于是他让手下该下值的下值，该休息的休息。 结果太守府那边忽然传来消息，唐大人又要来了！ 段司长人都傻了，演员……呸，手下都离开的差不多，大多数人根本叫不回来了啊。 要不是听说唐大人来自仙盟，地位崇高，段司长简直就要直接爆粗口。 大家面上好看的规矩都不懂，愣头青！ 没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这不知道差了多少。 段司长只能着急忙慌的将还没来得及下值的人喊住，让他们继续就位，表演给唐大人看。 虽然人数差了许多，但也勉强算那么回事。 站在门口擦着冷汗，翘首以盼的段司长，忽然听到远处传来激烈爆响和灵力波动。 嘭！嘭！嘭…… 声音不断，并且在迅速接近。 段司长不悦的抬头向那边望去，是谁不识相？非要在这个紧要关头给他找麻烦？ 然而一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段司长顿时目眦欲裂。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有贼人当街追杀自己玄冥司的银衣卫？ 这要是被唐大人看到，那还得了？至少自己这个司长绝对当不了了。 段司长暴怒的浮空掠去：“贼子而敢，当街行凶？” 虽然他看柳白也很不爽，但不管是考虑到柳白背后的柳家，还是自家乌纱帽，今天这个人必须保下来。 当然，他眼中也冒出来一丝疑惑，玄冥司内实力仅比他弱的柳白，怎么会被一个看起来病恹恹的人追着打杀？ “段大人救我！” 柳白也看到了站在玄冥司门口的段司长，立刻张开双手，声嘶力竭的叫喊，看到了希望。 可惜，他终究慢了一步。 陆明注意到了有人拦截，在段司长出手之时，他距离柳白仅有十丈，当即握紧手中黑铁棍，如标枪般用力掷出。 “去!” 黑铁棍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眨眼间就到了柳白脚下，狠狠的擦着右腿而过。 咔！ 骨头咔嚓断裂。 黑铁棍去势未减，嘭的扎入了青石板里，斜斜的角度恰好将柳白折断的右腿压在下面。 柳白瞬时向前扑倒，砸在地上，右腿动弹不得。 一滩鲜血顺着黑铁棍流下，在青石街上晕成一团。 “啊——” 整条大街上都回荡着柳白撕心裂肺的惨叫。 段司长眼前一黑。 完了。 事情闹大了。 这被唐特使看到，岂不是会觉得自己根本不配做暖风城内玄冥司司长？连手下都保不住，何谈保护百姓？ “小贼，拿命来。”段司长盛怒之下，从腰间拔出一把弯刀。 宝刀上亮莹莹如有竹影碧绿微动，长街上起了簌簌声，似林中竹叶飘落。 这是他的法宝——饮竹刀！ 一刀挥出，刀气纵横数丈，段司长向着行凶地点暴掠而去。 前途官运，就在今朝。 陆明轻飘飘的落在地上，抬头看向破空而来的刀气。 空中灵力受其影响，化作片片青黄色的竹叶，从空中飘落，布满了半条街道，竹叶凌厉，锋芒如刀，伴随着饮竹刀气席卷而来。 法宝？ 而且他的修为，已经是第二境——玄关境的巅峰，差一步就步入了第三境——朝元境的炼气士吗？ 暖风城并不小，毗邻牡丹王国王都，此处玄冥司的司长有此实力，倒也正常。 不过自己不能用灵力，想要对付此人倒是有点麻烦。 刀气如雪崩，轰隆隆袭来。 陆明皱起眉头，伸手去拔插在地上的黑铁棍，准备拦截空中向自己袭来的刀气。 眼看刀气距离陆明不过十丈，忽然一声惊慌暴喝从陆明背后响起。 “段沧羽，住手！” 从陆明背后，拍过来一张十余丈大小的青色灵力手掌，嘭的一声和段司长的刀气撞击在一起。 轰。 刀气飘散，巨掌破碎，轰隆隆山峰炸裂，响彻数里，空中炸开的灵力在力量交织中逐渐消失，显然势均力敌。 陆明疑惑的回头看了看。 是谁？ 只见一道身影迅速赶来，竟然是仙录司主吏司官拓跋伊，他从空中落下，第一时间视线落在陆明身上，见到陆明安然无恙才松了一口气。 随后才注意到地上嘶嚎的柳白。 见到他捂着腿乱叫的样子，眼皮狠狠跳动几下。 他怎么可能不认识柳白呢？ 作为仙录司的主吏司官，暖风城十七个去参加天启大战的人，他记的一清二楚。 虽然不知道陆明为什么过来把柳白打成这个样子，但陆明拥有沧澜令，千万不能出事，至少不能在他这里出事。 此时因为陆明拔出了黑铁棍，柳白断掉的右腿脱离压制，立马向段司长爬去：“段大人，救我，救救我。” 段司长急匆匆的落在了柳白身边，握紧饮竹刀，眼神阴沉的看向拓跋伊，指向陆明不愉道： “拓跋伊，你什么意思？要保护这个暴匪吗？” 第17章 唐大人唐俏儿 怒斥之时，段沧羽眼中也闪过几分疑惑，拓跋伊虽然在暖风城任职，却一直超然物外，从不插手暖风城内部的事务，除了仙盟的命令谁也不听，明显是想要将来进入仙盟。 但眼下距离下次考核没多少时间，在这个关键时候阻挠玄冥司办案干什么？不怕到时候参劾一本？他人疯了？ 拓跋伊张了张嘴，陆明拥有沧澜令他可不敢随便说，憋了半天最后吱呜道： “段沧羽，你口中的匪徒也是柳家的人，名字叫陆明，参加过天启大战。” 沧澜令极其稀少，在不知道陆明是否介意的情况下，根本不敢随意透露，好在天启大战有功之臣的身份也可以保护好他。 毕竟参加天启大战的条件苛刻，尤其现在战争只是暂时停歇，这些人随时有可能再度被征招而已。 仙盟朝堂对这些人皆是厚待。 段沧羽一指犹在哀嚎的柳白，怒吼道：“他还是天启大战的有功之臣呢！” 要不是陆明当着他的面，在玄冥司门口，还在唐大人要来检查的关键时候，将柳白打成这个样子，他也不想管。 任何和天启功臣有关的事件，仙盟和朝堂都会特别关注，格外棘手。 段沧羽心中掂量着，不管如何，先把陆明抓起来控制住，再谨慎对待。 柳白捂住折断的大腿，仓惶的从衣袖里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丹药吃了进去。 “不管怎么样，今天这人必须拿下。”段沧羽心里烦躁，自己也是被逼的不得不为，看了眼倒在地上的柳白，废物点心，来到玄冥司寸功未立，关键时候给自己惹事。 但人不得不保，段沧羽上前一步隐隐将柳白护在身后，指着陆明道： “拓跋伊，你给我让开，此事和你无关，把他给我交出来” 拓跋伊一梗脖子：“不行。” 说什么也不能把陆明让出去。 陆明看了眼躲在段沧羽身后的柳白，视线相对，柳白立刻躲躲闪闪。 看向身前的拓跋伊，陆明稍一思考，就知道拓跋伊出手应该是因为沧澜令，于是拓跋伊拱了拱手道：“多谢拓跋大人出手相助，但这事我自己能处理。” “陆公子小心。”拓跋伊提醒道。 陆明点了点头，绕开挡在身前的拓跋伊，走向柳白的同时，直视柳白双眼轻笑道：“有功之人吗？呵呵，归岭男爵？雷雨山一役乙等功劳？呵呵。” 最后的轻笑，任谁都能听出其中非比寻常的味道。 段沧羽心里一跳，看向柳白呵道：“柳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柳白立的功有假？这可是仙盟和王朝两处认定过的，要是假的可捅破天了。 柳白低头不敢直视陆明，拖着短腿支支吾吾的向后挪去，鲜红的血迹在长街上，画出了长长的一条血线。 陆明啧啧两手，收起黑铁棍，看着段沧羽意味深长道： “如果段司长不想深陷泥潭，还是把事情弄清楚再来吧。” 在拓跋伊和段沧羽紧张中，陆明走到了柳白身边。 段沧羽对陆明话中之意略有猜测，不敢轻举妄动。 况且先前确实急了，陆明没用动用丝毫灵力，就把柳白打成这样，柳白好歹也是玄关二重，就比自己低了一重而已。 段沧羽手掌按在饮竹刀的刀把上，心中警惕，先看看陆明想要做什么再说，如果他要杀柳白，再出手将其拿下，不然还是先观望观望再说。 “你……你想干什么？”柳白扯拽着断腿上的衣服，瞪大眼睛惊恐的挪动后退。 “啧啧，现在知道怕了？”陆明摇摇头，在柳白恐惧的眼神中，呵呵一笑。 伸出铁棍先是在其衣服上蹭了蹭，见棍端的血渍蹭的差不多了，再在其腰间一挑，于是装着银钱的荷包被挑了出来。 “你窃了这么长时间俸禄，这些理应是我的。” 打开看了看，金豆子，碎银铜板不少，不禁感叹，柳白不愧为柳家核心弟子，仅一个荷包里带着的银钱，都能买下吉安巷自家的院子了。 反手收到怀里，陆明看向拓跋伊：“拓跋大人，大人今日出手之恩，在下牢记于心，但时间不早了，我的家人等的怕是有些着急，必须得离开了，大人你呢？” “举手之劳，当不得陆公子如此感谢……”拓跋心内微喜，得到这句话，出手值得了。 不过您在这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轻飘飘的就想走了吗？段沧羽能同意？ “拓跋大人不离开？”陆明皱了皱眉头：“那我得先走，告辞。” 说罢就回头向着自己马车走去，动作翩翩，宛如踏青归来一般。 路人远远看到，都不由惊叹，陌上君子，温润如玉，俊雅啊。 虽然这位俊雅公子手里，拿着根小孩胳膊粗的染血黑铁棍，风格不搭，有些破坏了气质，可惜。 拓跋伊看了眼畏惧瑟缩的柳白，心里嘀咕一句“和陆公子差距差距之大”后，便转头看向段沧羽拱了拱手： “告辞。” 夕阳下，段沧羽注视着陆明远去的背影，惊疑不定。 就刚刚陆明所言，实在唬自己，还是真事？ 思考片刻，眼看陆明越走越远，再不喊人真的不见了，考虑到自己职责，还是咬牙出声：“停……” 当街行凶，就这么让你离开算怎么回事？ 不过就在此时。 长街另一头，接连来了好几十匹骏马，后方旗帜招展，马车官差，衙役捕快，庄严肃穆的向玄冥司府衙大门走去。 “仙盟特使，唐大人到。” 一声高亮的唱喏，顿时将段沧羽惊出了一身冷汗。 糟糕，纠结陆明的事，把接待唐特使的事情给耽误了。 队伍停下。 旗帜飘扬。 众人翘首间，自中间最雅致的马车上。 呼啦。 有一白衣女子，掀开车帘走了出来。 身材高挑，面色冰冷。 在她出现的瞬间，车辕上如同出现一轮落入人间的皎月，明艳不可方物，但冰冷如霜，似乎空气都冷上了许多。 “唐大人，玄冥司到了，……”在她出现的一瞬间，本地的官员，以胡太守为首，前呼后拥的露出媚笑，讨好了上去。 第18章 事了抚衣去 唐大人只是脸色微微不愉，所有人就感觉骨头一寒，如刀刮过，冷风拂面，硬生生连打数个寒颤定在原地。 唐大人看向长街上的乱象，眼眸微眯：“那里，发生了何事？” “这这这……”胡太守往那边瞅了一眼，眼皮连续跳了三下，人简直要疯了。 该死的，段沧羽怎么办事的？捅了这么大篓子。 沧澜仙盟虽然不插手各大王朝政务，但在自己这里惹了仙盟特使生气，就算不说话，朝堂中自然“有眼色”的人出手，请特使息怒。 胡太守等人仔细往长街上看去，顿时眼皮直跳。 那个倒在地上，血迹斑斑哀嚎的人，好像是柳白，那可是天启大战的有功之人啊。 唐大人可是来自沧澜仙盟，必定对同样参加过天启大战的功臣，颇为维护。 胡太守心里不停骂着段沧羽。 “唐大人，这件事……”胡太守一边搓着手，一边满头大汗的想借口。 唐大人眼睛一眯。 “闭嘴。” 一阵寒气瞬起，胡太守呼吸一滞，脖子后汗毛直立，感觉有刀刃划过，过了好半天才发现自己没死，双腿战战栗栗躬站在原地，不敢再多说一句。 众多官员噤若寒蝉。 好威严霸道的唐大人。 唐大人指向段沧羽。 “你来回答。” 态度坚决，不容忤逆。 所有人低着头，却侧目看向段沧羽，目露怜悯，看他准备怎么解释。 回答的不好，你的官途，怕是完了哦。 段沧羽擦着冷汗走过来，浑身冰凉，已经在怀疑今天出门是不是得罪了瘟神。 如此关键时候，不仅准备的演员没用上，还在仙盟特使当面，犯下大错。 玄冥司作为仙盟建立在各大王朝的特殊部门，仙盟特使行走天下，代表仙盟的意志，任免一个小小的暖风城玄冥司司长，自然不在话下。 “回禀大人，刚才下值之时，匪徒陆明忽然袭击柳白银衣使，至使……”段沧羽不敢隐瞒，他却没注意到，当他说陆明的名字时，车辕上站着的唐大人眼神微动了两下。 往远处陆明的背影眸子微抬，看了眼。 而段沧羽在禀报完后，半天没等到唐大人命令，心里越来越冷，一咬牙就准备戴罪立功：“属下这就去拿下匪徒，严刑重判，以儆效……” 倒在地上的柳白适时的抱着大腿痛苦呻吟，试图为段沧羽的话增添说服力。 “闭嘴！” 陡然一声清呵打断了所有的声音，天上阳光似乎为之一暗。 大小官员脑袋压的更低。 唐俏儿往远方看去之时，正好陆明回过头来，两人遥遥对视，点头微笑。 唐俏儿收回目光，看着围成一圈庸人，收起嘴角的丝丝笑意，语气格外冰寒。 “本座知道陆明……和柳白，他们同是参加过天启大战的功臣，嗯，你都说了是下值之时，那么两人久久未遇，两人交手切磋实属正常，嗯，就是在切磋。” “切磋？” 段沧羽、胡太守、拓跋伊等人惊愕的瞪大眼睛，柳白都惨成这个样子了，还叫切磋？ “是切磋。”唐俏儿强势的给这件事盖棺定论。 虽然不知道陆明为什么把柳白打成这个样子，但她屁股本身就是歪的，站在陆明一边。 而且唐俏儿了解陆明，他温润平和，心若春风。 便是道宗道首都夸赞心性，想要收为弟子，当然，仙盟盟主没同意，陆明可是她的弟子。 如今看街上情形，陆明如此，必有缘由。 “哎呦——我的腿啊～”柳白急了，抱着大腿开始哀嚎：“唐大人，我这腿可是被陆明打成这个样子了，不是切磋，不是……” 唐俏儿微眯着眼睛看向柳白，语气森寒的打断。 “你是认为本座的决断有错吗？” “不敢，可……” “可什么可？同样是从天启大战归来的将士，为什么他能轻而易举的打断你的腿？而且断了一条腿就哭喊成这个模样，本座真怀疑你是怎么度过战场上血海煞气的，还是说你只是后勤？”唐俏儿瞥了一眼段沧羽： “之前段司长说你还是本城玄冥司的队正，但只有这样的实力，还动辄哭哭啼啼，怎么当上的队正？如此实力怎么保护百姓？这样，你把职务交了，回家修养去吧，家中安逸。” 唐俏儿少有言辞，但心有玲珑，稍一思考说出的话，就让许多人也怀疑起了柳白的实力。 是啊，听说柳白是在战场立下大功，回来才当上的玄冥司队正，如今被同僚轻而易举的打成这样，实力很有水分。 柳白惊的连腿上的疼痛都忘记了，我……我我挨了一顿揍，还伤成这个样子，怎么把职务给丢了？ 唐俏儿身形微动，飘下马车，向玄冥司里面走去。 “呵呵，段司长，今日之事可让本座开了眼界，本座要看看，你是如何管理玄冥司的……” 段沧羽叫苦连天，他听出了唐大人语气中的不满。 没人有时间理会柳白，大大小小官员簇拥着，向里面走去。 最后还是太守的一位属官，安排人过来，送柳白回家。 远方。 陆明掂量着荷包，走到一直观望着这边的张山、黄灰化两名白衣卫身上。 敲断柳白一条腿是出恶气。 当初在战场上，寄出最后一封信是十五岁，当时柳白比自己大上三岁。 以他的年纪，就算想要抢夺功劳，以他的智谋和人脉，也无法布置的这么完美，这次要不是问题超出了他的见识，而且自己不回来，恐怕谁也戳不破他的谎言。 关键那时候天启大战还在焦灼之时，柳白就算本事不济，也脱不开身，没办法操纵牡丹王朝和暖风城这边。 就算加上柳家也不行，他们在暖风城有点实力，也不足以控制牡丹王朝，为柳白平添不存在的功劳。 今日这样把柳白教训一顿，背后的牛鬼蛇神肯定会自己跳出来。 不过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处理。 陆明停在了张山和黄灰化两人面前。 两人顿时吓的连退好几步，脸色发白，他们只是普通白衣卫，区区第二境——玄关境一重，就比普通百姓强上一些。 连玄关二重的柳白都不是这位爷的对手，何况是他们。 两人真怕这位爷一生气，把他们也揍了。 陆明歉意笑笑，从之前从柳白身上取来的荷包里，拿出两块银锭，共计十两。 第19章 迟枝姐你给我睡觉去 柳迟枝长得小巧精致，矮矮的仰着头装作精神活泼。 “拜托你们帮个忙，之前我追人时破坏了街道，现在天色太晚没时间去，这一锭麻烦你们交给街道司的人，算作赔偿，另外一锭算是请你们帮忙的费用。” 当今天下人人炼气，大打出手的不在少数，根本无法禁绝。 于是对在城内动手，又没伤害到无辜百姓的炼气士，即使破坏了建筑，但只要及时认缴罚款，便算无罪，朝廷不予追究。 “不敢不敢。”两人连连摇手，只收下一锭，另外一枚说什么也不愿意收：“陆明公子，修缮街道的话，一锭绝对够了。” 见他们实在不敢收，陆明只好放弃，收好荷包，拿着黑铁棍向马车走去。 天边晚霞映积雪，我欲归家见迟枝。 …… 当陆明驾着马车回到坊内时，刚刚转进内街就看见柳迟枝站在门边，担忧的等待着。 见到陆明马车的瞬间，柳迟枝放松下来，愁颜尽散。 “你终于回来了。”柳迟枝将院门全部打开，帮着陆明卸下了马车。 眼看天边一遍昏黄，柳迟枝着急的不行，好多次怕陆明在外面出事，想要去找又不知去哪里，更怕两人在外面交叉而过，如今见人平安回来了，心真正才放回肚子里。 陆明将大黑马牵到了柴房里，发现草料早已切好。 “以后不要这么晚回来好吗？”柳迟枝看似在抱怨，但语气中的关切是无法隐藏的。 “好的，我以后一定会早回来的。”陆明嘴角含笑，看着微嗔的美人。 还是家里舒心。 “嗯，对了，姐姐给你买了些黄鳝，听说这个东西阳气重，对你肯定有好处的，这就做给你吃……” 柳迟枝提着粗布荆裙两侧，欣喜的向厨房走去。 陆明将大黑马的缰绳系到柱子上，回头看着正准备理黄鳝柳迟枝，认真打量，只见她眼底的困倦散去了一些，但依旧很浓重。 “迟枝姐，你是不是没睡？” 柳迟枝回过头，努力的瞪大眼睛，假装自己很精神。 “我下午回来就睡了好不，你看看我像是很累的样子吗？” 但谁都能看的出来，疲惫根本就遮掩不住，就这还想骗过陆明？ “真的？” “真的！”柳迟枝回答的十分笃定。 “我下午就睡过了。” 似乎怕陆明不信，眼睛瞪的很大，小脸凑在陆明身前，让他自己看看。 轻盈呼吸，近在咫尺。 陆明仔细盯着柳迟枝的透亮双眼，目不转睛。 “不像。” 柳迟枝似是激起好胜心一般，眼睛瞪的越发大。 一息，两息……六息…… 两人就这么互相盯着对方，眸子里倒映着对方的脸颊。 陆明注意到，随着时间流逝，柳迟枝已经坚持不住，眼睛周围的肌肉细微颤动着，睫毛如同春风中树梢的细柳。 忽然，陆明猛然张大嘴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啊～” 冬天的口中吐出的温暖白气，拂到柳迟枝脸上。 哈欠是会传染的，见到陆明张大嘴巴的样子，柳迟枝根本忍不住，也跟着打了一个哈欠。 “啊～” 眼泪都从两侧眼角溢了出来。 陆明勾起手指在柳迟枝俏脸上蹭了下，刮下一滴泪水放在她的眼前，哈哈一笑：“迟枝姐你还说自己不累，都这样了，嘴硬。” 晶莹的泪珠就在眼前。 柳迟枝抬起胳膊肘，撞了下陆明的腰，抬头看着嘴角挂着笑意的陆明，翻了个白眼。 “哼，竟然这样戏弄我，没大没小的……啊～” 说话间，柳迟枝又打了一个哈欠，根本就忍不住。 “你看你看。”陆明挑眉：“迟枝姐你根本没休息够。” 不给柳迟枝辩驳的机会，陆明走到柳迟枝背后，伸手按住柳迟枝双肩，把她向着屋里推去。 “快去睡个觉吧，都累成这个样子了。” “唉唉唉？”柳迟枝不受控制的连声惊叫：“你干什么呢？” “去补觉，你就是死鸭子嘴硬，还说自己休息了。”陆明将柳迟枝推到她屋里，强行将他按坐在床上，要她睡一会儿。 想想就明白，自己没回来，柳迟枝根本就不可能安心补觉。 虽然世上人人炼气，却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成功，有极少数的例外，比如柳迟枝就是其中之一，她不仅身体成长停滞，也极其特殊的无法炼气，永远的凡人。 作为一个普通人，加上她昨天担心受怕一夜未睡，身体根本受不了，熬到现在完全就是在强撑着。 “我今天刚买的鳝鱼……” “我去处理。” “你会做饭吗？” “我去参加天启大战的时候才十二岁，你以为这些几乎修为浅薄的能干什么？每日除了训练之外就是负责军事后勤，从打水做饭到药材处理，从兵甲维护到运送阵基……我最初就是从火头兵开始的。” 天启大战情况特殊，为了挑选符合条件的人，仙盟派人在天下各国遴选。 可有一部分年龄偏小，比如当初的陆明，柳白等人，于是干脆将他们带到仙盟培养。 直到大战爆发，陆明等人修为也不算精深，开始时都是负责后勤，到了后来有了些修为，才去执行其他艰巨的任务。 而陆明被柳家收养的那些年，家里做饭的活开始都是柳母负责，后来柳迟枝帮忙，他最多在后面打个下手。 柳迟枝得知陆明竟然是从火头兵干起，抿了抿唇，颇为心疼，想了想又觉得这样安全，其实也挺好。 不过回到家了，怎么能继续干杂活呢？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昨天你也看到了，我不怕寒冷，比你自己去处理黄鳝，双手在被冻白的吓人要好。” 陆明将柳迟枝推到了她的卧室，目光落在柳迟枝叠在小腹前的小手，暗暗思索。 纯粹从体质而言，天底下人人都可炼气。 就算再贫苦的村子里，一般也有一两本残破的炼气功法，让村人练练。 就算九成九的人练不出成果，充其量只能在体内诞生一缕微薄的气息，也至少能强身健体，减少风寒的次数不是？ 柳迟枝虽然是柳家偏远旁系，可也是柳家血脉，在她十岁时，柳家就给下了筑基功法——《中和玉璋篇》。 这本功法在暖风城中名列前茅，一般人修炼十天半个月，体内就可诞生第一缕灵力。 陆明最开始也是用《中和玉璋篇》筑基的，从开始到诞生第一缕灵力用时七天。 可柳迟枝现在二十二岁，依旧没有诞生灵力，很奇怪。 陆明沉吟片刻，暂时收回心神。 明后天仔细检查一下，迟枝姐为什么不能诞生灵力。 现在还是先让她睡一会儿再说。 陆明摆出冷峻之色，低头盯着柳迟枝面庞。 好多年没见，自家……迟枝姐，还挺好看的，有些想…… 第20章 夜餐 陆明狠狠咬了一下舌头，刺痛感传入脑中，收起乱七八糟的想法，面容恢复冷峻之色。 感觉到陆明极其严肃的注视，坐在床边的柳迟枝，只好再向后挪了挪小身子，坐在床里，除去外衣，缩到被子里。 大概是太困了，脑袋一靠在枕头上，柳迟枝双眼就忍不住合在一起，一个大哈欠眼泪滚滚。 “啊～” 柳迟枝从被子里面探出头，双手握在被子边沿，努力的睁着眸子。 “我……” “放心，你先睡一个时辰，等菜做好了我再喊你。” 兴许是陆明站在身边让她格外安心，也或许柳迟枝觉得只有自己休息好，才能在午夜陆明发病时可以照顾他，很快，柳迟枝就睫毛微颤的闭上眼帘，发出轻微的呼吸声。 陆明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见到迟枝姐睡着，替她将肩膀和脖子边的被子按紧，放轻脚步悄悄走了出去，并且很小心的将门掩住。 屋内静谧温馨，时间缓缓流逝，柳迟枝睡的格外醇熟。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饭菜的香味从门缝里传来，熟睡中的柳迟枝精致的小鼻子动了动，似乎想起陆明还在等着自己吃饭，全身一颤猛然惊醒，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屋内一片漆黑，分不清时间，柳迟枝坐在床头，头发略微凌乱，睡眼蒙眬。 她害怕自己睡过了，连忙爬了起来，打开房门，就见到陆明端着两碟菜从厨房走过来。 “我睡了多久？” “刚好一个时辰。” 陆明放下盘子，仔细打量柳迟枝的俏脸，眼底虽然还带着一些疲惫，但睡了一个时辰，精神比之前好多了，于是道： “迟枝姐你去洗洗，再看看我的手艺怎么样。” 屋内香气流转，桌子上满满当当，陆明添上两碗饭，柳迟枝也洗漱完毕，走到了桌子边。 满桌饭菜，大部分是柳迟枝昨晚和今早做好的，但有几道新菜却是陆明做的，尤其是炒黄鳝，红褐色的辣油泼在肉块上，色泽诱人，香气扑鼻，柳迟枝看到，眼睛亮晶晶。 “这些都是你做的？” 柳迟枝凑到桌子边深吸了一口气，顿时舌底生津，笑吟吟的扭头看向陆明：“好香啊，当了几年火头兵手艺倒是练的不错，姐姐可要替你将来的媳妇，好好尝尝。” 陆明哭笑不得，自己在开战之初是火头兵，又不是一直是火头兵。 柳迟枝确实坐在了椅子上，夹起的第一块黄鳝肉块，放在了陆明碗里。 “下午有个庄户人在巷子里叫卖，大家说黄鳝大补，对你应该有用。” 一想到陆明每天半夜，痛到半昏厥，柳迟枝心里就痛的难以呼吸，明明陆明离开之前，身体已经养的很好，连风寒再没得过。 如今这般苍白的脸颊，已经好多年没有见过。 陆明看着饭头的黄鳝，心知自己不吃，迟枝姐恐怕也不会吃，于是伸出筷子夹起。 “冬天这么肥的黄鳝可真少见，也不知道那个庄户人从哪里抓到的。” 陆明说笑了一句，便送到了嘴里咬了一口：“嗯？” 一股几乎微不可察的灵力，从黄鳝肉质里流出，顺着口腔融入身体，如果不是陆明曾经修为精深，对灵力的感知极度敏锐，这点点的灵力根本就察觉不到。 “怎么了？”柳迟枝好奇的看着陆明，怎么会露出这样奇怪的表情，难道是黄鳝有什么问题吗？ 陆明替柳迟枝夹了一块：“迟枝姐，你也多吃点。” 灵力虽然稀少，可对普通人依然有极大好处，如果是刚开始修炼的人能吃到这种鳝鱼肉，完全可以缩短诞生第一缕灵力的时间。 而柳迟枝没有修炼，体质本就弱于常人，润物细无声,正好滋养。 …… 在陆明和柳迟枝在家里温馨吃饭时，东明长街更是灯火辉煌，尤其是六长老府邸的烛光灯火直冲天际。 因为六长老是柳家长老会新晋长老，如今刚过五十，作为柳家最年轻的长老，前途辉煌，其他五个长老最少也有七十三岁。 如此冉冉升起的一脉，以至于柳家所有族人，都对六长老颇为讨好。 刚开始还好，柳芳柳茂在外面闯祸了，柳六长老还会勒令管束。 但时间一长，六长老一家人就变了，平日里言行举止，逐渐变得趾高气昂，吃穿用度，也是奢华铺张。 尤其是柳茂柳芳，父亲在家族位高权重，大哥柳白是玄冥司担当重任，欺负个把人那叫事？ 好在他们以前还算聪明，有些背景的从不得罪，主要是怕事情闹大了父亲责罚，所以一直混的如鱼得水。 在柳六长老夫妇看来，自家儿女近两年都懂事了不少。 昨天柳茂柳芳差点被冻死在外面，自家那么乖巧的儿子被欺负成这样，简直奇耻大辱，柳六长老家气氛十分压抑。 而其他的各脉各支或买通六长老家下人，或打探到乌主簿那边，所有人都搞明白了，六长老家的一双儿女，是被当年旁脉收养的陆明打的。 据说是柳茂柳芳两人找他姐姐麻烦，被恰好回来的陆明发现，当场挨揍。 大家私下里嬉笑着觉得，堂堂六长老家子女，柳家核心子弟，去欺负旁支，实在丢脸。 要是被族长知道，估计六长老都要挨骂，有些看不惯六长老家的已经动了心思，准备去告状了。 几个年轻的柳家子弟，锦衣华服，摇头从东明长街上走过，侧目看着六长老府门，啧啧议论。 “柳茂柳芳竟然去欺负旁支，丢了家族大脸。” “最关键的是还没打过，被揍成那样，亏他们以前那么嚣张。” “我听说是是陆明出的手，他可是天启大战的功臣，族中必会重视，六长老府里这个闷亏怕是吃定了。” “就算是陆明又怎么样？人家六长老府里，柳白大公子也是从天启战场回来的啊。” “陆明回来的太急，族里还有许多人不知道，但明后天长老们大概会商量出来，如何对待陆明，他嘛……也算是柳家子弟。” “毕竟是外姓之人，六长老是长老会一员，到时候一定会使绊子。” “我听说六长老夫人背景不俗，娘家是王都的，以她睚眦必报的性格，非要给儿女报仇，陆明和柳迟枝两人怕是惨喽……” 第21章 柳白大哥一定能给我们报仇的，坚信! 柳六长老府邸内，柳茂和柳芳少见的在练武场里，认真的演练着招式。 六长老看着一双儿女，表情极其严肃，沉声道： “柳茂你已经修炼了九年，柳芳你也有八年，可修为浅弱，还在第一境——引气境不说，传给你们的冲山剑法也才堪堪入门，不然也不能被陆明打成这样。” 两人闻言，眼里憋屈。 六长老夫人格外心疼。 “够了够了，练了都有一个时辰了，茂儿芳儿你们到娘这里来歇歇，元气还没有恢复呢，等到身体好了再练也不迟。” 柳茂柳芳有些胆怯的看了眼父亲，但六长老夫人已经不由分说，将他们两个拉了过去。 拿起手帕就给他们擦着额头：“大冬天的这么冷，还累出了一身大汗，还不快喝点汤补补。” 说着便命下人端过来两碗汤，仅从四溢的药香就知道，这是上好的补药。 六长老咬牙切齿的摇摇头，怒气冲冲道：“妇人之见，要是他们两个能努力修炼，今天就不会被揍成这样。” 他一指着六长老夫人闷吼道：“你知道外面都在这么议论我家吗？不仅有眼无珠，还舔着脸找上门去挨揍，说他们两个是蠢货，简直丢人现眼。” 柳茂柳芳畏畏缩缩，不敢说话。 但六长老夫人可不惯着他，直言道：“你管那些旁系的泥腿子胡乱说的做什么？” “你以为全是泥腿子在说吗？这事估计族长和其它几个长老马上就要知道，到时候连我都要挨训，两个办事不力的蠢货。” 六长老说一句，就要骂一句柳芳柳茂两人。 “柳公弗一家虽是旁系，可我们这些人去欺负，丢的是整个柳家的脸，更会让柳家众族人离心离德。” 柳公弗就是柳迟枝的父亲，陆明的义父。 其实这事不闹大根本不算什么，两百年的家族，嫡系欺负旁系的，平日里又少到哪里去了？ 但关键的是，一般人欺负就欺负了，可柳公弗当年收了个义子，叫做陆明。 而陆明作为天启大战归来的人，甭管是怎么回来的，柳家想要家族发展，这样的杰出之人必定会重视，他一家被主脉欺负，要是告上去，家族肯定会给他一个说法。 六长老夫人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顿时一翻白眼。 “区区一个陆明就害怕成那样？等我儿柳白回来，直接去教训那劳神子陆明一顿，让族里的那些人看看，到底谁是真正的族中骄子！” 其实六长老也是这么认为的，只要柳白能教训陆明一顿，让族中认识到人才亦又差距，柳家的未来还得靠柳白，之前的一切都能圆过去。 就算欺负了旁支又如何？只不过面上不好看，大不了事后给些补偿，事情就揭过去。 这也是他等柳白回来的原因。 柳茂柳芳眼中冒出兴奋的光茫，两人激动的握紧拳头。 “等大哥回来，一定可以帮我们报仇。” “我要大哥打断陆明的腿，再塞到雪堆里冻上三天三夜，竟然敢把我打成这样。” 六长老夫人笑道：“好好好，一切都按你们两个说的做。”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和车轮咕噜噜声，从院外闯入，几人对视一眼，同时哈哈大笑。 “应该是你们大哥回来了，还不快去求求他。”六长老颇为自豪的前方带路：“什么时候，你们的本领能及得上你们大哥三分，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是是是。”柳茂柳芳摩拳擦掌。 几人脸带笑意的向着前院走去，仿佛已经看见了柳白一怒之下，去找陆明切磋，轻而易举得胜归来，让他们家在整个柳氏宗族前，狠狠的再露上一次脸。 “你们啊，要向你们大哥学……”六长老一边走着，一边习惯性的教训着儿女，走到前厅院子。 这里的气氛十分不对劲，有些下人慌里慌张的消失在过道里，明显在跑路。 跑不掉的见到六长老等人过来，立马跪在地上不敢抬头，抖若筛糠。 马车随意的停在院中，六长老认识，分明是大儿子柳白早间当值已经驾走的。 六长老下意识的便教训了一句： “你们怎么办事的？大公子的马车回来，还不快去收拾收拾，混账，一个个都是吃干饭的。” 他怒目横扫，下人们战战兢兢，全都不敢抬头。 六长老眼中泛起一丝疑惑。 “都哑巴了？” 没人敢回答。 六长老扭头看向马车。 “大公子呢？” 马车都回来了，人去哪儿了？ 就在这时，马车里传来一声痛苦的呻吟，然后就是怒吼：“……痛死老子了，狗奴才，给老子轻点……滚！” 马车晃动，似乎有人试图搀扶起另一人出来，但结果并不好。 紧接着就是一个半百老头猛然被踹了出来，狼狈的滚在车辕上，额头和鼻子正好撞在马车门框上。 “哎呦，大公子饶命，是老仆下手太重了……” 这是六长老府上的老管家，以往在仆从们面前，灰色的长袍锦衣总是打理的很整体。 平日里爱捋着山羊胡，自诩是智谋卓绝的柳家智囊，偌大的府邸能被打理的井井有条，都得靠他。 此时老管家的额头肿起了好大一个包，鼻子更是直接歪掉，涕泗横流。 “嘶——” 六长老一大家子心里一惊，他们都听出了马车里暴怒的人，正是柳白。 这怎么可能？ 他们都知道柳白自持不凡，平日里和柳茂柳芳这两个弟弟妹妹说话，都爱答不理的样子。 但在仆从面前，可是做到了世家子的基本素养，装作温文尔雅，就算仆从惹怒了他，也只会轻飘飘说一声“打断腿吧”，至少面上不会露出情绪。 六长老夫人第一时间发现了柳白声音中潜藏的痛苦，心里一颤，立即慌里慌张的跑过去，靠近车厢就是一声尖叫。 “我儿，你是怎么了？” 柳茂柳芳还想大哥帮他们报仇呢，听娘的惨嚎，就知道大哥好像出了问题。 不敢怠慢，连忙小跑过去。 六长老最后一步赶到，故作沉稳道： “出了什么事？这么着急？一个个的，失了主家的风度。” 让这些跪着的奴才看到像什么样子？ 第22章 哪家的混账能把我家大哥打成这个样子? 但六长老一走到马车前面，看到里面的场景立刻就失去了冷静之色，暴怒道： “我儿，谁给你伤成了这个样子？谁敢下此毒手？” 只见先前管家被踹出来，正好掀开了车帘，车厢内一股刺鼻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柳白靠在车厢上虚弱的喘气。 他的两条大腿摊开坐在地上，右小腿中部，诡异的弯折成一个弧度，血液打红了青色长裤，靠近外围的不少地方已经结痂，但伤口里面还在流着血液，恐怖吓人。 柳白左手撑着车厢，右手按在距离断腿不远处的膝盖上，也许是鲜血流了许多，导致他的脸色格外苍白。 此时冷汗滚滚，显然先前老管家扶他，触碰到了他的伤口，才让他格外生气。 “儿啊。”六长老夫人又是大叫，尖锐的声音刺的院墙上积雪簌簌抖落了几分。 她愤然伸手把车辕上刚刚稳住身形，尽心尽力服侍他们一家多年的老管家扯的滚了下去。 “滚，你个老东西，之前就是你弄痛了我儿？回头再找你算账！”六长老夫人红着眼睛骂了一句，就要让马车上爬： “到底是哪个天杀的贼人把我儿伤成这个样子？明明出门的时候还是好好的，现在却……好大的狗胆，我儿子都敢欺负，一定要把他剥皮抽骨，碎尸万段！” 六长老夫人身形肥硕，一上马车立刻就堵住了半扇车门，从后方看去全身肥肉颤颤，一拱一拱的，车厢里面被遮住阳光，黑压压的一片。 她伸手去扶柳白，可她关心则乱，加上体型不便，一下子又扯到了柳白的伤口。 “嘶——娘，你慢点，我痛。”柳白疼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六长老夫人吓的连忙松手，红着眼睛回头怒吼：“你们几个愣着干啥呢？茂儿芳儿，你们快上来把你们大哥扶下去。” 说罢又一指老管家：“你快去收拾床铺，烧好热水，耽误了大公子的伤势看我不剥了你的皮。” 在夫人看向六长老的瞬间，六长老便直接道：“我去请家族丹师，不管怎样，白儿的这条腿一定要保住。” 偌大的府邸乱成一团，吵吵闹闹直到半夜才消停了下来。 …… 柳家丹师在柳白房子门口向六长老叮嘱要事，六长老夫人和柳茂柳芳在屋内照顾着柳白。 柳家丹师捋着胡须向六长老拱了拱手：“令郎右小腿骨折断如齑粉，肉似泥浆，老朽虽然将碎骨全部取出，又施以灵药，但仍需静养一年，才可恢复如初。” 六长老豁然色变：“一年？” 柳白在玄冥司任职，他们还想在这关键时候，让柳白的履历漂漂亮亮的可以转入牡丹王庭，再动用那边的关系，柳白就能青云直上。 现在所有的关节都已经打通，正在关键时候，柳白再静养一年岂不是黄花菜都凉了？ 六长老急切的问道：“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柳家丹师不知道六长老想的那么多，但也知道类似于柳白这样的少年人，荒废一年炼气时间，是绝对不能忍的。 他犹豫片刻，再度捋了捋胡须道：“其实想要令郎快速恢复，也有其它方法，有一味丹药名唤百肌增骨丸，可以将恢复时间缩短到半月。 ” 六长老刚一喜，就听到柳家丹师继续说：“但……百肌增骨丸仅大长老有一枚。” 说话间他在偷偷的看着六长老，谁都知道大长老和六长老处的不好，想要找大长老拿出百肌增骨丸，那比登天还难。 六长老面色难看，向丹师拱了拱手。 “先生可否为小儿炼制一枚。” 柳家丹师道：“炼制倒是不难，主要是差了一味主药，三叶火翎草，这东西仅在王都和仙盟才有，价值千金，六长老如果能弄到，在下倒是能炼出丹嗷。” 柳家丹师说完便离开了，留下六长老一人，站在门口脸色或明或暗的变换着。 房间内。 柳白躺在床上一声一声的低吟，右腿已经被白布包扎好，长长的伸直放在软被上。 “……娘，是陆明，孩儿这腿是被陆明打断的！” 断断续续的，柳白好不容易将下午玄冥司门口发生的事情，说了清楚。 柳茂柳芳脸色一白，他们还指望大哥帮他们报仇，最好能打断陆明的腿，结果在他们眼中牛逼哄哄的大哥，也不是陆明的对手啊。 不过看着大哥这么凄惨的模样，两人心里也暗暗松了一口气，原来大哥也打不过陆明，那我们和他差不多嘛。 六长老夫人用力一拍床板：“连你也打不过陆明吗？” 柳白眼神闪烁，狡辩道：“是他偷袭我，不然也不会如此。” 在父母面前，他可一直都说自己和陆明在伯仲之间，就算天启大战抢了陆明功劳，那也是陆明运气好先遇到，不然功劳肯定是他的。 六长老夫人自然是相信儿子的。 “那玄冥司的人呢？他们就这么看陆明行凶，竟然不帮你？” “本来段司长是要出手的，可不知道怎么的，仙录司的主吏司官拓跋伊竟然出手保护了陆明。”柳白眼中泛起一丝疑惑： “再然后就是一个什么仙盟特使唐大人驾到，打乱了一切，不管我是被陆明偷袭的，直接判我不是陆明对手，甚至……停了我的玄冥司队正一职，让我在家静养。” “什么？”六长老夫人失声尖叫：“我儿的队正被暂停了？” 出钱出力，动用这么大的关系，突然莫名其妙的被暂停，岂不前功尽弃？ 柳白也想不通：“我在仙盟并没有见过这位唐特使，不知道她莫名其妙来暖风城是干什么，也不知孩儿是哪里得罪了她。” 六长老夫人安慰道：“你先不要急，也许是看你腿受伤了，才让你静养的，只要伤势好了，就可申请复职，不行娘再动一下太守府那边的关系。” “我儿莫慌。”六长老从门外走了进来： “先前丹师和我说了，有一味百肌增骨丸可以在半月之内恢复，大长老有这丹药，但他恨透了我家，肯定不会给的，另炼丹药却差一味主药——三叶火翎草，这东西只在仙盟和牡丹王庭才有。” 第23章 小财迷柳迟枝 六长老夫人豁然起身道：“那我去找柳白的舅舅帮忙，一定要把三叶火翎草送来。” “那再好不过。”六长老道：“只不过玄冥司段司长的关系还要走一下，不能让我家之前那么多的投入白费。” “还要打探一下这位新来的仙盟特使是什么情况。”六长老夫人虽然刚才劝柳白不要心慌，但她自己却明白，柳白被暂停职务有多么不正常。 “该送礼送礼，该施压施压，特使身份就算高高在上，但仙盟天规摆在那，她若处事不公，大不了给她告上去。” “最好在我儿柳白恢复的第一时间，就能回到玄冥司，不然朝廷那边的关系就走不通了。” 两人一边商量着，一边向屋外走去。 临出门的时候，六长老夫人恶狠狠的回头道：“你们两个滚出来，别打扰他休息。” 柳茂柳芳忙不迭的跑出。 心里腹诽不已，大家都是你儿女，天天夸大儿子，结果都是去惹陆明，我们两个就被揍了一顿而已，他都惨成什么样子，腿都断了。 两人低着头慌不择路的离开。 看着他们弓着身子消失在阴影处，六长老眼皮一跳，下意识的就想训斥：“畏畏缩缩，蔫头耷脑的，一点不像你们大哥……” 话到嘴边，终究还是骂不出来，最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视为家中骄子的老大，面对陆明，好像和这两个混账没什么区别。 但六长老夫人咬牙道：“你别忘记了陆明的事，竟然敢偷袭我儿，我也要打断他的腿，不，要打断他的双手双腿，削去鼻子耳朵，挖去双眼，做成人彘！” …… 陆明房内。 柳迟枝一身白色睡衣，双手掐印搭在小腹前，盘坐在床上闭目修炼。 呼~吸—— 呼~吸—— 过了片刻，柳迟枝睁开双眼，揉揉发酸的脚踝，无所谓般的说道：“怎么样？看不出什么吧，我这么多年都习惯了，不能修炼就不能修炼呗。” 陆明坐在对面，好奇的揉着下巴。 方才柳迟枝修炼《中和玉璋篇》的时候，天地灵气确实有被引动，但在靠近她身边的刹那，忽然消散，就像是水和油一样，天生不容。 不应该啊，自己在仙盟这么多年，就没听说过这样的情况。 这简直就像是活人排斥空气，鱼儿拒绝清水一样离谱。 陆明起身道：“放心，一定会有办法的，仙盟高手如云，各种灵丹妙药都有，我找人帮忙问问。” 炼气士从第一境引气，到第二境玄关，第三境朝元，第四境合真…… 手段逐渐玄妙，高阶炼气士强行点化生命，提高资质都能做到，陆明就不相信不能让迟枝姐走上修炼之路。 “找仙盟的大人，实在太麻烦了，我现在这样也很好。”柳迟枝抿了抿唇，有些忐忑不安。 在柳迟枝的观念里，找仙盟的大人物，不知道要多大的人情，再说，就算真能找到，肯定也要先治好陆明再说。 陆明瞪了下眼睛。 “哪里麻烦了？再说你不修炼，过不了多少年就人老珠黄了，要是天人永隔，我岂不是得难受死？” “啊？”柳迟枝看着陆明愠怒的眼神，怂怂的点了点头。 不过心思千转，想到了今天白日见过的那位姑娘乔糖，默默的下定了决心。 夜色渐深。 “好好好，我都听你的。”柳迟枝侧身靠在枕头上，轻轻拍了拍身边的被子：“快到子时了，你过来。” 陆明的浑身剧痛只有柳迟枝拥抱，才能缓解，两人约定，每天子时这段时间，都在陆明的房间度过。 …… 翌日，天色大亮。 柳迟枝在慌里慌张的收拾扁担木盒，陆明看到了，好奇的走过去问道：“天这么冷，搞这些干什么？” 今天虽然没有下雪，但气温比昨天还低。 柳迟枝挽起额头的发丝。 “两天都没出去卖馒头了，光出不进，迟早坐吃山空，我准备收拾收拾，下午去卖点馒头。” 说话间，柳迟枝抬头嫣然一笑：“你这么大了，可得给你存点娶媳妇钱。” 陆明闻言头皮发麻，连忙摆手。 “不急不急。” 要是突然娶妻，在仙盟闭关的师尊，非得破关而出，飞渡万里杀来。 “可……” 见迟枝姐还要说，陆明连忙道：“你看我现在的病，每天晚上都要和你睡在一起，哪家姑娘不会介意？” 柳迟枝低声嘀咕。 “也是。” 看来还是需要先把陆明的病治好，然后再说其他。 不过昨天认识的那位乔糖姑娘，得先稳住，这可是她认定的弟媳妇。 “说起银子这回事，等等。”陆明一拍脑袋，走到马车箱里翻了翻，把昨天从柳白身上得到的荷包找到。 将银钱全部倒在手掌上，荷包则顺手塞到了座椅缝隙中。 “迟枝姐，这是我从衙门里领取的俸禄。” 陆明选择小小的撒个谎。 之所以丢掉荷包，是因为柳白的荷包太过华美，绣有金丝，而且还有柳家宗族的“柳”字绣纹。 要是迟枝姐知道自己把柳白给揍了，肯定会吓到。 柳迟枝看着被塞了一手的银钱，吃惊的瞪大了眼睛，睫毛颤颤，分外可爱。 “这么多？还……还有……衙门发金豆子吗？” 大家平日里用的最多的还是铜板，银子有时候还要剪碎，很不方便，更别说金豆子了。 陆明冷峻着脸，严肃道：“仙盟嘛，财大气粗，和一般衙门肯定不一样嘛。” “哦~” 柳迟枝点了下头，眼睛亮亮的看向陆明道：“我弟真厉害，比姐姐厉害多了。” 言语间充满了自豪。 感受着掌心里捧着的沉甸甸，柳迟枝惊讶陆明的厉害，忽然又扭头向院子外看去，见没人才松了一口气。 连忙抬了下光洁的下巴，示意陆明跟着自己进屋。 “快跟我进来，财不露白不知道吗？” 柳迟枝微弓着身子，把银钱捧在怀里匆匆向屋里跑去。 看着迟枝姐小财迷的样子，陆明哈哈一笑，双手掂在脑后跟了上去。 “这下子不用卖馒头了吧？这大冷天的，大家伙儿都缩在屋里，街上人本来就不多，哪里能卖多少钱？” 第24章 妹妹?姐姐! 柳迟枝房间内。 陆明靠在墙壁上，好奇的看着迟枝姐蹲在床边，腰身弓着弯成了一个完美的弧度。 她伸手努力向里面够着，好半天才从里面拖出一个暗色的大木箱。 打开木箱才发现里面装着的全是衣服，柳迟枝掀开上面的衣服，里面是个两掌宽的木匣，用铜锁锁着。 把木匣放在床上，柳迟枝跑到了陆明房内，又很快跑了回来，手掌里拿着把钥匙。 喀哒—— 匣子打开，几块碎银，下面铺着铜板。 一个弱女子孤孤单单在家，好不容易赚的钱放在哪里都感觉不安全，肯定要拼命藏好。 柳迟枝轻声道：“这十四两三百八十三文，是爹娘留下的，这七两零一百二十文，是我这几年卖馒头存的。” “现在我把你的这些银子放进去，都是留给你娶媳妇的，不能动。”柳迟枝格外认真。 “平日里家里用的，我去卖馒头赚。” 陆明沉默，走到床边坐下，凝目看着小小的匣子，一文钱能买两个鸡蛋，匣子里的钱，都是柳迟枝一文一文省下来的。 起早贪黑的，少女时光便手心长茧，布衣荆裙，装着朴素，让人心疼。 “金豆子大概……嗯，六两，碎银有十两左右。”柳迟枝把金豆子和碎银放在手心掂量一会儿，便估算出了重量，露出灿烂的笑容。 “这下子肯定够了，能给你娶个漂亮的媳妇。” 不行，自家陆明这样优秀，一般人配不上，想来想去，就昨天遇见的那个乔糖姑娘适合，长得漂亮，气质出众。 她和陆明本来就是老相识，改天儿去试探下，看她对自己弟弟怎么看。 “哦，对了，你平时要是急着用钱，这把钥匙，就放在你床板上，你自己过来拿。” 柳迟枝想着想着嘿嘿一笑，又去数铜钱。 “一，二……” 不过弟弟要是娶了媳妇，就不会和自己住在一起了，怎么好像有点舍不得呢。 细语轻轻的响在屋里，像是风铃的叮叮当当响声。 陆明忽然伸出手去，从匣子里面拿出两块银锭，顺手抓住柳迟枝的手腕。 “走，我们今天不卖馒头了，给你买几件新衣服。” “哎？我有衣服的。”柳迟枝瞪大眼睛：“不用买的。” 陆明指着柳迟枝胳膊处的衣服，又指了下腰边：“你看看这儿，还有这里，好几年没买新衣服了吧？都有补丁了。” “干活哪里有那么好嘛……” “人家小姑娘穿的漂漂亮亮的，你这样我俩一起出去，买几件新的，不然人家还以为我虐待你呢。” 不由分说，陆明强行带着柳迟枝向外走去。 “今天不卖馒头了。” “不要……” “什么不要，必须要！” “对了，还要去主家见家主和长老。” “见什么见？你不说还罢，说了我更气，明明在我离开前，家里就和族中商量好了，在族中铺子里给个铺位卖馒头，怎么现在还要上街叫卖了？” “那那那……等我把匣子锁好。” 终究是拗不过陆明，柳迟枝低着头，被陆明拉出了家门。 …… 西市。 一间布料铺子里，各类新式衣服挂在两侧，女掌柜靠在柜子上，听到屋外的传来脚步声，眸子轻抬， 看到一个男子强拉着个低头的小娘子，向店铺里走来，心中暗赞一身好俊俏的公子。 再看到男子身后，一脸别扭，不愿进来的姑娘，心里顿时有了计较。 脸上带起笑意，腰肢扭动，款款而来。 “这位公子，是带自家妹子过来买衣服？那你可是来对地方了，我家这些衣服的款式学自仙盟，城中贵女都爱来此购买。” 柳迟枝还在拉着陆明的胳膊，小声嘀咕：“这里可是吴家铺子，一件衣服最少都好几百文，太贵了，换家店吧，我买布自己做就行。” 此刻女掌柜的声音恰好传来，陆明和柳迟枝同时抬头。 柳迟枝嘴唇顿了顿，把那句“我是他姐”给吞了下去。 个子太矮，说出去没人信。 女掌柜显然听到了柳迟枝的话，热络的劝说道：“这位姑娘，你看看这些衣服，贵是贵了点，但绝对物超所值啊。” 柳迟枝向后一缩，小手拉住了陆明的袖子。 “还是贵。” 女掌柜的笑吟吟的看向陆明，她看出来，这位“妹妹”是节俭惯了，但做主的还是男子。 “这位公子，您劝劝您妹妹。” 陆明抓紧柳迟枝的手，向里面走去。 “朝廷厚待功臣，昨天领的俸禄只是一小部分，过两天额外有赏赐的。” 哪有女孩子不爱美？陆明先前分明注意到，迟枝姐在看到吴家铺子里衣服时，明显眼睛一亮。 只不过考虑到价格，望而却步了。 女掌柜嫣然一笑，既然舍得花钱，那就好办了。 于是开始耐心介绍起来。 “……这件是王都设计的新款……” 介绍的途中，柳迟枝一直贴在陆明身边没说话，但陆明通过柳迟枝表情的细微变化，捕捉到了她对哪几件比较喜欢。 盏茶过后，陆明坐在柜子边喝着茶，女掌柜取下了新衣服贴在柳迟枝身前，耐心介绍。 突然陆明耳朵一动，抬眼向屋外街上看去，注意到几个身影，眼神微动，转头向女掌柜笑了一下。 “拜托掌柜的帮我姐姐挑一下衣服，我看到外面有熟人，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嗯……嗯？姐姐？”女掌柜愕然，看起来这么小的竟然还是姐姐？ 难道说是别样的趣味？听说一些贵人家里，有些古怪的玩法，这样的其实也不算什么。 女掌柜很快反应过来。 “贵客放心。” 陆明向柳迟枝点了下头，转身向屋外走去。 街上，距离吴家铺子一百多丈的街口，有三人在街上横行，一看就不好惹，路人见到纷纷退避。 在前方带头的青年，衣服华贵，但右边脸上长了巨大痦子，此刻怒气冲冲。 他的身后跟随的两个男子，年纪略大，衣服稍微朴素些。 痦子青年眼睛青肿发黑，显然是被人打的。 跟在后面的两人面露犹豫，道：“罗晨公子，那可是柳家的人，要是闹大，两家起了矛盾就糟糕了。” “就是，三长老可是叮嘱，让您最近别惹事，您才苏醒两个时辰，不如消消气，一起春风楼潇洒潇洒。” 第25章 姐姐实在太节俭了 罗晨回头怒道：“别惹事，别惹事，我差点命都丢了，还不帮我出头，还是我父亲吗？而且要你们出手教训的，不过是柳家旁系弟子，还受了伤，你们两个都入了玄关境，不敢动手吗？” 两人缩了下脑袋道：“主要是事情闹大，族中问责，我们担待不起。” “承诺给你们的紫玉养气丹加倍！”罗晨吼道：“出了事我担着！长这么大本公子就没吃过这样的亏，竟然把我揍的晕死在雪堆里，要不是乌主簿，本公子都没命了。” 听到紫玉养气丹的名字，两人目露火热，对于初入玄关境的人而言，这可是极品丹药，能够助人快速稳固根基，提升修炼速度。 他们初入玄关境，在罗家也算是天才，可家族太大，人多资源少。 他们年纪又大了些，将近三十才突破到玄关境，只能用普通的温玉养气丹巩固根基，其效果远远比不上紫玉养气丹。 “公子有命，但所不辞。”两人下定决心，抱拳听命。 “好。”罗晨高兴的一拍巴掌：“给柳家一个面子，留他狗命，你们两个给本公子断了他的一双狗腿！” 他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似乎看到了复仇的场景，不停的搓着手。 突然。 街道前方，传来一阵轻飘飘的笑声。 “不知这位……嗯，痦子兄，是想要打断谁的腿啊？” 陆明双手负在身后，一袭白袍，如踏春一般从对面走来。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罗晨咬牙切齿道：“还敢找死？也省得我找上门去了。” 说罢一挥手。 “你们两个给我上，打死他！” 左右两人闻言一点头，脚尖用力一点地面，嘭的一下速度猛然提升，如同猎豹般，向前冲去。 陆明看着两人身上泛起的淡淡白雾，略一点头。 “原来是初入玄关境的炼气士啊，怪不得敢来找麻烦。” 前日教训罗晨时，摧枯拉朽，表现力根本没展现出来，而按照罗晨体魄来算，应该是这几个时辰才醒过来，根本不知道自己又教训了柳白。 陆明目光在罗晨腰间，荷包处扫过，嘴角弯起一丝弧度，低语一句：“可惜了，逛街没带棍子，只能用手了。” 就在罗家两人距离不过一丈，分别抽出长剑，剑光清亮，强烈的劲风向陆明袭来之时。 陆明猛然伸出双手，并起剑指，向长剑夹去。 噌！ 罗家二人握着长剑，骤然停在空中，急动转为急静，彻底停下之后，两人身体从空中向地面落去。 “什么？怎么可能！” 两人惊骇的瞪大眼睛。 玄关境共分三重，分别修炼精气神三宝。 他们两人虽说初入玄关境，可一身精气如牛，力比虎豹，更别说是全力一剑刺来，就算玄关二重、三重也不敢这样靠肉掌硬接。 陆明左右手指尖分别夹住清亮长剑，嘴角弯起一丝弧度，猛然用力一振。 指尖收入内侧，用力弹指。 铛！ 如金石炸裂，剑刃泛起涟漪向剑柄传去。 巨大的力道传到罗家两人掌心，根本把握不住，虎口裂开，溢出鲜血，手掌不受控制张开抛弃长剑。 陆明猛然向前一步，抓住二人手腕，用力扣紧，像甩面条般用力向中间砸去。 嘭！ 两人狠狠撞在一起，胸膛肋骨咔咔一阵闷响，嘴中吐出一大口鲜血。 陆明松手，两人呈自由落体向地面砸去，嘭的落地，昏迷不醒。 陆明拍拍手，仿佛掸去灰尘般，露出笑容向前走去。 “罗晨公子？我们聊聊，你想打断谁的腿来着？” 其实从罗家两人出手，到他们昏迷不醒，才不过两息时间，罗晨仍然保持着挥手命令的姿势。 此刻见到陆明如此干脆利落的解决两人，罗晨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随即一脸惊恐的向后退去。 “你……你想干什么？”罗晨连痦子都吓白了。 陆明呵呵一笑：“向你借点儿东西，顺便……打断你的腿，放心，很快的，不痛。” “你敢！我爹是罗家三长老！” “我管你爹是谁。”陆明一耸肩。 罗晨拔腿就跑。 然而连柳白都跑不掉，何况罗晨这样身体被掏空的纨绔？ 不过一个呼吸，陆明便已经到了罗晨身侧，手掌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别跑了，忍一下，很快的。”陆明扭头微笑。 就像是看到了魔鬼，罗晨嗝的抽了个冷气，差点吓的晕过去。 陆明按在罗晨肩膀上的手掌，猛然用力下压。 嘭！ 如同千斤巨力，罗晨在奔跑间双膝一屈，喀嚓跪在地上，清脆的骨裂声传出，鲜血染红裤子。 “啊——” 罗晨瞪大眼睛凄厉嚎叫。 一息，二息，三息。 “呃”的一声，罗晨竟然忍受不住疼痛，活活的晕了过去，嘭的向前一趴，倒在地上。 陆明收起手掌，惋惜的看着“倒头就睡”的罗晨。 “真差劲，这点疼痛都忍不住，你看看人家柳白，断了个腿还能说话。” 可惜，这话罗晨听不见了。 陆明弯腰，从罗晨身上找到荷包，打开看了眼。 “嚯，不愧是罗家长老的爱子，这么多银子，比柳白身上还多。” 又去另外两个罗家弟子身上，把他们身上银子拿到手，倒是不多，加起来只有五两左右。 应该是出身不太好，故而钱不算多。 陆明抬头左右看看，大抵是罗晨的名声太恶劣，本来还以为有报官的，结果路人交头接耳间知道被打的是罗晨，竟然都笑着摇了摇头离去。 陆明笑着对着街上大家伙拱了拱手。 “多谢了，各位。” 陆明甩掉三人的荷包，把银子铜钱全部拢在一起收到袖子里，笑眯眯的向着吴家成衣铺子走去。 很快到了铺子门口，柳迟枝本来还被女掌柜陪着看衣服，到注意到陆明过来，立刻抛弃了衣服走了过来，温声问道： “你去干什么了呀？” 陆明拿出了两块碎银道：“是衙门里的人，见我劳苦功高，特意送奖赏来的。” 一边说着，一边拉住柳迟枝的手掌，向里走去。 “跟我进来，还有掌柜的过来，把那件，那件，还有那件全部包下。” 陆明指着的，都是先前和柳迟枝一起选衣服时，她的目光有所停顿，都是她喜欢的。 女掌柜咋舌，真是贵客啊，笑得格外灿烂。 柳迟枝咬着下唇跟在陆明身后，小声劝着：“太多了，太多了。” 陆明拽着柳迟枝的小手，在自己袖子里捏了捏：“你看，钱管够的。” “不行。”柳迟枝十分倔强的仰着头：“有钱也不能这么花。” 她凑在陆明耳朵边悄悄说：“我看了这些衣服的做法，只要买布料，我自己就能做的。” “不过。”柳迟枝眸子打量上下着陆明，欣喜道：“你要是买衣服，肯定要买好的，我刚刚就看中了一件好看的白袍，肯定特别适合你。” 最后好说歹说，陆明也只劝柳迟枝，拿下了两套衣服。 还是用买上那件，适合自己的白袍作为威胁，迟枝姐要是不买，自己也不买。 只有这样，陆明才能说服柳迟枝。 自家姐姐在她自己身上，实在太节俭了。 第26章 家族和家 东明长街，柳家主宅内一间恢弘的古屋外，家族核心弟子护卫屋外，庄严肃穆。 闲杂人等全部被赶的远远的，不许靠近。 远处各个角落里，柳家弟子竖着耳朵探头探脑，显然在探知古屋内的动静。 忽然。 砰！ 掌拍木桌的声音响起，嗡嗡震动，紧接着就是一声怒吼。 “我不同意，陆明严格说还是外族之人，凭什么享受如此待遇？” 砰！ 又是一巴掌拍到桌子上，屋梁瓦片索索作响，远处偷听的家族弟子全部吓得一缩脑袋。 “柳长青。”古宅内一位白发老者怒目而视：“枉你是族中六长老，陆明早在十几年就被柳公弗收养，怎么就不是柳家人了？” 六长老柳长青呵呵一笑。 “收养？哈哈哈，大长老可说错了。” 他胸有成竹的环视四周。 “按照家族规矩，外姓之人想要加入柳家，要么拜入武馆，表现优秀、立下功劳者或可成为执事、长老，譬如五长老。” 柳长青看向上首的一位老者颔首示意，对面的五长老抚须。 “不错，老夫当年加入柳家武馆，得家族赏识，授予丹药功法，才有今日。” 暖风城内各大家族为了收拢民间天才，增强自家实力，都开设有武馆，招纳学徒，其中优异的最后往往会招纳进家族。 五长老其实还是柳家的女婿。 六长老柳长青继续说道：“除此之外，便是家族中人收养外姓之子，这种情况必须请示家族，在宗祠记录才算数。” “可改姓，亦可不改，但必须记载于宗祠！” “可是，我今早去宗祠问过族老，族谱记载柳公弗只有两个女儿，分别是柳迟枝和柳秋霓，压根没有陆明，他根本不是柳家人！” “当年族中给他《玉璋中和篇》筑基，已然不对，不是柳家人，怎么可以用柳家的筑基功法？” “如今再给他额外赏赐，岂不是肥水流到外人田？” 大长老柳风华怒道：“情况特殊，似陆明这样从仙盟归来的功臣，天资卓绝，家族自当全力培养，笼络其心，哪有把天才往外推的道理？” 柳风华心里不停的骂人。 该死的，怎么回事？ 八年前，陆明被仙盟挑走培养，引起族中重视，一个个的光顾着高兴，默认他是柳家的外姓，怎么就没人去宗祠查一下？ 搞得今天暴雷。 “呵呵，情况特殊？大长老是想要外姓想疯了吧？”六长老柳长青冷笑。 “陆明是功臣，我儿柳白就不是了？他可是货真价实的柳家子弟，流淌着柳家的血脉。” “这……”大长老柳风华迟疑道：“陆明必须是柳家人，把宝玉胚子赶出去，柳家怎么能做出这种糊涂事？老夫一心为了家族。” “如果大长老您真的全为家族着想，毫无私心，还请把百肌增骨丸拿出来为我儿柳白治伤。” 大长老果断道：“不可能！丹药我另有它用。”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大有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架势。 其它长老做和事佬。 “大长老，六长老，你们两个消消气……” “都是柳家人，动静闹大了让其它家族的人看笑话。” “就是就是……” 一直坐在主位上，默默喝茶的族长柳元纬放下茶杯。 “两位。” 声音不大，但立刻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 族长柳元纬道：“大长老说的有道理，柳家上下一体，人人都以为陆明是柳家人，不能寒了族人的心，有功不赏，立毁根基，陆明必须给予奖赏，况且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心向柳家。” “家族这边依旧要出力，帮陆明在城里谋得官职，有天启大战的功劳，升迁也快。” 六长老柳长青闻言脸色一黑，心里直骂娘。 “我二子柳茂，三女柳芳被他害得大病一场，要不是乌主簿及时送了回来，险些丧命，大儿子柳白更是被他打断了腿！” 大长老笑道：“族长英明，这些年家族艰难，尤其是年轻一辈隐隐被其它家族超过，幸好接连出现柳清、陆明，家族有望啊。” 大长老没提柳白，是故意的。 说到柳清，其它几位长老颇为惋惜。 “可惜柳清大小姐心性淡薄，不喜家族事务，自己出去历练了，不然一门三良才，坐镇暖风城，年轻一辈哪有其它家族说话的份儿 。” 柳清是族长柳元纬亲孙女，从仙盟回来后，只在家族待了十多天便离开了，如今在外历练，联系极少。 “嗯。”族长柳元纬转动着茶杯，目光幽幽的看着茶水，沉声道： “不过，同是一族子弟，自当和睦相处，像陆明这样，仗着自身武力便欺负同宗，心性也太过残暴，不可取。” “这样，原本该赐给陆明上等屋舍，换成中等，所赐金银丹药绢布都减半。” “今日先让人将这些拿去送给陆明，以示诚意，稍后我亲自去一趟说说，让陆明去给柳白赔礼道歉，这事就算揭了过去。” “柳长青，你别想大长老的那枚百肌增骨丹了，他妻子染疾日久，万一再加重，就需要百肌增骨丸保命。” 众位长老相互对视，都起身想要说些什么。 但族长砰的放下茶杯。 “好了，就这么决定了，你们退下吧。” 众长老起身告辞。 “是，族长。” 大长老柳风华和六长老柳长青出门前，竖着眉毛怒气冲冲的蹬了对方一眼，都不服族长的决断。 大长老柳风华觉得类似陆明这样，该给重赏。 六长老柳长青觉得，仅仅让陆明道歉就放过，真是太便宜他了。 而族长柳元纬坐在略显昏暗的古屋内，注视着众长老的背影，幽幽的叹了口气。 “唉，青黄不接，老的老，小的小，好不容易出了三个能撑得起家族的，清儿却嫌弃家族苟且，柳白又和陆明闹成这样，家族……该怎么走啊~” …… 陆明和柳迟枝在自家的小院子里，嘻嘻哈哈的打闹着。 “买这么好的衣服，花了好多钱啊。” 柳迟枝抱着新衣服坐在小板凳上，手指从衣裳花纹上拂过，感受着指肚传来的细腻触感，这种质感是普通布料没有的。 第27章 想和迟枝姐一起赚钱 质量这么好的新衣服。 柳迟枝既开心又心疼。 陆明哈哈一笑：“银子就是用来花的嘛，你看今天衙门又给我送俸禄了，估摸过几天还有。” “可银子花太快了。”柳迟枝扳着手指头认真的算着： “今天衙门特地给你送俸禄，我们不能什么表示都没有，你要回请人家，你衣服配饰也要有，家里屋子也要修修，不能让人看不起……” 算着算着，柳迟枝扭头看向柴房，那里有一匹大黑马侧卧在稻草堆里休息。 “还要买草料喂它，最好每天都要喂两个鸡蛋，不然力气会变小，毛色也会变差，你骑它出去会给你丢脸的。” 柳迟枝抬头看向陆明笑道：“嘻嘻，这是我找前街陈大娘问来的法子，以前她丈夫给贵人家养马。” 睫毛颤颤，眼中小小的期冀，明显是想要夸奖。 陆明识趣的竖起大拇指。 “不错，军中战马也是这样养的，没想得你竟然知道。” “那是。”柳迟枝一仰脑袋，得意洋洋，但小脸又很快愁苦下来：“不过鸡蛋和草料又是一大笔花销。” 陆明道：“没事，这马在牡丹王都买的，据说有英招血统，虽然十有八九在吹牛，但卖马的老板保证，只要让它自己吃草就能养的膘肥体壮，出了问题就找他。” 柳迟枝右手托腮：“可是……现在大雪连绵，城外哪里能找到青草啊，我这些草料还是拜托陈大娘帮忙找人买的。” 城内城外很多人在入冬前，就准备好了喂牛羊过冬的草料，不过以前柳迟枝家里没有牛羊，自然没有准备。 陆明揉着下巴思考。 暖风城并不小，下辖各县，便是太守府也坐落于此，就在牡丹王国境内，规模也就仅小于牡丹王都。 物资丰富，百业兴盛。 城外没青草不是问题，城内草料肯定有很大的存量。 归根结底的问题，是需要银子，只要有银子，什么都能买到。 自己所谓的俸禄，只是哄迟枝姐，让她别担心。 将来又哪里去找柳白和罗晨这样的送财童子，给自己送银子呢？ 一想到这里，陆明就颇为惋惜，前天揍柳茂柳芳和罗晨三人的时候，竟然忘记拿下他们的荷包，错失财机。 眼珠子转了转，陆明目光在屋里一件件东西上扫过。 桌、椅、碗、衣服、吃剩的馒头、抹布、铜镜…… 等等。 陆明视线回到馒头上，思索片刻，陆明看向柳迟枝问道：“家族给你的那个铺子，是收回去了吗？” 那间铺子，在市场的仓库附近，每天除了逛街的，还有许多扛大包的力夫路过，生意很好。 “是，也不算是。”柳迟枝有些迟疑：“在你被仙盟选中的那样，家族和父亲约定，前两年不收租金和利钱，之后每年除了二两租金外，还要二成利益。” “本来这样还是有的赚的，可从第三年开始，租金从二两变三两，利钱还提高渐渐提高到五成，这样的话，去掉成本还要赔钱。” “不仅是我，其它租了柳家铺子的大部分人，这两年都在勉强支撑，根本不奢望赚钱。” “我出来沿街叫卖，虽然苦了些，可好歹还能赚些。” 陆明眨了眨眼，本来还以为是柳家太过势利，见自己似乎不太可能回来，就可劲儿的欺负迟枝姐。 没想到是这么个原因，铺面租金上涨，房屋供银上涨，看来是柳家财政出了问题。 不过……这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陆明一耸肩。 “对了，迟枝姐，城里卖馒头的多吗？” “当然多。”柳迟枝用力一点头：“尤其是今年，有时候做的馒头都卖不完。” 卖馒头本来赚的就是辛苦钱，加上没技术壁垒，其他人见到能赚钱，自然一窝蜂涌过来了。 陆明笑着说道：“那我们以后不卖馒头了。” 柳迟枝弱弱的说道：“可我又不会做其它的。” 都不能赚钱了，自己在陆明面前，岂不是显得很没用？ 陆明把柳迟枝腿上的新衣服拿起来，右手抓住她的手腕，在她的惊呼声中，将人拉了起来。 “你快进去把新衣服换了，我们出去买点东西，路上再和你说。” “啊？天都快黑了……” “黑就黑了吧，正好去逛逛夜市。” 陆明兴冲冲的将人推进了屋内。 …… 盏茶过后，陆明把打瞌睡的大黑马叫醒，套上马车，和柳迟枝一起向城中赶去。 就在两人离开不久，两辆马车先后过来，前面马车装饰华美，坐着贵人，后面的马车装着几个大箱子。 来到院子前，护卫立刻上前拍了拍门，见没动静，便侧耳听了听，又从院墙上探出头往院子里看去。 少许时刻后，护卫小跑到前面马车外，躬身道：“管事大人，陆明和柳迟枝好像不在。” “不在？”管事哗的掀开车帘，嘶的捏了下胡须，皱眉道： “族长大人让我们先送赏赐过来，便是示以诚意，等族长大人到了，万事也好商量，如今人不在可就麻烦了。” 管事对着护卫招招手：“你回去通知族长这里的情况，我在这里等陆明回来。” 与此同时。 陆明已经和柳迟枝驾着马车，来到了夜市口。 灯笼高挂，嬉闹之声不停响起。 陆明将马车交给夜市口的专人让其保管，自己则牵着柳迟枝向里走去。 如今柳迟枝换上一身湖蓝色的长袖袍衣，下摆直到膝盖，袖口绒布显得可爱，下身浅蓝的裙摆，摇曳生姿，领口和衣袖上绣着的玉兰花，更添几分清雅脱俗。 被陆明牵着，像是邻家妹妹般。 “你看，这不好看多了。”陆明用纯欣赏的目光，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自家迟枝姐。 “不过好像少了什么。”陆明盯着柳迟枝简单挽起的发丝，琢磨着。 两人就像来玩耍般，在逛夜市。 一路上，柳迟枝反复问陆明，到底想要干什么，但陆明并没有回答，只是视线在两边商铺和摊子上看过。 尤其是糕点铺子，陆明着重看过，甚至买了二两芝麻酥。 两手相牵，陆明慢悠悠在夜市上走着，烟火光彩，路过一家首饰摊，顺手买了只玉簪，插到了柳迟枝青丝上。 第28章 族长来访 两人在夜市上漫步的好久。 “哎？你到底想买什么呀？”柳迟枝感觉陆明走的好像漫无目的，于是眸子在夜市的一个个小贩摊子上扫过。 好奇。 她的脚步轻盈，好多年没这么轻松过了，就连周边嘈杂的吵闹声，也格外好听。 但以后不卖馒头，到底卖什么呀。 走到夜市中间位置，陆明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柳迟枝，笑道：“迟枝姐，你听说过软玉糕吗？” “啊？那是什么？”柳迟枝懵懂的眨眼。 陆明抚掌：“那好，我们就卖软玉糕，家里有小麦粉，我们再去买些玉米粉，鸡蛋，霜糖，明天找农户买牛奶，等实验成功了再租铺子……” 软玉糕其实就是蛋糕，陆明在刚去仙盟的时候，就发现仙盟里既有蛋糕，还有奶油，当时还吓了一跳。 仔细想想，这两个东西又不难做，尤其是对于那些高阶炼气士而言，很早就发明了，只不过大部分高阶炼气士不喜口腹之欲，故而没传开来。 现在在夜市找了一圈，暖风城果然没有。 “霜糖，牛奶都不便宜，所以我们的目标客户，就是狗大户……” 柳迟枝一头雾水的听着陆明说话，一句没听懂，但既然是陆明说的，那就一定是对的。 柳迟枝一脸自豪。 直到亥时，陆明才和柳迟枝带着一马车鸡蛋，麦粉，玉米粉，霜糖等等，向家里赶回去。 而且运气不错，在一家铺子里解决晚饭的时候，遇到一家养奶牛的，天寒地冻，他们正愁牛奶不好卖。 陆明和他们约定，明天送几桶牛奶到吉安巷。 在陆明赶回到吉安巷的时候，却见到平日冷清的巷口，此时竟然火把摇曳，照亮了院门前的一段街道。 亮亮堂堂。 在最靠近院子的地方，站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双手负在背后，目光幽幽的看向屋子。 刚才还和陆明有说有笑的柳迟枝，吓了一跳，立刻收敛了笑容，仔细看了看那边，才凑到陆明耳边小声说道： “那好像是族长，以前年祭的时候，我远远的看过。” 柳迟枝话音中很忐忑，作为柳家边缘不能再边缘的旁系，什么时候被族长亲自找上门，此刻吓的心脏砰砰跳。 “嗯。”陆明微微点头，抓住柳迟枝稍显冰冷的小手：“不要害怕，我们回家。” 大黑马拉着马车缓缓前进，到了院门前停下马蹄。 巷子内近二十人，目光齐刷刷的看过来。 族长柳元纬忽然叹了口气：“还记得柳公弗和丁芝兰是在柳家武馆里相识，当年也是朝气蓬勃，前途远大，可惜后来两人护卫药材遭袭，受了暗伤，一直没治好才……” 就在此时，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 “劳烦这位老伯让让，别挡着我和迟枝姐进屋。” “咳。”柳元纬追忆当年的话被堵了回去，一脸漆黑，扭头看向车辕上陆明，眉毛跳动：“你不认识老夫？” 老夫在刺骨寒风中，等待晚辈，寒暄当年，晚辈不该毕恭毕敬的过来，与我见礼吗？ 陆明啧啧两声，目光扫过在场众人。 “认识，当然认识，但是大晚上带着这么多人，堵人家门不让回去，可不像是什么好人。” 柳元纬道：“老夫今夜前来确实冒昧，但……” 陆明冷着脸出言打断：“冒昧就不该来，伯父伯母都不在了，还来跟我叙旧。” “老夫是送家族赏赐过来的，长老会上人多嘴杂，不得已将给你的丹药金银减半，老夫自掏腰包补上了。”柳元纬尴尬的直接说出来意，生怕嘴慢一步这混小子赶走就要赶自己走。 柳元纬希望陆明能念着家族的好，迫不及待的继续说道： “还有，在东明长街特地准备了大院子，比这里好多了。” “不需要。”陆明的脸色越发冰冷：“这个院子我住这很舒服，而且，夜色已深，我和迟枝姐要回家了。” 要是家族真的记挂伯父伯母，为何不在他们活着的时候，送来灵药温养身体。 现在装什么大尾巴狼？ 柳元纬苦口婆心：“请你体谅家族的难处，你看老夫，已经白发苍苍，撑不了家族多久了，而柳白也是家族骄子，你将他打成那样，老夫已经尽力帮忙，不然六长老肯定要惩治于你。” 陆明猛然站起，目光森森，气势腾起，如同下山猛虎，一下子竟然将柳元纬吓的连退数步。 其它柳家子弟和护卫，更是骇然，面如土色。 “家族骄子？他也配？看在你年老的份上提醒你，去搞清楚，为什么柳清宁愿独自历练，也不肯留在家族。” “不要看到他有修炼天赋的，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以为他能撑起家族。” “心性过劣，就算天赋还行，也站不起来。” 陆明话音落下，正好门口已经被让开，便赶着马车向里走去。 “我要和迟枝姐回去睡觉了，你们也早点回去吧，打扰了街坊邻居休息就不好了。” 丝毫不给面子，马车进去，陆明就关上了院门。 巷内寂静，只有火把燃烧的劈里啪啦声响起。 过了几息，众人才逐渐恢复呼吸。 “族长。”管事走过来扶住柳元纬，抬头示意院门：“一个外姓之人，竟然这么不给面子，要不要……” 柳元纬直面冲击，额头甚至溢出了细汗，此时如容溺水之人刚刚浮出水面，闻言摆摆手。 “陆明比我们想的要恐怖，老夫虽然年老体衰，但也是玄关境巅峰，一眼之下竟至如此。” “回去。” 柳元纬苦涩的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目光深沉的走向马车。 耳边陆明的提醒不停回响，不由低声喃喃。 “清儿历练，家族只能全力培养柳白，难道真的有什么问题吗？” 他的心里，渐渐生起不好的预感。 …… 小院子里。 陆明听到巷子里动静渐渐远去，嘴角勾起一丝弧度。 自己回家除了养伤之外便是放松身心，才不想陷入狗屁倒灶的家族斗争。 柳迟枝仰着头瞪大眼睛，兴奋的小脸通红：“陆明，你刚才好威风啊，族长大人都被你吓成那个模样。” 不像她，一句话都不敢说。 陆明哈哈一笑，这算什么，仙盟中比柳元纬强大，而且会装逼的人多了去了。 雪夜站在门口等人，不就是既想体现出关心族人的模样，又可先声夺人吗？ 第29章 一起洗jiojio 陆明把买的东西往厨房搬去。 “一个糟老头子而已，家族都管不好，算不得什么人物，嗯……就把他看成大头菜，这样你还怕吗？” 陆明一边说着，一边晃着脑袋，装作大头菜的样子摇了摇。 “你看就是这样，大头菜。” “噗嗤。”柳迟枝没忍住笑出声来，伸出小手轻轻打了一下陆明胳膊：“你说什么呢，他可是族长唉，管着家族好几千号人，传出去岂不是会闹笑话？” 两人调笑几句，东西就全部搬到厨房里，再卸下马车，把大黑马赶到柴房里，喂了些草料当作犒劳。 “看来要专门修个马棚了，一直放在柴房也不是办法……”陆明关闭柴房门，随口说着闲话，忽然手掌被猛地一拉，整个人被向屋子里拽去。 柳迟枝急道：“快到子时了，你赶紧去房里。” 一到子时陆明就要发病，不抱他会抽痛到眩晕，柳迟枝看着都心疼。 都怪族长刚才堵门，不然不用这样急的。 陆明抬头看看月亮：“不急，还有半炷香时间。” 痛了一年多，对子时何时到来，把握的贼准。 柳迟枝把陆明推到床上坐好。 “那好，你先坐着，我去烧热水给你洗个脚，晚上睡觉会舒服点。” 热水泡脚，全身都会暖洋洋的，柳迟枝用着自己所有的小心思，想让陆明发病的时候，能轻松点。 …… “一起洗呗。”看着柳迟枝端来的木盆，冒出来的热气几乎把她整个上半身给遮住了。 陆明帮忙把木盆放到床边，又拿了把椅子放在对面，向柳迟枝提议道：“你也跑了一天。” 柳迟枝有些迟疑，传统的规训，女儿家的小脚是极其隐秘的地方，除了夫君以外，不能让任何人看到，更别说一起泡脚了。 但转念一想，这是陆明啊，自己捡回来的，从小养到大。 小时候还带他洗过澡，怎么长大了还生分了？泡个脚又有何妨？ 况且陆明说的没错，跑了一天确实感觉很累，柳迟枝感觉小腿肚子微微酸疼。 木桶中涟漪起伏，热气蒸腾，毛孔舒张，舒服。 陆明看着柳迟枝。 只见柳迟枝低着脑袋坐在对面，一抹晶莹的红润从脸颊蔓延到耳朵根，眼睛眯起，睫毛轻颤，似乎小脚被热水泡的极其舒服，呼的吐出了一口气。 往下看去，发现柳迟枝将裤腿卷到了膝盖处，露出白皙如玉的双腿，十分匀称。 她的趾尖勾起，像是初春雪地里，睡了一个冬天刚刚从洞中露头的白毛小兔子，轻轻沾着水面，又怕烫，探头探脑，又胆怯怯的。 陆明戏弄之心突起，猛然生出双手，按住柳迟枝的膝盖，用力压了下去， “呜~” 柳迟枝眼睛猛然瞪大，脑袋后汗毛根根站立，嘴巴发出不甘的低吟。 “烫呀~” 握紧小拳头，柳迟枝嗔怒的捶了下陆明按在自己膝盖上的手。 陆明故作疼痛的躲避：“呦呦呦，忍一下，马上就会很舒服的。” 自己怎么可能故意烫疼迟枝姐，这水温只恰好会让她感觉有些烫，但并不会到无法忍受的地步。 盆中水波平息下来。 柳迟枝十只脚趾勾着，泡着的肌肤微微泛红，她屏住呼吸，全身定住，一动不动。 过了几个呼吸。 柳迟枝呼的吐出一口香风，表情放松下来。 陆明收回按在柳迟枝膝盖上的双手，笑道：“怎么样，就是稍微有些烫才舒服。” 也许是这稍微的动作，盆中涟漪稍微起伏，热气滚滚发烫。 柳迟枝眉毛跳动，瞪了下陆明：“别动，疼。” “好好好，不动。” 桌子上油灯袅袅，一豆落花，静谧，昏暗的房间里，两人相对而坐，嬉笑着聊天。 时间渐渐流逝，月亮升入中天。 陆明笑容陡然收敛，全身绷紧，皮肤各处隐隐泛起青紫斑块。 柳迟枝连脚都顾不得擦，赤着脚从木盆里跳出来，扶着陆明向着床上倒去：“让你调皮，疼不死你！” 话说的严厉，但语音颤颤，眼泪簌簌而落，脸贴着脸将人抱的很紧，显然恨不得以身代之。 …… 翌日。 厨房铁锅里咕咕冒着热气，陆明和柳迟枝在试做蛋糕。 锅台边已经有不少废品，装在盘子里，两人不断实验，也在不断进步，到最近的一锅时，已经像模像样。 柳迟枝凑在锅盖边，闻着里面溢出的香气，琼鼻微动，眼波闪闪，期待的看向陆明：“怎么样？是不是差不多了？” 相较于馒头，“软玉糕”确实更加酥软，别有风味，而且因为加了糖的缘故，吃起来甜丝丝的。 陆明沉吟了一会儿，道：“应该可以了。” 掀开锅盖，一股热气呼的冒出来，白雾缭绕遮满了厨房上半层。 “哇——” 陆明直接伸手，将热气腾腾的蛋糕端了出来，这点温度对他不算什么。 在柳迟枝期冀的目光中，陆明从海绵般的蛋糕上，撕下一小块，软绵回甘，和前世味道已经相近，吞下，陆明笑着点头：“味道不错，算成功了。” “好哇。”柳迟枝高兴欢呼：“呜~” 陆明反手撕下一块塞到柳迟枝嘴里。 “你也尝尝。” 柳迟枝两腮鼓起，像是仓鼠一样，用力嚼着，才吞下，就迫不及待的问道：“这样，软玉糕就算做成了吗？” 陆明指向一旁放着的三桶牛奶，道：“其实这样卖也行，但我的目标人群，可是那群狗大户，当然要锦上添花，来，我们做另一样东西——奶油。” 今天一大早，昨天约好的农户，就将新鲜牛奶送了过来。 陆明和他们闲聊得知，他们住在城外的何家庄，养殖牛羊，除了卖肉以外，平日里以给城中大户送鲜奶为生。 本来生意还不错，但最近城中崛起一家卖兽奶的，按各个大户说法，那家的兽奶来自拥有一丝灵兽血统的野兽，可以提高修炼资质。 本来城中人买鲜奶，就是为了提高家里小孩的资质，眼下有了更好的东西，自然一窝蜂的去买兽奶去了。 如今陆明愿意买何家庄的兽奶，一次还那么多，何家庄众人求之不得。 甚至为了陆明能成为长期客户，主动将九十文一桶的鲜奶，降到七十五文。 第30章 乌主簿来访 “可惜大冬天的没什么水果，不然点缀一些就更好了。”陆明挽起袖子，准备和柳迟枝大干一场。 忽然院外传来砰砰砰的拍门声。 陆明眉头一皱。 什么人？这个时候过来找？ 放下袖子，陆明走过去打开院门，发现门外站着的，是一个不认识的陌生的老者。 灰色儒袍，羊尾须，左手提着一方礼盒，右手拿着一本书籍一支笔，巷口还停着一架颇为华贵的马车。 老者见到陆明开门，笑呵呵拱手道：“老朽姓乌，任太守府主簿一职，受胡太守之命，前来拜会陆公子。” 一郡太守之主簿，典领文书，办理事务，是太守心腹，真真切切的实权人物。 陆明一听声音便恍然，刚回来那天，听到唐俏儿马车路过，乌主簿便是一路谄媚的跟随，讨好，与此时风轻云淡的声音颇为不同。 最后还是他，发现晕倒在雪地里的柳茂柳芳和罗晨，并将他们送了回去。 乌主簿举起礼盒道：“前日在玄冥司前，惊见陆公子风姿，令人惊叹，恨不得立刻结识，可惜当时老朽眼拙，未能认出公子身份。” 作为太守心腹，前日胡太守等一众朝官，跟随唐俏儿巡查玄冥司，他是跟随的一员。 亲眼目睹柳白被陆明打断腿的惨样。 但当时心内可是暗自腹诽，陆明是恶胆包天的“暴徒”。 此时表情惊讶，一副神往的模样，仿佛所有夸奖完全出自于内心，看不出一丝表演的痕迹。 可惜陆明听过他说谄媚如斯的话，此刻听这些话，感觉浑身别扭。 不过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乌主簿又没得罪自己，犯不着冷脸相待。 陆明拱了拱手请乌主簿进门：“请进，不知乌主簿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柳迟枝沏好茶水，便回到厨房继续做蛋糕。 “深山出俊鸟，仙居诞仙才。”乌主簿随着陆明在主屋落座，一句三夸赞，仿佛此地真的是仙乡一样。 但端起茶刚喝了一口，表情僵住，低头看着杯子里漂浮的茶叶，看着就不像高等货，他默不作声的将茶杯放下。 平日里山珍海味习惯了，喝的茶也是一两茶一两金的那种，哪里喝的下这种民间粗茶？ 陆明瞥了眼被乌主簿放下的茶杯，淡淡问道：“乌主簿来此何事，不妨直言。” 乌主簿身体前倾，问道：“那老朽直说了，不知道陆公子，可有出仕的打算？” 乌主簿一副真诚的模样，道：“陆公子是天启大战的功臣，又居仙盟多时，修为高深，朝廷广纳贤才，重用功臣，若公子出仕，必将青云直上！” 言辞恳恳，情真意切。 乌主簿相信，在如此诱惑之下，没有人不心动。 就比如暖风城中，一共选去参加天启大战的人，共有十七个，除了陆明之外回来了八个。 这八人中，只有柳家柳清出去历练了，其它七人全部出仕！ 老实说，乌主簿心里艳羡，自己这一辈子做到太守府主簿已经到顶了，而类似陆明这样的，只要立功，未来进入牡丹王都都有可能。 人比人，气死人啊…… 乌主簿正在感叹间，忽然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 “请乌主簿转告太守，在下闲散惯了，做不了官。” “啊？”乌主簿愣住，还真有人不想位高权重的？ 难道是自己之前没说清楚嘛，本主簿，是奉胡太守之命而来！ 有胡太守帮忙铺路，想要升值岂不是简简单单？ 要不是看陆明仅是柳家义子，而且从他打断柳白腿的状况来看，似乎和柳家不合，胡太守才不会命自己亲自过来。 乌主簿抬头看着陆明的眼睛，一片清明，不似做假。 心里暗叹此人不识好歹，连胡太守的拉拢都弃之不顾。 之前一副热切的表情也冷淡了下来，乌主簿起身拂袖而去： “据老朽所知，近些年柳家人才凋敝，但六长老柳长青却崛起，陆公子和柳长青一家矛盾至斯，恐怕难以善了。” 临出小院门前，乌主簿回头，道：“胡太守有一侄女，年芳二八，急待佳婿。” “陆公子好好想几天吧，若想通了，可来太守府。” 乌主簿坐上门口的马车，命令仆人。 “走吧。” 吱呀吱呀，马车走出吉安巷。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一边是柳长青带来的生死威胁，另外一面，只有胡太守才能保住他，乌主簿相信陆明能够想明白。 不过等陆明主动求上门来，就不是今天这样好言相劝了。 乌主簿胸有成竹。 就在马车汇入长街之时，乌主簿忽然注意到，在吉安西巷里，走过一位扎着高马尾的女子一闪而过，从背影看，身姿高挑。 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其衣服的肩膀上，绣着的银丝云纹，如龙憩眠。 “玄冥司银衣卫？”乌主簿揉了揉眼睛：“什么时候玄冥司多了这么位女银衣卫？” 太守府和玄冥司属于不同的系统，前者是人间朝堂，后者却归仙盟统领。 就算玄冥司从不插手人间政事，也无人敢惹。 一转眼，高马尾女子便已消失不见。 乌主簿看着除了几个挑水的，再空无一人的长街，狐疑道：“难道是我看错了？” 暖风城的银衣卫，乌主簿全都认识，却不记得有这么个女子。 摇摇头，乌主簿当作眼花了，驱使马车离去。 …… “刚刚那位乌主簿，是来干什么的呀？”柳迟枝从厨房里探出脑袋，好奇的问道。 那乌主簿可是胡太守手下的红人，而且胡太守很少处理政务，平日里暖风城一系列琐情，大多都交给乌主簿处理。 真正的位高权重者，就连柳元纬这样各大家族族长，想要求见乌主簿，也要送上拜帖，反复多番，还要看乌主簿给不给面子。 陆明扭头看向柳迟枝，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和乌主簿谈话时，柳迟枝一直在偷听，她光洁挺翘的小鼻子上，挂上了一抹面粉，看起来颇为可爱。 陆明咧嘴一笑：“人家说胡太守想要招我做侄婿。” “啊？” “不过我当面就拒绝了。” “啊！？” 第31章 唐俏儿和乔糖 柳迟枝眼睛瞪的很大，吭吭哧哧道：“你怎么不知轻重啊，就算拒绝，也要婉拒啊，这下子把人得罪死了吧。” 难怪乌主簿最后怒气冲冲的走了。 陆明走过去把柳迟枝琼鼻上的面粉刮下来，伸出手指给她看。 “当然拒绝啊，我又不知道那位小姐高矮胖瘦，万一满脸麻子，或者和罗晨一样，半边脸都长了大黑痦子怎么办？” “怎么可能？”柳迟枝白了陆明一眼，就算是她也知道，胡太守想要拉拢人，肯定不会安排这样的，那岂不是得罪人吗？ 陆明张开双手，表情夸张道： “那可不一定，一想到那样的女子，我就吓得心脏砰砰跳。” “于是当场和乌主簿说，我要娶妻，也要娶和迟枝姐一样好看的，不然宁不娶妻。” 柳迟枝耳朵微红，伸出小拳头砸了下陆明的胸口。 “贫嘴，连我的玩笑都开。” 但不知怎么的，心里忽的荡了下，起了数道涟漪。 就在这时，院前忽然传来敲门声。 叩叩叩。 两人扭头看去，只见还没来得及关闭的院门处，一位白衣如雪的娇俏佳人，正面色古怪的站在那里，来人正是唐俏儿。 唐俏儿显然听到了刚才陆明开玩笑的话，美眸打量了一番柳迟枝，心里嘀咕。 难道陆明是想要娶柳迟枝吗？ 这话要是被尊上听到，她非得气炸了不可。 柳迟枝看到唐俏儿，面露欣喜，立刻迎了上去：“乔糖姑娘，你来了啊，陆明，那天就是乔糖姑娘救了我的命。” 一边说着，一边热络的拉着唐俏儿，往屋里走去。 “乔……乔糖？”陆明结巴。 柳迟枝好奇道：“对啊，乔糖姑娘说，你们认识，还一起从仙盟回来的啊。” 怎么搞得喊名字，都不能直接喊出来？ 陆明耳中忽然传来唐俏儿略显尴尬的低语，传音入密。 “那天我怕说唐俏儿这个名字，会吓到你姐姐，就撒了个谎，说自己叫乔糖，是唐大人的下属。” 陆明一耸肩表示理解。 刚回来的那天晚上，迟枝姐可是听到吉安西巷搬来的大人姓唐，还是个女子。 如果唐俏儿直接说自己姓名，同是女子，声音相似，难免会产生联想。 自家迟枝姐见到柳元纬这样的族长都害怕，要是知道她的救命恩人，是胡太守都卑躬屈膝拜见的仙盟大人，岂不是连觉都睡不好？ 不过以后带她见见世面，习惯了就行。 陆明道：“是啊，乔糖，不过我还是习惯叫俏儿姐。” “乔儿姐？”柳迟枝感觉这个喊法怪怪的，但并没有多大问题。 随即热情的拉着唐俏儿向厨房走去。 “正好，我和陆明今天试着做软玉糕，酥软绵柔，可好吃了，还是热的哎，快来尝尝。” “软玉糕？”唐俏儿的清冷脸上泛起一丝疑惑，乖巧的随着柳迟枝走到厨房内，看着盘子里冒着热气的软糕，眨了两下眼睛，有些萌萌的，她惊讶的说道： “原来是绵松糕？” “啊？” 轮到柳迟枝惊讶了，乔糖姑娘口中的“绵松糕”是什么？ 唐俏儿歉意的解释道：“仙盟里把这样没有抹上奶油，叫做棉松糕。” “嗯？我怎么不知道？”陆明好奇的走过来。 唐俏儿道：“也是今年兴起来的叫法，以前把抹上奶油的叫做软玉糕，没抹的直接喊做糕胚，后来有部分人不喜奶油，只买糕胚，大家嫌弃糕胚这个名字难听，索性统一改叫棉松糕，也好卖些。” 今年陆明被病痛折磨的欲仙欲死，没发作的时候也被严加看管，哪里知道这些。 唐俏儿顺手从盘子上，揪了一小块出来，放进红唇里仔细品尝，沉吟道： “味道比仙盟里卖的，稍微差些，两个原因，一是材料次些，二是灶火的缘故，温度不够稳定。” 柳迟枝眼中露出惊叹的目光。 不愧来自仙盟，一下子就看出了自己做出的东西，还指出了问题。 “仙盟用的都是灵米灵食，当然不一样。”陆明哈哈一笑：“材料上比不过，但在暖风城够用了。” 唐俏儿道：“我不懂怎么样能卖得好，但知道怎么做的好吃。” 她指了指锅台道：“把灶台进行改造，添加恒温法阵，仙盟里那些店家，都是那么干的。” 接着又指向放在一边的三大桶牛奶。 “你们是想制作奶油吧，我也会，等会儿教给你们。” 陆明惊愕的看着眼前这位白衣剑仙，只知道她寡言少语，往日里剑光闪起，敌人便命丧黄泉。 但就算在杀人时，依旧冷冰冰的。 从没见过她如此神采飞扬的样子。 厨房里，只有唐俏儿如珠玉落盘的声音响起，余下两人认真的听着唐俏儿娓娓道来。 “……这样做出的奶油都是奶白色，过于单调，如果做成各种颜色的……呃。” 唐俏儿正在说着，忽然发现陆明和柳迟枝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俏脸微红，停了下来。 “怎么了？” 她的视线在自己身上悄悄看过，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柳迟枝端着瓷碗夸赞：“乔糖姑娘，你好厉害。” 陆明笑着问道：“俏儿姐，没想到你还会这么一手，瞒的我好紧啊。” 不说在仙盟中相处了这么久，就一路走来，万里护道，自己竟然压根不知。 白衣剑仙， 不喜争斗，竟喜欢当厨娘！ 唐俏儿嘴唇嚅嗫的两下，难道告诉你，自己是因为你亲爱的师尊，人前威风霸气，执掌乾坤，其实背后却喜欢偷偷吃软玉糕？ 因为吃软玉糕，尤其是舔奶油的样子，实在有失仙盟盟主的威严，尊上不敢告诉任何人。 而唐俏儿去买了几次后，发现实在不方便，还有暴露的风险。 于是开始尝试自己做，结果一试，就爱上了，尤其是喜欢把软玉糕做成各种模样，就像是个雕刻大师一样，雕成飞仙、宫阙、侍女等等。 见到唐俏儿的模样，陆明也不逼迫，而是问道：“保持温度的阵法不难，可是需要材料，我可没有。” 其实如果找柳家，族长柳元纬肯定乐呵呵的送过来，但陆明不想欠这个人情。 能够不破坏陆明心中，破坏尊上的形象就好，唐俏儿松了一口气，道：“普通材料就行，暖风城里应该能买到。” 第32章 玄冥司需要你 柳迟枝和唐俏儿很快熟络了起来，不过在没有做饭时，一般都是柳迟枝在说，唐俏儿认真的听着。 陆明安排下午，让唐俏儿教柳迟枝和自己学做奶油。 眼瞅着日上中天，灶台上还摆着好几盘子实验品，陆明索性把橱柜里的菜端了出来热热，配合上“绵松糕”一起当作中餐，和两人一起填饱肚子。 因为灶台一直是热的，煮着开水，柳迟枝让陆明和唐俏儿出去休息，自己洗碗。 在她的心中，乔糖姑娘既救了自己性命，又和陆明相识，同时懂得那么多，这么好的姑娘可得让陆明好好把握，一定要给他们多多创造独处的机会。 陆明也没闲着，他早就注意到家里的水不多，挑着木桶出了门，唐俏儿想了想，也跟了过去。 厨房内洗碗的柳迟枝，听到外面的动静，探出脑袋恰好看到两人并排离去的背影。 身材高挑，白衣出尘，仅从背后看去，就觉得像是神仙眷侣。 柳迟枝抿了抿红唇，眼神温柔。 自家陆明天资不俗，乔糖姑娘更从仙盟而来，以两人的天赋，必然可以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很好，真的。 去冰灵古泉的路上。 陆明问唐俏儿：“你看出了迟枝姐为什么不能修炼吗？” 自己无法用灵力，感知力也大幅衰减，这种需要修为的事，还是唐俏儿靠谱些。 以唐俏儿的修为，探查一个人的体质太容易了，尤其是刚刚两人手掌相握，那般贴近，一般人的天资隐疾瞬间就会清晰明了。 没想到唐俏儿却摇了摇头：“刚刚我便看出了她没有丝毫修为，尝试用灵力感知，却发现根本感知不到任何东西。” “嗯？” “准确来说，在我想要详查时，感知力被完全隔绝，就像是水流和顽石之间，再努力只能浮于表面，顽石内部不可探查。” “而且。”柳迟枝有些担忧的看向陆明：“据我所知，只要是生灵，一草一木，体内皆有灵气，只看能否利用，所谓筑基功法便是让人初步感知到并壮大起来，但以柳迟枝现在的状况看，她体内根本没有灵气。” “准确来说，她的身体似乎在拒绝灵气靠近。” 她知道陆明和柳迟枝的感情，如果柳迟枝一直这样，无法修炼，那么很快就会老去。 只要开始修行，体内产生气感，便算踏入了炼气士行列，称之第一境——引气境。 随着气感逐渐强大，炼气士耳聪目明，强身健体，疾病也少生些，自然能活得久些，但终归还算凡人。 当今天下，人人练气，可世间九成九的人，包括很大一部分跑江湖的武人，镖师，拳师，都在这个境界。 但只要进入第二境——玄关，通常寿元便在一百二十岁往上，玄关三重的极限寿元更在一百八十岁左右。 如果能晋入第三境——朝元，寿元将达到三百，可以建立宗门，或者雄踞一方。 就算在暖风城，这样牡丹王国内排名前三的大城，有没有朝元境炼气士谁也不知道，只有牡丹王都才明确有朝元境炼气士坐镇。 “真的没有办法吗？”陆明期冀的问道。 唐俏儿揉了揉眉心：“我今晚先写信回仙盟，问问尊上，也许她能解决。” “希望如此。” 陆明抬头看向灰白的天空，目无焦距，幽幽的叹了口气。 很快两人打水回来，又在唐俏儿的帮助之下，成功的制作出了奶油。 甚至将它雕成了小猫的样子，乖巧的匍匐在绵松糕上方，就算是纯白的，仍然栩栩如生，仔细看去，甚至把毛雕了出来，有种毛茸茸的感觉。 “哇，这么可爱。”柳迟枝蹲在桌子边，伸出手指想要摸摸，但又怕碰坏，眼睛里闪着明亮的色彩。 “这样好看，也是食物吗？都不舍得吃了。” 她这副活力满满的模样，感染到了屋内了两人，让人心内愉悦。 陆明走过去道：“一般覆盖上奶油简单做做就行，像这样精致的，肯定是上品，我们把它卖的贵贵的，城里狗大户不缺钱。” 陆明觉得奶油小猫挺可爱的，但自家娃娃脸的迟枝姐，更加可爱一些。 至于做软玉糕雕刻，陆明有其他的想法，首先以唐俏儿的修为，制作一个这般真实的奶油猫咪，也要小半盏茶。 其次，她一个堂堂仙盟特使，怎么有时间待在铺子里，一天到晚雕刻软玉糕呢？ 要是柳迟枝学会后自己来，估计整整一天都不一定行。 这不纯粹是食物，能称得上是艺术品。 陆明请示过唐俏儿后，在柳迟枝心疼的目光中，把菜刀拿了过来，果断的把白猫蛋糕均分成了三块，一人一份。 “现在只剩三个问题，租铺子，招人，在铺子里做带有恒温法阵灶台。” 必须招人。 不让迟枝姐卖馒头，除了因为如今暖风城里卖馒头的实在多，昨晚在夜市里，就看到了好几家。 更是因为舍不得她那么辛苦。 柳迟枝看着瓷盘里的猫猫头，舍不得下口。 唐俏儿无所谓，她享受的是做成美食的过程，做好之后就不在乎了，挖出一块送入红唇中，一边吃着一边看向陆明说道： “对了，你知道……唐大人来暖风城是有任务的，她请你过几天去玄冥司任职。” 陆明看向唐俏儿，还唐大人呢，一人分饰两角，很好玩吗？ “啊？玄冥司？”陆明还没问，柳迟枝便先震惊出声。 “你知道玄冥司是干什么的？”陆明好奇的望过去。 玄冥司可是这两年由沧澜仙盟下令，于下属百国新建的衙门，专门处理和妖邪有关的事。 对一般人而言，可神秘的很。 柳迟枝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不知道，但听别人说是个很厉害的衙门，前成街的何姐姐家里，她父亲去年去玄冥司里养马后，家里门槛都被媒婆踏矮了几分。” 陆明和唐俏儿抿唇轻笑。 柳迟枝又好奇的抬起头来。 “那位唐大人要陆明去玄冥司衙门，是要他做什么呀？” 自家陆明可是天启大战回来的功臣，怎么的也该比那位何家大叔厉害，能不能是誊抄文书的文吏，或者快班呢？ 对于小老百姓而言，衙门文吏和快班已经是极厉害的大人物了。 唐俏儿伸出食指，指向自己的肩膀银丝云纹，道：“和我一样，银衣卫。” 自己为了不暴露“唐大人”的身份，特地换了一身银衣卫的衣服过来，结果显露厨艺，兴奋之下差点把正事给忘了，实在不该。 第33章 醉仙楼议事 接下来十天。 陆明每天都和柳迟枝出门，去找合适的铺子，可惜想要的那种高大宽敞，且位置合适，有狗大户常来常往的地方并没有。 招人的事情只能暂时推迟。 让陆明感到有些牙疼的是，柳家族长隔两天就来一次，似乎是察觉到了陆明比他原本想象的厉害，没有带多少随从，仅有一个赶车的老仆。 老头儿每次过来，站在院外敲门，打个招呼。 终归是柳家族长，自己修炼的筑基功法《中和玉璋篇》，还是柳家族传的功法，此为恩情，不可不记。 但迟枝姐这些年过的苦，伯父伯母晚年病重，柳家也没过问。 柳元纬作为族长，至少昏聩无能，有失察之责。 陆明在柳元纬过来时，冷着脸将其赶走。 这个快入土的老头儿也不恼，仿佛过来见陆明一面，任务就完成了一样，双手负在身后，坐上马车便离开吉安巷。 这天柳迟枝在家里精研雕花技术，陆明则赶着马车，向玄冥司驶去。 醉仙楼。 作为暖风城最大的酒楼之一，临河而建，又毗邻贯通暖风城最大的长街。 落星河横贯暖风城，河中有不少楼船行驶，与中间大街恰好形成一个十字。 这里聚集着暖风城最昂贵、奢华的商铺，人声鼎沸，旗帜招展。 而醉仙楼共有六层，居高临下，可以看到街上行人来往，河中楼船飘荡，不自觉胸怀激荡，有站在云端的感觉，城中显贵喜好在这里宴请贵客。 四楼，一所雅间。 桌案分开，摆满酒菜。 左边的中年男子赔笑举起酒杯：“多谢乌主簿劳心劳力，无论小儿能否回到玄冥司，在下全家感激不尽。” 中年男子一挥手，背后年轻男子立刻捧了一方乌红木盒，走到乌主簿身前。 “乌主簿，这里面是两件雅玩，在下是个俗人，不懂这些，还请乌主簿收下。” 咔哒。 盒子打开一道缝隙，顿时金灿灿的光芒从里面溢出。 乌主簿本来正在喝茶，脸上并没有多少笑意，此时见到木盒，眼睛微微斜瞥，瞳孔顿时一缩。 雅玩？什么雅玩，黄澄澄的金子装在盒子里！差点闪瞎人的眼睛。 大气。 乌主簿不动声色的收下木盒，放在身边桌子上，咂了口茶。 “柳长青长老出手倒是大方，但事情成与不成，还得看太守大人，和您妻族那位的能力，我只是个中人而已。” 中人相当于中介，打通两方人的关系。 满脸赔笑的正是柳家六长老柳长青，而之前端着装满金子红木盒的，正是柳白。 乌主簿心里很郁闷，这些天他和胡太守胸有成竹，等待着陆明上门认错。 他们觉得晾陆明一两天，再出言训斥一番，这样好像也不错，也许可以让陆明认清现实，彻底低头，将来也可以更好的操控。 可眼瞅着好几天过去，陆明压根就没过来。 离了大谱，现在的年轻人这么心高气傲的吗？ 不知道他同时得罪了柳六长老和罗晨？ 六长老柳长青是柳家最年轻的长老，前五个长老年龄过大，其他支脉也没人才，未来家族必定以他家为首。 罗晨本身倒不算什么，但他父亲极度溺爱，现在估摸着是搞不清陆明底细，不然肯定已经找上门了。 昨日乌主簿去吉安巷悄悄看了眼，恰好看到柳家族长柳元纬，独自驾着马车离开。 回去和胡太守一合计，心里顿时有了猜测，大概是陆明觉得自己有族长保护，可以高枕无忧了吧。 不行，得给陆明上点压力。 正好下属来报，柳长青托人求到了太守府。 胡太守和乌主簿也听说六长老夫人，来自王都，娘家在那边有势力。 哎呀，切合时宜，这不是送上门的刀子吗？ 于是就有了今日醉仙楼之宴。 柳家父子二人见到乌主簿收下金银，笑容更加灿烂了。 柳长青道：“若无乌主簿说话，我们怎么可能请得到太守大人？乌主簿今日大恩，我们父子不会忘记，若事功成，另有重谢。” 柳长青心里窃喜，成功攀到了乌主簿和胡太守的关系，可要维护好，这可是族长柳元纬都没有的人脉。 以后看柳家到底谁做主。 乌主簿手掌按在木盒上，指尖摩挲着上面的细腻纹路。 “等会儿太守大人来此，你们不要乱说话，看我眼色行事。” 都说柳家这些年财政紧张，屋舍铺面租金大涨，各支各脉苦不堪言。 如今看来，柳家分明富的流油啊。 一出手就是我二十年的俸禄。 “大人放心。”柳长青和柳白齐声保证。 叩叩叩。 忽然门外传来敲门声，柳家随从在外禀告：“启禀老爷，太守大人到了。” 柳长青和柳白立刻起身，准备迎接，但回头注意到乌主簿竟停在原地。 两人目光落在桌上红木盒上，立刻明白，乌主簿怕是不舍得金银，但带着红木盒子去见太守，太过不雅。 柳长青立刻道：“乌主簿放心，在下在五楼另开了房间宴请太守大人，这些雅玩大可放在这里，不会有人过来，事后在下派人，将它和别的谢礼送往您的府上。” “好好好。”乌主簿赞赏的看向柳长青，难怪人家能成为柳家最年轻的长老呢，会办事。 可惜的是，和柳长青只能合作，只能是合作，不如手中握着一把属于自己的长剑好用，目前胡太守还是想要收服陆明。 三人一同向楼下赶去，很快迎接到胡太守并请上五楼。 五楼雅间比四楼宽敞许多，窗户开着，可以尽情欣赏落星河风景，柱子上雕刻的花纹隐隐流动着阵法的光辉，将寒风和嘈杂声音隔离在楼外。 将太守请到主位坐下，在乌主簿的引见下，两人躬身拜见。 “太守大人，他们就是柳家六长老柳长青，和归岭男爵柳白。”乌主簿向胡太守介绍道。 本来按照朝廷规定，柳白是大战功臣，封了爵位，就算没有食邑，只是荣誉，见到胡太守也可不拜，但如今不是求到人家头上了吗？ 柳长青兴奋道：“在下今日能够请到大人，实在三生有幸……” 忽然，胡太守抬起右手，打断了柳长青的话。 乌主簿立刻回头，冷冷的瞪了眼柳长青，不是让你别乱开口吗？糊涂！ 柳长青吓得冷汗涔涔。 第34章 降你一级，可以异议? 乌主簿一脸讨好的向胡太守，弓腰讨好道：“大人您请息怒，他们两个见到大人太过激动，才会如此的不识礼数，下官这就让他们道歉。” “不必了。”胡太守看了眼满桌酒菜，扶了扶满肚子流油的大肚子，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靠在椅子上，道： “本官知道你们心急，些许礼数，本官并不在意。” 他目光微瞥，看向柳白：“本官记得在一年前见过你一面，当时是在迎接尔等功臣归来的典礼上。” 胡太守是在五年前来到暖风城，当初陆明等人前往沧澜仙盟时，太守并不是他。 “晚辈不甚荣幸，竟劳烦太守大人挂念。”柳白诚惶诚恐。 柳长青恭恭敬敬的站在一边，不敢说话。 胡太守目露赞许。 “天资不凡，倒是个懂礼的。” 这两天胡太守看过柳白的资料，情况大致了解。 可惜他是柳长青的儿子，如果天赋真的好，以后肯定会进入王都，加入他母族那一系。 “坐。” 胡太守一指左右的桌案。 “多谢大人赐坐。” 等到柳长青父子坐下后，胡太守缓缓道： “你们身上发生的事情，本官已经知道了，陆明凶残，那天的事不怪你，可那天是唐特使检查本城玄冥司，你被打断腿，她怀疑你没有实力守护百姓，也算正常。” 在胡太守面前，柳白屁股都只敢坐半边。 更不敢说唐特使处事不公，只是道：“晚辈因为一件案子耗尽心神，那天下职时疲惫不堪，才被陆明偷袭。” 胡太守哪里听不出他是在给自己辩解，不过也只是想要一把刀而已，假装了然的点了点头。 “本官听段沧羽谈过，最近城中不少人莫名昏迷不醒的案子吧？” “正是。” “你倒是个尽职的。”胡太守随口夸了句：“这些天本官发现唐特使其实是好说话的，那天玄冥司前，唐特使虽然骂的凶，可事后也没问责段沧羽，明天本官帮你求求情，大概就过去了。” “谢大人恩德。”柳长青和柳白激动的站了起来，端起酒杯给胡太守敬酒。 胡太守也给面子，端起酒杯喝了一杯啧啧嘴，一挥手道：“取笔墨来，本官和段沧羽相识已久，今日就帮你一把。” 乌主簿连忙拿来纸笔，很快胡太守写好，吹干折入信封，递给柳白。 “那天也算是连累到了段沧羽，今日你先去把这封信送给段沧羽，赔礼道歉，他应该能原谅你。” “你也有玄关二重的实力，本官在唐特使面前，为你美言两句，过不了几天必能官复原职。” “你去吧。” 柳白翘起来的嘴角都压不住了，接过信封再度感谢了一番，就匆匆下楼，向玄冥司跑去。 此时还是上午，只要不发生大案外出，段沧羽作为玄冥司司长，必定在衙门坐堂。 …… “段沧羽！”唐俏儿冷面如霜，啪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偌大玄冥司衙门屋梁瓦片，簌簌作响。 “你可还记得！仙盟为何在百国建立玄冥司？” 怒喝之声，锋芒如刀剑寒光，逼的人睁不开眼睛。 噗通！ 段沧羽膝盖一软，立马跪到，哆哆嗦嗦道：“知道，调查天落流星的影响之地的变化，并诛杀新生的作恶妖邪。” 自从上次巡查玄冥司以后，这位唐特使并未有任何动作，还以为唐特使很好说话，段沧羽脑海里紧绷着弦都松了下来。 唐俏儿冷冰冰道：“原来你还记得，我还以为你当惯了王朝官员，忘记了仙盟严令呢。” “这几日据我观察，你常和城中官员往来，赴宴手谈，歌舞吟诗，真是惬意啊。” “涉及妖邪的案子不处理，卷宗堆积，却和王朝的大大小小官员如此亲近。” “你是想要私自退出玄冥司，去人间王朝作威作福吗？” 这话危险的很。 沧澜仙盟和人间王朝实力差距过大，若是任由玄冥司的炼气士插手人间政事，危害不可估量。 所以在派出炼气士前，沧澜仙盟有严令，绝不允许玄冥司的人私自干涉王朝之事。 当然，想要加入人间王朝也不是不行，前提是退出玄冥司。 而且退出玄冥司的人，王朝极其欢迎。 段沧羽吓的后背都湿了，脑袋死死抵着对面：“属下不敢。” 仙盟特使，对于插手人间政事的人，有生杀之权，就如今的情况，唐俏儿一剑斩了他都可以。 唐俏儿眼眸微眯，厅内极其寂静。 等待宣判的时间十分难熬，段沧羽脸色越发苍白，摇摇欲坠。 忽然，唐俏儿的声音打破寒冰一样的气氛。 “我非嗜杀之人，剑下从不斩无辜之辈，这些天你确实和暖风城的大小官员来往过密，但并没有出格之举。” “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降你一级，贬为银衣卫。” “我将会在暖风城待上一段时间，暂代金衣卫，也就是玄冥司司长一职，如果你这段时间表现优异，便将此职还你。” “你，可有异议？” 宣判落下，得知自己侥幸活了下来，段沧羽浑身无力的差点瘫软倒在地上，勉力强撑着：“多谢特使大人开恩，属下定当尽心竭力，不负仙盟重任。” “去吧。” 唐俏儿话音落下，段沧羽才敢爬起来离开主厅。 主厅门口的长廊上，陆明正好抱着一套新衣，和段沧羽迎面撞见。 “段大人，你好啊，又见面了。”陆明礼貌打招呼：“以后就是同僚了，还请段大人照顾照顾。” 段沧羽本来面色颓废，此时见到陆明，再难看的脸色也硬是挤出了几分笑容。 “陆公子言重了，同僚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在下还有些事，回头再聊。” 他的目光在陆明抱着的新衣服上扫过，熟悉的银丝云纹让他的嘴角一抽。 银衣卫制服，自己也要去领一套了。 也不知道小子怎么巴结的，竟然得到了唐特使的赏识，如今仙录司对他的功绩没有定下，朝廷的封赏更没下来，越过了一系列步骤直接成了玄冥司银衣卫，他升自己降，如今同级，简直离谱。 莫不是这小子和唐特使，其实不怎么清白？ 段沧羽看着陆明略微有些病恹恹的脸，胡乱的猜想着。 第35章 我家剑仙怎么这么可爱 段沧羽觉得。 搞不好就是那天揍柳白揍的，轻而易举的就把玄冥司银衣卫打成那样，让唐特使觉得是个可造之才。 理智告诉他，应该和陆明这小子拉近关系。 但心里实在不是滋味，段沧羽只想静静。 陆明颔首：“那段大人您忙。” 在段沧羽离去后，陆明才走进厅内，望向主案上俯身蹙眉，认真阅读卷宗的唐俏儿，故作怒色道： “什么天大的难题，竟敢把我天姿国色的俏儿姐难住？简直狗胆！” 唐俏儿抬头翻了个白眼：“贫嘴。” “入职玄冥司的手续都办完了的话，快过来帮我看看这些。” 玄冥司内部机构精简，除了普通的白衣卫，可领数人的银衣卫，以及管辖一城玄冥司的金衣卫以外，只有部分文吏，些许杂役。 陆明嘿嘿一笑，向桌案走过去，好奇的凑到唐俏儿身后看她在看什么。 自从一进门就注意到桌案右侧，摆放着一摞厚厚的卷宗，唐俏儿手里拿着的，只是其中一卷而已。 唐俏儿有些头疼的按了按太阳穴。 “让我杀人行，可看这些东西真让人头晕。”她纤纤玉指点着纸张，眼中像是在冒圈圈。 “从各处搜集来的情报，堆积了这么老多，你知道，不仅每条都要派人去查是否和妖邪有关，还要梳理出和天落流星有关的。” 唐俏儿和外人交流都感觉困难，更何况是处理这些繁杂事务？ 之前冷言冷语的骂段沧羽，已经是逼自己一把了。 陆明找了把椅子坐到唐俏儿身边。 “别急，我来帮你，你看……” 厅内，书页翻动声和陆明的说话声不时响起，唐俏儿皱起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终于露出笑脸。 半个时辰眨眼而过，凌乱的卷宗被分成三堆。 陆明伸了个懒腰道：“左边这些明显是志怪异谈，什么消失的巷角，午夜多出一层的醉仙楼第七层，桥底的哭声等等，我都不知道听过多少遍了，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派白衣卫去查查。” “中间这两件案子，细节较多，甚至明确有人见到妖物踪迹，朝廷那边有捕快去过，处理不了，可由银衣卫带队去处理。” “至于最右边的这个的案子，城内城外好多人无故昏迷，也找不出原因，绝对的疑难之案，案子被段沧羽遗留下来，到如今甚至弄不清楚到底有没有妖邪。” “如果是炼气士出手，又找不到法术痕迹，我们必须重点探查。” “凡是和天落流星有关，必然诡之又诡，超出普通炼气士的能力范畴，它太过突出，所以必须查。” 随着陆明的话音落下，唐俏儿的眼睛越来越亮，最后激动的站了起来。 “你说的不错，天落流星可是天启大战的战场那里，崩离的碎片落在人间，按说碎片很大，可像是消失的一样，根本找不到，落在暖风城附近的碎片便是如此。” 陆明双手掂在脑后，悠悠道：“幸好找不到，不然天知道要死多少人，天启战场碎片的环境那么诡异，除非我这样情况特殊，或者朝元境之上的炼气士，触之必死无疑。” 去年天启大战结束的原因之一，便是战场的一部分猛然碎裂，这些碎块像是流星一样砸下地面。 小则数米，大则数十里的碎片，按说会摧毁很大一片面积，导致生灵涂炭。 但奇怪的是，根本没发生任何物质上的毁坏，就像是水滴融入江河，这些碎片再也找不着了。 而且随着碎片落下，世间本来寥寥无几的妖，逐渐变多，近些年涉及妖邪的事，往往也与碎片有关。 唐俏儿看着桌上清晰分明的三摞卷宗，笑颜如花，看着陆明道： “幸好有你在，不然我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搞定。” 冷漠的白衣剑仙少见的露出兴奋的表情，陆明饶有兴致的看过去，只见唐俏儿的脸上微微泛红，如略微泛红的白玉，晶莹剔透。 “你在看什么呢？”唐俏儿不好意思扭过脸去，躲避着陆明的目光。 陆明哈哈大笑，我家冷面剑仙怎么这么可爱。 “俏儿姐，我帮你处理了这么复杂的事，是不是该奖励我呢？” “可以，你要什么啊？” “我想想啊。”陆明玩味的盯着唐俏儿晶莹的红唇，做出思考的模样，迟疑的：“嗯——” 声音拖的很长。 唐俏儿感觉这目光太可怕了，像是太阳一般，晒得嘴唇干燥。 联想到柳迟枝之前暧昧的眼神。 他该不会被他迟枝姐说服了，想要自己…… 唐俏儿心里一突，连忙摆手，脸颊憋的通红：“不不不，尊上会生气的。” 陆明做出讶然的模样：“我只是想要俏儿姐帮我揉揉肩膀，刚才整理卷宗累死了，这样师尊也会生气的吗？” “啊？” 唐俏儿瞪大眼睛，手足无措。 “那……那好，我帮你揉肩膀。” 走到陆明身后，双手刚刚按在陆明肩膀上，缓缓按捏。 “舒服~” 看着陆明舒缓的靠在椅背上，唐俏儿才松了一口气，耳朵尖有些发烫，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俏儿姐。” “嗯？” “你刚刚以为我想要什么奖励啊，怎么脸那么红？” “……” 唐俏儿的玉手不自觉的用力，贝齿咬紧下唇。 还能想什么，不都怪你回暖风城的一路上，讲的那个世俗王朝的一家族中，有个爱吃胭脂的公子。 让人以为你也想吃胭脂呀。 “哎哟哟，俏儿姐轻点啊。”陆明龇牙咧嘴的扭着身体：“您忘了我现在就是个普通人吗？” “哦哦哦……” 唐俏儿忙不迭的应着，略显慌乱。 …… 玄冥司大街前。 柳白走下马车看着熟悉的场景，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上次就在这条街上被人打断腿，那么狼狈，如今卷土重来，谁是英雄，还未可知。 捏了捏怀里胡太守写的信，柳白向屋里走去。 刚刚进门，就听到远处文吏待着的屋子里，传来极小声的议论。 “……喂，张山，你说被柳白大人被打断了腿，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亲眼所见，不信你问黄灰化。” 第36章 陆明?你怎么在玄冥司? 长廊上，柳白拳头硬了。 可恶。 是张山和黄灰化这两个混账，那天让他们拦一下陆明，当作没看见。 如今竟然在背后八卦。 等着，等本公子回到玄冥司，一定要好好收拾你们两个！ 柳白脸色铁青的走在长廊上。 隔壁房间里的八卦还在继续。 文吏纷纷往张山和黄灰化那边凑过去。 “那还有假？那天我正在和张山买黄鳝，看的一清二楚，柳白不仅被追着打断腿，段司长都没有抱住他。” “嘘，小声点，别被其他人听到了。” “怕什么，柳白最后抱着短腿向唐特使哭诉，结果被质疑实力不行，直接被赶出了玄冥司。” “啊？” “不然你以为这些天为什么都没看到柳白，可不仅仅是养伤。”黄灰化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说道：“你们知道出手的是谁吗？” “谁？” “……就是现在在主厅的那位，陆……” 砰！ 忽然房门猛然被推开，段沧羽怒吼道：“手里的事情都做完了？快滚去做事！” 都这个时候了，还在摸鱼，老子要是被特使斩了，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众多白衣卫和文吏被吓了一跳，立马作鸟兽散。 柳白听到这里，眉头微皱，陆？陆什么陆？ 不过段沧羽出现，眼下正事要紧，顾不得想其它的。 柳白连忙从怀里取出信件，双手捧着急匆匆向前跑去。 “段大人请留步，属下柳白，拜见段大人。” “嗯？”段沧羽回过头来，面色阴沉的看向长廊上，一脸讨好之色的柳白。 长廊上，气氛压抑的如同暴雨袭来的前几分钟，根本无法呼吸。 “你来做什么？”段沧羽声音低沉的问道。 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虽说自己被贬职是因为结交王朝官员，但一切的开始，都是那天他柳白于玄冥司前被打断腿，唐特使迁怒于自己。 俗话说人有贵人，亦有灾星，自己的霉运，搞不好都是这个家伙带来的。 段沧羽的眼神越发厌恶。 房间内，装模作样干活的白衣卫和文吏，听到柳白过来，一个个的竖起耳朵，偷偷看向走廊。 大门之前被段沧羽打开，现在房间内刚好内能看到一角。 大家伙探着头，意外的见到柳白双腿正常的站在门外长廊上，一个个对着张山和黄灰化挤眉弄眼。 怎么回事？你们不是说亲眼见到了柳白被打断了腿吗？ 张山和黄灰化挠挠头，也是疑惑不已。 长廊内。 柳白见段大人的表情，感觉情况有些不对，连忙将信封举得老高，弯下腰恭敬道：“属下知道那天连累了段大人，特来请罪，此信乃是胡太守亲笔手书……” 先把胡太守搬出来，想必段司长会给面子。 “你在说什么？” 柳白话还没说完，段沧羽就脸色一青，大声打断，连续后退数步，原本粗犷的声音都吓尖细许多。 柳白不明所以，胡太守不是说他和段沧羽是朋友吗？此时只能壮着胆子道：“这封信是你的好友胡太守……” “好友？”段沧羽摇头三连，严肃的大声呵斥：“什么好友？我到暖风城后一心办案，哪有时间结交友人？你休要污蔑。” 根本不给柳白继续说话的机会，段沧羽一甩衣袖，转身就向外面走去。 就在半个时辰前，自己还在挨骂，就因为和王朝官员来往过密被贬职，甚至差点被斩。 现在唐特使还在玄冥司内，柳白这混账送信过来，不是上眼药吗？ 要不是玄冥司内部，不能随意动手，非得给柳白一个教训！ 段沧羽压抑着怒火，快步离去。 “段大人？”柳白抬起头看着段沧羽的背影，一脸懵逼。 怎么和预想的不一样？ 他双手捧着信封不知所措，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好。 在段沧羽离开后，隔壁屋子里又响起低低的笑声，这些话柳白没听清，但感觉都是笑话他的，柳白脸上火辣辣的疼。 他堂堂柳家核心弟子，什么时候受到这种嘲笑？ 柳白深吸一口气，向段沧羽追去。 就在这时，左边大厅的长廊里传出来一道诧异的声音：“柳白？你的腿怎么好了？” 陆明拿着银衣卫的制服，上下打量了一番柳白，目光尤其在他的右腿处稍有停顿。 自己亲手打的，伤势什么样自己最清楚，骨头尽碎如同碎石，全靠皮肉连着。 不说截掉，最起码也得在家里养伤。 陆明嘴角挂起一丝笑意，短短十天，柳白便恢复如初，想要达到这样的效果，上品灵药，丹师缺一不可。 柳家有一枚百肌增骨丹有这效果，但那是大长老柳风华的，特意给他老妻求到的，两家又有仇，不可能给柳白。 要么，是柳长青和柳白，求到了那个给柳白窃夺功绩的幕后之人身上。 要么是暖风城中，有此丹药或者灵药的，去过柳长青家。 接下来只要搞清楚，这些天有哪些人和柳长青接触过。 不过……陆明双手抱胸思考着，自己在暖风城没有人脉，怎么知道柳长青家里和哪些人接触过呢？ 当然，这些狗屁倒灶的都是小事，遇到了再去解决，犯不着专门去。 自己回乡，首要解决自己伤势和迟枝姐不能修炼的问题，这不是更加让人舒心。 正琢磨间。 柳白猛然发出一声尖叫：“陆明？你怎么在这里！？” 他下意识的捂住自己右腿，脸色吓的苍白无比，两腿战栗，隐隐间感觉右腿又开始剧痛。 刺耳的叫喊声吸引了附近所有目光，许多文吏和白衣卫探出头来，低声的窃窃私语极其嘈杂。 “陆明？陆明是谁？” “打断柳白腿的那个。” “柳白不是站在那里吗？腿哪里断了？” “张山和黄灰化说的，问他们去。” “肯定断了，快看，柳白下意识捂住右腿！” “……” 柳白只觉自己耳朵鼓胀，乱七八糟的议论如同刀片般扎来，本来就在恐惧之中的柳白，越发的感觉右腿疼的厉害，就像是再度被打断一般。 猛然一声嚎叫。 “啊——别杀我！” 柳白发了疯般的大叫，他的右腿像是真的断了，拖在身后一瘸一拐的向外玄冥司外冲去。 第37章 玄冥司和古灵钟 “唉？”陆明看着仓惶逃离的柳白，啧啧道：“今天又没想揍你，跑那么急干嘛？” 一条小杂鱼，揍他还脏了手。 陆明拿着银衣卫的衣服，准备找个地方换上试试合不合身。 就在这时，两名白衣卫迎了上来，热切道：“陆大人是想要找更衣室吗？属下带您过去，大人您请。” “你们是……”陆明回头，看两人有些眼熟。 “属下张山，他是黄灰化，那天陆大人您给我们十两银子，用作修路赔偿。”张山从怀里取出两粒碎银，双手捧着献上去。 “街道司衙门核算了一下，只要四两，还剩下的六两，属下两人正愁如何将这六两送到大人府上，今日正好遇到，还请大人收下。” 两人眼尖的很，之前再看柳白吓到逃跑时，就注意到了陆明手里拿的银衣卫制服，再想到陆明的实力，立刻上来示好。 陆明恍然大悟。 “原来是你们两个，那天的事多谢了，当时说好多余的当作感谢费，你们就收下吧。” “大人言重了。”两人不敢接受：“我们二人回家顺路，岂敢拿这么多银子？而且银钱实在太多了。” 两人咂舌。 六两银子足够暖风城的中产之家，一家几口特别滋润的活上半年多。 像是柳迟枝，每天起早摸黑的卖馒头，一年也只能存上一两多银子，虽然有很大原因是因为柳家铺面房屋租金太贵。 陆明看两人神色，知道要是强迫他们两人收下的话，他们怕是以后忐忑不安，愁到夜不能寐。 “那行。”陆明接过银子，两人立刻喜笑颜开。 “大人请跟我来，更衣室在这边……” 很快从更衣室出来，白衣云纹，银丝起伏，陆明随口问道：“柳白在玄冥司混的这么差吗？怎么看你们都挺厌恶他的？” 当初打断他的右腿，除了段沧羽因为自身职责原因，也没见有人拦一下。 今天柳白仓惶逃跑，更是从玄冥司各处发出低低的讥笑声。 张山和黄灰化对视一眼，两人皆有些犹豫，最后张山硬着头皮道： “属下就直说了，自段大人在暖风城建立玄冥司，因为要直面妖邪，对付普通衙门处理不了的事。” “所以最初招的都是城中散修，像是我和黄灰化这样，顶多有些大家族出不了头的偏房子弟。” “只是因为仙盟福利好，丹药法术，功法兵器，只要立功必有赏赐，玄冥司才渐渐多出了些高手，功绩足够才成为银衣卫。” “可是柳白。”张山表情不忿：“直接成为了银衣卫，本来大家伙觉得他是天启大战的功臣，从仙盟归来，必定本事不俗。” “可那家伙进入玄冥司来，一件案子没破过，却又因为功臣身份和家族势力，高高在上，段司长见到都得客客气气的，大家伙打心眼里不服。” 妖邪现世不久，处理经验不足，玄冥司直面妖邪伤亡极大。 陆明知道柳白心性，贪生怕死，畏手畏脚，之所以没破案子，估摸着是假的妖邪去了没功，真的妖邪他又不敢去。 说白了，玄冥司众人是本来难出头，靠着自己拼杀出来的，要是柳白有真本事还好，可他每次都缩在后面不敢上，自然被鄙视。 不过…… “哦？”陆明饶有兴致道：“你们可知柳白为什么要加入玄冥司？” 虽然玄冥司待遇好，可柳六长老家资源也不缺，柳白又怕死，怎么会加入这么危险的衙门呢？ 张山左手反在嘴边，压低声音小心翼翼道： “属下听说，柳白之所以加入，是因为朝廷有意拉拢玄冥司里的人，只要从玄冥司立功后退出，再加入朝廷，升职和吃饭喝水一样容易，只不过柳白这么长时间寸功未立，才一直搁置在这儿。” 玄冥司是沧澜仙盟设立于各国的衙门，功法丹药，兵器阵法皆由仙盟提供。 品质远远高于人间王朝。 人间王朝想要招揽从玄冥司离开的人，既是看重人才，也是想要得到玄冥司的功法神通等等，这不是什么秘密。 不过像柳白这样投机取巧的，能够想到借助玄冥司刷履历，还真是少数。 如果真的立上几件功劳，再加上他是天启大战功臣的身份，搞不好真的能青云直上，前途辉煌。 唯一可惜的是，太过贪生怕死，卡在了立功这一步。 陆明琢磨了一下，是否要给师尊写信，让百国各地的玄冥司都注意下。 张山和黄灰化再度对视一眼，咬牙道：“陆大人，玄冥司里每个银衣卫都是队长，手下会有数个白衣卫队员，属下斗胆，想要加入您的小队。” 两人弓腰，毕恭毕敬。 陆明瞅着毕恭毕敬的两人，原来目的在这儿，笑道：“我可也是天降玄冥司，直接当了银衣卫，不想你们功绩都是自己拼杀出来的，就不怕和我柳白一样？畏手畏脚，从此再无功绩？” 张山赔笑道：“大人实力高强，当着段司长的面，仍旧悍然出手，谁敢说您贪生怕死？” 前几天大家在背地里，还议论您是暴徒呢。 黄灰化比较耿直，用力点了点头：“柳白胆子不行，但也有玄关二重的实力，大人能轻松打断柳白的腿，肯定更强，跟着您办事，更安全。” 玄冥司直面妖邪，危险小不了。 陆明哈哈一笑：“那行，我去问问俏……唐司长，给你们安排一下。” 初来玄冥司，许多事不懂，正好需要两个打下手的。 张山和黄灰化大喜过望，连忙应声就拜： “多谢大人恩准，属下今后，愿效犬马之劳！” 陆明和张山、黄灰化两人聊了几句，大致了解了玄冥司如何运行，忽然正厅内有悠扬的钟声响起。 “铛——” 各个走廊传来嘈杂的脚步声，许多人快速接近，再向正厅跑去，那里就是唐俏儿和陆明之前处理卷宗的地方。 见陆明对钟声稍显迷惑，张山和黄灰化连忙提醒道：“陆大人，这是古灵钟，只要响起，玄冥司内所有银衣卫必须去，在外执行任务的由队伍内副手代替。” 陆明点头表示理解，召开紧急会议嘛。 第38章 本座只说三件事 陆明进入大厅时，里面已经有了七个人。 下方六人中，只有两人身着银丝云纹衣服，其中一人还是稍显尴尬的段沧羽。 另外四人均是普通白衣，看来都是各个队伍的副手，他们的银衣卫队长在外办案。 此时除了段沧羽之外，其余五人面色古怪，一会儿看看段沧羽，怎么换成银丝云纹衣着了？一会儿看看上方主案，不敢言语。 站在最高处的是唐俏儿，目光冰冷的看向下方站成两排的六人，此刻见到陆明过来，冰冷之色稍缓，道： “既然大家已经到齐，我就直说了。” “三件事。” “第一，段沧羽懈怠职务，暂时贬职，任银衣卫，暖风城玄冥司一应事务，由我直接管理。” “第二，玄冥司多一位银衣卫，其名陆明，我知道你们疑惑是谁，没错，就是十天前打断原银衣卫柳白的那人。” “第三，我整理了近些日子遗留的案件卷宗，分成三份，左边的这些皆是疑似志怪传说，你们各队分一下，由白衣卫去查真假。” “中间两件情况复杂，必须银衣卫亲自去，除开在外查案的，眼下银衣卫，段沧羽和程安南，你们一人一件，立即去查。” “至于最右边的这个，城中各地皆有人无辜昏迷的案子，这么久你们找不出原因，那就由我和陆明去查！” 唐俏儿果决的话语响彻屋内，震的众人心湖澎湃，庞大的信息让他们一时消化不了。 良久，众人勉强回过神来，连忙俯身领命。 “遵命。” “你们去吧。”唐俏儿挥挥手，所有人躬身离去，走出大厅的时候，依然是懵圈的，暂时没有回过神来。 …… 醉仙楼上。 宾主尽欢。 虽然柳白去玄冥司了，可柳长青机灵，从之前与胡太守见面的短短数句，他就知道胡太守不太看得起他。 你能看不起我，但你能看不起金银吗？ 在乌主簿从中说好话的情况下，柳长青暗中低语，吩咐人送了个乌红木镶金箱子上来，他亲自送到胡太守桌上。 胡太守打开一看，笑容绽放，将镶金箱子放到手边，对柳长青的态度也好了起来。 一来二去，推杯换盏。 三人皆是酒意微醺，醉晕晕间乌主簿扭头往下方看了眼，指着笑道：“柳老弟你看，那是不是你家的马车啊？” 柳长青定眼一看，赔笑道：“正是，看来小儿已从玄冥司回来了。” “令公子真是兵贵神速，这才过去多久，就已经返回。”乌主簿不吝啬的夸赞：“想必此次去玄冥司，定是取得了段沧羽大人的谅解，迫不及待的回来告诉你好消息了。” 胡太守托着圆滚滚的肚子打了个酒嗝：“段兄与本官相见恨晚，一见如故，有本官的亲笔手书，原谅令公子不难。” 柳长青高兴的端起酒杯敬酒：“还要多谢胡太守大恩大德。” 酒盏来往，谈笑晏晏。 三人放下酒杯，乌主簿往下瞥了一眼，惊疑道：“柳长青，为何令公子到了醉仙楼门口，依旧马车急驰，不减其速？” 柳长青扭头一看，果然如此，自家马车速度飞快，向着大桥对面冲去。 “令公子这是何意？” 胡太守和乌主簿脸色阴沉了下来，声音略显不悦。 托了关系请他们帮忙，如今事情才解决一半就不知道感谢，以后岂不是更会将他们二人抛之脑后？ 就算是在利用柳家父子也不行，高高在上久了，胡太守容不得有人如此放肆！ 柳长青吓得冷汗直流，些许的酒意顷刻间烟消云散，在心里暗骂自家儿子为何这么不懂事，连忙放下酒杯道：“两位大人请稍等，在下这就将逆子拿来，给二位赔罪。” 柳长青匆匆下楼，站在长街上看着马车背影，气得咬牙切齿，飞快运转灵力施展身法，去拦截马车。 醉仙楼五层，胡太守遥遥看向下方，目光微冷。 “早就听段沧羽说，柳白此人胆小怕事却又倨傲自负，见利忘义又无功无德，如今看来，所言不虚。” 乌主簿附声应和：“像柳白这样不思大人恩德的人，合该被我们利用，只要让陆明感到危险，大人就可以收到一把利刃。” “哈哈哈，你说的不错，但柳长青这家伙真有不少钱财，正好借柳白不上楼拜谢的机会，让他再吐出些出来。” “太守大人高明。” “哎，你也收了他们不少银子吧？” “大人……” “不用多言，这事你办的漂亮，银子算赏你了。” “多谢太守大人。” “哈哈哈……” 很快，柳白就被柳长青提到了楼上，在他们踏上五层的瞬间。 胡太守和乌主簿计谋得逞的笑容迅速收敛，转而变作浅含几分不悦的样子，和柳长青下楼时的模样一般无二，仿佛情绪一直没变过。 柳长青上来就躬身道歉。 “请太守大人宽恕小儿愚钝，他是一时昏了头才忘记上楼拜谢。”柳长青抓住柳白的衣袖，用力往前一拽：“逆子，还不快向太守大人赔罪！” 胡太守和乌主簿看向柳白，不由皱起眉头。 其实两人在刚才就注意到了，从上楼之前柳白就浑浑噩噩的，仿佛失了魂一般，目无焦距。 “柳白，柳白？” 柳长青注意到儿子的异样，一巴掌拍到柳白肩膀上，这下掌力含怒而发，力气不小。 “逆子！你在想什么？” 柳白身形猛然向前一个踉跄，回过神来，眼睛左右看看，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方。 脸色逐渐变的苍白，嘴唇微动没能说出一句话。 胡太守眼尖，注意到柳白右手掌里，捏住什么东西揉成一团，看着有些熟悉，顿时面色阴沉道： “柳白，把你右手里拿的东西展开，给本官看看！” 柳白下意识的低头看向自己掌心，注意到手中物品指尖微动想要收起来，但胡太守和乌主簿看着，哪里有藏住的可能性？ 只能摊开手掌，一张皱巴巴信纸在其中，正是胡太守的亲笔手书！ “柳白！”胡太守愤怒的一拍桌子：“你什么意思？本官的亲笔手书，你没送出去就算了，还捏成这个样子？” 本官的威严何在？ 第39章 你好自为之吧 醉仙楼三层阴云密布，气氛压抑的吓人。 柳白还是在磕磕巴巴下，把事情经过说了出来。 “……段大人不知道为何，在我拿出大人的手书后，他立即勃然大怒，压根不理我，生气的直接离开。” 胡太守锁紧眉头，指尖点在桌子上，叩叩作响。 “不应该啊，有本官的信在，段沧羽不会如此对你。” 思考了片刻，胡太守看向柳白道：“你是不是无意间惹到了段沧羽？” “没有。”柳白果断摇头：“我刚拿出信段大人就生气了。” 这可不能揽到身上，否则一堆过错撇都撇不掉。 胡太守严肃道：“把你在玄冥司的所见所闻，全部说一遍！” 玄冥司里肯定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不然以他和段沧羽的关系，绝不会如此。 柳白忐忑不安的开始讲述：“……段大人离开后，我见到了……陆明，他竟然出现在了玄冥司！” 柳白的眼神逐渐变得惊恐，但也想起了之前没注意到的事。 “啊对，陆明当时手里还拿着一套衣服，就是银衣卫的制服。” “什么？！” 一道椅子在地板上向后滑动的尖锐声音响起，胡太守和乌主簿豁然起身。 “你是说陆明成了玄冥司银衣卫？” 这样陆明岂不是不怕柳长青一家，他们的谋划瞬间落空？ “应……应该是。”柳白嘴唇颤抖，满眼不甘。 在他看来，陆明的银衣卫，就是从自己手中抢去的。 砰！ 胡太守将茶杯丢到桌上，愠怒的甩袖离去。 “太守大人。”柳长青和柳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忙追去，但胡太守头也不回，极其冷漠。 乌主簿望着柳家父子二人，看着银子的面上叹了口气。 “你们二人，好自为之吧。” 此话说完，便捧起胡太守遗落在桌上的镶金红木盒子，又去楼下之前宴请他的厅内，把他的红木盒子夹在腋下，追着胡太守匆匆离去。 …… 陆明又领了银衣卫的身份令牌，并在玄冥司内部，将张山和黄灰化安排到自己手下的事务处理完毕。 时间也到了下午，把张山和黄灰化打发出去查异闻志怪的案子，自己则和唐俏儿一起，研究无故昏迷案。 把卷宗找出来，再次详细阅读。 这个昏迷案早在两个月前就有了，最开始是有一家刘姓民居中的老妇无故昏迷，家里人还以为得病了，送去检查找不到病因。 再过一日，隔壁街的王姓老翁也是如此，再一日，城外何家村里一对老夫妇…… 随着无故昏迷的人越来越多，城中药师终于发现了事情不正常，人躺在那儿就像睡着了一样，可无论怎么检查都找不到原因，最后只能上报衙门。 衙门派人详查，也根本查不出原因，又没炼气士出手的痕迹，随即怀疑到妖邪身上，最后此案转到玄冥司手中。 可惜玄冥司众人也已经查了一个多月，依旧没有结果，无故昏迷案就这么留了下来。 所有关于无故昏迷案的卷宗全都被找了出来，放在桌案上，陆明和唐俏儿仔细过了一遍。 唐俏儿皱起好看的眉毛，清冷的白衣剑仙一副头疼的样子，伸出食指揉着太阳穴，让人心疼。 突然。 哗啦啦。 所有卷宗都被推到了一边，就连唐俏儿手中捧着的，也被陆明拿起，丢到一旁。 “哎？你做什么？”唐俏儿诧异的看向陆明。 陆明一耸肩。 “这些资料都是朝廷衙门和玄冥司整理出来的，要是有问题早就被发现了，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去看看城里最先发病的刘姓老妇和王老翁，指不定能找到些他们没发现的东西。” 唐俏儿眼睛一亮，觉得陆明说的不错。 立即收拾收拾，带上一名查过此案的白衣卫带路，向着刘王两人所在街道赶去。 “启禀两位大人。”三人都骑着骏马，说话的中年女白衣卫叫程萍，左脸上有一块刀疤，目光锐利，此刻正向陆明和唐俏儿说着卷宗上没记载的东西。 “刘老妇和王老翁家仅隔着一条街道，昏迷后都送到了街口马医师家里，这位马医师据传是一位老太医的弟子，医术高明，也是多亏了他才没闹出乱子。” “本来大家见两个老人一模一样的症状，昏睡不醒，还以为是什么莫名疫症，直到马医生断言不是，才安抚了人心。” 天寒地冻的，街上人并不多，但程萍说到这里，依旧压低了声音，眼神有些忧愁。 “可就是查不出病因，再加上这些日子无故昏迷的人越来越多，幸好今年寒冷，人们不太愿意出门，消息才传的没那么快。” “可要是再查不出原因，过些日子可过年了，到时候万一被有心之人一推动，城里可就乱了。” 陆明目光在程萍脸上和手背一扫而过，皮肤粗糙，一看就出身贫苦，于是温声道： “你放心，有唐大人在，乱不了。” 马都是玄冥司养的好马，平时鸡蛋混在草料里喂着，速度很快，才盏茶工夫就到了马医师药铺。 说是药铺，其实就是普通小院改造而成，附近都是正常民居。 这里地方偏僻，在两条小巷的交界处，距离城中心极远，要不是门口十三四个看病的人，再加上浓郁的煮药味，真认不出是药铺。 小院里烧着十几个炭火小炉，咕噜噜的煎煮药材，冒出来的热气像是云雾般笼罩着整个小院。 陆明注意到，在这里看病的不仅有锦帽貂裘的富贵人家，马车停在巷道一边，也有粗布荆衣的贫苦百姓，自己走过来的，此时都在老老实实的排队。 “城里许多地方的人生病，都找马医师看病。”程萍帮忙解释，翻身下马：“不过前堂看病的马医师的徒弟，两位大人请稍等，属下去后面请马老医师出来。” 陆明笑道：“既然马医师在忙，我们进去找他就行。” 和唐俏儿一起，跟着程萍走进药铺。 一进门就有学徒迎过来，向着里屋引去。 “程大人您请跟我来，师父在内堂抓药。” 第40章 刘老妇混乱的一家 侧面三个方桌，各有一个中年医师在给人看病，药香浓郁。 “……王员外您的病需要慢慢调理，千万要注意不能受寒，药材问诊等等，共计六两纹银。” “……李大娘您太客气了，这些鸡蛋还是您自己留着补补身体吧，我要是收了家师要把我赶出师门的，求求您收回去吧。” “……” 注意到陆明和唐俏儿的目光，程萍小声道：“马老医师定下的规矩，富贵者用昂贵药材滋补，贫穷者不收问诊费，再苦困的免费治疗。” “那富贵的愿意这样？”陆明疑惑，这岂不是让人割肉吗？ “他们有银子，还生怕药材用的便宜了。”程萍道：“只要能治好病，花多少银子都愿意，马老医师又没有骗他们，来这里的都知道规矩，你情我愿的。” 陆明了然的点了点头，绕过看病的地方，向里面走去。 “程大人你又来了，不过老夫真的无能为力。”估计是有人通知，很快就有道苍老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哗啦一声蓝色布帘被掀开，出现了一位清瘦老者，手里拿着一杆烟枪。 老者看见外面两个生面孔一怔。 “敢问这两位是……” 程萍立刻引荐：“马老医师，这两位分别是玄冥司新司长唐大人，和银衣卫陆大人，特意过来彻查此案。” “原来是玄冥司的两位大人。”马老医师将烟枪抱在掌心，诚惶诚恐的行礼。 “马老医师客气了。”陆明对于这样的老医师的很是尊敬：“还请马老医师带我们去看看，那两位昏迷的人。” “这……”马老医师迟疑片刻，最后一咬牙道：“老夫直说了吧，那两人不在这里。” 程萍疑惑不解：“明明三天前还在，您还说此等怪病见所未见，一定要找到原因。” 只要有时间，她就会过来查一下这个案子，就是想要找到元凶，这次唐俏儿和陆明过来，她可是抱着很大期待，迫不及待的引来此地，结果受害人怎么不在了？ 马老医师叹了口气：“就是前天，那两家人一起上门来，非要将人带走，再加上当时铺子里害怕染疾，老匹虽然断定不是疫症，可城里无故昏迷的人越来越多，老夫能辩的他们哑口无言，却无法让他们心服口服，只能任由两家人将人带走了。” 毕竟是别人的家里人，非要带走马老医师也不能强拦着。 陆明抱拳：“多谢马老医师告知，我这就去他们二人家里调查。” 说着便和唐俏儿转身离去。 到达门口时，马老医师匆匆从后方赶来。 “还请慢些走，老夫陪你们同去，说实话，要是搞不清楚他们为何昏迷不醒，老夫也寝食难安。” 因为多了个马老医师，路又不远，一行四人干脆走过去。 马老医师拿起烟枪抽了口道：“自从犯病的越来越多，老夫和城里几家医馆会诊过，可惜也没有头绪。” “就像是刘姓老妇，除了查出她肠胃不好，还患有风湿外，一无所获。” “王老翁也是，只看出其肝肾不足，气血失和，外有白驳之症外，根本没看出其它问题。” “他们医馆里的病人，也是如此。” “至少从其病相看，根本看不出为何会无故昏睡不起，唉……” 马老医师叹了口气：“可惜老夫的师尊早已离世，和王都里的那些同门又从不来往，不然倒是可以请来一起看看。” 马老医师清瘦，一身朴素青袍，一杆竹根长烟枪，从其衣着便能看出是个不爱权势的人。 他将药铺开在这种偏僻角落，应该是隐居于此。 只不过医术太好，口口相传，渐渐的看病的人都追到了这里。 “先去刘姓老妇家吧，她家近些，也是第一个发病的。”马老医师显然去过刘姓老妇家看过，在前面带路。 很快这条小巷走通，只见前方道路上格外泥泞，积雪上踩出了一个个的脏污脚印，黑乎乎的通向一家院落。 马老医师举起烟枪指着道：“那就是刘姓老妇家，当初我怀疑过她是不是病从口入，或者是其它原因，在她家仔细找过，可惜并没有发现。” 还没有靠近，远远的就有尖锐的吵架声从院子里传来。 “……你们要是想养她，你们就继续养，老子不管了。” “那可是你们娘！” “呵呵，都站着说话不腰疼是吧，人昏成那个样子你们不管，吃饭喝水都要我和媳妇按住脖子穴位帮她顺下去，还要洗衣擦身体，快两个月了你们管过一次吗？现在人不行了，你们跑回来想继承家产，滚！” “大哥，别怪小弟说你，我和你二妹在外面做事，哪里有时间回来照顾老人？” “滚！家产一文钱都不会分给你们，狼心狗肺的东西，老娘平日里把什么好东西都留给你们，病倒了却不闻不问。” “老二老三，嫂子说句公道话，不说我，娘近些年对你大哥是不是过分了？在外辛苦做工赚的全要交给她管，娘给你们钱不是你们大哥赚的？好几年了，我女儿连件新衣都没有，身上穿的还是我从娘家带来的旧衣改的。” “闭嘴，贱人，我们是不会走的，都打算饿死那个老家伙，你们不分钱，我就告到衙门去。” “……” 吵闹之声格外刺耳，有男有女，哭哭啼啼的。 陆明等人听的皱起眉头，看来这个刘老妇家一点也不安宁。 一行人走了过去。 “哇——哇，娘，外面来人了，哇——”门口一个穿着缝缝补补的破烂红袄的小女孩，本来在嚎啕大哭，泪眼朦胧间听到动静，看到有许多人过来，连忙挂着老长的鼻涕向里嚷着。 院子里正在大吵大闹的几人，顿时停了下来。 脚步凌乱的走到门口，加上挂着鼻涕的小孩，一共六个人。 六个人见到来人，顿时吓得脸色一白。 来的四个人中，程萍和马老医师他们认识，前者常来查案，就想搞明白缘由，后者一直在治疗刘家老太太，三天前刘老妇还在马家药铺呢。 尤其是程萍和马老医师居于两边，明显以中间男女为首。 第41章 饿死老人? 刘家五个大人膝盖发软，他们刚刚可是在讨论饿死老人，争夺家产的事，不管在哪里都是极恶的案子。 最后是六人中，年纪最大的中年汉子站了出来，隐隐将妻女护在身后，声音颤抖的问道： “大……大人，你们今天过来是……” “他是这家老大，姓赵。”马老医师大致介绍了下：“那两个是他的妻子和女儿，至于其他的，老夫也不认识。” 小女孩儿察觉到气氛不对，吓得不停哭泣，赵家老大的媳妇心疼，将女儿抱在怀里轻拍后背哄着。 陆明注意到，赵家老大面相四十多岁，但头发黑白参差，额头皱纹斑斑，皮肤黑黄，明显劳苦过度。 相比较于赵家老大，他家二妹和三弟显然年轻的多，不过三十多岁的外貌，比他们大哥年轻的多，最关键的是，衣服质量也明显好些，甚至所谓的二妹盘着的头发上，还插着一根玉簪。 不过此时二妹和三弟都畏畏缩缩，不敢说话。 程萍略带嫌弃的看了一眼院中几人，想饿死老母，不当人子。 “我们玄冥司的两位大人要过来看看你们母亲，快带路。” 赵家老大连忙让妻子将女儿带走，自己在前方引路。 这个院子并不大，仅有左右两间房子，院墙旁边开垦两垄地，从积雪没盖到的地方看是韭菜。 右边房子里有一个老旧的织机，梭子还挂在上面，看来之前赵家老大的媳妇，还在这里织布。 赵家老大神色悲切的将众人带到左边，推开门道：“母亲就在里面。” 刚走进屋子，就感到极度压抑沉闷。 刘老妇就躺在内侧，棉被盖着，隐隐有股老人常有的古怪气味，只不过她这里格外浓郁。 形容枯槁，脸上血肉下陷干瘦似骷髅，嘴唇干裂着。 马老医师看了眼，就幽幽道：“你们赵家要是再不给她吃点东西，恐怕真的要饿死了。” “是是是。”赵家老大不敢多言，连忙跑到门口对外招呼了句，很快他媳妇就送来了一碗热粥。 赵家老大端到床头，他媳妇费力的将人扶到坐起，她扳开刘老妇干瘪的嘴巴，赵家老大挖起小半勺米粥送到刘老妇嘴里。 刘老妇没有任何吞咽动作，赵家老大只得放下碗，和他媳妇一起，按住刘老妇下颌两处穴位，用力按揉。 她的媳妇亦是如此，两人配合，一路按着穴位。 足足过了四分钟，才给刘老妇喂下一勺米粥，而赵家夫妇二人，也已累了满头大汗。 屋里寂静，只有勺子碰到碗的声音响起。 陆明等人，静静的注视着。 “唉。”马老医师长叹一口气道：“自从刘老妇昏睡后，完全失去了自理能力，连吞咽食物和喝水都做不到，两个月来，他们一直这样照顾，在我的医馆时便是如此。” “老夫找人问过，刘老妇还健康的时候，十分苛责赵家老大夫妇，动则就是打骂，尤其是两人生了女孩儿后，更是骂经常他们没用，连小孩儿稍微多吃两口都不许，你们看门口，她都六岁了枯瘦的还像个四岁小孩儿一样。” “这刘老妇，唉，周围人都知道，不知道怎么想的，又很溺爱二女三子，稍微有点钱财都给他们，赵家老大夫妇两个不计前嫌，照顾这么久，已经很不容易了。” 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更何况以前刘老妇一碗水端不平，如今过的最苦的两人，却要日夜照顾她，溺爱的老二老三对她却不闻不问。 兴许是马老医师的话，触动了赵家老大，他忽然噗通跪倒地上，向着众人磕头，恳求道： “大人们，饿死老娘是我的主意，和她们娘俩无关，你们要抓就抓我吧，跟她们无关。” “实在家里那两个混蛋不管，大人您也看到了，这样照顾娘，我和妻子一天什么都干不了，这样下去女儿真要饿死了，她才六岁啊。” 赵家老大痛苦的抓着脑袋，一个是他娘，一个是他女儿，家里太贫寒，只能活一个，他挣扎了不知道多久，才做出了这个选择。 作为贫苦小农的他，根本不知道玄冥司和王朝衙门的区别，但是他知道，刚才院子里的争吵肯定被听到了。 不管在哪里，饿死老娘，不孝至极。 赵家老大的媳妇将刘老妇放到床背上靠住，紧随其夫跪下道：“各位官家，不要听民妇丈夫的胡说，实在是民妇受不了这么凶的娘，正好趁她昏过去想要饿死她，民妇哄他的，他是家里的顶梁柱，不能走。” 门口一直趴在门缝看着的小女孩儿，哭着跑了进来，抱住陆明的腿嚎啕大哭：“不要抓走我爹娘好不好。” 赵家老大媳妇吓得浑身哆嗦，连忙将女孩儿拉了回来，抱在怀里。 “求大人息怒，小女不懂事，您要抓就把我抓走吧。” “抓我，和她们娘俩儿没关系。” “哇——哇——，我不要爹娘走。” 一家三口哭成一团。 陆明低头看看，自己裤脚沾满了小女孩的眼泪，不由嘴角咧了一下。 “谁说我是来抓你们的？搞得我们像是什么大恶人，逼的人妻离子散。” 屋里赵家三人害怕的抬起头来。 陆明耳朵微动，忽然对程萍道：“你们把那三个废物拦回来。” 没跟进来老二夫妇、老三，见所有人都去了屋子里，再想到刚才骂架时脱口而出要饿死老娘的话，吓得浑身冰凉。 尤其是听到屋子里老大一家三口的大哭，更是觉得死定了。 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院子里，被寒风一吹，猛然回过神来，现在不是没人看着吗？ 立马蹑手蹑脚的向外溜去，但他们显然没料到屋内众人的感知力，只要想知道，外面任何风吹草动都知晓。 三人刚刚走到院子门口，程萍便走出了房间，注意到想要逃跑的三人，面色一冷。 唰的抽出腰刀猛然掷出。 铮！ 刀锋凌厉，欻的扎在了三人脚尖前，刀刃嗡嗡震动，寒光闪闪。 老二夫妇、老三吓得汗毛战栗，定定的站在原地，他们目光直勾勾的看向腰刀，恐惧的直咽口水，抬起的脚尖也根本不敢落下。 程萍走过去，冷漠的拔起腰刀。 “要么你们自己滚进去，要么我割下你们的脑袋带进去。” 三人不敢再说话，硬着头皮向里屋走去，程萍收起弯刀入鞘，如同看押死刑犯的捕快。 第42章 本官可以当作不知道 一进门三人就滚地葫芦般跪到地上，拼命磕头。 “大人饶命，饿死娘都是老大的主意，跟我们无关。” “对对对，平日里都是老大家和老娘在一起，我们住在外面，前天才刚回来，哪里能做得了主？” “大人，我只是赵家女婿，跟跟……跟他们家的事无关啊。” “宋老二，你想死吗你？” “滚，贱妇，和你老娘一个逼样，泼辣歹毒，当初老子真是瞎了眼娶了你，滚，别想拖我下水！” “……” 陆明等人淡漠的看着赵家老二、老三的表演，如同人间一场可笑的闹剧。 “闭嘴！” 声音不大，却极具威势，如同一道冷风席卷屋内，所有吵闹声即刻停止。 跪在地上的哭闹的三人，顿时吓的像鹌鹑一样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陆明眼眸微眯，声音凌冽：“你们知道饿死娘亲，杀人、不孝，共占其二，你们可知衙门对于这样的人，会怎么对待？” “秋后问斩，剖心写字，城门悬挂，昭告全城。”陆明一句一顿，语气极其严厉。 四句之后，赵家老二、二女婿、老三全部瘫软在地，如同一滩烂泥。 “问斩……问斩……” 他们三人吓得六神无主。 “不过……”陆明见吓得差不多了，又幽幽道：“你们虽有害人之心，却未付诸行动，本官懒得管你们，今天的事情可以当作不知道。” 这些话听的三人立刻打了一个激灵，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 陆明就这么看着他们不说话。 还是赵家老三最机灵，立刻在身上找来找去，最后把身上所有银钱找了出来，一起放到荷包上：“大人，这是我所有的银钱了，求大人开恩，饶小的一命。” 老二和她的丈夫也回过神来，两个荷包还有头发插着的劣质玉簪，全部找出来堆到一起。 “所有的都在这里了，要是不够，我们回去取，哦对了，还有这个院子，有我们的分，也献给大人，只求大人开恩，饶过我们。” 陆明粗略扫了一眼，铜板碎银加起来大概有二两左右，那支劣质玉簪估摸能值一两多，于是冷漠的对着三人道： “滚吧，以后再让本官看到你们，定斩不饶！” 砰砰砰！ 三人立刻嗑了几个响头，落荒而逃。 在他们跑出去之后，陆明蹲下来开始捡碎银、铜板、劣质玉簪。 屋中马老医师和程萍疑惑的看着陆明，别人不知，他们还不知道吗？堂堂玄冥司银衣卫根本不缺这点银子。 只有静静站在旁边的唐俏儿，看懂了陆明在干什么，她抿了抿红唇走到陆明身边，低声凑到他耳边低低说了一句。 陆明动作微顿，了然的点了点头，将碎银、铜板、劣质玉簪一起放到赵家老大手里。 在他们一家三口疑惑的眼神中，陆明叹了口气道： “这些钱大概能够你们过这个冬天，你也不用在保你老娘还是女儿中痛苦了。” 一家三口抓着银钱，喜极而泣，不停的磕着头。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赵家老大紧紧的抱着妻女，头发已经染白的男儿哭的像个小孩子。 “行了，我们看看你娘，这个怪病还没找到原因呢。”陆明笑骂一句让他们让开。 和唐俏儿等人一起，走到刘老妇床前，赵家老大一家三口紧张的站在一旁，屏息等待。 刘老妇枯瘦似木桩靠在床头，全身无力，眼帘低垂，要不是还有呼吸体温，估计以为人都死了。 再想到之前喂饭喝水，也要揉按穴位帮忙，跟植物人一样。 马老医师收起了烟枪：“就像这样，老妇是真没办法了，关键是老妇检查过她的脑袋，没有受伤的痕迹，用银针刺穴感知她脑袋里面除了有些气血衰退外，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 陆明观察片刻，也看不出原因。 只有唐俏儿忽然皱起来柳眉，走到刘老妇身前扳开她眼皮看了看，又伸出食指按住她的眉心，指尖亮起一抹白皙的灵光细细感知。 几息后，唐俏儿收起玉指道：“她的肉体没受伤，但魂魄缺失严重，故而昏睡不醒，而且出手极其隐蔽，一般朝元境炼气士都发现不了，不过我从残留的气息可以得知，确认是妖邪所为。” “竟然是这样，难怪老夫找不到原因。”马老医师眼睛一亮。 炼气士晋级玄关境以后，玄关境共有三重，分别修炼玉花、金花、九花，也就是精气神。 马老医师虽然医术高强，但修为还在引气境，距离玄关三重还差得远。 更别说据唐俏儿说，连玄关境之上的朝元境都发现不了。 程萍佩服至极的看向唐俏儿。 不愧是从仙盟来的唐特使，暖风城玄冥司两个月都看不出，是不是真的和妖邪有关，唐大人竟然一眼就看出来了。 厉害。 马老医师斟酌道：“如果是这样，老夫用补神的药材，是否可以救醒刘老妇这样的？” “不行。”唐俏儿微蹙眉头：“她的情况比较特殊，玄关三重之下识海朦胧未开，魂魄整体如水盛在缸中，一般的药材补神只是向里添水，她却在缸壁破了个洞，不修复洞口，添再多的水也蓄不住，甚至会撑大裂口。” “那岂不是没办法了。”马老医师无奈道。 “除非请来高阶丹师炼制灵丹。”唐俏儿见到赵家人祈求的看着自己，她摇了摇头：“别看我，我不会炼丹，需要的灵药在暖风城也是没有的。” 程萍和马老医师同时叹了一口气。 照这样下去，只能看类似刘老妇这样的人死去了。 陆明啧啧道：“一个个的垂头丧气，既然知道是妖邪干的，又没有直接杀死刘老妇，背后肯定有原因，我们把它找到，问题不就解决了？” “对啊。”马老医师拍掌大喜：“糊涂了，老夫糊涂了，尽想着怎么治，就没想到抓住凶手。” 程萍低声道：“就是城中快十天没有人继续昏迷了，从哪里去找出手的妖邪？” “不是还有其他昏迷的吗，先去看看。”陆明提议道：“好像那个王老翁，就在隔壁街吧。” 第43章 我那单纯的剑仙啊 一行人向外走去，留下赵家老大一家。 “爹，娘，你们不会被抓走了，对吧。” “对，乖女儿，快起来，地上冷。” “老赵，我们把米粥喂给娘吧，她都饿了好久了。” “跟着我这些年，你吃苦了。” “有你这么说，我就知足了。” 陆明在屋外，听到这些话，脚步微顿，忽然回头道： “你老娘的所有银子都藏在她床脚下，就在那块踮床的石头下面，你翻开就能看到，以后别让你娘管家了，她就是个糊涂蛋，谁好谁坏都分不清，还有……你二妹三弟要是再欺上门，来玄冥司找我，我叫陆明。” “啊？”略带惊慌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就是细细簌簌的搬床和石块挪动。 “娘真的把钱藏在这里。” “陆大人真乃神人也。” 等到他们追出来想要拜谢时，院中已经空无一人，夫妻二人抱着女儿，摸着女儿的脑袋，感激的看着夕阳下逐渐融化的积雪，默默将感谢记在心里。 …… “你为什么没有直接告诉他们钱藏在哪里？”唐俏儿蹙起眉头，疑惑的扭头问陆明。 陆明一点灵力都用不了，哪里能知道刘老妇把钱藏在哪里，其实是唐俏儿之前在陆明耳边低语告诉的。 陆明哈哈一笑：“他家老二、老三留下的银子够他过这个冬天了，再说我们见到赵家老大时，他哭诉不抛弃老娘谁都活不下去，看起来是出于无奈，违背本心。” “但最难认的是人心，不排除表演的成分，最后我们离开，他有银子了还愿意继续供养老娘，那时候可就只有他们一家三口在屋子里面，证明其仁善孝顺是真的。” “所以我告诉他银子藏在哪里，并且留下姓名，他们以后要是有难，可以来找我。” 马老医师拱手笑道：“陆大人仁义。” 太阳已经偏西，几人一路赶到王老翁家时，发现他家比刘老妇那里还离谱。 赵家兄弟还在准备饿死刘老妇的阶段，王老翁家里已经搭起了灵棚，冲进去一看发现王老翁床边放着几粒老鼠药，分明是准备毒死王老翁。 经过讯问才发现，原来王老翁是个和刘老妇差不多的人，见识短浅又异常顽固。 对待家里人动辄打骂，他的儿女身上常年带伤。 甚至半年前王老翁与一个卖猪肉的发生口角，怒气攻心拿起杀猪刀将人刺死，还是逼迫和他一起买菜的小儿子顶罪，他家小儿子至今还在牢里关着。 这次给王老翁下毒，也是他的老妻同意的，实在不想这个糟心的家伙活过来，继续祸害家里人。 陆明等人听完，沉默良久，这个老头确实该死，比刘老妇还要过分。 让唐俏儿检查了一下他的魂魄，也和刘老妇一样，魂魄严重缺失。 最后看着沉默的一大家子，陆明叹了口气道：“知道你们想要他死，可是就这么死太便宜他了，而且你们不想救你们家老小吗？” 王老翁昏睡不醒，还是魂魄缺失导致的，这种情况对外界感知很弱，就算被毒死，也感觉不到多少痛苦。 陆明挥了挥手，让程萍过来，告诉她等会儿将这里的事通知王朝衙门。 一行人离开王家，神情皆有些郁郁。 走到巷口的药铺前，马老医师被徒弟急着喊回去给人看病，程萍骑马去王朝衙门。 唐俏儿牵着马走了两步，忽然道：“我们追杀妖邪，要保护的就是这样的人吗？” 她眸中闪烁寒光，掌心虚握，如同握紧了长剑一般，平举着轻轻落下。 “我自修行剑道以来，斩尽一切所见不平事，求得心中浩然气。” “似王老翁那样的，平日里被我见到，定是剑下亡魂。” “好啦。”陆明抓住唐俏儿落下的右手：“我要是在其他情况遇到，也会杀的，而且你放心，像王老翁这样的，杀人又逼人顶罪，秋后问斩跑不了。” 陆明劝解道：“从刘老妇、王老翁两家的情况，几乎可以断定此次的妖物是有目的、有针对的动手，只要明天再找几家验证一下。” 唐俏儿微微蹙眉。 要是这么说的话，岂不是这个妖邪做的并没有错。 陆明清晰的感受到唐俏儿如寒冰般的手掌处，传来的微微紧绷力度，这证明唐俏儿在思考。 “初生的妖物往往思想单纯，这种必是如果我们及时找到，未必不能将其引向正途。” “但如果任由其发展，妖物和人的矛盾越来越大，最后只会彻底沦为只知杀戮的妖邪，尤其……是在天落流星之后，这些碎片会感染妖物，让它们不自主的趋于杀戮。” 唐俏儿忽的扭头看向陆明：“所以这事尊上让我来暖风城执行那个任务的原因吗？” “是啊。”陆明贴近：“你心思纯净，我和师尊都怕你被骗啊。” “骗？”唐俏儿瞪眼：“我剑心通明，谁能当面骗我？” “对，没人能在你面前说谎话。”陆明一摊手：“可是，万一有人在你面前说的每一句都是真的，和其它事情配合起来，却是假的呢？” 唐俏儿抿了抿唇有些不服，但又没法反驳，她知道世间有些阳谋，她就算知道也会一脑袋钻进去。 两人翻身上马，一路交谈，很快回玄冥司。 这个时候天色快黑了，除了部分轮班的人，大部分已经下值。 张山和黄灰化去查的那两个线索已经回来，果不其然是一些空穴来风的事。 其余六位银衣卫有三个赶了回来，只不过段沧羽和早上见过那名银衣卫程安南并不在。 这三名银衣卫郑重向唐俏儿一行礼，再扭头看着陆明，神色各异，冷淡的和陆明打了个招呼后，便转身告辞。 陆明心底一笑，看来自己是被柳白连累了，以为自己是和他一样空降，又屁本事没有的银衣卫。 并没有和他们计较，陆明和唐俏儿走进玄冥司稍微收拾了一下，夜空已经挂上了星辰。 程萍也回来了，告诉二人王朝衙门已经派人过去处理了，王老翁杀人代罪案将会重审。 王家小儿子暂时无法放回来，毕竟是替罪之人，他也有罪，只不过不像之前是杀人重罪了。 王老翁也没送到牢狱里去，就他那样子今天只要敢送进去，今晚就要死，只能暂时由王家人照顾，等醒后再重审案子。 第44章 朝廷的封赏?谁稀罕啊 “诶？俏儿姐，要不一起坐我马车回去吧？”陆明见唐俏儿向玄冥司内部走去，提议道。 唐俏儿却摇了摇头：“不了，你先回吧，我去换身衣服。” 唐俏儿如今穿着的，是玄冥司金衣卫的制服，全身上下白衣似雪，唯独肩膀上布着金丝云纹，斜着落到衣服领口，显得格外华美高贵。 陆明耸肩：“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迟枝姐，其实你就是吉安西巷的唐俏儿大人？” 十几天过去了，在柳迟枝面前，唐俏儿依旧化名乔糖。 唐俏儿抿了抿红唇：“再等等吧。” 最开始唐俏儿是怕吓到柳迟枝，但这些时间一起做软玉糕，被柳迟枝的温柔热情感染，真的把柳迟枝当成了朋友。 沧澜仙盟里谁都知道唐俏儿孤僻冷漠，除了亲近盟主和盟主的那位神秘弟子，对谁都冷冰冰的。 唐俏儿害怕柳迟枝认为自己欺骗她，担心失去这个朋友。 “好吧。”陆明一耸肩：“那我先走了，晚上等你吃饭哈。” 还想说这几天迟枝姐，算是见识到了暖风城不少的大人物，视野逐渐开阔，可以告诉乔糖就是唐俏儿了。 “嗯。”唐俏儿浅浅颔首。 吉安西巷买的府邸很大，但空空荡荡的，没有和陆明与柳迟枝在那间小院子有意思。 …… 陆明回到吉安巷的时候，天色已黑，月光照在积雪的墙头，冷冰冰的。 “嗯？”陆明往院前看去，顿时皱起了眉头。 只见三丈宽的巷子里，前后停着两架马车，左右护卫一共有二十多个，身着布衣轻甲，神情肃穆。 他们恰好堵住了院子门口，让陆明根本无法回家。 “怎么回事？”陆明眼眸微眯：“又是从哪里来的人？” 这两架马车陆明压根没见过，悬挂铃铛，垂落绢织，极其豪华。 之前每天来拜访的族长柳元纬，自从被陆明骂过一顿后，也是老老实实的把马车停在一边，绝不挡路。 就在陆明准备站起来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将自己大门给堵住的时候，前面的护卫统领往陆明这边看了眼，走上前去向马车低语几句。 立刻有人掀开车帘走了下来，前面是个胖乎乎的中年男子，双手抱着肚子，满脸富态。 另外一人稍显清瘦，略落后一步跟在后面。 “哎呀呀，不愧是天启大战归来的功臣，当真是英俊非凡，英雄少年。”两人脸上带着极其热切的笑容。 他们赫然是胡太守及其心腹乌主簿。 陆明坐回车架上，冷淡的甩了甩马鞭，道：“在下就一个普通人，两位如此夸赞，肯定是认错人了，麻烦让让，我要回家。” 见过胡太守在玄冥司前，那日面对唐俏儿的阿谀谄媚，又见过乌主簿十天前的威胁。 陆明对这两人没什么好感。 胡太守像是没听出来不欢迎一样，脸上依旧挂着笑容，笑呵呵说道：“少侠就是陆明吧？” “没错。” “那就对了。” 胡太守笑的越发灿烂，眼睛都眯到了一起，向后一挥手，乌主簿立刻捧起了一本书册。 胡太守道：“还请少侠告知您在天启大战立了哪些功劳，我好向朝廷请旨，让少侠的封赏尽快下来。” 说话间，大约是裤子向下滑了一些，胡太守又双手托着肚子拉了一下。 乌主簿右手拿着毛笔帮腔：“陆少侠莫怪，其他天启功臣在一年前就回了暖风城，他们的封赏也早已定下，本来您是按照阵亡处理的，因为要过手续将您的卷宗改为凯旋，才耽搁了些时日。” 短短几句话似乎就太累，胡太守喘了口粗气，向陆明挤眉弄眼：“过去了这么久，朝廷很难从仙录司找到档案，所以……这其中大有可为啊，陆少侠。” 仙录司由仙盟和朝廷共同管辖，一般从中查阅档案需要双方都同意，可天然上的实 力差距，导致王朝并不敢太过麻烦仙盟，生怕不小心就得罪了。 如果只为了某城的一位天启大战功臣，费心费力的去查档案，肯定不会这么干的。 而且朝廷封赏用的只是朝廷自己的资源，犯不着劳烦仙盟。 胡太守似乎深怕陆明不信，拍着肚子保证道：“我在朝中还是有些朋友的，陆少侠尽管提，我帮你。” 胡太守信心满满。 其实他也不愿意如此低声下气，上午还在等待陆明投到自己门下。 可柳白爆出陆明火速成为银衣卫，吓得胡太守心都凉了。 想要加入玄冥司，除了正常层层选拔，调查身家清白外，比如张山、黄灰化、程萍等人. 另外就是柳白这样以功绩直接空降，但柳白也是家族运作，暖风城上报到牡丹王都玄冥司，再下发正式任职，也用了一个多月。 可陆明倒好，在玄冥司里面直接拿了银衣卫制服，那可是玄冥司，没人敢冒充，胡太守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陆明被唐大人火速提拔，跳过所有步骤，成为了银衣卫。 银衣卫不是关键，对待普通银衣卫，胡太守依然可以自居长官和前辈，重点是陆明得到了唐大人的赏识啊。 陆明斜瞥：“我要说我勘破雷雨山离火之祸，间接救了沧澜仙盟盟主一命，后立功无数，击毁妖族战船二十余艘，亲手击杀妖族合真境炼气士三位，朝元境、玄关境不计其数，甲等战功六十余件……” “等等等。”胡太守面色发苦的打断：“陆少侠，让你夸张一些，您也别这么离谱啊，周边几个王国有没有合真境炼气士都不一定，更别说救了那仙神一般的盟主了。” 就不叫稍微夸大功劳了，简直是牛皮吹破了天。 乌主簿听完更是手一抖，毛笔上两滴墨水落下染黑了大片纸张。 “陆少侠，您要是有这些功劳，别说封赏了，就是想要做皇帝，当今陛下都会立刻禅位。” “不信？那就算了，让路，我要回家。”陆明无所谓的甩了甩马鞭：“谁在乎你们所谓的封赏。” 也不顾尴尬的站在原地的胡太守和乌主簿，陆明执着马鞭向前方高声道：“那两个，对，就是你们，把马车赶远点，否则别怪我杀马烹肉，煮酒而食了。” 两名护卫下意识的看向胡太守。 胡太守嘴巴咧着，这陆明真是不给面子，就冲刚才一顿胡说八道，就知道他不想修好。 可人家能得到唐特使赏识，能有什么办法呢？只能无奈挥了挥手：“你们让开吧。” 第45章 还是以前的日子好啊 “迟枝姐，是我。” 马车让开，陆明走到院前拍门喊道。 吱呀—— 院子门被打开一道小小的缝隙，柳迟枝探出头来，有些胆怯的脸庞上，见到果然是陆明顿时展露花开般的惊喜。 “终于回来了。” 立时打开门，让陆明进来。 陆明牵着柳迟枝，大黑马在后面跟随，等全部进去后，陆明回头看了眼不太想离去的胡太守等人，丝毫不给面子，反手就关了大门。 砰！ 陆明拉过柳迟枝的手轻声道：“今天有点事，回来的晚了，抱歉。” 胡太守和乌主簿等人虽然不敢进来，只站在门外等待，可带着身着兵甲的护卫，气势汹汹的堵住门口。 她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女人，身娇体弱，哪里敢露头？在屋里吓到惴惴不安的等待陆明回来。 陆明生气也有这部分原因，吓到我迟枝姐了！ 虽然胡太守等人也许不是故意的，他们出则旌旗招展，骏马成群，两架马车二十个护卫已经很低调了。 但他们只考虑到以往拜访的都是相同的权贵家庭，忘记了普通百姓见到他们会害怕。 幸好胡太守等人还遵循着礼节，老实在外等待，男主人不在家贸然拜访女眷实属大无礼。 不然陆明真的要动手教训他们了。 柳迟枝有些担忧的瞥了眼屋外：“我好像看到了乌主簿，另外一个是胡太守吧，他们是不是因为你上次说的话，过来找你问罪的啊。” 上一次乌主簿过来， 既摆明威胁又说胡太守家里有个待字闺中的侄女，让陆明选择，是坐等灭亡，还是成为胡家女婿。 陆明选择直接将他赶出去。 陆明拍拍胸脯。 “我现在怎么说也是玄冥司的人，和胡太守不是一个系统，他没那么方便的针对我。” 柳迟枝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只知道陆明就算得罪了太守，他也是安全的就足够了。 “快，我们去做饭，俏儿姐说她等会儿过来。”陆明摸着肚子念叨：“跑了一下午快要饿死了，家里还有软玉糕吗，拿点给我垫垫。” 说起来还没有找到满意的铺子，要不问问张山黄灰化他们？他们在暖风城待的久，更熟悉些。 在陆明思考的时候，柳迟枝端来了软玉糕，见陆明拿起吃着，眸子微闪，几次张开又合上红唇。 陆明见迟枝姐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笑道：“ 有什么话就说呗。” “你……”陆明贝齿轻咬，道：“以前听族人说，普通人想进玄冥司难上加难，就算加入了也是从白衣卫做起，柳白成为银衣卫，家族也花了不少资源，你一上来就成了银衣卫……” 陆明放下盘子道：“你放心，我不会和柳白那样成了银衣卫又不干事，跟个缩头乌龟一样，真是丢脸。” “不是。”哪里料到柳迟枝竟然低了低头，很小声道：“那个唐大人好像是个女子，又和你与乔糖一样来自仙盟，你能成为银衣卫是不是……” 柳迟枝两手放在胸前，伸出食指相对点了点。 “你们是不是……那个……”声音细小若蚊哼。 “走了后门呀。” 估摸着是羞的，柳迟枝的脸蛋红嫩嫩的直到耳尖，如同微红的暖玉。 柳迟枝咬着舌头小声道：“我知道有些人借颜色上位，你可千万不要这样，你是我家顶梁柱呢。” 陆明瞪大眼睛。 “迟枝姐，你怎么可以这样？我们是清白的！” …… “太守大人，您看……”乌主簿拿着被墨迹染黑的书册，尴尬的问着胡太守：“这小子这么不给面子，还要向朝廷请旨封赏吗？” “赏赏赏，赏个屁！”胡太守一巴掌拍到乌主簿脑袋上：“老子是看在唐特使的面子上，才对他低声下气，这么不给面子，让他自己玩去吧，年轻气盛，一点都不懂花花轿子众人抬的道理。” 扶了扶肚子，胡太守脸气的有些发青。 一郡太守，可以说是土皇帝，说一不二，什么时候给人这么赔过笑脸？ “上马车，走。” 乌主簿扶稳被打歪的帽子，连忙追了上去：“一个小白脸而已，谁知道他是怎么认识的唐特使，人家又是从仙盟来的，高高在上，就连咱们的皇帝陛下都不敢得罪，我们也是没办法嘛。” 似是说到了胡太守的心坎上，他费劲的爬上马车，靠在软榻上仰望着幽幽明月，叹息道： “还是没有仙盟的时候，日子好过啊，王朝统御四疆，宗门居于仙山，两者互不侵犯，哪里像现在这样，老子既要遵循王令，又要听从仙盟，唉……” 骑马的护卫统领在前方开路，马车缓缓行动，向吉安巷外行驶去。 长街上，一辆马车相对而来。 乌主簿注意到，连忙伸出手指捅了捅胡太守，小声提醒。 “太守大人慎言，唐特使的马车就在那边，马上就要遇到了。” 还在感叹往昔土皇帝生活的胡太守，吓得脸都白了。 仙盟自建立以来，统辖宗门王朝，盟主亲自带人去前线大战，血流漂橹，直到去年战争才停下来，如今随时还会战端重启。 胡太守只敢在背后感叹日子不如以前过的舒服，可要是被仙盟的人听到，惹得他们生气，皇帝陛下怕是要把他活剐了给仙盟的人消气。 胡太守和乌主簿赶紧掀开帘子：“停车停车。” 忙不迭的跳下马车，一路小跑着向前跑去，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下官拜见唐大人，您……” 两人心里惴惴不安，也不知道刚才那番话被唐特使听到了没有。 两方相遇在巷子和大街的路口，护卫统领目光锐利的扫了眼四周。 天色已黑，长街上没几个行人，注意到角落里，蹲着个穿着宽大破衣的乞丐，蓬头垢面，畏畏缩缩的躲在墙角，似乎挤在墙角取暖，没敢抬头。 护卫统领有些嫌弃避了避，抓紧长刀，默默等待。 每年街头巷尾都会冻死不少乞丐，早起的收尸人会把他们的尸体收起来，拉到城外的乱葬岗。 护卫统领几乎可以断定，明天收拾人的马车上，就有这个乞丐。 第46章 雪夜刺杀 哗啦。 唐俏儿掀开车帘站了出来，白衣似雪，飘渺出尘，越发的像入世仙人。 不过她的目光，并没有落在阿谀讨好的胡太守等人身上，而是看向角落的乞丐微微蹙眉。 胡太守话语停住，顺着唐俏儿的目光看去，顿时眼睛一亮，以为是乞丐脏了她的眼，立马向护卫统领大声道： “你，快把这些混账东西赶走，敢在唐大人府邸附近转悠，吃了熊心豹子胆。” 护卫统领抱拳领命，招呼了个护卫让他将乞丐赶走。 护卫心里骂娘，可官大一级压死人，只能黑着脸向乞丐走去。 “滚，快滚。” 幸好是大冬天，乞丐身上没散发着什么难闻的味道。 “是的差爷，我们这就走……” 乞丐佝偻着赔笑，抱着胳膊全身挤在一起，向着巷子深处走去。 胡太守还在那边费力的解释着：“我们暖风城其实不这样的，以前乞丐都在东南那边，这些日子不知道怎么的到处乱跑……” 全天下哪里没有乞丐？但是权贵府邸附近有人驱赶，所以从来都见不到。 胡太守认为这不是他的错，要不是唐大人非要在这片逐渐没落的地方买宅子，也不至于有乞丐晃悠碍眼。 唐俏儿站在车辕上，遥遥看着逐渐离开乞丐，面无表情道：“乞丐我见过不少，但是有玄关境修为的乞丐，却还是第一次见，胡太守你治理的暖风城，还真是不一般呢。” 声音不大，但在寒冬的寂静雪夜，悠然传来，所有人都听的一清二楚。 胡太守和乌主簿愣神的扭头看去。 本来踯躅前进，扮演乞丐的那人拔腿就跑，身形闪动间，立刻就翻过了院墙，他身体上猛然升腾起的灵力波动，赫然是玄关二重！ 护卫统领勃然变色，唰的抽出长刀厉声喝道：“站住！” 之前这个“乞丐”距离胡太守的马车不过十丈，要是“乞丐”以玄关二重的修为袭杀胡太守，他根本反应不过来。 胡太守吓的身体都软了，噗通一下倒在地上，全身肥肉抖若筛糠，大冬天的出了一头冷汗。 “奶奶的，到底是谁想要杀我？差一点命就没了。” 他这太守一职，得益于家族势力，修为勉强练到玄关一重后，贪图享乐，就再也没有修炼过，如今连怎么动手都忘记了。 乌主簿也吓的嘴唇发青，他当时就在胡太守身边，刺客要是动手，估计不介意顺手宰了他。 “大……大人，您没事吧。”乌主簿没忘记自己本职工作，费劲巴拉的把胡太守搀扶起来。 而胡太守在惊恐之后便是怒极，伸出粗粗的手指，愤怒的指向刺客离去的方向。 “快去把他抓住，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胆大包天，竟然敢刺杀老子。” 胡太守觉得，这里最值得被刺杀的就是他了，首先他的地位最高，再者家族多多少少也有仇敌，在暖风城当太守陆陆续续得罪了一些人。 要不是恰好遇到唐特使，刺客的伪装被她一眼看破，恐怕今天真的死定了。 护卫统领无奈，自己的首要任务是要保护胡太守，但看着怒火中烧的胡太守就知道无法说服，只能硬着头皮领命。 “留下十人在此地保护，其余人和我去追！” 当即护卫统领带着人，向着刺客消失的方向追去。 这边，好不容易站起来的胡太守，双腿仍然在不停的发抖，显然还没有从之前的惊恐中恢复。 在乌主簿帮他擦干净额头汗水，又感觉被捅了捅胳膊，胡太守顺着乌主簿的目光见他示意唐俏儿，立马明白过来。 “多谢唐大人救命之恩，要不是唐大人，下官今天恐怕真的小命难保。”胡太守抱拳拱腰，这次倒不是讨好谄媚，而是真的感谢了。 唐俏儿表情毫无变化，默默看了一眼胡太守，并未说话，而是目光深远的看向追去的方向，微微蹙眉。 剑心通明者，灵觉敏锐到堪称神通的地步，之前她一眼便看出了装扮成乞丐的“刺客”，但是她清晰的察觉到，刺客的杀意并不是针对胡太守。 而是隐隐指向吉安巷里面，那里……是陆明在的地方。 想到这里，唐俏儿眸子闪过一丝寒光。 远方。 灵力波动激荡，砖石纷飞，金石之声不停作响。 “所有散开，刀阵，围杀！” 护卫统领一声大喝，猛然十道刀光自隔壁巷中升起，最后融入腾空而起的护卫统领手中金色长刀中，用力向下挥去。 “可恶，老子跟你说过多少遍了，目标根本不是你那什么狗屁太守！” 可惜胡太守有命必须抓住刺客，护卫统领只当他是放屁。 刺客被刀阵压制住，很快本就破烂的衣服割的支离破碎，他干脆一把掀开斗篷，从怀里抓出一个黑物向空中甩去。 “吱吱吱……” 黑物不停扭动，发出一连串的吱哇乱叫，仔细赫然是一只眼睛通红，不停甩着尾巴大黑老鼠。 “不好，刺客来自仙人洞，快收起刀阵！”护卫统领显然认识手段，面色大变，但仍然慢了一步。 大黑老鼠狠狠撞在刀阵上，殷红的血液散开，刀阵灵力运作受阻，兵器灵光也变的极其黯淡，几乎算是半毁。 刺客心疼的看着天空炸开的老鼠：“老子辛苦培育的宝贝，真他娘的倒霉，目标还没看到不说，还遇到个胡太守这个蠢蛋，还以为老子是来杀他的。” “最关键的是还有个贱女人，竟然一眼就看破了老子的伪装，也不知道是什么修为。” 最后看了眼护卫统领等人，刺客咬破指尖挤出一滴血液，催动灵力甩到空中。 护卫们退避三舍。 只见血液猛然炸开。释放出刺眼的血光，淹没所有人的视野。 等到众多护卫反应过来，刺客已经消失不见。 护卫统领脸黑如锅底，人没抓住，此番必定会被胡太守大骂，不过也没其它办法，扫了一眼周围，只能闷声道：“回去。” 就在距离此地不过百丈的另一处巷子角落，刺客脸色略微苍白的靠在墙壁上，狠狠喘了几口粗气。 “不行，这次亏大发了，先把目标杀死赚些回来再说。” 就在这时，一道极其冰冷的声音响起。 “你的目标是谁？” 声音威严且不可忤逆，刺客下意识的就回道：“陆明，住在吉安东巷……不对！是谁？” 第47章 师尊那封生气的信 刺客瞬间反应过来，恐惧的向声音来源处看去。 他为何在下意识的回话？ 只有一种可能，心神被夺，出于本能。 微暗的月光下，一个白衣美人出现在长街上，月光洒在她的衣衫上，似乎给她披上了神灵羽衣，异常神圣。 但刺客根本欣赏不来这种美好，他只感到恐怖，明明他在逃跑时，是确认这个巷子是没人的。 他手掌悄悄向身后腰侧摸去，那里有一张雷暴符，是他压箱底的底牌，只要能拿出来，就可以发挥出朝元境的一击。 暖风城中，无人不惧。 借此，他必可以逃出生天！ 唰！ 就在他手掌摸到腰侧的瞬间，屋顶的积雪忽然凝结成一柄细剑，飞到刺客身前，剑尖直指脖颈。 冷冷的刺骨寒气直入血液深处，刺客只感觉浑身冰凉凉的。 刺客瞪大眼睛一动也不敢动，这恐怖的女人到底是什么实力？这种手段闻所未闻，难道是朝元境？ 咕噜。 刺客吓得咽下唾沫，但考虑这种高人没有直接杀了自己，肯定是有想问的。 立刻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多余动作，他在这一刻脑袋转的格外快。 “仙子饶命，您想问什么，小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如果不是积雪细剑刺在脖子处，让他跪不下来，他恨不得立刻跪下嗑百八十个响头，只要能饶自己一命就好。 唐俏儿眼眸微眯，冷声道：“是谁派你来杀陆明的？” “不知道。” “嗯？” 剑尖再入三分，已然刺破血管。 刺客拼命向后压着脑袋大喊道： “仙子饶命啊，小的是真不知道，都是在仙人洞接的单子。” 唐俏儿微微蹙眉：“仙人洞是什么？” “就是污水渠，不知道为啥暖风城下面的污水渠特别大，通的哪都是，又特别乱，鱼龙混杂，城上面是王朝的天下，下面就是他们的地盘，也不知道怎么就传出仙人洞这个称呼了。” “你知道是谁要杀陆明吗？” 刺客哪里不知道接了个单子，莫名其妙惹了条大龙。 “不知道，我做的刺杀任务，是在一处地方拿的牌子，正面写着目标，背面是奖赏，只要杀了目标就能得到报酬。” “在谁那儿拿的牌子？”唐俏儿目光越发寒冷，竟然有人挂了悬赏陆明的牌子，就算领取的人实力不足杀不了也不行。 刺客道：“不知道，每次牌子都换着地方出现，一次一堆，只能靠运气碰到，有人找过是谁干的，但仙人洞里乞丐、老鼠、蝙蝠、臭水沟到处都是，根本没法子找。” “报酬你怎么拿？” 刺客也觉得不可思议：“只要拿到一张牌子完成任务，再进仙人洞里面随意逛逛，就能捡到对应任务的报酬竹牌，上面回写着任务报酬藏在哪个角落，从来没出过问题。” 月光微冷，寒风乍起，短暂的沉默。 刺客哀求道：“小的能说了都说了，您是不是能放小的离开了？小的也是昨天才回暖风城，不知道住着您这尊大龙，只要仙子您放过小的，小的保证此生都不会再来暖风城。” 唐俏儿叹息：“一问三不知，连是谁想买凶杀人都不知道，还想离开，唉~” 指尖微动，积雪细剑横着滑过。 一抹滚烫的鲜血溅到墙壁上，刺客死死捂住脖子，呵呵发出几声气泡音。 “你……说话不算数。” 噗通，刺客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唐俏儿悄然离去。 “我从未答应饶你一命，敢刺杀陆明，你必须死。” 在巷子和长街交汇口。 胡太守对着护卫统领破口大骂：“废物，家族养你有什么用？要不是恰好遇到唐大人，老子命都没了！结果没提前发现刺客就算了，让你去追，还没追到！” 护卫统领闷头领骂，他们是孤儿，胡家收养后提供资源培养，家族下令就必须得听。 就在这时，一道白衣剑仙身影，悄然出现。 唐俏儿面色冰冷的说道：“刺客已经死了，在西边四百丈的那个巷子里。” 胡太守大喜过望，连忙抱拳道：“多谢唐大人出手，下官感激不尽。” 唐俏儿走到自己的马车上，冷漠道：“暖风城竟然有仙人洞这样的地方，简直闻所未闻，希望胡太守你能肃清一下，别忘了，他们这次的刺杀目标，可是你。” 她当然说了谎，刺客这次的目标是陆明，只是恰好遇到了胡太守等人，胡太守也觉得刺杀目标是他。 可唐俏儿觉得仙人洞竟然敢针对陆明，那就没存在的必要。 反正胡太守认为这次刺杀的目标是他的，不如直接让他继续这么认为，这样想必更认真些。 马儿向前走去，消失在胡太守一行人视野里。 护卫统领让两人去处理刺客尸体，看能不能找到一些信息。 乌主簿靠到胡太守身边，小声问道：“大人，那可是仙人洞啊，从暖风城建立以来就有，好几百年了从来没有解决过。” 到了今天，双方默认互不相犯，太守留仙人洞存在，仙人洞让太守安安稳稳的度过这些年。 胡太守来回踱步，额头青筋直跳，寒风瑟瑟吹来，胡太守被吹的打了一个冷颤，脑袋清醒后一拳头砸在自己左掌上。 “呸，仙人洞就仙人洞， 老子和他们井水不犯河水，他们不遵守默认的规矩，老子还管个屁，明天召集城中所有武官，通知各大家族族长，老子要清理掉这群老鼠！” …… 夜色渐深。 昏黄的烛火下吃完晚饭，柳迟枝看着坐在桌子两边的陆明和唐俏儿，心里感叹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儿。 于是端起餐盘温柔道：“你们累了一天了休息会儿吧，我去洗碗。” 看着柳迟枝离开，唐俏儿取出一张纸鹤递过去。 “尊上来信了，你自己看看吧。” 见唐俏儿神情并不怎么轻松，陆明心里便有了底，展开纸鹤，只见上面寥寥百字，笔锋飘逸，极其随性洒脱，如同其人一般。 【吾徒吾友亲启：得到俏儿的来信，我信甚喜，然而陆明那个混小子竟然连续两次没写信，是不是觉得离开为师身边，我就管不了他了？ 咳咳，不过知道连仙盟诸多丹师都解决不了问题，他抱抱她迟枝姐就能减缓不少，吾心甚喜！】 这个“喜”字落笔极重极缓，可以看出写字的人，不是像她写的那样喜悦，而是处于一种开心和生气的复杂情绪中。 陆明看的眼皮直跳。 第48章 俏儿姐，你多笑笑嘛 【……按照俏儿你信中所言，我推断，柳迟枝无法修炼，应该和莫名其妙减轻陆明病症有一定关联。 一者，完全排斥天地灵气的人，我没见过；二者，陆明之症状，无人能解，却又仅有柳迟枝能够缓解，此乃古今怪异至极之事， 我去翻翻典籍，看能不能找到原因。 还有，我知你谨慎，回到家乡也不会宣扬乃我之弟子，就怕被仙盟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到。 但为师又何尝怕过他们？ 最重要的是，陆明，为师要是下次再看不到你的来信，就不闭关疗伤了，直接去找你当面问问，是不是忘记了我这个师尊？】 陆明有些心惊胆战的合上信纸，又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 “师尊疗伤才是重中之重，只要她能恢复全盛实力，那些宵小哪敢放肆？” 最关键的是，仙盟虽然由各大宗门，王国共同建立，却并没多少年。 盟内山头林立，并没有多少年。 如今陆明无法使用灵力，师尊又必须疗伤。 很多人想趁此机会夺权。 如果陆明仗势欺人，露出把柄，仙盟中就有人可以此为刀，做手脚。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赶在陆明师尊恢复之前。 只要伤势恢复，自然可镇压一切敌。 唐俏儿冰冷的俏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你是怕尊上杀来吧？” “谁怕了？”陆明挑眉，唐俏儿浅笑没有说话。 “不过师尊倒是提供了一个探索方向，迟枝姐能够缓解我的病症，和她不能修炼绝对有很大的关系。”陆明手指敲着桌面思考着： “不过我这病症是在天启大战的战场上患上的，迟枝姐一直住在暖风城，为什么会有关联呢？” 除了不能修炼，长不高外，迟枝姐这些年的生活轨迹，和普通的柳家旁系没什么区别啊。 摇了摇脑袋，陆明想不通，只能期待师尊能在典籍中找到线索。 唐俏儿取过纸笔沾好墨水递过去，陆明摊开信纸斟酌片刻开始提笔。 【吾师亲启：归家半月，甚念吾师，遥想仙盟生活分外怀念，不过我留在仙盟只会被当成您的破绽，吾师当务之急，还是先恢复全盛。 您以前一直在前线亲自指挥作战，仙盟本部管理、后勤、乃至下辖小国，都知道有您存在，但真正听命的却不是您。 希望您尽快把这些权力收到自己手上。 那些老登有想要我命的，也有想看我给你捅娄子的。 暖风城中虽然不显，但肯定有人在盯着。 师尊乖哈，不要嫌烦，徒儿病症好了会回去帮你的啊。 不要调皮，我主要是回来养心养病的，其次试点一下您曾说过的那件正事。 迟枝姐确实能帮助我缓解病痛，但原因不明，关键还是要看师尊能否找到记载原因的典籍，全看师尊了。 另外，昨日在暖风城试验软玉糕雕花时，俏儿姐说漏了嘴，原来师尊竟然爱吃软玉糕？此事我竟然不知道，师尊瞒得我好惨啊！ 等到再见之时，徒儿还想知道师尊还有什么其它秘密瞒着。】 “唉？”唐俏儿打了下陆明肩膀，伸出葱白玉指点向“软玉糕”道：“你写这个干什么？尊上让我不要说的。” 陆明求道：“好俏儿姐，师尊已经有些生气了，要是不转移她的视线，搞不好真的要到暖风城来了，拜托拜托，帮忙分担一下火力嘛” 唐俏儿翻了个白眼：“受不了你，不过你话说的不错，尊上不能离开仙盟，不然那些藏着的老鼠肯定要掀翻天，笔拿来，我帮你说几句好话。” 陆明喜笑颜开的将信纸推了过去，并将毛笔沾好墨。 走到唐俏儿身后，轻轻替她按着双肩。 “俏儿姐看了一天卷宗累了吧，我帮你揉揉。” “别闹。”唐俏儿拍了下陆明手掌，嗔怒道：“写字呢，再这样不帮你说话了。” “好好好。”陆明乖巧的站到一旁，注视着侧头认真写信的唐俏儿。 昏黄的暖色烛火下，一缕柔顺的长发从唐俏儿鬓角垂落，遮在俏脸和琼鼻之间，写信之时，些许的书香气息冲淡了平日的冷漠冰寒，让此时的唐俏儿看起来更加的柔和。 静谧的呼吸中，时间静静流淌，唐俏儿写完放下毛笔，对着墨迹未干的信纸吹了吹。 呼—— 墨迹瞬干，唐俏儿将其折成仙鹤模样，拿起来准备去窗边放飞，站起来恰好看到陆明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不由面颊微红。 “你看什么呢？” “你看你笑起来多好看，平日里冷冰冰的吓死个人，这几天的你……像是一把冰冷的剑多了几分人气。” 唐俏儿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怔怔问道：“我之前……笑了吗？” “嗯。” 陆明用力点头，大约是战场无情，以前很少见到唐俏儿笑，整个仙盟绝大多数人见到唐俏儿，都吓得两股战战，回到暖风城的这几天，亲眼见到唐俏儿的笑容多了起来。 唐俏儿抿了抿红唇，并未言语，走到窗户旁边托起纸仙鹤吹了口气，顿时一缕灵光在纸仙鹤身上泛起，微微振翅，飞向深邃的夜空。 她静静的站在窗户前，良久，才轻声道： “不冷着脸，怎么吓得住人呢？” “但这里不是仙盟，不需要如此。” “习惯如此。” “习惯是可以改的，就像这几天，你笑的不就多了吗？” “那……我试试。” 冬夜寒冷，一股股冷风从窗户吹进来，仅看背影，唐俏儿显得格外纤瘦柔弱，虽然这点冷风对她根本没有影响，但也惹的人心疼。 两人感知敏锐，听到厨房里动静渐渐小了下去，知道柳迟枝差不多要洗好碗了，唐俏儿关上了窗户走到桌边坐下。 “你们在聊什么呀？”柳迟枝回到主屋，见到陆明和唐俏儿还似之前那样坐着，满意的点了点头。 都在玄冥司任职，还是银衣卫，连太守都登门拜访，要是爹娘看到陆明今日，也会很开心的吧。 唐俏儿想起回来时发生的事：“刚才在路口，正好有刺客要来刺杀陆明，胡太守以为是杀他的，双方打了起来。” “啊？之前那边的灵力波动是这么回事呢，我当时还想去看看，幸好没去，不然不就没人替我挡灾了嘛。”陆明乐呵呵道。 知道胡太守先是威逼，后是利诱，陆明并不介意他们狗咬狗，一嘴毛。 唐俏儿补充道：“刺客已经被我杀了，死无对证，胡太守认定了刺客是要杀他的。” 柳迟枝吓得小脸苍白，一把抱住陆明的胳膊，生怕好不容易回来的陆明，就这么没了。 刺客，距离她一个安安心心过自己日子的小女人来说，太远了。 陆明问道：“知道刺客是谁派来的吗？仙盟那边？” 唐俏儿想了想：“刺客死之前说是仙人洞接的单子。” “仙人洞？”陆明一愣，要是仙盟那边来的还不意外，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那边想要自己命的多了去了。 可自己才回暖风城不到半个月，怎么得罪了仙人洞那边？ 柳迟枝把陆明胳膊紧紧的抱在胸口，恨恨的说道：“怎么又是仙人洞的恶人。” “又？”唐俏儿疑惑的看过去，为何柳迟枝听到“仙人洞”三个字，会这么咬牙切齿？ 第49章 迟枝姐今晚留下来 见到唐俏儿疑惑，陆明帮助柳迟枝解释道： “俏儿姐我跟你说过，以前我是被迟枝姐捡回来的，当时也是大冬天倒在雪堆里，冻晕了过去。” “当时仙人洞闹的很凶，老有拐子从洞里钻出来强行抱走小孩，伯父伯母就怀疑我也是被拐到仙人洞里的，只不过找机会逃了出来。” 陆明知道自己不是被仙人洞的人抓住的，但这样可以很好编造自己来历，索性这样默认了。 感受到柳迟枝手掌抓的更紧了些，陆明反手将柳迟枝小手抓住，放在掌心示意自己一直在这里。 陆明继续道：“被捡回来两年后，我和迟枝姐又遇到了一个拐子，那是个胖胖的中年女子，看着很慈善和蔼，她当时在冰灵古井那边，趁着人家大人下去打水，抓住上面等待的小孩胳膊就走，要不是我和迟枝姐恰好遇到，那孩子就被拐走了。” 柳迟枝气呼呼道：“那些拐子太可恨了，长得好看的就卖到大户人家当奴仆，不好看的就打断腿帮他们讨钱。” 本来仙人洞只是普通的下水道，不知道建设了多少年，因为太过复杂，宽大，许多乞丐搬到了里面，虽然脏臭，但好歹冻不死。 后来渐渐小偷、强盗偷跑到里面，人数渐渐变多，鱼龙混杂，各种人混迹，时至今日已经分不清有多少人躲在其中。 陆明幽幽道：“就是因为采生折割，卖到妓馆当瘦马龟奴的事情多了，惹了众怒，十几年前才被大规模清剿一次。” “可也有普通的乞丐、落魄的百姓混居其中，真真假假分不清，当年那次清剿也是不了了之了。” 如今竟然有炼气士混在里面，干着刺客的活儿，也不知道偌大的暖风城下面，混着多少老鼠。 唐俏儿眼中闪过寒光，她没想到仙人洞的各种行为竟然如此恶劣，恶人之多难以想象，恨不得一剑斩之。 三人商量了一会儿仙人洞的事，也觉得没办法，仙人洞里有很多无辜的人，仅凭陆明和唐俏儿根本无法找到所有恶人，总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全杀了吧？ 只希望胡太守因为这次刺杀目标是他，能给力些。 唯一让陆明觉得有些可惜的是，唐俏儿杀刺客的时候，自己不在场，不然顺手摸尸给自己增加一些浮财，岂不是正理？ “对了，俏儿姐。”陆明扭头看向唐俏儿：“之前给我的玉质小剑还有吗？我们每天在外面查案，要是有人对付迟枝姐，那……” 柳迟枝只是普通人，甚至因为无法修炼，比一般人更加柔弱。 如果迟枝姐遭遇危险，陆明将会后悔莫及。 “早就准备好了。”唐俏儿白了陆明一眼，从怀里掏出一只玉质小剑递给柳迟枝，这个比之给陆明的更加纤细，剑格中心有粒黑色的珠子，如同猫眼一般流转着绚丽的光泽。 “你将它贴身收好，要是遇到危险就将珠子用力按下，届时它会保护你。” …… 这夜子时，陆明意外的发现，迟枝姐抱的自己更紧了。 当子时过去，陆明席卷全身的痛感消退，青紫斑纹散开，低头看着怀中紧紧抓住自己衣襟的柳迟枝，陆明推了推她的香肩道： “迟枝姐？我好了。” 前些天柳迟枝和陆明商量，帮他渡过子时最痛苦的时间段，之后便各自回房睡觉，不然以后她不知道怎么和陆明的媳妇交待。 可此时，陆明低头看去，却发现柳迟枝纹丝未动，再想拍拍她的后背，却感受到胸口处一滴温热，紧接着便听到几声哽咽。 陆明怔了片刻，不由放下手掌轻轻按在柳迟枝肩膀上，靠在床榻上温声道：“迟枝姐，你怎么了？” “我……”柳迟枝抬起头，眼中蓄着泪花：“今天听到你被刺杀，吓得心都停了，我真的好怕失去你。” 陆明伸出手指替迟枝姐抹去眼泪。 “好啦好啦，俏儿姐说那个刺客也是玄关二重，就算正面遇到，我也是不怕的，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 “嗯？” “就刚回来的第二天，我不是和你说去衙门领了俸禄吗？其实那不是俸禄，是从柳白身上抢来的。” 为了安定迟枝姐的心，陆明决定逐步告诉她真相。 “啊？”柳迟枝惊讶的瞪大眼睛。 陆明好笑道：“你不信？柳白装钱的荷包，还塞在马车座椅下面的夹缝里呢，今天太晚了，明天找给你看看。” 柳迟枝很小声的道：“难怪前两天遇到的柳家族人，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 “所以我能打断柳白的腿，就也能杀了那个刺客。” “那你是不是得罪死了六长老柳长青一家？” “怕什么？”陆明想要拍了拍胸脯，可惜柳迟枝紧贴着他，只能拍到她的后背，在手掌落下的瞬间力道放轻，缓缓落下。 “他们一家，修为最高的就是六长老柳长青，他也只有玄关三重，比柳白只稍微强那么一捏捏，我根本不怕，而且你看族长柳元纬隔三岔五的往这儿跑，就知道六长老拿我没办法。” “哦，那今天的刺客会不会……” “不知道，但应该不是，知道我的实力，不会仅仅让个玄关二重的刺客来杀我。” 两人的谈话声渐渐小去，屋子里变的静谧。 夜色渐深，呼吸可闻。 “迟枝姐，你今晚不离开了吧？” 没有回答，但是呼吸短暂的停了下，细细簌簌的小动作，然后便是双臂张开，抱的更紧了。 “我好怕失去你。” …… 翌日。 一则令人振奋的消息如劲风一样，传遍整座暖风城。 昨天夜里，胡太守遭刺客袭杀，所幸胡太守福大命大，路遇唐特使出手相助，才幸免遇难。 仵作收取尸体遗物才发现，这个刺客竟然是六年前逃出暖风城的端木青蝙，此人在六年前在裴家重重保护下，成功刺杀了正冲击朝元境的裴家老祖宗，一举成名。 当时裴家老祖宗如果冲击成功，裴家将会成为暖风城说一不二的存在。 之后端木家全红了眼，举家追杀端木青蝠。 其他家族虽然庆幸裴家因为老祖宗意外身亡，没有成为暖风城第一家族。 可有这么个强的刺客留在暖风城，也都彻夜难安，自然是全力配合端木家。 就这样，端木青蝠竟然还逃出了暖风城。 大家伙只以为这家伙再也不敢回来，或者死在了哪个角落，没想到如今在谁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竟然偷偷回来了。 还胆大包天的去刺杀太守。 嚣张至极！ 第50章 案件进展 据调查，端木青蝠这次刺杀胡太守，是因为拿到了仙人洞的单子。 胡太守勃然大怒，下令城中武馆和城内下辖的两县捕快衙役，必须在年前清剿掉仙人洞。 对此，裴家自然全力配合。 不仅派出家族中炼气士配合官府，还将近些年收集到所有关于仙人洞的资料，全部送到太守府，只求能灭掉仙人洞。 百姓自然拍手称快，只有一部分人想到了当年那次清剿，忧心不已。 当然，这天一大早，晨光微醺之时，裴家家主便和家族长老，带着重礼找到吉安西巷。 不知道多少箱的礼物，装了十几辆马车，在吉安西巷前一字排开。 裴家家主带人恭恭敬敬的立在唐俏儿府邸外，安安静静没发出一点声音。 直到天光大亮，在唐俏儿开门的瞬间。 裴家家主与众长老下跪，大声感谢唐俏儿为他们的老祖宗报了仇。 唐俏儿并未多说，只是潇洒的拿着剑坐侧门跟出来的马车：“路过而已，见不平事，自会出手。” 反手一甩袖子，大门缓缓关上。 “东西你们带回去吧，我一人独居，用不上这些。” 街上积雪早已被裴家的马车碾化，唐俏儿那并不算华贵的马车，在晨曦的天光中，格外洒脱。 裴家人看着马车离去，纷纷惊叹。 “古之侠客，莫过于此。” “但人家出手为侠义，我们却不能不报。” 裴家家主当即命令几个弟子留下看管礼物。 “你们在此看好谢礼，我和长老们去太守府帮忙清剿仙人洞，等到唐大人回来，速去太守府通知我等。” …… 陆明早上赶到玄冥司的时候，发现唐俏儿已经到了。 除了熟悉的段沧羽和程安南以外，还多了两位新面孔的银衣卫，经过段沧羽介绍，这两人分别叫苗佐和萧丹丹。 和程安南类似，皆是散修，身世清白。 加入玄冥司以来，依靠自己屡历功劳，才得以兑换功法资源，拥有玄关境修为，也成了银衣卫。 两人刚刚联手处理一件案子归来，满脸疲惫。 在得知陆明也是和柳白一样，寸功未立的情况下，一来就成了银衣卫，目露异样，但并未多说什么。 只是听完唐俏儿的安排后，领命去处理案子后续事宜并休息去了。 陆明无奈耸肩，看来真是被柳白连累的不轻，必须得尽快把这件无故昏迷案处理掉，证明自己的实力。 可翻开卷宗，城里能找到的无故昏迷案的受害人，就足足有三十多位。 但自己回到暖风城这十多天，没有出现新的受害人，只能在原有的受害人身上寻找线索。 因为程安南还有案子要办，于是陆明、唐俏儿、段沧羽兵分三路，各自带着一名白衣卫，再次仔细调查。 直到傍晚回来，三人互相交换资料，皆是皱起眉头。 虽然这一天，每人都平均只查了五处地方，可无一例外都有一个共同点。 那就是这些昏迷过去的人，都和王老翁与刘老妇一样，都极其强势，对家中后辈轻则打骂虐待，重则曾经害过子嗣辈的人命。 甚至陆明在查的过程中，发现有两家的老人，或者说老了的恶人，已经被后辈趁此机会饿死。 唐俏儿去查的那边也是如此，有一家昏迷之人已死。 段沧羽那边最严重，有三家。 三人看完卷宗，情绪复杂 这些昏迷的人确实大部分都该死，尤其是王老翁那样，杀人还逼儿子顶罪的。 陆明整理好名单，一共十五个昏迷的，已经死了七个，几乎死了一半。 陆明将没死之人的名单和地址又抄了一份拿出来，神情肃穆道： “妖欲成邪，必有缘由，先让白衣卫们去所有昏迷者家里，阻止继续死人。” 老实说，这些老掉的坏人死去，陆明并不关心，但现在不能，只要在这个妖物被抓到之前不能，谁知它背后在谋划着什么。 至少陆明听说过，某些秘法需要一些古怪仪式，不管如何，先阻断再说。 唐俏儿微微蹙眉，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些，立刻向段沧羽道： “你立刻让人去剩下的人家里，别再继续死人了。” “有必要嘛，这些人死不死的又无所谓。”段沧羽不情愿的站了起来。 一群本就该死的人，趁着这次机会死干净正好。 “嗯？”唐俏儿俏脸一寒。 段沧羽吓得后退半步，目光在电光火石间注意到一旁的陆明，脑袋一转觉得自己想明白了，立刻抓起桌上的名单向外跑去。 “属下这就去安排，保证下值之前不会有人进来打扰。” 陆明刚准备坐回去，闻言抬头看了眼段沧羽，这家伙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转眼看向唐俏儿，只见唐俏儿微微蹙眉稍显疑惑。 显然一辈子只会修行、练剑、爱做饭的佳人，没明白那话是什么意思，但她此刻侧着头，正在努力思考。 “咳咳。”陆明用力咳嗽两声，打断唐俏儿的思路，指着桌上的卷宗道： “刚才我就发现了，记载的三十三个昏迷之人，有三十二个住在暖风城里，但有一个比较特使，他住在距离暖风城最近的青槐村里。” 唐俏儿视线瞬间被转移过来：“你是说城外还有更多昏迷的人，没有统计上来？” “不是可能，而是必然。”陆明严肃道。 暖风城占地极大，仅城内就两县分治，周边集市，村庄加起来更是有二十多个。 那些村子里要是有个常年作恶的老人昏迷过去，十有八九不会送到城里医馆救命，大概率找乡野村医看看，能救就命，救不了就算。 这边想要全部查一遍，仅靠玄冥司的这点人手根本不够。 唐俏儿向外走去：“我去通知太守府，让他们分出人手去查。” 半个时辰后，唐俏儿就回到了厅内。 “太守府那边应下此事，他们说明天就安排人去各个集市、村庄探查，两天之内，就能全部查清楚有没有无故昏迷的人。” 虽然现在太守府在牵头清剿仙人洞，但去各个村落查案的事，只需要普通衙役就能办到。 第51章 我和俏儿姐真是清白的 “可是。”唐俏儿面色古怪：“我刚才在太守府衙见到柳白了，他当时竟然跪在胡太守前面，听候牡丹王国皇帝的圣旨。” 如果不是那天，亲眼看到陆明打断了柳白了腿，她根本记不住这么个人，因为陆明，她今天见到稍稍留心了些。 “哦？” 陆明颇感兴趣的看过去：“还有这么个事？” 不是他看不起柳白，不说当年在战场上看到的，就说柳白能在玄冥司当银衣卫这么久，一件案子都破不了，就知道这个人能力品行不行。 唐俏儿回忆了下，道：“按那张圣旨宣读的，封柳白为昭武校尉，官职以正六品上论，设暖风城鸣武军衙，可自己招炼气士为从官军卒，最多六十人，总管暖风城妖邪之事等等，还有些乱七八糟的听的拗口，我记不清了。” 说到这里，唐俏儿不理解道：“妖邪侵扰人间，根本不是王朝能够对付的，一不小心就会引起大乱子，再说不是有玄冥司了吗？还设立什么鸣武军衙干什么？” 陆明呵呵笑道：“我的俏儿姐，你想的太简单了。” “嗯？” “我问问你，玄冥司领的是谁的俸禄？拿的是谁的功法丹药？” “沧澜仙盟啊。” “那听的又是谁的话？” “也是仙盟啊。” “如果玄冥司里的人犯错了呢？” “自然有仙盟的监察使处理。” 陆明一摊手：。 “那不就结了，我们知道玄冥司只想清除妖邪。” “可朝廷的皇帝不这么想，这个所谓的鸣武军衙，大概就是他的试探了吧，如果仙盟不介意，他就在其他郡府开设，如果不同意，就把暖风城的鸣武军衙裁撤掉。” 到时候真出了问题，就在朝廷里找到背锅侠，说鸣武军衙是他的主意，考虑到天下大势，仙盟也不会追究皇帝。 “就是不知道这个军衙的昭武校尉一职，怎么落到了柳白身上。”陆明笑着说道。 按照陆明的考虑，柳白能当昭武校尉，应该和当初让他窃取功劳，出自一人之手。 唐俏儿闻言有些不悦：“这些王朝的人怎么把事情想的这么复杂。” 仙盟清除妖邪，顺势也稳固了牡丹王朝，怎么有人还想偷偷摸摸搞小动作？ 陆明笑道：“要不是天启大战的危机尚未解除，仙盟实力又太过强大，那些王朝哪里愿意听仙盟的命令呢？” “人家皇帝以前可是说一不二的，现在我们玄冥司建立在各地，虽然是为了清除妖邪，可在皇帝眼中，就不像一根根钉子，扎在他的国土内吗？估摸着晚上睡觉都睡不好。” 当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如今，这个世道变了，王朝得听仙盟命令，可哪个皇帝想要头上有个太上皇？ 咚咚咚…… 远远的，走廊外传来极重的脚步声，似乎在刻意提醒屋内，有人来了。 到了门口，这人还刻意停了几息，才敲了敲门，大声道：“属下段沧羽求见。” 唐俏儿疑惑的看着紧闭的大门，似乎不解，玄关三重的修为虽然对她而言，不值一提，可也不至于脚步如此沉重吧？ 而且刚刚段沧羽出去时，说话行为都挺古怪的，想不通的唐俏儿转头看向陆明。 总觉得这两人懂些，自己不明白的事儿。 “咳咳。”陆明用力咳嗽了两下，扭头看向大门道：“段大人，你进来吧。” 他知道段沧羽想的是什么，这间宽敞的议事厅只有自己和唐俏儿在，房门紧闭，其他人怀疑自己被唐俏儿看重，肯定是因为乱七八糟的原因。 可是自己和唐俏儿真的是清白的啊。 吱呀—— 大门被缓缓推开，稍停片刻，段沧羽先探了个头进来，看到里面一切如常，陆明和唐俏儿衣裳整洁，才松了一口气，举着一叠纸张走了进来。 “派出去的白衣卫已经全部回来，这是他们查过的剩余十六家情况，属下看过，十六家中已经有八家昏迷的人去世了，其他的因为去的及时，刚好救了回来。” 因为最主要的目的是阻止继续死人，所以白衣卫拿回来的这些资料并不详细，但段沧羽事先提醒过，每份被带回来的资料有基本情况，确如所料，每家都有类似于王老翁和刘老妇的虐待情况。 匆匆看过一遍，陆明幽幽道：“现在只看接下来两天，太守府那边的人查到各个村庄的情况了。” 也许，这十几天暖风城没有出现新的昏迷者，正是因为新案子发生在城外各个村落中。 早就过了下值的时间，整理好卷宗后唐俏儿向外面走去。 “下值。” 如今留在玄冥司也没用。 陆明拍了拍段沧羽的肩膀，长叹道：“段大人，你的思想太复杂了，我和唐大人很清白，真的。” 说罢，陆明向唐俏儿追去：“俏儿姐，一起回去呗。” “不了，我还要先回府里一趟。” “继续装你那个乔糖的身份？没必要了，我觉得迟枝姐不在意……” “嗯？” “好吧，你慢慢来，我觉得迟枝姐迟早会发现……” 独自留在厅内的段沧羽看着一齐离开的两人，不由擦了擦冷汗，低声嘀咕着： “清白？唬弄谁呢？唐大人平日里我们说一句话都欠奉，冷冰冰的像把剑，看着就吓人，跟你说话却温声细语的有女子样子。” …… 唐俏儿府邸前。 努力等待唐俏儿回来的裴家等人，依旧坚守在大街上。 本来裴家家主是安排两个弟子在此等候，如果唐俏儿回来就去通知他，可思来想去，他觉得相比较清剿仙人洞，过来拜谢裴家恩人更加重要些。 于是在下午便带着裴家几位长老，来到大街上耐心等候。 可他们也没想到，今天唐俏儿和陆明因为案件进展的原因，回来迟了许多，此时月亮早就挂在空中，城中打更人也路过了两趟。 巷前，唐俏儿的马车，才缓缓出现在巷子尽头。 裴家等人大喜过望，家主立马带着众长老迎来。 此时，陆明靠在马车里，随口说着闲话： “俏儿姐，要不明天我也坐你的马车去玄冥司吧，要不你坐我的？不然你还先要把马车停回去，再去吃饭，太麻烦了，衣服就穿你平时的呗，又没人敢说什么。” “要不就在马车里换，我帮你看着……” 第52章 我进来了哦 陆明是坐自己的马车回来的，但在吉安巷和大街汇聚的路口，他跳到了唐俏儿的马车上，自己的马车则由识路大黑马拉着回去。 短短的一小截的路程，陆明以最舒服的姿势，靠在车厢上随口闲聊。 “其实马车帘子拉紧，遮的严严实实，外面根本就看不到，尤其是我们每天回来都已经很晚，这条街上住的人本来就少，现在更是一个人都没有，到时候我帮你看着，换衣服肯定没问题……” 唐俏儿腰背笔直的坐着，如同一柄寒气森森的长剑，不过此时冰寒的脸上染上了丝丝红润，她伸出手掌啪的打了陆明肩膀一下。 “瞎胡说什么呢。” “哎呦，俏儿姐饶命。” “坐直了，坐不像坐，睡不像是睡，半躺着像软泥糖一样，你师尊看到肯定要说你的。” “哈哈，俏儿姐你就是太严肃了，以师尊的性子，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 “……” 就在这个时候，唐俏儿耳朵微动，抬眼向前方看去，微微蹙眉。 车帘遮挡，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但唐俏儿眸子微动，似乎能穿透车帘，看到外面。 陆明注意到唐俏儿的动作，也看了过去，是有人来了吗？ 过了好几息，前方才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什么动静？ 陆明听到，翻身坐了起来， 陆明好奇掀开车帘向前看去。 “裴家当代家主裴修远，携众长老弟子，拜谢唐大人诛杀端木青蝠，替我们老祖宗报了仇。” “您可能只是循侠义之道，顺手而为，但那人是我裴家上下所有人六年恨之入骨的大仇。” “特备薄礼，恳请唐大人收下。” “我们知道这些薄礼不如唐大人恩德之万一，以后唐大人但有所言，裴家上下，必将景从。” 只见裴家家主带着七八个人，齐刷刷的跪在马车前。 陆明掀开马车，正好和刚刚抬头的裴家家主裴修远，四目相对，两人都很惊讶。 裴修远唰的低下脑袋，假装没有看到，沉声道： “请唐大人收下薄礼，聊表裴家感激之心，” 唐俏儿坐在车厢里，看着府邸前摆着的大箱子，摇头道：“我说过不需要那些东西。” 一心修剑，她从不留恋世俗财富。 裴家家主裴修远有些落寞的恳求：“我们裴家上下，寻找了端木青蝠六年，至今还有一半的弟子，在外地搜寻线索，他们还不知道老祖宗的大仇已报，我们只想回报一些东西给恩人，让裴家上下可以安心，让老祖宗能够瞑目。” 唐俏儿扭头看向陆明，红唇微动，声音中很低，有些哀求：“你帮我处理吧，我先回去了。” 她性格孤僻，只擅长练剑，唯一的小爱好是做饭。 因为剑心通明，能够察觉到别人的好恶，更加厌恶虚与委蛇。 也更加不擅长交际。 “咳。”反正已经到了府邸门口，陆明跳下马车，咳嗽两声清了下嗓子：“裴家家主裴修远是吧，你先起来，有什么话就跟我说。” 陆明向前走了两步，拍了一下马儿脖子，顿时马儿拉着马车，向府邸里面走去。 他知道自家俏儿姐，虽然看着高冷，但其实是个隐藏的社恐，平日在玄冥司都是冷着脸发布命令，一言堂的情况下，也没人敢回话。 她只有在自己这样的熟人面前，才能放得开些。 裴修远虽然不知道面前这个年轻男子，和唐大人是什么关系，但从他能从唐大人马车里跳下来，又让他全权处理，就知道两人关系亲密，立刻上前道： “少侠，我们裴家……” “哎。”陆明笑呵呵的打断：“我知道你们想要回报，但你送些金银珠宝，也无用啊，你也知道唐大人来自仙盟，过不了多久就会回去，对于仙盟的炼气士而言，根本不缺这些东西。” 裴修远连忙道：“不止金银珠宝，还有些适合修炼的丹药、灵材。” 陆明笑着摇头道：“她修为比你想象的要高得多，一般的丹药对她不起效果。” 准确来说，整个暖风城就没有唐俏儿需要的丹药。 裴修远满脸尴尬，没想到自己裴家好歹也是暖风城数一数二的家族，想要回报恩人，却没有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向着陆明拱手道：“还请少侠指点一二。” 陆明道：“指点没有，但是我们最近想要做点东西，需要一些基础的阵法材料。” 裴修远神情一振，立马招呼人拿纸笔来。 “少侠尽管开口，只要暖风城有的，裴家一定给您弄来。” 陆明摆摆手：“没那么夸张。” 说罢接过已经被沾好墨的毛笔，就着一旁的大箱子开始书写，裴修远在旁边读着：“黄骨沙三斤，清净土五斤，上品朱砂二斤……” 直到陆明落下最后一笔，裴修远难以置信的揉揉眼睛，确定没看错，为难道：“少侠您只需要这些东西吗？也太不值钱了，要不我们给你换成高品级的。” 这些材料只能布置最基础的阵法，亏得裴修远刚才热血澎湃，这些东西哪家仓库里不存个几百斤？ 陆明将纸递了过去：“不用换了，就这些，裴家主你去准备吧，其他东西带回去吧，俏儿姐不会要的。” 陆明说完，就快步向着府邸里面小跑进去。 裴修远等人怔怔的看着陆明的背影，一位长老道： “家主，我们该怎么办？” 裴修远叹道：“唐大人和这位公子当真侠义，我们占了大便宜啊，你们先去准备材料，以后看他们有什么需要，我们裴家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的，尽力帮些。” 府邸内。 陆明左右看看，这还是他第一次进来，两侧好多宽敞的古色房间都空荡荡的放在那里，根本没住人。 往里面走久，才看到一个房间亮着烛火，两侧房间都是暗的，偌大的府邸一个仆人丫鬟都没有。 看来俏儿姐只收拾了一个房间，对她来说地方无所谓大小，能住就行。 陆明等了会儿，走过去拍门。 “俏儿姐换好衣服没有？不说话？那我进来了哦。” 屋里人显然听到了话，动作加快，脚步匆匆，紧接着烛火熄灭，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唐俏儿面色如常的走了出来： “我们去那边吧，这么晚了，你迟枝姐还等着我们吃饭呢。” 登徒子，自己要是慢上一会儿，这小贼就闯进来了。 哼。 第53章 是挺可爱的 唐俏儿换了长裙，素白淡雅，仅在衣服边角有细微纹路，衣裳在胸部划过饱满的弧度，再到腰部被束紧，更显身姿窈窕。 淡淡的红润之色泛在她的脸上，比之白日剑仙的森寒冷酷，此时倒是多了几分温婉。 陆明愣了一下。 “俏儿姐，你这样子真好看。” 唐俏儿白了陆明一眼：“这话你还是哄别人吧，我不吃这套。” 话虽如此，可她出去时，脚步却轻盈了数分。 “对了俏儿姐。”陆明连忙追了上去：“我刚才找裴家人要了些制作恒温阵法的材料。” 唐俏儿道：“无所谓，我又不介意，只要他们不再来烦我就行。” …… 翌日早晨。 陆明站在院子一边晒太阳，一边慢悠悠的活动身体。 一连好多天没出太阳，今天感觉还挺暖和的。 玄冥司那边的无故昏迷案，现在让太守府那边去查周边各个村子的情况，自己没必要在，只是让张山和黄灰化在太守府盯着，如果查完了就马上过来告诉自己。 舒展肩膀的时候，陆明忽然注意到，放在一边晒着的被子一角有些低，快要落到地面了，连忙过去重新摆弄了一下。 趁着今天阳光温暖，晒晒被子晚上睡觉也暖和些，陆明倒不怕冷，但柳迟枝不是，她不能修炼，只是个普通人。 这两天躺在床上，陆明抓住柳迟枝的小脚就感觉有些冰凉凉，只能夹在双腿间帮她取暖。 忽然，柳迟枝从院子外走了进来，她双手环绕抱着一个大木盆，从里面传来咯咯咯的细碎声音。 小小的人儿抱着大木盆，看不清前面只能仰着头，尽力让视线放远些，脚步踉跄显得有些狼狈。 陆明连忙过去帮忙接过：“你去干什么了？” 柳迟枝小喘了几口，伸手擦了擦额头的细汗，露出明媚的笑脸：“前街的陈大娘孵了一大窝小鸡仔子，我找她买了些回来。” “咱们家不是准备要做软玉糕吗？这些天试验都用了好多鸡蛋，我就想着自己养些鸡，不是也能省些吗？” 木盆里，二十只不到小孩儿拳头大小的黄绒绒小鸡仔，叽叽喳喳的叫着，因为陆明站着的方向，恰好挡住了阳光，这群小鸡仔全部挤到了另一边，晒着太阳。 陆明看着迟枝姐掰着手指，精打细算的样子，心里不由软成一片。 忽然一阵冷风吹来。 “哎呀。”柳迟枝吓了一跳，连忙绕到风口，张开手臂着急道：“陈大娘说小鸡仔才孵出来两天，千万不能吹冷风，快快，端到屋子里去。” 木盆里，毛绒绒的小鸡仔，已经缩成了一团。 陆明端着木盆向里屋走去：“那我们得赶紧把那个老鸡窝收拾出来。” 以前柳父柳母是有养鸡的习惯，不多，就五六只，生出的鸡蛋恰好够家里人吃。 柳迟枝用力点头：“嗯，等会儿我就去弄，去买鸡仔之前看过，鸡窝烂的差不多了，干脆弄些木板竹子，做个新的吧。” “等会儿我帮你。” 专门给小鸡拿了个矮边碗，泡了些小米又把水给沥干后放进去，看着小鸡仔们挤在一起，争先恐后抢食的样子。 柳迟枝伸出一根手指，摸了摸一只正在认真啄米的小鸡仔脑袋，露出温柔的笑容。 “好可爱呀。” 一缕调皮的长发从柳迟枝额头滑落，轻轻摆动。 陆明也在笑，只不过是在看着柳迟枝在笑。 伸出手指，替她将这缕头发撩起绕到耳后。 “是啊，挺可爱的。” …… 下午。 陆明和柳迟枝把原来废弃的老鸡窝，全部清扫干净，又从柴房里把找到新的木板竹杆，锯成合适的长短。 两人正干的热火朝天间。 院外忽然传来敲门声，原来是有人来访。 陆明过去打开门一看，果然是柳家那个快要入土的族长——柳元纬，也只有他闲着没事就过来逛逛，这老家伙笑呵呵的提着一兜水果进来。 “族里的飞花果和玉菩萨果成熟了，这是你们的份额，老朽私自做主，把自己的份额也添到里面去了。” 柳家果园布置有阵法，就算冬天也有部分果实能够成熟，但数量不多，只有柳家核心人物，比如族长、长老，和立功的核心子弟才能分到一些。 以往按照柳迟枝的家族地位，根本不可能分到这些果实，但今时不同往日。 陆明本来想把柳元纬赶走的，可看着他提着的一兜飞花果和玉菩萨果，还是让柳元纬进门了。 这两种果实在柳家果园里，常年受阵法聚拢而来的灵气滋养，对身体有极大的好处，就算柳迟枝完全排斥灵气，仅凭果实的功效对她也差不到哪里去。 陆明把两种水果洗干净后，给柳迟枝手里塞了一个，自己也拿起一个咔嚓咬下。 “啊？”柳迟枝看着手里空荡荡的族长柳元纬，想要将自己手里玉菩萨果递过去，然而刚刚伸手就被陆明给拦住： “你自己吃吧，他身为族长平日里不缺这些，估计早就吃腻了。” “是吗？”柳迟枝将信将疑的咬了一口，玉菩萨果清脆可口，满口回甘，完全不像是能吃腻的样子。 柳元纬尴尬的举着想要接果子的手，想了想顺势去捋胡子：“确实，老朽不喜这些。” 其实这两种果子哪有那么多，他身为族长也只能分到半兜子，为了和陆明他们拉近关系已经下了血本。 陆明三下五除二的果子吃完，继续拿起弯刀削着木板：“柳老族长，你今天过来干什么呢？正忙着呢，没工夫给你泡茶了。” “不必不必。”柳元纬连连摆手：“老朽不渴。” 柳元纬小心翼翼站到陆明附近，刚好不耽误他干活的地方说道：“老朽今日听族里人说，你们是不是在找商铺？” “怎么了？”陆明头也没抬。 “族中在永庆街上有几个空着的铺子，就在醉仙楼附近，都是顶顶好的，你要是不满意，还有其他地方，只要你看中的，族中都给你安排。” “不必了。” “为何？”柳元纬一脸的讨好僵住。 陆明将手中削好的木板放在一边，抬起头冷淡道：“柳家的铺面租金太贵，我们小门小户的，没钱，交不起。” 第54章 两大族长相见 “这……”柳元纬站在旁边尴尬的搓着双手：“你这么说就见外，大家都是柳家人，你又是从天启战场归来功臣，想要铺面，族里怎么会要你租钱呢？” 陆明见地上堆的木屑不少，站起来拿起扫把往旁边扫去，柳元纬恰好挡在路上，陆明拿着扫把使劲拍拍。 “让开一点，这么大人了，没点眼力劲。” 柳元纬连忙向旁边让开两步，劝道：“永庆街的商铺，你确定不去看看吗？” 陆明抬起头，语气很平静的陈述一件事实。 “八年前，我因为被仙盟特使选中，家族给了我家一间铺面，于是我们可以在里面卖馒头，我记得当时伯父伯母都很开心，他们很感激家族。” “在我走的时候还说要用这间铺面，赚到钱起给我一间大房子，以后回来就不用这么挤了。” “可这次我回来，既没看到他们，家族说好的铺面也没了，就连迟枝姐都只能每天挑着担子，在外面起早摸黑的卖馒头。” “她人还没扁担长，小手上就长了茧，你知道当我得知这些事的时候，有多生气吗？” 柳迟枝默默的伸出双手，经过这些天的休息，本来在虎口和指节处的茧已经消去了许多，肉眼几乎看不出来，只有在揉按的时候，才会感觉有些硬度。 想到这些天陆明既不让自己干重活，又买鱼蛋肉，再看自己手中的玉菩萨果，柳迟枝睫毛微颤，咬住下唇，温柔的向陆明看去。 柳元纬被怼的半响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久才嗓音干涩的说：“家族没办法，近些年家族过的艰难，不仅仅是你们的铺面，几乎所有的铺面租金和利钱都上涨了。” “从我离开的那年就开始了吧？”陆明啧啧两声：“我离开的第三年，租金二两，上交二成利润，第四年开始，租金三两，外加五成利。” “柳大族长啊，我们这些旁系做些小生意，一年的利润也就三四两，你一下子全部掏空，有些家里搞不好还要赔，你们可真会赚呐。” 柳元纬嘴唇微动。 “家族，家族……” 陆明将所有的木板放到一边，站起来撑了个懒腰，浑身骨骼噼里啪啦一顿作响。 “舒坦。” “据我所知，第一，家族在以往几十年，靠着田庄、商铺、租金、药园等等，都是这么过来的。” “第二，其他家族没涨租钱，就你涨了，哦豁，柳家财政出问题了吧？你现在这么干不是饮鸩止渴吗？” “老实说，你与其过来不顾老脸讨好我，还不如先去刮骨疗毒，把家族的问题彻底解决。” 陆明决定看在柳迟枝的面子上，帮柳元纬把柳家的问题点破。 其实按照柳元纬的年纪，他已经当了八十多年的族长，柳家的问题肯定能看破，只不过下不了决心。 柳元纬愣在原地，陆明的话如同重鼓敲响在耳边，不停回荡，然而他反复握拳，却始终下不了决心。 陆明看了眼柳元纬，摇了摇头准备去拿锤子等工具过来，知道这老家伙怕是太老，老到失去了所有血性。 回到院子时，陆明看到柳元纬还站在原地，朗声问道：“柳大族长，你知道柳白的腿为什么痊愈了吗？” 柳元纬脑中还在回荡着之前的话语，闻言下意识的回道：“他母亲那一族派人送来的丹药，从牡丹王都来的。” 陆明啧了一声，果然如此，难怪柳白能当什么昭武校尉呢，估计也是他母亲那一族出得力。 柳元纬脸色微变，急道：“你对付柳白就罢了，但他的母族我们可惹不起，他们……” 就在这时，院外又传来叩叩叩的敲门声，正好打断柳元纬的话。 打开门一看，陆明惊讶的发现来人竟然是裴修远，他的身后跟了架装了个大箱子的马车。 “裴家主您这是……” 陆明一边说着一边让开，请裴修远进门。 裴修远向后面招了招手，立刻有两个护卫抬着箱子过来。 “陆公子，这是您吩咐的法阵材料。” 说着又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我们打听到您和唐大人这些天好像在寻找商铺，正好我们裴家在永安街附近有间闲置的铺面，和醉仙楼相隔不远，一共三层，面向河堤，临近处就是贯通两岸的兮子桥，做生意肯定兴隆，这是房契，我们将它赠与您了。” 裴修远硬是将其塞到了陆明手上，两人说话之时也走到了院中，他正好和观望的柳元纬四目相对，两人皆是惊讶的瞪大眼睛。 同为暖风城的两个家族的家主，怎么可能不认识？ 裴修远讶然的向着柳元纬拱拳道：“原来柳伯父也在陆公子这里，幸会幸会。” 两人都是家主，可裴修远虽然年龄不小，但他才出生时，柳元纬已经五十多岁，暖风城中成名已久，不是太过公开的正式场合，都以伯父相称。 “是你？”柳元纬先是眉头一皱，再仔细打量了一番两个护卫搬进来的大箱子，心里警惕感陡然提升。 “你来做什么？” 想他隔三岔五的就过来，腆着老脸不要面子的，又是说好话，又是送飞花果和玉菩萨果，就是试图拉近关系。 结果裴修远这个混账过来是想干啥？ 他既然能探听到陆明在寻找商铺，就肯定发现了陆明是在柳公辅的抚养下长大。 这一刻，柳元纬心里恨死了宗祠那几个老糊涂，为什么不在陆明刚进柳家时，就给他入了族谱？ 现在让陆明去，他肯定不会愿意了。 裴修远笑道：“伯父有所不知，我有幸和陆公子相识，今日将他吩咐的法阵材料送到府上，另外赠送商铺一座。” 也不待柳元纬发怒，裴修远就一拱手道：“我的事情已经办完，柳伯父、陆公子，告辞。” 看着裴修远离去的背影，柳元纬满肚子火气。 你倒是洒脱了，漂亮干净的完成任务，还以送商铺的名义给陆明留下了好印象，倒是显得我小气吧啦的。 “陆明，老夫也不久留，告辞了。” 柳元纬匆匆追了出去。 第55章 我有一个绝妙的主意 走出吉安巷，柳元纬和裴修远的马车并驾齐驱。 柳元纬掀开车帘向裴修远警告道：“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裴修远呵呵一笑：“说了，来送东西啊。” “陆明是我们柳家的人。”柳元纬表示怀疑，你的目的有那么单纯？ “他可不姓柳。” “他四岁就到了柳家。” “他认同的柳，是那间小院子的柳，你的柳，却是几千号人的家族之柳，不一样，完全不一样，哈哈哈。” 柳元纬看着裴修远大笑着远去，两根苍白的眉毛差点挤成打结的麻绳。 不行，慢慢拉近关系的打算怕是进行不下去了，必须得想其他的办法。 柳元纬乘坐马车一路回家，期间一直埋头思考，但根本想不出如何在不惹陆明反感的情况下，能够让他认同柳家。 尤其想到，自己免费给商铺他不要，裴修远赠送的商铺他却收下了，柳元纬心里就一阵阵的着急。 回到府邸内，路过一间院落时，他听到大儿子和儿媳在议论。 “……附近几个家族里，临近二十的小辈不少，我们柳家也有一些适婚的，要不要给他们安排一下？” “我找个时间请示一下父亲，多找些优秀的青年才俊、闺中小姐，相互开个诗会茶会什么的。” “唉，你说清儿现在在哪儿？她人不在，你见到好的，也帮她留意一下。” “妇人之见！清儿天资不俗，将来肯定能成为朝元境的炼气士，暖风城对她来说太小，她不着急。” “是是是，不着急，像你四十多岁才娶了我，我们又过了二十年才有个女儿，结果她现在不着家，说是历练去了，结果人都不知道在哪里，我心里想啊。” “有点天赋的炼气士皆是如此，大家都不想为儿孙拖累，想要突破到更高的境界，可以大幅延长寿元。” “嗯？你什么意思？好哇，你是嫌弃和清儿阻碍修炼了？” “哪有哪有，夫人饶命，我的天赋我自己知道，玄关二重顶天了，这辈子都没破境的希望。” “……” 院子外，柳元纬脚步微顿，眼睛亮起。 各大家族都是如此，年轻一辈如果有修炼天赋的，家族不急，会提高资源让他们好生修炼，一辈子没婚配的也不少。 而那些没有天赋的，便会在适婚年龄催他们成亲，寄希望于下一代，这才是家族繁盛之道。 当然，有修炼天赋的与人情投意合，情况合适，二十余岁想要成亲家族也不会反对。 不过柳元纬考虑的不是这些，他想到的是陆明。 如今陆明对柳家爱搭不理，但如果他娶了柳家的人呢？ 一般的柳家女子肯定不合适，贸然接近只会适得其反。 可如果是柳迟枝呢？不管怎么说，柳迟枝身上流着柳家的血啊。 柳元纬仔细再脑海中搜索着，这些日子见到的陆明和柳迟枝相处的情形，好像有些苗头，又不太确定。 必须得仔细斟酌，要不……安排家族里女眷过去，先和柳迟枝交好后，再旁敲侧击问问？ 柳元纬越想越觉得可行，重重的一拍大腿。 就这么办！ …… 没有了其他人打扰，陆明和柳迟枝用了一下午做好了鸡窝，傍晚给小鸡仔们喂了些小米，便一起去永庆街裴家给的商铺看了看。 不得不说这三层古楼地址确实不错，对面便是泽露河，现在是冬天没有什么船经过，如果到了春暖花开的时候，将会有不少楼船沿河行驶。 兮子桥距离铺面也不远，隔着兮子桥和泽露河，与醉仙楼恰好对角相望。 这里是整个暖风城生意最繁华的地方。 铺子里面装修完善，干净到陆明怀疑不久前这个铺子还在做生意，不过问了周围商户，半年前失火烧掉过，如今重新建造起来，尚未开始经营。 接下来只要改造一下，在后厨把恒温法阵锅灶建好，再招些人手，就能开始卖软玉糕了。 天色渐黑，陆明拉着兴奋的小脸红扑扑的柳迟枝向家里走去。 她做梦也没有想过，自己家竟然在能在这样的地方，有上一间商铺，脑袋感觉晕乎乎的。 “像做梦一样。” “这算什么。”陆明拉紧柳迟枝的手：“以后你习惯就好。” 大概是经过这段时间的修养，如今柳迟枝的手抓起来软软的，才像是她这个年龄的女孩子该有的样子。 想着想着，陆明又忍不住轻轻捏了两下。 像是软玉一样，还挺好玩。 “你干什么呢？”柳迟枝佯装嗔怒的白了一眼。 “哈哈。”陆明大步向前走，没松手。 柳迟枝亦步亦趋跟在后面，也没把手抽出去。 …… 晚上。 陆明满头大汗的靠在柳迟枝身上，深入骨髓的痛感逐渐散去，皮肤上青紫的斑纹隐去，全身恢复血色。 “哈——” 陆明打了个冷颤清醒过来，悠悠吐了一口长气。 “迟枝姐，辛苦你了，早点睡吧。” 柳迟枝拿着毛巾心疼擦着陆明额头上的汗水：“就没办法让你轻松点吗？我听说有些药可以镇痛，改天找族长要一些吧，他肯定会给的。” 陆明坐起来，将被汗水打湿的衣服脱到一边，结果柳迟枝手上的衣服自己擦着身体。 “没用的，这个痛苦深入灵魂，仅阻断肉体上的感觉作用不大，而且这些药物一般会麻痹神经，将来影响实力，炼气士一般都是能不用就不用。” 对于炼气士而言，只不过痛一些而已，如果影响了反应速度，在战斗之中那可是生死之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些日子每天被柳迟枝紧紧抱住，痛感似乎比第一次抱住还稍微弱些，但陆明又不太确定。 柳迟枝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烛火下，陆明全身肌肉在明暗交错间，显得更加充满力量。 柳迟枝此刻一双小腿向后折叠，自身坐在小脚上，整体呈鸭子坐的姿势。 瞧着陆明抬起一只胳膊擦汗，不由俏脸微红，扭开了脸颊，眼帘微闪的看向一旁的木制墙壁。 她在思考着，是不是该回到她的房间睡觉，毕竟两人都不小了，应该避嫌。 帮陆明镇痛那是没办法，可痛感过后还在一个房间，万一被别人知道了，肯定会说闲话的。 “好了，迟枝姐，休息吧。”陆明换上干净的衣服，俯身吹灭蜡烛。 房间里蓦然暗了下来，陆明压根就没给柳迟枝说话的机会。 柳迟枝：“……” 第56章 妖物，找到了 翌日。 陆明正陪着柳迟枝一起，喂小鸡仔的时候，院门外忽然传来急切的敲门声。 打开一看，正是张山。 张山兴奋的冲陆明禀告道：“大人，所有派出去衙役全回来了，现在就在太守府。” 两天前，陆明整理无故昏迷案的卷宗发现，目前发现的三十三个昏迷之人，有三十二个在城内，仅有一个在城外。 肯定不会是背后妖邪，专门找暖风城里面的人施法，绝对是周边村庄的昏迷之人信息未收集到。 周边村庄太多，靠玄冥司的人手不够，于是让太守府派遣人帮忙。 如今终于有了结果。 “那我们快去。”陆明眼睛一亮，回头告诉迟枝姐一声，中午饭就不在家里吃了，铺面重新装修的事等他回来再说。 柳迟枝连忙擦干净双手，站在门边，目露担忧：“那你在外面小心点。” 她依门而立，像是个担心丈夫离家的贤妻。 陆明点头回应：“你放心。” 说罢就直接骑上大黑马，又从马车里找出许久没用过的黑铁棍，系在马侧，和张山各骑一马，向着太守府急速赶去。 当两人赶到太守府时。 只见太守府门前停满了马匹，马蹄染雪，灰尘扑扑，都是衙役们从各个村庄公干回来的。 黄灰化早已在此等候，见到陆明过来，连忙安排人上前，将大黑马牵到一边马桩系好。 “大人，程萍已经去通知唐大人了，需要等一会儿吗？” 玄冥司距离太守府，比吉安巷远上不少，城里又不便快马加鞭，如果等人到达，怕是需要一段时间。 陆明转瞬间便做出决定。 “先进去看完卷宗再说。” 张山和黄灰化紧跟其后。 大厅内，两县衙役交上来的资料，经由文吏交由乌主簿，三尺长的桌案上，堆着一叠叠卷宗。 厅外传来的匆匆的脚步声，乌主簿抬起头看去，见是陆明，赶紧起身拱手道：“竟是陆公子亲自来此，您的英姿更甚昨日……” “你们太守呢？”陆明眉头一皱。 乌主簿的客套话被打断，声音不由停滞片刻，不过他是老油条，很快整理好表情，歉意道：“陆公子还请见谅，太守大人正在亲自监督清剿仙人洞。” “不管他了，卷宗呢？” “玄冥司需要的卷宗全在这里，老朽正在帮忙整理。” 陆明顺着乌主簿的手指，向桌上看去，果不其然，摊开的一份卷宗上，“昏迷之人已死”几个大字刺眼夺目。 上前几步，仔细看了起来。 “马王村，……问及是由有无故昏迷的人，皆闭口不言，严厉呵骂之下，村长才言两月之前确实有这样的人，只不过已经送入后山活人墓，……仔细查看，人早已死去。” 按照卷宗上写的，活人墓是早些年间，在大饥荒时在后山所建。 村中粮食不够，只能将家里太过老迈的人背去活人墓中，为的是减少粮食损耗，让更多年轻力壮的活下去。 在人活着的时候，就将人送进墓地葬下，故称活人墓。 这些年没了饥荒，活人墓实在不人道，早已不知道废弃了多久，可在这次，竟然又重启了。 翻过这页，继续看下去，果然，这个被送到活人墓饿死的老人，其实是老了的恶人，甚至以前干过倒卖死婴，做成延寿饺子的事情。 对他自己的子女也是非打即骂，往年他的妻子被打的流过产，也打死过两个他自己的孩子。 因为地方偏远，村庄在山洼洼间，再加上为人霸道，一直没事发。 等到长睡不醒，被压迫许久的家人，将他送到活人墓，村里没人反对，面对官差还帮他家人隐瞒的原因。 翻开另外的卷宗，大抵也是如此，陆明闭眼揉了揉眉心，这些该死的混账东西，等事情过了，再一个个处理。 “取地图来。”陆明睁眼，一道锐利的光芒射出。 乌主簿搓着手掌尴尬道：“陆公子，地图涉及不少机密，包括暖风城周边布防，村落、镇守军分布……，想要拿地图，必须请示太守。” 陆明冷声道：“我知道，但你是怀疑取地图是为了作乱吗？我不想再说一遍，把地图拿来！” 声音逐渐抬高，掷地有声，一股难以反抗的威严散发出来。 隐隐有尸山血海的气息。 乌主簿心口一滞，被吓得连续后退几步，踉跄的靠在桌案上，一把扶住桌子才勉强站稳。 他恐惧的望向陆明，咽了一口唾沫，不知为何，他在这一刻，完全升不起反抗的念头，这股威严，远比太守恐怖。 “下官……下官这就把地图拿来。”乌主簿结结巴巴，连常挂在口中的“老朽”都没再提，甚至以“下官”相称。 仙盟设立玄冥司于各州各郡，只为清诛妖邪，调查天落流星，并不想插手人间政事。 故而在暖风城内，玄冥司司长和太守，名义上是同级。 司长之下的银衣卫，自然也和太守属官是同级。 乌主簿面对陆明，根本不用自称“下官”。 很快，乌主簿便从后堂将放着地图的匣子取来，不许陆明吩咐，他便打开地图，缓缓打开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陆明走过来，粗略的扫了一眼，山川河道，村落零星散落，道： “张山，黄灰化，还有乌主簿，你们三个过来，找出卷宗上写有昏迷之人的村庄，记住，需要他们开始昏迷的时间。” 三人领命，各自拿起一份卷宗。 “马王村，一人昏迷，已死，八月二十九。” “下河村，一人昏迷，已死，九月初二。” “解忧庄，两人昏迷，一死一活，九月初三。” “……” 陆明抽出一张白纸撕成一张张小纸条，他们每念出一个村庄，便提笔写上时间，再放到地图对应的村庄上。 小半盏茶后，卷宗念完，整张地图东边，放上了不少纸条。 陆明双手背在身后，看着标注着时间，贴在准确位置的纸条，目光幽幽。 乌主簿等人望着地图，迷惑不已。 这玩意儿有用？ 张山抓了抓头皮，疑惑的问道：“大人，您贴这些纸条是何意？” 陆明盯着地图一处，道：“那只妖物藏身的地方，已经找到了。” 第57章 胆大包天 “啊？”张山三人惊讶的看向陆明：“大人您是怎么找到的？” 靠一堆乱七八糟的纸条，就能发现妖物藏身何处了？ 陆明望向地图，道：“你们看，有昏迷之人出现的村庄，再看他们昏迷的时间，是不是大体上呈一个圆，如同涟漪一样，一圈圈的向外蔓延。” “唯一例外的是，暖风城里，城里昏迷的人出现的时间、地点不一，但整体依旧靠向东边。” “只能说明，这个妖物是在这两个月间，时不时从东边城门进城的，而且对城里不熟悉，到处乱逛地寻找目标，所以案发地分布凌乱。” “找东边的这些村庄圆圈的中心。”陆明伸出手指点向一处，画了一个很小的圆圈：“就在这两个村子附近。” 其中一个村名有些眼熟，叫何家村，也就是卖给陆明牛羊奶的那个村子。 另外一个是阳平村，不熟悉。 张山等人满眼敬佩的瞪大眼睛：“大人英明啊。” 完全没想到陆大人竟然能想到如此闻所未闻的方法。 陆明摆了摆手，暖风城的玄冥司众人之所以没想到这个方法，第一是地图属于绝密，一般人根本看不到，自然无从谈起。 第二，以往发现的昏迷之人都在暖风城内，城外各个村庄因为坐落的太散，信息沟通闭塞。 甚至在陆明指出城外也有可能存在昏迷之人前，大家都没想到派人去外面查。 陆明道：“张山，黄灰化，你们两个随我去何家村与阳平村那边，对了，安排个人等在太守府，到时候告诉玄冥司来人。” 张山连忙问道：“大人，那可是妖邪，不等一下唐大人吗？” 妖邪，手段诡秘，以往不做万全准备，都不敢去。 陆明摇头：“它目标明确，只杀想杀的人，对普通人没有动手，十多天前我还见过何家村的人，都很正常。 “它目前还是妖物，不是妖邪。” “而且境界绝不超过朝元境，不然它在天上飞过一圈，就知道以栖居的地方为中心，逐渐向外犯案有多大问题。” 张山等人闻言格外钦佩，不再多言，留下黄灰化在此地，到时候通知赶来的玄冥司众人。 陆明和张山骑着马，迅速向着城外赶去。 过了好一会儿。 乌主簿望着空荡荡的府门，知道陆明早已远去，才吓得浑身虚软地倒在椅子上，卷起袖子擦着冷汗。 “怎么回事啊？刚刚陆明怎么看起来那么可怕？” 他愣是一句废话不敢说，陆明让他干啥就干啥，比太守看起来还恐怖。 喘了一会儿粗气，乌主簿望着桌子上摆满纸条的地图，准备收起来。 “可不能让太守知道，私自给他人展示地图可是大罪。” 忽然凌乱的脚步和谈话声从门外传来。 “柳公子当真不得了，年纪轻轻便是昭武校尉，以后必当官运亨通，远比本官前途远大得多。” “胡太守言重了，不过军衙需要招收人手，还希望太守多多帮忙。” “哼，本公子可是听姑父说，胡太守你前些日子，可是丝毫不给表弟面子，醉仙楼宴请你，当场拂袖离去，甚至就差当场辱骂了。” 最先说话的是胡太守，正在和柳白与另外一个年轻人聊天。 相比于前些日子对柳白爱搭不理，如今热情的多，满脸都是笑容。 陌生年轻人身后跟随四个护卫，全着青衣，腰侧挂刀，来到太守府门口便左右立定。 柳白语气显得冷漠些，但依旧对一郡之主的胡太守保持一定的敬意，可另外的那个年轻人，语气高傲不屑，完全是看不起胡太守的样子。 “王冲公子莫怪，实在是本官前些日子家里有些急事，才着急离开宴席。”胡太守脸上笑意丝毫未减。 “本官与你父亲同朝为官，他在朝堂中心，本官管理一郡，往后还希望互相照拂些。” 话中意思很明显，本官热情是因为你父亲是朝廷大员，可本官作为一郡太守，也不差你父亲多少。 他清楚这些来自王都的世家公子，心高气傲，看不起其他郡州的人。 但他是本地太守，家族也不比王冲的家族弱多少，面子是互相给的，凭什么要本官一味的讨好你。 唯一可惜的是，柳白一家不能继续利用了，谁知道牡丹王都的王家竟然这么看重柳白。 既为他请官，又建立军衙，甚至将府里大公子派来，亲自帮助柳白。 柳白拉住王冲的手劝道：“表哥还请息怒，我相信胡太守所言。” 王冲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怼胡太守，只是高傲地将头撇向一边。 “我只是过来帮表弟建立军衙的，事情过去就会离开，只要胡太守帮忙招纳炼气士，成功建立鸣武军衙，父亲自会替太守在陛下面前，多多美言。” 胡太守哈哈一笑：“那以后你我两家就守望相助了。” “来来来，进府中先休息一会儿吧，本官忙了一上午仙人洞的事，累得不轻，下午在醉仙楼摆宴，算是给上次的事赔罪。” 一进入府邸，胡太守一眼就望见了正在慌乱收拾东西的乌主簿，顿时一皱眉。 “你在干什么？” 再仔细一看，勃然大怒。 “你竟然把地图取出来了？好大的胆子！” 地图上画着山川河流走势，关隘和镇守军队，绝不允许私自向外展示，违者立时斩死都可以。 噗通。 乌主簿膝盖一软跪倒地上，拼命的解释：“太守大人饶命，这件事全都是陆明的主意，当时他把刀架在下官的脖子上，下官没办法啊。” 虽然当时陆明其实并没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但他觉得自己面对陆明时，一股澎湃的杀气袭面而来，如坠冰窟，不亚于刀架在脖子上。 胡太守震怒：“他要看地图干什么？” 乌主簿忙道：“他说要查无故昏迷案，把所有出现昏迷之人的村庄全部写在小纸条上，按照地点贴好……” 他将陆明刚才对张山和黄灰化的话，复述了一遍。 “……当时陆明就指着这两个村子，说妖邪绝对在附近。” 胡太守被震惊到，他从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查案方法。 站在一旁的王冲，冷声道：“倒是有几分小聪明，但千不该万不该，竟然敢打断我表弟的腿。” 他千里迢迢赶来，除了帮助柳白建立军衙外，就是来看看，到底是何人如此胆大包天。 第58章 何家村 王冲扭头看向柳白。 “表弟，你军衙新建，正好需要功绩向陛下证明，选你为昭武校尉没错，妖邪已经确定在何家村和阳平村附近，我们过去抢先将妖邪杀了，功劳就是你的了。” 柳白有些犹豫：“可是陆明在那里，我们……” 一听到柳白的名字，他就感觉右腿骨隐隐发痛。 王冲伸手握住挂在腰侧的长刀。 “陆明又如何？他只大致确定了地方，又不是已经斩了妖邪，功劳已定，我们过去诛杀妖邪正是鸣武军衙的职责，他要是敢拦，正好让他试试，我的刀利否。” “走，一切有表哥在。” 王冲拉住还在犹豫柳白，带上护卫向外走去。“胡太守，还请让人带路。” 少顷，两人加上护卫，再由胡太守派遣的捕快，一行二十多骑，在寒风中，向着城内飞奔而去。 再过片刻，胡太守不放心，觉得这次肯定要出大事，赶紧命人准备马车，带上大批人马，再让人去通知柳家那边，分成一批批地去追柳白、王冲等人。 留在太守府门口的黄灰化，看着众人离去，急得在原地来回跺脚挠头。 “怎么办，怎么办，这伙人全去陆大人那边了，而程萍去玄冥司还要一段时间，等唐大人知道，再带人赶去不知道能不能来得及。” …… 天寒地冻，城外一片白茫茫。 陆明看过地图，不需要人带路就知道怎么走。 此时两人停在一处三岔路口，一边通往何家村，另外一处去阳平村，两个村庄相距并不算远，只有五六里左右，站在三岔路口能遥遥看到两个村庄的屋顶。 烟雾笼罩在村子上方，就不知道是烧火取暖还是做饭。 “可真冷啊。”张山哈了一口热气，转眼就被冷风吹散，缩着脑袋打了一个哆嗦： “比昨天冷多了，真他娘的古怪，我在暖风城从小长到大，往年就没这么冷过。” 虽然他还没晋入玄关境，可也在引气境多年，身强体壮、气海内灵气充盈，只差些时日就能破境。 就连他都难以抗住这股寒气，更别说那些普通人了。 张山把手放在嘴边哈了两口热气，扭头看向陆明请示道：“大人，先去哪个村子？” 陆明骑在马上，寒风吹来，发丝飘摇，但面色毫无变化，反而因为认真起来，更显得冷峻严肃。 今年确实比较冷，但经历过天启大战，那里的环境可比这里糟糕不知道多少倍。 “先去何家村，那里有熟人。”陆明一扯缰绳，率先向着何家村那边赶去，张山紧随其后。 何家村坐落在一片山洼中间，西面一排牛羊棚子，外面堆满草料。 大概是因为以前给城里富贵人家供奶的原因，村里比较富裕，不少人家里都起了青砖瓦房，比沿途经过的其他村子好上许多。 陆明赶到的时候，村口正好有位老者，带着几个年轻人在切干草。 马蹄震震，这几个人抬起头望了过来，老者认出了陆明，热情地站起来迎接。 “没想到陆小哥找到了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地方，不知陆小哥是不是急需鲜奶？其实您只需要在我们过去的时候告知一声就行。” 这位老者就是陆明之前在夜市上，认识的那位售卖牛羊奶的人。 因为暖风城里新出了一个卖灵兽奶的，他的客户被抢走，愁的抱着木桶唉声叹气，陆明需要买牛羊奶，解了他燃眉之急。 不仅第二天赶早，就将需要的牛羊奶送到，甚至主动将一桶九十文的价格，降到七十五文，只为了能把握住陆明这个长期客户。 张山看向陆明，大人，我们不是过来查案的吗？ 陆明不动声色的将右手背在身后虚按，示意张山不要声张，就当来买牛羊奶的客人就好。 翻身下马，陆明向前走去拱手道：“家里开店需要不少牛羊奶，我过来看看是否足够，而且做的食物生意，必须干净，想亲眼见一下产奶的牛羊，何柏老伯您不会介意吧？” 何柏抚着胡须，脸上满是笑意。 “我怎么会介意？做吃的东西，原料当然要干净，你不放心也是正常，我先提前祝你生意兴隆。” 说罢，他向几个棚子里的人吩咐道：“你们把草料切好后，赶紧喂了，磨磨唧唧的，牛羊饿坏了怎么产奶？” “好嘞村长。” 何柏转身引着陆明向村里走去：“现在的这些毛头小子真是混账，稍微冷了点就不想出来喂牛羊，也不知道我走了后，他们能不能懂事些。” 他看向陆明，满是惊叹，这个俊俏后生应该比村里的这些混小子还小些。 虽然看起来有些病恹恹的，但能早早的赶到何家村看牛羊情况如何，这份毅力就超过了他何家村里的年轻人。 能在暖风城中立业，果然不是一般人啊。 陆明和何柏老伯一路寒暄，同时向村子里面走去。 过来买牛羊奶倒不算是假，以后家里卖软玉糕的生意做起来，需要大量鲜奶，质量必须保证。 “没想到何柏老伯竟然还是村长，佩服佩服。” “小村子而已，和暖风城里差得远了。” “对了，你们村里都养牛羊吗？” “差不多吧，以前都穷，实在被逼的没办法了，总得想法子活下来，正好那时候我给贵人家养牛，碰巧救了人家小公子一次，人家送了个牛犊子。” “后来呢？” “这头牛犊子和耕地的黄牛、水牛不一样，干活没什么力气，生了小牛才发现它产奶厉害，干脆决定去卖鲜奶，现在村里的牛，都是那只小牛犊的后代，产奶都挺厉害的。” 何柏一边说着一边感叹。 本来是那个贵人家嫌弃不要的牛，最后却让他们何家村富了起来。 陆明做认真倾听状，眼睛却不着痕迹的在村中各处扫过，寻找和妖邪有关的线索。 “咦？”经过拐角一处角落的时候，陆明发现这家在何家村中，显得格格不入。 何家村比较富裕，很多家是青砖瓦房，而且家家户户都有牛羊棚。 这户却是茅草房，屋檐下放着几个竹篮，虽然院子里收拾的井井有条，但一看就穷上许多，没有养牛羊的痕迹。 陆明状似无意的问道：“他家怎么回事？没有和你们一起卖鲜奶吗？” 何柏长叹一口气。 “他家情况不一样，以前我姑祖母住在这里，她一生未嫁，没有子嗣，村里有了些银钱后，想要她重修房子。” “但老人家倔的很，说她年纪太大，既然没能力帮村里养牛养羊，就不接受我们给她钱，更别说修房子了。” 第59章 何念愚 “她老人家倔得很，说多了还和你急，结果你看，到了今天她家还是这样子。” 何柏看着已经有六十多岁，须发皆白，更别说他的姑祖母了，这个年纪的老人能照顾自己就很不错了。 听着何柏老伯的话，陆明探头往院子里看去。 “可是屋子里好像没人。” 屋门紧闭，里面十分安静，不像是有人活动的样子，而以何柏姑祖母的年纪，老胳膊老腿，如此寒冷的大冬天，更不可能出来走动。 何柏抚须道：“我那位姑祖母去年就去世了，现在住在屋里的，是一位她两年前捡到的一个小子，她将此人认作了孙子。” “这小家伙和姑祖母的性格倒是相似，倔得很，不愿意接受我们的接济。” “幸好他有一手极其厉害的摸鱼挖鳖的本事，就算大冬天的，都能挖到黄鳝，个个肥硕，也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但养活他自己倒是够了。” 何柏仔细往院子里看了看，确实没人，于是猜测道： “现在人不在，应该是出去卖黄鳝了，陆小哥，等他回来了让他送两条给你，和你这位朋友尝尝，味道鲜美，比市场上买到的都要好吃。” 姑祖母认的孙子，是她在世间唯一的念想，何柏自然想要照顾一二。 这次送黄鳝给陆明尝尝，如果喜欢上了肯定会找姑祖母的孙子买，到时候也能多个主顾。 陆明点了点头：“那就多谢何柏老伯好意了。” 张山也跟着感谢。 说话间，三人到了何柏老伯家里，他的儿子儿媳，端出热茶干果热情的招待。 暖了身子，再去棚子那边看牛羊，草料干净，没有生病的也没异味，陆明感觉很满意。 于是当场商量，等商铺开好后，依旧按一桶七十五文的价格交易。 虽然比何家村以往九十文一桶的价格，少了许多。 但陆明一是解了他们燃眉之急，二是何家村得知陆明以后需求量很大，而且需要长久供应，村民们一个个喜笑颜开。 陆明在和何柏谈生意的时候 ，给张山一个眼神，让他去村里看看，因为是大主顾，村里没有任何意见。 聊天间，到了中午。 村长何柏热情地邀请陆明在此用餐，陆明欣然同意，在等着做饭的时间，借口如厕，和逛了一圈的张山在屋角碰面。 张山啧啧两声：“何家村真的挺富裕的，村长不简单啊，要不是我加入了玄冥司，也想跟着养牛羊了。” 暖风城里大多数人，也盖不起青砖瓦房。 陆明问道：“案子呢？有什么发现吗？” 张山收起笑脸，认真回道：“属下去卷宗上记载的那家看了，那家人昏迷的人在两个月前就已经过世，从门口雪堆里的纸钱灰推测，应该是真的。” “他的家里人不见怎么悲伤，属下因为是和大人一起过来谈生意的，那家人也颇为热情，只不过在问及他家过世的老人时，一直避而不谈，属下也不敢多问，就退了出来。” 陆明了然，按照那个妖物的行径，那家老人生前该是极度虐待家人，死去后不想谈起也很正常。 两人小声商量着哪里有妖物的线索，忽然门口传来吱呀吱呀的踩雪声。 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年轻人，卷着沾满泥粒的裤脚，背着竹篓走了进来，他带着个造型古怪的草帽，前檐呈鸭舌状，大片阴影遮住了半边脸颊。 年轻人注意到屋角下陆明和张山，极其憨厚的挠了挠头发，把背上的竹篓放到一边。 “你们就是村里人说的贵客吧，我恰巧挖到了两条肥黄鳝，给你们尝尝。” 陆明笑眯眯的摆手道：“贵客不敢当，过来谈生意的人罢了。” 往竹篓里看去，两条格外肥大的黄鳝蜷缩在篓子底，都看不到竹篓底部，加起来估计有两三斤重。 不知道从哪个洞里被挖出来，又被冷风吹的极寒，黄鳝一动不动，皮上已经开始结冰。 村长何柏大概是听到了动静，大步走了出来，看到年轻人急道： “何念愚，你小子竟然又去山里挖黄鳝去了，知道你本事大，能找到黄鳝窝，可天寒地冻的，山里冰水凉得可怕你，你小子要是被冻坏了，我怎么给过世的姑祖母交代？” “村长，给，黄鳝。”何念愚举起竹篓。 村长何柏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感受了一下发现体温不低，才松了一口气，怒着训斥道： “还好没冻坏，前些天没这么冷我就不想让你去，别仗着自己年轻，就不怕冻坏了身子，我告诉你，以前冬天上山，再也回不来的也不是没有，别到时候尸体都找不到！” 何念愚没回话，只是低头认错挨训，跟个闷葫芦样。 也许是看出了这样教训没什么作用，村长说着说着叹了口气。 “唉，黄鳝我收下了，你赶紧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吧，等会儿在我这吃饭。” 何念愚摇了摇头：“村长，您家里有贵客，我不来。” 何柏犹豫半晌。 “也行，就跟以前一样，饭做好了给你送一些过去。” 何念愚在村长何柏发愁的目光中，离开了小院，拿着竹篓回头，看到陆明与张山望着这边，无奈的解释道： “陆小哥，刚才你不是好奇那个简陋的院子吗？他就是我姑祖母收养的孙子，闷葫芦，又记不清以前的事，就随了我们何家村的姓，念愚还是姑祖母给取的。” “虽然看起来憨了些，却是个实诚的孩子。” 陆明望了眼离去的何念愚背影，尤其是在他卷起的裤脚上稍稍注目。 再回头看向竹篓里的黄鳝夸赞道：“真是一手好本事，这么冷的天都能找到这么肥的黄鳝，要是到了暖风城里，估计不少人买。” “那是。”何柏抚须，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可马上就愁容满面：“可我是真怕他那天在山里一个脚滑，倒在哪个不知名山沟沟里，找也找不到。” 陆明意味深长地摇摇头：“他身强体壮的，出不了事。” “希望如此吧。”何柏也只能这样的希望，村里养牛养羊，根本不缺何念愚一口吃的，但人家太倔，又有什么办法？ 第60章 众人来袭 少顷。 何柏家桌上，切成一块块的黄鳝被炒熟，油光透亮，香气怡人，勾得人舌底生津。 冬天地里没什么青菜，但何家村养牛羊的，富庶，有些以往留下来的腌肉，配合韭菜、大葱、大白菜和萝卜，一桌子倒是挺丰盛的。 陆明夹起一块黄鳝，送入嘴里稍稍品尝，便微眯眼眸不语。 但坐在另一边的张山，刚咬一口就好奇的“咦”了一声。 似乎不太敢确定，再咬一口后，闭上眼睛细细品尝，甚至运转功法仔细感知，过了会儿才睁开眼睛不确定道： “怎么回事？黄鳝肉里……是不是有灵气啊？” 因为肉块里的灵气不多，难以感知。 而且肉质里蕴含灵气的黄鳝，怎么想也不是区区一个憨傻的年轻村民能随便弄到的，按照之前何柏和何念愚的聊天，何念愚还能清楚挖到，所以张山也不太肯定。 “啊？”何柏一家人吃惊的看向张山，他们只是练过村里残缺的筑基功法，身体稍微强健些，甚至称不上有修为。 连张山都不确定，他们自然感觉不到肉里有灵气。 张山心里一惊，觉得自己坏事了，惭愧的看向陆明。 陆明笑道：“何老伯，黄鳝肉里确实有灵气，对身体很有些好处，我想买些回家，放心，高价购买。” “唉。”何柏放下筷子，道：“要是念愚找到的黄鳝真有灵气，他以后的日子也能轻松些，这两年的日子过得太苦了。” 高品质的黄鳝当然卖得贵些。 “哦？怎么说？”陆明反问。 谈及何念愚，何柏老伯脸上的皱纹，又深了几分。 “他小子是个命不好的，不记得以前，又憨憨傻傻的，被姑祖母收养后，算是有了家人，可姑祖母去年就去世了，他又成了一个人。” “本来他在姑祖母的介绍下，认识了临村的一个姑娘，叫刘兰草，虽然也有些憨憨傻傻的，还结巴，但人心地善良，长得也还行，和念愚小子倒是相配。” “可阳平村的那个姑娘命也不好，去年在洗衣服的时候被他们村的一个闲汉耍流氓，正好被去看她的念愚小子遇到，将闲汉打了一顿赶走了。” “结果也不知怎么的，没几天阳平村里就传出了她已经被人给欺负过了，事情越闹越大，人家姑娘受不了跳湖自尽了。” “念愚小子，从那以后说话就更少了，除非别人问起，他才会吱呜两句，唉——” 悲从心来，几人听着，都放下了筷子。 屋子里除了何柏老伯苍老的悲叹声，只能听到门外的寒风作响。 吃完饭以后，陆明见到何念愚端着洗干净的碗筷，向厨房里走去，在被何柏老伯一家一番叮嘱后，沉默的挠着脑袋向外走去。 何念愚看到了陆明，他恭敬的弯身笑了一下，向院外走去。 陆明忽然开口叫住：“你冬天卷着裤脚去山上，不冷吗？” 何念愚愣了一下，左右看看发现院中四下无人，才知道问的是自己，很是惊讶，有些结结巴巴地回道： “不……不冷，习惯就好了。” 陆明双手负在背后。 “何柏老伯提醒你注意些，我也觉得挺冷的，但你能受得了就行。” 话音落下，陆明并未多言，向屋里走去。 而何念愚站在原地，低头看向他之前卷起过裤腿的双腿，沉默片刻，向着陆明一拱手： “多谢贵客提醒。” 何念愚离开了小院，而陆明去了屋里，端了一杯热茶走出。 蒸腾的雾气从杯子里冒出，袅袅的让人感觉暖呼呼的。 抬头看向苍白的天空，细碎的雪花在寒风中，飘摇落下。 陆明伸手，一片雪花落到指尖，很快融化。 “又下雪了……” 半盏茶后，一阵急躁嘈杂的脚步从远处传来，之前在村口棚子里切草料的年轻人，着急的向这边跑来。 “老村长，您快出来看看啊，出大事了！” “阳平村的人好像都被抓起来了。” “有一大群人，向我们这儿过来了。” “……” 屋里，准备提醒两位贵客屋外寒冷的何柏，闻言脸色一变，急忙向外面跑去。 “什么情况？” 一群年轻人冲上来，七嘴八舌的解释着。 陆明往那间茅草屋扫了一眼，院门撞在木栅栏上，来回晃动，屋里的人早已不见了人影。 其实也不用这些年轻人解释，村口传来阵阵马蹄声，震散了屋檐下冰溜子和附近的积雪。 村子里许多人走出屋子，担忧的看向村口，这群人一看就来者不善。 何家村冲进来一群人，最前面的马上的骑士重敲铜锣，铛铛作响，另外一个骑士高举马鞭，厉声喝斥： “村里的所有人立刻到村口集合！违者以包藏妖邪之罪论处。” 除了前面的两个骑士外，还有十几个明显是衙门捕快的人，骑马跟在后面。 老村长何柏在村民的簇拥下走上去，忐忑道：“老朽恬为本村村长，不知众位大人是何衙门的，来到小村有何贵干？” 拿着马鞭的骑士骂道：“老子来自鸣武军衙，专门查妖邪之事，现命你们村里所有人半刻钟集合，再敢墨迹，老子抽不死你！” 村里人吓得脸色一白，何柏连忙道：“村里有些人太老了，还有不足月的孩子，要是受到冷风恐怕……” “呸！老家伙，给你脸了是不？”骑士大怒，举起马鞭唰的向何柏脸上抽去。 马鞭呜呜撕破空气，如同向地面掠食而来的秃鹫，灰影呼啸。 这下力道十足，如果抽实，别说何柏是个老头子了，就算是一般壮汉也受不住。 眼看就要抽到何柏脸上，突然先后两道拇指大的白影，第一道如同利剑，欻的穿过人群，直接击到骑士右手腕上。 砰！ 骑士右手猛然向后甩去，手掌松开马鞭，整个人被力道带动，直接滚下骏马。 第二道白影啪的击中空中马鞭，将其击离何柏老伯面前。 马鞭落到骑士身侧。 直到这个时候，年纪过大的何柏才反应过来，之前骑士要抽自己。 他吓得连连后退，砰的撞到村民身上，要不是村民伸手扶住，恐怕他一把老骨头会直接跌到地上。 另外一个仍在马上的骑士惊惧大喝：“敌袭！” 倒在地上的骑士，咬牙爬了起来，此刻，他的右手仍在不停颤抖，手腕处一大片青紫，分明是刚才白影撞击所致。 “什么人？敢用暗器袭击老子？” 其余捕快唰地抽出朴刀，围到骑士身后，向之前白影袭来的方向，严阵以待。 第61章 抢功? 啪啪啪！ 几声拍手声响起，村民们向两方散开，只见两个年轻人一前一后，向村口走来。 前面的年轻人看起来有些病恹恹，显然之前的巴掌声是他拍的。 此刻，他的右手上下抛着两块白皙的东西，仔细看去，这两个东西，竟然是院墙上随手抓握的雪捏成。 陆明抛着捏实的雪球，冷冷道：“我怎么从来没听过什么鸣武军衙？竟敢插手妖邪之事？” 敲锣的骑士握住发痛的手腕，想要发怒一拥而上砍杀了来人，但能用一颗雪球将他打到痛的握不住马鞭，显然不是他惹得起的。 “鸣武军衙乃是陛下新设，专门清诛妖邪。” “哦？”陆明啧啧道：“据我所知，以往妖邪之事，一律归玄冥司管，你们鸣武军衙有谁听说过？” 敲锣骑士闭口，他虽然不知道皇帝为何设立鸣武衙门，但稍微想想，就知道和仙盟有关，他这样的被卷进去，和一只蚂蚁没什么区别，他思考片刻转而大声威胁。 “阁下是何方高人？我乃鸣武军衙兵卒，奉昭武校尉和暖风城太守之命，前来彻查妖邪。” “昭武校尉和胡太守就驻扎在村外。” “阁下不要仗着几分本事包庇妖邪，否则重兵之下，亦会化作齑粉！” 陆明轻笑。 “昭武校尉，胡太守……” 说罢给跟在身后的张山一个眼色。 张山抽出长刀大步向前，高声道：“你们眼睛瞎了不成？眼前这位是玄冥司银衣卫，陆明陆大人！我们玄冥司的同僚正在路上，你们这些从没听过的混账东西，敢动玄冥司？” 骑兵身后的捕快们一阵骚动。 谁不知道玄冥司乃是仙盟所立，敢动玄冥司无异于与仙盟为敌，还想不想活了？ 两位骑士也不敢触此霉头，硬着头皮道：“就算是你是玄冥银衣卫，包庇妖邪也是没道理的。” 况且之前能仅凭借雪球，就能将敲锣骑士打到现在，右手兀自无法握刀，他们根本不敢动手。 陆明指向村民，冷言道：“你们也知道要抓的是妖邪，自己看看，他们像是妖邪吗？” 俗话说破家县令，灭门府尹，这些小鬼更加难缠，陆明一眼就看出了他们想要找妖邪为名，发一笔横财。 “滚！” 陆明一声呵斥。 骑士和捕快们的座下骏马，如同看见了猛虎，纷纷吓得耶律律仰头嘶叫，甩着蹄子惊惧的后退。 他们努力拉住缰绳控制住马匹，再看向平淡站在原地的陆明时，瞳孔放大，就像看向来自地狱的修罗。 一个个的再也不敢强迫村民聚集到村口来，狼狈的骑马向村外逃去。 何家村的村民们，擦着冷汗，簇拥何柏赶到陆明这边，神色复杂的拱手道： “多谢陆大人仗义，敢问大人可也是来查所谓妖邪的？” 他们面色灰暗，站在寒风里不停发抖，短短时间里，许多人肩膀头上已经落了雪花。 陆明双手虚托，将何柏扶起。 “何柏老伯请起，确实，我也是来妖……邪的。” 外围的村民低声议论。 “都说是查妖邪的，妖邪……到底怎么回事？” “昨天就有捕快去三叔家问话，就是三叔母昏死的事，应该和这事有关系。” “那陆大人是来查妖邪的，是不是不会买鲜奶了？我们的牛羊奶怎么办？” “卖不出去咯。” “……” 村长何柏听到了议论，回头发怒的教训村中人。 “还惦记着你家的那点鲜奶！要不是陆大人今日出手，那群恶吏下来，你不死也要被扒层皮。” 陆明将外面极低的议论声听在耳朵里，显然何家村众人觉得自己是假借买牛羊奶之名，行查案之实，于是嘴角微勾，向众人道： “我是来查妖邪的，但不全是，之前商量的，等我家商铺开启，需要大量鲜奶，绝无虚假。” 众人大喜，纷纷上前感激涕零。 就在说话间，先前离去的众骑士，去而复返，而且这次回来的人，远比上次的多。 陆明向村口看去，眼眸微眯，道：“何柏老伯，你让大家先回去吧，这里交给我。” 一群普通的村民，留在这里碍手碍脚。 现在众人完全把陆明当作了主心骨，哪里敢不听从？ 几乎不需要老村长何柏发话，立刻拱手应是，向后面退去。 乌压压的一群人，停到村口。 “吁——” 最前方的一个年轻人，举起马鞭指向陆明，道：“你就是打断陆明？曾经胆敢打断我表弟腿的那个？” 陆明放眼扫去，只见这个年轻人身边的是柳白，此刻见自己望向他，柳白目光躲闪不敢看过来。 再往后面看去，兵甲之后，视线尽头，停着数架马车，其中有熟悉的，分别是胡太守和乌主簿的那两架。 陆明顿时明白过来，看来是太守府发生的事情，被乌主簿告诉了胡太守和柳白等人，他们知道了妖物藏在了何家村与阳平村这里，此刻是想过来抢功了。 “你敢不回本公子的话？”先前说话的年轻人见陆明没看向他，而是向队伍后面看去，顿时大怒： “粗鄙小儿，乡野愚夫，竟然无视我？” 他伸手按向腰胯的刀。 柳白赶紧拉住年轻人的手：“王冲表哥，先别动怒，他毕竟是玄冥司的人，如果杀了无法和仙盟交代，先找妖邪要紧。” 王冲权衡片刻，仙盟，他老子都惹不起，愤怒的将刀按回刀鞘。 “陆明小儿，今天算你好运，先饶你一命。” 柳白松了一口气，自从被陆明打断一次腿后，他现在看到陆明就害怕，右腿处更是隐隐发痛。 虽然王冲表哥来自帝都，实力不错，但扪心自问，他没有信心两人对付得了陆明。 柳白向众骑士和捕快道：“你们立刻在附近寻找妖邪线索，一有消息，立刻回来禀告！” 说话时，他回头望了眼站在村口，冷眼旁观的陆明，心中一突，明白他是要保着这些村民，现在和他起冲突肯定耽误正事，于是向骑士和捕快安排的话补充了一句。 “眼下先找妖邪要紧，如果让本校尉知道你们起了不该有的心思，耽误了大事，休怪本校尉毫不留情。” 一众人只能领命离去，心里那些敲竹杆的想法，也淡了下去。 第62章 踪迹已现 何家村内，骑士和捕快终究还是进来了，但是他们不敢向以前一样，随意敲诈勒索了。 老老实实的一处处查过去。 每到一个院子前，都会回头望向村口那一道稍显病弱的身影，皆面露恐惧，就是这人，让他们的昭武校尉柳白，也不敢轻举妄动。 村长何柏走过来想要拜谢，陆明摆摆手。 “感谢的话不用说了，毕竟你们要是被这些混账东西敲破了厂，以后谁能给我的商铺供应鲜奶？” 村长何柏张开的嘴闭上，感激的看向陆明，默默将今天的事记在心里。 如果不是陆明在此，这一难，何家村家家都要大出血，甚至死上三五个人也无处伸冤去。 以后供给陆明家商铺的牛羊奶，一定要是最新鲜，送货速度最快的。 陆明回头望向村落，见骑士和捕快还算老实，于是转头对张山道：“你在这里盯着，我去阳平村那边看看。” “是，大人。”张山按住长刀，站在陆明原来的地方，认真盯着众人行动。 陆明找到大黑马，翻身而上，自村口离去，恰好从王冲不远处路过，眼眸淡淡的看了眼，并未理会，神色平淡的与看路边一丛枯草并无区别。 气得王冲鼻子都歪了，伸手抓向刀柄就想动手。 柳白赶紧劝道： “表哥息怒，不要忘记了正事，据我所知，陆明也是被大力提拔成银衣卫的，这是他查的一个案子。” “要是给抢了，丢的是玄冥司的脸，到时候就算他自己不离开，估计也会被赶走，到时候不是任由我们拿捏？” 他说话时，自动忽略了他在玄冥司待了近一年，寸功未立的事实。 王冲脖颈都颤抖了几下，才将这股怒火压了回去，咬牙切齿道： “好，就依你所言。” 阳平村距离何家村并不远，村外结冰的湖侧路上，熙熙攘攘站着二百多人，被捕快围在中间，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胡太守的座驾便在不远处，他盘膝而坐，身前烧着一尊小茶炉，笑眯眯的看着害怕求饶的阳平村众村民。 阳平村比何家村穷上许多，那边大多数家里起了青砖瓦房，这里只有村口一家是，其余的都是茅草屋。 村民们衣服也破的多，绝大多数灰扑扑的补丁加补丁，甚至有些人衣衫单薄到仅有一层，像是夏衣一样。 往年都受不了，更何况今年格外的冷，这些人在寒冷里不停的发抖。 陆明注意到，有个看着是护卫统领的人，应该是这里修为最高的人，正依次检查着村民，似乎要找到隐藏在其中的妖邪。 而在被检查的村民中间，有处地方最是显目，那里有一对夫妻，大约四五十岁，闭眼昏迷，面黄肌瘦，邋里邋遢，简单的被被子裹住，由他们的邻居背着。 夫妇附近，站着个成人腰高的小孩子，哽咽哭泣。 一个中年汉子站在他们不远处，不停的咒骂昏过去的夫妇，看他的语气，分明是巴不得夫妇死去。 除了这些人外，还有些拄着拐杖的老人，在寒风中一直咳嗽。 也有尚在襁褓中的小孩，哇哇大哭，他们的父母只能将孩子围在中间，脱下外衣替孩子裹紧。 但他们也只是普通人，失去了屋子保护，没有木炭取暖，在寒风中哪里受的住？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很快冻的发青。 雪花越落越大，很快，村民们便染白了头发。 陆明骑马走到胡太守前方，扫了眼在他身侧不敢抬头的乌主簿。 “胡太守也来查妖邪？” 胡太守硬着头皮笑道：“陪昭武校尉柳白来的，皇命所在，不得不从。” 鸣武军衙要从玄冥司手里抢权，柳白更是要从眼前这位手里抢功，他们是打辅助的，当着正主的面，自然不敢面对。 陆明未置可否，而是淡淡提醒一句。 “胡太守，不要忘了，这里是你的治下，死人了，你要担责。” 胡太守笑容一僵，担个屁的责，以往他是土皇帝，死个把人算什么？ 但今时不同往日，眼前这位是玄冥司的人，人家参加过天启大战，干的就是保家卫国的事，要是为了这捅到仙盟去，说自己草菅人命，到时候没责也有责任了。 说到底，不是事有没有干，而是看在谁的眼前干。 胡太守陪着笑道：“明白，多谢陆公子提醒，我们查完没有妖邪后，就让他们回去。” 陆明深深看了一眼乌主簿，驾马离去。 直到陆明离开许久，胡太守才用力拍了下，脑袋快缩到小方桌下的乌主簿后脑勺。 “废物，是他先逼你拿出了暖风城地图，然后才是你向柳白告密，抢他的功劳，你怎么跟见了祖宗一样？” 乌主簿不停点头应是，渐渐的仿佛被胡太守说服，挺直了腰杆，眼神明亮。 对了，我是朝廷命官，他抢看的地图，老子说出他的目的又有何错？ 该是他怕本官，本官怕他作甚？ 乌主簿自信一指冷风中瑟瑟发抖的村民，道：“太守大人，我们要不要冻死几个，给他点颜色看看？” 砰！ 胡太守一巴掌呼到乌主簿脑袋后，砸的他脸狠狠撞在方桌上。 “蠢货，这些是本太守治下的人，死了是本官渎职，和他有什么关系？蠢货，笨蛋……” 骂着依旧不解气，一下一下的狠狠打着乌主簿脑袋。 人家提醒了，还这么干，是给人家递刀是吧？ 要不是你追随本太守已久，本太守都怀疑你是他安插过来的了。 …… 两个村子挨家挨户的在查妖邪，并且因为找不到，逐渐向村子外扩散。 而陆明骑马停在两村中间一处大山的山脚下，一拽缰绳翻身下马。 让大黑马留在原地等待，想了想，将大黑马往山林里面带了带，借助树木稍微藏了一下。 将别在马侧面的黑铁棍抽出，当作拐杖，沿着村民上山砍柴的路，向山上走去。 嘎吱，嘎吱…… 积雪堆在小径上，雪下有枯枝落叶，踩在上面，不大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山林间传的很远。 陆明看着前方山道上，不久前踩过的凌乱脚印，幽幽叹了一口气。 “看你挖黄鳝的踩过的，还挺整齐，像是上山砍柴一样，但现在完全是心乱了啊。” 不仅自己能发现，过不了多久，那些地毯式搜索的柳白带来的人，也会发现何家村少了一人，继而找到这边，唯一的问题是时间长短而已。 陆明拄着黑铁棍，向着山里面走去。 第63章 山中诡秘的仪式 大山深处，村民根本不会来的地方，有一处宽广的水潭。 潭水结冰，其中几处冰块被凿开，许多凌乱的脚印从冰块附近，蔓延到旁边的低矮平地。 整整一百零八个巴掌大的草人扎在地上，它们呈外七十二、内三十六的围成两个同心圆。 同心圆中间，用找到的各种形状石头垒成了一座台子，不高，仅到成年男子肩膀处。 上面插着一根翠绿色的树枝，一只黄鹂抓在树枝上，时而叽叽喳喳的叫两声，蹦一下，时而陷入长久沉默，眼神变得混沌迷茫。 “乖啊，兰草你等会儿，马上就可以了。” 蹲在地上的一个青年男子，他带着个巨大的鸭舌草帽，跪在地上，膝盖上全是碎雪和污泥，此时抱着一把香满脸着急。 鸭舌青年不停的给每个草人前，插上一根点燃的香。 很快，香火袅袅，笼罩的这片雪中的湖畔平地，格外神秘诡异。 年轻人在插完最后一根香时，顾不得满头大汗，立马跑到石头上，跪在树枝前，痴痴的看着树枝上眼神恢复清明的黄鹂。 他很少慌乱的擦干净双手，又将膝盖上污泥碎雪打去，对着黄鹂露出了一个憨厚的笑容。 “兰草，你别怕，在等半炷香阵法仪式就能完成，你好了后我们就跑，跑到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他们抓不到我们的。” 眼神清明的黄鹂，此时目光充满灵性，像是人一般看着鸭舌青年，叽叽叫了两声，又望向四方围着的草人和香火，目露悲伤。 它冲着鸭舌青年摇头：“叽叽……” 但没过一会儿，黄鹂眼中又变回混沌，像是普通动物一般，伸出脑袋往翅膀下整理着细小的羽毛。 鸭舌青年叹了一口气，从怀里取出一个药瓶，用棉花沾着药水轻轻的向黄鹂脚上擦去。 仔细看去，才会发现，这只黄鹂的爪子上，系着细线缠绕在树枝上。 因为长久的磨损，爪子上已经勒出了伤痕。 鸭舌青年一边细心的给黄鹂擦拭伤口，一边耐心道： “兰草，阳尽阴生，太阳下山后仪式完成，你就能一直清醒，不用系着这根可恶的绳子了……” 突然，湖畔丛林中，传来枯枝断裂和枝头积雪砸落的声音。 有人来了。 鸭舌草帽青年全身瞬间绷紧，瞳孔缩小，如同蓄势待发的猛虎扭头看去。 只见丛林中，有个脸色稍显苍白的青年，拿着黑铁棍探道，拨开拦路的枝桠，步履轻盈，好似雪后郊游的世家公子。 陆明在鸭舌草帽青年警惕的眼神中，走到距离香火石台二十丈的地方，站定。 这里已经是对面那人神经绷紧的极限位置，再往前，鸭舌草帽青年必会发起攻击。 陆明往石台上方的黄鹂望了眼，再结合周围一百零八个燃香草人，心里大致有了推断。 “何念愚，你把她困在这里，似笼中鸟，她愿意吗？” 石台上照顾黄鹂的鸭舌草帽青年，正是在何家村仓惶逃走的何念愚。 何念愚警惕的问道：“客人，你来这里做什么？山里太危险了，客人您还是回去吧。” 他在柳白等人闯入何家村前，就逃走了，在他的印象中，陆明是何家村的贵客，专门过来谈生意的。 陆明幽幽道：“你，何念愚，是什么妖？” 何念愚张开双臂如同翅膀一样，护在石台前，他大声道：“客人你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太阳向西边落下，虽然还是下午，但这些光芒照在冰湖畔，根本带不来一点温度。 陆明看了眼草人，再看枝头的黄鹂，道：“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你应该是以一百零八人的魂魄作为代价，换取为它开启灵智的机会吧。” “可是。”陆明微微皱眉：“我想不通的是，你的动机是什么，如果我没看错，你和黄鹂根本不是同一原型，为何要为它开灵智？甚至不惜暴露自己的踪迹。” 就像人和大猩猩之间，根本不会有认同感，牛妖和马妖也不会认为对方和自身是同族。 以何念愚的情况，为什么给这只黄鹂开启灵智？而不是其它的动植物？ 陆明的话，如同炸雷响在何念愚耳朵里。 何念愚全身汗毛乍起，握住拳头，充满敌意的看向陆明，双眼赤红。 “你也是来杀我和兰草的？” 就在何念愚发起攻击的同时，陆明退后两步，道：“你先别急，我要是想杀你们，早就动手了。” “叽叽。” 石台上，黄鹂混沌的眼神再次恢复清明，它着急的扇着翅膀蹦跶，可因为爪子被细绳捆着，根本无法飞起来，只能不停的叫着。 浑身长满刺般的何念愚，听到动静退到黄鹂前面，眼神死死盯着陆明，一刻也不敢离开。 “兰草你安心，我这就杀了他，没有人可以阻拦我们的大事。” 陆明见此情景，再想到之前听到何家村村长何柏说的话，何念愚以前在姑祖母的介绍下，认识了姑娘，叫刘兰草，此刻看向黄鹂鸟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这只黄鹂体内本来就是人的魂魂，借体重生，但黄鹂如此娇小的身躯，哪里能承受人的魂魄？” “甚至魂魄受限于躯体，逐渐被同化，原有的智慧和记忆都在丢失。” “你又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开启灵智，走上修炼之路的，只能用这种邪法，强行让其步入玄关境，成为真正的妖。” 何念愚呆愣在原地，迷茫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下意识的掏出了一块铁片，手掌茫然的在其上面的铭文上摸过。 陆明不着痕迹的在那块铁片上扫过，转而看向何念愚道： “仙盟典籍有记载，而且我实话告诉你，这种邪门歪道都有大问题，你是不是发现那位……兰草，每天灵智陷入混沌的时间越来越久，而且越发暴躁？” 事情涉及刘兰草，何念愚不敢不小心，紧张的问道：“真的？” 他们这些妖，根本不敢在大城市、大宗门附近露脸，一身本领都是自己琢磨的，或者找到的野路子。 而且眼前这人说的不错，兰草陷入灵智混沌的状况，他以为是身躯的原因。 但越发暴躁才是真让他头大。 以前就算没有灵智，也能依靠妖的气息，让黄鹂留在石台上，接受灵气的滋养。 可越发暴躁的兰草总想飞去，他害怕失去，逼得他不得不用细绳把黄鹂爪子系住。 陆明见他已经相信自己的话，心里松了一口气，郑重道： “绝对是真的。” 第64章 何念愚和刘兰草的往事 何念愚握住铁片，依旧对陆明抱有怀疑。 “我凭什么相信你？你是人，我是妖。” 当今天下，人们提起妖，往往便在后面加个邪字。 各大宗门、世家对妖是喊打喊杀，吓得新生之妖根本不敢暴露。 妖对人，也多有怨怼，各种野路子手段常常祸害一方，于是双方矛盾愈演愈烈。 陆明笑道：“不是每个人都对妖怀有恶意的，就像你在何家村认识的人，你的奶奶，还有刘兰草，他们对你有恶意吗？” 最关键的是，在天启大战的最后时间，陆明和师尊同时发现，人和妖之间的战火延续了这么久，死了不知道多少人，或许并不该继续下去。 终究是乡野间的妖，就像是村长何柏口中说的，何念愚确实有些愚愚的，他想了很久，选择了相信。 陆明并没有走近，而是站在原地，真诚的问道：“可以和我说说，你跟刘兰草的事吗？” 依照何念愚布置的阵法推算，需要一百零八个生魂献祭，而且被献祭之人需要和刘兰草有相似的共性。 最常见的便是以出生日月确定献祭之人，比如阴年阴月阴时出生。 很好奇刘兰草身上发生了什么，导致何念愚选中了如今的那一百零八人，也就是昏迷案中的那些人。 何念愚痴痴的看向树枝上蹲着的黄鹂鸟。 “我和兰草正式认识，是在两年前，当时奶奶带我去的阳平村，她那时候地里收稻子，但其实，我早在四年前，就认识她了。” 伴随着何念愚断断续续的话，陆明终于知道刘兰草身上发生了什么。 两年前，大概是何念愚的奶奶感觉大限将至，想要给何念愚找个相伴终生的人，于是托人物色上了隔壁村的刘兰草。 刘兰草幼年便失去了父母，寄养在她的大伯家。 开始两年还好，大伯家没有子女，便将她当成了亲女儿看待，可在第三年，大伯家生出了个小娃娃。 渐渐的，刘兰草的日子大不如前，再加上一次高烧后，人就有些痴傻，大伯一家更是将她看成了眼中钉肉中刺，张口闭口赔钱货。 年纪渐长，衣服却依旧是以前的那一套，破了便自己找布条补上，寒冬里冻的瑟瑟发抖，常年吃不饱饿的皮包骨头。 何念愚初本是村长何柏姑祖母家里养的大鹅，机缘巧合下成了妖，每天偷偷摸摸跑到何家村与阳平村中间的山脚下修炼。 刘兰草在家里过的太艰难时，就会傍晚跑出村，一个人在她父母的墓前，用干涩的嗓音说着从前。 她会和父母说，自己这些年过的不错，大伯和伯母对自己很好，让父母在那边不要担心。 在离开前对父母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直到走的很远，才会默默的抱着膝盖哭上一会儿。 何念愚那时候还不能化形，偶然的一次机会，两人遇到。 刘兰草把这只大鹅当成了唯一的朋友，所有的心事，都讲给他听。 何念愚也就是在那段时光，喜欢上了这个皮包骨头、有些憨傻的姑娘。 他有了更加充足的动力修炼，为努力化作人形而拼命。 终于经过两年的修炼，成功化成了人形，那一天，他成了人，很高兴，可也迷茫，不知道去哪儿。 穿上早就准备好的衣服，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向着何家村村长的姑祖母屋子走去。 到了院子外，他才惊觉，已经不是大鹅了，可屋子里的老人浑浊的眼睛中，透着智慧的目光。 何念愚总觉得老人认出了他，没有任何波折，老人认了他当孙子，给他取了名。 老人终究太老了，她觉得命不久矣，托人让何念愚和刘兰草认识了。 何念愚那次见她，她就在田里割稻子，人很瘦小，被稻子压弯了腰，但那一刻阳光洒在她的额头上金灿灿的，何念愚觉得很漂亮。 刘兰草面对何念愚，也觉得亲切 ，两人相处间，很快相互喜欢上了。 老人很开心，将压箱底的银钱掏了出来，给他们说上了亲。 本来很快就能成亲，但老人大限还是到了，刘兰草也参加了老人的葬礼，可不能避免的是，两人的成婚日被拖后。 本来这也没什么大问题。 结果就在今年春末，刘兰草遇到了他们村的闲汉，当时她在湖边洗衣服。 大概是何念愚这些日子，一直送吃的给刘兰草，皮包骨头的她也稍微长了些，显了几分姿色。 闲汉色心大起，嘻嘻哈哈的调戏起来。 当时阳平村里有两个人看到，可刘兰草本身一直显得有些傻，并没有人管，甚至起哄。 何念愚提着黄鳝去找刘兰草，见到这一幕大怒，三拳两脚就把闲汉打走了。 这本身不是多大的问题，可谁能想到刘兰草的伯父伯母，觉得刘兰草这个赔钱货反正要嫁出去了，而他们的儿子长大逐渐需要钱。 邻村想要娶刘兰草的那个年轻人，也就是何念愚也憨憨傻傻的，主持两事的老人又已死去，两个傻子很好糊弄。 于是两人在村里宣扬那个闲汉已经欺负过了刘兰草，狠狠的敲诈了闲汉一笔。 他们是舒服了，刘兰草就惨了，本来就因为烧糊涂过脑袋被鄙视，又不善言辞，成天被村里长舌妇指指点点。 觉得对不起何念愚，一时想不开投了湖。 何念愚赶到时一切都迟了，刘兰草的尸体惨白的在湖里浮起来。 何家村何柏村长帮忙，将刘兰草安葬入土。 最初何念愚想要直接杀上门去，却意外的发现，大概是刘兰草不甘心就这么死去，怨气太盛，魂魄竟然意外的入到一颗黄鹂蛋里。 并且在两天后，蛋壳破裂，刘兰草成了一只黄鹂鸟。 借体还魂。 在当人的时候，她过的很惨，但当黄鹂时，却很开心。 何念愚也很开心，耐心的教刘兰草修炼。 可他本身就是懵懵懂懂间开启的灵智，走上了修炼之路，哪里能教刘兰草？ 另外一方面。 随着时间流逝，两人发现刘兰草受困于躯体，灵智和记忆逐渐散去，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会成为一只真正愚钝懵懂的黄鹂。 这怎么能允许！ 第65章 青槐旧事 就在这个时候，何念愚意外的找到一块铁片，形似残破的书籍，上面记载了一个奇异的法门，以一百零八人的生魂献祭，移魂补灵，可以开启生灵的灵智。 且必须是这个想要开启灵智的生灵，心内曾经恨过，或者和恨过之人相似的。 这个法门几乎是给刘兰草贴身打造的，何念愚几乎没做思考，首先选中的人就是刘兰草的伯父伯母。 并且马上开始，在四周寻找和伯父伯母有相似行为的人。 以卖黄鳝为借口，四处寻找目标，附近的村子找完，就去暖风城里寻找，终于耗时两个月，找到了一百零八个生魂。 陆明听完何念愚的话，下意识的就觉得那块铁片有问题，哪里有这么巧的事？ 需要帮助黄鹂开启灵智，就得到了如此诡异的法门。 陆明望着熊熊冒烟的香火，按照阵法痕迹推断，应该在阳尽阴生时刻才能启动，再看想太阳，距离落山还有一盏茶左右。 “前几天我意外知道了一件很可悲的事。”陆明忽然开口，不大的声音在傍晚寒风中，浸润了几分凄寒。 瞬间就吸引到了何念愚的注意力。 “青槐村里有个男人叫孔季，年近四十还没成亲。” “一年前，同村的魏寡妇求到了他身上，说家里有四个孩子，根本没办法养活。” “孔季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同意了。” “两人成了亲，家里四个孩子很难养活，孔季在暖风城里找了个扛大包的活儿，虽然又苦又累，却能养活家里六口人。” “然而四个孩子根本不满意孔季继父，觉得他不知羞，快四十岁了还抢了他们母亲。” “就算孔季每天做苦力，养活了他们，四个孩子吃用都是孔季的，他们也不也不服。” “关键的是，四个孩子成天闯祸，今天揍别人家孩子，明天偷另一家唯一的下蛋鸡。” “别人找上门了，四个孩子死不认错，孔季觉得作为他们的父亲，不能不管。” “第一次打了他们几个，并且惩罚他们当天不认错，不许吃饭。” “又过几天，玩火烧了一户人家收回掂牛棚的稻草，差点一把火把人家住的房子都给烧了。” “这次孔季发怒，打了一顿狠的，惹的他们母亲心疼。” “她和四个孩子一起，骂孔季不是孩子们的亲生父亲，教训起来不心疼，凭什么打他们？” 陆明的这些话，让何念愚抬起头来，认真听着，就算他是妖，也明白事理。 何念愚皱眉道：“他们娘几个做的不对，犯了错就该管教，不然岂不错会越来越大？就那次烧稻草，要是房子里有人，岂不是会烧死人？” 陆明幽幽一叹。 “话是这么说不错，可那四个孩子天生就会撒谎，在外面宣称继父不给他们饭吃，还打他们，结果弄的孔季扛大包的工作都丢了。” “家里粮食渐少，日子越来越苦。” “四个孩子挨不住饿，打了别人看家狗烤了吃。” “事主找上门，孔季再度给他们一顿教训。” “这次他们的母亲站在了孔季这边，甚至用偷摸藏起来的银钱，买了一条黄鳝给孔季吃，说孩子们知道错了。” 陆明望向何念愚，意味深长的说道：“你猜，他们买的黄鳝是从哪里来的？” 何念愚脸色一白。 但陆明并未中止话题，而是继续道：“孔季在这顿黄鳝过后，忽然陷入了长久的昏迷，至今未醒。” 陆明深深的看向何念愚的双眼，道：“你猜，是谁动的手？” 何念愚踉跄的捂住胸口，向后退了两步，难以置信。 “我明明听他们村里人说，那个男人折磨孩子，不给孩子们饭吃，还打人，所以才……” 话到中途而止，他忽然想起了陆明之前说过的话，这四个孩子天生就会撒谎，村里人也不知道他们家里的内情。 石台上的黄鹂鸟，此时眼睛是清明的，由刘兰草的意识做主导，她发出哀惋的叫声，对着何念愚轻轻的摇着脑袋。 寒风凄凉。 陆明长叹息道：“我看过青槐村的卷宗，记载的内容是办事的人逼那个孩子们的母亲，才问出来的。” “你失误选中了孔季这样的人，恐怕不符合阵法仪式的要求吧？” “来，把铁片给我，我帮你改动一下，为生灵开启智慧，有其它的方法。” 黄鹂凑在何念愚耳侧，在不停的低声叫着，脑袋示意陆明的方向。 何念愚反复抓紧又松开铁片，犹豫不决，最后想到如果生魂有问题，仪式也许会失败，甚至会影响到黄鹂。 事涉刘兰草，他容不得一丝纰漏。 “好，就给你看看。”何念愚抓紧铁片，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他一步一步的走下高台，向陆明走去。 陆明长出一口气，向前走去，伸手欲借。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嘈杂的声音从背后山林里面响起，大批人往山中深潭赶来。 “发现了，妖邪就在这里！柳白，你带上人马，快跟上！” “表哥你先去，看山脚藏起的黑马，陆明早就来了，快去拦住他。” “……” 何念愚瞳孔缩小，抓住铁片迅速回到石台前，质疑的看向陆明：“你在骗我？” 陆明气的牙痒痒，伸手抓向插在地上的黑铁棍。 “我要是骗你，早就动手了。” 扭头看向山林方向，空中飞来一道流光，只见一位锦衣华服的男子，踩在飞剑上，倨傲的望向下方。 来人正是王冲，他看见潭畔情形大喜。 “柳白你快来，陆明还没来得及杀掉妖邪，功劳应该归你所有！” 唰唰唰。 以山林里传来的动静，恐怕有五六十人。 最先闯入的是柳白，紧接着是王冲带来的护卫，再之后，便是胡太守等人带来的兵马。 一行人拔出武器，呈半月形站满深潭附近的空地，将陆明和何念愚围在中间。 王冲抽出长刀，向何念愚冲杀而去。 “妖邪，受死吧！” 柳白警惕的望了一眼陆明，脚底泛起黄朦朦的光芒，手持长剑飞速向何念愚赶去。 两人目标都是抢在陆明之前，先杀了何念愚。 “住手！”陆明一肚子火，这些混账就知道抢功，也不看看如今是什么情况，握紧黑铁棍，膝盖微屈猛然发力，向空中暴射而去。 “柳白，亏你还参加过天启大战，你认不出何念愚手中的铁片，是什么类型的东西吗？” 第66章 大妖小妖 柳白倒是还好，仅仅是玄关二重，虽然施展法术速度很快，可尚且不能飞行。 但王冲已经是玄关三重，精气神已经开启到了九花，也就是处于炼神阶段，炼化飞剑法宝，足以短暂御空飞行。 陆明大声呵斥：“他手里的铁片散发着天启战场上同类的气息，尚且不知道效果，你敢让他激发？” 柳白下意识的往铁片望了一眼，动作稍显犹豫。 但王冲理也不理：“本公子不懂你们在说什么，就算危险，也只要他激发铁片之前，将妖邪斩了不就行了？” 王冲掠空速度再快三分，手中刀光暴涨，化作三丈金色锋锐大刀向何念愚砍去。 劲风席卷，寒气凌厉，冰冻的地面很快刮出一道道刀痕。 升腾的香火烟雾全部被击散。 “蠢货。”陆明怒骂，身体再空中划过弧线，一棍子砸到柳白的剑上。 嘭！ 剑刃弯曲，砸出一个巨大的豁口，柳白新换的剑器被砸的脱手而出。 一击打退柳白。 陆明膝盖再度微屈，脚底炸出一个大坑，用力向上暴射而起，如同炮弹向王冲杀去。 “你什么也不懂，也敢胡乱哔哔？” 王冲回望了一眼陆明，瞳孔剧变，低声自语：“好恐怖的肉身力量，不过他的灵力波动呢？难道真和柳白表弟说的那样，用不了灵力了？” 纯粹肉身力量就惊的他头皮发麻，要是灵力修为还在，岂不是轻轻松松将他拿捏？ 王冲右手持刀，依旧向何念愚杀去，左手则在腰间一抹，刹那间，一卷数十尺的金色锦缎掠出，在空中旋绕着向陆明杀去。 遮天锦缎，一片金芒芒，将陆明的眼前遮的严严实实。 陆明右手一转，化棍为枪，将黑铁棍如长枪般向前扎去。 噗！ 绸缎立时被扎破了一个窟窿。 伴随着陆明用手横向一扯，黑铁棍好似刀刃般，将金色绸缎撕成两半。 撕拉。 两截绸缎失去所有灵力光芒，如柳絮般向地上落去。 “什么？本公子的化金绫竟然就这么被毁了？”杀到石台前的王冲心生感应，眼角的余光回头一看，惊讶的发现他的法宝已经撕成两截。 那可是族里赐下的玄关级巅峰的法宝，水火不侵，刀兵不入，一眨眼间却没了。 柳白在地面大喊：“他的那个黑铁棍有古怪，仙盟赐给我的锦山剑，也是被一下子砸成碎片的，别被近身。” 陆明轻松就毁了化金绫，可自身终究只是依靠肌肉力量跳起来，力的作用是相互的，陆明不受控制的受阻，从空中落了下去。 “该死的，用不了灵力真难办。”陆明落在地上望向石台，心里焦急。 要是逼迫何念愚激发了铁片，开启大阵，绝对会出事。 “去死吧，妖邪！”王冲飞在空中，刀芒猛烈向下斩去。 何念愚眼看草人和香火摇摇欲坠，急得仰天长啸。 “谁想杀兰草，我就要谁死！” 他的双手猛然向两边张开，朦胧的白色虚影如同翅膀展开，振动，顿时白茫茫的灵光从翅膀上散开，将整个石台护住。 保护好刘兰草和阵法后，何念愚背后翅膀扇动，浮空而起，双眼赤红的望向王冲，身上散出恐怖的灵力波动。 “朝元境大妖？”王冲失声尖叫，催动飞剑掉头就跑。 便是陆明也稍稍皱起眉头，他之前判断何念愚还没到玄关境，如今看来，竟然猜错了，不过看何念愚的气势，似乎稍稍有些问题。 地面上，刚刚带着兵马赶来此地的胡太守等人，气死的直骂娘。 “彼其娘之，本官信了你的鬼话，过来抢什么杀妖邪的功劳，朝元境大妖是我们能对付的吗？” 胡太守翻身从护卫背上跳下来，抱着肥大的肚子，少有的催动起多年未用灵力，狼狈的向外跑去。 一行想来追杀妖邪立功的百八十人，如丧家之犬般逃命。 何念愚浮在空中，伸出手指对准王冲背影：“死！” 一道白色灵光，撕破空气，如箭矢向射去。 王冲握住刀柄在左手腕上一拍，滴溜溜一方金锣飘出，化作一面二尺宽的盾牌，拦向白色灵光。 铛—— 清脆的金石撞击声，如涟漪般远远荡漾开来，在山谷里不停回荡。 但这一下，所有逃跑的人都停住了。 包括逃跑的王冲，他愣愣的回过身体看着金光灿灿的盾，在看到湮灭的白色灵光，最后往何念愚看去。 这么简单就拦住了？ 而何念愚见一击没有效果，皱起眉头指尖重新聚起灵光。 王冲回过神来哈哈大笑：“什么朝元境大妖，本公子竟然被他的灵力波动吓到了。” “一只乡野愚妖，空有初入朝元境的境界，结果什么法术都不懂，竟然只会依靠本能射出灵力。” “哦，本公子懂了，难怪他这么像人，原来所有的精力都去钻研化形了，根本没想其它。” “不得不承认，你这只妖邪是本公子见过最像人的。” “柳白表弟，你去破了阵法。” “其余护卫，随本公子杀了这只‘大妖’，哈哈，如此‘大妖’，功劳倒是真的，柳白表弟，你的大功稳了。” 王冲一挥手，顿时身边出现五道小指头长的金色飞刀，环绕周身。配合手中利刃，一起向何念愚冲杀。 “不许动兰草！”何念愚急了，双手不停激荡灵力，但只会本能射出灵力光柱，根本给不了王冲压力。 甚至在王冲的法术和法宝配合下，四个护卫在不时骚扰，何念愚很快陷入下风。 柳白直冲阵法，所有人都看出了这是何念愚拼死要保护的东西，先破其心防，在杀他就容易多了。 胡太守等人又回来了，而且不仅仅是他，柳家家族的人也来了不少，包括族长柳元纬、六长老柳长青等人，看其模样，应该是王冲带来的人递去的消息。 一行人望向大战的山谷腹地，不停的低声议论，所有人都能看出，何念愚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石台周边的被何念愚洒下护卫阵法的灵光，很快在柳白攻击下摇摇欲坠。 石台中间的树枝上，被捆住爪爪的黄鹂鸟，发出凄厉的嚎叫，声声泣血，悲泣的望着身躯上逐渐出现伤口的何念愚。 “叽叽……” 她急躁的扇动翅膀，爪子被细绳勒出血痕，顾不得疼痛，低头不停的啄着绳子，只想陪到何念愚身边。 “哈哈。”王冲得意大笑：“这里还有只小妖？两个妖怪，柳白表弟，你的鸣武军衙这次能在陛下面前，好好露个脸了。” 第67章 血魂气 何念愚眼睛通红，拼命的想要回援刘兰草，可惜王冲和他手下四个护卫组成刀阵，配合精妙的法术和法宝，屡屡攻势全被拦截回来。 “哈哈哈。”王冲从怀里掏出一面巴掌大的镜子，对着天空一照，磅礴的太阳精气汇聚化作澎湃火海，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灼烧着何念愚。 护佑石台的灵光，在柳白坚持不懈的攻击下，咔咔布满裂纹。 王冲举着镜子，对柳白和他的护卫大声道： “众位看看，化形的如此像人的妖邪，你们有没有见过？要不是亲眼见到，我简直不敢相信。” “可是，就算变的再像人，也不会是人。” “也不知道你这个妖邪，非要变的那么像人做什么？” 金光闪闪，这一刻王冲如同审判人间的倨傲神灵，肆意宣泄着恶意。 何念愚吼到嗓子嘶哑，手段用尽，却毫无办法。 “你们这些混蛋。” 他不钻研法术，努力化形，为的就是成为人，可以和刘兰草在一起。 “我只想兰草活过来，你们为什么要阻拦我？”何念愚背后伤痕累累的虚影羽翼，猛然狂震，卷来劲风将火海激荡开。 终究是朝元境的实力，拼死之下将所有人震开很远。 他咬破手指，将鲜血画在铁片上，形成一个复杂的纹路。 “冥冥魂气，以血引之，百川归海，筑灵启智。” 何念愚抓住染满鲜血的铁片，用力向石台上按去。 呼—— 山谷内猛然卷起巨大的旋风，灵气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 所有人视线看过去，只见石台上方，灵气已经凝成一片白雾，朦朦胧胧似有化为液体的迹象。 “兰草，管不了许多了。”何念愚将铁片按在阵法中间：“只能冒险，你先成为真正的妖再说！” 草人嗡嗡震动，香火哗燃烧起来，一缕缕黑色的血气从草人里蔓延而出，似鱼线般消失在虚空中，通往那一百零八个或者昏迷或者死去的人。 汲取魂魄的能量后，中间的铁片开始发光，猛然将所有黑色血气吸引而来，再往黄鹂鸟上袭去。 像是牛奶浴般，将黄鹂鸟浸润在中间。 法阵被强行提前启动，为刘兰草的黄鹂鸟肉壳开启灵智。 何念愚一人挡在兵甲前，嘴角鲜血不停的流出。 “咳咳，都说我是憨傻的妖，但你们这些炼气士，高高在上的，又岂能称得上是人？” “今日，我血流不尽，休想伤兰草分毫！” “咳咳……” 何念愚一身粗布麻衣全被鲜血染红，露在外面上肌肤烧伤刀伤混杂，内里翻出血肉散发出烧焦的味道，状况极其惨烈。 背后是心爱的人，他一步不退。 一时间，战斗陷入了短暂的停滞。 许多人面露不忍，外围胡太守带来的捕快中，有几人在低声议论。 “是不是弄错了，他和人，好像没什么区别。” “他死也要死在妻子面前，如果是我，不一定能做到他这样。” “……” 人心在变化，议论声传开，不只是议论的这几个人，所有看到山谷内事情的人，都不可避免的，对何念愚产生了同情之心。 王冲回头怒视：“你们在乱说什么东西？他是妖邪，最擅长蛊惑人心，必须诛杀！” 要是何念愚是被迫害的一方，他和柳白成了什么？ 他们是奉皇帝之命，清除妖邪的。 如今在他们眼中，怎么像是魔头？ 之前说话的捕快吓得脸色苍白，不敢在帮何念愚说话。 同情可以，但别牵扯到自己，当今天下，人妖界限分明，身不由己啊。 阵法被激活，持续运转，石台周围的一百零八个巴掌大草人震震晃动，簌簌作响，香上烟气越来越大。 枯黄的草人，根部突然泛起血黑色，并且逐步向上蔓延，很快就到了腰部的位置。 内外两圈的草人，上黄下黑，显得极其诡异。 陆明一直在谨慎观察阵法内的情况，见此情形瞳孔微缩，立刻大声道： “何念愚快住手，你的阵法核心铁片上带的是血魂气，根本不能给刘兰草的肉壳开启灵智，反而会使她陷入彻底的血煞中，神智尽失，只知杀戮。” “马上停止阵法运转，我帮你想办法。” 陆明快速向石台冲去。 红眼的何念愚向陆明看来，眼睛稍微恢复，对于这位村中的贵客，他是有一定的信任度的。 “不好，他想抢功劳。”王冲急切的拔刀向陆明砍去，生怕慢了片刻，功劳就归陆明所有。 “滚！” 陆明一声暴喝，反手挥出黑铁棍。 铛—— 王冲的法宝刀器，从交击处开始，寸寸断裂，如破裂的玻璃散成漫天碎片，铁棍去势稍减，嘭的砸在王冲胸膛上。 像是砸在软泥上，他的胸口猛然下陷，整个人如同一颗炮弹，来时有多快，回去的就有多快，口中赤红的鲜血划出个凄惨的抛物线。 “表哥！” “公子！” 王冲的手下和柳白急忙接住。 被几个人扶在中间的王冲，咳咳咳的不停吐血，勉强站起吞了两粒丹药，愤怒的拽住柳白衣领吼道： “不要管我，你的功劳要紧，被别人抢走了，你拿什么进入陛下视野？” 一边说着，一边挣扎爬起来，就要再去战斗。 陆明赶到何念愚身前，紧张的望着逐渐变化的阵法动静，耳朵微动听到后方的动静，气急回头怒道： “抢功，就知道抢功，你知道血魂气是什么吗？” “那是天启战场才有的东西，一旦彻底爆发，除了我和柳白两人体质特殊，无人可以幸免！” “而且按照石台上阵法的推断，一百零八道生魂会成为血魂气的锚点，那些昏迷之人身体上也会出现血魂气。” “届时，他们每个人的方圆十里，都将成为人间炼狱，没有任何生灵可以存活！” “柳白！管好你的白痴表兄。” 人群哗然，所有人都没想到何念愚布置的诡秘阵法，竟然会带来如此祸乱。 柳白听到陆明的厉声，下意识的立直身体。 一息后，才不自然的恢复原本的神色，手掌却拉住了王冲的胳膊。 王冲身形被强行顿住，回头质问：“他说的难道是真的？” 柳白声音干涩：“是，那是战场上最常见的血魂气，除非体质天然可以免疫，或者朝元境以上，才能活下来。” 第68章 镇压 “就眼睁睁看他……”王冲看向陆明，眼中含着浓郁的杀气，很不甘心。 柳白拉紧王冲的胳膊，声音苦涩。 “现在唯一有可能处理得了血魂气的人，只有他了。” 王冲握紧拳头，他不懂天启战场的事，但听表弟柳白的话，知道血魂气危险至极，一旦爆发，在场除了陆明和柳白外，无人幸免。 他压低声音道：“那好，我们先疗伤。” 深山谷内，没有人敢乱动，所有人都在屏住呼吸，目不转睛的看向石台。 陆明距离石台仅剩五丈时，何念愚的警惕也达到了最高。 就算他之前相信贵客，可在经历王冲、柳白誓要杀他与刘兰草后，本能的对人族炼气士质疑。 陆明深吸一口气，道：“何念愚，你别忘了，何家村也曾因你死过一人，应该就葬在附近吧？如果血魂气爆发，何家村也无法幸免。” 何念愚眼神波动，严格来说，他是在何家村出生成长。 无论是认他为孙子的奶奶，还是村长何柏，乃至于村里人，对他都不错。 他是妖，但正如他之前说的那样，他一个妖比大多数人，更像是个人。 陆明知道已经说动了何念愚，指向石台上方，困在血红色雾气中的黄鹂鸟，大声厉喝，如洪钟大吕般响在他耳边。 “你回头看看你的兰草，再不阻止，她就彻底沦为只懂杀戮的怪物了。” “我一直称呼你为妖，不希望今天之后，给你的‘妖’后面添个‘邪’字！” 何念愚四处冒险，不惜暴露自己，所求就是为了让刘兰草活过来，怎么可能允许她成为只知杀戮的怪物？ 恰在此时。 石台上传来凄凉的鸟鸣声。 “叽叽——” 声声泣血。 黄鹂在血黑色的雾气里，不停的奋力扇动翅膀，不时有羽毛掉落，但爪子被细绳捆住，翻转掉着，叫声愈发幽深瘆人。 何念愚放下了所有的戒备，满脸惊慌，想要进去阵法又担心伤害到刘兰草，扑通一下跪在陆明身前。 “求求你，救救她，只要你能救她，当牛做马，或者杀了我给你立功，我都愿意，求求你了。” 一个满身是血的汉子，面对敌人围攻遍体鳞伤屹立不倒，此刻却跪着双目含泪，手足无措。 陆明叹了一口气，伸手将何念愚拉了起来。 “能救她的，只有你。” “我现在用不了灵力，你按照我说的做，不可有丝毫差错。” 陆明向石台走去，何念愚不敢有任何迟疑。 “你只管吩咐。 ” 黄鹂鸟依旧在不停哀嚎，每一声啼鸣仿佛痛在何念愚心中、 陆明在石台前，沉声安排：“你之前为保护她布置的灵光，误打误撞倒是阻碍了血魂气散开，正好以灵光为阵膜，将其镇压回铁片中。” “你先去乾位，灵力走气海、神阙……直达神庭，口诵‘罗魂冥狱，百司归源……’诸口诀，手掐小罗浮印按住石台周围这几个位置。” 伴随着陆明的指点，何念愚不敢有丝毫失误，一丝不苟的依样行动。 厚重浩大，仿佛来自远古的神音从何念愚口中诵出，缠绕在石台周围的血魂气，无法反抗的往石台正中的铁片里压制过去。 一百零八个草人上，黑血色止步腰部，不再往上蔓延。 根根消失在虚空，以生魂为锚点的黑气藤曼被截断…… 在陆明和何念愚处理血魂气的时候，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盯向那里，这里的事情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何念愚灵力巨额消耗，累得满头大汗，但他眼神坚毅，不敢有丝毫懈怠。 下弦月挂上天空，与星空中弯月形的星环，相互配合，洒下层层光芒。 捕快们奉命举起火把，燃起火堆，整个山谷内亮如白昼。 王冲一身伤势恢复七七八八，走到柳白附近，眼睛凝重的望向石台，质问道：“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仅凭肉身就能这么强？” 柳白脸色微显苍白。 “我也不知。” “当初在天启大战的战场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柳白张开口，但并未说出一句话，他很是犹豫，王冲按住柳白的手掌，沉声道： “我知道仙盟有命令，战场上大部分事情不可以向外透露，但是我是你表哥，你可以稍微告诉我一些，放心，我会守口如瓶。” 柳白看向陆明的眼神，带着一些惊惧，迟疑道： “其实，中间有一段时间，他陆明成了我们的什长，那时候修为就一直比我高，后来一次意外，他失踪了，然后我就不知道他身上发生什么了。” “我们都以为他死了，再次见到，已经是今年在暖风城的那次相见。” “什长！？”王冲惊呼，声音稍微大了些，有些人听到动静看了过来，他连忙压低声音。 什长是军中称呼，从伍长，什长，校尉，……一路到将军统帅。 “什长虽然在你头上，但也只是个小官，只比你高一级，你为何这么害怕？”王冲不悦。 柳白摇摇头：“仙盟的军中并没有那么多级别，什长之上就是都统，什长率领众人成立一支小队，在战场上行动。” “在外行动时，队伍中的人必须听什长命令，紧急时刻，甚至有生杀之权。” 虽然还有很多复杂的手续，但那些涉及到仙盟内的细节，不需要和王冲说了。 柳白抓紧王冲的手掌道：“表哥，要不这次我们不抢功了吧，有陆明在，杀不了妖邪的，等下次吧。” 王冲摇头：“不行。” “表哥！” “听我的。”王冲抓住柳白的肩膀，认真道：“这次机会错过，你去哪里杀朝元境的大妖？” “其余玄关境的妖邪，哪里有朝元境功劳之大？” “刚才我就发现了，他陆明虽然肉身力量恐怖，但没有灵力，用不了法宝和法术，远程攻击一定能行！” 柳白脸色发白，还是不太愿意：“为什么这么着急？我们可以徐徐图之，太危险了！” 王冲打定了主意，没有丝毫改变的意思，从怀里取出半块玉佩，将它交给柳白。 “你把它收好，等帮你杀了朝元境大妖，凭此功劳就可带直接去王都，到时候你自然就懂了。” 第69章 柳白、王冲，你们想死吗? 何念愚一身灵力所剩无几，绝大多数血魂气都被镇压进了铁片中。 只有一部分残留在黄鹂身上，部分羽毛已经染成了刺眼的血红色。 陆明仔细观察着石台上的变化，吩咐道：“继续施法没效果，你可以停止了。” 随着话音落下，全身灵力油尽灯枯的何念愚脱力的跪倒在地。 噗通。 “叽叽……” 她虚弱的站在树枝上，摇摇欲坠，睁开赤红的眼睛，看向何念愚，眼中混乱杀戮和深层的欢喜，交替闪过。 “兰草。”何念愚一声惊呼，奋力爬起来，就要去双手捧住。 “且慢！”陆明打断：“她身上血魂气还没有清理干净，以你现在的状态过去必死。” “那怎么办？” “说起来不知是你的幸运，还是她的幸运，刘兰草的魂魄和这副身躯，竟然也能稍微免疫血魂气，不然早就死了，残余血魂气必须拔出，若是留着过几天还是会死。” “求您救救她……” “她太弱了，肉壳虽然因为此遭开启了灵智，但连玄关境都未到，她根本承受不住拔除血魂气的痛苦。” 何念愚愈发绝望。 陆明双手负在身后，严肃道： “我还有一法，名曰《同心同寿咒》，以你俩的心血为引，沟通你们二人的气海和血脉，到时候由你来承受这份痛苦。” “何念愚，我问你，这种痛苦比刀割剑砍，还要痛上千倍万倍，你敢吗？” 何念愚跪在陆明身前，痴痴的看着刘兰草，眼神坚毅，根本没有迟疑。 “我敢！” “好，你仔细听好法门，提前建立心海之桥，到时候方便引渡血魂气。”陆明道：“生灵之血，造化神庭，天地之桥，气海玉皇……” 依照陆明安排，何念愚坐在黄鹂鸟对面，咬破舌头，各自一滴鲜血飘出，融合，悬浮在两人中间。 天上的月华呈旋涡状，落在两人身上。 翻滚的血液表面构建起各种神秘的古文字，血滴上伸出两条白玉色细线融入两人眉心。 何念愚和刘兰草在修炼，陆明站在石台上，月华披肩，似踏入人间的神灵。 四周响起低低的议论声。 “那什么血魂气解决了吗？” “应该是吧，石台上没看到了，好像就那个小妖身上还有一些……” “陆明公子这次拯救了无数人，不然血魂气爆发，我们也活不了，佩服。” “可他似乎在保护那两只妖……妖，怎么办？杀还是不杀？” “你敢动手？” “可他不是玄冥司的银衣卫吗？按理来说不应该专门杀妖邪吗？” “谁知道呢。” 议论之声乱糟糟的，这处深山在此刻，各种躁动如同闹市。 就在这时，一声暴喝响彻山谷。 “动手！” 六道身影形似闪电，迅速的向石台冲去，众人惊骇的看去，只见那六道人影，以王冲带头，四个护卫紧随其后，柳白跟在侧翼。 陆明豁然转头看向冲来的六人，脸色冰冷，目光森然射出两道寒光，反手握向黑铁棍。 “王冲、柳白！你们想死吗？” 这一刻，杀意沸腾。 血魂气虽然镇压超过九成九，仅剩一丝丝在刘兰草的这副黄鹂鸟身躯内，可就是这一点，依旧有可能成为引子，让刚才的镇压之举功亏一篑。 陆明冷冰冰道：“柳白，亏你还是天启战场回来的，面对战场异物，必须放下私仇，以其为先，这些天规都忘记了吗？” “我……” 柳白结舌，施法动作微顿， 羞愧的低下头。 “我什么我？你该死！” 王冲脚踩飞剑站在高空，手里换上了一把新的刀器，挥刀掐诀，道道刀芒远远的向着陆明袭去。 “休要听他胡言乱语，此地是暖风城，不是天启战场！” 柳白心神震动。 “你不是什长了，管不了我！” 他咬破舌尖喷出一口鲜血，手印飞快变化，化作浑浑的土黄色光茫的灵气大石，用力甩向陆明。 王冲玄关三重，九花已成，神通，可以操纵法宝。 柳白玄关二重，金花已成，气足，能够修炼法术。 四名护卫皆是玄关一重，玉花方成，精满，力量强大，远远的拉开劲弩，瞄准陆明。 所有人都知道，不击退陆明，根本没办法杀死何念愚与刘兰草。 陆明目光森寒，脚掌猛地用力向下一蹬，整个人像是颗炮弹，冲天而起。 “喝！” 握紧黑铁棍对准刀芒，肌肉绷起，用力砸去。 咔嚓。 凝如实质的刀芒像是陶瓷般，转瞬被砸的层层碎裂，烟消云散。 灵气落石刚刚来到陆明身前，就被反手两棍打成碎片。 更是借助击落巨石带来的反击力道，向上猛蹿一截，目标直指王冲。 陆明行走在各种法术中，如同战神般，万法不侵，目光锁定王冲和柳白，带着浓浓的杀意。 眼看陆明仅凭肉身之力，就冲到自己面前，王冲骇得心神俱裂。 这么猛？ 下意识的将先前抵挡住何念愚的盾牌甩出，金光灿灿，侧面欻的伸出五道利刃，滴溜溜旋转着飞向陆明的脖子。 嘭！ 陆明一棍打出，看似无坚不摧的法宝轰然破碎。 “他的那根棍子到底是什么鬼？我的五刃盾可是朝元境法宝的品质，还是以防御见长的。”王冲失声尖叫。 好在这下子甩出，力道凶悍，终究将陆明从空中击落，给了他喘息之机。 嘭！ 陆明落在冰湖上，双脚踏足之处的冰块如同蜘蛛网裂开，涓涓湖底水溢出。 外围，胡太守等人望向战场，感觉头皮发麻。 胡太守将护卫统领拽到自己身前，才有了几分安全感，他悄声问护卫统领：“你如果对上他们，有几分胜算？” 护卫统领右手按在长刀上，仔细观察战场变幻，闻言摇头道： “无论是陆明还是王冲，我都不是对手。” 最后目光落在边缘用法术骚扰的柳白身上，迟疑道：“对付柳白，我有几分胜算。” “嘶——” 胡太守整个人都不好了，以往暖风城中大多数利益牵扯，只要能平衡各方势力，实力其实没那么重要。 但现在感觉好危险，胡太守缩着脑袋嘀嘀咕咕。 “要不请家族的供奉过来，不然感觉压不住他们了。” 第70章 表哥请住手 另外一处地方，六长老柳长青目不转睛的盯着战场，尤其是看到陆明实力竟然如此强悍，一己之力逼得玄关三重的王冲不敢靠近。 他注意到陆明眼中泛起的杀意，咬了咬牙，就欲围攻过去。 他的儿子柳白还在战场中。 但身形刚动，一道身影就拦到他前面。 “柳长青！你想做什么？” “族长，那是我儿子！” 拦在柳长青身前的，正是柳家族长柳元纬，此时他一脸愁容。 “王冲来自王都，我柳家得罪不起，这次事情老夫不敢插手，但你身为柳家长老，要是敢围攻陆明，休怪老夫无情。” 无论是陆明还是柳白，都是他寄予厚望的后辈，如今这副场景，是他最不希望看到的。 “你！” …… 陆明抬头看向天空上的王冲，被风筝了，麻烦。 嗖！嗖！嗖！ 一连串的箭矢破空声传来，陆明扭头看去，只见那三名冲在前面的护卫拿住劲弓不停拉弓。 威力不大，但是苍蝇，烦人。 陆明动也未动，利落的将面前的箭矢抓住，反手用力抛出，三根箭矢以更快的速度返回。 咄！咄！咄！ 如同黑色闪电，箭矢洞穿三人胸膛，三名护卫嘴角噗噗的吐着鲜血，低头看向自身被洞穿的胸膛，难以置信，噗通跪倒在地上，眼前彻底黑去。 “出人命了。” 胡太守等人震惊的瞪大眼睛，不敢相信。 这可是王冲从牡丹王都带来的护卫，代表的是他王家的尊严，今天死在这里，意味着双方将不死不休。 “你好大的胆子！” 王冲站在飞剑上，眼睛瞬间红了起来，这些护卫都是他的亲信，从小到大，一直跟随在他的左右，说是手足亲朋都不为过。 “胆子？”陆明冷眼望过去：“你才是好大的胆子，连镇压血魂气的过程中，都敢打扰。” “今天你死定了，没人可以救你！” 王冲踩着飞剑在空中，一时半会儿靠近不了，前三个护卫已死，陆明转眼向那稍微落后一步的护卫望过去。 护卫惊骇的连退数步，见到阎王看过来，知道自己跑不掉，一咬牙，奋力将背后背着的长条形木匣，向空中甩去。 “公子，接法弓！” 他自身则在抛弃木匣的瞬间，按住腰刀，视死如归向陆明冲去。 陆明本欲跳上天空去拦截长条木匣，但护卫在搏命下全速靠近，只得先处理他，冷哼一声，脚掌在冰湖面上用力一震。 嗡的闷响，一块巴掌大的冰块飞起。 陆明跳起，在空中一个利落的转身，右脚一脚踢在冰块上面。 嘭！ 冰块化作炮弹，再空中划过一道长影，击打在护卫胸口，胸膛肋骨全部断裂，瞬间塌陷，他以更快的速度被击飞回去。 倒在乱石堆里，哇哇的吐着鲜血，气息迅速衰弱，他望着躲在天空上，不敢下来的王冲，眼底不受控制产生几分失望。 “公……公子……” 脑袋一歪，彻底死去。 “啊啊啊，我要你死！”王冲踩在飞剑上，仰天嘶吼，眼睛都红了起来。 他啪的一巴掌拍在长条形木匣上，喀嚓木匣裂开，碎裂的木块掉落，一道黑金色的蛇形曲影在月亮下展现出炫丽光芒。 赫然是一只黑金色的长弓，气息浩大，阵阵灵力涟漪荡漾而出。 一根暗金色的箭矢，漂浮在王冲右手边。 他弯弓搭箭，目标直指陆明，恨恨道： “这是父亲重金请星渊山里的大师出手，打造的分金断魄弓，货真价实的朝元境法宝，你死定了。” 伴随着他的灵力聚集，众多氤氲白雾和金色光芒在箭尖凝聚，月光下亮的刺眼。 众人哗然。 “星渊山根本不在牡丹王国境内，平日有门徒在外游历，都被各国奉为座上宾。” “他们打造的法宝品质本就比同阶高，看这件分金断魄弓，恐怕在朝元境法宝中，也是佼佼者。” “我胡家有个星渊山弃徒的供奉，平日里鼻子翘到天上去了，想请他出手打个法宝千难万难，没想到王冲他们家竟然能请到大师，打造出这么好的法宝。” “看这箭矢上凝聚的威势，就算真正的朝元境炼气士，恐怕也很难接下。” “之前看陆明出手的情况，纯粹靠肉身力量，这么庞大的灵力袭来，死定了。” 一直在和六长老柳长青对峙的族长柳元纬，在陆明出手打杀了四名护卫时，心里就突突不定，此刻听到众人如此言语。 望向空中弯弓欲射的王冲，大声求情：“王冲公子，念你我两族本是姻亲两家，我愿意出巨额赔偿四个忠心护卫之死，只求您不要射出这一箭。” 柳家这么多年，就没出现过陆明这样有实力的后辈，说什么也要保下，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放屁，你柳家算个什么东西？”王冲踩在飞剑上怒骂：“除了柳白表弟外，其他人都是垃圾，根本比不上我的那些护卫，你拿什么赔？” 柳白急切的高声喊道：“表哥，他是仙盟的人，你要是出手就将仙盟得罪死了啊。” 他知道表哥血气入脑，已经处于半癫狂状态。 王冲听到柳白的话，稍显犹豫，但紧接着就将弓弦拉到最紧。 “本公子不信仙盟为了死去的他，会多愤怒，大不了本公子事后亲自赔罪，他今日必须死！” 弓绷到最紧，嗤得射出。 整座山谷亮如白昼。 柳元纬眼睛一黑，完了。 刺眼的光芒如同陨石，从天空砸落，所有人都看不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 陆明冷眼看着急速袭来的箭矢，身形向右动了几步，发现箭矢方向变动，箭尖依旧死死的锁定着自己眉心。 没办法躲避的箭。 干脆不再躲避，抓紧黑铁棍向上跃起，一棍砸出。 轰隆隆…… 一连串的爆炸声，从山谷内不断响起。 连绵的火光逼得众人向外退去，眼里尽是惊惧。 “他死定了。” 一个同样的念头在众人心中浮现，以这支箭矢的力量，绝对达到了朝元境，在场就没人能够挡下。 “哈哈哈。”王冲脸色苍白的站在天上惨笑，一箭之下，他的灵力几乎消耗殆尽。 “能逼得本公子动用分金断魄弓，你也算死得其所了。” 第71章 你没想到我是天阉吧 王冲的视线在火光上看了一会，挪向柳白。 “咳咳，表弟，和我一起去把那个妖……” “你在笑什么？”忽然，一道冷漠的话语，从火光中响起。 “怎么可能？”所有人都是不敢置信的向光芒里看去。 这样恐怖的攻击，还能有人活着？ 嘭！ 只听到一声双脚落地的声音，待到火光散去，只见一道俊朗的身影，站在冰湖上，右手持棍，左手握着断成两截的箭矢。 除了衣服出现了些破裂，外表仍如之前那样有些病恹恹外，其余毫无变化。 陆明把玩着手里两截断掉的箭矢。 “确实是星渊山的风格，但品质也就那样，恐怕只是一般门徒炼制的，不是什么所谓大师出得手。” 望着天空上王冲那一副见了鬼的表情，陆明反手拿住箭矢尖端，以抛掷暗器的手法抛出。 “一直远远的飞掠在天空上确实麻烦，还是先打落下来吧。” 嗖—— 断掉的箭尖宛如流星，逆流而上。 王冲的瞳孔缩小如麦芒，他感觉到了强烈的危机。 操纵飞剑就欲离开，但箭尖的材质绝佳，可以承受更高的投掷速度，以王冲灵力几乎耗尽的状态，根本来不及躲开。 而且这次的攻击，不求一击必杀，但求将其击落。 角度刁钻，根本不在王冲挥刀的正常格挡方向上。 嘭！ 断裂的箭矢瞄准的是胯下。 致命打坤。 从身前入，自背后处，在月光下形成流光，砰的一下撞击在远方一座高耸的山峰上。 山谷外围，胡太守、族长柳元纬、六长老柳长青、其子柳白，乃至于一众捕快、随从全部感觉胯下一凉，情不自禁的夹住两腿。 太残暴了。 “表哥——”柳白凄厉的叫声响彻山谷，他的手掌向天空伸去。 然而，陆明这一箭尖威势凶猛，所有人都觉得王冲遭受了重创，可王冲依旧脚踏飞剑，好端端的站在空中。 怎么回事？ 陆明凝目看去。 王冲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撩起断掉下半截的衣服前摆道： “要是一般人恐怕真的被你得手了，但我乃是天阉之人。” 天地间一片安静，所有人愣愣的望着王冲，柳白那凄厉的“表哥”二字还在山谷里回荡。 陆明眨了眨眼，没想到还有这般意外，谁能想到那般嚣张跋扈的王都王冲，竟然是个天阉？ 经过短暂思考。 之前到手的断裂箭矢一击没有立功，再想拿下御剑的王冲很难，但想杀的又不只是王冲。 陆明森然的目光看向柳白，他是玄关二重，九花之神窍未开，不能操纵法宝飞行。 脚掌用力一蹬湖面，冰块爆裂开来，整个人如同猎豹扑向柳白。 柳白脸色瞬间煞白，双腿颤栗，恐惧之下竟然挪动不开两脚，人定在了原地。 “表弟快跑。” 王冲急的额头青筋暴起，催动身体每一寸灵力，爆发出最高速度冲去。 终于赶在陆明抵达柳白身前一丈时，伸出双手将柳白抱住，向空中掠去。 然而，陆明见势眼中一冷，手中铁棍猛然加快，瞄准王冲身上最近的位置——右大腿砸去。 “王冲！你的腿还是在这里吧。” 砰！ 血花四溅，一截断掉的大腿从空中落下。 “啊——”王冲半跪在剑上，右手抱住断腿仰天嘶吼，满头冷汗，但他的左手依旧死死抓着柳白，绝不松手。 两人终究还是飞离了地面，向空中掠去。 砰砰砰。 大腿掉落在破碎的湖上冰面，殷红的血液，刺眼夺目。 陆明冷着脸望着百丈高的两人。 太高，够不着。 “表哥。”柳白站在飞剑后端，焦急的看着王冲不停流着鲜血的断腿截面：“不必如此，我……” 王冲咬着牙从怀里掏出个药瓶，啵的咬下瓶塞，簌簌的药粉倒在截面上。 “你不一样，父亲吩咐我必须把你带回去。” “今天妖邪是杀不了了，但你的命我必须保住。” 他操纵飞剑飞到数百丈的高空，怨恨的望了一眼下方的陆明。 这个仇他记住了。 他御使着飞剑，就欲离去。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清冷的声音出现在夜空上。 “我让你们走了吗？” 夜风寒冷，明月高悬。 一道白衣身影出现在月轮下，被清冷的明月映照着，如仙人临世。 “俏儿姐？”陆明眼睛一亮。 唐俏儿手掌一翻，顿时王冲和柳白上空天地灵气汇聚而来，化作一只纯白云掌，轰隆隆往下一拍。 “啊……” 两人就像是蚂蚱，从天空坠落。 砰！砰！ 接连两声，却只砸出一个大坑，他们满身鲜血的躺在坑底，奄奄一息。 唐俏儿落在陆明身侧，仔细打量一番，发现他除了衣服有些脏之外，并没有受伤，松了一口气。 红唇微动，就欲说话。 陆明连忙道：“俏儿姐想要骂我回去再说，先让我把这里事儿处理好行吗？” 唐俏儿白了陆明一眼，却抿唇并未将话说出口。 微微转过身子，示意陆明去处理。 陆明左右看看，走到先前击毙的四名护卫附近，捡起一把大刀。 再走向王冲和柳白坠落的大坑，只见里面王冲以肉身为垫子，将柳白护在了上方，减少了第一波坠落的冲击。 陆明站在坑壁上方，刀面折射着月光投到坑内两人脸上，森寒，冰冷。 “其实你们两个针对我，我没有那么生气。” “这些年，视我为眼中刺的人多了去了。” “但千不该我不该，竟然在我处理血魂气的时候，动手。” “大义之前，只为私心，我最恨的就是你们这种人。” 陆明举起弯刀。 “住手！”忽然一道劲风从身后响起，是六长老柳长青，他知道自己不是陆明的对手，站在不远处，噗通跪倒地上。 “求求你，要杀就杀我，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以前针对你们家，也是我的意思。” “杀我吧，杀我吧。” 砰砰砰。 不停磕头，他的脑袋很快流出鲜血，红红的一片。 “儿子，啧。”陆明嘴角微弯，视线不着痕迹的在柳白怀里，那块半露出的玉佩扫过。 这块玉佩是王冲先前交给他的。 族长柳元纬也赶来，望着如阎王般的陆明，咕噜咽下了一口口水，道： “陆……陆明，求你念在同族的份上，给柳白一次机会。” 第72章 王冲之死 坑内的柳白无神的望向天空，慢慢的扭头，看向陆明，吐着血沫的张嘴哀求： “什……什长……” 声音模糊，没人能听清他说的是什么。 所有人都在等待陆明的宣判。 但陆明听到了，眼神冰冷的转向柳白。 “第一，之前你们围攻我，族长柳元纬为我拦过柳长青。” “第二，你爹为你不顾老脸，愿意以命为你求活。” “你三，念在当初你在仙盟中，在我小队中效命过半年。” “而且之前是你那个表兄不停撺掇，你本不愿意动手，暂且留你一命。” “但是。”陆明一脚将柳白身体踢开，像是踢死狗一样，嘭的撞到他爹柳长青身上。 柳长青一把接住。 “谢谢您，谢谢您大恩大德。” 他大哭着抱住如同废人般的柳白，不停的给陆明磕头。 陆明低头看向坑底，身体不停抽搐噗噗吐着鲜血的王冲，拿刀走了过去。 “你大胆！” 胡太守焦急跑到坑边，刚刚出言阻止，就见到陆明转过头来，那阎王般的眼神如同看着死人，顿时吓了一跳。 可王冲不能不救啊，不久前两家才结成同盟，这时候人家大公子在下辖内死了，两家别说成为同盟，反目成仇才差不多。 胡太守硬着头皮道：“陆……陆公子，他父亲可是吏部尚书，陛下年事已高，朝廷所有和仙盟有关的事，都由他主理，朝堂称之为右相啊。” 王冲张开满是血沫的嘴巴，满是嘲讽： “本……公子的……咳咳……父亲劳苦功高，作为他的独子，你要是敢杀老子，陛下也饶不了你，呵呵……” 胡太守急的跺脚，这不是逼着人杀你吗？ “陆公子您放心，今天的事朝廷会给您一个交代的，我们……” 胡太守还在劝说。 陆明上前一步，举起大刀。 “管你父亲是谁，我只知道他该死。” 手起刀落。 噗—— 血花溅起三尺高，咕噜噜一颗脑袋滚到一旁，王冲兀自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真的会死在这个鬼地方。 刺鼻的血腥味从坑底蔓延开来。 嗤！ 陆明抓着长刀一抛，扎到一旁的泥地里，刀刃嗡嗡颤动，一抹血液在月光的照耀下，有种异样的美。 陆明转头看向胡太守，平静问道：“你想说什么？” 这副表情根本就不像是杀了人，而像是宰了鸡一样。 胡太守话还没说完，就见到王冲的脑袋被砍了下来，吓得连连后退好多步，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感觉凉丝丝的。 “本官……本官……” 整个人吓得结结巴巴。 “哼。”陆明抬头向石台方向看去。 只见黄鹂鸟羽毛上的血黑色逐渐变淡，而何念愚的皮肤上泛起了丝丝蛛网般的黑丝细纹，两人修炼《同心同寿咒》已经到了尾声。 “走，俏儿姐，我们去那边，暖风城这边的天落流星地有线索了。” 唐俏儿眼神一凝，跟在陆明身边，飘然如仙，一起去了山谷中间。 世人只要抬头看去，就能看到天空上一道细碎的星辰长河，以月亮为首，连珠般跟在后面，构成弓弦般形状，最后消失在视线尽头，在夜晚格外瑰丽神秘。 天落流星是一年多以前，星辰长河里数颗碎星如同陨石般落到人间，这些东西和天启战场有关，危险至极，不得不找。 可明明大致知道位置，却无法直接找到。 只能依据附近妖物会变多这条线索，判断大致位置，再慢慢寻找具体方位。 …… 在陆明和唐俏儿如同神仙眷侣般，走向石台时，王冲尸体旁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才有人打破宁静，是乌主簿，他小声的请示着胡太守。 “太守大人，王冲公子和他的所有护卫，全部死在了暖风城，您看怎么办？” “怎么办？”胡太守啪的一巴掌打在乌主簿后脑勺上：“老子知道个屁。” “那陆明在处理血魂气，王冲他非得抢杀妖……妖物，杀个妖物就那么重要吗？” “再按照陆明刚才说的，血魂气是天启战场才有的东西，王冲在镇压的紧要关头破坏，属于坏了仙盟的天规，他死了也白死。” 乌主簿迟疑道：“那可是他独子啊，右相那边要是怪罪下来，” “呸。”胡太守扶住大肚子：“右相右相，别人的尊称而已，他还不是真正的右相呢，本官有家族保护也不怕他。” “这事超出了本官的处理范畴，把今天的事儿整理一下呈报朝廷，让他们自己斗去。” “陆明显然在仙盟没那么简单，本官现在就后悔刚才给王冲求了下情，结果人没保下，还和陆明闹僵了。” 他一拍巴掌，懊恼不已。 两边没讨好。 坑洞边，六长老柳长青给柳白连连喂了好多丹药，勉强止住口中的鲜血，稍微恢复了些。 柳长青道：“我儿，以后别和陆明过不去了，你表哥都死了，我们不是对手的。” 柳白脸色苍白。 “我今天本来就不想动手，谁知道他非要给我抢什么功……” 他害怕陆明，可想到表哥王冲种种行为，都是为了他，心里又无限悲哀。 “走，我们回去吧。”柳长青一声长叹，就欲抱起柳白。 就在这个时候，山林外围传来一阵嘈杂的动静，十几道身影在山林间闪烁，迅速赶来。 “玄冥司处理妖邪事，闲杂人等退开！” 胡太守等人抬头看去，只见来人正是原司长，现银衣卫段沧羽等人，他们扫了眼山谷内部，冷哼一声，气势惊人。 顿时吓得胡太守带来的人低下脑袋，不敢抬头。 玄冥司人虽少，可都是精锐。 段沧羽迅速让人封锁了山谷，双手背在身后，恭敬的等待山谷内陆明和唐俏儿处理余下之事。 不过段沧羽的视线在山谷战斗的痕迹扫过之后，眼皮连连跳动。 混乱的灵气波动，显然这里之前爆发了远超玄关境的战斗。 王冲和四名护卫尸体躺在那里，唯一的胜者自然是陆明。 想到这里，段沧羽心里一阵阵后怕，幸好上一次没和陆明真的动起手来，不然躺在这里的，恐怕是自己了。 除了玄冥司一应人外，竟然还有一个让人意外的人，仙录司的主吏司官拓跋伊。 拓跋伊手里拿着一份精致的玉简，左右视线横扫找到半死不活的柳白，笑眯眯的走过去拦在六长老柳长青身前。 “柳白公子，当年冒领的功劳，解释一下呗。” 第73章 柳白入狱 六长老柳长青愣在原地，柳白艰难的从他父亲怀里抬起头来，眼神惊慌。 拓跋伊笑容瞬间收敛，啪的打开玉简正声道： “经仙盟调取卷宗核实，暖风城柳白自乾元二十年受训，二十一年前往战场于丹部任职，二十三年调往斥候队。” “同年，雷风山一役，见百里之外大战灵力波动，惊惧之下丢失本地小阵旗，被其什长赶出队伍。” “一月后，加入另一支斥候队，其功平平。” “期间，各斥候队立功者无数。” “再二月，雷雨山大战彻底爆发，所有低于朝元境的炼气士退出战场，前往四境受命布置仙盟战船。” “其后核算，柳白记丙等功劳一次。” 说到这里，拓跋伊冷着脸抬起头来，直视柳白双眼。 “可你在暖风城仙录司的记载，却是雷雨山乙等功劳，那可是仅有寥寥几支斥候队才立过的功劳。” “暖风城的记载是和王都一致的，但仙盟记载的是战场一手资料，绝对无误，只可能在王都有问题。” “柳白，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冒领。” 噗通！ 六长老柳长青膝盖一软跪倒地上，慌道： “那都是他舅舅的主意……” 拓跋伊淡淡道：“不用和我解释，仙盟已经派监察使去王都了，那边的仙录司主吏司官绝对插手过你的事，那边自有监察使处理。” “你舅舅是泥菩萨过江，能保住自己就不错了。” “倒是你柳白，呵呵。” 柳白绝望的仰望星空，喃喃道：“就知道，这个事纸包不住火，迟早会暴露的。” 拓跋伊转头看向一旁的胡太守。 “胡太守，你还在等什么？柳白是你们朝廷的人，犯罪了，你们该拿柳白入狱啊。” “哦哦。”胡太守连忙让人取来铁索，去捆柳白。 六长老柳长青死死抱住儿子不肯松手，拓跋伊目光微寒。 “你要是足够理智，就不要阻拦，否则，以拘捕之名，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们二人。” 族长柳元纬伸手按在柳长青的肩膀上，叹了口气。 “松手吧，我们回去再想其它办法。” 柳长青一夜之间，似乎老了无数岁，佝偻着身子，颤抖着慢慢松开了手掌。 捕快们立刻去锁柳白。 胡太守见此情形，心里不停的感叹。 明明在几个时辰前，柳白还是风光无限的昭武校尉，主管鸣武军衙，授陛下之命管理一地妖邪事，如今却锒铛入狱。 一心护他的表哥王冲，更是和他的所有护卫一起，横死他乡。 …… 石台上，何念愚和刘兰草的《同心同寿咒》在收功关头，暂时还未苏醒。 陆明与唐俏儿在石台前站定。 调查天落流星碎片的事，还要等大妖小妖醒来。 陆明注意到柳白那边的动静，狐疑的望向唐俏儿。 是你做的？ 唐俏儿揉着白皙的额头： “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我去仙录司查了下卷宗，看到雷雨山一役的乙等功劳记柳白名下便确定了问题，此功可是你立下的，当时还经过我的手里处理过。” 陆明瞪大眼睛：“所以俏儿姐你迟来这么久，是回去了仙盟？” 没等回答，陆明就皱起了眉头。 “不对啊，仙盟太远，就以你的修为，这么短时间也不可能赶的回来。” 唐俏儿冷哼一声：“我只是写了封信，以纸仙鹤传书去了仙盟，他们的回信和卷宗记载在半个时辰前送到的拓跋伊手上。” “我本人在你和王冲柳白作战时就在，当时一直隐匿在一旁。” “本想二人能起点作用，给你提个醒，城外很危险，结果两人这么弱，都给不了你一点威胁。” 唐俏儿生气的双手抱胸，俏脸含煞。 “你可知道仙盟里有多少人想要你的命？就为了查个案跑出城来，离我那么远，万一被仙盟的刺客发现怎么办？” 陆明歉意的双手合掌。 “对不起，对不起，俏儿姐，下次不会了。” 唐俏儿背过身子，扭头看向月亮，不理人。 生气了。 陆明嘿嘿笑着绕到她身前。 “俏儿姐……” 唐俏儿白了一眼，再背过身子，陆明跟着绕了一圈。 再背过，再转…… 如此再三，唐俏儿头疼的摇了摇臻首。 “拿你没办法，但下次绝不允许了。” 陆明连忙保证：“俏儿姐都生气了，我哪儿敢还有下次啊。” “嗯？”唐俏儿柳眉倒竖。 还在嬉皮笑脸呢？ 陆明从怀里抓出一块巴掌大的玉质小剑，温声道： “俏儿姐放心，我知道轻重的，这不是有你留下的玉质小剑吗？没离开百里范围，剑只要断裂，俏儿姐几息就能赶到。” 陆明探着身体，和唐俏儿面对面，四目相对。 “我呀，是最贪生怕死的，你看我的眼睛，多真诚。” 冰冷的冬夜寒风中，些许温热的呼吸传来。 唐俏儿稍有些不自然的挪开眸子，微微抬起光洁如玉的下巴，望向月亮。 “你要是真的贪生怕死就好了。” 幸好寒风冰冷，吹散了脸上的些许烫意。 石台上传来细微动静，陆明和唐俏儿整理表情，恢复冷峻之色向台子上看去。 只见何念愚和刘兰草之间的血滴，重新分成两滴融回各自额头，一枚血黑色的印记格外显眼。 两人睁开眼睛，混乱杀戮之意在眼中不停浮现，又被两人压制下去。 陆明道：“很好，前置步骤已经完成，刘兰草肉壳也机缘巧合的开启了灵智，魂魄不会因为肉壳逐渐迷失，沦为普通的黄鹂。” 刘兰草振动翅膀，飞到何念愚肩膀上，两人受血魂气影响，脑袋都有些昏昏沉沉的，但知道面前这位是自己恩人。 一人一鸟真心下跪。 “多谢恩人指点，不然糊里糊涂的布阵，兰草恐怕……” 剩下的话何念愚不敢继续说下去，感觉到脑海中不时被血魂气冲击，闪过的混沌感，他才知道之前刘兰草有多危险。 再慢一些，刘兰草就被他亲手害死了，彻底沦为一只只知道杀戮的飞禽，永远没有成为妖的机会。 陆明摇摇头：“只是完成了前置步骤，你们想要彻底清除血魂气，还有个大难关。” 何念愚目光坚毅：“不管如何，我一定会做到。” “好。” 陆明满意的点头。 第74章 你们不怕他吗 “血魂气的大敌，是太阳精火。” 陆明拿着黑铁棍在地上写写画画：“寒冬腊月，太阳热力微茫，但我有一门阵法，而且并不需要天材地宝，只用山石草木和阵纹布置，就能在正午引来无穷热力。” 何念愚认真倾听，努力记在心里。 “……阵法就像这样。”陆明讲解完毕，向何念愚道：“只不过你要承受太阳精火的炙烤，届时烈火焚身，最少五日，每天正午一个时辰，你可承受得住？” 何念愚郑重道：“我受得了。” 他要是受不住，将会和刘兰草一起，彻底被血魂气感染，死去。 “看你接下来几天的表现吧。”陆明说完，往石台正中，那块铁片看去。 何念愚懂事的将东西拿起来。 “恩人，就是这个东西害得我差点失去兰草，不敢再要了，还是给恩人处理吧。” 陆明拿到手中，靠近了自己观察才发现，这块巴掌大的墨色铁片整体呈方形，约有小指厚，两侧弧形绕到内侧，像是书卷般。 正面铭刻着四个古朴的文字，背后是繁复的纹路。 可能是因为将血魂气镇压在里面的原因，文字透着猩红的血色。 “阵书铁卷？” 陆明望着四个古朴的文字读道。 “嗯？”何念愚疑惑的抬起头：“恩人，我看到的分明是百魂筑灵阵啊，除此之外还有好几百字的详细阵法布置步骤。” 陆明将铁片正面转给向何念愚那边。 何念愚认真看去，眼露迷惑：“没错啊，还是百魂筑灵阵啊。” 密密麻麻的字，哪里有恩人说的那几个？ 静静立在一边的唐俏儿，忽然开口：“这是一种古老的秘法，将各种典籍记录在一个器物内，持有者心中想着什么，便会出现对应的典籍。” “以《阵书铁卷》的名字来看，它里面记载的应该是各种阵法。” 陆明闻言心念一动，顿时《百魂筑灵阵》浮现出来，和何念愚先前布置的如出一辙。 再想了一下聚灵阵法，立刻浮现一篇名为《人皇血阵》的阵法，粗略读过一篇，陆明皱起眉头。 《人皇血阵》分成三等，最次等杀死九个未足月的婴儿，按照特等阵位埋下，可以积聚方圆十里灵气。 再上九十九，九百九十九两个等级，甚至还有九千九百九十九的推论。 陆明厌恶的让其恢复《阵书铁卷》的名字。 “都是邪道阵法。” 唐俏儿脸含煞气：“难怪有《百魂筑灵阵》这种邪门的阵法，要是让我知道这样的宗门，定然仗剑斩之。” “俏儿姐。”陆明道：“据我所知，仙盟建立之初，就勒令各宗各派不允许修炼这样的法门了，《阵书铁卷》按照推算，其所在的宗门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岁月了。” 在两人讨论时，何念愚一直不敢说话，他之前就是在用那样的邪法。 陆明拿着《阵书铁卷》，转头看向何念愚问道：“你是在哪里得到它的？” “就在这个山谷里。” “嗯？” “不敢欺瞒恩人，在湖泊旁边，那些碎石附近。”何念愚指着一处：“当时一些死鱼飘在那里，我被吸引过去，只找到了这个东西。” 普通的湖畔碎石地，没有任何奇异之处。 唐俏儿微微蹙眉，认真看了一遍，遗憾道：“山谷里除了灵气稍微浓郁些，没有其它异样，看来《阵书铁卷》是意外散落到这里的。” 天落流星碎片依然找不到。 山谷周围的事情处理完毕，段沧羽见唐大人和陆明，竟然和大妖小妖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硬着头皮走过去。 “大人，这两位妖……妖物怎么办？” 他们玄冥司受命于仙盟，专门处理妖邪之事，从来雷厉风行，什么时候对妖这么和善过？ 虽然这两个妖确实有些可怜，值得同情，但总不能就这样放过吧？ 他问清楚了之前山谷里发生的事情，知道陆明一直称呼何念愚和刘兰草为妖，而不是妖邪，有样学样，他连常用的妖邪之称呼都没用，直接说是妖了。 何念愚立刻全身绷紧，刘兰草蹲在他肩膀上一动不动，目不转睛的望着三人。 事关命运，忐忑不安。 陆明并未直接回答，转而问道： “何念愚先不说，但刘兰草，以前是阳平村的村民，意外托生到黄鹂鸟蛋里，现在成了黄鹂鸟，那我问你，她是人还是妖？” 段沧羽哑口无言。 陆明双手负在身后，沉声问道：“何念愚，刘兰草，我问你们，如果将来有一天仙盟允许你们如炼气士生活在世间，你们愿意遵守仙盟天规吗？” “我们当然愿意。”何念愚郑重保证：“我只想和兰草安稳的生活在何家村。” 陆明笑道：“那你们先留在山谷里，处理身体里残留的血魂气吧，等什么时候清理干净了，什么时候就回何家村吧。” 段沧羽闻言眼皮连续跳动了好几下，豁然抬头看向唐俏儿，发现唐大人依旧是之前那副冷冰冰的表情，并未有任何反驳之意。 心里震惊不已，以往发现了妖，可都是一杀了之。 虽然之前那些被发现的妖，大多在作乱中。 …… 让段沧羽安排几个人暂且驻守在这里，其余人全部离开。 走到山脚下，将树后的马儿牵出回到何家村。 明明已经到戌时，何家村里却灯火通明，陆明经过村口的时候，发现老村长何柏竟然还在棚子下等着。 陆明翻身下马，还未开口，村长何柏就迎了过来，他紧张的开口问道：“陆小哥，你们要抓的妖邪……是不是念愚小子啊？” “嗯？”陆明好奇道：“你知道他是妖？” “本来不知道。”老村长何柏一脸苦涩：“但今天村里就念愚小子不在。” “他人虽然憨傻了些，可人不错，村里年纪大的都有些老毛病，他上山去挖药草，哪家里有难，他二话不说就帮忙……” “他……他怎么样了？” 陆明望着众人殷殷切切的目光，问道：“如果他真的是妖，你们不怕吗？” 老村长何柏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我们怕妖，可要是他的话，我们不怕，哪里有害人的妖像他那样傻的？” 陆明哈哈大笑离去。 “你们要是不怕的，过几天他就会回来，哦对了，还会带上他的媳妇儿兰草回来。” “啊？” 何家村的村民们，茫然的站在寒风里，愣愣的半天回不过神来。 兰草还活着？ 第75章 清清白白的 无故昏迷案的幕后黑手被找到，竟然是朝元境大妖，满城震惊。 这么危险的大妖就在旁边，居然没人知道？ 要是突然袭击，暖风城里能有人挡住吗？ 虽然当夜在场的人都清楚，何念愚是最菜的朝元境，连玄关三重的王冲都打不过。 可城里面一个个家族不知道啊，尤其是从小道消息了解了一丢丢的，觉得自己消息灵通的，更是认为能活下来简直是上天保佑。 连带着当夜“安抚”住大妖陆明感激涕零，“冒失”、“妄图激怒”大妖的王冲死得活该。 更加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刚刚创立的鸣武军衙还不到两天，就宣告解散，其主官昭武校尉柳白，更是被发现当年冒功，锒铛入狱。 玄冥司众银衣卫诧异的发现，破开此案的，竟然是那个被火速提拔的陆明，那个被他们以为和柳白一样是无能之辈的人。 众银衣卫惭愧不已。 尤其是得知那天的具体情况，除了朝元境大妖外，还有朝廷吏部尚书的大公子、昭武校尉和四名玄关境护卫围攻。 他们深感钦佩，要是换做他们，肯定无功而返，甚至那血魂气必定会爆发，最终生灵涂炭。 想要当面道歉，可他们却发现，这两天陆明没有来玄冥司，心中遗憾不已，他们又没有交情，不好登门拜访。 暖风城百姓只知道一场危机被消弭，可上层人物才知道，那位朝元境大妖，其实还活着，好端端的在何家村后面的山谷内，承受着太阳精火的炙烤。 玄冥司的银衣卫们不理解，太守府一干人等也不理解。 尤其是这两天司长唐大人命令，以后再遇到妖，先看是否犯过大错，再决定是杀是留。 就在众人疑惑不解的第三天，仙盟忽然宣布。 以后妖是妖，邪是邪。 愿守仙盟规则之妖，当为清净之妖，可持仙盟特赐清净牌，受仙盟庇护，不再被玄冥司诛杀。 天下皆惊。 但妖终究数量太过稀少，和炼气士的数量相比，算不了什么，平日里都见不到妖，没有实感。 议论之声渐渐小去。 可暖风城不那么想，伴随着仙盟的宣布，很多人都知道了何家村有一位朝元境的妖，并且只想当个普通人。 就在这个时候，何念愚拜托山谷内驻扎的白衣卫告诉玄冥司，今后唯仙盟与玄冥司之命是从，只求换取到灵药，治好当初被他错害昏迷、元气大伤的孔季。 就是那个娶了带四个孩子的女人，又被四个闯祸撒谎的孩子诬陷，最终何念愚以为他也是虐待孩子的倒霉蛋。 灵药是由张山送去的，孔季知道事情原委后，孔季彻底伤了心，于是正式休了那个女人，再也不管四个祸害孩子。 其它昏迷之人就没那么好运气了，本来罪孽深重，虽然百魂筑灵阵被打断，可魂魄散去大半，就算醒来却也是浑浑噩噩的，皆是重病缠身，命不久矣。 类似于王老伯那样，杀人又逼小儿子顶罪的，在醒来第一时间便关进了大牢，只待判决下来便会问斩。 …… 泽露河畔的软玉糕铺子在装修中，陆明顺便让工匠们在自家院子里修了个马棚，以后大黑马也就不需要挤在柴房里了。 除了马棚外，陆明自己动手，在鸡窝对面用裴家当初送来的剩余阵法材料，建造了个桌面大小的太阳精火阵法台。 从何念愚那里得到的《阵书铁卷》，里面残存着很多血魂气，留着终究是个隐患，必须将其清除。 陆明建造的这座阵法台，采用了阵法材料，产生的太阳精火温度远高于山谷里的那个，也远超人体承受极限，就算何念愚触碰也会瞬间化为灰尘。 就算法台被唐俏儿专门布置了隔离高温的灵光，小院里也似乎从寒冬走到了春天，墙角的桃树都结出了粉嫩的花苞。 时至黄昏。 陆明坐在窗户边欣赏着院子里的桃树花苞，背后是迟枝姐掩住的房门。 她在里面洗澡，动作轻盈，生怕传出水花声，可陆明耳聪目明，一滴水花落下，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陆明嘴角挂着笑意，想着雾气朦胧里，迟枝姐那脸颊红扑扑的害羞模样，就觉得身心放松。 突然从空中飞过来一道流光，陆明收敛笑容定睛看过去，只见那是一只纸仙鹤，嘴里衔着一枚玉简。 纸仙鹤落到陆明掌心，吐出玉简，散去灵光。 “是师尊的信？” 【吾徒亲启： 你说的不错，仙盟里的一些老家伙确实烦人，为师前两天推行新规，竟然有些老顽固想悄悄使绊子。 明明谁都知道和妖类相互杀戮这么多年，必须得改变，他们也知道，可这群混账竟然凡是为师赞同的，都要反对，气死我了。 ……你的迟枝姐体质确实奇怪，为师在仙盟典籍中竟没找到类似的，去信问了道宗和佛宗，也没找到。 不过道宗送来了一本功法，名曰《太玄玉体经》，据传是千年前一位道宗女子所创。 那人虽能吸纳灵气，效率却奇低，于是研究出了这门迥异的锻体功法，以灵气为引，食瓜果血肉，筑精气成玉体。 为师考虑到你的迟枝姐完全排斥灵气，稍微改了下，你让她试试。 最后，为师问一句，你回暖风城是不是就为了你的迟枝姐？怎么感觉你小子好像在好几年前，就对她念念不忘了 。 难道离开久了，思念之下，对她感情变质了？】 陆明气愤的合上信纸，师尊在说什么胡话呢，自己和迟枝姐时至今日，都是清清白白的好不。 嗯，清清白白的。 陆明低头看着握在掌心里玉简，里面记载的便是《太玄玉体功》。 师尊还是贴心，考虑到自己不能运用灵气激发，这枚玉简还是改造成机括制的，只需按下机关就可。 吱呀—— “我洗好了，你要洗的话我给你准备热水？”柳迟枝打开房门走了出来，歪着脑袋抬手擦着潮湿的头发。 脸蛋红润，睫毛垂着水雾。 大概是院子里暖和的原因，她并未穿很多，外衣仅仅披着单薄的春裳。 “咦？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是哪里没洗干净吗？”柳迟枝好奇陆明盯着自己，举着手在头发上摸来摸去。 声音软糯似春风拂面，人之娇嫩如院中花苞。 陆明咳嗽一声挪开目光：“没什么，等我洗完澡给你看个好东西。” “嗯？” 柳迟枝眨着大眼睛，不明所以。 第76章 陆明直接破功 房间。 陆明双腿环坐在床榻上，拍了拍身侧。 “迟枝姐，你过来，坐这儿。” “哦。”柳迟枝乖巧的坐到床榻之上，对于陆明的要求，她从来不会拒绝。 陆明将师尊送来的玉简拿出，望着迟枝姐那双干净的眼睛，略带犹豫道： “有办法让你修炼了，只不过功法有些特殊。” 柳迟枝愣了一下，她万万没想到陆明喊她过来，是告诉这么个消息。 从十二岁，家族赐下《中和玉璋篇》开始，她便日夜勤奋修炼，尤其是在得知各支各脉的人进入了修炼之途，而她连灵气都感知不到，心里便越发失落。 随着年纪渐长，连那些弟弟妹妹都有些许修为，她只能将其中苦楚埋在心里，假装不在意。 时间长了，她自己也相信了，真的不介意当个普通人。 你看大多数能修炼的，也只做到气海稍有灵气，和她也没什么差别不是。 直到前些年，得知陆明在战场失踪，她再度唤醒了修炼的记忆，悲痛万分，好想好想能去战场，把陆明找回来。 可是暖风城中，除了一些体质特殊的，修为最高的炼气士都没资格去战场，又何况是她。 酸楚，难受，日夜修炼早已背的滚瓜烂熟的《中和玉璋篇》，依旧毫无效果。 陆明回来时，她才真的抛弃修炼的想法，能陪在他身边也挺好。 是不在意了，可当陆明坐在床榻之上，如此郑重的告诉她，帮她找了本特殊的功法。 柳迟枝心内还是狠狠一颤。 有他，真好。 “哎哎哎……”陆明瞧见迟枝姐明媚的眼眸中挂起的雾气，顿时麻了爪子： “迟枝姐，你别哭啊，《太玄玉体经》确实有些特殊，就算练成了应该也不能用法宝，施不了法术，看起来一点也不潇洒，修炼过程还麻烦，可……” 嘭。 柳迟枝忽然扑进了陆明的怀里，打断了他所有的话。 “呃……” 陆明心头触动，张开双手将娇俏的人儿抱住。 房内静谧， 呼吸可闻。 …… “创造这本《太玄玉体经》的真是个天才，寻常功法皆是引气入体，待到灵力足够深厚后，步入第二境玄关境。” “玄关一重借助灵气锤炼肉体，玄关二重开启气海的修炼……。” “这门功法的创造者另辟蹊径，以肉体为神炉，不停锤炼，直到成为万法不侵的仙肌玉体。” “当然了，这只是理论，创造者也未达成。” 陆明给柳迟枝讲解着修炼要点：“因为迟枝姐你完全无法吸收灵气，功法又略作修改，将原有的第一境引气入体完全删除。” “直接开启肉身神炉的修炼，分为动功和静功。” “动功方面我明天和你一起修炼，与跑步打拳站桩等强身之法类似。” 说到这里，陆明稍显尴尬：“核心却是静功，各种极难的动作，而且越来越难，没人帮忙根本做不到。” “在做特定动作时，还需要帮你按住一些穴位，刺激体内气血流动。” 玉简投射出静功修炼的姿势。 譬如其中一式，人跪下，大腿竖直，小腿平放，双手平直尽量伸向前方，下巴却要紧挨床榻，整个人就像是猫猫伸懒腰一样。 亦或者双腿平放，手掌在背后结印，挺高胸膛，以一种极其特殊的节奏呼吸半刻钟。 柳迟枝看着看着俏脸微红，这门功法着实邪性，要是让别人知道自己练这个功法，该有多羞人啊。 幸好只有陆明知道。 “那……那我们开始修炼吧。”柳迟枝说话差点咬到了舌头。 她跪坐在床榻上，试图模仿第一式，坐下抱起右腿压向脑后，却发现衣服拉扯到极限后，线头发出不堪的撕扯声。 “咳。”陆明提醒道：“按功法记载，气血运转时肉身如神炉，将会从小腹产生一股灼热感，逐渐蔓延到全身。” “如果衣服穿的太多，热力散不出去，你会受不了的。” 柳迟枝俏脸越发红，爬起来向自己房间跑去，声若蚊蚋：“我去换一套再过来。” 很快，柳迟枝就跑了回来，关上房门磨磨蹭蹭的走到床上，此时的她外面罩着件宽大的袍子。 深吸了两口气后做好准备，除去外袍。 肌肤如玉，顿时屋子里好似亮了起来，一件红绸肚兜，一件到膝盖处的短裤，除此之外外无其它。 陆明眼皮跳动了几下，目光在那红绸下露出一丝边缘的白玉月饼上略微停顿，呼吸稍微急促，连忙挪开目光，望向一旁的木质墙壁。 是这些日子营养较好吗？刚回来那晚，明明感觉有些硌脑袋，如今看到，竟然像是白玉月饼般有了些高度。 嘶—— “迟枝姐，你先修炼第一式的动作，等好了我在帮你。” 柳迟枝脸颊越发红润，努力收敛心神，看着玉简上的姿势，抱住自己右腿，向脑后压去。 兴许是根骨很好，柳迟枝只是感觉稍微有些疼痛，便成功做到。 再将双手如同背抱琵琶般，放在小腿后，柳迟枝声音轻颤。 “我……我好了。” 陆明回过头来，不敢认真细看，心底默念数遍心如止水。 “那迟枝姐你调整呼吸，我开始按了。” 柳迟枝眼帘低垂，轻轻嗯了一句，随着时间流逝，呼吸逐渐变得有节奏起来。 陆明也依照功法指点，开始揉按穴位。 “从右小趾附近至阴穴开始，一直到昆仑，承扶……肝俞，心俞……通天，每处穴位皆右旋七圈，再逆转九圈，配合你的呼吸节奏，不能乱。” “那我开始了。”陆明望着眼前，如同小兔子般害羞，缩着的小脚趾，心里怦怦跳。 “嗯。” 柳迟枝的声音越发小。 陆明伸出食指，看准穴位刚刚点了上去，就听柳迟枝唔的一声，全身绷紧，弄得陆明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心神差点崩溃。 “别乱了节奏，我们继续。” “右七左九。” 《太玄玉体经》逐步进入正途，肉体为神炉的效果开始体现。 柳迟枝的皮肤泛起红色，发烫，全身流出细汗，本就薄薄的红绸衣服贴到身上。 “……接下来是承扶穴，你注意点。” 位置比较特殊，在大腿与其上方位置交界处。 “……好。”柳迟枝感觉体内特别热，像是有火在烧。 是神功的效果吗？ 一定是！ 陆明低下身子，努力让自己心态放稳，隔着短裤一指头按了上去。 “嘤——” 陆明直接破功。 第77章 燥热 这天夜里，柳迟枝在结束练功后，裹好衣服红着脸匆匆离开了陆明的房间。 她需要再洗一个澡。 陆明看着床榻上遗留的水痕。 ……虽然多是汗液留下的，但心头依旧感觉乱乱的。 房间里残留着柳迟枝的味道，淡淡少女清香，环绕在陆明鼻侧。 师尊找来的这个功法，真的折磨人啊。 她肯定是知道自己因为血液含毒，不敢对任何人下手，才放心的将功法送来。 可我也身强体壮啊…… 不行，屋子里太热了，竟然惹得自己胡思乱想。 陆明吐出一口浊气，起床打开窗户准备透透风，散散热。 结果刚推开窗户，就见到一道靓丽的白衣身影，站在门外。 “嘶——”陆明吓得连连后退好些步。 “俏儿姐？你什么时候到的？” 唐俏儿左手拿纸，右手握笔，认真道：“在你们刚开始修理《太玄玉体经》的时候就到了。” 一边说着，一边向里探头，往乱糟糟的床榻上看了眼，又皱起挺翘的鼻子吸了两口气。 “什么味道？《太玄玉体经》就这么神秘吗？ 刚才屋子里竟然有那些古怪的声音。” 唐俏儿好奇，之前柳迟枝发出的那些闻所未闻的声音，是她这辈子都没听过的，她想不通，该是怎样的情况才会如此。 陆明一脸的尴尬，撒谎吧，俏儿姐剑心通明肯定会识破，不说谎吧，可看着她那澄澈的眼神不知该如何解释。 “俏儿姐，你这是在做什么？”陆明选择回避。 偷听？ 心思干净的白衣剑仙，以前不会主动做这种事的。 唐俏儿拿着笔一边写着一边道：“尊上说，《太玄玉体经》虽然经过她的修改，应该适合柳迟枝修炼，但相隔万里，未曾亲眼见过，不敢保证必定无碍。” “故而让我记录下来第一次的情况，以保万全。” “啊？”陆明瞪大眼睛，难以置信。 “真记了？” “嗯，记了。” 陆明连忙伸手欲夺纸张。 唐俏儿一个转身，飘摇而上，浮空掠走：“尊上特意说了，这个东西不能给你。” 陆明抬着手望着空中的月亮，忍不住敲了敲自己脑袋。 希望师尊看到上面的记载不会生气吧，毕竟她将《太玄玉体经》送来，就已经猜到会发生什么了。 应该不会生气的吧？ “嗯？你站在窗口干什么？”柳迟枝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没什么，透透气。”陆明关上窗户回头看去。 只见迟枝姐已经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头发尚且有些潮湿，她拿着毛巾在擦着。 功法效果好像确实玄妙，柳迟枝的脸蛋透着一股粉嫩的亮色。 整个人比前些天精神得多。 两人四目相对，皆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挪开视线。 终究是年轻男女，经历刚才的一遭，心里哪里还能古井无波呢？ 柳迟枝低下头，声音闷闷的从唇里挤出来。 “你休息会儿，我做饭去。” 话音未落，就跑出了房间。 …… 翌日上午。 柳府。 各支各脉吵吵闹闹，混乱的像是菜市场。 经过那夜山谷的变故，柳家局势发生了大变故。 以前柳家以族长柳元纬为首，共六位长老组成长老会，管理偌大的柳家。 但六位长老中前五位已经老迈，限于天资也无突破的希望，唯有最年轻的六长老柳长青尚且年轻，天赋也不错。 其子柳白更有成为朝元境炼气士的希望，而且功勋卓着，未来一片光明。 柳家各支各脉，甚至有传言，柳长青或许会成为柳家下一任家主。 但这些辉煌在山谷那一夜之后，彻底变了。 首先柳白被曝出冒领功劳，鸣武军衙成了笑话，他本人锒铛入狱。 来自王都的王冲，特地来帮柳白的王府大少爷，横死山谷。 六长老柳长青全家都想办法营救柳白，可胡太守都觉得是烫手山芋，只敢关押住等待朝廷宣判，哪里敢放人？干脆连见都不见。 族长柳元纬也没办法，那天为了给柳白求情，很明显惹得陆明有些生气，接连多日培养的一些交情一扫而空。 现在没有由头，柳元纬也不敢去拜访陆明。 忽然，一阵嘈杂的惊呼声从院外传来。 “柳清大小姐回来了。” “不愧是大小姐，看她现在的气势，修为应该比之前更强了吧。” “肯定的，她扫我一眼我都腿软，估摸着都和族长差不多了吧……” “……” 柳元纬心里一喜，连忙向外跑去。 只见孙女一身江湖侠女打扮，被柳家子弟簇拥着向主屋走来。 柳清和父母寒暄几句，便向柳元纬走去。 “见过爷爷。” “好好好，好孙女你总算回来了。” 柳元纬顿感欣慰，如今柳家风波四起，正需要一人安定人心，没有比柳清更合适的了。 柳清站直身体问道：“爷爷，我在外历练时，听说柳白入狱了，可是真的？” “是的，我也没想到他竟然敢冒领功劳，这是都怪他舅舅，他还是个好孩子啊……” 柳清眼神毫无波动，直接打断了柳元纬的话。 “请爷爷将事情的详细经过告诉孙女，至于评价柳白的话就不必了，在你们面前柳白会装，我和柳白同去战场，比你们更知道他是怎么样的人。” 柳元纬稍有尴尬，一直都知道孙女似乎看不起柳白，以前不知道，如今大概知道些原因了。 随着柳元纬娓娓道来，柳清耐心倾听。 直到柳元纬讲到陆明欲杀柳白时，柳元纬替柳白求情。 柳清立刻道：“爷爷你做错了，就不该为柳白求情，如果是陆明觉得他该死，那他肯定该死。” “啊？”柳元纬一脸懵逼：“柳白也是柳家族人啊，你怎么可以如此无情？” 柳清道：“爷爷，你可知柳白冒领的那份雷雨山乙等功劳，到底是谁的？” 不待柳元纬回答，柳清眼露寒芒继续说道。 “当初我和柳白同在陆明麾下，陆明任什长，我任副什长，小队领了都统军令前去探查敌情。” “可柳白屡屡犯错，甚至有一次面对敌人，畏手畏脚，临阵脱逃，险些导致小队覆灭。” “要不是念及柳白是柳家之人，那个时候就可以杀了柳白。” “事后只将柳白赶出小队，已经是留了情。” 柳清直视柳元纬苍老的双眼。 “爷爷，之前你问过我为什么看不起柳白，我今天告诉你，就是看不起。” “我去历练之前，几次想告诉你真相，你们非把柳白当作家族救星看待，次次打断我的话，这就是我不想留在柳家的原因。” 第78章 柳府大变动 陆明和柳迟枝从泽露河畔软玉糕铺子回来，意外发现小院门口站着个单马尾少女。 单人单剑，表情严肃。 陆明的马车驶入巷子时，少女立刻迎了上来，站在马车前有板有眼的行了一礼。 “什长。” 马车停下，陆明和柳迟枝的声音，几乎同一时刻响起。 “是你啊，历练回来了？” “柳清大小姐！” 柳清向柳迟枝点头示意，随即抱剑，准备开口说话。 陆明摆了摆手道：“先进门再说吧。” 少顷，三人进了院子落座，柳迟枝给柳清端来了一杯茶，好奇的坐在一边，看着这位少女。 柳清这位大小姐她当然认识，作为柳家族长的孙女，又是天资卓越之辈，参加过天启大战，风头名望甚至在柳白之上。 唯一让人奇怪的便是，柳清从回到暖风城还没几天，就离开了柳家独自出去历练。 怎么今天看来，柳清一副以陆明为主的样子啊？ 柳清接过茶水认真道：“谢谢。” 这才转头看向陆明道：“什长，我是来替我爷爷道歉的，您要是想杀柳白，我这就去帮您杀了他。” 柳清说话的时候，表情毫无波动，像是个人偶般，仿佛陆明只要她去，她现在就会去把柳白宰了。 陆明有些头疼的一拍脑袋。 “你还是这个性子，当初看卷宗上写你出去历练了，还以为你会学会怎么待人接物呢，原来是不知道怎么在家里继续待下去了。” 人就是被逼出去的。 柳清可以说是陆明见过，最不懂变通的人了，以前队伍中，军功记载，赏功罚过都由她这个副什长干。 陆明道：“杀不杀柳白对我来说都无所谓，况且对他来说，蹲大狱等待朝廷判罚，名声扫地，不比死亡好受多少。” “你给你爷爷赔罪，更是没必要。” “他的寿元大限快到了，为了家族想尽办法，想要保住柳白一命也是正常，毕竟柳家后辈中，除了你也就柳白拿得出了。” 说到这里时，陆明有些哭笑不得。 据前些日子和柳元纬闲聊得知，偌大的柳家好几千号人，年轻一辈能修炼到第二境玄关境的，不到十人。 修炼到玄关二重的，竟然只有柳清柳白两个人。 柳清又不着家，族长柳元纬唯一能指望的上的，竟然只有柳白一人。 陆明笑道：“你爷爷年纪大了，我一个才回来不久的人，都知道柳家被钻成了筛子，他明明知道是哪些人的原因，却顾及情面下不了手，和这样的糊涂蛋我计较什么。” 哪儿有财政出问题，就疯狂给各个铺面涨租金，给支脉住宅涨屋银的法子？这不是逼得族人离心离德吗？ 饮鸩止渴。 柳清用力一点头：“什长说的是，爷爷他就是个老糊涂蛋。” “哈哈哈。”陆明看着严肃的少女乐了，真不知道柳元纬那个老家伙，知道宝贝孙女这样评价他，会出现何种表情。 “真不知道你咋养成了这么个古板的性子，不过如今的柳家想要改变的话，还真得需要你这样的人去下狠手。” 清官难断家务事，柳家几千号人沾亲带故的，没点魄力还真下不了手。 柳清起身抱拳：“尊什长命令，我这就回去将那些杂碎们清理干净。” 肯定是家族里的那些混账东西，碍了什长的眼睛。 话音未落，便转身离去。 陆明望着她的背影一愣：“哎哎哎？我什么时候命令你了？” 但柳清已经翻身上马远去了。 …… 柳家彻底乱了，自从柳清中午出去一趟后，回来就找老族长要了权，直接宣布要查账。 当着柳家所有人面点了一炷香，宣布香燃尽时就开始查账，曾经贪污柳家财产的人，自己出来认罪，可以从轻发落，不然别怪她不留情面。 柳清搬了个椅子坐在主厅门前，拿着剑往地上一插，就开始坐在椅子上闭目等人认罪。 可随着最后一点香火变灰倒下，也无人站出来承认。 柳家好几千人，沾亲带故的，族长柳元纬都处理不了，她一个小姑娘还能翻了天不成？ 所有人都在看柳清的笑话。 时间到，柳清唰的睁开眼睛，闪烁寒光。 “没人承认是吧！账房们过来，开始查账！就从东阁田庄开始。” 管事闻言心里松了一口气，账房也是沾亲带故的，有些本身就不干净，终究是个小姑娘…… 众账房刚刚领命。 柳清便冷哼一声转向他们，寒声道：“你们追随柳家多年，甚至就是柳家之人，你们这次查账我会随机抽查，如果发现弄虚作假，就如这个香炉。” 唰。 一剑斩出，先前插香的香炉，应声裂成两半，倒在地上，香灰撒了一地。 账房们畏畏缩缩擦了擦冷汗，找出东阁田庄的账本，光天化日，就当着柳家所有人的面，开始核对账本。 噼里啪啦的算盘声不停响着。 站在外面围观的弟子们议论纷纷。 “大小姐真的会查账？” “不知道，她修为确实高深，但查账这方面应该是不懂的吧，那些账房学徒可是从小就跟着师父学的……” “东阁田庄还是柳二尺在看管，那柳二尺的夫人王妈，以前还在大小姐院中当差，是家里的老人。” “我看是不了了之了。” “……” 东阁田庄并不算大，很快就查完，一个黑脸的账房捧着账本，颤颤巍巍的走到柳清面前，道： “大小姐，查完了，东阁田庄……核算无误。” 柳清目光森然的看着账房。 “确认无误？” 黑脸账房一咬牙一闭眼道：“无误！” 他就不信大小姐能看出问题。 柳清一声冷哼，拿过账本又取出几张白纸放在一边桌子上，开始写写画画计算起来，很快便直起身子道。 “仅在账面上最少有一二千两的出入，这还是我不知东阁田庄采购卖出，各种回扣的结果。” 众人哗然，完全想不到柳清竟然真能看出账本的问题。 黑脸账房噗通一下跪倒地上，汗如雨下。 “大小姐饶命，都是小的一时糊涂，以为东阁田庄是王妈的家里人看着，才……” 第79章 孙女认为你是老糊涂 柳清眼中寒气未减，拔出长剑，走向黑脸账房，一剑斩出。 噗嗤—— 黑脸账房的胳膊断掉，鲜血如喷泉涌出，溅的老高。 “啊——” 他捂着断掉的胳膊伤口，在地上疯狂的打滚，一声声惨叫响在众多账房的心上。 柳清转头看向众多账房：“再敢糊弄我，绝不留情，你们继续查其它账本，若再敢欺瞒，必取性命。” 她一挥手命令护院。 “去将柳二尺和王妈抓来，我倒是要问问，他们好大的胆子，一座田庄就敢贪了这么多银子。” 大家算是看出来了，大小姐是玩真的。 他们账房要是敢不认真核算，死得就是他们。 柳清坐回椅子上，道：“我在天启战场上，负责的便是赏功罚过，小队的一应功过的计算，皆经我手，你们这些手段，也想瞒过我？” 这一刻，她想起了自家那位什长陆明，他偷懒教会自己看各种账本，如今查自家账本，却用上了。 很快太阳偏西。 广场上一声声怒吼响起。 “柳清你敢！我是你三叔，你敢拿我？” “我太爷爷是四长老，多花点银子怎么了？” “求大小姐饶命，小的是给六长老办事的。” “小贱人，你欺负我家儿子入狱了，以后柳家你一人独大了是吧？我要你死……” 六长老夫人着急忙慌的跑过来，她还在为柳白奔波，一回头发现家都快被抄了，家里管事也被抓了不少，龇牙咧嘴的就要冲着柳清撒泼。 铮—— 柳清大拇指在剑格上一弹，顿时剑刃半出鞘，她冷眼一瞪。 “你敢放肆，我连你都斩！” 六长老夫人哪里抵挡的住柳清的汹涌杀气，吓得一个屁股蹲摔在地上，脸色苍白。 她脸色青白两色变幻，被柳茂柳芳扶着站起来，指着柳清，气的直哆嗦。 “我是造了什么孽啊，大儿子锒铛入狱，侄子命丧深谷，眼下连家都保不住了……” 广场上被抓来的人越来越多，各种算起来都是柳清长辈的也是不少。 柳清动起手来毫不留情，杀的杀，罚的罚，驱逐的驱逐…… 长老管事们眼看说服不了冷着脸的柳清，再查下去柳家就乱了，转头去求内厅的柳元纬。 “族长大人，大小姐疯了，您还不快去管管？” “您再不管管，柳家就乱了！” 柳元纬早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面对汹涌而来的人群，握了握拳就欲站起来。 但柳清冷漠的声音自前面传来。 “爷爷，你今日若阻我，我便再也不管柳家了。” 柳元纬动作微顿，深吸一口气，想起了刚才柳清回府时，对自己的质问。 “爷爷，你可知什长，也就是陆明为何不认同柳家？” “贪污成风，腌臜龌龊。” “核心弟子雕香宝马，一掷千金，旁支旁系衣裳破烂，食不饱腹。” “我看得都烦，何况是他？” “什长说你是老糊涂蛋。” “孙女觉得也是。” 柳元纬沉吟片刻，坐回到椅子上，道： “我老了，以后家族要交给年轻人，你们出去吧，该认罪的认罪，该认罚的认罚，清儿说过，自己承认的，可以从轻处置。” …… 暖风城黑狱大牢。 这是专门关押炼气士的大牢，每一块砖石上，都铭刻着阵纹，共同组成一座偌大的绝灵大阵。 朝元境以下炼气士只要被关进大牢，全身灵力都被强行镇压在体内，绝无逃脱之理。 至于朝元境以上的炼气士，就不是暖风城对付得了的了。 此刻，黑狱大牢底层，巷道入口一位头戴斗笠的老者，拎着红木饭盒，满脸讨好之意向狱卒陪笑道： “还请大人开恩，让小的进去给柳白公子送些饭菜。” 说话间，他从袖子里掏出银子送到狱卒手里。 “大人您收着喝茶。” 狱卒伸手掂量了两下，暗暗心惊，着实不轻，于是不动声色的将银子收了起来。 “你们柳家可真念着他，这才几天都来了好几波人来看他。” “罢了，给你半盏茶的时间，快点，那可是太守大人特意叮嘱的要犯。” “是是是，多谢大人。”老者连连鞠躬，提着食盒跟在狱卒身后，快速向里面走去。 其实黑狱大牢关押的炼气士并不算多，绝大多数牢房都是空着的。 在一间牢房门口，狱卒解开锁链道：“人就在里面了，记住，就半盏茶时间。” 说罢便哼着小曲转身离去。 堂堂黑狱大牢，炼气士压根发挥不出实力，建立这么多年就没人能跑出去。 老者千恩万谢，待狱卒离开，打开牢门走到里面。 只见往日故作清高的柳白，此刻浑身虚弱，如同一条死狗躺在稻草上，双眼无神的望着漆黑的屋顶。 他本就受了重伤，黑狱大牢镇压灵力运转，伤势恢复的极慢。 听到牢门动静，柳白翻了个身子转向里面，不耐烦道：“就知道送吃送喝，有什么用，快去找人想办法救我出去。” 冒领天启大战军功，放在仙盟里面，除了一死之外，别无它法。 但现在大战结束了，他是朝廷亲授的归领男爵，昭武校尉，就算要处理，也是由朝廷方出面问罪。 他现在只希望他那个号称右相的舅舅，能够保下他。 “公子，你不好奇那天王冲公子给你的玉佩，到底是什么吗？” 忽然老者低沉的声音响起，柳白霍然转身，坐了起来死死抓着玉佩，望着牢房里平静掀开食盒盖子的老者，惊怒问道： “你到底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 老者将菜肴摆开放在稻草床侧。 “柳白公子可以称我一声霍老。” “王冲公子来暖风城，除了四个明面的护卫外，还有一名暗卫，正是我。” 柳白还是不信。 “既然你说是表哥的暗卫，为什么那天晚上不在山谷保护他？” 霍老摇头道：“身为暗卫，我和他们的任务不一样，他们在王冲公子的带领下，助你立功，我则带着密信，去见令堂。” “那天你父亲带人离开府邸，我以为是个秘见令堂的机会，故而未暗中保护，却没料到王冲公子竟然死在了那个山谷。” 第80章 一顶帽子 柳白将信将疑的问道：“你去见我母亲干嘛？” 还要挑着他父亲不在家的时候，去送劳神子密信。 “呵呵。”霍老并未直接回答，而是问道：“你如今多大了？” 柳白不悦道：“问这些做什么？我问你为什么偷偷见我母亲。” 霍老不说话，而是直勾勾的望着柳白。 柳白稍微不自然，扭头道：“二十二岁。” 这老头子看的人瘆得慌。 霍老补充道：“准确来说是二十二岁零四个月，你的父亲在天宝十六年十二月去的牡丹王都进药材。” “并在当月认识了你的母亲，天宝十七年一月，你父母遭人暗算，中了春合散……” “因为并不光彩，所以牡丹王都的王家没允许大操大办，只是亲族简单的办了一个婚礼。 “同样在一月，你父母回到暖风城。” 说到这里，霍老意味深长的看向柳白。 “你在同年七月底出生。” “柳家也只以为你是早产儿，没有多做怀疑，可是……你猜猜真实情况是什么？” 柳白的脸是真的白了，他只是胆小怕事，又不傻。 “你是说我其实不是我爹的……儿子？” “对。”霍老抚掌道：“还算聪明，你的玉佩便是你真正的父亲，让我交给你的。” 柳白脑海中唰唰唰的闪过这些年的场景，喃喃道： “难怪这些年家里，从来不提舅舅那边的情况，好像就没外公……” “等等。”柳白猛地低头：“真正的父亲？……舅舅？” “不错。” 柳白的脸白的像是被漆刷过，整个人都失去了颜色。 “我是……” “咳咳。”霍老重重咳嗽两声：“没你想的那么严重，你母亲本来是你外婆的侍女，因为讨得老人家欢心，准备认作了女儿。” “虽然没办过认亲宴，可周边也知道了。” “但你舅舅有一次……，总之是意外，……最后你现在的爹，也就是柳长青背了黑锅。” 虽然接连的爆料，让柳白脑袋乱乱的，可在紧急之下还是想到了一件事。 “就我母亲那副样子，他们能看得上。” 虽说子不嫌母丑，但柳白不得不承认，他母亲一根根手指和萝卜样，脸上肉挤在了一起，连五官都看不清。 霍老道：“当初你母亲可不长这样，本来按照家族的意思，你母亲该投井而死。” “但念在她服侍老太太多年，柳长青又背了黑锅，喂了一颗丹药才逐渐长成这样，就是为了不让人认出她。” 柳白咕噜咽了口口水。 “那你现在过来找我干什么？” 霍老连叹了好几口气。 “本来是不会找你的，可谁能想到王府大公子王冲是个天阉之人，你生父娶了好几房妾室又生不出孩子。” “他可是堂堂吏部尚书，人称右相，总不能断后吧。” “于是让王冲过来帮你，并找到机会带你回到王都。” 柳白恍然大悟。 难怪舅舅做主让他冒领功劳，又让他加入玄冥司，为将来进入朝堂铺路。 被从玄冥司赶出后，又莫名其妙的被皇帝委以重任，成为鸣武军衙主官，堂堂昭武校尉。 表哥更是一定要让他立功，最后甚至拼命的救他离开山谷。 柳白全部想通了。 现在右相只有他一个亲生儿子了。 霍老道：“本来想让你进入朝堂，先互相帮助，等到时机合适再相认的，可谁能料到王冲大公子死了，你的冒功之举被仙盟发现，入了狱。” 柳白坐起来，忐忑的问道： “那你有办法救我吗？” 霍老摇头：“仙盟监察使去王都问责，右相大人自保不易，何谈救你？” 柳白瞬间红了眼睛，死死抓住霍老的胳膊。 “求求你，只要让我出去，你要什么回报我都给你。” “但……”霍老道：“你要是死了，我还有何面目去见右相？” “按照我说的做，朝廷的旨意大概在七天后到来，有右相大人帮忙，到时候不管是怎么处置你，都不可能留在暖风城，肯定会去王都。” “我会和右相商量好，安排朝廷的人接手囚车，再在路上假装意外，包括你在内所有人全都死了。” “到时候，柳白这个身份死了，再活下来的就是另外一个身份了。” 柳白兴奋的坐直身体，这么长时间终于看到活下去的希望。 “诈死？好好好。” 可想了想，他又问道： “那我还有机会再见见父亲、母亲吗？” 他打心里还是认为柳长青这个父亲的，想到那天在陆明的刀下，柳长青愿意以他的命换自己的命，他就很感动。 在暖风城柳家待了这么多年，他认可的是这里。 霍老厉声道：“你是想以柳白的身份死，还是以其它身份活？” “不想活了，就把玉佩交给老夫，好让老夫回去禀告右相大人。”霍老伸出干枯的手掌，就去抓玉佩。 柳白被骇的连退数步，撞到墙壁上，目无血色。 “想活，想活。” 远处传来狱卒的脚步声。 “那边的，半盏茶时间到了，吃完了吗？” 霍老恢复成憨厚老仆的样子。 “公子吃的慢，小的先离开，让公子慢慢吃……” …… 吉安巷的小院里。 陆明接过张山递来了纸条，哈哈大笑。 “没想到柳长青这个老头，在家族里人五人六的，更是把柳白当成了希望。” “按柳元纬所说，柳长青在他家里，没事就训斥柳茂柳芳，说他大儿子天资不错，像是他，两个小的怎么不像是他的种。” “结果是搞反了啊，一顶帽子戴了这么多年，啧啧啧。” 原来那个大的，才不是柳长青的种。 张山佩服的竖起大拇指。 “大人您真英明，竟然早早的就料到了柳白那小子想逃，不过大人您是这么知道的？” 陆明笑道：“那天我瞧见王冲先给了柳白一枚玉佩，又不要命的保护柳白，最后那王冲是天阉之人，就想到了肯定有问题。” “只不过柳白是那位所谓右相的唯一子嗣，还是出乎了我的意料。” 张山请示道：“那大人，需要现在就将此事上报，马上处理吗？” 陆明摇摇头，对七天后将要发生的事，陆明很感兴趣。 “暂时不用，那位霍老不是说七天后吗？到时候通知柳长青看一场好戏。” 第81章 老夫把桌子吃了 这一天早上，泽露河畔，一间装修精致的三层楼里。 陆明双手背在身后，严肃的向众员工叮嘱道：“今天是我们软玉糕铺子第一天开业，按照我先前安排的做，记住，你们只卖货，不允许进入后厨。” 穿上统一制服的男女，六男六女，站成左右两排，尊敬的向陆明鞠躬，齐声道: “是，东家。” 柳迟枝从后厨走来，她今天穿着的是上次陆明逼着她买的湖蓝色长袖袍衣，毛绒袖口，衣服上绣着清新脱俗的玉兰花，下身浅蓝色裙摆，娇俏可爱。 “陆明，人仙品级的软玉糕已经准备好了。”柳迟枝明媚的眼眸中，不可避免的带着几分担忧。 “软玉糕虽然好，但这么卖真的可以吗？” 在陆明的安排下，将软玉糕品质分成了三等，人仙品、地仙品、天仙品，主要按照雕刻精致程度来分。 人仙品是蛋糕加上奶油，稍微做些花朵文字的造型，找来的厨师就能做。 说起来后厨的厨师仅有三人，一个是吉安前巷的陈大娘女儿，叫做李莉，她家以前对柳迟枝颇有照顾。 一个是李莉朋友，叫做江婵，最后一人是刘老妇昏迷案子中，那个与她丈夫生死相随的王家老大媳妇，本名尤柔。 这三人忠心肯定没问题，陆明给的工钱也巨高，只期待三人中谁能成为软玉糕雕刻师了。 地仙品已经不一般，宫娥掌灯、孔雀开屏、崖巅孤梅。 一个个栩栩如生。 天仙品已成艺术。 背抱琵琶飞仙女，玉宇宫阙九重天。 若有若无的能感觉到一丝灵性在流转。 就连练习了好多天的柳迟枝，雕刻的软玉糕也只勉强算是地仙品。 只有唐俏儿才亲自出手，做了一件天仙品的九重仙阙，三件地仙品的 陆明向着左前方的一个中年男子开口道：“裴管事，开门吧。” 除了后厨外，裴管事和这六男六女，都是裴家安排过来，裴家早有严令，必须听从陆明调遣，否则革出家族。 作为暖风城第一间软玉糕铺子，陆明招人的第一要求，就是能保守秘密，实在是软玉糕的制作工艺并不复杂，只要观摩一段时间就能学会。 其次还有身形姣好，识文断字等等要求，想要短时间内招到足够满意的，根本不可能。 但裴家这样的家族，管事弟子等等忠心绝对没问题，陆明人手不够，无奈只能借用他们的人手了。 不让他们进入后厨，安全也有保证。 噼里啪啦，一连串的爆竹声响彻永庆街。 陆明掀开招牌上的红绸，五个大字“三仙软玉楼”明晃晃的亮在众人眼前。 招牌亮完，陆明一句话也没说，让人在门口侧面立了个牌子，就转身进了铺子。 这里是暖风城数一数二的商业地段，一间新铺子开业，早就有无数在人盯着。 大家伙儿好不容易等到人主家出来，结果人家理也不理，都是一愣。 有这样做生意的？ 众人走到牌子前细细阅读。 “本店售卖，仙盟特色美食软玉糕，牡丹王朝境内，仅此一处有卖。” 嚯，好大的口气。 泽露河斜对面，醉仙楼四层一处雅间内，几人谈笑风生，斟酒对饮，稍微一扭头便恰好能看见对岸的三仙软玉楼。 这几天都是附近商户的掌柜、管事、东家等等，坐在主位的正是醉仙楼的罗管事。 此刻众人见到铺面名字，马管事端起一杯酒，笑着看向左手边的一人道： “马掌柜，看这名头看起来好像是卖玉的啊，就是不知道和你铺子里的玉饰比起来，相差几许？” 其余的掌柜的也放松了下来，一个个看笑话般的望向马掌柜。 同行是冤家，相隔如此近的两家铺子，肯定会抢生意。 马掌柜饮下一口闷酒道：“玉饰生意名堂大着呢，管他是哪里的过江龙，来到暖风城不四处拜会一番，就想做起生意？做梦呢。” 商有商会，行有行规，他们打探好多天，也只知道这间三仙软玉楼原是裴家买下的，但现在做生意的却不是裴家人。 问裴家那边，更是守口如瓶。 其他掌柜笑而不语。 要是他们被人抢饭碗，肯定也急。 就在这时，先前被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小厮回来了，他回禀道：“各位掌柜的，那家铺子卖的是一种新颖的糕点，据说是从仙盟传来的。” 先前喝闷酒的马掌柜一愣。 不是抢我生意的？ 坐在马掌柜对面的人急了，站起身来往那边瞪大眼睛努力看去。 “卖糕点的？还从仙盟来的？我以为我吹我家糕点是王都的新品，就已经过分了，没想到更这么夸张的。” 坐在主位的罗管事微微皱眉，他为家族管理醉仙楼。 同是食品生意，下意识的心头抵触。 但仔细一想，两家似乎没有冲突，于是罗管事表情放松了下来，安抚开糕点铺子的那人道： “赵掌柜的切莫着急，你瞧那人给铺子取的名字，就知道不会做生意，明明做的是糕点生意，还取什么‘三仙软玉楼’。” 马掌柜现在是调笑他人的了。 “罗管事说得不错，仅看名字谁知道他家卖的是糕点？还以为和我一样卖玉饰的呢。” “还有三仙，什么三仙？名头是大，但肯定做不了多久生意的。” 罗管事向小厮看去：“他们取名三仙，可有什么含义？” 小厮回禀道：“他们将铺子里的糕点分为了三个等级，分别放在一二三楼，叫做人仙、地仙、天仙，而且现在只卖人仙品的糕点，另外两种高等级的，只允许看，不许买。” 赵掌柜嘭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气愤道： “好大的胆子，老夫在暖风城做了这么多年糕点生意，都不敢这么搞。” 其他的掌柜纷纷附和。 “就是就是，那个掌柜一看就是年轻气盛的，生意做不长的。” “你们看，到半盏茶了，没有一个人进去里面，能卖出东西就见鬼了。” “最多三天，三天后他就知道生意不是那么好做的了，乖乖闭门倒闭。” 那位赵掌柜暗恨恨的拍着桌子嚷道： “他的铺子要是能开起来，老夫把这张桌子给吃了！” 第82章 你再累了，我还开店铺干啥 醉仙楼众掌柜竞猜“三仙软玉楼”最多能开几天，下的赌咒也越来越大。 从最开始的吃桌子，到啃椅子，咬柱子…… 一位老掌柜的站起来激动道： “要是今天那小子能卖出一件东西，老夫找个茅房……” 就在这时，兮子桥上咕噜噜驶过去好多马车，全往三仙软玉楼赶去。 “暖风城胡太守，祝贺三仙软玉楼生意兴隆。” “柳家家主柳元纬携大长老、二长老，祝贺……” “砀山男爵柳清，恭贺陆明与柳迟枝……” “裴家家主裴修远……” “仙录司主吏司官拓跋伊……” “玄冥司银衣卫段沧羽……” 除了这些人外，还有一些消息灵通的家族族长，比如萧家、马家、段家…… 一声声的宣告传扬极远，泽露河两岸，无数商铺皆惊，众人纷纷走出来探头看去。 这些可都是暖风城真正的上层人物，往日里见都见不着，今日却因为一间商铺开业，全部赶来道贺。 醉仙楼里。 众位掌柜尴尬的保持着之前的姿势。 都以为那间开那间新铺子的，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竟然不先拜山头，哪里料到人家和他们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 他们这些商户，极少数的是靠自己做大了生意。 大多数人，比如罗管事，本身就是暖风城大家族罗家的人，醉仙楼是罗家的产业，他是被家族外派管理酒楼的。 他们哪里能让各大家族的族长高看？更别说胡太守等人了。 还有那些玄冥司的凶神恶煞之辈，平日里见到都战战兢兢。 之前说“老夫找个茅房”的掌柜，擦着额头冷汗。 幸好老夫没把话说完。 …… 三仙软玉楼内。 胡太守、柳元纬、裴修远等人过来，本是看重陆明这个人，压根不在乎开的是什么铺子。 哪怕就是卖空气，也会说铺子里的空气卖的甜。 结果进门来，惊讶的发现，卖的真是从未见过的糕点，丝丝甜腻的香味，飘荡在屋内。 每一块软玉糕都由小型净尘法阵散出的灵光保护着。 淡淡灵光之下，食物被做成了各种物品的样子，最多的便是花朵植物，众人闻所未闻。 “果然是仙盟的软玉糕，没想到还能再次见到……”有位和胡太守一起过来中年武官，见到店中软玉糕喃喃自语。 他也是从天启战场回来的，不是陆明柳白这样去仙盟培养的，本身年过三十，修为在玄关二重，因为体质适应得了战场才被选去。 多年战争，无功无过，修为也没变化，但眼界开阔数十倍。 “蒋督邮？”胡太守诧异的扭头问道：“那些真的是仙盟才有的糕点。” 咕噜。 蒋督邮喉结涌动，回禀道：“当时初去仙盟，被战友请吃过一口，自此念念不忘，没想到还能见到。” 他大步向柜台走去，指着一块软玉糕问道：“这块要多少银钱？” 被问话的女侍露出温婉的笑容。 “软玉糕一百文，客人您要是带走的话，特制红木食盒还需要收十五文。” “不要包起来，拿给我。”蒋督邮根本不是缺银钱的人，立马从荷包里掏出碎银递了过去。 女侍小心的从净尘法阵里取出软玉糕，又从旁边拿了个勺子小心放在盘子侧面。 “客人，请享用。” 女侍将糕点送到蒋督邮前，才称量碎银，找回铜板。 蒋督邮拿着勺子，小心的挖起一块送入口中，闭上眼睛缓缓咀嚼，良久长叹道：“就是这个味，和当初黎仙子分与我等的软玉糕一模一样。” 他仿佛又看见了那位黎仙子的身影。 口腹之欲还在其次，主要是找回来当初的感觉。 这下铺子里，有亲历者作证，哪里还有人质疑？ 仅仅是仙盟才有的食物这个名头，就让众人趋之若鹜，一个个的向前道： “那块给我。” “给我也来一份。” “口味确实与寻常糕点不同，甜酥软糯，蓬松可口。” “带回家给妻女，她们定爱吃，来人，给我装上两份。” “我三份……” “我五份！” “……” 胡太守等人尝过之后，也惊讶不已。 又往二楼走去，却见二楼极其空旷，仅仅在最里面三个桌子上放着软玉糕。 宫娥掌灯、孔雀开屏、崖巅孤梅。 “嘶——，还能做成这样？这孔雀不像是假的。” “这些梅花怎么做的这么真的。” “要我说还是宫娥这个作品，仔细看来比我妻妾都好看，确认这是吃的？” 柜台后方的女侍轻声道：“各位贵客，这些确实是吃的，只不过主家规定，目前不允许卖，只能看。” 胡太守等人瞪大眼睛。 不卖？那不是耍我们玩吗？ 可想到这是陆明的铺子，只得哂笑：“我们买回去了也不忍心下嘴，否则不是牛嚼牡丹吗？” 先前说宫娥掌灯好看的那位，咳嗽一声道：“劳烦店家帮我留意一下，什么时候卖地仙品了，通知我一声。” 女侍点头。 “我会转告主家的。” “还有三楼。”柳元纬提醒了一句。 一行人急匆匆的向楼上走去。 三楼更是只在最中间放着一张桌子。 一个两尺长的软玉糕雕刻放在上面，净尘阵法的光芒映照的仙气飘飘。 背抱琵琶飞仙女，玉宇宫阙九重天。 九层宫阙像是仙宫般，细细看去，殿内竟然有仙女在奏乐起舞，隐隐间那仙女轻纱似在随风飘动，素手拨弦，但定睛看去，又根本没动。 “这是仙盟的场景吗？”胡太守难以置信，区区糕点竟然能做成这个模样。 如果在今天之前，大家会因为陆明的名声，想拉近关系，才过来买东西。 那在看到软玉糕后，暖风城各位权贵惊叹，那可是仙盟才有的东西啊！ 说什么也要买一份。 这不是普通的糕点铺子，而是暖风城顶尖的奢侈级糕点商铺。 现在尝过，发现甜甜的很好吃，更是会常来购买。 从今往后，三仙软玉楼，将成为暖风城的一棵摇钱树。 柳元纬更加懊悔，明明在十几天前，陆明就提醒过柳白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结果他不舍得放弃柳白，搞得现在陆明对他没好脸色，家族对锒铛入狱的柳白也无营救之法。 问孙女柳清可有办法，她只会骂他是老糊涂蛋。 她要是自己，早就杀了柳白，以表和陆明的亲近。 第83章 委婉问话 一楼后堂雅间。 陆明牵着柳迟枝的手，笑着从大厅走回来。 至少在暖风城里，不再需要为银钱发愁了。 柳迟枝眼前晕乎乎的，仿佛能看到银子铜板哗啦啦的往下掉，她钦佩的仰着头望向陆明。 “真厉害。” 不愧是她从小养到大的。 “不过不卖地仙品和天仙品的，真没问题吗？”柳迟枝微蹙眉头，略表担忧：“要是怕地仙品的卖完没有了，我去后厨多努力些，也……” 目前后厨，只有她勉强能制作地仙品的，至于天仙品只能请唐俏儿出手。 陆明刮了刮她的鼻子，将她的话打断。 “我开三仙软玉楼，就是想你不用那么累，要是你还要加班，岂不是白开了？” “等把后厨的那几人培养起来，能雕刻出地仙品，就卖地仙品的，能雕天仙品的，就卖天仙品的。” “再说物以稀为贵，迟些好，早早卖了他们还不知道珍惜。” 陆明泡了杯茶吨吨吨灌进嘴里，又抓了块糕向外走去。 “迟枝姐，你在这儿休息会儿，我去外面看看。” 为了三仙软玉楼开业，两人起的特别早，柳迟枝在兴奋劲过去，此刻已经稍显疲惫。 “嗯。”柳迟枝乖乖应了声。 陆明一到前堂，就有很多人迎了上来。 “陆公子，久仰久仰，今日一见果然丰神俊朗……” “陆公子做的好新鲜的生意，要不是你，我们也没机会尝到仙盟才有的食物，哈哈哈……” 一阵阵恭维之声从四面八方涌来，陆明含蓄致意。 陆明在和众人聊天时，柳家族长柳元纬一直站在外围，想要和陆明说上话，但陆明眼神却只是淡淡瞥过他，他就尴尬的不知道如何开口。 有着这些暖风城顶尖权贵捧场，越来越多的人好奇之下，从街上走进了铺面。 尤其是一些女子，在品尝过软玉糕后，两眼一亮。 这种甜甜的小食品，本来就受女子喜爱，一个个的向柜台走去，要买更多的带回去。 相信今天之后，软玉糕会在整座暖风城火起来。 陆明和几位客人闲聊几句后，注意到昨夜备下的软玉糕已经所剩不多，于是向后厨走去，准备鼓励下糕点师们。 在陆明离开后不久。 柳元纬找到一旁，静静端着个盘子，小口吃着软玉糕的柳清。 “乖孙女啊，你有没有发现陆明和柳家，越走越远了啊。” 柳清点头，理所当然道：“知道，什长不理你，正常。” 柳元纬感觉心口塞塞的，孙女一点也不听话。 “你要在家族成立戒律堂，爷爷同意了，你要把家族的害群之马杀了，爷爷坚决支持，就算你把柳茂柳芳这样的核心子弟，赶到田庄将功补过，爷爷也站在了你这一边。” “现在，爷爷求你件事可以吗？” 柳清用勺子舀起一块软玉糕。 “你说。” 柳元纬也是腆着一张老脸恳请道：“清儿，爷爷有一计，让陆明不管怎么样，都会是柳家人。” “陆明不是柳家人，那只要找到一个柳家人，和他结成夫妻，作为柳家的女婿，总不能不管柳家吧。” 柳元纬在说出此话的时候，老迈浑浊的眼神中散发着光芒。 他早就想到了这个办法，但一直没人去施行。 面对柳元纬的眼神，柳清瞬间就误会了，她摇了摇头。 “我配不上他。” 面无表情的少女，下意识就想起来当初雷雨山大战前夕，陆明敏锐的发现敌人阴谋，使得他们笼罩方圆一千余里的大阵失效。 那次引来数个朝元境巅峰的炼气士追杀，他们所有人加起来也不是对手，陆明选择独自引开敌人。 也就是从那次后，陆明失踪。 但柳清忘不了那天，陆明离开时那潇洒果决的背影。 而且她回想起去求都统寻找陆明下落，都统告诉他们雷雨山大战不是他们能插手的了，仙盟疑似派出合真境炼气士，或许能救回陆明。 如今陆明能平安回来，定然经历了她想也不敢想的事件。 柳元纬一怔，仔细打量孙女，这倒是他想也没想过的人选，人长的还行，不过太古板了，像个泥塑菩萨，哪里会有男人喜欢这样的？ “咳，你天赋绝佳，心性也好，还是以修炼为重。” 柳元纬斟酌字句，尽量不伤到孙女的心。 “我是觉得柳迟枝和陆明之间，好像有些问题，两人似乎有那种意思，你去旁敲侧击一下，假如他们真有意思，爷爷心里也有了底。” “记住啊，一定要委婉。” 他知道柳迟枝对家族也没什么认同感，可身体里流的血脉是改不了的。 柳清静静思考了一会，将最后一块软玉糕吃完，盘子递给柳元纬，在他期待的目光中，向雅间走去。 “委婉啊。”柳元纬小声提醒。 雅间内。 柳迟枝捧着杯热茶在喝着，提了些精神。 忽然门帘被掀开，柳迟枝诧异看过去。 “大小姐？” 柳迟枝对柳清的印象还是不错的，出生即富贵，却没那些核心弟子的恶习，前两天还听说柳清大力整治家族。 许多管事，甚至长老都被她惩罚了，以前中饱私囊、作威作福的人，银钱全部吐了出来不算，还要去庄田劳作赎罪。 给她们这些支脉子弟好好的出了一口恶气。 各个房屋、铺面租银也下来了，就算柳迟枝如今不需要租柳家的铺子，也对柳清观感很好。 柳迟枝站起身来就要给柳清倒上一杯茶，谁料柳清进门就直接开口。 “你和陆明是不是有私情？” “啊？” 柳迟枝慌乱之下，差点茶杯都没握稳摔到地上。 要是十天前，她敢问心无愧的说，只是将陆明看作弟弟。 夜间同床也是为了治病。 但这些天为了练习《太玄玉体经》，不可避免的身体接触，让两人心湖荡漾。 终究是少男少女，产生了些胡思乱想。 “那个……这个……” 不是那么清清白白了啊。 见柳迟枝支支吾吾，目光躲闪，脸却红了，柳清了然的点了点头。 “果然有。” “话问完了，告辞。” 柳清转身掀开门帘离开，向柳元纬说她“委婉”问话的结果去了。 徒留柳迟枝红着脸站在雅间内胡思乱想。 第84章 要犯交接 这一天中午，暖风城黑狱大牢打开，冒领军功的重犯柳白，涉事过大，必须由暖风城移交到牡丹王都处理。 阳光洒下，锁链捆住的柳白走出漆黑的地底，明亮的阳光刺的他眼前一黑。 六长老柳长青和他夫人，以及儿女柳芳柳茂，向柳白簇拥而去，哭声还未响起，就被兵卒给赶开。 “住手，冒功要犯，闲人勿近！”带队的统领骑在马上虎目怒视，扬起马鞭高声喝斥，将柳长青一干人等逼退。 在一大家子焦急的目光中，柳白被拖拽进囚车，狼狈不堪的靠在木柱上，长久的关押在牢里，身上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异味。 “大人。”柳长青从柳芳柳茂手上接过棉衣，走到统领马前道： “暖风城距离王都天高路远，我儿重伤未愈，要是没有冬衣恐怕撑不到王都。” 统领扭头看了眼，柳白面无血色，衣服破旧，以往修为在身，确实不怕寒冷，可如今重伤未愈，要是冻坏了，真不好和王都交差。 “快去吧。”统领一挥马鞭。 柳长青夫妇不停感谢：“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很快将衣服送到囚车，为柳白披上。 柳白望着父亲在短短几天之内，头上就生出了白发，不由心生愧疚。 被视作亲子养育了多年，他竟然不是父亲的儿子。 在柳长青殷殷切切的目光下，柳白不敢面对，挪开眼睛。 视线经过柳芳柳茂两人，柳白的眼睛一定，自家弟弟妹妹二人穿的竟然是粗布麻衣，手上甚至还结出了新茧。 柳白虽然做人胆小怕事，可练功却是下过苦功的，一眼就能看出二人手上的肉茧不是练功导致的。 柳芳眼上泛起怨恨。 “都怪柳清那个贱人，非要在族里搞什么功过奖罚，我和二哥被逼的必须去田庄劳作赎罪，还有人看着，不完成当天劳作不允许吃饭……” 今天是柳白被交接到王都去，才允许他们二人放半天假。 话音未落，柳茂就狠狠用胳膊肘撞了下柳芳。 “三妹，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大哥马上就要去王都了，你还想这些事让他烦恼吗？” 柳茂抬头道：“大哥，我和三妹确实在田庄，可日出日落，劳作而食，日子过得比以往苦了些，可心里却舒坦了不少，不似当初浑浑噩噩……” 柳白的注意力全在二弟三妹身上，却未看到他不敢与其父对视时，柳长青眼中那一抹遗憾。 柳家人简短的叮嘱了几句话，趁此时刻，柳白注意到统领们没望向这边，一咬牙从兜里掏出个小纸条悄悄塞到了柳长青手里。 “爹……” 他根本不会死，在路上就会被霍老救出去。 挣扎了好多天，柳白在这一刻，还是决定告诉家里人一些实情。 他还欲再说，统领已经骑着高头大马过来，严厉道： “时辰已到，皇命在身，不得耽误，速速启程。” 柳长青等人被驱逐开，只能泪眼婆娑，一步步跟随，注视着囚车远去。 “儿啊……” “大哥……” 柳白坐在囚车里，听着他们不舍的呼唤，心里难受，尤其是愧对柳长青，喊了这么多年的父亲。 之前甚至愿意以他的命换自己的命，比牡丹王都那个不认识的人，更像是他真正的父亲。 …… 马车吱呀吱呀的在雪地里前进。 临近傍晚，队伍经过一处小坡，前方能够见到一处店家的灯火，在黄昏下格外的显眼。 队伍里有人道：“邱统领，夜间不好赶路，要不就在前面的店家休息吧。” 也有兵卒两手捧着哈热气，抱怨道：“就是啊，暖风城这边见了鬼了，冷的可怕，去喝口热汤暖暖身体吧。” 其实这处客栈位置并不怎么好，远离城镇，附近看不到人家。 他们来时就曾路过，当时一口气去了暖风城，并未停留。 可回去的话，再想遇到下一间客栈，还在三十余里外的一处小镇。 天寒地冻的，没人愿意再走。 邱统领视线扫过客栈附近。 “暖风城比王都冷了好多，看你们也受不了了，夜间也要休息，索性就在这里吧。” 囚车队伍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 一行二十余人涌进客栈，就连柳白也被捆下了马车，由两人牵住锁链往屋子走着，本就不大的客栈，很快挤满了人，变得吵吵哄哄。 “小二，上热汤，冻死军爷我了。” 客栈里，仅有个老头子和两年轻小伙子在打着瞌睡，一下子被惊醒，老头子见客栈进了好多人，顿时喜笑颜开。 “得嘞，俊子，你去招呼客人，潘子，你快去烧火……” 柳白本来还踉踉跄跄的被拽到桌边坐下，听到老头子的声音，下意识的抬头，吓得瞳孔微缩。 客栈里的老头子，就是那天在大狱里，和他见过的霍老。 柳白忐忑一路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霍老要出手救我了。 就是不知道，他会如何安排。 柳白悄悄的左右打探着。 很快，霍老就送来的热酒，两个小二配合，给一路押送的兵卒一人倒了一碗，屋子里沁满酒香。 咕噜。 一个个兵卒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酒碗，挪不开眼睛，大家伙被冻的不轻，都想喝碗热酒暖暖身子。 霍老捧起酒碗陪笑。 “各位军爷，这些都是自家酿的土酒，不上头的。” 柳白心都悬了起来，霍老没直接出手，肯定是下毒！酒有问题！ “统领……” 兵卒们哀求。 “且慢。”一位看着是副手的人站了起来，道：“羁押要犯，小心为上，不可饮酒。” 他转身看向邱统领：“吃点喝点就行，酒就算……” 正在此时，邱统领虎目一眯，开口道：“你过度谨慎了，各位兄弟都有修为在身，何惧区区农家酒水？” 他端起一碗，一饮而尽。 “哈，痛快。” 邱统领喝完一抹嘴巴，精神抖擞，毫无变化。 连柳白也怀疑是自己猜错了，霍老的暗手也许不在酒里。 这边有统领带头，兵卒们哪里还忍得住？一个个的端起酒碗，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哈，真舒坦。” “根本不辣，但喝着热乎，暖和多了。” 连副手也觉得他想的太多了，好笑的端起酒碗饮下。 就在他饮下不久，邱统领却放下了酒碗，神色变冷，装作老掌柜的霍老也不再伪装，双臂环抱站在一边。 很快，副手就感觉脑袋晕乎乎的。 怎么回事？ 一碗酒我就晕了？ 第85章 客栈之变 往周围看一圈，副统领立时发现，许多人趴在了桌子上发出震天的鼾声，剩下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 才一两碗酒，大家伙哪里能醉成这般模样？ 副统领心里暗道不妙，转头看向邱统领，却发现邱统领压根没晕，好端端的冷着眼看着他。 霍老指向众兵卒笑道： “倒也，倒也。” 客栈里有兵卒想要站起来，但摇摇晃晃的。 砰砰砰。 马上就倒下了十几个，只剩下统领和他的两个心腹还坐在那里，显然事先服过解药。 副统领认出，先前起哄说要住到这间客栈的，又求着要喝酒的，正是这两个统领心腹。 他的修为还算精深，勉强支撑着，看向邱统领的眼神又惊又怒： “你想要造反不成？柳白可是陛下亲口说要三堂会审的重犯，还有这毒是……？” 他分明没察觉到酒里有毒。 霍老指向屋里油灯。 “添了火冥花粉，无毒，但闻之，可催发酒性，可使人醉倒三日。” 邱统领眼中充满鄙夷：“怪就只怪你太过愚蠢，本官先前暗示过你，柳白乃是右相私生子，连这都听不出来，死了也是活该。” “右……右相？可是陛下……” “你果然愚钝，右相可是国之柱石，陛下就不明说，我们也该保下柳白公子。” 两个小二和邱统领的心腹走出来，开始处理琐事。 副统领不甘的一头倒在桌子上。 霍老笑着走到柳白身边，替他除去枷锁。 “公子一路受苦了。” “他们怎么处理？”柳白指向倒在桌上的兵卒。 “不识时务，自有取死之道。”霍老压根不在意这些兵卒。 “公子稍等，待我和邱统领把此地布置一番，伪造成被大盗暗算，兵卒不幸全员阵亡的场景再说。” “那我……” “在外人看来，公子是失踪了，但我们将护卫您去右相府上，改名换姓，从此您只有右相一个父亲。” “可……” “公子您莫要担心，右相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只说您小时候身体不好，在天明宗修行多年，近些日子才接回去。” 明明一切都安排好了，柳白却想起了柳长青，尤其是他不舍的眼神。 “霍老，我以后还有机会，再见到暖风城的家人们吗？” 唰！ 霍老却猛地转身，一把抓住柳白的手腕，眼神凶狠。 “还请公子记住，您只有一个父亲！行动之前，右相就有严令，除了右相大人和我们几个之外，谁也不能知道您还活着！” 柳白手腕瞬间就变成了青紫色，额头顷刻间冒出滚滚冷汗，他咬着牙道： “可是……先前牢前上马车时，我悄悄塞给了父亲一张纸条。” 霍老一听就知道这个“父亲”喊得是柳长青。 “你纸条上写了什么？” 看到霍老眼中的杀气腾腾，柳白脸色发白。 “只是写了我不会死，其他的都没写。” 霍老在原地来回踱步，最后一拍手。 “邱统领，还请你速速暗中回去调查一番，如果只有柳长青知道公子还活着，就把他杀了，假如……假如其他人也知道了，那……那我回去再请示右相。” 作为右相的心腹，他可是知道柳长青的存在，对右相来说是心底的一根刺。 就算柳白生母已经毁了容貌，他也看柳长青不爽。 只不过以前人在暖风城，时间长了就忘记了，现在因为柳白的缘故，右相一直在杀不杀柳长青之间犹豫。 杀了倒是出了口恶气，可肯定会让柳白心有怨怼。 霍老作为右相心腹，很有为主人处理掉心中刺的觉悟。 至于为什么柳长青将柳白会活着的消息，告诉其他人，就不动手。 当然是柳白生母终究和右相有段过往，他猜不透右相将来会不会怀念起那个女人。 “是。”邱统领听到命令，起身就要乔装打扮。 柳白惊呼阻止：“霍老，你想要干什么？那是我父亲！” 霍老竖起眉毛吼道：“你只有一个父亲，就是右相。” “可我喊了他那么多年，他为什么非要死？” “他知道你还活着，就有可能让别人知道。” 柳白接受不了亲手害死柳长青，努力劝说着霍老。 “他很疼爱我的，就算知道我还活着的事，也不会泄露给别人。” 霍老眼神阴沉。 “你知道个屁，这次的事牵扯到仙盟，你在路上失踪，他们很有可能派人检查，作为你‘父亲’的柳长青必会被审问，那可不是他想不想说的问题，只要他知道你还活着，必然会被问出来。” 他一把抓住柳白的衣襟，手指一个个点过客栈中众人。 “我，邱统领，还有他们四个，早就安排好了尸体，在此次袭击中，我们六个也是‘死’了的。” “柳长青说白了压根和你没关系！” “自古成大事者，均狠辣无情，右相那么厉害的人物，为什么有你这么个顾前顾后的儿子？” 两人的脸贴的极近，四目相对，霍老压低声音。 “你是想自己活着，去享受右相府里的荣华富贵，还是你自己死？” 充满杀气的声音贯入柳白的耳朵，“你自己死”几个字不停的在脑海里回荡。 仙盟查出真相，他只有死。 柳白终于被说动了，红着眼大声道：“我要活，我要活下去！” “那谁去死？”霍老穷追不舍的问道。 柳白大吼：“他……死，柳长青去死！哈哈……” 邱统领露出了一丝笑容，接过心腹递来的衣服，准备乔装。 就在这个时候，屋外忽然传来笑声 。 “怎么样，六长老，我请你看的这场戏不错吧？” “谁？”霍老、邱统领等人骇然望去。 附近竟然有人，他们为什么没发现？ 尤其是霍老，这个地方他可布置了好几天了。 周围哪里他们不知道？根本没藏人的地方！ 嗤—— 一道剑气从屋侧划过，整个屋子半边轰隆倒下。 烟尘散开，屋侧一座半圆形的光幕逐渐消弭，影影绰绰出现了十多个人。 正是唐俏儿与陆明，还有玄冥司段沧羽、柳家族长柳元纬、柳清、六长老柳长青等人。” 先前说话的，正是陆明。 以唐俏儿的修为，布下隔绝视线和声音的灵光，轻轻松松。 灵光彻底散去，一群人如仙神降临，走向屋内。 陆明笑道：“柳长青，你看看你的好‘儿子’，他可是口口声声的要杀你，” 第86章 猫还没开始变呢 柳长青满眼痛苦的望着柳白，嘴唇哆哆嗦嗦。 “先前陆明给我送来消息，我还不敢相信，更没想到你竟然想要杀了我。” 他一直把柳白当作亲儿子，养了这么多年，当作自家的骄傲。 就算今天知道不是，他也是下意识的不愿相信。 跟着玄冥司等人轻骑赶到此地，躲在灵光里听到霍老和柳白的对话，才不得不信。 最后听到霍老逼柳白要不要杀他时，他心里依旧抱有一丝期待，希望柳白念多年父子情，却没想到柳白竟然会被说动，大声喊着要杀他。 在陆明等人向屋里走来时，霍老和邱统领等人眼神发狠。 “杀！” 虽然一眼就能看出来人实力远高于自己，但不搏命，也是一死。 六人刚刚身形刚动。 唐俏儿便是一声冷哼。 寒风从屋外吹进，化作六支指头大小的无形利剑，穿过六人脖颈。 嗤—— 血液飙射。 六人定立在原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望向唐俏儿。 哪里来的高人？ 什么修为？ 朝元境？还是更上？ 六人眼前黑去，噗通一声倒了下去。 柳长青老泪纵横。 柳白绝望的站着，他知道一切挣扎，不过是个小丑而已。 “我……” 柳清拇指轻弹剑格，利剑弹射而出，落在柳白身侧嗡嗡震动。 “柳白，你当初在什长小队了效命过，按照以前的规矩，临阵逃脱，冒领军功，本应当众处死，可现在不在战场上，你自裁吧。” 赏善罚恶，柳清语调极其平淡，她只会按照规定办事。 半跪在地上的柳长青抬起头，他不舍得，可柳元纬叹了口气，走到他身后按住了他的肩膀。 “唉……” 柳白深吸一口气，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突然向柳长青跪下，砰砰磕了三个头。 “对不起，爹，我错了。” “牡丹王都的那个右相，我从来都不认识，只要你还认我，我下辈子还当你儿子。” 柳长青直起身体望向柳白。 只见柳白浑身颤抖的拔起长剑，横在脖子前，用力一拉。 嗤的血液喷出，向前倒下。 气息渐弱，最后留恋的目光看着柳长青。 “爹……” 柳长青嚎啕着向前跪行，将柳白紧紧抱在怀中，两人脸庞贴在一起。 “认，我一直当你是我儿子……” “谢……谢……” 柳白艰难的吐出一句话，努力的睁开眼皮望向陆明。 “对……对……不起，什长……” 但终究说不出任何话了，脑袋一歪，彻底咽气。 “唉。”陆明摇摇头，指了几下那些醉倒的兵卒，向段沧羽道：“这里后续的事你处理吧，我和俏儿姐先回去了。” …… 翌日清晨。 陆明陪着柳迟枝从家到冰灵古井，来回跑了十多趟算是热身。 再在院子里修炼完《太玄玉体经》的动功部分，心情大为放松。 陆明和迟枝姐说了一声，就骑着大黑马慢悠悠向玄冥司走去。 师尊给的功法确有神效，柳迟枝修炼才不过几天，精神状态就好上了不止一筹。 而且不知是何原因，随着柳迟枝功法精深，肌肤越发光滑，隐隐散发着兰花清香，整个人都多了几分娇媚。 陆明每天和柳迟枝修炼静功部分时，都忍得很辛苦。 要不是他的血液有剧毒，凡人沾染必死，他早就…… “师尊，你可害人不浅啊。” 陆明走在街头，仰天长叹。 如今只敢子时剧痛爆发前修炼，就算起了邪念，也可以借用痛感镇压下去。 …… 来到玄冥司，恰好众多银衣卫都在。 以前陆明来到，都是爱搭不理，大家以为他和柳白差不多，借用势力没有真本事。 这次过来，陆明还未进门。 银衣卫们就涌了上来。 “陆大人威武，困了我们那么久的案子，这么快就破，佩服佩服。” “是我等眼拙，还请陆大人勿怪。” “陆大人，那可是血魂气的，近些日子我们看过仙盟送来的卷宗，才知道有多危险。” 陆明放眼扫过一众银衣卫，见他们只会老脸尴尬的陪笑，轻笑道： “各位同僚不必如此，我们又不是朝廷众官，不需要学阿谀奉承，只要完成玄冥司任务，护御众生，便是英豪。” 要是众人够圆滑，以他们的修为，早就在人间享尽荣华富贵了。 众银衣卫释然而笑。 “陆大人说的在理。” 陆明道：“众位同僚今天都聚在这里干什么？” 人群中，银衣卫萧丹丹上前一步，解释道：“仙盟不是发布了命令吗？遇到未曾作恶的妖，可以发清静牌，可……” 她神色复杂的摇摇头：“可我昨日找到的那个妖，实在不知该如何处置，陆大人跟我们来看看吧。” 众人引着陆明向内走去。 内庭院中，陆明刚走进去，就看到了唐俏儿，还更多的玄冥司众人围在四周，神色复杂的看向中间。 一眼看去，院子正中似是一家三口。 父母向中间抱着一只小黄猫的少年苦口婆心。 “……你也老大不小，该娶妻了。” 少年抱紧黄猫仰头大声道：“我有环环就够了，以后我娶她，玄冥司的各位大人都说了，环环是妖，能化形的。” 父母以手扶额。 “她要真是人形，我们也认了，可你瞧瞧她的样子，一只猫，你还要办婚宴，以后我和你娘还怎么出去见人？” 小黄猫眼神灵动，瞧着少年的父母，两只爪爪搭在一起，像是人一样温温婉婉的搭了个礼。 萧丹丹解释道：“那个少年叫李元，是个童生，今年父母想要找人给他说媒，他却死活不愿意，又说不出理由。” “父母见他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里，有一天送吃食时，意外发现儿子向一只小黄猫说说笑笑。” “小黄猫还像个人一样，趴在书桌上用爪子沾墨写字。” “李父李母吓坏了，以为儿子被妖蛊惑了心智，找到我们。” “我们赶去一看，李元还真没中黄猫的法术，他是真的喜欢上了这只小黄猫。” 萧丹丹一耸肩。 “她也没害过人，只是恰好喜欢上了李元。”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把他们全带回来了，大家伙儿一起商量商量。” 李元听到此话，冲着萧丹丹大喊：“她有名字的，叫环环。” 小黄猫似人一般，伸出爪子拽了拽李元衣襟，喵呜了一下轻轻摇头，似乎在劝李元不要失礼。 李父李母仰天长叹。 “造孽啊。” 陆明听明白了，这个叫李元喜欢上了一只猫妖，唯一的问题是，这只猫妖修为太低，还没开始变！ 第87章 批判的看 “咳。” 陆明上前一步，哪儿有猫还没变就喜欢上的？ 结果李元立刻吓得抱紧小黄猫，眼里全是警惕。 “你想干什么？” 一副生怕有人伤害她家环环似的。 陆明停在原地，看向李元认真的问道： “你喜欢你家环环哪点呢？她还是只猫欸？” 想不通，完全想不通。 李元痴痴的看向小黄猫。 “我喜欢她柔顺的毛发，喜欢她软软的脚垫子，还有圆圆的眼睛，只要她冲我轻轻的叫上一声，我便感觉心都要化了。” 环环也被说的害羞了，蹲在李元怀里，抬起两只前爪捂住了脸，喵呜喵呜的叫着。 “哎呦~环环。” 李元一把抱紧小黄猫，脑袋凑在猫脑袋旁边，斯哈斯哈吸着。 “嘶——” 李元李母完全接受不了这副场景，老两口捂住心脏向后连退好几步，最后走到墙角，面墙而站，不肯回头。 太丢人了。 陆明眼皮不停跳动。 遇到了一对奇葩。 陆明道：“可我瞧你家环环，应该才刚刚抵达玄关境，以这种修为想要初步化作人形，也最少需要十年。” 这还是环环天赋不错的情况下。 李元使劲摇着头：“我不在乎环环是不是人形。” “那子嗣呢？”陆明问道：“妖和妖之间，一般也只有同种才会缔结良缘，不然难有后代。” “你和环环也是如此，一个是人，一个是妖，想要有子嗣，必须都到合真境，才有一线希望。” 李元想了一下。 整个暖风城，唯一听说的朝元境，也只有传说中那位在城外隐居的大妖。 第四境合真，那是想都不敢想的存在。 他依旧摇头：“我不在乎有没有子嗣。” “可你父母呢？”陆明指向李父李母。 李元怔了片刻，没说话，但他依旧紧紧的抱着小黄猫。 但小黄猫挣扎了一下，从李元怀里跳了下来，爪子在沙地上写写画画。 “郎君不要执拗，妾身不能为夫家生儿育女，是妾身之错，郎君可先行娶妻，妾身自当努力修炼，争取早日化作人形，甘为妾室。” 李父李母其实一直偷偷看着这边，见到小黄猫写的字，立刻惊喜道： “儿啊，我们这就托媒婆，一定帮你找到个知书达理的……” 话还没说完，李元就一把将小黄猫抱了回去。 “我不！我就要娶环环。” “咳咳咳。” 院子中，众多银衣卫咳成一片。 陆明后退数步，拍着萧丹丹的肩膀道：“这事儿应该不归我们玄冥司管。” 完全是家庭纠纷，他们家附近的邻居应该很感兴趣。 …… 陆明和唐俏儿走向前院。 一路上陆明还在佩服着李元的胆略，还没变的猫，他就喜欢上了，这要是变了还得了？ 结果一向少言语的唐俏儿忽然道： “你是不是也在想着哪只妖呢？” 陆明诧异的望去。 “怎么可能？” “那你怎么沉思了这么久？” 唐俏儿微微抬起光洁的下巴，注视着陆明的双眼。 “尊上说过，当初在战场最后时刻找到你时，那只妖女似乎才刚离开不久。” 陆明摊开双手道：“俏儿姐你开什么玩笑呢？我们两边可是敌人！” “谁知道呢。” 唐俏儿悠悠说完，双手背在身后向前走去，留给陆明一个好看的窈窕背影。 陆明认为这完全就是诬蔑。 他，堂堂男子汉，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妖精？ …… 陆明离开了玄冥司。 环环领了一块清净牌，与李元回去了，他们的事也成了玄冥司的闲谈。 不过询问下，众人得知，小黄猫环环是偶然的自我觉醒灵智，修炼成了妖，与天落流星并没有关系。 玄冥司也只能祝他们幸福。 傍晚。 陆明骑着大黑马快回到吉安巷的时候，注意到旁边有家玉饰铺，想到迟枝姐双十年华，却从没不舍得买上一件饰品。 陆明拍了拍马屁股让它回家，自己转到店内，用了好长时间，精心挑选了一块玉佩。 细细的柳枝绕成环状，中间镂空，发出细芽，以银制柳叶状细链作绳，清新雅致，与迟枝姐的气质倒是般配。 让店家用小盒子装起来，陆明拿着礼物向吉安巷里走去，嘴角带着笑意。 不知道迟枝姐看到这个，会用什么感谢自己。 就在陆明走出玉饰铺子不久，突然一个头戴斗笠的黑衣人拦到身前，他穿的大褂直拖到脚踝处，两手塞在怀里鼓捣着什么，极其神秘。 “你想做什么？” 陆明眉头微皱，戒备的后退数步。 难道是仙盟那边派来的刺客？或者是和端木青蝠类似，从仙人洞接到任务要来刺杀自己的？ 斗笠黑衣人猛然张开大褂，露出内里四列书，一眼看去足有好几十本 ，他原来是个私自卖书的小贩，在热情的推销着。 “客人，最新到的货，《柔情似水之银尊瓶》、《女神赋》、《剑缘情侠传》、《深宫秘史》等等，都是难得一见的好书，您要不要来一本？” 陆明倒吸一口凉气。 “你们这行这么嚣张了？大街上拦着人就问买不买？” 小贩挠挠头：“这不是没办法吗？最近衙门查仙人洞查得紧，连着我们的书都不好往各个书坊卖。” “怎么说？” “书坊三天一小查，三天一大查，各个老板根本不敢进货。”小贩指着一本书道： “客人您看这本《深宫秘史》，写的是六百年前古鲁国的旧事，一个未曾净身的太监生活在后宫，不仅有皇后妃子，还有当朝女相，嘿嘿嘿。” 见陆明并没有购买的意思，小贩立刻介绍起下一本。 “那这个《剑缘情侠传》，一位帅气的年轻侠客，在行侠仗义之时遇到合欢宗妖女……” 小贩滔滔不绝。 陆明轻咳一声，板着脸喝斥。 “你看我谦谦君子，像是喜欢这种乱七八糟书籍的人吗？” 小贩神色一肃，抱拳道：“恕小的眼拙，失礼了。” 说罢就要转身离去。 陆明喊住：“且慢。” “书籍乱七八糟，但我要狠狠的批判，且将那本《剑缘情侠传》拿来。” 小贩一愣。 陆明补充道：“还有那本《深宫秘史》，我也要好好批判！” 待到陆明拿着包好的两本书离去，两袖飘飘，一身正气，似踏青归来的君子，手持书卷，温文尔雅。 小贩望着良久，狠狠的一扇自己的脸，懊恼道： “我悟了啊，以前好多读书人不愿意买，我可以请他们批判的看啊，这是错过了多少生意。” 第88章 青衣书卷女 走在路上，陆明随手翻了下两本书。 不得不说，小贩设计的足够精巧，将两本书的最后一页折转翻到前面，恰好能遮住封面，边角叠在下面。 顿时《剑缘情侠传》和《深宫秘史》，就变成了《平阳三曲》和《玉妃引》，都是市场上流行的曲谱。 像模像样，只要不翻开，没人知道内里乾坤。 陆明感到好笑。 “妙啊，这样就算正大光明拿着，也没几人能识破。” 陆明正拿着两本书和礼盒，向里面走的时候，忽然听到前方传来急切谈话声，抬眼望去，只见一个灰袍的中年妇女，正在拽着一个估摸四五岁的小女孩。 “你真的知道我师父在哪里呀？” “快跟我来，我当然知道你师父在哪。” 中年妇女挤出笑容，慈眉善目，拉着小女孩就往街口引。 小女孩扎着两个包子头，脸蛋肉嘟嘟的，颇为可爱，衣裳精致，戴着毛绒绒的貂帽，眨着两只大眼睛，疑惑道： “不对啊，我师父明明在买房子呢，不在这个方向。” 中年妇女稍显尴尬，眼珠一转道：“你看天色不早了，你师父是不是饿了？我带你去街口先买点吃的回来。” 说罢抓着小女孩手腕就要往外带。 可小女孩用力扭开，努力的张开双臂。 “不对啊，璃璃刚才和师父买了好多好多，软软的甜糕，吃的好饱了，不饿的。” 她摸了摸自己小肚子，还故意打了个嗝。 “嗝~” 小女孩仰头看着中年妇女，歪着脑袋想了想。 “你是不是骗子呀？我和师父今天才来耶，没见过你。” 当面被戳破谎言，中年妇女面子上遭不住，恼羞成怒的大手张开，去抓小女孩的发髻。 “哪里来的伶牙俐齿的死丫头？今天姑奶奶非要带走你，回头狠狠的教训一顿！” 显然是见骗不到，决定强行掳走。 小女孩眼看情况不对，扭头就跑。 “师父，师父，救救窝！” 可她的小短腿哪里能跑得过中年妇女？ “死丫头……”就在即将被抓住时，一道白光嗖的电射而来。 嘭！ 白光狠狠的撞在中年妇女肩膀上，欻的陷下个拇指大的深坑，她的身体则在巨力之下砸到地上，疼得哇哇乱叫。 “哎呦，哎呦……” 小女孩愣愣的停住，扭头看着倒在身侧的中年妇女。 那块打在中年妇女肩膀上的白光，竟然像是一块雪球，仔细看去，那雪球被捏成了冰晶状，流出的血液慢慢的向雪球里沁着。 小女孩两手用力揉揉眼睛，不敢相信。 又回头看去。 只见街口，走来一个冷峻青年，夕阳斜射而下，如同神灵走下凡间，他的左手拿着两本书，右手拇指弹着一块荔枝大的捏实雪球。 小女孩眼睛一亮，嘴里喃喃嘀咕。 “呃的师父耶，璃璃觉得他可以当师公。” 小女孩声音极小，除了她自己，根本就没人听到。 陆明也没听到，只是平静的走到中年妇女身前，冷冷的低头问道：“仙人洞出来的人贩子？” “呜呜——”中年妇女眼睛瞪得老大，满头大汗，死死的捂着肩膀处的伤口，已经痛的说不出话来。 陆明也没想她承认，伸脚在她左手衣袖处踢了踢，果然露出块包裹着药粉的手帕。 这是骗不到，强行掳人的手段。 只需要把手帕蒙到人口鼻上，药粉被吸入，立刻就会昏迷。 “果然，畜生。”陆明眸子一寒，抬脚在人贩子手掌上踩下，微微用力，左右碾压。 人贩子发出凄厉的惨呼，努力抽着手掌，却根本抽不出，很快鲜血溢出，皮肉糜烂，露出白骨。 “啊——” “饶命，大人饶命。” 人贩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陆明冷哼道：“这些年被你们拐去的孩童，被采生折割，生不如死，祸害了无数人，我的手段岂能及你万一？” 脚掌上力道未减，狠狠的捏压着人贩子的手掌。 这里的动静很快就引来了周边住户，最先赶来的便是吉安巷的坊正。 “陆大人，她是……”坊正疑惑的看向被陆明踩在脚下的中年妇女。 他当然认识陆明，堂堂玄冥司的银衣卫，前些日子还处理了朝元境大妖之事，活人无数。 他选择相信陆明不会无故欺负人。 陆明一脚将中年妇女踢开，嘭的撞到一旁雪堆里，痛苦的蹙缩成一团低低哼着。 “是仙人洞的人贩子，该死的东西。” 要不是想留个活口，找到人贩子到底躲在仙人洞的哪个角落，陆明之前一颗雪球就结果了她的性命。 跟在坊正身后的是一个青裙女子，面容姣好，端庄优雅，充满书卷气。 让人遗憾的是，青裙女子撑着两根竹杖抵在肩膀下，两脚如弱柳扶风飘在空中，没有落在地上，一路过来完全靠着竹杖行动。 小女孩在青衣女子一来，就跑向了女子身旁，牵着她的衣袖摇着。 “师父师父，刚刚那个坏女人要抓我，幸好是那个好看的哥哥救了我……” 陆明向着坊正一拱手。 “劳烦坊正帮忙，将此人提到太守府衙门去，正好他们不是在清除仙人洞吗？” 坊正闻言义愤填膺，摩拳擦掌的走向中年妇女。 “陆大人放心，我现在就将这个人贩子送去。” 听到动静赶来的住户，也对人贩子骂骂咧咧，要不是陆明说了要留个活口，他们恨不得现在就将人贩子撕成碎片。 近些年，暖风城被仙人洞的人贩子祸害的不轻。 就连陆明小时候，也遇到过人贩子。 人群里走出两个年轻人，利落的用麻绳将人贩子捆了起来，准备押送。 这个时候，坊正猛然拍了下头，回头看向青裙女子，将手里的房契递了过去。 “竹姑娘，那个院子空了好久，现在它属于你了。” 说罢就和两个年轻人，押送着人贩子向外走去。 巷子里。 小女孩抓着青衣女子竹姑娘的手，眼睛眨啊眨。 “师父，什么是人贩子呀？” 她只知道那是坏人，先前还想抓她来着。 竹姑娘低头，严肃道：“人贩子就是要把你抓走，再也见不到师父的大恶人，以后不要在趁师父不注意就跑得远远的了，懂不懂？” “璃璃明白了。”小女孩用力点着头。 陆明看得出，这个小女孩应该出身富贵，被保护的极好，对很多事情都不知晓。 要是换做暖风城的小孩子，早就听说过仙人洞人贩子的事，一旦中年妇女那样的陌生人靠近，就会跑的远远的。 只是不知道这个小女孩，为何和她师父一起出来，到这里买了房子居住。 陆明稍微有些疑惑，看她们的衣着就知道不是普通人。 第89章 师父你个大魔头 青衣女子见到陆明周围空了下来，拄着两根竹杖，向这边飘来。 “公子。”青衣女子点头行礼，开口道：“多谢公子救了我这傻徒儿，此等大恩，清棠无法行大礼拜谢，还请公子恕罪。” 陆明伸手虚扶：“竹姑娘不必多礼，你可能不知道在我们暖风城，对拐子都咬牙切齿，只要见到都会出手的。” 历年来，被发现的拐子当场打死的不少。 除了贫苦人家的孩子，就连富贵人家的小小姐、小少爷也有失踪的，他们给衙门施加压力，衙门也无能为力，依旧找不到拐子的大本营。 陆明的视线落在竹清棠的双腿上。 “竹姑娘，你这是……” 脚挂在裙摆下面，随着行动摇摆。 竹青棠轻轻摇头：“陈年旧疾，无药可医。” 她的表情坦然，完全没有忧心忡忡，受此忧郁的样子。 竹青棠摸着小女孩的脑袋。 “还请公子告知姓名，也好让我这傻徒儿记在心里。” 陆明告知姓名后，还未说话，竹青棠眼眸深处便是微微一亮，小女孩也抓着她的衣摆轻轻摇动。 “怎么了？”陆明好奇问道。 竹青棠道：“公子名字当真雅致。” “清风徐来浩渺天，翠岭连绵似画篇，云卷云舒鸟鸣处，一路行来是陆明。” 陆明瞪大眼睛：“啊？” 我名字还有这层意思？ 竹青棠抿唇微笑，似乎也觉得夸赞过分了。 巷子中，南北相通，寒风呼呼吹来。 小女孩缩了缩脖子。 “师父，冷。” “刚才偷偷跑出来玩不怕，现在知道冷了？”竹青棠一根纤纤玉指点在小女孩额头上。 “嘿嘿。” 竹青棠迟疑的看向陆明。 恩人当前，带着徒儿先离去，总是不好。 陆明笑着道：“刚才看你是从吉安巷里出来的，那正好，我也顺路。” 三人向吉安巷走去。 本来陆明还担心竹青棠行动不便。 但竹青棠以两根竹杖作腿，行动之间，和常人并无区别，只不过两只脚离开地面飘着，形似鬼魅。 途中，陆明通过聊天得知，她们师徒二人今日才来暖风城，发现此地风景不错，于是在吉安巷买了间院子。 之前竹青棠在和坊正签订房契时，小女孩偷偷跑出来玩，遇到拐子，正好被陆明救下。 竹青棠眸子在陆明手里提着的书籍扫过。 “公子，你也喜欢曲谱吗？” “啊？”陆明愣了一下，尴尬道：“是的，没事就喜欢收集些曲谱。” 总不能说，所谓的《平阳三曲》和《玉妃引》，其实是两本小凰书吧。 竹青棠喜道：“没想到公子也是同好，我也爱谱写乐谱，演奏古乐，待到空闲了，还求公子多多指点。” “行——吧。” 刚出口陆明就后悔了。 撒了一个谎，需要更多的谎来圆。 竹青棠柔柔弱弱的请求，他也硬不下心来拒绝。 可今天同意了，以后她真的带着乐谱乐器找上门来，还能真的指点吗？ 对于音乐，陆明可以说是一窍不通。 “多谢公子。”竹青棠深深点头算是行礼。 两人走入吉安巷百丈，陆明惊讶的发现，竹青棠买下的院子，竟然就在自家对面，相互告别。 一直静静跟着的小女孩，在进门的时候，举着右手用力摇动，大声喊道： “好看的大哥哥，我叫梅璃璃，师父叫我璃璃，你记住了啊。” 陆明站在门口回头，讶然的看着活泼的小女孩，颔首笑道：“记住了，璃璃。” 目视着梅璃璃被她师父揪着耳朵带回去，陆明好笑的摇摇头。 就冲梅璃璃偷跑出去，差点被人贩子拐走，回去一顿竹笋炒肉怕是少不了了。 “你回来了？”屋子里，传来柳迟枝温柔的声音：“在和谁说话呢？” 陆明关上院门向里走去。 “我们对门搬来了一户人家。” “对呀，我刚才也见到了，师徒两个，师父是个挺好看女子，一看就读了很多诗书，可惜腿不好……” 在陆明回到院子里时，对面院子内，师徒两人正如所料，师父竹青棠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根细竹条，薄怒的看着梅璃璃。 “你知不知错？” 梅璃璃双手捏着耳朵，吱吱呜呜。 “知道了，可是……” “可是什么？”竹青棠气道：“还敢顶嘴了？等会儿去把昨天教你的那五个字，各抄五十遍。” 梅璃璃张大嘴巴，对于个五岁的小孩子而言，简直天都塌了。 可她还是不服。 “师父，偷跑出去我是错了，可要不是我偷跑出去，也遇不到陆明大哥哥啊！”梅璃璃眼睛闪亮。 “我跟你说，他刚才救我的时候，好俊好俊的。” 竹青棠柳眉微蹙：“你个小萝卜头，还知道男人俊不俊了？” “当然！”梅璃璃大声点头：“上午在买软玉糕时，就有好几个姐姐说，女人就该找到俊俊的男人，才会心情好，不容易生气。” “我觉得师父之所以常常生气，就是因为没有男人！” 梅璃璃还在大声说着，她却没注意到，竹青棠眼底越来越黑。 “陆明大哥哥就很不错，他要是当我师公的话，肯定……” “梅璃璃！”竹青棠猛然一声大喝，打断了梅璃璃的滔滔不绝。 梅璃璃吓得脑袋一缩，拉起衣领包到耳朵上，装鸵鸟。 一般师父都喊她“璃璃”，要是叫“梅璃璃”，则代表师父生气了。 竹青棠左手一伸，将梅璃璃提溜过来，按到膝盖上，另外一只手抓住细竹鞭，啪啪啪的抽到梅璃璃屁股上。 “小萝卜头年纪不大，就操心起师父的终生大事了？看来为师给你布置的作业还是少了，昨天教你的五个字，每个一百遍！” “哇哇哇，不要啊。”梅璃璃嚎啕大哭，不停的扑腾着两条小短腿，试图挣脱，可她压根逃脱不了师父的镇压。 “大魔头！你就是少了男人！” “你还说！”竹青棠气得额头青筋直跳：“再加五十遍，不抄完不准吃饭。” “大魔头！”梅璃璃大眼睛滴溜溜的转：“没饭饭，那我吃软玉糕可以吗？” 竹青棠难以置信的盯着徒儿的后脑，想不通她这个脑袋瓜子里是怎么想的。 “饭都不允许你吃，你还想吃软玉糕？” 她感觉脑袋晕晕的，自己是怎么教出这么个徒儿的？竹青棠深深吸了一口气。 “两百遍，一遍不许少，为师陪着你抄。” “大魔头！” 第90章 声音微颤的夜 深夜。 陆明打开窗户，往院中的太阳精火石台法阵上看了眼。 《阵书铁卷》在滚滚火焰中不停翻滚，其上丝丝暗黑色血气所剩无几，估计就在这两天，血魂气就会彻底清除干净。 不过阵法倒是没有撤去的必要，今年异常寒冷，听闻城外已经有不少人冻死。 院中留着阵法，四季如春，墙角的桃花花苞越来越大。 吱呀—— 房间被打开，陆明回头看去。 只见迟枝姐两手擦着潮湿的头发，向屋里走来。 “怎么？在想白日见到的那个姑娘不成？”柳迟枝眼含笑意：“一看便是饱读诗书的才女，就是不知来历，你要想她的话，姐姐可以帮你问问……” 陆明顺手将窗户合上，走向床榻拍了拍床铺。 “我又不是涩鬼，见一个想一个，迟枝姐，今天你要练《太玄玉体经》的第二篇章了吧？” 屋内烛光昏黄静谧，柳迟枝坐到陆明身边，松软的被褥下陷了臀部完美的弧形。 “嗯。”柳迟枝俏脸微红，将毛巾放在一旁，素手伸向纽扣，轻轻解开。 罗衫落下，衣裳单薄。 红绸心衣，掌长短裤。 柳迟枝咬住下唇，按照《太玄玉体经》的指点，摆出造型。 伴随着修炼的进行，白瓷般的肌肤，很快温度升高，泛起晶莹的红色，似瓣瓣浅色桃花落到玉盘上。 屏息细闻，隐隐有潮汐奔腾之音，是她体内强劲的血液流动和心脏跳动的声音。 柳迟枝与这门功法极其相契，进度一日千里。 短短时间，就和玄关一重的炼气士差不多，只不过没有实战经验，真的战斗起来，还是不如。 而且这门功法，仅仅打造仙肌玉体，越往后修炼缺点越明显，无法运用灵气，不能操控法宝………… 陆明摇摇脑袋，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甩出脑袋，又不要迟枝姐去战斗，想这些东西干什么？ 陆明扭头看了眼玉简光幕，下一处穴位，神封穴。 此穴位置，以柳迟枝的身高，约在脐上五寸，偏右半指的地方…… 造孽啊。 这么晃眼的位置。 陆明神色一僵，低头看着认真修炼的迟枝姐。 这门奇葩的功法当真折磨人。 柳迟枝此时躺在床上，抱着左腿，压往脑后，左手绕过腿腕，与右手在小腹前相合，结成了个奇异的手印。 闭目等待许久，没感觉到手指落下，气血运转逐渐停滞，柳迟枝不由疑惑的睁开眼睛。 “怎么了？” 柳迟枝视线正好落在玉简光幕上，一眼便看到了人体经络图上，特意亮起的神封穴，顿时脸颊通红，感觉整个人烧了起来。 燥热似乎能传染，陆明明显察觉到自己呼吸粗重了不少，体内感觉有火气在流淌。 可功法不能不继续，这是迟枝姐唯一能修炼的了。 陆明仰头望向屋顶，深吸一口气，强行将火气镇压下去。 努力许久，陆明才颤抖着问道： “那……那迟枝姐，我掀开心衣……” 柳迟枝臻首扭向一边，不敢看向陆明，声音断断续续的回答：“好……好……” 屋子里好像热的可怕。 陆明颤抖着伸出右手，小心夹住被细汗打湿的心衣下摆，向上掀去。 刹那间，屋子里两片亮白。 柳迟枝闭目抿唇，只感觉随着心衣掀开，丝丝凉气传来，这一刻，感知好像提高了数十倍。 突然，一股火热落在神封穴，是指尖，轻轻揉按。 “唔——” 柳迟枝脚趾猛然勾起，身体挺的笔直。 “静心！运转功法。” 陆明的声音传来，柳迟枝努力压住心神，但她也听出了陆明声音里的微颤。 两人心神都不平静。 一面湖泊泛千里，春风乍来起波澜。 当夜。 运功结束，两人压根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而柳迟枝又要重新洗个澡。 两人都没发现的是，在他们练功的时候，屋顶上方屋脊上，坐着个白衣似雪的女子。 唐俏儿左手拿纸，右手握笔，好奇的听着屋子里的动静，偶尔便在纸上写两笔。 “呼吸这么重？《太玄玉体经》当真和其它功法不一样，想不通，真是想不通。” 唐俏儿转动着毛笔，笔根抵在自身光洁的下巴上，喃喃自语。 “要不要明天找柳迟枝，借功法看看呢？” …… 翌日。 陆明起了个大早，和唐俏儿一起往玄冥司赶去，摸鱼了好多天，该看看有没有张山、黄灰化他们处理不了的案子了。 而柳迟枝在练完动功后，开始收拾起了院子，很快便发现了陆明昨天丢在桌子上的两本书。 “咦？乐谱？他是在仙盟里学的吗？” 如果陆明喜欢乐谱的话，她就去多买些回来。 柳迟枝好奇拿起上面一本，准备翻开看看，就在这时，院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叩、叩、叩…… “来了。”柳迟枝向外面喊了一声，将书放回原处，走出院子打开院门，惊讶的发现敲门的竟然是对面搬来的师徒二人。 竹青棠拄着两根竹杖，歉意的站在原地。 “姑娘你好，昨天我这傻徒儿在外面游玩，遇到人贩子，幸好得陆明公子相救，昨天太晚，不好登门拜谢。” “昨天看到陆明公子买了乐谱，应该也喜欢乐器，这是我意外得到的雁回箫，传闻当初此箫奏响，北飞的大雁也会回头倾听。” “今日便将此萧赠予陆明公子。” 竹青棠看向托着一根竹萧的徒弟。 “璃璃，还不快递上雁回萧。” 梅璃璃拿着萧向柳迟枝递去。 “给，好看的姐姐，昨天要不是那个好看的大哥哥，我就被大坏人抓走了。” 她一边说话，一边向院子里探头探脑的看去。 “对了，那个好看的大哥哥呢？” 他可是自己好不容易物色到，能给大魔头师父嫁出去的对象。 柳迟枝哪里知道梅璃璃的鬼心思，一听她甜甜的声音，顿时对她好感大涨，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好看的大哥哥不在哦。” 柳迟枝笑着将师徒二人向屋里引去。 “昨天的事他和我说了，暖风城只要看到拐子，没人会不出手的，姑娘你的礼物太贵重了。” “我姓竹，名叫青棠。”竹青棠一定要把礼物送出去。 “仗义出手是其侠心，我不知恩却是罔顾良心。” “况且我还带着傻徒弟，要是不知恩德，以后还如何教好她？” 第91章 知性优雅的为师 梅璃璃装作乖巧的跟在两人身后，听到陆明不在家的时候，大失所望。 她还想把大魔头给送出去呢。 昨天抄了那么多字，手都酸了。 两人刚刚走进院子，就感觉到温度骤然升高，一门之隔，却像是从寒冬走进了晚春。 院子左侧，一处桌面大小的石台上，金红的火焰翻滚，炙烤着《阵书铁卷》，缕缕肉眼不可见的血黑色气体被蒸出，再烧灼成虚无。 竹青棠瞳孔微缩。 好精纯的太阳精火，数九寒冬能接引到如此纯度的太阳精火，而且还将温度束缚在那一小处。 逸散出来的丝丝热力，又恰到好处的取暖，刚好覆盖这个小院子。 阵法修为当真高深。 梅璃璃吃惊的张大嘴巴。 “那是什么呀？好大的火。” 柳迟枝笑着叮嘱梅璃璃：“小妹妹你不要靠近那个哦，很危险的。” “嗯嗯。” 梅璃璃用力点头，她只是有点憨，又不傻。 柳迟枝向竹青棠解释道：“那是陆明弄出来的，好像是在对付什么恶物，具体我也不懂，但竹姑娘还请小心，靠近了会被烫伤的。” 竹青棠道：“陆公子当真厉害，竟然能布得此物，我与徒儿游历多处，也未曾见过。” 柳迟枝立刻露出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只要有人夸陆明，她就开心。 三人路过鸡窝时，梅璃璃听到“叽叽喳喳”的小鸡仔叫声，眼前一亮，她可从来没接触过这些，踮起脚尖望去。 只见一只只毛绒绒的圆圆脑袋，凑在一起抢着啄食稻粒。 好想抓一只玩玩啊…… 梅璃璃望眼欲穿。 另一边，跟在柳迟枝身后，走进厅内的竹青棠察觉到身后脚步声逐渐消失，最后停住，不由眼皮乱跳。 逆徒！ 哆！哆！ 竹青棠拄在地面的竹杖微微用力，探头看着毛绒绒小鸡仔的梅璃璃，顿时吓得浑身一个激灵。 大魔头！ 早晚把你嫁出去，让你丈夫天天揍你！ 脑子里转动大逆不道的想法，梅璃璃脚步可不慢，连忙向屋子里小跑而去，追到竹青棠身侧，双手叠在小腹前，做出乖巧小淑女的模样。 屋子里，柳迟枝已经和竹青棠相互告知了姓名。 虽然柳迟枝一再说，不需要重礼相赠，可竹青棠一句。 “柳姑娘，我看陆明公子也是喜爱音乐之人，不如等他回来再行定夺，万一他真的喜欢此物呢？” 柳迟枝迟疑了，自古喜爱乐谱的人，就没见到传说中，那些留下名号的古乐器不心动的。 假如，假如陆明真的喜欢这只雁回萧呢？ 柳迟枝给竹青棠泡了杯茶，又看向梅璃璃，她打心眼里喜欢这个说话好听的孩子，可给这样的小孩子泡茶不合适，想了想，脸上绽放出笑容道： “小妹妹等一下哈，姐姐有好吃的给你。” 冲着竹青棠歉意点头，柳迟枝向厨房走去，今早在家里按照陆明的指点，制作新品的软玉糕，还剩一些，用来招待二人倒是正好。 对了，按照陆明的取得名字，似乎叫……泡芙？ 柳迟枝离开客厅不久，竹青棠端庄优雅的抿茶等待。 屋内暖和，令人舒心。 坐在椅子上晃悠着小短腿的梅璃璃可就耐不住了，左看看右看看，最后视线落在桌子上那两本书上。 平阳三……什么来着？最后一个字梅璃璃不认识。 她偷偷看了眼师父，发现师父没注意到她，挪了挪小屁股，凑到书籍旁边。 伸出小手，拇指和食指夹住，悄悄掀开前几页，认真的小声读了起来。 “少侠……怎么了……妖女，然后怎么怎么……，抓住妖女的什么……” “咳！”竹青棠一个脑瓜嘣敲在梅璃璃脑壳上。 “不要乱动主人家东西，记住了没有？” “哎呦。”梅璃璃一缩脑袋，揉着被敲红的额头，眼泪汪汪。 “疼，师父。” “疼了你才记得住。”竹青棠没好气的白了一眼。 “记住没有？” 梅璃璃撅了撅嘴巴：“记住了。” 两人沉默片刻，梅璃璃问道：“可是师父……” “说。” “之前那本书里，有好多字我都不认识。” “平日里让你多学些你不肯，现在知道识得字少了？”竹青棠诧异的看了眼蠢徒弟，她竟然有学习的心了？不容易。 “等会儿柳姑娘回来， 为师问问可否打开看上一眼，对了，你还记得在那几页吗？” 梅璃璃举手大声道：“知道，翻两张就到了。” 很快柳迟枝端着一碟泡芙回来。 “这是我家新式糕点，你们尝尝。” 金黄酥脆，馥郁芳香，一看便充满食欲。 无论是成熟女子竹青棠，还是小女孩梅璃璃，很快就被俘虏。 梅璃璃捧着泡芙，用嘴巴把表皮咬了个洞，伸出小舌头舔着里面的奶油，嘴角很快沾满奶白色。 “好好吃呀，就像在三仙软玉楼买的那些糕点差不多耶。” 竹青棠比徒儿优雅的多，再加上这批泡芙本身做的不大，竹青棠恰好可以一口吃下。 “确实美味，我从梅花王国一路走来，还只在尝过如此特殊的食品，和传说中仙盟才有的倒有些相似。” 柳迟枝含笑道：“三仙软玉楼便是陆明开的，这些泡芙也是经他指点，才做了出来。” 竹青棠惊叹：“陆公子真乃奇人也。” 既通乐理，又知厨艺，兼有侠义之心。 梅璃璃大声夸赞。 “大哥哥是第一厉害的人，我师父差得远了！” 对她来说，什么通晓乐理、饱读诗书远远不如会做美食厉害。 竹青棠闻言眉头又连续跳动了好几下。 孽徒！ 三人相谈甚欢。 梅璃璃在吃饱了泡芙后，见师父没有提起那些不认识字的事，不由急了，拽着师父的衣袖用力拉了拉。 竹青棠抓住徒儿软乎乎的小手，让她不要乱动。 “柳姑娘，先前劣徒翻开桌上那本书了，实在顽劣，但她有几个字不认识，好不容易有了识字之心，能否允许我找到，教她一下。” 柳迟枝道：“当然可以，竹姑娘你自便。” 一本乐谱而已，哪有什么不能看的。 竹青棠优雅的拿过书籍，知性的教导徒儿。 “璃璃你过来，找到你先前翻开过的地方。” 第92章 大魔头师父 梅璃璃伸出小手翻开书籍，一张、两张……，找到先前看到的那处，顿时眼睛一亮，点着书页。 “师父师父，就是这些。” 竹青棠清清嗓子，视线落在书上，摆出贤德之师的样子。 “哼哼，璃璃，现在后悔有不认识了吧？” “为师读给你听。” “少侠甩出法绳，一把将妖女从天上捆了下来，绳索恰好绕过……，将妖女捆……捆……，少侠伸手抓向……” 竹青棠难以置信的瞪大眸子，吭吭哧哧读不下去，声音越来越小，俏脸染上一抹绯红。 她飞快合上书页再看了眼名字，《玉妃引》。 没拿错书啊！怎么里面是这样的内容？ 竹青棠感觉心湖如同被万千雷霆轰过，晕乎乎的乍起万丈波澜。 “师父师父，写的是什么呀？你怎么不读了？”梅璃璃甜甜的喊声，将竹青棠惊醒。 她低头看着徒儿清澈干净的眼睛，啪的将书合上。 竹青棠两腿一直，身体嘭的弹起，向柳迟枝道：“柳姑娘，我和徒儿叨扰许久，新家搬来还需要去买家具，就不打扰了，告辞。” 她抓紧徒弟的小手，逃也似的向屋外走去。 梅璃璃小短腿撑得笔直，央求道： “不嘛不嘛，师父，还有好几块泡芙没吃呢。” 可她人小力气弱，就算身体向后仰去，拼命挣扎，小脸涨的通红，也毫无作用。 竹青棠当作没听到，闷头向外走。 堂堂君子，风度翩翩的陆明公子，为什么会买这样的书啊。 亏她还以为真的是乐曲知音呢。 “哎哎哎？竹姑娘？”柳迟枝追到院门口，满脸疑惑。 竹姑娘这是怎么了？ 想不通的她回到屋里，视线落在的《玉妃引》上 ，竹姑娘就是在看过此书过后，便牵着徒儿逃走。 《玉妃引》是暖风城里许多人都会哼的一首曲子，描写的是前朝贵妃，吹箫一曲，引来万千玉蝶翩翩而飞的事迹。 虽然不知道传说是真是假，这首曲子却很动听。 柳迟枝拿起乐谱翻了几页。 “竹姑娘为什么会吓……吓……” 啪！ 手中书自由落体砸到桌子上。 这下子不用怀疑，柳迟枝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所在，这上面写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柳迟枝脸颊发烫，抿着嘴唇，红润色甚至传到耳尖，像是微微泛红的红珍珠。 整个人被吓傻了，愣愣的站在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柳迟枝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手忙脚乱的将两本书抱在怀里，向屋子里送去。 “陆明怎么会买这种书啊，可千万不能让别人看见。” “呜——，竹姑娘刚才看见了，还不知道会怎么看我家呢，如……如此迎銮的书，堂而皇之的摆在大厅里。” 柳迟枝羞的不敢见人了。 与以后还如何面对竹姑娘？ 将两本书抱到陆明的房间里，柳迟枝下打开柜子想要将它们藏到最下面。 藏书的时候，柳迟枝心里猜测原因。 都怪自己，因为练《太玄玉体经》，让陆明憋的慌，才会买这样书看。 先把它们藏起来，等陆明回来，再告诉他吧。 可不知怎么的，她的手掌刚刚离开封面，又咬住下唇，将其中一本拿了起来，耳朵红红的翻开，小心的读了起来。 …… 傍晚。 陆明从乐谱店铺里走出，手里拿几本书，都是乐理的基础知识和乐谱传说之类的。 不是对这些东西感兴趣，而是骗竹青棠自己对乐曲感兴趣。 以那个姑娘谈起乐理便眼睛闪闪发亮的样子，等她家搬家的事儿忙完以后，肯定会上门探讨。 谎撒出去了，需要更多的谎言来圆。 陆明准备紧急补充一下乐理知识，以便到时候勉强能对上。 就在陆明提了一摞书走在大街上时，忽然发现前方不远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正在挑选着家具。 尤其是那道青衣身影，拄着两根竹杖，双腿在风中飘摇。 “咦？竹姑娘？” 陆明好奇的招呼了一声。 却没想到这声轻轻的问候，竟然吓得竹青棠一跳，修长苗条的身躯差点从竹杖上摔下去。 勉强稳住身形，竹青棠缓缓转过身子，努力冲着陆明挤出一个端庄的浅笑。 “陆……陆公子你怎么也在？” “啊？”陆明奇怪的张大嘴巴，她之前挺知书达理的啊，怎么现在说话像是不过脑子的？ 竹青棠连忙解释。 “不是，我是说真巧，竟然在这里遇到了陆公子。” 不管陆明公子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爱好，就冲他救了璃璃这点，也要以礼相待。 才在心里安慰好自己，竹青棠视线不经意的，落在了陆明手里提着的书上。 最上面一本，书名《梅山幻雪曲》？ 又又……又是那些……些……不堪入目的书？ 还用在她心中神圣的乐曲书做遮掩，竹青棠胸都快气炸了，可一想到他救了梅璃璃…… 呼—— 息怒，息怒。 陆明向上提了下书，笑道：“我也好多年没回来了，买些乐曲书看看，有空多交流。” 交流？ 交流什么？ 难道是书中记载的，少侠捆住妖女的手段吗？ 容不得竹青棠不胡思乱想。 竹青棠柳眉微微竖起。 等等，他是恩人，自己是不是误会了呢？ 或许真的是乐谱呢？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小脑袋从竹青棠身后探了出来。 “好看的大哥哥，刚刚师父就去你家找你了哦，可惜你不在。” 梅璃璃嘟了嘟嘴巴。 “当时师父好坏，我有好多字不认识，问师父，她还……” “梅璃璃！”竹青棠一声呵斥，赶紧打断梅璃璃的话，再让她说下去，岂不是自己看了那本书的事，也暴露了？ 竹青棠看向陆明，浅笑道： “上午我带着劣徒上门，拜谢昨日陆公子出手之恩，柳姑娘还拿出了泡芙招待我们，璃璃吃了后念念不忘，一直在胡言乱语的。” 梅璃璃缩着脑袋委屈巴巴，嘟着嘴道： “大魔头，又不让我说话。” 陆明道：“想吃泡芙来我家就行，管够。” 就冲她喊自己好看的大哥哥这点，即使有些羞耻，也要拿些泡芙给她。 明后天三仙软玉楼正式开卖，泡芙更是会多到吃都吃不完。 梅璃璃瞬间就把不认识的字抛之脑后，咕噜咽了口口水，大眼睛亮晶晶的。 “我就知道，好看的大哥哥你最好了，不像师父，大魔头一个。” 第93章 两人陷入的古怪猜疑 端庄优雅的竹青棠气得捏紧玉手，银牙咬的咔咔作响，盯着梅璃璃的后脑勺暗戳戳的想着。 孽徒，看来昨天的作业还是太少了。 今晚回去，全部加倍！ 还在和陆明聊天的梅璃璃，显然没想到晚上的悲惨命运，已经注定，还在笑嘻嘻的畅想着泡芙管够的美好。 “大哥哥，你能帮我们买家具吗？”梅璃璃眨着大眼睛，期待的抓着陆明的衣袖。 “师父是个大笨蛋，都不知道该买什么。” 顺着梅璃璃的手指看过去，只见竹青棠背后堆了一些东西。 竹屏风、扇子、琴台、画卷…… 各种充满文化气息的物品买了不少，真正过日子需要的东西，却没见着。 梅璃璃愤愤不平道： “昨晚就一层被子，还是坊正家奶奶送的，我都快冻死了，我刚才让师父买被子，她非要说不急，先买其它的再说。” 竹青棠稍显尴尬，她当然知道急需的是什么，可现在的房子充满俗气，她看着就难受。 陆明摸了摸梅璃璃的小脑袋。 “那我帮你们参考一下。” 毕竟是认识的人，陆明见竹青棠的两条腿不好用，也不好意思离开，便帮忙买起了家具。 而竹青棠虽然怀疑陆明的小癖好，可徒儿央求人家帮忙，她也不能拒绝。 “那就多谢陆公子了。” “没事，我又不急……” 陆明牵着梅璃璃，和竹青棠往铺子里走去。 “你们买的房子好些年没人住，估计也没桌椅板凳，我们先去买些，等会儿再去隔壁买被子……” 在两人说话的时候，梅璃璃乖巧的跟在后面。 不过眼神滴溜溜的转动，鬼灵精的在想着：大魔头师父坏得很，想给她找个男人，以后让她男人狠狠的教训她，就必须让他们多多的在一起。 在一起久了，才有发展的希望。 别看她人小，脑瓜子却灵活的一批。 …… 天色将黑。 陆明和竹青棠带着梅璃璃，乘坐着家具铺送货的马车，赶回吉安巷。 竹青棠师徒二人，一个行动不便，一个还是小孩子。 虽然铺子有送货的伙计，可家里没男人，还是容易让人起歹心。 尤其是梅璃璃特黏陆明，也不好直接分开。 陆明帮着将所有家具送到她家里，在铺子伙计离开后，看着乱糟糟的房子，考虑到竹青棠行动不便，将必要的东西送到位置后，才起身告辞。 竹青棠脸颊微红。 “陆公子，您真是帮了我们大忙，可家里太乱，就不留你了。” 陆明道：“邻里互助嘛，姑娘你忙，我走啦。” 临出门时，陆明想了想回头问道：“竹姑娘你才搬来，如果不便做食物，可以来我家。” 多双筷子的问题，每天俏儿姐也是在家里吃饭的。 竹青棠摇头道：“多谢公子好意，但青棠早上便买过了蔬菜鱼肉，坊正家大娘，送了几捆柴火，自己做饭不成问题。” 她笑着看向梅璃璃。 “青棠虽然行动不便，却也将她养了这么大。” 梅璃璃撅了撅嘴巴，明显有话要说，但竹青棠用充满寒气的眼神一瞪，梅璃璃也只好低下了脑袋。 陆明点头离去。 料想竹青棠双腿不便，却能带着弟子四处闯荡，也是有些修为在身的，只不过没看她动手，不知深浅。 …… 房间里，极其静谧的环境下，似乎有些燥热的空气在流淌。 柳迟枝坐在床榻上，捧着书放在腿上，认真翻阅的书页，俏脸通红。 怎……怎么会有写这些东西的书？太羞耻了。 可是，这本书像是有魔力一般，让她不自觉的向下一页翻去。 小心翼翼的动作，像是只偷到坚果的小仓鼠。 这本《玉妃引》，向她打开了新世界。 咬着下唇，目不转睛。 偶尔只有书页翻动的清脆声，和柳迟枝细微的呼吸声响起。 突然屋外传来呼喊声。 “迟枝姐？” 柳迟枝身体吓得一个激灵，好悬没从床上蹦下来。 是陆明回来了。 她连忙跳下床榻，慌乱的将手里捧着的书放在床头。 又用力深呼吸好几口气，将体内的燥热散去，拍拍脸颊，努力做出冷静的样子，向屋外走去。 “你回来的呀，我去做饭。” 陆明疑惑的望去：“迟枝姐，你的脸怎么有些红？” “有……有吗？”柳迟枝略显慌乱的拂过头发。 “大概有些热吧。” “是吗？”陆明表示怀疑，扭头向院子里看去，布置下来的炙烤《阵书铁卷》的太阳精火阵法，逸散出来的温度也不高啊。 柳迟枝已经向厨房走了，脚步略显匆忙。 她想弄点凉水拍拍脸。 陆明追了上去。 “迟枝姐，我来帮你，昨天何家村不是送了些黄鳝过来了吗？我来做爆炒黄鳝，你练《太玄玉体经》，需要大量高营养的血肉滋补。” 柳迟枝脚步微顿。 完蛋，洗个脸的机会都没有。 …… 对面院子厨房里。 竹青棠搬来椅子坐在灶台边，看煮得差不多了，拿起勺子沾了些盐往锅里撒去。 梅璃璃蹲在灶火口，往里面添完一根木柴，小家伙两手托在脸蛋上，郁闷的叹了一口气。 “师父呀，为什么不去对面吃饭啊。” 竹青棠拿起筷子搅动，如泼墨作画般，优雅。 “为师做的食物，就入不了你的口吗？” 梅璃璃抬起苦巴巴的小脸。 “可是师父呀，你做的清汤面，除了盐，连个葱花都没有，真的不好吃。” 生活不易，娃娃叹气。 她摸了摸咕噜叫的小肚子：“我在这里都能闻到陆明大哥哥家里，好吃东西的味道。” 竹青棠俏脸微僵。 “总是麻烦他人不太好，况且清雅之食，可净心神，你就是心太躁了，才……” “可你做的面真不好吃，别骗我了。” 竹青棠看着徒儿巴掌大的小脸，努力说服自己。 童言无忌…… “我们才搬来，许多东西还没买，今天先用清汤面顶一会儿，乖。” “刚才陆明大哥哥都说要让我们去吃饭了，你非说自己做。” “……为师等会儿给你煎个蛋。” “师父你留在家里吃清雅之食呗，我去对面……”梅璃璃挪动小身体，凑到门口眼巴巴的往对面望着，蠢蠢欲动。 第94章 丝织罗袜的秘密 “梅璃璃！你要丢尽为师的脸吗？”竹青棠优雅的气质破坏殆尽，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过来，吃面！” 梅璃璃垂头丧气的回到厨房里，师父生气了她还是害怕的，可嘟嘟囔囔还是少不了的。 “大魔头，早晚要把你嫁出去！” “你在说什么？”竹青棠狐疑的看向含糊不清说话的梅璃璃，这丫头是不是在骂自己？作业要不再加点？ “没有，什么都没说。”梅璃璃走到灶火口处：“师父，我给你添火，一人煎个蛋呗。” 先把能得到的争取到手再说。 …… 深夜。 柳迟枝躺在床上，闭目修炼。 不知是不是今日吃的黄鳝太滋补，她感觉肌肤四处，全部烫的可怕。 尤其是陆明按住的地方，仿佛是烧红的木炭落下。 每触碰一下，气血流转，奔腾如江河，娇躯便是一颤。 良久，两人皆喘着粗气结束修炼。 陆明吐出热气道：“我估摸着，你和一般的玄关境一重炼气士实力相差无几，明天教你些手脚功夫。” 柳迟枝将撩上去的心衣拂下，找到床头的干燥的毛巾擦去娇躯上细汗，轻轻嗯了一声。 她的心思乱乱的，灼热感比前几晚更甚。 柳迟枝日常去洗澡。 陆明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等待，忽然视线落在床头的两本书上，一个利落的起身。 “糟糕，这两本书该不会被迟枝姐翻开看了吧？” 仔细想想迟枝姐的举止，有可能，但又不确定。 她一个温柔的小女人，如果看了这两本书内容，肯定会吓一跳，然后将书远远丢开，怎么会整整齐齐的放到床头呢？ 是不是只看了封面，没打开。 可想到迟枝姐下午俏脸微红，从房间里走出，有可能啊…… 陆明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双腿盘膝，拿着两本书陷入对柳迟枝的猜测中。 深夜，子时前的半刻钟。 陆明躺在床上默默等待剧痛发作。 柳迟枝靠在陆明手臂上，低着头胡思乱想。 是不是这些天和自己修炼《太玄玉体经》，让他火气越聚越多，才会买那些书啊…… 仔细想着下午在书里看到的内容，柳迟枝抿着唇给自己打气。 柳迟枝，你可以的。 她下定决心，抬头看向陆明，很小声道：“要不要我用手帮帮你……” 声若蚊讷。 陆明本在等待剧痛时刻到来，耳边蓦然传来迟枝姐带着甜腻的声音，惊的瞪大眼睛，低头看去。 “帮什么？” 柳迟枝脸嘭的像是燃烧起来，一片红润润，太羞人了。 可按照今天书里写的，如果憋的时间太长，身体会出问题的。 她顾不得害羞。 “陆……陆明，你……你今天买回来的书我看了，就是用……手，然后……就没火气了……。” 陆明诧异的盯向眼中水波盈盈的柳迟枝，她那吹弹可破的脸蛋，如同微微泛红的软玉。 他很想说，女人，你在玩火！ 可是，陆明手掌微微用力，抓紧柳迟枝纤细的胳膊。 “不能。” “可你好难受的样子……” “我的血液有毒，那个也有，你……受不了。” “那那那……” 陆明见柳迟枝一副想要帮忙，却帮不上，急得快哭出来的样子，于是仰头看向漆黑的屋顶，吐出一口悠长的热气。 “你要是想让我放松的话，明天我去买些特殊的罗袜回来，你到时候别拒绝哦。” “嗯。” 时间缓缓流逝，子时已到。 “嘶——”陆明身上剧痛发作，额头滚滚大汗。 柳迟枝立刻爬起来，将陆明狠狠抱在怀里。 此时此刻。 屋顶。 唐俏儿坐在屋檐上，欣赏着夜空的明月和珠链般的星辰长河。 耳朵微动，听着屋内的动静。 灵巧的手指转动着毛笔，偶尔在纸上写上几笔。 唐俏儿边听边写，在某刻突然停下。 “用手？什么用手？帮什么？” 这触及了她的知识盲区。 唐俏儿柳眉微蹙，思考了会儿，本能的觉得如果把这些写上去，再纸仙鹤传书送给尊上，尊上估摸着会杀来。 于是干脆就没记录，把笔墨放到一边，右手托腮，静静的看着夜空。 “陆明的病症只有柳迟枝才能镇痛，为什么呀……” …… 接下来的几天，天气越发寒冷。 家家户户都烧起了木炭御寒，城里的木炭价格都涨了一些，陆明家倒是不需要的，太阳精火阵法石台提供的温度，让院子里常如春季。 陆明找到以前买衣服的吴家铺子，将丝织罗袜的想法告诉了那位女掌柜，需要及至膝盖上方，两种颜色，黑色，白色。 特意叮嘱她不需要太好的材料，最好轻轻一扯就能撕破。 隔天，女掌柜就把制成的罗袜交给了陆明。 “公子，这些罗袜也不结实，而且还是轻纱，薄如蝉翼，并没有多少遮挡作用，您要来干什么？” 开着城里数一数二的制衣铺子，女掌柜有敏锐的直觉，这种特殊的罗袜也许能够大卖，就是不知道卖点。 陆明心中还有很多想法，也许以后还要麻烦女掌柜，不介意告诉她，于是详细描述了下，是一种闺房之乐的用具。 女掌柜恍然大悟，深度感谢陆明指点，恨不得拜陆明为师。 当夜，柳迟枝含羞的穿上罗袜，侧身坐在床上，小脚弓起，不敢抬头。 怎……怎么回事？光着脚也不见他如此啊。 区区……区区罗袜而已。 陆明拨亮油灯，屋内亮度增亮许多，欣赏着眼前的美景。 虽然柳迟枝个子不高，白玉软糕却不知什么原因，这些日子长了一些，恰好盈盈一握。 陆明可以说亲眼目睹它的成长，从咯人钢板，到荷包蛋，到白玉月饼。 在心衣遮盖下，若隐若现。 她的身高体型却还是之前那样，精致低矮，不到肩高，也许是到了年龄，不会再长了。 足足观赏了一刻钟。 柳迟枝才把要缩到怀里的脑袋抬起来，眼波朦胧的看向陆明。 “可……可以了吗？” 受不了了，太羞人了。 “舒服了。”陆明将油灯挑暗。“我们练功吧。” 其实看着温柔青梅的样子，陆明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冷冷清清的白衣剑仙俏儿姐，也不知道她穿上丝织罗袜，会是如何一番光景。 不过想到俏儿姐冷冰冰的样子，说服她好像有点难。 但他并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在房顶，唐俏儿清澈的眼神中，充满了迷惑。 为什么一双罗袜，会让他看这么久啊…… 第95章 璃璃你是对的 这些日子陆明过的可谓是极其舒适。 白天和唐俏儿去玄冥司，处理些遗留的案子，并和她一起寻找天落流星碎片的线索。 小妖倒是遇到了三只，不过都是刚刚开启灵智，连第二境玄关境都没到。 陈明厉害之后，这些小妖便乖乖听话，保证不危害人间。 只有一只被发现时，正在杀人嗜血，陆明也没留情，直接斩杀，并将尸体带回玄冥司，昭告全城，给那些还在暗中观望的小妖震慑。 唯一让陆明感觉苦恼的是，俏儿姐一起行动时，看着自己的眼神总是怪怪的，也不知为何。 傍晚，竹青棠会在徒儿的央求下，来和陆明讨论“乐曲”。 竹青棠自从知道陆明买的《平阳三曲》和《玉妃引》原来是那种书后，也猜到了他大概不懂音乐。 她抛出的问题很简单，而陆明在紧急补充了这方面的知识，倒是正好能跟上。 于是在梅璃璃眼中，两人对答如流，越发般配起来。 最好能尽快把师父嫁出去，这样也不会每天闲着没事，就管束她抄字了。 于是每天傍晚，小院子中就会出现一场“表演”。 陆明知道竹姑娘有意放水，但人家是照顾自己面子，不好戳破。 竹青棠知道陆明知道她放水，但不能破坏陆明在徒儿心中高大威武的形象，毕竟是她的救命恩人。 梅璃璃只觉得给两人创造了机会，还能吃泡芙，生活真不错。 师父和好看的大哥哥到底说了什么，根本不在意。 不过毕竟是她央求来的，每天抱着泡芙，故作听懂一些、略有所悟的样子，大为受教的点头。 柳迟枝则坐在一旁，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觉得竹姑娘这个充满书卷气的女子当真不错。 一时间她陷入了竹姑娘和乔糖，谁更配自家陆明的苦恼中。 深夜。 陆明则会陪着柳迟枝修炼《太玄玉体经》，并欣赏她穿着丝织罗袜时，那抹娇羞来放松心情。 柳迟枝对于陆明的请求，向来是来者不拒的，黑色、白色应有尽有，甚至撕破了好几双。 …… 柳迟枝和竹青棠的关系也在迅速拉近，很快好的就像是闺蜜一般。 本来柳迟枝没有年龄相近的朋友，陆明也乐的见到此般场景。 该说不说，竹青棠确实是个文艺范十足的女子，在买了生活必需品后，很快给她的院子里添置了琴棋书画，花草盆栽各种雅物。 她的徒弟梅璃璃和她简直是两个性子，虽然长得可可爱爱，但每天不是溜猫逗狗，就是抓了小虫子来喂柳迟枝养的那些鸡。 傍晚在陆明和竹青棠“表演”完乐曲交流后，竹青棠便会牵着恋恋不舍的徒儿告辞，这个时候唐俏儿正好会来到陆明这里吃晚饭。 唐俏儿是个清冷的性子，对待生人没什么话说。 竹青棠也没什么所求，对唐俏儿也仅仅是颔首致意。 过了这么多天，两人依然只是每天傍晚会见上一面，算是点头之交。 …… 这天，陆明拿着一个精致木盒从外面回来，这时他才从吴家铺子，拜托女掌柜制成的新品衣物。 但没想到刚刚踏入吉安巷，就一声几乎破音的暴喝，响彻整条街道。 “梅璃璃！你又在做什么？” 陆明以手抚额，往自家对面看过去，不出所料，说话的是竹青棠，挨训的是梅璃璃。 说起来像是一物克一物，竹青棠本是端庄优雅的性子，腹有诗书气自华，任谁和她说话，也会平心静气，如沐春风。 唯独面对徒弟，竹青棠却常常气得破功，不复文艺范。 “今天又是怎么了？”陆明向前走去。 竹青棠指着梅璃璃，纤纤玉指气得发抖。 “我一直把她当作才女培养，可我刚才亲眼看到，她竟然抓了只大老鼠，把巷尾好几家小孩子吓哭了。” “呃……” 陆明低头看向梅璃璃。 只见小家伙儿哽咽的抹着眼泪，右手牵着根细绳，在细绳末尾还套着个环，之前应该是捆老鼠用的。 最近暖风城里老鼠巨多，许多人家的粮仓米缸都被祸害了，就连吉安巷里，时不时就有人打死老鼠丢在街上。 梅璃璃堵着嘴，显然有些不服气。 “师父……” “你还有什么狡辩的？”竹青棠感觉脑袋晕乎乎的，自家徒弟琴棋书画、诗书礼乐全都教了，怎么还去欺负？ 她不介意徒儿活泼捣蛋，但接受不了梅璃璃欺压他人。 啪嗒！啪嗒！ 梅璃璃擦着眼睛，大颗大颗的眼泪砸了下来，看起来可怜兮兮的，让人心疼。 竹青棠冷着脸站在一旁，等待徒儿认错，师徒二人就这么僵持着。 陆明向竹青棠道：“璃璃她虽然好动，却不是喜欢欺负他人的性子，还是问清楚的好。” “你看，要真是璃璃恶意欺负其他孩子，为什么那些家长不找上门来呢？” 竹青棠怔了一下，这是她之前在气头上没想到的。 面对陆明的劝解，轻轻嗯了一声，却也不回头，她也想弄清楚原委，只不过向徒弟抹不下脸面。 陆明走到不停抽泣的梅璃璃身前，蹲下身子摸着她的小脑袋。 “璃璃，你抓的什么啊？” “……大老鼠。” “那大老鼠呢？” “被丢去喂猫了。” 梅璃璃越说越委屈，眼泪汪汪，两手抓着之前捆细绳在胸前搅着。 “璃璃，你为什么要拿老鼠吓人呢？吓到人家总是不好的。” “……是狗蛋他们打别人，我看不过才拿老鼠吓他们的。” 狗蛋是巷尾一户人家的孩子，才不过六岁，长的壮实，喜欢带着一群小孩子欺负其他孩子。 要是狗蛋被吓到了，他父母没找上门来也属正常，估摸着此刻在家里教训狗蛋呢。 陆明摸着梅璃璃的脑袋安慰道：“要你真是见到狗蛋他们欺负人才出手，那就是对的。” 陆明温和的态度，一下子就击破的小家伙儿的心障，哇的一声嚎啕大哭，扑到了他的怀里。 “哇哇——，师父好坏坏，都不听璃璃解释。” 小家伙儿哭得伤心极了，小小的身体随着哽咽，不停颤抖着。 陆明冲着回过头来的竹青棠一耸肩。 你看，其实不怪璃璃对吧。 “璃璃用大老鼠吓坏孩子，虽然不淑女，行为却也算得上行侠仗义，这次你可是错怪她了。” 第96章 饿师父 竹青棠抿了抿红唇，下定决心，要向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梅璃璃道歉。 她蹲下身子走到陆明身侧，努力摆出温柔的笑脸，轻声道： “璃……” 却没想到话还没说出口，梅璃璃就眼泪朦胧的抓紧陆明的袖子。 “大哥哥，你快把大魔头师父娶了好不好，以后天天揍她，给璃璃报仇！” 竹青棠光洁的额头气得青筋乍起，想要道歉的话自然也烟消云散。 逆徒！ 等着晚上吃竹鞭炒肉吧。 陆明也尴尬的僵在了原地。 娃儿哇，你说的什么鬼话哦。 什么娶不娶的先放在一边，陆明好奇问道：“璃璃，你说天天揍你师父，从何谈起啊？” 梅璃璃泪眼婆娑的挥舞着小拳头。 “十几天前，我和大魔头师父在客栈吃饭的时候，有个大叔说的，他说家里他说了算，闲着没事就揍她婆娘。” “哪个客栈？” “就是那个。”梅璃璃伸手指向大街前头，陆明若有所悟的问道：“那个大叔是不是一脸络腮胡，头上扎这个红布？” “嗯呐！大哥哥你也认识啊。”梅璃璃感觉找到了知音，大眼睛亮晶晶的。 “那个大叔说，男人揍婆娘，婆娘是不能还手的，你以后揍大魔头好不好？” 陆明遗憾一摊手：“璃璃你可说错了，那个大叔姓金，夏天喜欢钓鱼，冬天钓不到就会去客栈和三五好友喝酒吹牛，实际从来没有揍过他婆娘。” “啊？” “明天我带璃璃你去看看，他一般是上午喝酒，到中午还没回家就会被婆娘找到，再两人一起乖乖回家。” 梅璃璃感觉世界崩塌了，原来那个大叔是在吹牛。 就算自己把大魔头师父嫁给了陆明，好像她也不会挨揍。 “梅璃璃。”竹青棠皮笑肉不笑的逼近，玉手捏的骨骼咔咔作响。 “原来你想要把为师嫁出去，就是为了有人揍我啊。” “啊——” 梅璃璃吓得一声大叫，嗖的从陆明手肘下窜出，一溜烟的向着陆明的小院子跑了过去。 “柳姐姐快救我，师父又要揍我了。” 小家伙儿逃跑了，徒留陆明和竹青棠留在原地，两人视线相对，皆露出些许窘态。 年轻男女，被小家伙强行拉到一起，终究起了一丝涟漪。 “咳。”陆明提前打破尴尬的氛围。 “竹姑娘，令徒被教的其实挺好，平日里看似胡闹，其实从不乱来，侠义之心才是难得。” 竹青棠恢复端庄优雅的姿态。 “还要多谢陆公子今日帮忙，不然璃璃心里，怕是要对我这师父生出些许芥蒂。” 她在庆幸，自家徒儿不是爱欺负人的坏孩子，也在庆幸，因为陆明，她及时得知晓璃璃的并不坏。 之前故作冷笑的捏着拳头虽然吓走了梅璃璃，但两人的心已经破冰，又恢复到以前打打闹闹的状态。 “太活泼了，每天四处乱跑，我几乎都看不住。”竹青棠有些头疼的扶额头。 “生怕她以后真的闯出什么祸事。” 陆明笑道：“精力充沛是好事。” “可她这……”竹青棠抬了下光洁的下巴，向巷子对面示意，只见梅璃璃已经把柳迟枝拉了出来，站在门口。 梅璃璃踮着脚，凑到弯腰的柳迟枝耳边，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着竹青棠的什么坏话。 注意到师父的目光看过来，梅璃璃欻得躲到了柳迟枝身后，过了一会儿才偷偷探出个小脑袋，悄悄的望向这边。 竹青棠好看的眸子里透着几分无奈。 “你看，她这精力是不是旺盛了过度了。” 陆明摸着下巴沉吟。 “到也是。” 想了想，陆明一拍巴掌提议道： “这样吧，我和迟枝姐最近在练一门拳脚功夫，就带上璃璃一起，她精力消磨的差不多，也就不会乱跑乱动了。” 竹青棠道：“那会不会太麻烦陆公子了。” “不麻烦。”陆明摆手道：“这门拳脚功夫只起到强身的作用，并不会耽误她以后修炼灵力功法。” 此间天下，一般孩童在十二岁以后，身体稍微发育，心智初定，才开始传授炼气功法。 太过年幼就修炼，小孩子思想太过活跃，一旦乱尝试，极易走火入魔。 拳脚功夫不涉及灵力变化，倒是可以练习。 陆明道：“璃璃太小了，你教导文道陶冶，本意很好，可对她来说，太过压抑性情，肯定会想法子逃跑。” 竹青棠迟疑道：“那就多谢陆公子，我本来因为身体原因，不好教璃璃，您既然愿意教璃璃拳脚功夫，如果不嫌弃，让她也拜你为师可行？” 即使只是拳脚功夫，不涉及内里的灵力功法的运转，也是传承。 不是血亲或者师徒，不会轻传。 陆明望巷子对面望去，只见梅璃璃那个小家伙儿，眼角还挂着泪珠，冲自己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粉嫩可爱，顿时心情都被治愈了。 “好，我就当她的二师父吧。” 竹青棠莞尔一笑。 “那我替璃璃准备拜师礼，今晚去你家让璃璃拜师。” …… 夜晚。 陆明坐在主位，柳迟枝和唐俏儿分别坐在左右观礼。 竹青棠牵着梅璃璃来到蒲团前，让她跪下。 “璃璃，从今天以后，他便是你的二师父，从此你视他，要如视为师，你可懂？” 梅璃璃砰砰砰嗑了三个响头，呈上拜师茶，看向陆明认真道： “嗯，饿师父！” “嗯？” 屋子里三个人满头问号。 陆明手里的拜师茶一歪，差点全洒到地上。 柳迟枝捂着嘴浅笑，就连向来冷漠的唐俏儿也抿嘴露出笑意。 陆明挑眉：“璃璃，你这是哪里的口音？” 梅璃璃嘴巴一咧，扭头看向竹青棠。 竹青棠摸着额头，一副头疼的样子。 “在梅花王国到牡丹王国中间有处地带，说二是饿，璃璃听了一次就学会了，到现在都改不过来。” 陆明盯向梅璃璃的大眼睛，总感觉能从里面看到几分狡黠。 竹青棠将早已准备好的一本古籍递给梅璃璃，再由梅璃璃高举呈给陆明，算是拜师礼。 “这本曲谱是是……”梅璃璃歪着脑袋想了一下，卡壳了，求助的看向大师父。 竹青棠无奈了，明明在家里让她背了好多遍，怎么还会忘词？ 她清清嗓子，道：“以前不是送给你一只雁回萧吗？这就是当时乐师根据百雁落下、驻足赏乐的盛景，记录下来的《百雁归灵曲》原本。” 第97章 猫耳女仆装真的好看吗? 陆明笑着从梅璃璃手里，接过《百雁归灵曲》，这东西要是放出去，乐曲大家将趋之若鹜 “既然是你的拜师礼，我就收下了。” 不过陆明手掌抚摸着封面，若有所思的看向竹青棠。 她察觉到自己不通乐理了？ 也是，毕竟她讨论乐理时，抛出的问题那么简单，应该早就知晓了。 竹青棠略微不自然的扭过头，雅乐能净心，她希望这篇古曲，能够洗涤陆明公子的心灵，让他远离那些迎銮的书。 陆明取过旁边桌子早就准备好的食盒，将其打开。 两掌长的直径的软玉糕，上面蹲着只可爱的奶油老虎，活灵活现，仰天长啸。 陆明笑道：“璃璃，我知道你爱吃软玉糕，这是特地给你做的，算是见面礼。” 梅璃璃咕噜咽了一口口水，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响头。 “谢谢饿师父！” “哈哈哈。” 四个人看着兴奋的小家伙儿，全都乐了，屋子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对梅璃璃来说，没有什么比吃的更加珍贵了。 “好啦。”柳迟枝过去把梅璃璃拉了起来。 “来吃软玉糕吧。” 很快，一群人围在桌子周围，中间点着一盏油灯，亲眼目睹小家伙儿将软玉糕分成了五份，并将萌萌的老虎脑袋端给陆明。 “饿师父你吃。” “你也吃吧。”陆明在梅璃璃嘴角刮了一下：“你看，都流口水了。” 梅璃璃卷起袖子抹了一把，吐着舌头抱怨。 “饿师父你是不知道璃璃过的有多惨，大师父每天只做清汤面吃，嘴里都能淡出水了。” 竹青棠眉头跳了几下。 “每天教你五个字，你哪天要是认全了，就不吃清汤面，是你自己做不到。” “可是真的不好吃。”梅璃璃抱着给自己切的老虎屁股软玉糕，显得委屈。 她这个年纪最爱吃甜食了，哪里过得了苦行僧一样的生活？ 陆明道：“你体谅下大师父，她行动不便，要是多做些食物，会累到的。” 竹青棠两腿不便，靠着两根竹杖，就能和常人一样行动，已经很不容易。 况且以竹青棠的性子，就算她不方便，也不会和徒弟说。 小家伙儿年纪太小，很多东西想不明白。 但她懂事，只要说了就能明白。 “嗯。”梅璃璃低着头应了声，小脑瓜子想了一会儿。 师父行动不便，自己还要吃好的，实在太对不起她了。 璃璃你真不懂事。 梅璃璃看向竹青棠。 “大师父，璃璃知道错了。” 竹青棠心底一颤，脸上却是依旧冷漠，哼了一声：“你知道错了有什么用？今晚回去听写，看白天教你的五个字会了没有。” “知道啦，大师父。” 陆明乐的见到师徒二人释怀，在两人说开后，便向竹青棠建议道： “璃璃明天起和我练拳脚，需要大量营养补充，只吃清汤面肯定不行，以后在你们师徒二人，就在我这边吃吧。” “好耶。”梅璃璃举手欢呼，要不是竹青棠拦着，她早就过来了。 竹青棠略显犹豫。 “璃璃过来就行，我自己可以解决。” 陆明道：“以你的性子，肯定简简单单的清汤面对付吧？你觉得璃璃吃好的，见你那样心里会舒服吗？” 柳迟枝上前拉住竹青棠的手掌，很是亲切。 “我巴不得家里热闹些，多副碗筷而已。” 柳迟枝觉得。 “乔糖”姑娘适合自家陆明，竹姑娘也不错。 柳迟枝两个都不想放手，觉得她们二人与自己家陆明都很般配。 唯一有些问题的是，自家陆明体内有毒，她用手都会中毒而亡，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和两位姑娘亲近些。 竹青棠望着徒儿殷切的目光，施了一礼。 “那就叨扰了。” …… 深夜。 众人离去，房间里只剩下陆明和柳迟枝两人。 练完功后。 烛光昏黄，袅袅娜娜。 “这……这样怪怪的。”柳迟枝害羞的问道：“真的会好看吗？” 只见柳迟枝一身黑白两色的女仆衫，头上戴着黑色的猫耳发箍， 额头的碎发自然落下，俏脸通红。 从女仆束腰往下，背后一只精巧的猫尾巴从裙子下面露出，在身后轻轻摇动。 腿上白如奶酪的丝织罗袜，被主人羞涩的缩到大腿下，足弓弯起，脚趾蜷缩，像它们主人一般，不好意思见生人。 “当然好看了，念头都通达了。” 陆明足足欣赏了半盏茶，才略带惋惜的说道：“可惜我不会作画，不然此等美景，可以留下来。” “明天问问竹姑娘，如果她有空的话，能不能教我作画。” 虽然竹青棠没说，但以她那种大才女，琴棋书画应该都会。 柳迟枝小手抓着衣摆，声若蚊讷。 “不用画下来的。” “你要是想看的话，我就穿给你看。” 陆明一怔，目光温柔下来，向前拥抱而去。 “迟枝姐，你真好。” 屋顶最高处，风雪呼啸，极度寒冷。 唐俏儿拿了一个酒壶，清冽的酒液斟到白玉杯，轻轻摇晃，酒香飘荡。 “哼，还说你不喜欢妖精，现在这个不是猫妖装扮是什么？” 目光悠远的望向星空长河，唐俏儿耳朵微动，便将屋里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小酌几口，便将酒壶酒杯放到屋脊上。 唐俏儿取出笔墨，开始日常记录。 【是夜，陆明将制成的猫儿女仆装？让柳迟枝穿上，并足足欣赏半盏茶，按他所言，看到这副装扮，其心通达？】 有些地方唐俏儿落笔会慢上许多，不懂加迷惑。 为什么陆明会喜欢柳迟枝穿这套衣服，让清冷剑仙很苦恼。 …… 从第二天凌晨开始，陆明便带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开始练习拳脚功夫。 炼气士从玄关二重开始，体内灵力逐渐充裕，撑得起大量消耗，会开始修行各种法术。 玄关三重开始炼神，随着神魂强大，能够炼化各种法宝，也能操纵飞剑短暂御空飞行。 但在玄关一重，乃至更下的第一境引气境，神通不显，法术不能，拳脚功夫才是比拼实力的本领。 “咳。”陆明迎着早光，在院子里向柳迟枝和梅璃璃道： “我教你们的是《雷音八手》，是仙盟从取道宗、佛宗两家之长，研究出来的一门拳脚功夫，既是练法，也是打法。” “小成之时，出手间就会隐隐有雷音在掌中轰鸣，你们认真记住招式，等会儿在帮你们矫正。” 第98章 再度袭来的刺杀 转眼十天过去。 柳迟枝不知是《太玄玉体经》的原因，《雷音八手》很快入门，玉手挥动间，残影流动，隐隐有雷音轰鸣。 但梅璃璃却没这般天赋，当然也许是年龄太小的原因，只是把《雷音八手》当作体操锻炼。 精力倒是消耗了不少，小家伙儿也文静了一些，每天在练完以后，便会回到竹青棠身边，学习认字，进步神速。 陆明那晚惋惜柳迟枝别样的美貌没留下来，于是向竹青棠询问，能不能跟着她学习绘画。 竹青棠很是欣喜，书画皆可陶冶情操。 如果陆明爱上了书画，会不会就不再沉迷于那些乱七八糟的迎銮书，走上正道呢。 于是商量好，每天傍晚陆明回来后，由竹青棠教他书画。 或许是控手极稳，丝毫不差，经过这些天的练习，陆明已经勉强能画些东西。 …… 这天，临近中午。 柳迟枝挑着两只木桶，向冰灵古泉走去。 梅璃璃一蹦一跳的跟在后面。 “柳姐姐，饿师父不是说家里没水的话，等他回来再挑吗？” 柳迟枝的个子小小的，扁担两端的绳索才有巴掌长，两只木桶底距离地面又很近，看着就让人心疼。 面对梅璃璃的疑惑，柳迟枝笑着摇了摇头。 “要是以前我就等着他回来了，现在修炼小成，挑一担水不算什么。” “是吗？” “那是，你柳姐姐如今可是很厉害的哦。” 两人说说笑笑着，向古井方向走去。 路的另一边，两个人挑着木桶闷头向这边走来，粗布短打，行动有力。 柳迟枝眸子往两人那边看了眼，都是没见过陌生人，但冰灵古泉的泉水甘甜，在附近街道都很有名，不乏有人远道而来，取水饮用。 不过柳迟枝还是下意识的，将在外面蹦蹦跳跳的梅璃璃，给护到了街道里侧。 就在双方交叉而过的时候，突然那两人一言不发的从木桶抽出短刃，快步向柳迟枝逼近。 是刺客！ 柳迟枝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场景，略显慌乱的退了两步，但很快冷静下来。 “璃璃，你快跑！” 同时柳迟枝用力抛出木桶，向两人掷去。 《太玄玉体经》入门，实力提升带来底气。 而且她敏锐的发现，这两个人都不到玄关二重，实力和她相差无几，她不是盲目的乱上。 她护在梅璃璃身前，准备且战且退。 梅璃璃知道自己留在这里，只能拖后腿，立刻回头往吉安巷跑去。 “我去找大师父帮忙。” 叮呤哐啷。 木桶被两人挥掌，嘭的打到一边，手持短刃，以更快的速度杀来。 短刃上闪烁着寒光，两人压根就没管逃跑的梅璃璃，他们的目标就是柳迟枝。 呼—— 柳迟枝挥动扁担。 前面一人利刃斜切，一刀便将扁担切开。 后面一人绕过同伙身躯，手中利刃以刁钻的角度，自下而上，刺向柳迟枝胸膛。 这两人分明是专业的刺客。 紧急时刻，柳迟枝脑中闪过《雷音八手》的要诀，干脆将仅剩一小截的扁担抛弃。 利落出手，两手雷音低鸣，啪的将抵达身前利刃拍开。 同时变掌为爪，扣住刺客手腕，用力一折。 咔嚓！ 这名刺客手腕应声而断。 用力一推，掌力迸发，力道之下，刺客手骨白色的骨刺从手腕刺出，同时他整个人被击退数步。 “啊——”他眼球凸出，冷汗滚滚而下，大口呼痛。 柳迟枝还欲追击，但另外一名刺客见事不妙，利刃迅速向柳迟枝脖子逼去。 情况所迫，柳迟枝不得不后退数步。 这名刺客护住受伤的刺客，两人同时退后，站在大街上愤怒的看向柳迟枝，破口大骂。 “怎么回事？不是说她是个普通人吗？” “绝对有玄关一重的实力！” “拳脚功夫也不是暖风城能有的！” “怎么办？” 不说刺杀，今天不把命交代在这里都是好事。 柳迟枝也冷静了下来，难以置信的看了看自己手掌，既有兴奋，也有忐忑。 如今她也能对付玄关一重的炼气士了？ 柳迟枝鼓起勇气看向刺客。 “你们两个到底是谁派来的？说出幕后主使，饶你们不死！” 两名刺客对视一眼，咬牙道：“你以为你就赢定了吗？” 他们忽然看向梅璃璃跑走的方向，大喊道：“点子扎手，三弟你快抓住那个小女孩儿！” 他们的目标是柳迟枝，如今强攻不可取，但他们一眼就看出，软肋是那个小女孩儿。 只要有人质在手，很快就能逼出柳迟枝的破绽。 幸好他们有后手。 只见巷子拐角的墙头上，忽然翻下来一人，手如鹰爪，呼啸着向梅璃璃抓去。 他本来是望风的，看有没有人在附近，以防万一，但如今正好抓住这个小女孩。 梅璃璃惊呼一声，小短腿迅速扑腾，想从旁边绕过，但小小的人儿，哪儿跑得过玄关一重的刺客？ 不过半个呼吸，就逼到梅璃璃身前，一爪子向她脖颈抓去。 柳迟枝焦急喊道：“混蛋！你们要杀的不是我吗？冲小孩子下手算得了什么？” 她不顾一切，就要向梅璃璃冲去。 可先前的两名刺客知道能赢与否，就看能不能抓住小女孩儿，挟为人质。 他们看得出柳迟枝没有多少战斗经验。 一左一右，配合默契的挥动利刃，一时间舞的密不透风，柳迟枝根本闯不过去。 而另外一边。 梅璃璃大眼睛一转，脚底一转，猛地提起地上碎雪，洋洋洒洒连成一片，如石灰向刺客脸上袭去。 “哈哈，就这点不入流的手段，也想害到小爷？” 最后一名刺客大袖一挥，卷走风雪，但也就在这个时候，梅璃璃弯腰，抓起另外一块石头，用力抛出，砸向刺客两腿之间。 嘭的一下，结结实实。 “嘶——” 刺客一身闷哼，面色如猪肝。 梅璃璃不管成功与否，继续向吉安巷跑去。 “大师父，快救救柳姐姐啊！” “小贱人！”刺客被气晕了，他竟然能被一个小女孩儿伤到。 还是要害！ 这名刺客手掌在腰间一抹，指尖出现一枚寒光飞刀，用力一甩，向梅璃璃后心扎去。 “给小爷死！” 第99章 柳迟枝和《阵书铁卷》 “不好。” 柳迟枝在那名刺客手握飞刀时，就顾不得会受伤，强行冲闯。 身上很快就多出了几处伤口，殷红的鲜血淌出，可距离太远，根本赶不过去。 飞刀划破长空，即将抵达梅璃璃后心，这下若是扎实，梅璃璃必定丧命。 “畜生！” 柳迟枝眼睛瞬间就红了，梅璃璃是陆明的徒儿，而且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她已经喜欢上了这个说话好听的小女孩，把她当作了亲人。 就在此时，随着柳迟枝的怒骂。 一道乌金色光芒，以极快的速度，欻得从远处电射而来，速度之快，逾越闪电。 乌金色光芒极快的撞到飞刀上。 砰！ 顷刻间，飞刀被撞成碎片，如同裂开的镜片，在空中折射着炫丽的光芒。 乌金色光芒在在空中击碎飞刀后，短暂的悬停在空中。 整体呈书页形，中间薄，两边如弓臂般反折向中间，正面铭刻着古朴的文字。 正是尚在太阳精火中灼烧的《阵书铁卷》，此刻它还散发着恐怖的高温。 “什么东西？”丢出飞刀的刺客愣了一下。 从来没有见过。 就在他愣神的刹那，《阵书铁卷》明确目标，欻的瞄准飞刀刺客，呼啸而去。 根本来不及反应，眨眼间就穿过刺客胸膛。 砰！ 透心而过。 刺客难以置信的低头看去，血液被铁卷的高温灼焦，散发着难闻的气味，透过贯胸伤口，他还能看到背后长街上，自己才踩过的脚印。 噗通！ 眼前一黑，刺客向后倒去，一命呜呼。 “三弟！”阻拦柳迟枝的两名刺客，眼见飞刀刺客身死，凄厉惨呼。 铁卷在击杀了这名刺客以后，速度不减，向柳迟枝飞去。 悬停在柳迟枝身前，似乎在等待命令一般。 柳迟枝抬头望着《阵书铁卷》，这个东西她当然熟悉，每天在院子里接受着太阳精火的炙烤， 梅璃璃回过头来，小家伙儿愣愣的望着倒地的刺客，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远方，一道拄着两根竹杖的青衣身影，焦急的向这边赶来，竹杖一点，便飞跃数百丈距离。 竹青棠落在梅璃璃身前，关切的抓住徒儿的手腕，上下检查。 “你怎么样？哪里受伤了？” 梅璃璃摇了摇头，指向柳迟枝。 “我没事，你快去救柳姐姐。” 竹青棠向冰灵古泉看去，只见柳迟枝身上染血，站在远处，手指伸出，欲触碰空中的《阵书铁卷》。 迷惑不已，她感觉能操纵此物，但不明白为什么。 那两名刺客，见到“三弟”被秒，再看到轻松飞跃数百丈竹杖点来的竹青棠，已经不顾的兄弟情谊，掉头就跑。 竹青棠眼睛一寒，伤她好友，欲杀她徒儿，此仇不共戴天。 手中竹杖一转，便生长出两根青绿的细枝，没有竹叶，细长如剑。 竹青棠玉手一接，两根细枝便从竹杖上脱落。 手指轻弹，两根细枝便化作青绿色的光芒，穿越长街，咄咄两声扎在两名刺客的肩胛骨上。 强横的力道带着两人的身体，凌空飞起，像是破布麻袋般狠狠砸在墙壁上。 以细竹为钉，身躯如画卷，两人挂在墙上，用力挣扎，然而毫无用处，根本逃脱不得。 竹青棠拄着竹杖飘到柳迟枝身前，看着飘荡在她身前的《阵书铁卷》惊疑不定。 目前的情况一眼便能确定，柳迟枝用了此物，瞬间击毙了欲杀梅璃璃的刺客。 可是在她认知中，柳迟枝分明是个弱女子，哪里来的实力？就连现在，她都察觉不到柳迟枝身上有灵力波动。 柳迟枝望着竹青棠，也惊异不已。 她一直觉得 竹青棠是个文雅的女子，平日里最多便是手捧诗书，焚香拨弦。 唯一例外的便是，会被璃璃给气得破功。 今天却见到了竹青棠另外的样子，竹杖轻跃，寒气凛然。 “你的伤势……”竹青棠望着柳迟枝身上的伤痕，开口询问。 战斗中气血上头，柳迟枝压根感觉不到多少疼痛，如今被提醒，低头胳膊上的伤口，顿时一阵阵刺痛传来。 “嘶——” 柳迟枝疼得额头瞬间布满细汗，她捂住伤口咬牙道: “不碍事，你先去处理那两个刺客。” 竹青棠之前选择用细竹扎中刺客肩胛骨，而不是直接去取其性命，便是留活口，问清幕后主使。 “好。”竹青棠转头看向跟来的梅璃璃：“照顾好你柳姐姐。” 梅璃璃小跑到柳迟枝身边，但看着柳迟枝胳膊上的七八处伤口，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都是柳迟枝之前为了她，试图强行闯过利刃刀幕，才受的伤。 小家伙儿眼中瞬间布满眼泪。 “柳姐姐……” 柳迟枝在疼痛中，挤出一丝温柔的笑容。 “姐姐没事的。” 竹青棠拄着竹杖飘向刺客，目光寒冷，逼问道：“谁指派你们……” 就在此时，一阵嘈杂凌乱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是一队捕快，在捕头的带领下快步赶来。 “前面几位还请住手。” 竹青棠回过头来眼眸微眯，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捕头上前道：“我们是南平县快班，受命太守府追剿仙人洞，之前得到线索，有三个人仙人洞刺客潜逃到这边来，特来追踪。” 暖风城很大，仅在城内就分为两县，一个南平县，一个安阳县。 吉安巷就属于南平县管辖范围内。 仙人洞？ 竹青棠目中寒气不停浮现。 在来到暖风城第一天，就遇到仙人洞的人贩子，差点将梅璃璃掳走，她对仙人洞的印象很差。 “你们到底干什么吃的？在清剿仙人洞的时候，还能让他们跑出来？” 竹青棠质问道： “还有这三个刺客真是逃出来的？竟然还敢再行刺杀？” 捕头打量一番此地场景，一共三个逃来这边的刺客，一人身死，两人被钉在墙上，吓得连忙鞠躬作揖。 “是我们的疏忽，县令大人一定会给诸位一个交代的。” 竹青棠没问清楚幕后主使，根本不想让捕快们将刺客拿走，但柳迟枝已经忍不住痛了，红唇里不停的发出嘶嘶抽疼声。 竹青棠连忙扶住柳迟枝往吉安巷走去，伤势虽然不重，但伤口甚多，必须立刻处理。 第100章 迟枝姐你还会撒娇了哈 竹青棠一边扶着柳迟枝，一边回头警告道： “你们最好尽快审问出幕后主使是谁，今天受伤的，可是银衣卫陆明的家人，要是他知道因为你们的疏忽，让他家人伤成这样……” 捕快们吓得大气不敢喘。 斩杀王都贵公子王冲，平定朝元境大妖之祸，清除血魂气活人无数的陆明，他们哪里不知道？ 就仅凭玄冥司银衣卫这个身份，便让他们害怕不已。 等竹青棠等人走远，捕头才敢抬起头，向手下呵斥道：“快取锁灵钉和枷锁，将刺客们带回府衙。” “一定要抓到幕后主使！” “这次一个疏忽，竟然让仙人洞的刺客伤到了陆明大人的家人，这次事闹大了。” …… “陆明大哥，不好，你家里，柳迟枝，遇到刺客受伤了！” 陆明正在玄冥司和唐俏儿，一起处理最近找到的妖精口供，并从中寻找天落流星的线索。 忽然有人在文吏的带领下，找到内厅，是吉安巷坊正家的儿子，平日里和陆明也算点头之交。 他受坊正的命令，来此告知消息。 陆明心里一紧，霍然站起向外冲去。 “多谢兄弟告知，张山，招待好他。” 结果陆明刚刚走出两步，唐俏儿便一把抓住了陆明的肩膀。 “我也去。” “谢……” “她……也是我的朋友。” 陆明被唐俏儿抓住肩膀飞向空中，不过几息便回到了吉安巷。 此刻小院外的巷子里，围了很多人，七嘴八舌的说着之前发生的事。 陆明忧心迟枝姐的伤势，顾不得客套，直接进了院子。 院子里，仅有陈大娘和坊正家的李大娘两位妇人，她们端着一盆血水从屋里走出，义愤填膺。 “天杀的东西，连柳小娘子也下得了手。” “柳小娘子平日里柔柔弱弱的，像个孩子一样，心疼还来不及呢。” “那几个畜生被衙门带走了，也不知道审不审得出来……” 两人迎面撞上陆明和唐俏儿，连忙道：“你快进去看看吧。” 陆明冲两位大娘点了点头，打开门走了进去。 只见柳迟枝上半身就穿着一件心衣，下半身巴掌长的小裤，坐在床上，要是换做平时肯定弥漫着旖旎之气。 但此刻陆明完全没有那些心思，心疼的走了过去。 柳迟枝的胳膊、肩膀，缠着好几处纱布，竹青棠正在给柳迟枝膝盖前的一处伤口，洒着药粉。 兴许是药粉洒下，有些疼，柳迟枝咬着下唇，不停的嘶嘶抽冷气。 床边放着个椅子，上面装满热水的木盆，擦拭过鲜血的毛巾放在盆里，鲜血晕开润入水里。 梅璃璃抹着眼泪不停的抽泣。 “……要不是为了救我，柳姐姐也不会伤成这样。” “没事的，姐姐不疼。”柳迟枝还在故作坚强，安慰着小家伙儿。 但随着陆明靠近，熟悉的气息传入鼻子中，她的眸子里很快蓄起了雾气。 人在最信任、最能依靠的人身边，总是特别软弱。 柳迟枝试图抬起手来，去抱陆明，寻找依赖，但动作稍微一大，就扯到了伤口，眼中雾气更甚。 “陆明，疼~” 陆明心都快化了，坐到另一边，绕开柳迟枝的伤口，虚浮的将人儿抱到怀里。 “我在。” 柳迟枝轻轻嗯了一声，臻首靠到了陆明肩膀上。 有陆明在，她什么都不怕。 竹青棠洒好药粉，小心翼翼的用纱布缠上，最后一处伤口处理完毕。 她看着床上的陆明和柳迟枝，那独属于两人的亲密感，是谁也无法取代的。 竹青棠端起木盆，和唐俏儿对视一眼，对梅璃璃低声道：“璃璃，我们出去吧。” “嗯。” 已经暴露了实力，竹青棠也没再度隐瞒，虽然依旧拄着两根竹杖行动不便，却仅靠两根手指，就捏紧了装满热水的盆，走了出去。 唐俏儿看着陆明温柔的抱着柳迟枝，眸子闪过几分隐藏极深的羡慕，伸手从怀里取出一个药瓶。 “八宝冷香丹。” 将丹药递给了陆明，唐俏儿也转身离开了房间。 屋子里，就剩下了陆明和柳迟枝两人。 呼吸可闻，静谧安心。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陆明听到迟枝姐的呼吸逐渐变的悠长，于是轻轻推了推没有伤口的右肩。 “哎。” “让我再靠一会儿嘛。” 像是受伤的小兽，柳迟枝的声音格外的柔弱。 陆明打开药瓶，将丹药取了出来。 “乖，把这枚八宝冷香丹吞下去。” 这是仙盟丹师炼制的丹药，专门为天启大战受外伤的将士所用，效果远超以往。 “喂我。” “迟枝姐还会撒娇了啊。” “我不管，喂我。” 柳迟枝闭着眼睛，俏脸微红，红唇嘟起。 陆明“啵”的打开药瓶，取出丹药，大拇指和食指捏其，向迟枝姐唇中送去。 在丹药与红唇接触的瞬间，柳迟枝抿嘴，看似在吞服丹药，却也将陆明的手指抿了一下。 陆明感受到了指尖温热的湿润，讶然道：“迟枝姐你……” “怎么了？”柳迟枝睁开眼眸，疑惑的看向陆明，满眼无辜。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 陆明很确定迟枝姐就是故意的，但他没有戳破，而是问道： “之前俏儿姐不是给过你一枚玉质小剑吗？为什么不砸碎它？” 只要砸碎，唐俏儿就能感知到，顷刻而至。 “当时情况太急，人家忘记了嘛。” 陆明捏住柳迟枝的鼻子，“恶狠狠”的教训道： “那你下次可一定要记住，要是再看到你受伤，我可饶不了你。” “好~” …… 屋外。 唐俏儿和竹青棠相对而坐，梅璃璃在一旁抽泣着。 过了会儿，陆明打开门走了出来。 “饿师父，柳姐姐怎么样了？”梅璃璃泪眼朦胧的走向陆明。 陆明一把将小家伙抱了起来，摸着她的小脑袋，压低声音道：“已经将你柳姐姐哄睡着了，我们不要打扰她。” 走向竹青棠，陆明问道：“竹姑娘，告诉我一下，今天迟枝姐遇到了什么？” 任谁都能听得出，平静的语气中，潜藏的滔天怒火。 陆明很确定，这次祸端的起源，必是暖风城内。 上一次端木青蝠来刺杀他，还不肯定，这次刺客目标是迟枝姐，她一个乖乖巧巧、从不惹祸的小女人，哪里来的仇人？ 目标只可能是自己，只不过对付不了才选择向迟枝姐下手。 两波刺杀，定来自同一个幕后主使。 第101章 八骑踏风雪 陆明之所以确定幕后主使在暖风城内。 是因为波及家人的下三滥手段，在仙盟中根本不存在。 那是真正的不死不休。 对于高阶炼气士而言，有各种天机演算之法，能找到对手血亲。 谁也不能保证自己永远在巅峰，如果抢先对敌人亲朋下手，未来其他的仇人，也必会对他的亲朋动手。 相互攻击亲朋弟子，那是大忌！ “是这样的，之前柳姑娘带着璃璃去冰灵古泉那边打水……”竹青棠早已知道事情具体经过，将一切都说了出来。 就连她在察觉到这边的动静，迅速赶来，两支细竹钉住两名刺客活口，都没犹豫，说了出来。 “……按照那些捕快的说法，这些刺客来自仙人洞，就是不知道受谁指使，要来刺杀柳姑娘。” 陆明眼眸微眯，道：“麻烦你们照顾一下迟枝姐，我要出去一趟。” “你……” 竹青棠话音未落，陆明已经走出了院子，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竹青棠抿着红唇，有些犹豫。 “你是想问他为什么不问你的实力，和来历吧？”唐俏儿稍显冷漠的话从她身后响起。 今天的三个刺客都是玄关一重，除了一个被柳迟枝用《阵书铁卷》瞬间击杀，另外两个都是被竹青棠用细竹钉死。 虽然天下间人人炼气，但有实力跑江湖的只占很小部分，而在跑江湖的人中，又有九成未到玄关境。 能一击秒杀玄关一重的，在暖风城里人人敬重，在牡丹王都也不是等闲之辈。 竹青棠回头望去。 只见唐俏儿悠悠道：“听闻在梅花王国，他们的朝堂在缉捕一位潜伏朝堂数年、甚至做到了宰相之位的竹妖。” “那你……”竹青棠有些话，不知道该如何问出口。 既然你们知道我是竹妖，为何不捉拿我？ 唐俏儿道：“竹相虽是妖身，在梅花王国朝堂时，却清吏治，开教化，任贤才……，一副贤相风貌，人人夸赞。” “只是在新帝交接皇位时，梅花王都几日之间，似有大惊变，竹相暴露了不仅是女子、还是妖的身份。” “天下震动，新帝下令击杀。” “竹相不得已，才逃出梅花王国。” 竹青棠震惊的看向唐俏儿，没想到她的身份被查的一清二楚。 “你们……不介意吗？” 她很是忐忑，在暖风城的日子，让她放松，又交了朋友，不舍得失去。 唐俏儿冰冷的面容上，露出一丝笑容。 “我们介意什么？别人知道的竹相，叫做竹清堂，清理朝堂。” “我们认识的，是一文弱女子，叫做竹青棠，青衣婀娜，病弱海棠。” “仙盟都下了命令，非恶之妖，可给予清净牌，受仙盟庇护。” 唐俏儿取出一块清净牌，递给竹青棠。 “前几天陆明就想把它给你，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说，趁此机会，倒是正好。” “好好在这里生活吧。” 竹青棠感动的接过清净牌，作为妖，从来不敢暴露。 就连在梅花王朝中，也是隐匿气息，化作凡人，再加上女扮男装，才尝试去实现书中所学，一展抱负。 在暴露身份后，帝王与同僚，乃至下属，反目成仇，举国追杀。 在这里，却真正的被认同了。 “谢……” “要谢就谢陆明吧，是他知道了你的事后，觉得你值得深交，我才一直没有戳破。”唐俏儿望向竹青棠莞尔一笑。 “况且，你今天不是救了柳迟枝吗？” 竹青棠不敢居功。 “我赶到的时候，柳姑娘已经用那铁卷，击杀了一名刺客，想来另外两名刺客，也不是一合之敌。” 两位清丽美人，疑惑的目光看向放在桌子上的《阵书铁卷》。 此物是为了记载传承信息，特意炼制的物品，根本不会有一般法宝的杀敌能力。 也就意味着，除非特意提气摄取，不然不可能如同被召唤一般，从数百丈赶来，听从命令，击杀敌人。 柳迟枝为什么能操控它呢？ 想不明白。 …… 另外一边，陆明走出院子，驾起大黑马准备向南平县而去。 正在这时，柳清带着一队人马赶到，一共六人，俱是中年，衣着简朴，神情冷酷。 “什长，听说柳迟枝遇到刺客受伤了。” 陆明一挥袖子。 “跟我来，打马南平下县衙！” “是！” 一行八骑，马蹄阵阵，风雪四散，杀气腾腾的越过长街。 无数人躲在街道两侧，惊惧的望向马队。 “他们是柳家的青峰卫？每个都是玄关境的修为，一般从不轻易出动，他们这是要去干什么？” “你们看，那个女子的，好像是最近声名鹊起的柳家大小姐柳清！据说整顿家族时展露过玄关三重的修为！” “不可能吧，城中每个家族，也只有一两位这种修为的。” “不对，这支队伍不是柳清带头，而是那个……男子？他是谁？” “好像是……陆明？嘶——，杀气腾腾，是要杀人去吗？” 很快，陆明等人就驾马赶到南平县衙。 衙役走上前来，色厉内荏的试图阻止。 “什么人？此地可是县衙重地……” “滚！”陆明眼睛一瞪，就将衙役吓退，大步走了进去。 柳清紧随其后，青峰卫成员大手一推，将衙役们推往两边，一群人气势汹汹的闯了进去。 衙门口的动静很快就入了内庭，县令带人赶来，他一眼就认出了来者何人，脸上堆满了笑意。 “不知陆明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本官……” 陆明懒得和县令废话，直接问道： “之前在吉安巷，被锁来的那两个刺客呢？把他们交出来！” 县令一愣，拱手道：“岂敢劳烦陆明公子，只要我们审出伤害柳小姐的幕后主使，定会立刻通知府上。” 陆明一把抓住县令的衣襟，眼中寒气大盛。 “我不想再说第二遍，他们人在哪儿？” 天启战场锻炼出来的杀气，哪里是区区一个小县令能够抵挡的？顿时吓得两腿颤颤，惊恐回道：“就……就在县衙大牢里。” “哼！”陆明抓住县令，就往门外带去：“前面带路。” “是是是。”县令哪敢不从，乖乖听话。 “陆明公子，还请跟我来，这边……” 第102章 南平县衙 大牢就在县衙左侧，由县令带路，很快就赶到了大牢门口。 在走过来的路上，陆明得知县令姓孙，在南平县任职已久。 在大牢前，眼看就要和狱卒相遇，孙县令哀求道： “陆明公子，求您放开我的肩膀，在属下面前好歹给我留点面子。” 不管怎么说，也是一县的父母官。 陆明冷哼一声，松开了手。 只见孙县令整理一番衣领，向里走去，立刻有一个中年汉子迎了上来。 “拜见县尊大人。” 孙县令咳了一声道：“我与陆明公子过来审问吉安巷刺客，倒是你，罗县尉，你怎么在这里？” 县尉官职仅在县令之下，主要负责治安、捕盗、赋税之类要务。 在牡丹王国境内，相比于县令由朝廷任免，在一地任职几年，或是高升、或是贬谪，总之会迁走。 县尉却往往在一地，由一家一姓担任，可以说是世代相传。 罗县尉连忙道：“这些刺客来自仙人洞，具体受谁指示正在加紧审问，这等肮脏之地怕脏了大人和陆明公子。” 孙县令害怕惹怒陆明，吹胡子瞪眼道：“本官说，要和陆明公子亲自去审问，还不让开！” “大人，您……” 罗县尉拦在大牢前，苦口婆心的劝阻，让众人放心把审问之事交给他，就是不让孙县令等人进去。 在两人争论时，陆明注意到有一人在后方甬道的阴影处，悄悄的向大牢里面退去。 陆明眼中一寒，按住孙县令的肩膀，向前推去。 “一起进去吧。” “哎哎，陆公子，您……”罗县尉急了，张开双手想要拦住。 但陆明给柳清一个眼神，柳清立刻命令道：“将这位罗县尉拿下。” 立刻有两名青峰卫上前，将罗县尉双手锁到身后按死。 陆明大步向牢内走去。 “陆明！你是想造反吗？”罗县尉被锁着靠在冰冷的墙砖上，不甘的向陆明的背影大吼。 孙县令紧赶慢赶的追在陆明身后，讨好的陪着笑。 “他罗县尉虽然只是九品，可也是朝廷命官，陆公子你私自拿下他，要是朝廷询问起来，您虽然不怕，可也麻烦不是？” “放了？”陆明冷笑道：“等会儿再说。” 柳清一脸冷漠的拿剑追随，如果是他爷爷掌管柳家，根本不敢如此行事，甚至会劝陆明不要冲动。 但现在执掌柳家的是她，她只知道，跟随什长行动，从未错过。 两名青峰卫用麻绳捆住罗县尉，跟在最后面，为了防止他逼逼叨叨，硬是往他嘴里，塞了块抹布，彻底堵死。 一路走来，狱卒们纷纷避让。 内里幽深，愈发寒冷，漆黑的砖石墙壁上，仅靠着几根火把照明，但根本照不远，不时的能听到老鼠虫豸的响声。 抵达牢房里层，响起凌乱的瓷碗陶器碰撞声。 放眼望去，只见三名狱卒在慌乱的收拾碗筷，桌子上还放着个木桶，里面是煮烂的稀粥，他们见到陆明带人过来，吓得噗通跪在地上。 之前在甬道出现的狱卒，就在其中。 孙县令心中一惊，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狱卒们战战兢兢道：“给犯人们准备饭。” “哦。”孙县令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啊。” 陆明冷哼一声：“你们南平县衙大牢的条件还真好啊，刚到申时，就给犯人们准备饭食，要是外面的乞丐流民知道了，岂不会抢着进来？” 申时从下午三时开始，天色未黑，怎么可能这么早给犯人准备食物？ 孙县令抚着胡须的手一抽，差点拽断几根胡子。 “咦——” “陆公子是说这些稀粥有问题？” 孙县令又惊又怒，万一有人犯在他下辖的牢狱出了问题，他有嘴都说不清。 陆明大步向里面牢房走去。 “柳清，让人检查这三名狱卒，记得稀粥，碗面，筷子都不要放过，我怀疑有人下毒，想要杀人灭口。” 一听到这话，本来还在不断挣扎的罗县尉，摇着头停了下来，而跪倒在地上的三名狱卒，浑身虚软，瘫倒在了地上。 里面，两名刺客被关在一间牢房里。 双手双脚分别用锁链捆死，身躯大穴被专门对付炼气士的锁灵钉钉住，一丝灵力都用不了，狼狈的低着脑袋。 几名捕快用力挥着鞭子，正在审问。 “快说，到底是谁派你们刺杀柳迟枝姑娘的？是不是仙人洞？ ” 但刺客已经被打得半死不活，根本没力气回答。 “不说是吧……” 捕快气冲冲的举起鞭子，但孙县令的喝斥声从背后传来。 “出去！” 捕快们吓了一跳，眼见牢房门口乌泱泱来了许多人，吓得赶紧丢掉鞭子，从一侧退了出来。 陆明伸手平举，柳清立刻了然，递过来一把短匕。 吱呀—— 牢门打开，刺客费力的抬起头，见到陆明拿着匕首走过来，呸的吐出一口血沫，狞笑道： “想要知道仙人洞的消息？做梦去吧，呸，小爷不会告诉你们的。” 陆明神色平静。 “谁说我想问仙人洞了？” 就连一直跟在后面的孙县令，也愣了一下。 不问仙人洞？那陆明杀气腾腾的过来，是干什么？ 谁都知道，三个刺客是在胡太守的围剿时，不知从仙人洞的哪个地方逃了出去，随后才发生仙人洞刺杀事件。 陆明拿着匕首，幽幽道：“左肩一处，左胳膊三处，右手臂四处，腰侧一处，左右小腿各两处。” “我记得清清楚楚，现在，该还给你们了。” 匕首闪烁着瘆人的寒光，寸寸逼近。 “放心，保证分毫不差，而且，你们现在太虚弱，为了防止晕过去。”陆明回头看向柳清。 作为陆明在天启大战前期的得力副手，一个眼神，柳清就知道什么意思。 柳清立刻掏出一个药瓶，取出两粒丹药，一个弹指，便嗖嗖进入了刺客们的口中，又拿着剑鞘在他们锁骨处点了一次，丹药不受控制的被吞了下去。 “你们给我吃了什么？”刺客忐忑不安。 柳清道：“放心，是好东西，振神养气丹，柳家核心人员才有的丹药，可以帮助快速愈合伤势，振奋精神，唯一的缺点是……痛感会放大十倍。” 第103章 罗晨何在?出来受死! 凄厉的惨嚎在大牢里，足足响了一刻钟。 最关键的是，这两个刺客就算想要昏过去，也做不到。 振神养气丹的效用，源源不断的让他们的精神振奋，细微的感知着周身四处传来的痛苦。 一路跟来的孙县令，看的眼皮乱跳，吓得跑出了牢房。 反倒是柳清，一直冷漠的站在陆明背后，在天启战场上，比这血腥的多了去了。 刺客大声嘶吼，最后痛的受不了，噗的吐出血沫，含糊不清的说道： “……混蛋，有种杀了小爷！” 为了防止他们在中途咬舌自尽，陆明早已让人将他们的牙齿全部敲掉，如今是待宰羔羊，只能任人炮制。 陆明没做回答，而是一刀刀的继续切割着，不偏不倚，不深不浅，一共十一处。 等到最后一处完成，两人已经奄奄一息，他们虚弱的抬起头，哀求道： “……咳咳，求求你，杀了我们吧。” 陆明后退几步，将刀刃染满鲜血的匕首，丢到铜盆里，抬头看向刺客方向，惊讶道：“谁说我要杀你们了？” “那……” 便是在剧痛中，刺客们也迷惑了，他们知道自己是惹上了不该惹的人，现在人家是出气来的，两人根本没做活下去的打算。 陆明道：“不仅不会杀你们，还要用最好的丹药，治好你们。” 两人眼中燃起了生的希望，要是能活，谁愿意死？ “有个条件！”陆明眼神闪烁着寒光：“告诉我，是谁让你们去杀柳迟枝的？” 两名刺客在挣扎，在痛苦中对视。 “……是领取的仙人洞牌子，我们也不知道是谁……” “不想说是吧？”陆明啧啧道：“宁愿身死，也不愿意透露真相，看来是有人拿捏了你们的把柄，不是家人，便是弟子？” 两名刺客瞳孔巨震。 恰在此时，孙县令匆匆从外面赶来。 “陆公子，查清楚了，这三人是陈氏兄弟，在南城外开设武馆，虽然比不上大家族，却也名声赫赫，谁也想不到，他们暗地里竟然还是仙人洞的刺客。” 陆明一拍手，指挥道：“来人，将他们两个分开。” “接下来我会分别审问两人。” “如果陈家老大先说实话，我便会放掉陈家老大，让他和家人团聚，但同时，会杀掉陈家老二的家人。” “ 反之亦然，先说出的实情的是陈家老二，我便……” 话还没说完，再也承受不了惊惧的陈家兄弟二人，拼尽全部力气大喊道：“我说，我们全部都说。” “是罗家的罗晨，他知道我们兄弟暗里是仙人洞的刺客，前几天他找到我们，如果不杀了柳迟枝，他就去太守府告发。” 以如今暖风城针对仙人洞的清剿之态，陈家兄弟一旦暴露，便是灭顶之灾。 罗晨？ 陆明回忆起了那人的情况。 第一次见到，是陪着柳茂柳芳二人，试图欺负迟枝姐，三人全被陆明揍的晕过去，倒在雪堆里，差点冻死。 再次见到，则是在买衣服时，带着两个族中弟子，欲来找麻烦，被陆明三下五除二解决，并将他的钱财抢到手中，当作俸禄，哄骗迟枝姐。 如今柳茂柳芳二人，在柳家田庄接受改造，这个人竟然敢闹幺蛾子? 就在这时，青峰卫们提着罗县尉和先前的三个狱卒过来，同时捧着两个打饭的瓷碗，道： “公子，这两个碗的边沿上，抹了剧毒灵蛇青，服用之后，不过半盏茶，便会心脏剧烈跳动而死，表象上却和受不了刑讯逼供而死差不多。” 他们说话的时候，满眼敬佩，如果不是陆明先前提醒他们，除了检查稀粥和衣服里，有没有毒药，还要检查碗沿，他们很有可能忽视过去。 陈家兄弟咳咳的吐着鲜血，脸色苍白，眼神痛苦。 这两份毒药是想害死谁，自然不用多说。 “你你你。”孙县令指着罗县尉，气道：“你怎么可以做出如此蠢事？” 罗县尉自知事发，无可隐瞒，坐在地上，长叹一口气道： “罗晨那个家伙当真该死，私自逼迫陈家兄弟去刺杀柳姑娘，我们这些人却要给他擦屁股……” 罗县尉当时急着命人去吉安巷，就是试图赶在刺杀之前，拦住陈家三兄弟。 不然哪里能那么快赶到？ 眼见刺杀已经发生，便极力带回三个刺客，试图杀人灭口。 最终无论是谁，也只能认定陈家三兄弟，是接了仙人洞的牌子，才去刺杀柳迟枝，至于到底是谁买凶的，就无人可知了。 突然，陈家老大抬起了头，怨恨道：“我自知我们兄弟必死，但不亲眼目睹罗晨那个混账死去，死不瞑目，我们愿意为你作证。” 陆明轻轻一笑：“我不在乎有没有证人，知道是谁下的黑手，我便会去杀他，不过……带着你们也不是不行。” 陆明大步向外面走去。 “出发，去罗家！” 腥风起，血气弥漫。 …… 罗家。 右边脸上长着个大痦子的罗晨，正跪在大厅内。 罗家主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 “陆明你也敢惹？玄冥司银衣卫！一手处理了城外朝元境大妖的人，那个王冲带着四个护卫，配合法宝能发挥出朝元境实力，依旧被他斩杀的人！” 问题太过严重，罗家非核心的弟子、仆役，早已被赶的远远的。 仅有罗家主、罗三长老，和挨训的罗晨在此。 罗家主骂的口干舌燥。 “老子见了他，都要毕恭毕敬的陪着小心，你却敢让人去刺杀他家人，这样大胆子的佛陀，老子的小庙供不起。” 罗三长老心疼儿子，哀求道： “家主，晨儿已经知道错了，您就消消火。” 罗家主气急。 “现在你还护着他？” “罗家迟早要败在你们的手里。” 罗三长老道：“罗如海办事缜密，去的又及时，肯定不会找到罗家这……” 就在这个时候，前院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轰鸣声！ 砰！ 两扇朱漆大门被砸开，轰然倒在地上。 罗家护卫惊恐道：“来者何人，竟然敢擅闯罗家？” 一道中气十足的清朗之音，迅速传遍偌大的府邸。 “罗晨何在？出来受死！” 第104章 你只是害怕死 罗家的护卫们试图阻拦，但砰砰两声，便被打飞出去。 交手之中，很快有人认出来，立即大声吼道： “是柳家的青峰卫，快去请族长和长老！” 嗖嗖嗖！ 左右邻近，其实都是罗家的房产，一道道声音快速向主屋赶来，远远的，罗家众长老便怒吼： “柳家！你们是想和罗家开战吗？” 有些距离，陆明等人充耳不闻，快速向罗家正厅走去。 “罗晨何在？出来受死！” 几息内，赶到正厅。 砰！砰！砰！ 接连三道影子，如破布麻袋般，被丢到了大厅前，血腥味弥漫。 赫然是陈家兄弟和罗如海县尉。 陈家兄弟两人，气息奄奄，滚在地上，根本站不起来，但依旧充满怨恨的看向罗晨，都怪他，要不然他们也不会落得如今的下场。 “陆明大人，就是他，是他逼我们去刺杀的。” 至于罗如海，已经被打断了双腿，跪在地上，痛的满头大汗。 正厅内，本来还觉得没什么事的罗晨，顿时吓得脸色煞白，双腿颤抖向后连续爬动，面对陈家兄弟的指认，尖着嗓子惊恐大喊。 “你们胡说，我根本不认识你们，谁让你们去刺杀柳迟枝了！” 罗家主晦气的叹了口气。 人家还没说杀的是谁，你自己就迫不及待的承认了。 “父亲，救我！”罗晨哭着向罗三长老爬去。 罗三长老把儿子护到身后。 “你们想干什么？这里是罗家！” 陆明伸出手，柳清立刻递上长剑。 “干什么？杀人。” 嗖嗖嗖。 罗家众长老终于赶到了此地，加上执事、护卫、核心弟子，近百人将陆明等人围在中间。 一位看起来最年长的长老，双手各持一个铁剑。 “你们柳家是想要和罗家开战吗？竟然带着青峰卫强闯，我们罗家也不是吃素的！” 跪在地上的罗如海，颤抖着声音道：“是罗晨先派人去刺杀别人家人的，如今人家找上门来了。” 要说目前罗家谁最想罗晨死，那必定非他莫属。 被逼的给罗晨擦屁股，遭受无妄之灾，被打断双腿。 年长的罗家长老扭头看向罗家主，喝斥道：“你还不站出来？让人在这里，把罗家弟子杀了，以后我们罗家还有何面目在暖风城立足？” 罗家主面色凄苦，一边是家族脸面，不站出来何以服众？ 一边是根本得罪不起的人。 为难。 他走上前去，拱手道：“陆明少侠，这件事是罗家的错，我们愿意赔偿，罗晨也会惩罚，丹药、法宝，只要您想要的，我们想办法提供。” 年长的长老怒骂：“家主！你的骨气呢？” 门下护卫和弟子，骚动不安。 陆明冷哼一声： “我只要罗晨性命。” 眼瞅着陆明拿着长剑，一步步向罗晨逼近。 罗家主倒也干脆，知道无论如何是保护不住罗晨，直接站到了一边。 请便。 他是保不了了。 年长的长老仰天嘶吼。 “老夫闭关多年，你竟然变成这样，根本不配当家主！待此间事了，老夫要召开长老会，罢免你家主之位！” 双手一张，顿时两柄长剑飞上空中，蓬勃的气势爆发开来。 “想要在罗家杀人，你问过老夫的意见没有？” 这老头赫然是一位玄关三重的炼气士。 “众人，随老夫共御外敌……” 罗家主急了，连忙道：“大长老，您……” 牺牲一个罗晨算什么？以传闻中陆明的实力，他们罗家尽上，也不一定是人家对手，还会惹到玄冥司。 “哼——”就在这时，柳清站了出来，一股更强的气势轰的爆发而出，竟然将罗大长老的气势压住，并击得他连退三步。 “什么？”罗大长老震撼的瞪大眼睛。 比他还强？ “玄关三重？而且气息如此强横？距离朝元境也仅差一丝了？” 苦熬多年，他气血开始衰败，能勉强维持境界已经不错，这也是他闭关的原因。 却没想到今日，见到一个不过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就有如此实力，令人惊叹。 罗家主急忙道：“大长老，您千万不要出手，我事后在跟你解释。” 出手？ 罗大长老咽了一口唾沫，他怀疑自己出手，就会被这个冷漠强横的小姑娘斩在此地。 陆明压根就没理会他们，一直拿着长剑逼近罗晨，让他感受死亡的恐惧。 “父……父亲。”罗晨哭着趴着，抱住罗三长老的大腿。 细细簌簌。 一股腥臭味，从他裤腿下传开。 罗三长老提气，站在罗晨身前，现在除了他，没人会保住他的儿子了。 他掌心凝聚熊熊火焰，笼罩在拳头上，向陆明砸去。 “三花聚炎拳！” 陆明眸中没有丝毫波动，伸出手掌，平静的接住。 嘭！ 温度灼人的烈焰，被生生的压在掌心，根本伤不到陆明分毫。 “什么！” 罗三长老脸色剧变，试图抽出手掌，但像是被钢筋锁死一样，压根抽不出来。 陆明轻轻一捏。 咔！ 罗三长老顿时手骨尽数裂开。 “啊——” 陆明用力往左边一甩，顿时他便像是破布麻袋，摔倒了一旁，叮铃哐当的砸到一大片桌椅。 将障碍物扫开，陆明继续如死神般，向罗晨走去。 罗晨吓得涕泗横流，砰砰砰的嗑着响头。 “错了，我错了，求求你饶了我，再也不敢了。” 一句句，声嘶力竭。 陆明眼神平静。 “不，你不是知道错了，只是害怕死罢了。” 倒在一旁的罗三长老，顾不得遍体鳞伤，眼睛通红，像是只豹子大吼着冲来。 “要杀就杀我，放开我儿子。” 陆明冷哼一声，剑光闪烁，翩翩如梨花，利落划过罗三长老的脖子。 “他有今日，你也逃不了。” 嘭！ 罗三长老砸到罗晨身上。 刺眼的鲜血溅了他一身，温热，滚烫，脸上和衣服，半身被染红。 罗晨抬起头来，望着在他怀里，不停抽搐的父亲，这一刻，他才深深浅浅的感受到，一直溺爱、庇护自己的天，塌了。 嗤—— 冰冷的剑再次闪过。 陆明手中长剑，滴血未沾。 但罗晨的脖子上，已经出现了一条血痕，血液越淌越多，他伸手按住，试图堵住，但最后像是彻底爆发的喷泉，手指手掌无论如何也止不住。 “赫赫赫……”嗓子里发出如破风箱般的声音。 罗晨的气息渐渐弱去，他不甘的睁大眼睛，嘭的倒下。 第105章 小大人，梅璃璃 “哈哈哈……咳咳……呃。” 一直在看着这边的陈家兄弟二人， 满嘴血沫的哈哈惨笑。 “杀得好！” 两人其实早已油尽灯枯，只是提着一口气，想要看到罗晨死去。 “罗晨，你也有今天啊，哈哈哈……” 如今目的达成，在凄厉的笑声中，两人动静渐渐小去，最后脑袋一垂，气息断绝。 陆明将长剑还给柳清。 “走吧。” 罗家长老、执事、加上核心弟子，近百人，只能眼睁睁看着陆明一行八个，在他们家主厅，杀了两人后，扬长而去。 敢怒不敢言。 而在陆明而等人离远后，罗大长老才擦着冷汗，走到罗家主身边。 “他们是柳家人？那个小姑娘是谁？还有那个男子？” 气势比他还强的小姑娘，竟然隐隐以那个年轻男子为首，令人震惊。 罗家主看着满堂血腥，嘴唇直哆嗦。 “大长老，你闭关太久了可能不知道，那个女子是柳家的柳清，从天启战场回来后，没有享乐，直接出去历练，这次回来大刀阔斧整顿柳家。” “从那次展露的实力，就隐隐被誉为暖风城年轻一代第一人，甚至加上老一辈，也绝对在前三。” “至于那个男的，是当年被柳家一个旁系养大的，名叫陆明，上次在处理朝元境大妖一事中，暴露的实力绝对超过了玄关境！” 至于那次月光下，凌空而至的唐俏儿，根本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人家也不是暖风城的不是？ 罗大长老脸色发白。 “……凭什么他柳家运气这么好？” 这还是他从小活到老的暖风城吗？ 认不得了。 罗家主认真道：“我一直觉得，弟子们留在家里，只会安逸享乐，大长老您看，那柳清从战场归来，本来能享受荣华富贵，但片刻都不留恋，所以实力才能如此强横。” “正好趁此次机会，整顿家族，让年轻弟子出去历练，死在外面，也比当个蛀虫的好。” 罗大长老隐隐觉得，这个蛀虫把他也包含进去了，但他没证据，不确定。 …… 在路上，陆明和柳清告别，目送柳清带着众青峰卫离去，若有所思。 前几天，听闻柳元纬那个老家伙，彻底将权力交给了柳清，退居养老，如今看来，不假。 快回到吉安巷的时候，陆明在左近买了些礼物，先是去了趟坊正和陈大娘家。 他们家又是派人去玄冥司告诉自己迟枝姐受伤，又是让两家妇人帮忙照顾迟枝姐，理应感谢。 回到家里的时候，天色将黑。 陆明讶然的发现，唐俏儿竟然和竹青棠在厨房里，煮着饭菜。 对于其中单独的任何一人，陆明都不会感到惊讶。 唐俏儿虽是白衣剑仙，一剑出，万众胆寒，但她却爱当厨娘，只不过以前很少有机会表演。 竹青棠看起来温温柔柔，又需要拄着两根竹杖，才能一点一点的像踩高跷般行动，但能带着不到五岁的梅璃璃，走南闯北，不会做饭才让人感到奇怪。 问题是，这两人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处到一起的样子。 以前两人只在傍晚，竹青棠结束“曲艺论道”，唐俏儿下值，过来吃饭时，才会点头示意。 就算后来梅璃璃拜陆明为“饿师父”，竹青棠也在众人劝服下，于陆明家吃饭。 两人也没有聊过什么天。 今天两人竟然在厨房里，边聊天，边煮饭，真是奇怪，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梅璃璃在叽叽喳喳，两人附和着梅璃璃。 陆明刚回到院子，两人就察觉到了，一起从厨房里走出，向陆明身上打量一番。 血腥气？ 很正常，在陆明出去时，她们就猜到了陆明要干什么。 如今见陆明轻松的走了回来，就知道事情已经处理完毕。 “饿师父！”梅璃璃一把抱向陆明，小短腿夹在腰间，不舍得下来。 陆明摸了摸梅璃璃的脑袋，小家伙儿立马眯着眼睛，喉咙里发出猫咪一般低低的舒服响动。 不过抱着抱着，小家伙儿抬起头，疑惑的抽抽鼻子。 “饿师父身上什么味？好腥啊——” 杀人哪能不染血腥味？更何况在大牢里，折磨陈氏兄弟那么久。 陆明将树袋熊般的小家伙儿从身上扯下，看向竹青棠和唐俏儿。 “你们怎么……” 竹青棠歉意道：“近些日子青棠受了柳姑娘不少照顾，眼下她受伤，该是青棠照顾她了，况且……” 竹青棠惭愧的看了眼唐俏儿。 “况且厨房内事务，青棠差了唐姑娘太多，只能打些下手罢了。” 如果说厨艺一道也有等级，那么在竹青棠眼中，唐俏儿就是妥妥的仙人级别。 唐姑娘？ 陆明眨了眨眼，看向唐俏儿，好笑道： “怎么？你不打算用你那个‘乔糖’名字了？” 当初唐俏儿和柳迟枝相识，完全是一场意外，在没有陆明从中介绍的情况下，本就不善言辞的唐俏儿，紧急之下想出来“乔糖”这个名字。 最初是因为，怕唐俏儿这个名字，直接让人想到仙盟特使唐大人，让柳迟枝这个居家小女人害怕。 后来则是唐俏儿把柳迟枝当成了朋友，担心告诉真名让柳迟枝以为自己欺骗她。 一直犹豫着，拖到今日。 唐俏儿摇头道：“今时不同往日，她……亲手杀了个炼气士，已入纷争，又岂能躲避？” 而且从今天，柳迟枝能命令《阵书铁卷》御敌杀人，在结合修炼《太玄玉体经文》离奇的修炼速度，日后能踏足的世界，将会无比宽广。 “你去洗个澡。”唐俏儿道：“厨房一直烧着热水，去去血腥气。” 梅璃璃高举右手，跳起来喊道： “饿师父！柴火是璃璃添的哦。” 她满脸兴奋，扑腾的小短腿，就要往厨房里跑去。 “我去给饿师父打水。” 可惜，小短腿拼命晃动，也没走出一尺，视线更是不停的拔高。 原来是被陆明提住了后衣领，如同被命运咽喉的小猫咪，无情的被提溜了起来。 “行了，知道璃璃你有孝心。” “可人还没洗澡桶高，就想给我打热水？” “还是为师自己来吧。” 竹青棠和唐俏儿抿嘴而笑。 陆明将小家伙儿放到地上，向厨房里走去。 梅璃璃伸手比划了一下，自己好像才到大师父腰高，于是双手叉腰，像是个小大人般，无奈的叹了口气。 “好吧~” 第106章 等着你说实话呢 夜晚。 陆明将饭菜端到房间里。 “迟枝姐，吃饭了。” 柳迟枝坐在床上，将温热的毛巾从脸上拿下，苦着小脸道：“陆明，我感觉自己像是个废人一样，什么都要你们照顾。” “唉~” “怎么会呢？”陆明将毛巾接过来，放在床头柜上的木盆里，再侧坐在床沿上，开始投喂。 “以前我们几个，一直在外面，家里全靠着你照顾，眼下你受伤了，我们照顾你一下又怎么了？” 柳迟枝还想再说，但陆明已经舀起一勺饭，送到了她的唇前。 “啊——，张嘴。” 柳迟枝不想像是个小孩子般，被他喂饭。 可她抿着嘴不吃，陆明就一直举着勺子，“啊——”个不停。 于是柳迟枝赌气般的，向前猛地一张嘴。 “啊呜——” 一口包下，但马上小脸就苦成了一团。 “……呜，嘶……好疼……” 身上到处都是刀伤，动作稍微剧烈一些，就会撕扯伤口。 陆明立刻检查了一下，发现伤口没撕裂，才松了一口气，点了点柳迟枝的额头：“像个小孩子似的。” 可看着柳迟枝泪眼朦胧，楚楚动人的样子，又狠不下心来训斥。 他现在是越来越感觉，经过这次受伤，迟枝姐多了些小女人味。 两人慢悠悠的将饭投喂完。 突然。 “陆明，痒~” 带着撒娇般轻颤的声音响起，如同羽毛尖儿，触碰到陆明的心里。 导致陆明手里碗一抖，差点掀了下去。 见她在看着自己伤口，陆明解释道：“八宝冷香丹不是普通丹药，竹姑娘给你洒下的药粉也不简单，再加上你修炼的《太玄玉体经》，本就是修炼宝体的。” “伤口在快速愈合中，有些痒是正常的。” “我知道，可是……”柳迟枝咬住下唇，红唇甚至被咬的有些发白，略带不安的扭动着身子。 “像是蚂蚁在爬一样，不舒服~” 可伤口发痒，陆明也没什么办法，思索片刻，将碗筷放在一边，提议道：“要不我在伤口附近，找没受伤的地方，给你按按？” “好。”柳迟枝红唇微启，似乎也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办法。 “哪里最难受？” “这里。”柳迟枝从被子里伸出左脚，在右小腿处有个伤口，刀刃从侧面斜着划过，足足足两寸长。 如今被纱布，几乎缠住了整个小腿。 陆明找到处没有被纱布缠住的地方，就在膝盖下方一边，小心的伸出双手，开始揉按。 随着按摩的进行。 柳迟枝那可爱的脚趾蜷缩着，足弓不时弯起，又伸直。 脸颊还越来越红，眼眸迷离，小口微微张开，吐着香气。 “舒服吗？”陆明按着大腿，开口询问。 “还……还行。” 就在两人按摩的时候，房门被推开，梅璃璃哇的喊了一声，蹦了进来。 “大师父让我进来拿碗筷，你们在干什么呀？” 陆明咳嗽了一声，收回双手，柳迟枝则略显惊慌的将腿放回了被子里。 两人动作迅速，又有陆明在前面挡着，个子矮小的梅璃璃根本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 小家伙儿绕了一圈，到床头柜前踮着脚看了看。 “原来吃完了呀，怎么不把碗送出去呢？” 陆明轻咳一声，把空着的碗筷递给小家伙儿。 “璃璃，你把它们拿去给大师父吧。” 要是正常情况，梅璃璃想要进门，他当然能发现。 可这次给柳迟枝按摩大腿，不仅让她感到放松，陆明自己双手按在既如软玉、又如丝绸上，本身也是种享受。 自然就忽视了梅璃璃进来的动静。 而且陆明有理由怀疑，无论是唐俏儿还是竹青棠，都听到了屋内的动静，所以才打发小家伙儿进来拿碗。 “哦，好。”梅璃璃乖巧的点了下头，双手捧着，向外走去，可就在陆明和柳迟枝松口气的同时，梅璃璃忽然停下脚步，疑惑的回头道： “柳姐姐，你的脸为什么那么红呀？是不是生病了？” 梅璃璃认为，这次柳姐姐受伤，和她脱不了干系，如果不是为了救她，也伤不了这样。 小家伙现在对柳迟枝特别关心。 “柳姐姐，要不要找大师父给你看看？大师父医术很好的。” 她以前感冒发烧、头疼脑热都是竹青棠治的。 柳迟枝连忙摇头：“不……不用了，屋子里有些热罢了。” 小家伙儿不懂，但被竹青棠看到，那就露出破绽了。 “哦哦。”梅璃璃将信将疑的走了出去。 院子里的太阳精火石台法阵依旧没有撤去，虽然不需要炙烤《阵书铁卷》里的血魂气，但用来提高温度也很不错。 今年的冬天，很冷。 房间内，柳迟枝耳朵红红的，不敢抬头。 “……你应该还没吃饭，快去，别让她们等急了。” 羞羞的，自从陆明回来，两人接触便越发亲密，上一次柳清问她和陆明是否有意，心中便起了涟漪。 波澜既起，岂能平息？ 这一遭受伤，让她更加的柔弱，只想和陆明在一起。 陆明轻咳一声，准备离开。 结果房门外忽然传来了动静，竟然是唐俏儿，她拿着《阵书铁卷》走了进来，脸颊冷冰冰的，笔直的站在床前，生涩道： “对不起，柳姑娘，其实我不叫‘乔糖’，我真名叫唐俏儿，之前骗了你。” 她性情淡漠，不善言辞，以前和柳迟枝相处，也是柳迟枝说的多，她侧耳倾听。 经过刚才梅璃璃的一番闯入，又休息了一小会儿，柳迟枝已经恢复了正常面容，她含笑看向唐俏儿，柔声道： “我知道啊。” “嗯？”唐俏儿一愣。 “你怎么知道的？” 她自认为瞒的很好。 柳迟枝温声道：“你每天都回府里，说是唐俏儿属官，却从不见两人同时出现，再说，其他人见到你，不是毕恭毕敬，便是胆怯恐惧。” “我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女人，但不傻。” “我啊，一直在等着你和我说实话呢。” 柳迟枝很喜欢唐俏儿，以前就觉得要是她和自家陆明在一起，般配，如今看着，更加顺眼了。 第107章 你要是舒服的话，手就放着玩吧 “你不介意吗？”唐俏儿怔怔的问道。 柳迟枝笑道：“我介意什么，无论是乔糖还是唐俏儿，在我面前都是你这个人，况且，以后我还想叫你乔糖，算是我们之间相熟的称呼，好吗？” 唐俏儿抿了抿唇，轻声道：“好。” 陆明一直在旁观，此刻见着，觉得迟枝姐当真了不起，个子小小的，实力弱弱的，却总能拉近关系。 无论是孤僻冷漠的唐俏儿，还是满腹诗书的竹青棠，都能与她成为朋友。 甚至活泼调皮的梅璃璃，也是一口一个柳姐姐喊着。 陆明看着唐俏儿手里的《阵书铁卷》，问道：“对了，你把它拿过来干什么？” 里面虽然记载了许多阵法，但全是另辟蹊径的魔道法门，为当今天下所不容。 清除血魂气后，陆明无所谓将它丢到哪个仓库里，或者直接销毁也行。 唐俏儿看向柳迟枝。 “之前听竹姑娘说，你是从数百丈外，操纵《阵书铁卷》，瞬间击杀一名刺客，你还能再试试，能不能操控它吗？” 在试图递出《阵书铁卷》时，唐俏儿又犹豫着问道： “对身体消耗大吗？如果影响身体，那还是等你伤势痊愈后，再试吧。” “嗯？”陆明其实并不了解具体经过，闻言也感起了兴趣。 数百丈外，别说《阵书铁卷》不是战斗型法宝，就算是，玄关境三重的炼气士，也控制不了那么远。 柳迟枝坐直了身体，她自己也很迷茫，不知道怎么操控的。 “应该……没什么消耗的，我当时是没感受到，嗯，我试试……” 柳迟枝尝试的向《阵书铁卷》伸出手指。 “飞…起来？” 平放在唐俏儿手掌上的铁卷，立刻嗡嗡的震动，试图向上飞起。 “嗯？”唐俏儿微微皱眉。 “没有灵力波动，也没有操纵法宝的神念痕迹？与其说起操控，更像是军令，你下达命令，铁卷如同士兵依令执行，好奇怪。” 铁卷经过仔细检查，完全是死物，根本没有器灵一样的东西，哪里能听得懂命令？ 唐俏儿在掌心聚起一团灵力，强行将铁卷束缚住，同时向柳迟枝道：“你命令它，以最大的力量向上飞行，我倒要看看，它的力量究竟有多大。” 柳迟枝略显犹豫。 “可是……” 虽然能操控，但她第一次使用，就瞬间击杀了一人，很危险。 唐俏儿神色平静。 “你尽管尝试，无妨。” 陆明知道迟枝姐害怕什么，于是提议道：“迟枝姐，你让它逐渐加大力量，这样安全也有保证。” 以唐俏儿的实力，完全可以强行摧毁铁卷，但柳迟枝的担心也不无道理。 对于未知，总要保持谨慎的态度。 “好。”柳迟枝看着铁卷，念头微动，随即铁卷立刻震动起来，如同即将发射的火箭，试图脱离，但总被唐俏儿强行束缚在掌心。 随着力量逐渐加大，铁卷的震动也越来越大，直到越过了某个界限，柳迟枝让铁卷停下来，道： “已经到极限了，我隐隐感知到，如果再命令它加强力量，它会碎。” 唐俏儿道：“纯粹的物体力量，朝元境三重的攻伐力度，超过这个强度，铸造铁卷的材料将承受不住，自然崩碎。” “现在铁卷没了血魂气，足够安全，你可以留着防身用。” 唐俏儿将铁卷放在了床头。 陆明惊讶。 暖风城里，或许有藏得极深的某个家族老祖宗，能有朝元境修为，但绝对不可能有朝元三重的实力。 也就是说，在攻击力上，柳迟枝傲然整个暖风城。 可惜柳迟枝本身的力量，只在玄关一重。 玻璃大炮。 这一夜，因为身体的原因，柳迟枝停止了修炼《太玄玉体经》，动作稍微大一些，就会崩裂伤口。 但在深夜子时，眼看陆明疾病发作，柳迟枝根本不顾伤口崩裂，坐起来就要把陆明抱入怀里。 “别，迟枝姐。”陆明忍住肌肉骨骼里的剧痛，阻止了柳迟枝的动作。 “你侧躺着，我找姿势。” “可以吗？” “可以。” 细细簌簌，陆明痛的满头大汗，却从背后将柳迟枝抱在了怀里，手脚轻盈，绕过了所有的伤口。 身体贴合，毫无缝隙。 不经意间，陆明忽然发现入手之处，一片绵软。 啊？ 又成长了？ 从刚刚回家时，那贫瘠钢板，到微微起伏，后来又如白玉月饼，如今尽似平着切开的半个芒果…… 不对，自己怎么会有力气想这些？ 陆明很确定，以往是直接痛到昏迷，和迟枝姐重逢，疼痛才减轻到可以承受的地步，但也没精力胡思乱想。 现在，绝对是疼痛减轻了。 就在陆明确认自身状况时，身前的柳迟枝娇躯微微一颤。 “对不起，迟枝姐。”陆明连忙道歉，就要将手掌收回来，却被柳迟枝一把按住。 “你……你是不是疼痛减轻了？如果是因为这个姿势的话，就……就按吧，没关系的。” 身为陆明的青梅，他的任何细微变化，都逃脱不了柳迟枝的感知。 夜晚很长，这一夜，陆明的手一直按在半边芒果上，而柳迟枝的手，也在陆明的手上从未放下过。 …… 接下来数日。 柳迟枝的身体在快速恢复，不过几天，伤口的结痂便开始逐步脱落，露出娇嫩崭新的皮肤。 而在这些天，一直是唐俏儿和竹青棠做饭。 原本柳迟枝的衣服陆明倒是打算去洗，可还是被竹青棠抢去了。 考虑到竹青棠双腿不便，陆明特意观察过，发现竹青棠是在水渠旁，放下一个小马扎，弯起丰腴的臀部，坐在上面，认真浆洗。 见到竹青棠能做到，陆明也就放心了。 生活倒是很平静，刺杀事件的阴云逐渐散去。 在柳迟枝觉得自己身体好的差不多时，便不想坐在床上接受照顾，试图将洗衣做饭的活儿抢回去，可被唐俏儿与竹青棠以她身体不便为由，拒不归还。 最后，在相互推辞中，变成了合作。 经过这次事件，陆明和吉安巷附近的邻居，也熟悉了起来，每天早上出去买些早点，笑呵呵的与各家打个招呼。 虽然灵力依旧没有恢复，但经历过天启大战的阴郁心情，散去了不少，陆明感到轻松许多。 这样平静的生活，直到在十天后，被打破。 第108章 还是买只猫吧 这天傍晚陆明和唐俏儿结伴，从玄冥司下值回来，惊讶的发现，竹青棠拄着竹杖站在门口，满腹书香尽皆散去，气得俏脸发青。 “梅璃璃！你又从哪里找到的老鼠？” 她一个与任何人说话，都平心静气，谁都知道她极具涵养 便是在梅花王都，被帝王伙同勾结的宗门污蔑于她，她依旧是风轻云淡。 可在徒儿这里，总是被气得破防。 梅璃璃拽着绳子，抹着眼泪。 “大师父你不喜欢这只老鼠吗？它是我找到的最大的欸。” 梅璃璃拉了拉绳子，末端系着大老鼠，立刻蹬着短腿叽叽直叫，拼命的向着后逃去，可脖子被勒处血痕，绳子绷的极紧，仍然无法逃脱。 作为一只个头比普通家猫还大的老鼠，它本能的感知到一股危险的气息。 梅璃璃拉着绳子哭唧唧道： “陈大娘家里仓库找到的，这是最大只。” 竹青棠气急，玉手指着大老鼠。 “我说得是它个头不够大的问题吗？快给它丢去喂猫。” 梅璃璃回头瞅了瞅。 “巷口的那只猫应该打不过它。” 个头很大，能摁着一般的猫揍。 “你……！”竹青棠点着小家伙儿的额头。 陆明好笑的看着这一幕，走了过来。 “你们师徒两个怎么又吵架了？” 唐俏儿也停在了门口，便是屋子里的柳迟枝听到动静，也走了出来。 竹青棠指着旁边的竹竿，气呼呼道： “刚才我在收衣服，这蠢丫头神神秘秘的过来，要我等一会儿，看个礼物，结果收完衣服刚回头，她就牵着只吱哇乱叫老鼠过来，笑嘻嘻的要给我。” 一旁的竹竿上，晒干的衣服被搭在上面，堆在一起，本来该随着晚风轻轻摇动的，可惜天寒地冻，冻的邦邦硬。 可以看出，应该是竹青棠在收衣服时被气到，将衣服丢回了竹竿上。 “呃……”陆明想了想，自从上次师徒二人闹过矛盾又被说开后，小家伙儿懂得了体谅竹青棠，可是人儿太小，估摸着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孝心。 在小家伙儿心中，这只最大的老鼠是好东西，宝贝，要送给竹青棠。 竹青棠审美正常，对这只脱毛光尾巴，吱哇乱叫，狰狞丑陋的大老鼠，实在欣赏不起来。 陆明道：“吉安巷里的小朋友，自从上次被璃璃吓到后，没人和她玩，她这个年纪没朋友自然会找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大老鼠确实不好，你明天给她买只猫吧，最好看的那种。” “真哒！” 竹青棠还未回答，梅璃璃就欣喜的抬起了头，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饿师父最好啦。” 竹青棠一怔，她低头看着兴奋的徒儿，确实没考虑这一点。 以前只在乎文道随她，武道随着陆明，却忽略她是个小孩子。 竹青棠冷静下来，看向梅璃璃轻声道：“明天带你去买只猫，最好看的那种。” “好！” 梅璃璃兴奋的一跳。 “拿这只老鼠呢？”陆明指着绳子尾端系着的，不停甩动尾巴的老鼠。 小家伙儿拉着绳子往巷子前头跑去。 “我去把它喂坊正家的猫去，本来就是在粮仓里偷稻米吃的，喂猫活该。” “叽叽——” 大老鼠拼命的挣扎，但毫无卵用。 陆明笑着看小家伙儿离去。 “最近城里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老鼠成灾，还好是冬天，要是夏天估计都发展成鼠疫了。” 不仅仅是各家各户的粮仓、米缸，甚至商铺的角落，排水渠，屋角，雪堆下方，到处都有老鼠活动的痕迹。 就连吉安巷里，每天都有许多老鼠被打死，丢了出来。 连着几家养的猫肥了不少。 竹青棠微微蹙眉，曾经当过宰相，本能的对此情形感到不悦。 “暖风城的一应官员，也不知道干什么吃的，如此肆虐猖狂的老鼠，就该立刻派人去处理，不然一旦拖到了春夏之季，还不知要闹出多大的乱子。” 鼠患成灾，必有瘟疫横行，吃米吃稻，疯起来甚至连人也咬。 陆明道：“今天在玄冥司听他们聊起过，胡太守准备组织人手灭鼠了。” “嗯？”竹青棠眸子看过来：“他们不是在清剿仙人洞吗？剿灭了？” 竹青棠对于这个祸害厌恶至极，掠夺孩童，蓄养刺客，无恶不作，简直是毒瘤。 陆明耸了耸肩。 “哪有那么容易。” “各大家族配合，一共找了二十多天，可惜地底下网络盘枝错节。” “似乎还有数百年前留下阵法残余，再加上仙人洞刺客的反抗，一些家族的龌龊心思，不愿仙人洞消失，至今已经死伤了不少人。” “胡太守准备收拢人手，先处理鼠患了。” 梅璃璃胳膊张开伸向两边，啊啊啊的向着这边跑回来。 “啊——” “大老鼠已经喂猫了，虽然那只猫都吓的不敢动嘴，多活了一会儿，可还是被坊正爷爷打死了。” “那么……，大师父，饿师父，怎么能快点到明天啊，我要买一只最大最威猛的猫，把所有的老鼠通通吃光……” 竹青棠眼瞅着梅璃璃，玩儿了一天，导致的两只黑乎乎的爪子，就要扑到自己身上，吓得脸色微变，连忙后退几步，手掌向竹竿上伸出。 “为师要收衣服。” 梅璃璃兴奋的脚步定住，小家伙儿僵在原地，脑袋咔咔的转动，看向陆明。 “饿师……” 陆明色变，以梅璃璃那沾满灰泥的小手掌，抓到衣服上就是个黑印。 “你大师父不方便，饿师父帮她。” 站到竹青棠身边，陆明举手伸向竹竿。 “啊——？”梅璃璃眨巴着大眼睛。 “师父们，你们是不是不喜欢璃璃了？” 眼里很快蓄上了泪水。 一旁看着的柳迟枝感到好笑，招了招手。 “快到柳姐姐这里来，姐姐带你去洗一下。” 梅璃璃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爪子，大惊失色。 我是从哪里弄到这么脏兮兮的呀。 刚才怎么没发现呢？ “好的，柳姐姐，我来啦。” 小家伙儿扑腾着小短腿，欢快的向柳迟枝跑去。 陆明和竹青棠见此情形，相视一笑。 第109章 粮价飞涨 暖风城里掀起了浩浩荡荡的灭鼠行动，上到官府世家、下到平头百姓，全都在抓老鼠。 实在不抓不行，每天被祸害的粮食，不知道有多少。 就算那些大家族都心疼。 随着灭鼠行动推进，围剿仙人洞不出意料的不了了之，惭愧的胡太守好些天不敢露脸。 是他在一个月前，信誓旦旦要清除这颗暖风城毒瘤，召集各大家族，当着全城百姓的宣告，犹在耳边。 结果不仅没解决掉仙人洞，还搭进去了不少人手，让人羞耻。 各大家族皆损兵折将。 尤其是一马当先的裴家，因为当初老祖宗死在仙人洞刺客端木青蝠手下。 这几次进入仙人洞，冲的极深极快，结果遭遇暗算，拢共死了六个第二境玄关、十一个第一境引气的炼气士。 陆明去三仙软玉楼，见裴管家及女侍情绪低落，一问之下，才知道裴家死了这么多人，对此陆明也没什么办法，只能让他们节哀。 …… 吉安巷里。 梅璃璃最近可得意了，竹青棠履行承诺，给她买了只品相极好的霄飞练。 小母猫色白如雪，白毛拖地，瞳似琥珀，脚步轻盈，个头又大，像是只小巧的白毛狮子，梅璃璃为其取名为琥珀狮子，小名琥珀。 每天梅璃璃便带着琥珀，在吉安巷威风凛凛的来回走动，遇到哪家闹了鼠患，便带着琥珀上门，得意洋洋道： “需要我家琥珀帮忙吗？保证一叫，就能将老鼠全部吓出来，乖乖领死。” 说的倒也不是完全是吹牛，在琥珀买回来第一天，竹青棠就给它喂了些药粉，强身健体，再加上每天和竹青棠相伴，自然而然的带了些大妖的威势。 吓吓小老鼠，如有神效。 竹青棠见梅璃璃自从有了琥珀后，捣乱行为少了许多，更是再也不抓老鼠当宠物，顿时欣慰不已。 “陆明公子，要不是您提醒，璃璃都要被我带歪了。” 陆明哈哈一笑：“璃璃也是我徒弟嘛，我可是她的饿师父！” 竹青棠嘴角微扬，莞尔一笑。 不知说了多少遍，璃璃喊陆明“饿师父”还是改不过来，也不想改了，就当作一种小情趣吧。 …… 翌日，陆明没去玄冥司，而是陪着柳迟枝一起去街上买粮食。 虽然家里有琥珀日夜巡视，老鼠根本无处可藏，但五口人吃饭，稻米消耗很大，米缸都见底了。 陆明刚到坊市内，就见此地人山人海，大家呼喊着在抢粮。 “怎么回事？”陆明惊讶的发现，巷尾的陈大娘夫妇也在此地，迎上前去问去。 陈大娘老夫妻两个，各自驮着一袋米，满脸愤怒。 “黑了良心的赵家，一斗糙米卖到了两百文，老鼠怎么不给他家人给吃了呢？” 柳迟枝掩嘴惊呼。 “这么贵？” 按照暖风城以往的的粮价，一斗精米的价格，一般在四十到八十文之间，在最高点的时候，也就在一百文左右，更何况是糙米。 “大爷大娘，你们先把米放在我们马车里，等会儿一起回去。”陆明让二老放下米袋慢慢说。 二老连声感谢。 “多谢二位，不然我们老胳膊老腿，搬还会还真费一把力气。” “街坊邻居嘛。” 陆明帮忙将米袋放在马车里，两位老人一边感谢，一边小心翼翼的将米袋挪到马车角落，不弄脏马车。 见两位老人脸色不忿，陆明好奇问道： “赵家虽然是城里最大的粮商，可其他做粮食生意的也不少啊，为何非在他家买？” 暖风城仅在城内便划分成两个县，人口众多，每日消耗的粮食是海量，粮商们除了从周边农户家里收粮食外，还要从其他郡县买粮，才供应得起。 赵家便是其中最大的粮商，赚得盆满钵满。 陈大娘气道：“最近不是闹鼠灾吗，许多小的卖粮的仓库里，闹灾比我们更严重，不是不想卖了，就是跟着赵家涨价。” 陈大爷很是恼怒的补充。 “还有那李家铺子、苗家铺子，价格便宜些，可粮食没那么多，一早就被抢空了，我们只能在赵家买。” 两位老人拍着膝盖，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几分。 陆明琢磨片刻，与二老告辞。 “大爷大娘，你们在此等会儿，我和迟枝姐去买些粮食。” 两位老人坐不住，起身就要帮忙，陆明赶紧让二老坐下。 “我力气大，累不着，您还是歇着吧。” 很快陆明和柳迟枝走到赵家粮铺内，果然如陈家二老所言，人头攒动。 “高粱米都六十文一斗，你们抢钱呢？” 有大汉看着价格握紧拳头：“上个月高粱米才二十四文！” 赵家的伙计双手抱胸，嘲笑道：“买不起就别买，告诉你，现在的暖风城，除了我们赵家，就没人存了这么多的粮食。” 赵家粮食是贵的离谱，可在别家还买不到，无奈，一个个的，只能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捏着鼻子买粮。 大汉不想全家饿死，气得脸色涨红，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铜钱。 “拿五十斤高粱米。” 直到陆明和柳迟枝买完三大袋精米，回到马车内，柳迟枝依然气愤不已。 “今年的老鼠该死，赵家也该死。” 陈家二老坐在对面，唉声叹气。 “谁说不是呢，往年还没这么冷，老鼠一根毛也看不到，现在冷的出奇，还到处都是，唉……” 陆明微微皱眉，其实暖风城里，是有赈灾粮仓的，只不过眼下还没到那种地步，只不过今年要是处理不善，很快会引发更大的乱子。 倒是胡太守他们，又是仙人洞刺客，又是鼠患，又是粮价飞涨，就没一点治理措施吗？ 从坊市回来， 陆明将陈家二老送到了家里，二老自然千恩万谢。 甚至热情的从家里取出自酿的米酒，满满一大陶瓷碗，足够五个人吃了，将它送给了陆明。 家酿的米酒，用糯米做成，酒劲不大，却甜甜的。 捧着一大碗米酒往家里走的时候，陆明发现，吉安巷里不少人，推着板车，焦急的向外跑去，一问，才知道都是买粮的。 第110章 梅璃璃的坑师新计划 不仅仅是家里缺粮，而是在这种情况下，不缺也缺了。 谁知道下一批粮食什么时候来？谁知道城里的粮食能涨到什么价格？万一粮食运不过来，或者涨到天价，过不了冬天怎么办？ 城里，已经开始恐慌了。 陆明把米酒送回家，洗了个手，再准备好昨天作的画，向对面送去。 竹青棠是梅璃璃大师父，陆明是二师父，可在书画一道上，竹青棠却是陆明的师父。 小院里。 竹青棠正在收拾着花卉，自从陆明等人知道她是竹妖之后，也不再隐瞒了，大冬天将各种花草照料的极好，生机勃勃，赏心悦目。 “竹姑娘，徒儿做的作业，你看看怎么样？”陆明打趣。 竹青棠白了一眼。 “陆公子别取笑青棠了，相互交流而已。” 将陆明递过来的纸扎打开，竹青棠细细看过，点评道：“这幅仕女图，已有寻常人五六年的功力，唯独匠气太重，下笔落墨，毫无意境，可考虑到你学的时日太短，已经很不错了。” 作画的头一点要求，便是手要稳，以陆明对身体的掌控能力，进步自然极快。 竹青棠也明白这个道理，但准备放下画卷时，眸子却在仕女图上，那女子的脸上扫过。 咦？ 这人怎么面貌如此熟悉？眉眼间隐隐如柳迟枝，脸颊好似唐俏儿，身段却是如……她自己？ 竹青棠细细打量，俏脸微红。 陆明哈哈一笑。 “我又不想开宗立派，能学到竹姑娘几分画功，就很满足了。” 就是不知道，竹姑娘知道自己一心想学画，是想把迟枝姐那副猫耳女仆的装扮，留在纸上 ，她会作何感想。 随口闲聊几句，两人回到堂中坐下，竹青棠准备好笔墨纸砚，道：“那青棠今日便教你……” 陆明也收敛起了纷乱的念头，开始和竹青棠认真学画。 时间静静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竹青棠停下了说话，她眸子微抬，看着认真作画的陆明，再看向纸张上将她新教的技法，运用到画中的情形，心中轻叹。 这就是教导认真学习的徒儿的感觉吗？ 璃璃要是什么时候能这样，就好了。 片刻后，陆明将毛笔放回笔架上，将作好的画轻轻挪动，送到竹青棠身前，墨水尚且未干，必须小心。 “你看如何？” 竹青棠点头：“不错，仅仅第一次运用此技法，就能运用到这个地步，如果再稍加练习，便能彻底掌握了。” 画作放在桌子上，默默等待风干。 这段时间，两人随口闲聊，提起了如今城内，百姓疯狂买粮的情形。 竹青棠细眉微蹙，道：“如果我是本地太守，早已勒令赵家，不许如此提价。” 曾为女相，略作思考，就能想到天寒地冻，还有人无粮可食，很快就会饿死，死得人多了，便会激起民变。 “咦，梅花王国里，有规定粮价吗？”陆明好奇问道。 竹青棠道：“在不太过分时，朝廷设有常平仓，将盈余年的粮食收入仓内，在歉收年放出，平稳粮价。” 朝廷放出大量粮食，市场上粮价自然会被压下去。 “也不知暖风城有没有常平仓。”陆明手指点在桌子上，轻轻敲动。 “牡丹王国和梅花王国，同承古之朝廷的体系，结构相差不大，暖风城里，必有常平仓。” “但……”竹青棠摇了摇头： “我说的是不太过分时，眼下暖风城的情况，已经超过了一地常平仓的极限，似赵家的行为，就该由朝廷严令，不许涨价。” 不是说常平仓内的粮食不够，而是赵家无限拔高粮价，吸了满城的血，赚得盆满钵满，不能由朝廷来兜底吧？ 陆明叹了口气。 “算了，也许明后天，胡太守他们就会颁布命令了。” “竹姑娘，刚才陈大娘送了很多米酒，迟枝姐在热着，你也过去尝尝吧。” 竹青棠还没说话，一旁的房间里，忽然伸出了一个小脑袋，是梅璃璃，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亮晶晶的。 “是米酒吗？好久没吃过，我们快去吧！” 小家伙儿听到好吃的，就忍不住的流口水，说话的同时，还来回擦了擦了小嘴。 “嗯？”竹青棠俏脸含煞，瞪着眸子。 “璃璃，让你把今早听写错了的字，每个抄写二十遍，写完了吗？” “哎嘿。”梅璃璃挠着脑袋，装傻。 见竹青棠一直在盯着她，才小脸一垮，脑袋嗖的缩了回去，闷闷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 “还差两个字，大师父，饿师父，你们等我。” 陆明哑然失笑，小家伙儿最近还挺听话的。 等到一刻钟后，梅璃璃才捧着一沓纸，欢快的从屋子里跑出。 “大师父！写好了耶，我们快去吃米酒吧。” “慢着，我检查一遍。” 竹青棠摁住小家伙的脑袋，接过作业的同时，指了指附近的椅子，示意她坐下。 看着看着，竹青棠好看的眉毛不由挤到一起，眼皮乱跳。 刚开始的字写的还端端正正，可越到后面，写的便越凌乱，笔画凌乱的开始，应该是听到陆明在厅内，想要出来。 至于最后的几行，已经乱的不成样子，要不是作为师父，从小教到大，竹青棠都认不出来。 可看着小家伙坐在椅子上，轻轻的摇动着双腿，那股子兴奋的样子，终究是狠不下心来让她再去重写一遍。 “哎~” 也就是在这时，迟迟等不到大师父宣判结果的梅璃璃，跳下椅子凑到陆明旁边。 “饿师父，饿师父，你快过来。” 梅璃璃很小声的招着小手，神神秘秘。 陆明配合的弯下腰，将耳朵凑过去。 小家伙儿特小声的说：“饿师父，你什么时候把辣个大魔头娶了呀？” “啊？”陆明瞪大眼睛，他一直知道梅璃璃对于丈夫娶婆娘，有个错误的认知。 下雨天揍婆娘，闲着也是闲着。 可上次已经带她去酒馆里，将那个错误认知搬正了过来啊。 怎么还说这种奇怪的话？ 竹青棠眼皮微抬，余光瞅着这边，但小家伙儿并没有注意到。 第111章 邪性的赵家 小家伙儿兴致勃勃的说着自己的主意。 “就是啊，大魔头每天给你亲爱的徒弟，布置好多的作业，你把她娶走，徒弟就不用做那么多作业啦。” 小家伙儿想的挺好。 陆明摸着她的小脑袋瓜子，惋惜道：“你看看那边。” 梅璃璃顺着陆明的目光看过去，只见竹青棠双手抱胸，冷冰冰的望着这边。 “梅璃璃！柳姑娘热着米酒，不能让她等着急，吃完了再回来收拾你。” 梅璃璃抱着脑袋，满脸痛苦，如天崩塌。 …… 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一直到第五天，太守府依旧没有勒令粮商不许涨粮价，也没有从常平仓里，调出粮食，平稳粮价。 城里气氛压抑至极，隐隐约约，已经有饿死人的消息。 城里有粮，但全在赵家这样的大粮商手里，任何人只要想买，都得被他们割肉，价格翻了十多倍，许多以往能买的起的，现在也买不起了。 就当初陈家二老买的糙米，一斗在短短五天内，就从二百文涨到了五百三十文。 要知道，最初始的正常价格，可仅在四十文左右啊。 城里已经有人出逃，向周边县城去投奔亲戚。 而小粮商们，家里仅有的余粮不敢再卖，但见到城里粮价如此飞涨，知道是发财的机会，试图组织粮队，去其他州府进粮。 可大雪连绵，山路难行，河道冰封，他们压根没办法大规模运粮。 唯独赵家，粮食巨充足，供应全城，仍有余量。 粮商们打探消息才得知，赵家竟然在三个月前，就广撒金银，四处囤积粮食，族中甚至专门修建了许多仓库，囤放的全是粮食。 陆明这天从巷口早点铺前路过，听到几个人在这里吹牛，其实说是早点铺也不对，在粮价飞涨的第二天，就不开了。 只不过老板依旧每天开门，烧着热水，燃着炭火，给大伙儿提供一个凑着聊天的地方。 客人们在离开前，也会递上几枚茶钱，不让老板白辛苦。 陆明听着他们的谈话，耳朵微动，进了铺子里找个角落，点了杯茶坐下来，静耳倾听。 此时早点铺内，炭火炉前，一位老汉咂了杯茶，感叹道： “……老李，你铺里的老鼠，清理干净了吗？昨天那只大耗子，可真是吓人，能炖一砂锅。” “就是，我活了四十多年，也没见过这么大的，不对，听说吉安巷里，前两天有个小姑娘，牵的老鼠有狗崽子那么大！” “老金你可别唬人了，哪有那么大的。” “嘿，要是以往我还真不信，可你看今年，各家各户被老鼠祸祸成什么样子了，多大的老鼠都有可能，邪性。” “要我说，最邪性的还是粮商赵家，人家就有先见之明，族里仓库，城中粮铺，防御的滴水不漏，就没一只老鼠能钻进去。” 所有人不信。 “真的假的？城里家家户户都钻了老鼠，他那么大的家族，能一只都没有？” 先前说话的老者，神神秘秘道：“我儿子在赵家粮铺里做事，听他们管事说的，那还有假？” 陆明听到这里，默不作声的转动着茶杯，直到后面话题转移到其它地方，才取出三枚铜板放在桌子上，起身离开。 刚刚回到吉安巷，就见到裴管事焦急的等在门口，见到陆明立刻迎了上来。 “主家，最近城里精白面粉太贵了，不仅如此，鸡蛋、水果，价格统统都涨到了天上。” 陆明惊讶的瞪大眼睛。 “我们三仙软玉楼在亏本？” 在定价之初，陆明就将软玉糕的目标人群，定成了暖风城里的家族、大小官员、修为小成的炼气士等等，价格本身就高。 能买得起软玉糕人的，如今面对上涨粮价，除了有些不忿之外，压根不会在乎价格，付得起。 裴管事将账本递给陆明。 “那倒不至于，可来的客人少了一些，成本也上去了许多，您看，这时账目……” 裴管事虽然是裴家的人，但忠心有保证，陆明也不担心她会作假，翻开账目。 虽然软玉糕卖的贵，但卖的是技术，只此一家，别人都做不出来，作为奢侈品，吞的是狗大户的银子。 而且因为卖的是食品，陆明要求原材料，小麦粉、鸡蛋、白糖、水果等等，必须都是上上品。 而这些，价格也上涨到了离谱的地步。 只有鲜牛羊奶，来自城外何家村，依旧保持着原价七十五文一桶。 然而翻开账本看了会儿，陆明揉着眉心。 成本太高，连三仙软玉楼都没多少利润了。 陆明将账本合上，递给裴管事。 “不管怎么样，材料不能用次品的，还按原来的要求，过两天，城中粮价必定会降下来。” 送走裴管事，陆明转头刚想往家里走去，就听到远处传来动静。 只见那是一个瘦骨嶙峋老头，牵着个小女孩，站在坊正家门口。 老头唉声叹气，犹豫着似乎想要敲门，可刚抬起手，就长叹着放下，来来回回三次，老头还是牵着小女孩向巷尾走去。 “爷爷，饿。”女孩儿吮着大拇指，可怜兮兮的望着老头。 老头脸上的皱纹更深了。 这里的动静，引来的坊正家大娘的注意，她走了出来，惊讶道：“二叔？还有小侄女？你们怎么不进来。” 坊正家大娘仔细看了眼两人，立刻分辨出来，对着小女孩亲切招了招手。 “小侄女，你和爷爷是饿了吧？快进屋，姑姑给你拿吃的。” 现在粮价太贵，不是每个人都买得起，寒冬腊月，只能苦熬。 老头很是羞惭，拉着孙女不放手。 “大兰，现在粮价贵，大家都不容易，你们粮食也不多。” 坊正家大娘瞪了二叔一眼，将小女孩拉了过去。 “一口吃的您还和我计较起来了？要是搁以前，您是能将小侄女拉扯大，现在困难，您要是把她饿坏了，以后怎么跟她……她去了的爹妈交代？” 过了一会儿，爷孙两人从坊正家重新出来，老头手里拎着一小袋子糙米，小女孩手里则捧着个红薯，大口大口的啃着。 坊正家大娘向离去的两人喊道。 “二叔，你们先吃着，要是不够再找我们要，您当年对我们家那么好，说什么也不能让您和小侄女饿着。” 老头死死抓着米袋子，老泪纵横。 “不容易，现在的粮价，能不饿死已是奢望，大家都不容易。” 第112章 胡太守与粮商 翌日，陆明从院子里走出，看着冰雪覆盖，萧条的长街。 现在只有每晚看迟枝姐，试穿新衣服，猫耳白丝女仆，才能放松一下心情。 噼里啪啦。 忽然陆明闻到一股古怪的气味，从远方巷子的角落里传来。 闻着味道走过去，陆明惊讶的发现，竟然是三个小孩子，在避风的角落里，用石块垒了个灶台。 下方柴火袅袅升腾火焰，炙烤青石板，上方两只被简单处理过的老鼠，被烧的半焦半黄，散发着难闻又古怪的香味。 三个小孩子蹲在火边， 摸着咕咕直叫的肚子，不停咽着口水。 没人知道这次天价粮会持续多久，就算买到了粮，也不敢多吃，能维持活着就行。 可大人明白的道理，小孩子却忍不住，偷偷的烤着老鼠吃。 背后传来的脚步声，吓了三个小孩子一跳。 他们惊恐的回过头，急切的解释道：“陆……陆明大哥，我们知道老鼠不能吃，可……可实在太饿了。” 在鼠患之前，偷摸烤老鼠吃实属寻常。 但有经验的老人都知道，这些敢从下水道爬出来，当着人面大摇大摆的老鼠吃不得，那很有可能带毒，也许会吃死人的！ 就连吉安巷里，说是将老鼠喂猫，其实也是用猫将吓唬出来，再打死后焚烧了之。 梅璃璃是饲养的琥珀，至今就没吃过一只老鼠。 陆明看着三个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小孩子，长叹一口气，拉起三人向巷子外走去。 “回去让你们爹妈，给你们做吃的吧，我和你们保证，今天粮价就会下来。” “陆明大哥，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你们也不看看，找到的老鼠是个什么样子？毛发打结，身上长蛆，看着就恶心，更别说吃了……” 几人一边说着闲话，一边向小巷子外走去。 至于那只被烤到焦臭难闻的老鼠，很快阴影里爬出更多的老鼠，一只只红着眼睛，从残缺的门牙里流出口水。 “吱吱——” 吱哇乱叫的扑上去，将那只烤熟的老鼠撕咬殆尽。 …… 打马来到太守府衙，陆明懒得拿名帖，直接闯了进去。 作为前不久闯过太守府衙的莽人，护卫们也不敢拦，这位爷可是敢将刀架在乌主簿脖子上的。 刚刚走到大堂前，就听到两方在谈话。 “……赵华池，你们赵家的银子还没赚够吗？还不降价？” “太守大人多担待，这是小人的一些心意，不成敬意……” “哦？” “这是来自灵月藏经阁的好东西。” 话还未说完，一声清朗的冷笑从屋外传来。 “什么东西，让我也看看。” 厅中众人一怔，向外面看去，只见一袭白衣的陆明，大步从屋外闯了进来。 胡太守起身迎接。 “陆明公子？您来我这里有何贵干？其实您只要派人通知一声，我自然会帮您干。” 放眼往厅外看去，只见护卫尴尬的站在远处，畏畏缩缩的，胡太守眼皮直跳，混账，有人闯进来不敢通报，要你们这些混蛋做什么？ 陆明环视了客厅一圈，十几位人分坐左右，皆是商人打扮。 唯一例外的，便是右手边主位的中年男子，他的手里捧着个精致红盒，先前说献上心意的，应该就是此人。 陆明冷漠道：“刚才说的礼物是什么？让我也开开眼界。” 胡太守觉得陆明话中有话，但判断不准，只得向乌太守吩咐道：“你在这里处理琐事，我去后厅去宴请陆明公子。” 太守府衙后厅，一般只有招待关系密切的人或者贵客，才会带过去。 “不必了。”陆明打断，直接向厅内走去，走向左边主位，冷冷的盯着手捧红木礼盒的赵家主。 “我在这里就好，也许我想和你谈的事，还和你们有关呢。” 身形不动，就站在赵家主身前，一副摆明了要抢位置的样子。 赵华池脸色一黑，但如今暖风城各大家族，谁不认识得陆明？他赔笑起身。 “陆明公子您请坐。” 他向下方一个位置走去，原本坐在那里的商贩，立刻将位置让给了赵华池，而被抢了位置的商贩目光看向了第三个位置的人。 于是，哗啦呼啦，随着陆明抢了第一个位置，左边一排整体向下挪了一截。 侍女送来茶水，陆明端起来喝了一口，发现整个厅内，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于是向椅背上一靠。 “你们看我干什么？之前在干什么，继续啊，别管我。” 可陆明虎踞在那里，大家伙哪里还敢高声语？偌大的厅内，一个个细声细气的。 胡太守摸不准陆明的意思，一边思考着，一边向赵家主道：“赵华池，你想要说什么，继续。” 赵华池立刻捧起红木礼盒，斟酌着用词。 “这是在下从灵月藏经阁，购买来的元露青阳丹，固本培元，养生健体，对于玄关境炼气士有奇效，就算几十年不修炼，只要服下此丹，修为也不会衰退。” 胡太守的视线立刻被吸引了过去，死死的盯着木盒，眼里闪烁着贪婪的目光。 “竟然是元露青阳丹？赵家主你有心了。” 大厅内，商人们眼神火热，交头接耳，暗暗嘀咕。 “灵月藏经阁在六百里，牡丹王国境外，赵家主竟然能买来丹药，不简单。” “关键是这种丹药每年只放出几枚，每一枚拍卖，最低也是千金，赵家主下了血本啊。” “你也不看看，这些天赵家主赚了多少银子，多拖一天，他赵家就能赚得金银无数。” 胡太守笑着扶住肥大的肚子，向赵华池走去。 “赵家主，你堪当赵家历代家主之最，短短几年，就从中流，一跃成为城中顶流，了不起。” 胡太守极其热情。 修炼不是一蹴而就，突破到了某个境界后，仍然要花不少时间稳固境界。 胡太守在年轻时修炼到玄关境，可在担任太守后，荒废了修炼，别说稳固境界，连已有的修为，都在缓步衰退。 要让他再刻苦修炼，根本吃不了那种苦，有这枚丹药，可以很快的回到原来的修为，也许再稍微修炼修炼，还能有所精进。 可以说，赵华池的这枚丹药，精准的戳到了胡太守的痒处。 “哎？”陆明合上了茶杯，砰的一下将茶杯放到了侧桌上，一伸手将礼盒抢了过来。 第113章 我怀疑你和妖邪有勾结 陆明抢在胡太守之前，把礼盒拿在手中并打了开来，将里面云纹环绕的元露青阳丹拿到手中，高高举起，对着大门处传来的阳光欣赏着。 “不错不错，果然是灵月藏经阁的丹药，依旧是这么的漂亮啊。” 胡太守心都悬了起来，紧紧的盯着丹药，大气也不敢喘。 就算他懒得修炼，却也想有高修为。 赵华池陪着笑。 “陆明公子，您……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陆明就将丹药甩到了口中，喀嚓喀嚓咀嚼起来。 “味道不错，果然还是甜甜的。” 胡太守怒目而视。 “你你你……” 再想讨好陆明，当场被抢走云露青阳丹，也气急。 乌主簿和众多粮商也是不停的抽着冷气，心疼啊，糟蹋好东西。 赵华池脸皮狠狠抽动了几下，连忙站起身道：“既然陆明公子喜欢，这枚丹药就送给您了。” 立刻转头看向胡太守。 “其实在下当初买得的云露青阳丹，共有两枚，另外一枚在下稍后，便派人送来。” 胡太守听到此话，焦急的情绪立刻缓了下来，表情变化极大，他扶着大肚子掩盖之前的急切。 “送一枚给陆明公子也好，他对全城人都有功，一枚丹药岂能抵达其之功劳？哈哈……” 显然他忽略了自己刚才想骂人的样子。 陆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将丹药碎屑一起咽下。 “你们继续啊，别管我。” 从头到尾，陆明压根看都没看赵华池一眼。 赵华池一滞，好歹也是一家之主，在外面是说一不二的存在，如今送了千金的丹药，竟然连正面说话的资格都没有吗？ 他压住心中的怒火，对着陆明拱了拱手，才转身向胡太守行礼道： “如今城里只有我们赵家有足够的粮食，但那也是我们家族长老分析，提前购买粮食，才有了今日盈余之貌。” “在下只希望太守，能稍缓命令，再过两日，我们必会降低粮价。” 胡太守悠悠道：“不是我强逼着你们降价，而是价格太贵，城中民怨沸腾啊。” “我们也不会再涨了。” 赵华池弯着腰求道：“胡大人，各大家族和朝廷中人，都由在下去说服，只需要大人您暂不勒令必须降价就行。” 所谓的说服，自然是去花银子。 两人谈话间，理所当然的忽视了城中，占据九成九数量的平民。 而赵华池有如此自信，平民的意见算不得什么，有炼气士的存在，只要家族和朝廷不出手，赵家自身都可以解决。 胡太守胖胖的脸上露出笑容，只要不花他的银子就行。 “那好，那好……” 就在大家皆大欢喜时，一道平淡的声音响起。 “我记得这种情况，应该开启常平仓了吧。” 轰隆，如同炸雷在厅内响起，所有人皆是心头巨震。 尤其是赵华池，他种种谋虑，又是陪笑脸又是送银子，花费巨金拍得丹药，不就是为了多赚两天银子吗？ 常平仓一开，粮价必定大幅下跌，那他还玩个屁。 赵华池赔着笑脸。 “陆明公子，常平仓可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开放的……” 陆明眼神一寒，直接开口打断，厉声道： “你没资格和我说话。” 对于这种只顾金银，无视百姓性命，不断吸血的人，陆明是厌恶至极。 但此时的天下，只知道这种行为有危害，却没认识到危害有多大，也没制定相应的律法。 目光将赵华池逼退，陆明伸手指向胡太守。 “你说，你是本城太守。” 胡太守深吸一口气。 “要开常平仓，必须向朝廷上奏。” “暖风城天寒地冻，兼有鼠荒大盛，你为何不早请示牡丹王都？”陆明讥笑道：“如今这种情况，朝廷若是监察得知，恐怕也会下旨训斥吧。” 胡太守脸色微变，明知陆明这是有备而来。 眼下乱象可不仅仅是训斥，罚俸贬谪都有可能，朝廷允许世家之人当太守，但绝不允许出现大乱。 最关键的是，如果怕胡太守干的太差，他的家族会扶持另一人接替他，都有可能。 乌主簿连忙帮腔。 “太守大人其实在前两天就上奏了朝廷，命令兴许还在路上。” 胡太守道：“对，朝廷命令一到，我立马开常平仓。” 眼看两人一唱一和，陆明冷笑一声。 “那粮价被赵家抬成这样，你也不管？一份精米能卖到近千文，翻了好几十倍。” 赵华池明白了，这陆明分明是冲着他来的，想到城中总总，他上前道：“陆公子如果缺粮，我立马派人送几千斤到府上。” “几千斤？恐怕不够。”陆明摇头。 “是不是三仙软玉楼？”赵华池道：“今年陆公子您所需的一应原材料，我赵家免费供应。” “不够，远远不够。” 还不够？ 赵华池脸色铁青。 “陆公子您到底想要什么，直接说了吧，只要我赵家能办到，一定办。” 陆明放下茶杯，认真的看向赵华池。 “我要你将粮价降到十天前。” “不可能！” 赵华池想也不想便摇头拒绝。 “陆公子，您又不缺粮，为什么非要我降价？” “有人被饿死了。” “可饿死的人和您又没什么关系。” 或许这才是常态，就像是谁都知道赵家哄抬粮价有问题，但大家族和炼气士们没人站出来，因为粮价涨得再高，对他们也不过是九牛一毛。 “可是我住在吉安巷，亲眼见到有人饿的皮包骨头，也见到有不过几岁的孩子，试图烤有毒的老鼠，填饱肚子，我答应了他们，粮价立马会降。” “绝无可能，我赵家在朝中也是有人的。” 陆明幽幽道：“据我所知，你们寒冬前，大肆采购粮食，动机太过古怪，城中各家各户皆有老鼠偷吃粮食。” “唯有你家，一只老鼠也没有，别人不在乎，但我怀疑，你们赵家，是不是操控了这次鼠祸。” 不是没人怀疑，但别人怀疑没用，有用的又被他用银子堵住了嘴。 赵华池怒道：“你血口喷人，我赵家一直在做粮食生意，提早做好的防护不行吗？” 陆明静静的看着赵华池。 “我是瞎编的，但你要不降价，我会去查你，甚至，我怀疑你和什么妖邪有勾结。” 虽说如今仙盟已经允许妖生存，但只有遵守仙盟规则、从未犯事的妖，才会赐予清净牌，受仙盟庇护。 那些敢犯事的，依旧称呼为妖邪，玄冥司仍是定斩不饶。 和妖邪勾结的，没好果子吃。 陆明摆明了车马，我就是在诬陷你，也压根没证据，更不知道赵华池误打误撞还是有先见之明，才发了横财。 赚钱虽可以，但如今疯狂提价，阻止常平仓开放，完全是谋财害命了。 该杀！ 陆明起身，大步离开了太守府衙，很快不见了背影，但清朗的声音依旧萦绕在原地。 “给你半天，下午要是还没降价，我便会去查赵府。” 第114章 青棠明白了 赵华池身体踉跄，苍白的后退几步，撞到后座椅子上。 如此难得的发财机会，眼睁睁的给放掉，心在滴血。 右下席的粮商，小心翼翼的请示着。 “赵……赵家主，真的要降价吗？” 他们只有跟着赵华池，才能在他手里拿到些边边角角吃，这次过来，也是跟随赵华池，壮声势的。 赵华池气得一巴掌拍在椅子上。 “狗东西，吃了老子的云露青阳丹，还逼老子降价。” 扭头看到下手粮商的讨好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刚才不敢说话，现在问老子？要干自己去干，和妖邪勾结的罪名，你担待的起吗？” 乌主簿咳嗽了一声。 “赵家主，你也赚了那么多银子，少一天两天，不算什么。” 赵华池眼底不甘，但乌主簿的话不敢不听。 “是是是。” 他擦着冷汗就要带着众多粮商离开。 在赵华池离开大厅门口的时候，胡太守瞥了眼，忽然提高声音道：“赵华池，记得下午把云露青阳丹拿来。” 赵华池脚步一顿，气死人，今天特地跑过来和胡太守谈了一场，结果不仅下午就要降价，还赔出去了两枚天价丹药。 可两个人他都得罪不起。 “尊太守命，在下马上就命人将丹药送过来。” …… 下午，一直在越涨越高的粮价，忽然雪崩，降回了十天前的价格。 虽然比平时还是贵些，但原本买不起粮食的百姓，这下也能吃得起了。 而且严格来说，这样的价格，其实赵家还有得小赚，只不过前些天利欲熏心，才炒成了天价。 这天陆明取出了个摇椅放在院子里，对着太阳精火的法阵石台，轻轻摇晃着。 嘴里哼着小曲，好不惬意。 赵华池这家伙还算识相。 突然院外传来扑腾扑腾的脚步声，不用抬头陆明就知道是谁。 “璃璃，你急成这个样子是想要干什么？要是让你大师父看到，又要训你了。” 梅璃璃跑到陆明身边，两只小手抓紧陆明的衣袖。 “饿师父，饿师父。” “怎么了？” “你知道巷子里传什么吗？大家说你料事如神，连今天下午粮价会降，都知道。” 梅璃璃的大眼睛连连眨动，撒娇的扭起小身子，央求着。 “饿师父，你是不是会什么天演神算之法？” 陆明好笑的坐起来，看着梅璃璃像是小熊猫在扭动，乐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右手则装模做样的装出算命的样子。 “是啊，你想要学？” “当然！”梅璃璃高兴的一蹦，她当然想学。 “首先，你得先学会五千个字，其次，将为师教你的《雷音八手》融会贯通，如果全都学会了……” 梅璃璃扳着小指头，回忆自己学过的字，一想到好像才一百多个，顿时小脸一垮。 “那我不学了行不行？” 太难了，五千个字还不得学到猴年马月去了。 陆明还未说话，院门处就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不行。” “啊？” 梅璃璃愣愣的回过头去，发现过来的正是大师父竹青棠。 竹青棠手中竹杖轻点，身子轻飘飘飞来。 “不管你学不学天演神算，那五千个字必须要会，我可不想自己的弟子，是个目不识丁的人。” 梅璃璃猛然蹲了下来，双手抱住脑袋，躲到了角落里。 自闭了。 竹青棠坐在陆明身旁的椅子上，略带欣赏的看着摇椅上颇具懒散的男人。 “你是怎么做到的？” 她可不是梅璃璃，天真的以为陆明是算到的，必是亲自前去，逼迫赵家降了粮价。 让她想不通的是，曾经身为竹相的时候，想要实现某些想法，需要平衡各方面的利益。 像这次赵家吐出嘴里的利益，就必须从其他方面给他更多的好处。 学了满腹诗书礼仪，圣人教化，实行起来，却步步掣肘。 陆明哈哈一笑。 “别忘了，我还有个玄冥司银衣卫的身份，以他勾结妖邪的名义吓唬他，他自然不敢不降价。” 很多人贪财，但贪财不要命的还真没几个。 竹青棠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是不是在人间朝堂混久了，她喜欢上了用人的手段来处理和平衡事务？ 如果当初在梅花王国，不顾忌太多，而是快刀斩乱麻，会不会更好？ 竹青棠想了一会儿，忽然正色起来，双手环绕认认真真的行了一个礼。 “多谢陆公子，青棠受教了。” 陆明诧异的望向清清丽丽的书香女子。 不是，我教了你什么？ 面对陆明的眼神，竹青棠回了个眸子。 青棠明白。 陆明眼帘微低，拿起一旁的竹杖站起，顺便将抱头自闭的梅璃璃提在手中，如同抓住一只被捏住后脑勺的猫咪，向对门走去。 “璃璃，快随为师来，今天的还有些字没教你呢。” “不——” 梅璃璃双手向陆明伸的老长，恋恋不舍。 陆明望着离去的两人，想了半天没想明白竹青棠到底懂了什么，干脆懒得想了。 懒洋洋的往躺椅上一靠。 别说，太阳精火的法阵像是个小太阳，晒着还挺舒服的。 …… 粮食价格彻底下来，普天同庆。 而陆明的三仙软玉楼方面，赵华池上次在太守府衙说送半年原材料，纯粹是放屁，在陆明逼他降价后，一根毛的原材料都没送来。 可随着粮价降低，小麦粉、水果等等，也跟着通通降了下来，利润再度涨了回去。 银子多了，陆明干脆将隔壁院子也买了下来，顺便找了工匠，将院子重新改造一番，两个院子中间墙壁打通。 把马车棚、鸡窝、通通安排到了隔壁。 完工后，又把太阳精火法阵的辐射范围扩大，将两个院子包围起来，保证可以四季如春。 小院改造完毕后，五天时间也过去了。 一切都进入了平静。 只不过每天梅璃璃按时，会将竹青棠气破功一次，再鸡飞狗跳的躲到陆明身后，又被竹青棠温温柔柔的找到提走。 夜间，陆明订做的衣服都多了好几个新花样，狐妖、虎妖、蛇妖装扮，统统都有，让柳迟枝穿的都不好意思了。 太羞耻了，怎么陆明会喜欢这些呢？ 不过，要是陆明喜欢，也没关系，穿就是了。 第115章 再探仙人洞 就在粮价降低的第六天，一则火爆的消息席卷全城。 各大家族用来囤放低阶灵药的仓库，突然被老鼠从角落里打洞，竟然将灵药啃食了不少，更令人发指的是，灵药田里也有部分被老鼠祸祸。 虽然损失的都是低阶的灵药，可就是因为好用，在很多丹药里面都能用到，才大范围种植。 尤其是有几味低阶灵药，是做增进修为、疗伤的必备材料，一下子被祸害大部分，各大家族竟然到了奇缺的程度。 族长们震怒，一边让人查，老鼠们是如何通过重重检查，去了仓库和药田重地。 一边组织商队，由炼气士带队，前往牡丹王都采购低阶灵药。 结果在采购回来的当天，又发生了件骇人听闻的事。 因为暖风城里灵药紧缺，商队日夜兼程，几乎没有停歇。 眼看就要运回来，就在距离暖风城百里之地，当夜，竟然有成千上万的老鼠，悍不畏死的冲击灵药商队。 即便炼气士和护卫们一刀便杀死一大片，依旧有很多灵药被摧毁，被拖走。 大家惊恐的发现，那些冲击灵药商队的老鼠中，竟然部分有修为，甚至个别的达到了玄关一重。 也就是它们作主力，才拖住了炼气士们。 有妖！ 还是祸害一方的妖怪！ 可这一次，玄冥司还没有开始调查。 城里所有家族就自发的发动起来，誓要诛杀此妖，并且在极短的时间内，就锁定了这次的妖必定躲在了仙人洞里。 速度快的玄冥司都始料未及。 这一次针对的是低阶灵药，伤及各大家族的根本，组织起来的人手，远比上一次清剿仙人洞的多，实力极其强横。 对此，陆明只是呵呵的表示。 粮价飞涨的时候，没家族关心，因为粮价涨的再高，他们也买得起。 可一旦涉及到切身利益，立马像急红了眼的野狗，冲了上去。 唐俏儿将所有银衣卫和白衣卫召集起来，在玄冥司内制定计划。 仙人洞极大，几乎和暖风城地上建筑一比一映射到地下，太过复杂，必须确认躲在哪个角落，以便能快速找到目标。 结果就在众人商议时，便听到白衣卫从外面走进来禀告。 “各大家长已经由太守府带领，去清剿仙人洞去了。” 玄冥司众人微微色变，敢如此祸乱的妖物，哪有有那么简单？如此冲动的就要闯进仙人洞，恐怕结果并不妙。 陆明手掌按在桌子上，问道：“他们准备从哪里进去？” 上一次胡太守清剿仙人洞，发现了不少大的入口。 白衣卫禀告道：“一共十三处，遍布整个暖风城，每个入口都由一到两个家族处理，胡太守他们准备从四面八方围攻。” 唐俏儿霍然起身。 “我们也去，不能让他们乱来。” 陆明补充道：“你们分开，去其它地方阻止他们进去，我和俏儿姐去胡太守那里。” 胡太守现在在的仙人洞入口就在东城，一座竹林下方，犬牙交错的乱石中。 上一次过来，胡太守就命令炼气士轰开了好大的缺口，如今看着，就像个地铁入口般。 陆明等人赶到的时候，就见到洞口外搭建了好大的一个棚子，胡太守和两位家族的族长暖炉煮酒，好不惬意。 “你们就这么来诛妖的？”陆明诧异的看向几人，诛妖不太像，渡假倒是有几分可能。 两位族长都是陌生面孔，在陆明等人过来时，便起身见礼。 玄冥司来此地的，除了唐俏儿以外，只有两名银衣卫，陆明和程安南，其余人被安排去了其他入口。 胡太守在拜见唐俏儿后，向陆明道：“陆公子，诛妖的事让手下去干就行，我们自然需要坐镇此地，运筹帷幄，方显智慧。” 陆明瞥了瞥胡太守的样子，对于所谓的智者不敢苟同，怕是根本怕脏，也根本不敢亲进前线吧。 懒得和胡太守废话，伸出手来。 “仙人洞的地图呢？别告诉我没有？” 胡太守立马道：“有的有的，各位请过来，这是从州志，南平县志和安阳县志里找到的地图，汇总过来了。” 一行人走到棚下，只见桌案上放了个偌大的地图。 好歹胡太守也算办了件实事。 胡太守道：“虽然暖风城以前是古老帝国的边关，记载比较详细，可仙人洞已经超过两百年没有维护，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不过大致的路线还是有的。” 早就知道暖风城不简单，流传着种种传说，却没想到有如此的历史渊源，就仙人洞这等规模的下水道，放在牡丹王都也不一定有。 陆明打量了几眼地图，发现以各个入口为中心，分别向四周蔓延，有各种涂改，不过范围都不大。 “这就是你们上次清剿仙人洞的成果？” 陆明感到诧异，探明的地方占据整体的，竟然不足五十分之一。 胡太守尴尬道：“没办法，很多地方塌了，原本的甬道不在，也有些地方进去，全是乞丐，又黑又臭，压根不知道那群鬼刺客躲在哪个角落。” 陆明也不指望能从胡太守这里，得到更多的消息。 让玄冥司同僚过来，将搜集的资料，在胡太守的地图上对比分析。 结果刚刚开始没多久，从洞里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很快一群人满身带血的冲了出来，其中一些人身上背着伤员，远远的就大喊道： “家主，不好了，我们遇到了刺客，何思兰与何思俊重伤，何思……共六人殒命！” 何家家主震惊的迎了上去，眼睛瞬间通红，死死的抓住领队的长老。 “你可是玄关二重，他们几个也都是玄关一重，什么刺客能杀他们？” 上一次，各大家族损失惨重，这一次探仙人洞，压根就没让玄关境之下的人进去，采取的是精兵策略。 两个重伤员被何家主安排人带到后面治疗。 领队长老恨恨道：“是阵法，不知道怎么的，那群刺客竟然利用到了仙人洞的残缺法阵，迅速靠近，偷袭了我们，刚组织起来准备反抗，刺客们就逃了。” 胡太守和另外一个家主面面相觑。 从此地洞口进去的，胡太守和两个家族的队伍相互没配合，也不服气，故而分开行动，何家的队伍受到重创逃了出来，其他两队恐怕也不妙。 大家的心不由悬了起来。 第116章 仙人洞内 何家长老一边是收拾着伤口，一边向胡太守禀告在仙人洞里的情况。 另外一个家族，马家家主的一直探着脖子，向洞口里面看去，胡太守虽然在听着，可也漫不经心，他在担心带队进去的护卫统领。 果不其然，在小半盏茶后，又一支队伍疯狂的逃出。 “快跑……” 胡太守和马家主连忙迎了上去，这次逃出来的是正是胡太守派出的队伍，一共三人死亡，六人受伤。 胡太守抓紧满身鲜血的护卫统领。 “怎么回事？你们也遇到了刺客？” 护卫统领一愣。 “对，也不对，除了刺客外，还有老鼠，刺客们借助阵法瞬间击杀了三个兄弟，受伤的都是老鼠拼命撕咬的。” “老鼠？”胡太守气道：“难道也有修为？你们进去的人，最少也是玄关一重啊。 “嗯，老鼠有些修为，关键是数量太多，还不怕死，不要命也要咬我们一口。” “……老鼠不咬刺客？” 护卫统领气得咬牙。 “属下感觉他们就是一伙的，老鼠拿命给刺客创造机会。” 胡太守一拍手，眼睛都红了。 “他奶奶的，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老子哪里得罪他们了？先是派刺客杀老子，又派老鼠吃粮吃灵药，祸害老子政绩。” 马家主刚松一口气，幸好不是自己的家族。 结果气还没喘完，里面又响起凌乱急促的脚步声。 “家主，不好了……” 马家队伍跑出来，一共死二人，伤二人。 胡太守和两位家主面面相觑。 糟糕，这里损失惨重，其它地方呢？ 很快，有人骑快马从远处赶来。 “报胡太守，我张家探仙人洞，死一人，伤七人……” “……我钱家，死四人，伤九人，但击杀刺客两名……” “……我柳家，伤六人，击杀刺客三名……” “……” 各支禀告消息的马队，从四面八方赶到胡太守棚下，一个个凄惨的消息，让所有人心在滴血。 死的，都是玄关一重炼气士，各个家族的中流砥柱。 棚子下。 陆明冷哼道：“你们知道里面有古之王朝的残缺法阵，不弄清楚，就敢闯进去，死得不冤。” 胡太守下意识的反驳。 “几百年前的残破阵法，谁知道他们还能利用？” “不知道？”陆明指着尸体：“现在知道了吧？” 胡太守与两位家主低下脑袋，尸体摆在面前，心里只有后悔。 陆明向胡太守道：“让他们将刺客尸体带出来，等会儿查清楚，明面上的身份。” 除了极少数人，一直躲在仙人洞，其它人皆和陈家兄弟差不多，一边暗中接受仙人洞的任务，一边在明面上活跃。 利用仙人洞得到的东西，在明面上活的越发滋润。 之前调查陈家三兄弟，发现他们三个修为能快速进步，就是因为这点。 陆明沉吟片刻，道：“胡太守，你们去找记载了阵法卷宗，如果有，就取过来。” “俏儿姐，我们进去看看。” 胡太守惊道：“陆公子，里面那么危险，你们还要进去？” “没关系，有俏儿姐。” 陆明在众人担忧的目光中，从胡太守、何家、马家手里，接过他们刚刚探洞得到的地图资料，拿在手中向仙人洞深处走去。 嗒，嗒…… 脚步落下，踩在仙人洞地面上，传的极深极远的，似乎直到地狱深处。 陆明手里的火把，光芒传不了几丈就被黑暗吞没。 嘀嗒嘀嗒。 带着腐烂臭味的水滴，从周围墙壁上落下，砸在地面聚成一滩散发臭气的水洼。 地洞里温度比外面高，暖风城地表，这样的水洼，必定结冰。 走了一会儿，前方是岔路。 陆明低头看了看手中三张纸，距离最近的是何家出事的地方，于是选择向左走，先去何家探明白的位置。 唐俏儿静静的双手抱剑，跟在陆明后面，途中，即便仙人洞四方肮脏，表情也丝毫未变。 “俏儿姐。” “嗯？” “你猜到了是吗？仙人洞里面的那个妖，必定是拿到了天落流星遗迹里的某件异宝。” “嗯。” “比《阵书铁卷》高级的多，操控阵法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蓄养刺客应该是多年培养，但嗜血老鼠，还有修为，呵呵，恶心的手段。” “对。” 陆明扭头看向唐俏儿。 “俏儿姐？你怎么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跶啊？” 唐俏儿清冷的眸子转过去。 “你说的对啊，有修为、嗜血、却没有灵智，算不得妖物的老鼠，浪费资源又操纵不了，各大宗门不屑培养。” “只有借助遗迹里面异宝，才能操控，也不知道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功能。” 陆明抚掌而笑。 “就该这样，我没想到的地方，你帮我补充一下嘛。” 唐俏儿摇了摇头，回答的很是直白。 “我不觉得这些你没想到，杀人，我可以，但思考问题，我不行。” “呃……” 面对唐俏儿的坦然，陆明讶然失笑。 “我的好俏儿姐……” 该说不说，剑心通明都是这样吗？没人骗得了她，她也不喜欢骗人，生活一直是单单纯纯的。 眼神澄澈的俏儿姐，还挺可爱的。 就在此时，唐俏儿忽然抬起光洁的下巴，向前示意。 “前面有动静。” 陆明收敛调笑之意，转头向前走去，没多久，就听到悉悉索索的动静。 走近一看，就发现在一个昏暗的甬道角落，凌乱的散着几样东西。 石块围成的篝火，尚未熄灭的柴火，破旧的只有半边的瓦片，里面装着浑浊的水…… 在甬道的前方，几道脏兮兮、满脸淤泥的脑袋，从拐角处探出来，面带恐惧的看着这边。 像是受到惊吓的动物，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吓到他们，但是破旧瓦片却是他们仅剩的财产，不舍得失去。 从面上看来，没有恶意。 陆明转头看向唐俏儿，剑心通明，可以察觉细微变化，感知他人情绪，尤其是这些境界远不如她的人。 “没有恶意。”唐俏儿抿唇回答：“只有害怕、胆怯、和恐惧。” “那好，我们离开。” “不管他们吗？” “他们就是普通人，应该也不知道刺客或者老鼠相关东西。”陆明双手负在身后离去。 按说乞丐流民，应该归胡太守管，但以胡太守那不作为的样子，不想管也管不了。 第117章 家族中出叛徒 在陆明离开后不久，那几个流民小声欢呼着从角落里跑出来，拔开灰堆，从里面找出一块烤的像是木炭般的东西。 只有小孩拳头大小。 明显看着是大些的孩子，小口吹着，细心的拍去表面灰尘，再掰成两半，向两个小孩口中送去。 “你们吃。” 两个小孩子各自咬了一口，再把这块看着像是烤红薯的东西举起。 “哥哥，你也吃。” ……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远处，陆明和唐俏儿稍稍驻足，这里的丝毫动静，都能传入他们耳朵中。 陆明长叹道：“前段时间我特地查过，住在仙人洞里面人的来历，只有很少一部分是犯过罪的，其他的更多是因为天灾人祸，失去居所，迫于无奈才逃到这里生活。” “胡太守什么也不做？” “不仅仅是胡太守，准确来说，全天下大多数城市都这样。” 陆明和唐俏儿继续向着深处走去，沿途也见到几处和先前差不多的情况，流民少的两三个，多的十几二十个，聚在一起，在仙人洞里求生。 不指望胡太守治理的城市有多好，但在仙人洞里前进不过千余丈，就发现了近二十处流民集聚，大大超乎了陆明的预料。 而且在某些地方，竟然有流民们好不容易收集的破烂，被打碎的场景。 陆明和唐俏儿微微止步，看了一会儿，神情不悦。 流民们躲在阴影里，恐惧的看着两人，直到他们离去，才不甘的低声咒骂着。 远方，唐俏儿突然道：“这一群人有恶意，他们想杀死我们。” “我知道。”陆明揉了揉眉心：“可他们是误解了，把我们和之前进来何家人误认为一伙的。” 显然，这群流民好不容易收集的宝贝，是被何家人随手毁坏的。 也许是发泄怒气，也许纯粹是无聊。 但被毁坏的，是流民们一半、甚至是全部的财产。 越往深处走，逐渐靠近何家之前损失惨重的地方，这里并没有流民，不知他们是本能、还是历代用性命探知，才晓得哪些地方不能靠近。 前方有血腥气和臭味混杂着传来，隐约闪烁光辉。 “前面有残缺的阵法痕迹。”陆明迅速靠近。 墙壁、地上到处都是鲜血。 法术和重击的痕迹到处倒是，两侧墙壁哗啦啦碎裂，露出后面的泥土。 几柄断裂的刀剑丢在地上、烧尽的符箓丢在臭水洼里。 “这里是何家之前战斗的地方。”陆明仔细检查过：“他们确实是在仓猝之间被攻击，损兵折将。” “嗯。”唐俏儿打量一圈，道：“附近没有生命气息，那些刺客应该也离开了。” 陆明细细观察完残缺阵法痕迹，手指在阵法纹路上摸过，惊叹。 “果然如此，这些阵法不主攻伐，却能隐匿身形和气机，刺客当时就是依靠这些阵法，杀了何家一个措手不及。” “暖风城当真不简单，古之王朝时，竟然将地上地下，全部布置了阵法，依靠这些残留的阵法隐藏，别说玄关境了，就算低阶的朝元境也察觉不了。” “背后的妖，能利用起这些阵法，倒是有些本事。” 见陆明这样夸赞，唐俏儿突然问道。 “要是你，需要多久？我记得你在被我救下之前，一直在研究阵法吧。” 陆明哈哈一笑。 “其它地方不知道，但这里的残破阵法，大概只需要几个呼吸。” “不过也没用了，此处的残破阵法，在刺客和何家的战斗后，功能彻底耗尽，没用了。” 唐俏儿见陆明自信的模样，嘴角勾起几分笑意，她喜欢他意气风发。 “不过。”陆明找到几处利器划过的痕迹。 “这里，还有这里，太过崭新，而且与原有的布阵习惯有些许差别，应该是那只妖的手段。” 陆明端详片刻，将它们记在心里。 越过这片地方，向更深处走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 噗—— 火把消耗殆尽，彻底熄灭。 唐俏儿伸出右手食指，灵气聚集，化作一点灵光，如同小灯笼般，飘在两人身侧。 光芒比火把大，甬道照的明亮。 “还往前走吗？” “不了。”陆明摇头：“仅凭我们两个人，如何找到那只妖躲在哪里？” 两人返回，顺路去了胡太守的护卫统领、和马家遭遇袭击的地方看过，两处地方的阵法痕迹，和先前的阵法手段如出一辙。 有修改的痕迹，陆明一一记住。 等到陆明和唐俏儿返回的时候，银衣卫程安南欣喜的迎了上来。 “你们总算回来了，担心死我们了。” 陆明摇头道：“运气不好，没遇到刺客，也没遇到老鼠冲击。” 旁观的胡太守等人嘴角一阵抽搐，他们遇到刺客损失惨重，这个主还对没遇到刺客一副惋惜的样子，差别这么大吗？ 太阳西下，洞外多了不少人，驻扎在其它洞口的家族，全部聚集到了这边。 “什长。”忽然，一道颇为冷酷的声音响起，是柳清，她本在其它入口检查仙人洞，听到陆明这这边，才赶来。 此刻走到陆明身前，抱剑行了一礼。 “我们遇到的刺客身份查明了，是顾家旁系。” 偷袭柳清的刺客打死想不到，借助阵法暗中偷袭，虽然瞬间伤了几人，但柳清修为本就比他们高，又经历过天启战场磨练。 瞬间就反应了过来，收拢队伍，进退有度，并立刻找到了阵法破绽。 刺客们没有阵法掩护，根本不是柳清对手，三名偷袭的刺客，在几息之间殒命。 也是这次各大家族，下探仙人洞战果最辉煌的。 不仅没人死亡，还击毙了所有偷袭的刺客。 “顾家，果不其然。”陆明冷笑。 顾家在暖风城的实力，和柳家相差无几，各支各系加起来好几千人，生活了一百多年。 柳清一愣。 “什长，你猜到了？” 陆明大步向胡太守那边走去。 “仙人洞能在暖风城存在这么多年，还数次剿灭不掉，我不相信没这些家族的暗中庇护。” 远远的，就见顾家家主骚红着脸，在赌咒发誓，向胡太守其他家族保证，门下出了叛徒，是他管理不严，他真的不知道。 陆明朗声道：“今天的事情没那么简单，仙人洞里的刺客，有顾家，但绝不仅仅是顾家。” 第118章 安排如军令 一语出，四座惊。 所有人向着陆明看过来。 陆明嗤笑道：“仙人洞的刺客，能帮助你们解决掉不好出手的人，而且方式还特别简单，只需要将目标和报酬放到仙人洞里，自然就会被取走。” 各位家主怀疑的看向其他人，尤其是顾家主，家族里竟然有人暗中成了刺客，自然是重点怀疑对象。 陆明走上高台，目光森然的看向所有人，大声道： “以前的事我不管，但现在仙人洞里，有如此作恶的妖，必须铲除！” “只要涉及妖，就归玄冥司管！” “给你们个期限，今天天黑前，所有家族，将玄关境炼气士全部召集到这里，并核对名单，到时候统一由玄冥司分配管理！” “凡是有玄关境修为，却不能出现的，给出理由，否则暂时以仙人洞刺客论！” 全场喧哗，有人站出来想要反驳。 陆明目光一寒。 “除了你们这些家族，玄关境的炼气士还有几个？不到玄关境的，就算是仙人洞刺客，又能有什么用？” “非常时刻，行非常之事，再敢质疑，我就要怀疑你，是不是和妖邪有勾结了。” 玄冥司众人握住兵刃，站到陆明两侧。 一排人，用寒气森森的目光扫过所有人，大家伙纷纷低头，不敢直视。 赤裸裸的威胁。 唐俏儿飘然落在陆明身侧，声音冰寒如同雪山朔风。 “陆明的话，便是我的意思。” 早在上次仙盟通告天下，他们就知道，仙盟已经将妖物彻底区分成三种。 受仙盟庇护的清净之妖，不入仙盟也不作恶的普通妖怪，和行恶作乱必杀之的妖邪。 和妖邪勾结，罪不容诛! “是，尊玄冥司之令。” 便是胡太守等人，也是本能的，将话语权彻底交了出去。 众家族的家主，纷纷快速离开，要赶回各处，将所有玄关境的子弟，全部召集起来。 陆明转身走向胡太守。 “之前让你收集记载阵法的卷宗，找到了吗？” 胡太守赶紧挥手，让乌主簿将几摞卷宗搬了过来。 “以前暖风城经历大战被毁过，我们是在遗迹上重建起来的，这是当初建成时的记载，有各处阵法记录，但不多。” “最上面的这本，是手下的人和各个家族，收集到的一些仙人洞内阵法记录。” 陆明将卷宗放到桌案上，转头看向玄冥司众人。 “会阵法的，全部过来，在下午之前，将所有阵法记录整理完毕。” “那只妖邪既然对残破阵法进行了修改，就不可避免的留下他的习惯，并且越往核心处，改动的痕迹就越多。” “哼，他以为布置阵法，可以袭杀，却不知道唯一的困难，就是不知道他躲在哪里。” 露了马脚，还想能躲去哪里？ 整个竹林前方，迅速动了起来，玄冥司里懂阵法的，全部在棚子下，整理记录。 不懂阵法的，则去统计、管理各大家族玄关境的炼气士。 随着来的人越来越多，一开始还有人不服气，都是玄关境炼气士了，在各个家族里最少也是中流砥柱，作威作福，哪里服管理？ 但陆明让柳清带领玄冥司银衣卫，和柳家青峰卫，以仙盟军中之法管制。 若有不服的，直接怀疑他是否和妖邪有勾结，并且锁住气穴，直接关押起来。 杀鸡儆猴的效果很明显，再也没人敢多说一句。 老老实实的配合，很快各大家族玄关境炼气士的姓名和人数统计完毕。 傍晚，陆陆续续的点燃了不少火把，将整座竹林外，映照的灯火通明。 陆明拿过整理好的阵法记录，并将它们通通标记到地图上。 “不行，还是少了点信息。” 已有记录被那只仙人洞妖邪改过的残破阵法位置，星星点点的落在地图各个角落。 “但可以将其分成八个区域，再度寻找一番，这样……” 陆明站到高台前方，一声清喝，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现在，我将会把你们各大家族分成八组，前往八个地方调查，每组两个家族，由玄冥司银衣卫带队，最少二十人同时行动。” 这样即便某个家族中，有个别人是仙人洞刺客，也不敢动手。 柳清站到陆明身侧，大声道：“各大家族的家主过来，领取号牌。” “裴家、马家，为甲组，由段沧羽带队，查甲字区域，也就是寒德桥、永定坊一片……” “赵家、何家，为乙组，由程安南带队……，嗯？你们赵家家主呢？” “家主去王都购买丹药去了，估摸十天后才能回来。” 各大家族在外的族人都不少，最多的便是裴家，他们家的子弟，至今还有一半在外面，尚未得知杀害他们老祖宗的刺客端木青蝠已死。 “那没事了，就由你带领你们赵家人吧，记住，出现问题，拿你是问。” “接下来，寒家、罗家……” 伴随着一声声令下，各个家族选定精锐，在银衣卫的带领下，乘着夜风而去。 很快竹林前，人就走了一小半。 按照距离和耗费的时间推算，最晚的大概明天早上才能回来。 高台前，一片寂静。 陆明双手负在身后，眼瞅着竹林前，各大家族的人眼巴巴的望着自己，直接道： “你们中间肯定有仙人洞的刺客，我不知道是谁，也不想知道是谁，但今夜谁都不许走。” 一旦有人离开，就很有可能去仙人洞那边，不管是通知，还是去当刺客，危害极大。 下方一群家族子弟，可怜巴巴的望向高台上，但家主都走了，他们还能有什么办法？ 只能老老实实的听话，不过终归是家族子弟，很快就有人送来马车。 砍伐竹林，搭起帐篷，垒起篝火。 虽然今天很冷，普通人很难承受，但必须留在此地的又都是玄关境，区区寒风自然能够忍受住。 一切就绪，胡太守命人送来食物，饮水。 暂时全权代表唐俏儿意志的陆明，胡太守识相的派人，在中心扎了个大帐篷，就在唐俏儿附近。 半夜，陆明准备回去休息的时候。 突然有人进来禀告道：“陆公子，营地外面有个自称是你姐姐的，不知您……” 陆明放眼望去，只见那人正是柳迟枝。 她怀里抱着一床小被子，焦急的在营地外踮着脚张望。 陆明迎了上去。 “迟枝姐，你怎么来了？” 柳迟枝在陆明来到自己身前，眼前一亮，抿着红唇道：“快到子时了，还不回去，没有我，你会痛。” 他身体痛，她的心会更痛。 第119章 刺客被捕 “你怎么找来的？” “去玄冥司里，找人问的。”也许是担心陆明害怕她的安全，柳迟枝急忙指着附近的马车。 “我乘马车过来的，还有，你看……” 柳迟枝从袖子里，掏出《阵书铁卷》。 “我把它带着呢，没危险的。” 柳迟枝眯着眼，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 陆明静静的注视着这个才到自己胸口的姑娘。 本来他准备今晚忍痛熬过去了，却没想到，有个比自己更担心自己的人，焦急的一路询问，找了过来。 柳迟枝被看的不好意思，低着头道：“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迟枝姐。” “嗯？” “有你真好。” “你……你在说什么啊。”柳迟枝脸蛋砰的红了起来，跺了跺脚，周围好多人呢，怎么可以说这些话呢。 过了会儿，又抱紧被子抬起头，担心道： “是不是快到子时了？你……” 陆明牵住她的手，两人向里面走去。 “跟我来，有帐篷。” 陆明的帐篷在正中心的位置，一路走过去，整个营地的人都注意到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两人，进了中间的那个大帐篷。 人群里立刻传来一阵骚动声。 “好家伙，逼我们在这儿忍冻挨饿，他倒好，还找了个女人，软玉温香的。” “这女人真能？个子好小，好独特的品味。” “谁知道呢，有人就喜欢这样。” “嘘，我刚才听说，那个女人自称是他姐姐。” “嘶——，别胡说，我识得那个女人，上次陆明去了罗府，在人家正厅杀了一个长老，一个公子，就是因为那公子买通仙人洞，要暗杀那女子。” 附近，罗家人眼前一黑，默默的转过头去。 又有人提道： “唉，你们说，他这次杀气腾腾的要灭仙人洞，是不是有那个原因，想要报复？” “应该吧。”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时，柳家营地里，老族长柳元纬却是眼前一亮，兴奋的搓着手。 “好啊好啊，众目睽睽之下，两人进了一个帐篷，果然有关系，上次清儿没骗我。” 柳清虽然还没正式担任族长，但已经全权接手了柳家的一切。 这次柳家负责的区域，就是柳清带人去的，柳元纬年纪太大，就留在这里管理柳家族人。 眼瞅着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柳元纬站起身来一声大喝。 “胡说什么呢？我是柳家族长柳元纬！” “今天告诉你们，当年陆明确实在柳迟枝家里长大，但陆明是被救回来的，没入柳家族谱，两人一直就是青梅竹马！” “除此之外，什么关系也没有。” “他们想变成什么关系，也不碍你们的事！” 有柳元纬站起来证明，议论声才渐渐小了下去。 而在帐篷里，陆明病症发作，满身汗珠的被柳迟枝抱在怀里，自然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闻言陆明咬着牙骂了一句。 “老混球。” 经过今晚这么一喊，自己和迟枝姐的关系怕是坐实了。 柳迟枝将陆明抱的很紧，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脸颊红红的，此时见陆明如此说，有些迟疑着问道： “你……不愿意吗？” 虽然能静静的陪在陆明身边就好，但心里还是有些想法。 陆明仰起头，伸手摸了摸迟枝姐的俏脸。 “怎么会呢？就是这样，对你名声不好。” 就算今晚经过这一番解释，两人终究是未曾婚娶，便进入了一间帐篷。 是没干什么，但别人不知道啊。 如今这个世道，未婚女子，进入了男子的房间过夜，必会有流言蜚语。 陆明不想迟枝姐承受这些。 “是吗？我不在乎。” “可我在乎。”陆明无比真诚，抚摸着迟枝姐的俏脸。 “虽然我们每天一起睡觉，但一直清清白白的啊。” 柳迟枝轻声道：“嗯，我们是清清白白的。” 问心无愧。 …… 翌日清晨。 赶往各地的队伍全部回来，这一次，无人伤亡，由玄冥司的银衣卫带队，两个家族相互制衡，剩余的人又被看管在这里。 就算各地有刺客，也不敢偷袭。 甚至因为每支队伍，都特地安排了懂阵法的，提前发现阵法痕迹，每一处隐匿身形的阵法都不好用，一共斩杀了六名刺客，活捉三人。 全部被带了回来。 这九人中，有八个都是各个家族里面的人，剩余一个，是城里的一位散修。 陆明冷笑着望向各个族长。 “你们作何解释？” 族长们嘴唇哆嗦。 “我们真不知道，他们和族里禀告的，是出去历练了，谁知道竟然偷偷进了仙人洞里面，该杀，该死！败类！” “族里革名，死后也不许入族中祖祠！” 唯一的两个活口，还都是家族里的人。 一个是顾家、一个是马家。 两个活口跪在地上，不敢抬头，整个广场上，所有人都在死死盯着他们，压迫感十足。 顾家和马家的族长，各自指着各自的族人大骂。 “你十天前，和我说出去历练，为什么去了仙人洞里？” “还有你，说是去王都访友？访到了仙人洞里？” “当刺客？耻辱！这次各大家族损失惨重，说，你们有没有动手？” “好大的胆子，族人因为你们蒙羞，你们的家人都抬不起头来。” 良久，其中一个红着眼睛抬起头来。 “我没有，我杀的都是其他家族的人，手里没染同族的血。” 陆明走了过来，嗤笑道： “自欺欺人吗？你们有组织的行动，你杀他家族的，他杀你家族的，你敢说在动手前，没猜到有人去杀你的同族？” 短短一句话，就击破了这名刺客的心防。 陆明拿过一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冰冷的刀刃，从脖子，滑到他眼前。 “说，为什么听那只妖邪的话？” 刺客低着脑袋，不说话。 “呵呵。”陆明低笑一声，转头看向两位家主。 “去，把他们的爹娘找来，看看他们儿子的怂包样子，两位老人家怕是这辈子在族人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顾家和马家的家主还没动，两名刺客就抬起头来，眼珠通红的大喊道： “别让他们来，我说，我现在就说。” 陆明抛开刀，扎在土地上。 “乌主簿，笔墨记录。” “这一次，仙人洞的牌子是突然出现在我们身边的……” 随着两人的坦诚，众人也渐渐明白了始末。 原来一开始，仙人洞给他们了一块写满字的木牌，只要隐瞒踪迹进入仙人洞，听从仙人洞主的命令，就会有巨大好处。 黄泉液，仙人洞主许诺的好处，可以提高一定的修为。 他们能有如今的修为，就受此影响。 没办法不心动。 结果到达指定地方，连人都没看清，就被制服，被下了毒，最终不得不听命。 第120章 我乃地鼠大圣 “我们连他是人是妖，到底长什么样子，都没见过。” “你问我核心位置在哪儿，我们也不知道，以前是木牌自动的出现在我们附近，找找就可以发现，这次才知道，原来都是通过老鼠运送木牌的。” “我知道的阵法位置，也只有这么几处……” “除了这些，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两名刺客现在是一心求死，陆明挥挥手，向两位族长道：“你们自己族里人，犯的罪你们也知晓，自己处理吧。” 陆明则将搜集到的阵法信息，拿到桌案前整理汇总。 结果还没多久，就听到两声嗤嗤刀口划过的声音，血腥味弥漫四散。 “我顾家出了个这么玩意，族里不幸，以后查明，若有这个孽畜害过的人，尽管找我顾家，我顾家定会赔偿。” “我马家也是如此。” 但其实，一个个家族，皆是缄默不语。 两个活口是顾家和马家的不假，但那七个死的刺客，罗家、柳家、赵家…… 一连好久几个家族，都有暗中投靠了仙人洞的人。 这还是有些人没有受到仙人洞主的黄泉液诱惑，没有去仙人洞里，此刻站在远处静默的看着这边，不敢暴露。 真实的情况，估计每家都有。 陆明啧啧两声，继续让众多精通阵法的炼气士，整理阵法，并标记在地图上。 很快，思路变得清晰，并且那只妖邪藏匿的地方，渐渐浮出水面。 虽然范围还是很大，但接下来只要抽丝剥茧，一层层的压进去就可以。 …… 整军待发，陆明站在高台上朗声道： “这一次，困扰暖风城数百年的仙人洞之祸，将彻底消失。” “为了防止那只妖邪逃跑，我将指出几个位置，你们依旧按照之前的分队，但必须带上精通阵法的炼气士，按照接下来发给你们的卷宗，逐步向前推进。” “现在，出发！” 陆明自己，则在众多队伍出发后，带着柳清以此地的仙人洞入口，向里走去。 “我……”唐俏儿飘然落在陆明身后，她想陪着陆明一起进去。 “俏儿姐，你留在此地。” “你……”唐俏儿眸子闪过担忧。 陆明回首笑道：“放心，这只妖邪修为应该不到朝元境，关键是能藏。” “最主要的是，以这只妖邪能巧妙的利用各大家族，使自己越发壮大，它肯定留着后手，它又不傻，身为妖邪，一旦反抗就会遭来雷霆打击。” “所以，它一定会逃，到时候，如果它从城里哪个角落，逃了出去，还需要俏儿姐斩了它哦。” 唐俏儿点头。 “那好，如果有危险，记得用玉剑。” 在唐俏儿和柳迟枝留恋的目光中，陆明和柳清率领的柳家青峰卫，向着甬道深处，进发。 在一众身形彻底消失后。 唐俏儿呼的浮空而上，立于千丈云端，冷漠的眸光扫向城内各个方向，只要有妖邪逃出的动静，立刻就能发现。 …… 此刻，仙人洞极深处，某个昏暗的空洞里。 地上铭刻着一圈圈阵法纹路，在阵法节点摆放着数百个罐子，每一个里面装满了浓稠的乳白色液体。 中间一只站立起来的老鼠，像是人一般，拿笔在绘制着阵纹。 随着阵法逐渐完善，各个瓦罐里的乳白色液体，如同被加热般变得沸腾。 咕噜咕噜冒起气泡，炸裂后释放出丝丝浓郁的药力，延着阵纹向中间流淌过去。 砰，砰，砰…… 一道极沉的脚步声，从远方黑暗的甬道里传出，从中走出个头戴灰色兜帽的中年人。 灰兜帽中年人扫了眼满洞的瓦罐，再看想阵法中间的老鼠人，怒道： “你到底想干什么？竟然将全城的低阶灵药偷了过来，已经惹了众怒，现在外面誓要杀你！” 老鼠人佝偻身体，发出赫赫的如风箱的喘气声，再勾勒完最后一笔后，阵法运转，亮起莹莹光辉，他甩开笔，张开双臂大笑道： “叫我地鼠大圣！” 气势蓬勃，言语自信。 “外面的说书的讲，妖族修为大成者，可称大圣，人间无敌！” “我，就是下一代大圣，号称地鼠大圣，将带领妖族振兴！” 灰兜帽中年人脸一黑，骂道： “那是说书人编的，就现在的情况，你敢露头，必死无疑。” “叫我地鼠大圣！” 老鼠人很倔强，一副不这么称呼，就不和他沟通的样子。 “呼——呼——” 灰兜帽中年人气得深吸好几口气，才将怒火压抑下去。 “地！鼠！大！圣！” 这只妖物脑子真的有大病。 但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它被抓了自己也跑不了。 “说。”老鼠人一挥手，明显听到这个称呼极其舒爽，脸颊两侧的鼠须一跳一跳。 “你偷那么多低阶灵药干什么？” “当然是化作我成为大圣的滋粮，不然我布置这个阵法的灵药从哪里来？” “我帮你想办法，日积月累慢慢来，总有凑齐的一天。” 老鼠人不可思议的回过头。 “就你的速度，等凑齐了，本大圣都老死了。” 兜帽中年人脸色铁青，可不得不承认，它说得是实话。 “但你如此贸然行事，城里玄冥司已经发现你的踪迹，现在联合太守府，还有所有家族，正在围剿你！” 老鼠人自信道：“放心，本大圣吸收完这里的灵药，就能晋入朝元境。” “放屁，你没听说城外那个朝元境的大妖，被收服了吗？”兜帽中年人指着骂道：“就算你晋级了，城里还有个神秘莫测的玄冥司唐大人，至今没人知道她什么修为，你打的过？” 老鼠人摆了摆手。 “无妨，我晋级之后，就会逃跑，他们抓不到我的。” 它看向兜帽中年人，滴溜溜转动的眼珠子里透露着几分欣赏。 “本大圣很看好你，上次派老鼠们吞食全城粮食，却没吃你们赵家的，这次在城北准备好了一只玄关三重的老鼠尸体。” “到时候你去那里，拿到尸体，装作是你杀的，混个功劳，争取混到仙盟里。” “等会儿给你些黄泉液，你的修为也提高些。” “在我成为大圣之日，里应外合，称霸天下，指日可待，哈哈哈……” 兜帽中年人看着老鼠人猖狂的模样，表示怀疑。 他觉得老鼠人的脑子不正常，但黄泉液确实是好东西，是他见过增进修为最好的灵丹妙药。 第121章 破阵 灰兜帽中年人斜眼打量着老鼠人。 这些年和它合作，自己家族屡屡占据先机，赚的盆满钵满，还能借助它的手，清除仇敌。 不得不承认，除了它脑子有些不正常外，是个很好的合作伙伴。 但这一次，实在太冒险了，惹来了玄冥司的关注，一旦被抓住，不仅是他，整个家族都将遭到灭顶之灾。 不过，灰兜帽中年人仔细思考着。 如果能有斩杀仙人洞鼠妖的功劳，再得到足够黄泉液，他们赵家，很有可能一跃成为暖风城最顶级的家族。 不管了，这么多年老鼠人一直没出过纰漏。 这一次，赌了！ “我地鼠大圣，终将无敌，哈哈哈……” 灰兜帽中年人骂道：“那你还不抓紧吸收药液？他们冲进来，你等死吗？” 老鼠人极其自信。 “别担心，我布置了好几层阵法，外层迷惑方位，他们找不到方向，内层防御与攻击交错，肯定没人能闯进来……” 灰兜帽中年人隐隐约约感觉有些不对劲，但不知道在哪里。 “希望如此吧。” …… 某处仙人洞甬道内。 由段沧羽带队的裴家、马家队伍，驻足在一处晦暗的土石前。 “按陆公子所说，节点到了。” 一名精通阵法的炼气士上前，按照一路上阅读卷轴上习得的指示，远远的调动灵力，甩出小阵旗，扎到泥土上。 “破！” 原本平平无奇的土石，立刻一阵扭曲，化作虚无，露出后方深长的漆黑甬道。 阵法师激动的回头。 “段大人，家主，果然和陆公子说的一样，这里必有幻阵。” 段沧羽和众多炼气士也是一阵激动。 他们在仙人洞里，最大的困难就是阵法，要是没有阵法遮掩，何惧那些刺客和老鼠？ 段沧羽握紧饮竹刀，沉声道：“向前逼近，务必小心。” “是。” 大家收敛起澎湃的情绪，稳步前进。 但前进的路上，不可避免的心里冒出个念头。 “他是怎么猜到的？” 太神了。 也就在段沧羽这队破开一处阵法节点的时候，其它地方，程安南带队的赵、何两家，萧丹丹带队的寒、罗两家，也纷纷精准的找到节点，一一破开…… 而陆明指挥着柳清和青峰卫，破掉一处阵法节点，向里走去时。 柳清忽然问道：“什长，你是怎么知道这里布置阵法了？” 毕竟没破开时，看着就像是普普通通的墙壁，甚至细微打量，还能看到尘土污垢，完全看不出哪里有问题。 陆明笑道：“里面的那只妖，太过依赖古阵法残留了，能布置这种幻阵的位置，在残破古阵遗留中，也没几处符合条件。” 确实钻研出了一部分东西，但不多，在正统大宗门里，这样布阵是大忌。 一旦别人知道所依赖的古阵，废掉古阵残留，那么费尽心思布下的阵法，就是笑话。 “哦。”柳清若有所思的点头。 她不懂阵法，但这种强势破局的情况，和天启大战时差不多，站在什长身后，就知道，这次任务必定能完成。 一行人大步向里走去，沿途各种幻阵节点，没起到任何效果。 很快仙人洞内一切布置，变的清晰开来。 陆明边往前进，一边修正方向，不过半盏茶时间，就到了一处古朴的甬道前。 这里没有淤泥、污水，干干净净的不像在仙人洞内。 一看就知道前面不一般。 陆明抬手。 “停。” 揉着下巴，仔细观察，眼里闪过思考的光芒，过了会儿沉吟道：“拿一把刀给我。” 立刻有青峰卫递过来了一柄长刀。 陆明抓住，用力往前一抛。 嗤—— 刀风凌厉，化作电光。 闯入甬道后，周围立刻灵力荡漾，阵纹激发，灵光如水银般布满整个甬道，死死扯住长刀，将其速度拖慢。 紧接着，嘭的火焰凭空生成，赤红色缭绕，烧灼长刀。 很快长刀发黑，咔咔断裂，碎了一地。 先前递出长刀的青峰卫骇然。 “好恐怖的温度，绝对是朝元境炼气士才能使出的法术威力。” 而且看阵法状况，首先束缚闯入者，使其不能动弹，再火焰攻击。 很难躲避。 陆明双手抱胸，道： “阵法嘛，提前布置困住乃至击杀，实力高于自身的炼气士都很正常，但仓促之间，布置不出来，发挥不出实力的。” 陆明仔细打量一番恢复之前样貌的甬道，眼里闪过思考之色。 “攻击和防御阵法的混合？思路不错，也是主流，但问题还是很明显啊，太依赖古阵，根源破坏掉，剩下的只是空中楼阁罢了。” 拦不住他，但其他队伍恐怕会被拦住。 其实也不需要他们了，先前帮助破幻阵，帮忙确认位置，找到妖邪所在已经够了。 “拔剑给我。” 陆明摇摇头，从柳清手里接过剑，向甬道走去。 柳清是完全的相信陆明，没有丝毫犹豫，便跟着陆明向前走。 而青峰卫们咬牙，也跟着前进。 在进入甬道后，四周再度泛起水银般灵光，似乎要如先前的毁去长刀般，要困住众人。 甬道内，温度在升高。 但陆明唰唰两剑，精准而优雅的点在空中某些位置。 明明点在空气中，却像是点在实物上，剑尖有蛛网般灵光显现，化作飞星，散入茫茫。 水银般灵光还未起来，就如潮水退去，刚刚升高的温度，立刻下降。 陆明一路点着长剑，一路率领队伍，向中心处走去。 青峰卫们佩服的看向陆明。 换做他们毫无办法的阵法，在陆明面前，不仅没起到阻拦功效，还因为整体呈环形，直接暴露了位置。 以陆明带头，像是只利箭般，狠狠的凿入了阵法深处。 …… 中心空洞内。 汲取药液能量的大阵运转，浓郁的药味弥漫在每个角落。 灰兜帽中年人认真护法。 老鼠人盘膝坐在大阵中间，疯狂的吸收能量。 鼠须不停的颤动着，显得极为舒服快乐，一边修炼一边喃喃道： “大圣之位，离你更近一步了。” 结果在这个时候，轰隆隆的巨大爆炸声，从正前方传来，并且爆炸声越来越近。 一人一鼠豁然转身看去，万分惊骇。 尤其是兜帽中年人，他怒骂道：“你怎么回事？不是说一时半刻他们连外面的幻阵都闯不过吗？现在灵力波动的距离，最多不超过五里。” 老鼠人不愿意相信的瞪大眼睛。 “啊啊啊，本大圣布置的阵法为什么拦不住他们？” 第122章 卖队友绝对是果断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老鼠人的眼睛瞬间红了，伸出锐利的爪子挠着脑袋。 “本大圣的阵法在城中布置十几年，从来没有人能堪破。” “本大圣还要依靠阵法，戏弄人族，擒拿仙盟炼气士，在暖风城崛起，纵横各国，横压当世，无敌天下啊。” 灰兜帽中年人急得直骂娘。 “还做什么梦呢？敌人快来了，还不快逃？” 他恨不得现在就跑，可这只蠢妖被抓住，他也必死。 “不行。”老鼠人疯狂摇头拒绝。 “我还没突破呢，下次去哪里找到这么多的灵药？” 它从怀里掏出个阵盘，嗖的甩向灰兜帽中年人。 “这是大阵核心，可以操纵本大圣布置的所有攻击防御阵法。” “你帮本大圣拖半盏茶时间，到时候带你一起跑，朝元境的速度，他们追不上的。” 它张大嘴巴，仰天吸气，大口大口的药力被大阵炼化变化成浓雾，如龙卷般向老鼠口中涌去。 灰兜帽中年人慌乱的接住阵盘，望向大阵中间的老鼠人，眼神闪烁。 “老子带领赵家从而末流家族，到了今天暖风城顶流，逢赌必赢，从来没输过。” “今天，老子再赌一次。” “恰好，阵法，老子也精通一二。” 他一巴掌按向阵盘，灵力激发，大片光芒荡漾开来，化作周围种种阵法的样貌，只需要手指勾动，就能变阵。 “拖住一会儿就行，届时老子拿着城北的那只老鼠尸体，就是立下了诛杀仙人洞之妖的首功，家族腾飞，名垂族谱。” 兜帽中年人手指快速拨动。 “……这个，火气激发，不行，雷气转移，还不行？庚金化剑，也没用？” 不到几个呼吸，他就急得满头大汗。 无论他如何操作，外面破阵的人依旧势如破竹，轰隆隆的摧毁节点，快速靠近。 最后，他愤怒的拿起阵盘，一下子甩到地上。 砰！ “还说阵法傲视此城，结果一点用也没有。” 留在此地，必死无疑。 他一点也没犹豫，转头就向先前过来的漆黑甬道跑去。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也就在他踏入甬道的瞬间，环绕空洞的阵法轰然破碎。 陆明带着柳清等人闯了进来，青峰卫们扫视周围，握紧兵刃走向各个方向，将中间的老鼠人包围住。 “剑给你。” 陆明将剑还给柳清，她也没有丝毫犹豫，脚尖在地面轻点，便在空中接过利剑，身化青虹，向老鼠人刺去。 “飘柳成絮！” 刹那间，碧青色的剑光照亮了空洞。 老鼠人在听到最后一道阵法被破的轰鸣声，便强行收功，结果一睁眼就见到凌厉刺骨的剑光遮住了所有视线，吓得鼠须都软了。 一边掏出张符箓，迎向剑光，一边狼狈后退，仰天大骂。 “赵华池，本大圣擦你二大爷的，废物点心，还不到十个呼吸就被人闯了进来，要你何用？” 符箓放出金光，化作一面巨盾。 柳清冷厉的眼神微变，剑刃横扫，几下挥动巨盾斩成漫天碎屑。 速度再次提升，几缕溢出的飘絮剑光，扫到老鼠人身上。 顷刻间，血花四溅。 老鼠人压根不是一合之敌。 “玄光境三重？只差一线到朝元境？” 它一边大吼的呼痛，一边四肢着地，疯狂逃窜，躲避剑光。 “赵华池你三姥姥的，城里有这种实力的人，你不早点告诉本大圣？” 老鼠人在逃，柳清在追杀，青峰卫们掠阵，并逐渐缩小包围圈，将老鼠人限制死死的。 噼里啪啦。 在各个节点上的瓦罐被剑光打碎，浓郁的乳白色药液洒了一地。 陆明饶有兴致的欣赏着空洞内的阵法，走到一处节点处，伸出手指沾起一点闻了闻。 “各种低阶灵药混合配置而成的？按照效果推测，应该可以大幅提高修为，只不过能量太过庞大，这只老鼠在借助阵法炼化。” “不过不应该啊，香炉草、魏王花……，组合起来应该没这种功效啊。” 陆明低头仔细思考了一会儿。 “还有，之前出现的那些有修为的老鼠，大概就是用这种药液培养的，顾家和马家两个刺客说的黄泉液，应该就是这个东西。” “除非经过了里面有我想不到的变数。” 就在这时，伤痕累累的老鼠人被逼到角落，它焦急的看着流淌各处的药液，心疼不已。 “本大圣的黄泉液，吱吱！” 它在躲过一道剑光后，猛然从怀里掏出个土灰色的瓶子，瓶口对准药液。 “好宝贝，快吸。” 顿时流淌在地面的乳白色药液，如同被龙卷吸入，在两三个眨眼内，就将小部分药液吸了进去，与此同时，它一声大吼。 “孩儿们，快救救老祖。” 吼—— 空洞地面撕裂，四个硕大的老鼠头从下方冲了上来，每一只都像个牛犊子。 眼睛血红，嘴里流着口水，疯狂的向着柳清撕咬过去。 从它们的实力来看，赫然都是玄关二重到三重之间，只不过没有神智，不通法术。 柳清不得不回防。 也就是在这短短的时间内，老鼠人猛然拍出一张灰扑扑的薄纸，散出浓浓的烟雾，它自身向着先前赵华池跑走的甬道，疯狂逃去。 这几个孩儿压根没有相应的实力，最多只能拖延那个凶神恶煞的女人一点时间。 “古怪的瓶子和薄纸。”陆明望着老鼠人逃去的背影，细细琢磨。 “这应该就是它从天落流星遗迹得到的异宝，既然有两个，十有八九知道具体位置。” 似何念愚偶然得到一件，可以说是运气，但一连有两件，运气哪能那么好。 片刻后，柳清处理完四只老鼠，歉意的走到陆明身前。 “对不起，什长，我没留下它。” 陆明笑笑。 “放心，它逃不掉的。” 早在进来之前，就让俏儿姐，在地面上堵着了。 …… 老鼠人在甬道里拼命逃窜，几个呼吸就追上了赵华池，顿时大骂； “你二大爷的，赵华池，敢卖本大圣？” 气急之下，挥手打出道雄浑的劲气轰向赵华池后背。 赵华池好歹也是族长，本领还是有些，险之又险的躲过，闻言回头发火道： “你还说你的阵盘很厉害，结果一点作用没起，人家几个呼吸就闯进来了，我不跑等死吗？” “还有，我跑都跑了，你还非要叫出我的名字？” 这下子，就算逃掉了，别人也知道他和仙人洞里的妖勾结了。 天要亡我！ 第123章 事毕 老鼠人一愣，随后回忆了下，似乎确实如此。 精心布置的阵法好像一点用没有，它刚才功法才运转，就闯了进来，似乎……真的怪不得赵华池？ 想着想着，老鼠人有些心虚。 “老赵，本大圣看好你，以后就跟着本大圣混，封你为座下第一猛将，海阔凭鱼跃，将来一起纵横天下，岂不快哉？” 赵华池闷头逃跑，不再言语。 当个偷偷摸摸的妖，被玄冥司通缉，哪里有当他的赵家家主好？ 最关键的是，他跑了，赵家怎么办？ “前面岔路。” “走左边，那是去城北。” 老鼠人抱着怀里的土灰色瓶子，和灰扑扑薄纸两件宝贝，急速飞驰一段时间，忽然瞧见前面甬道里亮起光芒，顿时大喜。 “快点，我在那边布置了阵法，只要跑出去，就能逃出暖风城了。” 赵华池怒目而视。 阵法？ 他是半点也不信了。 达到光亮处，是一个十几丈的枯井，一人一鼠纵身一跳，向上跃去。 站在地面上，老鼠人捏住鼠须，得意道： “本地鼠大圣还是逃出来了，就算全城围杀又如何？” 说着说着，它又眯着绿豆眼睛，心疼的要命。 “就是可怜本大圣的那么多黄泉液，以后怎么能凑齐？” “走吧。”赵华池黑着脸。 “暖风城是不能待了，想法子逃到其他地方……” 就在这时，空中寒气忽然凝聚而来，眨眼间化作两根透明冰锥，如长矛般嗤的从两人身后扎入，轰的将他们扎在地上。 “噗——” 两人哇的吐出一大口血，撕裂的剧痛钻入脑海，他们惊骇的低头望向腹腔处的冰锥。 再喀喀喀缓慢转动脖子，努力向天空看去。 此时他们就像是用钉子钉住的标本，刺眼滚烫的鲜血，顺着冰锥流下，压根动弹不得。 唐俏儿足尖轻点，站在远处一座房子的屋顶上，白衣飘飘，踏雪无痕，眼神无情而冷漠的望向斜下方。 “想跑？问过我了吗？” 少顷。 啪！啪！啪！ 一阵鼓掌声响起，陆明由柳清带着，从枯井深处跳出，惊叹的望着屋顶上如仙般的唐俏儿。 “飒啊。” 这般冰冷无情的白衣剑仙，更加让他心动。 注意到陆明过来，唐俏儿眼神变得柔和，飘然落到他身侧。 “他们两个抓住了，剩下的交给你了。” 陆明笑了笑，知道俏儿姐是不擅长处理这些，清咳一声走上前去，打量着被冰晶柱贯穿腹部砸在地上的两人，颇为惊叹。 简直是艺术啊。 陆明拿过一把长剑，在老鼠人恐惧的眼神中，划破它的衣领，咔咔的土灰色瓶子和灰薄纸掉落下来。 “就是这个。”陆明笑着捡了起来，仔细打量一番。 土灰瓶子内部隐隐传来药香味，轻轻晃动，哗哗之音。 “之前调配药液缺少的东西，就是靠着这个瓶子吧。” 算是一件特殊的异宝，只有利用瓶子，才能酿出所谓的黄泉液。 再看灰薄纸，记载了一篇秘法，《饲兽诀》，以黄泉液为引，培养傀儡之兽，培育成功施加秘法，便可以操控。 只不过这些傀儡之兽嗜血短寿，毫无灵智，只能作为暂时的战力使用。 看到这里，陆明想明白了，原来这只老鼠人选择将下水道最多的老鼠，培养成傀儡之兽，难怪前几天出现很多修为的老鼠攻击灵药商队，之前还有老鼠拖住柳清。 严格来说，这些老鼠是消耗品，死了也不心疼。 最后看向老鼠人，它身上气机起起伏伏，很显然到了突破朝元境的边缘，此次大范围行动，就是想要借助药力，一举越过朝元境初期。 “咳咳咳，混蛋人类，将本……本大圣的宝贝还过来。”老鼠人挣扎，四肢乱舞。 陆明将两件异宝丢给柳清，让她暂时拿着。 “啧啧，还大圣？痴心妄想，更何况这两件异宝，根本就不是你的。” 就算在天启大战见到的那些恐怖大妖，也没自称大圣，这只老鼠人倒是敢想。 这只老鼠妖物倒是有些意思，没用什么心思在化形上，看着像只哥布林似的，身躯佝偻，手脚细长，但穿着衣服，行为举止像是个人。 陆明冷下脸来。 “告诉我，你是从哪里得到它们的？” 老鼠人滴溜溜的转着眼珠子，试图抖机灵。 陆明一眼就看出了它的打算，瞥了眼沉默不语赵华池，吩咐青峰卫道：“把他们两个带上，去玄冥司，有些酷刑，该在你们身上试试了。” …… 祸害暖风城的大害，彻彻底底被拔除。 陆明在抓住老鼠人后，一切事情明了。 原来，一直活动在仙人洞里众多刺客的幕后主使，竟然是只老鼠妖，平日借助肮脏臭水沟或者角落里最多的老鼠，收取或派发任务木牌。 另一件震撼全城的是，上次老鼠偷吃全城粮食，竟然是鼠妖与赵家家主赵华池的合谋。 难怪赵华池提前大肆购买粮食，城南城北到处都是他家粮仓，还一处没被老鼠偷吃，拿赵家前些日子，竟然还说是他们保护的好。 呸！这下子，全城大怒。 赵华池被大刑伺候，玄冥司给他喂下灵药保持生机，再利用刺痛直达神魂的手段，痛苦的他根本忍不住，赵家和鼠妖有勾结的，全部被招了出来。 第二天，两封奏报分别送往仙盟和牡丹王都。 毋庸置疑，这些人的结果，就是斩首示众。 而赵华池，罪孽深重，腰斩之刑，在血泊中，抓着肠子往肚子塞，活活的嚎了一个半时辰。 才在被冻结实的受刑台上死去。 赵家剩余的人，惶恐如过街老鼠，人人唾沫，就算他们没有和老鼠勾结，可在暖风城是待不下去了。 由于赵家的核心人物，几乎被一扫而空，剩下的人分成了十几支，陆陆续续离开暖风城。 赵家，彻底没了。 在第三天，刀剑加身、刺魂剧痛的老鼠人再也受不了，精神涣散，状若疯癫的祈求一死，可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将得到两件异宝的地方招了出来。 这天，陆明和唐俏儿，率领玄冥司众人，带着伤痕累累的老鼠人出城，去寻找天落流星。 路上，陆明看到胡太守陪着笑脸，拍着他的肩膀道：“这下子仙人洞里没了阻拦，那些躲着的人贩子，该解决了。” 第124章 最难的是悠闲时光 仙人洞的人贩子很恶心，这些年不知拐走了多少孩子。 但因为地下错杂复杂，刺客抵抗，一直没办法清剿，给了人贩子们很大的生存空间。 于是，一直没办法清理干净。 这一次，再无阻碍，人贩子要是还留着，说不得陆明要怀疑胡太守是否故意包庇了。 胡太守双手抱拳，异常恭敬。 “陆明公子您尽管放心，我早就看那些人不顺眼了，这次一定把他们全部清的干干净净。” 陆明点头，一挥手，带着众人离去。 风声呼啸，大雪纷飞。 城西三十里，有片大山，连绵起伏，如同盘卧在地上的白色蛟龙，只不过在积雪掩盖下，没有多少树木。 陆明骑在大黑马上，欣赏大山。 “风景不错，就是太过陡峭，怪石嶙峋，要是没雪的时候，估计光秃秃的，不适合人居住。” 也好，没有村庄，更加适合寻找天落流星遗迹。 老鼠人被铁链锁在马车里，全身上下找不到一块好肉，此时长着没有一根牙齿的嘴，指着山巅，有气无力道： “小的就是从那个山顶，得到两件宝贝的。” 它现在认清现实，不敢再自称地鼠大圣，毕竟，那赵华池，就活生生在它眼前被腰斩，现在只求速死。 再往山巅，太陡峭，马匹上不去。 唐俏儿带着陆明扶摇而上，段沧羽抓住老鼠人，脚踩法宝追随，剩下的银衣卫像蚂蚱般，一蹦一跳的向上飞掠。 很快众人赶到山巅，不需要老鼠人说，唐俏儿便感应到了些许异常。 山巅平坦，像是个大树桩。 闭目感知了片刻，唐俏儿睁开眼睛，很确定。 “遗迹就在这里，但隐匿在虚空中，位置游离不定，之前那两件异宝，应该是天落流星降落时，从里面摔出来的。” 陆明揉着下巴。 “此地和何家村在暖风城两端，何念愚找到的《阵书铁卷》在何家村后山，这片遗迹降落的时候，有东西摔过去，有可能，但……” 陆明怀疑遗迹不止一个出口，但不确定。 “不管了，先在这边构建大型阵法台，将在虚空中漂泊的遗迹接引过来再说。” 只需接引到这边，其他出口自然会远离。 不过既然是大型阵法台，需要的材料就不是简简单单能满足的了。 陆明转头向玄冥司众人沉声道：“你们去准备一万斤天罡石，一千斤五沁玉，五百斤黄金，一千五百斤白银，一百斤莲乔朱砂……” 段沧羽等人抱拳领命。 “大概需要多久？” 这些东西虽然不少见，但搜集过来还是需要一些功夫。 段沧羽迟疑了一会儿。 “最快需要三天。” “行。”陆明让跟随而来的银衣卫取出纸笔，在纸上写写画画，过了半盏茶后，指着山巅平台。 “你们按照在中间按照图纸所示，建造平台，周围分别修建八个十二丈高的天罡柱……” “等全部建好后，去吉安巷找我。” …… 自称地鼠大圣的老鼠人还是死了，祸害了不知道多少人，怎么可能答应它速死的要求？ 当着全城的面，腰斩而死。 血液流干，在寒风中被冻住，最后死死的凝结在地面上，肠子断裂，它发出最后一声叽叽叫声。 “本大圣……吱。” 彻底失去所有气息。 在老鼠人死去后，全城没人不叫好，由于它的滔天之恶，事后剥皮充草，悬于高处，震慑天下。 胡太守按照陆明所说，彻底将仙人洞所有人贩子抓了出来，押入大牢，待到审问出被拐的孩童下落，便全部处斩。 本来胡太守觉得，他好歹也是亲自下令去抓人贩子，高低有些功劳，名声应该不错。 他的官声涨了，但不多，就一丢丢。 结果到城里走了一圈才发现，大家伙早就知道一切决断皆由陆明起。 他胡太守因为提前一个月清剿仙人洞，却力有不逮，最后不了了之，大家伙觉得他能力不行，只是和前几任太守差不多，只是运气好，遇到了陆明，才小立了一功。 胡太守兴冲冲的去到处逛，黑着脸回到府里。 关键是他还没办法反驳。 这几天，还有一则炸裂的消息传遍几家富户。 前段时间赵家推出的灵兽奶，竟然是鼠妖培育出来的老鼠挤出来的。 虽然奶里蕴含丝丝灵气，可大家伙一看，那些流着口水、秃毛丑陋的牛犊子大小的老鼠，一个个心态都炸了。 这种奶能喝吗？ 一时间内，大家伙只能去回头去购买普通的牛羊奶。 似何家村这样的，又能赚钱。 不过恩德在身，陆明这里依旧是七十五文一桶，且万事优先，绝不耽搁。 …… 吉安巷内。 陆明站在院子里，双手变化，隐隐有雷音低鸣，柳迟枝和梅璃璃在身后学着。 只不过两人相差极大。 柳迟枝学到了几分精髓，拳掌变化似握雷霆，而梅璃璃完全就是当作体操在锻炼了，蹦蹦跳跳的 ，颇为可爱。 良久，陆明收功。 “雷音八手，已经全部教给你们了，想要彻底融会贯通，日后好好练习便是。” 回头，陆明落在柳迟枝身上，湖蓝色绣玉兰的衣服下，掩盖不住身体的曲线，短短时间胸脯又大了一些。 昨天夜里，陆明亲手丈量。 柳迟枝脸颊红红的说好涨，家里的心衣都小了，得买新的。 收起胡思乱想，陆明看向另外一边，梅璃璃似模似样的双手合于小腹前，微张小嘴吐出浊气。 小家伙儿期待的踮起小脚。 “大师父，璃璃练的怎么样？” 陆明嘴角跳了一下，不想打击小家伙儿，只能道：“还行，等到十一二岁开始修炼，应该能显示神异之处。” 竹青棠拿着一卷书在阅读，书香美人，青衣素雅。 她把书放到桌上，玉手点着一叠纸。 “璃璃，该练字了。” 自从上一次当着陆明的面，让他见到了梅璃璃的字有多像螃蟹在爬，竹青棠深感羞愧，自己这个大师父弄的像不负责一样。 从此梅璃璃每天多了项作业，早上半个时辰练字。 因为陆明的院子暖和，早间练字便放在了这里。 梅璃璃顿时双手捂住小脸，嘀嘀咕咕。 “大魔头……” 竹青棠玉手捏的咔咔作响，怎么办，想要揍徒弟了。 第125章 柳秋霓归来 柳迟枝温柔的走进厨房，取来早点放到桌子上，打断梅璃璃的挨揍进程。 “还是先吃早饭吧，练字可以等一会儿，不着急。” 既然是柳迟枝说的，竹青棠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暂时揭过这一篇。 唐俏儿一直静静的坐在一旁，冷冷清清的如同雪山梅花。 清理完老鼠妖后，城内一清，没有了任何妖怪作乱的迹象，相信有老鼠妖的尸体在那挂着，很长时间，再出现新的妖怪，都会乖乖听话。 城西雪山顶的阵法台修建、接引虚空中的天落流星遗迹需要不少时间。 一时间，唐俏儿和陆明闲了下来。 吃完早饭，竹青棠抓住试图逃跑的梅璃璃，提溜着她到一旁练字。 唐俏儿将灰色瓶子和灰纸拿来。 “我检查过了，灰瓶可以酿造一种用低阶灵药酿造药液，能提升修为，但隐患极大，气海会留下暗伤，应该是以前用来制造低阶炮灰的。” 却被老鼠人误用，试图提高本身的修为，它不知道的是，这次就算逃了出去，修为也会止步不前。 “至于灰纸，你已经看过，主要是记载的控兽秘法，必须和药液配合，效用不大。” “除了炼制材料品级颇高，其它一无是处。” 当然，这是用唐俏儿的眼光来看，要是换做一般炼气士，乃至普通宗门，都是难得的宝贝。 本身周围又会聚拢丝丝灵气，加之古怪功效，寻常野兽得到，成妖的可能性也会大大提升。 唐俏儿将两样东西推到柳迟枝身前。 “你试试，能不能操控它们。” 按理来说，柳迟枝既然能控制《阵书铁卷》，就能控制它们。 事实也正是如此，随着柳迟枝目光落在上面，念头微动，灰瓶和灰纸便飞了起来。 “那以后就给你护身用了。” 柳迟枝吓了一跳，慌忙道：“这这这，太贵重了。” “鼠妖是陆明找到的，如此功劳区区两件异宝算得了什么？” “迟枝姐，你收下吧。”陆明劝说：“留在玄冥司也只是将其封存。” 天落流星遗迹里面的东西，像是受到过颜料浸染瓷器，会产生变化，只不过它变化的是无法探查到的内里，具有种种奇异功能。 原理不明，功效又迥异于法宝炼制的手段，除了一些经过反复验证无害的，一般采用封存处理。 两人如此说，柳迟枝也只好收下。 唐俏儿嘴角露出几分笑意。 “那我先离开了，这里的事需要写给尊上看看。” 在唐俏儿离开后，陆明也带着柳迟枝出门去买衣服，迟枝姐的心衣太小，如果包得紧了，会伤到的。 …… 城西北方百里，一条蜿蜒的山道曲曲折折绕过山谷湖泊，寒风凛冽，湖面冻的结结实实。 白茅草表面冰块冻成叶片状，刮在上面，冷风中，丝毫未动。 吱呀吱呀。 山道上一长列马车，向着湖泊这边驶来。 前面八九架马车，车帘是冬天特有的厚帘布制成，寒风能被拦住大部分，后方二十几辆马车上，堆满了货物，一看便是商队。 此时，最前面的马车上，车帘突然掀开，热气涌出，和寒风撞在一起，化作一团白茫茫的雾气，里面钻出个中年管事。 他低头看向地面，雪堆压的极实，车轮压在上面仅有小小的一道车印，嘿的骂了一声。 “见了鬼的天气，要是没这么冷，雪不硬，马车队还真走不了。” 此时，商队的护卫统领注意到这里，用力拉了下缰绳，马儿速度变慢，落到管事一并排，他颇为担忧的望向前方的湖泊。 “钱管事，属下离开暖风城前，就听说前面的千丈湖里出了个妖怪，已经有不少路过的人遇难，管事，我们走这条路……” 钱管事大手一挥。 “李戏武，你不要说丧气话，我们离开暖风城的时候，还是夏天，现在大冬天的，那只妖怪是大鳄，肯定冷的受不了，躲在湖里不出来。” “可是……” “不要可是可是的，前段时间赵家买粮队路过没事，我们就能遇到？再说马上就要过年，不抄近路回去，我们的货过了时候可就不趁手了。” 钱管事说着，往后面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你别忘了，大小姐也在商队里，走这条路问过她的意见，要是被她听到你在说这些触霉头的话，还想不想在钱家混了。” 就像是上船出海，绝对不能说沉、翻、离、火等犯忌讳的字。 路上商队也相信这些，要是没遇到灾祸还好，万一遇到了，搞不好还会认为是这些话招来的。 护卫统领李戏武无奈，只得驱马向前使去，安排护卫小心警戒。 在大后方的一架颇为宽敞的马车里，暖炉熏蒸，上方一个小小的药炉，随着蒸煮，里面散出清淡药香。 一位穿着月白色素裙的女子，马尾简单竖在脑后，身材高挑，侧坐在软榻上，更显双腿腿圆润修长。 她的腰间有个红木小匣子，用皮鞭系在两端刮在肩膀上，随着行动，里面传来轻轻的药瓶碰撞声。 叮叮当当。 月白色素裙女子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认真的拿着针匣，将软榻上的女子额头上扎的针，一根根收回去。 将针匣放入腰间小木匣内时，软榻上惊讶的睁开眼睛，揉了揉额头，欣喜道： “秋霓姑娘不愧是灵月藏经庵的高徒，这才十几天，困扰我多年的头疼症就好的差不多了。” 柳秋霓贝齿一抿，露出浅浅的笑容。 “钱姐姐，我只是借助了灵药神效而已，可不敢居功。” “你就是太谦虚了，和你相比，暖风城里那么多医师丹师，全是无能之辈，治了我好多年，依旧日日头疼。” 柳秋霓将针匣收起来，取过瓷碗，将药炉上炖着的瓦罐中药液倒入碗中，待到散去几分热力，向榻上女子送去。 “钱姐姐你的头疼症是幼年时落下的旧疾，以后还要好好保养，千万不要用冷水洗头……” 一句句叮嘱，颇为耐心，矜持优雅，脸上透着几分圣洁之意，让人心生崇敬。 可要是细细看柳秋霓的眼睛，会发现其眼珠子，在钱姐姐闭目喝药时，滴溜溜的在转，古灵精怪。 在钱姐姐放下瓷碗，睁开眼睛时，柳秋霓立刻恢复圣洁模样。 第126章 医药灵术 钱家小姐放下碗，眉头微蹙。 “药好苦。” 柳秋霓拿笔，在纸上写药方。 “钱姐姐，药苦是苦了点，但对你的头痛症有很大的舒缓作用，回去后最好再喝上半个月，仔细调养。” 钱家小姐笑道：“我自是知道这个道理。” 瞧着柳秋霓一身月白素衣，脸上隐现悲天悯人的神情，不由心中暗叹，听闻这位柳姑娘不过前几年被灵月藏经庵的师太看中，收入门中。 短短时间内，医术便如此高明，这就是灵月藏经庵的底蕴吗？ 思索片刻，钱家小姐道：“柳姑娘，先前在路上聊天，那柳家实在有眼无珠，竟然不识你的天资，不若与令姐加入我们钱家，凭姑娘的医术，必以供奉之位相待。” 钱家小姐发出诚挚的邀请。 但柳秋霓眉眼弯弯的笑起来摇摇头。 “家里的事，一直是姐姐和兄长做主，他们向来不喜束缚，况且这次兄长回来了，我们三人在一起，像以前那样，也很自在。” “真是太可惜了。”钱家小姐为不能给族里招揽人才，而感到难受。 本来她还想解释一下，可以担当荣誉供奉，并没有太多约束，只需要为钱家一些贵人解决些疑难杂症而已。 但她瞧着柳秋霓提及兄长时，眼睛闪亮的模样，就知道招揽注定是失败了。 钱家小姐不由好奇问道：“秋霓姑娘，你一直在说你的兄长，不知他是个怎样的人？可以说给我听听吗？” 一提到陆明，柳秋霓就有说不完的话，兴奋道： “在灵月城下，听到仙盟传令，说妖怪三分，归属仙盟、自由妖怪，和必杀妖邪，自暖风城始，我兄长的名字……” 就在柳秋霓想要说出对她而言，梦幻般的消息时。 一阵雄浑凶莽的吼叫，自车队前方传来，脚步沉重，大地震颤。 马匹惊恐的耶律律嘶鸣，试图逃跑。 商队瞬间混乱起来。 “大鳄苏醒了！快稳住马匹。” “钱管事？这就是你说的大鳄受不了寒冬，懒得活动？” “前些日子路过的商队，确实没遇到大鳄，你当时也听到了。” “可我建议的是，不走这条路，谁知道鳄妖什么性子？” “李戏武，现在是推卸责任的时候吗？先对付大鳄！” “老子自会拼了命会去对付，但你的别想甩的干干净净。”李戏武抽出长刀，举向空中怒吼。 “兄弟们，保护好商队，别让大鳄冲击过来。” 众多护卫，在李戏武的带领下，向大鳄围去。 偏后的马车里，在马车受到第一波剧烈震动时，柳秋霓和钱家小姐，就掀开车帘走了出来，颇为担忧的向战场看过去。 “也不知这只大鳄是什么修为，听说夏天时好多路过的都遇难了。”钱家小姐懊恼的抓紧手帕。 “都怪我，急着赶回去，想要走近路。” 前方战斗激烈，如几座连起来的房屋大小的巨型鳄鱼，鳞甲坚韧，护卫们的刀剑砍在上面，嘣嘣溅出火花，压根砍不破。 这些攻击反而激发起了大鳄的凶性，它挥动尾巴，立刻将六七名护卫砸向空中。 张开大嘴，顿时阵阵寒气与腥风混杂，几乎凝成实质，迎面向李戏武等人吐息而去，冷酷冰寒，立刻在空中凝结出片片冰刀。 李戏武顿时大骇。 “不好，它根本不是害怕寒冬，而是突破到了更高等级。” 他们这些人，就是巨鳄破关后，试手的对象。 雄浑寒气袭击而来，李戏武等人几乎没有任何抵抗，如秋风扫落叶般，被吹砸到地面上。 一个个口吐鲜血，身体上结满冰霜。 钱管事一声尖叫。 “本命法术？玄关二重？这只妖怪如此厉害？” 他吓得腿都软了。 商队众人面露绝望，他们此次出行，境界最高的李戏武，也只是在玄关一重浸淫多年，两位副统领，才刚刚抵达玄关一重，其余人，不提也罢。 车辕上，钱家小姐见此情形，面色苍白，惭愧的看向柳秋霓。 “对不起，秋霓姑娘，是我们连累了你，等会儿你要是能跑就跑吧。” 玄关二重，还是钻研了一门本命法术的妖怪，他们根本就不可能赢。 当今天下，是人的天下，就算是妖，也会本能的想要化形成人的模样。 当妖怪达到玄关境时，就可以逐步化去妖身，形成人体。 只不过玄关境的修为一般不足以支撑，常常会留下原型痕迹，比如鱼妖的鱼鳞，猫妖的耳朵，狐狸的尾巴，等等。 直到第三境朝元时，才可以变的和人一般无二。 似何念愚一般，将所有的精力用来化形，只想当个人的妖怪终究是少数。 钱家小姐瞧见前方大鳄，原始的体型，就明白，这只鳄妖根本没想化形，才在刚刚抵达玄关二重便有了本命法术，比一般的玄关二重炼气士还厉害许多。 柳秋霓眸光闪烁，盯向前方。 “未必赢不了。” “你们家族的护卫，只是受不了寒气，限制了实力发挥，才一面倒，如果……” 柳秋霓用力一跳，掠上前方马车厢顶，再次轻点，略过数丈，向更前方一座马车跃去。 钱家小姐急道：“秋霓姑娘小心，前面是战场，你还是先逃吧。” 瞧着柳秋霓的动作和气息，就知道她才达到玄关一重不久，此等实力在这样的年纪，可以称得上一声青年才俊。 但在冰霜大鳄面前，青年才俊和用了几十年才有此等实力的老混子没区别，没看到那些玄关一重的护卫，压根不是一合之敌吗？ 柳秋霓声音清脆。 “钱姐姐，让他们听我的，能赢。” 如今之计，除了听柳秋霓还能怎么办？钱家小姐只能选择相信，也许有一线希望，当即大声道： “李戏武，你们听秋霓姑娘号令！” 几个呼吸间，柳秋霓到了战场边缘。 此时，大鳄凶性大发，大踏步向李戏武等护卫冲去。 寒气环绕，空中冰粒凝结，护卫们行动迟缓，身上结起冰霜，脚掌落下，立刻冻结在地上，用力一扯，鞋底硬生生被扯掉。 第127章 大戏鳄妖 柳秋霓右手伸入腰间的小木匣里，再出来时，指间已经夹住了两个药瓶。 一瓶里面装着漆黑的药水，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另外一瓶装着几枚丹药。 大鳄灵智早开，余光瞧见有人飞跃过来还吓了一跳，可瞧见来人只不过是个玄关一重的小姑娘后，灯笼大的眼珠里闪过几分戏谑的光芒。 就这？ 正好，它最喜欢吃这种细皮嫩肉的了。 张开巨口，獠牙在雪地里闪烁寒光，它发出一声大吼。 吼—— 寒风凄厉，震耳欲聋。 柳秋霓吓得连忙向左蹦了几下躲开，瞧着兀自在吼叫的大鳄，气得叉腰骂道：“又臭又难听，吵死了。” 找准时机，柳秋霓将漆黑药液的瓶子向大鳄抛去。 砰！ 正中靶心砸在大鳄双眼之间鳞片上，药瓶炸成碎屑，漆黑的药液四溅，大约一成嗤的飙进了大鳄眼球里。 顿时嗤嗤的开始融化，灯笼大的眼珠子顷刻间融出个拳头大的孔洞。 一瞬间它便半瞎，剧痛向大鳄脑髓深处袭去，疼得疯狂翻滚，轰隆隆如同山峦在扭动。 “吼——” 柳秋霓在一击立功后，将另外一个药瓶甩向护卫们。 “里面是避寒丹，吞下去，半炷香内维持体温。” 李戏武接住药瓶大喜，面对大鳄最大的困难便是这刺骨的寒气，大部分兄弟在被侵袭到后，立刻失去了战斗力。 当即取出一粒吞了下去，立刻感觉一股暖意从胃里生出，流向四肢百骸。 好神异的丹药！ 不再犹豫，他拿着药瓶，向其他护卫走去。 另外一边，大鳄在被柳秋霓一瓶毒药砸到眼睛里，视力所剩无几，在忍住最初的剧痛后，爬了起来，大吼着向柳秋霓的方向冲去。 小娘皮！ 不死不休。 柳秋霓立刻向冰湖中掠去，同时从匣子里取出药瓶，啪的向大鳄砸去。 “混蛋臭鳄鱼，兄长说的坏妖，肯定就是你这种，死去吧。” 作为毒药的受害者，大鳄鱼本能的感到害怕，立刻停了下来，同时闭紧眼睛。 砰！ 药瓶砸在大鳄脑门上，什么感觉都没有。 它疑惑的睁开眼睛。 只见在模模糊糊的视线中，那个可恶的小娘皮站在一颗湖中巨石上，得意洋洋的指着它。 “哈哈哈，笨蛋臭鳄妖，那是个空的，哈哈哈，傻瓜。” “吼……” 巨鳄顿时大怒，摇头摆尾的向柳秋霓杀去。 冻结实的湖泊冰面，顿时被犁开一条长长的沟壑，重达几千斤的冰块从两面掀翻到天空上，远远砸落，轰隆隆巨响。 柳秋霓在巨鳄冲击的一瞬间，就举手欲抛。 “鳄妖，看药。” 巨鳄吓得立马停住，眼皮紧闭。 “笨蛋，什么也没有啊，啦啦啦。” 大鳄彻底气疯了，张开巨嘴，不管不顾的向柳秋霓追去。 顷刻间，偌大的湖泊表面冰块，被毁去了一大半。 钱家小姐惊叹的望着远方，那个被大鳄追着的，如穿花蝴蝶般灵巧的身影。 “秋霓姑娘好生厉害，竟然把恐怖的大鳄妖戏弄成这样。” 实力高强。 唯独说的话很是活跃，古灵精怪的，和一路走来，端庄圣洁的模样截然不同，令人感到好生奇怪。 秋霓姑娘是有两副面孔吗？ 路侧，李戏武在给几位玄关境的护卫喂了丹药后，大家伙立刻感觉身体暖了起来，热血沸腾，脸上眉毛结的冰霜也融化了。 “快，去支援柳秋霓姑娘。” “好。” 没了寒霜侵袭入骨，实力恢复全盛，他们好歹和大鳄有了一战之力，顿时一个个像蹦跳的狍子，向湖面上漂浮的冰块跳去。 眨眼间，一群人便将大鳄围住，从各个角落攻击。 大鳄在得意的本命法术不起效果，视力严重受损，仅靠鳞片坚韧，无法破防，却又无法准确的攻击到蚂蚱般一直蹦跶的护卫们。 一时间，双方竟然僵住了。 柳秋霓双手叉腰，站在远处。 “大笨鳄鱼，你是在找姑奶奶吗？我在这里哦。” 大鳄疯狂了，扭动身体调转方向，模模糊糊的看到小娘皮在唉左前方，立刻发疯的冲去。 但众多护卫立刻趁机攻击，将它拦住。 而柳秋霓又飞掠到了另一处，开始语言骚扰。 时不时的还丢出五颜六色的各种毒药，砸向鳄鱼。 “火融液。” “断骨毒。” “……” “都没用？气死我了。” 柳秋霓气得抓了抓耳朵，心疼的从木匣子里最后掏出一物。 “看来我要掏出好宝贝了，软骨灵液，专门用来柔化千年铁木花这般刀剑不侵顽固物品的，就不信你能抗住。” 准之又准的砸在了大鳄的脑门上。 这下子终于生效，坚不可摧的鳞片瞬间失去颜色，变的软绵绵的。 柳秋霓指着道：“快，就攻击那里。” 这场战斗终于进入了尾声，有护卫们主攻，柳秋霓不停抛毒药，大鳄气息渐渐断绝。 直到最后一刻，依旧死不瞑目的望着柳秋霓的方向。 吼，好气！ 不久后，山道上。 钱家小姐带着商队，心有余悸的向柳秋霓行了一礼。 “多谢秋霓姑娘出手，不然我们今日怕是难逃此劫。” 柳秋霓恢复端庄圣洁，丝毫不见气大鳄鱼时古灵精怪的模样。 “钱姐姐，也不是我一人的功劳，大家一起，才斩了拦路鳄妖。” 钱家小姐和柳秋霓一路走来，已经算是朋友，两人客套了几句，钱家小姐便转头向商队众人命令道： “你们几个清理几架马车出来，将秋霓姑娘的战利品，也就是那只大鳄按部位切好，搬上去。” 她看向柳秋霓歉意道：“对不起，秋霓姑娘，鳄妖实在太大了，如果不切割，根本带不走。” 大鳄妖虽然凶狠，可无论是鳞片还是妖血、筋骨器官，皆是难得一见的宝贝，千金难得。 柳秋霓摆了摆手。 “大家的战绩，不敢居功。” 钱家小姐亲切的拉住柳秋霓的手，向后方马车走去。 “不要推辞了，不是你，我们肯定遇难了，战利品本就该归你，还有你之前用的那些丹药毒药，我们钱家会给你的，还有感谢……” 两人渐渐远去，钱管事擦了擦冷汗，松了一口气，但钱家小姐走了十几步后，她却突然回过头，冷声道： “钱管事，是你提议的走这条路，我也同意了，回去后我自会向家族请罪，但你也逃不了。” 第128章 兄长，秋秋好想你 中午。 陆明和柳迟枝在吴家成衣铺子里，挑选合适心衣的时候，听到外面街上传来兴奋的聊天，路上百姓议论纷纷。 “钱家商队这次绕路回来，还意外的斩杀了一只作恶的大鳄妖，那尸体切开，足足堆了九辆马车。” “我怎么听说是十三辆呢？” “真的假的？哪里的鳄妖？” “当然是真的。” “我记得上次仙盟说，妖怪分为三种，这次鳄鱼是……” “哎呀，妥妥的恶妖，吃了好多人，只不过地方偏僻，平时里大多商队不愿意走那边，祸害才没那么大。” “快去快去，钱家小姐带着杀鳄英雄，去玄冥司领赏去了，听说还是个女侠呢。” 在动静传进铺子时，陆明就和柳迟枝探头，向外面看去。 只见人头攒动的向街东跑去，应该都是去看热闹了。 柳迟枝疑惑的看向陆明。 “玄冥司的事，你不去看看吗？” 陆明笑道：“不用，最近天下太平，玄冥司的那群家伙闲着没事干呢。” “钱家……”柳迟枝想了会儿道：“我记得钱家每年会去灵月城那边，进购上等的年瓷和祈福药丹。” 年瓷是周边几个王国的传统，稍微富裕些的家庭，会在新年为家里每个成员，买一个瓷碗，寓意年年得赐福。 祈福药丹则是灵月藏经庵的一种养生丹药，每年只会在年前几个月售卖，可以增强体质，令人感到神清气爽。 每次两样东西进到暖风城来，都会引起追捧。 尤其是年瓷，价格比祈福药丹低上不少，较多的人买得起，更关键的是祈福寓意，在年前卖的极好。 当然，无论是年瓷还是祈福药丹，以前柳迟枝都是买不起的。 陆明轻声道：“那今年我们每人买一套，你啊，我啊，还有俏儿姐、竹姑娘、璃璃啊，还有秋霓那丫头，马上要过年了，还不回来。” “应该快了吧。”柳迟枝揉眉心。 “上次来信说，年关会回来的，也不知道在灵月藏经庵里，学的怎么样了 。” 柳家幼妹，被灵月藏经庵看中，选为弟子，好长时间没回来，两人颇为想念。 恰在此时，女掌柜从里间走了出来，道：“柳姑娘，新款心衣已经全部放在里面，你们过去看看吧。” 她在说话时，惊异的眼神不停的在柳迟枝胸口打量。 是自己记错了吗？上一次过来买衣服时，尚且平平的。 这次看她胸口，竟然鼓鼓的。 柳迟枝耳朵砰的红了起来，含胸低下了头。 陆明坦然的牵着迟枝姐的小手，颔首而笑，向里间走了过去。 按照如今几日一变的成长速度，必须多买几件，否则过几天还要来买。 临进门时，陆明回头看向女掌柜，问道：“上一次和掌柜说的那几样新式罗织丝袜，做好了吗？” 女掌柜从柜台里面，取出了精致木盒。 “东西就在里面，薄如蝉翼，花纹勾勒，边缘似浪起伏的花边，包您满意。” “那就好。” 陆明拉住下巴快缩到胸脯里面的迟枝姐，向里走去，再和女掌柜聊上几句，迟枝姐快要羞出眼泪了。 …… 下午。 陆明在院子里设计及新式衣物，得益于竹青棠教的好，画技提升的很快，绘制的草稿像模像样的。 浅浅勾勒的起伏心衣，附带魅惑的丝织罗袜。 不敢想象后者穿在迟枝姐那圆润修长的小腿上时，有多么的可爱。 其实，这时候柳迟枝就在屋子里，小心翼翼的试着之前在吴家成衣铺子买的衣服，或许太过羞人，她在屋子里躲了好久，不敢出来。 突然。 叩叩叩。 院外传来敲门声。 “谁啊？”陆明好奇的抬头。 自从竹青棠搬到吉安巷以后，梅璃璃常在两个院子跑来跑去，索性平日里也不锁门。 只见打开的门侧，站着位俏生生的高挑女子，大长腿，月白素雅的长裙，瓜子脸，杏眼，面上天然几分圣洁之意，似是悲天悯人的女菩萨。 陆明刚觉得这份气质有些眼熟。 “姑娘，请问你是……” 就见眼前的女子眼波颤动，在顷刻间蓄满眼泪，迈开长腿向前扑去。 “兄长。” 一个跳跃扑到了陆明怀里，双手搂住他的脖子，两腿夹在腰侧。 “我好想你，呜呜……” 眼泪打湿了陆明的衣领，温热的湿漉漉的，打湿在肩膀上。 “哎哎哎？不是，姑娘你是谁啊？”陆明高举双手，急了，怎么有没见过的美人，直接往人怀里扑的？ 虽然本能的觉得，她似乎有些熟悉，心里感到亲昵。 月白色素裙的女子，破涕为笑，稍微向后仰着身子，留恋的望着陆明的脸颊，也不回答，似乎怎么也看不够。 陆明坐在椅子上，感到尴尬，怪异。 缕缕少女的清香，不可避免的往鼻子里钻去，令人身心舒适，可真不认识啊。 突然，一道惊呼，从背后传来。 “秋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月白色素雅裙的女子，用力眨眼挤干眼泪，笑嘻嘻回了句。 “嗯，姐姐。” 陆明吓了一跳，从椅子上猛的站起来，直接将坐在膝盖上的小美人颠了下去，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道： “秋秋？你是秋秋？” 柳秋霓的昵称就是秋秋，只不过随着她年纪渐长，陆明这么喊的少了些。 “嗯呐。”柳秋霓兴奋的一点头。 陆明还是不敢相信。 实在是柳秋霓这丫头变化的太大了。 八年前，陆明离开时，柳秋霓还是个刚到陆明腰高的小丫头，当时小丫头还抱着陆明的大腿哭了好久。 小脸蛋初露娇俏修长，可和如今出落的模样，差距太大了。 尤其是身高，竟然比陆明还高上一些，实在太高挑了。 “真是？” 陆明认认真真的打量着，秋水眼眸，小巧鼻翼，红润嘴唇，似乎和秋秋真的很像。 “嗯嗯。”柳秋霓用力点头。 “好久没听到兄长这么称呼我了，好开心。” 兴奋之下，又要跳到陆明身上。 好在柳迟枝及时阻止。 “秋秋，快放开他。” “嗯？”柳秋霓疑惑的看过去。 姐姐？ 你为何这么急？ 以前在家里时，她也常常腻歪在兄长怀里啊。 “咳咳。”柳迟枝端庄温婉而笑，款款走来。 “秋秋，你也是大姑娘了，似这般亲近，不太好。” 第129章 柳秋霓的惊讶 柳秋霓站在陆明身前，跃跃欲试想要扑上去。 得知陆明失踪，可是伤心的很久，如今见他归来，更是亲眼目睹他好端端的站在身前，长开的面貌也和想象的差不多，太激动了。 柳秋霓很难压抑澎湃的情绪。 门内，柳迟枝将手里的小衣折叠，塞到房内，才转头出来，对着妹妹淳淳叮嘱。 “秋秋，你看看你，身材高挑，如此大的姑娘，往男子怀里蹦，被别人看到像什么样子？” “唉？”柳秋霓眨眨眼，表示迷惑。 “他是我兄长呀，以前总是这样的。” 现在为什么不被允许？ 柳迟枝咳嗽一下，板起脸来。 “不行就不行。” 她能说无论是你还是你兄长都长大了吗？郎才女貌举止亲昵，难免不会在身体碰撞间，产生些想法。 姐姐发起怒来，柳秋霓还是害怕的，委屈巴巴的嘟了嘟嘴，拂过腿侧裙摆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说起来也许是血脉压制，家里柳秋霓最害怕的就是姐姐。 一有调皮捣蛋，柳迟枝咳嗽一下比什么都好使。 不过柳秋霓坐归坐下来，眼珠子却紧紧的盯着陆明。 “秋秋。” “嗯？” 陆明手掌好奇的在腹部比划了一下，惊讶道：“我记得我离开时，你才到这里啊，为什么现在看起来比我都高？” 一双有力的大长腿也能吓死人。 柳秋霓歪着脑袋。 “我也不知道啊，就在前两年，嗖的长高了，我自己还不适应呢。” 妹妹是个高挑的黑直长，月白素雅长裙，认真起来面带几分圣洁。 姐姐却个子矮矮的，长得精致像是个小萝莉。 好鲜明的对比。 柳迟枝道：“她不适应，我还感觉突兀，明明记忆中还小小的一只，结果我现在才到她胸口位置。” 从厨房里取出早间做好的泡芙等糕点，端到妹妹身前让她填下肚子，同时柳迟枝好奇的问了起来。 “对了，你在庵里过的好吗？这次回来宗门同意了？” 柳秋霓表情上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但很难捕捉，她不在乎的摆摆手。 “当然啦，宗门考核过了，就放我们回来了，我跟你们说，在回来的路上可惊险， 那一只可恶的大鳄鱼……” 三人聊的热火朝天间。 叩叩叩。 院门敲响，三人扭头看去，只见张山带着几位玄冥司的文吏，站在门外，瞧见柳秋霓，兴奋的一拍巴掌。 “我就知道杀鳄英雄不一般，果然是大人的家里人。” 他后面跟随六个文吏，各自捧着盖着红绸的托盘。 来到桌前，张山先向陆明行了一礼，才令文吏捧着托盘在一侧，呈一字站开。 “柳秋霓女侠，这是司里经过核算，赏赐送来的银钱、丹药，以及和您说好的鳄妖精血、十尺鳄筋、和鳞甲。” “啊？”陆明和柳迟枝诧异的看向柳秋霓。 原来城里一直议论纷纷的杀鳄女侠，竟然是自己家这个看起来乖乖巧巧的妹妹。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 乌主簿亲自敲锣，大声道：“柳女侠英勇侠义，斩杀鳄鱼，为民除害，太守大人命我送来赏金……” 铛、铛、铛…… 鞭炮不停的甩向道路两边，噼里啪啦，好多人一路欢呼的跟随过来。 热闹的动静远比玄冥司的动静大。 玄冥司讲究的实惠，说好的赏赐和需要给的东西，让人带着东西就过来了。 太守府不一样，除了送赏金，主要还有宣传的作用，一路热热闹闹的，就是给大家伙看，给官府办事，是有好处的。 乌主簿一路敲敲打打的来到陆明家门口。 一看到陆明就大喜的上前行礼。 “恭喜啊陆公子，令妹英雄少年，当真是我们暖风城的雏凤天骄……” 乌主簿不停的拍马屁，至于柳秋霓的身份，早准备送赏金过来时，就查清楚了。 陆明望着他身后的几个大箱子，问道：“那些是什么？” “太守府里的赏金，和城里一些遭受过大鳄妖袭击过商户提供的谢礼。” 门口挤着许多人，很多是吉安巷里的居民，一个个竖着大拇指夸赞。 这副热闹的场景一直持续了半个多时辰，众人才渐渐离去。 将所有东西搬了回去，柳秋霓才揉着僵硬的小脸，苦哈哈道：“比杀那只臭鳄妖还累。” 陆明哈哈一笑。 “看来在灵月藏经庵里，还是学了些本事，连鳄妖都能杀了。” 柳秋霓也惊叹的看向兄长。 “和你的参加天启大战、玄冥司银衣卫、处理朝元境大妖等等相比，妹妹这点本事根本不算什么。” 相互吹捧着，向屋子里走去。 柳秋霓视线恰好落在桌子上，先前设计新款衣服的纸上，好像是个心衣？可是怎么在胸口处露出个爱心形状啊？好羞人的东西，谁会穿啊？ “那个……” 柳秋霓刚想问，柳迟枝便抢先一步挡到妹妹身前，将这张纸混到其它纸里去了。 还能是什么？不全是自家陆明的恶趣味吗？ 今天买回来心衣，他觉得吴家成衣铺子的心衣款式并没有那么好，开始自己设计。 柳迟枝也同意了。 但这些是两个人间的一些小情趣，哪里能放到大庭广众下？尤其是当着自家妹妹的面。 她利落的收拾起来。 “秋秋，你饿了吧？先用泡芙垫垫肚子，姐姐去做吃的。” “泡芙？”柳秋霓疑惑的望向盘子里，几块小孩拳软乎乎拳头大小的焦黄圆球，散发着甜腻腻的香气，其中有一个磕破的表皮，里面奶油不小心被挤出了一些。 之前还没注意，眼下看着泡芙，柳秋霓欣喜的将破了表皮的泡芙拿起来，满足的咬了一口。 噗嗤—— 奶油从嘴角溢出，嘴角染上一抹雪白。 她伸出红润润的小舌头，轻轻的舔着。 “家里竟然有这些东西？之前宗门里师姐从仙盟带一些回去，大家根本不够分的。” 似她这样的新入门弟子，更是只能远远看一眼。 本来那位把软玉糕带回去的师姐，还准备学会技艺，在宗门制作推广开来。 可师长们尝过之后，觉得软玉糕太过香酥甜腻，满足了口腹之欲，却容易乱了心境，不符合灵月藏经庵太上清净的心法要义，干脆给禁了。 气愤！ 第130章 还是迟枝姐身边舒服 柳秋霓手里拿着一块泡芙，乐颠颠的跟在姐姐身后，向厨房里走去。 “呜，好甜，好好吃。” “姐姐，暖风城竟然有软玉糕，你从哪里弄来的呀？” 柳迟枝走在前面，轻声道：“是你兄长弄出来的， 家里还有些，你要吃的话还有……” 自从梅璃璃来了后，厨房里一直留着些软玉糕。 只不过竹青棠管的严，每天只允许吃一两块。 目前还有一些。 利用泡芙成功转移了妹妹目光，柳迟枝拍着小胸脯松了一口气。 还好。 “在哪里啊？”柳秋霓提前跑了进去，兴冲冲看着偌大的厨房，干净明亮的橱柜瞬间就吸引了她的目光。 小姑娘拿着泡芙跑了过去。 柳迟枝回头望向陆明，口型变动发出无声的话。 “快，将桌子上东西收拾一下，还有屋子里的心衣。” 她一直和陆明睡在一起，好多衣服放在一块呢。 陆明点头，示意迟枝姐不要慌张，一切有他。 …… 夜晚。 客厅内灯火明亮。 柳秋霓缩着脑袋坐在椅子上，筷子嘬在红唇内，一会儿看看左边，一会儿看看右边，有些晕乎乎的。 左边，是她的兄长陆明，和亲姐姐柳迟枝这很正常。 可是右边，一位陌生的白衣女子，俏脸冷冰冰的，一看就不好惹。 正对面，坐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大的，青衣温婉，端庄而笑；小的，虽是萝卜头一个，却也可可爱爱。 家里怎么多了这么多好看的女人呀？ 关键是，这些女人看向自家兄长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对劲。 柳秋霓觉得，熟悉的屋子里，多了些陌生的气息，说实话，有些酸酸的，明明是自己和姐姐，一起陪着兄长的…… “……这是唐俏儿，这是竹青棠，她是梅璃璃，我的徒弟。”陆明一圈介绍过来。 “这位，就是我一直和你们说的，家里最小的妹妹柳秋霓，你们叫她秋秋就行。” 柳秋霓收起心里古怪的感觉，站了起来捧着奶站了起来。 “唐姐姐，竹姐姐，还有璃璃小朋友，秋霓敬你们一杯。” 柳秋霓的年龄并不大，不被允许喝酒，幸好家里留的鲜奶不少，便以奶代酒，敬了起来。 唐俏儿和竹青棠露出笑容，端起酒杯。 “秋秋妹妹，你好。” 小家伙儿梅璃璃，也捧着奶碗，高高兴兴道： “大长腿姐姐，你真漂亮。” 柳秋霓心里的酸酸味一扫而空，笑眯眯的望着可爱精致的小家伙儿，说话真好听。 …… 这天夜里。 唐俏儿与竹青棠告辞离开，洗漱完毕，大家各回各房准备休息。 多亏柳迟枝先前做饭时，将柳秋霓引走，给了陆明时间收拾东西，如今看起来还挺正常的。 本来柳秋霓在姐姐帮她铺好床铺以后，还想黏着柳迟枝在一张床上，想要姐妹夜话，可柳迟枝捏了捏她的鼻子，宠溺道： “姐姐又不会走，有什么话明天再说，睡吧。” 柳秋霓下意识的看向靠在门栏上的陆明。 兄长…… 柳迟枝脸色一正。 “你想都别想。” 你是大姑娘了。 作为大姑娘的柳秋霓，也只好乖巧的坐在床榻上，褪去鞋子，脱去罗袜，向床上爬去。 柳迟枝和陆明向柳秋霓摆了摆手，关上了房门，各自向自己屋内走去。 临进门时，柳迟枝变换口型，小声道：“快到子时，我就偷偷去你房间里。” 总不能当着柳秋霓的面，告诉她，你的亲姐和兄长，其实一直在一间房间内吧。 “好。” 陆明左手平举，右手伸出食指和中指，模拟出小人的样子，鬼鬼祟祟的向前走。 “到时候我等你。” 两人跟各自走进屋内，细细簌簌，褪去衣物，靠在床上，认真的等待着时间流逝。 陆明右手垫在脑后，看着暗黑的屋顶，思绪不由自主的在发散。 宇宙、时空、仙盟、女人…… 想着想着，右手下意识的在身侧床榻上拍了一下，没有温度，冷冰冰的，陡然间身边时少了一个人，还不习惯呢。 时间流逝。 终于，房门被缓缓推开，陆明惊喜的看过去，只见柳迟枝低着头，悄悄摸摸的踮着脚跑了进来。 在确认关紧房门后，柳迟枝才小心翼翼的走到床榻上，褪去外衣，露出姣好的身姿。 坐好后，柳迟枝心虚的擦了下不存在的冷汗，再拍着膝盖道： “你躺过来吧，快到子时了。” 陆明舒心的躺下，脑袋枕在柔软丰腴的膝枕上，果然和僵硬难受的枕头不一样。 自己是不是习惯了，以后没有膝枕可能睡不着了。 陆明仰头，喊道：“迟枝姐。” “嗯？怎么了？”柳迟枝温柔的低下头，眼里露出疼爱的光芒。 “《太玄玉体经》怎么办啊？” 这门功法的静功部分，需要摆出特殊姿势，激发气血，由陆明准确的按压穴位，才能达到最佳的修炼效果。 甚至在修炼的时候，身若神炉，极度炽热，会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 如今柳秋霓回来，两人再一起修炼这门功法，显然不合适了。 柳迟枝柔声道：“没关系的，功法已经入门，之前在自己房间里修炼过了，虽然效果不如和你配合，但……但也不会发出羞人的声音。” 陆明悠悠道：“那行，先这样吧，以后找机会在和秋秋说。” 子时已到。 一股刺痛，从周身四处滋生，并极快的向脑海深处蔓延，痛感剧烈。 皮肤上，开始出现青紫色暗纹。 “嘶——” 陆明抽痛。 柳迟枝心疼的将陆明抱紧，从以前的经验，两人贴合的越紧，陆明的痛感便会越低。 过了一会儿，陆明推了推柳迟枝的肩膀，从她怀里露出头来。 “迟枝姐，我……好像痛感又小了一些。” “是吗？”柳迟枝扑闪着眼睛，表示疑惑。 陆明准备尝试一下。 “迟枝姐，你稍微放开我一些。” 现在的疼痛完全在忍受范围之内，甚至可以思考些有的没的，比如和柳迟枝如此贴近，竟然有一丢丢的心猿意马。 在柳迟枝紧张的目光中，陆明缓缓坐起来，试图离开。 可随着距离拉大，痛感也在逐渐增强。 “嘶——，好痛。” 在超过了某个界限后，陆明眉毛乱跳，撞回了柳迟枝软软的身上，痛感顿时轻上不少。 “还是这里舒服。” 第131章 柳秋霓大受震撼 “呜——” 柳秋霓在睡意朦胧间，舔了下嘴唇。 好渴啊。 可能是下午一时间没忍住嘴馋，多吃了几块泡芙，此时觉得嗓子稍微有些干。 柳秋霓伸了个懒腰坐了起来，揉揉眼睛向床下爬去，准备去客厅找些热水喝两口。 结果刚刚走出房内，就听到对面房间里，传来一声低低的“唔”声，细腻百转，缠缠绵绵，就像是撒娇的猫叫一般。 柳秋霓吓了个激灵，脑后寒毛战栗起来，点滴的睡意顷刻间一扫而空。 什么情况？ 她向对门看去，那里是兄长陆明的房间。 当初柳秋霓稍微大些，能够单独睡觉时，便在柳父柳母房后，又盖了间小房子，就是她现在睡的这间。 陆明的房间恰好在柳秋霓房间对面稍前一些，柳迟枝的房间和陆明的房间紧挨，在更前一些。 但柳秋霓确认没听错，这声猫咪撒娇般的叫声，正是从及姐姐柳迟枝嗓中发出，且从正对面的房子里传来的。 一下子窥到不得了的机密。 柳秋霓整个人打起精神，屏住呼吸，踮起脚尖，小心翼翼的向着对面走去，争取不发出一点声音。 缓缓靠近，将耳朵贴在门板上。 偷听。 “好像又大了些。”这句话是陆明在低声的问。 “是啊，心衣一连买了好几件，都好贵。” “迟枝姐你不要心疼银子，质量必须要最好的，不然反复摩擦，会刺痛发红……” “……其实每天涨涨的，我觉得也差不多。” 柳迟枝害羞的声音能滴出水来，一颤一颤的。 “陆明。” “嗯？” “你的……也大了呀，咯到我了。” “嘶——，迟枝姐，你别动，这样下去，我受不了的……你也受不了。” “呜呜，好……嘤~，别捏呀。” 如怨如诉，如泣如诉。 门外的柳秋霓啪的站直，倒抽一口凉气，将室内温度成功抬高。 好家伙，他们两个在干什么？ 柳秋霓感觉心脏怦怦跳，好像发现了个不得了的秘密。 晕乎乎的在门外听了许久，直到嘴唇发干，舌底生津，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唾沫。 咕噜。 房间内的声音戛然而止，寂静一息后，才有到声音传出。 “咳，秋秋？”陆明故作困倦的嗓音：“你在外面吗？” 柳秋霓眼神急转，努力思考，瞥了眼放在桌子上的茶壶，才想起出来要干什么。 “兄……兄长，嗓子干，出来喝口水。” 在说话的同时，柳秋霓已然运起了灵月藏经庵的心法，心如寒潭平静，微风拂面，不起波澜，面上透着几分圣洁之色。 “是下午泡芙吃多了吧？当时让你别多吃的。” “嗯，谨记兄长教诲，秋秋记住了。” 柳秋霓平静的向桌子走去，拿起茶盏倒了杯，咕噜咕噜一饮而尽。 末了，抹下嘴巴向房里走去。 “兄长，你也早点睡吧。” “好。” 进了屋子，关上房门，柳秋霓硬着身子走到床上坐下，小脸红扑扑的停止思考，像个断电的人偶歇了好久，才呼的眼神恢复神采。 宗门的心法全力运行，语气平静的自己都惊讶。 兄长和姐姐一定没发现自己在偷听。 完美。 对面房内。 柳迟枝很小心的从闷热的被窝里探出脑袋，仰头望向陆明。 “秋秋是不是听到了呀？” 要是被妹妹听到，她这个姐姐还活不活了。 陆明很肯定的摇头。 “绝对没有，我的演技还是很优秀，那一分半夜被惊醒，困倦神态模仿的差不离，迟枝姐，你就放心吧。” 自信。 “是吗？”柳迟枝将信将疑的眨眨眼。 …… 翌日。 陆明注意到，柳秋霓总是时不时的，托着下巴发呆，也不知在想什么。 次数多了，陆明放下竹青棠老师布置的作业，去问柳秋霓。 “你在想什么呢？” 柳秋霓脸颊一红，坐直身体，解释道：“在想宗门布置的任务。” “哦。”陆明很感兴趣。 “你们宗门的任务是什么？” 无论大小宗门，在门下弟子年关回乡的时候，会留下任务，以免弟子懈怠，相当于寒假作业。 不过宗门任务往往和来年考核相关，严厉的多，如果表现太差，来年甚至会逐出宗门。 柳秋霓颇有些困扰的敲了敲脑袋。 “一共两个任务。” “第一件，杀三人，治三人。” “第二件，炼制出有云纹的神韵避寒丹。” 说完又连忙补充道：“上次仙盟颁布妖怪新规以后，第一件任务，妖邪也算，回来路上遇到的大鳄妖，已经记在了文牒里了。” 柳秋霓拍了拍腰间的木匣子，示意文牒在里面。 陆明揉下巴。 “杀人救人我能理解，你们灵月藏经庵向来如此，认为生死自有天定，擅自救人有伤天和，可病疾残苦不能不救，干脆杀个恶人还给天，算是平衡。” 当然，救的三人必须是疑难杂症，需要记录在文牒里，回头交给宗门辨证。 “可让你炼制有云纹的神韵避寒丹是何道理？” 陆明不解。 “神韵避寒丹是二品丹药，相当于炼气士中的第二境玄关，本身倒不是太难，可要炼出云纹，品质必须是极品，就算是浸淫多年的三品老炼丹师，也不能保证次次出现云纹。” “你们宗门要求这么高了？” 入门没几年的弟子，这样要求不是刁难吗？ 柳秋霓微微抿唇，略带迟疑，似是没想到陆明对丹药有如此了解。 陆明看出了柳秋霓的犹豫，估计有什么隐秘，也不细问，哈哈一笑，拉着她向院外走去。 “走。” “唉？兄长？干什么？” 柳秋霓踉踉跄跄的跟在后面。 陆明长笑道：“疑难杂症我恰好知道一个，带你去看看有没有办法，回头再去市场看看有没有上品的丹炉，好点总能提高一下丹药的品质。” “可，可丹炉好贵的。” 柳秋霓至今用的丹炉，还是宗门里分发给新弟子的制式，巴掌大点，品质不怎么滴，宗门里有钱的弟子早就换成更好的了。 陆明随口道：“忘记告诉你了，我和你姐在暖风城里开了个店铺，卖得正是软玉糕，不说日进斗金吧，也差不多了。” “啊？” 柳秋霓瞪大眸子。 本来还抠抠索索的准备，看这次杀鳄妖的赏钱，能不能稍微换上个好一丢丢的呢，毕竟好的丹炉实在太贵。 没想到家里突然豪了起来，竟稍微有些不习惯。 第132章 疑难病症之其一 陆明带柳迟枝来的地方，正是柳家大长老柳风华的府邸。 他的夫人霍乔婉老太太嫁给他几十年，夫妻情深，伉俪和谐，在柳家传为佳话。 以前新人成婚，总要请到老太太为新妇梳头，为新人赐福。 可是四年前，老太太突染恶疾，人忽然不行了，肌肉无力，骨骼绵软，躺在床上再也站不起来。 柳家找了不少人，依旧没有办法。 最后还是柳家的一位老丹师，想了个办法，用百肌增骨丸，或可治疗，但他不敢保证。 也许丹药服下，直接暴毙。 他不敢赌，可好歹也算一个办法。 于是柳风华只能搜集来药材，请老丹师炼制，把丹药放在床头柜上，以防万一。 陆明带柳秋霓来时，被柳风华的大儿子迎入屋内，他已经七十岁左右，面容沧桑。 “两位请跟我来。”柳风华大儿子在前面引路。“父亲这些天一直在陪着母亲，没有要事的话不会离开，生怕一时疏忽，再……也见不到了。” 走到内堂，浓郁的药味从屋子里散发出来，闻起来甚至有些刺鼻。 门口挂着个风铃，随着微风吹来，发出清脆的叮叮当当。 里面有苍老的低低絮叨。 极其温柔，是柳风华的声音。 “家族变得比以前好上不少，家里子孙懂事了，连最小的孙子都加入家族学堂，现在认识了好几十个字了。” “族里好些贪污的管事被查到，该惩罚的惩罚，该赶走的赶走，你要是出去看看，肯定会喜欢的，和我们年轻时一模一样。” “我在门口挂了个风铃，好听吗？” “乔婉儿，外面又下雪了，你最喜欢，等好了带去看看……” “……” 陆明和柳秋霓站在门口向里看着，只见一个老人坐在床边，替床上的老妇揉按胳膊，疏通血气。 屋里烧着火盆，就算冬天，也暖洋洋的。 “咳。”站在门口的大儿子，高声提醒了下。 “父亲，陆明公子和柳秋霓姑娘来给母亲治病了。” 柳风华这才回过神来，望向门口，走了过来，步伐沧桑，向门外走来。 “多谢二位惦记拙荆，老夫感激不尽，先前和老妻聊天，未曾远迎，还请见谅。” 以陆明的视角看来，柳风华在面对其老妻时，一直保持轻松的表情，说着家长里短、族中近来发生的事，想要重病在床的霍乔婉心情好些。 但在转头看向陆明等人，其老妻看不到柳风华表情时，他的表情瞬间阴郁了下来，种种沉闷积压心头，无法驱散。 他在担心老妻。 陆明道：“我家秋秋从宗门归来，挂念您妻子重疾，特来看望。” 柳风华拱手道：“知道柳秋霓姑娘前些年拜入了灵月藏经庵，今年回来想必已是技成，还请进来，老夫提前多谢了。” 话中虽然客气，可眉心里阴郁之气一点没散，显然压根不信。 陆明不计较，拉着柳秋霓走了进去。 屋内的药气更重三分，阴沉沉的压抑在心头，像是块黑布。 霍乔婉躺在床上，浑浊的眼珠子转动，向来人看来，老夫人嘴唇微动，发出低微的赫赫喘气声。 “谢……谢谢你们……还记得老婆子。” 老夫人被软被盖住，但仅从露在外面的脸和左手臂，就能看出皮肤松垮，软塌塌的像是没肌肉一般，血肉半透明似果冻，能看到内里血管和白森森的骨头。 恐怖如骷髅，气息腐朽，生命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 短短的一句话，她的额头便已渗出大颗大颗汗水，可见被病症折磨的痛苦。 就这样，还是努力和善的望着两人，可见老太太当初有多么和蔼。 柳秋霓初见，也被吓了一跳，但见到老太太温和的目光，放松下来，缓步向前走去，蹲在床边温柔道： “霍奶奶，我帮您看看。” 柳秋霓在温柔时，心法自然运转，面上带着圣洁光芒。 “你……请便，谢……” 老太太还想说话，柳秋霓连忙阻止。 “放着我来，霍奶奶您休息便好。” 柳秋霓动作轻柔的伸手，搭在霍乔婉手腕上号脉，柳眉微蹙，细细感知。 片刻后，又掀开老太太被褥，在其脖颈处打量一会儿。 略有推断，转头看向柳风华，问道： “霍奶奶当初是不是练过一门炼体功法？” 柳风华道：“确实如此，乔婉儿家传的功法《寒玉拳》，品质不俗，这些年一直在修炼。” “可她家族里的人，有一大半都修炼过，小成之时，肌肤盈盈如玉，出手寒气溢出，从未有她这样的情况。” 柳秋霓望向陆明，眼带犹豫，她有猜测，可不敢确定。 涉及治病救人，一旦判断失误，便是害人性命。 陆明按向她的肩膀，道：“有想法便说吧，总比现在这般毫无思路的好。” 有了兄长的鼓励，柳秋霓终于鼓起勇气，道： “我推断霍奶奶的疾病和《寒玉拳》有关系，按照您先前所言，寒玉拳应该是门极阴极寒的功夫，但刚才检查，却发现霍奶奶体内，有股躁动的毒热力。” “就是它和引起寒玉拳的力量属性偏移，最终才导致骨头变脆，血肉绵软。” 柳风华这才用惊叹的目光看向柳秋霓。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然能看出这些。” “确实如此，之前霍家子侄遇到一群火蝎，侵扰祖地，请我和老妻出手。” “谁知那洞中，竟然有只玄关二重的火蝎，我和拙荆虽然不惧，却各自被啄了几下。” “事后都没当回事，谁料到两个月后，拙荆越来越无力，再是皮肤变软，骨头变脆，逐渐成如今这副模样。” “柳家的老丹师也曾诊断出是火蝎的原因，只不过他们没办法治愈，最后才给出百肌增骨丸的方案，可也只是治标的方案，甚至不敢保证能治标。” 陆明双手抱胸问道：“您和霍家人也被火蝎蛰过？” 柳风华点头。 “不错，我被那只玄关二重的火蝎王蛰过，体内有些火毒气很快被排出，身体并没大碍。” “霍家子侄实力不足，只在外围清剿普通火蝎，虽被蛰到，也没有出现乔婉儿一样的症状。” “乔婉儿病发后，柳家丹师去那边探查过，认为霍家子侄之所以没发病，一是《寒玉拳》未曾精深，体内寒玉阴气不足。” “二是蛰他们的火蝎毒性不强。” 第133章 柳秋霓的以毒攻毒 “唉。”柳风华说到此处，面容更显几分苍老：“也不知乔婉儿是哪里得罪了老天爷，恰好两种罕见的情况，同时被她遇到才至今日。” 陆明听到此处，若有所思，转头看向柳秋霓，却发现她再次仔细检查了一番霍乔婉症状后，隐隐哀求的望向自己。 心中立刻猜测她怕是有些想法，但不敢当面说，于是拉起柳秋霓，冲柳风华歉意道：“是我们冒犯了，霍老太太的病症确实有些棘手。” 柳风华露出难看的笑容。 “没关系，很多丹师看过乔婉儿，大家都没什么办法。” 虽然今天本身没抱多大希望，可他是多么渴望，有人能治好乔婉儿。 陆明和柳秋霓被客客气气的送出府邸。 直到大黑马独自在前面拉车，陆明望向坐在马车里，一直低头沉默的柳秋霓，悠悠开口问道：“你是不是有治疗思路？为什么刚才不敢说出来？” 柳秋霓身体一颤，缓缓抬起头来。 “兄长，你知道了？” 陆明摸了摸她的脑袋，发丝从指尖滑落，陆明大拇指按到她的眉心，将微蹙的眉头抚开。 “唉，长的这么高，结果人其实还和以前一样，心里藏着事儿根本瞒不住我。” 亲昵的动作，让柳秋霓恍惚间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兄长就这样戳破自己的谎言。 柳秋霓彻底放松下来，伸了个懒腰嘻嘻道： “我确实有个小想法，但不敢说，也不敢尝试。” “嗯？” “霍奶奶的病症是火蝎毒导致《寒玉拳》功法变异，可火毒和寒玉拳的劲力彼此交织，生成了新的毒素，我的想法是以毒攻毒。” “以毒攻毒？” 陆明惊讶的望向柳秋霓，灵月藏经庵以炼丹出名，普济救世。 尤其是内门的师太，行动之间月白袍拂动，似圣洁菩提，一手丹药不知道治好过多少人。 毒理她们当然也懂，毕竟医毒不分家，可对于以毒攻毒这门治病方法，依旧是嗤之以鼻，直言是邪门歪道。 没想到自家秋秋，在灵月藏经庵那样的炼丹圣地，竟然学了一身制毒本事。 这些东西庵里可不会教，只有可能是天赋。 柳秋霓点头：“师门不提倡，可正道的治疗方法，实在想不出来，恰好所需的毒物都有，唯 一稀缺的至寒妖兽血脉，前不久那只大鳄妖也提供了。” 陆明道：“这样，你之前为什么不敢说出来？” 柳秋霓回道：“以毒攻毒很多人不接受的，而且我也没十足的把握……” “是对毒术没信心吗？” “如果只论毒术，至少有八成希望攻克混合的异毒，可霍奶奶身体太虚弱了，直接将治好的几率降到不足二成。” 两种剧毒在体内相互攻伐，连正常的成人都受不了，何况是奄奄一息的老人？ 陆明摩挲下巴略有沉吟。 “如果治好她，符合宗门治三人的任务要求吗？” “肯定啊，这么复杂的病症，跟我同时入门的弟子，就没人有法子的。” “那好。”陆明掀开车帘拽动缰绳，驱使马车掉头。 “走，我们回去。” “可我不敢保证啊。” “放心，有我帮你。” 很快，陆明和柳秋霓就返回，道：“我们有些治疗思路，但需要在尊夫人一滴蕴含火毒气的精血。” 柳风华万分激动，小心翼翼的刺破霍乔婉舌尖，取出一滴精血递给陆明。 “稍等三四天，有结果了立马告诉你。” …… 一回到吉安巷，陆明立马让琥珀抓了只老鼠回来，将蕴含火毒气的精血给它种下。 半天后，老鼠开始脱毛，傍晚，老鼠不剩一根毛，皮肤逐渐透明，露出表层血管。 大家在默默等待老鼠骨头变脆，血肉松软。 而柳秋霓在第一时间，便开始翻阅药典，调配毒药，按照火毒气的强弱，分出不同等级，以便找出最合适、最需要的毒性。 陆明找到柳清，让她送来几种市面上罕见的药材。 吃完晚饭后，陆明找到杵臼，研磨药材。 唐俏儿静静的站在旁边瞧着。 “你是想做血戾粉吗？” 陆明笑道：“正是。” 在天启大战后期，曾经被魔门用来培养低阶炮灰的血戾粉，被重新找了出来，经过改良，将原本爆种后必死的结果，改成了气血衰败一段时间。 “我问过秋秋，她说两毒相冲的时间，大约半个时辰，而血戾粉的持续时间，恰好在半个时辰出头。” 用爆种抵消虚弱时间，只要能治好，事后再虚弱，也算不了什么，有的是法子治。 唐俏儿走到身侧，坐了下来。 “血戾粉的初期处理，我还是会的。” 屋内，烛火摇曳，雪白的衣摆顺着曲线滑落，淡淡的寒冰在这一刻，有了人味儿。 侧面厨房里，柳迟枝在洗碗，竹青棠陪着她聊天，两人的聊天声隐隐约约的，顺着弄巷传来。 桌子上，梅璃璃按住纸，在认真的写作业。 全是竹青棠给她布置的，小家伙儿今天听写，竟然把前几天教给她的字，忘记了几个。 于是可怜巴巴的罚抄，一边抄一边嘀咕“大魔头”。 柳秋霓研制的毒药有一定的危险性，拿着试验用的老鼠，去了隔壁院落。 陆明捣着药渣，突然感觉到有股目光落在自己脸上，不由好奇的看过去。 “俏儿姐，我脸上有东西吗？” 唐俏儿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很少看见唐俏儿犹犹豫豫的样子，陆明不由放下药杵，坐直身体。 “是仙盟那边的事吗？有什么话直说，憋着会闹出误会的。” 两人四目相对，陆明争取让俏儿姐看到眼中的真诚。 在数个呼吸后。 唐俏儿终于说道：“你每天晚上和柳迟枝究竟是在干什么？她还……还发出那样的声音。” 陆明眼睛睁大。 “你怎么知道？” 唐俏儿指了指屋顶，陆明仰头看了眼秒懂。 原来清清冷冷的俏儿姐，竟然会在屋顶偷听。 陆明嘴角狠狠抽了几下。 “没什么，正常练功而已。” 他可不敢说自己是在替迟枝姐按摩，发涨嘛，必须要疏通一下气血，才能让她身体健康，陆明也会感到心情愉悦。 第134章 一个人绝不偷看 “是吗？” 唐俏儿表示不信。 听了好久，她还能不知道，那些听起来让人身体发软的声音，和练功时有不同吗？ 就连她这般诚于剑道，心思透彻清净的人，听到声音也感觉腿稍微发软。 “咳。”陆明恳求道：“俏儿姐，能不能不偷听，求求了。” “为什么？” “太尴尬了。” “那你具体说说，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陆明哑口无言，想要瞒过俏儿姐，太难了，只能转而问道：“俏儿姐，你为什么要偷听呢？” 唐俏儿理由充足。 “自然是尊上的吩咐啊，需要及时关注你身体变化，比如你昨天病痛不就是减轻了？我已经写信给尊上，让她放心。” 陆明讶然。 这理由还真是正当的让人无话可说。 “那这样，我病症要是减轻，第二天立刻告诉你。” 唐俏儿歪着脑袋想了想。 “好，我一个人就不偷听了。” 其实昨晚柳秋霓也偷听了好久，那就不是一个人。 也不知道陆明一旦知道，他家秋秋也在偷听，会是什么感受。 “好吧。”陆明庆幸俏儿姐能同意，虽然感觉哪里怪怪的。 …… 深夜。 唐俏儿准时飘飞到屋顶，放下小方桌，矮椅，右腿一翘侧身坐下，远方酒壶酒盏飘来，自动倒下美酒。 一轮明月空中高悬，千株星辰璀璨闪耀。 潇洒的饮下杯酒，唐俏儿侧着身子，含笑低头，视线仿佛能穿过瓦片，看到房间内，侧耳偷听的柳秋霓。 “小家伙，果然还想偷听。” 唐俏儿手指在白玉般的酒杯上轻点，过了片刻，眸子望向自己的屋子，顿时一卷薄薄的书籍飞过来。 月光照耀，封面上《剑缘情侠传》几个大字熠熠生辉。 唐俏儿伸手接住，缓缓翻开。 “正是从柳迟枝读过这本书后，夜里声音才会如此黏糊，看来原因就在里面了。” 这可是她在城内各个书铺，找了许久，才找到这本。 “侠女？妖女？剑修？捆仙索？专捆女侠和妖女？” 唐俏儿眨眨眸子，好奇的一页一页翻了下去。 与此同时，在陆明房间的对面，柳秋霓屏息提气，踮起脚尖靠在门板上，将门悄悄打开一条缝，嘴唇咬的很紧，偷偷的听从对面传来的声音。 她知道陆明和姐姐感知敏锐，如果走过客厅靠着他们的门，很有可能被察觉。 这里虽然声音不真切，可她有玄关境的修为，全力运转心法，也能听到一些。 听着听着，柳秋霓手掌抓的极紧，并着双腿微微摩擦。 不知过了多久，对面屋子的声音停止，柳秋霓缓缓合上房门，回到床上躺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着屋顶，脸颊微红，呼吸略急。 他们两个是不是…… 对面房内。 陆明松开双臂靠在枕头上，含笑看柳迟枝坐起来整理心衣，披上外衣。 “已经和两块软软的白馒头差不多，这件心衣也穿不了几日了吧？” 柳迟枝即便俏脸红的可怕，闻言也有些发愁。 “是啊，每天涨涨的，我生怕哪天……哪天买不到合适的心衣了。” 最关键是，如果再变大，也太不知羞了。 陆明笑道：“放心吧，我看它们成长的速度已经变缓，其实再长大些也没事，两座高山，一段峡谷，很多女生羡慕也羡慕不来。” 至少他很喜欢。 指尖滑腻在残留，如果放在鼻尖，估计还能闻到丝丝奶香味。 柳迟枝狠狠的剜了一眼，扭过身子，不理他。 捏上瘾了是吧？ “丑时过去了半盏茶，我该回去了。”柳迟枝侧坐在床沿，伸出两手，从修长圆润的小腿上，将白色的丝织罗袜褪下，紧紧的捏在掌心。 这东西都不好意思当着其他人的面洗，晾干也是悄悄藏在里面。 陆明拍了下枕头。 “再过不久天要亮了，要不……” 柳迟枝抿唇道：“要不我还是回去睡会儿，不然秋秋早上起来，看我从你房间出来怎么解释？” …… 在第三天上午，老鼠浑身瘫下，皮肉软软的趴在地上，像是块软泥，有气无力的叫唤着。 通过半透明的血肉，可以清晰的看到内里骨骼，不少地方已经出现细密的裂纹。 完全达到了实验要求，再拖下去，老鼠恐怕就要死亡了。 不再犹豫，立刻准备好血戾粉，和柳秋霓配置出来的毒药，先后给老鼠灌下去。 在喂下血戾粉后，老鼠全身血液流动开始加快，眼睛变动，叽叽叫着躁动不安。 可惜血肉瘫软的根本动不了。 眼见时机恰好，立马开始喂银红色的药液。 柳秋霓取出银针刺穴，引导药力…… 大家坐在周围，看着中间的柳秋霓认真施针，时间缓缓流逝。 直到太阳偏西，柳秋霓擦着细汗，虚弱的向后一靠，倒在椅背上，指着桌上道： “差不多了，你们看。” 此时，老鼠身上扎了七八十根针，爪子张向四边，虚弱的叫着，相比于之前半透明的状态，此刻已经凝实许多，表面皮肤稍微绷紧，基本和正常血肉差不多。 柳秋霓得意洋洋道：“火毒气已经全部消失，剩下的按照正常方式调理即可，我就说嘛，能治病的就是好办法，宗门里的那些执事们，非要墨守成规。” 唐俏儿眸中闪过一丝光芒，细细打量一番老鼠。 “火毒气确实丝毫未有，像是从来不存在一般。” “那是。”柳秋霓微微抬起光洁的下巴，道： “兄长以前说过，连环锁实在解不开，就一刀砍碎，按照她们所谓的正道解法，肯定一层层的破，我则是利用这份苦鳄寒毒，直接冲破纠缠的毒，最后利用银针引导，排出体外。” 陆明望着柳秋霓那张自信的小脸，虽然这般模样神采飞扬。 可按陆明的了解，这种方式在灵月藏经庵，属于乱动的心猿，闯祸的意马，宗门不容，柳秋霓恐怕在宗门里，过的并不怎么好。 陆明和唐俏儿对视一眼，两人对于灵月藏经庵，有相同的认知。 “那好。”陆明起身：“秋秋你休息一下，我去准备马车，过会儿一起去柳风华大长老家里。” …… 第135章 霍乔婉病愈 到达东明长街时，柳风华家大儿子，焦急的等在府邸门口，不停搓着双手，望到陆明的马车过来，立刻迎了上来。 “你们可算来了，这两天我们全家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 陆明道：“闲话少说，你们先去准备恢复气血的灵药，需得是上品。” 一行人匆匆往屋内走去，很快赶到霍老太太的房间里，除了柳秋霓外，其余闲杂人等全部离开。 霍老太太名声很好，嫁到柳家几十年，为许多的新妇梳过头。 在得知今天在治疗霍老太太后，柳家上上下下来了许多人，全部围在院子外，紧张又期待的等待着。 便是早已退居幕后的老族长柳元纬，也在柳清的陪同下来了。 陆明对柳秋霓很有信心，毕竟今天这场治疗，经过反复论证，确保万无一失才敢下手。 可这么多人过来观看，不免为她担心起来，万一失败，对她的毒医合一的道路，将是前所未有的巨大打击。 万众瞩目。 大家伙儿在等待，霍老太太的房门久久不开，终究有人耐不住焦急。 “让柳秋霓进去？这么个才加入灵月藏经庵几年的小丫头治疗，也太冒险了。” “就是，灵月藏经庵确实厉害，可她一个新入门的弟子，能有什么本事？” “要不是灵月藏经庵每年只放出少量的治疗名额，一直派人驻守也抢不到，早就把霍老太太送去了。” “我瞧那柳秋霓，在族里的时候并没见什么出色的天赋，这才多少时间没见，敢治家族那么多丹师治不了的病？” “简直是胡闹！” “我承认，前两天杀的那只大鳄妖，有点本事，可杀妖是杀妖， 治病归治病。” “万一……，万一要是失败了……” “呸呸呸，胡说八道什么。” “……” 本来柳风华就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听到众人议论，脸色越发阴郁，他在祈祷，能治好乔婉儿。 可一想到进去的人是个小姑娘，又觉得自己是病急乱投医，一个小姑娘乱施为，岂不是亲手将妻子送上绝路？ 他越想越焦急，数次站在门口想要闯进去，又怕因为自己，误了治疗。 老族长柳元纬走到众人面前，用力咳嗽一声，怒道： “你们给我住口！” “霍乔婉病了这么多年，你们有办法？” “人家在灵月藏经庵修行，刚回来就惦记着霍乔婉？你们呢？除了这时候说些乱七八糟的，打扰治疗，还能干什么？” “滚，全散了，出了事我担着。” 老族长余威尤在，发起火来没人不害怕，大家伙吓到不敢多言，畏畏缩缩的退到院外。 但眼珠子还是往院子里看过，不管嘴多碎，归根到底还是希望霍乔婉能够痊愈的。 柳元纬走到柳风华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歇息一下吧，吉人自有天相，霍乔婉她一生行善，必定安然无恙的。” 柳风华长吐一口浊气。 “好吧。” 已经选择让柳秋霓治疗，就不要后悔。 ……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每一个瞬间，对屋外的人都是煎熬，尤其是柳风华一家。 眼看太阳偏西，大家伙眼中的质疑之色越来越浓。 就在这时。 吱呀—— 关闭许久的房门被打开，柳秋霓露出灿烂的笑容走出来，高举双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你们快进去吧，可累死姑奶奶了，啊对，记得喂食上等的滋补灵药，这个环节要是出了问题，可不归姑奶奶管了。” 累到了这种地步，柳秋霓再也装不了圣洁模样，露出古灵精怪的本性。 她一边打哈欠泪眼朦胧，一边走向陆明。 “啊——，兄长，快带我回去睡觉。” 陆明笑着摸摸柳秋霓的脑袋，这才是熟悉的小丫头模样，随即牵起她的手。 “走，我们回家。” 其实在柳秋霓叮嘱完那句“喂食灵药”后，柳风华等人再也忍不住，一窝蜂的向屋子里涌去。 就连刚才说风凉话的也是如此，即便老族长柳元纬也阻止不了。 “乔婉儿？” 第一个冲进去的正是柳风华，跪在床边，抓住恢复正常骨肉颜色的霍乔婉手掌，老泪纵横，呜呜哽咽。 霍乔婉扭头看向他，艰难的露出个笑容。 “一把年纪了，还哭成这副样子，丢不丢人。” 柳风华泪珠沿着皱纹沟壑里滑落，大喜过望，以前霍乔婉肌肉烂如软泥，身体软塌塌的堆在床上，哪里能笑出来？ 他任由眼泪流着。 “不丢人，我哪里丢人？” 老夫妻两人对视着。 他家大儿子赶紧提醒道：“柳秋霓说过，必须马上给母亲喂滋补气血的灵药。” 柳风华回头急道：“你在干啥呢？还不马上取来？磨磨蹭蹭的。” 大儿子一缩脑袋，总感觉父母是真爱，他就是个意外。 不过母亲病好，便是万幸。 “早拿来了。”柳元纬笑着捧来药盒。 “你们一家着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情绪激荡，哪里能面面俱到？” 在柳风华给老妻喂灵药时，柳家族人在后方，探头看着，一个个兴奋的向前挤。 “霍奶奶？您真的好了？” “你们看，血肉没之前那么透明了。” “霍奶奶在看我，好几年，她终于好了。” “嘘，小声点，别打扰霍奶奶休息。” 就在大家情绪激动时，忽然有人疑惑道：“柳秋霓呢？” 众人一愣，这个时候才发现，治病救人的正主不在此地，一个个试图寻找。 柳风华视线在一个个人脸上扫过，压根没看到陆明和柳秋霓，不由问道： “他们人呢？” 霍乔婉依旧坐不起来，躺在床上努力转动脑袋，艰难道： “你们把我的恩人弄到哪里去了？” 柳风华茫然的张了张嘴，他也不知道在哪里。 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 “你们闹哄哄的时候，什长他们就已经离开了。” 说话的是柳清，她双手抱剑，站在角落，冷冷的屋中众人。 话音落下，柳清便拿着剑，离开了屋子。 屋内一片寂静，众人望着门口，夕阳的光芒从外面斜洒而下，屋外几片雪花在寒风的吹拂下，进了房中，落到地面慢慢的融化。 一扇屋门，两片雪花，十分惭愧。 第136章 还是没长大啊 老马识途，从东明长街回到吉安巷，根本就不需要赶车，大黑马自会带路。 陆明坐在马车内，看着困倦的靠在自己肩膀上、闭着眼睛睡着了的柳秋霓，不由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从前天便开始费尽心力的调配合适的毒药，又是在老鼠身上做实验，又赶到东明长街治病救人，熬了这么久，这丫头也是累了。 马车走在青石路上，车轮辘辘，微微晃动，陆明尽量保持身体平衡，让柳秋霓能够睡安稳些。 从东明长街到吉安巷的路程并不算长，就算在陆明的有意安排下，马车放慢速度，柳秋霓也只睡了不到半个时辰。 院子门口熟悉的小小聊天声，让柳秋霓睫毛微颤，醒了过来。 “是不是到家门口了？” 眼睛还没完全睁开，柳秋霓便迷迷糊糊的想要站起来，结果马车突然停下，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哎哟。” “唉。”陆明以手抚额。 果然还是没长大。 伸出手去，将人拉起来。 “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柳秋霓嘿嘿笑：“前两天累死了，今天好不容易有空，我找璃璃借琥珀玩玩，她可是答应过我的。” 说罢，迈开大长腿，一跃跳下马车，欢呼的向着对门跑去。 “璃璃，我来啦，你作业做好了吗？” 陆明一阵错愕。 区区一只白毛小母猫有什么好玩的？又不是猫娘。 随便在心里腹诽几句，陆明走下马车，拉着大黑马去隔壁院落，去卸车厢，同时向柳秋霓的背影喊道： “记得玩会儿就喊竹青棠和璃璃，我已经闻到饭香了。” …… 第二天一早。 柳秋霓在院子里，握住毛笔吸满墨水，斟酌用词该如何在宗门文牒上，书写昨日替霍乔婉治疗的医理和过程。 沉思良久，才缓缓下笔。 灵月藏经庵对于弟子的治疗三个人的任务很严，一般病症根本不算，就像是前段时间钱家小姐的头疼症，找了好多人治不好。 还是靠柳秋霓一路替她调养，方才好的差不多，也算是疑难杂症了。 可柳秋霓迟疑了许久，还是觉得头疼病不太够，有被宗门执事质疑的空间，索性不写上去。 这次霍乔婉的火毒气混合《寒玉拳》才导致的病症，可不一般。 柳秋霓自问，宗门里同期弟子肯定没人能治。 其实柳秋霓觉得，最关键的是学会了先用老鼠做实验的思维，很大程度避免了治疗失误。 虽然按照陆明本来的想法，应该找个死囚，确保万无一失，可霍乔婉已经病入膏肓，实在无法继续拖下去。 柳秋霓一边写着，一边偷偷看了眼陆明。 兄长总是有些新奇的想法，从小便是这样，不经意间展露出来，就会给人启发。 不过……，柳秋霓咬住毛笔尾巴，牙齿一下一下咬尾部的细绳，他和姐姐每晚在一个房间，是为什么呢？ 昨天去东明长街时，听到那些柳家族人暗地里说，兄长姓陆，和柳家的不一样，但从小又在柳家养大。 前段时间抓老鼠妖时，两人还当着全城的面，进了一间帐篷。 这不是童养夫吗？ 可是以前家里人都没和自己说过…… 在柳秋霓胡思乱想的时候，桌子对面传来一道稚嫩的声音。 “秋姐姐，你作业写好了吗？一起出去玩呀。” 梅璃璃高兴的放下毛笔，双手托腮期待的望向柳秋霓。 唐姐姐太冷，柳迟枝姐姐虽然温柔，可把自己当不懂事的小孩子，大师父更是大魔头，只会逼着写作业。 饿师父虽然好，却不带自己玩。 还是这个姐姐好，能陪自己一起玩。 猛然被打断思路，柳秋霓吓得一颤，好悬将笔尖饱满的墨水滴下去，望着梅璃璃期盼的小眼神，歉意道： “不好意思啊璃璃，秋姐姐今天要陪兄长去找一位姓马的老医师，今天不能陪你玩儿了。” 宗门文牒已经写完，柳秋霓将其摊开送到太阳精火法阵附近，借助其高温将墨迹烘干。 马老医师就是前段时间，查无辜昏迷案最初发现昏迷者的那位，因为医术高明，城里许多人都找他看病。 想要找到疑难病患，在他那里找，是最好的。 “这样啊。”梅璃璃把一旁椅子上打瞌睡的白猫琥珀，一把抱了起来，撸着她的脑袋。 “看来璃璃只能和琥珀一起玩了。” 可怜兮兮的软软声，说的柳秋霓差点心动。 最后一咬舌头强迫自己不要贪图玩乐，正事要紧，再过不久就过年，年一过就要到宗门规定返回的时间，可千万不能丢脸，完不成考核被赶出宗门。 陆明与柳迟枝从外面晨跑回来，找了个毛巾擦了擦身上的雪花，哈了一口热气，白雾弥漫。 “这些天，雪下的是越发大了，秋秋你写好了没有？走，去马老医师那里。” “好啦好啦。” 柳秋霓乖巧的应了一声，将宗门文牒叠起来收好，双手背在身后快步走来。 “兄长，我去准备马车，你……” 门外，辘辘的马车轮子转动的声音响起，几人对视一眼，走出院门。 只见过来的正是柳风华一家，霍乔婉由两人抬着轿椅，停在门外。 柳风华冲陆明等人深深鞠躬道：“多谢你们救了拙荆，我们却……” “恩人……”霍老太太挣扎着，就要站起来。 柳秋霓摆摆手道：“霍奶奶你可千万不要站起来，你的骨骼太脆，还需要很长时间静养，万一断了，我岂不是白救了吗？” 她出发点，完全是想要完成宗门任务，至于救谁根本不在意。 陆明道：“你们昨天哭成那样，忘记些礼数很正常，再说我们又不是为了你们的感谢，才特地去救人的。” 柳风华夫妻一脸羞愧，看看人家多高风亮节。 他们家大儿子从后面捧来礼盒。 “小小谢礼，不成敬意。” 相比于救了霍乔婉的恩情，他们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感谢。 “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们，以后只要所言，我们全家，拼尽全力也要做到。” 发自肺腑的感激涕零。 几人在说话间，更远处，熙熙攘攘的，来了不少人，皆是熟面孔，昨天去柳风华府邸说风凉话的。 他们在老族长柳元纬的带领下，磨磨蹭蹭的低着头，向这边走来。 第137章 盲女罗幺幺 一行人在院子前站成一排，不敢抬头。 老族长柳元纬怒道：“你们低着头在干什么？还不抬起来道歉？” 众人的脸骚的通红，拱手道： “是我们瞎了眼，昨天说了那些风凉话。” “你救了霍老太太，万分感谢。” “只要您开口，任打任罚，都行。” “对不起，是我们不该。” “……” 在众人一个个致歉后，老族长柳元纬走上前，叹了口气道：“陆明，族里出了柳秋霓这么个天才，大家都很高兴，昨天是他们有眼不识泰山，你……” 陆明摇了摇头：“我之前就说过，他们担心霍乔婉，有那些发言也正常。” “我和秋秋出去还有事，你们还是散开吧。” 陆明拉住柳秋霓的手腕，向隔壁院子走去。 人群静默的让开条路，让两人过去。 柳秋霓冲着众人含笑点头，面露圣洁光芒，却对每个人拒之千里。 在陆明和柳秋霓乘坐马车离去后，一众人依旧站在院子门口，久久注视。 老族长柳元纬黑着脸挥袖：“行了，别堵人家的路，该干嘛干嘛去吧，以后别在人治病救人的时候说风凉话，小心祸从口出。” 他也不好意思在此停留，他与柳风华、霍乔婉等人一起离去。 …… “要说疑难杂症的，还真有。”马老医师敲了敲烟枪：“我带你们去。” 马老医师走在前面，长叹道：“街口有个小女娃，年龄不大，为人善良，靠着编花去街口卖，养着年迈残疾的父母。” “可前段时间的一个傍晚，她倒霉的遇到了一只仙人洞老鼠，从屋檐上跳下恰好蹦到她眼睛上，将她左眼抓瞎了。” “眼睛很容易一坏就坏一双，老夫想尽办法，右眼还是在慢慢融化，只勉强保住她的性命。” 街口并不远，很快就到了。 马老医师气愤道：“她那么勤奋的一个小姑娘，结果就在杀光仙人洞老鼠的前两天遇到，老天不开眼啊。” “到了。”马老医师推开一个民房的院门，高声喊道：“罗丫头，我带了位丹师过来，她也许有办法治你的眼疾。” 屋内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 “马爷爷，你进来吧，门后插着根木棍，你把它挪开就可以了。” 在进门的时候，马老医师回头低声道：“她叫罗幺幺，命运悲惨，她母亲天生少了只胳膊，又是哑巴，她父亲在她小时候去码头扛大包，不幸被落下的重木砸断双腿。” “罗幺幺很小就开始帮家里做事，编花还是她发现的赚钱路子。” “编得又好看，城里有些闲钱男女的路过，一般都会买上一两只。” “谁想到生活稍微好一些，又遇上了这么一遭。” “唉。” 三人走进去，发现院子里收拾的整整齐齐，地面干净，物品整洁。 走到屋子里，只见一个比柳秋霓还小些的女子，坐在小椅上，前面放着两个箩筐，眼睛围着一圈白布，手里拿着彩纸，摸索着编制。 马老医师惊讶道：“你还在编花？” 罗幺幺小声道：“阿爸阿妈出去卖编花了，我虽然看不见，但感觉还在，应该差不了多少。” 她父母，一个哑巴兼右手短缺，另外一个又双腿残疾。 想要出去卖编花，还得双人一起行动。 只能把孤女留在家里。 陆明往她右边的箩筐看过去，里面堆了半筐编花，精致好看，各种花朵都有，是个心灵手巧的女孩儿，难怪马老医师说有很多人买。 似是听到了脚步声，罗幺幺平举双手，茫然向前摸索。 “客人，我给你们泡茶。” 说着就要站起来。 “别。”柳秋霓赶紧阻止。“你坐下，我们是过来给你看眼睛的。” 陆明帮着把箩筐稍微挪开一些。 马老医师道：“柳秋霓姑娘可是从大宗门回来的炼丹师，医术比老头子好多了，肯定可以治好你。” 罗幺幺细声细语道：“麻烦柳姑娘了，其实我也知道，眼睛瞎了哪有能治好的？” “这些年从您医馆前路过那么多次，耳听目闻，能治的只有一些眼疾。” 她在说话时，一直温温柔柔的，脸上并没有阴沉沮丧，让人看着就心疼。 柳秋霓小心的将罗幺幺眼睛上缠着的白布，一圈圈解开。 “幺幺，相信姐姐，就算现在治不好，以后我医术变高明了，也能给你治好。” “谢谢姐姐。” 白布完全解开，柳秋霓依次扒开她两侧的眼皮，可以看见，罗幺幺的眼珠和常人不一样，几乎完全萎缩进去，像是两颗荔枝。 压根就不可能治好的了。 长久的沉默不语。 罗幺幺似乎察觉到了屋内的城内，反而主动开口安慰几人。 “治不了了是吧？我能感觉到，稍微有些动作它们便在里面晃动，再小点估计会从眼眶里掉出来，马爷爷说过，可以将它们摘掉。” 这两颗眼球完全废了，包括后面的神经和两侧的肌肉，也已半废。 柳秋霓咬住下唇。 “如果有四品丹药生息造化丹……” 她说不下去了，暖风城里，二品丹药已经比较稀少，三品丹药一经问世，各大家族便会疯抢。 就像是柳风华为她老妻准备的百骨生肌丸，还差了一线到三品。 更何况在四品丹药中也算极品的生息造化丹，灵月藏经庵中，也只有一些长老能炼制，而这样的人物，柳秋霓只在长老讲道中见过一位。 马老医师瞅了眼摇头，他也没想到如此棘手，才一天没见到，罗幺幺的眼球就已经枯萎到了如此地步。 忽然，陆明道：“我来看看……” 陆明蹲到罗幺幺身前，扒开眼皮认真的观看四周肌肉，包括后面的神经，也不遗漏分毫。 最后才站起来，认真道：“她的神经和肌肉还未完全损坏，当务之急，是先保住这两样。” “嗯？” 马老医师看向陆明。 “敢问陆公子，你是打算……” 陆明摩挲着下巴。 “不知道马老先生有没有听过，眼球是可以换的。” “既然罗幺幺姑娘的眼球不能用了，我们干脆找一双可以用的给她。” 马老医师惊讶的瞪大眼睛。 “我以前听师父聊过，祖师爷给人换过眼睛，但……但我没做过啊，还有，谁愿意让出眼珠子？” 陆明道：“医术方面，由我、秋秋和马老医师您一起搜集资料，研究、 制定。” “眼珠子嘛，前段时间仙人洞不是抓了许多拐子吗？眼睛留给他们也没用，还不如给罗幺幺小姑娘。” “保住她的肌肉和神经，恰好，百肌增骨丸可以一用，我知道哪里有。” 第138章 双双偷听 柳风华家里备着的百肌增骨丸反正留着也没用，在陆明说明来意后，他家立刻把丹药让了出来。 需要的眼球方面，南平县更好说话，直接告诉陆明，牢里的人贩子本就该死，只要合适的，任由去取。 也是凑巧，陆明和柳秋霓经过反复试验，发现最适合的眼球，竟然来自当初试图拐卖梅璃璃的中年妇人。 她为人歹毒，拐卖过十几个孩子，本就该死。 留两颗眼球给罗幺幺，算她好命。 罗幺幺的眼部神经和肌肉，一直用特殊的药液滋养，保持活性。 五天后，一切准备完毕，换眼球的药理论证成功，将小姑娘挪到马老医师的医馆，喂上麻沸散，正式开始手术。 …… 罗幺幺家没什么亲朋好友，唯一关心她的，只有她的父母，紧张的在药馆外面等待。 陆明、柳秋霓、马老医师，和城内两位德高望重的老医师，共同在屋内医治。 暖风城里，很多丹师、医师赶了过来，围在门口，等待难得一见的手术完成。 由不得他们不激动，这门神奇的技术只在医书中见过，甚至当作传说来看，谁能想到今天竟然有幸亲眼目睹。 只恨房间太小，为了干净安全，不允许他们进去。 时间直到傍晚，陆明等人走了出来，一众医师立马迎了上去，连罗幺幺父母都挤不进去。 “怎么样？成功了吗？” “她日后真能看到吗？” “马老医师，您……” “咳咳。”马老医师重重咳嗽一声，严肃道：“都是学医的，还不懂罗幺幺需要休息？小声点，我们出去说话。” “呜——” 一连串小小呼叫声响起。 谁听不出来，至少目前很成功。 一众医师被同时参加手术的两位老医师带着向外走去，大家伙围在他们身边，争先恐后询问细节。 罗幺幺母亲背着她的断腿丈夫，忐忑的走到房间门口。 可以看到，少女躺在床上沉睡着，眼上缠着纯白的纱布，安静的睡美人。 还能说话的罗幺幺父亲，嗓音干涩的问道。 “幺幺她真的能看到吗？” 柳秋霓安慰道：“你们可以进去看看，只不过罗幺幺现在还在昏睡中，需要小声点。” “至于她的眼睛，就算用了灵药恢复，还是需要一定的时间，再过三天，才能确定能不能看到。” “不过你们放心，目前看来，一切良好。” 老夫妻两人痛哭流涕，罗幺幺母亲身体一歪，就摔倒在地上，被她背着的丈夫也是如此，两人跪地磕头，泣不成声。 “呜呜。” “谢谢，谢谢你们，幺幺她一直都听话懂事，是我们对不起她。” “我无能，不仅养不了她，还要她折纸花养我们，眼盲了还要辛苦。” 陆明和柳秋霓将老夫妻两人扶起来，道： “罗幺幺姑娘肯定不后悔当你们的女儿。” “你们进去看看，照顾好她吧，记得人要留在马老医师这里，方便换药。” “两三天后，我们会再来找罗幺幺，看恢复的怎么样。” 叮嘱完后，陆明和柳秋霓便起身离开，至于其余的后续事宜，早和马老医师商量过，由他和徒弟，及罗幺幺父母负责。 老夫妻脸上泪一直在流，口中喃喃谢着陆明和柳秋霓，直到两人乘上马车，彻底离开，才由医馆的弟子搀扶，向罗幺幺的床榻边走去。 也就在两人离开时， 早已等待在门口的南平县衙役，进去拖出囚笼里、昏迷且被挖去双眼的人贩子，返回县衙。 这些人贩子早被判决了问斩之罪，甚至不用等到来年秋天，就在明年二月。 留下双招子在人世，算是她好运。 …… 从马老医师的医馆里出来，柳秋霓上了马车就开始打瞌睡。 回到吉安巷家里，要不是柳迟枝逼她先去洗漱，她恐怕都不愿意洗脚，就欲扑到床上，饱饱的睡上一觉。 连续一下午，移植眼球，接驳神经，就算她灵力充沛，也有些顶不住。 至于宗门文牒……还是等明天再写吧。 柳秋霓倒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张了两下嘴巴，朦朦胧胧的想着。 就连途中，柳迟枝喊她吃饭，她也是无力的举起手摇了摇。 压根不饿，只想睡觉。 困倦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临近子时，睡意浓郁的她猛然睁开眼睛。 “他们……是不是会发出那些声音了？” 这般思考着， 柳秋霓坐了起来，悄悄摸下床，刚想凑到房门边，想要听听那边的动静。 就听到房间内响起一道打趣的声音。 “怎么？想要偷听？” 寂静的黑夜里，蓦然响起的话语声，仿佛出在耳边，生生将柳秋霓吓了个激灵，差点蹦跶起来。 “噤声。” 打趣的话变作提醒，附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小心别被对面听到了。” 柳秋霓定下心来，这个声音很熟悉。 窗户悄无声息的被打开，一股轻柔的力道裹住柳秋霓，将她带往屋外，在屋角画了个曲线，将人带到了屋顶上。 柳秋霓望着那道白衣独饮，潇洒如雪的身影，惊叹的想要说话，但立马反应过来，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唐俏儿浅笑，一挥衣袖立马布下了道薄薄的灵光。 “放心，你说吧，这道灵光之下，只能我们听到他们，他们听不到我们。” 柳秋霓吃惊的瞪大眼睛。 “唐姐姐，居然是你。” 之前听到声音，便觉得而是，可反复想来，以唐俏儿那般清冷如月的身影，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 更严格的说，是柳秋霓不敢相信，这会是唐俏儿能做出来的事。 屋脊上，一桌一椅，一壶一盏，一卷书籍，一个白衣美人侧坐，月下饮酒，借星光月辉夜读，端的是飘然如仙。 唐俏儿含笑点头。 “正是我。” 瞧着柳秋霓站在屋顶上，唐俏儿思考了下，手指在桌上轻点，院中梅璃璃经常坐的那方小椅子，悄然飞了起来，落在她的对面。 “请坐。” 柳秋霓咽了口口水，实话实说，这份出尘姿态，仙子范十足，唯独从瓦片下面，传来的低低呜咽声，让柳秋霓感觉脚底发麻，坐立难安。 挪动着小身子，柳秋霓坐在小椅子上，压根没坐实，紧张的问道。 “唐姐姐，你这是在做什么？” 第139章 这样就不是一个人了 “做什么？” 唐俏儿歪了歪脑袋，感到很困惑。 “不是和你一样吗？在偷听他们的动静呀。” 唐俏儿像是怕柳秋霓误会，还伸出手指，指了指下方。 “咕噜。”柳秋霓咽下一大口口水，就算知道兄长他们听不到，也下意识的压低声音。 “我没有……” 小脸蛋臊得红彤彤。 唐俏儿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摇摆着。 “那你趴在门板上干什么？总不至于是门板的味道好闻吧？” “我……” 柳秋霓小脑袋急转，看着唐俏儿那透彻干净的眼神，知道瞒不过去，干脆摆烂。 “我承认我是偷听了，可唐姐姐你不也是吗？姐姐和兄长应该也不知道吧？” 唐俏儿很坦然。 “我之前便说过，在听，从未隐瞒，就算陆明之前问我，我也是直说，嗯……，并且答应了他，以后不一个人偷听。” 玉指点了下柳秋霓，又指了指自己。 “现在是两个人，并不算食言。” 柳秋霓眸子睁大。 还能这么玩儿？ 算不算抓到了唐姐姐的把柄？可是……这个把柄没用啊，一旦告诉了姐姐和兄长，不是把自己也自爆了出去吗？ “那你找我干什么？你在屋顶，我在屋内，两不干扰，也不尴尬。” 唐俏儿拿出《剑侠情缘传》，道：“主要是我有些看不懂书上的东西，又不好找别人问，你看了也不会说出去，安全。” 其实，唐俏儿本来是想找竹青棠的，她在人间王朝当过宰相，学富五车，诗书礼义无所不通。 但竹青棠显然不知道陆明和柳迟枝之间的事，唐俏儿不知该如何开口。 “啊？” 柳秋霓还以为白衣冰山的仙子，在看什么功法或者诗经呢，实在是这副潇洒出尘的姿态，太具有迷惑性了。 万万没想到，仙子也会看着这种书。 “咳。”柳秋霓凑过身子。“唐姐姐你有那些不懂？我帮你参详参详。” 唐俏儿指着书上的一段字道。 “你看这里，陆明对你姐姐应该就是用了这种行为。” “以手过心口，巍峨雪山点腊梅，便有万般愉悦，那仙子一时间竟……” 唐俏儿迷惑的伸手，在自己鼓囊囊的胸口按了按。 “也只是平常的触感，和摸到脸颊、大腿的感觉，一般无二，不过是白骨外的皮囊，为何有愉悦之感？” 要不是确认陆明和柳迟枝在复现书上的行为，唐俏儿几乎以为，这本书是捏造的，或者在骗人。 柳秋霓看完，茫然地抬起头。 “是吗？” 她也不懂，她虽然长得高大，身材修长，苗条纤细，寻常男子看到，会有种压迫感。 可说到底，也是个小女孩。 还是个在家里啥也不懂，就送到灵月藏经庵里，修行的女孩儿。 便是修行毒术，也是自己找医书学的，哪里懂这些？ 只是隐隐约约觉得这本书不该看。 唐俏儿愈发迷惑了。 “你也不懂？” 如今和唐俏儿凑在一起，两个菜鸟，不明所以，脑袋凑在一起，相互探讨。 从此，每夜，在屋顶上偷听的人，又多了一个。 并且随着《剑侠情缘传》读了越来越多，再有下方动作作为参照，两人懂得也越来越多。 …… 三日后。 陆明和柳秋霓如约来到马老医师的药馆，拆开罗幺幺眼眶周围的纱布看了一眼，发现小姑娘果然恢复的极好。 已经可以看到东西。 有灵药、灵丹相助，再过一两日便可拆去纱布，恢复到正常人的视力。 一大家子分外感激，向着陆明和柳秋霓磕头流泪，愿意做牛做马报答其恩。 老实说，柳秋霓本来只是想要完成宗门任务，如今看着一家子如此感谢，心头隐隐有些明悟，不知不觉间，心法略有精进。 她自己还未感觉到，陆明便有所察觉。 灵月藏经庵，早年以治病救人为己任，普救世间，后来经过一任师太改变，才觉得世间命数恒定，救一人，必须杀一人偿还天道。 柳秋霓的行为，不知不觉间，符合了宗门最初建立者的初衷。 看着一家人恨不得为牛为马的姿态，陆明思考道：“如今我确实需要一些人，罗幺幺，你家卖的编花，都是你设计并编织的吗？” 罗幺幺编的花，不仅有常见的桃花、杏花，还有玉兰花、曼陀罗、菊花等等，陆明一时间，看都看不明白，怎么编出来的东西。 极度的心灵手巧。 罗幺幺浅浅点头：“嗯，我看到外面的花，自己试着，不知道怎么的，就编了出来。” 他父亲面露羞愧，一个大汉子稍显蜡黄的脸一片骚红。 “我和幺幺她妈试了好久，只能做出最简单的花，还很丑。” 大老爷们，靠女儿养，太丢人了。 “幺幺她从小手就巧，以前还有个木雕师傅，想要收她当徒弟，最后因为手艺，传男不传女才作罢。” 马老医师抚着羊尾短须道：“不错不错，罗丫头的编花我就没见到比她更好的。” 陆明点头。 “那就好，我在城里有间商铺，名曰三仙软玉楼，正缺软玉糕雕师，我看罗幺幺就很不错，等你眼睛好了，就去找裴管事，告诉她是我让你去的。” 或许是软玉糕雕刻真的需要天赋，至今三仙软玉楼的后厨，雕师们只有一位勉强做出地品的软玉糕，其余人根本没希望。 至今还需要靠柳迟枝隔三岔五去一趟，做出一个地仙品的。 而镇店之宝天仙品，还是只有那一个。 罗幺幺年纪小，心灵手巧，或许大师级的软玉糕雕师，就靠她了。 罗幺幺跪地磕头。 “幺幺以后定当为恩人尽心尽力。” 马老医师的医馆里，还有些治病的富人，听到陆明就是三仙软玉楼的主人，并且让这个瘦瘦小小的小姑娘，去三仙软玉楼里做工。 纷纷露出羡慕的表情，就连他们，也想要让儿女去三仙软玉楼里，可是招人条件太严苛，压根进不去。 据说三仙软玉楼里，每月可是会挑选出表现好的，除了工资、还有功法作为激励。 那裴家派去报恩的人，现在对三仙软玉楼，比对裴家都忠诚。 傻傻的小姑娘，出身贫寒，消息闭塞，压根不知道三仙软玉楼在富人阶层，有多大的名气。 陆明笑着摆摆手。 “以后别叫我恩人，听着别扭，叫主家。” “是，主家。” 罗幺幺双手合掌，叠在脑前，深深叩首，再次拜礼。 第140章 青瓷短竹，送礼，青棠 事实正如陆明所料，罗幺幺加入三仙软玉楼短短几天，就能制作出品相极好的软玉糕。 并且她还特别勤奋，每天不仅认真完成任务，下值了也还用废料练习雕刻手艺。 在陆明过了五天，来三仙软玉楼看时，罗幺幺竟然已经能雕刻出地仙品的软玉糕，实在出乎所有人意料。 陆明很高兴，当天一拍巴掌，赐了所有人一套《木灵呼吸法》，这门功法是仙盟赐予新加入仙盟的无宗派人士的。 最是中正平和，虽然战斗力不算强，可筑基效果却是极佳，适合天下间绝大多数人。 在暖风城里更是名列前茅，一般家族都没有这种品质的。 罗幺幺手捧《木灵呼吸法》的册子，万分感激的望着陆明远离的背影。 他们这些平民子弟，只能在市场上买到诸如《牛魔拳》、《伏虎劲》之类的功法，价格昂贵，还是残篇。 …… 伴随着爆竹四处响起，终于进入了年关。 陆明作为三仙软玉楼的主人，早就从钱家购买了许多年瓷和祈福灵丹，给铺子里的人，一人送了一套。 并让他们在过年前后，放七天假。 虽然按理说，这七天是最容易赚钱的时间，可陆明不在乎。 唯独罗幺幺举起手，怯生生问道：“主家，我可不可以来这边，练习软玉糕雕刻？” 陆明惊叹，这个小姑娘，果然是个卷王。 但裴管事等人现在可不知道卷这个词，只觉得罗幺幺勤奋，还有天赋，主家果然没找错人。 给三仙软玉楼众人发了年瓷和祈福灵丹，家里人自然少不了。 陆明在过年前的一天，给每人准备了一套。 小家伙儿梅璃璃，换上了一套颇为可爱的小红袄，走起来一崴一崴，白猫琥珀跟在身后，尾巴轻摇，眼神灵动。 她家主人好像只大鸭子啊…… 陆明将特地给小家伙儿准备的年瓷取出来，一只小指头大小的白瓷葫芦，表面环绕六圈金丝，上端由一圈红绳系着。 “璃璃，这是饿师父给你的年瓷，明年就是六岁，祝你身体越发健康哦。” 让小家伙低头，将红绳从梅璃璃的脑袋上套过去，完事摸摸小家伙儿的头发。 “为师也希望你明年少惹你大师父生气，少挨些揍。” 梅璃璃握住白瓷小葫芦看了看，将它塞进胸口，冰凉凉，顿时冻的打了一个寒颤，使劲甩了甩脑袋说道： “不是璃璃惹大师父生气，而是她懂得道理太多了，心里想着什么不说出来，我不惹她，她就一直憋着。” 陆明低头看着小家伙儿憨憨的脸蛋，没想到她竟然能有这么一番发言。 也许小家伙不是平时表现得那么爱找揍，而是真的机灵的一批。 陆明欣慰间，小家伙儿还在洋洋得意的说着，丝毫没注意到，背后竹青棠闻言一脸感动的靠近。 “以前，她遵循食不言寝不语的教条。” “我说个不停，她一句不回，结果现在我只要提起你，她哼哼唧唧地也会回两句。” “哼哼，总有一天，我要把她给嫁给你……” 梅璃璃仰着小脑袋，高兴的不停说着自己的宏伟计划，一副这个梦想成了她执念的样子。 压根没注意到，背后竹青棠的俏脸越来越黑。 终于，在突破某个界限后，竹青棠气得一跺脚。 “梅璃璃，你到底在乱七八糟说什么？别以为过年我就不揍你。” 笨蛋徒弟，刚才还为她感动，现在什么话都敢往外说，最关键的是，她还无法反驳，梅璃璃说得好像是真话。 梅璃璃不提醒，她还不反应过来，原来她真的在睡觉前，和梅璃璃谈了不少关于陆明的话题。 梅璃璃欻的缩到陆明身后，警惕的望向大师父。 “大魔头……不对，大师父，你保证过的，过年不打我。” 习惯性的把发怒的大师父喊做大魔头，不过梅璃璃也懂，这时候再喊无疑火上添油，连忙改口。 竹青棠脸色铁青，狠狠地瞪了一眼梅璃璃，再抬头望向陆明，眼神稍微有些不自然。 自家心思被徒弟道破了？ 不过她思考了一下认为，在暖风城里，只认识陆明、柳迟枝、唐俏儿、柳秋霓几人，自家徒弟也拜了陆明作为二师父。 不管从哪里谈话，都绕不开陆明这个人。 所以徒弟在睡前和自己说话，一定是因为无论如何都会谈到陆明，才会让徒弟误会。 竹青棠走到陆明前面，俏脸微红，道：“陆公子，你别误会，我……” 陆明笑了笑，摸着梅璃璃的脑袋。 “小家伙儿瞎胡说的，我知道。” 自己和竹青棠算是朋友、知音，还没到那种地步，乱说只会败坏人家姑娘的名声，陆明和竹青棠都没那种想法，目前只有梅璃璃，在一个劲的怂恿。 “呃……”竹青棠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是感激他的理解，还是谢谢他放过自己，说什么都不好，只能转移话题道： “陆公子，过年对联便由青棠来写吧，需要几处？” 陆明想了想。 “我家两个院子，内屋，左右房间两处，俏儿姐那里，只有住的房间，加上大门有两处，一共七副对联，谢谢了。” 竹青棠露出浅浅的笑意。 “加上我这里两处，一共九幅，青棠再写几个福字，不够再添。” 若是让梅花王国的诸多王公大臣，天下学子看到，青衣竹相竟然如此大范围的写俗气的过年对联，一定心都要惊掉了。 在竹青棠暴露妖身之前，字画千金难求。 竹青棠转身准备去写对联，这时候陆明忽然喊住她。 “竹姑娘，我给你准备了一件年瓷。” 竹青棠一愣，转身看着陆明手掌上，静静躺着的一根青瓷短竹，拇指大小，却极其相似，像竹子等比例缩小般，只不过没有枝桠和竹叶。 “陆公子，你太客气了，我我我……” 陆明颔首笑道：“这是我们这边的传统，过年都会佩戴的。” 说罢，又拿出来一个黑色瓷器小铃铛，递给梅璃璃，让她给白猫琥珀戴上。 “你看，我给琥珀也买了，你别介意。” 梅璃璃很听话，将小铃铛给琥珀戴上，白猫迷惑地伸出小爪子，在铃铛上轻碰，里面发出清脆的叮叮当当声。 “喵呜？” 琥珀歪了歪脑袋。 竹青棠见是如此，推辞不太好，只能将其收下。 “那青棠谢谢陆公子了。” 第141章 双叶发簪，药葫手链 去冰灵古泉的路上。 陆明和柳迟枝各挑一只木桶，沿着长街走着。 临近过年，家里用水量变多，需要来挑水的次数也更多。 本来陆明是不打算让柳迟枝来的，她个头实在太矮小了，尤其是横挑扁担，挂着木桶的绳子都不能太长，否则桶底会挨到地面。 说来也奇怪，胸脯都大了，个子却丝毫未变。 很快到达地方，陆明替一位老家人将水提起来，年纪太大，水有点深，不好舀。 老人家眼睛模糊，千恩万谢的冲着陆明连连道谢，站起身才注意到柳迟枝亲昵的站在陆明身边。 她当然是认识柳迟枝的，顿时老脸像是菊虎般蹙开。 “小迟枝啊，这是你男人吧？一表人才，还懂礼貌，陪你过来挑水，心疼你，比我家的小子好多了，一直在外面做工不着家。” 柳迟枝羞恼地一跺脚，俏脸微红。 “胡老太太，你又忘记了，他是陆明啊，前两天才跟你说过。” 胡老太太迷惑的看了一眼陆明，想了好久才想起来，砸了两下自己脑袋。 “你看我，记性越来越差。” “不过陆明，嚯，一晃眼都长这么大了。” “我记得你是小迟枝捡回来的吧？和小迟枝一样，都是好孩子。” 老人家就是这样，对近些年的事情记不起来，反而对多年前的事如数家珍。 “这么高的个子，要成婚了吧？以后别忘记了小迟枝啊，她等了你好多年……” “胡老太太。”柳迟枝连忙出言打断，转移话题。 “您怎么又一个人过来挑水，要我们帮忙吗？” 恰在此时，从井口上面，急匆匆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便是一对中年夫妻，见到老母亲大松一口气。 “娘，你怎么又来挑水了？我们不是说过，家里重活我们做就可以了吗？” 胡老太太想了一会儿，满头银白花发颤动。 “我忘记你们回来了嘛……” 夫妻二人向陆明打了个招呼，之后儿子接过水桶，儿媳妇搀扶着婆婆，一路小小的絮叨，向着远处走去。 在几人声音消失后，柳迟枝才回过头来。 “胡老太太家里，临了还是丈夫先走了，不过他们夫妇二人也算是白头偕老，家里和睦，在吉安巷附近，很多人家都很羡慕的。” 陆明笑道：“怎么，羡慕人家白头偕老了？你现在能修炼了，虽然功法和常人不一样，但按照你修炼后的生命精气推算，想老起来还是很难的。” 柳迟枝瞪了陆明一眼。 “我说的是人家夫妻那种举案齐眉的状态。” 陆明耸肩。 “不老亦可相敬如宾。” 四桶水打完，柳迟枝忽然问道：“刚才胡老太太胡言乱语时，你为什么不反驳？” 陆明含笑不语。 反驳什么？ 每天晚上如此亲密，他陆明野心不大，但抓到的，不会放手。 两人来回四趟，将家里的两个水缸填满，这样子年前两天的用水应该足够了。 有柳迟枝在，家里落不见一丝灰尘，过年稍微打理一下就行。 她系好围裙，饱满的两座馒头山，将上半部分高高撑起，下半部分又空空荡荡，在慢慢飘动着。 将腰侧的两根细绳，在背后系好。 更加显得腰部纤细，胸部高耸。 柳迟枝颇为苦恼的抿住红唇，低头，压根看不见脚，太不方便了。 她在系围裙时，陆明一直含笑看着。 馒头的成长幅度他最有发言权，从钢板到如今的胖胖馒头。 天下女子羡慕。 长到如今，似乎到达了某个界限，已经不会再大了。 其实也正好，完美。 柳迟枝注意到陆明的目光，双臂横拦在胸前，嗔道： “你在看什么？” 陆明嘴角含笑，遮什么？每晚不是亲眼看过吗？ 不过他不好戳破女儿家的娇羞，也不想戳破。 于是从怀里取出一物道：“迟枝姐，给你。” 这是一只发簪，不同于玉簪、木簪，这只发簪整体是白瓷烧制而成的，簪尾两片柳叶，相互缠绕，极其精致，又显得清新自然，温润的质感下透着淡淡的光泽。 “年瓷吗？”柳迟枝一眼认了出来。 “对。”陆明试图替柳迟枝将其插到头发上，可反复几次，怎么也弄不好。 柳迟枝扑哧一笑，将发簪拿了过，自己动手。 “你学一下，想要插上发簪，必须得先把头发这样，在这样……，你们男子挽头发只有那么几种，但女子可多了，我这只是其中一种。” 柳迟枝这次挽的头发，除了在脑袋上卷起一个简单的发髻外，如瀑的头发从背后散下。 “你以后想要哄好女子，这些可得学学。” 柳迟枝耐心教导。 陆明一副很是苦恼的样子，仰天长叹。 “好难啊。” 柳迟枝白了一眼。 “难什么难？” “世间要是有不需要哄的，就好了。” “哪有这样的？女子都爱甜言蜜语。” 陆明一摊手。 “不不不，其实还是有不需要哄的，那人又温柔，还极好。” “谁啊？” 陆明笑意满满的望着柳迟枝。 “近在眼前啊。” 柳迟枝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他说的是自己，不由俏脸微红。 “贫嘴。” 转身向厨房里走去，不过心里却是微颤。 马上要过年，她得提前准备些东西，比如炒花生、切米糖、茶叶蛋等等。 …… “兄长，这个是送给我的吗？” 柳秋霓拿着陆明递过来的手链，在指尖不停转动着。 白瓷制成的扁药葫芦，正面刻着个繁复古朴的“药”字。 陆明试图摸摸她的脑袋，最后因为她个子太高，无奈放弃。 “当然是给你的，小时候家里买不起钱家的年瓷，现在算是满足你当年的愿望，虽然迟了一些。” 柳秋霓摇了摇脑袋，将手链挂到皓腕上，轻轻摇动，便出发清脆的铃儿撞击声。 “一点也不迟，秋秋很开心。” 陆明送完年瓷，准备离开。 柳秋霓忽然喊住。 “兄长。” “嗯？”陆明回头：“什么事？” 柳秋霓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眼神越来越古怪，看的陆明毛骨悚然。 “你到底想干什么？” 柳秋霓迟疑片刻，问道：“兄长，我怎么听外面人说，你是我家的童养夫啊？” 陆明皱眉。 “你听谁说的？” 他承认是柳迟枝捡回来的，可一直没有这种说法，柳父柳母对他极好。 虽然最近，因为和柳迟枝关系亲昵，产生了些变质 柳秋霓忽然展颜一笑。 “没事儿，可能是我听岔了吧。” 她双手背在身后，迈开大长腿一蹦一跳的向厨房里走去。 “姐，我来帮你。” 第142章 白瓷玉剑腰坠的触动 傍晚。 唐俏儿右手拿剑，从巷子里走来，来到屋内，把长剑放到桌子上，正准备去厨房一展身手。 突然被陆明叫住。 “俏儿姐。” “嗯？怎么了？” 唐俏儿回头，只见陆明手心，拿着一柄玉色的小剑，纤细莹莹，光辉流转。 “这是什么？” 唐俏儿一眼便认出，这不是玉质，反而像是瓷器做成的。 陆明道：“年瓷啊，这是特意给你买的腰坠，知道你不喜欢花哨的，所以简简单单的白玉色小剑，喜欢吗？” 唐俏儿再度看了一眼。 “我在极北寒域出生，那里没有这样的传统。” 陆明笑道：“你如今在暖风城，入乡随俗，要是不收，我可就亲自给你戴上喽、” 说罢，陆明便向前伸手，欲把腰坠挂到唐俏儿的腰带上。 按照他的预料，俏儿姐肯定会退后一步，将腰坠接过，自行佩戴。 可哪里知道，唐俏儿竟然就这么静静看着，任由陆明施为。 被逼到这种地步，陆明也只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小心的拿起绳子，稍微松开唐俏儿的腰带，将其系上。 期间，不可避免的触碰到唐俏儿腰侧的肌肤，陆明感到些许尴尬，可唐俏儿一动不动，他也不好停住。 于是，在这么尴尬的气氛中，陆明只能弯着腰，将绳子绕过腰带，将其系住。 “哈……” 陆明直起身子，发现俏儿姐依旧如之前那样，神色冷冰冰，丝毫没有其他动作。 换作平时，陆明肯定会和唐俏儿聊会儿天，但这一次，望着唐俏儿干干净净的澄澈眼神，陆明心内万分不自在。 “俏儿姐，竹姑娘应该把对联写好了，我去取来，你挑选两副带回去。” 陆明转身向着对门走去。 唐俏儿静静的站在原地，直到陆明已经走入了对面的院子，她才低头，手指在腰坠白瓷小剑上划过。 还带着丝丝温热，应该是之前陆明掌心的温度。 但最关键的是，唐俏儿依稀感觉到，腰带里面，残余了陆明指尖的丝丝温度，她的腰侧里面，隔着衣服，依旧能感知到。 那股感觉，要是温度，早就散去了，反而像是电流般，在那儿残留很久。 唐俏儿歪着脑袋，很是疑惑。 “为什么呢？” 她手指从腰坠白瓷小剑，顺着细绳向上滑动，最后在腰侧，隔着衣服按了两下肌肤。 以前，无论在天启战场，还是仙盟中，她与陆明亲密接触，也不是没有过。 陆明重伤，被她背回去，陆明病重，被她怀抱过。 从未有这次接触的奇异感觉。 唐俏儿仰头，望着茫茫飘下白雪的天空，密密麻麻，压根看不了多远，不由喃喃道： “原来，书中写的那些，不是假的。” 这一次，仅仅触碰她腰侧的肌肤，她就感觉酥酥麻麻的。 也不知道…… 唐俏儿下意识的低头，往自己胸脯看去。 …… 转眼间，两天时间过去。 早上就有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响起，烟火、饭香、鞭炮，年味十足。 柳迟枝一早准备好祭祖的饭菜，和陆明、柳秋霓一起，乘坐马车向柳园墓地而去。 其实柳氏宗族到过年这天，会举办大型祭祀，将大部分主支旁系召集，以三牲六畜供奉祖先。 以往，太过边缘的旁系，没有资格参加这项集体活动，只能自行准备饭食祭祖。 只不过陆明这边，柳元纬倒是过来问过，想要诸位参加，可无论是柳迟枝还是柳秋霓，都不喜那些太过繁杂的程序。 陆明借口非是柳家宗族之人，亦不去。 最后，柳元纬只能叹气离去。 大黑马去过一次柳园墓地，记得路。 很快到柳园墓地，拾阶而上，两侧坟墓，纸钱裱纸，不远处一些墓碑前，有些柳家旁支在祭拜。 至于柳氏宗族的那些人，仪式太过复杂，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过来。 来到柳父柳母的墓前，挂上青纸，摆上饭菜，点燃黄纸、纸张、纸钱。 陆明斟酒。 “伯父，这是明德酒坊买的最上等的青瓷酒，你以前总想买些，希望你在那边也能喝到……” 伴随着陆明拿起酒杯，洒到坟前，酒水很快浸润泥土，流之不见，就像是被地下的柳父饮下了一般。 陆明又拿起两样东西。 “伯母，这是你喜欢的玉露膏和桃洛胭脂，家里有钱了，你不用那么节省……” 以前，柳母总是絮絮叨叨地说，柳父不给她买胭脂，弄得她脸色蜡黄，不好看了。 可柳父要是真的要去买，柳母又会阻止，说省下银钱来，干什么不好，买那些东西又不能吃，浪费。 “唉。”陆明长叹一口气，将两样东西放进火堆里，慢慢烧着，变得焦黑。 “我要是早回来几年，他们也许……能多活一些岁月。” 柳迟枝察觉到陆明情绪低落，上前握住他的手，轻声道： “你忘记了吗？在你准备出去的那年，族里丹师给父亲母亲两人看过，他们年轻时受的伤，毁了身体根基，寻常药物起不了多大作用，本就寿数无多。” “是你来了我们家，他们心情愉悦，多活十多年，并且诞下秋秋，已是奇迹。” 陆明反手握住迟枝姐的手掌，两人相依而靠。 柳秋霓站在两人身后，望着他们握住的手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手，向前走动，到了陆明另一侧，握住了他另一只手，向墓碑跪下。 待到三人祭祖完毕，回到家里，已经快到中午。 柳迟枝匆匆回到厨房里，准备年夜饭。 “唐姑娘，竹姑娘，放着我来吧。” “柳姐姐，还有我呢。”梅璃璃蹦蹦跳跳的举起小手，掌心是剥开的蒜瓣，示意自己很努力。 “嗯，璃璃也乖。” 柳秋霓牵起裙摆，跟着姐姐向里走去。 “我来帮你们……” 陆明走到大厅，发现对联早已放在桌上，旁边放着一碗散发米香的米糊，这是用来贴对联的。 挑出一幅，陆明高声喊道： “璃璃，快出来，帮师父贴对联了。” “来啦，来啦，饿师父！” 梅璃璃兴奋地迈开小短腿，从厨房里跑了出来，脑袋上别着的淡红大蝴蝶结，一颤一颤的，两臂张开，似在展翅飞翔，颇为可爱。 第143章 年夜 咻——啪！ 绚烂的烟花飞上天空炸开，五颜六色照亮天空一角，似是这下子响声引起了其他人的欲望。 一时间，暖风城各个地方，烟花接二连三的飞上天空。 空中顿时亮如白昼。 暖风城这边的风俗，习惯在年夜饭之前放一次鞭炮，在午夜子时前后，再放一次。 陆明等人摆好年夜饭，梅璃璃就迫不及待地央求柳秋霓，将烟花放到巷道上，兴奋的举起一根线香，回头道： “饿师父，饿师父，我能点了吗？” 陆明笑呵呵的取出一长串鞭炮，顺着巷道摆开。 “等我一起。” “好。” 一大一小两人，各自举着香，将香火头向捻子靠近。 吉安巷子里各家各户，不少人从院门里钻出来，羡慕的往这边靠着。 鞭炮太贵，很多人只能买很小很短的一串，烟花也只能买响几下的。 似陆明家门口，火红的鞭炮一字摆开，长达三四十丈，高大的烟花，几乎到了梅璃璃耳朵。 眼瞅着陆明已经快点燃鞭炮，小家伙儿左手捂住耳朵，右手举着香头点着烟花。 呲呲呲—— 捻子快速缩短。 小家伙儿吓得丢掉长香，双手捂住耳朵，“啊啊啊”的叫着，向院子里跑去。 柳秋霓一把将其搂住。 “吓到了吧？刚才我说让我来的，你非要点……” 一边说着，一边将小家伙儿护在身前，替她捂住耳朵。 啪啪啪…… 鞭炮炸响，彻底将话语声淹没。 烟花旋转着冲上天空，到达最顶点的时候，炸开花朵，光芒四射，如流星向四方坠落。 梅璃璃仰头，瞳孔里倒映着烟花的明灭。 直到鞭炮炸完，巷子前被破碎的鞭炮红纸染成一片，烟花渐渐消失。 陆明回头，眼神从众人脸上扫过，柳迟枝、唐俏儿、竹青棠、柳秋霓、梅璃璃，一个个的收回目光。 陆明大手一挥。 “走，我们回去吃饭。” 待到一众人回去后。 吉安巷里，一个个不到腰高的小萝卜头，顶着风雪钻了出来，手里拿着火石、或者烧了半截的木柴，认真的地面里扒拉着没炸完的鞭炮。 偶尔找到一根，便会发出兴奋的欢呼。 “哇，狗蛋你好厉害。” 其余小萝卜头会迅速聚拢过去，羡慕的看着冒着鼻涕泡泡的狗蛋，看他将鞭炮插在雪堆里，叉着腰如神气的将军，凑近用木柴头点燃鞭头。 啪！ 一声炸响，光芒照在狗蛋的脸上，他一脸自豪，仿佛自身也因为这声炸响，神气了不少。 陆明等人吃罢年夜饭，刷锅洗碗，围在桌子前，一边看向外面，一边嗑瓜子闲聊。 梅璃璃抓了把瓜子，走了出去，站在门口看着其他小孩子在点鞭炮玩。 狗蛋等人在玩了会儿，注意到梅璃璃，抹了把鼻涕，在小伙伴诧异的目光中，抓着一根鞭炮走了过去。 “你也要玩吗？喊我声大哥，我带你。” 狗蛋黑乎乎的爪子里，抓着一根鞭炮，像是握着胜利的奖杯，鲜红的玫瑰。 小伙伴们睁大眼睛。 “狗蛋你变了。” “你说不跟玩老鼠的怪人玩的。” “狗蛋，你是叛徒！” “……” 狗蛋他们虽然年纪小，但清晰的知道，谁最漂亮。 尤其是梅璃璃平时穿着干净，粉粉嫩嫩，此时脑后大蝴蝶结一颤一颤，太可爱了。 梅璃璃（脑后大蝴蝶结实在画不出来） 他们在骂狗蛋的时候，也在偷偷看着梅璃璃，满眼羡慕。 也想和好看的小女孩玩啊。 梅璃璃眼珠子转了一下，拍拍小手，返回院里，取出来一串鞭炮。 掰下一根，点燃，甩出，炸响。 啪！ 再掰下一根，重复动作。 啪！ 每炸一下，狗蛋身体便颤一下，最后瞅着梅璃璃那一长串，仿佛点不完的鞭炮，灰溜溜的低下脑袋，向小伙伴们走去。 小伙伴们哼的一声，掉头就走。 “叛徒。” 只剩下狗蛋一人，可怜巴巴的抓着一根鞭炮，孤零零的。 梅璃璃点了一会儿，将手中一长串鞭炮放到地上。 “你们玩吧，记得均分，谁也不许多拿。” 小萝卜头们，发出雀跃的欢呼。 梅璃璃抓着火石，双手掂在身后，跑向了屋子里，一把扑入了陆明的怀里。 “怎么？不和他们玩了？” 陆明摸着小家伙儿的脑袋。 梅璃璃脑袋使劲在陆明肚子前左右转着，拱了几下，最后抬起头来，睫毛忽闪忽闪道： “没意思，他们太幼稚了。” 望着小家伙稚嫩的脸庞，和奶声奶气的话语，大家伙儿嘴角纷纷露出笑意。 陆明咳嗽一声，道：“那行，为师给你讲个故事。” “名字叫《武动苍穹》。” 随着陆明胡编乱造的故事进行，夜渐渐深去，屋外的小萝卜头也放完了鞭炮，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那火火帝一招囚天指，将反派魔头海神唐叁灭掉，就在此时，乐瑶撑着伞道，我要开始撒谎了……” 陆明说了很久，再低头，发现梅璃璃已经趴在他的腿上睡着，小巧的鼻翼里，发出低低的呼吸声。 竹青棠起身道：“我带她回去睡觉吧。” “还是我来吧。”柳迟枝站了起来，将小家伙儿抱了起来。 “青棠谢过。” 竹青棠两腿残疾，行动不便，不好抱梅璃璃回去。 她向着众人点了下头，与抱着梅璃璃的柳迟枝，向对面走去。 屋子里，柳秋霓兴冲冲的推了下陆明的胳膊。 “兄长，你快说《武动苍穹》，花果山被全部冰封后，斩神大圣烧谁的尸体？” 陆明摇了摇头。 “……哄梅璃璃的小故事，瞎编的，你怎么这么感兴趣？” 柳秋霓嘟嘴。 “那你继续编嘛……” 唐俏儿指尖转动一缕秀发，望向陆明，眼神恳切，显然也颇为期待。 “你们……”陆明拍头：“得，我在想想，以后再给你们说……” 很快，柳迟枝回来，笑道。 “璃璃睡得这么早，等到子时，各家各户放鞭炮时，肯定会被吵醒。” 其实此时已到亥时，不算晚。 陆明起身伸了个懒腰，道：“夜深，大家洗洗睡吧。” 主要是快到子时，他们不睡着，迟枝姐也没办法去自己房间啊。 结果柳秋霓一把拉住陆明的胳膊。 “兄长，不用守岁吗？” 陆明眼皮一跳，装模作样地打着哈欠。 “不行不行，我熬不住了。” 柳秋霓道：“那行，你去睡觉，我熬过子时把烟花点了再睡。” 以前家里穷，哪里舍得买这么大的烟花？ 说什么，柳秋霓也要点一次。 第144章 只要师父给的，都喜欢 陆明神色一僵，柳迟枝也定在原地。 “秋秋。”柳迟枝走到妹妹身前，温柔的捏了一下她的脸蛋。 “早睡一些，对皮肤好。” 柳秋霓不在乎的摇头。 “我已经是玄关境，熬一晚，压根没影响的。” “呃……” “况且以前也守夜啊，今年怎么不行。”柳秋霓眨着大眼睛，显得很疑惑，很无辜。 唐俏儿默默喝着茶。 她在说谎，但唐俏儿选择旁观。 陆明道：“烟花明早开门也可以放。” “不，早上天已经亮了，没有夜晚好看。” 眼看怎么都说不通，陆明求救的般的望向唐俏儿，却见她转动茶杯，静静的转过身子。 陆明望向柳秋霓，发现她眼神闪烁了一下，心里忽然明白了。 “秋秋，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柳秋霓满眼无辜的摊开手。 “我什么也不知道呀。” 瞧着她的样子，陆明就明白过来。 其实自己和柳迟枝的事，本就该找个机会说出来，今天确实算个机会，柳秋霓这丫头又不蠢 ，估摸着前几天就发现了一些东西。 柳迟枝俏脸微红，想要开口辩解。 陆明伸手阻止，给了她一个眼神。 你先别慌，看我表演。 陆明道：“其实为兄我从战场回来，受了些伤，每夜子时都会剧痛，只有你姐，抱住我，才能缓解。” 知道柳秋霓察觉到了些东西，但说话是有艺术的，可以半真半假。 只说病症，至于揉按雪山馒头、让柳迟枝换各种罗袜、猫娘装扮、狐娘装扮的事，完全可以不讲。 柳秋霓确实没想到，还有这么一茬。 她还以为，他们两个是在悄悄摸摸的试验，新婚夫妇才会做的一些事呢。 “真的？” 不过她仔细想想，要是兄长剧痛的话，为什么在子时前，发出古怪声音的是姐姐啊？ “真的！” 陆明用力点头，顺带一指唐俏儿。 “不信你问俏儿姐。” 柳秋霓狐疑的望向唐俏儿，却见她小抿了一口茶。 “确有这回事。” 柳秋霓看着唐俏儿的眼睛，唐俏儿反过来看她。 四目相对，眼神交流，柳秋霓确认另有隐情。 但不好戳破。 柳秋霓眼珠子转了转，突发奇想的的道：“既然姐姐可以镇痛，那俏儿姐呢？竹青棠姐姐呢？又或者……我？” 说到最后时，柳秋霓脸颊稍显红润。 身为女儿家，如此问话，太羞涩了。 陆明正想说她胡言乱语。 唐俏儿放下茶盏，清了清嗓子道。 “嗯，秋霓妹妹说得不错，可我曾经在陆明发病时，与其肉体接触过，并无效果，竹姑娘那边没试过，以后有机会可以问她愿不愿意试试。” 唐俏儿虽说剑心通明，却不怎么明了人心，也并不知晓竹清棠的想法。 只是觉得作为一种治病手段，可以一试。 像是只知道理的纯粹学者。 唐俏儿扭头看向柳秋霓。 “至于你，今天确实可以尝试一下。” 陆明推辞道：“这就不必了吧……” 已经和迟枝姐步入奇怪的状态，要是再来一个，岂不是更加别扭？ 唐俏儿正色道：“不行，柳秋霓和柳迟枝是亲姐妹，既然姐姐对你有效果，妹妹也很有可能，治病而已，不要想太多。” 柳秋霓展颜一笑。 “正好今晚要守夜，不行的话，我就出来放烟火，留姐姐给你镇痛吧。” …… 临近子时。 陆明躺在床上，被柳迟枝抱在怀里，柳秋霓侧坐在床榻上。 唐俏儿捧着茶近距离旁观，之前一直在屋顶上偷听，虽然知道里面的动作，却没亲眼见过。 如今，哦——，原来是这样抱着啊。 瞅了瞅陆明空出来的双手，嗯，还有更亲密的动作没做。 不过陆明和柳迟枝应该不会表演给自己看的。 唐俏儿摸了摸怀里的书籍，若有所思。 “马上要到子时。”陆明伸出右手。 “秋秋，你握住我的这只手，假如有效果，我立马就能感知到。” 也就在陆明话音落下时，一股青紫色顺着他的肌肤蔓延出来，像是干净的湖里忽然倒入了一盆染料。 陆明开始哼哼唧唧的闷哼，柳迟枝将他抱的更紧。 剧痛发作了。 柳秋霓明白过来，连忙将手和陆明抬在空中的手掌相握。 此刻，她所有乱七八糟的心思，全部湮灭，只剩下对兄长的心疼。 然而…… 陆明睁开眼睛，虚弱道：“没有用，和之前一样。” 唐俏儿深深看了一眼柳迟枝，拉住急切的柳秋霓。 “我们出去吧。” 两女走出，将门闭合。 柳迟枝悉悉索索的脱下两人衣服，经过无数次的验证，肌肤贴合面积越大，陆明的痛感越低。 大厅门口，柳秋霓搬了个小马扎坐着，右手托腮，仰望天空。 远方星星点点的不时炸开烟花，绚烂好看，但她心思完全不在天上，只有隔壁那间小小的房子。 “为什么我就不可以呢？” 唐俏儿走到她身边，幽幽道：“其实你该换个问法，为什么只有你姐可以……” “那我可不可以治好他。”柳秋霓右手握紧。 “不行。”唐俏儿回答的很肯定。 “你的丹道修为，至少要超过你们灵月藏经庵的庵主。 ” “啊？” “她给陆明看过，束手无策。” …… 大年初一，万象更新。 陆明起了个大早，在院子里洗漱完毕后伸了个懒腰。 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鞭硝味，让人感到安心又愉悦。 叩叩叩。 接连三道敲门声，奶声奶气的娃娃音，笑嘻嘻的靠近。 “饿师父，大年初一，是不是该给璃璃压岁钱呀。” 小家伙儿抱住白猫琥珀，给陆明行了一礼。 “璃璃。”竹青棠跟在后面，嗔怒的瞪了徒弟一眼。 “昨天你二师父不是给了一个金丝葫芦的年瓷了吗？” “不不不。”小家伙儿摇头晃脑的转着圈。 “那件东西，你们都有，我是小孩儿，肯定要不一样的。” “也是。”陆明返回屋子，在桌子上抓了一个铜板，塞给梅璃璃。 “这个，压岁钱，给你了。” 一个铜板，不值钱。 这下在，小家伙儿该小脸苦巴巴，乐不出来了吧。 梅璃璃却郑重其事的取下金丝葫芦项链，用红绳将铜钱串了进去，重新戴回脖子上。 “只要是饿师父送我的，都是好宝贝，璃璃喜欢。” 龇着亮晶晶的大白牙齿，梅璃璃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陆明摸了摸她的脑袋。 可爱的小家伙儿，总是在天真无邪中，说出让人感动的话。 “玩儿去吧。” 陆明转头望向竹青棠，正色道：“竹姑娘，不知你的腿，到底是怎么受的伤？” 以前不方便问，正好这些时日，秋秋的医术大有进步，现在要是可以的话，尽力想办法帮她治好。 第145章 竹青棠的来历 恰好柳秋霓也洗漱完毕，陆明招了招手，让她过来。 竹青棠一怔，旋即婉拒道：“我这不是病，而是……” “我猜得几分。”陆明温声道：“应该是受了某种伤吧。” 唐俏儿也在此时，走入院子。 “我们知道你是妖，依旧把你当朋友，你难道要将我们拒之千里吗？” “啊？”柳秋霓小声惊呼。 “竹姐姐竟然是妖？” 她上上下下打量，怎么看也不像。 一袭青衣，气质典雅，腹有诗书气自华，一看便是才女，有几个妖似她这般有风度？ 竹青棠歉意的冲柳秋霓道：“对不起，我是妖，竹妖，瞒了你好些天。” 柳秋霓不停摇手。 “不用道歉的，也没谁遇到人，就说自己是人是妖的。” 一般妖，在开启灵智后，需要尽快的修炼到第二境玄关。 这时候可以选择，是否消磨精力和时间，化作人形，不过就算拼尽全力，在玄关境内，依旧会残留一些妖的特征。 直到第三境朝元，妖物特征才会逐渐消失，彻底化作人形。 像竹青棠般，完全看不出妖的样子，至少是朝元境，还是用了很长时间，专门研究化形的，令人惊叹。 柳秋霓眸子向附近乖巧坐着摇晃双腿的梅璃璃看去。 “她也是……” “不是。”竹青棠摇头：“璃璃是人，不是妖。” “那你们怎么……”柳秋霓吃惊。 一人一妖，怎么成了师徒的？ 在仙盟发布最新的妖物三分诏令之前，妖压根不敢暴露身份，炼气士遇到妖更是只会一杀了之。 如此相互仇视的环境下，为什么还有妖收人当徒弟？ 竹青棠抿着红唇，望向周围几位知道她是妖，还当她是朋友的人，决定不再隐瞒，到桌子边坐下。 “……其实我是在梅花王国一片竹林长大，最开始萌生灵智时，因为是植物成妖，在朝元境之前不能移动，只能静心修炼。” “结果在差一步到达朝元境时，一对老夫妇来到了竹林。” “当时我很害怕，植物成妖，境界不到无法移动，便是凡人都能用火围攻烧死。” “哪里料到，这两位老人不仅没敌视，反而将我视作女儿。” “后来我才知道，他们分别叫竹知尘和梅温茗，虽是夫妻，却一生无儿无女，便认我做了义女……” 陆明听到此处，讶然道：“梅花王国的知尘大儒？” 竹青棠眸子转过来。 “你知道我义父义母？” 陆明笑道：“那是当然，梅花王国，知尘大儒，泼墨挥毫，一杆铁笔，上骂昏君，下骂佞臣，铮铮铁骨，两袖清风。” “一篇《安国九策》，震惊梅花王国朝野，无数人恨不得一掷千金，只为一睹。” “可惜你们梅花王国的帝王，下令严封，不许传诵，原稿烧毁，实为遗憾。” 梅知尘大儒少即成名，青年时留下无数诗篇，至今在附近诸国，许多人传唱背诵。 风流才名，引得当时的公主梅温茗下嫁，帝王亦允许，一时间传为佳话。 中年后觉得诗词无大用，专写策赋，字字珠玑，帝王欣喜，采用之，朝堂越发强盛，吏治越发清明。 直到《安国九策》问世，帝王不允其问世，一直封存。 也就是在那之后，梅知尘再也没有策论与诗篇，传闻，是隐居去了。 竹青棠道：“我在梅花王国做的，大部分是《安国九策》之言。” 陆明恍然。 “难怪。” 梅花王国在竹青棠手上，可以说达到了顶峰，要不是天启大战，影响全天下，周围诸国早就在恐慌之下围攻了。 想到这里，陆明看向竹青棠，问道：“你的才学全是竹知尘大儒教的吗？” “是。”竹青棠道：“义父义母收我为义女后，一直以人的教导方式，读诗歌学史书，知礼义明雅乐。” “他们教会了我许多，并且让我在他们离世后，女扮男装，隐藏妖身，拿着义父的举荐信去朝堂，实现抱负。” “义父在退隐后，《安国九策》再度完善。” “青棠多年依策施行，可以确定，《安国九策》没有错。” 陆明耸肩。 “当然没有错，你们梅花王国的国力强大了那么多。” 要是正常的诸国争霸，梅花王国下一步，就该开始吞并周边国家了。 他和唐俏儿粗略调查过竹青棠，只知道她在梅花王国化名竹清堂，清理朝廷之意。 民间称之竹相，清朝廷，整吏治、重文武、民富强，上下一新。 直到暴露了竹妖身份，才被梅花王国的朝堂联合宗门追杀。 却没想到她在进入朝堂前，还有这么一番经历。 也许说的东西太过沉闷，梅璃璃在听了一会儿，就从椅子上跳下，拉着白猫琥珀，去巷道里扯屋檐上冰溜子。 像是握着一把长剑，轻轻舞动。 柳秋霓举手。 “那梅璃璃呢？” 梅是梅花王国的国姓，竹则是第二大姓，姓这两个的几乎占了梅花王国一半的人口。 竹青棠望下抚摸冰溜子的梅璃璃，眼神温柔。 “她是前太子之女，才出生不久，我便将她收为弟子。” “其实按照辈分，是义母弟弟、也就是大皇子的女儿，本该是公主。” “可前太子争夺帝位失败，四皇子登基，新帝想要斩草除根，我不许，大概就是那时候，我和新帝的矛盾，便产生了吧。” “留她在梅花王国，只有死路一条，在我身份暴露时，便带她一起逃了出来。” 天下间，千百王朝，女子称帝的不少。 更别说遗孤有可能拜入宗门，成为高阶炼气士回来复仇。 这样的故事又不是没发生过，梅花王国新帝想要赶尽杀绝也属正常。 柳秋霓啧啧的看向屋外梅璃璃，小家伙儿挥动了一下冰溜子，结果不小心将它撞到院墙上，咔嚓断成两截，心疼的撅起了嘴巴，眼泪汪汪。 “原来璃璃竟然还是公主？” …… 房间里。 柳秋霓站在床前，认真的检查竹青棠修长圆润的双腿。 屋内只有她们两人。 竹青棠俏脸微红，伸手欲穿裤子。 “我说了，在逃跑时，双腿被金煞宗的流金剑气所伤，至今剑气环绕，如附骨之蛆，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根除的。” 太羞涩了。 第146章 为你治伤 竹青棠道：“我知道你们好意，可这种伤，只能靠水磨功夫，慢慢清除，也许十年八年后，就能……” 见柳秋霓皱眉思考，竹青棠甚至温柔的劝解，让她不要太过忧心。 “已经好几个月，我都习惯了……” 结果竹青棠话还没说完，柳秋霓就兴奋的一拍巴掌，提议道： “让我兄长来看看，他肯定有办法。” “啊？” “之前替霍奶奶治脆骨软肌的病，是兄长想的办法，给罗幺幺治疗眼疾，也是兄长给的思路，竹姐姐，你的双腿，他肯定能想出办法的。” “不行不行。”竹青棠脸颊一片羞红，慌不择路的扯过被子，盖到腿上。 “这怎么成？” 让柳秋霓看伤，已经提前让陆明别进来，连同为女子的柳迟枝和唐俏儿，都不在房里，哪里好意思让陆明看？ 柳秋霓却一拍巴掌。 “你说的什么话，不要讳疾忌医，懂吗？” “不不不。”竹青棠说什么也不愿意。 柳秋霓坐到床边，苦口婆心。 “你是不是把我们当做朋友？” “那是当然。”竹青棠连忙应道。 知道她是妖，还把她当作朋友的，只有这么几个，她可不舍得失去。 柳秋霓继续道：“我们也把你当作朋友，身为朋友，看你行动不便，连璃璃趴在椅子上睡着，你想把她抱回去不用法术都办不到，我们很是忧心。” “嗯……” “为朋友考虑，你是不是不该让我们忧心？” “这……” “我还有一项宗门任务，需要治疗三个疑难杂症，杀人简单，找到困难的病症且我能治愈的，可就太难了。” “……” “竹姐姐。”柳秋霓坐到竹青棠身边，抱住胳膊开始撒娇。 “好不好嘛，就算帮帮我嘛，竹姐姐……” “这样。”柳秋霓眼珠子一转，将被子拿过，折叠，平盖在竹青棠腿上。 “只露到膝盖上方，一个巴掌长度的位置，这样既不会露出太多，也不会看不清流金剑气残留的情况。” 柳秋霓听兄长说过，想要拆了屋子，往往大家不会同意，但退而求其次，在屋顶上开个窗户，大多数人都会同意。 折中之法。 “嗯……”竹青棠低着头，沉思良久，才轻轻点头道：“既是治伤，那就拜托陆公子了。” “好。”柳秋霓欣喜地打开房门，冲着院子里逗白猫琥珀玩的陆明喊道：“兄长，竹姐姐让你进来。” “嗯？” 陆明惊讶的回头。 …… 经过柳秋霓的一番解释，陆明才明白，原来是想要找自己想点子啊。 不过在天启大战初期，他确实在丹房耳濡目染，学习了一些药理 ，可以尝试。 陆明在转头看向背靠墙角，恨不得将脑袋缩到胸里的竹青棠，道：“竹姑娘，我不一定有办法，只能尽量。” 缓步走去。 目之所及，只见竹青棠将被子盖在小腹前，遮住了一半修长圆润的大腿，足弓优美，晶莹洁白的脚趾泛起微微的红润色。 像是早春出来，毛茸茸的小白兔，惊慌的想要躲回洞里，却无处可藏。 竹青棠只感觉自己的脸烫的可怕，像是要烧起来一样，随时会化作一团火焰。 陆明走到床沿边坐下，看向白莹莹的大腿，沉声道：“竹姑娘，得罪了。” 想要仔细检查，必须上手。 “嗯……” 竹青棠声如蚊蚋，简单的音调，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 陆明缓缓伸出双手，眼里不带丝毫杂欲，本着医者心态。 “竹姑娘，你说你的双腿是被了流金剑气所伤，是仅不能控制，还是皮肤触感也没……” “呀！” 陆明话还没有说完，就在触碰到的瞬间，竹青棠整个人就像是触电般，原地弹了下。 陆明愣在原地，瞅向原地蹦跶的竹青棠。 属蚂蚱的？ “对……对不起。”竹青棠俏脸通红，两手死死地抓紧被子，指尖深深陷里面。 “陆……陆公子，你继续吧，我肯定不会在……在这样了。” 真想找个缝隙钻进去。 羞愤之下，竹青棠大腿上，也泛起了微微红色。 陆明见此，确认了，其实竹青棠的双腿还有触感，只不过不能操控。 努力板着脸，陆明保证视线没有丝毫偏移，从脚踝，一步步往上按。 肌肉内里，确实有股锋锐之感，不停爆发，陆明手掌落在上面，隐隐能感觉到掌心刺痛。 流金剑气，性属金，而竹青棠却是竹妖，虽然在朝元境以后，修行五气，五行贯通，可植物类妖物一般还是贴合木属，天生被克制。 这就是竹青棠一直被剑气缠绕的原因吗…… 陆明陷入了沉思。 柳秋霓站在陆明背后，瞅瞅兄长，再瞅瞅竹青棠的大腿，心里觉得怪怪的，自己是不是办错了什么？ “陆……陆公子。” 竹青棠眼波盈盈，小声呼唤。 “怎么了？”陆明从思考中回过神来。 “陆公子您检查好了吗？手……手……” 被竹青棠一提醒，陆明才猛然发现，原来自己的手，还落在竹青棠膝盖附近的肌肤上。 “抱歉。” 陆明赶紧收回手掌，以手抵住下巴，咳嗽一声，正色道： “……金属性附带侵蚀类的剑气，我恰好遇到过，知道怎么治疗。” 瞧见陆明的右手，放回下巴处，竹青棠羞红脸扭过头，耳朵红红的欲要滴血。 她的手掌动作不慢，一把抓来被子，将双腿盖的严严实实。 “兄长。”柳秋霓缓步走来，声音有些酸酸地问道：“什么办法？” 总感觉不小心，让兄长和竹姐姐的关系走近了一大步。 陆明道：“之前在战场上，有位炼气士受到过相似的伤，恰好送到我所属的丹部治疗。” “对了。”陆明转头看向柳秋霓。 “那时候负责研制丹液的，正是你们灵月藏经庵的普弦师太，我和几位同道打下手，被她指点过几次，你认识吗？” “竟然是普弦师太。”柳秋霓小口惊呼：“她可是长老唉，可惜从战场回来，直接与那些一起去过战场的长老们一起闭关，无缘相见。” 柳秋霓拜入宗门时，灵月藏经庵的高手，早已去仙盟参战。 只闻其名，未见其身。 第147章 尸生莲 柳秋霓没想到兄长竟然被她们宗门的长老指点过，还有多少东西，是她不知道的。 陆明没有管她在想什么，取过笔墨，挥手书写。 “秋秋，你去找柳清，按我所写取来这些灵药……” 将药方给了柳秋霓，陆明没抬头，继续书写，良久，停笔，转身看向依旧不敢抬头见人的竹青棠，道： “你先别害羞了，给你一道法门，好生修炼，到时候配合药浴，再找一位高手引导，将腿中纠缠的流金剑气彻底拔除。” 竹青棠脸颊发烫的接过纸张。 心内感激暂且不谈，什么叫不要害羞……，这是能忍住的吗？ 刚想看向手中法门，听到陆明的话，竹青棠惊愕抬头。 “药浴？高手帮忙？不不不……” 她吭吭哧哧，俏脸涨得通红。 柳秋霓帮她补完了说不出来的话，蹦到陆明身前，抓住兄长的肩膀急道： “不会是你帮竹姐姐引导剑气吧？她可是清清白白的。” 咚！ 陆明没好气的抬起手，一个暴栗砸在柳秋霓脑门上。 “想什么呢？蠢丫头，我目前又用不了灵力，高手是你唐俏儿姐姐啊。” “哎呦。”柳秋霓揉着额头。 “嘿嘿，那就好。” “嗯？你什么意思？”陆明狐疑的看过去。 柳秋霓眼珠转动了一下。 “没什么，就是担心竹姐姐清白的身子。” …… 给竹青棠药浴所需的灵药，并不需要太高的品级，可是有两样，在暖风城还真的没有。 外出采购需要时间，干脆在陆明的陪伴下，柳秋霓研究许久，用了几样低品的灵药进行替换。 虽然药效不如原本的强，可也差不了多少，最关键的是，这种低品灵药替换有创新之处，原材料在市场上价格也便宜的多。 算作柳秋霓第三个宗门治疗任务，是足够了。 每日，在陆明的这间小院里。 竹青棠由柳秋霓和唐俏儿陪同，于房间内药浴，并拔除流金剑气。 本来她觉得，还算可以，毕竟陪在屋子里的，只有两个女子，虽然羞涩，也能忍住。 可是柳秋霓也是第一次治疗这种病症，唐俏儿修为高，更是第一次替人治伤，两人没什么把握，偶尔遇到问题，还需要陆明参谋。 于是变成了陆明站在门外，听着柳秋霓的询问，沉吟发问。 “兄长，竹姑娘膝盖上风市穴附近的剑气，怎么无法拔除啊？” “你试试用银针刺激中渎和膝阳关，俏儿姐你掐小曼陀罗手印，按住风市穴，引出剑气，一路向上，经过……脐下，腰侧，过腋下……最后从小指头引出。” “那外丘附近的呢？” “这样，你……” 竹青棠简直羞的快晕过去了，屋里的水花声，他都听的清清楚楚。 还有所说的位置，对，是柳秋霓和唐俏儿施为，可每一步，皆是陆明所言。 酥酥麻麻的，像是他的指尖，在周身滑动。 这……这和当面有多大区别？ 好在，持续十天，竹青棠双腿终于可以略微操控。 陆明检查后，认为再经过三四天的治疗，竹青棠大约就能恢复的差不多了。 竹青棠唰的扯过被子，盖在白皙的大腿上。 终于，快要结束了。 …… 在陆明给竹青棠治疗双腿的时候。 暖风城太守府里。 胡太守那气冲冲的向下辖两县县令骂道：“怎么回事，又给本官添堵？正月十五还没过呢，抬了一堆尸体过来是几个意思？” 怪不得胡太守发火，偌大的院子，木板担架抬着二十多具尸体，由麻布罩着，整整齐齐地摆放，看得胡太守眼皮直跳。 两县县令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是南平县的孙县令上前一步。 “启禀太守大人，您看。” 他让手下掀开麻布，顿时二十多具尸体暴露在众人面前。 “嘶——”大家伙倒抽一口凉气。 只见每具尸体眼窝深陷，形如骷髅，体表凝结着一层薄薄的冰霜。 如果只是如此，也不恐怖，每年冬天被冻死的不少，看起来也差不多，更何况今年寒冷，远胜往昔。 最关键的是，每具尸体嘴巴张大，绽放着一朵洁白娇艳的花苞，于寒风中盛开，圣洁夺目。 花蕊是鲜艳的红，在花苞下方，一根根细丝如同血管般缠绕在花茎上，像是通过花茎伸入喉咙，将众人的血气全部汲取干净。 “什么鬼东西？”胡太守瞅了一眼就吓得退后好几步。 南平县孙县令道：“下官派人查阅典籍，得知这是一种名唤尸生莲的花，又叫千缕血或者腐寒菌，和冬虫夏草类似，本是一种菌子，寄生到活物身体上。” “但腐寒菌只寄生人，且天气越寒冷，越发旺盛。” “随风而动，因着呼吸进入人体，且在初期，附着于心脏，像是个种子一样，夺人气血，汲取温度，生根发芽。” “直到此人无论裹了多厚的衣服，都没办法保暖时，才会扎破心脏，从咽喉长出，盛开花朵。” “曾经有丹师创造出方法，利用凡人培养过此物，用以炼丹。” “可正道不容，发现后立刻诛杀，早在仙盟建立之前，创造方法的丹师连着他的方法，一起消失了。” 胡太守气道：“你意思是说此乃正常现象？那还不赶紧丢到城外乱葬岗？一群乞丐流民而已。” “不不不。”南平县孙县令哀愁道： “关键是以前就算出现，也只有一两株尸生莲啊，这一次，还没找呢，就有二十多人因它而死，太守大人，城里有变啊。” “等等。”胡太守忽然面色一变，退后好多步捂住口鼻，警惕的望向尸生莲。 “孙县令，你刚才说它们本体，是种能被吸入口鼻的菌子？你是想害死本官吗？” 太守府内众人，全部色变，远远躲开。 孙县令长叹道：“大人不必担心，尸生莲初期，虽然汲取人体温度，却也害怕持续的高温，诸位只需洗个热水澡，或者用炭火烘烤周身，即便被寄生了，芽孢也会死亡。” 他指向二十多具尸体。 “就像大人先前所言，这些人皆是流民和乞丐，家中只要买得起炭火的，或者洗热水澡的，皆无碍。” “这些人，是下官和马县令仅在今日，找到的被寄生而死之人。” 众人明白了孙县令的担忧。 暖风城里，最不缺的，便是流民和乞丐。 关键是，他们死在角落，没人关心，天晓得暖风城里，已经有多少人死在尸生莲下。 第148章 城西天落流星秘境 胡太守咬牙，手掌反复松开合上，乌主簿瞥了眼就知道胡太守有话要说，但不方便讲，这就到了他表演的时刻。 乌主簿上前道：“孙县令，敢问这些尸体，是在哪里发现的？” 孙县令一愣，道：“多数在仙人洞里，有几具是在偏僻荒废的巷角。” 仙人洞的老鼠妖和拐子全部被清除出来，可依旧是乞丐和流民的天堂，天寒地冻，只有在仙人洞里，才稍微有些暖意。 乌主簿自信道：“既然全是流民和乞丐，你们只要派人，及时把尸体丢到乱葬岗去，算不了什么大事。” 说实话，普通百姓在他们眼中，甚至算不得是人，更别说乞丐流民，只要朝廷没有下令安抚，出现在视线里都刺眼。 胡太守赞许的看向乌主簿，懂事，说出了心里话。 孙县令深吸了一口气道：“可是，谁也知道今年会冷多久，现在死的是乞丐流民，再过不久，炭火木柴逐渐稀缺，被寄生的便是普通百姓，再然后……” 就算死的是普通百姓，人数多了朝廷也会问责。 胡太守脸色微变。 不过附近大小官员，很多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们大多出身各大家族，本身修为在身，无惧寒冷，不怕尸生莲，家中没修为的人，炭火木柴也管够。 孙县令拱手道：“为了防止再出现前段时间，一粮难求类似的情况，还请大人组织人手，去城外砍伐木柴，烧制木炭，同时也需要去其他地方购买。” 乌主簿望向天空。 “可年关已过，再过不久该开春变暖了。” 按照尸生花的情况，一旦转暖，自然枯萎。 “那是往年。”孙县令站直身体。“今年，谁也不知道会冷上多久。” 乌主簿无言以对，最后还是胡太守拍板。 “两县组织人手，砍伐木柴即可，至于出去购买，暖风郡里没有那么多银子，算了吧。” …… 从正月初十开始。 每天都有很多驴车，由衙役驱赶，盖上草席匆匆往城外而去。 只有那草席下，草席不停晃动中，偶尔的青紫结冰的双脚，才能看出这些驴车运的，全是尸体。 其实每年冬天，冻死的人都不少。 有时候被人发现，也只会以为和往年差不多。 只有一些观察细微的人，才发现，今年运走的尸体，似乎多了许多。 大家不知道真相，只是隐隐约约觉得，或许和今年格外寒冷的天气有关系。 另一方面。 南平县和安阳县，各自组织人手，去城外砍伐木柴，囤积，售卖，恰到好处将城内刚刚提高的木炭柴火价格，给降了回去。 两县给出的解释，是天寒地冻，不知何时止，为防涨价，百姓冻毙于风雪，故而让今年未服徭役的，全部去砍树。 …… 吉安巷里。 竹青棠在大家期待的目光中，将两根青竹杖放到一边，站了起来，初时还颤颤巍巍，后来便行动自如，款款淑女。 柳迟枝端来佳肴，笑道：“为了庆祝竹姑娘重新走路，我做了一些菜，还买了青瓷酒，大家喝一杯吧。” “好耶。”柳秋霓欢呼。 柳迟枝白了她一眼。 “你和璃璃不许喝酒，家里准备了奶。” 柳秋霓小脸一垮，年纪太小，不许喝酒，只能和小家伙儿梅璃璃一块。 所有人都在看竹青棠走路，走着走着，竹青棠停了下来，向大家深深行了一礼，抿唇道： “多谢各位替青棠忧心，治疗这么多天，麻烦各位了。” 柳迟枝过去，将她扶了起来。 “这么生分干什么，我们是朋友。” 竹青棠站着看了一圈，每一个都是交心的朋友，唯有在看向陆明时，眼帘稍微低垂。 她是女儿家，这些天却被陆明隔屋治疗，虽说未曾亲眼目睹，感觉和被看得一清二楚也相差无几了。 其实，双腿……也被看了那么多了。 竹青棠想到此处，心里羞涩。 柳秋霓举手。 “竹姐姐你不多走些路，习惯习惯吗？” 竹青棠摇头。 “我不能行走才几个月而已，刚才几步已经找回感觉。” 说到这里时，竹青棠颇为感叹地挽了下耳边的一缕头发。 “当初刚化作人形时，练习走路才是真难，足足用了小半个月。” 大家都知道她是净心竹成的妖，竹青棠说话间，也不再有过多掩饰。 “行了，坐下吃饭吧。”柳迟枝温柔的将众人喊到桌前，让大家伙儿吃饭。 半个小时后，陆明坐在桌边嗑着瓜子。 柳秋霓期待的用手肘撞了撞陆明。 “兄长，再讲讲《武动苍穹》呗……” 陆明瞅向柳秋霓。 你就这么喜欢这个瞎编的故事？ “行。”陆明把瓜子推到柳迟枝身前。“你们它们全剥了，我在编点。” “好。” 柳秋霓很是兴奋，迫不及待的剥了起来。 就在她身前的瓜子堆成了个小山，陆明也快编好的时候。 叩叩叩。 院门敲响，有人来了。 柳秋霓顿时小脸一垮。 我的《武动苍穹》啊。 来的是玄冥司的白衣卫程萍，她走进院子，禀告道：“唐大人，陆大人，城西的阵法台全部修建完毕。” 陆明起身，合掌笑道：“正事要紧，我们速去。” 唐俏儿也不多话，一手抓住陆明肩膀，另一手抓向程萍，直接化作流光，飞天而去。 很快，三人赶到城西，蜿蜒的白色雪山匍匐在地上，最高处巍峨的平顶，已然建起八根十二丈高的天罡柱，花纹繁复，铭刻成各种蕴含神秘气息的阵纹。 材料本就蕴含雷霆罡气，再加上布置的阵法。 天空隐隐雷霆弥布，阴云遮蔽了山顶的天空。 陆明走在百丈宽的阵法台上，满意点头：“不错，符合我的要求。” 段沧羽抱拳笑道：“全靠陆大人写的详细，我们只是照办而已。” 他可不敢居功。 陆明摆摆手，走到中间，启动阵法台，伴随着厚重的轰鸣声，四方灵气汇聚过来。 八根天罡柱顶端，雷霆越发粗壮，如银蛇乱舞，似有一方天地从天空砸落，玄冥司众人只感觉头皮发麻，不敢抬头。 轰隆！ 八道雷霆在气势威能到达最高的时候，汇聚向最中间，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模模糊糊的出现一道扭曲的光幕。 第149章 尸生莲的野望 光幕对面，目之所及，皆是荒芜的山地，比之沙漠，更加干旱，更加没有生命气息。 只是零星的，有几处刺眼的白，拳头大小，不知道是何物，点缀在各个角落，隐隐约约，看不清。 莽荒空旷的气息，隔着扭曲的光幕，扑面而来，像是片山河大地悬浮在空中，压迫感十足。 玄冥司众人震撼。 段沧羽喃喃自语。 “这就是天落流星才能形成的秘境吗？” 天下间，山河大川，会形成各种奇异地势，最终才会形成各种秘境，准确来说，是天生的地势将一部分地方遮掩起来。 这些利用大阵布置的，也算秘境的一种。 但天落流星秘境明显完全不一样，根本就是另外一片空间。 仙家古籍早有记载，欲要割裂出一片小空间出来，便是将悬于空中亿万年的太阳能量全部投入进去，也远不能及。 陆明道：“这和古籍记载的不同，如果说本空间是实体，那么它便是影子，被锚定在本空间对应的位置，却又不稳定，处于虚空中，只有通过特殊手段，才能将它锁定，拉近。” 这是在不同维度看，世界的光影两面。 即便陆明稍有解释，段沧羽等人心内依旧震撼不已，在影面制造小空间，又能简单多少？究竟通过何等神妙手段。 仙神吗？ 众人在惊叹间，陆明却目光一凝，冷色道：“情况不对，如此模糊的空间之门，距离太远，我们压根过不去。” 陆明所布置的阵法，是目前仙盟大阵法师研究出来，最擅长捕捉影面小空间的阵法。 从未出过意外。 唐俏儿走到陆明身侧，凝眉道：“有空间通道，我可以尝试一番的。” “不行，太冒险了。”陆明坚决不同意。 “一旦陷入空间乱流，就算你也不一定能护持己身。” 这道影面的小空间，像是根被细线悬在空中的风筝，只有通过细线才能过去。 但细线最窄处，随时会绷断，炼气士流落到外面，失去空间保护，顷刻间就会神销体毁。 陆明揉了揉眉心，道：“如今可以加强阵法强度，损耗阵基，使之过载，强行将小空间拉扯过来让，距离近些。” 本来八根天罡柱镇压的阵法，一经布置，一劳永逸。 可现在，就算用的好材料，布置的阵法品质绝佳，一旦过载使用，过不了一个月，通道就会崩溃。 “只不过我想不通，为什么这么难牵引。” 像是海里寻宝一样，难的是找到位置，影面的小空间又不知道躲避，也不像深海大鱼会拼命挣扎，陆明都将绳子捆上了，却这么难拉过来。 奇之怪哉。 恰在陆明走到阵法中心，准备过载催动阵法时，忽然听到一声低低的疑惑之声，陆明耳朵微动，扭头看去，轻声问道。 “你想到了什么？” 发出轻咦的是银衣卫程安南，他揉着下巴望着扭曲的光幕，感叹道：“我总觉得那里面白色的玩意儿，像是一种花。” “什么花？” “尸生莲！” 名字让人产生不好的联想，刹那间，所有人都看了过去，大家交头接耳的询问，大部分人听都没听过。 陆明严肃问道：“你知道它？” 程安南连忙解释道。 “我只是觉得像，不一定是。” 陆明沉声问道：“为什么会联想到尸生莲？” 作为一种几乎灭绝的邪异灵药，因其还有些特殊功效，在药典古籍中偶有记载，但一般人听都没有听说过，哪里会联想到？ 陆明也未亲眼见过，之前见那隐隐绰绰似莲般的花苞有些诡异，只以为是这片天落流星秘境特有的一种灵药。 程安南连忙道：“我几天前查一只妖物线索时，偶然在处破败的小庙角落里，发现一朵开在死人嘴里的奇异莲花。” “花朵洁白又妖艳，花蕊带着血丝。” “当时我吓了一跳，还以为是什么恶妖作祟。” “正在巡查间，两名南平县的衙役赶到，抬着尸体就要走。” “我肯定不能同意，拦住追问，结果他们也不知道。” “最后找到南平县孙县令，才问出最近出了古怪花朵，名叫尸生莲，孢子会随呼吸进入人体，根部寄生在心脏上，吸取体温血气，生根发芽，害人性命，最终破口而出，开出花朵……” 眼瞅着众多同僚下意识的皱起眉头，程安南赶紧解释。 “有修为者，灵力运转，热力自生便可清除，普通人洗个热水澡，或者烘下炭火取暖，尸生莲的孢子也会死去，你们不用担心。” 在大家稍稍放松之时，陆明忽然提问道：“那些乞丐流民呢，他们不能取暖。” 程安南吭吭哧哧道：“县衙里的人说，死的人不多……” “是多是少，他们会告诉你？”陆明再度望向空中光幕，眼神锐利。 “假如秘境中那些花朵真是尸生莲，那秘境肯定还有其它通道，只有这样，才会在暖风城里同样出现此花。” 这也能解释，为何陆明在这边牵引它过来，为何有极大阻力。 其它方向也有力量在拉扯。 陆明催动八部天罡柱大阵，顾不得许多，让其过载，奋力拉扯，就算大阵报废，也要将影面小空间拉过来。 同时看向玄冥司众人，沉声道：“快去查一下，到底有多少人死在了尸生莲之下。” 尸生莲不管怎么说，也算是一种灵药，要是大范围的产生，肯定哪里出现了问题。 玄冥司众人对视一眼，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 程安南急道：“我去南平县。” 说罢便风风火火而去。 另外一名银衣卫请命去安阳县，也有另一人提出去城外乱葬岗看看。 “我去太守府问问。”段沧羽御起饮竹刀，化作流光飞向城中。 连绵起伏的雪山平顶，陆明望向他们离开的背影，心内忧虑，抬头看向天空飘雪，幽幽叹了一口气。 “你想到了什么？”唐俏儿声音轻轻的问道。 陆明道：“连日寒冬，本以为是天象，如今想来，和秘境脱不了干系，我担心的是尸生莲恐怕成了妖，并且在试图炼化秘境。” 寒冷、繁殖、噬人…… 这不是炼气士的手段，处处透露着生物的本能。 愚昧而有用的生存之道。 全在朝着尸生莲有利的方向进行。 …… 很快程安南赶了回来，脸色极度难看。 “具体人数不知道，但据经手的衙役们说，他们每人最少有五六百个人。” 去安阳县的银衣卫所说人数，相差无几。 第150章 竹青棠夺权暖风城 第三个回来的是段沧羽，他呸的吐了口唾沫，骂咧咧道： “胡太守当真是糊涂官，非和老子说，死的全是乞丐流民，冬天过去就翻篇了，且是人间朝政，和我们玄冥司没关系。” 陆明冷笑道：“你当初不是和他相谈甚欢，称朋道友吗？” 段沧羽啪的扇了自己一巴掌，老脸臊的通红。 “是我瞎了眼，认这么个玩意儿当朋友。” 到了眼下，异象连连，他清楚的判断出，这里背后，怕是诞生了一位妖，而且绝对图谋甚大，一旦危机爆发，将远超以往。 最后回来的，是去城外乱葬岗的银衣卫，他的脸彻底黑成了锅底。 “乱葬岗里尸体数都数不完，还好是冬天，不然必定会爆发瘟疫。” 按他所说，那里成了尸山。 陆明眼眸微眯，道：“立刻通知胡太守，砍伐树木，购紧急买炭火，分发下去，绝不允许尸生莲任意蔓延。” 段沧羽硬着头皮提醒道：“可他毕竟是朝廷命官，我们仙盟一般不插手人间政事，万一牡丹王朝的帝王哭诉，败坏仙盟名声……” “事涉妖邪，他不想干，就等着领死吧。”陆明声音极其冰冷。 “是。” 段沧羽如坠冰窟，下意识的领命。 这一刻，他感觉在陆明眼里，胡太守命如尘埃。 …… 不管胡太守是如何不情愿，还是依照所言，命令全城动了起来。 到处烟火袅袅，在风雪中努力驱散冰寒。 甚至建了太阳精火法阵，聚拢阳光，向四方散发热气。 然而可惜的是，灵材品质数量有限，这些时日太阳光芒微弱。 拢共只建立了二十多处阵法，每一处能保持温度的范围不到百丈，相比全城，杯水车薪，不然仅靠法阵，就能保障全城了。 这些大阵的供暖点，每一处皆聚拢了很多百姓，搭帐篷，人挤人，外围由官府分别在左右建立粥棚、便屋。 没办法，暂时只能这样顶一段时间。 效果不错，受尸生莲而死的人，急速下降。 但兴许是大范围的取暖行为，触发了尸生莲的本能反抗，气温再度降低。 每天寒气呼啸，睫毛头发只要暴露在外面，很快便会结冰，小指头暴露在寒风中稍微长一些，便会冻实断裂。 寒风凛冽，极度冷酷。 “它操控秘境的能力更强了。”陆明和唐俏儿对视一眼，同时做出了这个判断。 如此大范围的控制温度，天地之威，绝不是尸生莲自身能做到的。 估计去年冬天，尸生莲就开始炼化秘境，难怪那么寒冷，只不过以为是冬天大降温本就正常，忽视了。 眨眼五天时间过去。 影面小空间被拉近城西起伏卧龙雪山许多，陆明和唐俏儿日日过去观察，心内急切，很想过去阻拦尸生莲的炼化，可通道依然不够安全。 城内木炭柴火消耗是海量，每个人都知道最近不对劲，暖风城地界就不该这么冷。 不停的有人发现倒毙在角落的尸体，形如骷髅，通体结冰，嘴巴张大，口吐血蕊白莲。 大恐怖。 渐渐的在流传一个令人胆寒的消息，传闻白色的魔夺取人的温度，冰冷彻骨中死去，就是死后也会进入冰寒地狱，不得超生。 魔唯一怕的是高温。 难怪城里建了二十几处散发热意的太阳法阵。 本是为了取暖建立的法阵，反而佐证了魔的存在。 每一天，城里都有人拖家带口的，想要向其它地方逃去，可短短几天，城外雪就堆积了好几丈高，彻底出不去了。 城里人全在求活。 能挤入太阳法阵旁边的，不要命的向内挤去，挤不进去的点燃炭火、木头，甚至拆木墙，点燃一切能烧的东西。 陆明看着城内变化，心头忧虑越发多，谁也不知道尸生莲下一刻会不会就能掌握秘境。 竹青棠找到陆明，道：“我想到了一些植物，根系牵连，蔓生万千，每一根子脉成长，皆会让本体实力更加强大，尸生莲便给了我这种预感。” 竹青棠是净心竹妖，同样是妖，出于妖的思路，对其它妖的行为隐约有猜测，她的判断不能不听。 陆明瞬间就确定，尸生莲必是这个原因，才不停释放孢子，寄生到人的身体上。 它想要靠此增强实力。 城内木炭柴火存量眼看着在减低，民心惶惶，愈发混乱。 有人害怕白色的魔，恐惧到疯狂，将自己家点燃，引火自尽。 陆明看向青衣飘飘的竹青棠道： “竹姑娘，拜托你暂时将暖风城一切事务接手过来，太守庸才，太过废物，管得一团糟。” “可以是可以。”竹青棠略显犹豫。 “但不管怎么说，他是牡丹王朝的一郡太守，能同意？” 说句不好听的，这就是夺权，放在仙盟建立之前，散修夺太守之权，与造反何异？ 而且她还是妖，即便在梅花王国也是装成人才加入朝廷。 陆明冷笑：“岂能由他？竹姑娘尽管施为，我会让柳清将带青峰卫听命于你，玄冥司段沧羽等银衣卫，也暂可调遣。” 不是陆明想要夺了胡太守的权，而是他太废物，几次三番告诉计策，或者警告，结果胡太守不是干不好，就是依旧像以前那样享乐。 按他所言，便是风雪更甚，危险如尸生莲，又岂能入太守府？ 对这样的牧民太守，陆明感到恶心。 竹青棠点头。 确认便行。 她将双手垫在小腹前，温婉淑女的风度逐渐消散，眸中出现冷意，隐隐间，展露几分英气，相之风采再度现世。 这一刻，她不是淑雅女子竹青棠，而是清堂，清理朝堂的竹相。 “敢问陆公子，我可以做到什么地步？有些命令，若是无权，手段不狠，恐怕难以推行。” 陆明望向远方露出屋顶飞檐的太守府，眼中一寒，道：“若有阻拦，可杀之，我担着。” “包括太守？” “包括太守！” …… 谁也没想到，陆明让玄冥司一众和柳清等人，听从一个看起来病弱的青衣女子命令，一切不满，憋到尸生莲清除干净再说。 当天，柳清会合段沧羽等人，在玄冥司前集结，并快速闯入太守府。 “你们想要干什么？造反吗？”胡太守尖锐喊叫，着急慌乱的从布满暖炉的里间跑出来。 他穿着貂皮狐裘，身戴金玉戒指，从里面冲出来时，华服上的热气蒸腾起一股白雾。 暖风城是寒冷，可和他有什么关系？ 第151章 竹青棠的安排 竹青棠冷笑挥手。 “捆起来。” 段沧羽还在犹豫，柳清却不管什么，什长让她听竹青棠吩咐，那就听。 柳清直接带领几名青峰卫上前要拿人。 胡太守怒极后退。 “你们疯了吗？来人，快来人。” 护卫统领和府内护卫，从四面八方长廊涌来。 呼喊拔刀。 保护太守，是他们职责。 竹青棠冷哼一声，不需他人动手，手指在空中拂过，刹那间一根青竹凭空在石砖缝隙中生出，根部咔嚓断裂，落入手中。 轻轻一挥，便有道道鞭影，凭空舞动，所有冲过来的护卫皆被抽翻倒地，包括那名玄关二重的护卫统领。 护卫统领大骇。 “第三境朝……朝元？” 胡太守胸口衣服被抽裂，狼狈的倒在地上，恐惧的望向病弱青衣女子。 便是段沧羽等跟随而来的人，也目露畏惧。 原来陆明请来的，是这般高手？ 还好还好，是我们这边的。 柳清也颇感诧异，不过天启战场上，朝元境炼气士并不少见，大概是从仙盟来的吧。 “拿下。” 伴随着竹青棠的命令，柳清立刻安排青峰卫上前，将包括胡太守之内，所有试图反抗被捆的结结实实。 在太守府被竹青棠控制起来之后。 她又下令将所有属官召集起来，于太守府前衙门集合，在所有人恐惧的眼神中，竹青棠声音清朗，传入所有人耳中。 “我姓竹，你们可以叫我竹姑娘，或者竹大人。” “今日过来，并不在乎你们可怜的点滴权势，也不想要你们的命。” “但实话告诉尔等，暖风城即将出现一只大妖！” “若它计成。”竹青棠冷冷扫过面色各异的众人，先声夺人道：“保守估计，第四境合真。” 轰！ 全场嘈杂，乱作一团，大家听着就绝望，一定逃跑了。 各大家族，有没有第三境朝元的老祖不确定，更别说第四境合真了。 牡丹王都内，更是仅在皇室，才有一位第四境的老祖。 一句话击溃所有人反抗之意。 竹青棠话风一转。 “但我说的是，它计成之时，才有合真境的实力，现在你们若配合，还有转机。” 大家眼中立刻爆发出希冀之色，齐齐躬身抱拳领命。 “我等定当听从竹大人吩咐。” 不同于普通百姓，现在没能力离开。 他们世代扎根在此，人脉、权势、亲族皆在暖风城，一旦离开，所有皆化为乌有。 人群中，乌主簿稍一思考便明白，短短几句话间，像是训狗就收服了所有人，这位竹姑娘是位能人。 可就算是他，明白归明白，心里依旧很服气竹青棠。 她一番话中，那只合真境大妖怕是不假。 竹青棠眸子微眯，稍微解释了下。 “此妖实力，和尸生莲数量有关，人冻死的越少，尸生莲便越少，此妖实力便会越弱。” 所有人心内微凛，抱拳道：“我等明白。” “明白就好。”竹青棠视线扫过众人，高声道：“既然愿意听我安排，就不得违逆，否则谁害的合真之妖出世，祸我等性命之前，我先杀了他。” “第一，通知南平、安阳两县县令，来此听命。” “第二，清点库房，务必在天黑前，统计存得的粮食、炭火、布料等一切御寒之物数量。” “第三，取出库房中阵法材料，于城里布置更多的太阳精火法阵，我不相信材料真的用完了。” “第四，通知各大家族，给他们半天时间，交出多余的炭火木柴，建阵材料，太守府可取税银平价收购，非常时刻，行非常之法，一毛不拔者，修怪我无情。” 转眼太守府衙内众人分成一队队，向城内各处掠去。 短短时间后。 各大家族正门前，爆出怒喝。 “你们想要干什么？我家族里的东西，不交出又能如何？还想强抢吗？” “本官已经解释过尸生莲和大妖关系，不想多费口舌。” “切，谁知道是真是假？尸生莲之大妖，闻所未闻。” 说话的家主眼神闪烁。 天气大寒，谁人不知？ 有大妖作祟不奇怪。 但按照他们所言，尸生莲危险至极，却惧怕高，家族里的炭火木柴，和建造太阳精火阵法材料肯定囤积的越多越好。 出于贪婪的本能，他们觉得，反正有人献出物资，也许别的家族献出就够了呢？ 反正就是不愿意出血。 段沧羽等人见这些家族中人眼神闪烁，岂能不明白他们所想？ 某个小官气急，上前一步就要大骂，段沧羽伸手拦住此人，反手握向腰间刀柄，冷笑着看向这支家族众人。 “留半天时间给你们好好考虑，不要时间到了，怪自己不识时务。” “段大人是在威胁我们？” 段沧羽道：“你就当作是威胁吧。” 说罢，一挥长袍，带领众人大步离去。 这个家族内，有人望向段沧羽等人离去的背影，忐忑的问家主。 “我们要不要献出一些物资和建阵材料？万一那只合真境的大妖真的出现。” 家主怒气冲冲道：“怕什么？大妖不见踪影，谁知如今的寒冷会持续多久，你想将家族财富点滴积累的财富献出去，考虑过等物资的族人吗？” “让其他家族先献物资，实在不够了我们在添点。” 这位家主说完，向内屋走去，同时高声道： “来人，摆酒置宴，邀请罗、寒、陈家三位家主，我要和他们讨论，如何面对太守府的施压。” “岂有此理，按刚才段沧羽所言，此时管理太守府的，竟然是个姓竹的女子，倒反天罡。” 建议的族人嘴唇微动。 族里仓库内，木炭木柴不知有多少。 就算送出去一些，又能如何？ 可终究，他不敢再触怒家主，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段沧羽这里还算好的，他有玄关三重实力，无论去哪个家族，都必被慎重相待。 其他的队伍，甚至差点当场和那些家族打起来，最后只能不欢而散。 太守府前衙内。 孙、马二县令得知太守府已被竹青棠控制，心内一惊，两股战战，生怕一不小心惹怒这位大人，头颅落地。 在得知竹青棠的目的后，虽然害怕，却也松了一口气。 不是造反就好。 知道天气寒冷和诡异尸生莲诞生的原因，虽然希望渺茫，总比莫名其妙被一只合真境大妖宰了强。 第152章 宴无好宴 过了片刻。 两位县令听竹青棠说，这只妖怪由玄冥司的唐大人和陆明公子对付。 他们只需要阻止继续有人死在尸生莲之下，导致妖怪变强就行。 心中更是安定许多。 竹青棠下令道：“你们立刻将仙人洞里所有乞丐流民找出来，建立太阳精火阵法，分发衣服、炭火、粥食，先保证他们不死。” “不过不能白养，保住性命以后，让他们清理积雪，砍伐松木这类易燃的树木，烧火御寒。” “二位县令比我知道哪里能找到合适木材吧？” 两位县令赶紧道：“自然知道。” 但又颇感为难。 “县衙府库内衣物、炭火不多， 也不能随意取用，更没有建立太阳精火阵法的材料啊。” 竹青棠道：“县衙府库内东西，自可取用，不够的东西，等会儿太守府库内统计完毕，你们去领取。” 孙县令急道：“可动用这些东西，必须上报朝廷，不然上头怪责下来……” 竹青棠冷哼道：“胡太守都被我关押了起来，区区府库算得了什么？” 马县令劝说：“竹大人，您锁了胡太守，我们还可上奏朝廷帮您解释，毕竟有那潜在的合真境大妖，朝廷也会网开一面，可府库真的不能动，那里面有要上交的税银……” “税银？”竹青棠直接打断他的话。 “府库我要开，税银我也要动，仅凭现存的物资和阵法材料哪里够？必须要从各大家族采购，用的就是税银。” 两位县令惊骇的一时说不出来。 动用税银，岂能善了？ 就算为了对付尸生莲妖，立下大功，动用税银这点也会在皇帝心中留下芥蒂，有机会肯定会清算。 就在他们愣神的功夫，之前去各个家族的队伍，陆续回来，憋屈的向竹青棠禀告。 “启禀竹大人，属下无能，办理不好差事，何家那彼岸，不同意平价售卖。” “…，王家不同意……” “…，寒家不同意……” 竹青棠面色未变，丝毫不觉得意外，端坐椅上，手指桌案上在暖风城地图划过，皱眉思索寻找合适的建立太阳精火法阵地点。 大家族上下，仅核心人员最少便千余人，聚拢在一起汇成贪婪的洪流。 如此寒冬，城外积雪数丈之高，无法通行，木炭木柴、布料、法阵建材已是天价。 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 想要他们放弃唾手可得的财富，压根不可能。 对于这样的家族，竹青棠见得多了。 书中更是早有记载，不乏有古国在国破之时，国君节衣缩食恳请大臣富户献银救国，那些大臣富户压根不舍得家中存银，装穷，抠抠索索交出几十上百两。 直到叛军破城，将大臣富户肆意凌辱，胆敢反抗者屠戮殆尽，从他们家里搜出数十万甚至上百万两的银子，他们才后悔，但后悔已经晚了。 过了好久，回来的队伍中，才有一道让人振奋的消息响起。 “启禀竹大人，柳家愿意让出木炭六千斤，木柴一万四千斤，布匹……，阵法材料火岩石两百斤，积火红丝木一百二十斤……” 柳家目前由柳清管理，既然陆明让她听竹青棠的，岂有不带头的道理。 竹青棠抬头，朝着立于她左侧的柳清感激一笑。 “多谢你支持我。” 有人带头便好。 “什长让的。”柳清依旧是冷酷酷的回答。 竹青棠转身看向右侧一桌案前的鼠尾须的人，道：“乌主簿，去库房取来税银，交给柳家。” 乌主簿吓了一跳，手里笔墨微顿，顿时一滴浓郁墨汁滴下，污了字迹，吓得连忙擦擦冷汗。 “遵命，竹大人。” 终究是要动税银，朝廷岂能善罢甘休？ 很快，又有小队回来，一道声音响起。 “……，裴家愿意让出木炭七千斤，木柴一万二千斤，布匹……” 竹青棠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意外。 “竟然还有明大理的家族？” 直到所有派出去的队伍全部回来，一统计才知道全城十七个大家族，有四个愿意像柳家、裴家般大批量让出物资。 还有三个愿意让出一部分。 其余的十个家族，一毛不拔。 情况已经算不错，但想到那十个家族，只愿坐享其成，不肯丝毫出血，可恨。 竹青棠眸光微敛，遮蔽寒芒。 “段沧羽大人，劳烦你通知各大家族的家主，申时于太守府中宴请他们，酉时一到，宴会即止。” 申时在下午三点到五点，酉时到了就停止宴会，那时候太阳还没落山，竹青棠压根就没准备好宴。 段沧羽听出了淡淡话语中浓郁杀气，兴奋的领命而去。 一些不识时务的家主，他早就看着不爽了。 竹青棠转身望向孙、马两位县令。 “二位，你们按我先前所说的去办事的，不得延误，缺少物资今天晚上一应补全。” …… 在竹青棠在太守府发号施令的时候，陆明和唐俏儿已在城西高低起伏的雪山顶端。 阵法全力运转之下，天空上薄薄光幕的扭曲程度变小，距离靠近，秘境里面的东西逐渐清晰。 陆明指向秘境中一处洁白的花苞，神色凝重。 “确认了，那就是尸生莲。” 距离近了这么多，才能看到在那些花苞下方灰暗干枯的尸体，倒在泥土里，恰好被掩埋，以前距离太远兼空间隔离，才看不到。 “绝对有其它通道，只不过不知道在哪里。” 唐俏儿道：“现在可以进去？” 陆明仔细检查了一番，道：“还差一些，不够安全，明日天亮，应该差不多了。” …… 申时未到。 十七个家族的家主，全部到达太守府。 太守府被竹青棠这位朝元境炼气士控制的消息，终究传了出去。 畏惧她的实力之下，不管各位家主是否自愿，皆来到此地。 宴席就摆在前衙，左右分座。 各位家主被引入坐席，刚一坐定，就发现各个席位摆的菜肴截然不同。 左侧四个席位，柳家、裴家等四个让出物资的家主落座，被侍从摆上鸡鸭鱼肉，瓜果白酒，虽然与以往山珍海味还差了一些，却也不俗。 与此相比，右边的十四个席位上摆着的，简直难以入目。 第153章 敬酒不吃吃罚酒 每个桌子上，仅有一只盛满清水的碗。 且天寒地冻，清水迅速结成冰块，别说饮下，就算碗倒过来冰块也掉不下来。 右边的家主各个愤慨，要不是惧怕竹青棠朝元境的实力，已经怒而离席。 两边的家主自然分成两派，各自交头接耳，看向对面神色各异。 柳家来得是老族长柳元纬，他和裴家家主裴修远同时瞅着对面。 “裴家主，你怎么也让出来物资？”柳元纬小声问道。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可不像他们这般不识时务，你呢？” “曾经做错过选择，后悔不已，现在我肯定站在陆明这边，嘿嘿。” 两人低低交谈两句，再度低声暗讽了几句对面的人财富迷心，不知大局，便正色坐了回去。 申时一到，竹青棠走向前衙，柳清怀中抱剑，跟在身后，冷眼扫过屋子，剑柄顶端折射冬日斜阳，一缕光芒刺入屋内众多家主眼睛。 “哼。” 杀意沸腾。 一时间各位家主下意识眯眼扭头，躲避那缕光芒。 心颤，胆寒，脖颈凉凉。 竹青棠站于主位前，也不啰嗦，直接道：“你们也知道了，暖风城或许会出现第四境合真的大妖，它实力强盛与否，全在它借用尸生莲杀多少人。” “实话告诉你们，它若出世，暖风城将会化作魔窟，每个人都将成为它养育子系尸生莲的花肥。” “反正要死，你们家族的木炭布料、阵法建材与其浪费，还不如由我来取。” 短短几句话，瞬间就点燃右边家主们的怒火，其中陈家家主一巴掌拍在桌上，脸色铁青。 “你是在强抢！” 竹青棠脸色冰寒。 “我就是抢，你又如何？” “我……” 陈家主正要驳斥，却被竹青棠打断，她转而问了个没头没脑的问题。 “刚才你是用右手拍的桌子？” “……是。” 竹青棠眸中青芒微闪，顿时身侧凭空凝结出一枚竹叶。 呼—— 轻飘飘滑向陈家主右手腕，他眼睁睁看着叶片飞过来，想要躲避，却骇然发现压根动不了分毫。 只能看那叶片绕过手腕，将手掌斩断，截面光滑如镜，血液喷涌而出，染红了桌子，污了盛了冰块的瓷碗。 血腥气在大厅里蔓延。 直到手掌掉到地上砰砰弹了两下，陈家主才发现可以活动。 “啊——” 痛感袭入脑海，他捂住伤口退后数步，在剧痛和恐惧中大吼道： “你敢伤我？”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其他家主跟着起身，取出武器指向竹青棠。 不过与其说是想要围攻，不如说是下意识的拿在手中，安慰自己，像是幼童遇到悍匪也会手拿菜刀，其实压根没有任何作用。 竹青棠没理会陈家主，目光冷冷的扫过众人。 “最后一次警告，再不交出东西，断的就不是手腕了。” 一股森寒的杀气，似冰块在厅内凝结成实体，众位家主吓得脑后寒毛根根站立。 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人家邀请众人过来，压根不是商量，而是威逼。 人家朝元境的实力在那里。 无需利诱，全是逼迫。 必须交出物资，否则就是死。 一位姓周的家主，勉强从嘴里挤出几个字。 “求求竹大人给我们些时间，物资太多，需要商量一下。” 竹青棠没时间跟他们浪费。 “谁也不许离开，酉时一到，我要知道结果。” 说罢转身离开，暖风城面对那位试图炼化秘境的尸生莲妖，必须争分夺秒，尽量减少死在尸生莲子系花苞下的人数。 在竹青棠离开大厅后，右边的家主们顿感压力一轻，紧接着便浑身虚弱的倒在地上，汗如雨下。 “土匪，绝对的土匪作风。” “他今天动了税银，来日必死。” “陈家主，你的伤……” “快来人，给老子包扎一下。” 在他们商量的时候，忽然注意到正对面一脸轻松的柳元纬、裴修远等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几个软骨头，别人还没吓，就交出了取暖物资。” “哎——”柳元纬笑眯眯的伸手打断。 “别乱骂人，我可是坚定的站在竹大人这边的，反倒是你们，只顾眼前利益，难道就没想过以大妖现在就把人当作花肥的秉性，一旦它真的降世，能饶过尔等？” 右边的家主们不服。 “族里产业发展至今，来之不易，我们也是为了家族。” 他们当然想过，可总觉得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和他们无关。 少了他们献出的一点材料，就真的让大妖失力增强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吗？ “哈哈哈。” 同样作为大家族的族长，柳元纬看几人的表情，就知道他们还在转动着小心思，不由抚掌大笑。 “希望你们到了酉时，还能坚持所谓的为了家族，何惜己身。” 话不投机半句多。 柳元纬和他们没什么好谈的，夹起桌上鸡鸭鱼肉吃两口，便起身道：“族里送东西过来的紧急，难免失误，我还是亲自去盯着比较好。” 裴修远和另外两位家主，笑呵呵追着离去。 “同去同去。” …… 终究多了很多物资，竹青棠安排人清点完毕，分门别类安排，送往城中各处。 陆明和唐俏儿来到太守府时，不由惊叹。 明明关乎全城，事情繁杂到让人头痛的地步，竹青棠却处理的井井有条，不愧是名满梅花王国的竹相。 太守府能用的人，可不是她训练过的手下，她能准确的发现个人能力，并安排到合适的位置上，着实厉害。 短短时间，管理混乱，办事不明的太守府及城内下属两县，全力运转起来，爆发出了让人惊叹的潜力。 至少陆明自问做不到。 来到库房前，陆明见到竹青棠正命令一批人带着物资离开。 “你可给我找了个好活。”竹青棠瞧见陆明两人过来，带他们远离人群，头疼的扶住额头。 “这下子彻底得罪死了牡丹王国，事情过去也不能留着了。” 陆明双手搭在胸前行了一礼，正色道：“多谢竹姑娘。” 一边还被梅花王国通缉，来到牡丹王国又被陆明拉下水，明明她不同意是可以拒绝的。 第154章 他的决定便是我的想法 见陆明如此客气，竹青棠一怔，旋即摆摆手道： “稍微抱怨一下罢了，你不必如此，不过……，你确认尸生莲真的要化妖了吗？” 陆明点头。 “我和俏儿姐去城西看了，确认无误，而且它应该在炼化秘境，明天通道安全，我和俏儿姐便会进去阻止。” 陆明从怀里取出一块巴掌大的令牌，递给竹青棠。 “此乃沧澜令，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已经通知仙盟那边，假如我和俏儿姐没及时从秘境出来，遇到仙盟来人，你将出示此物，可保安全。” 竹青棠眸子落在令牌上，惊呼道：“仅在坐席长老才有的沧澜令？我只在先帝那里见过一次。” 竹青棠好奇的问道。 “你难道也是坐席长老？” 仙盟由各大宗门、王国、高阶散修共同组成。 只有宗门掌教、王国皇帝、实力强横的散修，才能有一枚，代表坐席长老的身份，在仙盟中会有一定的话语权。 陆明道：“除了坐席长老，立过大功的也能拥有，我在天启战场上侥幸立过几个，故而得到，你别多想。” 竹青棠只想吐槽。 怎么能不多想？ 偌大的梅花王国仅有一枚，这个牡丹王国也只有一枚，不考虑其它，仅从拥有沧澜令这点来说，陆明和牡丹王国的皇帝差不多。 陆明道：“处理完这次妖祸，我会帮你向仙盟解释，有处理第四境合真妖祸的功劳，救下近百万人，牡丹王国的皇帝不仅不能拿你怎么样，还要夸你救了暖风城，保你无事。” 竹青棠还在思考间，唐俏儿忽然道： “你或许不知道，天落流星秘境极其重要，我跟随陆明来到暖风城其中一个目的，就是拿下它。” “要是帮助我们从尸生莲手里抢到手，你于仙盟有大功！” 竹青棠抬头。 “这处秘境似乎和我以往了解的不同。” “对。”陆明点头道：“它关乎天启大战，是像这样一直停止，还是战火重启，很重要。” 竹青棠心弦紧绷。 “放心吧，城内诸事交给我。” 聊完了正事，气氛稍微放松，陆明问道：“今天你还回吉安巷吗？” 竹青棠轻叹一声，指向前衙。 “璃璃今晚拜托你了，其他人可以休息，我不能，尽量在你们进秘境前，多建些太阳精火法阵，减缓一下尸生莲的力量增长速度。” …… 竹青棠处理的事，陆明帮不上忙，正准备离开间，忽然注意到前衙十几个人，在乌主簿陪同下，向这边走来。 是各位家主。 “竹大人，我们想通了。”远远的，几位家主便拱手陪笑道： “我等愿意让出大部分木炭木柴、衣料和建阵材料，身为暖风城百姓，诛妖护城，出一份力是应该的。” 断了右手的陈家主，将手安了回去，手腕处缠绕厚厚的白布，两块木板左右夹紧，也不知接上去没有。 他站在人群里，眼底藏着恐惧，向竹青棠赔礼。 眼看酉时将到，他们毫不怀疑，时间到了还不交出物资，竹青棠就会过去斩落他们的人头。 竹青棠指向仓库前，道：“你们立刻让人回去，取来物资去那里移交。” “是是是，我们这就让人回去。” 在众家主拱手间，柳清忽然幽幽道：“别想着逃跑，你们家族在哪儿，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众家主连忙道：“不敢不敢。” 他们走去仓库前等待，明明是一个个大家族的族长，不乏和柳元纬年龄相近的，满头白发，此刻老老实实的站在寒风中，不敢乱说话。 陆明好奇的问竹青棠。 “怎么回事？” 竹青棠稍微将之前发生的事解释了下，头疼道：“仅凭太守府和两县仓库里的东西哪够？只能从各大家族手里搜刮了。” 陆明竖起大拇指。 “佩服，要是我估计只能带着段沧羽他们，一家家的强征过去，不同意的直接杀，哪里能像你这样逼他们主动交出。” “别贫嘴了。”竹青棠白了一眼。 “你们先好好休息一下，明天进入秘境直面尸生莲之妖，很危险。” 他们聊了一会儿天，天色彻底黑了下来。 在众多家主等的快不耐烦时，派回去取物资的手下终于陆续赶回，报上数量，仓库前登记，统一管理，迅速分配。 “什么？”陈家主反手抓住登记人员的衣领，质问道：“不是说好的平价收购，为什么我们只有原价的一半？” 在他们眼中，木炭布料等御寒物资，放在如今天寒地冻的环境下，起码要涨好几倍价格。 平价让出去，已经肉痛了。 原价的一半，岂不是纯纯大亏特亏？ 登记人员衣衫凌乱，却从陈家主的手掌抓紧中用力站的端正，努力抬起脑袋平视陈家主。 “竹大人早有吩咐，平价是直接同意让出物资的家族，才有的待遇。” “那他们呢？”陈家主眼冒怒火，看向另外一边。 “他们苗、李、马三家，为什么是原价的七成？” “这……”登记人员一时语塞。 竹青棠走了过来。 “别为难他了，是我让他们这么定价的。” “苗、李、马三家，虽然没有似柳、裴他们四家般，让出大量物资，却也让出了一部分，比你们懂事，故而原价七成，有问题吗？” 竹青棠冰冷的目光下，陈家主脸色憋屈的涨成青紫色。 好气！ 又毫无办法。 “原来你就是陈家的家主啊。”陆明笑着走了过来，拍拍巴掌道： “带头质疑竹姑娘的决定，是个刺头，既然这样，刺头也必须与众不同，不然岂不看轻了你？你陈家的物资采购价，干脆不是五成，换成三成吧。” “什么？” “二成！” “你敢……” “一成。” “我……” “好，感谢陈家主大义，愿意为暖风城百姓献出取暖物资，阻止尸生莲继续变强。”陆明高声的连连鼓掌。 陈家主怒击，伸出左手食指，指向陆明。 “你……” 陆明脸色瞬间转冷。 “陈家主，你左手要是不想要了，可以继续指着。” 陈家主胸膛快气炸了，扭头看向竹青棠，怒道：“竹大人，这是您的意思吗？” 竹青棠道：“他的决定就是我的意思。” 第155章 莲下的尸体 竹青棠的身侧，一片竹叶凭空浮现，莹莹泛着光芒。 “献出的物资不许少于柳家数量，否则，下场你自己知道。” 陈家主像是被一桶凉水从头泼到脚。 敢不同意，立刻就是死。 他脸色越来越青，配上络腮胡和粗短的头发，像是颗残破的猕猴桃。 陈家主憋着嗓子压抑着怒火低吼道：“好，我这就让族人把物资拿来，不要银钱！” 其它家族的家主，本来还想省下点物资，见到陈家主的下场，所有想要炸刺的全部缩了回去。 有人垫底，瞬间觉得五成价格被收购物资，也算不了什么。 苗、李、马三家，更是庆幸，还好之前让出了一些，现在省了一大笔。 城内一共十七个大家族，除了包括柳、裴在内提前让出物资的四个家主，其余十三个家族彻底变得老实，乖乖的排队运送物资，尤其是有陈家主垫底，心里没那么难受了。 夜幕降临，太守府及城内下辖的两县，本城驻军，全部不能休息。 竹青棠派出丹师，在城内各处采样，最后得出个不太好的结论。 基本上暖风城内外各处，都有尸生莲的孢子在空气中飘荡。 被吸入人体不可避免，而人体一旦被这些孢子寄生，将会大幅增加失温速度。 在这滴水成冰的天气下，要是没有房屋、厚衣物、烧木炭木柴等取暖手段，在室外一个穿着单薄衣服的成年汉子，用不了半个时辰就会被冻死。 暖风城内，各司衙门加班加点的劳作，运送、分发物资，在城内挑选合适的位置，建设大型太阳精火法阵，庇护更多受寒受冻百姓，保证他们不死在孢子寄生之下。 彻夜无休，作为主管事务的竹青棠，自然也没机会回去。 吉安巷里。 深夜，柳迟枝在梅璃璃吃完饭后，洗洗干净，哄到柳秋霓房间内，让柳秋霓带她睡觉。 这一晚，陆明和柳迟枝根本没有过多的旖旎，仅仅是在度过子时最痛苦的时间后，相互依偎着靠在枕头上，夜话许久。 “注意安全。”柳迟枝不是那种不懂事的女孩，只是提醒陆明，在外冒险时，考虑一下家人。 陆明抚摸着她的肩膀，道：“明天我和俏儿姐一起进去，她实力强横，对付尸生莲妖，我想办法找到秘境枢纽。” 这一夜，柳秋霓没有偷听的心思，唐俏儿也没有飞上屋顶赏月饮酒。 …… 第二日。 天刚蒙蒙亮，唐俏儿便带着陆明飞向城西。 起伏的巍峨雪山巅峰平顶，八根天罡柱顶端，雷霆轰鸣向中间汇聚，扭曲的空间光幕越来越稳定，可以很清晰的看到对面的风景。 由于过载运行，每根天罡柱最上面，已经出现了巴掌长的细密裂纹，这些裂纹一旦变成巴掌厚，蔓延到底部，天罡柱将彻底损毁，阵法自然也报废。 段沧羽在天还未亮时，便从太守府回到这里，和萧丹丹、苗佐两名银衣卫，及一些白衣卫在此镇守。 见唐俏儿和陆明走向阵法中间，准备去往光幕对面。 段沧羽上前道：“不如由属下们先替大人过去探探？” 传统习惯，探查未知之地，皆让手下们先去探路。 主要直接派高手浪费资源，又怕太过危险，万一首脑陷到里面，群龙无首。 唐俏儿瞥了一眼。 “你不行。” 陆明手掌拍在段沧羽肩膀上。 “老段，天落流星秘境本质是天启战场的一部分，上面环境特殊，你可以看成毒气，体质不符合要求将无法承受，还有尸生莲大妖，你在外面保护好天罡柱，别让人破坏阵法就行，放心，功劳簿上有你一笔。” “陆公子，我……” “知道，你要是想享乐，早就去人间朝廷享受了，但真的只有我和俏儿姐最合适进去，保护好这里。” 而且天落流星秘境里面一些特殊情况，没有参加过天启大战的人，根本不知道，无知是最大的风险。 陆明安排完段沧羽等人，走到唐俏儿身侧，握住她的手，道： “走吧。” “好。” 两人升入高空，停在光幕前，陆明指出几处位置让俏儿姐打入灵力，光幕似水波泛起涟漪，开始激荡。 唐俏儿带着陆明闯过，如同陷入水银之中，直到身影彻底消失，片刻之后，光幕恢复平静。 连接实体和影面小空间的通道，像是个深邃的隧道。 透明墙壁星光流转，外面绚烂的光芒左冲右突，那是流转的苍茫混沌风暴，普通炼气士只要沾上一点，就会身消道陨。 过了一盏茶时间，两人闯过漫长的空间隧道，来到秘境中。 刚刚站定，本身干净透彻的空中，顿时凭空生成一股淡淡的雾气，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们淹没。 雾气在撞到陆明身体上，像是撞到石头上，毫无反应。 折转一圈又撞向竹青棠，和陆明不同，她的体表灵力升起，化作紧贴肌肤的灵光，将雾气隔绝。 两次皆毫无成效，雾气散去，于虚空中消弭，空中重新化作干净透彻的模样。 不过雾气不是消失，而是隐藏在深处，等待时机再度出现，将贸然闯入的来客吞噬淹没。 这便是进入天启战场碎片的第一道关隘，隐雾，陆明是极少数天生可以免疫的体质，这也是当初仙盟挑选人的要求。 唐俏儿则是纯靠修为抵御了。 严格来说，凭空生成的雾气只是其衍生的表现形式，具体是什么不得而知，就算搜集起来仔细研究，也只能得出这就是寻常雾气的结果。 莽荒的大地像是月球表面，黑色的地面干枯死寂。 本来不该有任何动植物，但此时，每隔数里就有一株尸生莲摇曳，在死寂的环境下，显得格外诡异。 陆明放眼扫视了一圈，没找到核心枢纽所在，随机指向一株尸生莲所在。 “去那里看看。” 唐俏儿带着陆明落下，尸生莲被颗粒状的灰黑色泥粒掩埋，其实这些泥粒一看便知道，没有任何营养，根本无法生长植物。 陆明伸手，将尸生莲连着根系用力扯下。 嗤—— 簌簌掉下一层泥土。 尸生莲上方盛开洁白的花朵，神圣和妖异结合，形成一种古怪的感觉。 第156章 新款避寒汤 尸生莲的下方根系，完全像是恶魔的杰作，一根根细细的赤黑色根茎，交织如蛛网，又像是人的血管，密密麻麻，足有臂长，黏稠的血浆似乎在里面涌动。 陆明甩开尸生莲，向下方看去，只见泥土中掩埋着一个干枯的尸体，形如骷髅，皮肤血肉被吸干血气，整体如焦炭，体表却又结着薄薄的冰。 眼窝深陷空洞，望向天空，似在鸣冤。 这个人被尸生莲当作配料，早已被全部榨干。 一缕缕寒风从尸体上方吹过，呜呜~，似是这人的魂魄，在悲切的哭泣。 尸体的衣服好似被风化了千百年，随着寒风吹来，与干枯焦炭般的血肉骨骼一起，化作满地尘土。 陆明皱眉道：“它发现那处通道的时间，比我想象的还要久，尸体被它运来，种上花朵，就算在这个环境下，也至少需要三个月。” 陆明拢起泥土，围向中间，为这个死异地的围了个简陋的坟墓土包。 “走吧。”陆明站起来，视野放开，望向漆黑的大地上，偶尔点缀的洁白妖异花朵，每一朵盛开的花下皆是一具尸体。 没时间让这些人入土为安，还有更多的人在死去，陆明胸膛里，燃烧着一股名为愤怒的火焰，不停冲撞沸腾，像是即将爆发的火山。 唐俏儿脸上神情自始至终没有丝毫变化，不过眼眸中，寒意越发浓郁。 她带着陆明飞向高空，冰冷的声随风飘散。 “找到它，杀了。” …… 竹青棠站在太守府最高的屋顶上，望向偌大的暖风城，建立的太阳精火法阵，一块块如同倒扣碗的光幕，在城中各处广场亮着。 经过两天的建设，利用各大家族献出的资源，加上原来的一共建了四十多处法阵。 看着成果不错，可每一处人挤人、拥堵到极致，才能庇护五六千人。 和偌大的城内人口相比，杯水车薪。 在更多的地方，其实还是躲在屋子里，依靠燃烧的柴火的挤在一起取暖。 竹青棠从屋顶落下，心内暗暗忧虑。 “快到极限了。” 现在暖风城只勉强支撑，不仅是物资，还有心理问题，一旦哪个地方出现问题，将会如决堤般，一连串的爆发，彻底陷入不可挽回的地步。 “两天了，你们还安全吗？”竹青棠看向西边，视线仿佛穿越巍峨连绵的城墙、山峦，落在城西雪山顶端。 陆明和唐俏儿已经进去秘境两天，谁也不知道那边情况如何。 竹青棠深吸了一口气，手掌放在腰侧，隔着荷包衣料握住那冰冷的令牌，似乎能给自己几分力量。 “竹大人。”太守府衙正门外，孙县令匆匆赶进，急道：“城东的几个散修炼气士闹事，他们组织人手袭击了运送木炭的车队……” 每天没处，定额木炭， 短短两天，孙县令便熬红了双眼，头发散乱，脸染尘土。 这些天，暖风城高压拉满，没有任何人能休息片刻。 竹青棠眼神冰寒。 “好大的胆子，你立刻去找柳清，让她带队过去，将闹事的全斩了，通报全城。” 此即战时，管理不严，易出大祸。 “算了，我亲自去，不可放跑一个。” …… 在竹青棠去城东之时，后面一间被看押关死的房间，猛然传来剧烈的拍门声。 “妈的狗东西，你是我们胡家的家臣，敢看押老子？” 胡太守怒火冲天，不停的拍着房门。 门口的护卫统领无奈道：“大人，不是属下不放您出来，而是您出来一旦被竹大人发现，她真会杀了您的。” 胡太守拍门声戛然而止。 其实他也不敢出去，好歹也有玄关境的修为，再疏于修炼，一扇房门岂能拦住？ 而是竹青棠早有所言，敢出来就杀了他。 他不敢…… 胡太守气急，突然眼珠子转了转，问道：“那个姓竹的在哪？” 护卫统领道：“听说去了城东，那边有散修在闹事。” 屋内安静一顿时间，房间里露出了一道夹缝，几封信被递了出来。 “你去把这些信，送给陈、李、罗等各家的家主。” “大人，您只要老实在房里待几天，等到尸生莲大妖处理完毕，您就还是太守。”护卫统领谏言你。 “何必如此呢？” 胡太守骂道：“你懂个屁！家族派你来的，就给老子好好听命，快去！” “是。”护卫统领只能领命而去，作为从小培养的家臣，听命已经刻入了骨子里。 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下胡太守的几位心腹，等在门口听候命令，胡太守本人依旧躲在屋里，不敢露头。 …… 竹青棠于城东墙壁顶端，手中细竹分化三根，咄咄咄穿越数百丈距离，将三个逃跑的抢劫物资的炼气士胸膛贯穿，死死定在墙壁上。 竹青棠清冷的眸子闪过杀气，扫过躲在暗处偷窥这边的一些炼气士，声音中蕴含灵力，如涟漪般远远传来。 “孙县令，立十丈高长木，悬尸示众，再有抢夺物资者，如这三人一样处理。” “是，大人。” 孙县令躬身领命，挥手让衙役过来，竖起早就准备的木头，麻绳捆住尚未死透的三名炼气士手腕，高高挂起。 众多躲避的散修，纷纷在恐惧中缩回脑袋。 这些日子寒风冷冽，就算他们有些修为，也感觉寒冷，又仗着自身有些修为，想要从官府处多领些木炭。 哪里料到官府根本不同意，每日定额，保证不死就行，付银子也不行，甚至考虑到他们有些修为，想削减些份额。 他们哪里能同意，私下里商量，以这三人为首，出手抢夺，大不了事后几倍赔偿。 结果为了几块木炭，匆匆断送了性命。 竹青棠回到太守府，柳秋霓和马老医师等十几位丹师、药师，从左边赶过来。 “竹姐姐。”柳秋霓兴奋的举着一张药方，道：“我们研制出了最新的避寒汤，只需一碗可保六个时辰暖意。” 这已经是第三款改进的药方，在原有的基础上，全部换成了市场上最多、最常见的药材，突出一个量大管饱。 功效不如避寒丹，但更加实用。 柳秋霓在陆明进入秘境的那天早上，就主动来到太守府帮忙，也没休息过。 “好。”竹青棠连忙安排人，带柳秋霓等人去往城中各处聚集地。 “有了这个，能少死很多人，秋秋姑娘，我替城内百姓谢谢你。” 柳秋霓甜甜一笑。 “竹姐姐你才了不起。” 要不是竹青棠紧急的管理全城，死亡的人数不知道会多上多少倍。 第157章 秘境威能 天落流星秘境很大，面积相当于八个暖风城。 唐俏儿和陆明找了很久，终于缩小范围。 “那里。”陆明指向一处高耸的黑色山丘。 “这附近的尸生莲最多，它应该还没有彻底炼化核心枢纽。” 早在天落流星开始时，仙盟内炼气士通过研究发现，这些在影面的秘境，皆有一个核心枢纽，只要炼化，便能掌握秘境的大部分威能。 这处秘境极其寒冷，正好符合尸生莲的成长环境，它正是借用了秘境的部分威能，才大范围降低了暖风城的温度。 不过陆明和唐俏儿找到是尸生莲之妖的本体位置，它依旧没露面，意味着对秘境的掌控力没那么强，不然早就感知到了。 唐俏儿放下陆明，让他落回地面。 “我去引出尸生莲妖，你抓住机会，将它融入核心枢纽的烙印清除掉。” “小心点，它能借助秘境威能，爆发出远超境界的实力。” 唐俏儿傲然道：“哼，区区一只尸生莲妖，就算我因在天启大战的战场上受伤，不在全盛状态，也不惧它。” 陆明躲在一块巨石后面，眼看唐俏儿飞上天空，到达山峰另一个方向。 玉手虚握，长剑出鞘，落于掌心，白衣胜雪，清朗肃杀之音传遍四野。 “妖孽，出来受死！” 唐俏儿握剑，在身前轻轻划过，立刻剑气如霜，似九天银河，轰鸣中向山峰袭去。 高耸的山峰顷刻间，被拦腰截断，巨大巍峨的上半部分，沿着倾斜的截面滑落，砸到地上，大地剧烈震颤，溅起漫天灰尘。 “可恶的人类，敢坏我大事！” 山石和灰尘中，万千白蒙蒙的花粉般的粉尘，聚集汇合，在断掉的截面上形成一朵巨大的盛开莲花。 花瓣收拢，从中走出一道不分男女的白色身影，身材修长，看不清面容，但细细看去，会发现看似光滑的体表，其实一个个圆粒组成。 其实整个人，全是孢子组成。 尸生莲妖面上，模拟人的嘴巴分裂出两个豁口，奋力一吸，背后花苞散开，化作粉尘全部被它吸入口中。 唐俏儿眼眸寒冷。 “不需借助法宝，便凭虚御风？果然已经到了第四境合真。” 她的周身生出漫天剑光，层层叠叠，凝入剑中。 尸生莲妖嘴巴不见动，发出古怪沙哑似锣横向摩擦的尖锐声音。 “高阶……的炼……气士，用来培养孩儿们，最好的养料。” 双手均是带着浓郁的杀气，以最快的速度向对方冲去。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炸裂和灵力在空中激荡，如数百吨炸药同时爆发，一时间，天穹被遮蔽。 陆明一直躲在大石头后面，直到空中两人越战越远，才从石头后面走出，大石正面，早已两人溢出的劲气，打的伤痕累累。 远方战斗卷起的劲风吹来，陆明的头发衣服向后飘去，只能顶风而行，步履维艰。 一段时间后，陆明来到之前被剑斩的山腰处，俯身向中间空洞里看去。 空洞巨大，层层叠叠，四周石块凸起，最下方一处泛着菱形的光芒，大抵是之前唐俏儿剑斩高山的关系，空洞内部尘土四起，灰蒙蒙的。 陆明扭头往战斗的地方看去，只见俏儿姐在压着尸生莲妖打，放下心来，瞅准洞壁上的凸起石头，一层层跳了下去。 砰！ 双脚落到最底层，脚掌落地的声音在空旷的山洞里不停回响。 正中心的位置，一块巴掌大的菱形玉石悬浮在空中，光辉流转，散发着神秘的气息。 陆明快速向棱形玉石靠近，走近了发现玉石晶莹透彻，缕缕细丝光线蔓延而出，消失在附近的虚空中。 这便是这片秘境的核心枢纽，掌控了它就能操控秘境的威能。 此时玉石的下面五分之四的位置，流动着水银般的浓郁力量，隐有星辉闪烁。 陆明看向玉石干净明亮的上半部分，道： “没想到尸生莲妖已经炼化了这么多，难怪能将暖风城附近温度降低这么多，我记得仙盟研究的秘典里，清除他人烙印应该这么做来着……” 陆明揉了一会儿下巴，伸出手指，在菱形玉石附近光丝上轻点。 每一次点击，皆有光晕散开。 …… 战场上。 唐俏儿和尸生莲妖过招迅猛，眨眼天空荡漾的灵力炸开一道道爆炸的空洞。 再一次交手后，双方各自分开。 唐俏儿脸上冰冷依旧，一柄长剑，剑气吞吐丝毫未减。 反观对面颇为狼狈，身躯上割裂了巨大伤口，从肩膀处斜劈到胸膛，几乎将它斩成两半，剑气力量附着其上，阻止伤口愈合。 也亏得尸生莲妖本体，由亿万散碎孢子组成，换做一般人早就内脏血液，哗啦啦流了一地。 “为什么？”尸生莲妖难以置信的怒吼。 “为什么在秘境里，我依然不是你的对手？” 这里可是它炼化的秘境，它的实力大幅提升，对面却处处受压制。 唐俏儿冷哼一声。 “第四境合真，需炼阴阳二气，你巧借万千子系，吸纳它们的力量进入四境炼阴，可不是自己踏踏实实掌握的东西，又岂能运用自如？” 唐俏儿一眼就看出了尸生莲妖的修炼方法，先分化万千子系孢子，每个孢子化成花朵汲取了一定的力量，又会增强它自身。 按照推算，它在一两个月前，应该还很弱小，依赖此法，实力呈现爆炸式增长。 修炼方式古怪，也只有它能修炼。 要不是看这只妖，在妖怪难修的今天，依旧能进入第四境，有几分天赋，她才懒得解释。 “啊——，我不服！”尸生莲彻底陷入狂怒状态，猛然伸手一招。 “秘境助我！” 顿时从秘境各处，席卷起滔滔血色洪流，如血液般涓涓流淌，向中间袭来，凝聚到尸生莲身体上，周身各处化作浓郁的血红色，如同血浆里捞出一般。 分化万千，最终合一。 可以看出，尸生莲中分化子孢，增强自身的方法，就是学自于它。 秘境凭空诞生无穷无尽的压力，铺天盖地向唐俏儿压去。 如果说，神域也有范围的话，这一刻，尸生莲便是操纵血海的神！ 第158章 乱象皆有你 唐俏儿的眼神变的凝重，尸生莲妖并不算什么，可怕的是秘境威能。 这也是天启大战的主要战斗方式，抢夺某处地域的核心枢纽，一旦掌握，易守难攻。 尸生莲妖操控着血海，汇聚在周身，恶狠狠道： “炼阴、炼阳，终有一天我都会达到，而你，将成为我晋升的资粮。” 就在尸生莲妖猖狂，唐俏儿严阵以待时。 它周身的血海的流动，猛然间变得混乱，杂乱的波浪相互撞击。 “怎么回事？” 尸生莲妖惊恐，它发现自己竟然失去了对血海的掌控。 随着杂乱的波浪越来越多，超过了某个阈值，大部分血海哗啦啦落入地面，彻底消失，只有不足百分之一的血气，被它强行摄在周身附近。 唐俏儿身上压力骤减。 直到此时，唐俏儿才看清，一小团浓稠的血液，凝聚在尸生莲妖的手掌上。 刚才操控的无边血海，正是借它施展而出。 一种秘境核心枢纽的衍生物？ 唐俏儿几乎没做思考，便认出了这个东西。 相比于《阵书铁卷》、灰纸、灰瓶之类受到气息感染，才表现特殊的物品，这才是真正的异宝，件件具有莫大的威能。 只不过尸生莲妖明显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借用核心枢纽才可以强行施展，一旦核心枢纽的环节出了问题，就再也操控不了。 战场后方，被一剑斩断的山腰，站出了一个人影，远远看着，很小，形如蚂蚁。 陆明远远的摇动右手，高声喊道：“恶心的家伙，你感知一下核心枢纽，是不是没联系了？你的烙印我已经将它净化了，惊喜吧？” 尸生莲妖快气炸了。 “是你？可恶的人类！” 它嘶吼着，孢子身躯散开，化作一张巨幕，似乎天穹坠落般，向陆明杀去。 遮天蔽日，视界蓦的黑了下来。 和尸生莲妖相比，陆明个体不比蚂蚁大上多少。 然而，陆明一丁点也不惊慌，好端端的站在山腰上，岿然不动，任由飓风席卷。 铮—— 清脆的剑鸣响彻天地，肃然光芒撕开遮天巨幕，刹那间幕布各处，亮起一缕缕剑光，将其撕的支离破碎。 唐俏儿人伴随剑光，闯过帷幕，来到陆明身前，将其在后面。 没有秘境威能压制，尸生莲妖哪里是唐俏儿的对手。 眼看唐俏儿拦在前面，根本无法杀过去，尸生莲妖只能含恨看了一眼陆明，发出尖啸转头，向远方逃去。 唐俏儿一言不发，凝起剑光便追杀了过去。 陆明抬起右手遮在额头上，欣赏着唐俏儿白衣飘飘，英姿飒爽的样子，不由感叹道：“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这样冷着脸杀气腾腾的俏儿姐，颇令人心动啊。” 远处，尸生莲妖被追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巨大的孢子身躯，被斩灭的越来越少，数量不到原来二成。 而它的实力，是和孢子数量挂钩的，如今被灭了这么多，修为迅速下降，眼看着气息不稳，就要掉落到第四境合真之下。 “我恨啊。” 尸生莲妖仰天大吼，身躯散开，一道道蔓延，化成球状飞向四面八方，力量激荡，在剧烈的轰鸣声中，一连串的爆炸。 轰！轰！轰…… 巨大的威力，让唐俏儿一时间也无法轻视，急速后退，将陆明护住，剑刃横在身前，一掌打出，剑器变化，体积暴涨，如同盾牌般拦在前方。 一道道炸开的能量涟漪，撞到巨大剑刃上，灵力激荡，如逆行扁舟。 过了许久，能量平息下来。 唐俏儿将剑收回掌中，目光清冷的盯向爆炸的正中心。 “怎么样？”陆明从唐俏儿背后探出了头：“它死了吗？” 簌簌的细碎孢子，失去灵力迅速枯萎，如同细雨般，从天空缓缓坠落，漆黑的大地上，洁白的尸生莲花朵，朵朵枯萎，凋零。 整个场景，破碎而又唯美。 唐俏儿定定看了一会儿，皱起眉头：“情况不对，第四境炼化阴阳二气，灵魂不同寻常，它若死去，蕴含太阴之力的灵魂波动不该如此稀少。” 她的眼里，闪烁着丝丝荧光，可以看到空中无形的灵魂力量。 “它逃了？”陆明瞪大眼睛。 “秘境就这么大，它能逃到哪里去。” 唐俏儿仔细看了一会儿，忽然指向空中一处看起来平平常常的地方。 “你之前布置八座天罡柱的阵法时，不是说有其它位置的力量在拉扯吗？除了城西伏龙雪山顶端，另外一处空间通道应该就在那里。” 唐俏儿抓住陆明的手掌，道：“走，我们去追它。” 随着两人来到空中那处，唐俏儿举剑轻轻一划，顿时空间像是薄布被从中剪开，露出一道口子。 正是隐藏的空间通道，里面残留着尸生莲妖的气息。 两人迅速追去。 …… 暖风城的城南，一座古塔最上层，从今天上午便有无形的能量波动逸散而出。 竹青棠立刻带了炼气士们来此，将其团团围住，附近居民全部迁走。 陆明早就和她说过，天落流星秘境不止一个通道，一旦其它地方出现和城西相似的能量波动，就有可能是通道。 竹青棠有些忧虑的看向塔顶，根据询问，这座古塔不知道建于多少年前，早已荒废，塔身杂草丛生，正好符合尸生莲妖的要求。 就在她安排太守府下辖的炼气士小心应对时，忽然远方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踏踏踏…… 竹青棠扭头看去，只见熙熙攘攘过来的，竟然是城内的几个家族，过来的一共六个，陈、罗、寒、周、古、王，这些家主均在太守府赴过宴。 此时他们带着族里的炼气士，竟然由胡太守带队，迅速赶来。 竹青棠冷着脸怒斥道：“让你们听命，对付尸生莲之妖，百般推脱，如今过来，想要造反吗？” 胡太守骑在高头大马上，指向竹青棠怒骂道： “我看造反的是你，这里是牡丹王国的暖风城，我才是朝廷任命的太守！” 竹青棠眼神寒气大盛，掌心嗖的震动，出现一根碧青的竹杖，荧光淡淡，灵力荡漾。 正事一件不干，添堵不少来。 本来留着他，是不想和牡丹王国的朝廷彻底闹翻，如今看来，留不得了。 杀意在沸腾。 马儿惊惧，扬起前蹄，胡太守大骇，抓着缰绳的手一个没握紧，直接向后将人甩了下去。 第159章 大供奉圆度老僧 护卫统领快步上前，伸手按向胡太守背部，将人接了下来。 竹青棠视线在六位家主脸上扫过，冷声道： “除了他之外，尔等意欲何为？” 森寒的目光如同一柄锋锐的刀子，割在脸上生疼，六位家主不敢抬头直视，纷纷畏惧的向后连退，没人敢回话。 胡太守在踉跄的止住身形，躲到护卫统领身后，大声道： “你们在犹豫什么？早就商量好的，替本官拿回暖风城，朝廷不会忘记你们的功劳，胡家也不会忘记你们的功劳！” 最恨竹青棠的陈家主站了出来，向胡太守道：“大人还是把您的帮手叫出来吧，不然我等皆是喽啰，毫无胜算。” 只见胡太守双手拱在身前，遥遥冲着一个方向鞠躬，眼中无比激动，大声道：“恭请大供奉出手！” 他在上次意识到仅凭太守府的实力，无法压制城内高手，便请家族让大供奉过来帮忙，在外行走的大供奉在尸生莲没发现之前，就已来信，会这一天来到暖风城。 胡太守正是算准了时间，不然哪敢造竹青棠的反？ “唉，善哉善哉。”胡太守朝拜的方向，金光大盛，一位苍老的僧人，手持念珠，脚踏葫芦御空飞来。 “老衲法号圆度，见过竹施主。” 圆度老僧脸生皱纹，白眉从双眼两侧落下，直达肩处，显得慈眉善目，佛法高深，他口诵了一声佛号道： “竹施主，你既然从梅花王国逃到这里，就不该插手政事， 你过去当称得上一声闲相，收手吧，老衲敬你，还请离去。” 无论大小世家，皆有招外来高手为供奉的做法，以家族资源换取供奉出手。 圆度老僧本身小庙炼气士，以佛门功法作为基本修炼，随着修为渐高，小庙的资源不够支撑，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圆度老僧加入了胡家，成为供奉。 时至今日，已经百余年，早已不分彼此。 胡太守愕然的看向天空，不是，怎么可以这样，连忙急道：“大供奉，她可是夺了我的权啊，求您快拿下她。” 然而圆度老僧像是没听到一般，根本不理胡太守，耐心等待竹青棠回答。 胡太守眼看喊不动打大供奉，立马扶着肥大的肚子站到高处，大声的向围困荒废高塔的衙役护卫喊道： “哪里有什么尸生莲妖？你们看到过？姓竹的就是在造反，她不怕，你们跑得了？小心抄家灭族！不想死的滚过来。” 一番话让很多衙役微微躁动，他们知道竹青棠行为救了多少百姓，非常敬佩，很想追随。 可终究名不正言不顺，竹青棠不是官，权力是强行从胡太守手里夺下的，就算所行皆是正道，可在朝廷眼里，与造反没区别。 他们有家人，也怕死，一时间竟然犹豫了。 有一部分人垂头丧气，向胡太守指着的地方走去。 但更多的人，在犹豫后眼神越发坚定，脚步纹丝未动，恶狠狠的望向胡太守。 谁是昏聩之官，谁救了万千百姓，他们分得清。 “呸！死就死，老子就认竹大人。” “要不是竹大人，我女儿前几天就死了，不就是造反吗？脑袋掉了碗大个疤。” “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 群情激愤，瞬间分成了两拨，刀兵架起，大战一触即发。 竹青棠瞧着坚定站在她这一边的人，心里升起一丝暖意，这么长时间的辛苦劳累没有白费。 胡太守指向指向站在竹青棠那边的人，道： “陈、罗、寒、周、古、王，你们六家还不听令，速速杀了这群造反的，姓竹的这个朝元境，自然有我们大供奉对付。” 瞬间。 六位家主带着众多子弟，杀了过去。 这是一场豪赌。 赢，暖风城以后除了太守府外，就只有他们六家说了算。 输，他们没想过。 决不能输！ 术法光辉亮起，各式法宝飞舞。 像是两截对冲的洪流，汹涌的撞击到一起。 与此同时，城中各处，尤其是太阳精火法阵附近，爆发出剧烈的战斗动静。 那是六大家族派人，去围攻竹青棠派出去的人。 远方某个战场，隐隐传来愤怒的女声。 “哪里来的混蛋？敢打翻姑奶奶辛苦熬制的避寒汤？吃我的毒药。” “秋秋小心，姐姐帮你。” “……” 天空上，竹青棠望高塔最顶层望了眼，隐隐间那里空间波动更甚，似有东西要闯出，气的柳眉倒竖。 该死的狗东西，在这时候闹事。 玉手轻握，竹杖泛起荧光，一杖点出，在最前端立刻泛起碧青色细细光柱，灵力激荡，向胡太守杀去。 先宰了这个上蹿下跳的狗东西。 “阿弥陀佛，老衲在此，你杀不了他的。” 圆度老僧口宣佛号，身形微动，便拦到了碧青色光柱前方，伸出手掌，金光浓郁，将其截在空中。 “竹施主，您要是现在离去，还来得及。” 竹青棠冷漠道：“就凭你？朝元三重？” “几个月前，竹施主在梅花王国逃遁，暴露的实力亦是朝元三重。” 圆度老僧道：“可老衲以火气入朝元，依次相生，土属、金属，均已了然，竹施主却是竹妖，天生木属，以木属为基，应该掌握了火、土二属的灵力，您天生被我克制。” 圆度老僧的掌心，金光越发浓郁，继而发出森然的金石之音，铿锵如刀刃震动，向中间碧青色光柱压去。 “如今冬日，积雪数丈，水意浓郁，竹施主若使用火属灵力，会被环境压制，您还是退去吧，老衲不愿杀你。” 若说炼气士的大境界中，哪个最容易出现越境杀敌，必然是朝元境。 一共分五重，炼化五行之气，金水木火土，在第二境玄关圆满时，选择其中一个属性突破，对于玄关境是绝对的碾压。 但因为五行相生相克的关系，很容易被其他炼气士和环境克制。 竹青棠嗤笑道：“不敢就不敢，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以她在梅花王国的所作所为，不乏有人对她敬佩，以前在逃跑时，就有高阶炼气士不顾人妖隔阂，冒着大不韪，出言只要她去道场，就会庇护。 第160章 胡太守之死 有人庇护，固然是好，不过竹青棠不愿意把麻烦牵扯 他人身上，才带着梅璃璃，一路逃遁。 圆度老僧无言。 确实，他害怕，赶走竹青棠不算什么，但杀了，保不齐有人为她报仇。 “竹施主，你若执迷不悟，老衲也只能……” “啧啧。”竹青棠忽然瞥向躲在圆度老僧身后，像是老鼠般的胡太守，笑道：“就凭你，也想阻止我杀他？” 话音未落，竹青棠眸子里青光微闪。 “不好。”圆度老僧瞳孔微缩，意料到不妙，掌心金光暴起，想要将强行将本在僵持的碧青色光柱捏碎，但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光柱分化出数道流光，似竹叶般飘飘而落，向对面洒去。 大部分轰在圆度老僧身上，并未伤到他。 但竹青棠的主要目标也不是他，而是那背后昏聩无能的胡太守。 “快拦住。”胡太守吓得肚上肥肉如波浪颤抖，一把扯住护卫统领拦在前面。 其实准确来说，是护卫统领自愿顺着力道，迎向飞来的竹叶，拔刀欲砍。 然而，境界的差距好似天堑，刀未拔出，竹叶便落在了他身上。 咄咄咄。 透体而过，血花四溅。 护卫统领用死亡，全了他的忠心。 家族培养，以命相还，自此终了。 他向后倒去，天空飘雪落在脸上，丝丝冷意，在慢慢融化，眼前变黑，呼吸在变弱。 希望下辈子，可以是当个自由的散修…… 竹叶在穿过护卫统领身体，杀伤力丝毫未减，飞到胡太守肥胖的身躯上，噗嗤噗嗤，血花炸开。 “赫赫——” 胡太守的喉咙里发出破风箱的呼啦声，红色血液和黄色油脂在地上肆意流淌。 一郡太守，封疆大吏，朝廷高官，倒在了积雪上，贱如尘埃。 混乱的战斗，在这一刻竟然硬生生停了片刻。 所有人皆是惊骇的望向这边。 那可是高高在上太守啊，什么时候死过这样的人物。 天空上，圆度老僧脸色铁青，低头看着两具尸体，热气腾腾的血液在流淌，极其刺眼。 胡家让他来保护胡太守，如今当着他的面，人被杀了，不仅没完成任务，更是狠狠打了他的脸。 他手掌转动着念珠。 “佛也有三分怒火，看来老衲今天必须得拿下你这个竹妖了。” 他猛然掷出佛珠，灿烂的金光轮转，每颗佛珠荡漾着森寒的杀气。 灵力涟漪起伏，似山峰屋宇砸落。 “妖孽，还不束手就擒。” 地面上六位家主举起武器，高声道。 “跟随大师，斩杀妖孽。” 他们没有回头路。 虽然胡太守已死，可还有圆度高僧，只要等大师赢下战斗，一切尘埃落定，他们就是平叛功臣。 竹青棠迎面转动的佛珠，清冷的俏脸表情丝毫未变，玉手握住的竹杖，却越发紧实。 劲风袭来，秀发飘往身后。 “梅花王都逃遁时，我确实是朝元三重，但……那是过去，不是当今。” 伴随着轻轻的话语落下。 轰！ 一股远比之前强横的实力爆发出来，轰鸣着冲向天空，击散阴云。 灵力中，浓郁的木、火、土、金之意升腾，圆融，四色光芒于周身附近流转。 “青枝翠叶随风曳，看我同天尽拂埃。” 竹青棠发丝飘舞，周身灵力凝聚出青、红、黄、金四色竹杖，分立四方，越长越高，竹叶茂密，叶叶如刀，在劲风中杀过去。 四种属性配合，加上境界的压制，圆度老僧根本不是对手，踉踉跄跄操控佛珠抵挡，眨眼过了十几招，圆度老僧大口喋血，不停后退。 天空灵力激荡，四处爆炸，下方的人连余波都很难挡住，战斗不得不被迫停止。 由于战斗时，战线拉扯，双方以荒废古塔为中点，追随竹青棠的在东边，六大家族在西边，中空旷，相互隔的老远，在躲避上方战斗的同时，相互丢些远程法术、或者射箭攻击。 只有在两边，距离朝元境战场比较远的地方，才能短兵相接。 “咳咳……” 圆度老僧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 “看来不拿出压箱底的宝贝，是没办法降伏这个妖孽了，阿弥陀佛。” 他右手猛然一翻，顿时滴溜溜一个金钵转动，迅速扩大，在梵音中绽放灿烂的金光，向对面照去。 “幸好老衲乃是佛门中人，于降妖一道，还有件从佛宗请来的传承法宝。” 竹青棠被镜光一照，顿感全身灵力运转受到阻碍，断断续续。 麻烦。 她皱起眉头，历年对付妖怪针对最深的，便是佛道中人，各种法术法宝层出不穷。 就算境界高上一重，也颇为棘手。 竹青棠脚步一动，向后退去，右手挥起，漫天竹叶汇聚而来，在身前凝聚成一片由竹叶组成的幕布。 金钵的光芒必须先躲避掉，再寻找机会攻击。 就在这时，荒废高塔最顶端，空间一阵扭曲，从中猛然窜出道灰白细碎的孢子洪流，于高塔顶端重新汇聚成人形。 竹青棠注意到，心中一动，幕后的尸生莲妖？快速躲开。 而圆度老僧举着金钵，下意识道：“又是一个妖孽？” 本能的转动金钵，向灰白孢子组成的人形照去。 尸生莲妖彻底凝聚成人形，本就气息不稳，境界在跌落中，结果被光芒一照，散碎的孢子又枯萎凋零了许多。 立马就从第四境朝元掉落下来。 尸生莲妖大恨。 “啊——，我恨啊。” 巨大的尖啸声如同涟漪般，一道一道的向着四周散开。 它张开手臂，无限伸长，向圆度老僧冲去，城内，零星的尸生莲碎裂，化为孢子，从城内四面八方向本体这边汇聚而来，如同在雪花中添加了无数横飞的细盐。 “该死的炼气士，我要你死！” 就算尸生莲境界跌落，也是朝元巅峰，五行圆满，根本不是圆度老僧能对付的。 他在举起金钵时，就已经后悔了，操控脚底葫芦，俯冲而下，躲避空中延伸来的苍白手臂。 地面上，六大家族的家主，和他们带领的炼气士，瞧着天空快速飞来的圆度老僧，强烈的劲风把人群往两边逼去。 六位家主被圆度老僧带起的风浪掀翻，他们瞳孔放大，心中骇然！ “真有尸生莲妖？” “不！” “我们错了。” “快跑！” 第161章 一日暖风，千里寒意去 无论六个家族的人，是如何哭泣，大喊，毫无作用。 “大师，你往其它方向逃啊！” “别往我们这里来。” “混蛋，尸生莲妖被引到这边来了。” 仓惶逃命的圆度老僧，根本不顾底下的六大家族，或者说，他巴不得下面的低阶炼气士，能够帮他拖延一小会儿。 “血食，花肥，炼气士的血液，好香……” 尸生莲妖身躯彻底散开，化作无数条细蛇般的曲段，如游龙在下方四处游窜。 最高境界不过玄关三重的六大家族中人，根本不是一合之敌。 如被蝗虫啃食的植物，所有人顷刻间躯体销毁，命陨当场。 刹那间，长长的街道，化作尸山血海。 血液将雪花染红，腥气冲上天空。 尸生莲强行抽取众人体内的灵力和温度，产生更多的孢子。 杀了大半人后，尸生莲妖贪婪的望向圆度老僧，两只苍白手臂在天空上划过两道巨大的曲线。 顷刻后，将人困住，孢子在灵力的驱动下，拼命的向圆度老僧体内钻去。 圆度老僧撑起的护体金光，不过几息便摇摇欲坠，他惊恐的大叫： “妖孽，不对，妖王，大王，小僧愿意为奴为仆，献上所有的灵药、法宝……” “嘶——”尸生莲妖的身体散开，又重新在圆度老僧身前汇聚，贪婪的吸了一口气。 “你全身的血液和灵力，就是我最需要的宝贝。” 尸生莲妖化作一颗屋子大的头颅，张开巨嘴，向圆度老僧咬去。 咔嚓咔嚓。 护体金光如蛋壳，布上裂纹，破碎，苍老的秃头白眉老僧，像是一颗鸡蛋被整体吃下。 “啊——大王，饶命……” 咀嚼，咬碎。 咕噜。 尸生莲妖大口吞下，恢复人形像模像样的抹了一下嘴巴，全身气息猛然强盛一截，隐隐约约，又触碰到了第四境合真的边缘。 它在吞噬完圆度老僧后，贪婪的又望向竹青棠。 这种吞噬之法，虽然无法增长境界，恢复伤势却是正好。 竹青棠控制四根不同色彩的竹杖，精神绷紧，警惕凝目。 危险！ 就在这时，荒废高塔顶端的空间再度一阵扭曲，唐俏儿带着陆明飞了出来。 “情况还好吗？” “无事。” 唐俏儿一掌按在陆明后肩，顿时他轻飘飘的向竹青棠飞去，她自己则御起寒霜冰剑，向尸生莲妖杀去。 “你怎么样？”竹青棠赶紧将陆明接住，打量了一番，发现他没有任何伤势，才松了一口气。 陆明咧了咧嘴，低头扫视了一圈。 “无妨，你这两天比我辛苦多了。” 地上尸山血海，就算有尸生莲妖破坏的痕迹，也能看出刚经历过一场血战。 而他，除了在秘境内，每夜子时不能抱着迟枝姐，剧痛袭来只能强忍。 相比于冒着风险的竹青棠，已经好太多了。 “唐姑娘她……”竹青棠向唐俏儿那边看去，略带担忧，实在是尸生莲妖给带来的震撼感太强，顷刻间六大家族的人所剩无几，与她势均力敌的圆度老僧一下子被灭。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如此实力的妖。 陆明笑道：“区区尸生莲妖，哪里是俏儿姐的对手，你就放心吧。” 远处，唐俏儿剑光闪烁，几剑之下，便彻底将尸生莲妖斩杀。 看着天空飘散的尸生莲的孢子，为了防止尸生莲妖复苏。 唐俏儿横剑一挥，顿时散开万千细细剑丝，如针如冰，向天上地下一切孢子斩去。 几息后。 天空连日的阴云散去，雪花停止飘落，久违的阳光照射了下来。 唐俏儿收剑，飘身回到陆明身边。 “杀了。” “嗯，俏儿姐真了不起。”陆明竖起大拇指。 地面上，无数人迷茫的仰头望着天空。 连日的寒冷冬风在这一刻停止，阳光晒在身上，终于有了暖意。 “妖怪死了？” “死了。” “我们活下来了。” “活着。” 一阵阵欢呼，从城内各处，星星点点响起，最后汇聚在一起，成为欢呼的海洋，整个暖风城沸腾了起来。 三月寒云一朝散，千里暖风尽东来。 暖风城，终于暖了！ …… 尸生莲妖死亡，不是结束，六大家族剩余的活口，还要处理。 城内百姓，需要按以前的方式，再定额物资安排几天。 不过现在有了希望，可以清晰的感觉，气温在回暖。 这些还是要交给竹青棠处理，陆明处理不来这些复杂又无头绪的事，不过他可以做其它的事。 详细的将暖风城发生的事，以正式的书面语写在纸上，这些需要送往仙盟总部。 竹青棠听他的话，守护了暖风城，保护了无数百姓，也助他拿到了秘境，可毕竟杀了胡太守，再考虑到她在梅花王国的事，其实是被人追杀，才逃到这边。 陆明想要帮她解决后顾之忧，只要仙盟出面，一切都可以解决。 陆明写完之后，又将事情重复写了一次，不过这次用的是轻松的文字，这是写给师尊的。 【……暖风城的事大抵就是这样了，师尊，暖风城的天落流星秘境已经找到，你派人过来，挖掘里面的东西吧。 啊对，不能是那群老顽固的人，哈哈，其实师尊应该也知道，不用徒儿提醒……】 拜托唐俏儿，将两封信折成仙纸鹤，各自飞往目的地。 柳迟枝鹤柳秋霓在陆明回来，第一时间便赶了回来，在见到陆明安然无恙后，才放下心来。 柳迟枝留在家中，照顾陆明。 一想到这两天没有她在身边，陆明在子时痛的不知成什么样子，她就心疼。 柳秋霓狠狠的抱了一下陆明，深吸了几口气，依依不舍的离去，她还要给人治病，一场寒冬，一场刀兵，无数人受伤。 在陆明于家中，洗了个澡出来，躺在院子里躺椅上，享受战后休憩时。 唐俏儿送完仙纸鹤，从外面走回来，将一个红色的东西丢到陆明身前。 “给你。” 陆明从摇椅上，抬起头看过去，只见那东西和鸡蛋差不多大，通体血红，软软的弹动，像是果冻在桌子上晃动。 仔细看去，果冻内部还有像是血液的细流在来回涌动。 “什么东西？” 第162章 普弦师太 唐俏儿道：“尸生莲妖在秘境里，用的那件异宝，我试了试，炼化需要很长时间，而且对我没什么用。” 陆明想了起来，之前在秘境中，尸生莲妖借助此物，掀起滔天血海，威猛吓人。 陆明拿着血团果冻，在掌心转动了一会儿，忽然转头向屋子里喊道：“迟枝姐，你过来一下。” “来了。” 柳迟枝立刻小跑了出来，手里捧着瓜果，她特意去里屋，找给陆明吃的。 见到唐俏儿过来，柳迟枝冲着她温柔一笑，才走到陆明身边问道：“你需要什么？我帮你拿来。” 陆明将血团果冻递了过去。 “你试试能不能像控制《阵书铁卷》一样操控它。” “嗯，好的。” 柳迟枝无条件相信陆明，当即望向掌中物。 只见血团果冻泛起莹莹光芒，血液加速流动，凭空飞在空中，隐隐潮汐声响起。 “果然……”陆明揉着下巴，望着丝毫不费力，操控此物的迟枝姐。 她修炼的《太玄玉体经》，体内至今没有灵力，操控此物也没有用到丝毫灵力。 就算尸生莲妖，也需要用灵力，才能催动此物。 “以后它就给你防身了。”陆明笑道。 “不不不，还是你用，你比我需要。” 柳迟枝急忙忙将东西递向陆明。 陆明再度躺了回去。 “俏儿姐不需要，我用不了，只能你用，多练练，我巴不得以后能不动手就不动手，靠迟枝姐你保护呢。” “……嗯。”柳迟枝握紧血团，暗暗下定决心，往后一定要努力修炼，站到陆明身前，保护好他。 …… 仙盟的人是下午过来的。 “是你？” 陆明看着飞来的灰白僧袍的中年女子，很是惊讶。 “陆明小友，又见面了。”中年女子双手合十，面上圣洁，慈眉善目，表情和柳秋霓正经起来的时候如出一辙。 陆明回礼。 “见过普弦师太，您当年指点过我，获益良多，谢谢师太。” 来人正是灵月藏经庵的普弦长老，一身丹道造诣极深。 在陆明刚去天启大战的前期，便在她的门下培育灵药、预处理药材一段时间，如今知道的药理知识，大多是那时候学的。 后来天启大战结束，陆明在仙盟修养的时间，普弦师太也给陆明看过病症，只不过她也毫无办法。 普弦师太道：“知道这里有合真境的妖怪，仙盟授命，特意过来助力，毕竟我宗门离这里近嘛，不过……” 灵月藏经庵擅长丹道，可并不意味不擅长战斗。 仙盟派她来，也是保险。 普弦师太环顾四周，尤其是在唐俏儿身上停留片刻，道：“看来那只妖怪已经被寒霜剑仙处理，不需要我出手了。” 唐俏儿轻咳一声。 “喊我姓名吧。” “是，唐姑娘。” 普弦师太从善如流。 由陆明引着，向院内走去。 少顷，众人坐定，柳迟枝听陆明介绍此人是灵月藏经庵的长老，差点以为是家访的。 “你的怪异病症如何了？”普弦师太坐定，第一时间便问了起来。 陆明道：“嗯——，情况比较特殊，如果只是我一个人，情况和以前一样，但……” 陆明将他和迟枝姐抱在一起时，痛感减轻的情况说了一下，普弦师太仔细想了一下，随后道：“这样，今晚你们抱住，我亲眼看一下。” 柳迟枝忙不迭的去了厨房内，准备饭菜。 “对了。”陆明突然想起来一事，开口问道： “你们灵月藏经庵才入门两三年的弟子，年关回家，需要完成两个任务，分别是杀三人和治三人，另外一件是炼制出有云纹的神韵避寒丹，是这样吗？” 普弦师太：“这些宗门内务不由我管，具体并不清楚，不过想来不该如此之难，一个新入弟子，哪能炼制出如此品质的神韵避寒丹？勉强成丹就不错了。” 陆明揉着下巴，将柳秋霓的情况说了一遍。 “不应该。”普弦师太很确定。 “回头我帮你去问问，有本事炼出附有云纹的神韵避寒丹，已经可以成为内门，更何况是入门才两三年，当称得上天资了得。” …… 普弦师太是第一批被请过来助拳杀妖的，之后来调查天落流星秘境，将会是另外一批人，按照距离推测，应该还要三四天。 不过有这么高的丹道大能在，陆明本着不浪费人才的原则，请她出手指导一下柳秋霓。 普弦师太很好说话，得知柳秋霓在外面治疗受刀柄寒冬受伤的人，很是喜悦。 “这正是我们灵月藏经庵弟子该有的作为。” 她起身道：“请带我去她在的地方。” 既想治疗受苦的人，也想见见这位杰出的弟子。 …… 当陆明赶到一处仍在运转的太阳精火法阵时，刚刚想喊远处一个平顶草棚下柳秋霓，她在给人治疗冻坏了的右腿。 “等等。”普弦师太出言打断，走到了一个妇女身前，她刚排队领了一碗黑色药汤，小心翼翼的给怀中襁褓里幼小的孩子喂食。 “施主，可以让贫尼试一下药汤吗？” 普弦师太说话时，眼眸神色，身上带着股超脱世俗的平和，天生让人信任。 妇人将碗递了过去。 “师太，您请……” “不需那么多，一滴就行。”普弦师太伸出手指沾了一滴，送入嘴里细细品尝。 “微火花粉，杜仲、紫苏……” 仅靠品尝，她便清晰的分辨出了药材种类和含量，脑中在快速思考。 “如果拿掉微火花粉，不对，药效下降的厉害，换成钟楠根，效果变强了，可价格也会上涨许多，市场上没那么多……” 一两息间，她便想出了十几种修改方式，可要么是价格昂贵，市面上没那么多药材，要么是药效降低，最后不得不断定，这是最适合当前情况的一种配药方式了。 “谢谢。”普弦师太向妇人行了一礼，同时取出一枚丹药，递过去。 “你家幼子气短，时常呼吸急促，此乃先天不足，枚温体阳肺丹可治他的病症。” 妇人感激的接过丹药，抱着孩子跪拜叩首。 “多谢大师赐丹。” 只有她知道孩子的状况，找马老医师看过，他也没什么办法，只能缓慢调养。 但身前并没有动静。 等她抬起头来时，发现超脱圣洁的师太，已经离去。 第163章 收徒 普弦师太站在平顶草棚下，静静的看着柳秋霓手持短刃，将那个那人腿上被冻伤到坏死的腐肉割去，又取出灵丹药粉洒下，包上白布。 “你要是再多冻一会儿，这条腿怕是保不了了，记得好好保养，丹丸按时吞服，三天后找马老医师，换份白布重新包扎，好了，我去其它地方给人看病了。” 柳秋霓洗净手上血液，又接过一张干毛巾擦干，向其它地方走去。 躺在床上的病人，感激的望向柳秋霓背影，口中喃喃：“菩萨，菩萨啊……” 普弦师太颇为赞许的点了点头。 “手法不错，药粉施加的也颇到好处。” 当柳秋霓给另外一个胸膛中箭的人，取箭矢时，她剪破衣物，看着狰狞的伤口，头也没回便伸手向侧面桌子上，刚刚洗干净的匕首拿去。 距离太远，一时间没够着。 普弦师太上前，拿过匕首递上去。 “我帮你吧。” 掌心接到匕首，柳秋霓诧异的扭头看过去，熟悉的心法气息，同宗同源出于灵月藏经庵，不过此人她却不认识。 “这位前辈……” “静心施救吧，我帮你。”普弦师太声音温和，自带着一股让人净心的力量。 柳秋霓点头。 草棚生光辉，济世救人，灵药飘香。 陆明站在后方，笑着看同出一宗的长老和新入门弟子，给人治病疗伤，心中颇为感叹。 没想到在天启大战结束这么久，还能见到如此相似的场景，只要月白僧袍的师太们在，便不惧受伤。 直到这个人体内箭矢被拔出，两人走出这间草棚，柳秋霓才有机会问她是谁。 “法号普弦。”普弦师太笑容和善。 “你便是柳秋霓吧，看你的气息，《幽兰渡厄心经》应该已经进入了第二层了吧？” “普弦？”柳秋霓只觉得这个名字耳熟，仔细想了想吓了一大跳，惊呼道： “您竟然是普弦长老！” 怪不得她如此激动，身为才拜入宗门没两年的小萌新，对于那些高高在上的长老们，充满了憧憬，平日神龙见首不见尾，没想到今日在这个环境下相见。 上一次还是和兄长聊天时，才听过这位长老指点过他。 原来兄长说的不差，这位普弦长老看起来挺好说话的。 努力平复情绪，柳秋霓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礼。 “弟子柳秋霓拜……拜见普弦长老，回长老的话，《幽兰度厄心经》在这些天治病时，自然而然的突破了。” 普弦师太道：“嗯，不错，宗门内的绝学神通修炼门槛高之又高，这门心经却每位弟子都可修炼，本质因为它才是立宗之宝，人人可修，人人难修。” “只有体悟到祖师书写心经时心境，才能快速进步，不然只能缓缓苦修，实不相瞒，我的心经也只修炼到了第四层。” 她看向柳秋霓的眼神里，毫不掩饰的欣赏，如同在看一块璞玉。 “你可知道祖师立宗之时，唯一叮嘱弟子，必不可丢失是什么？” “什么？” “《幽兰度厄心经》，它乃我宗的万法根基，心经修为深厚，无论修炼功法还是法术、神通，皆可一日千里。” 柳秋霓眸子瞪的老大，难怪宗门赐下心经时，由讲道长老亲自传授，其它的功法和法术，只是执事赐下，自己去钻研，不懂的也只能问执事。 如此的郑重。 普弦师太越看越满意，直言道： “柳秋霓，你可愿拜我为师，当我的亲传弟子？” “啊？”柳秋霓吓得张大嘴巴，一时间惊在当场。 一直关注这边的陆明见状，笑着走来。 “普弦师太，这地方太乱，就是秋秋想要拜师，也得回去备茶备礼不是？” 普弦师太转动了下念珠。 “是我心急了，一切等夜间回到陆明小友家里再说。” 她亲切的冲柳秋霓一招手。 “秋霓过来，这次病患极多，我正好教你一些东西……” 俨然已经把柳秋霓当作亲传弟子看待了。 …… 当夜。 普贤师太得偿所愿，在饮下拜师茶后，收柳秋霓为真传弟子。 柳秋霓也很开心，有了这么个师父，以前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长久绷在心里阴云散去，她眉宇间逐渐明媚，眼神也灵动了不少。 普弦师太手掌一翻，取出一盏晶莹剔透，通体青绿的琉璃灯出来，灯盏若莲花，中心花蕊似玉石雕刻，呈现碧海之色，似大海潮汐。 “这是为师以前的法宝，幻海琉璃灯，为师当年用过，给你护身用。” “谢谢师父。”柳秋霓郑重接过。 屋子内，陆明、柳迟枝、唐俏儿和小家伙儿梅璃璃，见证仪式完毕，纷纷露出笑容。 唯有竹青棠不在，偌大的暖风城需要她处理后续事宜，忙的根本回不来。 礼既已成，蒲团挪走，桌子搬回中间，柳迟枝将早已准备好的菜肴端到客厅，考虑到普弦师太是真正的出家人，没有添加真正的荤菜。 佛家真正的荤菜，大蒜、小蒜、兴渠、慈葱、茖葱这五类。 寻常三净肉是可以吃的。 吃喝了一段时间，普弦师太忽然问道：“秋霓，我之前听你兄长说，宗门给你派发的任务，是要炼制出有云纹的神韵避寒丹是吗？” 柳秋霓小声道：“是的。” “为何？”普弦师太不解。 “按理来说，这等品质的丹药，至少要拜入内门，才会让尔等炼制，现在的考核执事办事，要求这么高的吗？” 柳秋霓终于说出了心中隐藏已久的话。 “去年年末考核时，要求在半个时辰内炼出神韵避寒丹，只需成丹就成，可徒儿……徒儿并未成丹。” “嗯？”普弦师太更感诧异了。 “不应该啊，你修为足够，今日看你调制的药粉药汤，药理知识完备，分明能炼成啊。” “我也不知。”柳秋霓低下了头，声音中带着委屈。 “明明按照丹方药理配置的，可就是没成功，也不知为何。” 普弦师太想了一会儿道：“既然宗门让你回来炼制，应该准备了药材吧？” “在兄长要求对付尸生莲妖之前，我尝试炼过，再次失败了，药材已经用完。” 柳秋霓本来想的是，神韵避寒丹是上好的丹药，尸生莲妖擅长驱使寒冷，丹药应该能起到作用。 可她小心再小心，谨慎又谨慎，丹药还是炼制失败了。 懊恼的心都快蹙成了一团。 第164章 竹青棠——净心妖仙 普弦师太道：“你将炼制手法和过程详细与为师说说。” “这样……” 待到柳秋霓说完之后，普弦师太皱眉不解。 “为师也想不通哪里出了问题，不过等你回宗门时，先在外面城里等上一会儿，为师送份药材过来，亲自看着你炼。” …… 深夜。 这对于陆明和柳迟枝来说，或许是最尴尬的时刻。 活生生被三个人亲眼目睹，他和迟枝姐是如何拥抱，如何镇压子时袭来的剧痛。 本来只有普弦师太想研究一下的，一个中年师太，慈眉善目的，只要让迟枝姐正常抱住自己，没啥。 可柳秋霓央求着要进来，冠冕堂皇的理由是了解一下病症机理，其实她想亲眼看看，两个人是如何发出那古怪的声音的。 不过让她失望了，陆明和柳迟枝用的是最正经的动作，衣服都穿的整整齐齐。 既然柳秋霓进来了，唐俏儿默不作声的跟在后面，也没法阻拦。 幸好的是，梅璃璃早早的被哄睡了，不然陆明要跳脚。 让人悲伤的是，陆明被柳迟枝抱着，相互贴近，肌肤相亲，意识是清醒的，这一刻面对着三双眼睛，他觉得还是痛昏过去比较好。 普弦师太在看过后，肯定道：“这已非是病症药理能理解的了，超过了我的认知。” 她向柳秋霓和唐俏儿一颔首。 “我们出去，让他们二人睡吧。” 柳迟枝低下了头，一缕润红之色从脸颊红到了耳朵，甚至瞬间光洁的脖子向里面蔓延。 这话说的，好像自己和陆明有什么一样…… 在柳秋霓和唐俏儿出去后，陆明才大松一口气，总算走了。 这时候他感觉脑后软软的，像是垫着什么东西，特别舒服，不由脑袋左右转了转，试图寻找更舒坦的姿势。 “嗯~” 耳后传来一道细小的闷哼。 “动作小点，痒。” 陆明猛然反应过来，默默停了片刻，寻了中间位置，保证脑袋能充分接触，躺了下去。 一切为了治病。 …… 积雪渐渐消融，城内城外到处泥泞，地方积水，甚至化作波涛，冲毁了不少地方，城内城外在这个春天，多了许多扭曲的不规则河流。 不过这都是小事，只要慢慢治理，就能变好。 冷酷严冬，冻死了无数害虫，河流冲刷，肥沃了两岸田地。 今年将有好收成。 竹青棠头痛的是，她不知该如何卸掉身上担子。 朝廷没派来新的太守，这不是问题，经过竹青棠训练出来的大小官员，完全可以在没有太守的情况下，运转起立。 唯一的难题是，现在的暖风城上下，大小官员，世家百姓，乃至不久前才从仙人洞里走出来的流民乞丐，一个个只认她这个太守。 只要想到离开，她便感觉对不起全城百姓的殷切期盼，她不敢出去面对他们的目光。 直到这天，仙盟再度来人。 两个目的。 其一，暖风城的天落流星秘境到手，里面除了核心枢纽会诞生些异宝外，还残留着古老岁月前的东西。 掩埋在黑色土地下，留有残存的遗迹。 之前何念愚得到的《阵书铁卷》，遗迹老鼠妖的灰薄纸、灰瓶，皆是从遗迹里面崩落出来的。 这些东西功效神奇，称得上难得的宝贝。 但真正让仙盟重视的，还是鼎中、竹简里、玉简内，残存的古老史料，关乎遗失的过去岁月，不可考的当年时光，以及天启大战爆发的根本原因。 其二，便是仙盟带来的旨意，由盟主示意，长老阁拟定，对竹青棠的嘉许。 “兹有贤妖，明道理，知教化，入世不以妖术害人，朝堂上使贤方治国，短短十年，国力渐强，人才辈出，当称贤相。” “万里游历，知书明礼，暖风城有难，大妖祸世，庸官害人，甘冒风险，救一城数十万百姓，是为贤妖。” “考虑其本体乃是净心竹，本就不蔓不枝，挺拔贤良，特赐称号：净心妖仙。” “望天下众妖，学之习之。” 仙盟使者宣读完后，将法旨送到竹青棠手上，再从后方端来一方木盒。 “净心妖仙，这里面是仙盟送来的，一些养伤和增进修为的丹药，除此之外，还有些仙盟搜集的些适合妖仙的功法、神通，你可自行斟酌取舍。” 使者在送完东西后，便立即离开了，他们主要的任务还是去探查天落流星秘境。 竹青棠捧着两样东西，久久不能平静。 样样皆是她所需的东西，她的功法和法术，全是自己琢磨的，人族修炼的并不太适合她，需要修改 。 不然也不至于境界碾压圆度老僧，还打的颇为吃力。 仙盟丹药更不是凡品。 最关键的是，仙盟赐下的称号，净心妖仙。 给这次暖风城事件定了性，她有大功。 就算杀了太守也是帮助清理昏聩之臣，牡丹王国的皇帝见到，也得捏着鼻子夸一声杀得好。 回到梅花王国，皇帝和宗门绝不敢像从前那样，喊打喊杀。 竹青棠捧着木盒，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了陆明请自己暂时接手暖风城时，说过的话。 “处理完这次的妖祸，我帮你向仙盟解释……” 这次仙盟如此，该不会是他的原因吧？ …… 兜兜转转来到一月底。 城里萧条渐去，恢复了几分大城繁华。 十七个大家族，如今一下子去了六家，资源在重新分配。 新任的太守也到了，仙盟定性在前，这位太守特别识时务，先是带着皇帝的赏赐，亲自送到竹青棠的院子前。 再给陆明、唐俏儿等人依次恭敬行礼。 陆明看得出，只要竹青棠把持权力不放手，这个太守绝对会老老实实让出去。 不过竹青棠不是留恋这点权力的人，如愿以偿的卸下了担子，可以继续教梅璃璃读书识字。 陆明的三仙软玉楼也重新开张，大家族伤筋动骨死了不少人，可金银没少，开业当天楼里便人满为患。 陆明特地去转了一圈，发现罗幺幺等人，修炼入了门。 尤其是罗幺幺，体内已经有《木灵呼吸法》运转的灵力。 陆明还挺诧异的，这小丫头片子天资还不错。 第165章 离开前夜 罗幺幺除了功法入门外，短短时间内，雕刻软玉糕的手艺在快速提升，品质已经勉强赶上地仙品。 是个人才。 陆明做出了这个判断，找到裴管事，让她重点培养一下罗幺幺，同时从账面上取出来五成盈余。 拿出两成，让裴管事去购买些修炼资源，分发给楼里众人。 剩下的陆明将其折换成金锭，拿在身上全部带走。 “裴管事，我和迟枝姐最近要出去一段时间。” 裴管事一脸严肃的保证。 “定会替主家守护好三仙软玉楼。” 当今的暖风城内，陆明等人的威望达到顶峰，在裴管事心中，家主说话都没有陆明好使。 …… 新任太守姓杨，在熟悉了暖风城事情后，快马来到吉安巷内，毕恭毕敬的站在竹青棠院外请示。 “竹仙子，下官准备以现存的四十七处太阳精火法阵为节点，重新梳理仙人洞，将下水排污和可以走路居住的地方分割开来，建设大型的地下通道。” “并在原有的残留阵法基础上，加以修改，成为冬暖夏凉的房屋，到时候可以让商户入驻，不仅一举解决仙人洞问题，地下商城还可以成为暖风城的特色。” 暖风城人口锐减，又一口气少了六个大家族，再加上之前迁离的赵家，一共七个家族消失，入眼之处皆是立功的机会。 杨太守可是好不容易，才争取到来暖风城任职的机会。 他也没忘记讨好竹青棠等人，光是记载进州志、县志还不够，这样时间一长除了熟读史料的人，谁和记得现在发生的事？ 冥思苦想，总算想出个好法子，修建天下间绝无仅有的地下长廊，弯弯绕绕加起来，足有百里。 如此浩大的建筑放在地下，就算几百年后谈起，也会知道今朝发生了什么事。 青史留名！ 杨太守略微兴奋的想着，指不定后人还能记得他的名字，毕竟是他主持修建的嘛。 竹青棠略微一瞥，就知道杨太守打什么主意。 “原来住在仙人洞里的流民乞丐怎么办？” 杨太守立即回道：“现在他们全部在外面，下官决定沿用大人之前的方式，以工代赈，正好让他们去参与，去重建仙人洞，朝廷拨与钱粮，甚至可以让他们成为地下的第一批居民。” “钱粮够？” “才遭受大灾，朝廷允许暖风城近三年不用纳税，同时城里柳家、裴家、钱家等大家族牵头，捐献银两，肯定是够了。” “那就行，你去吧。” “是，下官拜别竹仙子。” 杨太守双手环绕，手掌相交，深深鞠躬，保持姿势后退数丈，才一脸欣喜的站了起来，匆匆向快马离去。 本官要在史册上留名了！ …… 陆明在回来时，恰好遇到匆匆离开的杨太守，这位一郡最高命官，一见到陆明便翻身下马，上前行礼。 杨太守将之前的事又禀告了一遍，小心的请示陆明的意见。 “陆公子，您……” “我不管你怎么干。”陆明摆摆手：“但要是我回来时，发现你劳民伤财，昏聩庸碌似胡太守，你知道后果 。” 杨太守举起右手，赌咒发誓。 “下官保证，绝不重现旧时风貌。” “行了，你去吧。” 在杨太守离开后，陆明走到院子门口，讶然的发现竹青棠从院子里搬出花草，送给左右街坊。 “你在干什么呢？”陆明好奇问道。 这些花草可是竹青棠精心挑选，小心伺候许久，当宝贝般。 竹青棠将捧着的小盆茶花送给坊正家大娘后，她挽起耳边垂落的发丝，回头笑道： “你们不是要离开一段时间吗？我也想回梅花王国看看，你们全部离开，我和璃璃留在这里也不自在。” 眼瞅二月已到，柳秋霓该回宗门，陆明正好想要灵月藏经庵看看，作为镇痛灵药的柳迟枝自然也少不了，唐俏儿跟随贴身保护。 “梅花王国的皇室和金煞宗，对你充满恶意，你与璃璃回去太危险了。” 陆明的目光落在竹青棠裙摆处，青裙隐隐，素雅布鞋包裹下，可见其精巧的足部轮廓，在不久前双腿还不能用呢，才治好多少天。 竹青棠脚尖微动，后缩，利用前裙摆将双足挡住，鞋面之下，她的脚尖已经勾起。 陆公子什么都好，人值得深交，唯独一些爱好不敢苟同。 听说一些男子，尤好女子双足，不知陆公子是不是这样。 “当初之所以受伤，还是为了隐瞒妖身，被偷袭才致流金剑气伤到双腿。”竹青棠抬头看向陆明。 “这些天暖风城经历让我明白了一些道理，有些事可以用朝堂手段去制衡，有些事只能请他 去死。” 陆明沉默。 近日他详细问过竹青棠身上的事，她虽是妖身，却一直学习文理，在朝堂一直用书中学会的道理，活用《安国九策》。 将朝堂治理的清明、百姓富足。 可是，她太干净纯粹了，容不得朝堂有沙子，自己一系的官员，也不允许有丝毫问题。 时间一长，站在一个派系的同僚，竟成了敌人。 最令人绝望的是，由她培养提拔的人，很多很多，也走到了她的对面。 最后，连帝王都在她的对面。 陆明道：“妖身只是他们对付你的借口。” “但我如今有仙盟给我名义。”竹青棠道：“他们已经没有围攻的大义，我境界提升，仙盟给的功法与法术，已经不惧他们。” “梅花王国的朝堂，如今没给你准备位置。” “回去，不为官位，只为心中道理。” “一切小心。” 面对陆明的叮嘱，竹青棠嫣然一笑。 “事情还没和璃璃说，那丫头今晚还不知道怎么哭呢。” “这里院子怎么办？”陆明视线越过竹青棠的肩膀，向她背后看去。 “当然是留着，梅花王国那边事情处理完了，应该还会回来。” “哦。”陆明放下心来，准备离开。 “等等。”竹青棠突然喊住陆明。 “你不好奇，当初我为什么来到暖风城吗？” 陆明回头，静静的看向竹青棠。 “仙盟的那封宣令，妖怪应当分成三种吧？” 竹青棠讶然。 “你猜到了？” “嗯。” 第166章 都怪大魔头师父 “当时我带着璃璃，从暖风城附近路过，听说你们放过何念愚，才过来看看，只不过没想到璃璃她先遇到你。” 她是妖身，隐藏身份躲避了这么些年，遇到有人想要改变人和妖之间的相处状态，肯定想来看看。 陆明表示理解。 “你不介意吗？我最初抱着质疑而来。”竹青棠好奇。 陆明笑道：“后来我们不是相处的很愉快吗？” …… 夜晚。 陆明家里准备了丰盛的佳肴。 不出所料的，小家伙儿爆发足够震破屋顶的嚎啕。 “哇哇，饿师父，璃璃不舍得你。”梅璃璃扑到陆明怀里，眼泪滚滚落下。 “我还以为，大师父会跟你们一起走呢。” “不行。”竹青棠道：“为师必须回梅花王国一趟，等事情处理的差不多，大概会回来。” 眼看小家伙儿哭的伤心，陆明提议道：“你要是不想回梅花王国，可以和我一起去灵月藏经庵。” 竹青棠思考道：“和你二师父在一起，确实可以，大师父回去，可能遇到战斗，有些危险。” 小家伙儿长长的睫毛上，挂满了泪珠，小手紧紧抓住陆明的衣领，显然极为意动。 可想了一儿，梅璃璃甩动小脑袋。 “不了，璃璃还是和大师父一起吧。” “为什么呢？”陆明疑惑，小家伙儿明显想要跟自己的。 梅璃璃仰起哭泣到脏兮兮的小脸，扳着指头数道：“饿师父身边，有柳姐姐、唐姐姐、还有秋姐姐，大师父却只有璃璃，要是我不陪着，她就一个人了，好可怜的。” 小家伙儿眼神干净纯澈。 几人听着，心中微动。 竹青棠替小家伙擦眼泪的手，悬停在空中。 可惜，小家伙儿破坏自己创造出来的气氛很有一手，才说出让人感动的话，眼泪又扑簌簌流下。 “都怪大魔头师父，不肯嫁给二师父，非要回那鬼地方，都怪她，都怪她，哇哇哇……” 竹青棠眉毛微挑，胸膛起伏，玉手握拳。 咔咔作响。 很生气！ 不过想到明天小家伙儿就要和依恋的饿师父分开，强行压下心底的愤怒。 罢了，今天饶了她一次吧。 …… 深夜子时前一刻。 “好姐姐，今天把这一套换上吧，以后几天没机会了。” 柳迟枝跪坐在床上，饱满有力的双腿垫在臀侧，望向陆明拿出来的小衣，脸蛋红扑扑的。 这哪里能称得上正经衣物？ 通体纯黑，小巧贴身，却仅在上身关键位置，稍微厚上一些，其余地方完全薄如蝉翼，又形似渔网，小腹中间，只有两个细绳连住上下两部分。 柳迟枝一闭眼，鼓足勇气将衣物拿了过去。 才发现它团紧竟然一巴掌握住。 “你又是去找吴家铺子老板娘订做的？” “对啊，不然哪里有这种材质的布料？” “那……那你先背过身去，我…我试试。” 陆明依言转过身体，只闻背后细细簌簌的衣料摩擦。 良久。 “好……好了。” 陆明回头，只见迟枝姐换好衣服，牵起被子遮在身前，不好意思。 “还有这两个。” 陆明又递过去两物，柳迟枝很是疑惑。 “这是什么？” “这两只是手套，另外一个是发箍。” “但你拿出的手套，为什么和衣服一样的材质，就算是黑色，穿上依旧能看到肌肤，而且为上面还勾勒着小小的花朵。” “没事，先穿上。” “哦……，咦，你这是猫耳朵发箍？和上次的不一样，这个也是用薄丝制作的。” “……” 直到柳迟枝完全穿好，陆明才高兴的掀开被子一角，钻了进去。 格外的滑。 不一样的感觉。 一小段时间后，陆明准备好姿势，斜靠在迟枝姐身上，由她抱住，脑袋垫在两团软玉之间，默默等待子时的到来。 “嗯——” 陆明发出一道闷哼，剧痛袭来，依旧让人感到难以忍受，就像是千刀万剐，要不是有迟枝姐…… 等等！ 陆明猛然睁大眼睛。 他发现来自身体深处的疼痛，竟然又减轻了！ 而且下降的幅度，远远比上两次大。 不客气的说，他现在保持着这个接触面积，已经可以站起来。 陆明一边忍受着疼痛，一边感受着脑后传来的柔软，思考着缘由。 妖物、秘境、迟枝姐的实力增长。 等等，纷乱复杂。 陆明突然眼睛一亮，好像每次疼痛减轻，都是迟迟姐拿到一种秘境中异宝之后，这次更是在得到核心枢纽直接衍生的异宝——血液果团。 明天在离开前，可以去秘境里找些东西试试。 …… 翌日。 赶在离开前，陆明拜托唐俏儿，一起去天落流星秘境里去了趟。 果不其然，危险至极的隐雾，在靠近柳迟枝身边，就自动消失。 甚至秘境里面特殊的物品，柳迟枝都能操控，乃至根本没有炼化的核心枢纽，柳迟枝竟然也能略有支配。 陆明和唐俏儿对视一眼，将这里发生的事，全部写在信上，送往仙盟总部盟主，也就是陆明师尊的手上。 在秘境中试验了半个时辰，最后找到了类似灰纸、灰瓶的东西，一起带走。 “我们决定明天再走。” 陆明郑重的告诉正在收拾东西的竹青棠。 多等一天，看今夜迟枝姐帮忙，镇痛效果会不会增强。 竹青棠嘴唇微动，另外一边抱着白猫琥珀的梅璃璃，就欢呼的跳了起来。 “好啊，那我们也再多等一天。” 不待竹青棠瞪她，梅璃璃飞快将竹青棠收好的包裹拆开。 “今天不走咯……” 小家伙儿围着两人蹦蹦跳跳。 竹青棠满脸无奈。 “行吧，再等一天，反正我没那么急。” …… 经过这一夜的实验，陆明发现痛感并没有再度降低，像是到达了某个阈值般。 准确说，暖风城这处秘境内，天落流星秘境里的东西，就算让柳迟枝获得，也不能帮忙降低陆明的痛感。 表相基本可以确定，背后原因不得而知。 过了这一夜，终究还是要分开。 柳秋霓的师父普弦师太，在昨天便已经返回了宗门。 城门口，陆明、柳迟枝、柳秋霓、唐俏儿站在一边，和站在另外一边的竹青棠、梅璃璃师徒、以及梅璃璃怀里抱着的白猫琥珀告别。 第167章 濯缨江 早间的太阳暖暖的从东方洒下，照耀的身上暖洋洋的，尚未完全融化的雪堆，在阳光下折射金灿灿的光芒。 “这个给你。”陆明拿出一根碧青色的竹杖，向竹青棠递去。 “这是我和俏儿姐，从天落流星秘境里找到的法宝，你去梅花王国肯定有危险，留之护身。” 法宝不知过去了多少年，力量不知削弱了多少，灵性却还在，经过仔细检查，幸运的没有沾染血魂气等乱七八糟的东西。 反而经过秘境核心枢纽的侵染，有了别样的威能，算得上一件不俗的异宝，不弱于柳迟枝手上的那件血团果冻。 竹青棠也不扭捏，伸手接过，道：“多谢。” 曾经为了隐瞒妖身，就算当过宰相，也没寻找到合适的法宝，如今有陆明所赠，实力正好可以提升许多。 她拍了下腰间葫芦，将其抛出，瞬间扩大，形如舟船。 这个葫芦圆度老僧飞来时，用过的葫芦，既然老僧人已经死了，法宝就该归胜利者拥有。 竹青棠一把将还在哭哭啼啼抹眼泪的梅璃璃抓起，飞身跃上葫芦。 “来日相日，青棠必定备酒招待各位。” 两人落于葫芦上，化作一缕黄光，冲破天际，潇洒飞远，清朗的声音从云层中落下。 “他年梅花相见日，再话暖风飘雪时！” 偶尔参杂着孩儿的嚎啕大哭。 “哇——哇——，饿师父！你什么时候来找璃璃啊——” 小家伙儿的哭声渐渐小去，直到空中葫芦变作一点，隐没云层后面，陆明才收回目光，道： “我们也走吧。” 早已等待在后面的大黑马，甩了甩耳朵，拉着马车向前驶来。 这一路去灵月藏经庵，本打算由唐俏儿御剑，带着众人飞去，但在今早时，她心中微动，略有感悟，久久难以修复的沉疴，咋子缓缓愈合。 她需要尽心疗伤，陆明倒觉得乘坐马车不错，正好开春，瞧一瞧路上山河，足以愉情。 在后面，还有另一辆柳家准备的马车。 四个人乘坐一辆马车其实是可以的，但柳秋霓需要安静的环境，尝试炼制神韵避寒丹。 陆明等人离开后不久，柳清于东明长街家族中，向老族长柳元纬道: “爷爷，族长之位你还是给其他人吧，父亲，二叔，或者其他的叔叔伯伯，无论给谁，我是不会当的了。” 老族长柳元纬很震惊。 “清儿你要做什么？” 柳清看向天空，云层浩渺，阳光洒下，天地广阔。 “留在这里，我一辈子也就那样了，孙女想走的更高。” 柳家沉默。 泥潭岂能养出蛟龙？ 半天后，柳清气息猛然增强，灵力卷起旋风席卷家族各个院落，顷刻后恢复平静。 柳清走出，已然破境朝元。 她，御剑，腾空飞起。 踏入仙途。 …… 云层上。 竹青棠侧坐在葫芦上，望着手掌上的青竹杖，碧绿莹莹，蕴含神秘厚重的气息，手掌触摸，感觉细腻。 一件不寻常的异宝，恐怕梅花王国的皇家秘库内，也没有这种品质的。 因为来自秘境，比一般法宝又多了些威能，想要炼化需要一些时间。 她将葫芦取名为玄黄葫，这根青竹掌，要不叫翠筠杖吧…… 竹青棠正在考虑是不是该找个地方，静心炼化，耳后不停传来絮絮叨叨。 “大魔头，跟着饿师父他们多好啊，你非要回那个鬼地方……” 梅璃璃蹲在葫芦后半截，眼巴巴的向后看去，望眼欲穿却看不穿层层叠叠的云朵，气得小手不停的画圈。 竹青棠听着眉头竖起。 “你要是不愿，为师将你送到饿师父那里去。” “不必了。”梅璃璃利索的站了起来，向竹青棠腰部搂去。 “没人陪大师父怎么行？” “哎……”竹青棠揉了揉小家伙儿的脑袋。 “你父母忌日快到了，我们回去祭拜一下他们，再处理一些琐事，就带你去找陆明他们。” “嗯……” …… 灵月藏经庵大致位置，在暖风城西边，不过走陆路，需要先从西北绕过一片广袤的山脉，陆行三千里，方才能抵达宗门外的灵月城。 马车在大道上行驶，两天过去，一行人绕过伏龙雪山山脉，气候转暖，前方波澜壮阔的濯缨江，波涛起伏，浪花涌起。 陆明掀开车帘，瞧见此番场景，顿觉心胸开阔。 江上有大型渡船，足够车马通行，陆明付过船钱，让两架马车上船。 顺着濯缨江，不仅可以顺江飘摇八百里，大大减少陆行时间，还可以抵达对面。 陆明和柳迟枝沿着船边护栏，欣赏两岸风景。 唐俏儿与柳秋霓尚在马车里没有出来，前者在恢复天启大战残留的旧伤，后者在温习神韵避寒丹的炼丹步骤。 波涛溅起的浪花，冲上行船，甚至打到两人脸颊和衣服上。 “哈哈哈，迟枝姐你看，江里有大鱼，我们去找船家借个鱼竿过来。”陆明兴奋道。 柳迟枝低头往江里望了眼，担忧道： “这么大的浪，你怎么能钓到鱼？” “风浪大些，江钓才有意思。”陆明向船头找到船家，借不到鱼竿，需要租，二十文两个时辰，陆明付钱后随口问道： “我瞧江岸两侧皆有大城，为何不建个大桥，方便通行？” 要是有大桥，柳秋霓回家方便不少，也不至于快过年才能到家。 船家无奈道：“濯缨江两岸横逾三十里，波浪汹涌，如有蛟龙翻滚，没有坚固强横的石头，高明的建桥工艺，和高阶炼气士帮忙，我们无能为力。” 破坏远比建设容易，建造一座能长久使用的大桥，需要很长时间。 “跨且如今渡船众多，并不差多少。” “多谢船家解惑。”陆明道了声谢，拿起鱼竿向船头走去。 船家收拾收拾东西，去后头看布置好的渔网，浪花中捕了些江里常见的大鱼。 他顺手点燃烟杆，回头看向船头。 这么大的浪，能钓到鱼？ 不知所谓的小年轻。 不过幸好有这些傻子，他才能多赚些银钱。 在陆明和柳迟枝钓鱼的时候，天空亮起一道光芒，在空中悬停了会儿，折转向下飞来，来人正是普弦师太。 她向陆明和柳迟枝问明白柳秋霓位置，就匆匆走过去。 “秋秋，为师从宗门里取来了几份药材，你炼制神韵避寒丹，我帮你看看问题出在哪儿。” “有东西上钩了！”柳迟枝兴奋喊道。 鱼竿绷成一个大弧度，鱼线笔直。 “好。”陆明及时回头，瞅了眼浪涛里，大鱼通体黑色，背后鱼鳍像是锯子，鱼嘴里竟然还有牙齿，它用力咬死鱼饵，像是咬仇人般。 鱼竿处传来的力道很大。 “这是什么鱼？好凶。” 没见过，但料想大江里各种陌生的鱼多了去了。 陆明懒得磨去凶鱼的力气，肌肉绷紧，用力甩起。 嗖—— 凶鱼在空中飞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水花落下。 嘭！ 第168章 江上丹成 鱼儿砸到甲板上，这时才看清，足足成人小腿长，身上到处都是骨刺。 离开水面，凶鱼悍性不减，鱼尾在地面扭动，一下打在甲板上利用反作用力弹起，张开嘴巴就向陆明咬去。 “可恶的大鱼。” 柳迟枝抓起旁边的一根木棍，一棒子砸向大鱼脑袋。 咚！ 力道十足，凶鱼落回甲板上，除了身体本能的抽搐外，再无动弹。 柳迟枝这一下，竟然将大鱼直接打死了。 陆明收起鱼竿，笑道：“船家，找人料理一下这条大鱼。” 这种大型渡船，船夫、厨师应有尽有。 远方一直观望这边的船家，本来见到有炼气士从空中落下，便已震惊不已，此刻看到甲板上一动不动的大鱼。 啪嗒。 烟杆掉到地上。 顾不得烟杆，船家两步并作一步，快速过来。 “这个是……玛瑙锦龙？” 船家欣喜的围绕大鱼转来转去，像是在欣赏什么稀世珍宝般。 “玛瑙锦龙是什么？”陆明好奇问道。 船家兴奋道：“濯缨江里的锦龙鱼，数量极其稀少，以其它鱼儿为食，生性特别凶悍，自身却肉质极其鲜美，仿佛浓缩了它吃过的所有鱼精华之处，一条普通的锦龙鱼就能卖出百两。” “玛瑙锦龙更是锦龙中的鱼王，额头一处红点，犹如玛瑙透亮，此鱼千金难求。” “客人您只要拿到下游的柯西城去，一条玛瑙锦龙最少能卖出两三千两。” 船家羡慕极了，要是能捕到一条玛瑙锦龙，他还开什么渡船啊，直接回家享受生活去了。 陆明笑道：“既然如此，你让厨子处理一下，我们尝尝什么味道。” “那可是两三千两银子啊。”船家伸出三根手指，声音都在颤抖。 陆明道：“啰嗦什么，给你做菜的费用便是了。” 仰头望着这对神仙眷侣，风姿绰约，船家只能心中羡慕，招手让厨子过来，一起处理玛瑙锦龙。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联想到刚刚有高阶炼气士从天上落下，这位白衣姑娘也是一棒子，敲死了头盖骨硬的一批的鱼。 船家一点小心思不敢有，老老实实的让人去做鱼了。 …… 月明星稀，惊涛拍岸。 大船顺江而下。 陆明等人在船头，煮着玛瑙锦龙的鱼肉火锅，赏星观月。 鱼香飘荡，引得船尾许多鱼儿追随，在月光照耀下波光粼粼。 静心调养的唐俏儿走了出来，与陆明、柳迟枝饮酒畅谈。 好生潇洒快活。 船家、船夫、其他客人，羡慕的望向船头，好香的味道，肚子饿的咕咕叫。 陆明端起一盏酒，站了起来，洒入江中，与水中万千生灵共饮，水汽溅起，打湿了酒杯。 见此情形，陆明惊讶道。 “大江是回敬了我一杯吗？” 柳迟枝笑道：“要是青棠姑娘在，以她的才学，定可赋诗一首。” 陆明走回来。 “以后见到她说说今日情境，应该也能成诗，我们饮酒食鱼，虽无人作诗，却也逍遥自在。” 唐俏儿掩嘴浅笑。 三人在这边聊的开心，柳秋霓从后面蹦了出来，小手在鼻前不停扇动。 “好香啊，是什么东西？” 她与普弦师太一起走来，两人脸上带着笑容。 陆明问道：“秋秋，你的丹药炼的怎么样了？” “兄长你看。”柳秋霓伸出手掌，一颗奶白色的丹药在掌心缓缓转动，淡淡药香散发出来。 “厉害。” 陆明竖起大拇指，不吝啬夸赞。 柳秋霓顿时露出灿烂的笑容。 普弦师太很是欣慰。 “这颗丹药品质已达中品，她这一批弟子应该没几人能炼出来。” 陆明让船家搬来两张新椅子，备好干净碗筷，让两人坐下。 “过来尝尝这玛瑙锦龙，难得一见的美味。” 普弦师太是灵月藏经庵的长老，虽是佛家人，按照宗门规定，不可饮酒，却能吃这早已做好的鱼肉。 柳秋霓更不必说了，拜入宗门，为的是修炼成道，大部分清规戒律没有那么严苛。 柳秋霓迫不及待的坐下，向前弯腰，盯着沸腾滚烫的火锅，眼里满是期待。 “嘻嘻，早就闻到香味了，兄长你太过分了，竟然不等我们一起。” “谁知道你炼丹到什么时候？”陆明敲了下柳秋霓的脑袋，转身看向普弦师太，问道： “师太可看出秋秋炼丹时，有什么问题吗？为什么前两次炼神韵避寒丹全失败了？” 普弦师太也是有些疑惑。 “贫尼也想不明白，就这次炼制过程，她的炼丹手法颇佳，前两次不该失败。” 陆明转头看向柳秋霓，结果这丫头更迷糊，挠着脑袋道： “步骤手法和前两次一模一样，但之前全是在凝丹这步失败的，这次突然就成功了。” 有些想不明白的关键，但不是坐在船上苦想就能明白的。 陆明道：“我记得秋秋你之前提过，宗门给你的要求是，炼制出有云纹的神韵避寒丹是吗？” “是。”柳秋霓咬着筷子道：“除了我外，还有个同门，就我俩在考核中遇到问题，没成功凝丹，让我和她回去好好琢磨。 本来只要成丹就可以，因为多出近两月时间，就必须提高要求，炼出有云纹的。” 普弦师太道：“我回去特意打听过，宗门确实有这个规定，一般加入宗门两年的弟子，会让炼制某种丹药作为考核，未成丹的将在来年再给一次机会。” “给机会？”陆明问道。 普弦师太叹了口气。 “其实说是给机会，但第一次都未成丹，多两个月又能怎么样？更何况需要炼出有云纹的，本意是宗门……暗中劝退天资不足弟子的手段。” “不行只能回家？”陆明放下筷子。 对于普通人来说，被灵月藏经庵看中，收为弟子，是莫大的机缘。 但荣耀带来的也有压力。 没通过考核，被劝退，不是逼着这些弟子去死吗？ 普弦师太道：“倒也不尽是，实在不愿离开，可以在灵月城的产业里帮忙，丹阁、居所、拍卖会等等地方，曾经也有厚积薄发，再度加入庵里的。 但老实说，建宗以来不愿走的成千上万，能重新进入屈指可数，这条路只是给了他们最后的一点希望。” 话题有些沉重。 陆明扭头看向柳秋霓，小丫头低垂脑袋不吭声。 如果按照正常脉络发展，她应该会成为那些外门产业中，穷尽一生之力，只为回去宗门的人吧。 第169章 灵月城中事 江风徐来。 陆明道：“短短两月，从不能成丹到云纹丹药，你们宗规未免太严了。” 中间还有下品、中品、上品，压根不给机会。 普弦师太幽幽道：“本就是暗示弟子，没希望的，没指望他们能炼出。” 准确来说，是暗示她们自己主动退出，宗门在乎名声。 似是担心打击徒儿自信，普弦师太连忙补救道：“秋霓你不一样，如今能炼制出中品的神韵避寒丹，当初肯定是考核过程中哪里出了问题。” 不至于连凝丹都失败。 这是最大的疑惑。 “而且有为师在，我将你收为亲传，宗门那边不是问题。”普弦师太担保。 陆明沉吟片刻，道：“普贤师太，你能培养秋秋，让她在最后时限前炼制出有云纹的吗？” “秋霓天资不俗。”普弦师太很肯定：“只要下一番苦工，将这一种丹药炼制出云纹还是有希望的。” 陆明道：“既然宗规定在那里，先按规矩办事，如果不成，你再去找宗门里的人。” 不破坏规矩是其次，最关键的是陆明想要弄清楚秋秋之前无法成丹的缘由。 吃完鱼肉，几人坐在椅子上，享受夜风的吹拂。 柳秋霓在吃饱喝足后，便与师父普弦师太，回去增进炼丹技艺。 陆明三人在赏月闲聊。 唐俏儿拿起筷子，从锅里夹起一物，道：“这是什么东西？里面蕴藏了些灵力。” 圆溜溜，晶莹剔透，一个红润的珠子。 陆明瞅两眼。 “玛瑙锦龙脑门上的东西吧，也就是它名字上玛瑙的由来，名字取的不错，确实像玛瑙。” 唐俏儿道：“有些灵性，稍加炼制可以做成一件法宝。” “那我们到了灵月城，找到个合适的炼器师，将它炼制成法宝吧。”陆明随口说道，这个东西品质不是太强，充其量只能成为饰品。 …… 顺江而下，当晚抵达通泉郡，重新乘上马车。 陆明和柳迟枝一路游山玩水，偶尔唐俏儿也会出来，陪着一起欣赏风景。 陆明在竹青棠处学会的绘画技巧，有了用武之地。 湖畔，山巅，大江涛涛。 陆明均留下了画作，只有极少是风景，大多数是柳迟枝的人物画，湖蓝色的长衣，几分乖巧可爱的模样跃然纸上，唯一可惜的是，陆明的画艺没那么强，眼中的灵动画不出来。 本来唐俏儿是不愿意做模特的，一动不动的站着，让陆明画画，总感觉他的目光如手指般，在身体各处打量，或者说触摸。 唐俏儿抿着唇，感觉很不自在。 但奈不过陆明的央求，一切为了画艺。 柳迟枝也在劝说，唐俏儿终究入了画中，一共两幅。 一副大江岸边，唐俏儿握剑站立，剑半出鞘，眸光冷冽，白衣胜雪，剑仙姿态。 另一幅红泥热酒小炉附近，唐俏儿侧身而坐，手捧书卷，初春雪化时，多了几分温柔。 只有柳秋霓每天苦兮兮的在炼制丹药，很少有休息时间。 每次出来，她都张开双手，贪婪的深吸空气。 放风时间一过，立刻就会回到马车内，继续炼丹。 长时间的辛苦，换来的是炼丹技艺飞速进步。 距离灵月城一千里时，丹成上品。 距离三百里，丹药飘香。 抵达之日，二月初五，云纹浮现，通体含光。 普弦师太欣慰的掀开车帘，手里拿着柳秋霓炼制的神韵避寒丹，脸上抑制不住的笑意。 “秋霓这些天确实辛苦了，你们将它收好，我先回宗门一趟。” 普弦师太乘光而去，陆明三人望向车厢里，只见柳秋霓已经昏沉沉的靠在车厢上，眼帘闭合，鼻翼微动，发出睡着的呼吸声。 三人一阵心疼，相互对视一眼，将车帘合上，同时放慢马车行进速度，缓缓行驶。 …… 灵月藏经庵建宗两千余年，依山而建，玉宇琼楼，连绵起伏，仙气飘飘。 自建立初始，就有人在山下修建房屋，逐次环绕，历经岁月，成就灵月城。 不归任何国家，全由宗门治理，且自成一套规矩法度。 灵月城规模，远大于暖风城，站在城内外，左右望去皆看不到边。 城内几乎家家户户供奉菩萨像，烟火袅袅。 据说大多是灵月藏经庵的初代祖师，也有历代的一些德高望重、普渡世间的师太，在被她们救过的百姓眼中，就是菩萨。 陆明赶着两架马车，在灵月藏经庵山门外，找到客栈，将马车寄在此处。 “秋秋？秋秋？”陆明走入马车，小心的推了下柳秋霓的肩膀，地方已到，该叫醒她了。 柳秋霓睫毛颤动，从睡意朦胧中被惊醒，眼睛尚未睁开，便张着双手摸索，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的丹药呢？” 陆明按住她的双手，将怀里盒子塞到她的手心，温声道：“傻丫头，在这呢。” 盒盖被打开，扑鼻的药香在车厢里环绕。 柳秋霓紧紧的盯着丹药，其上云纹缭绕，有种天然雕饰的美，这才安下心。 “原来我真的炼出有云纹的神韵避寒丹了……” 口中喃喃，她似乎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做到的。 “你呀。”柳迟枝从陆明背后探出了脑袋，伸手点了下柳秋霓的额头：“说什么胡话呢，你师父亲自盯着的，那还有假？” 柳秋霓再次深深看了眼丹药，这才合上盖子，将东西收入了怀中，向陆明和柳迟枝露出明媚灿烂的笑容。 “嘿嘿。” 这段时间此事像块大石，压在她的心间，喘不过气来。 尤其是宗门才宣布以神韵避寒丹成丹，作为考核，她以为自己必定成功，却失败的那段时间，前途一片幽暗。 回到暖风城用宗门给予的那份材料，做足准备，用的还是兄长特地买的心丹炉，依旧失败，她不知道该怎么和家里人说。 幸好，兄长认识普弦师太来到暖风城，还收了她当徒弟。 最终，赶在回归宗门前，成功炼制出了有云纹的丹药，没让师父为难，也没让兄长失望。 真好！ 柳秋霓美滋滋的走下了马车，跟在陆明身后，止不住的开心。 柳迟枝看着妹妹傻乐的样子，伸手拍了下她的胳膊。 “要不要开个房间洗一下？车厢里闷了这么久都有味了。” “啊？”柳秋霓吓了一跳，连忙抬起胳膊嗅嗅。 “那还是在客栈这里洗洗。” 第170章 般若十一舍的小姐妹 二月初一到初五。 灵月藏经庵的弟子，将返回宗门，超过时间，必须向宗门解释缘由，不过就算解释清楚，宗门也会认为该弟子不守时，轻则面壁崖思过，重则赶出山门。 初五这天宗门广场，外门执事望着眼前逐渐稀少的人群，开始收拾桌上物品。 太阳夕照，洒落广场。 按照规定，太阳落山，若有弟子再不来，则认为这名弟子已然逾时。 这名执事看着桌上六个尚未记录归来的名字，微微皱起眉头，心里不悦。 怎么今年会有这么多没按时回来？宗门规矩是不是定的太宽松了？ 在外门执事的旁边，另外一处地方，站着四个神色焦急的年轻女子，其中三个皆着朴素的月白色僧袍，是外门弟子的衣服。 只有最前面被围在中间的那名女子，年纪就稍微长些，袍子上绣着一枚弯月，证明她内门弟子的身份。 那三个外门女子，急切的望向宗门门口的方向，极目远望。 “秋秋和芽芽怎么还不回来啊，时间快到了。” “快急死人了。” “我们小院里，一共五个人，还有两个没回来，太倒霉了。” “秋秋和芽芽在去年，炼制神韵避寒丹全部失败，她们就算回来，明天再次考核，也会赶出的。” “去年我们院里太倒霉了，不论是秋秋和芽芽，都能成丹的，为什么会炼制失败啊……” 很长时间过去，太阳落下半轮，红火火的浮在山顶，名单上六个人依旧没有回来，外门执事决定不再等待，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三名年轻弟子哀求最中间稍微年长些的弟子。 “罗素沁师姐，你去和外门执事说说，再拖一会儿，秋秋和芽芽搞不好在路上，快到了。” 这位名叫罗素沁的师姐，眉心锁着阴云，明显心事重重，闻言叹道： “你们五个全我从各地招来的，若是她们两个离开宗门，我也丢脸，罢了，我去求求赵师姐吧。” 罗素沁向外门执事走去。 “赵师姐，请你再等等片刻。” 赵师姐皱眉道：“时间已经到了，就算她们是你招来的，我也不能徇私。” 罗素沁指向山巅：“太阳犹有半轮，不必如此急迫。” 赵师姐思考片刻，重新坐下：“罗师妹，你招来的二人，去年皆没有通过考核，大概率是不会回来的。” 虽然如此说，但同为内门弟子，罗素沁说话很有些分量。 赵师姐决定给个面子。 “我相信她们。”罗素沁扭头，望向宗门大门，紧紧站立。 太阳渐渐落下，眼看只剩下最后一点上方的圆弧。 三位小姐妹，在急切中，逐渐低下了脑袋，眼里是失望。 大抵，秋秋和芽芽是不会来了。 罗素沁也垂下了眼帘。 “罗师妹，你还是带她们回去吧。”赵师姐一边收拾桌子，一边劝道：“那两个应该不会来……” 就在这时…… “来了，来了！” 三位小姐妹兴奋的指着山道上走来的人影，完全抛弃了庵内规矩教导的清心寡欲，不悲不喜道理，和正常小女子完全没了区别。 只见山道上，一道高挑的身影，在空中几度掠起，落在赵执事前面。 柳秋霓小口喘息的拍着胸口。 “好险好险，洗澡的时候差点睡着，要不是姐姐喊我，真是来不及了。” 她露出灿烂的笑容，抬头道：“执事大人，我应该没迟到吧。” 赵执事扭头看了眼尚未完全落下的太阳，道：“不算。” 提笔落墨，在册子上书写。 【柳秋霓，准时回宗。】 合上册子，赵师姐向大殿里面走去。 “我去向长老汇报。” 她离开之后，广场这处角落发出热烈的欢呼声，三个小姐妹围到柳秋霓身边，高兴的蹦蹦跳跳。 “太好了，秋秋，你终于回来了。” “嗯，我到山下有一会儿。”柳秋霓挠着脑袋不好意思道：“之前太累，在客栈里睡着了。” 灵月藏经庵虽是宗门，却毕竟全是女子。 陆明不好上山过夜，便与柳迟枝、唐俏儿在山下客栈里住着。 让柳秋霓独自上山报到。 宗门检查文牒和丹药的时间在明日，陆明决定到时候上山。 罗素沁师姐在旁边露出欣慰的笑容。 “人到了就好，下次可别那么马虎了。” 几人高兴了一会儿，太阳彻底落下。 广场上有人过来，点燃灯笼。 几人说笑了一会儿，柳秋霓发现少了一人，好奇问道：“芽芽呢？” 芽芽原名周芽，包括柳秋霓、这里三位小姐妹一样，全是罗素沁在各地寻找的有天资的人。 四人神色一暗，半响才有人低声道： “芽芽大概是不会回来了。” 喜悦的气氛顿时散去大半。 罗素沁道：“先回般若十一舍。” 外门弟子，一般五六个住在一个院子，通常是同一个内门招来的人。 夜幕深沉。 般若十一舍的院内，五人确认周芽不会来了，心情都有些沉重。 罗素沁道：“你们几个早点睡，我出去处理些事。” 待到罗素沁离去，四人都不肯睡觉，一直在聊天。 话题聊着聊着，就拐到了肯定会谈到的事情上面， “哎，去年考核真是见了鬼了。”一个叫余音的小姐妹气愤的握起小拳头。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才让你和芽芽炼丹失败。” 另外一个叫邹月的小姐妹，拉住柳秋霓的手掌，担忧道：“秋秋，你的神韵避寒丹炼制的怎么样了？明天可就要给宗门看了。” 柳秋霓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故作神秘道。 “你们猜猜这是什么？” 三人顿时屏住呼吸，期待道：“难道是……” “没错。”柳秋霓将盒子打开，一颗流转云纹的神韵避寒丹，静静的立在盒中绸布上，散发温润的光芒。 “真的是。”小姐妹们眼睛睁大，情不自禁的伸手，想要去触摸。 啪！ 突然，最后一位小姐妹查新柔打落另外两人手掌，提醒道：“这可是关乎秋秋能不能留在宗门的宝贝，不能乱碰。” 她转头向柳秋霓叮嘱道：“你快将它收起来。” “好。”柳秋霓笑眯眯的在三位小姐妹脸上扫过。 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曲线苗条，打了个哈欠。 “啊——，一路赶来，我好累，正好夜色已黑，先休息吧。” 第171章 我没想到会是你 灵月藏经庵内，距离般若各舍不过百丈的地方生长着一片桃花林，林木稀疏，如棋盘上的点矩形散开。 宗门在桃花林布置了聚灵阵，即使夜色漆黑，仍旧有很多弟子在静心修炼。 其中远离其他修炼女弟子的偏僻角落，罗素沁盘膝而坐，手掌结印搭在小腹前，聚拢灵力修炼。 然而随着时间流逝，她的额头逐渐布满细密的汗珠，汗珠变大，眼皮急速颤动，呼吸变得急促，灵力也变得紊乱。 砰！ 掌心聚拢而来的灵力散开，归于天地。 罗素沁满头大汗的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欸，为什么心绪会如此躁动？最近半年，一直无法静下心来。” 不说以修心为先的灵月藏经庵，就是其它宗门的功法，弟子一直心浮气躁，也无法修炼下去。 修炼速度越慢，她便越心浮气躁，心绪越乱，修炼速度越慢。 她陷入了死循环。 半年内，罗素沁修炼速度慢到了极致，甚至可以说和半年前没什么区别。 她仰头，望着因为灵力浓郁缘故，早早诞生花苞的桃花树，唏嘘道： “我修炼停滞，招收来五个弟子，两个在去年没成丹，今年更是有一个直接没来。” 每隔几年，灵月藏经庵便是派出内门弟子，前往各地寻觅有天资的人才，招入宗门，一般每人招来五六个人，统一住在一处院子里。 如今般若舍的院落近百间，一共只有六人在去年没成丹，结果仅在她招来的外门弟子中，就有两人。 她很忧虑，明明柳秋霓和周芽天资不俗，不应该成丹失败的。 结果却真真切切的发生了。 哪里出了问题？ 对不起宗门培养，不仅她自己不行，招来的人也出了问题。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罗素沁握紧手掌，指甲深深陷入了掌心，扎的生疼。 过了一段时间，罗素沁站起来，在月光下，沿着桃花林内小径散心。 …… 与此同时，般若十一舍的院子内，在结束聊天后，陷入了安静。 灵月藏经庵底蕴深厚，每位外门弟子都有单独的房间，根本不用挤在一间房子里。 深夜，寂静，早春，连虫鸣都没有。 在一团黑暗中，某间房门突然悄悄被打开，蹑手蹑脚的走出一个人影，踮着脚尖向斜对面的屋子摸索过去。 正是柳秋霓的房间，她运转隐匿气息的功法，侧身立在门口，耳朵靠在门板上听了一会儿。 从里面传来柳秋霓静谧的呼吸声。 此人缓缓打开房门，幸好，大约是柳秋霓太累，门并没被反锁。 她轻轻推开，没有发出一点动静，整个人像是轻灵的猫，顺着阴影走入房内，放眼看去。 正好见到柳秋霓躺在床上熟睡，大约是早春寒冷的原因，被子盖的严严实实，仅有手掌抓住被子上沿露出来，与残余稚气的脸在一起，精致光洁，透着几分可爱。 那枚装着神韵避寒丹的木盒，正放在床头。 来人盯着柳秋霓光洁的脸颊，眼里闪过一丝挣扎，思考了一段时间后才好像下定了某种决心，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瓶子。 小心的走到床头，屏住呼吸打开，颤抖着伸手打开木盒。 朦胧的月光从半开的门缝里渗透进来，柔软的绸缎上空无一物。 东西呢？！ 来人不敢相信的睁大眼睛，抓着瓶子的右手在颤抖。 蓦然间，一道声音在床头响起，如晴天霹雳，炸响在屋中。 “是不是好奇丹药在哪？我这儿。” 柳秋霓在床上坐了起来，身上衣服穿的整整齐齐，原来她刚才之所以用被子盖紧，就是为了不暴露衣服没脱。 她起身站到床边，玉手在腰后一抹，顿时出现一个常用来装丹药的玉瓶出现在掌心。 “我没想到会是你，邹月师姐。”柳秋霓虽然抓到了害她成丹失败的人，但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她们同被罗素沁招来，一起探索宗门、在懵懂中熟悉门规、雨后抱怨早修太苦、半夜偷偷摸摸起来吃东西、同在罗素沁师姐的带领下打扫瘆人的镇魔塔、相互研讨功法、钻研药理…… 怎么变成今天这副模样？ 站在木盒前的身影，缓缓回过头来，正是先前和柳秋霓相谈甚欢的邹月，亲密的小姐妹，之前还为柳秋霓无法通过明天检查而担忧。 这里的动静很快引起另外几人的注意，查新柔和余音赶来，难以置信的望着屋子里的情形，气愤的大声质问。 “邹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手里的是什么东西？” “秋秋，丹药呢？没被破坏吧？” “……” 邹月颓废的瘫坐到地上，捂着脸呜呜哭泣，一言不发，本来在右手里抓着的东西滴溜溜滚到一边。 夜里的动静炸开了锅，罗素沁很快赶来，扫了眼屋子内的情形，便大致猜到了目前的状况。 她快步走到邹月身边，蹲下身子将药瓶捡起，打开了闻了闻。 “枫火汁？本含混乱的灵力，却与神韵避寒丹的药性相似，若是滴上，轻则降低品质，重则直接毁丹。” 罗素沁站起来，目光冰冷的看向邹月。 “当初秋秋和芽芽领取的药材上，应该是被你偷偷滴了枫火汁吧？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灵月藏经庵身为名门正派，从不像魔门邪派般用养蛊的方式培养弟子。 同期弟子不仅没利益冲突，进入内门还可相互帮助。 柳秋霓和查新柔、余音安静的站在一旁，三人看向邹月，心里都很难受。 邹月知道自己没有狡辩的机会，似乎是受不了柳秋霓三人失望的眼神，她痛苦的抓着头发，选择如实相告。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去年开始，心里就生了些古怪念头，想要把秋秋和芽芽赶出去。 正好在去年考核前，我在灵月城遇到个人，他给了我一瓶火枫汁和一些修炼资源，让我偷偷把火枫汁滴到秋秋领取的药材上。 本来是我该向宗门举报的，可……一时鬼迷心窍的，竟然将东西接了过来。” 第172章 心魔念和懊悔 罗素沁微微皱眉，感觉到不同寻常。 庵内弟子从刚入门，就有修心环节，甚至人人修炼了《幽兰度厄心经》，像她这样心浮气躁无法修行的已属少见。 别人给枫火汁，莫名其妙的接受，施加毒手…… “等等。”柳秋霓突然开口问道：“你说那人只想害我，为什么芽芽凝丹也失败了？” 邹月抬起头，泪流满面。 “我……我总是想要将你和芽芽赶出去，明明知道不对，可就是忍不住。” 罗素沁仔细盯着邹月的眉心，见她懊恼不似作假，虽心有疑虑，却还是将人抓起，道：“随我去戒律院，暗害同门，罪孽深重，交给长老处置。” 邹月没做任何挣扎，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 …… 山下，客栈。 陆明躺在柳迟枝怀里，距离子时还有段时间，透过打开的窗户，能看到起伏山峦上星星点点的屋宇。 “据说灵月藏经庵，藏有十万八千卷丹经。”陆明指向隐藏在山峦中的一处建筑，那里有一座漆黑的高塔，在月光之下极其明显。 “也不知是真是假。” 柳迟枝替陆明梳理着头发。 “为什么让普弦师太先回去？她明明可以带着秋秋一起的。” 陆明笑道：“我们知道，秋秋去年炼丹不应该失败，问题只可能出现在她常接触的几个人中，同门又不好强行审讯，只能让她自己冒出来。 和普弦师太一起，去年害的秋秋凝丹失败的人，不就无法浮出水面了吗？” “哦。”柳迟枝恍然大悟的点头。 “要是普弦师太强行审讯，秋秋在宗门里的朋友也会和她疏远，你对她真好。” 陆明抬头，望着少女粉嫩的脸蛋，伸手戳了戳。 “我对你也很好啊。” “哈哈。”柳迟枝扭动身体，笑的乐不可支。“痒啊——” 子时将到，两人向床上倒去。 柳迟枝脸蛋红扑扑的推开陆明，气喘吁吁道：“等等，我去把窗户关了。” “好。”陆明靠在床头上等待。 一路上不停赶路，根本没机会和迟枝姐亲近，如今机会来了。 有些迫不及待。 …… 灵月藏经庵。 一切事情查清楚了。 去年炼制神韵避寒丹需要二十多种药材，般若十一舍的五个小姐妹，每人分别去几个地方领取。 邹月正是在那个时候，悄悄将枫火汁滴在分给柳秋霓和周芽的那个药材上。 在弟子们回家前，宗门再度给了柳秋霓鹤周芽等没成丹的弟子一份药材，也是给了一线希望，让她们在年关前后炼出有云纹的丹药。 结果这份药材，也被邹月找到时间，滴了枫火汁。 戒律长老静静听完罗素沁的汇报，转动念珠道：“有外人毁我宗门年末考核，明日我会派人去查，邹月你将知道的那个男子情况全部说出来。” 罗素沁禀告道：“长老，弟子觉得，就算修炼资源蛊惑人心，邹月她也犯不着害周芽。” “言之有理。”两人转头看向邹月。 但邹月却跪在地上，眼里迷茫和后悔交织。 “我不知道，总之有股冲动，想要让秋秋和芽芽被赶出宗门，明明我觉得她们是朋友，明明知道这是不对的。” 戒律院内，所有人都能看出，邹月的悔恨是真的。 可为什么她会那么做呢？ 像是个矛盾的集合体。 戒律长老转动念珠上前，口诵阿弥陀佛，声音中蕴含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净心。” 邹月在这股力量的影响下，脸上的挣扎渐渐平静下来。 戒律长老掌心荡漾金色灵力，按在邹月眉心，仔细探查。 片刻后，戒律长老疑惑的收回手掌。 “奇怪，才玄关一重，为何会诞生心魔念？” 心魔念是心中各种阴暗思绪融合，才诞生的东西，一旦产生，将会逐渐变成心魔，蛊惑炼气士踏入魔道。 但这东西产生条件极其苛刻，不仅要本身遭遇过爱恨欲等易产生执念的事，还要最少玄关三重，开始锻炼神魂。 更何况灵月藏经庵还讲究修心。 戒律长老沉声道：“邹月，你盘膝坐下，先替你清除心魔念再说。” 神圣悠长的诵经声，如山间溪流洗涤人心。 便是在旁观的罗素沁，也觉得躁动的心平静的不少。 翌日凌晨，邹月的心魔念被完全清除，同时她的审判出了结果。 心魔念不是借口，阴云蛇窟取蛇蜕、蛇毒三年，要是不死，便在服刑之后赶出宗门。 阴云蛇窟在后山，数万种毒蛇，毒气密布，环境压抑，不仅危险，心理压力也极大，根本没人愿意去。 每年只能将灵月城里死刑犯丢进去，这些穷凶极恶之徒，一般也坚持不了近几年。 此项惩罚已然极重，说是三年不死会赶出去，毕竟是庵寺，只是留取一线生机，符合上天有好生之德的意思。 邹月被戒律院的人捆着走出的时候，两行清泪留下，突然噗通的跪下，向柳秋霓磕了三个响头。 “对不起，秋秋，是我对不起你。 还有一件事，其实前几天我在灵月城远远见到芽芽了，她躲在紫气药坊里面做工，求你们把她找回来，并替我向她说声对不起。” 紫气药坊是给灵月藏经阁供给基础药材的商户之一，在那里做工，距离宗门近，还能便利的获得药材，精进炼丹术，估计周芽也不甘心。 距离宗门复核还剩两个时辰。 罗素沁急匆匆去找外务堂长老，请求给周芽一个机会，去年周芽炼丹失败，根本不是技艺不行。 柳迟枝和余音、查新柔赶去灵月城，寻找周芽。 …… 紫气药坊不算小，夜间根本不会关门。 三人找到紫气药坊的管事。 “周芽？”管事思考了一会儿。 “抱歉，我们这里没有叫周芽的。” “啊？”三个小姑娘快急哭了。 “明明邹月说在这里的。” 柳秋霓灵机一动。 “也许芽芽不好意思用在真名呢，这位管事，周芽大概这么高，脸圆圆的……，喜欢把头发扎起放在左边……” 随着柳秋霓的描述，管事抚掌道：“去年十一月，倒是真有个这般模样的姑娘来做工，不过她叫周无颜，过年也没回家，平时做事挺努力的，现在就住在后巷，你们随我来。” 第173章 另一只手伸向唐俏儿 紫气药坊的后巷全是低矮的民居瓦房，一间邻着一间，极其密集，没有院子，甚至见不到多少阳光。 衣服只能挂在门口晾晒，几人跟随管事走入小巷，入目的便是每家屋檐下挂着的衣服在飘动。 太阳没起山，巷子里也没灯火，幽暗紧密，散发着一些难闻的异味。 柳秋霓感觉，这些房间像是一个个紧挨的鸡笼，逼仄狭隘，低低的屋檐压的人喘不过气。 不像是人住的地方，唯一的优点就是足够便宜。 管事在前面引路。 “这里住着的，都是想在灵月城里，谋求个出路的人。 周小姑娘在这些人中，也是极为努力的，在这个时候应该已经起来了，她每天起早摸黑的赚银子，也没有什么花钱的爱好。 哦，前两天她在药坊里买了个丹炉，还买了基础药材，应该是想要练习丹术吧。” 伴随着管事的絮叨。 几人几乎断定，这位化名周无颜的，就是她们认识的周芽。 周芽出生在极其偏远的农村，村子很穷，家里能否吃饱全看几亩水田，被灵月藏经庵收为弟子，是全村的希望。 来到宗门后，也是极其勤俭，宗门的制式僧袍当作宝贝，压根舍不得穿。 要不是罗素沁师姐强行命令，她还要穿着那缝缝补补不知多少次的破烂衣服，把宗门发的袍子珍藏起来。 叩叩叩。 来到一处低矮的小房子前，管事敲响房门。 “周姑娘？你在里面吗？这几位说是你的朋友，你出来看看是不是？” “我不记得在灵月城有朋友啊？”内里传来个年轻女子的声音，稍显疲惫。 门外柳秋霓和余音二人对视一眼，情绪难以抑制，里面的声音正是她们的小姐妹。 咔哒。 房门打开，从里面探出个年轻女子的脑袋 ，小圆脸，眼圈发黑，普通的衣裳洗的发皱，打了好多补丁。 “芽芽！” 柳秋霓等人欣喜惊呼。 里面的周芽下意识的试图关上房门。 身为好友，就像是没有脸面见家人，她也没颜面见朋友，遇到这些对她真切关心的人，下意识的就想躲避。 “是我啊，芽芽你抬头，我是秋秋。”柳秋霓嘭的两手按在门板上，阻止关门，急切解释道：“去年考核的事有问题，不是我们成不了丹，是领取的药材有问题。” 余音和查新柔一起挤了进去，将周芽堵在屋子里。 “可我用新领的那份药材炼丹，仍然失败了啊……”周芽咬住下唇，不敢相信。 柳秋霓抓住周芽的胳膊，不让她逃脱，立时解释了起来。 “情况是这样的，去年月月……” 伴随着柳秋霓的解释，周芽眼睛渐渐睁大，情绪越发激动。 “真不是我的问题吗？” 柳秋霓肯定道：“罗素沁师姐已经去找外务堂长老了，按照戒律长老所说，只要我们在今天考核之前赶回去，就能重返宗门。” 周芽喜极而泣，四个小姐妹抱在一起，又哭又笑。 紫气药坊的管事站在门口，笑着看屋子里的场景目露回忆，她当年青春也是如此，不过瞧向东方微露的晨曦金光，提醒道： “你们快点，山上庵内考核还有不到一个时辰，就要开始了。” 她说完后感叹的双手背在身后，向巷外走去。 四人被提醒后，立马松开，抹了把眼泪。 “对对对。”柳秋霓三人拉住周芽胳膊，想要向外走去。 “我们快去，可千万不要迟到了。” “等等。”周芽在三人好奇的目光中，走到床边打开衣柜，从最底层找出来一件叠的整整齐齐的僧袍，小心的抚摸衣裳的针脚密线。 这是灵月藏经庵发给新弟子的僧袍，她压住箱底，好好珍藏，甚至会以为它将成为年老时的怀念。 如今竟然能重回宗门。 柳秋霓三人从侧面探头，见到周芽捧起僧袍的样子，知道她情绪激荡下无法平复，相互对视一笑。 “我们去关门，芽芽你换上衣服。” “谢谢你们。” 半盏茶后。 山道上不少人，很多是从灵月城来观礼的。 四位小姑娘在山道上似铃鹿般蹦跳，快速向山上跑去。 “快点快点。” “嗯。” 路人瞧到这四人，纷纷露出友善的笑容，向两边让开。 柳秋霓修为最高，一马当先，不停点头向路人致意。 她的手里替周芽拿着她特意买的小丹炉，余音和查新柔护在周芽两侧，拉住她的胳膊。 四人脸上全是抑不住的激动。 眼看离山门越来越近，柳秋霓忽然注意到山道左侧，一个两百丈远的云海平台上，熟悉的一男两女身影，正在一边谈笑，一边欣赏山中风景。 柳秋霓高兴的跳起，奋力挥动右手。 是兄长、姐姐和俏儿姐。 陆明三人若有所感，回过头来，远远的瞧见激动挥手的柳秋霓，伸手向宗门里面指了指，示意她考核快开始了。 柳秋霓吓了一跳，连忙和小姐妹们快速向广场处跑去。 “他们是谁啊？”小姐妹中余音好奇的问道。 她们也看见了在观景台上的三人。 柳秋霓眸光灿烂。 “我的家人。” …… 观景台足有十几丈宽，从山道绵延几百丈延伸出来。 脚下便是随风起伏的云海，一阵微风袭来，打在观景人的脸上，微微带着湿气。 “山上有些冷呀。”柳迟枝呵出了一口气，口中白雾随风吹散，与漫天云海汇聚在一起。 要是她没练过《太玄玉体经》，还是普通人，这种情况肯定冻的受不了，要穿上软袄。 来山上观礼的路人，就有不少衣服穿的很厚实。 陆明笑道：“毕竟在高山上嘛。” “嗯。”柳迟枝摸了摸被打湿的长发。 “还是没有暖风城冷，搁那里，我头发估计要结冰了。” 暖风城的尸生莲妖虽然被解决，环境逐渐恢复正常，可堆积了数个月的积雪，缓慢化去导致的低温，依旧比其他地方冷上不少。 不过那边一切在好转。 陆明道：“看秋秋刚才的模样，她的问题应该已经解决了，等观礼后我们去练功的那个桃花林看看，听秋秋说那里灵气充裕，桃花应该快开了。” 陆明拉住柳迟枝的手掌，另外一只手向唐俏儿伸去。 冰山美人冷哼一声，双手抱剑环在胸口，向山路正道走去。 柳迟枝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拍了下陆明肩膀，嗔道： “她脸面薄，这么多人呢，哪好意思被你拉着？” 第174章 观景云台，巧笑盼兮 柳迟枝推动陆明的身体，向前走去。 “其实她心里挂念着你，以前在暖风城，还问过我书里写的那些是什么意思……啊！” 说到这里，柳迟枝捂住红唇，情知不小心说露了。 前方白衣胜雪的唐俏儿也止住脚步，竖起耳朵，偷听后面的动静。 “什么书？”陆明狐疑的低头看向柳迟枝。 因为柳迟枝个子娇小，她低下脑袋的情况下只能看见柔顺的长发。 “就是……就是普通的书啦。” 柳迟枝眼神乱飘，稍显结巴。 她能说，前些日子唐俏儿突然找到她，问她那两本书，也就是《深宫秘史》和《剑侠情缘传》，上面记载的姿势是什么意思，还有为什么晚上她会发出那样的声音。 当时柳迟枝下吓得头发都立了起来。 要不是看唐俏儿眼神确实单纯无辜。 她简直要以为唐俏儿是来质问她为什么要和陆明那样了。 事后经过柳迟枝的讲解，唐俏儿懵懵懂懂的懂了一些，虽然依旧不明所以，但已经成了两女间的秘密。 陆明瞅着迟枝姐逐渐红起来的耳尖，心里泛起猜疑，她们两人瞒着自己什么呢？ 就在这时，本来闷头欲走的唐俏儿，忽然回过头来，一把抓住陆明空着的另一只手。 “东问西问的做什么？灵月藏经庵的考核快开始了。” “哎哎？”陆明感觉，入手之处滑腻柔弱，和迟枝姐的小手如丝绸般不同，俏儿姐的手掌温度稍低一些，像是冰冰的玉石。 这下子，成了唐俏儿在前面带路，拉住陆明，陆明另一只手拽住柳迟枝。 三人连在一起，向着山道方向走去。 最前面的唐俏儿，脸上稍稍泛起一丝红润，当着这么多人，和陆明牵手，有些害羞，但紧接着她就强行调动灵力，将脸上的红润之色压制了下去。 几人很快就走到了山道上。 附近的几位路人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本来还在笑话陆明牵手了一个小姑娘不够，还试图拉另外一个，不是天方夜谭吗？ 果不其然，前面那个姑娘不愿意，提前走了吧。 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活该，尤其是这两位姑娘还这么漂亮。 结果前面那个白衣女子，不知怎么的走了两步，竟又停了下来，还反手去牵了这个男子！ 不可思议。 这可是佛门清净之地的。 …… 陆明一手牵着唐俏儿、一手牵着柳迟枝，走到广场时。 只见偌大的广场上众多弟子准备就绪，站成一排排的等待长老和执事命令。 说实话，灵月藏经庵本质是个宗门，除了一心青灯古佛的，一般没几个人选择剃度。 广场上女弟子们，穿着月白色的朴素灰袍，长发简单挽起个发髻，再从脑后如瀑布披下，别有一番趣味。 周围搭建了木制的高台，摆上椅子，方便灵月城里的人观礼。 陆明三人一眼就瞧见了弟子里面的柳秋霓，她此刻在和小姐妹们说着悄悄话。 有六位长老坐在后方椅子上，其中包括戒律院和外务院的长老，只不过普弦长老不在，也不知在忙什么。 六位长老转动念珠，突然视线向陆明这边看过去，发现陆明和唐俏儿后，神色微动，欲起身过来。 陆明竖起食指比划了个“嘘”，又指了指广场上众弟子。 一切等考核结束后再说。 六位长老这才坐下去。 又有十几位执事过来，将众多弟子手中的宗门文牒一一取走，拿到一边评分考核。 最中间的高台上站着位年长的执事，目光森冷的扫过广场，顿时众弟子变的鸦雀无声。 “共有外门弟子七百余人，今日欲择十分之一进入内门修炼。” “我们是炼丹大宗，去年炼丹技艺，已经做过考核，自甲上到丙下，均有记录。” “求道艰难，我等不可无护身之法。” “稍后将两两比试，与去年炼丹技艺的考核成绩，回乡在 宗门文牒上记载的病症，综合评比，挑选出最优秀的七十人进入内门。” “望各位好好表现，天资优异者，或许会被长老选为亲传。” 广场上一阵骚动，就算是追求清心寡欲的佛门炼气士，知晓长老欲收徒，也很难忍得住激动的情绪。 作为传承两千余年的大宗门，年前考核丹药技艺，年后考核战斗技巧已成传统，这也是许多人看观礼的原因。 但有可能被长老收为看中，收为亲传弟子还是第一遭。 望着上方六位长老，众弟子目露火热，一个个摩拳擦掌，准备好好大战一场。 陆明也颇感兴趣，他可喜欢看女人扯头发了。 高台上的年长执事，忽然低头看向手中的纸。 “不过正式比试前，还有件事情要做，去年炼丹考核，一共有二十一人未能成丹，这些人中有四人没来宗门。” “目前已经到的，张冯萍，何丹，……，柳秋霓，周芽，你们过来。” 被点到名字的十七人，除了已然炼出神韵避寒丹的柳秋霓，和忐忑的周芽外，其余人皆低下了脑袋。 执事点完名后，看向众人叹了口气道： “去年年末考核，你们均未成丹，如今两个月过去，云纹品的神韵避寒丹炼制出来了吗？如果没有，只能让你们离开……” 执事话音未落，他忽然耳朵微动，旋即微微点头表示明白，面上轻松不少。 “启禀执事大人，弟子已经炼出。” “长老有令，今日特许你们参加比试，如果表现不错，可以留在宗门。” 前后两句话，几乎不分前后说出。 场上所有人均以惊讶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回话的人，是个身材高挑的女子，仅看身高在别说在女子里，就算在场观礼的男子，也没几个比她还高的。 年长执事眼睛微眯，沉声道：“你是谁？” “弟子柳秋霓。”柳秋霓取出方盒，同时抓住周芽的胳膊。 “弟子还有事要禀告，她……” 年长执事直接打断。 “我知道，去年你们成丹失败，是有人暗中破坏了药材，今早戒律院已经派人通知过我，但是，你之前说，有云纹的神韵避寒丹已经炼出，丹药呢？” 第175章 又臭又硬的铁疙瘩 柳秋霓将盒子平放在左手掌心，右手打开盒盖。 “执事大人请看。” 盒中红绸上，一颗圆润白皙的丹药，立在其中，在阳光下散发着莹莹的光芒，丹药上环绕一圈圈交织的纹路，像是云卷云舒。 正是云纹品的神韵避寒丹。 广场上一片哗然，众多和柳秋霓同期的弟子，纷纷露出不可思议的目光。 就是她们中最优秀的弟子，也不能炼制出这种品质的。 更何况名不见经传的柳秋霓？ 就算听执事说，去年柳秋霓和周芽之所以炼丹失败，是因为药材被污染的缘故，可这……依旧有很多人不相信这是柳秋霓能炼成的。 包括高台上的年长执事。 “这真是你炼成的？” “正是。” 年长执事面容冷酷。 “长老已经特许，你们可以参加比试，现在把丹药收回去，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柳秋霓不服气，被人无端质疑，谁也接受不了。 “执事大人怀疑有假？” “正是。”年长执事毫不犹豫说道：“一般能炼出云纹品的神韵避寒丹的，是三品炼丹师，且最少要七八年的炼丹经验，便是我，也不能保证每次都能成功。 你一个入门刚刚两年的新弟子，岂能炼制出？” 柳秋霓抓紧装丹药的盒子，咬住嘴唇。 “但这真是弟子炼的。” 很是委屈。 年长执事冷漠道：“在往年不是没发生过有弟子，高价聘请她人炼出云纹品的丹药，试图作弊，最后被查出，当场赶出宗门。 我不知是谁帮你炼的，但现在收回去，我可以当作什么没发生，允许你继续参加比试。” 显然她将柳秋霓，当作不甘心，最终作弊的人。 面对年长执事的怀疑，柳秋霓抓住盒子的手指骨节发白。 没有人相信她能在短短时间内，炼制出这种品质的丹药。 无论是年长执事、还是长老、同期弟子。 “这位执事。”突然一道声音响起。 “我是罗素沁。” 她快步从内门弟子里面走出来，道： “柳秋霓她勤奋刻苦，本来去年如果不是意外，必定能成丹的。” 年长执事话语很无情。 “但成丹距离云纹品质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今天她拿出云纹品的神韵避寒丹，说实话，我不信。” 罗素沁以手扶额，无奈叹气。 “您太固执了，假如真是柳秋霓炼制的呢？” 年长执事道：“没错，我就是又臭又硬的铁疙瘩，想要我承认不可能的事，除非杀了我。” 两人僵持住了。 周芽和余音、查新柔她们，聚到柳秋霓身边来，抓住柳秋霓的手向后退去，同时冲年长执事歉意道： “执事大人息怒，秋秋没有冒犯您的意思，她这就回去参加比试。” 三个小姐妹小声的劝解柳秋霓。 “秋秋，不要和执事大人犟了，我们先回去等待比试再说，现在能不能炼出云纹品的丹药不重要了。” “留在宗门最重要。” “万一被执事大人误会，你和以前的那些人一样，就不好了。” 柳秋霓抿着红唇看向三人。 “你们也不相信我吗？” 三个小姐妹连忙举起右手，发誓般说道：“我们当然是站在秋秋这边，但执事大人不信啊……” 理智告诉柳秋霓，现在离开也可以，犯不着和执事置气。 可心内委屈，明明做到了，凭什么被怀疑？甚至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 年长执事冷漠的看着几人。 “你们回去吧，我是不会信，一个入门才两年多的弟子，能够炼出这种品质的丹药……” 观礼的高台上。 柳迟枝气愤的握起小拳头。 “太过分了，秋秋那么辛苦，才炼出来的，最差最差，让秋秋再炼一次啊，不行，我要找她理论理论。” “先别急。”陆明抓住柳迟枝的手掌。 “怎么了？” 柳迟枝看去陆明，只见陆明扭头示意了下旁边的唐俏儿。 唐俏儿红唇微动，声音凝竖成线，远远传开。 千里传音。 一息后。 一道蕴含愤怒的中年女子声音，从广场后山传来。 “柳秋霓炼制成丹，是我亲眼目睹的，也有假吗？” 微微金光划破长空，飘落于广场上，来人正是普弦师太。 佛陀也有三分怒火，她性子温润，态度平和，可这位弟子一路辛苦，几乎是不眠不休的炼制丹药，全被她看在眼中。 她怎么允许有人怀疑柳秋霓作弊？ “师父。”柳秋霓委屈的看向普弦师太，眼泪好悬没落下来。 普弦师太一阵心疼，走了过去，轻轻抱了下她的肩膀。 “没事，师父来了。” 同时她压低声音道：“你兄长和两位姐姐，一直在看着你呢，见到你受委屈就喊为师过来了。” 余音、周芽、查新柔吃惊的睁大眼睛。 “师父？” 虽然她们不认识普弦师太，可一看就是宗门里的长老，地位尊崇，实力强大，秋秋什么时候拜了这么个厉害的师父啊。 高台上，六位长老也是一阵惊异。 “普弦师姐竟然收徒了？” “如此看来，这枚云纹品的丹药，真是柳秋霓炼制的了。” “真是不可思议，短短两年就能炼出如品质丹药，我也从未见过。” 高台上长老们惊讶于柳秋霓的天赋，年长执事则向普弦师太行了个毕恭毕敬的礼。 “见过普弦长老，您的愤怒晚辈可以理解，但是柳秋霓能炼出云纹品丹药，确实难以让人相信。” 普弦师太看着这个固执的执事，愣了一下。 “你连我都不相信？” 年长执事道：“正是晚辈从不徇私枉法，才被安排主持弟子们的比试，而且正是您的出现，让晚辈怀疑，此枚丹药可能是您炼制的。。” “你在怀疑我？”普弦师太气笑了 “我只是认为有这么一种可能。” 面对这么位顽固的执事，普弦长老也很无奈。 不愧自称是又臭又硬的铁疙瘩。 高台上，戒律院的长老站了出来。 “普弦师妹，赵执事，听我一言。 既然普弦师妹你说亲眼目睹柳秋霓炼出丹药，可大家确实没见过两年弟子们，能炼出来。 不如这样，让柳秋霓当场炼制，不需要云纹品，只要是上品，便认可她确实有这种实力，怎么样？” 第176章 丹成惊全场 万众瞩目下，柳秋霓开炉炼丹。 原定的比试时间已到，不能因为柳秋霓一人，耽误所有人时间。 于是在高台上单独划分出了一个区域，专门供柳秋霓炼丹，普弦长老和罗素沁一人站在一边观看。 赵执事件继续主持比试。 罗素沁看着摆放丹炉，准备药材的柳秋霓，不免有些担忧，她比柳秋霓早入门九年，对于炼出云纹品的神韵避寒丹依旧没十成把握，只希望柳秋霓的丹道造诣是真的。 “唉……” 罗素沁转头向余音、査信柔和周芽道：“你们先去比试，相信秋秋。” “嗯。”三位小姐妹远远的握住小拳头，替柳秋霓打气。 “一定要成功。” 一步三回头，去了比试场中，按照执事的引导，分别去往广场的某处擂台，参加比试。 柳秋霓向姐妹们拍了拍小胸脯，示意自己家有十足的把握。 再环视观礼台一圈，找到陆明等人所在，露出个灿烂的笑容，见他们远远的点头微笑回应，柳秋霓深吸一口气，静下心来，处理灵药，催动丹火，按时机丢入炉中。 说起来也是千百年的奇观，自灵月藏经庵建立以来，从没有这种奇葩情况。 比试的没心思比试，总是探头往柳秋霓这里看来。 观礼的也是如此，一个个的探头，想要看柳秋霓能不能炼成云纹品的丹药。 其实也怪不得他们，弟子比试每过三四年便会举办一次，区区入门才过两年的新弟子，能炼制出这种品质丹药，可是千年未有啊。 阳光渐渐升上高空，比试的弟子们考核成绩出来，一个个的不舍得走，站到柳秋霓背后二十多丈处，远远观看。 高台上，长老执事也不好强赶她们离开。 一个时辰后。 砰！ 柳秋霓一拍丹炉，缓缓熄灭炉火，侧掌击在丹炉顶部，盖子打开，一枚圆润白皙的丹药，滴溜溜飞上高空。 她伸手拂空而过，将丹药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高高举起。 “丹药已成，云纹品。” 柳秋霓站了起来，向四方转了一圈，展示给众人看。 丹药晶莹，密纹环绕，似云起伏，流动白光。 正是云纹品的神韵避寒丹。 一时间，环绕在各处观礼的看客，纷纷站起身子。 “果真炼成了。” “区区两年多，就能炼出这种品质的，将来天下间又要出一位丹道大师啊。” “我之前听庵内小师太说，别看柳秋霓姑娘她长的高，年龄却是最小的一批。” “真的？天赋当真恐怖。” 众多比试完，挤过来的弟子们一阵骚动，议论纷纷，羡慕不已。 她们最少还要三四年，才能炼出这么厉害的丹药呢。 高台上，六位老持成重的长老，转动念珠的手指停了片刻，平静如水的心境，不免起了几分波澜。 “普弦师妹她，收了个好徒弟啊。” “当初定下的门规，就没指望有人能炼制出云纹品的二品丹药，如今竟然出现了，江山代有才人出。” 柳秋霓看向赵执事，举起手中丹药，得意道：“你刚才说我作弊，不可能炼出，现在呢？” 普弦师太也道：“确实，你说我可能帮徒儿炼丹，现在无话可说了吧？” 面对师徒二人的质问，赵执事理了理衣服，面容肃穆，上前，抱拳道： “我道歉，确实是我太固执，只想到曾经没人做到过，却没想到今人更胜古人，我之过，认打认罚。” 面对这样的一个人，柳秋霓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不由扭头看向师父。 普弦师太道：“师姐们安排你主持比试，应该看中的就是你不惧权势，只要不对就敢于直言，但你太教条，只相信自己知道的事，先前甚至不愿给秋霓炼丹自证的机会，是你之过。” 赵执事若有所悟，郑重行礼。 “多谢普弦长老指点。” 普弦长老颔首道：“你明白了这个道理便好，至于惩罚，看秋霓怎么说。” 柳秋霓收起丹药，望着赵执事想了想。 “以后再遇到今天这样的场景，你必须听完别人的解释，怎么样？” 赵执事认真道：“这不算惩罚。” 柳秋霓歪着脑袋。 “那这样，以后外门弟子请教，你需要尽可能解惑怎么样？” “我以后一定做到，这也不算惩罚。” 似是看得出柳秋霓想不出好的惩罚方式，赵执事道： “以你现在身为普弦长老亲传的身份，我应该叫你一声师妹，今日教诲，让我受益匪浅，以后但有所命，我无所不从。” …… 一场炼丹自证，以柳秋霓展示高超的丹道造诣结束。 她在灵月藏经阁内彻底扬名，并且随着今日观礼之人的离去，将于灵月城里声名鹊起，当之无愧的年轻一代的丹道翘楚。 以她炼制出云纹品的神韵避寒丹的本事，后续比试也没有必要参加。 余音、査新柔和周芽三人比试时间错开，余音已经结束，另外两人还有一段时间才开始，一个个兴奋的围到柳秋霓身边，叽叽喳喳，替她高兴。 师姐罗素沁站在一旁，望着四人，高兴而笑。 普弦师太既然来了广场上，干脆没有离开，于高台上站定，观看弟子间的比试，看有没有好苗子。 陆明见到柳秋霓不出意料的炼成，露出欣慰的笑容，自家丫头果然不错。 让俏儿姐传音给普弦师太，问清楚桃花林方向，自己等人先去游玩，她们正常观看比试就行，不用前来。 陆明一手抓住柳迟枝，另外一手伸向唐俏儿。 “嗯？” 唐俏儿柳眉微挑，本想直接离去，但或许是之前已经牵手过，这次也没那么抵触，抿了抿唇终于将手掌伸了过去，和陆明握在一起。 “走吧。” 附近观礼之人，瞧此情形，一个个吃惊的瞪大眼睛。 这里是佛门圣地啊。 高台上察觉到这边动静的七位长老，更是念珠停住，嘶嘶的倒抽冷气。 还是那位没有感情、只会杀人的寒霜剑仙吗？ …… 桃花林内。 花苞初放，淡淡的白嫩粉色的细小嫩粒缀在枝头。 虽是二月初，却因灵气充足，花苞早开，甚至有些花瓣已经绽开来，在本就带着湿气的云海上方，点缀着滴滴露珠。 一些本是来观礼的路人，大约是早听闻了桃花林风景，在这边游览。 尤其是以年轻情侣最多。 第177章 桃花绽放 桃花虽然没有完全绽放，淡淡的幽香已经在林子内流淌。 唐俏儿一来到林内，就将手掌从陆明手里抽了出来，独自静静的走在前面。 “哎。”柳迟枝也不好意思继续牵手，虽然她很喜欢两人贴在一起。 望着唐俏儿曼妙的身姿，仅从背后就瞧出高挑，柳迟枝凑到陆明耳边轻声说：“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把你的俏儿姐哄到手？” “咳。”陆明尴尬的发现，唐俏儿此时脚步微停，随即就恢复了正常，停住动作的时间很短，几乎没办法察觉。 “我对俏儿姐只有尊敬。”陆明狡辩道。 前方唐俏儿说道：“我受陆明师尊的命令，来保护他，从未想过儿女私情，柳姑娘你不要多想。” 她视线焦距放远，桃花林中间兴许灵气较浓，花瓣从苞里奋力的抽出曼妙的颜色。 按照世俗情况，陆明和柳迟枝在夜间做了这么多，和夫妻有什么区别？ 只不过陆明身体情况特殊，算作旷世毒体，一般人承受不了，不然估摸着早就发生最后一步了。 柳迟枝哼了一声，装作生气的样子，扭过头去。 “前些天你还说过尊敬我呢，不还是……还是乱摸乱捏。” 耳朵渐渐红润，声若蚊讷。 “以前在家里，你不还说想让她试试猫娘装备，和镂空织花罗袜吗？” “呃……”陆明视线不自觉的落在唐俏儿身上，三千青丝披在她秀气的背上，越过纤细的腰肢，再看浑圆饱满的后臀。 不免有些胡思乱想。 唰。 唐俏儿在前方左转，一棵桃树恰好遮住陆明视线。 陆明略感遗憾，以前还未注意，俏儿姐的身材竟然这么好。 不过以她的感知力，肯定察觉到了，不好继续欣赏。 绕过桃花树，是一片旷阔的观景台，云海起伏，灵力氤氲。 春风扑面，略带湿气，风景宽阔，吹去心中旖旎。 陆明抓住柳迟枝的手，向唐俏儿追去。 站在栏杆边，俯身下望，透过云海，见到下方灵月城绵延开来，一眼望不到边。 “听说两千年前，华彩师太在此建宗时，不过山下一小庵寺，村落仅有三处，香火寥寥，弟子稀少，不知有没有想过今日鼎盛风景。” 唐俏儿道：“世间像灵月藏经庵的宗门终归是少数，弟子定时下山治病救人，门规以修心为先，修为其次，获得世人尊敬，今日香火，属于正常。” 陆明哈哈一笑。 “说起来灵月藏经庵里，说是恶人的只有赵执事一人，但她也只顽固一些，最后还知错就改，认真向秋秋道歉。 其它加入仙盟的一些宗门，派系林立，尔虞我诈，新弟子可能仅仅因为跟错了人，或者意外得到灵药秘宝，就不知会死在哪个角落。” 唐俏儿表示肯定。 “名门大派，执佛宗牛耳者，此宗的风气确实不错。” 陆明赞许。 “当初得知秋秋拜入了宗门，我还吓了一跳，不过得知是灵月藏经庵，才放下心来。”、 换做其它宗门，他早就找上门来了。 尤其是一些魔道宗门，培养弟子和养蛊有什么区别？ 虽然在仙盟成立后，仙盟有严令，不许相互杀戮太重，折损自身实力，但保不齐一些宗门偷偷的来。 柳迟枝有些担忧道：“可这里毕竟是庵寺，万一秋秋她以后成了尼姑怎么办？” “嗯……”陆明琢磨了一会儿道：“虽然灵月藏经庵不强迫弟子出家，可到了长老层阶，断了俗家念头，一个个的全出家了。” 所以在灵月藏经庵里，执事们还大多留着俗家姓名，依旧长发飘飘。 到了长老辈分的，一般出家，有了法号。 陆明提议道：“我们以后要多来看看，千万不能让她被长老们蛊惑了，年纪轻轻的当个小尼姑算怎么回事？” …… 灵月藏经庵在今天上午，就派出了一队弟子，去调查到底是谁敢暗害庵内弟子。 竟然用修炼资源贿赂邹月，让她将枫火汁滴在灵药上，导致不能成丹。 要不是这次普弦长老慧眼识珠，宗门险些将一个丹道天才赶了出去。 另外听说周芽的天赋也不错。 哪里来的恶徒？ 好大的胆子！ 邹月已经受罚，生死还在两悬之间。 戒律院派出一名朝元境弟子带队，按照邹月的招供，在灵月城追查起来。 可惜两三个月过去，灵月城的人口流动大，很难在短时间内找到线索。 …… 弟子众多，广场上的比试一直持续到夕阳西下。 有些弟子确实表现的不错，综合考虑去年炼丹的成就，和宗门文牒上治病记录，被长老收为亲传。 观礼的人无论是离开，还是留在前院客房休息，都是兴奋不已。 不说两年多就可炼出云纹品丹药的弟子，仅仅当场表现优秀，直接被长老收为亲传的事，就好些年没发生过。 一般外门弟子表现优秀，进入内门，表现优秀的，才有可能被长老收为弟子。 这次怎么感觉长老们有些急了？ 陆明等人自然留在这里，用罢斋饭，普弦长老亲自来到食堂。 “请小友随贫尼去后院。” 陆明笑着抛开饭碗。 “味道不错，我们走吧。” 食堂里其实还有些外客，见到陆明带着两个女子，随普弦师太向后方走去。 不由惊讶，这人是谁啊？ 竟然值得普弦师太亲自来请？ 最关键的是，一些在桃花林见过他们的人，知道他们举止暧昧，眼珠子惊的快从眼眶里跳出来，灵月藏经庵不训斥，还如此尊敬？ …… 庵内灯火通明。 普弦师太在前方引路。 “陆明小友，你和柳迟枝姑娘的事，我已经和师姐师妹说了，可眼见为实，她们想亲眼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啊？”柳迟枝惊呼出声，脸颊上飞速染上两抹绯红。 上次让普弦师太和秋秋、唐俏儿看到，就让人羞到不行，这次要让多少看？ 一想到柳迟枝脑袋就晕乎乎的。 陆明问道。 “那八位师太全部要看吗？” 普弦师太道：“当然如此，甘农师姐擅长蛊术，元白师妹尤擅神魂之法……，你们的情况太过玄奇，只有会诊才能几分商量出治疗法子的可能。” 第178章 师太们的会诊 庵内路径弯弯绕绕，走到后山一处大殿前，八位身影站在门前等待。 陆明忽的想到一事，问道： “你宗内的合真境长老们，伤势已经痊愈了？” 普弦师太摇头。 “并未，天启大战的最后一战，伤到根基，只能靠水磨工夫慢慢治愈。” 她看向唐俏儿。 “并未像唐姑娘般，心有所悟，伤势突然好上许多。” 唐俏儿微微点头，在和尸生莲妖大战后，她有些感触，从暖风城乘一路到灵月藏经庵，一直在调理伤势。 “你们长老突然要收亲传弟子，是因为……”陆明迟疑问道。 才入门不到三年的弟子，就被收为亲传弟子，怎么看都不正常。 普弦师太叹了口气。 “正是如此，那最后一战，不到第四境合真的无事，反而在合真境往上，修为越高，伤势越重。 尤其是盟主，以前凭借第五境天人的深厚修为，镇压天下，无人能敌，如今只能在仙盟里缓慢恢复，不然那些蝇营狗苟之辈，哪敢冒头？” 几人说话间，已经来到大殿前。 在八人正中，年纪最长的师太，接过话茬道： “正是那一战，我们害怕再出现相似情况，万一死在外面，一身所学无法传承下去，这才挑选亲传，不仅有这次表现不错的外门，还在内门里寻找亲传。” 陆明双手合十行礼道： “见过惠莲住持。” 惠莲师太慈眉善目，白色眉毛垂下，直到肩膀处。 她是灵月藏经庵住持，修为已达合真二重，距离第五境天人并不远，但一步之遥便是天堑，卡死了无数人。 合真境寿元极限在八百左右，惠莲主持已经七百五十多岁，没什么突破的希望，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腐朽的气味。 但惠莲师太一生救人无数，丹道通玄，值得敬佩。 “请进。”惠莲住持手掌虚指向里面。 内部早已准备好一张床榻。 陆明牵着柳迟枝，大方走了进去，一群老太太而已，有什么害怕的？ 其余人等跟随而入。 距离子时还有段时间。 “两位，还请坐在床榻两端，脱去外衣。”惠莲长老指向床榻。 陆明脚步微顿，还是选择盘膝坐下，依言脱去外衣。 柳迟枝有些害羞，但里面有小衣，咬住下唇依言而行。 加上普弦师太，共九人，分别替二人检查身体。 陆明如木偶般，不时举手，伸脚，看瞳孔，吐舌头…… 一方检查后，几位师太经过商量，疑惑道： “陆明小友和在仙盟时，状态一般无二，为什么抱住柳迟枝姑娘，疼痛会减轻。” 对面，柳迟枝和陆明也差不多。 九位师太更加震惊了。 “嘶——，怎么回事？灵力果然无法进入她的体内，时间少有，就像是绝灵石一般。” “我们可是合真境修为。” “咦？修炼的是《太玄玉体经》？好像改良过。” “除了不能亲近灵力，和一般女子并无区别，为什么能够镇压陆明的剧痛？” 九人经过耐心检查，不停提出猜测，又一一推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唐俏儿站在旁边，静静观看。 直到几个时辰过去，临近子时。 九位师太忽然道：“左右检查不出结果，你们就按照以前的情况，抱在一起，我们检查一下到底是什么情况。” 本来柳迟枝还是有些害羞的，毕竟被这么多人看着。 可这些老太太，一副极其认真的学术姿态，搞得她也认真起来了。 从床上，慢慢的挪到对面，将陆明向怀里搂去。 “不用这样。”陆明咳嗽一声，将脑袋从柳迟枝怀里抬起。 应该是柳迟枝习惯了，竟然下意识的将陆明脑袋，按在两块软绵绵团玉中间。 可这里如此多人，陆明哪里好意思？ 子时已到，剧痛发作。 陆明体表浮现青紫色暗纹。 九位师太过来检查，并安排两人不时的增大或减少接触面积。 观察陆明身体的状态。 直到子时过去，九位师太聚在一起研究半天，得出一个结论。 “柳迟枝姑娘像是一张镇压符箓，将陆明体内的东西压制住。” “严格来说，陆明小友并不是灵力尽失，而是灵力完全和体内的诡异力量交织在一起，无他顾及其他。” “那股力量是天启战场里的，查遍天下典籍卷宗，也不知是何物。” “子时那股力量最盛，才让陆明公子剧痛难忍。” “目前看来，柳迟枝能辅助镇压那股力量，虽然不知原理，但可以利用，如果不在子时，柳迟枝姑娘是否可以帮忙镇压，让陆明公子用出灵力。” “不行，我之前注意到陆明公子和柳迟枝姑娘牵手在一起，陆明公子依旧不能用灵力。” “应该是不到子时，来自天气战场的诡异力量没爆发，柳迟枝姑娘的特性感知不到，也就没有镇压。” 陆明忽然想起一事，接过唐俏儿递过来的毛巾擦去额头汗水，向九位师太道。 “先前从天落流星秘境里，也就是天启战场碎片生成的秘境内，得到一些被侵染的异宝，迟枝姐天然便可操控。” 九位师太目光齐刷刷看过来。 柳迟枝从腰间，取出来灰纸、灰瓶以及《阵书铁卷》和血液果冻，统统放在床上。 手指指着，向上滑去。 几件异宝浮空而起，缓缓飘动。 很明显，没有灵力波动，但依旧如法宝般可催动。 所有人都看得出，柳迟枝的手指挥动根本无意义，其实只要念头微动，这几件异宝就能听从命令。 九位师太研究一番后，缓缓道：“和我们操控法宝的方式完全不同，没有灵力和神魂的催动，倒像是……，王在命令臣下？” 天启大战，战场诡异，第四境合真的炼气士死伤不少，第三境朝元更是无数。 惨烈程度远超世间的任何一场大战。 包括陆明，全部往柳迟枝看去。 看的柳迟枝缩了缩脑袋。 “怎……怎么了？” 几人毫无头绪的摇摇脑袋。 这么个娇俏可人的女子，怎么可能和天启战场有关，还是王？ 最后九位师太找柳迟枝要了几滴血，准备用作后续研究。 普弦师太带着三人去客房休息。 陆明很期待，按照她们的丹道造诣，也许……能解决自己不能用灵力的问题。 没有灵力，简直处处不便。 第179章 子时过去了你还在想什么? 丑时一刻。 在先前大殿正对面的山上。 普弦师太推开一座小院门，站在门侧向陆明三人道：“这里面有五间客房，你们可以自己挑选。” 陆明向里面看去，和一般的清净雅居没什么区别，要说多豪华肯定算不上，毕竟是庵寺。 山上类似的小院不少，专门用来招待贵客的。 “多谢师太。” 陆明向普弦师太颔首行礼。 普弦师太指向山前一间亮着灯火的小屋道：“如果有什么缺少的，可以去那里，有执事会为你们寻来，天色不早，不耽误客人休息，贫尼告退。” 普弦师太转动念珠，点头致礼，缓缓退去。 小院寂静，三人走进去。 其实也不用挑选，五间客房都一样，推开左手最近的一间房内，桌椅具备，床上枕被，桌上有茶壶茶杯与一些素食甜点。 灵月藏经庵准备的很完备。 柳迟枝今天也算开了眼界，凑在陆明身边很小声的说：“灵月藏经庵好多高阶炼气士啊。” 暖风城内，第三境朝元已是传说，各大家族相互斗争，最高只有玄关三重。 不知在牡丹王朝的王都，有没有第四境朝元的炼气士。 结果今日检查身体，就有九位第四境合真的长老，再加上白日看到的赵执事等人，宗门内第三境朝元的不知道有多少。 仅仅柳秋霓这一批的外门弟子，就有大半已是玄关境。 随便出动个内门执事，就能横扫暖风城，实在恐怖。 陆明笑道：“天下庵寺何其多，灵月藏经庵在其中堪称魁首，岂是一般宗门能比拟的？” “那牡丹王朝差了它多少呢？”柳迟枝好奇问道，毕竟是牡丹王朝的子民，在她心中，牡丹王朝还是很强的。 陆明琢磨了会儿，道：“仙盟共由五十四个大宗门，二百零八个王国、二十三位起步合真境的散修共同组成，一共二百八十五股势力，每个势力首脑或者高阶散修个人持有一枚沧澜令。 每一个沧澜令拥有者，皆称为人席座次，代表着在仙盟重大决策中有一定的发言权。 这二百八十五股势力中，有十三个势力极其强大，称为王席座次，灵月藏经庵便是其中之一。” 柳迟枝眸子睁大，随着陆明的讲述，一幅仙盟势力分布，栩栩如生在她眼中展开。 “灵月藏经庵好强大啊。” 看来牡丹王国，也只有人席座次而已。 “对了。”柳迟枝忽然想到一事，推了下陆明胳膊问道：“你不是说你师尊是仙盟盟主吗？她来自哪股势力啊？” 陆明抬头望向天空。 “不是，她是散修，身后没有任何势力。” “啊？” “仙盟本来由各大宗门、王国提议组建，整合势力为了应付接下来的天启大战，一些实力强横的合真境散修，是陆陆续续加入其中的。”陆明说起了在仙盟打听过的事。 “势力整合，不可没有盟主，定于悬天云海，斗法推举出盟主，我师尊她……是最后一刻去的，一介散修，纯靠实力抢了盟主之位。” 柳迟枝惊呼道：“你的师尊竟然这么强？” “强是肯定的。”陆明记忆中师尊一直风华绝代。 “可天启大战的最后一战，修为越高的反而伤势越重，师尊她身受重伤，被逼的闭关静养，以前不服她抢走盟主之位的人如今在蠢蠢欲动。” 柳迟枝呼吸一滞，为陆明感到担心。 “那些恶人不会伤到你师尊吧？” 既然是陆明的师尊，就是她这一边的人，更别说按照陆明以前说的，他在前往天启战场的第三年，差点丧命，是被唐俏儿所救，又被盟主收徒，教了一身本事。 柳迟枝对她的观感很好。 自己的《太玄玉体经》还是她赠予的。 陆明道：“毕竟天启大战算是胜利，大义仍在，他们占不了名义，不敢正大光明动手的，只能暗戳戳使些小动作。” 这也是陆明不能坏名声的原因，只要功劳没败坏掉，仙盟很多成员才会拥护盟主。 “我来灵月藏经庵，也是想要看看这些师太们，怎么看我和师尊，如今看来还算不错，依旧保持原来的样子。” 再过一段时间，天都快亮了。 陆明指着床榻道：“迟枝姐，今天和我睡在一起吗？” “我……我和你在一起只是想要替你镇痛，子时已过还睡在一起干什么？” 柳迟枝白了陆明一眼，拉住唐俏儿的手掌，向外走去。 “我们走，唐姑娘，你可千万不要听陆明瞎胡说……” 不提柳迟枝的欲盖弥彰，陆明笑着摇了摇头，向床上走去，天快亮了，先休息会儿吧。 …… 翌日。 新入门的弟子比试考核结束，灵月藏经庵热闹仍未散去，很多观礼之人，在庵内游览，香火袅袅。 陆明三人才吃罢早斋，普弦师太就找来，说昨日会诊有了些推测，需要去验证一番。 另外一边。 般若十一舍的小姐妹们，由罗素沁带领，领了外务堂的一个小任务，去岁月已久的玄字藏经阁左方阁楼内，整理书籍，打扫卫生。 阁楼内，柳秋霓翻动书页，将折叠的页面抚平，找到岁月已久的页面，将书摊开，放在一旁，让余音等人誊抄，再记录原本、誊抄本目录位置，将它们分别放回。 查新柔和周芽拿着鸡毛掸子，小心的扫去书架上落上的灰尘。 光芒透过格子窗户透进，空气中细碎灰尘在光柱里漂浮。 柳秋霓整理好一本书，叹息道：“去年我们四人还是和月月一起，由罗师姐带着，在这里整理书籍，如今却少了一人。” 整理阁楼书籍的任务虽然细碎繁琐，需要耐心，可灵月藏经庵的弟子，最不缺的就是耐心，比其它任务安全，是罗素沁好不容易才替几人争取来的。 今日过来，与其说是完成任务，不如是怀念过去，想起和邹月在一起的时日。 周芽咬住下唇走了过来。 “我是想不通，为什么月月要害我和秋秋，明明大家是好朋友。” 罗素沁眼露惭愧。 “是我识人不明，邹月她心有邪念，我却一直没看出来。” 四位小姐妹聚拢过来。 “罗师姐不必自责，你对我们照顾良多，要不是你，我们还在各地老家，哪里能拜入灵月藏经阁。” 第180章 茫然的心悸 柳秋霓她们，能加入灵月藏经庵，全是罗素沁领了宗门任务，去各地寻找，找来包括邹月在内的五人。 再加入宗门以后，罗素沁更是知心大姐姐，教她们修行、药理，寻找安全的宗门任务给她们。 就比如整理玄字藏经阁的任务，对罗素沁来说根本不必要，但没有她领取，五个外门又接不了。 为了她们，罗素沁牺牲了自己不少时间。 “罗师姐对我们很照顾了，我们铭记在心。”柳秋霓等四人站在一排，双手叠在身前郑重的行了一礼。 罗素沁神情微动，心中感动，自己的付出没有白费。 几人继续整理书籍，话题自然而然谈起了邹月。 “不知道灵月城里的哪个恶人，蛊惑了邹月，还给了枫火汁，不然也不会发生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宗门已经派人调查了，相信不久就能水落石出。” “想不明白，月月她平时对我们很好啊，为什么会要暗害我们？” “对了。”罗素沁忽然想起一事。 “前日带邹月去戒律院受罚前，戒律长老说她有心魔念。” “心魔念？那是什么？”几人很是疑惑。 罗素沁道：“我昨日特地查过，一般生离死别爱恨欲等等，在人心中会形成执念，对于普通人来说是鬼迷心窍，而炼气士在玄关三重后，这些念头逐渐强大，成为心魔雏形，就叫做心魔念。 到了第三境朝元，心魔念才会强大，成为心魔。” 说到这里，罗素沁指向远处，那边方向有座漆黑的高塔，就算在灵月城里也能看到。 “按照那本书中所写，五百年前有位第四境合真的长老，心魔太过强大，无法抹除，就被镇压在镇魔塔下。” 柳秋霓不理解。 “可邹月才玄关一重啊，怎么可能会有心魔念？” 罗素沁摇头道：“我也想不通，戒律长老没讲，可能是邹月她天生灵魂强横，还没到玄关三重，灵魂强度就已经接近了吧。” 越说越惋惜，要是她能盯紧一些，邹月也不会落得这副下场。 说着，罗素沁不自觉伸手按向心口，不知怎么的，她觉得自己心里乱乱的。 “我们继续整理书籍吧，有时间一起去看看邹月。”罗素沁提笔沾墨，准备继续誊抄。 柳秋霓翻阅书籍，寻找有问题的书页。 其他三人前往各处。 余音来到一处书架拐角，手掌亦是按向心口，微微蹙眉。 另外一个方向，查新柔亦是如此。 只不过，各人皆在各处，没发现别人的动作。 …… “我们推测，柳姑娘天生就能压制你体内的特殊力量，如果能将其牵引出来，置换入柳姑娘体内，或许你就能使用灵力。” 以惠莲师太为首，九位师太郑重的向陆明说出了她们研究一晚上的结果。 柳迟枝刚刚将目光转向陆明，红唇微张，还未来得及说话。 陆明便直接出言打断。 “绝对不行！” 陆明严肃道：“且不说这股力量极其诡异，我的血液已被感染，成了剧毒，一般人触之即死，迟枝姐哪里受得了。 就说我灵力和它交织，无时不刻不在相互攻伐，又混为一体，哪里能轻易剥离得出？” 惠莲师太叹息道：“你的血液毒性之猛烈，就算我们也承受不了，何况是柳姑娘，还有你说的相互交织问题……，是我们考虑不周，让我等再想想吧。” 几人经过商议，还是觉得不能冒险。 惠莲师太经过思考，道：“不如这样，陆明小友，我们取出你的一滴血液试验下，正好昨日柳姑娘的血液还在，管中窥豹，应该能得到一些结果。” “好。” 陆明点头同意，惠莲师太看向其他几位师太。 “你们去布置阵法，准备一下。” 半刻钟后，依旧是此处大殿，不过此时空中漂浮一张阵盘，六方角落阵旗浮动。 光辉散落，将殿内单独隔离出来一处空间。 柳迟枝被唐俏儿带着，于光幕外站立，里面将会有些危险。 “陆明小友，我要取你血液了。”惠莲师太取来一件匕首法宝，对准陆明指尖。 “师太尽管施为。”陆明颔首：“不过请师太小心，不要被毒性冲击到。” “多谢提醒。”惠莲师太眼神锐利，灵力运转，匕首绽放灵光，缓缓扎了上去。 早在天启大战刚结束，她们就检查过陆明身体情况，已然取过血液。 一息后，指尖皮肤破出个小口。 轰！ 一滴血液流出，看起来和正常血液差不多。 但紧接着，血液咕噜咕噜如沸腾般冒出血泡。 青黑色泽泛起，阵法中如同升起了青黑色的诡异雾气，撞在阵法光幕上，导致光幕不停明灭，随时会破碎般。 好在其他师太早有准备，立刻加固阵法，将青黑雾气死死锁在里面。 惠莲师太挥手，释放灵光护住陆明和自己。 不过地板和蒲团，全是普通物品，被青黑雾气触碰瞬间，就好似过了数年，开始破旧腐败。 与此同时，这滴血液自发搅动，似由灵性一般，血液化作细蛇般腾空而起，嘶嘶向惠莲师太而去。 “师太小心。”陆明惊呼提醒。 惠莲师太眼神一定，取出特地炼制过的玉瓶，伸手掠过血液，强行将其摄入瓶子中，手掌又在瓶口画过一个圆圈，风暴卷起，强行将阵法内的青黑雾气收入瓶中。 陆明指尖伤口愈合。 惠莲师太封住瓶口，转头向阵法外面道：“可以解除阵法了。” 少顷，阵法散去。 九位师太取来柳迟枝的鲜血，和陆明的鲜血一起，去前方试验去了。 陆明三人在背后观望。 柳迟枝担忧的抓住陆明的手掌。 “你体内竟然有那么危险的东西。” 地面破败了许多，蒲团更是烂掉，几乎不能用了。 陆明捏了捏柳迟枝的脸蛋。 “我不是没事吗？” 其实他还有些话没说，要不是体内有这些东西，血液已如此恐怖，更何况其它？ 不然他和柳迟枝的发展，她哪里还能这样清清白白？ 试验的结果让人有些惊喜，但不出所料。 陆明的血液化作青黑细蛇，贪婪暴虐的寻找一切物品，在靠近柳迟枝血液的时候，竟然无意识的散开，仿佛天然害怕一般，像是野狼遇到老虎，本能避开。 可不到一息，像是发现老虎其实是才出生的雏虎，根本没杀伤力，一拥而上。 柳迟枝的这滴血液顷刻腐烂。 第181章 邹月濒死 经过验证，柳迟枝对陆明体内的特殊力量天然压制。 可惜不知是她修为太低还是其他原因，那股力量天然害怕，但知道天敌弱小时，也会展露本性，一拥而上，使其腐坏。 陆明倒是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每次迟枝姐得到天落流星秘境里的一些东西，夜间自己身上痛感就会减轻许多。 直到暖风城的那处秘境彻底被掌握住，好像达到了某种阈值，疼痛感不再降低。 他感觉迟枝姐是从那些遗落物品里，得到了没人知道的某种东西似的，就连迟枝姐自己也不知道。 但自己体内特殊力量感知到了，所以在畏惧，在后退，所以子时爆发时那么强。 “唉？你在想什么？”柳迟枝抱住陆明的胳膊，打断了陆明的沉思。 “没什么。”陆明摇摇头收起乱七八糟的想法，这些古怪的思绪。 “师太们怎么说？” 柳迟枝道：“她们说会继续研究下去，不过目前最有可能的，是我还太弱，不然肯定可以承受住。” 她握起小拳头，眼里冒出熊熊火焰。 瞧之前惠莲师太凭借本身实力，就能束缚住那滴血液里的古怪力量，要是自己和惠莲师太差不多强，加上天然的克制，是不是可以彻底消灭困扰陆明的问题。 实在不行，也许可以将东西转移到自己体内呢？ 那样，陆明子时就不会那么痛了。 唐俏儿静静站在一旁，此时瞧向陆明和柳迟枝。 听说陆明小时，大约是在雪堆里冻的久了，身体一直不好，是柳迟枝贴身照顾，才渐渐好了起来。 如今，再度受怪疾纠缠。 这次，除了柳迟枝更是无人能解决。 她……像是陆明的灵药似的。 大殿内九位师太的研究，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结束，陆铭向九人说了一声，拉住柳迟枝的手，看向唐俏儿道： “俏儿姐，山上很多风景还未看过，我们一起去看看？” 唐俏儿收回目光，轻轻点头。 三人离开大殿，向一处唤作清风翠竹台的景点走去，据说灵月藏经庵的开派祖师曾在那里讲道。 台上青石板阵列，记录祖师当年讲过的话，平时风起，竹叶沙沙，似有人讲经，仿佛回到两千年前讲到光景。 唐俏儿轻声道：“据说有些人在那里游览时，能感知到过去的一些东西，或是残经，或是丹方，或是道理。” 陆明哈哈一笑。 “那看我们有没有这股好运了。” 唯独柳迟枝心思不在风景上面，颇有些忧愁的眺望清风翠竹台方向。 “也不知那里的人多不多，要是人少的话，我们寻个地方修炼《太玄玉体经》的外功好不好？” 早点变强，也许就能早点让陆明子时不那么痛。 陆明知道迟枝姐在想什么，抓紧她的手道：“别那么急，修炼功法不完全看刻苦程度，要是太过心急，反而会拖慢修炼速度。” 陆明抬头看向唐俏儿，眸子连眨，俏儿姐帮帮忙，她修为高，在修炼这方面说有权威性。 天天修炼有什么意思？来到新地方当然要走走看看。 唐俏儿无奈的回了个眼神，向柳迟枝道： “这话不算错，第二境玄关还好，到了第三境朝元后，必须稳定心境，有些人心浮气躁，就算下再多的苦功，练上几十年，修为仍不得寸进。” “原来如此。”柳迟枝若有所思。 陆明笑着抓紧柳迟枝的手掌，道：“一起出去看下先贤讲经的地方，指不定你修为大有精进呢。” 另一手向唐俏儿伸手，陆明脸上笑意盈盈。 “哼。”唐俏儿白了他一眼，扭头离去。 不过走开的速度并不快，显然在等陆明。 …… 邹月重伤垂死，奄奄一息。 当这个消息传到柳秋霓等人耳中的时候，邹月已经被刑罚院执事发现，并带离了阴云蛇窟，送去救治。 柳秋霓等人赶到的时候，恰好见到刑罚院的执事，从房里走出。 罗素沁上前行了一礼，急切问道：“还请金师姐告知，邹月到底怎么了？” 房门没关，可以直接看到邹月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薄被盖上，昏迷不醒。 金执事叹了口气。 “你们也知道阴云蛇窟的有多危险，从外围到里面，毒蛇越来越多，且毒性越来越强，就算那些从灵月城提来，十恶不赦的死囚，也不愿往里走。 可邹月她……，每天取都主动去取深处的蛇毒。” 几人齐齐惊呼，灵月城里提来的死囚，曾经有朝元境的，也只冒险去深处取了十四次蛇毒，便被毒死，何况玄关一重的邹月？ 金执事道：“这才第二次取蛇毒，她就毒入肺腑，要不是当时有一位朝元境的死囚路过，并且宗门有规定，救了其它中毒之人可削减罪责，她早就死了。” 也是灵月藏经阁本是丹道大宗，人人精通药理，邹月金执事接手，立刻就截断了其体内毒血，又念在同门，炼制丹药祛除毒素。 不然人早就死了。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罗素沁往里面看了眼，疑惑不解。 金执事道：“她在送来时，我就看出她已存死意，听那个救回邹月的死囚说，但是邹月已经昏迷，身上爬了好几条毒蛇，一心求死者，原因我就不知道了。” 金执事摇摇头，回首往屋子里看了一眼，叹息离去。 “蛇毒混杂了好几种，体内有些位置的经脉和肌肉，已经损坏，幸好还没来得侵入大脑，神未损，不过这几天怕是醒不了了。” 金执事说完几句，离开了院子，她还要盯着阴云蛇窟那边。 罗素沁与柳秋霓等人走入屋子，只见邹月气息奄奄的躺在床上，就算在昏迷中，眉心依旧紧锁，嘴角不停跳动，显然很是痛苦。 几人神色复杂的看向邹月。 要说不恨邹月，是不可能的，但看她落得如此下场，心里又有些心疼。 “她到底为什么要害秋秋和芽芽。”查新柔气恼的一跺脚。 大家明明关系那么好。 罗素沁走过去，仔细替邹月检查了一番，道：“和金师姐说的差不多，毒性太深，很多地方坏死，除非长老出手，不然无法根治。” 确认是一心求死，就没想活着离开阴云蛇窟。 第182章 心魔念再现 兴许是清风翠竹台上，确实有先贤的念经声在回响，柳迟枝的修炼速度果真快上了许多。 她想自己快速变强，帮助陆明镇痛。 夜晚也不避讳是在庵寺内，主动来到陆明房间，修炼《太玄玉体经》静功部分。 闹得陆明火气很大，要不是害怕毒性伤到迟枝姐，早就…… 转眼四天时间过去。 邹月仍未苏醒。 陆明倒是带着柳迟枝和唐俏儿，与柳秋霓的般若十一舍的小姐妹们，在食堂用斋。 这些小姐妹们，只以为陆明等人，是那些其他外门弟子的家人般，过来见识下灵月藏经庵，顺便看看自家人在庵里过的怎么样。 这些天，每天有人轮流，去照顾邹月，防止她在醒来后，立刻求死。 另外一方面，柳秋霓的小姐妹们，包括曾经和柳迟枝在暖风城，有过一面之缘的罗素沁，作为灵月藏经庵的“老人”，带着去风景不错的地方游览。 心旷神怡。 其实般若十一舍，本来五个小姐妹，邹月去阴云蛇窟受罚，如今重伤垂死，柳秋霓被普弦长老收为亲传，该有自己的独院。 余音、查新柔和周芽虽然天赋不错，但没有入选内门。 于是般若十一舍本该只剩下三人。 不过柳秋霓不喜欢住独院，每天还是和余音等人住在一起，白日随普弦长老修习，有空了和小姐妹们一起嘻嘻哈哈。 这天，食堂。 庵里斋菜味道着实不错，比如普普通通的豆腐，又白又嫩，富有弹性，做成好几样菜，让陆明一口干了三大碗饭。 “听说你们灵月藏经庵的豆子，是自己种的？”陆明放下碗筷，好奇问道。 余音抢答道：“当然啦，去年我们和秋秋，还领了种豆子的任务，指不定桌上的豆腐，就是秋秋种的豆子做的。” “不错不错。”陆明笑道：“大概就是，挺好吃的。” 柳秋霓笑嘻嘻说：“不知道今年是是不是换了做菜大师傅，豆腐味道好吃上不少。” “嗯？”陆明问道：“味道还不一样？” 柳秋霓双手一摊，无奈叹息。 “长老说，弟子要修心养性，就算不是青灯古佛的苦修，也不能太过看重口腹之欲，以前就有师姐想把软玉糕带到宗门来，长老不许。” 陆明道：“那没办法了，我听说新弟子，还讲究过午不食，不劳不食。” 三个小姐妹凑在柳秋霓身边，齐齐点头。 “才来的那年，好不习惯，肚子常常饿的咕噜咕噜直叫，有时候偷偷藏点东西下午晚上吃，能高兴好久。” “我们几个老是藏不起来，还是月月最有本事，能悄摸摸的藏一块饼，分成五块给我们吃……” 话语到此停住，几人神情转向落寞。 那时候大家都饿 ，邹月却愿意，将饼让出来，有时候还假装吃过，宁愿饿着也要把饼给她们、 要不是罗素沁戳破，搞不好她们还真信了。 可是，往事不可留，如今邹月她重伤垂死。 “怎么回事？”陆明好奇问道，对于邹月的事他只是大致了解，具体情况并不了解。 柳秋霓道：“是这样的，前些日子邹月她……，戒律院说她有心魔念，驱散之后罚她去了阴云蛇窟，四天前出了事，要不是金执事发现的及时，邹月她怕是已经死了。” 随着柳秋霓将这些天的事缓缓道来，罗素沁、余音等人偶尔补充，陆明逐渐明了。 “等等。”陆明好奇的揉着下巴。 “按你所说，邹月不过玄关一重的修为，如何能诞生心魔念？” 几位小姐妹相互看了一眼，她们修为浅薄，对此迷茫不解。 罗素沁道：“戒律长老并没有说，但我猜测，或许是邹月天赋异禀，灵魂力量天生比别人强大吧。” 陆明扭头看向唐俏儿。 “是这个原因吗？” 唐俏儿目光清冷，缓缓摇头。 “我在仙盟中见过灵魂力量天生强大的人，但他们早被发现天赋，经过锻炼，神魂凝聚，才有诞生心魔念的可能。 似邹月这般，就算灵魂强大，也没被发现，未经锻炼，神魂散乱，念头纷杂，不可能诞生心魔念。” 余音等人惊讶的睁大眼睛，她们以为陆明等人只是普通人，就算有修为应该也不高，可这么懂修炼之道，不似凡人啊。 “假如人家真的炼过神魂呢？不亲眼看看谁知道具体情况？” 陆明起身，道：“收拾一下桌子，我倒想看看，玄关一重就能诞生心魔念的人是什么样子的。” 一群人快速赶往阴云蛇窟的方向。 盏茶后到达邹月院子，唐俏儿走到床边，并起剑指，指尖亮起灵光，按向邹月的眉心。 片刻后。 唐俏儿眉心微微蹙起。 “神魂散乱，根本没专门修炼过，但……” 话语迟疑，柳秋霓等人紧张的围了上去。 “月月她怎么了？” 唐俏儿疑惑的收回手指，转身看向罗素沁。 “你说静慈师太替她清除过心魔念？” 静慈便是戒律院长老的法号。 罗素沁点头肯定：“没错，那天长老给邹月清除心魔念，我就在现场，经文诵读，我心绪都 平静了不少。” 唐俏儿越发不解。 “那不应该啊，我这次检查，发现邹月竟然又有了心魔念。” 柳秋霓等人呼吸一滞，担忧的望向还在昏睡的邹月。 这些日子，她们对心魔念也略有了解，只有在神魂凝实，并且心有难以拔除的心结执念，才会缓缓诞生，历时长久，最少要一年半载，才有一丝丝诞生的可能性。 要说邹月有没有心结，肯定有。 但时间太短了啊，距离清除还不到五天，不可能诞生。 有问题。 几人脑中同时闪过这个念头。 罗素沁立即道：“我去请戒律长老过来。” “不用这么麻烦。”唐俏儿打断罗素沁动作，在罗素沁等人不解的眼神中，向着院外红唇微动。 几息后，一道金光滑过天空落下，静慈师太匆匆走了进来，手中念珠转动。 “不应该啊，五天前贫尼确实替邹月清除了心魔念。” 她上前如唐俏儿之前的动作，指尖亮起光芒点在邹月眉心，神色凝重。 “果然是心魔念，为何在清除的情况下再度诞生？” 第183章 邹月醒来，当时的旧念 静慈师太疑惑不解。 “贫尼的法术痕迹还在，别说心魔念，半年内乱七八糟的杂念都会少上不少。” 她抓动念珠思考了一会儿，暂无头绪，只得向唐俏儿行了一礼，道：“多谢唐姑娘提醒，总内哪里绝对出问题了，贫尼去请示主持。” 静慈师太让罗素沁照顾好邹月，转身离去。 少顷。 灵月藏经庵上下动了起来，不仅将邹月经常活动的地方，全部检查，宗门上下所有弟子，朝元境执事快速检查一遍，包括柳秋霓、余音等人。 执事则有由长老亲自检查。 果如担忧的一样，玄关境弟子就有十三个诞生了心魔念，朝元境有两个，万幸的是像才诞生，没有闹出大祸。 柳秋霓的小姐妹们，并没有诞生心魔念，仿佛邹月只是意外，和其他诞生心魔念的人情况不同。 考虑到邹月这次心魔念诞生，是在阴云蛇窟，灵月藏经庵大力检查，不仅将死囚全部遣出来由长老亲自过目，蛇窟深处毒蛇也全部看过。 又因为邹月的枫火汁是灵月城的陌生人所给，灵月城直接戒严，派出十支朝元境执事带领的队伍，全力追查。 …… 两天时间过去。 灵月城没查到结果，宗门内十几个诞生心魔念更是毫无头绪，像是莫名其妙诞生的，只能放缓追查力度。 不过这些心魔念被清除了，并且全部待在一间院子里，由长老亲自盯着，看会不会和邹月一般，再度诞生心魔念。 阴云蛇窟恢复原样，死囚全部被放了回去。 一切好似回到正轨。 鉴于邹月的特殊情况，惠莲主持让静慈师太炼丹治疗。 邹月吞服丹药后，还要段时间才能苏醒，静慈师太让罗素沁留在此地等待。 这天天黑，柳秋霓等人离开不久。 邹月于长久的昏迷中，苏醒过来。 “怎……怎么回事？我不是死了吗……”邹月迷茫的睁开眼睛，抓抓身上盖着的被子，望向屋顶。 她最后的记忆，是倒在蛇窟内，毒蛇冰凉的鳞片缓缓爬到腿上，眼前逐渐黑去。 屋内的动静，传到院子里。 罗素沁一直遵守惠莲主持的命令，在此等待邹月苏醒问话，听到动静立刻走了进去。 “别动了，是长老出手救的你。”罗素沁看到邹月坐起来，想要下床，立刻冷声阻止。 “为什么？”邹月更加迷茫了，作为残害同门的罪人，该在阴云蛇窟受罚，就算毒死也属正常，每年死在毒蛇口中的死囚不知道多少。 罗素沁冷哼了一声。 “哼，之前发现你又有了心魔念。”罗素沁大致将情况介绍了一下，道： “长老让我问问你，在阴云蛇窟为什么要求死？那天前后，有没有发生什么不正常的事？” 她对邹月的感情复杂，毕竟是自己招来的人。 年纪尚小，来宗门前，只是普普通通的小姑娘，住在湖畔，家中世世代代渔民。 罗素沁至今还记得，当时见到邹月时，她在随村中的老童生读书认字，乖巧懂事。 实在想不通，为什么邹月会暗害柳秋霓和周芽。 还诞生了心魔念这种怪谲的东西。 邹月张了张嘴，似是没想到，她的识海会再次出现那么危险的东西。 “我……我也不知道。” 罗素沁微微蹙眉：“那你为什么会自杀？宗门教导，不该轻视任何人的生命，包括自己的，难道是你不服长老的宣判？还是自觉对不起柳秋霓和周芽？” “不不不，宗门规矩我铭记在心。”邹月脸色苍白，一直在摇头。 “而且确实对不起秋秋和芽芽，要是可以，想尽力补偿她们，一死了之只是躲避。” 罗素沁问道：“那你为什么求死？要不是意外被其他采集蛇毒的死囚发现，并将你交给金执事，她又念在同门之谊替你驱除了蛇毒，你早就死了，更别说这次长老出手救醒你。” 邹月紧锁眉头，仔细回忆。 “在阴云蛇窟取蛇毒的时候，脑子里总是有个声音在响，脑袋晕晕沉沉的，下意识的按照声音去做。” “什么声音？”罗素沁上前一步急切问道。 “死亡。”邹月脸色苍白。 “一直让我去……死。” 罗素沁神色凝重。 “你就照做了？” “是。”邹月答道：“就像是之前……给秋秋和芽芽的药材上，滴枫火汁一样，鬼使神差的按照声音指示，去做了。” 邹月越回答，情绪便越低落，到了最后时候，低头，呜呜的哭了起来。 “我为什么要害秋秋和芽芽啊，……呜呜，我对不起她们。” 她恨不得用力抽自己巴掌，身为般若十一舍年纪偏大的，她一直把柳秋霓和周芽当妹妹看待，可声音响起，像是不受控制的，依照指示去做了。 罗素沁深深看了抱膝哭泣的邹月，转身向外走去。 “我去请示长老，之前问你的话应该还会再问一遍，不要隐瞒。” 就在罗素沁即将离开房间时，邹月忽然急切喊道： “能不能不要告诉秋秋她们，我醒过来了，我暂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们。” 罗素沁脚步微顿。 “可以，但是最迟明天她们就会知道，你好好准备吧。” …… 半夜，月亮悬在屋顶。 亥时已到，般若十一舍的小姐妹们，早已陷入的沉睡，各个房间里传来轻轻的呼吸声。 院中树叶随风吹动，碎碎作响，月光透窗洒向地面，一切显得静谧美好。 但是，随着时间流逝。 其中两个房间，平稳的呼吸逐渐急促。 朦胧的月光照到床上，略小修长苗条的身子在不停扭动，被子挤到侧面，手指紧紧的抓住被面，褶皱成一团，骨节发白。 床上的人，眉头紧锁，大颗大颗的汗滴滚下，眼皮闭合，睫毛剧烈颤动，眼珠在狠狠转动，很明显在做噩梦，低低的含糊声，从牙齿缝隙里挤出。 “凭……什……么，柳秋霓她……能成为长老亲传，……她家里人还这么厉害，……什么好东西都是她的，我们这么普通，什么都没有……” 随着含糊混沌的话语进行，床上人闭合的眼帘内，眼珠转动的越发剧烈，全身更是汗如雨下，很快打湿了床榻。 在超越了某个极限后，她唰的睁开眼睛，眼球泛红，瞳孔深处却藏着黑气，隐藏有深深的不甘。 她 猛然穿衣坐起，欻得抽出放在床头的匕首，快步向外走去。 一路上，口中不停在低喃。 “杀？对，杀，我要杀了她，不能所有的好东西，都是她的……” 第184章 暗中的诡谲 嘭！ 房门猛然被推开，此人提着匕首向外走去。 但几乎就在同时。 嘭！ 另外一道房门被突然打开的声音响起。 砰！ 一道灵光啪的冲上天空，化作纯白的光芒，将小小的般若十一舍照的明亮。 陆明、唐俏儿、柳迟枝，惠莲住持、静慈师太、普弦师太，齐齐站在屋顶，低头瞧着院子里的场景。 唐俏儿正在收回右手，照明灵光正是她打出的。 惠莲住持瞧见两个房门口的如提线木偶般的痴儿，念道：“阿弥陀佛。” 淡淡佛光伴随梵音，如涟漪般撞击到两人身上，将她们从迷茫混沌的状态惊醒。 啪！啪！ 接连两道金石撞击声，两把匕首哐当掉在地上。 照明灵光映照之下，余音、查新柔脸色苍白，狼狈的站在门口，手掌空握，匕首正是从她们手里掉落的。 “我……怎么会这样？” 余音和查新柔惊恐的看着自己手掌，失声尖叫。 相比于被人发现，她们更加害怕的是，为什么她们会产生害柳秋霓的念头。 这让她们感觉不认识自己。 由唐俏儿托着胳膊，陆明和柳迟枝分别在她两边被扶住，三人轻轻从空中飘落。 惠莲住持、静慈师太、普弦师太，齐齐叹了口气，转动念珠道声阿弥陀佛，跟着落下。 陆明看了眼查新柔的余音，尤其是仔细看了看她们的瞳孔，道：“看来我猜的没错，就算之前不诞生心魔念，也就在这两天了。” 屋外的动静，传入了柳秋霓和周芽房内。 “什么情况？” “怎么这么吵？” 两人听到声音，勉强裹上衣服就匆匆推开门走了出来，瞧见院子里的情况，更加看不懂了。 为什么余音和查新柔无力的瘫靠在门槛上，院子里还有这么多人？ 柳秋霓和周芽，见到余音和查新柔如此狼狈的样子，下意识的要过去将两人扶起。 “别！”查新柔和余音同时尖叫，惊恐的后退，摇摆双手。 “你们别过来，尤其是秋秋，我怕我会伤害你。” 她们现在连自己家也不敢相信，为什么会产生杀了柳秋霓这么恐怖的念头？ 眼角余光瞧见脚边掉落匕首，下意识连连踢动，将其踢远。 柳秋霓和周芽担忧的站在原地。 陆明抓住柳秋霓的手掌，摇摇头道：“查新柔和余音产生了心魔念，等惠莲师太替她们清除后再说。” “为什么？”柳秋霓咬住下唇，唇口被咬的血色退去，开始发白。 “明明两天前检查过，当时她们不是没有心魔念吗？就是心乱了点。” 陆明道：“邹月刚才醒了，按她说，她在阴云蛇窟的时候，脑中像是有声音不停的响起，要她自杀，这与一般的心魔念自己诞生的不同，到像是外物催生的一般。” 柳秋霓听到邹月醒来，眼中一亮，对她的情绪复杂，知道她醒来还是有些高兴的。 此时听陆明所说，柳秋霓脑中灵光一闪。 “像尸生莲那样，母体和子体孢子的关系？” 陆明琢磨了会儿。 “差不多吧，但有点区别，我记得佛门有门神通，号称可以强行度化恶人，后来佛门中人自认为此神通会让人失去自我，将它封存了。” 惠莲住持道：“正如陆明小友所说，此神通名唤琉璃无业音，效果强大，可度化来的人像是人偶，不是本我，与杀了何异？再说恶人岂能因此就放过，故而神通被封存，已经五百年没传过了。” 陆明向余音和查新柔努努嘴道：“我瞧她们的样子有点像。” 惠莲住持转动念珠。 “可琉璃无业音不会让人产生心魔念。” “我只是说有些像，据说魔门有类似的神通。”陆明耸肩。 惠莲住持沉思片刻，向着余音和查新柔招招手。 “你们过来，问你们些事。” 余音和查新柔不敢迟疑，恭敬的走了过去。 “之前你们手持匕首，为什么要杀柳秋霓？”惠莲住持问道。 两人下意识的看了眼柳秋霓，眼神痛苦，又猛地回过头来。 余音先开口。 “……我做了个噩梦，梦里有什么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一片漆黑中，大浪翻滚，不停的有声音在回荡，让我去杀了秋秋……” 查新柔垂着头：“我也是如此，随着那股声音不停的说，我不知怎么的，心中越来越恨，醒了过来下意识去拿匕首。” 惠莲住持道：“和邹月差不多，如同被神通琉璃无业音影响，脑海禅音不断。” “这可不是禅音。”陆明走了过来。 “倒像是魔音。” 惠莲住持驻足原地，不知在想什么，不知过了多久，道： “还是先替她们清除心魔念吧。” 随着她手中念珠转动，经文佛音从口中流淌而出，在空中构成种种古朴的金色文字，沁入余音和查新柔额头。 两人自觉低头，双手合十，等待住持施法。 惠莲住持的佛法修为，比静慈师太高得多，不过半炷香时间，余音和查新柔脑海中心魔念被完全清除。 “阿弥陀佛。”惠莲师太停止诵读经文。 “你们般若十一舍不正常，之前询问罗素沁时，发现她心绪纷乱，虽然不到产生心魔念的地步，可也不似我庵中弟子般心静。” 惠莲住持看向周芽，又看了看柳秋霓。 “就你们没诞生心魔念，全部随我来，一定要搞清楚，你们般若十一舍的人，到底惹到了什么东西。” …… 当众人到一座正殿时。 长老镇守。 罗素沁、邹月等人俱在，众多长老命外务执事取来罗素沁等人，执行任务的记录卷宗。 就算是夜已深，也要查出问题所在。 余音、查新柔见到邹月，心里难受，这才知道邹月究竟面对什么，在那种蛊惑之音作用下，根本不是她们能够凭意志抵抗的。 柳秋霓过来，走到邹月身前，伸手，抹去她的眼泪，轻声道：“月月，你受苦了。” 根本怪不到她，是有诡谲的东西强行操控她。 邹月眼泪滚滚而下。 “怪我，我明明被它操控，虽然控制不了所作所为，却清楚发生了什么，是我亲手，把火枫汁滴到你和芽芽的药材上，后来还瞒着你们，要是早点说，什么也不会发生。” 第185章 风声鹤唳 邹月跪坐在蒲团上泣不成声，在她心中自己就是罪人，受到诡谲的声音蛊惑，根本不是借口。 “我会去阴云蛇窟受罚，放心，不会寻死躲避……” 不谈这处角落的哭哭啼啼。 惠莲住持将之前在般若十一舍发生的事，和众多长老说了一遍。 “……会不会是魔门贼子潜入了宗门里？”有师太猜测道。 “不应该。”惠莲主持神色凝重。 “今时不同往日，掌握与琉璃无业音相似神通的大魔宗，早已加入仙盟，在如今天启大战余波犹在，没人敢闹事。” 先前的那位师太道：“魔门贼子想法和我们不同，也许就是赌我们怀疑不到他们身上。” 惠莲主持认真思考了片刻，还是摇头。 “我们受最后一战影响，需要温养，魔宗之人也是如此，假如是那些机缘巧合得到这等神通的小型魔宗，绝不敢主动得罪我们，更不可能在静慈师妹净化邹月心魔念短短几天内，再度诞生。” 几位师太赞同的点头，包括之前提出怀疑的师太。 作为天下庵排名前几的宗门，她们有这种自信，不是骄傲，而是事实。 普弦师太转动佛珠，忽然说道。 “邹月拿到枫火汁是在灵月城，要说没人有胆子暗害我宗门，却也未必。” 殿内寂静，慈眉善目的师太们眼中闪过寒光，虽然那人的目的，只是想害柳秋霓一人，但柳秋霓是灵月藏经庵弟子，害她就是和整个宗门过不去。 也亏得是那人没抓住，不然没他好果子吃。 元白师太从外面走来，道：“住持，宗门所有诞生过心魔念执事、弟子，全部领了过来，在殿外等候。” “好。”惠莲住持，向外走去。 就在此时，柳迟枝拉了拉陆明的衣袖，小声道：“是不是快到子时了？” “嗯。”陆明颇有些忧愁的揉了揉额头，子时一到，病痛发作，不得不和迟枝姐抱在一起，本身问题不大，可现在这么多人啊，听元白师太所说，殿外还有更多的弟子等候询问。 人也太多了啊。 惠莲主持歉意回头。 “陆明小友，是我疏忽，忘记你和柳迟枝姑娘的情况。” 她转头向普弦师太道：“普弦师妹，你带陆明小友和柳迟枝姑娘回去，这里交给我们就行。” “等等。”陆明摇头拒绝。 他当然知道客房在哪里，要是想离开，早就走了。 陆明看向柳秋霓方向，对惠莲住持道：“我想尽快知道心魔念到底为什么会诞生。” 今晚调查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结束，心魔念一日不除，柳秋霓就一直有危险，接连两次，目标全是柳秋霓。 不将这个针对柳秋霓的诡谲之物铲除，陆明不放心让她继续留在灵月藏经庵。 惠莲处置沉思片刻，道：“普弦师妹，你带着他们去里间，将前些天的床榻替他们搬过去。” “多谢师太。”陆明行了一礼，与柳迟枝一同跟随普弦师太向里间走去。 临离开正殿时，陆明回头。 “对了，俏儿姐，你可以将我们之前在暖风城找何念愚的方法，告知惠莲师太，稍作修改，将门外各个弟子从去年到现在，常去的地方在地图上标出。 众人去的最多的几处地方，嫌疑更大一些。” 话音落下，子时也快到了，陆明拉住柳迟枝，快步向床榻走去。 “快快快，我隐隐有幻痛了。” 惠莲住持站在大殿门口，屋子外众多被清理干净心魔念的弟子，忐忑不安等待，她看了眼这些弟子，回头道：“多谢陆明小友指点，具体方法，还望唐姑娘帮忙。” …… 灵月藏经庵的地图被取出，山脉起伏，包括灵月城中富有特点的建筑，全部标在上面。 很快众多弟子常去的地方，以朱砂为墨，红点标记其上。 随着星星点点的落墨逐渐变多，一些地方变的格外显眼。 首先排除食堂、演武场等地，修炼场、桃花林、灵植园、丹房这些地方，由长老亲自带队，去检查。 片刻后，唐俏儿眸子自然落在一地，伸手指着，道：“为何这里不派人去？” 惠莲住持道：“此处是藏经阁的玄字阁，里面多是些古老典籍，祖师训诫，和一些过时丹方，去的人并不多。” 这个地方标记的红点，也只有两个。 和一些重点标记的地方，显得极少。 “可是。”唐俏儿拿过沾着朱砂墨的毛笔，挥笔书写下两个名字。 “我记得，常去这里的是余音和查新柔，她们二人都在今晚诞生了心魔念，如果再加上一人。” 唐俏儿补上“邹月”二字。 “加上柳秋霓和罗素沁她们，一共就六个人常去，就有三人诞生了心魔念，岂能因为人去得少，就不检查？” 惠莲师太神情肃然，正色道：“唐姑娘说的不错。” 般若十一舍的小姐妹，同吃同住，除了般若院内的那个院子、就只有食堂、桃花林等地，唯一比较特殊的，就是玄字藏经阁。 “静慈师妹，你亲自去。” 静慈师太领命，飘然而去。 唐俏儿默默的站了回去，她不擅长和人交流，只不过陆明说过让她帮忙，发现问题，自然要提出。 临近月中，月亮越发明亮，加上院中众人皆有修为在身，对她们而言，与白昼并无区别。 时间在流逝，各个嫌疑较大的地方，都有师太去检查。 唐俏儿俏生生的站在原地，仰头望着空中明月。 偶尔耳朵微动，听大殿里间陆明那对她而言，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她在心里默默估计时间，子时快过去了…… 突然，唐俏儿眸子落在一处山巅，那座异常高大的漆黑高塔。 嗯？ 山下灵月城里，百姓们议论中的五百多年的古迹——镇魔塔吗？ 月亮下，为什么看着有几分诡异…… 唐俏儿正蹙眉沉思间，静慈师太快速飞回。 静慈师太急道：“住持，不妙，玄字藏经阁里的阵纹有破碎痕迹。” “什么？”向来风轻云淡的惠莲住持，拇指扣紧念珠，指节发白，屏住呼吸。 “是关乎镇魔塔的阵纹？” 慈眉善目、白发白眉的惠莲师太，少见的露出紧张的神态。 第186章 灵月藏经庵里，超越以往所有的天才 静慈师太重重点头：“正是。” 惠莲住持喃喃道：“是了，我早该想到的，能够施展琉璃无业音这等神通的，只有我们这些合真境长老，朝元境执事根本没掌握。” 念珠在转动，她努力的平复躁动起来的心绪。 “我只是不愿意想到她。” 惠莲住持目光肃然，大声道：“甘农、元白，你们二人擅长阵法，立刻取材料来，修缮镇魔塔的阵纹，静慈、乐山、元修、和通你们四人分别前往天地玄黄四大藏经阁，寻找阵法破损之处，其余长老，在此镇守，随时待命。” “尊住持令。” 包括惠莲师太在内，一共七人，化作金色遁光，飞往仓库和四大藏经阁。 唐俏儿疑惑的望去，正好发现，静慈、乐山、元修、和通四位长老落下的位置，正好在镇魔塔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 由惠莲师太施展法印，各位师太配合，巨大的金色光芒浮现出来，以四大藏经阁为锚点，金光将整座山峰顶端笼罩，各种复杂的阵纹流动，神秘玄奥。 强横的灵力波动，如涟漪般从山顶散开，刮起阵阵飓风。 灵月藏经庵执事弟子全部被惊醒，慌乱的跑出屋子，看向那座山巅升腾起来的阵法。 惠莲住持灵力加持声音，传遍偌大宗门。 “所有弟子不必惊呼，听从长老和执事的命令。” 正殿院子前。 唐俏儿目露警惕， 好强悍的大阵。 这般大阵，连她也毫无破开的头绪，更别说还是经过五百年的磨损，不复当初强大。 当年镇压的到底是谁？ 普弦师太注意到唐俏儿的眼神，走了过来，叹息道：“镇魔塔里的，是惠莲主持的师妹。” “嗯？” 唐俏儿疑惑道：“既然是惠莲师太的师妹，为什么会被关押在里面？” 惠莲师太合真二重的修为，已经七百余岁，距离第四境合真的极限寿命八百，也只差几十年。 作为惠莲师太的师妹，能被如此强悍的阵法封印，修为必然不低，应该早已名扬天下才对啊。 普弦师太道：“以惠莲住持开始，以惠、静、甘、元、普、乐论辈排法号，按我的辈分该喊住持为祖师，只不过晋级了合真境之后，皆以师姐师妹互称。” 唐俏儿点头表示理解，第三境朝元寿元在三百左右，晋级第四境合真，寿元直升八百。 再按照正常辈分来算，同是长老不知会是多少代祖师，根本说不清，于是统一按师姐师妹这样互称，不过在正经的传承记录中，依旧会按原本的辈分记录。 其它有第四境合真的大宗门，一般也是这样。 普弦师太望向镇魔塔，眼神复杂。 “在惠字一代，天赋最高的不是惠莲住持，而是她的师妹惠赤，天资卓越，才情非凡，二十四岁入朝元，三十岁五行圆满破境，达到第四境合真。 传言她将会是灵月藏经庵第一个，第五境天人的炼气士。 可大概是慧极易伤，她在合真一重境，游历天下，不知见了什么，一百五十年修为不得寸进。 回到宗门又闭关，说要堪破心关，一下子就是四十年，每个人都以为她出关能堪破心结，再度修为直上。 谁知她却入了魔道，魔障难除，在宗内妖言惑众，无数人被她蛊惑，跟着走入魔道。 无奈，当时的长老们出手，共同修建镇魔塔，将惠赤关押在里面。” 唐俏儿抬了下光洁的下巴。 “那四座藏经阁的作用呢？一般阵法不需要以它们为基的。” 普弦师太叹息道：“毕竟是建宗以来，最有希望晋入第五境天人的炼气士，宗门怜其天资，希望能度去她的邪念，建立的大阵将会使四座藏经阁里的经文，在塔内墙壁上浮现。 不仅是惠赤入塔前的典籍，后人着作也会传入里面。” 唐俏儿好奇问道：“那今日不是堪破心关走出吗？” 普弦师太道：“塔内只有一道心关，惠莲住持和惠赤的师父坐化的肉身像，若是堪破魔念，惠赤会推门而出，介时金光万丈，佛音传唱。 这种阵纹破损的，只有她自认无法说服师父，巧施手段，试图破坏阵法离开。” 唐俏儿恍然大悟。 也就是说，惠赤是可以从正门离开，但那以为她向师父认输，自己认定的东西是错的，不愿服输。 能达第四境合真的炼气士全都充满傲气。 选择破开师父留下的阵法，也算是一种赢。 一时间，唐俏儿竟然对此人产生了些好奇。 …… 空中。 随着惠莲住持率领众长老，修缮阵法的进行，天空金光运转越发圆融，眼看着阵法逐渐被修补好。 庵内执事和弟子渐渐安心下来。 惠莲住持松了一口气，结果一道尖锐的嘲讽从塔内传出，如涟漪般荡漾而出，于阵法光幕各处同时响起，像是化身千万，根本捕捉不到方位。 “哈哈哈，五百多年没见，惠莲师姐你的施起阵法来，还是那么刻板教条，不够随心所欲。” “什么？”惠莲住持神色一凝，神魂散开，四处搜寻，打出道道灵光加固阵法。 但，毫无作用。 “太丑陋了，还是让师妹我教教你吧。” 惠赤的声音再度在之前的位置响起，金光变的幽暗，再彻底灭掉，黑气升腾，化作道道阵纹将原来的阵法纹路修改。 惠莲住持和众多长老急得满头大汗，手心法印结成残影，不停打向黑气，试图修补。 然而黑气控制的地方越来越大。 几息后。 “破！” 砰！ 金光与黑气相互交织、共同组成的阵法轰然破碎，如漫天玻璃般，哗啦啦掉落，众多师太受阵法破碎的冲击，向后连退数百丈。 一道道黑乎乎的影子，从镇魔塔里遁出，如长蛇般在空中交织，最后在塔尖，凝聚出一道黑影身躯，满头白发乱舞，衣裳破旧，面容倒是尚显年轻。 “被关在鬼塔里五百多年，还是外面舒坦啊。” 女子周身魔气纵横，贪婪的看向周围风景，忽然低头看向脚下的漆黑的镇魔塔，脚尖微抬，似要将其踩踏。 惠莲住持瞳孔微缩，急道：“不要，师父的肉身还在里面！” 兴许是这句话起了作用，惠赤眼中神色剧烈变动，终究还是缓缓放下了脚。 “哼，就让她亲眼看看，灵月藏经庵弟子，该按我说的去做！才能超越以往。” 第187章 第四境合真的混战 惠赤站在塔尖，全身笼罩在黑色气息中，脑后白发飘飞，月光隐隐透过她的身体。 “不对。”惠莲师太眼睛死死锁在塔尖，大声质问道：“这是阳神？你竟然敢抛弃肉身？当那些泥塑雕像之神吗？” 第四境合真共有两重，分别炼化太阴、太阳之气，纳入神魂，直至合而为一，阴阳圆满。 在合真一重时，神魂就可以强大到离开肉身，凭虚御风，周游天地，但害怕炽热的烈日，一般只选择在夜晚行动。 达到合真二重，神魂炼化太阳之力，成就阳神，无惧日夜，超脱凡俗。 可无论是阳神阴神，离开肉身如无源之水，终会渐渐干涸，想要不死，也可寄托在泥塑的神像上，借助香火祭拜苟活，时间长了，甚至会迷失自我。 更何况想要晋级第五境天人，绝不能少了肉身。 只有实在没有其它办法的情况下，炼气士们才会选择这条路。 惠莲师太低头看向漆黑高塔，仔细观察惠赤的破阵之法，隐有所悟。 根本没完全破开，而是修改了阵纹作用，肉身无法逃脱，神魂却可遁走。 惠赤呸了一声。 “那老不死的坐化，还留个肉身恶心人，想要我留在那里是吧？好，肉身留着陪她！” 惠赤仰头看向天空，一声长啸，恐怖的灵魂力量直接搅动灵气，乌云聚来，化作漆黑冰柱向下凝结，对准七位师太冻去。 “五百多年后，灵月藏经庵只剩下你们几个合真境？”惠赤讥笑的看向惠莲。 “要是换我当住持，起码翻一倍！” 她压根没打算逃跑，试图凭借一己之力，镇压整个灵月藏经庵。 乐山师太怒喝道：“狂妄，能在镇魔塔下，接触不到太阳、太阴之力的情况下，晋级合真二重，确实天资恐怖，可你抛弃肉身，仅凭阳神就想胜过我们？” 哗啦啦。 掌心佛珠抛向空中，滴溜溜旋转，颗颗佛珠散出金光，聚拢在一起，化作一柄数百丈长的金色戒刀，一个横斩将黑色冰柱击碎。 冰柱破碎，似流星坠落。 乐山师太冲向天空。 “众位师姐师妹，随我镇压叛逆！” “咦？”惠赤惊异的瞥了眼。 “不错，我没见过的法术，是这五百年开发的？看来也不是一无是处嘛，不过……” 她笑着抬起右手，遥遥虚握。 哗啦啦。 破碎冰块震动，首尾连结，化作一条条黑冰锁链，向乐山师太锁去。 “区区这种手段，就想对付我？痴心妄想。” 黑冰锁链横纵飞行，冰寒至极的灵力，逼的乐山师太左冲右突，弯弯绕绕向空中飞去。 终究修为差距，就算只是阳神状态的惠赤，实力受限。 合真一重的乐山师太也根本不是对手。 剩下的师太们，各施法术，飞向战场。 “乐山师妹，我们来助你。” 惠莲师太低声念了句阿弥陀佛。 “普弦师妹，你速速启动护宗大阵，保护门内弟子。” 她后发先至，作为唯一的合真二重，想要打赢惠赤，她是主力。 七道金光，包围正中的散发黑气的阳神，呈螺旋状飞天，去云层之上战斗。 薄薄的光幕，从四面八方亮起，将偌大的宗门包围住。 双方默契的，将战场拉远。 不然如此多的合真境炼气士战斗起来，就算开启护宗大阵，灵月藏经庵一样保不住。 轰隆隆…… 恐怖的法术波动，自极高度的云层上方传来。 弟子们遥遥看着，感觉心神摇曳，只觉任何一道余波，就如灭世般危险。 自身如蝼蚁般弱小，全力运起灵气，才勉强站在原地，不至于跪下。 灵月城内，所有人被惊醒，遥遥看向灵月藏经庵上方，明灭的光芒，好似神灵间的战斗，轰隆隆的巨响，震的他们耳膜剧痛，心脏难受，喘不过气来。 一些修为达到第三境朝元的炼气士，抛出御空法宝，想要去灵月藏经庵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他们骇然的发现，求生的本能，让他们无法向庵寺方向飞去。 让人毛骨悚然的灵力波动，好似一座座大山，压得人想要逃离。 修为弱些的，甚至飞不起来。 唐俏儿眼眸微眯，右手按住剑鞘，护在大殿前。 陆明还在里面承受病发的剧痛，她要保护陆明，战斗波及过来，威胁到陆明，她才会出手。 唯独普弦师太尚且留在宗门内，开启完护宗大阵后，她锁眉望向天空战场，严阵以待。 “五百年前，灵月藏经庵根本就没治一人，杀一人的规矩。 就是因为惠赤，才改成如此。” “为何？”子时过去，陆明一边穿着衣服，一边从大殿里间走来，柳迟枝亦步亦趋的跟在身旁。 普弦师太叹道：“惠赤最开始的心魔，是救了一个修桥补路的‘大善人员外’，结果过了几年一次意外，惠莲发现这个所谓为‘大善人’，暗中却做着买卖人口的生意，不知把多少妇孺送到魔门，成了枯骨。” 陆明好奇问道：“当时没搞清楚救的人是什么样的吗？” 普弦师太摇摇头：“应该是擅长欺瞒，把惠赤给骗过了，虽说惠赤在发现时，杀了那个员外，可她却陷在如果不救那人，就不会害死那么多人的困境中。 之后事情越来越多，心魔越来越重。 如果她当时年纪大些，或许能看破，可那时候她修为虽高，明白的道理却少，几年内遭遇的事情太多，到最后甚至怀疑起了以前救过的所有人。 也许是她运气不好，曾经救过的恶人真有不少，心障不停增强，愈发难以磨灭。” 陆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难怪灵月藏经庵的规矩不同一般佛寺。 大多数佛寺讲究慈悲之心，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管善人恶人，先救再说，至于之后的业障，与他们无关。 最多将恶人度化。 普弦师太道：“当初定下救一人杀一人的规矩，最初就是让涉世未深的弟子，不要轻易救人，平日多思虑，若必须救，必须杀一个恶人，也可助她将来堪破心关。” 陆明啧啧笑道：“看来惠赤对你们宗门发展，还是有些好处的嘛。” 普弦师太双掌合十。 “我们不忍有弟子，再走惠赤的老路。” 第188章 佛魔之争 空中战斗陷入焦作。 乌云散开又聚拢，雷霆霹雳蜿蜒万丈，划破天空。 佛意和魔气战在一起，天空分成两种颜色，可怕的能量交织。 惠赤竟然仅凭一己之力，将包括惠莲师太在内的八个师太，全部压制住。 “咦？”惠赤打出一道近千丈的森然魔手，将众人击退。 “怎么回事，你们全部有伤在身？” 她猖狂笑容猛然收敛，狂怒道：“谁敢伤我灵月藏经庵的人？好大的胆子？” 她虽然入魔，可只是想灵月藏经庵按她的方向走，执事弟子，变成她的魔子魔孙。 “是谁？寒天魔窟？还是碧海渊？”惠赤咬牙切齿。 “等老子执掌了宗门，先灭了他们。” 惠莲住持抹去嘴角下鲜血，气喘吁吁。 “不是他们，五百年变化太多，现在的敌人不是你知晓的那些。” 她们的伤及根基的伤，全在天启战场受的，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 元白师太胳膊上血肉翻滚，之前被惠赤凝聚黑冰化剑，割开了道深入骨骼的剑伤，血肉快速生长，几息后伤口愈合。 除了她外，其余六位师太，也是人人带伤。 “好强。” 她们望向惠赤，想不通，仅凭阳神就能一举压制她们八个，要是肉身尚在，该有多强势？ 地面上，普弦师太将护宗大阵的操纵阵盘，甩给一位朝元圆满的执事，身形暴起，向空中掠去。 “你保护好宗门，我去助住持一臂之力。” 另外一个方向，也在护住宗门的师太，冲天而起。 所有第四境合真的炼气士，全部出动。 天空上，足足九位合真境炼气士，散发金光，念诵佛音，将惠赤围在中间。 惠赤脸色微变，没听懂师姐是什么意思。 能伤到九个合真境炼气士，哪里来的敌人？难不成几大魔宗联合起来了？ 惠赤不得不承认，要不是这九人全部带伤，发挥不出全部实力，她也无法轻易压制住几人。 她扫了眼九人。 “还算不错，九位合真。” 心内颇为满意，在她眼里，这些人将来都是她的手下。 惠莲师太手中念珠越转越快。 “众师妹，结无量光界阵。” 九位师太齐齐盘膝虚坐，口诵经文，额头眉心亮起耀眼的光芒，在空中交织，光芒四射，无数细丝缠绕，向惠赤紧紧束缚而去。 这门阵法最少要九位合真境佛门炼气士催动，以识海中无量的智慧之光，不仅可以束缚肉身，还可束缚神魂。 九人催动，空中隐隐有万丈的金光菩萨端坐莲花台，抛出手中净水瓶，向惠赤罩去。 威能直逼第五境天人。 山海破碎，天空倾覆。 星辰光芒聚拢，天空恍惚间，似乎打开一道巨大的空洞，漆黑的星光闯过，照耀下来。 飓风在天空生成，化作一道道巨大的龙卷，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所过之处，草木翻飞，山峰倒塌。 灵月藏经庵的护宗大阵的光幕上，涟漪不停起伏震荡，险些被击的破碎。 灵月城中，无数人震撼的望着高空中的虚影之像，以为菩萨显灵，纷纷跪下。 最后被强劲的飓风吹起，似瓦片向外飞去。 灵月城内众多执事，纷纷启动护城大阵。 惠赤仰天大笑。 “你们以为我没预料到此阵吗？五百年前的无量光界阵，至今毫无改动，就算有些天人威能，又能如何？” 她手指下方尚且完好的镇魔塔。 嘭！ 天地玄黄四座藏经阁轰然破碎，漫天经文飞舞，哗啦啦飘向天空。 灵月藏经庵的弟子们，目眦欲裂，她们宗门名字中，“藏经”二字，取的正是藏有丹书经卷有十万八千卷之意。 如今这一遭，岂不是尽毁？ 经文上，来自古老先贤的力量，被惠赤引动，浮现，似乎无数人在念诵经文。 “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 “心无挂碍，无挂碍故……。 “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盘……” 惠赤哈哈大笑，周身魔气在顷刻间转为灿烂的佛光，在经文自响间，佛光将它们包裹住，在几息内重新化为魔气。 经文似乎也跟转化。 “风起腥风，地积骸骨，筋断肉离，血流成川，浸润焦土……” “血肉桥接，超生死之限，欲达永恒暗域……” “魔焰焚生，罪孽俱灰，筋肉撕裂，末日乐章……” 纸张焚毁，烧灼殆尽，各个流露着魔气的经文漂向空中，汇聚到惠赤周身。 百万千万的莫测经文文字流转，化作一尊骷髅头，挂着由骷髅组成的佛珠，惠赤站在骷髅顶，手持魔气长刀，向天空落下的净水瓶斩去。 “你们镇压魔头，那如果所谓的魔头，是你们本尊，又如何？” 让人战栗的灵力，狠狠撞击在一起。 并没有预料中的爆炸响声，魔气长刀与骷髅，在接触到净水瓶的一瞬间，佛音和魔语同时响起。 净水瓶化成黑色，顺着万丈的玉质菩萨手臂，向上蔓延而去。 “什么？” 九位师太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不敢相信无量光界阵所化的菩萨能被魔气同化。 “全力催动灵力！”惠莲住持猛喝一声。 金光大盛，但与此同时，魔气也在增强。 一时间，竟然僵持住了。 地面上。 陆明拉住柳迟枝的手掌，飓风从上面吹来，压得他们头发、衣服不停飘舞。 “俏儿姐？你说谁会赢？” 唐俏儿目光微凝。 “皆有几分天人之威，不过惠赤她毕竟是阳神之躯，本身并没有灵力，全靠法术强行催动，无根之木，如果没有后续手段，败的应该会是她。” “哦。”陆明啧啧。 “我觉得人家惠赤敢出来，要是没其它手段，怎么可能？俏儿姐，要是惠莲师太等人不是对手，拜托你去帮帮她。” 唐俏儿扭回头来。 “那你……” 陆明摇头道：“我无妨，在灵月藏经庵内呢，只要不是上方的战斗波及到，没有能伤我，只要俏儿姐你保证不受伤就行，要是有危险，俏儿姐你还是别上。” 唐俏儿道：“要是在遇到尸生莲妖前，还真有几分危险，但一路过来恢复了些，她就是一阳神之躯而已，岂会惧之？” 言语平淡，不是自负，而是事实。 若不是受伤，这样的对手，根本不被她放在眼中。 第189章 唐俏儿风姿 在惠赤冲出镇魔塔时，灵月藏经庵众执事和弟子，都了解到了她的身份，是惠莲住持那一代，最出色的天才。 换做其它人，在隔绝灵力，感应不到太阳太阴之力的镇魔塔内，别说修炼，从合真一重晋级到合真二重，能稳住修为就不错了。 绝代天资！ 惠莲师太主持无量界光阵，全力镇压。 其余八位师太压榨了全身的每一寸灵力，全部灌注到飘渺透明的菩萨上。 师太们敬佩的望向惠莲，不愧是惠莲师太那代天骄，五百年过去以为在镇魔塔里泯然众人，却没想到一出来，就能和她们整座灵月藏经庵所有合真境对抗 菩萨目含金光，散发浓郁威严之色，净水瓶上魔气缓缓被压低。 惠莲瞅着空中虚无的菩萨，嘴巴一咧。 “不错嘛，竟然能将我的力量逼出来一部分，可是 ……你以为我就这样了？” 嘴唇飞速翻动，一道道晦涩的经文从其口中飞出，化作震荡低音，如地狱低语，呈涟漪状向整座灵月藏经庵荡去。 空中，好似诞生了一轮声音组成的，看不见的太阳，照耀四方，无人不被波及。 灵月藏经庵所有弟子，耳边顿时响起靡靡之音，脑海里不停有人在说着邪理。 惠莲手中魔气长刀化去，与此同时，座下巨大的骷髅头耳朵处，长出两只巨大的白骨手臂，魔气在白骨手掌上重新凝聚，化作长刀，和空中净水瓶僵持。 她本身蹲坐而下，双手合十，如同一尊魔佛，口中念诵。 “诸位，入我佛道，阐我魔理，学我法门，无边自在。” 话音落下，挣扎的弟子们一个个不受控制的眼底泛黑，盘膝坐下，如同寻常念经般，不同的是，这次她们口中，念的是被惠赤改过的魔经。 “风起腥风，地积骸骨……” “血流成川，浸润焦土。” 包括陆明在这座大殿前广场上，本来众多弟子就诞生过心魔念，这次格外容易受到影响，发呢分入魔，大声喊着魔经。 随着声音越来越大，汇聚成海洋，同时震荡，化作实质的力量，灵气在搅动。 骷髅上，惠赤得意大笑，伸出右手遥遥拂动，灵力被她牵引而来，澎湃的力量，融入骷髅中。 惠赤脑后，隐隐浮现丝丝彩光。 如高天气势，镇压四方。 惠莲主持右手边，最近的元白师太大骇：“天人神轮？” 第五境天人，和之前四境完全不同，爆发灵力时脑后自然诞生神轮，光彩照人，夺人眼目，真正从超脱凡俗。 便是整个仙盟，也只有寥寥几尊。 惠赤的实力，在浩大的魔经之音加持下，无限向第五境天人跃升。 惠莲主持则利用眼角余光，瞥了下山下在念诵魔经魔文的弟子们，眼中怒气愈发旺盛。 “惠赤，果然是你，和琉璃无业音不同，却又相似的神通。” 之前宗门那些弟子不停诞生心魔念，就是这门神通的效果。 应该就是惠赤在试探神通，不过她安排种下了心魔念的人，或害人、或逼人自杀，但谁又能弄明白一个入魔之人的想法呢？ 惠赤仰头得意道：“不错，琉璃无业音被我改了，现在叫幻心魔音，现在灵月藏经庵，全是我的魔子魔孙了。” 透明的净水瓶咔咔碎裂，布满裂纹，虚无飘渺的菩萨力量逐步消散。 惠莲住持组合八位师太的力量，布下无量界光阵在这一刻，被正面击溃。 地面大殿内。 被清除了心魔念的余音、查新柔、邹月，痛苦的跪在地上，咬牙呻吟。 柳秋霓和周芽情况好些，似乎不受魔音影响，她们此时焦急慌乱的看着三位小姐妹。 “你们怎么了？” “秋秋，芽芽。”余音、查新柔、邹月双手抱住脑袋，额头青筋乍起，强行忍住入脑魔音的蛊惑，向二人道： “你们快走，我们……” 罗素沁跌坐在地上，满头细汗，念诵净心诀稳定心神。 陆明回头望了眼，心中闪过明悟，有些人天生抵抗魔音的力量强大，柳秋霓和周芽最强，况且柳秋霓的《幽兰度厄心经》入了第二层，在铺天盖地的魔音中只是有些心浮气躁。 罗素沁修为高些，抵抗能力却比她们弱些，只在抵抗魔音的边缘，心中随时会诞生心魔念。 最容易被《幻心魔音》感染的就是余音、查新柔、邹月，不过大殿中佛门力量犹在，她们还能勉强保持神智。 柳迟枝去拉住柳秋霓的手，担忧的望着妹妹。 这门神通对她根本没有丝毫作用，甚至觉得有些嘈杂。 只不过妹妹着急慌乱，她的心也有些乱了。 陆明望向天空，眼中闪过寒芒。 “怎么样，俏儿姐，能对付吗？” 唐俏儿手指按住剑柄，拔剑而出，清锐的剑鸣，铮——，响在广场上，如同古鉴清泉，浇在心头，所有人脑海中冥冥魔音，全部被镇出。 广场上众人，震惊的望向大殿前，白衣飘飘的女修。 未见法术神通，仅是自发的剑鸣，就将魔音震碎？ 唐俏儿飞身而起，如奔月嫦娥，只不过她面色清冷，手中握的是充满杀伐之气的清亮长剑，剑上寒光越来越盛。 “焉有不胜之理？” 陆明道：“神轮隐现，她已有几分天人光彩，” 唐俏儿并未回头，声音留在广场上，人已飞向云层之上，周身剑光越发明亮。 “借助他人的外道力量，又岂能运用自如？” 剑气惊四方，光芒盛明月。 像是颗逆行的太阳，唐俏儿冲杀而上，目标直指惠赤。 恐怖的剑气，无人不侧目。 “哪里来的剑修？”惠赤只觉心惊肉跳，勉强挪动巨大骷髅头，向旁边躲避，同时凝聚魔气化作百丈盾牌，拦往剑光袭来的方向。 嘭！ 剑光摧残，魔气凝成实体的盾牌，顷刻破裂。 唐俏儿驾驭剑光，在空中划过弧线，瞄准惠赤，周身分化出九道剑刃，每一道皆可摧山断岳，凝聚到一点，直指目标。 天上地下，蓦然飘起飞雪，好似比寒冬还冷上无数，连空气也为之凝结。 第190章 剑出则事定 惠赤躲避速度极快，但她本身在和惠莲住持等人操控的无量界光阵僵持。 惠莲住持等人反应更是不慢，立刻挪动大阵位置，努力将惠赤困在中间。 剑光击中，魔气顷散。 砰！ 清锐的响声震动四方。 不停念诵的魔音停住，之前被影响的弟子们，茫然的望向天空。 唐俏儿一击过去，立于高空，背后便是明月，超脱圣洁好似天上剑仙，她回头望向之前击中的地方。 魔气所幻化的骷髅头在消散，大刀残破，惠赤阳神之躯黯淡的好几分，她咬牙切齿。 “如此惊人剑意，寒气通天彻底，阁下来自极北寒域？” 唐俏儿并未回答，算是默认，这身剑意也做不了假。 “投降，或者，死。” 语气平平淡淡，像是神灵判官宣判惠赤的结局。 惠赤不甘心。 “你极北寒域的人，来我们百花域宗门的事做什么？” 惠莲双手合十，道：“惠赤师妹，你降了吧，五百年过去，仙盟上下一体，不是你当初正魔相对，诸域不通的状况了。” 惠赤眼珠连连转动。 “仙盟是什么势力？还能统合正魔两道不成？就算第五境天人都做不到。” 她一指唐俏儿。 “她是极北寒域的剑仙？不会也是仙盟里的人吧？” 不可思议。 能统合天南海北，各方势力的人？ “不管你信不信，事实正是如此。”惠莲师太不忍心惠赤被诛杀，于私，此人是她师妹，不过入了魔道。 于公，此人是灵月藏经庵两千年来最出色的天才，在镇魔塔里也能修成合真二重，仅凭阳神之躯，就能展现几分天人之威。 要是给予时光，板上钉钉的可以晋级第五境。 “师妹，你曾经的理念，还是改变了宗门的，杀一人救一人规定由你而生。” 惠莲师太试图劝服。 “我……”惠赤眼珠连连转动，在打着其它主意。 唐俏儿没那么多的耐心，横举长剑，剑芒刹那明亮，照亮山川。 惠赤果断散去全身魔气，不再抵抗。 “我投降。” 之前一击，就击散了她一半神魂力量，再杀来，必死。 惠莲师太眼中露出欣慰之色，道：“师妹，请不要抵抗，你势力太强，不封印住没人能放心。” 惠赤倒也洒脱，坦然站在空中。 “来吧。” 有唐俏儿虎视眈眈，她哪里敢有多余想法？ “阿弥陀佛。” 惠莲师太等九位师太，齐齐口诵佛号，无量界光阵所化菩萨重新抛下手中净瓶，将惠赤困入中间，净瓶消失在她身体里。 惠赤的实力在迅速下降，直到玄关才稳定住。 不过她本是阳神之躯，本身一些威能还在，依旧漂浮在空中。 无量界光阵本就是封印大阵，唯一的破解之法，就是在落下之前击散，就如惠赤刚才的做法，如今被封印住，除非九位师太再度施展，才能解开。 唐俏儿瞧事情已了，收起长剑，返回陆明身边。 …… 一切安定，灵月藏经庵乱糟糟，彻夜未眠。 灵月城附近百余里，皆看到了天空上的战斗光芒，恐怖的灵力波动，甚至绵延到千里之外。 无数人怀疑，那里爆发了神灵之间的战斗。 翌日。 正中大殿。 九位合真境师太全部都在，她们已经商量好，每天至少两个人看住惠赤，保证惠赤不能有任何异动。 诸位师太一边看住惠赤，一边让执事运来白纸。 昨夜藏经阁十万八千万卷丹经尽毁，必须重新书写，幸好部分记在脑海里。 从这点算，惠赤是灵月藏经庵的千古罪人。 不过核心是《幽兰度厄心经》，其余丹经皆是外物，她们不相信不能再现辉煌。 当然，惠赤的罪是少不了的。 陆明走向被封印住的惠赤，问道：“去年，你为什么蛊惑邹月，给柳秋霓和周芽的药材上滴火枫汁？几天前再次试图毁去神韵避寒丹，昨晚又蛊惑查心柔与余音去害柳秋霓？” 惠赤施展幻心魔音，种下心魔念时，断断续续知道些部分外界的事。 加上昨晚问了些她被镇压五百年间发生的事，知道陆明来自仙盟，地位非凡，老老实实答道。 “玄字藏经阁里的封印阵法最先衰弱，我在试验《幻心魔音》时，意外发现了她六个，本来想利用她们外面帮忙，破坏阵法。 结果柳秋霓和周芽天生心境稳固，能略作抵抗，罗素沁这边，只能让她略微心浮气躁，但有希望。 最后只能借助考核，将柳秋霓和周芽赶走，今年，完全是想试试幻心魔音威能。” 说到这里时，惠赤眼里闪过几分不甘，要不是倒霉遇到了几个天生心境稳固的，去年就能利用她们破开镇魔塔。 陆明上前一步，声音冰寒。 “你在想什么？” 唐俏儿拇指弹剑，剑刃出鞘。 铮—— 森冷冰寒的剑鸣，吓得惠赤神魂一阵颤抖，险些破碎。 “别别别。”惠赤求饶：“我看她天赋卓绝，可将所有懂的全部教她。” 陆明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这才是惠赤活着的最大用处，作为当年的绝代天才，懂的都像你浩如烟海。 陆明向惠莲住持走去。 “还望师太帮忙盯着点，不要让秋霓受她蛊惑了。” 惠莲师太道：“自会如此，她讲法时，我们会全程盯着。” “另外。”惠莲师太面露歉意道：“宗门经此一劫，陆明小友你和柳迟枝姑娘，或许要拖延一段时间，才能探明一些法门。” 陆明摇头：“无妨，这不是一日两日能解决的。” …… 一切事了，陆明在灵月藏经庵又待了几日。 发现惠赤没有异动，才放下心来。 陆明和柳迟枝每天观赏山中风景，《太玄玉体经》快速精进，每日不停修炼，加上柳迟枝努力，实力已到玄关三重。 柳秋霓作为普弦师太的亲传，每天由九位师太带着，去惠赤这边听半时辰讲法，确认没有讲蛊惑心智的东西。 就连惠赤也连连感叹：“此女天资类我。” 邹月自认对不起柳秋霓，自罚去阴云蛇窟三年，不过她答应，不会主动寻死。 余音与查新柔，受罚面壁。 庵内弟子，经此一劫，彻底认识到了《幽兰度厄心经》的强大，就算心境不是天生强大。 面对《幻心魔音》，第二层就能略作抵抗，第三层彻底稳固。 爆发起了修炼心经的高潮。 第191章 山高路远 “诸位，请留步吧。” 陆明与柳迟枝、唐俏儿站在一排，向对面笑着摇手告辞。 在灵月藏经庵驻足已久，知道惠赤彻底被封印住，不敢闹事，他们也是时候离开了。 柳秋霓眼巴巴的张着大眼睛，充满不舍。 可是必须留在宗门修炼，哪里能跟着陆明离开？ 目前只有周芽和罗素沁，陪在柳秋霓身边，一位差不多遭遇同期弟子，另一位引她入门的师姐，其余等人皆是自觉对不起她，在各处自罚。 惠莲住持、普弦师太、静慈师太……，九位师太齐齐向陆明三人行了一礼，真挚感谢道： “救宗之恩， 永不敢忘，我灵月藏经庵必定永远站在盟主这边。” 在她们身后，惠赤翻了个白眼，救宗不就是将她封印在这里吗？ 不过她不敢辩驳，经过几天的了解，她约莫了解到仙盟之强大，真正的第五境天人都有好几位，更别说强势在诸位天人手中，抢走盟主之位的那人了。 山脚下客栈里，掌柜擦着冷汗，将陆明寄存的两辆马车亲自牵了出来，两股战战。 他是真没想到，不久前的这几位客人，值得灵月藏经庵所有师太，全部送至山脚下。 尤其是他听诸位师太们的零星碎语，好像前几天那场恐怖的战斗，似乎这几位客人有关，那可是灵月城不启动大阵，城池都将毁去的战斗啊！ 想想就让人害怕。 掌柜老老实实站在远处，静静等待。 陆明听到惠莲住持的话，露出笑意。 “有师太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自家傻瓜师尊，本来靠天下无双的实力，可以镇压一切，没人敢起乱七八糟的念头。 可天启大战的最后一役，伤势深重，久久未愈。 境界越高伤势越重，要不是大战余波犹在，师尊功高盖世，没人敢抹灭，又摸不清师尊底细，那些人早就掀桌造反了。 就现在，有鬼蜮心思的人，估摸着在使些小手段了。 师有事，弟子服其劳。 自家师尊总是孑然一身，只能靠自己找盟友了。 陆明有些头疼的拍拍脑袋。 惠莲住持正色道：“陆明小友不用担忧，仅凭盟主所立之功，没人敢说闲话，当今天下宗门和王国，大多数人对盟主心服口服。” 陆明摇摇头。 “不是每个人都像师太你这么想，就比如魔门，被强令收束恶行，岂能真正服从？之前牡丹王国，还尝试建立鸣武军衙，只想从玄冥司手中抢夺权力，像这样的势力不知道藏着多少……，算了，不说了。” 陆明笑笑，一指后方两架马车其中一辆。 “来时五个人，离开只有三个，一辆马车足够，另外一辆拜托师太照顾好。” 惠莲住持双手合十。 “这等小事，自是无妨。” 留在灵月藏经庵的马车，自然是柳家给的那架，陆明买的大黑马，准备一起去牡丹王都。 乘坐马车，虽耗时长久，不如飞行，却可细查人间妖事。 看看各地，妖物复苏，到底到了何种地步。 惠莲住持想起一事。 “陆明小友，你和柳迟枝姑娘的事，要是想出解决之法，我们便会派人告知，还有暗中给邹月火枫汁的歹人，一定会找到的。” “多谢。”陆明郑重行礼。 “告辞。” 一直静静站在柳秋霓时身侧的罗素沁，面带犹豫，眼瞅着陆明准备离开，她一咬牙，从袖中取出一封信。 “拜托陆公子，您去牡丹王都，途径栖霞镇时，能不能将这封信交给镇东罗家，就说我在宗门，一切安好，修炼速度也恢复了正常，家中无需忧虑。” 从去年开始，她就心浮气躁，修为停滞，如今罪魁祸首惠赤被封印，她的问题自然解决了，这几天感受修为增长的感觉，险些落泪。 陆明欣然接受。 “罗姑娘你照顾秋秋良多，顺路的事，又有何难？” “多谢陆公子。” 柳迟枝替妹妹柳秋霓抹去眼泪，走到陆明身边。 陆明收起信件，请唐俏儿和柳迟枝走进车厢，他走上去拽了下缰绳，大黑马耶律律叫了声，迈开蹄子向牡丹王都方向走去。 目睹陆明等人离开，柳秋霓眼泪汪汪，抓紧周芽的手掌，好悬一个不舍，跟随离去。 幸好记得陆明叮嘱，要将灵月藏经庵的本事学到手。 兄长给自己找了这么厉害的师父，还有宗门两千年第一的天才惠赤每天讲法，她不能辜负兄长的期望。 在众人注视下，马车渐行渐远，陆明背对着高举右手摇动，高声喊道： “山高路远，来日再见！” …… 从灵月城到牡丹王都，需要先往北走，绕过濯缨江，在北方支脉古道河过桥，折转向东北再走两千里左右。 一路上，三人游山玩水，颇为放松。 柳迟枝的修为，也在快速进步，练的是《太玄玉体经》，和正统的炼气体系不同，但整体实力已经逼近朝元。 陆明惊讶，想不通为何会精进如此之快，可一想到迟枝姐的情况，觉得不能以常理度之。 走过大山大河。 各地确实有妖怪出没，不过没有天落流星秘境的情况下，妖怪没有那么多，修为更是多在玄关一重，甚至有些只是勉强开启灵智那种。 当地玄冥司就能解决。 路上经过春酒城，问了些玄冥司同僚，知晓自从去年仙盟颁布妖怪三分诏令后，和人矛盾尖锐的妖怪数量变少。 有些妖怪已经在尝试与人接触，诏令初见成效。 陆明等人离开春酒城时，正好见到一个偷偷摸摸戴着大兜帽，几乎将全身罩住的妖怪，试探着向本地玄冥司走去。 应该是想知道诏令真假，人间是否真的允许妖怪存活了。 陆明瞥了眼此妖袍子下的蹄印，尚未完全化形，实力约莫在玄关一、二重，本体应该是只羊，就不知是什么种类的了。 有些单纯，竟然没想到包裹住蹄子再穿上鞋。 没听到哒哒声，让路上行人都注意到了吗？ 马车离开春酒城门外十里，车厢内闭目养神的唐俏儿忽然睁开眼睛。 “那只羊妖和春酒城玄冥司接触了，愿意加入仙盟。” 陆明躺在车厢里翘着二郎腿。 “希望天下的妖，都和这只蠢蠢羊妖就好了。” 陆明讨厌杀戮，但有些恶妖和恶人死不足惜，该杀还得杀。 第192章 路上妖事 转眼二十多天过去，三人过了古道河。 离栖霞镇越来越近，柳迟枝的修为也越来越高，距离朝元境只差一步。 只不过她算是纯粹体修，不通法术，用不了法宝，压根无法飞行。 陆明倒是想了个办法，柳迟枝能命令来自天落流星秘境的异宝，比如灰纸片、灰瓶、《阵书铁卷》和血肉果冻这些，完全可以让这些异宝托着柳迟枝，勉强模拟飞行。 不过这和操控御空法宝的原理，完全不同了，倒像是在御飞兽，一种奇异的、没有灵智的飞兽. 本来，和唐俏儿同处一个车厢内，柳迟枝要和陆明修炼《太玄玉体经》静功部分，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可一想到自己修为越强，越有可能解决陆明的病症，就顾不得羞涩了。 唐俏儿很照顾柳迟枝的感受，每天子时和之前练功的戌时、亥时，她会离开车厢，给足私人空间。 柳迟枝很感激。 只不过柳迟枝没想到的是，唐俏儿并未走远，而是轻飘飘落在车厢顶，听着里面的动静。 …… 栖霞镇，在古道河北方二百里处，孤悬在河岸边的青安城外，一座不算繁荣的镇子。 南北只有一条街，沿途一些商铺。 陆明找店家买了些补给品，并问清了罗家所在。 镇东街口处就是。 罗家有两位玄关一重境的炼气士，年过半百，普普通通，其余人更是还在第一境，与普通的镇民没有多大区别。 平日里护卫着镇子，名声还算不错。 沿途类似这样的小家族不少，哪一代要是没培养出玄关境，就会彻底排除炼气士家族行列。 罗素沁年纪轻轻，就是朝元境炼气士，虽然还是一重，可对罗家来说，那就是家族崛起的希望，还是灵月藏经庵的弟子，祖坟冒青烟了。 可想而知，去年他们知道罗素沁修为停滞，有多么着急，也只能劝罗素沁不要心急。 陆明将罗素沁的信送上门时，得知罗素沁恢复修炼速度，罗家老家主，也就是罗素沁爷爷，和她的父母，喜极而泣。 简直把陆明三人当作了恩人，热情邀请他们进府休息。 挨不过他们的热情，陆明只好同意，在罗家休息一天。 宴席时，陆明听到屋外传来一些嘈杂的动静，紧接着就被罗家老爷子让人赶走，陪笑着回到席上。 “什么事？” 陆明放下酒杯，好奇问道。 罗家老爷子举起酒杯敬酒。 “族里的一些琐事而已，不敢扰了贵人的耳朵。” “直接说吧，我还挺好奇的。”陆明饶有兴致。 主要他隐约听到，几个和“妖”有关的字眼。 罗家老爷子这才道：“我们罗家和北边上官家做些葡萄苗的生意，结果这次过去找他们商量今年育苗的事，谁想到他们竟然要退出。 一问才知道，他们家的独苗苗，似乎和山里的一只妖怪勾勾搭搭的，上官家老爷子没心思做生意。” “唉。”罗家老爷子揉着额头叹息。 “虽然我们也听到了仙盟诏令，什么妖也有好妖恶妖，可儿子被妖怪迷的神魂颠倒，我们接受不了。” 罗家老爷子一看就是极其顽固的人，根本接受不了这些事。 陆明转了下酒杯，道：“那万一他们二人是真心喜欢呢？” 罗家老爷子道：“哪有什么真心喜欢？不过是传宗接代罢了，我听闻妖怪要到第四境合真，才能和人诞下子嗣，那可是神仙一样的境界啊，就算妖怪厉害些，有又几个能修炼那个境界？” “咳咳。”罗家老爷子的儿子，重重咳嗽了下，不停的给父亲使眼色。 这位公子身边跟着两个如此漂亮的女子，出落的不像人，倒像是妖或者仙般。 且不谈这些，当时年轻男女情情爱爱的，自家父亲说的人家肯定不爱听。 罗家老爷子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连忙端起酒杯道：“对不起，三位贵客，是小老儿胡说八道，喝酒喝酒。” 陆明想了下上官家那边的事，举起酒杯道：“老爷子是长者，所说让我等受益匪浅，不过真心喜欢，肯定还是存在的。” 一时间，宾主尽欢。 翌日，陆明准备再买些路上用的东西时，却发现罗家早已准备好，任由他们挑选。 推脱不过，也只好拿了几样上去马车，至于金银这些，拒之不受了。 …… 当天下午。 陆明就赶到了灵泉镇上官家。 上官家独子和妖怪好上的事，整个镇子都知道了，到处在八卦。 陆明随便找了间茶肆，静静听了一会儿，就知道了大概。 远啦上官家祖祖辈辈贫穷，二十五六年前，当代家主上官朝在外闯荡太长，头发渐白才带着妻子回家。 依靠玄关二重的修为和多年积蓄，做起了葡萄苗生意，用了五六年逐渐富裕起来，成了灵泉镇首屈一指的富庶家庭。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上官朝的老妻怀孕。 年纪上说起来有些羞耻，可老来得子，两人皆是万分激动，好在老妻也有玄关一重修为，平平安安生下独子。 两人把独子当作手心宝贝，见他没有什么修炼天赋，便请先生教他诗书礼义，二十年过去，独子上官汝确实有些才学，也知礼懂事。 老夫妻颇为欣慰，以为这是上天赐给他们的宝贝。 可谁想到，一向乖巧老实的儿子上官汝，在一次踏青的过程中，和山里的妖怪好上了。 本来老夫妻还想是哪家姑娘，不管家境如何，只要儿子喜欢，就上门提亲。 见了面老夫妻凭借早间闯荡江湖的阅历，敏锐的察觉到这个女子不太像人，随后在一次试探中，发现此女其实是兔妖。 老夫妻险些没背过气去。 说什么也不同意儿子和一只妖在一起。 结果告知了儿子，她的真实身份后，儿子还是说他喜欢。 老夫妻没动手，只是让兔妖回到山里，同时将儿子关在家里，让双方冷静冷静，人和妖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茶肆外面传来一阵喧闹。 “听说上官汝被妖怪劫走了。” “切，指不定是偷偷翻墙逃,人家真心喜欢妖怪。” “什么样子的兔妖，把个才子迷成这样？” “上官朝夫妻两个，拿着兵器要上山去找他们的儿子。” 陆明在茶肆里饮罢最后一口茶，付过茶钱，起身道。 “走吧，迟枝姐，俏儿姐，我们也去看看。” 第193章 山林羊公藤婆兔妖松鼠栗栗，妖之各色 陆明将马车寄在茶肆，与柳迟枝、唐俏儿一起，跟随人群而去。 很快就看到头发花白的上官夫妇，提着兵刃快马走向高山，面色焦急。 通过人群间交谈，陆明大致了解情况，原来独子上官汝天生不善习武，墙边没梯子。 家里院门关紧，下人们根本不敢贸然放上官汝出去。 现在那只和上官汝勾搭的兔妖，嫌疑最大，不管是掳走还是私奔，上官老夫妇总要把儿子找回来。 路上，熙熙攘攘想要跟随上官夫妇上山的很多，但大多数人没什么修为，很快被落下。 陆明三人脚上动作不快，似闲庭信步，却不远不近的跟在上官夫妇后方，很快进入了山里。 高山连绵，起伏纵横，前面砍柴菜肴走出的山路消失，想要向前只能依靠自己。 上官夫妇将马系在山脚，提着兵刃，向最深处走去。 山中鸟兽低鸣，林泉渐响。 后方二百多丈的一棵高耸树杈上，陆明望向前方越过山谷，只见上官夫妇二人，沿着对面崖山凸起石块，不断腾跳跃起。 陆明笑道：“目标明确，不用搜寻，看来他们夫妇早就知道兔妖在什么地方。” 柳迟枝好奇道：“茶肆里听说他们二人只把兔妖赶了出去，应该对妖怪没什么偏见吧？” “好歹也是他们儿子夜不能寐的女子，就算不同意，还能杀了不成？”陆明耸肩：“那不是逼着儿子恨上他们？” 人与妖之间矛盾已久，相互成见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抹除的。 山谷这边，跟过来看戏的只剩下陆明三人，其余看客在后方山林里，树影重重，早已落下。 接下来的山崖，陆明和柳迟枝可以像上官夫妇那样，踩着凸出岩石跳上去，但纯靠肉体跳跃动静太大，陆明只好求助的看向唐俏儿。 对于陆明的请求，唐俏儿从不会拒绝，走到陆明和柳迟枝中间，伸出双手分别抓住两人肩膀，飘然浮空，飞跃高崖。 山崖对面是个巨大盆地，前面古树连绵，雾气遮蔽，古藤丛生。 上官夫妇压根没注意到，身后高空上，有三人如飞鹰般悬浮。 他们夫妇二人在古树前停下，向里张望，大声怒道： “上官汝！你个混小子滚出来？” “羊公藤婆，你们绑了是不是我家小子？” “不要躲着不敢见人！” 夫妇二人提着兵刃杀气腾腾，在山林前大骂，不过并没有什么脏字，应该是想到了儿子那么喜欢兔妖，怕以后不好见面。 古藤游动，向两侧分开，露出一条林中小径，从里面走出两位老人，一人羊角人脸人身，白色细长胡须垂至胸口。 另一位像是位老太太，拄着青灰色拐杖，只不过头发和身上长出不少青藤，下意识的摇动，像是探头探脑的蛇，看起来颇为诡异。 羊公藤婆走来，瞥了眼上官夫妇手中的兵刃。 “你们夫妻两个，今日怎么来我们这里叫骂？那日说好，你儿子你们关他禁闭，我们女儿由我们管束，现在叫骂，是何道理？” 上官夫妇二人中，老妻王海莲急切的想要闯进去寻找儿子，被上官朝一把抓住，他匆匆将今日发生的事说了一遍，道： “我儿子上官汝自幼体弱，不走院门又没梯子，哪里能离开院子？定是你们女儿……” 话音未落，羊公藤婆身后，一棵古树后面，跳过来一只巴掌大的小松鼠，站在树杈上叉腰，用着充满稚气的女童音气道： “你们好生没有道理，自己儿子看不住，反而来怪涂姐姐！” 羊公拄了下拐杖回头呵止。 “栗栗住口。” 管束好后辈，羊公向上官夫妇正色道： “我等虽然是妖，却也懂得一些诗书道理，更是教了涂许多你们人族先贤写的文章，不然她也不会喜欢上你们儿子，可既然你们夫妻不同意，我们女儿不会做出丢脸的事。” “就是就是。”松鼠栗栗在树杈上不停跳跃，毛茸茸的大尾巴在身后甩动。 “涂姐姐从你们家离开，天天以泪洗面，好几天没睡安生，这才刚刚睡下，你们又过来大喊大叫，实在吵闹。” 这次轮到藤婆回头怒视，小松鼠栗栗嘴巴嘟起停止蹦跳，蹲在树杈上尾巴耸着搭下。 “你去将你涂姐姐喊来。” “是——” 小松鼠栗栗有气无力的回应了声，一蹦一跳的向古林深处越去。 藤婆向上官夫妇道：“小女栗栗不懂事，还请二位勿怪。” 上官朝道：“我们只想知道小儿究竟在不在在这里。” 手中兵刃，一直未曾放下，显然两人笃定，除了这里的妖怪们，其他人没有嫌疑。 高空云层上。 陆明饶有兴致的看向下方对峙双方，问道：“俏儿姐，他们什么修为？” 唐俏儿打量两眼道： “上官朝玄关二重，王海莲玄关一重，那位羊妖和藤妖，也是玄关二重，至于后方那只小松鼠，尚且不到玄关境，应该是有些机缘，才能说人话。” 她目光放远，落在盆地山林间。 “那里面还有道气息，玄关一重，大概是那只兔妖。” “啊？”陆明闻言愣了一下：“那个上官汝不在里面？” 唐俏儿再度望了眼，确认道：“没错，里面没有人的气息。” 很快，兔妖涂襄被喊来，除了脑袋上一双兔耳朵，脖子到耳后一丛短白毛发，其余和寻常女子没有多大区别。 “上官公子他怎么了？”涂襄一边跑着，一边匆匆整理略显凌乱的衣服，焦急忙慌，眼中垂泪。 显然，路上小松鼠栗栗已然将上官汝失踪的事，告诉她了。 来到山林中间，涂襄停在上官夫妇身前，双手搭在小腹前行了一礼，因为着急，动作有些慌乱。 “拜见伯父伯母，上官公子可真是失踪了？” 涂襄显得失魂落魄。 王海莲狐疑道：“我儿子真不在你们这里？” 能够和这几位妖正常谈话，是因为这几位举止和人差不多，儿子又喜欢这只兔妖。 可作为人的本能，她不相信妖。 “不信，让我们进去搜搜，我怀疑他躲在里面，要不你们把他藏了起来。” “你们太过分啦！”小松鼠栗栗气的跳脚。 “这里是我们的家，从不允许其它人进来，何况是你们两个大恶人，害的涂姐姐憔悴了好久，还把他上官公子弄丢了，你们赔！” 第194章 上官夫妇急了 山林前瞬间剑拔弩张。 信任需要时间建立，何况是矛盾日久的人与妖？ 上官夫妇坚定认为，他们儿子上官汝就在里面。 但作为几位妖栖居的家园，显然不可能同意外人进去，胡乱搜寻。 羊公藤婆狠狠拄动拐杖，藤曼活了过来，如蟒蛇在后方四处窜动，他们二妖怒道： “以前见上官汝，觉得他是个挺懂事的好孩子，没想到他的父母如此蛮横，幸好没将女儿嫁到你们家。” 上官朝握紧长刀，上前一步，隐隐将妻子护在身后。 “常说妖言惑众，你们不让我们进去看看，谁知道是真是假？” 小松鼠栗栗跳脚。 “你们愿意家里，被几个凶神恶煞的盗匪闯进去？” 双方气氛越发凝重，大战一触即发。 天空上，柳迟枝望向藤婆身后，十几丈长在地面扭动的藤曼，疑惑道：“要是打起来，是不是羊公藤婆她们会赢？” 从视觉冲击力来讲，藤婆操控了这么多粗壮的藤曼，最是吓人。 陆明摇头：“你可不能这么看，藤婆操控藤曼看起来威猛，但灵力外泄，没有约束在一起，不像上官夫妇二人战斗力强。” 妖怪的通病，除非专门钻研本命神通，不然不成体系的零散法术，哪里赶得上人族多年的发展？ 也有例外，像尸生莲妖那般化身万千，孢子不灭尽，就有存活希望，也不是寻常炼气士能对付的，不过那终究是少数。 陆明点评下方对峙双方。 “上官朝玄关二重，王海莲玄关一重，真和羊公藤婆打起来，应该是上官夫妇赢，不过也不一定，也知道两位妖怪有什么特殊本领呢。” 陆明啧啧两声。 “俏儿姐，我们下去吧，等会儿出现伤亡，未免不妙。” 下方，兔妖涂襄急着劝解两边。 “伯父伯母，上官公子真不在我们这儿，我们快去寻找吧，晚了我怕出什么事。” “父亲，母亲，让伯父伯母进去看一眼吧，毕竟是他们儿子，担心实属正常，女儿陪着，肯定出不了什么问题。” 她一会儿劝上官夫妇，一会儿向羊公藤婆，人已经急的哭了出来。 “你让开，看在儿子的面上，我们不伤你。”上官朝夫妇挥手，让涂襄避到一边。 羊公藤婆冷笑道：“和恶客讲不通道理，他们人族虽然恐怖，可我们妖也不是好惹的。” 刀柄闪烁寒光，藤曼高高站起。 小松鼠栗栗在一旁骂人： “坏人坏人，涂姐姐为了当人，一直没注重修为增长，努力的在化形，尤其是和上官公子相遇后，甚至不惜损耗修为，也要把妖的特征化去，你们还不同意她和上官公子在一起，好坏的恶人！” 上官夫妇眼里闪过一丝愧疚，难怪涂襄这么像人。 兜帽一戴，围脖围住，根本看不出来是妖怪。 不过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说什么他们也要进去看看。 天空上，陡然传来男子清朗的笑声。 “哈哈哈，在玄关境努力化形，和人相差无几的，你是第二个。” “什么人？”在场众人心中皆是一惊，抬头看去，只见三个人踏空而来，男子俊朗，女子如仙，端的是神仙眷侣。 三人落在地上，陆明赞许的望向涂襄，区区玄关一重如此像人的，上一个还是何念愚。 至于竹青棠不算，她本体是净心竹，在第三境朝元之前不能从土壤里挪出来，一朝化形后已然是了人形。 羊公藤婆、上官夫妇、涂襄，甚至活泼跳跃的小松鼠栗栗，全部老老实实的跪下行礼。 “见过上仙。” 这种腾空而来，不借助御空法宝飞行，只有传闻中第四境合真才能做到，那可是想都不敢想的大能。 无论是人还是妖，全部战战兢兢，不敢抬头。 只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陆明和柳迟枝是靠着唐俏儿，才浮空而来。 陆明看向跪了一地的人。 “你们起来吧，我过来是想看热闹，全跪下还能看个什么劲？” 无论是人还是妖，皆不敢惹陆明生气，连忙站了起来，不过全部低着脑袋，像是面对师长的弟子般，垂手站在原地，等候询问。 陆明确实有些疑问想知道。 “你们……，一个羊妖，一个藤妖，还有兔妖和松鼠妖，怎么会聚在一起？” 虽然都是妖，可羊妖和藤妖不是同一个物种，成妖之前也玩不到一块去，这里却聚集了四种不同种类的妖，实在令人咂舌。 “回禀上仙。”羊公看出了陆明没有恶意，躬身答道：“我们只是小妖，不敢出去见人，只好抱团取暖，先来这出山谷的，只有我和她两个。” 羊公指了下藤婆，又道： “小女涂襄和栗栗，是后来成妖的，我们怕她们两个懵懵懂懂，闯入人间，随收作义女，保护她们，也教她们道理。” 陆明赞许点头：“不错，那你们躲在山林里，读书识礼，没祸害他人，算善妖，可没向本地玄冥司报备吗？” 羊公脑中急速转动，难道这几位大人是玄冥司的？ 他忐忑道：“我们听了仙盟诏令，知道允许妖怪生活在人间，可毕竟被炼气士们打杀了这么多年，不敢相信。” 说到这里，羊公怕引起陆明误会，连忙保证道：“我们过两天就去找玄冥司报备。” “不急不急。”陆明知道他们的顾虑，一旦选错，身家性命全部丢失，肯定要小心再小心。 陆明从怀里找了找，翻出一枚令牌甩了过去。 “这是清净牌，玄冥司专门给积善之妖的，你们收好，要是有玄冥司的人过来，你就展示这个，他们会听你慢慢解释的。” 羊公激动的借助令牌，连连作揖。 “多谢上仙，多谢上仙。” 另外一边，上官夫妇急了。 “可我们儿子被他们掳走了。” 陆明摇头。 “你儿子并不在山林里。” 上官夫妇愣在当场，对于陆明的话，他们当然是相信的，这样的高人没有骗他们的理由。 可儿子不在这里，能在哪儿？ 这下子上官夫妇彻底急了。 第195章 食人兔妖 上官夫妇急吼吼的上山谷要人，就是笃定儿子上官汝在此地。 结果人确实不在，他们焦急的来回踱步。 “我们回到灵泉镇后，修桥补路，与人为善，没得罪人，他怎么会好端端失踪呢？” 越想越急，满头大汗。 陆明瞥了一眼问道。 “会不会是你们无意间得罪了什么人？或者被什么强盗掳走的？” 按照他们先前所言，上官汝和涂襄认识时，涂襄身上还有不少兔妖的特征，比如兔耳与部分地方存在的白色绒毛，把涂襄领回家应该是上官汝尝试帮忙遮掩。 计划挺好，只不过上官夫妇老江湖，一对小年轻压根瞒不过。 陆明倒是很想见见这个猛人。 小松鼠栗栗赌气哼了一句。 “最好被强盗掳走，莫名其妙的冤枉我们，要不是上仙，你们还不知道要怎么对付我们呢。” 涂襄瞪了下栗栗，随即向上官夫妇道：“伯父伯母，你们好好想想上官公子可能去哪儿了？是不是真有强盗匪徒？” 她很焦急。 上官朝茫然道：“不应该，你们也知道我儿子为人，昨晚他还在家里，今早发现不在房中，也没匪盗派人上门传话……” 没人传话，意味着压根不是绑架。 一群人茫然无措，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就在这时，小松鼠栗栗忽然提醒道：“涂姐姐，你忘记了上个月，北岸山的那个兔妖吗？他当时就说要给上官公子颜色看看，会不会是他……” “对，也许就是他！”涂襄眼睛一亮。 上官夫妇急忙道：“怎么回事？北岸山那边还有兔妖？” 羊公藤婆道：“我们倒是知道他，住在一百五十里外的北岸山，以前还来过这儿向涂襄提亲，只不过他身上血气太重，我们不喜欢，将其赶走了。” 涂襄厌恶道：“虽然我和他一样是兔妖，可他霸道鲁莽，生性残忍，不像上官公子精通文学。” 上官夫妇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忙求道： “还请你们告诉我们，那只兔妖在北岸山哪里。” 北岸山很大，没有人带路，根本找不到具体在哪儿。 陆明笑道：“既然有线索，告诉我们位置，与你们一起去看看。” 话音落下，唐俏儿脚尖在地面轻轻一点，顿时温度降低，水汽凝结，化作一张五丈方圆的薄冰层。 陆明、柳迟枝、唐俏儿三人站在冰层上，回头望向上官夫妇和四只妖怪，陆明道：“上来吧。” “多谢大人。”上官夫妇感激涕零的走上冰层。 在羊公藤婆、涂襄、小松鼠栗栗上了冰层，指明方向，冰层便飞上高空，向北岸山方向急速飞去。 云层上，两人四妖情绪激荡，忐忑的望着下方山河，冰层透明，两腿发软。 要不是脚下冰面不像是普通冰块光滑，而能让人稳住身形，仅在万丈高空的高度，就能让他们的心脏从嗓子眼里跳出去。 小松鼠栗栗蹲在藤婆的肩膀上，激动的尾巴不停甩动，像只鸡毛掸子。 陆明站在冰层前方，道：“那只北岸山的兔妖什么情况？还知道上官汝？” 涂襄行了一礼道：“不敢隐瞒上仙，事情是这样……” 原来上个月，上官汝和涂襄约定，在山脚杏子林旁的亭子里相见，吟诗作赋，并商议如何隐瞒妖怪的身份，骗过他的父母。 杏子林顶端，小松鼠栗栗帮忙放哨。 一切按照正常计划发展。 唯一的例外便是，北岸山的另一只兔妖何鹭突然出现，手里拿着钢叉当场就要杀了上官汝。 要不是涂襄拦住，上官汝真的会命丧当场。 陆明若有所思道：“同种类的妖，本就稀少，他遇到你肯定死缠烂打，结果你还喜欢上了人，他肯定急。” 第四境合真，才能真正重塑肉身，无视不同生命之间的隔阂，以旺盛的生命力的养育出后代。 在第四境前，寻找同种类的异性，是生命的本能。 现在天下的妖怪本来就少，一只兔妖遇到另外一只兔妖，还是异性，肯定会疯狂。 涂襄皱眉道：“就算没有上官公子，我也不会和他何鹭在一起，生性残暴，满手血腥，不通才学吗，让人厌烦。” 陆明瞅了两眼涂襄，估摸着是羊公藤婆的原因，这人挺崇尚诗词文化，喜欢上一直读书的上官汝倒是正常。 薄冰层飞行速度很快，两人四妖还没怎么体会高空的感觉，就已经到了北岸山。 羊公藤婆歉意道：“启禀上仙，我们只知道何鹭的确的住在北岸山，只不过具体位置，不知在哪里。” 上官夫妇与涂襄低头，焦急的在茫茫山林中寻找起来。 可惜偌大山川，丛林密布，怪石嶙峋。 仅靠视线，一时半会儿哪能找到？ 唐俏儿上前一步，站在冰层边缘，微风吹来，白衣飘飘。 她眼里闪过一丝明亮的光芒，瞬间山河表里，纤毫毕现，全部展露在她的视界中。 “在那边。”唐俏儿伸出葱白玉指，指向东方一段高崖。 “那里各有一道人和妖的气息，只不过，血腥气味很浓。” …… 北岸山一处断崖上。 何鹭整只妖兔头人身，毛发隐隐泛红，此刻坐在一株树桩上，手里一把匕首，割了块血淋淋的肉片，放在口边，深深闻了一口。 “香啊 ，难怪你们人族说书的，讲妖怪吃人吃人的，果然不错，细皮嫩肉，比山里野兽味道好多了，又没有那么多毛发。” “就是可惜，以前杀的那些人，忘记吃他们了。” 断崖顶端一棵歪脖子树，上官汝双手被荆棘捆住，鲜血淋漓，被悬吊在山崖下，脚下就是百丈悬崖，一旦落下，有死无生。 上官汝大腿上衣服被割破，腿肉被割了好几块下来，血液不停流淌着。 何鹭伸出舌头一舔，将匕首上肉片吞下。 “舒服，好吃。” 他起身向上官汝走去，手里匕首转动，眼睛充满欲望的看向上官汝大腿，舔了下舌头，显然，他刚才吃的，正是上官汝大腿肉。 “说真的，有点不想放你走了，这么好吃的东西，当作我和涂襄的喜宴佳肴正好，可惜，她应该不喜欢吃人。” 第196章 人与妖 上官汝遍体鳞伤，受了很多折磨，在兔妖何鹭过来时，不停挣扎，可惜一个作为普通人，悬在高空无法受力，满头大汗，却毫无效果。 兔妖何鹭伸出匕首，拍着上官汝的脸，冷冰冰的刀刃上残留的血液，被抹到他脸颊上。 “上官汝，让你和涂襄说一声你嫌弃她，这么难吗？你父母本来就不接受她，人妖殊途，只要你愿意说出这话，立刻就放了你。” 兔妖何鹭也不傻，知道像涂襄这样喜欢文人士子的性格，直接把上官汝杀了只能和她结仇。 不如让上官汝亲口说出嫌弃涂襄妖身，这才能让涂襄绝望，他才有些可乘之机。 可何鹭想法很好，悄悄将上官汝掳来，折磨了好几个时辰，这小子却是个硬骨头。 明明只有可怜的一丢丢修为，是个文弱书生，无论怎么怎么揍，匕首加身，伤痕累累，就是不服软。 “呸！”上官汝眼见逃脱不开，也懒得挣扎，对准何鹭吐了口唾沫。 “小人！我和涂襄姑娘的事，自然会和父亲母亲好生解释，他们迟早会接受涂襄姑娘的，但你又算什么东西？不敢与我正面相争，只敢使些下作手段？她是永远不会喜欢上你的！” “你！” 何鹭眼睛瞪圆，通红的散发血色，抹去脸上的唾沫。 “你小子骨头硬是吧，我看看是你骨头硬还是皮肉硬。” 他快气疯了，拿着匕首恶狠狠的向上官汝腿上割去。 “杀了，把你吃完，以后没你了，附近就我一个兔妖，她还能选谁？” 嗤—— 匕首狠狠扎在上官汝腿上，鲜血喷涌而出。 上官汝痛的面色扭曲，可眼神无比坚定，绝不低头。 说他犟种也好，说他耿直也罢。 向何鹭低头，说出嫌弃涂襄这般绝情的话，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上官汝眼神混沌的看向天空，剧痛不停从大腿上袭上脑袋。 “只可惜，不能再见父亲母亲，不能和涂襄姑娘在一起了……” 等等，天空上那个飞来的小点是什么？ 就算在剧痛中，上官汝眼里也闪过几分疑惑。 兔妖何鹭，还在挥动匕首，狠狠割肉。 “让你骨头硬，让你骨头硬！” 就在这时，一道寒风拂过山崖，似落叶飘零，滑过兔妖何鹭的手臂。 咔哒。 手腕瞬间断裂，血液喷涌而出，掉在地上。 “啊——” 兔妖何鹭疯狂后退，惊恐的捂住断臂。 “是谁？谁在暗害老子？” 陆明等人落在山崖上，上官夫妇和涂襄赶紧过去解救上官汝，几人看着上官汝腿上伤势，哭成一团，施药包扎。 陆明看向何鹭，啧啧道：“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还挺有想法的，就是手段太肮脏了。” 何鹭扫视了一眼众人，见事不妙，拔腿就跑。 但区区一只普通的兔妖，怎么可能逃得掉？ 陆明瞅了眼地上，先前割上官汝大腿的匕首，一脚踢在刀柄上，匕首电射而出，狠狠扎过何鹭肩胛骨，钉死在一棵大树上。 上官汝被包扎好后，由上官夫妇搀扶着站起，虽是面色苍白，仍然恪守礼仪，双臂合在身前向陆明等人行礼。 “多谢上仙救命之恩。” 陆明打量了一眼上官汝。 “不错不错，虽然文弱，也迂腐了一些，却有骨气。” 上官汝虚弱笑笑：“上仙谬赞了，涂襄姑娘钟情于我，我岂能负她？” 涂襄与上官汝深情对视片刻后，她抹去眼泪，望向那边被定在树上的兔妖何鹭，眼里透着恨意。 “我和上官公子情投意合，早就说你不要打扰我们了，为什么还要伤害上官公子？” 何鹭也知道他今日逃不掉，干脆放弃挣扎，气道：“你是兔妖，我是兔妖，我们就该在一起，为什么你非要和个人族在一起？别的不说，能诞生子嗣吗？” 涂襄站在上官汝身边。 “你一心只有繁衍，我喜欢他，想和他在一起，就够了。” 上官汝也道：“见到涂襄姑娘两次后，我就猜到了她是妖，可她从不曾害我，还与我畅谈古今文史，在灵泉镇从未见过如此女子，她是我之挚爱。” 经此一遭，上官夫妇也没了非要分开二人的想法。 儿子为了涂襄，不惧死亡，涂襄虽为兔妖，却知书达理，不惜损耗修为，也要加快化成人形，只为厮守。 他们不想做阻拦儿子感情的恶人，算是默认了。 柳迟枝见上官汝和涂襄之间的样子，想到了陆明，默默走到陆明身侧，轻轻贴近，陪在陆明身边，挺好。 兔妖何鹭想不明白。 “在一起不为了繁衍，还能是什么？” 没人理会他了。 陆明瞥了眼，这只兔妖遵循的还是野兽的本能。 就在这时，来到山崖上安静站立的唐俏儿，突然道：“那只兔妖身上，缠绕着丝丝怨气。” “什么？” 陆明愣了一下，怨气只有人、或者开启灵智的妖被残杀，才会产生。 正经的炼气士能察觉到，有法子清除，只有像兔妖何鹭这样的野路子，才会残留在身上。 羊公藤婆略作犹豫，道：“回禀上仙，以前何鹭杀过村子里的无辜百姓和一些过路商人，我们劝过他，毫无效果，也是他同为妖怪，却单独生活在北岸山的原因。” 二妖虽然修为不算高，见识很有些。 不忍心新生的妖闯祸、或者被炼气士发现斩杀，留在身边教导。 兔妖何鹭被发现时，已然有了气候，理念不合，自然居在两地。 …… 北岸山事情了却。 兔妖何鹭被杀，在他山洞附近，找到了些尸骨，早已腐烂，只能就地掩埋，削了块木板当作墓碑，也算入土为安。 上官汝和涂襄的事，上官夫妇选择了同意，羊公藤婆早就见过上官汝，以前就喜欢这小子的，现在更喜欢了。 仍乘坐薄薄冰层，飞跃山川，回到羊公藤婆的山谷。 陆明看着相互牵手的上官汝和涂襄，思绪纷飞，何家村的何念愚与兰草，暖风城里要和小黄猫环环在一起的少年李元，这里的上官汝和涂襄。 以后这样的事，估计会越来越多。 几人落下，上官汝的腿上施药包扎，虽然不能靠自己站立，但没有什么大碍，只是需要时间慢慢修养。 陆明见此情形，干脆笑着提议道：“既然你们一人一妖两情相悦，不如今日成婚？岂不美哉？” 第197章 山林婚宴 陆明的话，自然没人说不。 羊公藤婆大喜，当即分开藤林，邀请各位赴宴。 上官汝和涂襄牵手对视，眼里欣喜与羞涩交杂，深深向陆明行礼。 “多谢上仙赐婚。” 对于他们来说，陆明让他们今日成婚，比所谓的皇帝赐婚还要强上千倍万倍。 陆明笑道：“我讨厌纷争，看你们能在一起很好。” 今日之事，管中窥豹，人妖之间也不是非要喊打喊杀，还是可以和平的生活在一起，甚至成婚的。 不过想要养育子嗣还是有些困难，从根本上来说，双方仍是两个物种，只有双方都到合真境，才能无视隔阂。 陆明看向上官夫妇，道：“你们不会在强迫他们分开了吧？” 上官夫妇惭愧道：“他们如此喜欢，我们哪里好意思如此顽固呢？” 双方大婚，结成儿女亲家。 盆地山林自然对上官家开放。 陆明三人在最中间，被羊公藤婆热情的迎接进去。 朦胧雾气，恍若仙境。 陆明左右打量了一番。 “原来是天生地势，灵气比其它地方浓郁些，难怪你们不愿意让外人进去。” 羊公惭愧。 “小妖见识浅薄，能找到此地，若凡人薄薄家私，富贵人家不在意，但对我等已是上天垂怜，不敢让外人知晓。” “哈哈哈。”陆明指向羊公：“天生地势和一般小家族的聚灵阵差不多，可不算什么薄薄家私，你可有些狡猾啊。” 远远赶不上灵月藏经庵的桃花林，还不到十分之一的功效，可那是天下顶级的庵寺。 普通的玄关境炼气士发现，指不定就会眼红。 上官夫妇一进林中，就深深吸了几口气，神清气爽，很是畅快。 他们就是普通炼气士，在外冒险多年回家，哪里布置的起聚灵阵？ 瞬间就喜欢上了此地。 夫妻二人对视，自家与他们结成儿女亲家，以后是不是能隔三岔五过来蹭蹭灵气。 山林中，瓜果兽肉充足，羊公藤婆还酿了清香的果酒，宽缘树叶折叠成酒杯，清冽的酒香缓缓飘出。 林子正中是一片空地，山石打扫干净，分成几处座椅。 陆明三人被请到主位坐下。 羊公恭敬陪客，藤婆与涂襄准备婚宴。 小松鼠栗栗上蹿下跳的送来瓜果，乐的尾巴不停甩动，欢喜不已。 上官汝还有伤，不便行动，与父母坐在一侧，偶尔感激的回答陆明的询问。 天色将黑，月光洁白。 上官汝和涂襄，于广场中间，拜天地父母，正式结成夫妇。 柳迟枝坐在陆明身旁，看着婚礼场景，心绪起了一丝涟漪，不由自主向陆明看去。 自己，是不是和陆明，也会有这么一天？ “在看什么？”陆明感觉敏锐，看向柳迟枝的眸子，四目相对，打趣询问。 “没什么。” 柳迟枝脸颊一红，使劲甩了甩脑袋回过头去。 陆明的病还没好呢，怎么能想乱七八糟的，况且唐俏儿她万里护送。 柳迟枝询问唐俏儿，她只说是陆明师尊的命令，但岂能瞒过柳迟枝？ 护送之事，至于今日，心身相依。 柳迟枝看向那边，月光下清冷如雪的唐俏儿，当真是玉质美人，她自己没察觉，和陆明的关系变得亲近吧？ 要是真有成婚，该是她们，自己跟在陆明身边，陪着就好了。 另外一边。 唐俏儿自然察觉到了柳迟枝的目光，并且敏锐感知到，柳迟枝似乎想和陆明成婚。 面色表情未变，她的心里诞生些许疑惑。 柳迟枝和陆明每天所为，和真正的夫妻，有什么区别吗？ 林中成婚仪式结束。 上官汝和涂襄，由羊公藤婆、上官夫妇引着，来到陆明三人前面，膝盖弯曲，深深叩首，感激道： “若不是上仙，我今日必会被折磨而死，哪里能和涂襄结成夫妇，拜谢上仙。” “拜谢上仙。” 陆明举起青绿树叶酒杯，一饮而尽。 “起来吧，望你们不忘今日劫难，不负佳人不负卿。” “谨记上仙教诲。” 二人再度叩首，方才由涂襄搀扶上官汝站起。 月光明亮，推杯换盏。 身心畅快，清酒怡神。 …… 当夜饮酒，通宵达旦。 翌日清晨。 陆明准备离开，忽然想起一事。 “对了，羊公藤婆，你可知往东北方向，有没有什么妖怪？” 一般妖怪会躲避着人行动，与其在城镇和路上寻找，不如直接问问妖怪，他们或许暗中有些联络。 羊公抚摸直达胸口的狭长胡须，沉吟道： “五年前，北方五百里那边来了一封信，好像是群狐妖，邀我等过去商量什么，但我们怕是陷阱，也不想牵扯进什么乱七八糟的争斗，便婉拒了，时至今日，也不知那边如何了。” “多谢。” 陆明点了点头，遥遥看向北方，有些绕路，但问题不大。 唐俏儿凝出薄冰层，带着陆明、柳迟枝与上官夫妇、新婚夫妇上官汝涂襄往灵泉镇飞去。 此时涂襄头戴轻纱发饰，兔耳折叠进头发里，脖子围着一圈围巾，看起来和寻常女子没什么不同。 虽然仙盟允许妖怪生存，还有善妖恶妖之分。 但和妖怪成婚的，尚且少见，何况是灵泉镇这样的小地方？ 不能让涂襄被人指指点点，也考虑到普通百姓还害怕妖怪。 只能略作掩饰，装作是南方栖霞镇的女子，以他们上官家和罗家生意往来，罗家不会拒绝这点请求，会帮忙做好掩护。 待到将来彻底放开，或者涂襄完全化作人形，就不怕这些了。 到达镇子前，唐俏儿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提前降落的下去，上官夫妇还想邀请陆明三人去府中，款待感谢。 不过陆明觉得，在此地停留够久，不想停留，取出茶肆寄着的大黑马，驾车离去。 …… 其实大黑马速度是很快的，本身传闻有英招血脉，英武非凡，被陆明买来好吃好喝的照顾着，又日常沐浴灵气。 眼中早有几分灵性，蹄子哒哒，不需休息。 第二日下午，就到了灵泉镇之北，五百里处。 让大黑马降低速度，悠然前进。 陆明站在车帘前面，放目望去。 草长莺飞，山林碧绿。 “上一个镇子过去了五十多里，下一个大城还有八十里，没看到妖怪的踪迹啊，羊公是不是弄错了？” 第198章 陈家村和陈员外 唐俏儿从天空落下，摇摇头。 “除了路上有些行人与商队外，两侧山林里没什么稍强的气息。” 想要在唐俏儿身前隐瞒气息，至少要第四境合真的修为。 天下妖怪本就稀少，天启大战爆发前，修炼速度慢之又慢，能成妖都极为艰难。 妖怪修炼速度变快，还是大战爆发后这十几年的事。 竹青棠那般修炼到朝元四重，已经是妖怪中的天纵之才。 尸生莲妖修炼到合真，是它天赋原因，修为和孢子数量有关，孢子变少，修为将会大幅锐减。 柳迟枝猜测道：“会不会是那群狐妖骗羊公藤婆的？或者它们已经搬走了？” 陆明摸着下巴道：“也许，毕竟五年时间，那群狐妖怕被人发现，四处躲避很正常。” 暂时没找到狐妖踪迹，陆明让大黑马速度慢些，沿途寻找，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其实陆明三人这样的队伍很少见，一路上行人商队，往往结伴而行。 毕竟两边就是大山，不说强盗，冒出来几头凶猛野兽，一般人也是对付不了的。 商队们看到陆明等人，捉摸不透，远远点头示意，绕到一边，没有起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陆明也乐得轻松，懒得交际。 从灵月藏经庵一路走来，遇到不开眼的山贼水匪的确有有几个，陆明让柳迟枝动手，试着杀人养养胆魄。 顺便剿灭山寨，救了些无辜倒霉蛋，并将山贼水匪带到附近县衙，领些赏钱。 陆明三人走过的地方，传扬开有人行侠仗义的传说 只不过大黑马速度很快，传言蔓延的速度，远远追不上陆明所在的位置。 直到天色将黑，前方出现零星灯火。 陆明欣慰道：“总算不用露宿荒野了。” 赶紧让大黑马走过去，是个亮着零星火光的小村庄，大概二百户人家，村口高耸两座三四丈高的箭塔，村民在上面放哨。 “什么人？” 马车刚刚靠近，箭塔上的村民便举起弓箭警惕询问。 “路过行人，想在村子借宿一宿。”陆明走出马车道。 偏僻山村， 除了防备野兽外，还要提防山贼、妖怪，乃至其余村子的人，陆明表示理解。 箭塔上的村民收起弓箭，探头看了会儿，一架小小的马车，显然不像是山贼，一时间犹豫不决。 最后左边箭塔上的村民继续放哨，右边的村民匆匆下了箭塔，往村子里跑去。 很快，村子骚动起来，十几个人举着火把向这边走来，带头的是个年过半百的老者，很明显是村长。 十个人隔着木头寨门站立，村长举高火把望对面仔细看看，一男二女，衣裳干净，容貌俊秀，不像是普通人。 “诸位贵客，我们这是陈家村，你们是什么人？要到哪里去？为何只有三人，没有与商队护卫同行？” 言语中带着浓浓的戒备。 陆明道：“从南方灵泉镇来，到北边的琴溪城访友，我们尚且有些修为，自保有余，故而没和商队同行。” 陈家村长闻言稍显放松。 “灵泉镇我听说过，在南边五百里外，那边的葡萄藤苗质量很好，每年我们村子会买上一些。” 对于陆明说有些修为，没有质疑，敢不依靠护卫，自然有些依仗的。 听到熟悉的地方，村民们觉得亲近不少。 “三位客人。”陈家村长面露歉意：“你们远道而来，我们本该招待，可村子狭小，没有空余房间。” 怕陆明三人误会，陈家村长连忙指向北方。 “在那边七八里地，有个大户，家主名叫陈原岩，以前是工部员外郎，年迈归养，乐善好施，以前路过的行人和商队，去他家借宿，一般不会拒绝。” 陆明刚想同意。 另外一个村民插嘴道：“村长你忘了？上次有个商队在他家借宿，夜间暴毙了两人，从那以后陈员外就不愿意让人借宿了。” “是是是。”陈家村长一拍脑袋。 “我又忘记了这么回事。” 他和村民们打开寨门，邀请陆明三人进去，引到村中广场。 陈家村长歉然道：“村里没有空余房间，只能亏待你们在这里。” “没关系。”陆明示意了下马车。 “我们可以睡在车厢里，今晚叨扰各位了。” 类似这种小村子，一家人住在一个房间都是正常，哪里会有多余房间？ 似乎是感到惭愧，村长让人送来了些吃的，热过的米饭配上青菜，很普通，却是农家常吃的菜肴。 陆明也不嫌弃，捧着吃了起来。 “对了村长，你们刚才说的陈员外家里，暴毙了两人，是怎么回事？”陆明好奇闲聊。 “唉。”陈家村长叹了口气，道：“谁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是陈员外闭门户一个月后，重新招待商队，结果第一个过去的，就死了两名护卫，听说他们死时，浑身干枯，像是被吸干了血似的。” 陆明扒饭的动作稍停。 “吸干了血？这么恐怖？” “那当然，像是僵尸咬死似的，不过陈员外以前是工部员外郎，修为在身，家里护卫强大，不可能有僵尸，也许是那两个倒霉人，有什么怪病吧。” 陆明琢磨了会儿，问道： “他们闭门户一个月？为什么啊？” 陈家村长抽了口旱烟。 “不清楚，那一个月不许进不许出，以前附近村子里的人，还回去他家做短工，那个月短工也不要，人家说那是陈员外家里出了妖怪，不过一个月后一切如常。 陈员外依旧对谁都笑呵呵的，院子里一个人没少，要不是出了商队那件事，定会招待你们几个的。” 夜色渐深，陆明吃完饭，从井里打上水将三个碗洗干净，递给陈家村子。 “多谢村长，味道不错。” 陈家村长脸上皱纹散开，笑呵呵道： “你们不嫌弃就行。” 普通的农家人，既警惕外人，又热情好客。 过了会儿， 陈家村长又送过来一些晒干的蒿草，放在火堆旁边熏烤着，春天来临，乡野间蛇虫变多，这些东西可以驱赶它们。 陆明没有拒绝，怕伤了老人好意。 不过等到村子里全部陷入熟睡，陆明悄悄将蒿草熄灭，他们根本不惧蛇虫，免得浪费。 第199章 村中贤孝 深夜漆黑，唐俏儿走出马车飘上车顶，随手洒落灵光遮蔽住。 保证里面的动静传不出去。 不管是为陆明镇痛，还是柳迟枝修炼《太玄玉体经》，均需要独立空间，进步飞速需要刻苦修炼换取。 大概是知道唐俏儿并未远离，今天的车厢里格外安静。 唐俏儿右手托腮望向高悬的明月，话说《太玄玉体经》的静功部分当真奇怪，竟然还需要另外一人帮忙刺激穴位气血，要是独自一人岂不是难以入门？ 真不知当年创出这门奇怪功法的人，面对的是何种情况。 幸好柳迟枝已经掌握精髓，现在陆明帮忙只是在加快修炼速度。 村外兽吼虫鸣，绵绵不停，天气越来越热，野兽活跃，四处争锋。 唐俏儿看向漆黑幽暗的大山，山川间夹杂隐隐几点散发灵性光辉，那是灵气自发汇聚的地方，草木动物接触到，会多上一丝灵性。 不过草木动物侥幸碰到一次已是天性，想要真正成妖，余生还不知要触碰到多少次，才能凝聚出完整的智慧。 可这，已经是天启大战后的机缘。 以往天地之间像是有压制般，成妖比如今难得多。 唐俏儿思绪发散，口中喃喃。 “以后天地间的妖怪会越来越多，堵不如疏，若两方矛盾渐深，将来必定生灵涂炭。” 突然，唐俏儿向北方看去，眉心微蹙，轻声道：“是有幸运儿成妖了吗？” 她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妖怪气息，太过微茫，像是风中余火，随时会被吹灭。 …… 翌日清晨。 陆明收拾马车准备离开。 陈村长提来半边腊兔肉，歉意的向陆明道：“二位客人，委屈你们一夜，本来该收拾间房子出来的。” 村长用稻草绳捆好腊兔肉，硬是往陆明手里塞去。 褐红色的腊兔肉附带些许油光，在小村子里是难得的美食，因为昨夜愧疚特意送给陆明他们。 村子里几个瘦巴巴的小孩子跟在大人身后，手掌抓住父母的衣角，紧紧盯向兔肉，馋了伸手抹一下嘴巴咽下唾沫。 陆明看了眼几个小孩子，笑道：“村长客气了，不让我们在外面受野兽蚊虫骚扰，已经感激不尽，哪里好意思收东西？” 村长长年劳作晒到发黑的脸，涨得通红。 “让客人住在屋外，传出去不知道要怎么说我们村子呢，客人您快收下。” 不善言辞，但热情做不了假。 陆明瞧老村长的样子，不好不收下，将腊兔肉接过来，回到马车里找出两个药瓶，里面是柳秋霓准备的跌打损伤的药粉。 品质远超市面上能买到的。 陆明等人用不上，但柳秋霓不放心他们远游，养伤养气的，每样准备了些。 “昨夜我看村子里不少人有外伤，这个给你们。”陆明将药瓶递给陈村长。 村子地方偏僻，距离其它村落较远，山中野兽经常出现，能捕猎到许多野味，也容易受伤。 他们平日里受小伤，只把草木灰当作金疮药，简单包扎。 陈村长本想拒绝，可想着村民们胳膊腿上受的伤，推辞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们……我们，本该请你去陈员外那里住的，我们和他同宗同脉，肯定会备上好酒好菜招待，可是让你们在马车里……” 一位手上受伤的猎户叹道：“陈员外家里不晓得怎么了，前两天给他们送野味都不要。” 本来还能靠这手艺，赚点碎银。 另一位老汉用力抹了把秃亮的光头。 “我家女儿还不是在陈员外做工？他老子我十天前想去看看，不还是没见着？” “啊？”另一位村民感到很震惊。 “你女儿不是挺孝顺的吗？怎么会不见你？” “我哪知道？”光头老汉气恼的翻了个白眼：“我是感觉上次陈员外家里闭门谢客一个月后，所有人都冷漠了不少。 以前说话挺客气的那个王管家，他告诉我女儿在做工，没时间出来，你说是不是笑话？见她老子的功夫都没有？” 陈村长摇摇头。 “不应该啊，以前王管家还挺好的一个人，逢年过节还来村子送些东西，哪家受伤了更会拿来药材。 远的不说，光是这些年许多人家在他那儿做长工短工，给了不少工钱，我们不能说他们坏话。” 光头老汉嘟囔。 “我又没怪他们，只是感觉和以前不一样了，我女儿两个月没回来，她娘想她想得紧，不回来看看，也不知道做什么工。” 村里大家知道光头老汉只是嘴硬，其实很想女儿，不然不至于跑过去要见见。 恰在此时，从村尾跑过来一个年轻的小姑娘，急切的冲着光头老汉喊道：“不好了，陈宝树二叔，婶婶掉寒水河里去了。” 光头老汉气恼的一拍脑袋。 “说了让她别去洗衣服，风寒还没好利索。” 陈村长和村子里的人顾不得招待陆明等人，向村尾跑去。 很快，一行人抬了个浑身湿漉漉的大婶回来，嘴唇被冻的青紫，不停打摆子。 光头老汉气的不停：“说了家里衣服让我洗，寒水河又冷……” 刀子嘴豆腐心，虽然在不停抱怨，手里却拿毛巾替她擦水渍，自己眼里流出心疼的泪水。 一行人把大抬到屋子里，烧热水的烧热水，拿干衣服的干衣服。 陈村长问先前喊人的小姑娘。 “你婶婶她怎么回事？我们每年检查岸边石板，铲掉青苔，就怕有人掉下去。” 小姑娘小脸吓得煞白。 “婶婶看起来恍恍惚惚的，我们想替她洗衣服，她不愿意，结果刚离开她就滑进去了。” 光头老汉陈宝树找到干衣服，递给屋内的妇人，闻言扭过头道：“风寒时她就想见女儿，我上次去找女儿就是想要她回来看看她娘，结果，唉，不孝女！” 陈村长等人叹气，连母亲病重想她都不回来，关键路程没多远，哪里像是孝顺女儿会做出的事？ “唉，明明她以前不是那样的啊。” 那位通知的小姑娘不忿道：“以前桂兰姐还每过五六天回来一趟，给二叔婶婶送些剩下来的食物，这还不是两个月没回来？” 陈桂兰就是光头老汉陈宝树的女儿。 第200章 一缕妖气 陈村长眉头锁起，不怒自威，显出几分不悦。 “不能这样说，村里去陈员外家做工的，不止陈桂兰，还有其他人，比如你三叔三婶，还有你二狗哥，燕姿姐……，她们两个月来也没怎么回来。” 村长发怒，吓得小姑娘低着脑袋，不过咬住下唇，不太服气。 屋子房门突然被打开，一位妇人焦急道：“陈宝树你快进来，你媳妇额头烫的吓人，烧迷糊了。” 陈宝树本来光亮的秃头，感觉黑上了许多，他匆匆向屋子里走去。 陈村长犹豫片刻，走到房内口探头往里望了望，少顷，摇头出来，愁苦的看着天空，眉头皱纹更深。 眼睛紧闭，忽冷忽热，口中喃喃的只知道喊女儿陈桂兰的名字，情况太严重了。 要是在大城里找到厉害的医师或许还有救，可他们村子，小病硬扛，大病等死，这下子宝树他媳妇怕是熬不过去了。 “陈村长。”陆明远远走来拱手道：“如果不介意的话，能不能让我们看看那位大娘？走南闯北，略懂医术。” 真是略懂，不过对比的是灵月藏经庵的丹师，世间普通的病症依靠灵气能解决大部分。 先前听那位大娘落水，应该风寒导致的体质虚弱，加上河水冰寒导致的，只需要引入灵气，服用活血气的药物便可。 陈村长大喜。 “果真如此？我等感激不尽。” 他挥手让门口的人让开一条路，引着陆明三人向屋里走去。 “聚在屋子里干什么？还不快让开位置，让神医看看。” 屋内逼仄狭窄，比陆明在暖风城里的房间还小，没舍得点油灯，在中间烧个篝火堆，有些刺鼻。 光头老汉陈宝树跪在床边，紧紧抓住媳妇的手掌。 “让你别去别去，现在倒好掉河里去了吧？你要是走了留我一个人怎么办？” 老妇人睡在床上，脸色苍白，处于昏迷中，从嘴巴里发出的含糊不清哼声。 “桂兰，桂兰……” 屋子内的大伙儿沉默，按照现在的情况看，二叔家的怕是撑不过几天了。 其中一个汉子受不了憋闷的气氛，扭头向外走去。 “老子去把陈桂兰叫回来，她娘这样了，还做什么工？” 陈村长领着陆明三人进屋，将里面的人赶到两边，将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光头老汉拉起来。 “哭什么哭？你婆娘还没走呢！快让贵客看看，人家走南闯北的什么没见过？肯定有法子。” 陈宝树闻言，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用力向陆明三人磕头。 砰!砰!砰! “先生，您要是能救好我婆娘，我……我来世定当作牛做马报答。” 他嘴笨，自身家贫，也没什么是贵客瞧得上的不知道用什么表达感激，这番话发自肺腑。 陆明笑笑，低声道： “我们可不要什么牛马。” 环视周围一圈，陆明道：“屋子里人太多了，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何况是病人？你们先出去。” 陈村长立即挥手赶人。 “快走快走，还留着干什么？” 片刻后除了陆明三人，只剩下倒在床上的老妇人、光头老汉陈宝树，和主持大局的陈村长。 陆明弯腰按住老妇人脉搏检查一番，又翻了翻她眼皮、舌苔，果不其然，归根到底还是风寒体弱，加上年迈落水冻的。 “怎么样？”陈村长和光头老汉陈宝树忐忑问道。 “自然有办法。”陆明转头看向唐俏儿：“麻烦你了俏儿姐，引来灵气逼去她体内寒气即可。” 自己用不了灵力，只能用银针刺血或者药物治疗，远不如唐俏儿方便。 唐俏儿颔首。 “交给我吧。” 上前一步，伸出右手，掌心泛起光芒引来氤氲的灵气，隔空虚按便将灵气强行打入老妇人体内。 老妇人脸上肉眼可见的恢复血色。 几个呼吸后，唐俏儿收回手掌。 老妇人也在此刻，迷茫地睁开了眼睛。 事已功成，陆明三人让到一边。 陈村长感激的向陆明三人鞠躬。 光头老汉陈宝树激动地凑到老妇人身前。 “终于醒了，臭婆娘。” 老妇人脑袋有些混沌，稍微停滞了几息，疑惑的问道：“怎么这么多人在？桂兰回来了吗？” 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问女儿，心里惦念的很。 陈宝树话语一滞。 “快了快了，有人去喊了。” 陆明三人没有打扰人家白发夫妻，与陈村长离开房间，屋外空旷，气息一清。 屋外聚拢的人没散去，知道老妇人已经救醒，一个个感激的冲陆明等人拱手道谢。 大家很是热情，弄得陆明一时间竟然没办法离开。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几道怒气冲冲地骂声。 “还是同宗同脉的，人家老娘要病死了，让她回来见见都不行，老子不喜欢认他这个大户。” “狗日的王管家，还让护院赶我们走。” “刚才的我们的喊声，陈桂兰不晓得听见没有？” “应该没有吧，不然知道她老娘那样了，还不出来？” 两个人骂骂咧咧的走来，其中一个正是之前受不了房间压抑气氛，去通知陈桂兰的汉子，他和另一个村民走到陈村长前。 “村长，没通知到，狗日的王管家不让我们进去，你看，你看。”两人掀开衣袖露出胳膊，上面青一块紫一块。 “我们想要强闯进去找陈桂兰，还让护卫打人。” 陈村长脸色阴沉下来。 “虽然贵客救了陈宝树家婆娘，可她差点死去，于情于理该让陈桂兰回来见一面，我亲自去，看陈员外到底认不认我这个族叔！” “好！”村民们义愤填膺，纷纷举起拳头。 “我们随村长一起去。” 陈村长带头，足足三十多号人，快步走出村门，向北方走去。 陆明望向村人方向，这是人家内部矛盾，不好插手，正好乘此机会收拾马车离去，却注意到唐俏儿视线落在从陈员外家被打回来的那两人身上，微微蹙眉。 陆明好奇问道：“怎么了？” 唐俏儿略微不解。 “他们身上好像有一丝妖气，可又不太像，太淡了。” “嗯？”陆明坐上马车，拽了下大黑马的缰绳。 “正好一个方向，我们也去看看，这个陈员外家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第201章 不放人 陆明跟在陈家村的村民们后方不远处，遥遥而缀。 只见村民们群情激愤的在村长带领下，向北方走去。 陈村长提醒道：“我们去讲道理，让桂兰回来见见她娘，不是过去闹事的，你们注意点。” 村民们道：“村长放心，陈员外对我们有恩，我们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先前挨打的两个汉子也道：“正是如此，我们二人被护院驱赶的时候，也没还手。” 陈村长扶额望天。 “唉，明明他以前和村里处了不错，怎么就变了呢？好些在他府中做事的人，也没回来。” “村长。”有村民戳了下村长腰眼，指向后方：“贵客他们在后面呢。” 陈村长急道：“你们先往陈员外那边去，我去问问贵客，村中琐事可不要打扰到他们。” 安排完毕，陈村长匆匆来到陆明马车前，远远的就拱手道：“三位贵客，你们何不留在村里，我们带回桂兰，备上宴席招待各位。” 陆明摆摆手。 “半只腊兔肉足矣，我等在村中过了一夜，该是时候离开，不多叨扰了。” 眼眸看向前方，陆明继续道： “恰好我也顺路，见见这位归养的工部员外郎，为何将人扣在府中不放？” “扰了贵客清净。”陈村长道：“不过陈员外平日里很和善，就是这两个月有些不一样，大概是遇到了些烦心的事情，我按辈分是他族叔，找他要人他不敢不给。” 陈村长很自信。 陆明含笑：“要是村长有麻烦，我倒是可以帮上一个，恰好我和吏部尚书有些渊源，陈员外定会给上几分薄面。” 渊源，指的是先后杀了吏部尚书的天阉嫡子王冲，和寄养在暖风城柳家的柳白。 不过他人不知道呀。 陈村长再度拱手俯身。 “多谢贵客好意，不过应该不劳贵客出面，我是他族叔，他不会不听。” 陈村长转身向队伍那边小跑而去，小老头速度还挺快，不一会儿就赶在了队伍前头。 马车上，柳迟枝低声道：“你还说和吏部尚书有关系，不怕被戳破吗？” 陆明道：“仙盟下派检查使去牡丹王都，检查仙录司和朝中官员，朝中人人自危，闭门谢客，一个归养的工部员外郎，去哪里查我和那王尚书的关系？” 柳迟枝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陆明笑道：“这些朝官，他们是不确定我认不认识王尚书，可也不能断定没关系，只会客客气气接待。” 柳迟枝不开心道：“那可以用炼气士身份呀，比如唐姑娘那么厉害，他肯定会害怕，为什么要借王尚书那个坏人的名头？” 堂堂第四境合真的炼气士，牡丹王都有没有还两说，一位归养的工部员外郎岂能不惧？ 陆明把柳迟枝的小手按在掌心，十指纤长，温润如玉质，陆明没事就喜欢拿在手里把玩。 “是可以威逼，但没必要，左右不过一件让陈桂兰回家的小事，出动堂堂第四境合真的炼气士，多丢面啊。” 陆明望向坐在车厢另一边的唐俏儿，暗叹一声可惜，冰凉质感的玉手定然别有一番风味，就是俏儿姐不让。 “况且我们这次去王都，正好看看仙盟检查使查的怎么样了，三个月过去，不晓得是王都朝官做事不留手脚，还是检查使被买通……” 很快村民们赶到两座大山中间岔路口处，一片枣林，枝桠横纵交错生长，长满了嫩绿色的叶片细芽，再过不久就能郁郁葱葱。 陈员外的青砖府邸，正坐落在枣林中，像是看淡了官场起伏，归来颐养天年之人喜欢的地方。 门户紧闭，村民们走到门前，之前挨了揍的汉子主动上前，用力拍门。 嘭！嘭！嘭！ “陈员外！快快开门，陈桂兰她娘落水差点没命，你还不放她回去看看？族叔也来了，别躲着不见人！” 大门吱呀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位一身华服的中年人，左右各带两名护卫，面色不愉，将挨揍的汉子推下台阶。 中年人双手负在身后，冷冰冰道： “我不是说了吗？陈桂兰在府中做事离不开，你们回去。” 挨揍汉子气道：“王管家，我们和陈员外好歹也是同宗同脉，不指望能发财得利，眼下让陈桂兰回家也不行？” 他扭头看向陈村长。 “村长您说说话。” 陈村长上前道：“王管家，我们不想扯皮闹事，实在是陈桂兰她娘落水病重，要不是幸运的遇到贵人，指不定已经命丧黄泉，于孝一道，该让陈桂兰回去。” 王管家丝毫不给不留情面。 “不行！她要做工。” “你！”陈村长怒道：“就片刻不能离开吗？左右不过半个时辰路程，让她回去看看立刻回来。” “不行，她要做工。” “为什么？难道是什么机要手艺？害怕外泄？你们派人跟着总行吧？” “不行，做工。” “王管家，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做工。” “顽固！迂腐！”陈村长气得胸膛剧烈起伏，呼哧呼哧喘粗气： “王管家，我和你讲不通，让陈安庆那小子出来，我和他当面谈，问他还不记得我爷爷可怜他，留他在家里吃饭，供他读书的事。” 陈安庆就是陈员外的本名，在他功成名就后，陈村长就再也没叫过，今天再次喊出，村里人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 面对发火的陈村长，王管家眉毛挑动，道：“我这就去请老爷。” 脸色依旧死板僵硬，袖子一甩向院里走去。 距离大门较近的村民探头向里看去。 “哼——”护院们左右欺身上前，拦在众村民前面，人高马大遮的严严实实。 村民们怒目而视，双方气氛紧张起来。 好在没过一会儿，陈安庆员外就被王管家请了出来。 虽说他年龄比陈村长还大上许多，可居于朝堂，饮食充足，无需劳作，加上朝堂赐下的功法，头发乌黑，看起来比陈村长还年轻。 陈安庆员外一来到门外，就冲陈村长拱手，脸上笑呵呵的。 “怀礼族叔，你家的恩情我自不敢忘，至今还记得饭菜衣物，赠予银两之恩。” 村长陈怀礼冷着脸道：“我可不敢让员外大人惦念，将陈桂兰出来吧，她娘差点死了，该回去看看。” 陈安庆笑容未变，依旧笑起来看着亲切，但坚决摇头。 “不行。” 第202章 阴冷楼阁 “你说什么？” 村长陈怀礼掏耳朵，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还真不让陈桂兰离府？ 衣着华贵的陈安庆客气中带着冷漠。 “不仅是陈桂兰，其他在我府中做事的人，短时间内全部不允许离开，时间过了才可。” “她娘病着，差点死了。” “别说没死，就算死了，她也不能回去。” “陈桂兰只是去厨房帮闲，哪里不能离开？说了让你派人看着总行吧？” “不行，陈桂兰不能走。” “陈安庆，你讲不讲理？” “族叔，此中事情，不是你能明白的，还请耐心等待。”陈安庆皱眉思考片刻后道：“陈桂兰最迟一个半月，就能回去。” 话不投机半句多，村民们觉得陈员外蛮不讲理，想前挤动要人。 护院在管家带领下，拦成一排。 双方推推搡搡。 “陈安庆！”村长陈怀礼愤怒的竖起食指。 “你到底还是不是人？诗书礼义全部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陈安庆眼中寒光一闪而过。 “族叔， 有些话不可以乱说。” 言语不乏威胁之意，王管家率领护院们齐齐上前，站在陈员外背后，如同一面升起的高墙，阴影遮蔽，将村民笼罩住。 “你……你想干什么？”村长陈怀礼惊到，连续后退好几步。 “还想打我们不成？” 悲哀大于恐惧，明明亲善任孝，温润有礼的陈安庆，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陈安庆阴沉沉的话尚未出口。 远方便传来一连串鼓掌声。 啪啪啪。 “陈员外真是好大的威风，不知道朝堂诸君可知道你这般风采？乡民邻居，唯唯诺诺，连家人都不允许回去。” 陆明一边鼓掌一边靠近。 陈安庆警惕道：“你们是什么人？” 衣着华贵，容貌俊秀，气质出尘，明显不是普通人。 陆明道：“不值一提，不过我和王尚书有些渊源，正要前往牡丹王都锦城拜见，却没想见到陈员外如此精神抖擞，看来还能为朝廷效力嘛，这次去王都倒是可以和王尚书提下此事。” 陈安庆脸上阴晴不定，拿不准眼前年轻人说的是真是假，可他不敢赌，只得拱手道：“公子说笑了，老朽年迈，岂能耽误朝廷正事？” 陆明抬了下下巴。 “那陈桂兰那边？” 陈安庆右手握拳，反复握紧又松开，最后一咬牙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定。 “还请公子与族叔入府一叙，老朽知错，设宴赔罪。” 王管家稍显急切，喊道：“老爷！” “嗯。”陈安庆举起右手打断王管家的话。 “是我们有错，该赔罪。” “不必了。”陆明道：“让陈桂兰出来就行。” 陈安庆陪着笑容。 “公子有所不知，陈桂兰在府中做的工，事情繁杂，想要脱身必须安排妥当，要些时间，公子入府赴宴，老朽让人去领陈桂兰过来。” 陈安庆向王管家耳语吩咐两句，王管家领命向府内走去。 护院让到两边，陈安庆张开右手指向府内，恭敬道： “公子，请。” 陆明啧啧两声，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行，我看看你们准备了什么好宴。” 袖子轻甩，陆明和柳迟枝、唐俏儿向府内走去。 陈安庆幽幽望向三人背影，又转头看向陈怀礼等人：“族叔，还有各位，也入府等陈桂兰可好？” 村长陈怀礼摸不准陈安庆的意思，他隐约察觉到陈安庆话里藏着恶意，瞧着陆明三人已经走入府邸，绕过前门影壁。 不能让为他们出头的陆明他们冒险，村长陈怀礼道：“自然要进去等着。” 二十余位村民，在村长陈怀礼带领下，向陆明小跑而去。 在所有人进入府邸后，陈安庆踏入府内，淡淡道：“关门。” 砰！ 护院关闭府门，黑压压门板与墙壁如乌云遮蔽住天空，门外枣林随风簌簌，嫩芽青绿。 府内。 陈安庆追上陆明。 “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我姓陆，单字一个明。” “陆公子从何处来？” “灵月城。” 陈安庆脚步微顿，惊讶道： “可是灵月藏经庵所在的灵月城，那里高人云集，丹术通玄，陆公子你可认识庵中师太？” “你说的高人嘛，自然不认识。” 陈安庆明显放松了许多，不过还是警惕问道： “陆公子去拜访王尚书，可是想入朝为官？老朽在朝堂还有些亲朋，或可助公子一臂之力。” 陆明随陈安庆走到府邸正厅，一路上陆明沿途观看，亭台楼阁，小桥流水。 “我可懒得当什么官。” “那公子拜访王尚书的目的是……” “琐事而已，他也不知我要去。” “哦？是吗？” 陈安庆声音变的忽远忽近，客气中夹杂了几分寒冷。 陆明并不在意，像是初出茅庐的年少公子般，有问必有答。 府中护卫很少，大多数在先前对峙过，丫鬟更少，只有院墙后面探出两个脑袋嘻嘻哈哈笑着，再被陈安庆瞪了一眼后，立马缩了回去。 两个小厮立于大厅旁，努力挺直腰板，营造出遵守大家规矩的模样，不过站立几个呼吸，就不自觉的弯腰曲背，脸上露出几分古怪的笑意，冲着对面连连眨眼。 随着前门脚步声变得清晰，两位小厮连忙努力的站直身体。 道路上，壮着胆子随同进来的村长陈怀礼等人眼露迷茫。 “不应该啊，明明上次我来时，有好多小厮丫鬟的。” 人丁稀少，感觉不到人气，精致的楼阁透着古怪的冰冷森寒。 村长陈怀礼等人，下意识的相互相互靠近，明明天气转暖，来到府邸中，却感觉回到了数九寒冬。 不对，这股阴冷，像是深夜的墓地，来自心中。 陈坏礼等人，本能的打了几个寒颤。 陆明耳朵微动，听到陈怀礼的话，视线扫过道路两侧院落，尤其是那些鬼鬼祟祟探头的小厮丫鬟，心中闪过一丝叹息。 唐俏儿眼眸逐渐变得冰寒，指尖按在剑刃上。 柳迟枝察觉到异常，柳眉竖起，望向四方，气呼呼的，咬牙切齿。 “可恶……” 几人来到大厅中。 陈安庆站在厅堂正中，道：“此去王都，仅有三人，不免太过危险，不如与商队同行？正巧老朽门前常有商队路过，陆公子要不等待几日，与他们一起？” 陆明冷眼望向陈安庆道： “怎么？陈桂兰还没有放出来，反而想要把我们留下来？” 第203章 一窝狐妖 厅中双方人相对而站，护院隐隐站在外面，将大厅围起来，气氛紧张，说好的赔罪宴席不见踪影。 陈安庆毫无之前客气的模样。 “陈桂兰那边老朽已经让王管家去安排，公子还是留下吧。” 陆明冷冷道：“我若说不呢？” “这恐怕由不得陆公子了。”陈安庆威胁道：“乖乖留下十天半个月，老朽好吃好喝的招待三位，时间到了，自然会放你们离去。” 村长陈怀礼握紧拳头骂道：“陈安庆，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们陈姓一族，自三百年前迁居于此，代代待人有礼，从未有过强盗之举。” 老汉怒发冲冠，只觉陈安庆行为，败坏了祖宗名声。 举着拳头就要上前教训。 “陈村长且慢。”陆明伸手，将陈怀礼拦了下来。 “他应该不是你认识的陈安庆了。” 陆明上前一步，仔细打量陈安庆的模样。 “府外还不确定，走进门来当真是一股子臭味，巧做人样，不得半分精髓，把弄心思，徒增平日笑尔。 说吧，你们是一窝子什么妖？” 一语道破天机。 “陈安庆”大惊，进而目光凶光毕露，佝偻身躯，如野兽面对敌人，手掌勾起如同利爪，喉咙发出低吼声。 “你是怎么知道的？” 大厅里，院墙外，其它妖怪纷纷冒出头来，粗略看去，竟然有八只，一个个的弓腰蓄势，试图攻击。 眨眼间，小桥流水的精致楼阁，变成了一座妖窟。 村长陈怀礼等村民被吓到，一个个的恐惧地张望，连连后退。 “陆……陆明公子，找到机会你们先跑，我们拦着妖怪。” 就算吓得两腿颤抖，陈怀礼依旧选择要拦到陆明三人身前，这是他们的祸事，不能牵扯他。 只不过他选择的英勇，被陆明打断。 “跑？要是想跑，我就不会进来了。” 陆明望向“陈安庆”，再看向周围小妖，略微皱眉思索。 “确实是人的样貌，普通人身上的伤疤、缺陷全部存在，不是正常妖怪化形的路数，而且只有玄关境的实力，看来你们这群小妖，开发出了一门古怪妖异的法门。” 小妖们恼羞成怒，以“陈安庆” 为首，大声嘶吼向陆明冲杀。 “知道我们是妖还找死？” 数道阴影身影黑压压如同猎豹矫健，陆明大步上前，电光火石间扣住陈安庆手腕，用力往下砸去。 嘭！ “陈安庆”被狠狠甩到地上，板砖砸裂，蛛网密纹，口吐鲜血。 陆明一脚踩在“陈安庆”胸膛，力道巨大，下面的小妖惊骇的发现根本起不来身。 “确实是人身，但妖里妖气的……，是想法子把妖身寄生到人体了吗？好邪恶的李代桃僵之法。” 陆明一眼就看破了“陈安庆”等妖创出的法门，一窝妖怪们将整个陈安庆府邸控制住，一个个地寄生到人体内，以后就能用陈府的各人身份生活。 “嘶——” 小妖发出一声尖啸，“陈安庆”肚子迅速鼓动。 噗。 血浆喷涌，两只沾满血液的粘稠利爪向陆明大腿抓去。 陆明嫌弃的后退，反手抓起一张椅子拆下椅腿，形如长枪向前刺去。 嗤—— 一棍贯体。 陆明挑起血淋淋的小妖躯体，用力掷出，狠狠砸在大厅柱子上。 小妖挣扎，库库吐着鲜血，气息萎靡虚弱，恐惧地望向陆明。 “你……你究竟……是谁？咳咳。”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其余小妖见老大没过一招，吓得尖叫扭曲，慌乱逃命。 虽然还是寄生在人体内，却暴露了本性，一个个的弓腰曲背，双手双脚着地向四面八方跑去。 被固定在木柱上的小妖不过猫咪大小，全身毛发血红，在“陈安庆”的血液浸润下更是发黑，毛发结成絮状，向下滴落血液，厅内很快充满腥气。 “狐狸？”陆明判断出这只小妖真身，再看了眼地上腹腔破开的“陈安庆”尸体，道：“俏儿姐，攻击腹部，留众人全尸。” 陈员外府邸众人死得凄惨，得让他们入土为安。 “了解。”唐俏儿脚尖轻点地面，顿时灵力似涟漪荡漾开，逃跑的小妖身躯强行被定在空中。 每个小妖身前凭空凝聚的寒冰长剑，狠狠刺入众人小腹，将血淋淋的狐妖挑出，全部丢在厅前广场。 府邸各处叮铃哐当的乱响，是察觉到这边动静的小妖在疯狂逃命。 唐俏儿身形微动，自厅中消失，一息归来，俏脸含煞。 “一共十三只成形小妖，和尚未寄生的四只小妖，全部杀了。” 砰砰砰…… 猫咪大小的血腥狐狸尸体，如同落石般哗啦啦砸下，顷刻间尸体积成一堆。 血腥味在弥漫。 陆明捏住鼻子，走到被定在柱子上，方才操控“陈安庆”的狐妖前面。 “仙盟在两个月前诏令，妖怪三分，守仙盟规矩的妖自可居世，你们为何要寄生到人体内，李代桃僵？” 按照陈家村众人所言，在两个月前陈安庆府邸闭门谢客，应该就是那时候这群狐妖进入府邸，杀人寄生。 直到装的像人了，才再次露脸。 时间能对上，可陆明想不通的是，明明可以正常用妖怪身份生活，为什么还要行此邪恶血腥的法门？ 狐妖咳咳吐着鲜血，气息奄奄，往厅前狐狸堆积的尸体看去，露出惨笑。 “仙盟诏令？谁信呢？我和你们人类的炼气士争斗这么久，互有杀戮，你们肯定是想把我们骗出来杀掉。” 他的想法已经根深蒂固。 陆明叹了口气，再度拆出一根椅子腿，插入狐妖胸膛，结果了它的性命。 陈家村众人看着府中变故，一切变幻如同神话传说般，心生拜服，又可怜偌大的府邸，全被一窝血腥狐妖占据，连尸体都被寄生。 唐俏儿道：“在东边院子里，还有些人活着。” 陈家村人大喜，不过不敢轻举妄动，一个个的看向陆明。 陆明挥挥手。 “和我一起去吧。” 唐俏儿在前面指路，很快到达东边的以及一间院子，院门被铁链锁着，唐俏儿剑指轻弹，灵光打出，铁链咔嚓断裂。 陆明将铁链扯开，走入院中。 第204章 千里任侠风 唐俏儿道：“屋里的这些活口，应该是为了那些小妖准备的。” 这窝狐妖寄生到人体内，应该也不是一定成功，需要留活口准备寄生。 院子里三个房间全部被村民打开，大家伙闯了进去，里面放了一个个被绳索捆住的人。 他们本来恐惧地望向门口，见到是陈家村的村民，才喜极而泣。 “桂兰，你还活着啊。” “村长，呜呜……” “该死的妖怪，五天前山孝大哥被害死了。” “当着我们的面，像是挑菜般的选择。” “……” 房间里的人一个个被救出，共有二十一个，还有一个才两三岁的小孩子，被他母亲抱在怀里。 “他是……”村长陈怀礼问道。 小孩的母亲哭泣。 “陈知义，他爷爷正是陈安庆，为了保下他，他爷爷和父亲、大哥，全部自愿配合妖怪们，被……，被……” 妇人说不下去，紧紧抱住孩子，掩面哭泣。 陆明瞧着院中众人抱头痛哭，沉默片刻，找了个时间把村长陈怀礼招来，道： “府里的妖怪全部杀了，你找个地方将被寄生的可怜人入土为安，免生瘟疫。 还有那些狐妖尸体，记得用火烧掉，洗去血腥和怨气，此间事了，我们该离开了。” 陆明说完，就和柳迟枝、唐俏儿飘然离去。 “恩人，恩人。”陈怀礼急忙追上。 陈安庆和他是同宗同脉，如果不是恩人们路过，狐妖肯定骗过了所有人，而后用陈安庆等人的身份生活。 甚至骗陈家村的人来到府中，被寄生，就比如陈桂兰等人，就是预备的目标。 可以说，陆公子等人，今日救的不仅仅是陈安庆，还有整个陈家村的人。 陈怀礼的喊声惊动悲切哭泣的众人，大家伙儿抬头望去，只见恩人已经消失不见。 急忙追了出去。 马车已在百丈开外，陈家村众人诚恳跪下。 “多谢恩人救我陈氏，族中上下，必当建立长生牌，为诸位恩人祈福。” …… 大黑马本就神异，当天下午就横跨二百余里，到达下一座大城——西临城。 陆明找上当地玄冥司，告知他们在南边村落，有一窝血腥狐妖，强占人皮骨，欲李代桃僵，潜入人世。 本地玄冥司岂敢耽误？立刻出发向陈家村方向而去。 同时，一只纸仙鹤，飞向仙盟。 仙盟允许妖怪生存，但不允许这种恶妖为非作歹。 几天后，一道诏令传遍天下，警告诸妖，再有行此事者，挫骨扬灰，神形俱灭。 诏令上详细写了血腥狐妖的所作所为，被发现时扎在木柱上，血液流淌，堆到一起，烈火焚烧，干干净净。 一窝狐妖尸体画像栩栩如生，吓得无数暗藏小心思的妖怪熄灭了不该有的想法。 这边的消息传回灵泉镇。 羊公藤婆知道狐妖全被诛杀，驻足良久，感叹道：“幸好我们没有和那群狐妖同流合污。” 小松鼠栗栗蹦蹦跳跳的甩着大尾巴，叽叽喳喳。 “它们该死，陆明公子杀的好。” …… 陆明三人在西临城游览两天，平复心情。 在游览一座名胜古桥时，本地玄冥司的司长找上来。 “陆公子，陈家村那边准备替你们建生祠，以作供奉，为你们祈福，是任由他们修建还是阻拦？” 村民们虽然贫穷，可陈安庆曾任工部员外郎，救下了他家唯一血脉，愿意出资。 陆明哭笑不得。 “没想到我还有被人建立生祠的一天。” 沉思片刻，陆明道：“他们愿意建就建吧，免得阻拦反而伤了他们的心，就是拜托你们注意些，别让野修妖怪占了香火，坏我名声。” 有些修炼法门，可以借助泥塑香火提升修为。 陆明虽然不在意，却也不想有人拿去，甚至借助他的名字做恶事。 玄冥司司长拱手道：“那是当然，朝廷官员会派人管理，我们玄冥司也会时常过去监察。” “那好。” 陆明点头同意。 在第三天补充干粮饮水，折转向东，再度出发。 此时距离牡丹王都锦城只剩下一千五百里，以大黑马的脚程，五六天就能抵达。 一路走来，血腥狐妖之害，是最后遇到的一场妖祸。 此后路程，再无妖祸，妖怪倒是有，只不过老老实实听从仙盟命令，就算不加入仙盟，也是在观望中，不敢为祸。 山匪盗贼，杀了不少。 从暖风城到灵月城，再折转锦城，一共五千里。 剑出平祸乱，任它妖与魔。 一畅胸中意，千里快哉风。 沿途祸害的妖怪和山匪强盗，全部被灭，沿途不知安全多少，消息很快向前传开。 要是提前知道，或许会躲避，不过陆明的大黑马速度最快，在他们得到消息前，陆明等人已经到达，沿途匪盗清理的干干净净。 …… 五天脚程眨眼即过，距离牡丹王都只有五十余里。 牡丹王都本名锦城。 或许应了名称之意，道上行人衣着越发精致华贵，商队绵延络绎不绝。 虽然还没到，却已经见到了其繁华气息。 陆明走下马车，打开地图看了片刻道：“今天下午就能到锦城，沿途疲惫，前面正好有个茶棚，我们过去休息会儿吧。” “好。” 对于陆明的提议，两人自然不会拒绝。 将马车停在路边，陆明三人走进茶棚，立刻就引来茶客的目光，不过大家伙瞧男的俊俏，女的绰约，不似凡俗人物，立刻收回目光，不敢再看。 锦城汇聚整座牡丹王都权贵，宗门、散修，常常来此历练，谁知道哪里路过的人物，就是潜伏的蛟龙？ 说是茶棚，其实也卖饭菜，很远就能闻到饭香。 陆明摸了摸有些饿的肚子。 “小二，准备草料和清水，替我们喂下马，另外准备一壶茶，几碟小菜。” “得嘞。” 小二远远的迎了上来，恭敬请陆明三人坐下，另有人去喂马。 陆明替柳迟枝和唐俏儿各倒了一盏茶，道：“上次路过这里，还是去年冬天，当时踌躇犹豫，不知家里情况如何，想回又不敢回，最后买了这匹大黑马，慢悠悠行走，沿途调整心态。” 外面吃草料的大黑马眼神灵动，其神俊的模样引来不少人羡慕的目光，这种马，千里难寻。 柳迟枝道：“一路上没看到比它神俊的马匹了，你找谁买的？” 陆明笑道：“当时卖马的说它有一丝英招血脉，搞不好还真没吹牛。” 第205章 青云剑邓云 茶棚喧闹，来往商客甚多，镖师侠客和散修炼气士也不少。 陆明三人在用饭时，亲眼目睹几个年轻侠客，在两位年长前辈的带领下，走入茶棚。 一行人浩浩荡荡走进来，左右客人纷纷侧目。 其中一位年轻的女弟子衣着干净，面带稚气，瞧略显简陋的茶棚，有些嫌弃。 “师傅，我们为何不加紧一些脚程，去王都里面的酒楼，清静幽雅，总好过这里喧嚣吵闹。” 中年的男掌门一捋胡须，笑道：“卿儿，行走江湖在于消息一定要灵通，这里是三岔路口，南方几处道路在此经过，三教九流相互交流，能知道不少东西。” 另外一位女长老提醒道：“你们好好听掌门师兄的教导，我们苍雷派虽然在牡丹王国是一顶一的大派，也不能孤僻自傲，否则消息闭塞，被人坑害了都不知道。” 年轻弟子们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抱剑拱手道：“谨听师傅师娘教诲。” 这里的动静引来其它客人的注目，立刻有人起身道：“原来是苍雷派青云剑邓云，和紫木刀慕佳安当面，见过二位真人。” 其余茶棚客人，闻言惊讶道。 “竟然是苍雷派的高人，听说掌门和掌门夫人在二十余年前就双双晋级朝元境，如今怕是在朝元境内走很远了吧。” “伉俪和谐，行侠仗义，人间佳话，着实让人羡慕。” “以他们二人的修为，就算去牡丹王都，也会是大家族的座上宾。” 大家上前敬酒拜见，一时间恭维之声不绝于耳。 青云剑邓云眼里露出几分得色，很享受这种场合，足足等上几个呼吸，才收敛表情，虚压手掌道： “幸得同道抬爱，才有了几分名号，诸位还请坐下，勿需如此多礼。” 待到众人纷纷落座，邓云带着弟子选了两个相邻桌子，小二上好茶水酒菜，邓云端起酒杯道： “酒舍茶肆，皆有消息流通，你看我和你们就说两句话，就被人认出，过不了多久，整个王都有心之人全会知道我们来了。” “多谢师父教诲。” 弟子们见到先前众人恭维的场景，一脸艳羡。 “师父，您和师娘行侠仗义，如此威风，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闯出名号啊。” 又有弟子道：“我们这趟来王都，是不是做侠义之事？许多人汇聚在此，肯定有各种不平事。” 女弟子卿儿央求道：“师傅，吃完饭我们就出去找找，有没有什么可以行侠的地方。” 弟子们在吹捧师傅师娘的同时，畅想他们将来扬名，走到哪里都有人认出的场景。 邓云脸色一沉，砰的放下酒杯，道： “这次带你们来王都，就是教你们行侠的第一要义，有可为，有不能为，天下高人和权贵何其多，有些人一旦惹上，麻烦不断，甚至会断送你们性命。 我和你师娘闯荡江湖多年，就是在行侠前打探消息，确认可以动手才会动手。” 弟子们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万万没想到师傅教的，是这些不符合侠义之道的东西，师傅师娘高大英武的模样，在他们心中破碎了。 见弟子们一脸失望，女长老，也就是掌门夫人道：“我知道你们心中在想什么，但你们想过，万一得罪的人有后台，你们对付不了呢？” 弟子们低声道：“可我们有苍雷派。” 掌门夫人继续道：“假如苍雷派也不是对手呢？天下很大，高手很多，我们苍雷派只在牡丹王国有些势力。” 弟子们噤声。 掌门夫人认真道：“远的不说，牡丹王都里，那些大家族，高官权贵，你们要是惹到，我和你师傅是不会保着你们的，门派数百年基业不能因为你们私人原因，毁于一旦。” 弟子们吓得脸色煞白，先前的女弟子卿儿坐到掌门夫人身边，一把搂住她的胳膊，撒娇问道： “可是娘，我们不是听说南边有几个人，一路行侠仗义，杀了许多恶人，提前来王都想要看看的吗？” 卿儿是掌门的亲生女儿，其他弟子不好问的话，由她问没什么问题。 掌门夫人摸了摸乖女儿的脑袋，看向丈夫，示意他说。 邓云道：“南方一窝狐妖死在他们手上，仙盟诏令，夸其侠义，仙盟没说他们的姓名，我们摸不清他们的底细。 按照目前探查到的消息，他们一路走来，行侠杀人无数，以前那是没惹到厉害的，这里可是牡丹王都，再像之前猖狂，必有祸端。 我带你们过来，就是看看他们行事。不能依仗有几分本事，就当过江龙。 要是他们收敛，你们更应该知晓厉害。总之，不管这几个人是死是活，都可学到一些东西。” 弟子们一副深受教诲的表情。 陆明笑着往苍雷派众人方向看了几眼，结账，与柳迟枝和唐俏儿离开。 这位苍雷派掌门其实说的不算错，侠义之名哪有那么好拿的？每年死在各处，乃至被门派推出不想惹祸上身的侠客不知道有多少。 但行侠之时瞻前顾后，又岂是真正侠义之心？ 邓云自然瞧见了陆明三人的背影，一男两女，看起来和自己弟子差不多年纪。 估计是私自出门历练的，没有长辈陪同，年轻气盛恐怕容易闯祸，看他们去的方向是王都，以后要是遇到，看能不能救一救。 他青云剑邓云，在牡丹王都还是能说上几分话的。 过了一会儿，自王都方向过来一群镖师押送货物路过，听闻青云剑邓云携弟子在内，立刻前来拜见。 “……扬威镖局杨渊见过两位真人，二十年前一睹二位风采，至今倾佩难忘。” 邓云笑道：“杨镖师过誉，瞧你修为距离朝元境只差一线了吧。” “这一线就是天地之隔，此生还不知道能不能突破。” 双方坐下寒暄，畅谈过往，自然而然的聊起牡丹王都的事。 “锦城还像以前那样吗？”邓云问道。 杨渊叹息。 “唉，世家高高在上，各方势力角逐，皇家难以掌控朝堂，这么多年一直没变，就连我扬威镖局，每年还要送上不少银钱，才能勉强做些生意。” 邓云惊讶：“杨镖师玄关巅峰的修为还不行吗？” 第206章 独眼老妇石老太 邓云和扬威闲聊，慕佳安偶尔插上几句话，徒弟们乖乖听着。 杨渊道：“锦城太大，我一个小小的扬威镖局算什么？只有晋级朝元境，才有几分直起腰杆子的资格。” 他望向邓云的眼神极其羡慕，假如他也是朝元境，镖局岂能受到这么多窝囊气？ “这不，我在离开锦城时，瞧见路边有一独眼老妇跪在地上，高举木牌乞求侠客帮忙报仇。” 邓云道：“她想要报仇的对象不是一般人吧。” 杨威道：“那是当然，吏部左侍郎裘寒松的三儿子裘鸿，继承不了家业又是裘家最小的儿子，为非作歹，无法无天，祸害了不少人。 前些日子独眼老妇的儿子媳妇新婚，在秋水堤游玩时，被裘鸿看上新媳妇，强抢民女，儿子反抗，结果当场被打成重伤，那新媳妇不堪其辱，跳河自尽。 事后儿子被人抬回家，不治身亡，可怜独眼老妇孤寡一人，养大了儿子刚刚可以开始享福，就遭此横祸。” 苍雷派的年轻弟子，一个个气的咬牙切齿。 邓云问道：“那个新媳妇有多漂亮，竟然引得裘鸿当街强抢？” 其实强抢民女的事很少发生，权贵子弟就算浪荡，去楚馆里什么样的姑娘找不到？ 更别说想要攀高枝的女子，偌大锦城，数不胜数。 普通民家女子，常年劳作，就算天生美人胚子，不好好养护也不会成为绝色，入不了浪荡权贵的眼。 “嗨，哪里有多夸张，稍微有些姿色的普通女子而已。”杨威道：“裘鸿和他的狐朋狗友不是看上了她，只是想要戏弄普通人寻求刺激罢了，对两个小夫妻则是灭顶之灾。” “一群狗东西。”卿儿气的俏脸通红，拍案而起。 “衙门不管？” 杨渊看了眼卿儿，笑道：“这位就是邓掌门的女儿邓卿儿小姐吧，果然侠义。 但你有所不知，衙门是管了，他们将裘鸿请去衙门，却判断独眼老妇的儿子死于疾病，和裘鸿无关。 女子也没真正受到欺辱，跳河是她自己想不开。 事后让裘鸿赔偿五两银子，闭门思过，可笑，裘鸿当天就去花雅楼饮酒去了。” 邓卿儿结结巴巴道：“衙门……衙门的官儿怎么判成这样？” 杨渊镖师含笑不语。 邓云教育女儿。 “裘鸿的父亲是吏部左侍郎，衙门的哪个官吏敢管？” 邓卿儿瞪大眼睛。 “那路过的侠客呢？” 杨渊道：“也不敢管，谁敢和朝廷作对？更何况吏部左侍郎裘寒松还是吏部王尚书的人，朝中御史或者有心的官员，根本不敢提。” 邓卿儿眼睛红了，蓄着泪珠。 “那我们……我们……” 她握紧小拳头，转头看向父亲。 邓云冷酷无情。 “我们苍雷派也不管，这就是教你们的道理，行侠只行可行之侠，而不是求死。” 两张桌子陷入寂静，年轻弟子们一个个低头握拳，胸膛起伏很是气愤，但还是坐在原地，裘鸿的身份让人感到无力。 邓卿儿颓然的坐回椅子上，喃喃道：“难道就真的没人能杀了裘鸿吗？” 杨渊转动酒杯。 “也许吧，独眼老妇跪在路边一个多月了，来来往往那么多人看到，没人会出手的，也许她会更长久的跪下去，直到死在路边。” …… 陆明站在路边，看着独眼老妇人手中高举的木牌，上面详细写了她的遭遇。 长久跪地，膝盖处深深陷了两个坑，老妇人骨瘦如柴，眼窝深陷，嘴唇干裂发白。 此时她低垂着脑袋，仅剩的一只沧桑浑浊的眼睛里满是绝望。 身前放着一个破碗，里面几块碎银和一些铜板，那是她的全部家当，只要有人愿意替她报仇，就可以全部拿走。 她知道这些银子不够，可已经是她的全部。 只不过，一个多月了，银两铜钱分毫未少。 人人同情，没人敢拿。 路过的人长叹道：“石大娘脾气真和她的姓一样，又臭又硬，每天夜里睡在路边，醒了就举着木牌求人报仇，要不是路人看她可怜，趁人少的时候偷偷塞她些干粮清水，早就渴死饿死了。” “谁说不是呢？”另一人低声道：“裘鸿前两天还过来看了一圈，你看她右腿，是不是稍微弯曲，就是那天被踹断的。” 独眼老妇的破碗旁边，放着半块被啃过的炊饼。 她只想等到有人为她报仇，个人身体早已不在乎，或者说，她知道报仇无望，只想跪死在这里，与草木同腐朽，好去见她儿子儿媳。 就在这时，长街尽头快步走过来几个短褐打扮的闲汉，眼睛一扫找到独眼老妇所在，呼喝着赶走围在她周围的行人。 “滚，快滚，有什么好看的？” “再看连你们一起揍了。” 动作粗暴，不停呵骂，一看就是锦城的地痞流氓，一般人哪里敢惹，一个个吓得躲开。 地痞们围到独眼老妇身边，狞笑道：“姓石的，不想死就快滚，你自己儿子身体不好，稍微推搡后，自己病死，还在败坏裘少爷的名声，不知死活。” 对裘鸿来说，石老妇影响不到他，但恶心人，本来以为跪了两天知道无望就会回去，谁知道这么顽固。 独眼老妇抬头，嘴角抽动似哭似笑，声音颤抖悲哀。 “老妇人早就不想活了，你们的主子要是看不惯，就将我打死在这里吧。” 她腰板佝偻，但两只高举木牌的胳膊，依旧挺的笔直，像是钉死的坚固铁木。 地痞老大瞅了眼木牌，一把扯了过来用力砸在地面上。 嘭！ 地痞老大用力将木牌折断，咔咔碎成好几块，木屑翻飞。 “老子让你求人报仇，求了一个多月有人敢去找裘公子？御史、清官、大侠？哪个敢出手？” 啪！ 他又一脚踹翻地上的破碗，叮铃哐当，碎银散落，铜板翻滚，地痞老大指着独眼老妇的鼻子骂： “滚，看你死了儿子媳妇的份上，老子不打你，不然保准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晚上天黑，睡在路边可是狠危险的。” 地痞们几乎是明示的威胁。 独眼老妇纹丝未动，惨笑道： “你打死我吧，正好去见他们，人世间，也没什么好的。” 远远躲开的人，见到这边的情况不忿，就要上前教训几个地痞，但马上被同伴拉住。 “你不要命了？他们是给裘三公子擦屁股的，你过去想一起送死？” 第207章 侠心俊彦当救之 独眼老妇的话激怒了地痞们，他们握起拳头往老妇人打去。 “该死的瞎子，给脸不要脸是吧？今天老子当街打死你，看谁敢说话！” “铛铛——” 一枚铜板，落在石头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跳起又落回地面，咕噜噜顺泥路滚动，渐行渐远，最后在陆明脚前停下。 陆明低头看向略微生锈的铜板，弯腰将其捡起来，触感冰凉粗糙，指尖摩挲除去上面一块泥印，轻声道： “报酬已拿，此仇我接了。” 陆明大步上前，一伸手扣在最后方地痞肩膀上。 “什么人？” 地痞惊愕回头。 “杀你的人。” 陆明露出微笑，牙齿白皙，看的地痞一阵迷惑，哪里来的文弱书生？ 紧接着，陆明手掌用力，轻轻一甩，这名地痞立刻向后抛去，高高的飞起十几丈高度再砸到地面。 嘭！ 地痞浑身抽搐，口吐鲜血，生死不知。 还剩六名地痞，他们听到动静回头看去，就在回头的瞬间，陆明双掌来回搭肩，瞬间其中五人便重复之前情形，飞入高空在重重砸下，堆在一块，全部死亡。 这些人全是裘鸿的走狗，作恶多端，死不足惜。 眨眼间只剩下最后一名地痞老大，他丧失斗志，吓得两腿发软，砰的跪在地上不停磕头。 “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本来跑远的行人，瞧见这边动静，击节叫好。 陆明转动手里铜钱，看向地痞老大道：“裘鸿在哪儿？” 地痞老大知无不言。 “在花雅楼，他每天都会和几个朋友去花雅楼喝酒。” “哦？”陆明问道：“那天和他一起欺负石老太儿子儿媳的人，也在吗？” “是是是。”地痞老大吓得脸色苍白。 “他的两个朋友，祭酒家四公子龚如真，怀英侯家二子江羽，还有我们忠义帮的帮主余大江，全在花雅楼，我们就是听裘公子和帮助的命令，把石老太赶走，以后找没人的时候把她解决了。” 地痞老大一边磕头一边说着，在交代完后抬头，看着陆明转动手掌，惊恐讨饶。 “大侠饶命，小的只是听裘鸿和余老大他们的命令，迫不得已啊。” 陆明蓦然提问：“你杀过多少石老太这样的人？” 地痞老大话语一滞，给贵公子们擦屁股死的人数一时哪里想得起来？ 嘭！ 陆明一掌击出，按住地痞老大脑门上，顿时发出一声闷响，地痞老大七窍流血，软软的倒在地上，气息断绝。 陆明转头看向独眼老妇，道：“石大娘你回去吧，这仇我帮你报了。” 独眼老妇仅剩一只眼里，爆发出希望的光芒，但紧接着，就摇头道：“公子您侠义，可裘鸿那个畜生不是一般人，他父亲更是吏部左侍郎，得罪不起，您还是快走吧，老妇人我不想拖累您。” 她一心求得人为她报仇，可临了，却又不愿意害了他人。 陆明举起手中铜板。 “报酬已拿，岂有半途而废之理？石大娘您放心，区区裘鸿，奈何不了我。” 陆明与柳迟枝、唐俏儿走上马车，在道路两旁行人眼中，急速向锦城内驶去。 陆明等人离开不久。 青云剑邓云和紫木刀慕佳安来到此地，略一打听知晓有人杀了地痞流氓，去花雅楼欲杀裘鸿。 邓云顿时一急，连忙吩咐道： “速速赶去花雅楼，只是几个地痞，我还能保住他们，要是和裘鸿动起手来，就麻烦了。” 紫木刀慕佳安气道：“不知道他们是哪家弟子，门中师长不看着点，放任年轻气盛的青年俊彦独自历练，迟早闯出祸事来。” 兴许是之前在茶棚的一面之缘，苍雷派的掌门与掌门夫人，对和自家女儿和徒弟差不多大的年轻人很有好感。 要是能救的话，力所能及救上一救。 一行人急匆匆往花雅了楼追去。 …… 锦城繁花似锦，车水马龙，仅占地面积就有暖风城的十多倍，这还是暖风城本就是大城的情况下。 稍微打听，便知道花雅街所在，坐落流香河畔，顶级奢靡富贵场所。 锦城正南边真定门距离此地最近，但想要去花雅楼走靠西的洛乌门较方便。 陆明问明白方向，牵动缰绳走洛乌门进了城。 半个时辰过去。 乱花渐欲迷人眼，陆明掀开马车车帘，闻到空气里流淌的脂粉香气，再看河水晕染开来的花瓣，两岸行人身着的锦衣华服，再联想到城外跪着的独眼老妇石老太，不由叹息。 突然，一道略显尖锐的声音，自马车外响起。 “拜见陆明公子，寒霜剑仙唐姑娘，柳姑娘。” 陆明三人扭头看去，只见一架轿子在后方快速追赶，说话的人掀开轿帘急切喊着，此人中年相貌，面白无须。 抬轿的人更是跑的满头大汗，以大黑马的速度，他们想要追上并不容易。 陆明疑惑道：“你是……？” 中年人下了马车，恭恭敬敬的行礼陪笑。 “奴婢叫高封，贵客唤奴婢小高就可以，陛下在仪凤殿备好宴席，早早命奴婢在真定门外等候，先前奴婢眼拙，竟误了贵客马车，特地追来，请贵客赴宴。” 哪里是眼拙，陆明根本没走真定门，才和他们错过。 要是锦城的达官显贵瞧见皇帝心腹秉笔太监，如此恭谦的态度，怕是要吓死，这位主可是和当今皇帝一同长大，感情深厚。 近些年皇帝病重体弱，谁都知道皇帝寿命不长，高封太监早就说过会追随陛下而去。 朝廷三公和太子见到，也会尊称一声高公公。 陆明道：“我们还有些事要处理，等结束了再去宫中。” 他们从灵月城一路赶到锦城，普通山贼水匪不知道，但皇室肯定知晓，早早得了消息摆宴等待。 太监高封道：“贵客自便，陛下今日都会在仪凤殿等您。” 陆明点头，大黑马拉动马车向花雅楼驶去，太监高封疑惑的望去。 “他们想要干什么？” 困惑不解，但作为皇帝心腹，他隐约知道这些人身份不凡，好像是来自仙盟，不敢多言，远远跟在后面等待贵客处理完琐事。 少顷，苍雷派众人追来，举目望向流香河畔最繁华的一座建筑，青云剑邓云长舒一口气。 “幸好幸好，好像还没打起来。” 来得及。 第208章 杀之奈我何 苍雷派众人刚刚庆幸一切都来得及，就听得哗啦啦一声巨响。 “你就是裘鸿？可曾记得一个多月前被逼死的小夫妻？” 咔嚓！ 花雅楼五层，窗户破裂，木屑纷飞，一道锦衣华服的公子身影像是皮球般，被从楼上砸了下来，重重摔在大街上。 花雅楼的客人，慌乱的逃出。 这条街上的都是达官显贵，豪商巨富，一个个探出脑袋，立马就认出了砸在大街上的人。 “那不是裘鸿吗？天天正事不干，就知道欺负普通人。” “切，人家聪明着呢，继承不了家产，又没什么修炼天赋，虽然欺负人，却从不惹到得罪不起的人。” “哈哈，打死汉子，逼死新妇，这事闹出的动静可不小，要不是人家父亲是坚定的王尚书一派，御史非得参死他不可。” “你以为没有？全被压下来了。” “压下来又如何，看来终究有人看不惯出手了，传的沸沸扬扬，早有炼气士想杀他了，连我都想。” “衙门判的裘鸿失手伤人，笑话，他还无辜起来了。” “不过毕竟是左吏部侍郎的儿子，回头肯定会报复的，今天出手的这几位，怕是惨喽” 陆明站在破碎的窗口望向下方，嗤笑一声，左右手各提一人，砰砰向下甩去。 如同两块死猪肉，吧唧落在裘鸿身边，肉浪来回弹动，气息虚弱。 陆明回头看向最后一人，忠义帮的帮主余大江，裘鸿他们的忠实狗腿子，平日里动手的事儿交给全是他办，手里多少血腥，简直糟蹋了忠义二字。 余大江吓得脸色发白，他区区玄关二重的修为，欺负普通人尚可，哪里对付得了一看就不一般的炼气士？ 余大江连连后退，色厉内荏的大吼： “你刚刚打伤的可是吏部左侍郎裘寒松的公子，还有……” 他只期望报出的名号能吓到来人。 可他失望了，陆明表情平静。 “还有祭酒家四公子龚如真，怀英侯家的二公子江羽？如果不是他们，我是不会来的。” 花雅楼的堂中客近千人，陆明目标直指裘鸿等人，并未干扰他人。 失望变为绝望，余大江退到另外一侧窗口旁边，果断扭头，向外掠去，兔起鹘落就在百丈开外。 逃！逃得越远越好，忠义帮不要脸，离开锦城！ “唉。”陆明瞧着远处背影微微叹气，没有灵力无法远程攻击，挺麻烦的，可以追击但纯靠肉体力量动静太大。 “俏儿姐，帮帮忙。” “可。”唐俏儿眼眸微动正欲出手，站在另一边的柳迟枝道：“让我试试。” 她恨极裘鸿等人，一想到那被打死逼死的小夫妻，跪在道旁求人无果的独眼老妇，就感同身受。 柳迟枝手中转动，暗红色的血液果冻哗啦啦化作流体，如千丈红绸电射而去。 嗤！ 光速穿过余大江胸膛，断绝其气息，血液红绸一转将尸体抓回，狠狠砸在裘鸿等人身边，血液红绸被收回，重新化作果冻模样在转化为血色手镯，套在手腕上。 操控腥红色的异宝，柳迟枝竟然有了几分妖异之感。 陆明和唐俏儿颇感诧异的看向柳迟枝。 收回异宝，柳迟枝恢复了温柔贤淑的模样。 “怎么了？” “没什么。”陆明摇了摇头，看向下方长街上不停吐血裘鸿三人，道：“我们下去吧。” 唐俏儿卷来一股清风，托住三人飘然而下。 贵公子长佩剑，以作君子之饰，裘鸿他们虽不是君子，却也佩剑。 陆明拿起佩剑，向三人走去，眼神冷漠，剑刃闪烁寒气，如同死神在宣判。 裘鸿他们恐惧的望中着陆明，浑身抽搐，努力挪动胳膊、大腿，试图逃跑，但一切皆是徒劳。 “呵呵……” 陆明在砸下他们的时候，就已经打断了他们四肢，捏碎他们喉管，眼下裘鸿等人虽然还活着，但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 只能依靠身躯扭动，像蛞蝓在扭动，只不过身后留下的不是粘液，而是滚烫的鲜血。 “赫赫……” 裘鸿、龚如真、江羽三人发出破风箱般喘气声，想要求饶，但挤不出清晰的字眼。 陆明目的很简单，让他们体会那对小夫妻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绝望。 陆明举起长剑。 “还请留手。”空中传来两道急切喊声。 青云剑邓云和紫木刀慕佳安脚踏御空法宝，快速飞来，苍雷派其它人在后面追着。 瞧见花雅楼这边的动静，就知道事情好不了，此时邓云夫妇看到倒在地上没了半条命的裘鸿三人，心里更是焦急。 陆明抬头，疑惑的看向邓云等人。 “你和裘鸿他们有关系？” “不不不。”邓云生怕陆明误会，赶紧摇头。 “我和裘鸿他们素不相识。” “那为何要阻拦我？” 邓云感觉脑门痛，指着裘鸿等人道： “你这年轻人是哪个门派，还是哪个家族的？给你背后的势力惹麻烦了知道吗？” 邓云上前两步，仔细看了几眼裘鸿等人，皱眉来回踱步。 “嘶，有些麻烦，虽然高品质丹药能治好，却也狠狠打了他们三家的脸，我想想办法，看赔罪道歉能不能解决……” 话还没说完他就打断自己的话。 “不行不行，伤势太重了，估摸着我的面子也不好使。” 慕佳安道：“几位小友，你们背后势力的实力如何？要是太弱就糟糕了，你以为我们就不想杀了他们吗？可是他们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杀掉。” 苍雷派其余人气喘吁吁赶来。 陆明知晓了他们的目的，不知何故，这些人想要保护自己等人，于是抱剑道：“多谢各位好意，但裘鸿等人非杀不可。” 远方传来官差动静，早有人通知了这边的事情，过来的速度很快。 陆明瞥了一眼来人，挽起剑花，潇洒出尘，飞快滑过裘鸿三人脖颈。 嗤—— 血液飘溅。 为了防止几人没死透，陆明再度拿剑，咄咄咄三剑点出，搅碎三人心脏。 这下子就算锦城最高明的丹师出手，也救不活了。 “你……你你，你这后生。”青云剑邓云瞠目结舌：“好生不考虑后果。” “好！”苍雷派弟子齐齐发出一声喝彩。 以邓卿儿为首狠狠挥了拳头，无比畅快。 就该杀了裘鸿他们，出一口郁闷气。 邓云眼瞅越来愈近的官差，急的跺脚。 “这样，你们快离开锦城，我看帮忙拖上一会儿，能不能跑掉就看你们造化了。” 不是动手，而是用话术让官差多耽误些时间，给陆明他们争取逃跑的机会。 陆明坦然甩开长剑，道： “多谢邓掌门好意，苍雷派各位果然不负侠义之名，但不必跑，他们奈何不了我。” 第209章 凤仪殿大宴 刚刚杀完三人的长剑叮铃哐当的掉在地上。 青云剑邓云瞧着完全没逃跑意思的陆明等人，气得口干舌燥，苦口婆心劝道： “你们还是快跑吧，人家左吏部侍郎、怀英侯、祭酒三家报复你，手段残忍着呢，不是你们想担就能担住的。” 他们显然是误会了，以为陆明想要束手就擒，不拖累背后势力。 紫木刀慕佳安道：“天牢里手段肮脏不堪，你不想跑也要考虑女伴……” 他们的女儿邓卿儿，指向长街南边。 “往那边跑，人少。” 陆明笑笑，苍雷派的邓云夫妇无论怎么教育弟子，心怀侠义做不了假的，不过是怕引火上身，力所能及之处救了很多人。 陆明愿意称他们为一声侠，正想要开口解释。 官差脚步嘈杂的赶到现场，瞧见地上三具尸体，眼皮狂跳，麻烦了，怎么死的是这几个纨绔？ 他们家里怪罪下来，巡查这片街区的自己等人肯定讨不得好，搞不好自家上官都要被罢官。 大理寺、刑部、御史台全会牵扯进来，甚至皇帝会过问。 锦城官不好当。 眼下情况明了，带头的官差一眼锁定距离尸体最近的陆明三人，挥手大喝命令手下道：“大胆狂徒，还不将他们拿下！” “谁……谁敢！ ？” 秉笔太监高封着急赶到现场，额头一层虚汗，气喘吁吁的怒斥官差。 他天赋不高，上等资源和功法才堆到玄关二重修为，就算修为不行，这点路也难不倒他，主要是被吓的。 陛下可说过，此乃贵客，见之如见朕，万不可得罪。 带路官差一阵迷惑，仔细打量高封衣着，认出此人是宫中公公，以他的身份虽然认不出此人是谁，却从衣服精美程度其地位崇高。 “这位公公是……”带队官差拱手询问。 高封冷哼一声。 “杂家姓高，侍奉陛下多年。” 带路官差吓的浑身寒毛颤栗，噗通的就跪了下来，身后属下齐刷刷下跪。 锦城中贴身侍奉皇帝，并且姓高的大太监只有一人，高封，皇帝心腹，朝廷三公不敢轻视之。 带路官差砰砰磕了好几个头。 “不知这几位竟然认识高公公，是卑职鲁莽。” 既然认识高公公，就让左吏部侍郎和、怀英侯他们和高公公斗去吧。 “哼……”高封翘起兰花指： “杂家可高攀不起几位贵客，陛下正在仪凤殿备宴招待他们，此间琐事你自己处理，区区三个不知死活的纨绔，杀了正好清净锦城，量他们家里人不敢说话。” 裘鸿他们闹出的动静不小，高封听说过，不过懒得理会，眼下见三位贵客杀了他们，弓腰赔笑向陆明小跑去。 “多谢贵人杀了祸害，百姓之福，陛下早已备好宴席，丝竹舞乐，贵人您可以放松一二。” 陆明好笑的看了眼高封，淡淡道：“前头带路。” 临上马车时，陆明回头看向邓云和慕佳安等人，道：“多谢苍雷派各位仗义直言，果然名门正派，不负侠义之名。” 大黑马牵着马车，咕噜咕噜向宫城而去。 苍雷派各人愣愣站在原地，目送马车。 杀了三个纨绔高公公还说杀的好，牡丹王国的皇帝更是竟在凤仪殿特地招待，那可是只有外使或朱紫公卿才有资格参加的宴会啊。 苍雷派邓云和慕佳安，也只在年轻时随师傅——原掌门参加过一次宴会，不过那次牡丹王国境内有朝元境炼气士的宗门全部参加，苍雷派只是七宗之一。 秉笔太监高封走过来，邓云连忙拱手。 “见过高公公。” 高封在陆明面前谦卑，在邓云面前平等视之，略一点头。 “邓掌门果然侠义，杂家会禀报陛下，没记错的话苍雷派的锻铁技艺不错，朝廷正好需要一定量。” 邓云大喜，宗门在名在钱，朝廷一句许诺，苍雷派便可名声大震。 “多谢高公公。” 高封道：“这是你们苍雷派应得的。” 话音落下，高封追着马车离去。 留下苍雷派各位站在原地感叹良久。 邓云没料到一时善念，就为门派带来了大量生意，毕竟锻铁技艺良好，也不是他一家最好不是。 邓卿儿等年轻弟子，驻足，久久不能回神。 …… 宫城辽阔，兵甲森严。 高封弯腰引路，带着陆明三人向里面走去，路上不乏推崇之语，话里话外都在说裘鸿等人杀得好，又隐隐暗示，如果不是陆明等人，朝廷也会出手。 既让陆明等人感到舒爽，又让陆明不对朝廷芥蒂，把语言艺术玩得绝佳。 仪凤殿外，早有人站在门口等待。 一见到陆明等人过来，这些人就遥遥迎接。 “哈哈，果然是英雄少年，朕没料到我牡丹王国竟然能出位蛟龙。” 左右三拨人，最中间明黄色袍子的老者，面色蜡黄，尽显老态，正是牡丹王国的皇帝赵显。 不愧是当皇帝的人，他开怀大笑中，脸上满是亲切真诚之意。 “这位就是陆明公子吧，前些时间得知陆公子留下滔天之功，朕高兴的整宿整宿睡不着，恨不得立刻过去亲眼目睹阁下，可惜政务繁忙，又知陆公子不喜凡俗琐礼，等到今日才能一见。” 眼里真诚顷刻转为遗憾，又夹杂终于见到的欣喜。 “陛下过誉了。” 陆明不是那么好欺骗，天生对皇帝带着几分芥蒂，再想到之前他设立鸣武军衙的事，表情平淡。 皇帝赵显表情丝毫未变，依旧是之前那般真诚，先是向唐俏儿和柳迟枝各行一礼。 “这位是寒霜剑仙唐姑娘吧，上次仙盟会晤，未曾见到剑仙英姿，今日一见，幸甚。” “柳姑娘，温淑贤德，当为女子表率，当年柳家的事是朝廷对不起你，朕向你赔罪。” 堂堂帝王之尊，竟然真的向柳迟枝弯腰赔罪。 陆明怕迟枝姐不知如何应对，伸手虚托道： “陛下无须多礼。” 一行人向里走去，经过介绍，陆明得知。 在皇帝赵显左边的，分别是仙盟监察使朱寒山，仙录司主吏司官钱逸。 右手边的是吏部尚书王洛耀，也就是曾经篡改功绩、人称右相的王尚书，同时是王冲和柳白的父亲。 陆明脚步微顿，瞧着大殿中琳琅满的佳肴，心中沉吟，看来此般宴会不仅仅是普通见面啊。 第210章 唯盟主是命 乐音飘扬，舞姬环绕。 酒宴正常举行。 不像是宴请朝臣般，皇帝坐在高位，群臣坐在下方。 而是两方相对而坐。 右侧皇帝最高，下方是吏部尚书王洛耀。 陆明、柳迟枝、唐俏儿坐在左侧高位，下首是仙盟检查使朱寒山和主吏司官钱逸。 天下以左为尊。 皇帝赵显隐隐以陆明他们为尊，自屈下位。 席间，皇帝赵显一直在观察陆明，举起酒杯道： “陆公子今日来锦城，知道公子心性淡薄，不喜排场，故为未曾亲迎，还望公子勿怪。” 皇帝敬酒，吏部尚书王洛耀立刻同陪，监察使朱寒山小心观察陆明等人表情，主吏司官钱逸冷汗津津，酒杯都端不稳。 “陛下太过客气，今日这般就挺好。” 只不过陆明并未理会他们，偶尔附和几句，更不怎么在意舞女曲乐，而是在和柳迟枝她们评论菜肴如何。 该说不愧是御厨特地做出的佳肴，色香味俱全。 很快陆明满足了口腹之欲。 陆明三人聊的开心，皇帝赵显等人食不下咽，好几次举起筷子又放下。 半盏茶后，陆明放下碗筷，看向对面。 “陛下，有什么想说的便说吧，如此这般，宴会也无法尽兴。” 皇帝在热情中夹杂讨好之意，以九五之尊的身份做出这副表情可真为难他了。 皇帝赵显尴尬道：“是朕罪过，耽误了公子酒兴。” 陆明道：“先说正事，锦城繁华，夜间我还要去游览一番。” “多谢陆公子。” 皇帝赵显看向殿中，舞姬们知趣的福礼退下。 “陆公子，前些日子在暖风城发生的事朕听说了。”皇帝赵显一脸沉痛。 “万没想到王洛耀身为三朝老臣，竟能干出这种蠢事，篡改公子功绩，将之挪到私生子身上。” 陆明面无表情。 皇帝赵显用力一拍桌子指着地面，怒道：“王洛耀，你给朕滚过来，向陆公子赔罪。” 王洛耀倒是干脆，不顾苍苍白发，噗通一下，向陆明等人跪下，脑袋触地。 “陆公子，柳姑娘，是老朽鬼迷心窍，将陆公子给予家中的功劳，挪到我那不成器的私生子名下，任打任杀，陆公子自便。” 陆明手指轻点桌面沉吟。 五年前历经雷雨山一役，身负重伤的同时被俏儿姐救下，前往核心区域认识师尊，此后战争越发惨烈。 战场地带距离仙盟过远，怕家中担心，便拜托俏儿姐帮忙，将雷雨山一役之前的部分功劳整理，送回仙盟，这些功劳虽不大，却能让家里过上富庶的日子。 后续之所以和家中断信，是因为天启大战的惨烈程度远超预料，前线和后方几乎断绝联系。 后方以为陆明死在了雷雨山一役，毕竟当时他仅仅是个什长。 唐俏儿将整理的功绩和陆明书信发往仙盟后方，便去前线作战。 仙盟按照正常流程通报牡丹王国，谁曾料到王洛耀以为陆明是普通立功的将士，并且于雷雨山一役后失踪，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将这些功劳篡改，挪到私生子身上。 老实说，这次仙盟监察使来查篡改仙录卷宗一事，皇帝赵显知晓陆明在雷雨山一役后不久，被仙盟盟主收为徒弟，心都凉了。 监察使朱寒山起身道：“启禀少尊，锦城仙录司由主吏司官钱逸，与吏部尚书王洛耀共同掌管，现已查明，二人合谋扣下书信，篡改卷宗，发往地方，欺诈上下，方才封柳白归岭男爵。” 朱寒山从袖子里取出书信和卷宗，呈给陆明。 陆明接过书信，望着略微泛黄的纸页，心中感叹，亲笔所写为的是给柳父柳母和迟枝姐，秋秋看，最终还是回到了自己手上。 卷宗展开，篡改的地方特地画出。 陆明道：“不必喊我少尊，师尊是师尊，我只是普通人，况且早已不在战场上。” 战场指挥时，需要令行禁止，陆明不拒绝这个称呼，如今战争结束，再次提及容易让陆明想起战场上惨烈的情形。 噗通。 一直魂不守舍的主吏司官钱逸跪到地上，连连磕头。 “少尊……啊不，陆公子饶命，是我糊涂。” 陆明转动茶杯，望向一身官气的主吏司官钱逸，长叹一口气。 “仙盟成立才多少年？你便沾染了一身俗世王朝的官气，炼气士的风骨呢？” 钱逸哆哆嗦嗦，不知如何回答。 陆明有些失望。 “我要你的命干什么？伙同篡改卷宗，你已经没有资格当仙录司主吏司官，朱监察使，按照仙盟天规办吧。” 朱寒山抱拳。 “遵命，属下明日就带他前往仙盟受刑。” 钱逸虚弱的瘫软在地上，叩谢道：“多谢陆公子。” 按照仙盟天规，他所犯之罪当往天启大战的战场，收拢将士遗物，整理历史资料，虽然危险，但能保住小命不错了。 陆明看向吏部尚书王洛耀，他白发苍苍，脑袋一直叩在地面不曾抬起。 皇帝赵显劝说道：“陆公子，王尚书念子心切，一时糊涂才犯了如此罪过，望公子看在他两个儿子全部死了，饶他一命。” “那是他们该死。”陆明想起了王冲和柳白。 “是是是。”皇帝赵显擦额头冷汗。 “在两个儿子死后，王尚书心忧成疾，太医检查过，没几年好活了，而且王尚书三朝老臣，朝廷一时真离不开他，朕已经罚了他往后所有俸禄，剥夺爵位，令其散去一半家产给予百姓。” 陆明侧目。 “与我何干？” 皇帝赵显哑然。 “他……已是孤家寡人了……” 摆酒设宴，只想讨得王洛耀一命，如今看来，希望渺茫。 王洛耀脑袋叩在地上，声音苍老。 “陛下，既然陆公子不肯饶恕，老臣情愿受死。” 陆明略作思考，牡丹王国大小是仙盟人席成员之一，拥有一枚沧澜令，师尊太独，没有势力，需要有人站在自己这边。 权衡利弊，陆明看向皇帝赵显。 “既然你替王洛耀求情，可以饶他一死。” 皇帝赵显大喜。 “孤鸿子有何要求尽管提。” 陆明道：“没什么，只不过不久后仙盟大会，你该知道支持谁。” 皇帝赵显面容一肃。 “自然知晓，盟主劳苦功高，我等钦佩，自然以盟主马首是瞻。” 陆明点头，将桌上之前片肉的匕首丢到王洛耀身前。 叮铃哐当。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自断一臂，应该不影响你处理政务。” 第211章 赏赐 匕首上尚留有油脂，扔在王洛耀身前，刀身混沌，折射不出清晰的光芒。 仪凤殿上，所有人皆在看着王洛耀，等待他的抉择，皇帝赵显没说话，他知道这是陆明的最大让步。 王洛耀伸出右手握紧匕首。 “空活二百载，引学子入朝为官无数，言之礼义，行有诗书，一没能教好儿子，二未恪守为官职责，犯此大错，害的陛下丢脸，亲自为臣讨活。” 他撸起左袖，将匕首架在上面，刀刃压实，皮上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痕。 “若非朝廷困顿，沉疴众多，陛下又年事已高，老臣恨不得立时死去，以赎罪过。” 王洛耀狠狠一压匕首。 咔嚓。 手腕断开，热血滚烫的溅射开来，满屋子的腥气。 王洛耀咬牙闷哼，痛的汗水瞬间打湿衣裳，抬头看向陆明道：“日后公子若仍觉得我有罪，可随时取走我的性命。” 凤仪殿内，管乐的优雅曲调还未彻底散去，喷溅的鲜血刺眼夺目。 陆明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杯，一饮而尽，甩开玉光杯。 “酒液伴血，倒也鲜美。” 陆明起身，和唐俏儿柳迟枝飘然离去。 “希望陛下不要忘记今日所言，仙盟建立至今，天下纷争锐减，魔门邪道消弭，陛下莫要听信一些流言蜚语。” 皇帝赵显郑重道：“若非盟主率领炼气士浴血奋战，天倾之下，国丧人亡，盟主功勋，朕不敢忘，誓死追随。” “那就好。” 陆明三人背影消失在皇帝赵显的视线里。 他立刻跑下来到王洛耀身边，捡起地上的断手高喊：“御医！御医快来，替王爱卿将手接回去。” “切勿如此。”王洛耀点了几下断手穴位止住鲜血，忍痛道：“老臣今日断手意在恳请陆公子他们留我残躯，为陛下尽忠，若是接上岂不是欺骗他们？” 秉笔太监高封在殿门外，匆匆打发小太监去喊御医。 皇帝赵显迟疑道：“可是爱卿你岁数已大，虽有朝元二重的修为，却因早年暗伤，寿元大损，若不接回手掌，气血亏空，恐更短寿。” 朝元境修炼到五行圆满时，理论寿命在三百左右，像王洛耀这样朝元二重，也有两百五六十的寿元。 可实际根本没有，暗伤、疾病或者功法等等原因，大大减少寿命，像王洛耀，明明不到一百八十岁，生命气息微弱，不剩几年了。 王洛耀摇头，眼神晦暗。 “短就短吧，家族绝嗣，嫡子天阉，私生子步入歧途，两人又横死暖风城，或许是上天对我的惩罚。” 御医赶来，瞧见陛下握着血淋淋的手腕，吓得眼皮乱跳，连忙上前施药包扎。 “不用接回去，抱闸止血就可。”王洛耀叮嘱完，转头看向皇帝赵显道： “按照他们一路过来铲奸除恶，无论人或妖，但有犯事皆杀之的风格，锦城怕是有很多行为看不惯，陛下最好下旨各家约束子弟行为，切莫冲撞到，否则生起气来，没人可以拦住。” 皇帝赵显惊出一身冷汗。 “王爱卿提醒的是，将这几尊大佛顺顺利利送出锦城最好。” 他连忙站起身向秉笔太监高封急道：“你亲自去各个朝官，家族府邸，传朕口谕……，事情紧急，耽误不得！” 皇帝赵显发现面对自己的命令，高封竟然一动不动，气得赵显一把将断手砸到御医身上。 “朕的话你敢不听？” 噗通！噗通！ 接连两道下跪声，分别是秉笔太监高封和御医，前者被皇帝怒目而视，后者脑袋触底，被断手砸在心口吓的。 王洛耀惋惜的看向断手，虽说他不要了，可这般乱扔算怎么回事。 高封忐忑答道：“回禀陛下，奴婢在请陆明公子的时候，发现他正在打杀裘鸿、龚如真、江羽等人。” 皇帝赵显皱眉想了片刻，才有了一丢丢印象。 “裘鸿是裘寒松的儿子？” “是的，他们三人在一个多月前打死一个青年男子，调戏人家新媳妇跳河自尽。” “锦城县衙没管？”赵显问了一句立马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就凭这群朝官的德性，怎么敢管？ 高封禀告道：“县官判青年病重而死，和裘鸿无关，该闭门思过，可当天裘鸿他们就去花雅楼饮酒，那家仅剩的寡居老太在南门外跪了一个月，乞求有人帮忙，正好被陆公子他们遇到。” 裘鸿三人干出的小事根本不会出现在皇帝的奏折中，御史看在左吏部侍郎的权势更不敢直言，零星的奏章也被扣下。 高封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皇帝赵显又惊又怒。 “裘鸿的案子是锦城哪个县衙判的？乱判！立刻给朕罢了他的官，还有左吏部侍郎、怀英侯、祭酒教子不严，罚俸三年！对了，那个寡居的老太姓什么？” “姓石。” 皇帝赵显认真思考一番道：“拟旨，县官无能，乱判乱罚，朕罢免其官，裘鸿等首恶已被陆公子等人杀死，建节孝牌坊以彰石老太养子成人，赐金百两，赐三进院落一间，土地五十亩。 那护妻而死的男子，为保贞洁投河的妻子，将他们同葬，着礼部立碑表彰。” 犹豫片刻，赵显干脆站起身来，向上首桌案走去。 “还是赐他们夫妇二人一座牌坊，朕手书对联，表其忠贞。” 替王洛耀的施药的御医眼里露出感叹色彩。 多少人一生都难得到一个牌坊，石老太一家瞬间得到两座。 可惜是以儿子媳妇性命为代价…… …… 陆明离开宫城，顿感压抑气氛轻松许多。 “俏儿姐，看得出皇帝赵显和尚书王洛耀，说的是真是假吗？”陆明问道。 唐俏儿摇摇头：“人心复杂，情绪凌乱，我只能辨出他人所言真假，看不了太细，不过可以确定，他们说站在尊上这边没假。” “那就好。” 本来陆明决定，要是他们撒谎太多，直接回去宰了王洛耀。 瞧着繁华大街，陆明伸了一个懒腰，噼里啪啦，骨骼一阵爆响。 “舞是好舞，菜是好菜，可惜有些碍眼的人，不尽心。” 识相的侍卫将马车送来，陆明三人也不乘坐，在前面行走，大黑马跟在后面。 “东西两市卖的东西不一样，前两次来锦城没时间游览，这次正好和你们一起。” 陆明双手叠在脑后，找路人问清楚西市位置，向那边走去。 “西市那边吃的东西多，去看看和皇宫里有什么不同。” 第212章 之死 东市主要面向达官贵人和豪商巨富，遍布丝绸香料、珠宝灵药等昂贵物品。 西市则平民化许多，日常用具、手工作品，以及最重要的各色小吃。 严格说来，皇宫里面的珍馐无论是味道还是造型都很好，可没有麻辣焦酥让人舌底生津的小吃。 陆明一来到西市，顿时被街上飘香的烤肉味吸引。 找到间摊铺，点上肉串，孜然洒落，辣椒粉飘扬，红彤彤的炭火明灭，陆明亲手烤上几串递给唐俏儿和柳迟枝。 又从隔壁铺子点了三份冰镇酸梅汤。 “哈——” 一口烤串，一口冰饮，陆明长出一口气。 舒爽。 柳迟枝双手托腮，笑眯眯的看着陆明。 “之前在皇宫里没吃饱吗？怎么还来这里？” 陆明道：“菜是好菜，酒是好酒，就是有几个人太碍眼了。” 皇帝赵显、吏部尚书王洛耀，活了近二百年，一辈子在钻研权谋，陆明不喜欢和他们在一起，败坏吃饭性质。 天空云彩散开，太阳光晕落下，晒得身上暖洋洋。 三人吃了会儿，起身沿着西市街道行走，马车跟在后面。 “对了，俏儿姐。”陆明问道：“前往仙盟方向的仙家渡船什么时候过来？” 天地广阔，四方浩瀚。 距离太远仅凭修为横渡，那天下间没有几个人能来往两域。 在仙盟建立前，就有仙家渡船来往两地，仙盟成功后，重新规划，除去二十三位合真境以上的散修外，其余二百六十四个宗门国度定下航线，核心自然是仙盟所在——悬天云海。 唐俏儿略微计算了下时间。 “应该在十天后。” “好。”陆明笑道：“那我们就在锦城待上十天。” 悬天云海距离锦城四十万里，就算以唐俏儿的修为，也是不小的消耗。 顺手在路上买了些手工艺品，找了间客栈将马车寄居。 街上忽然传来嘈杂凌乱的呼喝声。 “是闲平县的朱县令，贪赃枉法，荒诞渎职，朝廷罢其官职，押送京兆府受审。” “朱县令？最近闹的沸沸扬扬石老太案的主判县令？” “对，就是他，陛下圣明，终于查出了这么个奸臣，游街示众。” 百姓们在欢呼，对他们来说，只要贪官奸臣被查，就出了口恶气，畅快。 西市酒楼上，一些年轻的炼气士饮酒闲谈。 “啧，真是圣明？堂堂皇帝哪里会管一个县的事？就算涉及到裘鸿他们也不行。” “嘶，兄台，是不是有什么隐秘？” “不还是今天事情闹大了，裘鸿他们被人杀在花雅楼前，左吏部侍郎、怀英侯、祭酒三家屁都不敢放，估摸着杀人者了不得。” “嗯……，兄台言之有理，就是不知杀人的到底是谁。” 囚车从西市大街上驶过，锣鼓开道，旗帜招展。 道路两旁的百姓不停喊好。 陆明从一个小摊棚里走出，亲眼见到押送囚车的队伍，在靠近自己这里时，速度变慢了一些。 锣声阵阵。 陆明发现押送队伍的一些人，控制不住的目光瞥向这边。 囚车里面押送的朱县令，头发散落，眼神灰暗。 此次被查，绝无生理。 离开四五十丈，队伍才重新恢复速度。 “速度够快的。”陆明收回视线，嘀咕一句。 “怎么了？”柳迟枝没发现疑点，只觉得胡乱判裘鸿的朱县令被抓得好。 陆明道：“锦城乱糟糟的，哪个朝官屁股底下干净？我不说朱县令是好官，但早不查晚不查，在杀了裘鸿后立马查到朱县令身上，分明是做给我们看的。” 柳迟枝迟疑问道：“那朱县令是不是背锅了？” “不无辜。”陆明摇头：“做出他那样事情的，哪里会无辜？” 唐俏儿抬头，遥遥看向囚车队伍离开的方向，耳朵微动。 “他们在前面向东转了，队伍本来不会经过西市，特地绕过来的。” 不好牡丹王国皇帝的行为，其实按照常理，被征召前往仙盟参加天启大战的，皇家按照其功绩会另加赏赐，封爵赏银之类的，比如柳清。 之前王洛耀试图将功劳偷偷挪到柳白身上，也是以为陆明阵亡的结果。 可如今以陆明的情况，皇帝连他到底立过什么功都不知道，何谈封赏？ 只尽心尽力的缝补，免得陆明他们对朝廷没留下好印象。 …… 下午，从西市买了些药材和补品，将马车从客栈里取出，向闲平县走去。 真定门外，石老太已经不在，她长久跪在地上，膝盖压出的两个泥坑还在。 陆明问清楚石老太家居何方，不出所料的在锦城外。 路倒是不远，才二十多里，可位置不太好，在一片采石场附近，不时有炼气士施展法术爆破岩石的轰鸣声传来。 附近村民在采石场做工，虽然吵闹，但也能赚些银钱。 陆明指头摩挲先前在石老太那里拿来的铜板，视线在道路两旁看过。 石老太住的村子叫垒石村，按道理这样贫穷的村子，是不会有多少锦衣华服的人在。 结果陆明意外发现，在垒石村的村口，竟然有三辆马车，两三个朝官和十几个文吏，二十多个石匠。 “在为石老太一家建牌坊。”唐俏儿远远就听清了这些人在干什么。 “礼部和闲平县本地官员，一起村里的村长。” 马车驶入垒石村的时候，朝官恭敬的迎上来。 “拜见陆公子。” 他们来闲平县前，就得到朝廷密令，知晓陆明等人外貌，乃至马车形状，千万千万不能得罪。 村口很是热闹，商量牌坊位置、高度，两座牌坊该隔多远，皇帝赐下的对联该由哪位石匠雕刻，石老太的儿子儿媳墓地该修在何处……，说的头头是道。 闲平县的官员们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由皇帝口谕特地建立牌坊，多少县没有的荣誉。 唯一可惜的是，朱县令犯事被抓走了。 陆明扫过一眼，没发现石老太的身影。 “石老太住在哪？带我去。” “这边这边。”朝官恭恭敬敬迎上来。 石老太住在村尾，屋舍外面喜字没除干净，替儿子儿媳摆设灵堂的遗留之物仍在。 喜气与悲色交杂。 朝官和村里人来到院舍间，沉默下来。 陆明隐约感到不好的气息，快步上前推开门，厅内麻绳悬在高梁上，一具尸体静静的挂着。 在知道大仇已报，她就准备去死了。 第213章 我想饿师傅了 屋内一张桌子，白日见过装碎银铜板的碗压着纸张，上书一个谢字。 石老太早已死去，静静的掉在悬梁上，神仙也救不活。 纸张的“谢”字，应该是感谢陆明他们宰了裘鸿、江羽他们。 皇帝赐下了牌坊，亲笔手书对联夸赞寡居多年，养大儿子，赏赐的金银、布帛摆在屋子一角，红绸尚未揭开。 村口热闹，朝官自豪，牌坊叮叮，风水选地。 莫大荣耀。 可是，这些和石老太有什么关系呢？ 大仇已报，丈夫早逝，儿子儿媳惨死，生无可恋，人间孤独，死去才是解脱。 一路恭维讨好的朝官和村长吓得毛骨悚然，站在陆明身后大气不敢喘。 陆明将指尖转动的铜板放回桌子上。 “斯人已逝，将她……好好安葬吧。” 铜板留之，徒留伤感。 陆明和唐俏儿、柳迟枝三人转身离去。 朝官和村长擦去冷汗，躬身远送：“尊公子命令，定当好生安葬。” …… 陆明很快离开了村庄，返回锦城时已是夜间。 换做普通农家，不舍得点蜡烛早已就眠，但在锦城不一样，灯火辉煌，不夜之城。 东市西市格外繁华，就算白日裘鸿、江羽等三位贵公子血溅花雅楼，夜晚依旧饮酒歌舞。 这一夜，公子小姐格外客气，相见便颔首行礼。 “李兄，伯父伯母近来身体可好？” “很好很好，贤弟，许久不见，你的修为进展如何？” “依旧如往常那般。” “愚兄倒是相通了一些关节，进楼详谈？” “甚好甚好。” 入目所见，彬彬有礼。 估摸着是皇帝给他们警告，不敢放肆。 夜风拂面，西市中间一条长河贯通而过，河面飘荡花灯，萤火顺河漂浮，似漫天银河落在地上。 柳迟枝蹲在河边，手捧莲花灯，提笔写下。 【愿石老太一家，来世安康。】 莲花灯内小小灯火，由花瓣护住，沿河顺流，飘得很远。 柳迟枝放下毛笔，取来另一个莲花灯准备为陆明祈福，抬头间意外注意到远方一些隐匿在人群中，目光不时往河边看来。 “他们是什么人？”柳迟枝略显疑惑。 陆明瞥了眼道：“ 是皇帝派的探子。” “盯着我们的？”柳迟枝一愣。 陆明道：“相比于盯着我们，恐怕更主要的目的是将那些不开眼的赶走，不然那些公子小姐个个相遇，温润有礼吗？” 陆明亲眼看到，有一个普通商户推车不小心冲撞到一架马车，那公子明明都走了出来眼露寒意。 却在一名暗卫过去瞪了眼后，公子立刻收拢怒意，笑着让下人给了商户些碎银，驱车离去。 锦城的文明风貌提升了不止一成。 “其实没人打扰也好。”陆明蹲下，替迟枝姐点燃莲花灯里的烛火，看它随河流去，思绪幽幽。 如今各大王国的皇帝，皆能在海量的资源下堆到朝元境的修为，虽然受限于天资，再也无法晋级更高，寿元已经大幅提升，达到二三百岁。 一般在百余岁左右登基，做上八九十年皇帝，传位给下一任。 皇帝悠长的寿命加上皇室强横的实力，久坐天下无法动摇。 至今牡丹王国建立六百余年，仅凭今天在锦城看到的，弊病沉疴特别多，但皇室和权贵看不见，或者看见也不在乎。 要不是炼气士带来的资源流动，阶级跃升，恐怕偌大锦城根本看不到今日繁华。 陆明望向空中银河，与地面花灯交相辉映。 “牡丹王国如此，也不知梅花王国如何，竹青棠治理多年，应该比这里好上许多吧？” …… 梅花王国。 竹青棠带着弟子梅璃璃，从下葬先太子和太子妃的百叶园里走出，作为争夺帝位失败身死的皇子，死于王都，并未下葬在皇陵。 曾经竹青棠还是竹相时，上奏过新帝，请求将先太子和太子陵墓，迁到皇陵附近，但新帝并未答应。 梅璃璃小手塞在竹青棠手里，小脸落寞，里面葬下的是她父母，虽然死去是她年龄尚小，没什么印象，从竹青棠口中也知道他们对自己很好。 先太子夫妇在失败前夕，请求竹青棠保护好年幼懵懂的梅璃璃。 竹青棠做到了，视之如女，但终究不是父母。 两人离开白叶园。 “大师傅，那个可恶的皇帝说，要把父亲母亲的陵墓，迁入皇陵里。” “可以，先帝子嗣不该留在外面。” “那金煞宗呢，宗主每日在府邸门外请罪。” “请罪又如何？不需理会。” “可是每日留在府门外好烦。” “那回去就将他们赶走。” “……” 师徒俩说着闲话，竹青棠身为仙盟夸赞的净心妖仙，这个名号就是护身符，没人敢冒天下大不韪向竹青棠动手。 梅花王国的皇帝吓得肝胆颤抖，伤过竹青棠的金煞宗更是冷汗津津登门赔罪。 竹青棠不仅恢复了女身，更是扬长在梅花王都。 是妖、是女子，曾经一切的流言蜚语全部消失。 皇帝和朝官诚恳的请竹青棠回归朝廷，不过竹青棠并不像回归，如果不是有些事情要处理，她已经离开梅花王都了。 这一次，梅花王都对竹青棠师徒，极尽谄媚之能事。 “大师傅……”梅璃璃讨厌梅花王都的氛围。 “我想饿师傅了。” “嗯。”竹青棠伸手摸了摸徒弟的脑袋，温声道： “等这边事情处理完，要是他不来找我们，我们就去找他好不好。” “嗯。” 梅璃璃用力点头。 …… 牡丹王国。 陆明连续放了几朵莲花灯，意外的发现了几个熟人。 河上游船，苍雷派弟子划桨，兴奋的朝陆明这边过来，掌门邓云和他夫人含笑站在船首，靠近陆明时，抱拳道： “三位少侠为民除害，实在是畅快，佩服佩服。” 邓云两人只是夸赞，门下弟子眼里都快冒出小星星了。 他们苍雷派自诩正道宗门，行走江湖想要除害，还得看人家有没有背景，远不如陆明这般痛快。 虽然皇帝将他们恭敬请去赴宴，夜间再度见到，足以证明三位年轻人不简单，他们苍派派教育弟子的话没错，但杀死卑劣纨绔依旧不减风采。 陆明回礼道：“邓云掌门赏花灯？” “是啊是啊。”邓云捋胡须，疑惑看向四周。 “本来听杨镖头说王都没什么变化，我还以为依旧有许多不平事，还管不了，结果只看到石老太一桩，比以前好上不少啊。” 第214章 你师尊什么样的人呀? 一行人沿着河堤行走，杨柳依依，晚风拂面，甚是宜人。 陆明和邓云走在前面，苍雷派的大小姐邓卿儿崇拜的跟在柳迟枝身侧，白日柳迟枝手掌轻翻，鲜血翻滚化作百丈红绫，将人击杀。 妖异中透着洒脱的美，血液奔腾中丝毫不显魔性，反而浩然雄浑，似滔滔的长河。 柳迟枝只好解释是异宝神奇，与自身实力无关。 邓卿儿好奇的看着柳迟枝掌心的血液果冻，晶莹剔透颇为漂亮。 “邓云掌门。”陆明问道：“你以前来锦城，石老太类似的事情发生的多吗？” 虽说陆明经过两次锦城，可两次加起来在王都没待过一天，不知道锦城日常。 邓云长叹道：“石老太的事寻常也不寻常，官宦权贵子弟欺负平民实属正常，不过像裘鸿逼死民女、打死丈夫的是少数，世家要脸，朝官在乎名誉，更有御史弹劾。” 陆明缓缓点头，别说锦城的权贵，暖风城的家族和平民都没什么交集，欺负百姓最多的是稍微有些权力的管事、小吏等等人。 “石老太的事在锦城闹了一个月，依旧没人收拾裘鸿，还是过分。”陆明想到上吊而死的石老太，就觉得胸腔中压抑着怒火。 邓云道：“以往类似石老太的普通百姓，欺负他们最多是些帮派地痞，要么是稍有权势的商户、小吏，报官还有希望，就算官府不管，路过的侠客也会出手，铲奸除恶抬高名气谁不想？” 邓云是肺腑之言。 “可裘鸿是左吏部侍郎之子，别说普通侠客，就是我也不敢，一派力量对比朝廷终究弱小。 况且在下听闻，在宗门势力割据强盛的地方，长老、执事甚至不把普通百姓的命当命，炼丹炼傀的都有，朝廷这边还好些，总算有法度。” 一直静默站在后面的唐俏儿，忽然道：“仙盟自有天规，魔道手段当废除。” 邓云诧异的回头看了眼。 “姑娘说的是，仙盟成立以来好了许多，但保不齐会有私下弄些肮脏法门的” 陆明似笑非笑：“邓掌门管理的苍雷派，肯定不会出现肮脏手段吧？” 邓云神色一凛，保证道：“当然不会，恪守历代掌门规矩，绝对正道宗门，门下绝不允许出现类似之事。” “我自然相信邓掌门。”陆明道。 私心有之，裘鸿或许不敢杀，但绝对比大多数宗派掌门正道。 跨过一座数百丈的青石拱桥，邓云拍着雕花栏杆，桥下水波荡漾，花灯闪烁，好似星辰起伏。 “千年前建立的拱桥依旧如新，或许之前百花域未曾分裂成诸国时，那个鼎盛的乾元帝国可做到官民相亲吧。” 一阵无言，尽皆沉默。 如果乾元帝国当真完美，也不会分裂，导致如今牡丹、梅花、石竹等诸国并立的场景。 突然，远处游船经过的嬉笑吵闹声，打破了这份寂静。 “今人何必不如古？”陆明到：“仙盟成立，魔道俯首，他们如今不还是按照仙盟的规矩办事？” 邓云拱手道：“陆公子教训的是，是我着相了。” 沉闷气氛一扫而空。 一行人沿着青石桥走到对面河畔凉亭。 陆明道：“对了，邓掌门来锦城所为何事？不单单是带弟子历练吧？” 邓云抚摸胡须道：“说来还要感谢陆公子，我们苍雷派近来生意陷入困顿，特来锦城寻觅买家，在花雅楼前遇到高公公，和皇家做上了锻铁生意。” 军队、世家的炼气士需要铁器是海量，苍雷派只要能分得很小份额，就能吃饱饱。 邓云和慕佳安正色，向陆明恭敬行了一礼。 “多谢陆公子。” “无需如此客气。”陆明哈哈一笑：“我也不知朝廷意向。” “陆公子。”邓云问道：“你们在锦城内可有落脚之地？若是不嫌弃，可以和我一起去青桐坊。” 邓卿儿央求道：“柳姐姐，你劝劝一起去青桐坊好不好，那里是我们苍雷派的驻地。” 不用柳迟枝看过来，陆明道：“那正好，省下几分住客栈的银钱，平日里也方便些，就是叨扰各位了。” “哈哈，公子说笑了。” 谁还在乎住客栈的银钱？ …… 苍雷派在青桐坊有座不小的房屋，里面大大小小分成数十个小院。 邓云和慕佳安亲自将陆明三人请入客院，又送来饮水、糕点、木盆、毛巾…… 年轻弟子将大黑马牵到侧院，人人见到都夸赞好神俊的马儿，喂上精细草料。 夜已深深。 柳迟枝面色酡红的收功盘坐，睁开眼眸，精气四溢，屋里似乎短暂的闪亮的刹那，如同闪电照亮了片刻房屋。 随着柳迟枝小口微张，逸散的精气缓缓收拢。 柳迟枝惊喜的抬起胳膊，越发白皙，莹莹如玉。 “终于突破了。” 陆明笑道：“《太玄玉体经》浸润许久，你又下了一番苦功，本就到了该突破的时候了。” 陆明身后，在柳迟枝肌肤上按动，感受韧性。 《太玄玉体经》本就迥异于炼气的法门，以肉身为神炉，触摸的地方温度高得吓人。 当初在暖风城才修炼时，尚有汗水津津，打湿衣裳。 如今神炉已成，柳迟枝完全可以操控体内水汽流淌。 此刻右手食指搭在床外，澎湃的热力在水汽喷涌间散出，一股股白雾蒸腾，柳迟枝身体迅速降温。 “不错，按照力量来说，你已达朝元境，只不过没有法术，和我一样，容易被风筝，要是再用改变地形的法术，更加吃亏。” 陆明沉吟，按照当初开创这门功法的先贤情况，不该只有一门修炼之法，该有护道神通。 柳迟枝除了异宝外，只有自己教的《雷音八手》。 “这样。”陆明把双腿掰到身前，盘膝坐正。 “等到了仙盟，请师尊为你量身打造一门战斗神通，仙盟典籍众多，应该不成问题。” 柳迟枝右手托腮，好奇的问。 “你师尊是个什么样人啊？” 堂堂仙盟的盟主，主持天启大战的无上人物，功勋卓着，文难述尽，该是如仙如神般的人吧，仙子？ 陆明嘴角抽搐了一下。 “她呀，乍看起来出尘绝世，其实人有点疯疯癫癫的。” 第215章 一言之恩 翌日。 陆明和柳迟枝早起修炼动功部分，身体运动毫无灵气波动，却自然有股灵性运转，举手之间似有仙人之姿。 唐俏儿双手抱在胸前观看，若有所思。 寻常炼气士先引气入体，再依次修炼精气神，超脱凡俗，炼化五行之气、阴阳合真，直达气息圆融，悟出自我之道，达到天人之境。 《太玄玉体经》截然不同，专精血肉精气，磅礴的肉体神炉能量，虽然缺少法术神通，却隐隐有直达天人神体的感觉，缺了半边天的天人…… 唐俏儿心中隐有所悟，伸出玉手在空中模拟《太玄玉体经》的动作。 修为太高，灵气自发吸引，化作旋转的灵气旋涡。 陆明和柳迟枝诧异发现，扭头看去。 只见唐俏儿眉头微蹙，停下动作，再度思考主动屏蔽灵气，完全采用肉体力量点、化、勾、变…… 良久，唐俏儿停下了的所有动作，细眉散开。 “你们看我做什么？” 唐俏儿疑惑的抚摸下自己脸颊，难道有东西？ 陆明问道：“俏儿姐是想通了什么吗？” 唐俏儿道：“触类旁通，天人境炼气士之所以超脱凡俗，除去神通盖世外，仅凭肉身已算仙肌玉骨，难以磨灭，《太玄玉体经》有这方面味道。” “哦？”陆明眼睛一亮。 “俏儿姐是想通了你的天人之道吗？” 唐俏儿摇摇头。 “哪有那么简单？天启大战受的道伤尚未痊愈，况且你也知道我来自极北寒域，想要突破必须回到那里。” …… 苍雷派掌门邓云和慕佳安过来，问陆明是要留在坊内吃饭，还是出去。 陆明早饭懒得出去，一想就知道青桐坊外有很多皇帝派的暗卫游荡，玩耍时有很多人偷偷看着，很别扭。 邓云与慕佳安热情安排人过来，送上佳肴美食。 用罢之后陆明三人在院内闲逛，锦城风景别致，建筑风格和暖风城大有区别，在高大中透着一股苍茫之气。 邓云和慕佳安沿途陪同介绍，走了百步后，一行人意外的发现邓卿儿等弟子在官场上练功。 兴许是师傅和师娘和贵客观看，众弟子演练的越发认真。 步法腾挪，剑影银亮。 陆明看的饶有兴致，众弟子中，邓卿儿和两位年轻弟子已达玄关三重，其余皆是玄关二重，以他们的年纪这样的修为已然不错。 要是在暖风城更是能称霸，只不过以他们的性子，也看不上称霸暖风城的小小成就。 邓云道：“他们修炼的是《惊雷剑法》，剑光夺目，势如迅雷，杀人于雷光奔涌之间。” 言语之中颇为自傲，对苍雷派的这门剑法很自信。 陆明静静欣赏会道：“确实不错，就算放到仙盟中也不算差，不过……，如果第三式剑刃向内偏移半寸，灵力运转该会更加流畅。” 邓云一愣，剑法传承好几百年，经历过多次修改，到了最近几十年更是改无可改的地步，教给核心弟子修炼。 他不觉得有人仅仅看一遍，就能再度找改进之处。 不过还是得尝试下，邓云选择相信陆明，这位可是当街杀权贵子弟，还被皇帝请去赴宴，又好端端回来的人。 “卿儿。”邓云双手负后，正色道：“你按照陆公子所说，重新演练第三式，向内偏移半寸。” 邓卿儿领命应是。 旋即剑法重现，剑柄在掌心旋转如光，绕身自腰侧奔出，势如惊雷，电光横斩束缚于一点，比先前偏移半寸。 灵力如大江，浩浩雷光出。 邓卿儿一愣，不敢置信的看向自己手掌，惊喜道：“果然灵力运转更加顺畅，连剑法速度也快了几分。” 生死相搏时，剑法快上刹那指不定就是活下来。 邓云又惊又喜，《惊雷剑法》在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提升的是整个门派的实力。 他率领苍雷派众人，齐齐向陆明一鞠躬。 “多谢公子指点。” 陆明摆摆手。 “我也只是恰好看出了这点。” 邓云诚恳道：“一语指点，已是门派大恩，陆公子是我苍雷派的贵客，上下莫敢不敬。” 说来惋惜，要是有机会，他肯定想要请人当门派供奉，可连牡丹王国皇帝如此尊重的人，他们苍雷派太弱，不敢提出此事，怕人家看不上。 苍雷派弟子眼神崇拜。 门外匆匆传来脚步声，有一个年轻弟子禀告道：“青枫派韩掌门，古孤派狄掌门求见。” 邓云挥手道：“请他们稍等片刻，我……” 两位和他差不多实力的掌门，哪里有陪陆公子他们重要？ 陆明出言打断。 “邓掌门若有要事，还是先去忙吧，听说大华锦寺风景优美，游人众多，锦城之名甚至与其有关。” 陆明与柳迟枝、唐俏儿三人向外走去。 苍雷派弟子将大黑马牵来，本来邓卿儿等年轻弟子是想要和陆明他们一起去玩的，不过被慕佳安瞪了眼拦了下来。 人家三人显然关系不一般，你去添什么热闹？ 众弟子唉声叹气留下。 邓云和慕佳安客气的送陆明三人上了马车，才回头走向前来拜访的两位掌门。 青枫派和古孤派两位掌门提前拱手道： “邓掌门，刚才那位就是昨日杀了裘鸿、江羽他们的人吧？” 昨日的事情动静太大，锦城里消息灵通的都知道了。 邓云拱手回礼。 “韩掌门、狄掌门，请进府详谈。” 路上，邓云道：“他们正是昨日的英雄，在下亲眼所见，那英姿风采，毕生难忘。” 两位掌门意动。 “若有机会，还请邓掌门引见，我们也好结识一番。” 邓云轻抚胡须。 “不过陆公子他们一看便不喜凡俗交际，你们可别冲撞了。” “那是自然。”两位掌门连连保证。 少顷，邓云邀请两人于正厅落座，上茶。 “韩掌门、狄掌门今日所为何事？” 两位掌门对视一眼，最终由韩掌门摩擦手掌道：“邓掌门你也知道，我们青枫门主要售卖青绫乳和红枫火原浆生意，不知邓掌门是否有需要？” 邓云疑惑道：“两样灵药全是一、二境炼气士需要的，也卖不出去吗？” 韩掌门略显尴尬。 “正是如此，和我宗门生意往来的，上个月全部断了，问了才知他们有了更便宜的货源，没办法，我们拼不过，只能来王都寻找新买家。” 第216章 大华锦寺 青枫门韩掌门唉声叹息。 狄掌门同样道：“我古孤派也是，明明以前古云符和轻身符卖得很好，最近几个月那些门派断了生意往来，仅靠散修炼气士根本买不了多少。” 古云符是玄关境极好的护御符箓，轻身符可小幅提高速度，不可能卖得不好。 邓云转过身子。 “哦？他们也是有了更好更便宜的符箓？” “正是。”狄掌门一掌拍在膝盖上：“门派绘制的两种符箓共十万余张，要是卖不出去宗内供应弟子修炼的丹药都要断了。” 邓云提议道：“青枫门的灵药囤积，古孤派的符箓难卖，为何不互通有无？” 两位掌门面色愁苦。 “存货太多，根本吃不下啊。” 邓云理解，一个门派最多千百人，就算多备上几份，也不能太多，否则门内金银将难以流转。 他捋着胡须沉吟道：“我们苍雷派倒是需要一些，不过灵药只需五千人份，符箓亦是如此。” 韩掌门和狄掌门拱手道：“多谢邓掌门高义，但我二人听闻贵派锻铁生意售与了朝廷，邓掌门可否引荐一二，我二人定不忘邓掌门恩德。” 为今之际，只有朝廷才能吃下如此货量。 邓云放下抚摸胡须手掌长叹一声。 “实不相瞒，昨日我才来锦城，能和皇家做生意全是意外，当时陆公子斩杀裘鸿、江羽等人，……，高公公见陆公子与我说了几句话，才将锻铁生意交给我派。 二位掌门的请罪，我……实在有心无力啊。” 韩、狄掌门一时尴尬。 …… 大华锦寺不仅是佛家圣地，法堂、钟楼、鼓楼数不胜数，金碧辉煌，气势恢弘，内里更常有皇族、达官贵人礼佛。 柳堤环绕，供奉佛祖菩萨的庙宇众多，个个门前香火燃烧熏的一片灰白茫茫。 最外面商户极多，相比于东西二市，这边卖的货物或许少些，但更适合游玩。 一路上看了许多风景，陆明嘴角露出笑意，激发童心，顺手买了五色彩纸编织的风车，转了几百米将它递给一个哭闹的幼童。 “去不去试试投壶？”陆明撞了下柳迟枝肩膀，眼神示意前方围了一群人，不时欢呼喝彩或唉声叹气的地摊。 投壶和套圈类似。 摊主设置的两个摊子，一个适合有信心的炼气士，另一个面向普通人。 炼气士这边，分别在二丈、三丈和五丈摆了壶口不过小孩拳头大小铜壶，投中一定数量的壶失有奖励，可以换取物品，也可以兑换成银钱。 柳迟枝自然看向炼气士这边，看到摊位侧面纸张写的规则，不由咂舌。 “一钱银子才十支壶矢，全部投入二丈的壶内才能返七十文，三丈壶内才赚二十文，只有全部中五丈壶内得到三钱，真贵。 而且投矢和铜壶间还有阵法引动的乱风，暖风城的投壶摊没见过这样的。” 其它等级奖励也有，但最少是二丈壶内中五根，得十文。 陆明笑道：“锦城比暖风城平均修为高，走过来看到好几位玄关二三重的，要是设置的太简单，摊主岂不亏死？” 柳迟枝歪脑袋想了想。 “倒也是。” 陆明一把抓住柳迟枝的手。 “我们去看看。” 走到摊前，陆明弹出三钱碎银。 “先来三十支壶矢。” 摊主笑得合不拢嘴，拿着壶矢呈了上来。 “客人您的壶矢，左边摊子是玄关境的，右边是普通人，当然，右边简单，奖品也差些。” “左边。”陆明言简意赅。 摊主笑得更开心了，就知道这些贵公子不会选择右边。 “客人您不能用灵力，也不能破坏阵法，否则投进不算数的。” “那是自然。”陆明各分了十支壶矢给柳迟枝和唐俏儿。 迟枝姐一直穷苦，近些日子才好些，没怎么玩过这类清闲娱乐的游戏。 至于俏儿姐，从出生刻苦修炼，成年更是亲赴战场，生死搏杀，常年冷冰冰的表情，更是没玩过。 此刻，唐俏儿望着手里的壶矢，眼眸连连眨动。 自己堂堂合真境炼气士，就算不用灵力，投壶也怕是欺负人哦…… 投壶线前，年轻小姐遗憾投出最后一根壶矢，临近五丈壶口时，阵法激发劲风吹过，壶矢砰的撞在壶口上，摔落地上。 “吁——” “哈哈，李小姐花了十多两银子，非要拿到五丈壶口的顶奖，哪有那么容易。” “投二、三丈才是正理。” “摊主精着呢，距离越远劲风越大，依我看，五丈根本不可能。” 摊主脸色一正。 “各位贵客可别瞎说，三天前太子殿下还在小的这里投壶，五丈铜壶，十射十中。” 李小姐气恼的卷起袖子，就要再买。 “摊主，……” 对她们来说，区区几钱银子算不了什么，但受不了丢脸受气。 丫鬟连忙拦住。 “老夫人礼佛听经怕是要结束了，小姐要是忘了时间，老夫人定会怪罪。” 李小姐银牙暗咬，连跺了几下小脚，牵起裙摆转身离去。 摊主点算李小姐得到的银钱奖励，眼瞅人离去，赶紧高喊。 “李小姐，您的奖励！” “不要了，你自己留着吧。” 李小姐生闷气，不回头。 丫鬟两步走到摊主身前，一把将银钱从摊主手里拿回来，立刻动作迅速的追上小姐劝说。 “太子殿下上月晋级朝元境，小姐不必置气……” 李小姐闷闷道：“锦城谁人不知太子修炼天赋不如我，如今我距朝元还差一些，他却已经突破，实在难以理解。” 与其是和摊主生气，不如说是因为太子一事，迁怒于他。 “迟枝姐，你试试五丈的那个。” “太远了吧，至少十投五中，才有奖励。” “不，迟枝姐，你仔细感受，这种等级阵法激发的劲风看似从各个地方随机出现，四处乱吹，其实是假随机，认真查看，能找到背后的规律。” “那行，我试试。” 后面的声音立刻引起了李小姐的注意，她恼怒的回头，发现说话的是两个和她年纪相仿的男女，气质出尘但是陌生，不认识。 李小姐气鼓鼓的双手抱胸。 哼，我倒要看看你们有何本事，能投五丈铜壶。 第217章 投壶雅趣 陆明左手搭在柳迟枝的肩膀上，右手握住她的右手，道： “仔细感知风的变化，玄关朝元境炼气士战斗时，感知环境细微改变，可以极大的提高法术法宝的命中率，也可提前法宝攻击并躲避。” 柳迟枝手握壶矢，依照陆明所说，仔细望向铜壶，那丝丝缕缕的风仿佛有了实质。 “我试试。” 陆明放开手掌退后两步，让她可以自由施展。 几个呼吸过去，柳迟枝眼神一凝，抓住时机抛出，壶矢在空中划过抛物线对准壶口落下。 啪嗒。 在即将投入的刹那，一股乱风吹来，强行偏移了壶矢的角度，矢尖砸在壶沿上，弹了一下又往地上坠去。 “啧啧。”人群发出一阵唏嘘声。 “说的似模似样的，谁不知道战斗需要感知环境，但脑袋就一颗，哪里顾及的过来什么风的变化？太玄乎了。” “哈哈，投壶不允许使用灵力而已，换做正常情况直接用灵力束缚住壶矢，早就投进去了。” “可惜了，就差一点点，下次搞不好能中。” “黄口小儿。” “这次还算运气好，才能靠近，下次不知道偏到哪里去了。” 另外一面，李小姐却神色严肃，作为亲自上手投壶的选手，好几百次的经验让她知道，第一次就差点投进去有多么离谱。 她是尝试了几十次，才有如此准度。 就是不知道，第一次差点投进去，是不是在真的是运气…… 笑声传入柳迟枝耳中，不由俏脸微红。 给陆明丢脸了。 陆明瞪了眼说风凉话的人，仙盟训练炼气士就是如此苛刻，需要感受到风的变化。 不是每种情况都能直接动用灵力攻击，比如偷袭，使用灵力传出的波动会立刻引起敌人的警觉。 陆明鼓励的看向柳迟枝。 “别听他们的，信我。” “嗯。”柳迟枝深吸气，用力点头。 她自然是相信陆明。 摊主捡起地面上的壶矢笑眯眯让开。 “这位公子说的不错，第一次差点中，下次肯定能进去。” 人傻钱多的“贵客”越多越好，像之前李小姐就是如此，一个“贵客”让他一天赚了十几天的银钱。 柳迟枝拿起第二根壶矢，盯着起伏的风势，静静等待时机。 几息后，一根壶矢抛出。 砰，砸在铜壶腰部。 围观的人们哈哈一笑，交头接耳，然而还没来得及说下一句。 那边投壶的柳迟枝像是没听到一样，第三根壶矢电射而出。 咚！ 砸入铜壶。 第四根、第五根…… 咚、咚、咚…… 一直到第十根，全部准准的投入壶中。 现场鸦雀无声。 摊主不停的擦着冷汗，蹲下身子检查阵法。 “难道是起风的阵法出了问题？不应该啊，刚才还挺好使的。” 柳迟枝小脸依旧红红的，只不过之前是羞愧，如今却是激动的，两手握紧小拳头。 “我找到手感了。” 陆明颔首微笑。 “不错，既眼观六路，也没因嘈杂动静心乱，炼气士想要突破更高都要经历的一环。” “那我再试试？” 陆明将手里的壶矢递了过去。 依旧和之前差不多，柳迟枝准确的抓住风的规律，壶矢顺风飘摇，在空中左摇右摆最后准准的落入壶口。 ……第七根，第八根。 陆明点头，准备找摊主结算银钱离去。 结果意外的发现，摊主面色漆黑的挪动铜壶不远处，伸脚踢了下地面上一块平平无奇的石块。 啪！ 被柳迟枝抛出的第九根壶矢，即将进入壶口的刹那，劲风猛然变大，带偏壶矢，掉落地上。 “啊？” 人群惊呼。 柳迟枝有些疑惑的望向铜壶，风的规律和之前不一样，乱了许多。 “那个风……”柳迟枝伸手道。 摊主黑着脸强硬打断：“都说了是乱风，胡乱吹很正常，哪里有固定不变的规律？” 陆明眼眸转冷，瞥了眼被摊主踢歪的石头，再看向玩不起的摊主。 在壶矢抛出后动阵法，改变风向。 本来还想玩一下就走的，现在…… 陆明看向柳迟枝道：“最后一根，投射了吧。” “好。”柳迟枝知道摊主做了手段，看向铜壶的表情极其认真，寻找风的规律，在三个呼吸后，壶矢抛出。 左偏右移，准准的借助风势，眼看就要进铜壶时，摊主又踢了脚石头，风向再度改变，壶矢被吹离，啪嗒掉在地上。 摊主笑眯眯的数银钱：“五丈铜壶一共两轮，分别中七根和八根，换成银钱分别是七十文和九十文，一共一百六十文银子，客人您收好。” 五丈铜壶，十中九是一百一文铜钱，十中十才是顶奖三钱银子。 陆明冷笑道：“再换十根，其余六十文先存着。” 摊主疑惑的将壶矢递给陆明，只要他用脚踢针脚，风向改变，还能中？ 不过有人送钱，自然最好。 旁观的李小姐瞪大眼睛，原来自己投壶这么多次的摊主，竟然是个奸商。 “刚才我投不中，肯定是摊主偷偷改了阵脚。” 丫鬟小声提醒。 “小姐，你投的挺歪的，他没必要改……” “嗯——？”李小姐柳眉竖起，怒意满满的看向丫鬟。 什么意思？ 丫鬟抱住脑袋。 陆明拿过壶矢走到柳迟枝的位置上，这种事还得交给自己来办。 迟枝姐一直按照规矩投壶，就算最后明知摊主偷摸改阵脚，依旧抛射壶矢。 陆明手中壶矢飞速转动数圈，《雷音八手》作为搏击战斗之法，暗器手法仅有两手，应付眼下局面绰绰有余。 嗖！嗖！嗖…… 十根壶矢电射而出。 摊主着急忙慌的伸脚去踢石块。 陆明理也不理，只见十根壶矢无视乱风，贯穿风幕射入壶口，在喷到内壁时恰好力道尽消，壶矢滑入铜壶内。 “精彩！” “好！” “……” 一时间，围观众人叫好不断。 柳迟枝高兴的拍着巴掌，就连远处李小姐和丫鬟也激动的拽起衣袖。 摊主傻了眼。 陆明看向摊主。 “三钱银子，全部换成壶矢。” “啊？” 摊主不知所措。 围观众人纷纷叫好，奸商人人得而诛之。 陆明直接强抢过三十根壶矢，嗖嗖嗖……，咚咚咚，三个呼吸间全部丢完，并且全部入壶。 陆明看向摊主。 “共计九钱银子，依旧如刚才那般，全部换成壶矢。” 第218章 故人之妹 摊主下巴掉下，嘴巴张得老大，脚尖贴在石块上还没踢出，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围观众人这下子全知道摊主不老实，在客人投壶时悄悄做手脚，一个个的挥舞着拳头，吼道： “换啊，还做不做生意了？” “快换！” “奸商不敢了？不拿出壶矢要你好看！” 气势汹汹，吓得摊主连连后退。 偷鸡不成蚀把米，投壶的公子小姐哪个不可以顺手处置掉他？大着胆子将阵脚藏在石头内，就是赌他们发现不了。 如今的局面，交出壶矢要赔死，不拿壶矢会被打死。 摊主战战兢兢的交出壶矢。 陆明顺手接过，咚咚咚全部入壶，伸出空着的的右手要道： “继续换成壶矢。” 一如以往，几番轮回后，摊主噗通跪在地上，面色苍白的磕头。 “贵客，贵客，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的吧，再下去一文铜钱都没有了。” 陆明右腿一退，让开摊主搂过来的双手。 “哦？看你在此摆摊不少时间，坑了许多银钱，这么快就没了？” 可是再多的银钱也经不起这样的轮番啊！你次次全中拿顶奖，再下去非得倾家荡产。 摊主爬到一旁，将一尊半开的陶壶，递向陆明。 “贵客，小的只有这么多银钱，你要想拿就拿走，饶小的一命。” 换做一般情况大可收摊离开，但眼下被围住，大家伙肯定不会让他走。 陆明嘴角露出一丝意义微深的微笑。 “我本来只想投两次壶娱乐下就离开，是你非要做手脚。” 陆明伸手，取了几粒碎银。 “这些是我该得的，其余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招呼柳迟枝和唐俏儿一声，三人分开人群，向大华锦寺走去。 “多谢贵客，多谢贵客。”摊主刚刚磕了两个头感谢，就听到围观看客怒火冲天的喊声。 “大家伙上，打死这个奸商！” 一群人，乌央央的涌了上去，瞬间就将摊主淹没，砰砰砰从里面传出拳打脚踢的声音，和摊主的哀嚎。 “哎呦，我将银钱还给你们。” “本少爷缺你那点钱？恨得是你为商过奸。” 砰砰砰！ 投壶摊位上，乱风吹拂，一如当初。 这边的动静很快引来大华锦寺戒律僧的注意，踩着屋顶快速飞掠而来，做狮子吼喝斥道： “你们在干什么！？” 音浪滚滚震开众人，露出被围殴的摊主，只见他此时仰躺在地面上，衣服邋遢，鼻青脸肿。 有一个公子甩了甩被震晕的脑袋，指向摊主将事情说了一遍。 “……高僧，他使用奸诈手段，诈取钱财，该不该打？” 戒律僧双掌合十，望向几乎丢了半条命的摊主，道：“阿尼陀佛，他虽有错，却罪不至死，此番也算惩戒了。” 他转身看向摊主，呵斥道：“贪得无厌，以后不许在打华锦寺附近摆摊。” 摊主仰面朝天，从被打肿的眼睛里看到僧人，努力点了两下头，挣扎爬起。 “谢……谢大师饶小的一命。” 公子小姐们出了口恶气，纷纷转身离去。 “咦？之前百投百中的公子呢？他说感受风的规律是真的。” “快快，人家还说与炼气士战斗有关，肯定有更多窍门，一定是高人。” “哎！你们看看是不是在那边！” 有人眼尖，向大华锦寺指去，公子小姐往指着的方向看去，只见那三人已在一百丈开外，绕过街角，消失在视线中。 一群人乌压压的追去。 摊主顾不得浑身疼痛，踉踉跄跄的走到摊位前面，抱起陶罐看了眼，只见里面空空如也，碎银铜钱早就不知道被谁拿走了，欲哭无泪。 就在这时。 咚咚咚…… 一连串的壶矢入壶的声响起，摊主浑身一颤，吓得发毛往摊位前铜壶看去，只见十根壶矢稳稳的立在铜壶中。 投壶之人早已不知在多远的。 “哪里来的神仙……” 摊主面如苦瓜。 …… 走进大华锦寺的正门，陆明侧目看向面色清冷的唐俏儿，之前就是这位姐姐，顺手向后一抛，划成抛物线飞跃一百多丈，落入铜壶中。 没用灵力和神魂，纯粹靠感觉向后抛的。在 “怎么了？”唐俏儿疑惑的回眸。 陆明道：“你觉得投壶怎么样？” “太简单了，不知道有什么难的。”唐俏儿回答的很诚恳，真的很迷惘，这么简单的东西为什么会有人投不进去。 要是被其他人看见唐俏儿的这副表情，估计会被气死。 陆明哈哈笑道：“收敛下实力啊，在普通人口中，你已经是神仙了耶。” 世间炼气士，除了虚无缥缈的仙之外，以天人境界最高，唐俏儿在天人之下的第一梯队，要不是天启大战伤势影响，加上极北寒域的特殊原因，估计已经在摸索天人之道了。 三人在说笑间，背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敢问公子可是姓陆？” 陆明回头看去，只见追来的正是李小姐和她的丫鬟。 “这位姑娘是在找我？”陆明诧异的指向自己。 不记得认识她啊，只是觉得眉眼之间略有些熟悉。 “公子单字一个明？” “正是。”陆明眨了两下眼睛，之前似乎没说过自己姓名。 李小姐激动的抓紧手帕，道：“果然是你，我就说锦城中有这般风度和实力的，除了你们没有其他人了。 我叫李禾筠，陆公子您可能不认识我，但我兄长叫李风意，当初在您的小队执行任务，回家后屡次向我说起，屡屡惋惜您战场失踪，常饮闷酒。 这次听闻您在王都果断杀了裘鸿他们，家兄击掌欢呼，说正是您的性子，要不是父亲警告家兄，不允许特意来找，他早就来寻您了。” 陆明恍然大悟。 “原来是李风意这个小子啊。” 当初去战场不久，他任什长，柳清任副什长，李风意就是其中一个队员。 “他现在怎么样？”陆明饶有兴致的问道。 李禾筠眼里闪晶晶的，完全是小粉丝遇到偶像的表情。 “以前很不好，知道您还活着后特别开心。” 陆明摆摆手。 “别您您您了，把我喊老了，去寺里，边走边聊。” “听陆公子的。” 第219章 佛寺佛寺 李禾筠激动的跟在陆明他们身后，脑海里全是大哥李风意的吹捧，耳濡目染下成了粉丝。 “我是来大华锦寺游玩，意外碰到，可不算特意寻找。” 陆明放眼往四面八方看了眼，隐隐绰绰一些身手利落不同寻常的，藏在人群中，均是皇帝派来的暗卫。 昨天尚且觉得无所谓，今天再看，无论走到何处，见到哪些人，都有暗卫盯着，并会呈报给皇帝，想想真是别扭。 “你父亲现居何职？” 李禾筠答道：“家父原是大理寺大理评事，兄长从仙盟立功归来后，家父升任大理寺法直官。” 大理评寺是大理寺的低级官员，在老百姓眼里贼厉害，可在满堂珠紫贵的锦城朝堂，压根算不了什么。 就算升任大理寺法直官，依旧只是中层官员。 “你兄长没在朝廷任职吗？”陆明问道。 李风意那小子虽说有些洁癖，刚开始执行任务有些别扭，可适应了战场后表现不错，又成功回来，朝廷该重用才是。 “没。”李禾筠摇头。 “家兄回来挺消沉的，一会儿说战争惨烈，高阶炼气士伤亡惨重，小小的锦城挺没意思的，一会儿又说还是在战场上最是快意，尤其是你带领执行的那几场任务。”李禾筠道： “朝廷几次欲让兄长任职，全部称病不受，回锦城几年除了同去战场的战友邀请，一般不出门，每日醉醺醺的。” 他兄长就是陷入那场战斗，什长为他们断后的情况中，走不出来。 “你父亲不让你大哥来见我，是皇帝的命令，还是他自己的想法？”陆明问道。 李禾筠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眼，略作挣扎决定如实相告。 “陛下虽有命令，家父却在陛下命令到来前，就已勒令了家兄不许出门。” 陆明琢磨落下，明白了李父的想法，和自己交好或许暂时有利。 可自己终究是要离开牡丹王国，事后还是皇帝和世家管理，锦城水深，李父担心事后被清算，毕竟自己一来到锦城，就杀了裘鸿、江羽、龚如真等人。 他们父亲，无论是怀英侯，还是吏部左侍郎、祭酒，全是小小李家惹不起的存在。 陆明摇头，走进大华锦寺时将马车寄在门口小僧处，继续向里走去。 “你也知道我们才来锦城，许多地方不熟悉，要是李姑娘有时间，麻烦带我们游览一下。” 李禾筠连连点头。 “有时间，有时间。” 大华锦寺传闻是前朝所建，庙宇连绵，寺宇众多，香火旺盛。 天空几乎被香火化作的烟云遮蔽，缕缕诵经之音从各个建筑传来，不停的看到香客从各个庙宇出入。 入乡随俗，陆明等人跟着香客进了一些寺庙，烧了几柱香。 有李禾筠这个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带路，很快游览的不少地方，七弯八绕的，皇帝派遣的暗卫不好跟的太近，逐渐被拉下。 “中间最高的是大雄宝殿，供奉佛祖和诸多菩萨。”李禾筠指向金碧辉煌的大殿。 “其实我们一般到大华锦寺游玩，是不会拜佛的，外摊位很多，玩的开心，进入寺中反而沉闷压抑。” 陆明抬头望向殿中金身大佛，十几丈高，金灿灿的迷人眼，身披红绸，宝相庄严，两侧金刚高举法螺，杀气腾腾，恍若真正的神灵。 僧人们敲木鱼转念珠诵经，环绕宽广的大殿跪满了香客，诚心叩首，口中念叨祈求，最后给出碎银铜板送入功德箱中。 李禾筠叹息道：“香客众多，却没有想要追求更高境界的炼气士，大家一般不愿意来此大家都在猜测，佛主或许只是更高境界的炼气士。” 唐俏儿微微点头。 陆明赞许道。 “说得不错，佛宗祖脉的老和尚们，可不会设立如此多的功德箱。” 陆明环视一圈屋内，甚至觉得那群真正高僧所在的祖脉，香火反而不如大华锦寺鼎盛。 李禾筠眼睛一亮。 “当真如此？” “正是。”陆明笑道：“他们修的是心中之佛，要是有人假佛之名行私心之事，搞不好还会除了这种佛呢。” 或许是这里的话太过刺耳，附近敲木鱼的小僧人动作停住，惊恐的看向陆明，仿佛在看魔头。 很快殿中一位老僧过来，双手合十行了一礼。 “阿弥陀佛，陆施主去过佛宗祖脉？” 陆明饶有兴致。 “怎么？大师认识我？” 老僧道：“陛下昨日派人送来三位施主画像，住持给我等看过，必须好生招待贵客。” 陆明指着老僧的袈裟道： “那回答你，佛宗祖脉我确实没去过，可认识那几个老和尚，人家个个就一身朴素的僧袍，可不像你这件，金丝银线，点缀珠宝，看起来能亮瞎眼。” 老僧转动念珠的动作停住。 “陆施主有所不知，锦城贵人多，穿着太过简朴，世人恐难有礼佛之心……” 陆明摆手打断。 “不用向我解释，我只是游玩的人，再说……” 陆明看了一圈寺中跪着的众多香客。 “贪嗔痴爱恨欲，你们这座佛寺还是有些用的，或许不能解世人疾苦，也可当心中除痛药剂。” 老僧抬起眼帘，刚欲张口。 陆明再度打断。 “不辩论，你们一生辩经，我说不过，大师有事去忙吧，我们自己看看就行。” 陆明左手搭在腰后，施施然向前走去，柳迟枝和唐俏儿不分先后，跟随向前。 李禾筠掩嘴而笑，与小丫鬟一起追了上去。 只剩下老僧愣在原地，茶壶倒饺子，满肚子想说的，人家根本不听辩论。 “哎……” 叹了口气，老僧跟上去，不过隔了数丈距离，保证不打扰到陆明等人。 大雄宝殿香客众多，周围长廊环绕，陆明接连逛了几间大殿，在几处香客跪伏处略作停顿。 “……信众恳求佛祖庇佑幼子安康，不求他能回来，只求他安平无疾。” “……求佛祖让小女回来吧，她才六岁啊。” “幼子失踪这么久，不知是死是活，求佛祖告知。” “信众想再见到女儿一次。” “……” 走出大雄宝殿，陆明凝眉看向李禾筠。 “锦城这么多丢孩子的？不去找官府来求什么佛？” 第210章 故人 暖风城仙人洞拐子众多，导致许多孩童失踪，对于这样的祈求，陆明本能的敏感。 难道锦城也有许多拐子？可为什么不去找官府？来佛寺有什么用？ 李禾筠道：“十几年了吧，孩童总有丢失，朝廷大力查过，捣毁了一些帮派，抓了很多人贩子，依旧改变不了什么，和乞丐、帮派、贪官之类差不多，解决不了的。” 陆明向外走去。 “可能是我多心了。” 普通百姓寄托于官府，官府找不到只能求神拜佛，寻找心灵上的安慰。 大华锦寺内没什么好玩的，除了求神拜佛，就是贪婪爱恨。 走出寺庙，见到外面各式各样的摊位，才觉得人间烟火气息鼎盛，小贩的吆喝都比僧人的诵经好听。 李禾筠沿途介绍各种游玩之所，直到天色将黑，才仅仅玩了南广场的小部分。 “多谢李小姐。”陆明向李禾筠行了一礼，唐俏儿和柳迟枝亦是如此。 没有这个免费导游，估计会像无头苍蝇乱上不少。 吓得小姑娘连忙向侧面跳去。 “一起游玩而已，要是兄长知道我和他的什长游玩了一天，还不知道怎么羡慕我呢。” 陆明笑道：“不知附近还有什么其他的游玩之所？我们在锦城还会停留几天。” 李禾筠沉眉思索。 “距离大华锦寺不远处，有座枯空庵，庵内尼姑每次讲经，都有许多人去听经，据说能将深奥的经文讲得通俗易懂，心灵放空，对修为有所裨益，后日就是讲经日了。” 陆明道：“比大华锦寺还好？” 李禾筠道：“不一样？这边僧人虽多，却很少向普通人讲经，恰好枯空庵在平天湖旁边，湖面如镜，波澜不惊，又在杨柳发芽之时，风景很好。” 陆明抚掌而笑。 “那好，后日我就去看看，锦城师太讲经盛况如何。” 大华锦寺四周，亮起灯火，夜幕降临，游客更甚白日，熙熙攘攘，小吃香气飘散，勾人食欲。 陆明找了间摊子，邀请李禾筠吃完，夜更深了。 “李姑娘，我和你兄长是旧识，锦城还有几位一同从战场归来的，来了锦城不见他们于礼不合，你告诉你兄长，另外让他通知那些旧识。 明天中午我会在青桐坊附近的梧桐酒楼摆宴，要是认我这个什长就来，不敢来的话也不怪他们。” 李禾筠严肃道：“既是陆公子相邀，父亲不敢拦的，家兄肯定会去。” “好。” 陆明颔首。 月上中天，留人家小姑娘太长时间不好，于是和李禾筠告别。 好在她修为不算低，差一点到朝元境，安危不用担心。 从大华锦寺入口处，将大黑马取出，悠悠然乘着夜风，往青桐坊走去。 …… 青桐坊，苍雷派驻地院落主厅内。 青枫派韩掌门和古孤门狄掌门，看着桌子上令弟子买来的昂贵礼物，再看看窗户外高悬的月亮，心情愈发郁闷。 已经快到戌时，陆明等人还没回来。 怕等不到人，两位掌门根本不敢去吃饭，但无奈的静等，也不是办法。 茶不知饮了多少杯，杯子内壁一圈一圈的黑色茶渍。 邓云有些坐不住，劝道：“韩掌门、狄掌门，夜色太深，二位还是先回去，陆公子他们出去游玩，也许游兴大起，住在外面客栈了。” 关键是喝了这么多茶，都快憋不住，对面两个倒是好本事。 两位掌门尴尬道：“叨扰邓掌门许久，你要是有事就去忙吧，我们再等等，再等等……” 邓云憋着坐了回去。 “不急，我陪你们。” 幸好早就让夫人找借口，带女儿出去修炼了，不然一客厅全忍着，多怪异啊。 好在没等多久，苍雷派的弟子兴奋的从外面跑进来。 “掌门，陆公子他们回来了。” 唰！ 三个掌门齐刷刷起身，没做丝毫犹豫，立刻向外迎去。 陆明刚刚走入青桐坊，就看到三个大老爷们眼神亮晶晶的看着自己，不由脚步微顿，警惕道：“何事？” 被男人用这种眼神看，太可怕了。 邓云引见道：“这两位是青枫派韩掌门和古孤门狄掌门，同是正道宗门，遇到和我们苍雷派一样的问题，宗门生意陷入困境，拜托陆公子能不能和皇家说一声……” 陆明松了一口气，被李禾筠那样小迷妹崇拜看着，还挺舒爽，男人这般看着，恐怖到极致。 韩掌门和狄掌门满脸赔笑，将买的礼物呈上。 “陆公子，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陆明道：“苍雷派怎么和皇家做上生意的我不清楚，但你们想的话，可以和青桐坊附近的暗卫说说，看能不能和皇家做生意，暗卫嘛，你们应该能看得出来。” 顺手接过礼物，陆明和柳迟枝、唐俏儿一起，向客院走去。 韩掌门、狄掌门大喜过望，连连向陆明背影鞠躬。 “多谢陆公子大义。” 有这句话，就帮了他们大忙。 在陆明离开后，两位掌门向邓云道：“今日麻烦邓掌门了，来日在登门拜谢。” “无妨无妨。” “还有一事。” “请说。” “敢问茅房在什么地方，茶喝的有点多。” “……同去。” …… 翌日。 陆明刚刚走出青桐坊，来到梧桐酒楼内，就见厅内站着三个神情激动的年轻人，两男一女，当然除了他们，当然还有个熟悉的女子——李禾筠。 “什长！”三个年轻人快步走到陆明身前，双手抱拳行了一礼。 陆明笑道：“锦城里就你们三人吧，全来了？不怕得罪人？” 当初担任什长时，队伍里不仅仅只有他们三个，只不过其他人在别的地方。 李风意站在最左边，道：“我们三个好歹是从仙盟回来的，说实话，见识了天下精彩，岂会惧怕小小的牡丹王国？” 三人眉眼间，尽是意气风发。 中间男子名叫房文光，比李风意冷静些，分析道： “我们三个距离朝元境并不远，回头下一番苦工，成了朝元境，不见得多怕他们，况且什长你好像比我们想象的厉害，陛下都怕你，我们应该很安全，家族就是太过谨小慎微了。” 最后的女子叫做庄秋，吐舌道： “在门口聊什么，人家看过来了耶，楼上准备了酒菜，什长，我们一起上楼吧。” 第211章 告诉你们皇帝，暗卫撤了吧 李风意、房文光、庄秋三人热情的将陆明请上楼内靠窗包间，李禾筠双手垫在腰侧笑眯眯的跟上阶梯。 少顷，小二送上酒菜，几人边喝边聊，感叹天启战场的过往。 “要是柳清副什长也在就好了。” “是啊是啊。” “副什长冷冰冰的，看到就让人害怕，真遇到我看你笑得出来。” 几人说笑一番。 “对了，什长。”李风意疑惑的问道：“当初雷雨山最后一役，所有低阶仙家战船退避，玄关朝元境炼气士退出战场，那可是合真境高手大战，大地都被打崩了，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什长厉害归厉害，但那是参加不了那种战斗啊。 包括李禾筠在内，四人好奇的看过来。 雷雨山战斗到白热化时，第四境合真都有陨落危机，更何况当时仅仅第二境玄关的陆明，不小心一道灵力余波打过来，必是粉身碎骨。 陆明放下酒杯。 “运气好，本来大地崩裂，我从空中摔入阵法搅动的灵力磨盘中，死定了，但就在那时我们在雷雨山中发现的敌人阵法布置，上报上去，我方合真境炼气士赶来，将我救了下来……” 陆明眼中露出怀念之色，救他的正是唐俏儿，白衣如雪，剑出寒霜将空中巨石打碎，并将他救了下来。 后来便是被盟主接见，欣赏自己提前发现敌人布置，救了无数玄关朝元境炼气士，反利用上让仙盟大胜，最后盟主将自己收为弟子。 再过不久，大战愈发惨烈，前线与后方消息几乎断绝，陆明被困在前线…… “好了，不说我的事。”陆明笑着看了一圈众人问道。 “前几天我得到消息，柳清已经晋级了朝元境，你们呢？” 李风意等人很是羞愧。 “回到锦城有些荒废了，还要一些时间。” 陆明道：“接下来努力修炼就行，以你们的年龄，在锦城应该在第一梯队吧？” 仙盟培养人才不遗余力，上等的功法丹药，只要立功皆能兑换到。 李风意脸上发烫。 “本来除了那几个同样去过仙盟的，我们谁也不怕，可是最近几个月锦城涌现了好几个天才，修为升的很快。” 庄秋补充道：“尤其是太子殿下，上个月抢在许多年轻一辈前，第一个晋入了朝元境，不可思议，他可没去仙盟。” 当初征召炼气士前往天启大战，除了第四境合真能靠修为抵御环境，往下必须体质能够天生适应。 太子就体质不合，没去战场。 “哦？”陆明放下筷子。 “可人家毕竟是太子，功法资源不算差，再加上天赋优异，第一个突破哪里有问题？” 其他三人还没说话，李禾筠第一个开口，不服气的攥紧小拳头。 “要是真天赋绝佳，我们也不会难受，但太子从来没展露过天赋好在哪里，一年前还是玄关一重，最近几个月修为增长速度比变快，上个月更是超越所有同龄人第一个突破。” “兴许是人家突然开窍了呢。”陆明随口提了一句。 历史上大器晚成的不少，况且太子并不老。 而且仙盟中，有此修炼速度的，陆明见过不止一位。 远的不说，柳迟枝不还是朝元境了？虽然她这位朝元境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太子的事被大伙儿当作饭桌闲聊，很快就聊到了其它趣事，被遗忘到脑后。 酒过三巡，让小二撤掉用过的碗筷。 陆明站起身道：“正好有些时间，相互探讨下修炼问题，我陆明的小队在天启战场上不弱于人，回到小小锦城怎么还能被其他人超越呢？” 李风意三人齐齐站起抱拳，神色激动。 “是，什长！” 此情此景，仿佛正是战场上时，相互总结探讨之时。 “我呢我呢？”李禾筠踮起脚尖指向自己。 陆明颔首：“你也一起。” 小姑娘天赋不错，比李风意还小上两岁，修为差不多，就是家族资源不够，不然搞不好能提升的更高，有机会让李风意带她去仙盟，别浪费了天资。 …… 下午陆明方从梧桐酒楼归来，好久没见几位故人，今日饮酒聊天、述说过去，让人颇感舒心。 回到青桐坊入口，陆明再度见到几名暗卫，不由眉头一皱。 总是有人跟着实在心烦。 巷口靠在墙壁上的一名暗卫，在陆明瞥过来时，就立刻低下头颅，摸着鼻子不敢直视。 砰！ 陆明一巴掌拍在这名暗卫肩膀上，吓得他浑身一颤，差点摔倒。 “爷……”暗卫满脸悲哭之色。 陆明眉毛微挑，什么称呼？感觉这名暗卫像是楚馆里出来的一样。 “回去告诉你们皇帝，不要再派人跟着了。” 暗卫硬着头皮道：“陛下会宰了我的。” 陆明眸子瞬间变冷。 “你怕皇帝，就不怕我吗？” “是是是。”暗卫吓得脸色一白，连连拱手后退，离开一定距离后，四肢着地像是托绳疯狗般，连跑带爬的快速逃离。 禀告头头不一定会死，但不听这位老大的话死定了。 陛下直言，视之如皇帝，好眼相待，任何命令，不可不听。 陆明在巷口等了一会儿，目睹其余地方暗卫陆续收到命令撤离后，才点头向苍雷派驻地走去。 顺手给俏儿姐和迟枝姐各自买了礼物。 …… 老远就见到青枫派韩掌门和古孤门狄掌门，带着各式礼物恭敬的等在门口。 陆明刚刚露脸，两人带着一大帮子弟子迎上来。 “多谢陆公子，我们一和暗卫说了，今早朝廷就派了官员找上我们，商量生意细节。” “要不是陆公子，我们两个门派肯定坐吃山空。” “陆公子您手里提着东西累了吧，我们帮您提。” “陆公子，我给您捶捶肩膀。” “……” “行了。”陆明好笑的看着众人，再说下去搞不好要抬着自己进府了。 “你们好歹在各自州府内，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如此谄媚像什么样子？” 韩掌门与狄掌门陪笑讨好。 “这不是陆公子说话，我们两家哪里能和朝廷做上生意？” “公子大恩，不敢忘尔。” 第212章 枯空庵圣姑 “咳。”陆明重重咳嗽一声，让到一边正色道： “听邓掌门说，你们宗门守仙盟规矩，行正道之事，才提议你们去找的暗卫，若是行鬼蜮手段的魔宗，别说帮忙了，我直接料理了它也不是不可能。” 两位掌门连连保证。 “我等自当遵守仙盟天规，若有所令，莫敢不从。” “行了。”陆明摆摆手，走到礼物前随手挑了两件小巧的，。 “我在锦城停留时间不会太长，东西太多没用，你们还是带走吧。” 陆明顺手将自己先前买的东西，从韩掌门手里接过，向院内走去。 两位掌门及众弟子望向陆明背影，颇为感叹佩服。 当今世道，欲望升腾，贪婪不止的人数不胜数，像这般高风亮节的贤士，真的不多了。 …… 院落内。 陆明将今天的事向唐俏儿与柳迟枝说了一遍。 柳迟枝眨着明媚的眼眸问道：“你真的不想收两位掌门的礼物吗？” 陆明耸肩笑说： “我又不傻，以前再暖风城时，遇到的那几个小兔崽子打了，都拿下荷包取走碎银，人家登上门送来的礼物为什么不要？ 原因我和他们说了啊，停留锦城时间不会长，他们送的人参鹿茸、珠宝珊瑚我留着放在哪儿？” 柳迟枝笑得香肩乱颤，唐俏儿嘴角微微弯起。 …… 平天湖，水面辽阔一眼无边，朝阳金光洒下一条金线，涟漪沿着金线晕开，一层一层似金色高塔落在湖中。 陆明租了艘游船，在湖面欣赏湖畔初生的杨柳嫩芽。 “锦城附近佛寺庙宇真多啊，你看湖边，各种各样的佛塔，湖内还有莲花菩萨。” 柳迟枝低头操控船中的阵盘，湖面上的游船很多依靠阵法运转，不需要船夫，客人自己就能游玩一整天，闻言抬头道： “距离大华锦寺不远，枯空庵又有很多人听经，两者共同成就了平天湖的盛况吧。” 湖面游船飘荡，岸上游人众多，其中最显眼的，还是许多往一个方向走的香客。 陆明感叹道：“还是锦城的僧尼会‘传扬佛法’，佛宗祖寺的那群只会吃斋念经的老和尚远不及也。” 柳迟枝问道：“你好像不喜欢这种情形。” “有些吧。”陆明放眼望向堤上，远方最高的建筑正是枯空寺内高塔，直达云端，顶上一颗人头大的耀眼明珠，在朝阳的照耀下散发光辉。 塔身瓦片镶嵌金箔，灿灿浑如整体金锭铸造。 “把佛门当生意经营，香客确实越来越多，可那群僧尼真能懂多少经文佛心？老和尚们看到搞不好能气死，又怎么喜欢的起来？” 岸上大道，人头攒动，忽然传来兴奋的欢呼声。 “是宁王妃，她今日要去枯空寺讲经。” “什么宁王妃，明明是空蝉圣姑，见宁王存有佛心，才舍身度化。” “空蝉圣姑啊，当初可是枯空寺内最通佛法的人，讲的经文至今让人回味无穷。” “今天再次讲经，我们有福了。” 王府侍卫锣鼓开道，中间悬纱马车中端坐一女子，手掌转动佛珠闭目念诵经文，纱帘隔着看不清面容。 马车两旁各有四位白衣女子，手捧花篮玉脂瓶，沿途散花洒净水，真如天女下凡。 两侧香客紧紧追随在车队后面。 “空蝉圣姑貌若菩萨，宁王该是何等福气。” “嘚，你小子竟敢起邪心！该死。” “来人，揍死他。” “饶命，是我错了。” 一群人香客面露凶色围了上去，就像是群狼环绕羊羔。 “住手。”马车内，空蝉圣姑掀开车帘一角，眼帘低垂看向众香客。 “一时邪心而已，算不得什么，只要好好去枯空庵听经，邪心自去。” 短短几句，众香客像是聆听圣谕般，如痴如醉。 被放开的香客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多谢空蝉圣姑开恩，我知错了，一定认真听经。” “善也。” 空蝉圣姑点头，车帘重新垂下，马车缓缓前行，花瓣锣鼓开道。 似乎空蝉圣姑、也就是宁王妃开了个头，后方不时有马车驶来，看样子是锦城的贵妇贵女，再往后面，年轻公子乘车骑马而来。 平天湖内，陆明站在船首，瞧着枯空庵讲经盛况，啧啧道： “佛宗祖脉的老和尚讲经，没几个人爱听，他们真该好好学学。” 灵月藏经庵实力不知超枯空庵多少倍，讲经之时也没如此热闹。 侧坐的唐俏儿忽然往空蝉圣姑那边看了眼，细眉微蹙。 “怎么了？”陆明问道。 唐俏儿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人物，一般冷冰冰的表情很难有变化。 唐俏儿再度看了眼空蝉圣姑方向，车队行远，只剩后面追过去的车马影子。 “刚才似乎察觉到了些异常的气息，不过很快就消失，不知是不是错觉。” 陆明饶有兴致的摸着下巴，向枯空庵看去。 “俏儿姐你在感知气息方面，可没什么出错的可能，走，我们一起过去听听枯空庵的经，到底有什么玄妙的，这么多人追捧。” “听你的。”柳迟枝拨动阵盘，游船向岸边停去，她也很想知道，锦城的枯空庵，为何比自家妹妹所在的灵月藏经庵还要香火鼎盛。 通往枯空寺的路上，几乎全是去听经的人，半数人手上要么是佛珠，要么是长香。 很快来到枯空庵，大概是这群尼姑早有经验，庵前开辟出一片巨大的广场，半面落在平天湖里，木板铺成地面，上面摆满蒲团。 马车就停在广场侧面，陆明走来时，发现广场旁边竟然有小尼姑和居士引人入座。 “三位施主，这是你们的座位。”小尼姑客气的将陆明三人引到蒲团处，又从手上提着的一串小木牌上取下三个。 “施主，这是庵里开光赐福的木牌，你们贴身携带，可以辟邪。” 陆明伸手接过，只见木牌用编织红绳穿过，正面刻着枯空庵建筑浮雕，寺宇连绵，威严壮阔，上面云端刻着一尊看不清面容的菩萨。 陆明总觉得菩萨装扮，和先前道路马车上空蝉圣姑，也就是宁王妃神似。 也不知是空蝉圣姑她们融合成了菩萨，还是真有所谓的菩萨，这些人在模仿。 第213章 空蝉圣姑耍弄手段 翻转木牌，刻着两列字。 诸法从本来，常自寂灭相。 这两句佛家经典来自《法华经》，强调一切法本质都是寂灭的，不增不减，不生不灭。 陆明手掌摩挲木牌，没弄清枯空庵在木牌上写出这两句的意思。 柳迟枝拿着木牌，道：“似乎真能感受到一股安宁的力量，难道真被赐福开关了？” 讲经之地，偌大广场数万人，声音却很小，像是下意识的升起了崇敬之心。 唐俏儿仔细观察木牌，又用指甲按出压痕露出内里纹理，隐泛湖蓝色光泽。 “是湖灵木，本身就有安心宁神的作用，极北寒域生长着许多，倒是来百花域后没怎么见过。” 陆明笑道：“周围应该布置了聚灵阵，虽然等级不高，却聚拢了一定的灵气，配合佛塔、诵经、平天湖等环境布置带来的暗示，综合起来大家下意识的觉得此地神圣，枯空庵的师太们好手段啊。” “嗯？”柳迟枝闻言，颇有些厌恶的把木牌放的远远的。 “还真以为佛法高深的师太，原来一直在玩手段。” 心机阴沉，让人不喜。 在三人闲聊过程中，广场上的听客越来越多，到了最后，数万蒲团坐满了人，依旧还有很多人围在外面。 按照寻常情况，好几万人的大型活动，发生些摩擦实属正常，尤其此世炼气士繁多，强横体魄，手怀利器，杀心自起，冲突很容易发生。 可是广场上所有人，全部听从小尼姑和居士的安排，老老实实的走到各处。 除了一些富贵公子小姐花了金银，和普通人换取蒲团。 就算被拒绝了也不恼，换去其它蒲团。 陆明啧啧道：“还真是奇了，牡丹王国的朝廷还真是放心，数万人如臂指挥，竟不怕出乱子。” 仅有本地县衙派来捕快，在外围配合维持秩序。 铛—— 空灵的金锣在高台上敲响，音浪涟漪席卷广场，最后一点嘈杂声消失，庄严肃穆，所有人转眼向高台看去。 “阿弥陀佛。” 佛号响彻，高台上飘上一位华丽袈裟的老尼，盘膝坐在莲花台上，周身金光灿灿，好像真是菩萨降世。 “拜见枯寂师太。” 数万百姓，齐齐行礼。 枯寂师太点头道：“善，存佛心之人越发多，我心甚慰，当是《普世莲华经》有言……” 枯寂师太宝相庄严，坐在高台上舌灿莲花，各种经典佛经信手拈来，听的广场上众人如痴如醉。 很快日上中天，阳光洒在广场上有些炎热，一些体弱的人额头出现虚汗，可是没人离开，依旧在坚持听经。 再过一刻钟，枯寂师太停止讲经，道：“诸位想必早有听闻，我那空蝉师妹今日返回庵里，她佛法比贫尼高深，知道你们佛心已生，故而特意向尔等讲经。” “多谢枯寂师太。”广场上众人发出一阵阵欢呼之声，继而期待的望向高台侧后方，那边停下的正是空蝉圣姑的华贵马车。 枯寂师太点头，起身站到一旁。 少顷，身着一袭点缀珠宝白衣的女子，转动佛珠从空中飘落，肌肤神光灿灿，脑后似有一圈圈神力凝聚的光轮，真若仙神降世。 百姓们眼露痴迷。 而空蝉圣姑盘膝坐到莲花宝座上，扫了眼广场道：“时日转暖，午时阳光直射却有些焦热。” 她伸出右手在身前挥过，顿时广场上生出一股清风，空中淅淅沥沥落下细雨，洗去众人身上热气。 百姓们顿时觉得精神一震。 “佛法高深，不愧是空蝉圣姑，好像菩萨。” “多谢圣姑，老汉我脑袋常常发痛，现在没那么痛了。” “我的胳膊也好了许多。” “……” 百姓们兴奋的交头接耳，身上病痛折磨轻了许多，个个被空蝉圣姑折服，一心要皈依佛门的样子。 “尔等无病无痛，贫尼损些修为又如何？”空蝉圣姑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出此话。 听众震撼，旋即感激涕零，几处响起悲哭之声。 “圣姑损失了修为，只为我等啊。” “您快别施法了，一些炎热病痛而已，不值得您如此。” “我们……我们，您真是活菩萨。” 空蝉圣姑俯视广场，眼底露出满意之色，待到声势越发浩大，她才伸出双手虚压。 “尔等不必如此，唤醒佛心贫尼已经知足，还是听经吧，佛说……” 轻灵圣洁之音，似乎真含佛意，传遍广场，无数人倾听，心悦诚服。 广场一角，陆明叹道：“还真有法子，佛宗祖脉的老和尚完全比不上。” 柳迟枝指尖接住了之前落下的一丝雨滴，道： “我只看出了雨水有灵气，之前百姓觉得清凉宁心，病痛之感稍减，正是如此吧，只是不知道她是如何一挥袖子，如此广袤的地方都能全部降下灵雨，不会是境界高深，或者真损了修为吧？” 柳迟枝很是疑惑，要是不惜损耗修为，只为了给百姓赐下灵雨，真是圣贤？ 唐俏儿道：“广场周围布置阵法，空蝉圣姑在挥手时，阵法启动，降落灵雨。” 柳迟枝思考了一会儿道：“就算以阵法弥补修为不足，可也降下了灵雨，对百姓有好处。” 陆明笑道：“一丝灵雨能带来清凉，却治不了头痛脚疾，只能暂时镇痛，而且你看如今听众死心塌地的情形，枯空庵目的明显了。” “而且。”陆明眼眸微眯，看向空蝉圣姑脑后的神光凝聚的轮盘，道： “世间只有天人境炼气士神光自生，真正如仙如神，可空蝉圣姑显然没有如此修为，她的脑后神光是故意用灵力凝聚的，特地装作仙佛，糊弄百姓的。” 听到陆明的话，柳迟枝回忆起了灵月藏经庵那一战，最后时刻惠赤凝聚全身灵力所化的千丈玉质菩萨，隐隐有几分天人威能，脑后出现若有若无的神光虚影。 空蝉圣姑乃至枯空庵，从头到尾，全在耍手段。 陆明没了继续听经的心思，讲的舌灿莲花又如何？一直在玩弄手段，陆明觉得佛宗祖脉的那些老和尚还挺有趣的。 三人起身离开，在广场众多听经之人中，身影格外显眼，就连讲经的空蝉圣姑声音也停了刹那。 不是，我讲的经，还有人听不下去离开？ 岂有此理。 第214章 内经和外经 距离相近的听客发现这边情形，纷纷扭头看过头。 空蝉圣姑话音微顿，随即道： “佛言，世人皆可入佛国，唯不通佛理且不学者，当入阿鼻地狱。” 眼眸看向陆明等人，好像在看即将堕入魔道的人，眼里是无尽的惋惜，数万听众闻言，也觉的这三人错失了进入佛国的机会，纷纷摇头。 陆明快走出广场，闻言嗤笑一声，回头看向高台大声道： “不听你讲经纪要进入阿鼻地狱了？你口中的佛未免太霸道了，佛宗祖脉的老和尚们都不敢这么说。” 空蝉圣姑被怼了一下，转动佛珠动作停下，正色道： “阁下见过佛宗祖脉的高僧？” 陆明道：“见过如何？没见过又如何？你所讲的经是你一家歪言，我还说世间人人皆是佛呢？巧做花哨法术，哄骗无知听客，此经，不听也罢。” “且去，且去也。” 陆明甩动衣袖，大步离去。 广场上听众震动，惊的交头接耳。 “他说的人人是佛什么意思？空蝉圣姑不是说一生礼佛，圆寂后才能进入佛国成为圣灵吗？” “人人是佛，分明是大华锦寺和其它佛寺讲的，生灵皆可度，人人可觉悟和超脱，佛法高深。” “不过没枯空庵的经义好用啊，听经就能病痛减轻，事后修为还能提升，你又不是不知道。”有人藏在人群里，极力维护枯空庵并说着好处。 “去年空蛙师太圆寂，云端佛国隐隐，似入佛国成了圣灵，你见过吧？追随佛祖，心思不可乱想，小心死后坠入地狱。” “……” 广场上逐渐安静下来，钻研佛经的觉得陆明讲的有道理，可真实利益摆在眼前，还是选择相信枯空庵。 空蝉圣姑眼神震动，想不到随口提了一句，就被人反驳回来，差点下不来台，幸好事先安排在人群里的托，帮忙稳定了人心。 她转动念珠，继续讲经。 …… 平天湖上，游船飘动。 陆明从附近酒楼点了酒菜，置于桌上，边饮酒边欣赏湖畔风景。 “烟柳吐芽，水波潋滟，岂不比装神弄鬼的讲经好看。”陆明从盘子里，夹了株水汪汪的青菜，送入口中。 柳迟枝道：“枯空庵那个空蝉圣姑讲的佛经，太小家子气了，我不听佛经，也知她讲的和其它佛寺有很大不同。” “正是。”陆明叹道：“利益所趋，听众中必定有知晓她讲的是歪理，却因为灵雨等因素，心甘情愿听经，可是他们怕是忽视了，就算暂时不认同，听的久了也会慢慢相信。” 况且如此多的人广场听经，壮大了枯空庵声势，正中她们下怀。 柳迟枝歪着脑袋道：“这就是刚刚通知官府的原因吗？” “是也，聚集这么多人，还是歪理佛经，一个不慎，烟雨湖畔恐成尸山血海。”陆明点头。 “不过空蝉圣姑是宁王妃，在场还有许多达官贵人，区区县衙恐怕管不了，回头提醒下皇帝。” 牡丹王国的皇帝怕是真老糊涂了，就在王城外存在枯空庵这么个势力，就竟然不闻不顾。 陆明扭头看向唐俏儿。 “先前听经时，空蝉圣姑的气息还有古怪吗？” 唐俏儿摇头。 “朝元二三重左右，气息略显浑浊，并没有太大问题。” 陆明放下筷子认真思索，难道俏儿姐真感知错了？不应该啊，合真境探查朝元二三重，不异于仙人对待凡人，高屋建瓴，还能出错？ 想到空蝉圣姑敢在数万人前讲经，至今没人发现破绽，搞不好还真有什么法门，能收敛邪异气息。 “不过……” 在陆明思考间，唐俏儿突然道：“那个人，气息似泥地烂藕，腐臭不堪，境界有玄关三重，如破砖破瓦垒成，此生绝无突破朝元境的可能。” “哦？”陆明饶有兴致的看过去，只见俏儿姐所说的，正是五六十丈外一座三层游船顶端，欣赏风景的年轻男子。 看其外貌，不过二十五六，如此年纪有玄关三重修为，几乎赶得上李风意他们了。 第四境合真看悟性和机缘，按常理来说朝元境板上钉钉，怎么连晋级朝元都没希望呢？ 五六十丈外的游船上，除了这名靠在躺椅上的男子，还有五名身姿窈窕的花衣女子，满身脂粉气，轻纱罩雪肤。 “臧均公子，快来玩呀。” “臧公子，奴家在这儿呢。” “奴家替你揉揉肩膀。” 楼船上，年轻公子臧均满脸轻浮之色，不时拉过一名薄纱女子，上下其手。 弄得人家气喘吁吁，却不从躺椅上起来。 花衣的女子们眼神幽怨。 “臧公子，您怎么不下真功夫呀。” 臧均哈哈大笑的拍向自己小腹，砰砰作响。 “本公子的宝贝今天可不能浪费在你们身上，还有关键之用的。” “臧公子~”花衣女子们不依，一个个向臧均身上靠去，软玉温香，脂粉气更加浓郁。 “你为什么要藏宝贝啊，我们不好看吗？” 臧均道：“你们美则美矣，和枯空庵的师太们比，还差了一些。” 众女子不相信。 “师太们可是活菩萨，哪里会和我们风尘女子一样？” 臧均神神秘秘道：“你们只知今日讲经，却不知讲经分为内经和外经之分，你们听的，不过是……咳咳咳，不可说，不可说。” 剩下的，他说什么也不讲，只是张开双手，向最近的花衣女子搂去。 “嘿嘿，先用你过过手瘾，待会儿再去枯空庵……” “公子不要~” 就在这时，楼船上一道冷风吹过。 砰砰砰！ 尚摆出娇媚妖艳容色的女子们，突然摇摇晃晃，扶住额头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 臧均吓得从躺椅上跳起。 “怎么了？你们怎么了？” 鼓荡起浑身灵力，警惕的望向周围。 嗤—— 一道尖锐的破空声传来，臧均脑门冰凉，顿时周身经脉传来刺痛之感，稍微运转灵力便觉得细碎剑气要破体而出，夺人性命。 “别轻举妄动，剑气可是不长眼睛。” 冰冷且带杀气的声音自船首传来，臧均惊的转身看去，只见船头上，不知何时落下了三人，一男二女，气质若仙，高深莫测。 陆明道：“姓臧是吧，说说，什么是内经？和外经又有何不同？” 第215章 明公子 臧均还想反问，顿时眉心的锐利刺的脑海生疼，不敢犹豫，答道：“三位大侠饶命，平天湖广场上的讲经只是做给普通人看的，我们被枯空庵的佛姑选中的，才有机缘听到内经。” “佛姑？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 “大侠您可别乱说，枯空庵的师太们自然不同凡俗，叫上仙子又很怪异，我们这些被选中的，称她们佛姑。” “外经讲些蛊惑人心 歪理，内经是什么？” 臧均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陆明左右的两位女子，不敢多看，只确定是绝美的女子就立刻收回目光。 “佛宗有一脉叫做欢喜禅，门内有天女，与她们共参佛法，修为进步神速，我看大侠也是爱美惜花之人，不如我替大侠引见，不需多久，就能突破好几个境界。” 说着，臧均还以身作则。 “大侠，您看我，玄关三重，三个月前才刚刚突破到玄关二重，就听了两次内经，有此修为。 佛姑们看您风姿容貌，肯定会派遣最好天女，指不定亲自上阵，宁王就是如此，空蝉圣姑的美艳您也看到了，她以身度化，成了宁王妃，可是羡煞无数人。 将来搞不好您也如此，还能成为第四境的合真老祖，开宗立派呢。” 在臧均眼中，第四境合真是传说中的人物，偌大牡丹王都锦城，传闻只在皇室里有位老祖有此修为，之前在天启大战时被征召走，此时还在宫城内养伤。 觉得大侠能成就第四境合真，其实是拍了个马屁，大侠厉害，能成为第四境，别和小的一番见识。 臧均壮着胆子劝说。 面前男子应该是外地来的朝元境高手，左右两位女子估摸是侍妾。 危机也是机遇，指不定还能与大侠结交一番。 陆明面色怪异，和着枯空庵的尼姑，面上装成副圣洁的样子，又是赐下灵雨，又是活菩萨降世，背地里还像权贵弟子做皮肉生意呢。 “臧均，你确定你修的是欢喜禅？”陆明皱眉问道。 天启大战时见过参欢喜禅的僧人，修炼理念让人不敢苟同，许多人甚至唾弃，可气息也是偏中正的，哪里会浑浊成烂泥腐藕的样子？ 臧均愣了一下，一脸的困顿迷惑。 “在下修的是欢喜禅啊，修为进步特别快，哪里有问题？” 陆明见他真的不知道，估摸着问不出来什么，站起身来道：“走吧，带我去看看，你口中的枯空庵内经，究竟有什么不同。” 臧均先是一喜，真能攀上朝元境高枝？把这么年轻的朝元境引入枯空庵里，在佛姑眼中自己等级也能提上两等吧？能分配到更好的天女吧。 他随即注意到陆明身侧的两位姑娘面色不悦，于是提醒道： “大侠，您去枯空庵，佛姑们肯定会热情招待，不过庵里没有招待女子的地方，您的两位女伴……” 陆明转头道：“迟枝姐，俏儿姐，你们在这里等一会儿。” 柳迟枝咬着牙齿道：“你还真准备去见见什么佛姑天女啊？” 一向温柔体贴的柳迟枝，此时说话从红唇缝里挤出来，显得闷声闷气的，加上生气鼓起的肉嘟嘟脸颊，颇为可爱。 柳迟枝瞪着陆明。 佛姑天女听起来就不正经，怎么可以找这样的女子？ 沉默少言的唐俏儿，微微蹙起了眉头，不解的看向陆明。 你在做什么？ 陆明眼瞅着两人要误会了，赶紧解释道： “你们知道的，我有些心里洁癖，那些女子避之不及，哪里会干些不雅之事？此番过去只想看看枯空庵到底在干什么？直接去问肯定会隐瞒，不能打草惊蛇。” 唐俏儿和柳迟枝选择相信陆明。 “那你小心，我们会悄悄跟在你后面。” “……也行。”陆明点头，本来就正大光明的，况且自己不能用灵力，有她们跟着还安全些。 唐俏儿转头看向臧均，眼神冷漠，指尖轻点，剑气跟随旋转。 他的眉心顿时传来一股锋锐的刺痛之感，就像脑袋里有根钝刀，不停在磨着。 咔嚓咔嚓—— 臧均抱住脑袋噗通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女侠，女侠饶命……” 唐俏儿道：“好好配合，要是露出马脚，我引动剑气，你脑袋立刻就会炸开。” 唐俏儿吩咐完，收回手掌，剑气安静下来，退后一步，立于陆明身侧。 “小心一点。” 陆明道：“有你在，我放心。” 臧均颤抖着放下双手，脑袋混混沌沌间，诞生了个想法，绝对是自己刚才的提议，得罪了这个女子，不然不会有这番折磨。 陆明道：“走，去枯空庵。” “好……好的。”臧均像是个老实的鹌鹑，弯腰曲膝。 “大侠，您这边请，不知大侠您怎么称呼，等会儿也好演戏。” “叫我明公子就行。” …… 平天湖畔广场上，讲经还在继续，只不过不再是空蝉圣姑，换做了另外一个不认识的师太。 臧均引着陆明走进枯空庵东面的杨柳巷，巷子安静，十几辆华贵马车排成一列。 巷口四位中年师太看守，意外走到这边的被拦住，就连陆明，也是有臧均带着，才能进入杨柳巷。 陆明见到马车，惊道：“除了你还有多少个锦城公子过来？” 华贵马车里面没人，怕是早就被师太们引到里面。 臧均小声道：“以前宁王都来，自从空蝉圣姑嫁入王府后，他才没来枯空庵这边而已。” 院墙处走来一位师太，她仔细打量一番陆明，看向臧均道：“这位公子是……” 只有熟人带路，才能听内经。 但熟人也要为此人担保。 臧均脑子活络，立马就编造好了来历，拍着胸脯保证道： “空席师太，这位是明公子，可不得了，看着和我年纪差不多，修为比我还高，堂堂朝元境呢，锦城都没几个呢。” 空席师太合掌正式行了一礼。 “明公子，是贫尼眼拙，既然是臧公子介绍，自然有资格听内经，两位公子，还请入院。” 空席师太在前方引路，院内七弯八绕，假山翠竹，常绿的古树将路侧遮掩住。 陆明左右看了眼，路边暗中布置了阵法，遮蔽动静，在路上根本察觉不到其它地方的动静，有手段。 第226章 何为天女? 空席师太将两人引入内殿，小尼姑送来清茶。 “二位公子稍等，贫尼去请师姐引二位去讲经。” 空席师太与小尼姑离开后，殿内只剩下陆明和臧均二人，屋子空旷，佛香袅袅，颇具禅意。 臧均侧着身子惊道：“以前我来就是空席师太接待，看来朝元境果然了不起，竟然还请师姐过来。” 他的眼里透着憧憬和希望，就算被胁迫而来，依旧觉得眼前这位明公子只要享受“内经”之利后，肯定会欲罢不能，到时候两人结成朋友，好处多多的。 “如果我晋级朝元境，枯空庵会不会也会派师姐过来……” 陆明瞥了眼臧均，端起清茶小抿一口并未多说。 此人气息之驳杂，与朝元境感悟五行元气融入自身灵气，使之精纯富有灵性背道而驰。 几乎不可能晋级朝元境了…… 之所以说几乎，是因为天地间没有彻底堵死的路，还有极个别的方法，能助他成就朝元。 少许时间，两位师太从后面走来，一人是之前离开的空席师太，另外一人竟然是白日讲经的空蝉圣姑。 “明公子，我们又见面了。”空蝉圣姑含笑点头。 陆明挑眉。 坐在另外一张椅子上的臧均，吓得慌乱站起来，行礼道： “拜见空蝉圣姑。” 不说她白日讲经万人敬仰，仅凭宁王妃的身份，臧均就得慎重以待。 空蝉圣姑并未理会臧均，而是看向陆明道：“我们枯空庵的经文要义，比不过佛宗祖脉，但他们修心修身，苦修一时，又几时能见到好处？我们这里，可是实实在在的。” 陆明转动茶杯，冷淡道： “我只是好奇何为内经，见识一番。” 空蝉圣姑双掌合十。 “明公子一定会认同我们的佛法，请随我过来。” 绕过前堂，向后方走去，阵法分开一条小径，通往内层。 陆明反问：“你凭什么认为我一定会认同？” 随着逐渐深入，气息靡靡，空气中开始流动粉红色的薄雾，而且颜色慢慢变深，耳朵听到古怪的声音。 臧均几次张开又合上手掌，眼神游离，向薄雾看去。 陆明嗤笑道：“之前听臧均说你们参的是欢喜禅，现在看来，还不如它们。” 空蝉圣姑道：“众生求度，苦追境界寿命，公子虽是朝元境，但朝元境最多只有三百寿数，时间一到，化作尘土，我们枯空庵能让公子达到更高的境界。” 陆明皱眉，所谓朝元境不过是和臧均商量欺瞒的，只不过枯空庵好大的口气，竟然敢说让朝元境炼气士达到更高。 空蝉圣姑瞥向空席师太，道：“你带臧均公子去里面，天女助其修炼，明公子见过之后，自然知道我们所言非虚。” 早已等不及的臧均，兴奋的搓着胸膛和胳膊。 “快快快，带我去。” 空席师太领命，与臧均一起，向红雾里面走去，越往里面靡靡之音越重。 空蝉圣姑道：“许多初次来庵里的人，也和公子一般对我们有成见，但只要亲眼看过，就知道我们‘佛法’才是最便捷的修炼之法。” 陆明不做理会，直接看向臧均那边。 只见空席师太将臧均引到一处露天平台的床榻后，立刻有个穿着清凉红纱的女子，从红雾中走来。 “是新的天女，快过来。”臧均兴奋的拍着床面。 空席师太却拦到天女面前，道：“臧均公子已和六位天女参过‘佛法’，体内精元足够，但浊气颇多，今天明公子在，正好让他见见我们的嫁衣之法，助臧公子晋入朝元。” 天女眼里闪过一丝悲泣，道：“属下这就带佛基过来。” 臧均难以置信，没想到今日就能晋级朝元境，粉红雾气中，他早已被迷乱想法冲昏了头脑，期盼的看向天女消失方向，等待着佛基。 陆明和空蝉圣姑明分明站在距离臧均，不过十几丈的地方，臧均却像是看不见一般，眼神茫然的在床榻上等待着。 陆明琢磨着空席师太口中那几个词语。 空蝉圣姑道：“明公子想必早已察觉到臧均公子体内气息驳杂了。” “那你还说要助他朝元？” “我庵内天女和他双修，修为快速精进导致的问题，自然有办法使其修为精纯。” “嗯？”陆明这次真的诧异了，玄关境修炼精气神，涉及人之根本，被污染而驳杂了，如何能根除？ 只听空蝉圣姑道：“这就是我们嫁衣之法的妙处，驳杂的气息可以看作毒素，只需要另外一人修炼特殊法门，以精纯的精气和毒素置换，自然可以让臧均公子晋入朝元，唯一可惜的是，此法一生只能施展一次。” 修为不足时，利用双修之法快速精进，要破境之时再用上嫁衣之法。 世上炼气士，九成九都会动心。 空蝉圣姑言语中难掩踌躇满志。 “臧均公子本是玄关之资，在我们帮助下，能晋入朝元，明公子您本就有朝元境修为，我们助你早日成为合真境，岂不能横扫同代？” 只不过，陆明眼帘微垂，拦下眸子的寒光。 “你之前说嫁衣之法，需要有人修炼精纯精气，与毒素替换，这人下场如何？” 空蝉圣姑双掌合十，道：“化作我等修为，自是她们的福气。” 话没明说，但稍微一想就知道，这人死定了。 陆明声音越发寒冷。 “她们能愿意？” “不愿意又能如何？有的是手段让她们修炼嫁衣之法，表现良好的，未必不能逃离死局，成为天女，成为我们的下属。” 空蝉圣姑说话时，之前离开的天女已然回来，肩上扛着个包裹在被子里的昏迷女子，看其容貌，年纪不大，脸颊上稚气未脱。 陆明问道：“人从何来？你们的信徒？” 空蝉圣姑摇头。 “不可，嫁衣大法需要从小修炼？世上自有孤儿、发卖的孩童。” “你们也偷盗吗？” “偷些孩童，有下面的人去办。”空蝉圣姑看向陆明，眼里闪过魅惑之意，手掌抬起，向陆明脸上摸去。 “明公子，你不要想这些乱七八糟的的事儿，加入枯空庵，在您这样天资面前，我……也是您的天女哦。” 声音温柔，充满诱惑。 第227章 佛庵魔窟 空蝉圣姑能被空枯庵称为圣姑，讲经之时数万人信奉，容貌自是绝佳。 声音中充满诱惑之意，眼前的少年当真天资不错，看着样貌不过二十上下，就有朝元境修为，傲视牡丹王都，放在仙盟中也是不俗。 她需要这样的助手，将来…… 啪！ 响亮的巴掌声响起，空蝉圣姑的手掌被拍开，她错愕的愣在原地，初出茅庐的年轻男子，能抵的住她的诱惑？ 陆明退后数步避开，冷漠道： “别靠近，我嫌脏。” 空蝉圣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陆明眼神冰冷的看向她。 “以色侍人，一副皮囊先让万人妄想，又入宁王府行妓子之事，此为身脏；偷盗孩童，逼人修炼嫁衣之法，害人无数，此为心脏。” 空蝉圣姑怒气冲冲，道：“狂妄小儿，就为了这点事骂我？炼气士为了突破何其难，区区几条人命的牺牲算得了什么？看来还是太年轻，不知道这世道，先教训一番，才知道深浅。” 掌心运转灵力，红雾浓缩，阵法向陆明压制而去。 臧均那边，由天女扛来的昏迷女子，丢到床榻上，被褥略微露出一角，看不清里面情况，但知道未着寸缕。 陆明望向冲来要教训自己的空蝉圣姑，双手负在身后，巍然不动，目光幽幽，长叹一口气。 “俏儿姐，出手吧，捣了这座魔窟。” “自该如此。” 清冷声音中饱含杀气，凌冽冰霜凭空生出，浓浓红雾被凝结成碎冰粒，啪啦啦掉下，雾气散开，露出红雾遮掩下的情形。 一处处，皆像是臧均那边，轻纱披着身上的天女，软软靠在各个公子身上。 极寒的冰气凭空升起，将这些人全部冻晕。 唐俏儿右手握着长剑，左手拉着柳迟枝站在空中，眼神无比冰冷。 “堂堂一国王都，竟有如此魔窟，耸人听闻。” 空席师太仰头望向天空，大惊失色。 “来人是谁！？” 枯空庵后方，升起另外一个师太身影，正是枯寂师太，身边转动一面金光灿灿的法宝，大喊道： “众佛姑天女，启动阵法，共御强敌。” 枯空庵里刚刚升腾起几个略显强横的灵力波动，唐俏儿便冷哼一声，凭空凝聚数柄冰霜短剑，唰的化作流光飞往各处。 咄咄咄。 这些佛姑天女全部被贯胸而过，气息断绝，身如泥塑，摔落地上。 枯寂师太亦是如此，注意到短剑杀来，目光惊恐的移动法宝试图抵挡，然而精心炼制温养的法宝，在普通冰霜凝结的短剑面前，毫无用处，啪的碎裂一地。 短剑滑过她的脖颈，将整个脑袋割下。 凭借朝元境的修为，枯寂师太在视线彻底黑去之前，不甘的看向空中。 “第四境……合真？” 在难以置信中彻底死去。 空蝉圣姑眼见不妙，速度暴涨欲要劫持住陆明当作人质。 “合真境？不对，是前几日当街杀了裘鸿他们的那三个？从仙盟来的？” 惊惧之下，空蝉圣姑脑中急转，立刻想明白了陆明等人的身份。 然而，速度哪里快得过唐俏儿？最后一柄冰霜凝聚的短剑，唰的斩断空蝉圣姑双手，断面光洁。 “嘶——” 两个白皙的手掌甩地上，鲜血横流。 陆明身体一绕，让到一边，目睹空蝉圣姑撞到假山上。 砰！ 整座假山炸开，乱石纷飞，烟尘升起，一道身影借助烟尘升空欲要逃遁。 “想逃？” 唐俏儿手掌虚虚一按，灵力凝聚成一张大手，将空蝉圣姑从空中拍下。 空蝉圣姑倒在乱石堆中，身上满是血液泥污，不复出尘圣洁，双手断掉撑在地上，两腿不停移动向后退去，恐惧尖叫。 “你们不能杀我，我是空蝉圣姑，还是牡丹王国的宁王妃，仙盟不可干预人间政事。” 陆明眼眸越发冰冷。 “既然知道仙盟和人间王国的约定，就该知道仙盟严令，你的所作所为十恶不赦。” 仙盟成立最初，便是阻拦外敌，高阶炼气士浴血奋战，横尸沙场，可不是为了有人在后方作威作福，不然守护了这方天地，又有何用？ 阵法被破开，红雾慢慢散去，隔离掩盖的哭泣声，后方传来。 陆明往那边看去，道：“带上她，我们一起去看看。” 空蝉圣姑还想挣扎，唐俏儿手指轻弹打出几股劲气，压制住她的修为。 柳迟枝一点头，皓腕微动，红玉血液化作的手镯，变作流动的绸缎，将空蝉圣姑捆起悬到空中。 陆明想了片刻，走往臧均那边，臧均早在第一波寒气中被冲击的昏迷过去。 陆明将臧均外衣扒下，一脚将人踹到床榻下，废物利用完毕，这人没用了。 仔细检查了下之前被天女背来的昏迷女子，也就是空蝉圣姑口中的“佛基”。 “气血受制，短暂昏迷吗？” 陆明手指在其肩膀咽喉附近揉按了几下。 “咳咳咳。” 昏迷的女子闷闷咳嗽两声，醒了过来，眼睛尚未睁开，就惶恐的哀求道：“圣姑，圣姑，我听命便是，求求您饶了我妹妹，放她出去……” “哎——” 陆明叹息，见到女子苏醒过来，道：“不用担心，枯空庵的魔头被制服，你们安全了。” 昏迷女子茫然睁眼，脸上恐惧残留的散不去。 她先是看向陆明，再看到被血液红绸绑在空中的空蝉圣姑，散去的红雾，破败的假山植木，最后看到臧均、尼姑、天女等人昏迷倒在地上。 噗通。 女子跪在地上，不停磕头，止不住的哭泣。 “谢谢恩公，谢谢恩公，苍天有眼啊，这群魔头总算有人治了。” 以“佛”为名，行“魔”之事，外面的香火、禅音、铜钟，偶尔能传到这边，可是……，没人能救她们，光明在身侧，永远过不去。 单薄的被褥滑到一边，露出身躯。 陆明再度叹息，将地上的外套捡起丢到女子背上盖住。 “你先穿上吧，我听后面还有哭声，该有和你一样遭遇的吧，带我们去看看。” 陆明微微侧过身子，目光避开女子。 “对对对。”女子慌乱的站起来，简单将衣服裹在身上。 “恩公，你们跟我来。” 第228章 平天湖事尽 女子在前方行走。 “ 启禀恩公，小女子名叫苏翠，与妹妹苏雅一起在半年前被掳来，自此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那群魔头名义上披着佛门圣女圣姑的皮，实际上干着猪狗不如的事……” 苏翠一边走一边哭，慢慢的将这半年间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苏翠和苏雅在半年前逛大华锦寺时，路过小巷被空蝉圣姑的手下敲晕掳走，刚开始还以为是不知名的歹徒恶人，知道是枯空庵的尼姑才更加绝望。 在枯空庵后院，一尊慈眉善目的泥塑菩萨端坐，下面有一个黝黑的地下建筑。 苏翠和苏雅等被掳来的人就被关在里面。 陆明三人跟着苏翠往下面走去，地下建筑里面还有一些负责看押尼姑没有昏迷，见状个个冲杀而来，唐俏儿一声冷哼，所有尼姑倒飞而出，狠狠的撞击在墙壁上，吐血倒地，再起不能。 直到走入空旷的地下建筑内，陆明才知道枯空庵干了多大的恶事，左右两边通道。 右边的两侧分成一间间的房间，宛若一座巨大的地下监牢，一时间竟然数不清有多少，两边牢房里分别是男男女女，蓬头垢面，衣不蔽体，看他们的岁数都不大。 在陆明等人一路打杀看押的尼姑过来，右边牢房内的人，先是吓了一退，在一个个哭喊着救命。 唐俏儿右手指尖连点，打出道道劲气，击破牢房上的锁链。 陆明大声道。 “你们先在此等待，枯空庵干的恶事已经被发现，等我们去右边看看，回头带你们一起出去。” 牢房内的众人已经被吓破了胆子，哪里还敢不应是？一个个跪在地上磕头感谢，充满稚气的声音充斥在牢房内。 陆明问苏翠。 “为何还有男子？” 来了半年的苏翠，自然还是知道些事情的，低垂着脑袋回答。 “那些恶尼姑还想傍上着城里的官老爷,可有些人不喜欢女子,便掳来了一些面容姣好的男童。” 闻言，陆明对枯空庵更加厌恶。 何等肮脏之地。 左边看起来倒是正常些，像是普通客栈的客房。 苏翠快步往里面走去。 “枯空庵的恶人把人抓来后，就关在这里训练调教，不听话的，过不了多长时间就消失不见，右边关押的是新抓来的。 左边是像我这样已经来最少半年，修炼那劳神子嫁衣大法，还有大部分天女也住在这里。” 相比于左边的那些人，这边的人被关押的更久，陆明告诉她们枯空庵的恶尼姑不可能再为所欲为，这些可怜人还难以相信，甚至有些人还向陆明这边冲来。 陆明不怪她们，反手将她们制服捆住，将空蝉圣姑捆绑悬挂到她们身前， 断掉的双手，淋漓的鲜血，无一不昭示着这个恐怖的魔头已经沦为阶下囚。 直到这时，天女们才相信她们已经安全了，眼神茫然，颓然的退后几步，虚弱的靠到墙壁上，凄凄惨惨，不对，她们不该称呼为天女，只是普通的可怜的女子而已。 跟随苏翠往更深处走，不多时找到了被关押在囚笼里面的苏雅等人，一群小姑娘而已，被铁链锁住。 “姐姐……” 看到苏翠，小女孩苏雅立刻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声，她尚且年幼，却也懂得很多事，知道姐姐是为了她，自愿去牺牲。 “姐姐你还活着呀，真好。” 苏翠走到小女孩旁边，抹着眼泪替妹妹解开锁链，心疼的将她搂到怀里。 “没事儿，没事儿，姐姐不是好好的吗？” 姐妹两人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 这一天，枯空庵案发，震惊整座锦城，万千民众震撼，谁也想不到金碧辉煌的庵庙，其实是座魔窟，普度众生的菩萨圣姑，竟是利欲熏心的魔头。 陆明将枯空庵的的天女和囚徒带出，又将众多尼姑捆绑着拉到大街上。 确凿的证据摆在面前，就算有愚信于空蝉圣姑等人的信徒，也不得不承认，这里就是害人的地方。 事情的最高峰，是在一些年岁很小的孩童，被找了出来的时候，点燃了所有民众的怒火。 一些之前丢过儿女的夫妇，惊讶的发现自家孩童就在其中。 亏得还听那什么空蝉圣姑讲经，请教所谓的尼姑师太，原来掳走自家儿女的就是她们！ 陆明叹息，枯空庵掳走孩童，就是为了从小培养，没天资的当做耗材，比如所谓的佛基，有天资的成为天女，或者是空蝉圣姑的下属。 这本是魔教的手段，自从仙盟建立后，已经被勒令禁止，没想到今日重现。 附近的县衙捕快被找来，不到半个时辰，锦城惊动，大理寺亲自来此，枯空庵被抓了近千人，如臧均等早就知道枯空庵所作所为的世家公子，也是被抓了不少。 少顷，牡丹王国的皇帝赵显赶到，先是对枯空庵发生的事情勃然大怒，训斥锦城的大小朝官，随后对陆明三人大为感激。 “要不是有陆公子，还不知道要害多少人。” 陆明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堂堂王都，天子周围，对这样的事竟然毫不知情，简直不配当君王。 “赵皇帝，这里的事该好好审讯，你们锦城各大世家朝臣可是有不少人涉及其中。” 赵显擦着冷汗。 “是是是，肯定严加审讯，不放走任何一人。” “还有那个空蝉圣姑，魔教行为，竟然嫁入了你们皇家，成了什么宁王妃，朝廷背书，百姓信的可不少。” “宁王是朕五叔，平日不理政事，就没想到犯此大错，陆公子放心，朕肯定大义灭亲，彻查宁王府。” “还有那些被抓来的男男女女，年纪都不大，甚至还有些孩童，我前几日在大华锦寺，听到许多香客在哭求孩童失踪的事。” 凡是陆明所说，皇帝全部答应。 看着这样的帝王，陆明突然没了什么说的兴致，只是挥挥手道：“空蝉圣姑等人十恶不赦，希望陛下尽快处理，还有那些被抓来的可怜人，能找到家人的，尽快把他们送回去。” 腐烂的王都，堕落的锦城，让人作呕。 波澜壮阔平天湖，愿湖水洗去罪恶。 第229章 皇帝赠 皇帝赵显说到做到，当天枯空庵的事被审判完毕，宁王府被抄家，空蝉圣姑当众斩首，无数恶魔般的所谓尼姑，该杀的杀，该死的死，鲜红的血液染红了平天湖。 被抓来的女子孩童，送往各家各户，百姓们拍手叫好，当然也有愚从于枯空庵的信徒，就算真实的证据摆在他们面前，你就不相信空蝉圣姑会做出这种事。 对于这样的人，朝廷也不留情。 另外一方面，类似臧均等世家里的人和涉及其中的朝臣，皇帝赵显高高的举起屠刀，血腥弥漫锦城。 大华锦寺迅速和枯空庵方面切割，总之对于枯空庵发生的事情毫不知情，陆明不知是真是假，但几位大华锦寺的高僧，上门找来赔罪认错，这一次，他们身上的袈裟没有那么多珠宝。 陆明沉默，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你们佛宗主脉的老和尚，确实该出来管管了。” 大华景寺的高僧们，吓得冷汗淋漓，不敢多言。 …… 又过两天，陆明在锦城其他地方游览，偶尔听闻朝廷对枯空庵那边的处理，或许皇帝赵显真的知道错了，雷厉风行，杀的人头滚滚，陆明倒是很满意。 来到锦城的第五天，陆明在青桐巷和赶来此地的李风意等人饮酒，不得不说，房文光和庄秋等人天赋确实不错，短短两天，修为又有精进。 李风意举起酒杯钦佩的说。 “不愧是什长，锦城中好多得意的年轻人，经此一遭,全部被砍了脑袋。” 本来他们从天启战场归来，得到最好的培养，最残酷的训练，最真实的战场，修为该是年轻一辈最强，回到锦城，发现有些同辈和他们差不多境界，心里不免有些颓然。 这一次才知道，原来部分同辈竟然是利用枯空庵的嫁衣大法，才有如此修为。 陆明皱眉道：“你们不要太自傲，在锦城中出类拔萃不算什么，除去利用嫁衣大发精进的，也有自主修炼，确实天资不错的，更别说还有仙盟，天骄无数。” 李风意和房文光等人神色一正，抱拳道：“谨听什长教诲。” 陆明道：“牡丹王国池子浅，其实你们该出去修炼的。” 陆明目光扫过院子里众人。 李禾筠天资更强几分，隐隐触及了第三境朝元的边缘。 恰好和苍雷派的年轻人能聊到一起，尤其是邓卿儿，李禾筠和邓卿儿差不多成了闺蜜。 加上李风意、房文光、庄秋他们，要是一辈子留在牡丹王国，或许此生修为也就停在朝元境了。 忽然，从青桐巷外传来略显尖细的高喊。 “传陛下口谕，赠送陆公子、寒霜剑仙、柳姑娘，如酥香糕一碟，感激诛杀平天湖众魔之功，还锦城清澈天地。” 苍雷派的掌门邓云，亲自带着宫人来到陆明的院内。 带头的是那日见过的公公，秉笔太监高封，他满脸堆笑地从旁边太监捧着的食盒里，捧出一碟子晶莹剔透的糕点。 “陆公子，这是锦城美名四百年的糕点，陛下特地命令御膳房做成，赠予公子。” 高封将糕点放在桌上，小步弓腰向后退去，直到院子门口才转身离开。 陆明望着桌子上的糕点，香气馥郁，引人食欲。 李禾筠惊叹道：“梨花点缀如雪落，金盘盛来琥珀光，四百年前有人作诗夸赞，无数人想品尝如酥香糕，可惜制作这个糕点的雪落梨花，只在皇宫中有一株，每年只能做成四五盘，我们也是第一次见到。” 陆明看向糕点，只见玉质的糕点中隐隐有梨花飘落，盛世美丽华贵，拿起筷子，先给唐俏儿与柳迟枝各夹一块，又取一块放入自己的碟子中，随后笑向院中众人。 “还有不少，你们分着吃吧。” 李禾筠与邓卿儿两人大喜。 “多谢陆公子。” 女子本就爱甜食，何况是享誉四百年的如酥香糕，小心翼翼的夹住了一块，往唇边送去。 便是李风意和房文光、庄秋三人参加过天启大战，见识过血腥厮杀，也是颇为激动。 陆明笑着拿起一块送入嘴中，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刚想开口夸赞，青桐巷外再度响来急促的脚步声。 “陛下赠飞仙白美酒一壶，既有糕点即可无酒？” 只见高封再度出现，从食盒中取出酒壶恭敬送到桌上，介绍完毕小步退去。 此酒不亚于如酥香糕。 将酒水与每人倒了一盏，刚刚饮罢。 “陛下赠金莲焖驼肉一份……” “……八宝灵珍鸡……” “……镜湖杨梅……” “……” 基本每过半盏茶，高封就会受到皇帝召见的命令，送来美酒美食，很快桌子上就摆满了东西，越吃越多。 陆明看向唐俏儿，唐俏儿微微放开眼眸，隔过院墙往青桐巷外看了一眼，道：“高封就在巷子外等着，不时有小太监从皇宫那边跑过来。” 等到高封再次出现，陆明道：“美食过多，食则腻味，让你们的皇帝别送了。” 高封领命离去，美食果然不再送了。 不过再过了半个时辰。 “陛下赠青桂巷院落一座……” “陛下赠凝光布百匹……” “……” 青桐巷的喊声震惊整座锦城，哪里见过皇帝这样这样送东西的时候？青桐巷里面住的贵人，该是何等了不得？ 钦佩，羡慕！ 陆明走到高封身前。 “零星琐碎的赠送，名头太多，我也记不住，美食我能吃多少？珠宝绸缎又能穿戴多少？你们的皇帝要是真想送，不若将牡丹王国送予我。” 或许是这番话太过吓人，一头白发的秉笔太监高封，吓得整个人差点跌坐到地上，不停的擦着冷汗。 “陆……陆公子，您说笑了。” 陆明严肃着脸，冷冷注视的高封，直到见识过官场浮动，心思稳定的大太监，脸色发青，嘴唇发白，再也坚持不住的时候，才开口道： “你也知道我是在开玩笑。” “为什么我在锦城总是能见到开玩笑般的事？锦城若佳，陛下何须使这些手段？” “我在锦城只会住十天，不对，现在只剩五天。” “这五天，不想再见到肮脏污浊之事，当然，如果再遇到，也休怪我不留情。” 陆明甩袖，向院子里走去。 “不需遮掩润色，将我的原话告诉你们的皇帝。” 第230章 还敢伸爪子? 陆明不知道自己的这番话，皇帝赵显有没有听进去，各种挖空心思赠送的精致礼物少了，但一些实用的物品却没少送，全部赠送到了青桐巷隔壁的那座院子里。 一间经过重修后的侯爷府邸，院落宽阔，假山翠木，小桥流水。 本身陆明并不打算去，可是想到住在苍雷派的驻地院落里也不像话，而且里面的家具所需应有尽有。 翌日，陆明便和唐俏儿、柳迟枝三人住了进去。 好在和原来的地方距离并不远，每日邓卿儿等人前来拜访，倒也方便。 这天早上检查完李风意、李禾筠等人的修为精进，确认距离朝元境不远，让他们认真修炼，自己则和唐俏儿、柳迟枝，去锦城观光。 …… 锦城一个偏僻的坊巷，院落简陋，房屋低矮，装饰朴素，基本每家每户都养着鸡鸭，门口传来犬吠之声。 这里是锦城并不富庶的区域，但也不贫困，能养得起鸡鸭，比暖风城周边的小村子好太多了。 陆明绕过一处水洼，抬眼往前面望去。 “记得苏翠和苏雅她们说过，就住在驻马巷，位置应该没找错吧？” 前面正好有一个大爷在磨刀，陆明上前问了两句，磨刀大爷抬头，犹豫了很久，才用力摸了把光头说道： “你说苏翠丫头她们啊，昨天官府通知枯空庵的事，坊正带了她家人去领，结果根本没领到，应该不是陷入枯空庵的吧。” 每年失踪的人不少，拐子在天下各处都有，枯空庵事发，并不是说失踪的都在枯空庵里，也许是被其他人拐卖走了。 陆明表情严肃，明明是他亲手将苏翠和苏雅，从枯空庵救出来，怎么还能接不到人？ 磨刀大爷长叹了一口气。 “其实两个丫头没陷入枯空庵还好， 你们是不知道，昨天苏家那两人，要不是坊正强迫他们去，他们根本不乐得官府。” 柳迟枝问道：“那可是他们女儿呀，为什么不愿意去？” 磨刀大爷拍着膝盖道：“枯空庵是什么地方，干的是妓子的事，知道苏翠苏雅俩丫头，是被培养成天女，老夫妻两人头都抬不起来，一辈子脊梁骨被压断，哪里肯认女儿？” 柳迟枝瞪大眼睛：“怎么可以这样？” 自家虽然贫穷，父母待自己和妹妹却很好，至今怀念心里温暖，怎么会有不爱女儿的父母？ 磨刀大爷道：“人家在乎名声，知道没找到女儿，心里不晓得多庆幸。” 柳迟枝结结巴巴问道：“没找到，也许是死了呢？” 磨刀大爷道：“死了也好，至少清清白白。” 陆明看着柳迟枝难受的表情，伸手将她拉走，普通百姓心底愚昧，就怕邻里闲话，哪里能看得那么开？ “别想太多了，我们先去苏家看看。” 在磨刀大爷那知道了苏家位置，向前百余步，看见了苏家的房屋。 院子门口，一对头发花白的夫妇在抹着眼泪。 “哎哟，我可怜的女儿们，不知道被哪个可恨的贼子拐走了？官府还找不到……” 路过的大娘提了一嘴。 “昨天枯空庵事发，坊正不是让你们去接人吗？” 苏家大娘叉腰破口大骂：“你瞎胡说什么呢？我们女儿怎么可能在枯空庵？干那糟践的事？我们苏家清清白白……” 声音很大，尖锐刺耳，问话的大娘被唾沫星子喷的老远。 这话显然不是针对这位问话的大娘，而是说给整个巷子的左邻右舍听。 陆明三人脚步停顿，没了去见苏家父母的意思，苏翠苏雅显然不在，去坊正家里问了几句话，又去管理驻马巷的红玉县衙。 红玉县下辖领地内，确实有人被枯空庵抓走过，此时百姓们由坊正带来，认领儿女，收拢尸骨，红玉县衙忙碌的热火朝天。 不过就算如此忙，县令还是亲自找来名簿，擦着冷汗翻阅了一遍，抬起头，战战兢兢的向陆明道： “陆公子，上级给我们的名单中，真没驻马巷苏雅苏翠姐妹。” 陆明眸光微冷。 “名单哪里拿的？” 县令额头冷汗越来越多。 “是大理寺，枯空庵所有案件由大理寺统一审理，有罪的交由刑部再审再判，无罪的转给我们通知其家人。” 陆明冷着脸离去。 红玉县令注视着三人的背影，直到他们走出县衙大门，才虚弱的瘫倒在椅子上，汗水打湿了官袍，眼前一阵阵发黑。 “希望只是大理寺处理失误吧，不然这是哪里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敢插手枯空庵里面，陛下亲自下令的呀，还被这三位神仙发现了……” …… 大理寺内，陆明盛怒，一巴掌拍在桌案上，千年铁木制成的桌子裂开条条裂纹，轰的断成两截，溅起一地灰尘。 “你们告诉我，苏翠年纪稍长，有涉身枯空庵圣姑天女的嫌疑，那苏雅是怎么回事？她才十二岁，被发现的时候，锁链捆在铁笼内，小屁孩一个能犯什么事？把她记在案犯名内？” 堂堂正三品的大理寺卿,颤抖着扶正官帽,道：“她们，她们……” 吭吭哧哧，一句话说不出口。 陆明气极反笑。 “解释不清了是吧，给你半盏茶时间，将人给我带来。” 大理寺少卿，被赶着去刑部提人。 大理寺卿，亲自泡了三盏茶，给陆明三人送来，极度惊恐之下，茶杯都端不稳，杯盖不停颤抖，咔嚓咔嚓直响。 “陆……陆公子，枯空庵的事太大了，不单单归我们大理寺审理。” 陆明斜眼瞥向大理寺卿，道：“怎么？你的意思是苏翠苏雅的事并不知情？” 大理寺内确实有其他部门的人，上到刑部，下到县衙。 “本官，本官。”大理寺卿颤抖的越发厉害：“本官真的不知道呀，刚才我还在审讯那些师太……” 陆明抬手打断。 “不用和我解释，我只想看到，半盏茶内能不能将她们送来。” 大理寺卿，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子，此时眸子上已然蓄了眼泪。 得罪这位爷，和得罪皇帝有什么区别？这可是陛下亲口说要慎重相待的人啊。 少顷，大理寺少卿，惊恐的跑了回来，扑通一下跪下，双膝在地面上滑出老远，长长一条痕迹。 “大人，陆公子，不好了，苏翠苏雅她们失踪了。” “什么？”大理寺卿端着茶壶的手下意识松开，啪嗒落在地上，碎成一地碎片。 完了！ 第231章 太子?你也配? 枯空庵一案涉及朝廷、世家之众多。 前所未有，弥漫的血腥充斥城市，法场四周被血液充满，脚踩上去，粘稠又湿哒哒的，粘在上面拔起来又很费劲。 附近百姓根本不敢靠近法场，未涉及其中的朝臣，只感到庆幸，幸好幸好，没被牵扯。 大理寺内，大理寺卿和大理寺少卿等一众官员，扑通扑通跪倒了一地。 “告诉我，到底是谁将她们带走了？”陆明眼神深寒，充满了杀气。 苏翠苏雅他们修炼了嫁衣大法，此法不怎么增强本身实力，却是上好的炉鼎，无数人心动，陆明过来，就是想看看她们是否安全，没想到还真有人敢伸手。 瞧瞧他们瑟瑟不敢发言的样子，陆明怒道：“一群昏聩无能的东西，跟我去刑部大牢，没有什么事能真正瞒天过海，不露马脚。” …… 纸是包不住火的，刑部大牢的典狱长经过一吓，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说出了实话。 “是太子殿下，太子让我们在名单中划出十分之一修炼嫁衣大法的人，给他留着，昨天半夜，太子府的人已经将人取走。” 典狱长一个响头一个响头的磕着，才不过七八下，额头上皮肉破裂，血液溅出。 “真不关我的事啊，太子府让我们留人，不敢不留啊。” “哼。”陆明拂袖而去：“去太子府。” 大理寺和刑部的官员面面相觑,最后匆匆赶过来的刑部侍郎,眼露狠色,伸手指向典狱长示意属下。 “捆起来，等待陛下发落。” 蠢货，要么别伸手，要么别暴露出太子，现在的情况你还能活？ 一行人舔着笑脸，向着陆明追去。 “陆公子，陆公子，那可是太子啊，我们要不要去请示一下陛下？” 陆明皱了皱眉，道：“刑部侍郎你去通知皇帝，倒是要让他看看，培养了个什么货色的太子，其他人跟我来。” 路上，经过询问得知。 现太子赵德已经是第四任太子，前三任太子，皆因各种原因已被废掉，这任太子还是修炼天赋不错，才被皇帝赵显看中。 太子赵德年纪不大，才二十多岁，就有朝元境修为，放在仙盟都算不错，位于锦城更是离谱。 其他皇子，在有生之年，如果不能达到朝元境，根本没有争夺太子之位的资格。 陆明冷笑道：“所以为了提升修为，就提走修炼过嫁衣大法的人？” 不到半盏茶时间,一行人赶到太子府。 “来者何人？”府门前的护卫上前阻拦。 大理寺卿拱手道：“烦请护卫通报，本官……” 话音未落，唐俏儿便抬眼往府邸内扫了一眼，俏脸含煞，一挥袖。 “滚！” 强横的劲气自袖子中席卷而出，仿佛一道龙卷，将门口的护卫扫到两侧，紧闭的大门轰然破碎，两扇厚木，狠狠的砸到府邸里面。 “走，里面有奇异的灵力波动。” 唐俏儿分别抓住陆明和柳迟枝的手腕，一马当先，直冲太子府后院而去。 大理寺和刑部众官员愕然，心里暗道不妙，也追了上去，但是他们哪里追得上唐俏儿的速度。 太子府内倒是有些属官护卫试图阻挠，但根本一点用没有。 柳迟枝手上手镯，化作血液绸缎，几下甩动，这些人就像苍蝇一样被拍飞出去。 三人来到后院站住，一件红色琉璃瓦建筑被阵法遮住，隔绝里面的声音和灵力波动，但是这些根本瞒不住唐俏儿。 唐俏儿一弹指，顿时指尖射出一股深寒的剑气。 咔嚓！ 无形的阵法仿佛玻璃般，咔咔破碎，里面的动静传了出来。 女子的哭泣，飘荡的血腥。 森寒的剑气并未消失，反而化作宽广的扇面，直接将整个建筑的屋顶给削开，温柔的阳光洒到屋内，将一切照得亮堂堂。 屋内二十多个女子，分别被捆住锁在一个个铁笼内，苏翠和苏雅两姐妹正在其中。 身着华服的太子，右手抓着一个柔弱的女子，惊愕的望着屋顶。 陆明走入屋中。 “你就是这么当太子的？牡丹王国如此朝堂，令人作呕。” 其中一个囚笼内，苏翠抱着妹妹惊喜道：“恩公。” 其他笼子里的人，在苏翠喊出声名字后，也认出了陆明他们，个个喜极而泣。 陆明点点头，柳迟枝将血液手镯凝聚成长刀状，咔咔几下，将铁笼的锁和铁链全部斩断。 太子赵德又惊又怒，唰的甩开女子，望向陆明。 “陆公子，孤身为太子，你们这样传入太子府，未免太不把仙盟和各国的约定，放在眼中了吧？” 陆明道：“呵呵，仙盟尊重各国，前提是各国遵守仙盟的天规，枯空庵一事已经盖棺定论，这些可怜的女子就是受害者，我将他们救出，才出虎口，又入狼窝，我岂不是白救了？” 陆明一步步上前，手掌伸出，高高举起，极具压迫感。 太子赵德惊惧，下意识的运转灵力，想要反抗。 可唐俏儿冷哼一声，顿时空气中凝聚出极品冰剑，漂浮在太子脖颈旁边，剑气森寒，扎的赵德感觉脖子处血液停止流动，命悬一线的感觉，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啪！ 陆明一巴掌甩在太子赵德的脸上。 “我救下的人你也敢伸手？” “嫁衣大法你不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你也配当太子？什么东西？” 不过几个巴掌，就将赵德打成了猪头，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冷汗津津地站在门外，不敢相劝也不敢阻拦。 幸好没让属官进来，要是可以的话，他们自己恨不得没跟进来，没看见比什么都好。 嘭！ 最后一巴掌格外用力，太子赵德在空中转了几圈，狠狠砸在墙壁上，停了片刻落到铁囚笼上，叮铃哐啷，满脸血污，门牙掉落。 陆明仔细打了两眼，突然想起来一事。 “对了，好像你还是朝元境修为，如此年纪能达到朝元境可不简单，天资心性缺一不可，就凭你？” 不是陆明怀疑，他是真觉得太子赵德不配。 唐俏儿瞥了一眼道：“气息驳杂腐臭，和那天见到的臧均如出一辙。” 不用多言，陆明已然明白，太子赵德这个废物，就是靠枯空庵才能有此修为，享受过嫁衣大法的便利，再也忍受不了慢慢苦修。 门外传来太监尖锐的声音。 “皇帝陛下到！” 第232章 太子之死 皇帝赵显在路上就得知了太子府这边现在情况，走到削去屋顶的建筑前方，挥手示意太监高封停下，独身是走了进去。 秉笔太监高封站在门口，对着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使了个眼神。 快离开。 两位位高权重的高官,同时擦了擦冷汗,向院外退去, 早就想离开了. 屋子内。 皇帝赵显脸色难看的看着儿子，太子赵德鼻青脸肿的靠在墙壁上，眼睛从眯成一条缝的眼缝中看向皇帝。 “父皇，我……我……” 陆明冷冷地打量着屋内父子两人的动作，柳迟枝救下苏翠苏雅等人，带着可怜的女子站在陆明身后，唐俏儿双手抱剑，面上煞气尤甚。 皇帝赵显盛怒打断太子的话。 “朕早就说过，此次枯空庵一案，上到王公，下到平民，凡是涉身其中，定斩不饶，你这样，一没资格当太子，二无心性为人君。” 太子吓得脸色惨白，连连磕头。 “父皇饶命，孤知道错了，这次从刑部大牢带来的女子，还好好的在这儿，孤事后给他们赔罪，送上金银赔偿。” 皇帝赵显闻言，扭头看向陆明， 显然在问陆明的意思。 陆明嗤笑道：“你知道什么错了，你只是怕死而已，恐怕心里还在抱怨，为什么区区几个不值一提的女子，还会被找上门来，甚至搞不好还会想着，等我们离开后，就找上门去，蹂躏死这些人。” 陆明背后苏翠苏雅等女子，探出头来，眼里透着浓浓的恨意。 陆明道：“还有你这一身修为，难道朝元境应该去过枯空庵不少次吧？” 太子赵德瞳孔巨震，更加用力的磕头。 “没，没有，孤……孤真的知道错了。” 这几次磕头格外用力，脑门上很快被磕到血肉模糊。 陆明脸上冰冷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唐俏儿冷冷道：“他在骗人。” 剑心通明者，岂能在她面前撒谎。 其实，不用唐俏儿说，陆明也能看出太子赵德根本没认错，完全是在惊恐而已。 皇帝赵显咬了咬牙，铮的拔出腰间长剑，走到太子赵显身前，伸手往前一递。 噗嗤—— 长剑穿透太子赵德的胸膛，猩红滚烫的血液流出。 太子赵德嘴角流着鲜血，不敢相信的看着皇帝。 “父……父皇，她们一批普通的贱民，你也要了我的命？而且，父皇，您的手上就没……” 太子赵德的话没说完，赵显递出的长剑上劲气迸发，彻底炸裂了他的胸膛，断绝了太子赵德的性命，脑袋软软的垂下，眼里透着不甘。 皇帝赵显看着他的儿子，闭上眼深吸几口气。 蠢货，王公贵族世家权贵，谁没杀过普通人？又算得了什么？ 关键是顶风作案，还被得罪不起的人发现了，朕怎么会有选择了这样的太子。 皇帝赵显转过头来，一脸沉痛的陆明等人。 “是朕糊涂，培养了这么个太子，朕之过也。” 没等陆明说话，皇帝赵显又看向躲在陆明身后的那些女子们。 “各位放心，朕一定会彻查此事，上到太子府，下到刑部大牢，包括各级县衙，只要涉及此事的，没有一个能躲过。 你们的事，朝廷会给赔偿。” 女子们被皇帝吓到，一个个战战兢兢的，不敢回话。 陆明只是瞥了一眼皇帝手中的长剑，他儿子猩红滚烫的血液尤在滴答滴答，却不为儿子心痛，是个狠货色。 “陛下，听说赵德已经是第四任太子，有些修炼上的天赋，心性却不行，希望陛下之后好好挑选。” 皇帝赵显道：“多谢陆公子提醒，这一定在众皇子中，找到合适的。” 陆明点头。 “那我就不打扰陛下了。” 转身与唐俏儿柳迟枝三人转身向太子府外走去，苏翠苏雅等被吓到的女子，根本不敢相信朝廷的人，一个个像是受到惊吓的小鸡仔，跟在陆明身后。 太子府内。 皇帝赵显幽幽的望着陆明等人离去的背影，突然开口道：“高伴伴，将太子的事迹尸体处理下，朕本来以为他还不错，没想到等陆明他们离开锦城的时间都等不及，真是愚蠢。” 秉笔太监高封吓得身体一颤。 “是，陛下。” 偌大锦城，连续废掉三任太子的皇帝，怎么会不知道太子府的风吹草动呢？ 太子府外长街上。 苏翠苏雅等人呼啦啦跪了一地。 “多谢恩公再次救命，我等……” 一众女子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陆明数了一下，一共二十六位可怜的女子，因为修炼过嫁衣大法，姿色好于普通人，但因为这门功法无法增强自身实力，仅仅作为炉鼎之用，对她们而言，是个祸患。 “回到家后要是不便，可以来青桐坊附近的陆府，也就是原本的宣平侯府，自然会有人见你们。” 不仅仅她们本身对炼气士来说是灵丹妙药。 再想到驻马巷苏家父母的态度，宁愿一双女儿死在外面，也不承认，她们曾经被枯空庵带走过，就知道对大部分家庭来说，有此经历的女子，家里根本不会接受。 陆明给她们留下了一线希望。 当天下午，陆明找到李风意等人，让他们帮忙找到管家安排到青桐坊的府邸内，同时去通知暖风城，让三仙软玉楼的裴管事，带着罗幺幺等人，可以来锦城开设分店。 据陆明观察，锦城内尚且还没有卖软玉糕的。 …… 太子府所有属官，几乎全部被押进大牢，单独审讯。 刚刚放慢的屠刀，再度高高举起，粘稠的血液几乎将法场周围的地面浸成巴掌高的湖泊。 青桐坊的府邸内，李风意等人震惊的将礼物放下。 “什长，你也太离谱了，来到锦城短短五天，先杀怀英侯、吏部左侍郎、祭酒家的嫡子，又杀宁王妃，这次更是直接宰了太子，整个锦城的大小官员，吓得都不敢冒头。” 李禾筠背着手从兄长背后探出脑袋，吐着舌头道： “今天还是我和兄长两人偷偷跑出来的，家父吓破了胆子，根本不敢放我俩过来找你。” 锦城小官的明哲保身之道，区区一个大理寺法直官，在宁王妃和太子等人面前，压根算不了什么。 第233章 死忠 李禾筠说道：“我听有人说你们是魔头，所过之处，死伤一片。” 李风意拍了一下妹妹的脑袋，佯怒道： “你在说什么胡话呢，什长怎么会是魔头？” 陆明哈哈大笑：“对于空蝉圣姑和太子那样的人来说，我自然是魔头，不仅仅是魔头，我还想杀更多这般的人，当个更大的魔头。” 房文光和庄秋在过了一会儿过后，也来到了陆明的府邸。 陆明他们将东西留下，将苏翠苏雅她们的事情说了。 “我计划是让裴管事和罗夭夭她们，来锦城开三仙软玉楼的，顺便解决一下苏翠苏雅那些人的问题，毕竟按照目前来说，她们想回到家里很难。” 李风意的人闻言，拍着胸脯保证。 “什长，这些事就交给我们吧，我们是三家虽然在锦城算不了什么，可以找间商铺，还是不成问题的。” 邓卿儿举起手道：“我们苍雷派也会帮忙的。” 和李风意等人的家族不同，苍雷派掌门邓云，本身活在江湖，虽然行为谨慎保守，却仍旧有几分冒险的心思。 直接打定主意，要和陆明他们拉近关系。 见到女儿邓卿儿崇拜柳迟枝，更是巴不得的，每日除了夫妻二人亲自拜访，更是让女儿在这里接受指点修炼。 陆明笑道：“那就好，对了，你们也不可长久留在锦城，池子太小，养不出真龙，留在锦城见不到天地，要是朝元境就老死了，我可不想去你们坟头倒酒。” 李风意笑道：“上一次不小心和妹妹说过软玉糕很好吃，暗戳戳的说了好几天，阴阳怪气，弄得我好生难受。” 李禾筠嘟嘴。 “我也没说几次，就这样还记挂到今天，真是好哥哥，妹妹真是惹得你不开心了。” 她咬着下唇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子，惹得院中众人哈哈大笑。 当天下午，陆明让李风意等人认真修炼。 门外突然传来陈管家的禀告。 “家主，门外有几位姑娘找。” 陈管家正是李风意找来的人，为人正直本分，按照辈分算来，还是李风意的三姑。 陆明道：“让她们进来吧。” 不出所料，正是苏翠苏雅她们，好不容易从太子府虎口脱险，回到家里，家里人却根本不愿意接纳。 要不是陆明给了她们最后一线希望，这些可怜的女子根本活不下去。 望着跪在院中的苏翠苏雅等人，陆明道：“你们先留在府中干些清扫院落，整理花木的活儿，等到暖风城裴管事来了，你们跟着学习做做软玉糕。” “多谢恩公。”苏翠苏雅等人喜极而泣。 相比于枯空庵的所谓菩萨师太，朝廷的贪婪朝臣，她们真挚的相信陆明等人。 不仅几次三番救了她们，还给了最终活路。 可以说，从今天开始，她们就是陆明的死忠。 “还有你们本身修炼的嫁衣大法，我想个法子找个功法，将其转化成你们自身的修为，不然留着总是祸患。” 陆明想了想道：“有相同遭遇的不仅仅是你们，如果有枯空庵的其他人，愿意来我府邸做事的话，一样接受，你们记得转告。” 苏翠苏雅等人连连叩首，泪水涟涟。 “多谢家主恩义，我等誓死不敢忘。” 陆明笑道：“我这里可不是安乐享受的地方，要是偷奸耍滑，或者忘恩负义，可是会将她赶出去的。” 苏翠苏雅等人咬牙道：“不劳家主费心，若真有这样的狼心狗肺之徒，我们先活剥了她，挖出她的心看看，到底是怎么长的。” …… 锦城上空弥漫的血腥，朝堂上更是流转的惶恐。 但这些和陆明都没关系，每天不是指导李风意等人修炼，就是和唐俏儿柳迟枝出去游玩，心情倒是变的愉悦。 传信往暖风城还需要一段时间，等到裴管事和罗幺幺她们赶来，陆明都估摸着要离开锦城了。 苏翠苏雅这边，等到了第二天傍晚，基本可以确认，家里不再接纳她们的人已经全部过来，一共三十多人。 陆明想起了《木灵呼吸法》，并将此功法教给了她们，这门功法中正平和，不求她们能有多高的战斗力，能把嫁衣大法修炼的修为转换成境界,就不错了。 几天悠闲的时光眨眼而过。 这天，空中飞来一个纸仙鹤，陆明伸手接过，拆开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怎么回事？”悬浮于丈许空中，闭目修炼的唐俏儿睁开眼眸，奇怪的看向陆明。 以他温和的心性，很少愤怒喜形于色，如今的情绪，充满了杀戮之意。 陆明一下子将纸仙鹤揉成一团，怒道：“当初在灵月藏经庵，将火枫汁交给邹月，并示意她将药液，滴落在秋秋的灵药原材料上的人，找到了。” “是谁？”柳枝枝从院外匆匆赶来，好看的细柳弯眉竖起，温柔的人也有怒火。 那可是她的亲妹妹，竟然被人授意如此暗害。 她恨不得将那个人碎尸万段。 陆明道：“被抓到的人叫左岸，他本身不算什么，只是灵月城里一个散修，不过据他招供，两年前被招为供奉，最后一个也是唯一的任务，就是用火枫汁暗害柳秋霓。 任务后来其实中断了，上面也没再联系他，但是，当初这份暗害行为确确实实干了。 招收他的家族，正是牡丹王都锦城的王家，授意他的人，就是王家当代家主王洛耀！” “竟然是他？”柳迟枝又觉得害妹妹的，大概只有他了。 当初，王洛耀为了培养私生子柳白，不惜抢占陆明军功，事后得知柳秋霓去了灵月藏经庵拜师学艺，为了消除最后一点风险，让人从中阻拦，令柳秋霓无法通过考核，很正常的逻辑。 至于后面之所以中断联系，定然王洛耀知道陆明已然回来，更是派遣天阉的独子王冲，去辅佐柳白。 当时暖风城情况紧急，王洛耀也顾不得那边。 直到王冲、柳白全部死亡，仙盟派遣监察使于王都问罪，他才万念俱灰，不敢反抗，被监管的很严，他又没办法派人去通知灵月城的左岸。 陆明大步向院外走去，唐俏儿和柳迟枝紧随其后。 路过屋外时，结束修炼的李风意等人见大伙儿杀气腾腾的样子，吓得了一跳，不由问道： “什长，你们去哪儿？” “吏部尚书王府。” “干什么？” “杀人。” “啊？” “曾经暗害我的家人，此贼必须死！” “那好，什长，我等同去。” 第234章 右相、吏部尚书王洛耀之死 吏部尚书王洛耀，人称右相，主理朝堂多年，尤其是皇帝赵县渐渐老去，朝堂几乎全部交给王洛耀手里，半个朝堂官吏，几乎全是他的门生。 就算上次仙盟监察使来到锦城，直言他涉及仙录司篡改卷宗事件中，门口大小官员，依旧络绎不绝。 直到上次陆明去皇宫赴宴后，王洛耀的府邸前，才渐渐变得车马稀少，这次枯空庵和太子接连两大事件，更是吓得百官人心惶惶，不敢乱走动。 王洛耀府邸前，历经上百年少见的无人拜访。 对于陆明等人的到来，王府好像早有准备，遣散家眷仆从，门口仅有一个老管家。 老管家远远的瞧见陆明等人，面色悲苦的上前迎接。 “陆公子，家主等你们多时了。” 陆明冷脸问道：“你知道我们要来？” 老管家叹息。 “家主让人去联系灵月城那边的散修，本就不是明智之举，更没想到一切事情的缘由，只因挑选了您。” “嗯？” “要是柳白公子抢夺军功的对象，仅仅只是个被征召走的普通炼气士，也不会落到今日下场。” “你们不是在后悔自己所作所为，而是后悔挑选错了目标？” 老管家道：“正是，天不助我，浅水也能孕育出蛟龙，战场上失踪的人那么多，失踪几乎意味着死亡，你却活着，你凭什么还活着？” 陆明看老管家逐渐变得癫狂，摇摇头，大步向里面走去吧。 老管家红着眼，张牙舞爪。 “你要是死在雷雨山一役，该有多好，柳白公子能回府，家主也能……” 嗤—— 冰冷的剑气，划破老管家的脖子，血液喷涌而出，堵住了他所有的话，咕噜咕噜的血泡充满嘴巴。 噗通！ 老管家双膝跪地，不甘的望着陆明的人背影，眼前渐渐黑去。 “非……战之罪，天不助我……” 老管家的歪理或许能说服一些人，但陆明嗤之以鼻，经历过天启大战的惨烈，才知道那捐躯者的一腔热血，凭什么死后的功劳，也要被他人占据？ 一行人闯入王府，遥遥便见到正殿前，吏部尚书王洛耀，一袭官袍坐在红木太师椅上，橘子皮般的皱纹老脸上浮现着异常的红润之色。 “老朽进入朝堂一百五十余载，当过文臣，做过武将，曾清廉过，也贪腐过，学会了算计，知道了谋划。 可人算不如天算，锦城仙录司记载的失踪的炼气士八百九十二个，虽没明说，却知道他们必定是死了，没想到竟然出现你这么个意外。” 明明在雷雨山一役失踪，事后却成了盟主的弟子，还立下了诸多功劳，仙录司卷宗上记载的只是前三年事迹，虽然惊艳，却还在能接受的范围内。 从各国各宗前往仙盟的年轻炼气士，以下此类功劳的并不是没有。 天知道王洛耀被监察使问责，在得知陆明是盟主弟子的时候，是有多么的绝望。 王洛耀道：“老朽这一生，不算良相，算不到好官，却也没有那般无恶不作，受百姓咬牙切齿，相比于许多贪腐之官，老朽觉得自己做的还算不错。 唯一难受的是，精心培养的独子是个天阉，想要再生育却似乎受苍天所妒，妻妾不是怀不上就是流产，唯一想到的就是那私生子柳白，虽然有些懦弱，但那是可以培养的，我想他撑起家族呀。” 陆明大步向前，手里提着黑铁棍，轻轻舞动，呼呼生风。 “遗言说完了吗？领死吧。” 王洛耀看似坦然,但在陆明逐渐走近,眼皮开始不停跳动,不受控制的变得惊恐,很少有人能直面死亡。 王洛耀十指紧紧地抓住太师椅扶手，恐惧的望向陆明，身体努力向后仰去，哆哆嗦嗦说道： “陆……陆公子，且……” “且慢！”一声惊呼石破天惊，王洛耀明显松了一口气。 陆明扭头往天空看去。 只见来人正是皇帝赵显，见到王洛耀还活着，急忙道：“陆公子，你可还记得当初在凤仪殿大宴，您亲口答应朕，留王爱卿一命。” 皇帝赵显匆匆落到地面，张开双手拦到王洛耀身前。 “王爱卿劳苦功高，为朝廷谋划一生，耗尽心血，恳请陆公子能饶他一命，朕保证牡丹王国将永远站在盟主这边。” 陆明右眼眉毛挑起。 “你是在威胁我？” 意思是说，不留王洛耀性命，就会背离盟主？ “不不。”皇帝赵显道：“ 朕只是希望陆公子能看在约定的份上，能留王爱卿一命。” 院中沉默，皇帝赵显坚定不移地拦住陆明，王洛耀一脸忐忑。 “唉——” 陆明一声叹息，赵显和王洛耀吓的浑身一颤，在两人紧张的目光中。 只听陆明缓缓道：“首先，上次宴会时，我同意留他一命，是你们并未告诉我，王洛耀曾经试图派人暗害吾妹柳秋霓，是你们欺瞒在先。 其次，你一个皇帝，杀太子时还是亲自动手，为什么非要保王洛耀这么个外人性命？” 皇帝赵显摇头道：“那不一样，太子无能，于国无功，王爱卿却立功无数，朝廷离不开他，朕宁愿用儿子的命，换王爱卿能多活些时日。” 陆明嗤笑道：“他与朝廷有无功劳，与我何干？我只知他该死。” 陆明伸手推开皇帝赵显，握紧黑铁棍，向王洛耀走去。 “陆公子！”皇帝赵显急了，浑身灵力迸发，鼓荡衣袍就欲阻拦。 然而。 “哼。” 一声冷哼，宛若冰霜过境，吓得皇帝赵显浑身冰凉。 他扭头看去，只见鼎鼎大名的冰霜剑仙，指尖按在剑鞘上，倘若他去拦陆明，冰霜剑仙肯定是毫不留情的出手。 他一个朝元三重的炼气士，怎么可能是冰霜剑仙的对手？ 王洛耀那边，眼瞅着陆明迅速靠近，再也保持不住端坐在太师椅上的姿势，慌忙起身就欲逃遁。 然而，唐俏儿之前那一声冷哼，灵力化做了凝实的冰霜锁链，将王洛耀死死的捆在太师椅 上。 “饶……” 陆明高举黑铁棍，呼的一声，用力砸下。 嘭！ 嘭! 嘭！ 接连三棒，王洛耀所有讨饶声全部被咽了回去，脑门像是西瓜般炸开，血液飞溅。 红的，白的，肆意流淌。 气息断绝。 第235章 两位掌门的失踪 王洛耀死了，四肢张开躺在太师椅上，脑瓜崩裂，死状可谓极其凄惨。 皇帝赵显愤怒至极，手指着陆明，气得浑身颤抖：“你，陆公子，你们……” “怎么？”陆明斜眼瞥过去：“偌大朝堂，也不是非王洛耀不行吧？还是说，你想站在仙盟盟主的对立面？” 皇帝赵显所有想说的话被堵得严严实实，气得涨红了脸。 “陆公子，好自为之，朕还要处理王爱卿府邸的余事，就不留尔等了。” 空荡荡的府邸，只有王洛耀坐在太师府上的尸体，和门口倒下的老管家，格外孤寂落寞，谁能想到这座府邸，就在不久前，还是鲜花似锦，烈火烹油。 陆明转身离去。 “此地腐臭，各种算计的味道更是难闻，去也，去也。” …… 回到青桐坊，李风意和房文光等人佩服的竖起大拇指。 “不愧是您呀，什长，竟然当着皇帝的面，把王尚书给宰了。” 坐在井口旁，陆明打着清水，清洗着黑铁棍，经历过血液和脑浆，黑铁棍清亮如新，只是陆明觉得上面沾染了不好的味道，故而反复清洗。 “你们都经历了天启大战，害怕皇帝做什么？” 李风意只感觉头皮发麻。 “好歹也是皇帝啊。” 一国君主，自幼教育，天然对皇帝有一种崇敬感，不过仅此一遭，皇帝身上的光环在他们眼中也褪色了不少。 唐俏儿走过来：“仙盟和各国约定中有一条，各国以低价为仙盟提供基础修炼资源，仙盟负责前线作战，天启大战结束以后，提供资源这一约定并未停止，这一次之后，那赵显搞不好要反悔。” 陆明摇头。 “仙盟里那半年，我虽然在病榻中，却也注意到了资源交易这回事，由各国提供的低阶资源价格不停上涨，现在不仅仅是单方面的供给，直接断了，牡丹王国也很心疼。” “是吗？” 陆明继续道：“况且仙盟成员国二百零八个，不差他一家，甚至，他要是违背诺言不站在我们这边，依旧不会退出仙盟，只会和那些老家伙站在一起。” 仙盟由强大的宗门、王国、以及散修组成，大势所趋，天启大战结束了，肆意退出，只会引得其他成员的敌视，甚至在资源交流中，国力逐渐衰弱。 “俏儿姐你多虑了。”陆明笃定：“我现在只是在想，为什么皇帝赵显，愿意死保王洛耀？他儿子被杀都没那么生气。” 唐俏儿道：“兴许是你想多了吧。” “对呀。”柳迟枝正伏在桌案前，提笔写信，准备将这边的消息，传给妹妹，让她安心。 “或许是真如皇帝所言，于国无功者，纵然是太子，死不足惜，他只是想保护他的臣子。” 陆明揉揉额头。 “希望真是如此吧。” …… 王洛耀之死，仿佛开启了皇帝赵显心中的某个开关，一连三天，高高举起的屠刀吓到了整个锦城。 甚至是王洛耀一派，好多的官吏全部被杀。 杀的陆明都看不懂了，不久前不是还想死保王洛耀吗？为何会如此血腥。 大小官员无不战栗，猩红的血液在地板上流淌，浓稠的血浆在下水道的入口凝结，堵死，根本流不下去。 朝廷不得不派专人去清理血浆和尸体。 陆明所在的青桐巷距离法场很远，尤能闻到血腥味，腥风血雨，令人作呕。 出去逛了半天，陆明发现锦城的大小商贩，都被这把杀戮给吓到，不敢开门，一时间繁华的街道上，显得人丁稀少。 人少商品少，就连大华锦寺的和尚们也闭门不见香客。 偌大锦城，除了一些天然景点，竟然没了什么游玩的地方。 陆明也就闲下心来，每天留在府内，除了和唐俏儿柳迟枝嬉戏，便是指点李风意的人修炼，邓卿儿当然在其中，小姑娘天资不错，和李禾筠相互切磋，进步神速。 这批人，基本上快抵达朝元境的边缘，估摸着再过一段时间，就会开始陆续突破。 苍雷派打定主意结好陆明，青枫派和古孤门因为接受过陆明的恩惠，也是时常拜访。 不过在得知陆明当着皇帝的面，杀了他的肱股大臣王洛耀之后，一个个吓得不停留着虚汗汗。 “陆……陆公子还真是快意。” 那可是堂堂右相啊，无论是自身实力还是家族势力，皆比他们强大，再考虑其在朝堂中所掌握的权力，他们这些宗门想要拜见，不知要送上多少礼物，才能递上名帖，有几分见到的机会。 很快三四天过去。 柳迟枝从院子外走进，道：“赔裴管事和罗幺幺她们来信了，收集物资，正在赶来的路上，估摸着明天就能到。” 陆明点头。 “李风意他们准备的商铺也差不多，等裴管事和罗幺幺她们过来自己装修，我们再过两天，仙家渡船就能抵达锦城，可以前往仙盟所在的悬天云海。” 两人正在聊天间，门外忽然传来邓卿儿急切的声音。 “不好了，韩掌门和狄掌门突然失踪，他们的长老和弟子前来求援，父亲和母亲利用锦城的关系，却压根找不到人。” “怎么回事？”陆明神色一凛，他对这两位掌门的印象还不错，本身正派，在得知他和皇家之间有了矛盾后，依旧站在他这边，并未远离。 邓青儿摇头道：“不知道，两家的长老和弟子们正在我们苍雷派驻地里。” 陆明向外走去，很快来到苍雷派的驻地，之前住过路径熟悉。 门口的弟子见到陆明等人纷纷行礼。 苍雷派正厅。 两派的长老和弟子们急得不停拍着膝盖。 “好歹也是朝元境三重的修为，在锦城中都不算弱，怎么好端端消失了？” 陆明走进来，苍雷派邓云和慕佳安，以及两派长老弟子站起来拱手行礼，陆明虚压掌打断。 “不必多礼，你们最后一次见到掌门是什么时候？” 青枫派的长老道：“昨天下午掌门还在驻地指点弟子修炼，傍晚却收到了什么消息突然出去，然后就消失了。” 古孤门的长老道：“我们的掌门也是如此。” 第236章 说书几分雅趣 “会不会是他们出去访友，不是失踪？”陆明反问。 两派长老道：“锦城水深，我们怕出事，每天早晨都会相互见面，这还是掌门亲自规定的。” “这都下午了，掌门还没露面，肯定出了问题。” 陆明锁眉略作思考，此话在理，尤其是最近皇帝大起屠刀，锦城世家和朝臣，朝元境也死了有五六位。 掌门失踪，两派人心惶惶，也属正常。 陆明问道： “送消息来的人，你们没抓住？” 两位掌门全是在得到一个消息后，突然离开，继而失踪，那么递消息来的人嫌疑最大。 两宗长老道：“人是抓住了，那就是附近跑腿的小厮，给别人打赏了一钱银子过来送信，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陆明略作思考。 “你们二位先别急，动用所有的手段先去寻找掌门，我去找皇……不，还是去找李风意等人，他们家族虽不算大，也在锦城经营多年，探知些消息应该还是可以的。” 本来陆明是想找皇帝赵显，可是前几天，先杀太子，再杀礼部尚书王洛耀，两人在明面上几乎闹翻，怎么好去让人家去找人？ “如此多谢陆公子了。” 两家长老和弟子起身拜谢，不是皇家有些失望，可他们也知道陆明的难处，人家肯帮忙就该千恩万谢了，哪里能要求那么多？ 当天下午，古孤门和青枫派发动一切力量，同时李风意、房文光、庄秋三个家族运转起来，寻找两派掌门。 酒馆茶肆，帮派地痞，夹杂着寻找两家掌门的风声传了出去，只要是两位掌门听到，肯定会回去。 然而，直到当天傍晚，依旧杳无音讯。 临近青桐坊的一间茶肆，刚刚讲罢一段评书的说书人，瞧着寥寥几人的茶馆，一拍响木，道： “那灵月藏经庵东女侠接连甩出数个药瓶，可谓是五光十色毒云缭绕，堂堂吞食路过商队无数的巨鳄，竟然活生生被戏耍毒死，可谓是逞凶作恶又何妨？妙手医毒本一家。” 茶肆内听客一段评书听的畅快，纷纷送上赏钱。 “彩！” “走暖风城那边的商队，经常提起杀了凶鳄的女侠，省了不少路程。” “哈哈，你们知道的还是少了，年前暖风城一场风雪，就连合真境大妖都露面……” 不提听客的窃窃私语。 陆明旋转着茶杯，眼里露出几分意外，没想到秋秋杀堵路凶鳄的事迹已经传到王都了。 说书人歉意的抱拳：“各位听客还请饶恕，眼下王都人心惶惶，小老儿也要早点回家，不然家里人太过担心。” 虽然赶来听书的都是书痴，恨不得说书人不停的讲下去，可也理解人家的难处，无奈的啧啧嘴。 “去吧去吧，但事情平息下来，你可要多多讲书补偿给我们。” 说书人感谢道：“小老儿感谢各位理解，下次一定。” 在说书人离开后，茶肆又走了两三位听客，剩下的人聊着聊着，讲到了其他方面。 “听说太子死了，你知道吗？” “那都是好几天前的事情，最近最爆炸的还得是吏部尚书王洛耀，那可是堂堂右相，在王洛耀担任吏部尚书时，太子都换了好几任。” “切，这些事情谁不知道？皇帝老儿高高举起屠刀已经杀疯了，听说王洛耀的家族都被砍了一半，还有他的学子门生，最近的朝堂可是空空荡荡。” “对了，还有青枫派和古孤门，两位堂堂朝元境 掌门，竟然失踪了。” “多事之秋。” “不过那两位掌门，我好像有印象，昨天还在玄德大街上见过，当时他们好像在宦官聊天，怎么就失踪了？” 陆明本来在听完说书后，准备起身离去，此刻听到这个消息，神色一凛，向着几位聊天的茶客走过去。 “三位，叨扰。” 茶客们露出警惕之色，当今锦城，人人自危，尤其是遇到陌生人。 陆明向之前见过两位掌门的茶客说道：“几位不用紧张，我和青枫派与古孤派有些关系，知到他们失踪，心急如焚，之前这位先生说见过他们，还请告知一二，感激不尽。” 大概是陆明平和温润的模样，不似作假，三人相信了陆明。 茶客道：“这位公子言重了，那两位掌门平时行侠仗义，我等也是敬佩，可昨日只在玄德大街远远见过一面，其他的也不知道。” “玄德大街？” “就在宫城西面，平时经过的人比较少，宦官传在西面买卖出入，当时两位掌门与宦官交谈，我等身份低微，也不敢上前拜访。” 陆明若有所思，从衣袖中掏出两粒碎银。 “耽误三位饮茶，实在抱歉，这是在下请各位的饮茶钱。” 陆明转身离去，三位茶客面面相觑。 左右不过两句话，哪里当得如此多的银子？饮茶肆里最贵茶，也没这样的价格。 少顷，其中一位茶客挠了挠头。 “这位公子好像有些熟悉。” 此话勾起了另外两位茶客的记忆，两人揉着下巴苦思冥想，突然茶肆掌柜的端着一盘花生米过来，道： “青桐坊附近，如此温和的贵公子只有姓陆的那位呀。” 三位茶客只感觉一股寒意，顺着脊梁骨直冲脑门，急忙问道：“谁？那位先斩王妃，又逼皇帝杀了太子，最后当着皇帝的面，一棍子敲碎王尚书脑袋的那位吗？” 茶肆掌柜道：“当然是他，还能有谁？” 三位茶客怔怔待在原地，没想到传说中的催命魔头竟然如此平易近人。 这位来到王都才六七天，直接他死在手中的达官贵人，就有七个，更别说间接在法场屠戮，那浓稠的血浆铺满地面如同一层浅浅湖泊了。 掌柜伸手向两粒碎银抓去：“你们要喝什么茶？冷镜香吗？” 冷镜香是茶肆最上等的茶，很少有人点它。 “等等。”三位茶客一把打开掌柜的手。 “这可是催命……不对，陆公子亲手拿出的碎银，价值千金，怎么能换你那劳神子冷镜香？” 三人喜滋滋地将碎银收起。 以后和别人吹牛，也可以说是被陆公子亲自请过喝茶的了，就是这两粒碎银三个人分，有点不太好吧。 第237章 皇城 茶肆掌柜吹胡子瞪眼：“看你们常来饮茶听书的面上，别怪老夫没提醒你们，陆公子可是得到你们消息，才要去玄德大街。” 三位茶客只感觉一股寒意升起。 玄德大街，毗邻宫城，青枫派和古孤门掌门失踪，绝对和皇宫有莫大关系。 完蛋，陆公子要和皇室起冲突了。 他们还是直接导火索。 三人吓得冷汗连连，急忙起身告辞。 先躲几天，等一切结束在露面吧,胜在安全。 …… 陆明回到青桐坊的苍雷派,将近日在茶肆意外得知的消息，告诉青枫派和古孤门长老和弟子。 众人惊讶万分。 “原来是去了宫城，难怪找不着，不过他们突然去宫城为了什么？” 除了两派不久前通过陆明的关系，和秉笔太监高封搭上线，可以处理门派陷入困顿的生意。 “不应该呀。”苍雷派掌门邓云捋着胡须：“高公公只需略作安排，自有内府的人接洽，不到半日，诸项事宜就能商量完毕。” 青枫门长老道：“在陆公子帮忙的第二天，宫里就派人商量了生意事宜，后来剩下的琐事交由我等就能处理，哪里还有继续掌门去宫里的事？况且……” 况且一天一夜没回来，他们两派历代掌门，也没经历过这样的事儿。 基本每个门派都是如此，掌门管理全宗，不需要对每一项事物亲力亲为，物资交易一般交由某位专职长老来处理。 邓云道：“二位掌门好歹有朝元境修为，并且精通木法，生机勃勃，我看那皇帝陛下炼化了水属性元气，下一步便是木属性，一旦成功，寿元也可略作提升，会不会是皇帝陛下找他们探讨请教？” 朝元境修炼五行元气，不同属性有不同功效，比如金属性最是锋利，水属性灵力最深厚，火属性最是爆裂…… 在这其中，木属性温润对战斗力直接增加的不多，却以生机旺盛着称，善于修复体内暗伤，这个小境界的突破，增加寿元最为明显。 一直默默做声的掌门夫人慕佳安摇头，不赞同夫君的话。 “不该如此，我们三个门派，皆以木法闻名，皇帝若是找了他们二人，怎么会不找你和我过去？” 邓卿儿举手道：“爹爹，据我所知，宫中供奉和朝廷中，炼化了木属性的朝元境炼气士不少，皇帝想要探讨，可以找他们呀？” 一语惊醒梦中人，朝廷实力远胜于苍雷派、青枫派这样的宗门，对于朝廷，邓云等人下意识的敬畏，不敢往不好的地方想。 唐俏儿和柳迟枝从厅外走来，阳光洒在二人身上，飘然出尘。 唐俏儿轻启朱唇，吐出几分冰冷的字眼。 “那日，陆明在杀王洛耀时，皇帝赵显气息起伏，虽是朝元三重，且是以水属性入的三重，却不符合深厚浩渺之意，参杂了几分嗜杀和腥气，我只以为感知错了，你们快去吧，要是迟了，二位掌门兴许性命不保。” 作为在场境界最高者，轻轻吐出的字眼，吓得大家冷汗直流。 尤其青枫派和古孤门的长老和弟子，知到皇帝赵显要对他们掌门下黑手，吓得浑身虚弱，眼前发黑。 那可是皇帝啊。 陆明站起身来，喝斥道：“害怕什么？皇帝也是肉体凡胎，随我进宫。” 有陆明在前，两派长老弟子振奋精神。 “多谢陆公子高义。” 如果不是陆明，就算知道掌门可能陷于宫城，他们也不敢去讨要。 苍雷派邓云急道：“我与你们同去。” …… 玄德大街，正在宫城西门。 陆明立于宫门前，双手负在身后，淡漠道：“将韩、狄二位掌门送出来吧，我不想为难于你。” 秉笔太监高封面露苦涩。 “奴婢实在不知道陆公子什么意思，韩、 狄掌门真不在宫城里。” 陆明两眼瞳孔幽幽，一汪幽潭似的眸子吓得高封连连后退，不敢直视。 “陆……公子。” 高封尚且擦着冷汗，试图辩解。 唐俏儿冷冷打断：“他在撒谎。” 剑心通明有限制，只能分辨他人说的是真是假，所以唐俏儿独自行动可能会被阳谋算计。 可秉笔太监高封，想破脑袋也不知道，唐俏儿竟然修炼到了剑心通明的境界。 “奴婢……奴婢真没……” 陆明道： “敬你忠义，还是让路吧，另外告诉你一件事，撒谎是骗不了我们的。” 高封想要反抗，但他修为不高，邓云伸出手指在他胸口点了两下，便截断了他的灵力运转，将人推到一旁城墙，被困在原地。 一些人在陆明的带领下，快速向宫城内走去。 禁军监门卫注意到这边动静，紧张地提起兵刃，明晃晃的刀刃泛着凉光。 “大胆！竟敢强闯宫城。” 高封倒在地上，发出凄厉的嘶吼：“速速关闭城门，通知陛下和供奉，有强人攻击皇城，出了事我担着。” 陆明回头看向高封，嘴角露出莫名之意。 “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只是想让两位掌门出来而已。” 高封仰着脖子，一副愿意赴死的样子。 “老奴是陛下的伴伴，为护陛下，死得其所。” 禁军听令，推动城门试图关闭。 吱呀—— 令人牙酸的门栓转动声。 擂鼓敲响通知其它禁军。 咚！咚！咚…… 绵延开来的城墙上，阵法启动，灵光闪烁，丈宽的旗帜高高举起，挥动间猎猎风声，长号烈马，沉闷的脚步声，如同地震传来。 偌大宫城，宛若苏醒的洪荒猛兽，雄浑的气势，震惊整座锦城。 “关闭城门，启动大阵，通知陛下和供奉，禁军搭箭，御敌！” 监门卫鼓动胸腔发出生平最大的吼声。 宫城的动静远远传开，附近驻军以烽火旌旗回应。 城脚下的达官贵人、平民百姓，慌乱又茫然，似无头苍蝇从家里走出，望向玄德长街方向。 “怎么回事？没听说有他国入侵，怎么都进攻到了宫城？” “皇城变动，禁军启动！” “那是护庇宫城的大阵？怎么被启动了？先太子被废造反也没启动阵法呀。” 绵延的城墙前。 陆明脚步微顿，作为牡丹王都的皇城，重中之重，为了防止高阶炼气士袭击，以抵御第四境合真为要求修建。 唐俏儿走到陆明身前，嘴角微翘。 “你修为尚未恢复，还是让我来吧。” 陆明拱手，端正行了一礼。 “那便请俏儿姐出手了。” 第238章 皇城破 皇城上的阵法如同一面倒扣的碗，荡漾灵光似无数条细线坠落，上面流淌古朴神秘的阵纹。 牡丹王国历经六百年，护御阵法不停加固，威能到了恐怖的地步，城墙上监门卫及一众禁军却从未亲眼见阵法启动过。 只知道在三百年前，有合真境的炼气士强攻过皇城，却被当时的皇帝使用阵法困住，联合老祖将其围殴致死。 监门卫与禁军如临大敌，专破炼气士护体灵光的长箭闪烁着寒光， 飞掠而来的供奉悬浮在空中，朝元四重的高手，色厉内荏的喊道： “阁下莫要仗着修为，就为所欲为，三百年前乱血老魔强攻皇城，死在这里，劝道友莫要自误。” 远方赶来的仙盟监察使朱寒山忐忑的站在法宝上，他没弄明白为什么陆明等人要强攻皇城，却听到了供奉的高喊，身为王都监察使，自然了解过锦城闹出过大动静的高阶炼气士。 朱寒山不由嘀咕道： “乱血老魔，三百年前纵横周边数国的散修，在二百八十岁左右晋级合真，因其气血枯败，急需各种灵药补充，抢夺过不少势力，甚至开创了一门炼血之法，将普通炼气士的血气炼成丹药，闹出了不小的乱子。” 强攻牡丹王都的皇城，也是想要抢夺灵药，最后却身死魂亡。 朱寒山敬畏的看向阵法。 “似乎这个阵法当初困住了乱血老魔足足半个时辰。” 那可是合真境，要是换做他，估摸着一两个呼吸就会被阵法绞碎成肉泥。 唐俏儿眼眸微眨，低语道： “乱血老魔？岂能与我相提并论？一个临死才能突破到合真的人。” 纤纤玉指在腰侧剑鞘上一点，仿佛水落深潭，轻灵的声音仿佛涟漪一层层荡开，锦城上下，所有人都听到了这道声音，仿佛置身冰窟，浑身僵硬，无法动弹。 唐俏儿抬头看着关于光晕流转的阵法。 拔剑。 剑出。 铮—— 一声剑鸣，恍若龙吟。 灿烂的剑光分割天地，空中飘荡的云彩直接被分开到两边，恍若出现了一道白日的银河，这道银河如剪刀将天空白云的布帛剪成两片。 看似坚不可摧的阵法，被剑气迎面击上，阵法灵光迅速起伏，并且肉眼可见的变薄。 “不好。”供奉、监门卫、禁军齐齐变色。 “全力催动灵力，加持阵法。” 供奉、监门卫皆有朝元境修为，而两千余禁军，最弱的都有玄关二重，强悍的实力让他们睥睨牡丹王国。 似苍雷派只有掌门和长老这样的朝元境，加起来只有五六个，玄关境弟子总计五六十，与朝廷相比不值一提。 跟随而来的三派大为震撼， 这样的实力若是进攻他们门派，顷刻覆灭。 唐俏儿出了一剑。 也只出了一剑。 便静静的看着他们的挣扎，嘴角吐出几个冰冷的字眼。 “就凭你们？也想拦住？” 不是嘲讽和傲慢，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大阵灵光似玻璃破碎，阵内供奉、监门卫、禁军齐齐吐了一口鲜血，面如金纸，连退好几步，倒在地上，气息萎靡。 他们虽然没有死去，却也失去了抵抗的能力，只能虚弱的躺着。 “大阵被破了……”秉笔太监王封绝望的倒在地上，闭上了眼睛。 差距如此大吗？十几位供奉，两千余禁军，加上不断加固了六百年的阵法，竟然不是一合之敌。 阵法既破，陆明大步向里面走去，唐俏儿柳迟枝一人站在一边。 宛若走入无人之境。 邓云等人忐忑的跟在后面，神情激动又紧张，又不由自主地挺起胸膛。 他们来救青枫派、古孤门的两位掌门，全为大义，本身有些惧怕，只是选择相信陆明他们，更大的猜测，其实是陆明和皇帝经过谈判，将人放出。 到了这般局面已经超出了想象，更没想到，有如此风光的时刻。 与有荣焉。 他们望向前面三人的背影，目光中既有崇敬，又有震撼，好生厉害的年轻人。 越过宫门，一道急切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少尊且慢。”喊话的是朱寒山，他脚踏御空法宝落到陆明身侧，急切提醒道： “仙盟和下属各国早有约定，仙盟的高阶炼气士不可攻击各国，少尊这般攻击皇城，可是破坏了盟约，于盟主和少尊不利。” 盟约是在仙盟成立之初就规定的，本身为了对付外敌。 仙盟内的高阶炼气士前线作战，无法提供直接战力的各国倾尽资源，挑选可前往战场的人才，万众一心，抵御外敌。 为了防止各国离心，给各国提供保护，让他们能安心提供资源。 此次陆明如果带头强攻皇城，仙盟下属的二百零八个成员国人人自危。 尤其是据朱寒山所知，仙盟内部分人在处心积虑抹黑盟主功绩，若是抓到这个把柄，还不知要泼多少脏水呢。 “多谢朱监察使提醒。”陆明颔首，朱寒山提醒的在理。 不过，陆明伸手指向高空。 “之前我想通了一件事，牡丹王国皇帝赵显大肆杀戮，血浆几乎流淌了整个锦城，升腾的血气在空中凝而不散，并隐隐向宫城汇聚而来，若是行魔道之举，损害仙盟实力，则有监察之责。” 朱寒山神色一凛，仰头望向高空。 正如陆明所言，看似朦胧的血气，根本没散开，本来以为只是最近杀的太多，血气不断补充的原因，现在看，却如一个旋涡，中心正在宫城。 仙盟的监察职责，最初也是为了抵御外敌所建立。 像魔门邪道，各种养蛊之法培养弟子，炼制万魂幡，白骨人皮制作法宝，一人成就万骨销。 资源利用率太低，更不知有多少天骄夭折，这是仙盟绝不允许的。 在天启大战的初期，魔门邪道要么改良，遵守仙盟天规，顽固不化者，只有雷霆手段将其毁灭。 像牡丹王都的宫城所为，明显的魔道手段，必须严查。 朱寒山拱手让到一边：“谨受教，今日之事魔道手段，我会如实奏报仙盟，保证不让他人肆意污蔑。” 陆明点头，向宫城深处走去。 其实空中的血气很隐蔽，极难发现，若不是走到玄德大街，陆明都不敢肯定，这边在吸收聚拢着血气。 唐俏儿突然道：“此地水气浓郁，地势擅养生机。” 陆明道：“正是，两派的韩、狄掌门，皆是朝元三重，且第三重炼化的均是木属性灵气，以水旺木，配合如此浓郁的血气，两位掌门怕是被当成了药引子。” 第239章 人欲和妖莲 邓云和慕佳安顿时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他们夫妇也是朝元三重，正在炼化的也是木属性灵气。 再想到他们三个宗门，同时遇到生意上的困难，被逼的不得不来锦城。 情况一般无二。 如果不是遇到的陆明陆公子，如果不是和陆明公子住的很近…… 大概皇帝赵显怕惊扰到陆明，打草惊蛇，他们夫妻估摸着也被“失踪”了。 夫妻二人背后瞬间被汗水打湿，颤抖的擦着冷汗。 “多……多谢陆公子。” 陆明道：“这是你们侠义之心结出的果，城外茶棚初见我们只是陌生人，并未打招呼，后来知道我因为石老太的事，欲杀裘鸿等人，你们追上来想要保护后辈，我等才结识，算是朋友。” 夫妻二人庆幸。 “万幸遇到了陆公子您。” 一行人脚步声清脆，目标明确向着血气中心走去。 宫内宫女太监见到，纷纷惊慌的躲到一边。 陆明也不理会他们，只是无辜的人而已，皇帝赵显干的事，恐怕除了心腹没几个人知晓。 很快一行人到达目的地。 一座宽阔圆形的院子，周围五六丈高的院墙，没有窗口，将里面遮蔽的严严实实，墙壁上流转的光辉，显然又是铭刻了阵法。 门口有十几名侍卫，看样子是死忠。 看到陆明等人过来，也不逃遁或者后退，红着眼睛就冲杀上来。 “哼。” 唐俏儿瞧见这些人，上前一步，脚尖在地面轻轻一点，顿时寒霜如涟漪散开，前方凝结实体的冰霜，将众人冻得结结实实，如同嵌入玻璃内的人偶。 一阵微风吹来，冰块咔嚓破碎，侍卫各个分成数个碎块。 他们体内早已冻僵，血液没办法流出，这些晶莹剔透的冰块，倒显得有些奇异的美，在阳光下折射着光芒，散发缕缕寒气。 唐俏儿一挥手，卷来一股劲风，将冰块扫到旁边的草地上。 再向前走去，瞧那早就布置了阵法的墙壁，并且剑指轻弹，冰霜剑气射出。 连护卫宫城的大阵都无法阻挡，这里的阵法又有何用？ 摧枯拉朽。 嘭！ 五六丈高的院墙，如被炮弹轰破，哗啦啦碎开，露出一道可供马车通行的宽阔门户。 里面汹涌澎湃的血气袭面而出，入目所及，尽是血红色。 邓云等人纷纷掩住口鼻。 散发出来的血腥气浓郁吹的两旁草木枯败，树叶上瞬间了一层薄薄的红色，好似被血浆染上般。 邓云等人骇然色变，运起灵力将血气拦在体外，并将邓卿儿等晚辈护在身后。 “卿儿小心。” 年轻弟子也灵醒，果断躲在师长背后，小心的看向打出豁口的院墙。 其实陆明和柳迟枝也动用不了灵气，只不过邓云等人下意识的忽略了，只以为他们是高人，岂惧区区血气，陆明满脸无奈。 好在唐俏儿知晓，一步上前，轻轻吹了口气，顿时灵力化作透明薄幕加三人护住。 待到血气稍微散了些，凝目向里面看去，只见五六十丈方圆的院内，是一个巨大的湖泊，里面流淌着的是浓稠的血浆。 湖泊中心，一株并蒂莲散发着诡异的妖光，刺眼夺目。 并蒂莲的其中一朵，很是旺盛，花苞巨大，另外一朵却显得憔悴，叶片枯萎，仿佛仿佛这朵莲花被另外一朵血莲吸干了精气般。 皇帝赵显就漂浮在血池上，身躯枯如骷髅，几个拇指粗的血管延伸而出，直接扎到那朵旺盛的莲花中，仿佛在用自己的血液滋养着血莲。 至于韩掌门、狄掌门昏迷的倒在南北两侧，上衣扒开，胸口被敲了一个洞，心脏咚咚咚的跳动，血液从血管中涓涓流淌，流到血池里。 经过两人的血液浸润，盛开的莲花越发妖艳。 好在两人拥有朝元境的修为，又善于木法，强悍的生命力勉强维持着生机，尚未死去。 两派长老和弟子急呼：“掌门。” 声音很大，但没喊醒两人。 情况诡异,两派长老和弟子也不敢上前解救。 倒是盘膝坐在血莲前的皇帝赵显缓缓睁开了双目，声音嘶哑，道：“青枫派、古孤门，朕会记得你们两派的功劳，事后定有赏赐，在你们手中，门派将达到前所未有的鼎盛状况。” 陆明右手拇指搓动食指的第二指节，打量血池内情况。 “果然如此，以韩、 狄二位掌门的修为当做引子，这几日杀戮而来的血气当做良药，强化神魂，培育血莲，是想要夺舍这半边的莲花，成为血莲之妖吗？” 皇帝赵显道：“陆公子果然好眼力，朕虽有朝元境修为，却是海量灵药堆上来的，受限于天资，此生不可能再突破，寿元将近，不得不另寻它法。 好在近些年妖物能够修炼，朕也寻到了化妖的法门，是上天留给朕的一线生机。” 陆明嗤笑一声：“就这血池？” 皇帝赵显一愣，摸不清陆明的意思，连忙保证道： “陆公子您虽杀了王洛耀，双人化妖成为并蒂血莲的法门差点失败，所需四位木法炼气士为媒介，朕也因为您的关系将其减到两个，不惜平添许多杀戮。” 陆明道：“你的意思是近来锦城中多死了这么多人，还是我的原因？” 这样甩锅？ 皇帝赵显连连摇头：“不不不，这些人都是朕杀的，绝对和陆公子没关系。” 如此大规模的杀戮，带来的心理负担，很多人无法承受。 “朕的意思是说，朕很钦佩陆公子，只要不阻拦化妖，在此生定会站在盟主这边，誓死相随，甘为马前卒。” 众所周知，仙盟排名靠前的成员皆有庞大的势力，组建仙盟推举盟主时，现任盟主作为一个散修，全靠强横的实力抢夺了盟主之位。 如今大战之后，伤势严重，难以动用武力，她现在是个孤家寡人。 仙盟内野心之辈蠢蠢欲动，平静之下是个潜伏的火山，随时会爆发。 盟主需要一个摇旗呐喊的人。 皇帝赵显道：“朕身为牡丹王国的皇帝，经营多年与别国为善，周边十几个国家通过利益交换，绝对能让他们站在盟主这边。” 哪有什么正邪之分，无非利益往来，他相信陆明能想明白这个道理。 第240章 皇帝之死 陆明当然知道皇帝赵显的意思，只不过，瞧这汹涌澎湃的血池，陆明道： “我有两个疑问。” “陆公子请说。” “第一，你这凝血成妖之法，是在乱血老魔遗留的法门上修改的吧？” “是的，其实朕培育的血莲是并蒂莲，需要两个人同时投入两个花朵，才是完美状态，王洛耀正是朕选择的人，不过他曾经损害陆公子，甚至派人害陆公子的义妹，死的活该，朕不惋惜。” “第二，枯空庵的嫁衣大法，是否和你有关联？” 长达两个呼吸的沉默，很明显皇帝赵显在犹豫，最后选择说实话。 “陆公子，您也知道，三百年前那个时代，世间生灵难以成妖，乱血老魔更不会料到人可以利用妖躯延长寿命，需要反复实验改进才能得到可用的功法。” 今人未必不如古，时代的发展，功法神通在进步，至少乱血老魔的没能开创出夺舍妖躯的法门。 陆明赞许的看向血池：“本身该到合真境，阴神阳神方可夺舍，你却开创法门弥补神魂不足，甚至用血气盛开了一朵天才地宝，倘若你真以血莲成妖，该是天资卓越，修为精进，一日千里。” 皇帝赵显惊喜道：“陆公子同意了我的约定？” 甚至将“朕”字隐去，改用“我”自称，表明态度，甘为马前卒。 青枫派和古孤门的长老弟子脸色苍白。 倘若陆明和皇帝伙同到一起，他们的掌门岂不是必死？ 苍雷派邓云和慕佳安夫妻道：“你们不要急，相信陆公子。” 邓卿儿也道：“我听不懂许多，但知道那天你们求到陆公子，他没说什么话，就让你们去找了暗卫，宗门困顿的生意情况理解。” 虽然事后知道，宗门的生意困顿只是皇帝设下了一场计谋，但在当时谁也不知道，恩情做不得假。 在皇帝赵显忐忑的神情中，陆明摇头叹息：“你虽为皇帝，却不似人君。” 皇帝赵显脸色渐渐发白。 “而且。”陆明道：“你的算计太多，连儿子，不对，太子也在其中，这种人我不相信。” “陆……” 皇帝赵显急欲辩解，但陆明懒得听了，握紧手中长棍，向前走去。 这般姿势和前几天敲碎王洛耀脑袋一般无二。 “我我我，你你你……”皇帝赵显急了，他此刻全身血气和灵力正在涌入血莲，浑身如枯槁，根本无法动弹。 更别说就算可以反抗，也不是那寒霜剑仙的一合之敌。 眼瞅着陆明顺着血石上的宏桥，来到身前丈许，皇帝赵显拼尽全力将瘦弱白骨般的手臂伸向怀中，掏出了块玉牌，用力捏碎。 “老祖救我！” 玉牌爆发出耀眼的光芒。 一股雄浑而恐怖的灵力从地底升起，整个锦城在震动，仿若地龙翻身，宫宇建筑瓦片哗啦啦掉落，假山植树拼命摇晃。 “是谁？敢趁老夫闭关，攻我皇城，杀我子嗣？” 地底下好似升起一轮明月，银灿灿的光芒似水银无孔不入，流入皇城，润物无声。 整个锦城百万人纷纷抬头，看到了这轮明月。 璀璨的光华亦是将太阳的光芒遮掩住。 “是皇族的守护老祖吗？” “除了上次仙盟召集，他再未出现过，今天这般威势，是动怒了。” “守护老祖一般闭关清修，只有皇族生死存亡之际，才可能被惊扰到，是怎么了……” “……” 锦城内议论纷纷， 驻扎四周的禁军迅速赶来。 一些胆大家族势力的朝元境练气士和散修，驾驭法宝，向皇城飞去，隔空而望，也有胆小的，知道合真境老祖一旦动手，动辄百里山河倾覆，吓得仓皇逃避。 皇宫血池中，陆明右手拿着黑铁棍，左手遮在额头，这月亮的光芒有些刺眼。 唐俏儿一步上前，白色的衣服亮起金色光芒，气势磅礴，周身仿若有太阳升起，炙热灿烂的光芒顷刻间将天空的月亮压制。 “哼，合真境一重，阴神之力也敢如此嚣张？” 第四境合真，先炼太阴，在炼太阳，绵绵的神魂之力在世人眼中已是仙人，动辄可如太阳，月亮升起，对于四境之下可以做到毁灭性的打击，已经不是人数合力能够对付的了。 月亮的光芒被压制到一处，露出了其中白发苍苍的老者身影，老者此刻显得有些慌张。 “合真二重？阳神之力？” 哪里来的高人？一个小境界的差距，基本就是碾压，况且他还有伤在身，能不能跑掉都不一定。 直到看清宫殿灿若太阳的那道白衣若雪的身影，再瞧见这道身影旁边的年轻男子，老者松了口气，满脸陪笑的落了下来。 “在下赵乾，见过少尊，寒霜剑仙，不知您二位怎么有闲情雅致，来到我牡丹王国？” 赵乾，牡丹王国开国皇帝之子，在皇子中修炼天赋最高，当过几十年皇帝后，觉得政事耽误修炼，随传位子嗣，后静心修炼，在二百岁左右时，突破到合真境，守护至今。 前些年仙盟成立，应对天启大战，赵乾也曾进入战场一线，见过陆明和唐俏儿，知道他们两人不是滥杀无辜的人。 “原来牡丹王国的守护者是你啊。”陆明知道赵乾，战场上见过。“我也是牡丹王国之人，并不算闲情雅致。” 赵乾大喜：“我牡丹王国，竟然出了少尊这么位英豪，真是荣幸，皇室上下定当好好招待。” 陆明瞥了眼血池。 “可是在锦城中待了七八天，我们却并不开心，……” 陆明将先前的事简单的说了一遍。 此时与血莲连接着的皇帝赵显，已然绝望，颤抖着说：“老祖，我……” 赵乾怒道：“仙盟天规立下多年，魔道手段绝不允许，你明晃晃的犯天规，还要我救你？” 一个不知道隔了几代的子嗣，根本没有多少感情。 况且他也是去过前线拼杀的人，皇帝赵显的行为给他也平添了危险。 “不牢少尊动手，这样的不肖子孙，我亲自给他料理了。”赵乾转头看向血池中，伸出手掌一握，顿时灵力化作巨大的手掌，将赵显抓在其中。 咔嚓。 手掌合拢，一代皇帝赵显，万般算计，就此身死。 第241章 开国皇帝之子赵乾 直到死亡，皇帝赵显也没说出一句话。 滴答滴答的血液，从灵力手掌中滴落到血池里，和他这些时日屠杀的朝官世家众多人收拢来的精华血气，混杂在一起，再也不分彼此。 血池中妖异的血莲，失去了赵显的滋养，瞬间变得枯败，叶片凋零，散发出腐臭味。 赵乾想留陆明等人在皇宫，好生招待。 但陆明看着破败的皇宫，没了留下的心思，让青枫派和古孤门的长老弟子，去将他们的掌门救下，便转身向外走去。 “以后培养皇帝，挑个好点的吧，朝堂混乱，臣子贪腐，皇帝不似人君，要不是你守护，又是天启大战拖延了时间，牡丹王国早该破灭了。” 赵乾看着陆明等人的背影，双手拢在胸前行了一礼，真诚道： “多谢少尊提醒，另外这不肖子孙赵显不似人君，其他事干的该死，有句话却说的不错，我牡丹王国，绝对会站在盟主这边。” 陆明已经走到宫门口处，没有回头却举起右手摆了摆。 “让你的子嗣好好治理牡丹王国，下次我回来若还是如此，别怪我带头覆灭它，毕竟我出身于此，若是名声太臭，传出去也不好听。” “定会，定会。”赵乾连连道。 直到陆明等人离开皇城，赵乾双手负在身后，发怒道：“宗人府何在？为什么赵显干出这样的事？你们不通知我？滚过来！” 幸好动手的是少尊和寒霜剑仙，要换做不认识的合真二重炼气士，估摸着他都要陨落在这里。 护御大阵破碎，禁军呕血，宫人乱跑，皇宫乱糟糟的，估摸着要个两三天才能安定下来。 远方宗人府和皇室供奉匆匆而来，慌乱的跪到地上。 “老祖……” 赵乾愤怒道：“皇帝已死，我暂理朝务，倒是要看看，父亲开创的国家被你们糟蹋成了什么样子，还有将宗人府里记录在册的年轻孩童，全部送到皇宫来，我要亲自培养个合格的皇帝！” 本身当过几十年的皇帝，处理这些事不难。 但子孙后辈干出一系列蠢事，还被少尊与寒霜剑仙看在眼中，直接点出，让赵乾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烫。 丢人！ 宫门外，韩、 狄二位掌门被长老们喂服了丹药，又止住伤口鲜血，悠悠醒了过来，勉强在长老的搀扶下，来到陆明身前，感激道： “多谢陆公子救命，要不是您，我们二人今天真要死在这里了。” 陆明摆摆手。 “你们还是先回去找丹师疗伤休养，小心伤口崩裂，那真的难救。” 两人胸口处小孩胳膊粗的孔洞，心脏通通跳动，惨白的肋骨有些刺眼，要不是凭借朝元境的修为，哪里也能站起来？ 两位掌门脸色苍白，也在庆幸。 “是是是，多谢陆公子提醒，我们回头再去府上拜谢。” 两人带着派中弟子，千恩万谢的离开。 陆明瞧着众人，又回头望了望皇宫，道：“我们也回青桐坊吧。” …… 对于锦城中的朝臣世家来说，这时间是最惊心动魄的时日，连皇帝赵显都死了，闭关多年的老祖，更是亲自理政。 一系列事，目不暇接。 有人说，是老祖赵乾，亲自杀了皇帝赵显。 也有人说，是前两天攻击皇城的人，逼着老祖赵乾，亲自杀了皇帝赵显。 各种暗戳戳的消息，在交头接耳间流通。 唯独一事，让很多人拍手叫好，赵乾不愧是开国皇帝之子，又有合真境修为，头脑灵活，心力充沛，不眠不休，朝廷很多贪官污吏纷纷倒下。 加上前段时间皇帝赵显杀的人，一时间朝堂竟然显得有些空荡。 世家推举弟子，老儒举荐门生，礼部尚书提议再开一届恩科，世间本就不乏追逐朝堂的人。 赵乾在理政的过程中，压抑着怒火道： “父亲开创的国家，竟像是个年迈的老人，有如此多弊病，将来我如何去见父亲？该杀的杀，该抄家的抄家，还有这些世家，要那么多土地干什么？十天内还回去，别让我亲自动手。” 怪不得少尊生气，连他看着也觉得，这样的朝廷干脆灭了得了。 不提朝堂的变动，过了两日，百姓们又露出了头，锦城恢复了些往日的热闹。 青桐坊外的茶肆。 老迈的说书人敲击响木，讲完一段评书，端起茶杯饮用润喉。 听客们开始交头接耳。 却见有一桌，三位听客得意的拿出两粒银子：“你们可知这是何物？” “碎银啊，谁不知道？”同桌的听客满不在意的摇头。 三位听客却道：“你们就孤陋寡闻了，可知前天攻击皇城的是谁？皇帝又为什么死了？老祖亲自理政？” “为何？” 隔壁几个桌子也听到了，纷纷好奇的探过脑袋。 这可是这几日大家最关心的事。 三位听客得意洋洋。 “当然是陆……” 就在这时。 “咳咳。”一连串的咳嗽声打断他们的话，茶肆掌柜端着新泡的茶过来，提醒道：“你们什么都不知道，有些话不要乱说。” 三位听客连忙收起两粒碎银。 “是，我们什么也不知道。” “唉？掌柜的，你打断什么？” 邻桌的听客急的抓耳挠腮。 三位听劝的客人笑眯眯的替其他人冲茶。 “小道消息，坐不得真。” 恰好说书人润喉完毕，一拍响木继续开始讲书。 茶肆恢复安静，这张桌子却在窃窃私语。 “今日该轮到我保管了。” “别别别，天不是还没黑吗？晚上再给你。” “你可别做手脚呀，那两粒碎银的轮廓我记在脑子里。” “放心放心。” 隔壁桌子的听客投来狐疑的眼神，总觉得他们知道些什么…… 咕噜咕噜。 茶肆外的青石街上，传来马车车轮滚动的声音，五辆马车从街道尽头驶来，骏马疲惫，车厢沾着尘土，风尘仆仆。 后方跟随十几位骑士，保护马车。 领头的车厢，传来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裴管事，主家是住在青桐坊对吧？” 另外一道略显成熟的妇人声道：“夭夭，你一路上问好几遍了，主家来信，当然在青桐坊。” 两人声音中都透露着疲惫，但也有兴奋。 “这不是怕迟了嘛？快点快点，主家的信上说，等仙家渡船一到，他们就要启程去仙盟，万一……，不不不，还是快点好。” “行，那我们快些。” 第242章 闲心才是趣事 青桐坊内。 裴管事掀开车帘往前看去。 “锦城确实大，一处民坊便比暖风城大上不少。” 来到青桐坊前，一时间竟然寻不到府邸所在，巷子幽深，建筑高耸，加上众初来乍到，心中不免有些胆怯。 罗夭夭双手抓紧信纸边缘，似握住珍宝，极其小心，不忍将它弄皱。 “主家所言，确实在这附近呀。” 后方的骑士快马上前，禀告道：“裴管事，前面有人路过，我去问问。” 马车前不远处，几位年轻人谈笑路过，也注意到风尘仆仆的马车，目光看来，声音不由的小了下去。 裴管事温声道：“一路过来，麻烦你等护卫，实在辛苦，还是我来问吧。” 骑士连忙抱拳：“柳老家主命令，不敢言苦。” 从暖风城赶来锦城，路倒是不远，才五六百里，可沿途山水精怪，着实危险，需要护卫。 这一次，不仅柳家和裴家派遣了人，钱家亦是出了护卫。 骏马精粮，日夜兼程，要赶在陆明他们离开之前，抵达锦城。 裴管事走下马车，来到巷角的年轻人前方，温温婉婉的行了一礼。 “见过几位少侠，敢问青桐坊附近可有一座陆府？据说之前是侯爷府邸。” 几位年轻人面色古怪。 “你是何人？与陆府是什么关系？” 裴管事心中微喜，看来找对了人，他们知道位置。 “陆府主人是我等主家，此次奉命过来锦城开商铺。” 几位年轻人喜道：“原来是陆公子府邸里的人，我们正是去找陆公子的，同去同去。” “哎？” 由这些年轻人带着，裴管事与罗夭夭的队伍，向青桐坊陆府走去。 “见过裴管事，在下苍雷派邓卿儿……” …… 府邸内。 裴管事和罗幺幺神情激动。 “拜见主家。” 陆明笑道：“你们来的正好，迟枝姐在带着苏翠苏雅她们做吃的，等会儿一起，哦对了，陈管家，给她们安排房间住下，还有马匹、马车……，夜间再给你们介绍李风意他们，三仙软玉楼开到锦城，不能堕了名声……” 见到她们，陆明也很高兴，来到锦城发现的全是狗屁倒糟的事，悠闲下来正是心安。 夜间。 正厅内。 裴管事等人早已收拾完毕，与苏翠苏雅等人见过后，陆明说出他的安排。 “你们教她们雕刻软玉糕，若是没有天赋，留在府邸做些其他的事也行。” 陆明没想暴露苏翠苏雅等人曾在枯空庵的遭遇，只当做普通的女子看待，对此，苏翠苏雅等人自是感激不已。 柳迟枝端了一笼热气腾腾的软面包出来，笑道： “李家他们准备好的铺子还没装修，这些只能靠你们了。” 明天仙家渡船便会抵达锦城，裴管事她们要是迟上一些，还真会赶不及。 夜间宴会，其乐融融。 …… 翌日早晨。 陆府前院，陆明坐在椅子上转动清茶，目光时不时瞥向厨房方向，在那边，裴管事和罗夭夭在制作雕刻软玉糕。 今天到了前往仙盟的时候，但仙家渡船大约在中午才会到达，陆明考虑到她们沿途艰辛，想让她们休息会儿。 可罗夭夭却很倔强，想要展示几个月刻苦勤学的结果，昨天她们躺了一会儿，就起来制作软玉糕，一直忙碌到太阳出山。 少顷，罗夭夭和裴管事端着雕刻完成的软玉糕，从厨房里走出。 作品二尺方圆，端端正正，是暖风城的样子，四周城墙，中间屋宇，贯穿暖风城的泽露河，河畔的永安街，最高的醉仙楼，以及河对面不如醉仙楼高，装饰却不亚于的三仙软玉楼。 陆明目光放在吉安巷，仔细打量，样样还原，喜道：“离开家乡几月还挺想念，没想到今日又能见到，你们有心了。” 裴管事和罗夭夭熬夜制作软玉糕，眼睛里布了细密的红血丝，眼眶也微微发黑，闻言道： “真是想到主家要离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到暖风城，特意制作相似的糕点，见之入眼，食之入心，就是可惜一些细节难以还原，路上也没雕刻行人马匹。” 陆明赞许道：“谢谢二位，于我而言，你是天仙品。” 罗夭夭脸上露出花似的笑容，一夜辛苦，有此夸赞，值了。 “取来盘子，我们将它分食。”陆明举起匕首当做餐刀向软玉糕走去：“就是做的这么好，差点不忍心吃了。” …… 时至中午。 恢宏的仙家渡船自天际破空而来，尾部拖出一道长长的白线，悬停到锦城上空， 仙家渡船很大，在地面遮出一片巨大的阴影。 陆明等人乘坐更小的飞行船舶，向空中飞去，最显眼的是船舶后方的大黑马和马车。 “你昨晚不是还打算让大黑马留在锦城吗？”柳迟枝好奇的问道。 陆明道：“先前买马的时候，说它有英招血脉，也不知是真是假，带到仙盟让人检验一番。” 最初时陆明本来打算带大黑马走，当时锦城没府邸，大黑马也不知道留在哪里。 按理现在有了府邸，也有裴管事和罗夭夭的人照顾，可以将大黑马留在这里，但陆明思来想去，大黑马驮着自己等人，行走五千五百里，本身有富有灵性，若是一生混混沌沌，与凡畜没有区别，未免可惜。 不如带往仙盟，点化灵智，倒是正好。 锦城登上仙家渡船的人不多，但早些路过的地方，已经有一些乘客，除了部分在苦修的，大多在船边的桌上，点上小食清茶，欣赏波澜壮阔的山河。 不同地方风景迥异，一艘仙家渡船最少飞行五六十万里，就算只乘其中一段，也能欣赏到非凡的绝景，哪里舍得错过？ “客人，渡船会在锦城停留一刻钟，这是你们的房牌。”渡船上管事将房牌送上，恭敬道：“若是需要小食酒茶，灵力激发，我们就会过来。” 见陆明颔首，管事才客客气气的离开。 大黑马富有灵性，马车放到一边，它乖巧的跟在陆明身后，也不扰人。 附近的船客投来诧异的目光，好一匹神驹！ 又非妖怪，本有灵性，不凡。 “你看。”柳迟枝拉了下陆明的衣袖，指向地面。 第243章 仙家渡船 地面上，李风意李禾筠兄妹、房文光、庄秋、管事和罗夭夭、苏翠苏雅等被救出女子、苍雷派等人，以及最后着急赶来的青枫派、古孤门两位懊恼迟了的掌门…… 全部遥遥看着天空上仙家渡船，心中明悟，此次分开，再相见不知道何日了。 “他们呀。”陆明无奈摇头。 陆明不喜欢分别，所以在来仙家渡船这边时，早就说过谁也不许送。 却没想到他们还是偷偷跟过来了。 此时再让他们回去不好。 陆明举起手来摇动打招呼，温声道：“你们要是留在锦城，大概过上几年我才会回来，那时你们又知道那时去了哪里，留于此地，浪费天资，要是能去仙盟所在，悬天云海附近的城镇，到时可再相见。” 人受环境影响，留在锦城，这里面天资最好的李禾筠，也难以突破到第四境合真，换到仙盟，机会大得多。 唐俏儿瞥来目光，相隔千余丈，陆明又是温声出语，此话哪里传得出去？ 不由抬起手掌，拇指食指像是捻灯芯一样，坚持一两风送往下方。 李风意等人耳畔响起陆明清晰的话语，不由个个更加神情激动。 过了好久，李禾筠咬牙，似乎下定决心。 “等突破到了朝元境，我们也去仙盟看看吧？陆公子好几次说过，锦城恋于繁华，工于算计，难有突破更高境界的机会。” 李风意诧异于妹妹的想法，仔细看了两眼，若有所思道： “你的天资比我好，留在锦城确实浪费了，过上些时日去仙盟也行，不过为兄就不去，家族……” 李禾筠翻了个白眼：“昨日宫中送来上等丹药，父母吃了约莫也能达到朝元境，岂有你照料家族？” 旁边的房文光和庄秋哈哈大笑。 “家族琐事，我们本来就不管，见了也烦心，到时候我们也去，锦城确实太浅。” 许是少年心性，李风意被激起壮志，道：“那好，同去同去，不过等都到了朝元境再说，不然去了，谁也打不过太过憋屈。” 另外一边，邓卿儿小声请示父亲：“我能不能也去仙盟那边历练历练？” 邓云和慕佳安目露不舍，他们女儿一直跟在身边，什么时候离开过？ 可江河湖海，天地广阔，为了女儿的未来着想。 两人缓缓点头：“可以，到时候为父替你问问李公子他们，能不能一起。” 李风意等人道：“好说好说，同是牡丹王国人，互相间也有个照应。” 青枫派和古孤门的两位掌门露出羡慕之色，可惜他们的弟子天分没那么好，距离朝元境过远。 最后一处，是罗夭夭，她小心的拉着裴管事的袖子。 “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去仙盟那边？” 裴管事思考片刻道：“等把锦城的生意做起来，苏姑娘她们有了立身之本，我们再去仙盟做生意，主家肯定不会反对。” 仙家渡船上，唐俏儿将一两风捻到耳边，下方的对话，陆明听得真真切切。 不困顿对于小小锦城便好。 …… 仙家渡船出发，锦城很快落于后方，逐渐缩小，再被高山云海隔绝，彻底看不见。 从未有过的风景，让柳迟枝情绪激动，双手扶在栏杆上，四处欣赏。 陆明笑着点上小食清酒，寻了一处地方，招呼道：“迟枝姐，过来坐下。” 渡船上的阵法隔绝强风，却将带着湿气的微风放了进来，微风拂面，稍稍打湿脸颊，更让人觉得清爽。 小食也比较干净，多是些一瓜果，像樱桃、小西红柿，吃起来清清脆脆的。 唐俏儿坐在陆明旁边，她不爱说话，也不怎么喜欢吃东西，安安静静的看着船下风景。 她修为虽高，年纪却没多大，也没见过各种天下绝景，眸中带着几分好奇。 柳迟枝款款走来。 “仙家渡船为什么还在往南面飞呀，玄天云海不是在东北方向吗？” 陆明捻起一粒樱桃，送到柳迟枝嘴边。 “啊，张嘴。” 柳迟枝俏脸微红，却从来不拒绝陆明，红唇微张将樱桃吃了下去。 陆明下意识的将目光看向唐俏儿，他倒是想也如此，将樱桃送给俏儿姐吃，可俏儿姐性格冰冷，那冷冷的目光，让陆明觉得自己手指都快冻起来。 不过，还是可以试试。 陆明小心的拿起一粒樱桃，往唐俏儿方向试探送去。 果如陆明所想，唐俏儿眼眸微微眯起，露出危险的意味。 “嘶——”举起的樱桃在空中转了一个弧度，陆明将它送到了自己嘴里，解释起柳枝枝的疑惑。 “在仙盟建立之前，仙家渡船往往有几个相熟的宗门势力共同规划路线，来回横渡，仙盟建立后，将所有加入的宗门和国家重新规划，制定了各个仙家渡船来回航行的路线。 咱们这支从牡丹王国往南，飞跃几个王国后，再划过一道弧线，折转北方。” “嗯？”柳迟枝问道：“那岂不会浪费些时间？” 陆明笑道：“那你可太小看仙家渡船的速度了，似牡丹王国和南边的睡火莲国相隔五千里，约莫一盏茶就能到，这边绕一圈，再去悬天云海，就算加上各处停留的时间，五六十万里，最多也只用两三天。” 这种路程，若没有仙家渡船，普通人一生也不可能到达。 朝元境虽然能长距离飞行，可山高路远，沿途危险重重，就不算路上危险，一日万里，不眠不休，也需要两三个月。 合真境倒是可以在五六天内抵达，却也消耗甚大，若是带上的人与物品多了，终究不便。 陆明的情况正是如此。 山川大河在地面上迅速变化。 很快陆明眼中，出现了熟悉的风景。 伏龙雪山巍峨高耸，濯缨江上几位穿着月袍的年轻弟子，灵月藏经庵中人在斩妖除魔，江岸两侧分别起了工地，明显是在修建大桥。 陆明一眼瞧见了之前带过信的罗素沁，仙家渡船很快，将濯缨江抛到后方。 濯缨江上，罗素沁掌心雷霆，一巴掌拍到玛瑙锦龙王的额头，巨大的妖躯掉落江里，溅起十好几丈的浪花，罗素沁擦去额头细汗。 “恶鱼已死，大桥可以继续修建了。” 两岸百姓欢呼,罗素沁却心有所感，抬头往天上看去，仙家渡船已经只剩下一个小点，并且很快消失。 第244章 船上闲谈 陆明介绍完仙家渡船的运转流程时，它已经飞越千山万水，濯缨江尾流不见，到达另外一边草原地带。 啪啪啪。 邻桌传来一片鼓掌声，陆明抬头看去，只见鼓掌的是一位中年道人，他的身后站着两位年轻弟子，一男一女，恭恭敬敬。 中年道人目露追忆，感叹道：“现在像你这帮年龄的年轻人，已经很少有知道当初仙家渡船窘境的了，那时候路线混乱，时间不定，往往在顶级大宗门间才有，想要乘坐一趟最少也需两三百两银子，哪像现在……” 现在陆明登船，从牡丹王国到南边最近的睡火莲国，一人仅需三十两，对普通人来说仍旧昂贵，可登船的大多是炼气士，这些银钱已是便宜至极。 陆明拱手道：“敢问足下姓名？” 看这位道长的修为，原木在朝元境二三重，放在江湖上地位，与邓云、慕佳安类似，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中年道人笑道：“贫道来自绿玉藤国，姓陈名长易，道号游风。” 陆明也介绍了自身姓名。 陈长易指着桌上小孩拳头般大小的瓜果，道：“这是我们绿玉藤国的玉藤果，外界倒是少见，守飞，取上几枚，送给几位小友。” 左侧站立的年轻男子，恭敬的将桌上瓜果端了一碟，送到陆明桌上。 陆明伸手接过：“多谢陈道长好意。” 玉藤果，陆明听过，清新爽口，滋味甜脆，但摘下三五天后就会干瘪，风味大不如前，倒是很难传出绿玉藤国。 颗颗果子绿白色花纹环绕，陆明拿起一枚，也不惧有毒，送入嘴中。 咔嚓。 淡淡的甜味自从嘴里散开，滋味很足又解渴，和以往的瓜果味道不大相同。 “味道很好。”陆明笑着看向陈长易：“就是我们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回馈道长。” 陈长易露出笑容，自己家乡的东西让别人夸赞，当然开心，不过还是提醒道： “一般人可不会轻易接受贫道赠送的玉藤果，小友以后也别轻易接受，出门在外，人心叵测。” 陆明道：“我看道长气息清雅，不似恶人。” 双方聊了几句，互相熟络起来。 陈长易问到：“先前我观小友从牡丹王国上船，当时船只停靠之时，贫道也下去逛了一会儿，听闻王都内有合真境炼气士战斗过，是真是假？” 对于世间九成九的人来说，第四境合真是神仙般的人物，很难见到。 道长背后的两位弟子，也投来好奇的目光。 “……。”陆明道：“以讹传讹，确实出现过合真境的炼气士，只不过他们没有打起来。” 陈长易感叹：“阴阳合真啊，也不知贫道此生有没有触碰到此境的机会……” 陈长易目露怀念。 “小友，不知可否将牡丹王都内发生的事情，告知一二，我们绿玉藤国上一次合真境炼气士大动干戈，还是一百六十多年前了。” “……” 陆明看着桌上玉藤果，果然天下没白吃的午餐。 不过人家只想问些事迹，又不知自己是问到了正主的面前，不好拒绝，想了想，陆明准备将茶肆内听说书人讲的，缓慢复述了一遍。 “……道长见谅，我也只是道听途说，或有遗漏，或有虚假。” 陈长易连连道：“无妨无妨，合真境高人，本就神龙见首不见尾，他们的事迹莫测一些也属正常，小友将听闻的告诉贫道，已经感激不尽。” “……，据传闻，牡丹王都十天前……” 陆明采用春秋笔法，删去的部分内容，将剩下的娓娓道来，陈长易道长听得认真，他的两位弟子也目不转睛。 本身陆明觉得这样还好，可没料到在讲述时，隔壁几桌围了过来，包括几位在锦城上船的人，不时补充，等到讲完后，船只一角围成了茶肆说书的地方一般。 当讲完最后一句。 陈长易抚摸胡须，一脸神往的感叹道：“先杀纨绔，又宰邪佛王妃，诛太子，斩昏官，最后更是逼杀庸帝，果然是神仙手段，真想见上一面。” 附近听完的人，也是差不多的议论。 陆明：“……” 几人聊完牡丹王国发生的事情，仙家渡船已然到了睡火莲国，停了片刻，下去几人又上来几人，陆明这边的听客全部散去。 陈长易向陆明拱手道：“几颗玉藤果哪里比得上如此详实的高人事迹？今日多谢小友。” 陆明略感无奈的回礼。 “还要多赖其他人补充。” 等到仙家渡船再度起航，已经折转往东方飞去，再停留几处王国便会往北驶去。 唐俏儿和柳迟枝各自吃了一颗玉藤果，坐在陆明身侧，听着他和道人的聊天，先前许多人感叹，柳迟枝差点掩不住笑声，唐俏儿眼角也露出了几分笑意。 陆明好奇道：“绿玉藤国道法昌盛，灵谷妙药层出不穷，陈道长这次出来是带着弟子出来历练吗？” 跟在陈道长背后的两位，看气息在玄关二重左右。 这般修为留在绿玉藤国历练已然足够，出来太远，相隔万里，人在他乡，若是遇到危险，凭借陈长毅的修为，不一定能保得住两位弟子。 像苍雷派邓云带弟子历练，也只是去本国王都。 陈长易面露羞愧。 “也不瞒小友，我陈家在绿玉藤国虽不算大族，却也传承了四百余年，诗书传家，学道学佛 ，或入朝堂，或走江湖，倒也算得鼎盛。 可没想到家族出了个逆子，正是我长女，不知怎么的自幼崇尚魔道手段，觉得血液涌动，白骨人偶帅气，四年前离奇失踪，本以为她死了，却没想到今年收到她的来信，竟然成了寒天魔窟弟子。 更是被长老欣赏，要收为弟子，你也知晓，自从仙盟统一各大势力，尤对魔道严苛，凡是长老收弟子，必须弟子同意，若有家族，更得家族认可，才能加入魔门。 贫道这次过去，正是想将小女带回家。” 陆明惊讶，诗书传家的家族中，长出朵奇葩倒也离奇。 “道长，既然令爱喜欢魔道手段，只要不长魔心那就无妨，那寒天魔窟也是仙盟里的势力，排名靠前，宗门内长老更是必须有合真境实力，令爱既然被长老看中，将来应该也能晋级合真境，为何非要将其带离？” 第245章 寒天魔窟 陆明好奇问。 “难道道长家族中有合真境的炼气士？” 一般而言，合真境超脱凡俗，牡丹王国只有赵乾这位老祖宗，若是陈长易的家族有合真境，在绿玉藤国，恐怕和皇室地位差不多。 陈长易叹息道。 “合真境何其难，贫道的家族哪里有？可是我陈家诗书教化，怎么能允许后辈加入魔门？羞煞先人。” 陈长易坦然相告。 “我宁愿家族中出不了合真境，也不会允许小女拜寒天魔窟的长老为师。” 陆明看出了陈长易的想法，有些人为了境界不择手段，就像是牡丹王国的先帝赵显，宁愿化作妖躯。 可陈长易秉持着自己的气节。 陆明拱手道：“道长铮铮铁骨，在下佩服，可道长须知，魔门已不似从前，仙盟监管之下，很多邪法均被封禁，令爱加入了寒天魔窟早有誓言，不行魔道法门，更别说在天启大战中，宗门立下许多功劳，不可和往日同语。” 听到陆明开始说的不部分话，陈长易面露骄傲，显然自得与自身气节，后面的话却让他些许不悦，可人家寒天魔窟立下的功劳做不得假，也是仙盟排名前几的势力，不容抹黑。 “可是……，可是，唉，贫道也知小友所言才是正理，可那毕竟是魔门，据说仙盟建立前，他们培养一个杰出弟子，最少都要千余人尸骨为基础。”陈长易担忧道： “曾经是魔门，哪里能变化的这么快？贫道既担心小女入了魔道，又担忧她成了别人的修炼资粮，唉唉……” 陆明看出陈长易考虑的极多，随着话题的进行，面上愈发的悲苦，于是安慰道：“道长不妨看看寒天魔窟的情况再做决定，若真已非当初，让令爱在宗门修炼，岂不更好？” “唉。”陈长易道：“不怕小友笑话，贫道也是惧怕危险，才乘坐仙家渡船，想借渡船上有仙盟炼气士在，偷得几分庇护。” 陆明颔首。 “人之常情。” …… 事实正如陆明所言，仙家渡船绕了一个大弧线，途经好几个国家，仍在当天下午，就飞往了北方。 寒天魔窟是一个大的据点，届时仙家渡船将在那里补充物资，把寒天魔窟收集的部分资源运往悬天云海，停留的稍微久些。 距离寒天魔窟越近，陈长易便愈发担忧。 陆明走来，望向前方高悬的半透明色高峰，道：“万种忧愁似麻，思绪繁杂也无用，不如见之解之。” 陈长易一怔，双手抱拳，恭敬对陆明行了一礼。 “贫道空活百余岁，竟不如小友豁达，谨受教。” 寒天魔窟整体建在一座半透明的高山上，地质似是琉璃却又绵软，和普通泥土摸起来又没多大区别，但累积厚了也看不清，就像是深海，十几丈后渐渐模糊。 山峦上长着惨白的骨树，乌鸦尖叫，白幡挂起随晚风飘动。 山峦本身又极其阴冷，仙家渡船刚刚靠近万余丈，乘客们便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冷，不像是冬天的寒冰之意，而像是心底升起的悲泣。 渡船的管事脚踏御空法宝飞在空中，先是拱手行了一礼，在高声道： “诸位贵客，渡船将在寒天魔窟停留三个时辰，此地是寒天魔窟，不同于其他地方，万望客人不要随意下船。” 客人们倒也听话。 “多谢管事提醒，我等自然知晓。” 伴随着金锣敲响和寒天魔窟执事引导，仙家渡船缓缓停在两座山峰之间，渡船管事和魔门执事见礼后，取出货品单，在商量中远去。 船头很多本来在欣赏风景的客人，此刻纷纷缩了脑袋回到房间里，不敢露头。 毕竟是久负盛名的魔门，没几个人不害怕。 陆明看向陈长易，眼下没人下船，他去找女儿，可是有些显眼了。 陈长易眼中也是有些畏惧，终是深吸一口气，回头对两位弟子道：“你们二人就留在此地，为师去找温紫，若是三个时辰后为师没有归来，你们莫要声张，自己乘坐渡船回绿玉藤国去吧。” “师父！”两位弟子急道。 陈长易举手：“切莫多言，你们去了也无用，反而碍事，况且出了事还需要有人通报家族那边。” 陈长易带着一股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气势，整理衣襟，向船中走去。 “陈道长，在下与你一起。”陆明笑着上前。 陈长易着急道：“小友仗义，可实在没必要，魔门……” “哎——”陆明举起右手，打断陈长易的话：“陈道长说错了，我去寒天魔窟另有要事，可不是专门陪陈道长的。” “这……” 在陈长易的目光中，陆明三人抢先一步，向船中走去，很快就抵达护栏旁边。 “小友，小友……”陈长易急急的追了上去。 仙家渡船中部护栏分开,灵力化作长桥,架在船只与高山中间。 寒天魔窟的执事皱眉看着来人：“你们是什么人？” 陆明刚准备开口，陈长易便抢先一步取出信件，拦在路明等人身前：“执事大人，小女在贵宗修行，前些日子向家中来信，需家人做保方可令其拜入内门，您看，这是小女写的信。” 陆明无奈的看着陈长易的背影，显然他是误会了。 只是接过信，粗略扫了两眼，掌心浮起一股灵力，在信纸上端轻轻拂过，顿时浮现一个森然的白骨骷髅头印记，两眼空洞洞流着血泪。 “陈温紫……，我不认识此人，但这信上印记，确实乃我寒天魔窟的标记，一般人无法伪造，你们进去吧。” 执事挥了挥手，将信件还给陈长易，便继续和渡船管事核对货单。 陈长易连连鞠躬。 “多谢执事大人。” 一边鞠躬，一边让到一边，向里面走去，不过走了几步，他惊讶的发现，陆明等人竟然就在他的身侧。 “小友你……” “我自有要事，顺路。” 陈长易担忧道：“多谢小友陪同，不过你们务必跟紧我，我的女儿毕竟在寒天魔窟拜师学艺，应该还是比较安全的。” 陆明也不好解释，只得含笑道：“自是如此。” 一路向里面走去，陈长易拿上信纸壮着胆子问了些沿途弟子，弄明白女儿所在的位置，神情逐渐放松，知道女儿并没撒谎，至少还是安全的。 陆明一路和陈长易小声交流，目光却不停观察寒天魔窟四处，弟子、灵药、法宝、符箓、以及沿途的炼血殿、白骨殿、人皮殿等建筑…… 第246章 父女间的争端 寒天魔窟整体建筑风格偏阴森，空洞洞的白骨，挂在干枯树枝上的人皮，魔气森森…… “这是三阴土，也叫阴封泥。”陆明低头抓了几粒泥土握在掌心，冰凉凉的阴气要直往肌肤里面窜。 “只有在山阴处的百年老坟，且最少有十几座连在一起，灵气氤氲之下，两三百年便会诞生一二两，常用来培养僵尸。” 陈长易只感觉脑袋后面汗毛直愣愣的炸起。 “小友好见识，这玩意儿在我们绿玉藤国是禁物，没想到寒天魔窟的山峰，却由三阴土垒起，大概有数亿均了。” 一股股凉意在他心底诞生，一均大约三十斤，不敢想象培育出如此多的三阴土，需要多少老坟。 阴沉沉的乌云只到半透明的山峰半腰处，薄薄的雾气在山峦间滚动，隐隐在云雾间似乎有惨叫声，连绵不断。 肉眼可见，山峰各处插入实际上到了近百丈深的钉子，其实是个个洞窟，因为三阴土整体半透明，为了避免洞窟内情况被其他人看见，采用漆黑的砖石在洞壁砌了一层。 可在远处看去，山峰像是个被细密的黄蜂尾后针钉入了躯体，凄惨惨受万重折磨。 陈长易硬着头皮，问了路过的年轻弟子。 “陈温紫？不认识。” “滚！” “白骨殿的弟子院？往东边去，过了那座骷髅山就能见到。” “……” 无论弟子是否回答，态度如何，陈长易都是恭恭敬敬，陪笑着远去。 好在骷髅山距离不远，问了三五个人就到达目的地。 道路两侧白骨森森，横七竖八的空洞洞肋骨遍地都是，更加恐怖的是，没有杂草掩埋，更无尘土遮盖，不知道共计有多少具尸骨。 过了骷髅山，便是弟子院落，这边的弟子皆在二十上下，比先前那些年长些的弟子态度好上不少，知道陈长易是过来找女儿的，立刻有几人上前道： “原来是找陈师姐的，她应该在炼骨堂炼制白骨傀儡，伯父， 还有几位，请跟我们来这边。” 有寒天魔窟的年轻弟子带路，找明方向，快速向炼骨堂走去。 陈长易知道女儿消息，松了一口气，至少信上不是假的，一边走着，一边客气的向带路弟子问道： “这位小友，小女离家太久，不知她在宗内表现如何，还请告知一二。” 带路的弟子笑道：“陈师姐天赋很强，尤其是炼制傀儡一道，才入门三月就能使草人傀儡灵动自如，上次白骨殿外门大比更是第一，提出的炼骨新法使得三阶白骨傀儡速度强上一成，得到白骨殿骨幽长老看中，要选为亲传弟子呢。” 陈长易听的一脸纠结，既为女儿高兴，可所学的皆是魔道手段，与家传相悖，想要反驳，这里又是人家的大本营，几次张开又闭上，颇为郁闷。 带路的弟子仍在夸奖：“ 这次在炼骨堂炼制的应该是新式的白骨傀儡，如果成功，绝对能傲视宗门三大殿。” 他口中说的傲视，自然是和他同一期的弟子，在往上肯定不是对手。 陈长易听的更加难受，自家处在道韵充足的绿玉藤国，怎么就诞生了个儿在魔道如此有天赋的女儿？ “以后陈师姐在骨幽长老培养下，新入门的弟子也不一定是她对手，不出意外定然合真境。”年轻弟子不吝啬于吹嘘，眼中尽是崇拜。 “哎，伯父您看,陈师姐出来，应该炼制成功了。” 两人聊天间，陆明一直旁观，见年轻弟子帮着引路，若有所思。 前方白骨堂的一间密室内，走出位靓丽少女，小圆脸，看着可可爱爱，但身侧却站着一具白骨骷髅，一道道阴森的血纹在骨骼上弥漫，看着就渗人。 “温紫！”陈长易急切喊了一声，声音中带着对女儿的疼惜和她尚且活着的庆幸，但紧接着就转为愤怒，快步向前走去。 “你为何悄悄离家出走？家里人都以为你死了,你娘亲日日在家抄写道经祈福，就为了想让你回去，结果你你你……还加入了寒天魔窟！”陈长易是典型的严父类型。 心疼女儿却不擅表达，板着老脸训斥。 可话说一半，陈温紫却满脸笑意，她一个女子，能独身数万里，从绿玉藤国来到寒天魔窟，并且安全抵达，拜入山门，怎么可能看不出父亲严酷表情上的疼爱。 嬉笑着上前一把搂住父亲的胳膊。 “好啦，爹爹，今年，今年我一定回家看娘亲，等我拿了本期外面第一，回家风风光光的，把其他各脉瞧不起我们这一系的，通通揍一顿。” 陈长易冷酷的表情绷不住，反复叹息了几口气。 “我们绿玉藤国也有些享誉甚久的宗门，你还是跟为父回家吧，小姑娘家家的，在魔门修行算怎么回事？” “他们？”陈温紫语气很不屑：“家族里许多人在那些宗门修炼，我拜入了怎能争夺的过？一步慢步步慢……” 伴随着父女两人聊天，话题很快从相见时的惊喜，到想法不同的争端，最后差点大吵起来。 带路的那几位弟子尴尬的劝了两句，没起什么作用，见事不妙，纷纷告罪离开。 陆明含笑站在一侧，目光偶尔看向其他方向。 这里是专门炼制白骨傀儡的地方，一间间密室里面传来各种灵力波动，现在站在陈温紫旁边的白骨傀儡质地坚硬，按照气息大概在朝元一二重的战力。 想要炼制成这般等级的傀儡，白骨的原主人，应该也是朝元境的炼气士……，不会是普通人。 陆明皱眉略作思考，至少到目前为止，寒天魔窟看起来还算不错。 别的不说，要是换做仙盟建立前，像陈长易这样问路，哪里会有人领路？年轻弟子间相互纷争？巴不得同门死去，养蛊的做法，底层弟子很难修炼到高境界，一将功成万骨枯。 “哎呀，爹爹。”陈温紫大声道：“人家请你过来是请你同意，出具血契文书给仙盟监察可能，好让我拜骨幽长老为师，你左不同意，右不同意，可别忘了这里还在寒天魔窟内！” 一句话将老父亲堵的哑口无言，这才想起自己身处魔窟，到处都是人皮白骨，要是被那些大魔头听到，反手将自己炼化也不是不可能。 第247章 血煞魔君和真君 陆明乐得听父女二人争论，开口劝说。 “如今寒天魔窟不同以往，陈道长……” 远方一位朝元境炼气士驾驭阴云路过，目光森森，听到这边吵闹，不悦的看来。 这几期弟子越发放肆吵闹了，搁在他那时候，谁敢大声说话？生怕惹的师兄师姐不清静，顺手就被杀了。 结果这位炼气士刚刚看过去，立马注意到陆明等人，惊的瞳孔一缩。 急忙调转阴云方向，向山峰最高处主殿飞去。 唐俏儿心有所感，抬头往那边看去，低声提醒陆明。 “有认识我们的人，去往最高峰了。” 陆明小声回应。 “无妨，我们也只是过来看看，又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最高峰上，脚踏阴云的炼气士尚未降落，就急匆匆高喊： “掌门，掌门，大事不妙，我瞧见少尊和寒霜剑仙了！” 嗖—— 一道灵光电射而出，露出身形，是位头发血红的老者，落到这位炼气士身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血发老者急切问道： “当真？” 掌门手掌用力，抓的这名炼气士很痛，但他强忍着剧痛，连连点头。 “天启大战时，我亲眼见过少尊和寒霜剑仙，绝对没错。” “嘶——” “不妙啊，要是正大光明过来，我们该去迎接，可他们突然出现……会不会。”掌门脸上布满忧愁，来回踱步，忐忑的走了几步后，脑中灵光一闪。 “会不会是暗中调查，想要看我们寒天魔窟是不是按仙盟规矩办事？” 仙盟成立之初，大敌当前，本该同仇敌忾，可也有野心之徒，意图掌控仙盟，勾结党羽，对盟主的命令阳奉阴违。 那时候，就算现在仙盟里的野心之辈对这些人，都是厌恶唾弃。 最后盟主直言，欲攘外必先安内，留着这些家伙，指不定还会在战争时反水，干脆将其屠灭，无不拍手叫好。 当时比寒天魔窟还要强上不少另一魔门，陨血万魔洞被剿灭，两千余年的传承躲过好些次正道扑杀的宗门毁于一旦。 从此天下间大多数的魔门老老实实，接受改造，听从仙盟命令。 寒天魔窟掌门合真二重的修为，本名李倾血，人称血煞魔君，自从见识了剿灭陨血万魔洞的战斗，临近天人境的陨血万魔洞洞主，被盟主一巴掌，连人带宗门全部拍碎，吓得肝胆俱裂。 从此只敢让人称呼他为血煞真君，万万不敢沾染魔字。 要不是成名已久，还是寒天魔窟掌门，怕别人笑话，他恨不得连血煞二字都改去。 “少尊和寒霜剑仙来此，怎么一点消息都没呢？”李倾血挠着一头血发：“难不成真是暗查？” “属下不知。” “快去。”李倾血抬起头来：“去将白骨殿骨幽长老，炼血殿魂血长老，人皮殿画真长老一起喊来，随我同去见少尊与寒霜剑仙。” 当初被吓破了胆，现在对陆明等人一样的害怕。 有人陪同能壮壮胆子。 炼气士硬着头皮禀告道：“骨幽长老在炼器，或许两个时辰后能出关，魂血长老出去处理宗门事务了，画真长老不是被您派去灵月藏经庵，交好两宗关系去了吗？” 灵月藏经庵被镇压在镇魔塔五百年的惠赤出世，他们也得到了消息，那五百年前最天姿绝艳的师太，在隔绝灵气的环境下，依旧能触碰到天人边缘。 要不是现在两宗同在仙盟里，寒天魔窟上下该愁的睡不着觉。 李倾血面容一僵。 “罢了罢了，还是我独去,关键时候,一个个的不顶用,画真长老也就算了，为宗门大计，骨幽长老最好早点出来，还有那魂血长老，说是去处理一个冒犯咱们宗门的贼子，十一二天了，还没回来。” 赶来报信的炼气士低着脑袋假装没听到，直到掌门离开了大殿，才擦了擦吓出的虚汗。 …… 炼骨堂门口。 陈长易父女仍在争论，只不过声音小的许多，陈长易终究还是害怕魔门的。 陆明笑着劝说：“陈道长，请听我一言，当今天下之巨变，将来如何，谁能知晓？不如令爱在此修炼，将来也能多些自保之力。” “可这毕竟是魔门。” “道长，魔门如何？道门又如何？除了个别影响人心的魔道法门，大多法术神通用之在于一心，绿玉藤国道门鼎盛，也不是人人向善吧？” 陈长易嘴巴微张，无话可说。 绿玉藤国内，抢劫杀人者有之，谋财害命者有之，可都听的是道家经文长大的。 “爹爹，这三位是……”陈温紫好奇的看过来。 本来以为是父亲的新收的徒弟或者晚辈，此时看来不像。 陈长易连忙道：“他们是为父在路上认识的几位小友，学识渊博，玉洁松贞，你可以和他们多多相处，知道为父要来寒天魔窟找你，甚至陪同为父过来，你看寒天魔窟哪里有这样的年轻人？” “是吗？”陈温紫站直身体，抱拳行礼：“多谢三位。” 她虽崇拜魔道手段，可也知道外人眼中魔门的就可怕之处，愿陪路上偶遇到友人进来，实在让人钦佩，况且他还帮着自己说话…… 陈长易道：“正是正是，你该和陆公子这样的年轻人多多学习……” 柳迟枝抿唇而笑，有人夸陆明她便开心，陆明面露无奈，就知道陈长易的误会根深蒂固。 唐俏儿目光却向山峰高处看去。 那里阴尸树下有位血发老者，踯躅的不知怎么开口向陆明等人打招呼，瞧见唐俏儿看过来，尴尬陪笑，小跑上前。 “少……” 陆明扭头看去，打断道：“李前辈，许久未见，贸然拜访，还请前辈勿怪。” 李倾血身为魔宗掌门，是个聪明人，瞬间猜测陆明暗中而来，若是喊出身份，宗门里一些参加过天启大战的、或者知晓仙盟情况的，将立刻知晓陆明身份，岂不暴露了吗？ 一边快步走来，一边满头血发隐去，脸上细微变动。 这下子熟人还能看出他是谁，见他比较少的就认不出。 “陆……陆小友。”李倾血结结巴巴道：“您这次过来是……” 陆明虽然疑惑李倾血为什么变化容貌，却也懒得管人家小癖好，于是笑道：“顺路看看，走，我们去那边聊。” “看看？”李倾血心底一沉。 果然是来暗查的。 第248章 陆公子说的是 炼骨堂前不少弟子，人多眼杂，不方便交谈。 陆明示意李倾血往山上走去，同时回头向陈长易父女道：“陈道长，在下说的来，寒天魔窟另有要事，你看，这不误会了一路？” 说罢，陆明哈哈大笑几声，向山上走去。 陈长易尴尬回道：“原来是贫道误会，不过小友陪一路，仍让贫道安心许多，不甚感谢。” 恩情不敢忘,自己家族里难出这样的年轻人啊，幸好自家女儿还算不错，可惜学的是魔道。 陈长易感叹连连，回头却看见女儿望向陆小友等人离开的方向，久久没有回眸，不由疑惑的问道。 “你在看什么？” 陈温紫道：“那位老者像是掌门，不过……” “什么？” “也许是我看错了。”陈温紫收回目光。 “爹爹，寒天魔窟和你想的很大不同，你还是和我一起去看看吧。” …… 三阴土组成的山道上，缕缕阴气从土缝间升腾，化的雾气蒙蒙，根本看不了多远。 李倾血沿途不停道： “新弟子已经采用新的教导之法，比以前好像不少，上次一小历练小队遇到危险，那几位新弟子相互配合，最后坚持到执事赶去，要是换做以往，各有算计，见势不妙早跑了。” “你们魔门过去说是培养弟子，其实和养蛊并无区别，一无师徒之义，二无同门之谊，相互间甚至是你死我活的关系，哪里会配合？” “正是正是，我看那些老弟子蝇营狗苟，不如新弟子相处的舒服。” 很快越过白骨山，李倾血注意到陆明的目光，在山上白骨稍有停顿，连忙道： “这些都是我宗的敌人，绝对没有无辜之人。” “炼血殿和人皮殿，血浆人皮大多是用炼丹术培育而来，没祸及无辜性命，当然也有敌人的血肉人皮，不过想要获得必须向长老或者执事申请……” “蛊虫方面……” “阴气地势……” 一路从炼骨堂走到宗门大殿，李倾血不厌其烦的讲述，时刻小心观察陆明的表情。 陆明细心听过，道：“李掌门当真是兢兢业业，宗门改变不少，难能可贵，不过李掌门恐怕是误会了，在下只是路过，顺道看看，并无探查的心思。” 李倾血抚着胡须松了口气。 还好宗门上下没干惹眼的事。 “新弟子间风气很好，当师父都比以前安心，至少不必担心徒弟出师第一道手段用到师父身上……” 李倾血半是讨好半是真心。 没人喜欢待在满是算计的环境下，尤其是魔宗，一旦算计，能顺顺利利死去都是好命，指不定连尸骨都会化作他人的物品。 “因为我们魔门心不齐，和正道战斗，大优势还好，就要担心背后捅刀子” 几人站在山峰上闲聊，忽然有一炼气士驾驭法宝飞掠而过，足足越过百丈，才惊讶回头。 “掌门？” 气息没错，可发色乌黑，面容稍有变化，与熟知的掌门不同，这名炼气士差点没认出来。 “没错。”李倾血心情不错，乐呵呵的抚摸胡须，作出和蔼好掌门的模样。 老夫在少尊面前，应该表现的不错。 炼气士禀告道：“魂血长老已经将贼子围困在落魂山，正在搜索，很快就能抓住贼子，这是抽骨剥髓，一定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李倾血神色一僵，没见到有人在此吗？ 说这些血腥的话题，败坏我营造的好形象，见陆明扭头看来，他连忙解释道： “陆公子你也知晓，有些人对我们魔宗误解甚大，那个贼子便是如此，解释也不听，两月以来杀了不少门人弟子，大家对她恨之入骨。” 陆明思索片刻道：“那好，我们一起去看看。” 炼气士疑惑的等待掌门命令，不知这位陆公子是谁，竟然让掌门如此恭敬。 “看什么？”李倾血怒道：“还不带陆公子去落魂山！” 练气士不敢多言，前头带路。 李倾血驾阴云，客客气气的请陆明等人乘上，又稳又快的向落魂山方向飞去。 “落魂山在南边二千里处，山势险峻，阴云丛生，山峰间还有不少洞窟，以往我宗门就有些人在那里历练……” 路上，李倾血介绍落魂山的情况。 很快抵达目的地，阵势惊人，古木参天的山峦起伏，空中二十多位朝元境炼气士驾驭法宝来回搜寻，山林中更有不少玄关境的炼气士，不放过每一寸地方。 云端血气弥漫，盘膝坐着一位血衣老者，面露愠色，坐如神灵，冷冷的扫视下方山河。 “好贼子，看你这次还往哪里躲。” 血衣老者旁边，毕恭毕敬的站着位中年人。 “落魂山被封锁住，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肯定能抓住她，为公子报仇！” 随着中年人话音落下，血衣老者眼中闪过浓郁的残忍之色，伸出指甲尖长的右手握拳，骨节咔咔爆响。 “老夫一定要将她浑身骨头寸寸捏碎，抛开肚腹点天灯，抽出神魂焚烧……” 血衣老者话音未落，远方飞来一道阴云，远远便高喊道： “魂血长老，那贼子抓住了吗？” 魂血长老，目中闪过一丝意外。 “掌门？你怎么来了这里？” 目光在看向掌门身侧，注意到陆明等人，眼神微微闪烁，起身抱拳：“见过少尊，寒霜剑仙。” 陆明摆手。 “不必如此客气，大战结束，早已不是什么少尊。” 陆明低头往下方山林看去。 “听李掌门说，这里有个杀了不少你们寒天魔窟的人，被抓到了吗？” 魂血长老道：“已被围困，很快就能抓来。” 李倾血叹息。 “说来这个贼子当真狡猾，灵活的像条鱼，两月前还杀了魂血长老的独子，二三十位朝元境炼气士都抓不住，好在魂血长老亲自出手，终于将她困住。 说来魂血长老的独子，四十岁有朝元二重修为，天赋还算不错，竟然早逝。” “哦？”陆明好奇看了一眼魂血长老，果然见他在听说独子死去时，不甘握拳面露愤怒。 “我也想看看，此人到底如何，竟然如此厉害。” 嘭！ 远方忽然传来强横的爆炸声和灵力波动。 “找到了，她在这儿！” 第249章 柳清，好久不见 只见山林西北方，十几位朝元境炼气士围攻过去，修为有高有低，最低的朝元境一重，最高的却有朝元境四重，如此实力，像牡丹王国苍雷派都无法抵抗，顷刻毁灭。 但这么多强大的炼气士围殴，目标却只是一位衣服沾血的女子，看其气息，不过才朝元境二重而已。 女子面冷目狠，身姿矫健，手中剑光一闪，便穿过前方两名炼气士布下的灵力网络。 空中又有三人挥舞血爪，凶狠杀来。 女子似有所感，拼着被背后的一道刀气所伤，折转身体朝向空中，噗地喷出一口鲜血染在剑刃上，灵力大增，剑气纵横，硬是面对三位同境高手不落下风。 甚至借助力道，一击远遁。 她知晓空中有寒天魔窟的长老，合真境炼气士出手绝无逃脱之理，因此飞得并不高，借助沙林间十好几丈的古木和阴云躲避。 一时间，寒天魔窟近二十位朝元境炼气士竟然拿不下她，甚至有好几位贴身近战，被她所伤。 李倾血遥遥观看赞许道：“不愧是杀了我寒天魔宗几位弟子的人，如此年龄，如此战力，要不是敌人，老夫简直想将她收为弟子。” 女子战斗灵觉极强，在山林间逃遁，能准确的发现被她灵力克制的炼气士，并找到薄弱点，迅速逃跑。 谁都看得出来，这位女子若不是忌惮远方的合真境高人，之前被她伤到的炼气士恐怕就不仅仅是受伤这么简单了。 “哼!”一道冷漠冰冷的哼声从身边传来，正是魂血长老，他看向远方山林，眼中恨意大增。 “废物东西，这么多人拿不下一个低境的女子。” 他伸出右手，竖起食指遥遥点去。 空中顿时灵力汇聚，化作一道巨大的血气手指，大如参天古树，自云层而落向女子摁去。 灵力波动恐怖，追击女子的朝元境弟子，骇然吓到，纷纷向两旁遁去。 攻击尚未抵达，山林古木折断，沙石纷飞。 女子回头劈出数道剑气，然而毫无作用。 血气手指之下，逃遁的女子宛若一只无力的飞蛾，实力差距太大，再多手段也是虚妄。 “咦？”李倾血疑惑的瞥了一眼，这威力已有合真境实力，先前魂血长老不是说还要折磨这名女子吗？难道怒意迸发，想要直接杀了之？ 也属正常，毕竟她杀了人家儿子嘛。 然而，在发现该女子时，一直沉默的陆明却道：“俏儿姐可以了，将人带来吧，数月不见，没想到她也到朝元二重了。” 言语中带着故友相见的欣喜，也有她实力如此精进的意外。 唐俏儿略微点头，身形一动便已消失在了原地，出现在逃跑的那名女子身侧，手掌搭在她的肩膀上，再次身形微动，便已飞掠回到阴云上。 血气手指趋势未减，狠狠的按在山林上。 轰隆隆…… 一座山峰崩塌，彻底被抹除，原地出现一座百余丈深的坑洞，兴许再过不久，这里便会雨水积聚，化为一方深潭。 阴云上。 陆明笑着看向被救来的女子：“柳清，听说你离开了暖风城历练，怎么来到这里了。” 女子也是激动道： “什长！” 说话间又吐了一口鲜血，柳迟枝取出手帕为她抹了抹嘴角的鲜血，又拿出一枚丹药。 “你伤势太重，先服了它吧。” “多谢。”柳清也不推辞，接过丹药便吞了下去，凌乱的气息逐渐平稳。 被救下来的女子正是柳清，先前在暖风城时为陆明鞍前马后，后离开暖风城历练，又名为她高兴，却没想到在这里相遇，更是在被追杀的情况下。 魂血长老又惊又怒，扭头望向站在陆明，又看着被唐俏儿救下的女子，质问道：“陆公子，您这是何意？她可是杀了我独子和数名寒天魔窟弟子！” 李倾血也是疑惑，但劝道：“魂血长老，您先别急，陆公子如此，定有缘由。” 他转头看向陆明，言语中不乏讨好之意。 “陆公子，她毕竟是我寒天魔窟的敌人，你要强行救下肯定可以，但对您和盟主名声不佳，仙盟那边要是有人借题发挥，我们这边也很难办。” 他的话中显然是陆明如果想要强行救下，他甚至会帮忙，不过如今盟主受伤，有人利用此事抹黑盟主功绩，他李倾血也帮不上忙。 陆明摇头道：“我清楚柳清为人，不会乱杀无辜。” 转头正色看向柳清。 “到底发生了什么？” 魂血长老突然插话：“我劝陆公子为盟主考虑，不要因私废公，区区一个朝元境女子，影响到盟主名望就不好了，将她交出来，我感激不尽。” 陆明冷冷的瞥了一眼魂血长老。 “魂血长老如此着急，是想隐瞒什么吗？” 唐俏儿手指按在剑鞘上，眼眸冰冷，剑势待发。 “你……你们！”魂血长老脸色涨得通红,怒极离开。 “我一定要将今日之事奏禀仙盟！” 柳清调息完毕，瞧着魂血长老飞离，快速道：“寒天魔窟的黄达尔，带人屠了两镇十三村共计三万多人，只为隐瞒云蒙山里的天落流星秘境！” 一语石破天惊！ “什么？”李倾血大惊失色。 “仙盟早已严令，天落流星秘境涉及甚大，甚至和天启大战的起因有关，绝不允许私人占有！血魂长老他……” 就在这边柳清说出真相时，魂血长老离开的速度陡然上升，宛若流星达到最高。 “财帛动人心，异宝迷人眼。”唐俏儿冷冷地望向魂血长老的背影。 陆明则道：“仙盟早就说过，天落流星秘境里最珍贵的是各种史料，可异宝强大，增强实力的诱惑没几个炼气士不动心，但魂血长老不该，他既加入仙盟，故意隐瞒，本该责罚。” 陆明的话语中杀意越发旺盛。 “要只是如此还好，念其血战过，惩戒一番便算过去，可他竟然敢屠了三万多普通人，仙盟律令，定斩不饶!” 仙盟成立之初，为了统一力量，对魔门过去犯下的罪大赦，仙盟不予追究，不过某些人若有私仇亦可寻上，但需一代而止。 归根结底是为了增强此间天下力量，不做无谓内耗。 血魂长老所为，乃大忌！ “我去杀他。” 唐俏儿一步踏出，脚底灵力涟漪荡开，香风犹在阴云上，人已经在千百丈之外。 第250章 这是原则 李倾血神色微变，忐忑道：“魂血长老毕竟是我寒天魔窟的长老，他……” 陆明冷漠的望去。 “仙盟天规在前，明知故犯，如何饶恕？” 魔门环境下生长，论诡辩，李倾血强上陆明不知道多少倍，脑袋一转，他就想到了好几种说辞，比如魂血长老劳苦功高，暂时饶恕以罚代死，或者其他种种…… 但各种想法，终究化成了一道叹息。 远方爆发恐怖的战斗。 灵力激荡，山川倾覆。 有太阴之力化作明月升上高空，转而被煌煌太阳之力化作的长剑劈成两半。 又有血气冲天，哗啦啦若实体血液长河，遮天蔽日，威势凶猛。 然而清冷的剑光落下，血液长河凝结成冰块，伴随剑气一震，化作齑粉。 最后血气分头逃窜，每一道皆如蛟龙迅猛。 可剑光分化，从天而降，仿佛神罚，又似囚笼，从各个方向落下，每一条蛟龙全被斩掉头颅。 “我不服！我去过天启大战，劳苦功高，杀些普通人算什么？” “饶我一命，我愿为马前卒，契下奴印，做什么都愿意。” “三万普通人能诞生一个合真境吗？我是货真价实的合真境炼气士！” “……” 不管血魂长老有再多的不甘，他的气息逐渐衰败下去，最终被唐俏儿于血河中找到真身，一剑刺过去，剑光搅碎生机。 唐俏儿将血魂长老尸首丢在阴云上。 “人已诛杀。” 李倾血吓得浑身一颤，修为比他弱不了几分的血魂长老，短短时间就彻底陨落。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石间，下方山林处，二十余位朝元境炼气士，愣愣的看向天空阴云，只知道不久前还不可一世的血魂长老，已经死亡，一切如梦幻般。 陆明道：“李掌门，我想问你几个问题，不知可否？” 唐俏儿站在陆明身侧，眼神幽幽盯着李倾血。 “咕噜。”李倾血强行镇定心神，仿佛有种心中所想全被看透的感觉。 “请……请问。” 唐俏儿乃剑心通明者，仙盟高阶炼气士谁人不知。 “一，李掌门是否知道云蒙山这边的天落流星秘境？” “真不知道，我们魔窟新弟子虽然风气良好，但魂血长老和我们修行好几百年，向来习惯藏着掖着，我哪里知晓？” “二，你可知魂血长老命令他儿子黄达尔等人，屠了两镇十三村共计三万多人。” “这也不知，要不然我肯定会拦着的。” 陆明看向唐俏儿，只见她轻启朱唇道：“没撒谎。” 两个问题问完，陆明歉意道：“实在抱歉，冒犯了李掌门。” 唐俏儿收回幽幽的目光，这种只有是否两种回答的问题，依靠剑心通明可以瞬间分辨真假，更何况李倾血修为比唐俏儿还低些。 李倾血擦着额头冷汗，压迫太强，好歹通过了考验。 “陆公子放心，回头严查炼血殿，凡是和屠杀三万平民有关的，全部严厉处置。” 陆明点头。 “先前魂血长老临死哀嚎，说三万普通人不一定能诞生一位合真境，确实，往往一国人千百万才有一位，三万普通人几乎不可能。 “我知道很多人想不通，既然诞生三万人不大可能出现合真境，为什么要杀魂血长老？实力强些不好吗？ “但这是原则，无关乎人多人少，绝不允许犯下，若是今天魂血长老可杀三万人，明天呢？三十万？后来呢？三百万？ “终归高境界炼气士是从普通人中诞生出来的，或许魂血长老杀的，有天人境苗子呢？望 李掌门知晓。” 李倾血陪着笑容：“陆公子这番话，实在令我醍醐灌顶，回头抄录下来，传给宗门弟子记诵。” 陆明双手背在身后。 “少恭维，仙盟如此规定，我不信你堂堂掌门没想过这点。” “是是，……不不不，是……” 李倾血结结巴巴，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是好。 陆明道：“算了，你当真是老奸巨猾，先去云蒙山的天落流星秘境去看看再说。” …… 落魂山距离云蒙山并不算远，区区三百余里，由李倾血驾驭阴云飞去。 路上，可见山峰变得越发高，如一座座如同早春的竹笋，古木藤蔓，遮天蔽日。 从天上看去，这些山峰间的谷地，只有一条条小道曲折蜿蜒，像是一把撒下的细细面条，找不到头，见不到位。 两座小镇，十三个村子，抛洒在山里，进出困难，消息隔绝。 云蒙山本就归寒天魔窟管理，村民得来的粮食金银，种的药材，打的猎物柴火，还需要给寒天魔窟上交一部分。 像是其他的由宗门庇护的凡人地界一样。 只不过，两镇十三村万万没想到，年年上缴，从不敢怠慢，却换来了被屠杀殆尽的结果。 村镇里砖瓦墙壁倒塌，以往这个时间，该烧起晚上的烟火，如今却格外死寂。 乌鸦野狼，豺狗秃鹫在村中乱跑，偶尔抬起眼珠子，往天上阴云看去。 “李掌门你看看，这就是血魂长老下令的结果，就是觉得这两镇十三村位置隐蔽，绝对不会暴露吧？” 李倾血道：“杀的好！” 低头看着，目露追忆。 “五百年前，我也出生于这般的小村子，可……时光过去，亲朋故友全部没了，心如冰铁，忘记了当初，唉……” 陆明不知道李倾血这般的感叹有的几分真，但就算是真，也不耽误他的道心。 “柳清，你是怎么发现的？” 柳清道：“我出来历练，没有目的地，走到哪算哪，结果走到那边山里捡到一件古怪的东西。” 柳清一边说着，一边从腰带内夹里取出一物递给陆明。 花生粒大小的骨节，看的是小指头，其上流转着古怪的韵味。 “这个气息是天落流星秘境里的东西。” “嗯，什长，我在暖风城跟随什长除鼠妖时见过此物，之前捡到本想来附近村镇问问情况。”柳清握紧了拳头，含恨看了一眼李倾血。 “却没想到村镇只剩下尸体，我小心的隐秘身形追查，最后发现的是寒天魔窟那群恶贼动的手。” 之后便不用说了，无非是柳清设法偷袭了黄达尔等人，在杀了几位屠村的弟子后，引来寒天魔窟的注意，最后魂血长老，为了隐瞒事实。 亲自带队过来围杀柳清，却被陆明撞破。 第251章 一碗小米粥 李倾血咬牙切齿道：“实在是我督查不严，这次涉及的人全部查出，绝不放跑一个。” 他对魂血长老大恨，隐藏天落流星秘境消息，无非想要得到法宝，增强自身实力，与宗门不忠，甚至对他怀有歹意。 又屠杀两镇十三村共计三万余人，冒犯仙盟严令，致宗门于危险之境。 人家可不会管你魂血长老是否私心，只会觉得屠戮百姓不愧是寒天魔窟的手笔，届时流言四起，不知仙盟中有多少人将对寒天魔窟生起恶意。 陆明扫了一眼四周，山峰耸立，星辰升起，晚间冰凉的风从四面吹过来。 “天落流星秘境的入口不知在哪，魂血长老调查了这么久，不该没有结果。” 李倾血抱拳。 “我这就去调查，将涉及此事的炼血殿之人全部拿下审问。” 陆明点头。 “也好，你去查吧，对了，我在仙家渡船上还有一匹大黑马，颇具灵性，你将她和马车带入宗门里，我留在这里等你回来，一起调查天落流星秘境，等到下一批仙家渡船过来，再乘上去悬天云海。” 下一次仙家渡船过来，将在半个月后。 李倾血心底一沉。 看来陆公子是要亲眼盯着调查过程。 “我立刻回去，但凡涉及，不放过任何一人，不论他是谁。” 李倾血掷地有声的保证，便驾驭阴云往寒天魔窟快速飞去。 陆明指了一处。 “我们去那边等李掌门回来吧。” 陆明指的地方，是在山峰处的一个磨坊，磨坊距离村落比较远。 山中有湖，水流自磨坊旁边带动水磨，寂静的夜晚下，哗啦啦作响。 但除此之外，寂无人声，又无灯火，听不到鸡鸣狗吠，安静的可怕。 由唐俏儿带着几人落下。 柳清沉默片刻，指向不远处两座坟墓道：“两个月前我刚来此地，恰好见到一对中年夫妇倒在血泊中，本来以为是歹人加害，不敢动他们尸体，想去村里调查。 “结果去了村中却发现寒天魔窟的弟子，刚刚屠杀完村民，尸体遍地都是。 我救不了人，只能那两名寒天魔窟的弟子杀了为村民报仇，事后匆忙将夫妇二人掩埋，至于村中人，他们的朝元境炼气士追来调查失踪弟子，我实在来不及，只能逃离。” 陆明往村里看去，外面看不到尸骨，倒是在东面有个山包，上面青草繁茂。 里面埋的都是尸体，不是寒天魔窟弟子心善，而是尸体成堆，易发瘟疫且显眼。 夜色渐渐深去。 磨坊里堆着面粉大米，捡来的干柴，可以看出两个月前，这对夫妻还在精心的过自家小日子。 夜色沉沉，等了半个时辰。 尚不见李倾血归来，陆明走到山脚，找到一座土地庙，取了纸钱与香，先是土地神上了三炷香，烧些纸钱。 “在下借些取用，望土地勿怪。” 小小的土地庙前，杂草丛生，将纸灰与残香笼罩，或许在年关时，百姓还常向土地祈福。 只不过这方天下，土地常由山野精怪，或者有德之人故去的魂魄担任。 寒天魔窟境内，这处小庙其实并没有土地，也没有山野精怪敢来。 陆明如此说只求心安。 庙里虽无土地,陆明点上的长香却升起袅袅烟火，似乎是感受到陆明的诚意，香火向村子飘去。 在村东的山包处,陆明焚烧纸钱,点燃长香，烧向天际。 陆明驻足良久，柳迟枝除去土包前的杂草， 又削平一块木牌插下。 “之前我看土地庙里碑文上，记录这里叫二丰村，求稻香丰、麦谷丰。” 陆明从柳清的剑鞘里拔出长剑，唰唰唰飞快刻下几字。 “二丰村全体村民之墓。” 点了三根香，烧了一捆纸，乌鸦尖叫，晚风清冷。 “魂血长老已死，屠杀尔等的人，没有一个能逃脱得了。” 返回山峰磨坊处，陆明如法炮制，又取了三根香给中年夫妇点上。 “借你们一些小米锅具柴火，还请勿怪。” 柳枝枝在磨坊前架上锅，点燃木柴，将清水倒入锅里，等待煮沸又倒入洗净的小米。 不多时，咕噜咕噜冒起气泡，小米的香味散开。 时隔两个月，这处山峰再度亮起柴火的光芒，散发米饭的香味。 陆明先是给磨坊主人盛了两碗放在墓前，再与柳迟枝、唐俏儿和柳清分食。 没菜没盐，就是清水煮成，透着一股浓郁的口感之香。 “主要是换成其他地方，就凭借小米香气，此村就能名声远扬，难怪叫二丰村。” 可惜它坐落在寒天魔窟境内，又遇上了魂血长老。 鱼米之地终成死寂之村。 陆明等人正在吃小米粥时，空中飞过了一道阴云，李倾血匆匆落下。 “陆公子，您的马已经从仙家渡船上取下，交由专人管理。 “涉及屠村所有炼气士，全部交由白骨殿骨幽长老审问，该杀就杀，绝不留情。 “另外，这边天落流星秘境的入口，我已经问清楚了，知道地方，这边发现天落流星秘境也已采用纸仙鹤之法通知仙盟。” 李倾血又取出一张纸递给陆明。 “这是血魂长老所犯之事，您看看。” 陆明粗略扫了两眼，情况属实，只不过还有部分没调查清楚，没写上去。 “等一切明了，再将此事上报仙盟吧。” 陆明将纸还了回去，同时盛了一碗小米粥递给李倾血。 “李掌门，尝尝？” 李倾血看着面前的小米粥，当炼气士达到朝元境时，吞吐天地灵气，已经可以维持自然身体消耗，不过因为习惯，或者灵食等原因，大多还保持着吃饭的习惯。 但合真境以后，大部分灵食对他们已经没了效果。 随着岁数增长，渐渐摒弃吃东西的习惯，就算有，也是丹药灵果。 以往这样的小米粥他看也不会看一眼，杂质太多， 又无灵气，对修行没一点用处。 李倾血看着小米粥，腹中突然传来一股饥饿感，那是五百多年前，他尚是幼儿，家中三亩良田，父母总是煮小米粥给他吃，所以常常吃不饱，却很温馨…… “多……多谢。” 煮着米粥的锅灶旁，李倾血借着暖意坐到小马扎上，端起小米粥小口喝着。 此时此刻，亦如幼年村中时。 第252章 云蒙山——天落流星 山上晚风清凉，一堆篝火噼里啪啦的燃烧着，偶尔柳迟枝里面添上两三根木材。 小米的香气在沸腾的锅里散发出来。 月明星稀。 陆明拿着汤勺在碗里转动，两件瓷器相互摩擦，发出清脆的声音，兴许在两个月前，也是如此。 小半盏茶后，李倾血将碗里的稀粥喝完， 碗的内壁干干净净，一粒小米没有留下，他下意识的抬头往陆明看去。 “还要吗？”陆明拿起锅里的勺子，问他是否添小米粥。 “不……不了。” 李倾血略显慌张的拿起碗筷，走到溪水旁将它们洗干净，又将他拿回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上。 “多……多谢陆公子，我已经很久没吃过这样的东西了。” 陆明慢慢转动着勺子，将蕴含热力的香米送入口中。 “李掌门，你看山下。” 李倾血下意识的往山下看去，月光下山村残破的建筑清晰可见，早春的草木从接到砖石的缝隙长出，藤蔓攀到墙壁上。 东边土包前的三根香暗淡的散发着光芒，烧过的纸钱变成灰堆。 “两个月前，二丰村的他们应该也在吃着晚饭，享受凉风。” 可谁知却有寒天魔窟的炼气士从天而降，将他们斩杀殆尽。 “我……惭愧。” 李倾血低下头颅：“回头我定会补……” 他本想说的是补偿，可是现在看着枯败的村庄，这两个字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人死的一干二净，去哪里补偿。 陆明叹了口气，望向悠悠苍天。 “三万多人，十几名朝元境炼气士便将他们屠戮的一干二净，连消息都传不出，更何况合真境，乃至天人。 有时候我在想， 这种完全是生命层级的碾压，不像是在一个天下该存在的……” 柳迟枝察觉到陆明心情不好，伸出手掌与陆明双手相握。 唐俏儿目光也看了过来。 她不会安慰人，也不知怎么办。 李倾血喃喃道：“陆公子，仙盟建立以来已经比以前好的太多， 以往高阶炼气士一场大战，往往波及十余万人，乃至周围百万，现在朝元境和合真境战斗，都会下意识的避开普通人，将来仙盟天规逐渐完善，或许今日的事不会再发生了吧。” 他想起了自己当初也只是个山村里的普通人，按照正常的成长，他该接过父亲的担子，种上家里的三亩良田。 可路过两名玄关三重的炼气士一边战斗，一边路过他们的村子。 半个村庄被毁，他的父母遭到飞来横祸，最终身死…… 说来可笑，那两名炼气士互相受伤，忌惮对方，竟然纷纷罢手。 再过了三个月，当充满仇恨的少年找到那两名炼气士所在的城镇时，那两人家族利益交换，双方竟然化干戈为玉帛。 唯独李倾血忘不了，自此走入魔道，待到魔功大成，将那两家族全部扬了。 扬去那两个家族也已经过了四百多年，期间他大兴杀戮，炼骨嗜杀干过许多，直到仙盟成立才收敛。 如果不是今天，他恐怕忘记了，自己也只是山村里走出来的少年。 “陆公子。”李倾血蓦然抬起头：“寒天魔窟绝不允许再发生这样的事，我以命担保。” “嗯。” 陆明只希望今天的事对李倾血有所触动，吃完小米粥，与柳迟枝唐俏儿等人将碗筷洗干净，返回磨坊里的橱柜中。 “走吧，我们去天落流星秘境的入口看看。” …… 云蒙山山峰连绵，想要走出去很困难。 柳清到这边也是凑巧，却意外撞破了魂血长老吩咐儿子做的隐蔽之事。 站在云端，柳清小心的指着一处处山洼。 “那边是新安镇，那个是平野村，那是古里村……” 她清晰的知道，两镇十三村的位置，咬着下唇，声音中充满恨意。 “我只恨黄达尔麾下的贼子修为太高，没杀光。” 李倾血额头流着冷汗，连连保证。 “此事已有骨幽长老，回头我再亲自督促，绝不放跑一人。” 陆明深深的看了一眼李倾血。 五人在两镇十三村上空绕了一圈，最后李倾血依据审问出的结果，找到一片空阔的山峰，这个整体如一座树桩，周围全是悬崖峭壁，普通人根本爬不上来。 山峰顶端摆满了阵法材料，天罡石，五沁玉，等等，原是魂血长老暗中准备的，此时天罡石柱已经建起，阵法布置的七七八八，就剩一些收尾工作。 “幸好他还没进去。”陆明松了一口气：“取了异宝，或者炼化枢纽核心倒还好，要是破坏了史实材料，才真是罪该万死。” 陆明仔细打量着阵法。 “基本已经完成，倒是方便了我们，这样，争取今天将阵法布置完成，明天进去看看，还有李掌门，通知仙盟那边调查史实材料人快点过来。” 阵法材料俱全，又有李掌门帮忙，阵法布置的速度很快。 午夜临近子时，陆明与柳迟枝，由唐俏儿带着回到磨坊，休息了一个时辰。 李倾血虽然感到很奇怪，却也不敢多问，老老实实的布置阵法。 待到朝阳第一缕金色的光辉洒下，山巅的阵法布置完毕，陆明将之启动。 八根天罡柱汇聚雷云，天空粗壮的闪电翻滚轰鸣，组合成一道道绚烂的符文，神秘的气息散发，好似有一片天穹从上方砸来。 雷霆交织，化作一面门户，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对面广阔的空间。 陆明回头。 李倾血极其识时务。 “门外需要人，我便留在这边。” 柳清。 “我也……” “不。”陆明道：“你和我们进去，之前见你战斗，缺少一件合适的法宝，异宝虽与法宝不同，却有神奇的威能，进去找找，看有没有合适你的。” “好。”柳清点头。 陆明三人由唐俏儿带着，向空中雷霆大门飞去，雷霆门户涟漪浮动，四人如走进水银，身躯消失。 李倾血望着他们进入天落流星秘境空间，选了个位置，盘膝坐下。 异宝之强大，不可能不心动。 但相比于异宝，避嫌才是首要，万一让别人误会魂血长老其实是他安排的，可就真糟糕了。 月光洒在身上， 李倾血感知四野的动静，认真守护。 第253章 三件异宝 陆明在云蒙山的天落流星秘境里待了五天。 虽说秘境里有诡异的雾气笼罩而来，对一般合真之下的人，是毁灭性的攻击，可在场均不是一般人。 唐俏儿修为足够，陆明和柳清当初被仙盟选中，对雾气天生免疫，柳迟枝更是怪异，雾气见到柳迟枝反而像是害怕一般，自主退去。 秘境里面空间很大，残破的建筑不知来自几千年前。 陆明小心的不破坏建筑，在表面寻找，第一天下午，陆明找到一柄清凉的长剑，上面铭文古朴，文字失落在岁月里，再也认不出。 经过仔细检查，发现这柄长剑果然是件异宝，不像法宝飞剑可以被御出，只有极其锋锐，仅凭坚硬和锋锐，在合真境里也不俗。 “它没有怪异且蛊惑心智的力量，你先收好。”陆明指尖弹在长剑上发出清锐的铮声，“等仙盟的人过来，我和他们说一声，凭你保护好此处秘境的功劳，区区一件异宝算不了什么。” 柳清伸手接过，掌心触感冰凉，暖风城柳家提供不了这样好的法宝，之前天启大战立功赐下的锦山剑，对她有些捉襟见肘。 “一件异宝于我而言已经足够。” 柳清伸手在剑刃上滑过，言语里闪过欣喜。 “什长，那我出去炼化此剑了。” 陆明含笑点头。 “你去吧。” 柳清脚踏飞剑御空而去，达达秘境天空上的旋涡处离开，再度出现时已经返回云蒙山。 秘境内。 陆明继续寻找，在第二天找到枢纽核心，与暖风城处的那个类似，棱形的水晶晶石悬浮在空中，散发着神秘莫测的绚烂光芒和气息。 一般炼气士看到，必会无比心动。 拥有它，便拥有部分天人威能，自成神域，操控秘境和云蒙山附近的一切。 但陆明看一眼便走了过去。 “在枢纽核心里打上灵魂烙印，便代表成了秘境主人，看似掌握了巨大的力量，却终身受限，力量终归不属于自己，一旦离开此地，力量消失，另类的地缚灵。” 唐俏儿道：“如今仙盟规定，秘境干系甚大，寒天魔窟的魂血长老敢独自占有，实属不智。” 陆明笑着补充。 “说是掌握部分天人威能，可那只是对于普通人来说，合真境中佼佼者就算杀不了秘境掌控的，也无惧之，更何况一旦被仙盟得知，派来货真价实的天人境炼气士。 除非他真能瞒的水泄不通，不然，啧啧啧，再多的谋划也是虚妄。” 三人对于枢纽核心没什么动心的，在不破坏史诗材料的情况下，寻找到了五件不一般的异宝。 一柄旗帜，一幅画卷，一面折扇，一串骨链，一盏油灯。 陆明仔细打量了一番。 “旗帜和油灯上，异常怪异的气息浓郁，需要仙盟专门清除，画卷、折扇、骨链较为正常，迟枝姐你看看，能不能操控它们？” 提前进来的原因之一，便是想要看看柳迟枝多接触些秘境内异宝，能不能帮助陆明更加有效的镇痛。 柳迟枝仿佛点兵一般，指向五件异宝，不见多余动作，它们便飞了起来，排成一排，等候命令。 就连那两件旗帜和油灯也是如此。 “当真奇怪。”陆明揉着下巴，将此事记在心里。 “异宝本就和法宝不同，既危险又难炼化，迟枝姐啥也不用做它们便乖乖听话。” 还是等到了悬天云海再问师尊吧。 “旗帜和油灯先放在此地，等仙盟来人处理，这些天迟枝姐你先将其余三件东西带在身侧。” 对于陆明的安排，柳迟枝自无不应，画卷背在身后、折扇拿在手中、骨链似手链般缠绕在手上。 眨眼时间五天过去，这些天陆明他们一直待在秘境里面，空闲时顺便整理一下史实资料。 事实确如猜想一样，子时只要有柳迟枝拥抱住，陆明身上的痛感大幅降低，已经到了年前刚回暖风城前的六成。 虽然还像是一根根银针，插入指甲缝中，但这般的痛感，陆明已经能忍住。 甚至能一边搂住柳迟枝，一边和唐俏儿说话，前提是忽略他偶尔跳动的眼角。 第六天，陆明三人从秘境里离开，此处秘境里东西没效果了，最多只能帮助陆明，将痛感降低到最大的六成。 只带着画卷、折扇和骨链，其实秘境中再找的话，还有十几二十件异宝，只不过一来用不上，二来异宝本身蕴含一定的历史价值，可以留给仙盟研究。 画卷和折扇在柳迟枝身上，画卷托人飞行，折扇本身可扇出旋风，配合先前得到、如今化作手镯模样的血液红绸，远近攻击。 陆明倒是没有拿什么，只是将骨链拿到手，计划以后细细碎碎的一圈圈缠绕黑铁棍，背在背上，以后方便许多，省得要用时武器不在身边。 “它本身没有灵性，不像法宝直接炼化可以称心如意。”陆明低头看着掌心转动的一串串小骨链，骨链如灵蛇，随心而动在掌上游动，最后收到胳膊上。 “却在迟枝姐你的命令下，似正常法宝样般使用。” 三人飞出秘境，柳清手持秘境里得到的长剑，于空中舞动，剑光闪烁，灵气凝聚虚幻朦胧的山石，如大山厚重。 瞧见陆明三人出来，立刻收起长剑，朦胧山石散去化回浓郁灵气，她飞起来见礼道：“多谢什长，这柄剑好用多了，再遇到寒天魔窟的那几个炼气士，肯定更快的杀了他们。” 刻意落后一步的李倾血飞身起来的动作慢了片刻，稍显感到些许尴尬。 陆明点头。 “实力增强了便行，我们要去寒天魔窟看看，你也要一起吗？” 下一次仙家渡船尚在十天后，大黑马与马车也在寒天魔窟，最关键的是，陆明想看看，李倾血是否按他说的，将参与屠杀两镇十三村三万人的炼气士，全找了出来。 “也好。”柳清向来心直口快。 “我也想看看培养出黄达尔那样魔头的宗门，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李倾血陪笑飞上天空。 “魂血长老的心腹全部抓了起来，就在斩刑台旁的大牢里，只要审问完毕，该杀的立马便杀。” 第254章 喜鹊和乌鸦 转眼间陆明在寒天魔窟住了八天，每天要么和柳迟枝琢磨一下几件异宝的用法，要么逗逗唐俏儿，倒是很自在，完全不把这儿当做闻名便可让小儿止哭的魔窟。 云蒙山的天落流星秘境被李倾血派人驻守，宗门执事和弟子被下了严令，不仅不允许外人进入，本宗之人亦不许进去。 柳清本来就是出来历练的，李倾血特意提供修炼资源和法宝，供柳清挑选，她一样也不要，只想和寒天魔窟的同境弟子比试。 每天在演武台，剑光法术，光芒四射，本来柳清在剑法上便颇有造诣，加上秘境里得到的剑器，如虎添翼。 一时间，同是朝元二重的寒天魔窟弟子，竟然没人能胜得了她。 李倾血看的眼红，这要是寒天魔窟的弟子该多好，特意找上去，说只要是她想要的法术和修炼资源应有尽有，问她愿不愿意加入寒天魔窟。 可柳清却说她想想，下午便找到在给唐俏儿作画的陆明。 陆明拿着毛笔勾勒美人细腰，同时道：“寒天魔窟传承千余年，精通血煞法术和傀儡术，于剑道不算太强，当然比柳家强多了，如何选择看你自己。” 柳清琢磨了会儿道： “没加入宗门我也修炼到了朝元二重，既然宗门对我帮助不大，那还是当散修比较好，而且那魂血长老……，哼！” 魂血长老的行为，让柳清对寒天魔窟没什么好印象。 虽然事后查明，只是魂血长老和他心腹所为，和寒天魔窟的大多数人没什么关系。 李倾血大失所望，心里再度暗骂了魂血长老几遍，死了还给宗门添麻烦。 “陆公子，屠二镇十三村相关人等审问完毕，现看押在斩刑台等待问斩，陆公子您要去观看吗？” 陆明伸手。 “可以卷宗？” 李倾血连忙道：“正在斩刑台上。” 他满怀期待的等陆明去，却没想到陆明却摇了摇头：“卷宗完备便好，我就不看了，谅你们不敢作假。” 陆明沾着些许墨水，低头看向画卷。 “满台血腥，怎有作画使人心舒？” 李倾血领命离去，柳清追了上去。 “李掌门，可有朝元三、四重的炼气士愿与我比试？这两天气息起伏，怕是要突破了。” “……” 陆明笑着摇摇头，继续给唐俏儿作画，可惜自己画技不佳，纯靠对手腕的强横控制力模仿，说不像又画出了娇俏容貌，说像吧却匠气太足，画不出冷冰冰的感觉…… 接下来又在寒天魔窟待了几天悠闲时光。 闲暇时，陆明也会去演武台看柳清比试，对手普遍境界比她高一到二重，可惜柳清越打越强，招式法术越发娴熟。 加上李掌门的命令，寒天魔窟藏经阁对柳清开放，遇到需求的法术便去藏经阁学习，最后遇到困惑之处找唐俏儿询问，柳清的实力在快速提升。 这天陆明三人从寒鸦峰路过，这是寒天魔窟的一处景点，怪石嶙峋状若乌鸦，加上怪石本身灰白色，山风吹过宛若乌鸦嚎叫。 山峰上，天然生成了不少指头大小的寒鸦石，用力吹起会发出呱呱的响声。 天然的地势聚拢了阴风和灵气，寒天魔窟的弟子最喜欢这里游玩。 陆明一眼便瞧见，陈长易陈道长满脸悲苦的坐在一处山石上，唉声叹气，他带来的族中子侄，少年心性，在后方山岩里寻找寒鸦石。 两人寻了一会儿，各自找到满意的寒鸦石，喜滋滋的捂在手中，用力吹响。 呱—— 呱—— 陈长易听见刺耳的叫声，回头看到两个子侄像是比赛般的行为，面色更加愁苦的。 “唉……” 陆明笑着走来，拱手道： “陈道长也没离开？” 陈长易连忙起身还礼。 “见过陆小友。” 谈及尚未离开之事，陈长易叹息道：“贫道确实想要离开，可小女坚持留在此地修炼，比回到绿玉藤国好得多。” 路边常常有弟子坐下，石头光滑没有尘土。 陆明随便寻了处地方坐下，顺手拿起一块寒鸦石，用力吹响。 “呱——” 陈长易眉头狠狠跳了几下。 “小友这是何意？” 他本就心里忧愁，两个子侄吹响寒鸦石就想要揍人，如今陆明却在他身边，刺耳的乌鸦叫仿佛拿一支破锣在耳朵里敲响，脑袋疼。 陆明吹了两下就停了下来，并未回答。 “陈道长，不知你为什么不愿意令爱在此宗修行？” 陈长易道：“就算功法比我们绿玉藤国好，法术多变神妙，可它……毕竟是魔门啊，别的不不说，哪有宗门弟子以乌鸦为荣？甚至好多人喜爱吹这什么寒鸦石，乌鸦招灾，不吉不吉。” 陆明配合的笑了两声，反问道：“道长难道不知，古时乌鸦本是瑞兽？” 陈长易一怔。 “贫道自然知晓……” 有一说法，乌鸦和喜鹊本来同是瑞兽，只不过喜鹊聪慧，报喜不报忧，乌鸦诚恳，能看到不好的气息，提前落在主人家枝头提醒。 时间长了，人们以为喜鹊带来喜事，乌鸦带来灾祸，慢慢的将乌鸦踢出了瑞兽行列。 陆明道：“寒天魔窟改变不少，如果是仙盟建立前，令爱试图加入魔门，我肯定赞同你阻拦她，但如今，你没发现年轻一代的弟子，除了修行法门有些不同，其余和其它宗门区别不大吗？” 陈长易仔细思考，进入宗门时一路问来，年龄大些的弟子多有不耐，和女儿差不多的却愿意指路。 似乎确实和外界传言的不同…… 陆明拍拍膝盖站了起来。 “况且令爱对寒天魔窟功法和法术颇有天赋，要是换成普通宗门，她兴许一生困于朝元境，道长好好想想。” 陆明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陈长易陷入思考。 良久，忽然听到女儿的声音。 “爹爹，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陈长易抬头看去，只见女儿陈温紫担忧的看着自己。 原来他不知不觉坐了一下午，此时夜色袭来，阵阵寒风混在阴气，以他的修为竟然觉得身体寒凉，山上寒天魔窟年轻弟子皆已远去。 陈长易站起身来，脑中想过下午和陆明小友聊过的话，心软了。 “爹爹同意你……留在此宗修炼了。” 陈温紫脸上绽放出欣喜的光芒。 “谢谢爹爹。” 第255章 离开寒天魔窟 父女两人争论了好多天，终于以陈长易落败而告终。 “我可警告你呀。”陈长易不放心的叮嘱：“那些魔道法门你可不能学……” “哎呀，知道了。”陈温紫双手抱住老父亲的胳膊：“走，女儿带你在宗门好好逛逛。” 父女二人把手言欢，顺着山路行走。 期间经过陈温紫的介绍，加上这些天陈长易在寒天魔窟的见识，勉强认同这个魔门和当初传说的不一样。 两位子侄跟在后面，呱呱的吹着寒鸦石，山风吹过，倒是觉得有些人间闲趣。 “对了，爹爹。”陈温紫好奇道：“山上阴冷，你怎么在此地坐着？” 陈长易感叹道：“我是觉得人间高人无数，这次来寻你的路上，遇到一位姓陆的小友，零星的话让人佩服，爹爹同意你留在这个宗门，也是与他一番交谈后，觉得以后的路该由你自己走。” 他陈长易不过是绿玉藤国，一个中等家族的中等族人，甚至觉得家族事务烦心，看不过又无能为力，值得出家修道。 一身修为不过朝元境，眼界也就如此。 让女儿自己去追寻更宽阔的路，不要让他自己的见识限制了她的成就。 “外人？”陈温紫歪着头。 “说起来，宗门里确实来了个了不得的外人，只不过她是女的，名字叫柳清，一身剑法使得出神入化，明明是朝元二重，却把朝元三重四重的师兄师姐们压得服服帖帖，” 陈长易抚摸着胡须。 “哦？竟有这等奇事？朝元境虽说修行五行元气，相互克制明显，低境界能战胜高境界的人，可能接连打服许多人，着实不简单。” “白骨殿的师兄也被一顿，天天唉声叹气想要反制，却没什么头绪。” “想来用的不是魔门手段吧？” “不是。” “所以说天下法术神通高深，何处不能学？” 陈长易下意识的又开始说教模式，陈温紫眼里露着几分无奈。 等待父亲唠叨完毕，陈温紫道：“三千大道，道道皆可成圣，我们白骨殿得炼骨之法不说天下无双，也是名列前茅，等我修成朝元之境，未必不能和柳清一较高下。” 她的言语中，充满着崇拜与自信，今日之崇拜，敬其实力高强，他日之自信，我未必不可无限风光。 父女二人谈话间，忽然注意到远方灵物食堂的门口过道上，几人谈笑着聊天消失在阴影里。 陈温紫一怔，伸手向前指去。 “爹爹你看，那就是我说的柳清，剑术高超，果然英姿飒爽吧，咦？那是不是和爹爹你一起来寒天魔窟的三人？他们怎么会在一起聊天？” 陈长易抚摸着胡须。 “陆小友果然不一般。” 关键是，他看到那鼎鼎大名的柳清竟然在陆明小友面前，放低姿态，像是属下一般。 在父女二人疑惑的眼光中，陆明几人越走越远，消失在黑暗中。 …… 从寒天魔窟的灵武食堂离开，各种灵食味道与灵气俱佳，一些碳烤蝎子、蜈蚣和毒蛇等毒物，只要能接受，就让人垂涎欲滴。 陆明看着柳清，问到：“我们准备下一次仙家渡船来时，就去悬天云海，你去吗？” 柳青正色回答。 “寒天魔窟许多对手与我实力相仿，在此实力能快速进步。” 陆明点头。 “也好，你出来本就为了历练，李掌门对你颇为欣赏，丹药功法应有尽有，若有需求尽快找他。” 陆明见柳清身上的气息越发起伏，随时要突破的样子，于是道：“你赶紧去闭关，等突破了再说。” “是，什长！” 柳清双手抱剑，大步走去，行动之间有板有眼，仍旧像在天启战场上领了军令般。 陆明无奈摇摇头，转身回到李倾血，特意给自己等人准备的院子里。 大黑马在马棚里，上等的灵果灵草当做草料，放在马槽里，它大口大口的嚼着。 听到开门声，大黑马抬起头来。 耳朵抖了几抖，算是打个招呼，眼里透着灵性和亲切，继续低下头吃草料。 陆明往大黑马的马槽看了一眼，如此灵果佳酿，加之大黑马一路陪他们走来，眼中多了几分灵性，距离成妖怕是不远。 …… 仙盟里派来特意调查史实资料的人抵达寒天魔窟，陆明与他们进入天落流星秘境，并将之前整理的资料交给他们。 经过检查，秘境里面一切保存完好，核心枢纽仔细保护，诞生的异宝件件记载在卷宗上。 陆明他们取走了画卷、折扇、骨链、以及给柳清的长剑，与仙盟等人核查，认真将功效与能力记在了卷宗上，便任由陆明等人拿走。 重要的是这几件异宝代表的历史价值，它们本身虽然珍贵，许多人觊觎，却也不是非要珍藏不见人不可。 仙家渡船抵达，马车被李倾血安排人送到船上，大黑马充满灵性并未套上缰绳。 陆明三人被李倾血亲自送上仙家渡船。 “柳清便拜托你多多照顾。” 出发前，陆明和李倾血闲聊。 李倾血拍着胸脯保证。 “柳清姑娘竟然曾经是陆公子的队员，还同样来自暖风城，难怪如此厉害，陆公子放心，柳清姑娘在我们寒天魔窟，我们宗门绝不藏私。” 柳清按她所说，留在寒天魔窟历练。 陈长易早先同意了女儿拜骨幽长老为师，契定的文书由寒天魔窟保存一份，另一份由一位执事送往仙盟。 此时，陈长易和他的两位子侄坐上仙家渡船，目的已经完成，他们三人将到下一处停靠点——铃兰王国下船，返回绿玉藤国。 两位子侄颇为不舍，一男一女，手里各自拿着一块寒鸦石，恋恋不舍。 待到一切准备完毕，仙家渡船启航。 三阴土垒成的半透明山峰逐渐消失在视线中，阴云散开，天朗气清。 躲在仙家渡船一个个房间里的乘客们，像是劫后余生般走出。 在大名鼎鼎的寒天魔窟停留三个时辰，让他们吓得不轻。 清朗的空气迎面吹来，阳光洒在甲板上。 船头一张桌子，摆上瓜果灵食，一缕缕酒香散开，陆明转动酒杯，笑道：“目标，悬天云海！” 第256章 鱼汤和仙盟近况 寒天魔窟的下一站是风信子国，仙家渡船在此地停留半盏茶，乘客上下的不多，大多人坐在在船边椅子上饮茶欣赏风景。 下方一条波澜壮阔的大河沿着风信子国的国都旁边，两岸很多鱼贩，淡淡的腥味蔓延。 传言此地鱼肉极其鲜美，尤其是一种叫紫绶鱼的，传言鱼身上有一条绶带，紫色鳞片，在阳光下美丽异常，偏又鱼质鲜嫩，周边国度的人都会过来购买，试图满足口腹之欲。 此鱼不可不尝，趁着这半盏茶时间，很多乘客纷纷下船。 临近渡船启动之时。 陆明三人从下方返回仙家渡船，找管事借了厨具，紫绶鱼不需过多处理，只用将鱼鳞刮去，除去内脏鱼鳃，放入锅里慢慢炖着，便是一道极其鲜美的食物。 仙家渡船缓缓向前飞行，船侧很多小锅下面燃烧着炭火，全是在炖着紫绶鱼，好闻的鱼香味在船上飘荡。 柳迟枝拿着折扇，小心的扇着炭火， 偶尔掀开盖子，向里面加入姜片等等调料。 奶白色的鱼汤，在冒着气泡。 咕噜咕噜。 陆明倒是享福，靠在椅子上含笑等着鱼汤盛上来。 不远处。 几位在风信子国上船的乘客，和沿途过来的客人，相互聊天。 “听闻寒天魔窟的魂血长老死了，是真是假？” “啊？啊！嗯嗯，是的。” “真的世事难料呀，那魂血长老可是合真境的大能，手段狠辣，仙盟建立前周边数国，小儿闻之止哭，到仙盟建立后，才稍微好些。” “嗯嗯。” “听说是因为屠杀了两镇十三村三万百姓，惹怒了一位来历神秘的公子，才就此身陨，在几十年前魂血长老行走天下，杀的何止三万？三十万怕是都有了。” “嗯嗯。” “真想见见这位神秘的公子，一代魔头终归身死，死的好啊。” “嗯嗯。” “嗯？你到底知不知道具体情况？” “……” 装作知道的这名客人尴尬的笑笑，他哪里好意思说自己在寒天魔窟时，压根不敢露面，全程躲在船舱客房里。 打着哈哈辩论。 随风儿传来的说笑，传到陆明这边。 鱼汤炖好，柳迟枝小心地掀开盖子，浓郁的鲜香迸发出来，奶白的鱼汤让人垂涎欲滴。 柳迟枝撒下雪白的细盐，给陆明和唐俏儿分别盛了一碗，向桌子上端去，轻声说道： “原来那个魂血长老，杀得远不止三万人啊。” 陆明接过鱼汤，喝了一勺润入口中。 “啊——，不愧美名远扬，这鱼汤之鲜美怕是不逊色于濯缨江的玛瑙鱼龙。” 可濯缨江的玛瑙鱼龙难以寻觅，就算侥幸钓上一只，也不舍得品尝，往往送往周边城镇的富贵人家，换的百两纹银。 哪里像这里，一条紫绶鱼只在一两左右。 小心的喝着这碗鱼汤，陆明继续道：“不仅仅是魔门，迟枝姐，你可知仙盟建立前，合真境最流行的法宝，是什么制作的吗？” 柳迟枝好奇的抬起眸子。 “人。”唐俏儿冷冷道，冰冷的言语中蕴含着杀气，却又有几分无奈。 “啊？” 柳迟枝被吓了一跳。 “可……可是，在暖风城时，我见大家用的法宝也是用金铁神木做成的啊。” 陆明靠在椅子上，一边喝着鱼汤，一边目光悠悠的看向天空。 “那是合真境以下，对于合真境的炼气士来说，一般的灵材已经没用了，仙金神材又寻不到，传闻中古时到有用妖物躯体炼制的法宝。 可你也知道，在天启大战之前，妖怪几乎成了传闻，难以诞生，更何况合真境的。” “所以……”柳迟枝咬着下唇，她难以想象用人来炼成法宝。 陆明道：“无论正道魔道，同境炼气士变成了最好的法宝炼制材料，无论人皮人骨，或是血肉神魂，皆是难得一见的材料。” “太可怕了。” “仙盟建立后，过去炼制的不予追究，但件件必须记录卷宗上，日后不可再炼。” 柳迟枝担忧的问道：“那他们能同意？” 俗话说，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何况对于炼气士，无异于阻碍道途。 陆明笑道：“这条规矩便是我师尊定下的，以绝世的武力逼的他人不折不从，所以现在人皮人骨的法宝越来越少。” “啊？”柳迟枝瞪大眼睛。 “你说你师尊受了重伤，现在岂不是……” 陆明道：“天启大战有利有弊，敌人虽然就在对面，可战场上也充斥着仙金神铁，譬如异宝，本就是战场上遗留下来经过蕴养的特殊宝贝， 加之大家也怕争锋死后，尸体被他人炼制成法宝，这些年倒是稳定，谁都怕再回到从前，魔门在变革，道门越发守规矩。” 很快陆明一小碗鱼肉吃完，柳迟枝放下碗筷，又给陆明盛了一碗，夸赞道： “仙盟了不起。” 陆明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骨骼噼里啪啦一阵脆响。 “我那师尊，虽然平时不着调，可有些地方原则性极强。” 端着鱼汤站在护栏边，陆明望向下方转瞬即过的风景。 “也许再过百年，除了寿元深厚的高阶炼气士，和历史古籍中的记载，怕再也没人记得曾经合真境的法宝，大多是同境炼气士血皮尸骨炼制的吧。” 唐俏儿向来不爱说话，但此时语气中带着希冀。 “若真是如此便好。” 陆明感叹。 “是啊，若真是如此便好，师尊有大气魄，定下种种规矩，四方国度，大小宗门，不得不从。” 规矩定下数年，大家知道好处。 传闻过去有人炼制万魂幡，现在哪家宗门就算有，也不敢拿出来。 规矩是对弱者的保护，往日高阶炼气士如同猛虎豺狼，很难限制。 “师尊虽然是散修，依旧有无数人追随，这就是原因。” 陆明眸子里闪过寒光。 “可便是如此，仙盟中依旧有野心之辈虎视眈眈。” 这座天下弊病重重，可是在盟主的带领下，变得比以前好上许多。 没有十足的把握使她变得更好，那就不要轻易的改变。 更何况如今有人为了一己权势，想要破坏，那便是陆明的敌人。 第257章 沧澜仙盟和建木 仙家渡船一共飞行了两天，路上常有美景美食，天下风景处处不同，让人流连忘返。 可惜每处停靠时间不多，浅尝辄止，像是风信子国品尝紫绶鱼，略做欣赏便再度出发。 这天仙家渡船抵达悬天云海。 宽阔的内陆海洋在视线里浮现，一片深蓝的水色乃至发黑，不知多深。 哗啦啦。 波浪起伏望不见边际，点滴岛屿也无。 仙家渡船上的炼气士纷纷站到船头，欣赏波澜壮阔的绝美风景。 连绵的水波激起朦胧的雾气，和天空上云朵连在一起，如在仙境。 水汽打到船头，乘客衣服和发丝染上细碎水滴。 “好舒服的感觉。”柳迟枝开心的伸出手掌，掌心很快被打湿，不由大力深吸一口气。 “像是不眠不休几天，终于睡了一个饱饱的觉。” 陆明觉得每一个毛孔都在呼吸。 “悬天云海灵气充裕程度，远胜于其他地方，自然让人感觉舒适。” 陆明仔细打量了几眼柳迟枝，虽然她天生隔绝灵气，但灵气带来的环境提升依旧让她舒适。 仙家渡船拨开云雾快速前进。 “那是什么？！”船上乘客忽然指向前方大声惊呼。 只见前方云雾突然散开，一柱碧蓝的接天石墙出现在视线尽头，下接海洋，上没云端，石墙呈现出细微的弧度。 仰头往天上看去，才见接天石墙在云头上方分开一条条晶莹长路，像是古树的枝桠，尽头一座圆形的建筑，巍峨似天宫。 石墙接海的地方，延伸一座城镇，炼气士驾驭法器飞行，偶尔瞥一眼天空飞来的仙家渡船，便继续自己的事。 铛，铛—— 悠扬的钟声传开，仙家渡船的速度逐渐降低，已经抵达目的地。 在管事和城镇的一名炼气师交接完手续后，仙家渡船猛然升高。 直到这时，大家才发现那前方那是墙壁，分明是树干晶莹散发云光的古树，遮天蔽日，因为看不见树干左右，才误以为是墙壁。 陆明道：“这是建木，全天下最后一株建木，也是天启战场的前线。” 仙家渡船逐渐拉高位置，建木根部的城镇渐渐看不清。 这时才知晓先前伸开的枝桠，正是在枝桠前端修建了一处建筑，宫宇巍峨，大气磅礴。 “建木共分五层，最顶端是一些核心建筑， 比如召开全员集会的大殿，盟主的宫殿也在那里。 “下方则是四位天王级势力的宫殿，每个势力都有天人级高手。 “第三层是地尊席的势力，一共十三个，共九大宗门，四大王朝，譬如排名第四的灵月藏经庵，嗯，现在惠赤出了镇魔塔，原本九位师太就能布置半步天人级的阵法，惠赤师太本身有半步天人的实力，排名应该进入前三。 “往下数第四层则是其余的势力，各个宗门、王国以及合真境散修。” 仙家渡船已经抵达第五层，向着一处宽阔的广场飞去，人声鼎沸，空中到处飞行的都是朝元境炼气士。 管事飞到高空，引着渡船往指定位置落去，抵达目的地，船上乘客伸着懒腰或者飞行，或者走下离开船只。 寒天魔窟跟来的执事，陪笑向陆明三人道：“陆公子，唐剑仙，柳姑娘，在下奉掌门命令呈交云蒙山卷宗、魂血长老身陨以及骨幽长老收徒的事，就不陪同三位了。” 陆明道：“阁下请便。” 寒天魔窟的执事驾起御空法宝，向一个方向飞行而去。 不需要陆明介绍，柳迟枝已经看出这里是仙盟办事机构最多的地方。 比如藏经阁般的建筑。 “那是史料古籍阁，主要负责探查天落流星秘境里面的史料，去暖风城和寒天魔窟的人，就是他们派的……” 远方法术光辉和法宝碰撞的声音激烈交杂，不由自主吸引了柳迟枝的目光。 陆明道：“那边是演武场，由合真境炼气士布下阵法并亲自看管，专供朝元境炼气士战斗用……” 脚步前进，左前方一处庄严肃穆的建筑，不时有人捧着古籍进出。 “是论道楼，无论魔道正道，钻研功法和法术的思想光辉在里面碰撞……” 大黑马拉着马车跟在三人身后，陆明指着两侧的建筑，向柳迟枝介绍。 “那是刑罚阁，赏功殿，灵植院，丹阁……” 柳迟枝若有所思的点头。 “对了，你之前说软玉糕是仙盟这边研究出来的，怎么没看到卖的？” 陆明哈哈一笑。 “建木上层各种机关要地，总领成员势力，专心对付外敌，软玉糕等娱乐场所，全在下方，就是建木和海洋交界的地方。” “哦……” 环绕建木一圈圈的建筑仿佛楼梯环绕上升，只不过道上走的人不多，大多驾驭法宝飞上飞下。 大黑马跟在后面，车轮滚动棱棱。 路过的人投了诧异的目光，这边很少有出现马车，大家是炼气士，岂会用如此不便之物？就算有，也是蕴含特殊血脉的坐骑灵兽。 这匹大黑马放在凡间或许神俊，但在仙盟明显不够看。 陆明并未理会这些人的目光，一路向上走去，越往上面，出现的炼气士修为越高，人数也越少。 “其实大多数势力，只会派几位朝元境圆满的执事留在此处处理事务，尤其是天启大战的终末，天人境、合真境几乎全部受伤……” 陆明向柳迟枝介绍仙盟情况。 就像他的师尊，堂堂沧澜仙盟盟主，如今就在建木最高处闭关养伤，极少露面。 啪啪啪。 一道鼓掌声传来。 “少尊，听说你回乡养心，大家都以为你会在那小地方呆上五六年，却没想到不到六个月就回来，啧啧啧。” 来人共有四位，前方年轻男子手握折扇，后方跟随三位老者。 年轻男子打量一眼陆明，一敲扇子状似惊讶道： “哎呀，少尊，我还以为少尊回来，是怪疾已经治好，能为盟主分忧的呢，没想到灵力不显，疾病未愈，能处理得了仙盟事务吗？可别累坏了身体。” 阴阳怪气，极为刺耳。 “千万别勉强自己，身体要紧。” 唐俏儿面若冰霜，玉手按在剑上。 已然动怒。 陆明伸手拦在唐俏儿身前。 “与这么个人计较，丢自己的人。” 脚步微顿，陆明并未理会男子，而是绕开向更上方走去。 “迟枝姐，我先前和你说天启大战终末，天人境与合真境几乎全部受伤，却也有例外，有些合真境并未出现在那一战，一些人是战局安排恰好没遇到，有些人嘛，就不知道是不是畏手畏脚，胆怯到躲远远的，才平安无事……” 第258章 知道回来啦? 陆明在摇头叹气中一步步走远，言语中尽是对这位手拿折扇的年轻公子不屑。 “你！”年轻公子微怒，握紧折扇就欲上前。 “叫你一声少尊是看得起你，一个无法动用灵力的废……” 铮—— 清亮的剑鸣响彻天地，宛若龙吟，引来无数目光。 唐俏儿手中长剑自动半出鞘，她冷着眸子回头望去。 “邓窍九，再敢胡言乱语，我便斩了你，看你那天人境的父亲来不来得及保住你。” 邓窍九只觉遍体生寒，眉心仿佛有剑气流动，刺得脑海剧痛。 他背后的三位老者连忙拉住，将人向后扯去。 “二公子息怒，主人和大公子不在，还是少惹祸事的好。” 邓窍九嘴巴微张，终究不敢说出更多的话，被三位老者拉着远去。 瞧着他们消失，唐俏儿才冷哼一声，长剑回到剑鞘中。 这边的短暂的风暴引来其他地方的侧目。 一些人交头接耳。 “南离王的二公子竟敢当着寒霜剑仙的面，辱骂少尊，胆子不小。” “人家有天人境的父亲，自然胆大。” “盟主重伤，南离王同样重伤，如今南方法地全是大公子邓凌霄处理各项事务，据传他伤势恢复的很快。” “三个月以后，便是各大势力商议新发现的天外洞天，归属问题，不知道邓凌霄是伤势一好便来悬天云海，还是三个月以后。” “寒霜剑仙来自极北寒域，论身份地位与邓凌霄、邓窍九差不多，可惜北原王……” “嘘，小声……” 下次谈到什么禁忌一般，声音小去，大家伙渐渐散了。 陆明三人继续向前走去。 唯独听到北原王时，陆明往唐俏儿方向看了一眼，唐俏儿轻轻摇头表示无碍。 越往上层走，炼气士修为越高，人数越少。 环绕建木的台阶，柳迟枝扭头往下方望了一眼，只见邓窍九在他旁边三名老者的围拢下，似乎骂骂咧咧的有远去。 不过声音很小，似乎怕被唐俏儿听见，或者只是想在三位老者面前，给自己一个台阶。 柳迟枝道：“怎么合真境还有这样的人呀？” 声音中半是厌恶，半是疑惑。 在她的印象里，合真境炼气士全是了不得的人物，牡丹王国传说中的仙神，即使这一路走来，合真境在她去了许多神圣的光环，也是各有风采。 实力与岁月堆叠起来，往往代表着阅历和学识。 陆明道：“和一般炼气士不同，想要成为合真境，即便资源甚多，功法任取，也需要自己的努力，尤其是从朝元境晋级，必须有自己的感悟。 然而邓窍九的父亲是天人境，天人境除了实力之外，更可凝聚天人之心，蕴含着玄奥无比的感悟，助人修炼，邓窍九的一身修为比他人不知道容易多少倍。” 柳迟枝眨着明媚的眼眸，听着这些对她仿若仙神传说的话。 “那天人境势力，岂不是能快速诞生合真境练气士？” 陆明笑着摇摇头。 “比一般势力简单些，但也没那么容易，天人境炼气士凝聚一枚天人之心，灌注修为需要极大心血，就算南离王，手中大概也就三四枚，炼气士也只是盘膝坐在附近参悟，需要一些岁月。” 陆明看向远方的邓窍九，只见他往南方宫阙飞去，渐渐隐没在云层后方。 “不过邓窍九是人家南离王老来得子，不计代价将天人之心打入子嗣体内，培养出一个任性之人也属正常。” 这里是从上到下的第二层，宫宇越发壮阔出尘，四座建筑远远相隔，中间云海翻腾。 “况且有两件事儿，让他们很仇视我。” “嗯？” “第一件，仙盟成立时，需要定下一位盟主，四个拥有天人级炼气士的势力相互争夺，最后决定由天人级高手手上见真章，却没想到我师尊一个散修，力压众人，虎口夺食，成了盟主。” “你师尊真厉害。”柳迟枝发自肺腑的夸赞。 那可是全天下的高手呀，一介散修竟然如此威猛，还让他们捏着鼻子认了。 陆明笑笑。 自家师尊随性洒脱，性子也不像能沉稳下来的，可是能主持仙盟胜了天启大战，如今人人认可，倒也确实厉害。 “第二件呢？”柳迟枝好奇问道。 好歹也是合真境，如此明显的敌意，而且明显是冲着陆明，并不是因为师尊的关系被波及。 陆明道：“我和你说过，天启大战有终末一战，那场战争极其危险，天人境炼气士作为巅峰战场，捉对厮杀。 “主要战场却由合真境与朝元境组成，合真境为大将，朝元境率领玄关境共同驾驭战船。 “战局变化莫测，盟主却在战斗，无暇他顾，需要一人指挥战斗，本来是在四大天人级势力中选择人手，当那时我被师尊点名，成了少尊，亲自指挥战斗。” 陆明一耸肩。 “你也知道，这又是一次虎口夺食，人家当然敌视。” “啊？”柳迟枝吃惊地瞪大双眼。 “你是从刚才那个邓窍九手里抢到的少尊之位吗？” 她一直知道陆明在仙盟的身份了不得，而且似乎是前后两段，前面只是普普通通的参加大战的炼气士，后面失踪又被盟主收为弟子。 自此，连之前和他一起参与过战斗的人，比如柳清，李风意等人都不知道他的消息。 陆明不说，她就不问。 却没想到这么了不得，指挥合真境炼气士大战。 “呃——”陆明道： “可不是邓窍九，他在终末一战根本没露脸，谁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他是为他大哥打抱不平。 “南离王的大儿子，传言才十一二岁，便隐藏身份去了凡间战场，一刀一枪拼杀，后来一路拼杀，巩固修为，天资惊人，又久经历练，确实是个可怕的对手。” 三人说话间，已然到了建木最高层。 这里只有一座宽广的仙宫，云层压在下方，大地呈现微微的弧度。 无边深邃的星空悬顶，星辰闪耀。 若再往上看去，便见到本该空无一物的深空中，一块块漂浮的大陆，大小不一，连成一串逐渐远去。 恍若真正的仙家宫阙，澎湃的灵气袭面而来，神光灿灿，状似永恒。 柳迟枝还在震撼中，忽然听到前方不知何处，传来一道调笑打趣之声。 “啊呀呀，你这个小混账，出去玩了六个月，舍得回来了？” 第259章 夜妩幽——千情之术 极其飘渺的声音从远方传来，只觉得空灵如仙，刚刚定下判断，这股声音又变得威严，再仔细听，声音又似乎很是魅惑…… 一瞬间，柳迟枝竟然听出了七八种感觉。 这是什么情况…… 呼…… 前方六尺，忽然灵气卷在中间化作旋涡，眨眼又散去。 一位浑身穿着黑金色衣服的女子忽然出现在风里，肌肤晶莹似乎在泛着神光，长发飘舞根根如玉，一张俏脸之绝色似乎不该出现在人间，虚幻的有些朦胧。 最引人注目的，是女子眉心一道金色的竖纹，更显得神圣出尘。 “啊呀呀。” 柳迟枝正在打量大名鼎鼎的仙盟盟主，感叹她的气质果然非凡. 女子却忽然掩嘴而笑，伸出手来用力捏了两下陆明脸颊，出尘气质一扫而空，但声音中转换的各种意蕴由在轮转，忽而威严霸道，忽然俏皮妩媚…… “六个月玩的怎么样？心情养好了该回来帮为师的忙了吧。” 脸颊被扯开又弹回去，陆明龇牙咧嘴，扭头躲开。 “师尊，你不闭关养伤，出来干嘛？” 唐俏儿双手抱剑，一本正经地行了一礼。 “见过尊上。” “啧啧。”夜妩幽高高举起双手，漆黑若夜空的长袖滑落到手肘处，露出两条修长圆润的胳膊，挺直身体伸了一个懒腰。 “啊——” 夜妩幽伸出右手拍了两下红唇，打着哈欠，仿佛是由眼泪流出般，女子揉了揉眼睛，转身向仙宫里面走去。 “你们两个太正经了呀，年纪小小的，却和佛宗道门的那些老古板差不多。” 陆明眼里无奈，自家师尊说好听点是洒脱，不好听便是自在随意，毫不在意天人境炼气士的风度，以往好几次要不是唐俏儿帮忙提醒，她估摸着早就让人大跌眼镜。 “还请师尊正面回答。”陆明追了上去。 “为何没在闭关养伤？” 柳迟枝颇为惊异，仙盟盟主和那些大势力的尊主看起来不太一样耶。 见陆明走远，连忙跟了上去。 夜妩幽脚步微顿，扭过头来嗔怒道：“你跑了，还把我的唐俏儿也带跑了，一个人留在仙盟好无聊的。” “呃，师尊……” “一进沧澜海，为师便感觉到了你们的气息，这才出关见见你们。”夜妩幽表情变化极快，前一秒还是薄怒状，后一秒就变得可怜兮兮。 沧澜海便是建木下方的海洋，灵气充裕，布满生机，滋养着旺盛的建木。 夜妩幽偷偷斜着瞥向陆明道： “呜呜呜……，你要是嫌弃为师，我这就去那孤僻冷清的洞府里，与那如霜的月光，凋零的落叶，阴冷到暖不了身体的烛火为伴吧。” 声音幽怨，凄凄惨惨戚戚，仿佛冷宫里的妃子，让人怜惜。 说话之时，一股朦胧的神韵散开，仙宫之前，便是灵气似乎也被感染，充满了悲切之意。 冷风袭来，细雨阴冷。 “陆明……”柳迟枝不由伸手转了转陆明的袖子。 “师尊好可怜，不要怪她嘛。” 陆明拍了下脑袋。 “迟枝姐你可别被她骗了，她……” “呜呜呜……” 夜妩幽从指缝隙里偷看陆明，见此情形更加用力的假哭两声。 另一边的唐俏儿扭头望向远方星空，不知在欣赏着什么东西。 “算了，一日不闭关也耽误不了什么，师尊，今日你休息一天吧。” 陆明只得如此说。 夜妩幽表情转化极快，前一秒还在捂住眼睛假哭，后一秒便喜笑颜开，双手背在苗条的腰后，嘻嘻一笑。 “就知道陆明你小子心疼为师。” 自然而生的阴冷细雨忽然散开，明媚的阳光洒下。 夜妩幽夸了一句陆明，眸子便转向柳迟枝。 “你便是陆明心心念念的柳迟枝吧，果然不错，个子娇俏，长得可人，还知道心疼人，难怪他念念不忘……” “师尊！”陆明声音稍加用力，打断夜妩幽的话。 这将他说成什么了，好像贪图美色一样。 柳迟枝俏脸微红，双手抱拳行礼道： “ 夜盟主过誉了，陆明他在家里 ，也常常夸奖您。” “他夸了什么？”夜妩幽美眸连眨，一副很好奇的样子。 “他……”柳迟枝结舌。 从暖风城一路到悬天云海，陆明很少提起他师尊。 “他说您威武霸气，又……” 夜妩幽一摆手。 “行啦，陆明他不是会夸人的性子，你们跟我进来。” “还有，你以后不要叫我什么夜盟主，太生分了，记得没错你喊俏儿唐姑娘，有时候也喊乔糖，我嘛，就喊我夜姐姐吧。” 夜妩幽在前方招手，让三人跟随仙宫里面走去。 柳迟枝吐了吐舌头，果然什么都瞒不过。 高人就是高人，无论什么性格，都能一眼看破普通人的心思。 陆明拉住柳丝枝的玉手，凑到她耳畔低声道： “师尊修炼了一门秘法，如观音般有千种面孔，嗯……，其实也不对，更准确的说是同一个面孔万种情绪，会自发的感染周围，你小心些，别被她变化的情绪被骗了。” “哦。”柳迟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先前忽然阴云密布，又忽然阳光明媚，竟是夜姑娘情绪变化导致，果然如仙若神。 “嘤嘤嘤。”夜妩幽没回头，却一副惹人怜惜的感觉荡漾开来。 “人家的一点点隐秘都藏不住，被你剥得干干净净，为师好可怜。” 夜妩幽一边走着，一边道：“我刚才说你们俩逃了没人帮我，可没作假，俏儿你本来管着玄冥司和沧澜内卫，现在他们遇到问题只能找我。” “尊上，我……” 唐俏儿面露惭愧。 夜妩幽翻了个白眼。 “你若是真觉得惭愧，就别太古板，带的我弟子陆明都和你一样，本来按照当初的约定，你当我十年持剑护卫，只是想带你离开极北寒地，改改冰冷的性子，没想到一点变不了，唉——愁人。” 夜妩幽双手摊开，很是头疼的样子。 “师尊。” 陆明本想劝一句，结果立马引来夜妩幽的抱怨。 “你知道我不擅长处理杂事，各种乱糟糟的信息，只能靠天人境修为强行推演更好的结果，幸好没出乱子，我不管，要么你以后每天抽出时间帮我，要么你就狠心的看着你娇俏可人的师尊，愁成黄脸婆。” 第260章 夜妩幽的鬼主意 三言两语之间，陆明和唐俏儿被问的无法应对，只得愣愣的看着各种情绪变化，专做嘤嘤怪的夜妩幽，心里无奈。 她伤及根基，天人修为不知还剩多少，但这般巧舌如簧绝对冠绝天下。 陆明以手抚额。 “行了行了，师尊，我以后尽量帮你。” 谁都知道她是装的伤心，但这番话确实有几分道理。 “嘻嘻。”夜妩幽双眼弯弯，笑得十分开心，又转身看向唐俏儿。 “那你呢。” 唐俏儿眉毛狠狠跳了几下。 “行。” 啪啪。 夜妩幽高兴的拍了两下巴掌，声音若涟漪竖成一条线传远，很快几道流光飞来，女子们欣喜的声音传来。 “尊上，果真是唐司长回来了吗？” 一共六人，最前方的人修为在合真一重，剩下五人具是朝元圆满，身着统一的青衣服饰，袖摆海蓝，整体意蕴和沧澜海上无边建木相似。 “咳咳。”夜妩幽右手握拳抵在红唇前，假咳的两声。 “段红昭，你家司长终于回来了，这些日子有多辛苦，就找她抱怨吧。” 这六名女子先是向夜妩幽行了一礼，便凑到唐俏儿身前，眼神幽幽怨怨。 “司长，您终于回来了。” 面对这种状况，唐俏儿明显不太应付的来，两手不知放到何处。 “我……” 柳迟枝贴到陆明耳边，低声问道：“她们是什么人呀？” 一共六人，修为高强，放在外界开宗立派也是足够。 陆明笑道：“仙盟建立前，师尊是散修，行走天下，救了不少人，又魅力强大，自然有人追随。 “首先遇到的便是唐俏姐，将她带离了极北寒域四处历练，在之后便遇到段红昭她们，仙盟成立后，一部分人去了玄冥司任职。 “另一部分变成了沧澜内卫，主要负责保护师尊。” 柳迟枝惊叹。 “那唐姑娘她……” “你猜的不错。”陆明颔首道：“俏儿姐同时任玄冥司和沧澜内卫的司长，这些时间俏儿姐不在，玄冥司那边交给副手，沧澜内卫这边事情只能段红昭处理。” 陆明和柳迟枝说悄悄话时，夜妩幽一步跳到两人身侧，伸出纤纤玉手指向自己光洁如玉的下巴。 “是我是我，魅力大吧！” 一脸自得之色。 在唐俏儿那边，段红昭等人看她手忙脚乱、稍微脸红的样子，满足的收回了幽怨目光，像是喝到清冽甘泉般，倦色消失。 “司长，一路劳顿，你和尊上他们一起去殿内休息，我们去准备瓜果灵蔬。” 其实沧澜内卫中，唐俏儿年龄最小，又不善言辞，冷冰冰的，其余几人都是把她当做妹妹，总想着逗一逗。 若是看她脸颊泛红，便是更加满足。 “等等。”夜妩幽突然伸手指向大黑马。 “据我所知，她是在牡丹王都由徒儿买下，到暖风城五百里，转向灵月藏经庵，又到牡丹王都，行程再添五千里，乘仙家渡船抵达悬天云海，一路陪伴，更是五十万里。 “不说功高，也算劳苦，本身就诞生了灵性，今天便助她一臂之力。” 夜妩幽指尖一丝星光，轻轻弹动，便落向了大黑马的眉心。 此乃造化之功，点化生灵，一般炼气士很少施展。 点化点化，便沾染了因果，不算师徒，也是主仆。 最关键的是，一旦点化，便算成妖，以往人妖之隔阂，很少有人为之。 大黑马眼神越发清澈灵动，双耳抖动，似乎脑海中的混沌朦胧化作清澈的意识，有些怔怔，似乎在思考，第一次看明白了天地。 夜妩幽满意点头。 “段红昭，去了她身后马车，带去偏殿指导修炼。” “是，尊上。”段红昭领命，六人上前，帮助下了马车，将脑海有些混沌显得傻愣愣的大黑马引领着，向偏殿走去。 “行了。” 夜妩幽打了个响指，啪嗒一下引来几人的目光。 “你们跟我去内殿好好聊聊，一路上都发生了什么，我就觉得这乱七八糟的盟主难当，困守在建木顶端，还不如当年和俏儿她们游历天下，来的有意思……” 夜妩幽走在最前方，声音幽幽怨怨。 “要不是盟主非得留在这里，镇守战场第一线，我早就离开了。” 要是换做其他人，尤其是仙盟里那些贪慕权势，蝇营狗苟之辈，晓得夜妩幽如此不在乎盟主之位，怕是郁闷的吐血，活活气死。 陆明拱手道：“师尊高风亮节，神通广大，自然不是其他人比得了的。” 表情认真，语气诚恳，好似没有一丝恭维之意。 夜妩幽额前的一缕留海，左右飘动，显然对徒儿的夸奖极其高兴，她嘻嘻道： “果然还是徒儿说话好听，虽然正经了些，但还是会夸为师，不像俏儿、段红昭她们，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一句夸为师的话都不舍得说，嘤嘤嘤。” …… 殿中，段红昭等人送来瓜果灵蔬，美酒烤肉，别含笑退去。 无论沧澜内卫，还是玄冥司，皆有很多要事处理，不能耽误太久。 唐俏儿本想去帮忙，被段红昭几位大姐姐，用力按住肩膀让她坐了下来。 “哎呀，我的好妹妹，你一路疲惫，要是还没休息就被我们拉去干活，还不得被尊上狠狠说呀，你好好休息吧。” 段红昭几人嬉笑着离开。 空旷的大殿内，编钟长琴无人演奏而自鸣，悠扬的乐曲回荡在殿内，宛若仙音神曲，乐声流淌，洗去人的疲惫和困倦。 美酒飘香，灵果养神。 在吃喝了一段时间后，夜妩幽眼珠一转，忽然道：“陆明，我有一门功法特意为柳迟枝准备的，如今在我房里，你去将它取来吧。” 陆明道：“你用招来呼去将它招来，或者等宴会过后，我再取来，不用这么急。” 夜妩幽玉手一拍桌案，嗔怒道：“出去玩了六个月，师尊的话也不听了吗？” 美人娇怒，自带三分可爱。 不过夜妩幽功法运转，幽幽的怒意荡漾开来，很糊弄人。 柳迟枝拉了拉陆明的衣摆，劝道：“她毕竟是你师尊，师有事，弟子服其劳。” 陆明无奈，只得放下酒杯。 “行，我去。” 这副嗔怒的样子可骗不了他。 自家师尊肯定在打什么鬼主意。 第261章 为师给你准备的神炉 陆明一边在心里琢磨，一边向着后方殿宇走去。 当初自天启大战的终末一战后重伤归来，他在这里生活过一年，自然知道仙宫布局，一步一回头向后走去。 只见师尊夜妩幽一直在斜着美眸看向自己，酒杯摇晃，不离开，便不说话的样子。 实在想不通她打什么主意，只得无奈摇头离开。 师尊性格虽然不定，却从来没打过害人的主意，只是有些鬼点子不符合天人炼气士的作风，甚至有些奇葩。 七弯八绕，来到后殿夜妩幽的房前，这里和自己当初的房间距离并不远，构造相似，门被关闭。 吱呀—— 屋内自有散发柔和光芒的珠宝，幽幽的清香扑面而来。 屋子里清净整洁，内间由屏风隔绝影影绰绰看不清，帘纱垂下，隔绝内外，外面最显眼的是一张桌子。 陆明一眼就瞅见了桌子上的书稿，零落散开，甚至没装订。 “也不知是什么东西，还非得要我特意来拿，明明招来呼去之法可以轻松拿去的。” 陆明一边嘀咕，一边收拢书稿叠起略做浏览，向屋外走去。 “不知师尊写的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嘶——，这是……” 仅仅看过第一页，陆明便瞳孔微缩，脚步停下。 …… 与此同时，大殿中。 夜妩幽放下酒杯，身形一转便到了柳迟枝身后。 “他走远了，快让我好好检查检查。” 夜妩幽先是双手按住柳迟枝肩膀，反复按捏，又检查粉嘟嘟的脸蛋，伸出食指戳了两下，观察瞳孔，甚至捏住柳迟枝的嘴巴。 “红嘟嘟的嘴唇，牙齿干净白皙，小舌灵动……，嗯，很不错。” 一番动作，将柳迟枝闹了一个大红脸。 她尴尬的摇头挣扎。 “夜姑娘，呜呜——，夜姑娘，你在干什么。” 一直在默默饮酒的唐俏儿，震惊的瞪大双眼，手拿的白玉酒杯停在空中。 几息之后。 唐俏儿啪嗒放下酒杯，大声道：“尊上，你又在发什么酒疯？” 柳迟枝的力量其实不低，《太玄玉体经》本身就强在锻炼肉体，放在朝元境炼气士中，也是名列前茅。 可惜此时下手的是夜妩幽，仅用凡人的力道，手指轻点，便化解了柳迟枝的挣扎。 “纤腰小腿，果真是灵气隔绝之体，万古未有，不似此间之人，也只有这样才能……嗯~” 又过几息，夜妩幽才放过柳迟枝回到自己的位置，手指摩挲。 “嗯~，皮肤滑嫩嫩的，果真不错。” 接连的两个“嗯~”，意味深长，声意满满。 柳迟枝羞怒的俏脸绯红。 “夜姑娘，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我……” 她感觉到夜妩幽没有恶意，可是这般行为，实在太过分了，哪有刚见面的陌生人，就胡乱摸索的。 唐俏儿也很生气，帮柳迟枝说话。 “柳姑娘是陆明的青梅阿姐，你要疯癫也有个程度吧？怎么六个月不见成这个样子了？” “咦！？” 夜妩幽颇为惊异啧啧两声，又做成苦唧唧的模样。 “俏儿，你好狠的心，有了新欢，忘记旧爱，竟然帮着她说话，呜呜呜。” 唐俏儿深吸一口气，早就习惯夜妩幽性格的她，此时也颇为头疼，冷着脸正色质问。 “夜妩幽，你到底想干什么！” “连尊上都不叫了……”夜妩幽小声嘟囔了一句，随后解释道：“当然帮我徒儿，看他双修对象的《太玄玉体经》到底修炼的如何了，有没有达到帮他摒除剧痛的标准。” “啊？” “啊？” 先后两道惊讶之声，响彻宫殿。 不同的是，柳迟枝脸颊一片通红，唐俏儿一脸的震惊。 夜妩幽斜斜的瞥了一眼。 “你们惊讶什么？他俩不是除了最后一步，什么都干了吗？” 顿了顿，夜妩幽看向唐俏儿。 “这些消息，还是你告诉我的。” 柳迟枝低头看着衣领，高高鼓起的两方软玉让她看不清脚尖，心里慌乱如麻。 自己，陆明…… 好羞人。 唐俏儿想了想，当初自己在暖风城屋顶偷听，并将种种消息以纸仙鹤之法传给夜妩幽，没想到到头来，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夜妩幽默默等待两人消化完信息，向后一靠，坐到宽阔大椅上翘起长腿，黑金色纹路繁复的袍子顺腿滑下，露出一翘一翘的小脚儿。 “我问你，柳迟枝，如果有个机会，需要牺牲一些东西治疗陆明的怪疾，你愿不愿意。” 夜妩幽正经起来，神情严肃，无比吓人。 柳迟枝连忙点头。 “我愿意，只要能治陆明的病，做什么都行。” 夜妩幽这叫露出一丝笑容。 “那就……” 正在此时，一道冷峻的声音从殿外传来，大步走进。 “我不同意。” 陆明手里拿着书稿。 “我这怪病只不过不能用灵力，加上子时痛上一段时间而已，现在有迟枝姐帮助镇痛，为什么要她牺牲？” 手稿在陆明手中摇动，哗啦啦作响。 “不，我……”柳迟枝上前去拉陆明衣袖，只要能治疗陆明，牺牲些东西算什么？ 不过。 夜妩幽伸手一招，柳迟枝便不受控制的向她飞去，宽阔的椅子上让出一点位置，再将人按在自己椅子上。 夜妩幽一手揽着柳迟枝，一边翘着腿，眼眸微眯看向陆明道： “你看过书稿了？” 柳迟枝想要说话，但夜妩幽手掌在她面上轻拂而过，便什么也说不出来。 陆明道：“略微扫过两眼，只知道你让迟枝姐练《太玄玉体经》，是为神炉法做准备，届时将我体内的诡异物质转移到她体内，你这样救了我却害了她，我绝不同意。” 陆明话语掷地有声，一甩衣袖，态度决绝。 “哼哼。” 夜妩幽咬着银牙，气恼道：“愚蠢。” 她一把站起来，快步走到陆明身前，点着他的额头道： “你就这么看待为师？为师知道你重感情，不然也不会让柳迟枝练《太玄玉体经》，唐俏儿儿不就行？人家修为高，练得快，指不定一两月就能与你双修。” 柳迟枝仍然坐在椅子上，唐俏儿美眸连眨，漂亮，微微染上一抹不易察觉的绯红。 “柳迟枝万古难得一见的特殊体质，不能修炼灵气，却正好镇压你体内的特殊物质，再说也不是全部，镇压部分，解你痛苦，可用灵气，也不会危害她。” 第262章 师尊我错了 夜妩幽每点一下额头，陆明就退一步。 等到一连串的话说完，陆明几乎退到了大殿门口。 陆明肉体很强，以前遇到的敌人完全想不通，但在师尊面前完全不够看，眉心剧痛，很快被纤纤玉指点的红彤彤。 更加难受的是，还不敢反驳，面对师尊的话，陆明瞠目结舌，良久，才吭吭哧哧的问道： “既然你说不会害迟枝姐，为什么问她愿不愿意牺牲什么？” 夜妩幽握住小拳头，气道：“女儿家的清白呀，为了治你的病，还不是牺牲吗？” 椅子上的柳迟枝也不挣扎了，低着头。 这些……，哪里是什么牺牲？ 要不是害怕陆明体内的毒，他们早就……，早就…… “嘶——” 陆明理亏，诚恳道歉。 “抱歉，师尊。” “哼。” 夜妩幽道：“为师为了治你的病，花多大心思，找了原版的《太玄玉体经》特意修改，在在此基础上听闻柳迟枝特殊体质，创出神炉法。 “熬红了眼，愁白了头，既要保证她的安全，又能治你的病，再看你这小没良心的，上来就质问为师！” 陆明抬头看看夜妩幽的眸子，黑白分明，神光四溢，再看她的头发，根根晶莹，状若神丝。 整体面若神女，哪里有苍老的模样？ 不过这些话，只能在心里嘀咕，眼下还是要配合师尊的。 “嘤嘤嘤。”夜妩幽双手捂住眼睛，大声装哭。 “小没良心的徒弟，为师想了那么多办法，让你和你家青梅终成眷属，你却好狠的心。” 一边说着，一边从手指缝隙里偷偷看陆明。 陆明惭愧点头，哄着。 “对不起，师尊，是我错了。” 夜妩幽两手十指捂住眼睛，黑金色纱衣滑落到手肘处，露出光洁白皙的胳膊，大声道：“那以后为师要你做事，你不能像今天一样，推三阻四。” “……好。” 虽然陆明觉得自己之前在宴会时，不愿意去拿手稿实在是没必要，但师尊都这样了，还能怎么办？只能答应。 “嘻嘻。” 夜妩幽放下双手，脚尖在地面一点就向后退去，抵达宽阔大椅上，右手揽住柳迟枝向前一送，整个人就向陆明方向浮空飘去。 “人给你，《神炉法》就在你自己手里，一起去研究。” 美人翘腿，嘀嘀咕咕。 “好歹我也是仙盟盟主，结果我自己在天人境里伤势最重就算了，弟子也用不了灵力，比不过那几家老家伙的弟子算怎么回事？总得有个支楞起来的。” 陆明反手将柳迟枝接住，尴尬道：“师尊，大家还在吃饭呢，说这些，太早。” 柳迟枝自从听完夜妩幽的话，脑袋就晕乎乎的，脸颊发烫。 此时被陆明搂住，更感觉腰肢像是用温热的毛巾围了一圈，烫的吓人，身体发软，低着脑袋不肯抬头。 神炉法…… 她抚摸着自己的小肚子，脑袋里开始胡思乱想。 是这个炉子吗？ 夜妩幽一愣，回头望着桌子上的瓜果灵蔬。 “也是，你们吃快点，天黑之前和她去你的房间里好好研究一番，为师写这篇《神炉法》可是用了不少心血，不好好参详，出了问题可别怪为师哦~” 陆明拉着低头像是小媳妇一样的柳迟枝，向桌子走去。 席间，不停给她夹菜。 夜妩幽像是将之前的事忘到了脑后，和唐俏儿聊着仙盟、以及和陆明在归来的路上发生的事情。 夜妩幽听了一会儿点评道： “云蒙山也有天落流星秘境？魂血长老到是好胆子，虽然仙盟的天人境炼气士几乎都出不了手，但其他宗门发挥近天人的实力不算难事。 “就比如灵月藏经庵，大阵布下，魂血长老就算炼化了秘境核心枢纽，也必落败，实属愚蠢……” 那边在讨论要事。 陆明这边又吃了一会儿，见到柳迟枝一直脸蛋红彤彤的，下巴几乎快缩到胸前两块高耸的软玉山洼地里，凑到她耳边道： “迟枝姐，你要是不愿意那就……” 毕竟事关女儿家的清白，这事儿开不了玩笑。 而且以她之身，镇压自己体内的诡异物质，虽师尊说没有危险，可就像是献血和捐骨髓一样，就说没危险，也没多少人坦然。 替自己治这个病，就像是一场赌博。 “不，我愿意。” 柳迟枝反手握住陆明的手掌，她个子矮小，面容精致，配合那张仿佛尚未张开、略带三分稚气的脸颊，颇为可爱，此时却坚决感拉满。 伸出小小的手指，在陆明掌心画着圆圈，整个人骨头酥软的靠到陆明肩上。 “果然不管多厉害，还是需要我照顾的，小时候隔三差五生病，非得搂在怀里哄着才好，现在比我高那么多了，结果病也比之前厉害……” 轻柔的声音充满回忆，掌心的小指头仿佛发丝般，触摸的痒痒的。 陆明心里怀念，想起了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天寒地冻加上年龄尚小，很快被埋在雪堆里不能动弹， 最后是被柳迟枝发现并救了回去。 “对啊。” 思念至此，陆明伸出手来轻轻揽住柳迟枝的肩膀。 “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两人说话间，夜妩幽一直在喝着酒，斜眼瞥向这边，偶尔撇撇嘴。 啧…… …… 一场重聚饭用不了多少时间，很快喝的有些微醺。 夜妩幽开始赶人。 “快去后边房里，离天黑就剩下不到一个时辰，磨蹭什么呢？能来得及参悟《神炉法》，今晚圆房吗？” 玉手轻挥，一股微风吹到两人身上，力道虽轻却根本没办法抵抗，两人无法控制身体的，向后方殿里飞去。 大殿里只剩下夜妩幽和唐俏儿两人。 瓜果残余，碗筷犹在。 夜妩幽手指轻点桌面，叩叩叩几声。 这些碗筷像是活了过来，一个个站起，一蹦一跳的向厨房走去，表面油污附着在身上，就算蹦跳的再厉害，也没有一丝落下。 夜妩幽目光却没看这些碗碟，而是向后方内殿看去，收拢笑容，目光幽幽。 此时表情严肃、沉吟思考的她， 倒是有了几分天人的风采。 一边跷着腿，一边喃喃低语。 “沧海桑田，此世唯一，唯一能解决陆明病症的，也只有你了，希望将来别怪我，嗯~，不过本就不该怪我，是你自己选的嘛……嘻嘻。” 唐俏儿耳朵微动，疑惑的看过去。 “你在说什么？神神秘秘的？” “没什么？”夜妩幽收回目光，重新化作嬉皮笑脸的样子，张牙舞爪向唐俏儿冲过去。 “六个月没见，让我好好检查一下，俏儿是不是有什么变化，嘿嘿嘿。” 唐俏儿脸色一变，扭头就走。 第263章 声儿还挺大 仙宫里面空旷宽广，房间也没那么多。 毕竟沧澜仙盟成立之初，就不是为了享受而来，建木顶端的宫阙，更加是城堡和防线。 除了几间必要炼丹房、炼器阁等建筑，就是夜妩幽和唐俏儿，以及沧澜内卫等人的居所。 陆明的房间，自然在里层，距离夜妩幽的房间不远，和唐俏儿的房间一左一右，成包夹之势。 路上灵气氤氲，装饰干净整洁，没有那么多的假山灵植。 陆明带着柳迟枝沿着宽阔的广场长道向里走去，约摸是知道接下来面对什么，饶是柳迟枝下定了决心，依旧脸颊绯红，全程低着脑袋。 “迟枝姐，我的房间就在那边，当初终末一战就是师尊将我救了回来，不然当时就毙命了。”陆明也是口不择言。 本想说些轻松的，但话题严肃，明显感觉到迟枝姐抓自己的手掌更加用力，陆明拼命打着哈哈。 “你别看师尊一副不着调的样子，其实好歹是天人境大炼气士，打赢天启大战，坐镇仙盟多年，本事还是很强，《神炉经》肯定没问题……” “陆明……” 耳畔传来柔柔的声音。 “你是不是有些紧张啊？” 扭头看去，陆明只见柳迟枝用水波盈盈的眸子望着自己，眼睛里面满是关切。 陆明心里微震，这才发现，紧张的原来是自己，两世为人，如此真切的面对这般情况，还是第一次。 对于柳迟枝来说，只要能救陆明，做什么都愿意，哪里有那么多的紧张？充其量只是女儿家的羞赧罢了。 “从当年将你捡回来，我们的心便连在一起。” 柳迟枝声音轻柔，像是春日和煦的细风，一下一下的拂过细柳枝条，痒痒着心脏。 她伸手在自己心口画了个圈，又在陆明心口点了一下。 “知道你失踪，甚至……，我终日浑浑噩噩，直到你回来，才感觉完整。” 轻轻的话语，让陆明心里彻底平静下来，反手牵起柳迟枝的手，向屋子里走去。 直到打开门，才惊讶的发现，正中的桌子上摆着一对大红花烛，烛火袅袅流淌蜡泪，金色的双喜格外耀眼。 “呀。” 柳迟枝讶然，陆明也颇感惊异。 “没想到师尊早有准备。” 空中突然传来夜妩幽的声音。 “切，可别怪为师没给你们准备洞房花烛，本来按照规矩，你们两个明早是要给我奉茶的，不过《神炉法》没个三五天入不了门，自己开心的玩儿吧。” 夜妩幽声音消失，房门无风自动，啪的关紧。 屋子里，黄昏光芒附带暖意，火红蜡烛噼里啪啦。 两人走到床榻前，这才发现被褥全被换过，红色被子上双喜字鲜艳夺目。 “迟枝姐。”陆明拿起手中的书稿，试探问道：“要不……，练功？” “……好。”柳迟枝下巴几乎压在了巨大的双软玉里，一缕嫣红自脖颈生起，直到脸颊，再到耳朵尖，像是块微微泛红的晶莹暖玉。 不管功法有多玄妙，归根到底是双修法。 伴随着两人通读书卷，心中渐渐明悟修炼之法。 此时天色已经彻底黑去，床榻纱帘垂下，大红蜡烛的光芒传进来已经十分微弱。 两人只能听到对方细细的呼吸声。 淡淡的清香外围帐里飘荡。 即便两人早已不知道看过多少次对面，但像今天这样还是第一次。 两人手掌颤抖，缓缓的解除衣物。 时间流逝…… 相互靠近。 皮肤烫得吓人，有自己的，也有对面的。 哗啦啦，书页被推到一边，衣服垂到到地上。 大红被子彻底盖了上去。 “呜——噫！” “……” …… 仙宫前殿里。 唐俏儿早已离开，她掌管着沧澜内卫和玄冥司，即便之前段红昭她们说过事情可以交给她们，唐俏儿可以不管，但真不处理也不好。 空荡荡的前殿里，夜妩幽坐在宽阔的椅子上，右手拿着灵果咔嚓咔嚓咬动，白皙浑圆的长腿一翘一翘，随着动作黑金纱不停抖动。 就在这时，夜妩幽耳朵微动。 身为天人境炼气士，就算不是刻意，也隐约能感知到仙宫里发生什么，更何况她本就对那边发生的事比较关心。 一翘一翘的右腿停下，灵果也没再吃着。 夜妩幽忽然挠着脑袋，嘀咕了一句。 “啧啧，一个是我的徒弟，一个和当初传法给我的……有关系，不知道将来会不会怪我。” 世人皆知夜妩幽实力高强，是位突然出现在世上的散修。 第一次出手就有合真境修为，此后更是一路高歌，冠绝天下，最后更是成就天人，在四方天人境势力里虎口夺食，抢下了盟主之位。 几乎没人知道，夜妩幽师承何处，哪儿学来的一身本领。 要是听到夜妩幽的窃窃私语，恐怕无比震惊，到底何人给她传法的。 夜妩幽的手指卷着长发。 “可是我只是顺水推舟，你们两人成就好事心甘情愿的，与我有什么关系？” 两手一拍，夜妩幽愁容尽散，说服了自己，充满自信。 咔嚓！ 用力一咬灵果，恢复了刚才的姿势，一抖一抖的翘着右腿。 吃了一会儿，又耳朵微动，回头向后山看去撇撇嘴。 “声儿还挺大的……” …… 三天之后。 陆明和柳迟枝从房间里走出来。 此时陆明神清气爽，走在前方。 柳迟枝俏脸红润，亦步亦趋的跟在陆明身后，像是小媳妇一样。 一边跟着，一边伸手拽拽衣角，反复检查衣服领口，似乎生怕哪里没系紧，露出肌肤似的。 陆明刚刚推开门。 便见到夜妩幽双手叉腰堵在院子里。 “为师大人大量，不需要你们敬茶，但《神炉法》修炼的如何了，要好好检查一番。” 她刚大步走近两步，便立刻停下，皱起眉头，伸出纤纤玉手捏住鼻子。 “呜——，什么味？” 不是难闻，只是古怪。 略带嫌弃的模样让陆明尴尬，柳迟枝红了脸颊。 两人在房间里床榻上待了三天，哪里会没几分味道？ 夜妩幽伸手指向右边的房间。 嘭! 房门自开。 “你们两个快给我去洗洗，等会儿去主殿，我检查你们两个修炼结果。” 夜妩幽双手背在身后离开。 留在柳迟枝小手拉住陆明的衣角，很小声的道： “你先去洗……” 陆明回头。 “还分开做什么？知根知底的，一起去。” 反手将柳迟枝抱起，在她的小声惊呼中，陆明哈哈笑着向屋子里跑去。 第264章 尊上，你为什么一个劲催他们那啥 前殿内，夜妩幽检查两人的状况后，肯定道： “不愧是为师特地为你们创出的《神炉法》，既净化了陆明体内的诡异物质，也让柳迟枝体质修为有所精进。” 夜妩幽双手叉腰，一副我很了不起的样子。 严格说来，陆明并不是灵气尽失，而是和体内检查不出来的诡异物质纠缠在一起，不分彼此，甚至影响到了皮肤血肉。 每到子时爆发，痛苦会到极致。 有柳迟枝在，这些物质便像是遇到天敌，本能受到恐惧，瑟缩躲避，故而陆明的痛苦降到最低。 夜妩幽右手虚握小拳头托在下巴，笃定道： “经过《神炉法》，柳迟枝帮你净化了一部分溢散出的诡异物质表象，并且削了它的本源，至少以后你能用灵力了，至于实力能恢复到什么地步，还得你们修炼一段时间后，再仔细看看了。” 眼下在众人眼中，“练功”和“双修”不分彼此。 唐俏儿知道陆明和柳迟枝出关，也放下了手头工作，来到殿内旁听。 柳迟枝则全程低着脑袋，脸颊发烫。 娃娃脸上稚气尚未除尽，却多了一股韵味，皮肤红润莹莹似玉，一看便与夜妩幽和唐俏儿不同。 她抚摸着自己小肚子，暖暖的。 夜妩幽绕着柳迟枝转了好几圈，又伸出手指在柳迟枝脸上用力捏了两下，啧啧称奇。 “一番滋润果然不一样，本来就清丽可人，现在越发的粉嫩了，滑滑的，手感真好。” 柳迟枝受不了夜妩幽女流氓一样的动作，扭着头后退好几步。 “夜盟主……” “咳咳。”夜妩幽咳嗽两声，正色道：“叫夜姐姐，什么盟主的太生分了，况且这个职位要不是逼不得已我才懒得做。” 这个称呼在第一次见面，夜妩幽就提过一次，不过柳迟枝并没喊出口。 此时柳迟枝嘴唇微动，扭头望向陆明，见他以手抚额，一副没办法的模样，只好向夜妩幽施了一礼道：“夜姐姐。” 声音轻柔，语调缓缓。 “唉——” 夜妩幽像偷到鸡的狐狸，双眼眯起，眼眸弯弯的应了很长一声。 传法于我，本该喊师尊，如今……咳咳。 “师尊？你在想什么？”陆明疑惑的喊道，总觉得夜妩幽像是陷入了什么奇妙的幻想里，半天没走出来。 被徒儿打断，夜妩幽轻咬贝齿，气恼的拍了一下陆明的脑门。 “快去快去，才练到什么地步，就跑出来炫耀，还不带着她回房参悟《神炉法》！” “操之过急啊！师尊” 陆明大声提醒。 “这事儿需要恢复体力，我和迟枝姐刚刚出来，你就让我们继续，铁人也受不了。” “是吗？”夜妩幽斜眼瞥了过来，用力拍了拍陆明道胸膛。 嘭嘭作响。 “我看你面色红润，精气挺足的嘛。” “但这事儿，这事儿……” 陆明还想狡辩，本来该花前月下，你侬我侬的事情，怎么被催的和上班一样？ “行啦。” 夜妩幽手掌在耳侧用力拍了两下，声波似涟漪远远传开。 “我已经通知段红昭她们，送补充精气的灵食过来，你们补补，就继续回房间里办正事，为师还指望你能出去给我涨面子呢，省得那些家伙说为师除了俏儿她们，徒儿层面没拿得出的。” 段红昭等人速度很快，或者说沧澜内卫的本就有这份工作，照顾好盟主。 只不过还是出乎了陆明的意料，几个眨眼的功夫，桌上就摆满了各种美食。 考虑的陆明与柳迟枝需要滋养身体，甚至用灵火炖着老母鸡、枸杞鱼汤，奶白的汤汁咕噜咕噜翻滚，浓郁的香气飘荡在屋子里。 再加上屋内众人饱含深意的目光。 无奈，陆明和柳迟枝只能抱吃三大碗，在大家期待的目光中，一起向后屋走去。 “尊上。”唐俏儿在两人离去，走到夜妩幽身前，迷惑的望着她。 “为什么我感觉你对他们在一起……那啥，特别感兴趣？” 声音不大，是一贯清冷的风格，但是在夜妩幽听来，无异于平地惊雷，立马坐正了身体，收回看向两人背影的目光，板着脸道： “没有的事。” “是吗？”唐俏儿眼眸明亮，认真的打量着夜妩幽。 没记错的话，之前打量陆明和柳迟枝时，她的眼神明明像是小孩儿蹲到一窝蚂蚁搬米粒碎零食，兴致勃勃的，甚至想插手挪一下食物的位置。 夜妩幽注意到唐俏儿亮晶晶的眼眸，心里想到她剑心通明的事，腰肢挺的越发笔直，两手垫在膝盖上微翘兰花。 身体周围泛起一层波波的情绪之意，嘴角含笑无比神圣，如同天女下凡，气质雍容华贵。 夜妩幽含笑点了一下头。 “你再看看，真有吗？一定是你看错了。” 唐俏儿眼眸眨动，长长的睫毛微颤，仔细看了一会儿，只见到夜妩幽表情越发像是个圣女，只得摇摇头退了回去。 “别用千情之术了，反正你修为比我高，不动用这门神通我也看不破你撒谎没有。” 唐俏儿表情冷淡，坐回到自己位置，默默取出一本书压在腿上看了起来。 装模作样了一会儿的夜妩幽，等了半天不见唐俏儿离开，不由收起千情之术，好奇问道： “嗯？你不用处理玄冥司的事儿了？” 唐俏儿道：“今天需要我处理的已经处理好了，剩余的他们处理便好，事后检查一遍就好，反正也没人敢骗我。” “哦。” 夜妩幽右手托腮，唐俏儿翻动书页认真看着。 静谧美好。 可过了几息，唐俏儿便抬起了头，问道：“尊上，你还不去闭关去吗？” “啊？” 本来还在偷闲夜妩幽立刻瞪大眼睛。 “我……我……” 眼珠子一转，立马转移话题。 “俏儿你在看什么？” 唐俏儿也是无奈，知道夜妩幽性格，本就不是安静下来的人，能一个人留在悬天云海闭关养伤这么久，也是难为她了。 举起手中书籍，让封面上的名字对向夜妩幽。 “凡俗小书，《和师娘不得不说的故事》，在牡丹王国锦城买的。” “什么？”夜妩幽一愣。 “这是什么书？” 听都没听过。 唐俏儿神色清冷，满身书卷气，仿佛在看的是正经书般。 “讲的是一个拜入宗门的少年，才拜师不久，师父便死在外面，一身本领全由师娘教导，不过三十岁的师娘本身长得风韵犹存，少年练的又是阳性功法，一次意外，两人……” 全程，唐俏儿表情没有过多变化，眼神清澈明亮。 第265章 一修修一个月 每隔三五天，陆明就会和柳迟枝出来一趟，洗澡吃饭，晒晒被子，顺便去除一下房间里的味道。 当然最关键的，是让夜妩幽检查一番两人《神炉法》的修炼进度。 不过让陆明搞到奇怪的是，夜妩幽看自己两人都眼神越发不对劲。 相似的眼神陆明以前见过，夜妩幽遇到有趣的小东西，就会像小孩遇到玩具，拨动玩弄。 陆明感觉浑身发毛，自己和迟枝姐怎么好像成了她的玩具似的？ 好在这样的时间过的很快。 眨眼一个月时间流逝。 这次陆明和柳迟枝只修炼了一天，就洗好澡出来，感觉《神炉法》到了一个瓶颈，再继续下去也不能净化体内诡异物质。 走进前殿，陆明惊讶的发现自家师尊竟然又没在闭关，端坐在椅子上，左手捋着耳畔垂下的秀发，右手伏在书案上紧按书页。 目不转睛盯着，不知在看什么书如此认真。 陆明刚想打招呼。 “师……” 夜妩幽就听到门口的脚步声，警惕的抬了一下头，就迅速拿起旁边一本仙盟汇报的奏章拿过来，将书塞到下面。 糟糕，看的太过投入，竟没料到陆明这小子此次竟然修了柳迟枝一天，就出来了。 更因为本能的相信他们，在不注意的情况下，天人灵觉认为他们靠近无妨，，一时大意，却忘记了自己在看的东西。 “师尊？”陆明好奇的抬起脑袋往桌子看去。 “你在看什么？” 夜妩幽双手张开，黑金色长袖摊开彻底将书遮住，一脸警惕。 《逆徒不得无礼》，讲的一位女散修在意外情况下，收了个逆徒，结果在相处中，徒弟越发放肆…… 这本是夜妩幽看完唐俏儿给的后，偷偷去建木根部集镇，隐藏身形买的，与此同时还有好几本，只是恰好看到这本而已。 夜妩幽打定主意，千万不能让陆明知道自己在看什么东西，万一让他误会，以为自己有什么怪心思就不好了。 她摆出极具威严的模样，缓缓开口： “逆徒……” “嗯？” 陆明一脑袋问号。 “不是。”夜妩幽嘴角跳了一下，立马改口。 “徒儿，你和柳迟枝的《神炉法》修炼到何种地步了？展现给为师看看。” 差点说漏嘴。 陆明看着威严满满的夜妩幽，心下很是无奈，自家师尊不仅年龄是天人境炼气士里最小的，因为修炼千情之术的原因，各种情绪轮转，有时干出的事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这还好，以前还有一段时间天天发火，天启大战的时候常常孤身一人挑衅敌人大军，术法光转，吓得敌人以为最终决战，陆明只得跟着派遣大军收拾烂摊子。 “你是不是在想一些不礼貌的事？”夜妩幽瞥向陆明，一脸狐疑。 陆明将她看不知名书籍的事略过。 “徒儿还是给你看看势力恢复到何种地步吧。” 陆明走向桌案吗，夜妩幽双袖张开将底下的书籍捂的越发严实，深怕被看到书的名字，好在陆明并没有掀开她衣袖的意思。 只是看了一眼，就拿起桌子侧面的碟子，里面摆着五颗翠青果，这是沧澜海里的特产，清冽可口，咬起来脆脆的让人舒爽。 其中三颗已经被夜妩幽吃完，果核上残留几丝她口水残留的痕迹，颇为晶莹。 陆明略带嫌弃的看了一眼，拿起剩下剩下两颗没下口的，其中一颗丢向柳迟枝。 “翠青果，你尝尝，味道很不错的。” 另外一颗放在手心转动两圈，便伸出手指往碟子里三颗果核一点，火色土色混杂，顿时果核快速变得灰败，几息之内便化作尘土，漆黑的碎粒在底部均匀的铺上一层。 陆明将手里完整的翠青果送入进去，泥土中间自动拢成一个小坑，完整果子被掩埋大半部分，只露出一点点。 陆明再度伸手一点，青幽幽和碧蓝透彻的灵力先后落下。 翠青果的果肉脱落，化作泥土，果核尖端抽出新芽，迅速壮大，几息之间胳膊肘高，郁郁葱葱，枝叶青绿，开出白红色花苞，成熟变作花朵。 又过几息，花朵落去，叶片变得枯黄，但结出了三颗翠青果，娇俏的挂在枝头，一颤一颤。 柳迟枝手里还捧着先前的那颗翠青果，并未吃下，愣愣的瞪大美眸望着桌案上长出的果木。 民间传说，此即仙法。 陆明伸手去摘，并未用力，金色光芒在果实根部一闪而过，切口如刀锋割过，平滑整体。 将三颗翠青果送到师尊面前。 “师尊，还请尝尝。” 夜妩幽并未接过，而是满意的点点头：“五行流转，阴阳造化，不错不错，你恢复了合真境的实力？” “是，但有些问题。”陆明略作迟疑的皱起眉头。 “师尊你知晓，在终末一战前夕，我已经在合真二重走了一些距离，阳神充裕，可此次经过《神炉法》修炼，只恢复到触摸阳神边缘的地步，合真一重，甚至……” 不到全盛时期一半的实力。 陆明仔细感知体内灵气变动，道： “甚至不停的有诡异物质再度诞生，与灵力交融，锁死它们，依照这个进度，最多再过一个时辰，体内大部分灵力将会用不了，跌落到刚突破合真时的地步。” 合真境之所以超越以往，是先后成就了阴神阳神，除了神魂力量旺盛以外，灵力与阴阳二气交织，动则如皓月烈日，威能莫测。 陆明体内的阴阳之力不停被压制，说话间太阳之力已经用不了，太阴之力亦在衰弱。 再继续下去，第四境合真的守门员，用不了阴阳之力，只要是个合真境就比他强。 夜妩幽抬起右手揉着自己光洁的下巴，若有所思。 “一小半的灵力啊，和我推测的一样……” “什么？” 陆明一愣。 “没什么，剩下的问题以后帮你想办法。”夜妩幽摆摆手：“平时合真境守门员的实力也够用了，实在要战斗，提前找柳迟枝修一下嘛，不是能保持一个时辰吗？” “这……” 陆明翻了个白眼，自家师尊实在不靠谱。 “得，果子给你，《神炉法》也到了个阈值，我带迟枝姐去仙盟里看看，一个月了尽在房里练功。” 人在说话间是不会拒绝被人递过来的东西，何况是信任的徒弟，夜妩幽下意识的接过，送到红唇里咬了一口。 “呸呸呸。” 连皮带肉接连吐出。 “压根没成熟，苦死了，逆徒！” 第266章 你说我便信了哦～ 大殿外，明朗的阳光洒下，屋宇显亮气势磅礴。 柳迟枝手里抓着的翠青果还在吃下，一边被陆明拉着乘风而去，一边听到后方的动静回头看去。 “陆明，你为什么要把没熟的果子递给……递给你师尊？” 许久不能用灵力，如今乘风而起，冷冽清风吹动发丝，扶摇飘动，倒是畅快。 陆明笑道：“灵力运转缩短了植物生长周期，可三颗果核的营养哪里够长出树干嫩叶，再长出果实？你没看催生出来的翠青果个头都很小吗？能长出来不错了。” “你呀。”柳迟枝掐住陆明腰间软肉，白了一眼：“好歹也是你师尊，虽然看起来不着调了点，可你明知道果子没熟还递给她。” 陆明浑不在意腰间轻微的疼痛，本身肉体强悍，加上迟枝姐没用力，哪里痛的起来？ 不过还是装作疼痛的样子讨了几声饶，才开口解释。 “以其人之道换治其人之身罢了，给你说个趋势。” “嗯？” “当初刚拜她为师时，修行路上许多不懂，她骗我增进修行的灵药中，有一味唤作蝉鸣果的灵药越苦越涩，配合功法效果越好。” “啊？” “那时候我才入她门下，只觉得她是天人高手，又装的那么威严庄重，哪里知道是骗我的？吃了好几次苦得头皮发麻、直流眼泪都蝉鸣果。” 陆明回忆起那股苦涩味，就情不自禁吐舌头。 “后来你怎么发现的？” 柳迟枝好奇问道。 陆明道：“那坏女人每次还说，是她亲自挑选的灵果，保证最苦最涩，最后还是俏儿姐执行任务回来，恰好看到我吃灵果练功，一语点破。” 至今陆明还记得被戳穿时，自家师尊右手叉腰笑得合不拢嘴的样子。 自此，师尊在自己心目中，高人形象不在。 当然，灵果功效不假，自己的修为增进神速。 问她为何选择最苦最涩的蝉鸣果。 她直接仰头大声说：“战场太无趣，俏儿古板，你也是个假正经，不整点乐子怎么行？” 陆明心下感叹，虽然师尊平时不着调了点，可战场悲苦，她的行为也为平日生活增色了不少。 柳迟枝听陆明的回忆，抿唇而笑。 或许这便是师徒二人相处日常，倒是挺有趣的。 柳迟枝练的是《太玄玉体经》，经过和陆明这一个月的修炼，修为上涨，肌肤隐隐生光，放在朝元境之内没几人能近战胜她。 但依旧用不了灵力，如果不借用异宝，根本无法飞行。 好在有陆明环抱着她的腰肢，两人从建木最高层缓缓飘落。 “那是什么？” 柳迟枝注意到建木层与层之间，漂浮大大小小的“船只”。 有圆有方，有大有小，小的不过一间普通房间规模，大的却只看到部分，绝大多数体积隐藏在云层之后，如同休憩在云朵里的荒古巨兽。 陆明看了眼道：“那是仙战堡垒，天启大战和凡俗间战斗不一样，拼人数基本没用，成百上千朝元境一拥而上，不是一位合真境的对手。 “仙战堡垒应运而生，由朝元境炼气士率领玄关境操控，速度极快，战斗时也有仙能巨炮，可达到寻常合真境全力一击，停止下来更是可以联合布阵，勉强能抵御合真境炼气士。” 柳迟枝瞪大眼睛。 “这么厉害？” 陆明笑笑：“真打起来只能勉强抵御，撑住等合真境的后援赶到。” “那也很厉害了。”柳迟枝感叹。 “况且还有仙能巨炮。” 仙盟汇聚诸多宗门、王朝，诸多炼器师联合起来，爆发的潜力惊人，放在以往，哪里能想到朝元联合玄关，能抵抗住合真境的攻击。 两人渐渐降低高度，隐隐听到沧澜海起伏的波涛带起的轰鸣声。 陆明摇摇头：“平时运行用灵力就行，可仙能巨炮需要一种特殊的丹药，需要很多高阶的仙盟丹师炼制不说，其中几味材料是海量。” “仙盟这么多宗门也培育不出来？” “天地均衡，灵草所需环境更是各种都有，比如其中有一味清星草，只长在家庭和睦、人气旺盛的平民瓦缝屋檐上，且一家只生上一两株。”陆明解释柳迟枝的疑惑。 “一颗丹药却需要上万斤提取的半两，这种灵药只能依靠凡俗王朝收集，像整个牡丹王国，每年只能提供出炼制两颗丹药的药材量。” 要是能大规模的培育出清星草，当初的天启大战也不会那么困难。 “并且直到目前，都没发现有什么好的药材，能替换掉清星草，算了不说这些，我带你去仙盟下方的城镇去逛逛，” 反正大战暂时结束，对战双方谁也不敢动手，将这些徒增烦恼。 陆明搂住柳迟枝腰肢，迅速向城镇飞去。 “说起来我上次逛此它，还是刚来仙盟不久，没想到如今这么大了。” 建木在沧澜海上通天而起，与海面交接之处。 一圈圈木板漂浮在海面上，以阵法固定，屋子楼房正建在木板上，内圈和下一圈之间是街道，人头攒动，喧哗声响。 九年前陆明刚来仙盟，城镇只有四圈，如今却已经在修第八圈了。 如果再算上建木本身粗细，说是城镇，已经有凡俗王朝五六个城大了。 刚刚靠近，各种吆喝声响起。 “净株鲮鱼，刚刚出海捕到的啊，附近自发汇聚灵气，不比聚灵阵差上多少，还不需特地布置。” “投壶，连中矢者有奖，不许用灵力。” “客官您看看，上好的金海炽参……” “你们可知北海试炼？北原王战死，急需下一任坐镇，不知哪一位能通过试炼……” “那可是北原王之位，仅在盟主之下，没有天人境实力谁能服气？极北寒域自个儿都能闹翻天。” “新鲜出炉的软玉糕，全是新品，猪马犬兔等等，各种动物，既可爱又美味……” 陆明买了几块软玉糕，和柳迟枝一边走一边品尝。 “味道比我做的好些。”柳迟枝手里拿的是一只奶白兔子，红唇轻抿咬去了脑袋，细细品尝。 陆明道：“他们用的是上好材料，不是手艺上差距。” “是吗？” “是。” “既是你说的，那我就信了哦~” 第267章 故友相见 天色渐晚，街道两侧屋子上，挂起灯笼。 建木本身便莹莹泛着微光，使得整座建木一圈圈环绕的城镇，在晚霞的交织下如梦似幻。 “啾啾——” 远方形似海豚的大鱼，排成长列自沧澜海起伏的波涛里接连跃出，发出清脆的长鸣，晚霞金光灿灿落在波浪中，细碎飘舞。 两人站在浮木海岸上相依，借着海风欣赏很长时间美景，直到这群大鱼离开，才回头向城里走去。 夜色渐浓，但灯火与建木光辉交错，亮度并不逊色白天多少，又添上了晚风带来的凉意，更是舒爽。 “陆明。” “嗯？” “你就这样走在街上，不担心有人认出你是……少尊吗？”柳迟枝凑在陆明身边小声的咬耳朵。 即便陆明并不觉得少尊身份有多值得夸耀，战争结束后他人尊称也屡屡婉拒，可终归是担任过，不代表被人不在乎。 想那日刚来仙盟，就被一个年轻男子带着三位老者拦住，阴阳怪气。 若是在街上被认出，终归是有些不便。 至于那个年轻男子叫什么来着？ 柳迟枝挠挠头，对于不关心的人，她记不清了…… 陆明低声笑道：“你知道我在参加天启大战的第三年，便因为一场意外前往了核心区域，打大战焦灼，前后方信息联络几乎断绝，知道我当过少尊的，几乎全在上面。” 陆明伸手指了指天空。 “至于这里，就算认识我也只知道初期，担任什长的情况，这会儿他们即使没回国或者宗门，也这么大的城镇，很难遇到。” “是吗？” “是……，也不是。”陆明稍显尴尬，看向前方一处摊位。 “没想到这里还真能遇到两个熟人。” 前方摊位处，本来在猜灯谜的两个年轻男子，正好看到了陆明，颇为意外，两人欣喜的迎上来。 “陆兄，好久不见。” 两人同时抱拳。 陆明笑道：“邓兄，曹兄。” 这两人是他刚来仙盟时，一起参加训练认识的朋友，分别叫邓艾和曹宴，后来执行任务分在不同队伍，有过交集，算是熟识。 邓艾高兴道：“当初从柳清姑娘那得知，陆明失踪，大家难受了好长时间，走走走，我和曹兄做东，请你喝上一杯庆祝庆祝。” 两人注意到陆明身边，乖巧站着的柳迟枝。 “敢问陆兄，这位是……” 陆明道：“她姓柳名迟枝，是我义姐，亦是吾妻。” 柳迟枝温柔的看了一眼陆明，两人关系在上个月间，有了质变，双手叠在腰间微微屈膝行了一礼。 “见过两位公子。” 邓艾和曹宴吓了一跳，双掌合在一起深深鞠躬。 “见过嫂子。” 这声嫂子喊的柳迟枝眉开眼笑，被两人打扰和陆明相处时间的怒意消散，看他们也顺眼不少。 陆明笑道：“多年未见，你们以前礼节可这么多。” 邓艾道：“当年不是大厦将倾，绝望之下哪还顾得上讲那么多礼？” 几人说说笑笑，由邓艾和曹宴带路，沿着街道向前走去。 没多久，来到一处位置偏僻的茶楼前，但里面不时传来说笑，还有一道中气十足的说书声，口齿清晰，引人入胜。 “这里也是一位战友开的茶楼，卖的点心味道不错，还有些酒水，大家时常来此小聚。” 陆明透过大门和窗户，往里面看了一眼，古香古色，清静幽雅。 “邓兄、曹兄有心了。” 这地方可难寻，比开在热闹地方的铺子好多了。 邓艾引路，向里走去。 “与我们无关，是黎星语姑娘布置的好。” 走入茶楼内，没有太多客人，两个小二端送茶酒点心，中堂一位说书人。 右边长台后坐着一位外貌三十多的宫装妇人，是掌柜也是账房，此时一边在轻轻拨弄算盘，一边听着说书。 不过心思明显不在这两件事上，眉心微锁纠缠忧愁。 “黎姑娘。”邓艾进入屋内，压低动静不打扰说书人，走到宫装妇人前方，道：“你看看谁来了？” 宫妆妇人抬起头来，细细打量，没过一会儿便想了起来，面露欣喜，眉心的忧虑散去了一些。 “可是来自牡丹王国的陆明陆公子？” 陆明颔首。 “正是，多年未见，黎姑娘风采依旧。” “说笑了。”黎星语抬起手背掩住嘴巴，眸子示意陆明身侧。 “我哪里比得上你身边的姑娘国色天香？” 女子心细，见陆明和柳迟枝站位相近，举止亲昵，立刻便猜出来两人关系。 黎星语道：“当初陆公子才来仙盟，在同年龄里名列前茅，更是破格成为什长，率领小队屡次立功，大家为你失踪十分惋惜，说仙盟少了个人才。” 她还记得那个脸上充满稚气的男子，准确来说是男孩，是有多么优秀，因为一些关系，她的记忆格外深刻，直到今日也没褪色。 陆明笑道：“黎姑娘过誉了，那般情况下人人拼搏，各有风采。” 小声说笑几句，黎星语便安排小二去后厨，取来清酒点心，领着几人向楼上走去。 临栏杆坐着，正好能看到中堂的说书人，距离不远不近，能听清说书，又不会被打扰。 小二送来清酒，摆上点心。 黎星语道：“陆公子，今日老友相见，算我请你。” “哎哎哎？黎姑娘。”邓艾插嘴道：“陆公子是我带来的，你怎么来抢？” 黎星语白了一眼。 “这是我的茶楼，也比你们年长，厚颜自称一声姐姐，让你们请了算怎么回事？下次吧。” 茶楼都是熟客，两位小二招呼足够。 黎星语就在椅子坐下，一群人闲聊。 说笑几句。 陆明注意到，曹宴几次端起酒杯，又在放下，坐立难安，于是笑道：“曹兄，你可是有什么想问的？” 曹宴一路憋了半天，长叹一口气道：“陆兄，雷雨山战役的最后，敌方合真境出手，大地崩溃，千里生机断绝，陆兄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众人目光全投了向陆明，带着好奇。 雷雨山一役，在外执行任务的朝元、玄关境炼气士，全部被紧急召回，前往最近的仙战堡垒。 之后合真境炼气士出手，他们躲在仙战堡垒里，都有天翻地覆之感。 虽然为再见陆明感到欣喜，但也不解。 这是怎么做到的？ 第268章 茶楼小聊，听书怒斥 陆明半真半假道：“运气好，正好遇到我方的合真境炼气士，被救下，事后前线一直在养伤，不能回来，还是说说你们的事吧，怎么留在仙盟，并未回去？” 当时确实被救下，只不过出手的是唐俏儿，并因在雷雨山提前识破敌方诡计，被盟主召见，并收为徒弟。 邓艾拍着膝盖道：“见识了悬天云海高手如云，哪里还想回自家小国？” 邓艾和曹宴是一方小国里家族之子，眼界已开，看不上自己家族玄关与朝元境之间的苟且。 建木与沧澜海交界的城镇，朝元境炼气士四处可见，玄关境才比较稀少，再往上的树枝上，不时就有合真境炼气士飞来飞去。 要不是天人境全部伤了根基，连天人境都偶尔出现。 再加此地灵气充裕，文脉汇聚，思想光辉碰撞，每隔一两天就有新的法门神通被提出，极有参考学习的意义。 陆明颔首。 “邓兄和曹兄如今有朝元境修为，一看便在仙盟收获良多。” 两人含蓄摆手。 “比不上黎姑娘，我们是这两天才到了朝元境，人家已经朝元三重了。” 话虽如此，面上不免露出几分自得之意。 二十多岁的年纪，达到朝元境，放在仙盟里算是不错，回到原本小国更是天骄了。 黎星语翻了个白眼。 “我痴长你们十岁左右，修为在比不上你们岂不丢脸？” “抱歉抱歉。” 邓艾和曹宴抱拳告饶。 一番嬉闹以后。 “黎姑娘，你也是留在仙盟修炼的吗？”陆明问道。 人的选择总有不同，各大王国虽然平均境界较低，可繁华鼎盛，又能坐享一番权势。 留在仙盟于修行有益，可毕竟清苦，这座城镇建设才十年左右。 本只是为了战后放松所用，经过这些年的发展，虽充满仙灵之气，各种造化之物，可真要论吃喝玩乐，不如凡俗王朝。 黎星语并未直言，反而问道：“我记得陆公子是牡丹王国的人？” “正是。” “那……陆公子可知晓暖风城？那里有一位姓蒋的男子，三十左右，高高瘦瘦的。”黎星语手指在空中勾勾画画，灵气自生构建出一副消瘦的男子样貌。 陆明仔细打量了两眼，揉着下巴道：“实不相瞒，我的家乡便在暖风城。” 话音刚落，黎星语便是一喜。 “那……” 陆明继续道： “此人颇为眼熟，我想想……，年关在暖风城开了间卖软玉糕，当时店铺初开，无人品尝，正巧这位姓蒋的督邮第一个品尝，并道出了软玉糕的名号，算是宣传，帮了我们一个小忙。” 陆明看向黎星语。 “那位姓蒋的督邮应该就是黎姑娘的故人。” 没想到黎星语眸子里闪过欣喜，随即便收回了目光，状似不在意道：“他活着便行，只是当初相识的一位故人罢了。” 谁都能看出她的言不由衷，明明很是关心却不愿意显露。 人死了嘴巴还是硬的。 邓艾举手笑道：“还是我来告诉陆兄，当初蒋平立与我们相识，一同训练，几次论道邀请参加，后来蒋兄在战场上救过黎姑娘一次。” 曹宴补充道：“可惜蒋兄为人憨直，偷偷看黎姑娘，以为别人不知道，可大家伙心知肚明，想要凑成他们好事，那家伙却傻愣愣的。” 邓艾和他一唱一和。 “他喜欢黎姑娘，怎么就想不通要是黎姑娘不喜欢他，怎么会几次三番邀他论道？还是品茶宴、赏糕宴……” 两人的话语让黎星语脸颊微红，又嘴硬道：“谁喜欢那个傻子了？又呆又笨。” “哎哎哎？黎姑娘你可别不承认。”邓艾和曹宴异口同声。 “你在这开茶楼不就是等他回来吗？不然堂堂郡主，不回去享受荣华富贵？自愿受沧澜海上清苦？” “我我我。”黎星语还在嘴硬。 “我就是想要追求更高境界不行啊。” 这番情形，看的陆明和柳迟枝相视一笑。 “黎姑娘不必忧心。”陆明笑道：“过几天我去信一封到暖风城，定要那个傻子乘仙家渡船来找你。” 心思已经被挑破，摆在明面上，黎星语终究不再坚持。 她站起身来，双手叠在小腹前温婉的行礼道：“我的事情，就拜托陆公子了。” “一封信的事，算不得什么。”陆明摆手。 “对陆公子或许是举手之劳，于我而言，很有可能是此生的遗憾。”黎星语给陆明和柳迟枝一人倒了一杯酒。 “我以浊酒敬二位。” 仰头一饮而尽。 参加过天启大战，动作洒脱。 几人闲聊一段时间，中堂的说书人讲完一段故事，有听客催促。 “讲讲少尊的事儿呗，沧澜海上最近传遍了，说他杀了牡丹王国的皇帝和太子、还有许多大臣，朝廷几乎被屠戮一空，现在各大王国人人自危。” 这个提议立刻让众多听客提很大的兴趣，瞬间响起哄闹，一个个交头接耳的议论。 上方说书人用力拍动响木。 啪！ “各位听客千万不要人云亦云，少尊师承盟主，两人功勋卓绝，护佑天下平安，更是全部受了重伤，至今难以露面，此事没有牡丹王国那边的人证明，乱传出去小心惹来灾祸。” 立刻就有听客拍案而起，遥遥向上方拱手，大声道：“盟主和少尊身先士卒，要不是他们指不定已经天翻地覆，我是相信少尊不会干出这样的事。” 一时间，就有好些人赞同。 “对，我们相信少尊。” 一阵骚动之后，先前提议的人冷笑道：“我可是听说少尊在寒天魔窟，又杀了一位合真境长老，如此弑杀成性，怎么解释？” “这……” 听客们犹豫。 那人又道：“守护天下确实让人钦佩，可如今战争停止，位高权重，心思变动之下，露出本性实属正常，凡俗王朝这样的事又不是没发生过，比如忠心耿耿的将军，权势滔天后权倾朝野意欲谋反等等。” 啪！ 黎星语本来在二楼听着，见他越说越过分，一巴掌拍在桌上，叉腰骂道： “别人都不知道的事，你从哪里知道的？胡言乱语的人滚出我的茶楼！” 一番怒斥，骂的下面那人脸颊一阵青一阵白。 黎星语望向众多听客，清清嗓子朗声道： “谁不知道如今仙盟里的一些人包藏祸心，就想要坏盟主和少尊名声？你们大多参加过天启大战，知道打的有多艰难，可别被人当了刀子使。” 第269章 建木之城里的谣言 黎星语的一番话让大家若有所思。 对啊，大家不知道的事，他是怎么知道的？ 还特地挑说书人讲完一段故事歇息的时，大声提议？ 莫不是受命于某些人？ 这个胡言乱语的人，被众人用不善的目光盯着，只得狼狈的逃离茶楼，跑到外面街上，回头呸呸两声，骂骂咧咧。 “一群傻子，什么都不知道，盟主和少尊势单力薄，又这么久不能露面，肯定……” “嗯！？” 黎星语怒视，声调逐渐抬高。 门口的人勉强抵达朝元境，和黎星语相距甚远，此时又被大家伙含怒而视。 最关键的是一旦闹大，他对盟主和少尊出言不逊，不晓得多少人想弄死他。 此人吓得一个激灵，脚踏飞剑化作一道流光逃遁而去。 茶楼内。 黎星语看向两个小二道：“记住这个人，我们茶楼不欢迎他。” “知道了，掌柜的。” 两位小二笑嘻嘻的领命。 茶客们欢呼道： “黎姑娘威武，这般诋毁盟主和少尊的奸佞小人，就该赶出去。” “我瞧那小子鬼头鬼脑的，以往没见过，就知道有古怪。” “那是，来黎姑娘这间茶馆的都是熟客，他自己一个人过来，又没人带，肯定是有心之人安排散布消息的。” “我听说南离王……” “咳咳！”黎星语大声咳嗽两声，打断众人的话。 “天人神通，提及姓名称号，或许能感应到，别胡说。” 众人一凛。 黎星语看向中堂的说书人道：“宋老伯，你继续讲其他故事吧……” “好。”说书人点头表示知晓，一拍响木吸引所有听客目光，大声道： “今晚我给诸位讲讲极北寒域独特的修炼方式，传闻年少者一旦被发现修炼天赋，就会由高阶炼气士出手，剥离一丝魂魄凝聚出一枚寒冰道心，大幅增加修炼速度，今日讲的就是五百年前玄冰剑仙的传奇……” 声音抑扬顿挫，很快听客们沉浸进去，忘记了先前发生的事。 二楼。 黎星语坐回椅子上，颇为忧愁的揉了揉眉心。 “这已经是五天里，第三次有人来我茶馆胡乱散布消息了。” “哦？”陆明一直默默关注先前发生的事，闻言道：“黎姑娘，近来城里像先前那样的人挺多？” 黎星语道：“防不胜防，赶了两次，没想到又有人混了进来。” 邓艾咋舌。 “黎姑娘管的好，还清静些，别的茶楼酒馆里，总有刚才那样的人冒出来，胡说乱说。” 黎姑娘颇为气愤。 “大战结束，总有一些人是短视之辈，苟活下来就不遗余力的诋毁，呸。” 陆明抿了一口小酒，幽幽望了一眼天穹方向，略微扫视就收回目光。 “原来如此。” 自家师尊本就抢了他们盟主之位，作为一个散修全靠实力碾压，才能坐稳盟主，如今伤势未愈，有些人诞生不该有的心思，确实正常。 “就是不知少尊姓名。”邓艾神往的感叹一句，突然扭头看向陆明。 “陆兄，按先前那人说，少尊在牡丹王国杀了许多皇室和大臣，陆兄也来自牡丹王国，不知可晓得少尊姓名？” 雷雨山一役分割了陆明参加天启大战的经历，前期的朋友们只知道陆明这个人，后期大战僵持时，大家只知道横空出世了一位少尊，协助盟主力挽狂澜，只有很少人知道少尊姓名。 陆明饮酒的动作微顿，稍显尴尬道：“我也不知，不过牡丹皇室和朝臣之死略有耳闻，可以告诉诸位，是他们死有余辜。” 不是刻意隐瞒，而是在眼下的情况，自曝身份稍显尴尬。 邓艾三人抚掌大笑。 “就知道少尊不会滥杀无辜。” 接下来两个时辰内，大家聊起大战初期的绝望感，辛苦训练后的收获，如今建木之城的见闻，又说起柳清。 知道她今年也突破到了朝元境，三人钦佩不已。 直到中堂的宋老伯讲完玄冰剑仙的一段故事，饮茶休息的时候，陆明拉起柳迟枝的手，起身告辞。 “黎姑娘，多谢款待，暖风城的蒋兄那边，我会尽快去信。” 黎星语款款行礼。 “多谢陆公子。” “黎姑娘，时间不早，我们也离开了。”邓艾和曹宴一样告辞，跟随陆明来到楼阁外。 晚风拂面，清清凉凉。 本来喝的酒就不重，大家意识清醒，夜间的建木之城，灯火流转，朦胧建木树干散发的光芒洒在城中，与月色交织，更加陆离。 陆明回头。 “邓兄，曹兄，之前你们说，城中流言四起，全在诋毁盟主和……少尊，说的多吗？” 邓艾道：“真的很多，每次他们乱说，总能惹的许多人怒火，可是说得多了，大家还是不免担忧，尤其是仙盟实力远远凌驾于诸国之上。” 曹宴叹息道：“一些王国驻扎仙盟的使者，担心盟主和少尊视诸国如奴仆，毕竟若是两位真有此意，各国哪有抵抗的力量？” 两人对视一眼。 邓艾极小声道：“我还听说，盟主似乎是当年一统百花域，和周边很大区域的帝朝之后，他们担心盟主想要复国。” 陆明皱眉。 “你们听谁说的？仙盟由诸域各大宗门和王国组成，地域辽阔广袤，全是为抵御敌人组建，如今胡乱撒播谣言，不怕仙盟不稳？敌人再来？” 没人比他更知道夜妩幽有多不着调，是不是当年那个帝朝后裔，就算是也不可能主动找麻烦上身。 要是可以，她连盟主都不愿意当。 陆明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天启大战停止，不是完全的大胜，而是双方僵持时间太久，暂时休战。 仙盟一旦内乱，陆明毫不怀疑大战将会重启。 邓艾愁容满面。 “其它茶楼酒馆里听到的，谁也说不清从哪里传出来的，但他们的担忧做不了假。” 说的多了，事情是假的，也会让一部人相信。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现在大家还相信仙盟，但一直传着谣言，绝对不行。 背后之人，其心可诛。 陆明正色，向二人抱拳。 “多谢你们告诉我这个消息，过些日子，再来黎姑娘茶楼亲自感谢。” 陆明拉起柳迟枝的手，扶摇飘起，迅速离去。 长街上，邓艾和曹宴两人愣愣的看向天空，良久，才传来邓艾不敢相信的声音。 “曹……曹兄，他们是不是没使御空法宝，直接飞上去的？” 超元境虽可长途飞行，但仍然需要操控御空法宝。 只有第四境合真，方可扶摇飘起，凌空虚度，宛若仙神人物。 曹宴结结巴巴道： “好……好像是。” 第270章 他们尊称我一声少尊 “呸，一群傻子，本座好心提醒你们，少尊不是什么好人，还把本座赶出茶楼？” 距离黎星语茶楼十多里外的一处街巷里，先前催促说书人宋老伯胡乱说话的中年男子，骂骂咧咧的，正好瞅到街角梳毛的猫儿好奇的看过来。 建木之城汇聚四方百地的炼气士，爱好不同，这只猫儿不知是谁带来的，蹲在主人家门口舔着爪子，毛光顺滑，颇为漂亮。 中年男子一句一句的骂着。 “等到少尊把刀子砍到你们脑袋上，就知道本座说的才是真话。” “喵呜？” 不知道这只猫儿哪里得罪了中年男子，他气的一指劲气弹出，直飙射向猫儿。 “滚，一只蠢物都惹本座？” 中年男子好歹是朝元境炼气士，随意一道劲气能开山裂石，若是打中猫儿，恐怕连尸骨都不会留下。 劲气速度很快，眼看就要击中猫儿。 突然空中传来一道幽幽之音。 “它如何得罪了阁下，不惜要将其挫骨扬灰？” 伴随话音同时出现的，是一道拦在猫儿前方的薄薄光幕，凶猛的劲气撞到光幕上，顷刻消弭，如泼墨入深海，激不起一丝波澜。 直到此刻，猫儿才反应过来。 “喵呜——” 四脚离地蹦起，尾巴竖起的笔直，浑身炸毛，落到地面后，四肢小脚在原地连连爬动，打滑翻个了跟头在化作一道黑影，顺着窗户窜到了屋檐里。 中年男子瞧见光幕就拔腿逃跑，能无声无息的出现并拦下他的法术，境界远高于他。 “ 阁下欲走？” 陆明揽着柳迟枝踏月而来，悬空漂浮在巷子中间，望着远方疯狂逃命的中年人，伸出手指遥遥一点。 顿时，仿佛万斤山石海水的无形力量，落在中年人身体上。 咔嚓—— 全身骨骼承受不住压力，不停爆响。 噗通—— 膝盖跪倒地面木板上，一道光晕从膝盖骨呈现涟漪般散出，激发了托起建木之城的浮木上布置的阵法力量，要是换成普通地面，定然是陷下了两个大坑。 “上仙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求您饶过小的……” 中年男子吓得看也不敢看来人相貌，砰砰砰的磕着响头。 陆明飘到他身前不远处落下，声音不大不小，问道： “阁下方才在茶楼内，指点江山，路上的言辞中，对黎姑娘和听客们多有不屑？更是对那只颇为可爱的猫咪欲下杀手，怎么现在连抬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中年男子汗如雨下。 “小的……小的知道规矩，不晓得您相貌尚有一线生机，知道了必死无疑。” 他在说话的时候，一直垂着脑袋。 陆明简直快被气笑了。 “你叫什么？” “小的名叫包普。” “你没参加过天启大战？” “小的体质适应不了战场环境，只在沧澜海上做些运送物资的事。” “原来如此。” 陆明点了点头，终归不是前线直面战争恐怖的人，随即眼眸微眯。 “先前你在茶楼散播的话，是谁叫你说的？” 牡丹王国和寒天魔窟发生的事，虽然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但相距四五十万里，消息即便传播过来，也不会弄的整个建木之城到处都在议论。 除非有人特意打探，再挑选了时机安排人散布出来。 包普惶恐的不停磕头。 “上仙饶命，小的要是说出来，真的会死的。” 陆明语气变得冰冷。 “最好我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否则你现在就会死。” 腊月冰霜的声音让包普如坠冰窟。 将来死不死不一定，但面前这位上仙的话不像假的。 “是肖良石前辈告诉我们这些事，然后每天到建木之城茶楼酒馆里散播。” “肖良石？”陆明眉头微皱，没听说过。 “他是谁？” 开弓没有回头路，包普已经说出幕后主使，只能选择一路讲下去。 “肖……肖良石是……邓窍九公子的仆……仆从。” “哦，原来是他。” 换做其他人或许干不出这种蠢事，眼下虽然盟主夜妩幽在养伤，陆明修为没恢复。 可在他们率领之下，御强敌于域外，人心在他们这边，众人选择相信他们。 即便使用春秋笔法，将自己干的一些事略做删减的散布出来，也只是让一些王国和宗门感到些许担忧，但更多的还是不会相信自己会乱杀无辜，就像是黎星语的茶楼里那些听客一样。 此事动摇不了根基。 可是邓窍九完全干的出来，一身修为全靠南离王的资源，又不像他大哥邓凌霄游历四方，见识深远。 他只会认为夜妩幽抢了她父亲的盟主之位，陆明又抢了他大哥的少尊之位，暗戳戳的散播消息，试图彻底坏掉两人的名声。 陆明低头看向包普。 “你想活吗？” “想，小的想。”包普回答的毫不犹豫，磕头如捣蒜。 “抬起头来。” “小的……” 包普不敢抬头，害怕一抬头就是劲气袭来，立刻死亡。 “我说抬起头来。” 陆明语气稍显严厉。 吓得包普不敢不抬头。 只见月光和建木光辉的交织下，俊逸出尘的两张面孔，一男一女正冷淡的看着他。 “是你们……” 包普失声道。 先前在茶楼被黎星语怒骂时，他还抬头往二楼看去，因为黎星语背后两人容貌俊秀，还多看了两眼，记忆深刻。 “是我。”陆明点头：“同时我当初率领大军与域外敌人作战，受大家抬爱，称呼一声少尊。” “少尊——！” 包普彻底吓瘫倒在了地上，散布对别人不利的消息，竟然被正主抓到，哪里有这么倒霉的事？ “还想活吗？”陆明温声问道。 包普脸色惨白的抬头。 “少尊愿意放过我？” 陆明道：“明天出面作证，是邓窍九他们安排的你，散播谣言。” 邓窍九不足为惧，但他老子南离王堂堂天人，万法精通，玄妙无双，又极度溺爱邓窍九，想要对付，不能乱来。 更何况一个劲往自己身上泼脏水是怎么回事？得赶紧洗干净。 包普果断起身，抱拳，磕头。 “唯少尊之命是从。” 同时，他心里忐忑不安的想着。 传言少尊修为尽失，可眼下看来，明明还在，至少还是合真境。 搞不好修为尽失也是谣言。 嘶—— 上面的斗争好恐怖！ 第271章 赐名赵玄缨 陆明揽着柳迟枝的腰，看向包普道：“你随我来，明天通知你的时候，你再出现。” 今天实在太晚了，月上中天，陆明自己的修为也早已衰退到刚踏入合真境的地步，面对邓窍九这么个无尽资源堆起来的炼气士，需要时间和迟枝姐修一下，保证万无一失。 更何况，眼下基本整个建木之城都知道，自己修为尽失，同时在猜测盟主伤势多重。 明天正好可以借此之机，展露一下修为，震慑宵小之辈。 需要提前安排一下…… 陆明携着柳迟枝凌空而起，踏月飘向建木顶端。 包普忐忑不安的唤出御空法宝，跟在陆明身后不远处，向天空飞去。 抵达倒数第二层的时候，陆明往正南方的树枝顶端火玉般的宫殿看了一眼，那是南离王的宫殿，也就是邓窍九如今在的地方。 到达最高层，陆明找到其中一排屋宇落下。 包普膝盖发软，几乎站立不稳。 要是换做以往，他哪里有机会站在建木的最顶端？ 浓郁的灵气和稀薄的空气，让他一位朝元境炼气士，竟然感觉呼吸困难。 三位女修在前方飞过，看样子是在例常巡视。 陆明迎了上去行了一礼。 “段姐姐，还请留步。” 段红昭等人飞来降落回礼，好奇问道： “公子，何事？” 战争结束，少尊这个称呼容易让陆明想起战场上不好的回忆，段红昭她们知道陆明的喜好，一般用公子称呼。 陆明将包普受命于邓窍九的奴仆，如今建木之城中有许多人和他一样，暗戳戳散播谣言的事说了一遍。 “好胆！”段红昭柳眉倒竖，满脸的煞气。 她们是夜妩幽的追随者，陆明则是夜妩幽唯一的徒弟，说对陆明不利的话，就是对夜妩幽不敬，瞬间引爆她们的怒火。 “就是他吗？”段红昭怒意爆发，持刀望向包普就欲拔刀。 噗通。 “上仙饶命。” 包普极其干脆，跪到地上就开始求饶。 陆明伸手将段红昭拦住。 “段姐姐息怒，留着他还有用。” 陆明解释道： “眼下之所以人心不稳，一是大家不知道师尊伤势多重，不确定能否镇压整个仙盟；二是 没有势力追随，才显得势单力薄。 “第二件事非一日之功，但第一件却可以借这次机会，震慑一下仙盟野心勃勃的人，不仅洗干净我身上脏水，也要展示修为。 “连我这个修为尽废的都能恢复，何况师尊？” 陆明一番话让段红昭若有所思。 她皱眉思考一会儿后，看向包普声音冰寒道：“他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我带他去仙盟监牢，明天公子需要用到再提他去。” 陆明哭笑不得。 “我答应了留他一命。” 本意让他上来建木顶端，是怕今晚会被人下黑手。 别明天人证没了。 段红昭道：“在监牢同样是活着。” “监牢好，监牢好。”包普不停的点着脑袋，陪笑道: “监牢安全，小的住的舒坦。” 就眼前这位姑奶奶一脸怒意的样子，他深怕事后被清算，坐一天牢算什么？ 陆明想着明天发生的事，道： “段姐姐，麻烦你在城中散一些消息，就说我明天要去找南离王需要天人之心的事，顺便夹杂一些问罪邓窍九的事……” 一切交代完毕，段红昭命人将包普困死，送往监牢。 “公子，尊上在主殿等你，快去吧。”段红昭道：“属下告辞。” “段姐姐请忙。” 陆明含笑看着段红昭等人离去，与柳迟枝一同向主殿走去。 刚进大殿，就见师尊端坐在椅子上，一本正经的向另外一个黑衣女子乱说。 “……咳咳，你的尊上，也就是我的徒儿，看起来温润平和，其实心里想法杂的很，既爱美妇，又喜豆蔻少女……” 虽然这个女子和夜妩幽同样穿着黑衣，却是纯粹的黑色，下身紧紧包裹长腿的裤子，不像是夜妩幽是黑金色的纱裙。- “嗯？” 陆明眉头锁死，声调逐渐提高。 “师尊？你在说什么？！” 又惊又怒，夜妩幽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竟然向陌生人败坏他的名声。 夜妩幽瞥了一眼门口，瞧见徒弟来了，才坐直身体，轻抬下巴示意下方双膝跪坐在蒲团上的黑衣女子，道： “陆明，你看看她是谁？” 紧身黑色长裤的女子回头，惊喜的站起来，走到陆明身前高声喊道： “主上！” “嗯？？” 陆明表情一凝，仔细打量一番这个陌生的女子，身材高挑，脸蛋较长，是瓜子脸，一支马尾系在脑后，英气勃勃，最特别的是一双大长腿饱满有力，极长。 腿比柳秋霓好像还长上一些。 长腿女子激动的等待着陆明的回答，显然是想要知道他是否能认出。 少许时间，陆明在此女身上感知到一股熟悉的气息，不确定道： “你是大黑马？” “嗯嗯。” 黑衣女子用力点头。 “是的，主上。” 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柳迟枝好奇问道：“你还记得陆明？” 黑衣女子道：“嗯，主母，自然记得，没成妖时记忆有的，和主上走了好多路，又乘好大的船，只是想东西没那么清晰。” 她是由夜妩幽点化，再修炼一个月成妖，如今不过在玄关一重的实力，放在妖怪中属实不够看。 可经过段红昭等人教导，仙盟正统法门，化形几乎完美，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她是妖。 一句“主母”，将柳迟枝脸颊微微泛红，不过也让她看黑衣女子格外顺眼。 柳迟枝柔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黑衣女子摇了摇头。 “还没有。” 说罢，用期待的目光把陆明盯着。 夜妩幽在远处翘着二郎腿道：“虽然是我点化的她，可人家只记得你一个主上，非要你给取名字。 “哦，对了，‘主上’这个称呼是我和她说的，不然叫主人是在太怪，啧啧啧，以后她就是你的追随者咯，就像段红昭于我一样。” 夜妩幽拿起桌上的一颗葡萄送入红唇里，饶有兴致的看向这边。 陆明看着黑衣女子的眼神，不好拒绝。 只得一边走向桌子，一边斟酌道： “你本体是匹黑马，神俊通灵，又有一丝英招血脉，英招英招，便取尾字，可以姓赵，名字嘛，可取谐音‘缨’字，加上本体的黑，但‘黑’字不雅，便该做‘玄’字，全称赵玄缨，你可满意？” 赵玄缨？ 第272章 邓窍九，出来领罪! 赵玄缨？ 马儿自是没什么意见，用力点着脑袋，马尾一翘一翘的，像是在蹦跶，高兴道： “好听，主上。” 陆明笑道：“你觉得好就行，不过你如今修为太低，平日就跟着段红昭她们修行，有不懂的也可以问我。” 赵玄缨右手握拳，认真道： “是的。” 追随者也被称为神将，替主上处理琐事，让主上不用亲力亲为，且兼任护法一职。 以前唐俏儿和夜妩幽对赌，输了便离开极北寒域，随她游历天下，就是以神将自居，后来段红昭等人陆续成为神将，唐俏儿就自称第一神将。 将赵红缨哄到一旁，陆明向夜妩幽走去，表情严肃。 “师尊，你刚才在向人家胡说些什么东西？” 他可没忘记，先前自家这个不着调的师尊，竟然向赵玄缨说自己是个涩魔！ 刚刚诞生完整灵智的妖，会感觉世界前所未有的清晰，对以前没成妖时混沌的记忆，只会感觉模糊，随着生命的越发绵长，对没成妖时的记忆就越发记不清。 这也是成了妖的精怪，对于那些没成妖的同类，不会有太多感情的原因。 可同时意味着，妖怪对刚刚成妖的这段经历特别重要，就像是出生的动物看母亲，早期的教育特别重要。 要是被赵玄缨记在心里，真的能记得一辈子！ 夜妩幽撇撇嘴。 “为师说的难道不是真话？” “！” 陆明神色一凝。 “你怎么又出来了？不闭关疗伤？” 对于徒弟转移话题的做法，夜妩幽心知肚明，她也想在徒儿面前保持威严的形象，不过不是那性格的人，装不下去。 她选择不点破陆明的强行挽尊。 “本来为师感应到马儿……哦，现在叫赵玄缨成功化形，出来看看，刚才在教她你是什么样人的时候，感知到你在建木之城，似乎在审问什么人，要对付邓窍九？需要为师帮忙吗？” 陆明摇头。 “不用，一个邓窍九而已，还得感谢他给的机会，不然没理由出手，证明我实力恢复，让他们对你更加忌惮。” 迎着师尊好奇的眼神，陆明将计划说了一遍。 “……，一切全让段红昭姐姐去安排了，经过一夜的发酵，明日建木之城大多数人绝对知晓，会去看热闹。” “还有天心塔的问题，提升整个仙盟各方炼气士整体实力的事，天人境势力抠抠搜搜的，不舍的拿出，明天正好问罪。” 天人境势力超然，即使天人境炼气士不出手，凝聚出天人之心，可以加快培养出合真境，远超普通势力。 像邓窍九正是一枚天人之心培养出来的，不然以他的心性资质，拿什么合真境？ 天心塔是以天人之心为基，布置的特殊建筑，大幅提高普通炼气士修炼速度。 原本终末一战各方势力就在商量建设天心塔的事，结果一年过去，陆明回来，依旧没见到天心塔的踪影。 只是天人之心，就是天人境炼气士凝聚起来都是不易，哪里舍得让出来？ 夜妩幽挥舞着小拳头。 “好好好，你能让他们交出天人之心就好，一个个抠抠搜搜的，没点天人境的气魄，要是为师还是全盛时期，非得一个个打上门去。” 夜妩幽咬住贝齿，鼓起脸蛋，气呼呼的。 “师尊你厉害。”陆明无奈以手扶额。 “您好好养伤，小事交给徒儿就行。” 自家师尊武力高的离谱，就是不爱用脑子，据唐俏儿说，除非逼不得已，不然夜妩幽一直是动手镇压。 夜色越发深，段红昭安排人下去散播消息回来，向夜妩幽和陆明禀告进展，就带着依依不舍的赵玄缨下去。 陆明拉着柳迟枝手掌离开，临出门时，想起一事，回头严肃警告。 “师尊，你别趁着我出去时，乱七八糟的坏我名声，你爱吃软玉糕，又觉得它甜甜绵绵的不符合高人形象，从来不在公开场合吃，这事我可从来没说出去。” “啊？” 夜妩幽眼神稍显慌乱。 “哪……哪有？” 陆明嘴角微微一勾，破门而出。 徒留夜妩幽凝着小脸坐在椅子上，纤纤玉手揉着光洁度下巴思索。 他是怎么知道的？ 自己爱吃软玉糕的事，连段红昭她们都没见到过…… 我的无上威严竟在徒儿这里破了？ 片刻后，夜妩幽敲敲脑袋。 算了，不想了，脑袋好疼。 …… 翌日。 一则消息在建木之城里流传。 前些日子城里流传少尊肆意屠杀的消息，是南离王的二公子邓窍九命人传开的，今日少尊要亲往建木南方宫殿问罪！ 一石激起千层浪。 两方无论是谁，都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平日连面都见不到。 尤其是神秘莫测的少尊，传言他在终末一战里受了重伤，修为全失，大战结束一面没露过，很多人连少尊名字都不知道。 午间。 阳光洒落在沧澜海上，波涛起伏，哗啦啦轰鸣作响。 无数炼气士各施本事，驾驭法宝，脚踏云朵，环绕在建木第二层的南方宫殿四周，目光窥视在宫阙内。 南离王威势太过恐怖，就算人不在，他们也不敢进去宫殿范围内。 但躲远远的看，还是敢的。 “混账!”宫殿内，邓窍九愤怒的指向四周。 “他们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怎么知道陆明乱杀人的事，是我们传出去的？” 他只想放出不利于陆明的消息，可不想被找上门来。 邓窍九狐疑的目光，一一扫视过周围的老仆。 老仆们擦着冷汗，最左边的一位壮着胆子道：“二公子，老奴们世世代代侍奉主上，怎么会泄露消息呢？” 邓窍九想了想，道：“谅你们不敢。” 再往四方八方看了一圈，邓窍九气的牙痒痒。 “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玩意，连南方宫殿都敢窥视，在南离诸域，犯如今冒犯之罪，早就将他们全杀了。” “二公子息怒。”老奴劝说：“现在的炼气士越来越不识相了……” 宫殿四方的云层里，躲着一位位炼气士，窃窃私语。 他们当然不知道邓窍九是多么愤怒。 只是一边偷看宫殿内情形，一边仰头望向最高层，既紧张，又期待。 午时，阳光最烈。 一道恍若雷霆的清朗之音，从九天之上落下，无比威严！ “邓窍九，出来领罪！” 第273章 其威如海 轰隆隆…… 状若雷鸣般威严的质问声，从苍穹之上，如涟漪般传开。 数道身影从天空缓缓落下，仔细看去。 最前方一位俊朗的男子，身着白袍，脚踏虚空，步步逼近南方宫殿，后面数人如护法神将分列两侧。 双手抱剑、冷脸跟随而来的唐俏儿。 担忧陆明、脚踩画卷、刚刚修完一轮的柳迟枝，此时脸蛋稍显红润。 站在柳迟枝身侧探头探脑、皱着眉头赵玄缨…… 男子俊逸，女子绝美，一路踏空而来，周身如有神光灿灿，飘逸出尘。 “少尊来了。” 人群一阵骚动，激动的望着天空上逐渐悬停到南方宫殿上空的陆明等人。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看到传说中少尊的模样，英俊潇洒，气息温和不失威严，一看就不像乱杀无辜的人。 “气息如此强大，绝对是合真境！不知道是压根没失去修为，还是修为恢复了！” “快看，快看。” 人群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一个个脸上不乏激动之色。 盟主和少尊，对他们来说就是擎天玉柱，域外强敌还在窥视，有他们在，仿佛强敌就能永远拦在外面，心气顿时一震。 其中一个角落。 邓艾激动的拽动曹宴的胳膊，伸手指向宫殿上空。 “黎姑娘，曹兄，你看，那是陆兄，果然是陆兄。” 黎星语和曹宴的眼中一阵阵失神，昨晚和他们饮酒聊天、态度平和的人，竟然是传说中少尊。 虽然今早邓艾和曹宴过来，将昨晚陆明踏空而去的事说了一遍，心中隐隐有猜测，却远不如亲眼见到、验证来的震撼。 陆明悬浮在宫殿上空，耳朵微动听到人群里的动静，扭头看去发现邓艾三人，露出微笑颔首示意，打了个招呼，便继续望向南方宫殿。 邓艾和曹宴激动道：“陆兄看我们了！” 朋友和少尊不同，昨日饮酒是朋友交心，今天含笑点头的，是少尊。 黎星语沉浸在震撼中，久久不能回神。 周围人群纷纷侧目，回头。 少尊当真认识他们？ 宫殿上方，陆明低头俯视宽阔的楼阁，朗声道： “邓窍九，滚出来！” 音浪如涟漪雷霆，层层席卷而去，狂风迅速推了进去，假山、植木压向大殿，各处的仆从被风暴吹的抬不起头，恐惧的躲在屋子不敢出来。 唰！唰！唰！ 一道道身影迅速从宫殿内升起，最前面的是邓窍九，后面跟随两位合真境的神将，他的老仆…… 邓窍九又惊又怒，飞到和陆明相同高度，第一句话便是问道： “你修为恢复了？” 陆明嘴角勾起一丝笑容，果然不出他的所料，邓窍九最先注意到的就是此事，目光瞥了一圈周围关注此地的人群，大声道： “曾经王修为确实有损，但在师尊帮助下，恢复不算难事，如今，更是几乎无碍。” 陆明顿了顿，状似疑惑道： “你身为南离王之子，难道不清楚你父亲的伤势恢复速度吗？南离王应该恢复许多了啊。” 一句话问的理所当然的样子，让邓窍九惊疑不定。 人群骚动，兴奋，继而化为欢呼。 “我就说区区伤势，难为不到盟主。” “少尊都恢复了，盟主伤势痊愈的日子，肯定距离不远。” “域外敌人何惧？有盟主和少尊在，天下安定。” 陆明的话就是说给他们听的，今天来围观的人，天下诸国，四方宗门，各地的都有，借回答邓窍九的话，告诉众人，盟主伤势并无大碍。 经过这些人，消息将很快传遍整个沧澜仙盟，大小势力全部知晓。 没人知道夜妩幽情况具体如何，拥护者更加拥护，心怀鬼胎的人将会忐忑，人心会聚拢在夜妩幽这边。 邓窍九身后，一名老者注意到周围情况，嘴角一抽，上前拱手道： “少尊息怒，不知少尊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你是何人？” “老朽奉南离王之命，驻守沧澜海上行宫，驻守长老蔡行波是也。” “尔老眼昏花、年迈健忘乎？” 蔡行波一愣，旋即问道： “少尊这是何意？老朽虽六百余岁，距离合真境大限，仍有一百多年？” 陆明大怒。 “既然耳聪目明，阁下见我年少好欺乎？先前我已两度让邓窍九领罪，他暗派人手，在城中散播谣言，坏我名声，岂非大罪？” 蔡行波惶恐。 “老朽万万不敢，少尊息怒，息怒。” 他注意到周围人群里，许多炼气士投来不善的目光。 以盟主和少尊挽天倾的功劳，不知有多少人对二人心生崇敬，敢乱说坏话便是站在他们的对立面。 再加上陆明先前的意思，盟主或许用不了就能痊愈，更树立了一股威信。 蔡行波不敢多说，老实退下。 又有一老者上前，自信道： “少尊口口声声说，消息是我们二公子命人传出，可有证据？整个城中都在讨论少尊乱杀无辜，凭什么说是二公子传的？若是信口编造，我等岂不是蒙受不白之冤？” 一番自信的模样，满脸正气，话语流利，大多数人或许真能被他蒙蔽。 “冤屈？”陆明嘴角冷笑，也懒得问其姓名，而是道：“段姐姐，带人过来吧。” 声若收束的涟漪，像建木的斜下某一方向传去，那里是监牢所在，专门关押各种炼气士罪犯。 邓窍九身后几位老者，心里暗道不妙。 很快，段红昭提了个绳索捆住的人过来，正是包普。 人群中很快有人认出了包普，议论纷纷。 “就是他，一直在散播消息，说少尊滥杀无辜。” “我前天见过他……” “当时就觉得他不像好人。” 曹宴和邓艾气愤道：“昨天在黎姑娘的茶馆，胡说乱说，被黎姑娘赶走，要不是建木之城不能随便动手，当时就揍他了。” 城中认识黎星语的人有些，纷纷看过去。 黎星语双手抱胸，道：“确实，他在我茶楼讲胡话，流利清晰，像是早就编造好了似的。” 邓窍九身后一名老者脸色唰的惨白，身形略微摇晃。 陆明往那位老者看了一眼，双手负在身后。 “包普，将你受谁命令，散播消息的事，全部如实说出。” 一直是小人物的包普，哪里经受过如此聚拢的目光？站在成千上万人的中心，等待着他说实话，这种感觉让他颇为享受。 就算浑身发抖，哪怕身体被绳索捆，依旧挺直胸膛，目光直指邓窍九后面的一位老者，大声道： “小人受肖良石的命令，去城里酒馆茶楼，人多的地方，去散播对少尊不利的消息，小人被狗吃了心，做出心狗肺的事，但肖良石更不是什么好东西，一条老狗！ “据小人知道的，最少有二十多个人，去城里各处将少尊坏话……” 第274章 我的道理是拳头 包普的话响在沧澜海上空，哗啦啦波涛海浪，根本遮不住包普的声音。 围观的炼气士只感觉震耳欲聋。 难怪最近建木之城中，少尊乱杀无辜的事情到处流传，原来都是邓窍九和他的手下肖良石安排的。 包普话声落下，肖良石摇摇欲坠，先前说话的两位长老回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做事不干净，还被人当场抓到。 邓窍九更是气的脸色铁青。 他们敢想说话。 围观的人群中，就有二三十个炼气士，就忍耐不住驾驭法宝扭头向外逃去。 陆明脸色一冷。 “段姐姐，麻烦你拿下他们。” “是。” 段红昭率领的沧澜内卫齐齐领命，化作道道流光，向四面八方追去。 沧澜内卫本来修为就高，更是精锐中的精锐。 不过三四息，所有逃跑的人全部抓回来，有一条漆黑的锁灵链捆成一串，悬吊在半空。 “不是我们的主意。” “少尊饶命，都是肖老狗的安排，他让我们散播消息，不敢不从。” “我们错了。” 不用审问，全部老老实实的说出实情，矛头直指肖良石和邓窍九。 邓窍九等人脸色漆黑。 事情清晰明了，根本无法作假。 肖良石垂着脑袋，做事这么不干净， 二公子和诸位长老恐怕难以留他。 陆明冷眼望向他们。 “仙盟同气连枝，只为对抗域外敌人建立，你们坏我名声，想要仙盟分崩离析吗？” 却没想到邓窍九背后几位老者相互对视，最后目光集中在其中一位瘦削的羊尾须老者身上，这人沉吟片刻，上前大义凛然道： “建木之城的传言，就算是我们传出去的，少尊先杀牡丹王国诸位王公大臣乃至皇族，又与寒霜剑仙斩杀魂血长老，那可是合真境大派，如此行为不是将诸多弱小的势力成员视若猪狗？我等传出消息，也是为他们鸣不平。” 他这么说，占据大义。 仙盟势力有强有弱，要是依靠实力乱杀无辜，普通势力哪敢追随？只会人心惶惶。 “少尊敢说这些是不是真的？” 老者越发显得正义凛然，似乎是站在弱小者的一边。 邓窍九等人脸上露出喜意。 先前第一位说话的老者蔡行波，佩服的朝这名老者点了点头。 “不愧是刘长老，主上派您主管此地行宫，厉害厉害。” 隐藏在云层中的炼气士，不乏有各大王国和诸多势力的使者，纯粹的势力，九成以上都比不上寒天魔窟，按照这位刘长老所说，少尊还是真杀了寒天魔窟的魂血长老。 连魂血长老都能杀，杀他们岂不是轻而易举？ 一个个的露出担忧之色。 陆明神色如常。 他早就料到，南离王安排的驻守行宫中，主管的长老名叫刘奉理，擅长诡辩。 仙盟史料古籍阁和刑罚堂里面有卷宗记录，但各种卷宗，浩如烟海，想在短时间内找出，根本不可能。 况且此时问罪邓窍九，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不能立刻问住，一举定下结果。 围观的人心思浮动，对自己和师尊或许会失去信任，邓窍九他们也有了狡辩的时间。 陆明伸手竖起两根手指，神色极其冷峻。 “我只说两件事。 “第一，牡丹王国死的皇室和权贵，培育血莲，死有余辜。 “第二，魂血长老屠戮两镇十三村三万多百姓，隐瞒天落流星秘境，试图私自占有，更加该死。” 天空上，两名中年炼气士从建木第三层飞掠而来，悬停在众多炼气士前面，面容方正，各捧着一份卷宗。 声若雷霆，传遍四方。 “我乃史料古籍阁安浅遂。” “我乃刑罚堂郭游。” 两人正是两处地方的长老。 “少尊令，取牡丹王国和魂血长老涉事卷轴。” 哗啦展开。 “寒天魔窟魂血长老，隐瞒天落流星秘境，周边两镇屠戮周边两镇十三村三万余百姓，隐瞒消息，已由寒天魔窟掌门李倾血核实。” “牡丹王国皇室，皇帝赵显和吏部尚书王洛耀修炼魔功，篡改仙录司的功臣功劳卷宗，太子由皇帝赵显所杀，……，一切事情已由皇室守护者赵乾核实。” 这两人本是散修，谁都知道他们公正不阿，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 当初西玄王建立佛寺，广纳信众。 他们直接骂。 “佛宗不去凡间救苦救难，建那么多金身佛像，有屁用，佛祖知道，首先要杀的就是你们。” 两位长老合上卷轴，神目如电，扫了一眼邓窍九等人，便收好卷轴，向陆明道： “事实在此，已说完毕，我等有事要忙，不留在此。” “少尊若是修为恢复，万望早日理会仙盟事务，莫要继续偷闲。” 陆明嘴角一抽，这两人说话真是刺耳，不过人家本就是这样的性子，也算是帮了自己忙。 “多谢二位长老。” 两人点头，迅速返回离去。 天空上，所有人了解了事实经过，一个个用不善的目光看向邓窍九等人。 春秋笔法，专门散播对少尊不利的事情，是什么意思？想要造反吗？ 驻守南方宫殿的刘奉理脸色漆黑，想了个主意，谁知道刚刚说出口就被破解。 人家早就做好了准备。 “少……” “少什么少？”陆明脚踏虚空，一步步向前，脸色冰冷异常。 “你们的疑问，我已全部解答。” “现在，该讲讲我的道理。” 陆明的拳头亮起荧荧光辉，恐怖的灵力迅速凝聚。 刘奉理、蔡行波诸位长老的脸色巨变。 “少尊，你想干什么？他可是南离王的二公子” 陆明身形迅速向前掠去，拳头上的灵力化作阴阳二气，仿佛三山五岳在汇聚，眼神一扫便是凌厉的压迫感。 “我和他讲道理，身份等同只算较量，无论强弱，你们要是敢拦，便算造反，今日就算杀了你们，南离王也无话可说。” 上方段红昭等沧澜内卫眼眸微眯，手掌已经按在兵刃上。 “你！” 刘奉理、蔡行波等人面如肝色。 就在犹豫间，陆明已经掠过几人，一拳砸向邓窍九。 “鬼祟算计，想要害我也只敢耍些小招，算得了什么东西？” 拳头上阴阳二气光辉灿烂，如明月升空，烈日悬天，恐怖的威能一股股荡漾开来。 仿佛要将这片大地砸成两片。 第275章 摧枯拉朽 “陆明，你敢？！” 邓窍九目眦欲裂，双手结印，打出一道数丈厚的神纹繁复的火红光盾，滴溜溜旋转，一圈圈灵力光晕甩出，如火山爆炸。 热烈的火光从宫殿广场上冲天而起，一众躲在云层中的炼气士被逼面色赤红，浑身大汗，恐惧的远远逃遁。 “不愧是南离王的二公子，出手的火焰像是太阳腾空，比一般的合真境炼气士法术厉害的多。” “毕竟是二公子，南离王传授的法术，不同寻常。” 刺的人睁不开眼睛。 陆明眼眸微眯，并未理会邓窍九的怒吼，拳中阴阳二气化作两条蛟龙，嘶吼着冲入火光中。 嘭！ 两气蛟龙瞬间将火焰撕开，威势不减，向邓窍九冲去。 “你大哥我都敢打，何况是你？” 陆明以两气蛟龙开道，身形迅速逼近。 “你！”直到正面对抗陆明，邓窍九才知道大哥口中的对手有多可怕。 他双臂张开，甩出三道灵符，每张都是合真境最强的符箓，共同化作三座火焰山峰，支撑在三个对点，成为防御大阵。 邓窍九脚踏灵光，迅速向后退去。 陆明用力一拳挥出。 轰隆隆！ 大山崩塌，实质的火焰岩浆流淌崩塌，炸裂，碎开的岩浆向四面八方坠落。 围观的炼气士纷纷惊恐躲避，护体的灵光稍微被擦到，便是烧融。 砸向建木的火焰，被段红昭等人出手拦下。 部分远射沧澜海的，轰隆砸入海面。 嗤—— 两者接触，白雾腾天。 从天空上看，像是升腾起来数十个云团。 陆明神色冷峻，完全无视火焰，一拳将三道灵符所化的防御法阵击碎。 邓窍九扭头飞向高空，脸上愤怒和惶恐交杂。 “刘奉理！蔡行波！你们就看着本公子被追杀吗？本公子定要向父亲状告你们！” 逃遁的同时，他反手甩出数件法宝。 火红的玉尺。 猛然延长，绵延数千丈从天空砸下。 八卦旋转如意的阵盘。 生出风火雷电四相秘境，灵力化作实质的神将，十几丈身高，目露神电向陆明杀去。 二十八枚火玉珠。 火纹密布，暗红长大，围控陆明周围，爆裂的力量随时要靠近炸开。 …… 每一件都是极其恐怖的法宝，寻常合真境能有一两件就不得了，邓窍九却像是不要钱般甩出。 家大业大，不愧是南离王的儿子。 一般的合真境还真不是对手，砸都能砸死。 但，他遇到的是陆明。 陆明伸手一招，建木最上层的宫殿中，飘过来一根漆黑的铁棍，上面缠绕一圈细碎骨链，灵性寻常，并不像法宝。 一棍砸出。 轰隆隆…… 火红玉尺布满裂纹。 再一棍。 阵盘幻化的神将重新化回灵气。 骨链旋转，将二十八枚火玉珠抽开。 陆明身形微闪，速度陡然加快，万法不加身，各种法宝全部崩溃，刹那间逼近，一拳砸在邓窍九胸膛上。 金灿灿的神衣爆发神辉，试图阻拦陆明的力量。 陆明冷哼一声，收拳，虚张手掌，骨链锁住空中翻飞的黑铁棍，瞬间收回，右手握紧黑铁棍。 一棍砸出。 嘭！ 邓窍九的神衣神纹磨动，发出渗人的咔擦咔嚓声，仅仅两息，神纹消失，金色的纹路啪的破碎。 陆明一棍实打实的击在邓窍九胸膛。 “哇——” 邓窍九肋骨断裂，胸膛塌陷，一口滚烫炽热的鲜血撒出，滴滴蕴含灵气，能量恐怖的吓人，如同热气冒出的岩浆。 他整个人像是被炮弹击中，嗖的砸到宫阙地面。 哗啦啦。 石块翻飞，宫宇倒塌，广场上犁出一条数千丈的深沟，并且越来越深，最后这层地板被击穿，势头不减，落向沧澜海。 轰！ 溅起数百丈高的浪花。 一圈圈荡漾开来，漂浮在海洋上的建木之城一时间起伏不定，守护者出面，施加灵力，维持阵法，稳固城镇。 天地寂静，鸦雀无声。 云层上一众炼气士和建木之城上，悄悄探出头的人，不敢置信的揉眼睛。 知道邓窍九不是少尊的对手。 但料想邓窍九神通法术学自南离王，又有各种强悍法宝伴生，最不济应该能坚持一段时间，没想到如此干脆的被击败。 摧枯拉朽，法术无用，法宝要么被破解，要么被摧毁。 十几息后。 邓窍九才狼狈的从海洋里升起，披头撒发，嘴角流血，衣裳破碎，胸膛塌陷。 惨白的肋骨清晰可见，骨刺凸出处滴答滴答流淌鲜血，在海水里晕开，血液合真境的能量烧灼海洋，白雾弥漫。 肋骨处肉芽生长，身体在快速愈合。 但疼痛做不了假，养尊处优的邓窍九疼的眼泪都快流出来。 “刘奉理！蔡行波！你们还不来救老子？” 空中南离王手下的诸位长老色变，二公子被打成这样，他们逃脱不了责罚，结果刚想动身。 段红昭等沧澜内卫，便呈弧形围了过来，手掌按在法宝上，大有动手之势。 陆明气息强盛至极，站在高空，黑铁棍和骨链漂浮在身边，如神灵临空，睥睨四方。 扭头望了一眼刘、蔡等长老，陆明淡淡道：“邓窍九诽谤于我，我教训他理所当然，你们帮助过他，没有劝谏，尔等从罪尚没追究，如果敢出手，立斩。” 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刘、蔡等长老面色如猪肝。 一边是二公子的命令，已经在向狂躁转变，他们甚至能感觉到二公子的恨意。 一边是少尊的威胁，冷冷的眼神充满杀气，他们毫不怀疑，若是出手维护二公子，一定会死的！ “你们……” 邓窍九浑身剧痛，心里怒火中烧，伸手指向刘、蔡等几位长老，手指都在颤抖。 他恨这些人，更甚陆明。 陆明立于高空，望向邓窍九，右手伸出如鹰爪，强横的力量将人摄起，相隔十丈，灵力所化的巨大手掌像是捏着一只鸡崽样，将邓窍九捏在空中。 邓窍九脸色被捏的发青，不停求饶。 “少……少尊，我不敢和您作对了，求求……” 陆明叹惜摇头。 “可叹南离王也算一世英雄，你兄长亦是不俗，怎么还有你这么号东西？” “我……” 邓窍九只感觉脸上烧的慌，附近云端的炼气士目光，像是一根根针扎在身上，还有那可恶的刘、蔡等长老，像是世外人般，竟然不管他，可恨。 陆明道：“玩弄语言，蛊惑人心，败我名声，甚至意图分离间隔仙盟成员，敬你父兄于天地有功，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就……” 第276章 天人之心 陆明面无表情的盯着邓窍九。 虽然他玩弄手段，最后被自己利用到，不仅提高了师尊和自己威望，让仙盟成员凝聚力更强。 但邓窍九本身动机不良。 该罚！ 陆明眼眸冰冷，灵力化作的大掌稍稍用力。 咔擦！ “啊——” 凄厉的惨嚎响彻在沧澜海上空，波涛之声甚至被压了过去。 粘稠炙热的鲜血连成长段，从断掉的右胳膊处流下，整条右臂软哒哒的折向后方。 刘奉理、蔡行波不敢轻举妄动，扭过头去，不敢看向二公子，眼中的怨恨让他们背脊发凉。 云层里面的炼气士，静静的看向邓窍九。 折断手臂固然残忍。 但相比于损坏名声，意图分离仙盟，只算小小惩戒。 不少炼气士微微皱眉。 如今建木之城里的炼气士，大多经历过生死相搏，一点伤势而已，至于痛叫恐惧成这样？ “果然未曾经历过骨痛。”陆明摇摇头，每夜子时他所经历的痛苦，远比邓窍九强得多。 灵力大手另外一处用力。 咔嚓！ 响起清脆的骨折声，邓窍九的左臂被捏断。 凄惨的嚎叫不绝于耳。 咔嚓！咔嚓！ 接连两下，陆明捏断邓窍九的双腿。 鲜红的血液蕴含着合真境炼气士澎湃的能量，滴答滴答，一滴滴的从灵力大手中落到海洋。 两者接触，炽热翻滚。 嗤嗤嗤—— 升起一片片滚烫的白雾。 邓窍九浑身剧痛，翻着白眼。 他全身抽痛到快晕过去，生命无碍，合真境炼气士强大的生命力，让他根本死不掉，只不过折磨还是躲不掉的。 “少……少尊，饶……饶命。” 邓窍九挣扎着从嗓子里，挤出几个字，眼泪在流淌。 “我错了……” 陆明静静看了一会儿，蓦然散去灵力大手。 “败了你父兄名声，要不是无尽资源，凭你的心性朝元境都难。” 邓窍九奄奄一息的从空中垂直掉落下去，眼看着就要砸到海洋里。 一道雄浑的声音从远方响起，并迅速靠近。 “哈哈哈，陆兄说的不错，我二弟出身太好，不知道天高地厚。”一道青袍身影，脚踏虚空，身形闪烁，快步逼近。 看他样子，分明是从南方，乘坐仙家渡船刚刚赶来此地。 “可惜父亲太过溺爱，不让他独自出去历练，见识天地广阔，今日遭此磨难，到是正好。” 青袍身影停到南方宫殿前方，容貌英俊，英武非凡，强悍的气势如渊如海。 这名青年双手附在身后，含笑向陆明点头。 “大哥！” 垂直掉落的邓窍九眼中冒出惊喜的光芒，勉强运行灵力悬停在空中。 “大公子！” 刘奉理、蔡行波等南方宫殿驻守长老，纷纷拱手行礼。 此人正是南离王的大儿子，合真境二重、差一点就成为少尊的邓凌霄。 “大哥，你可算来了。”邓窍九飞到邓凌霄身边，立刻就哭诉起来：“你可要给我报仇，陆明给我揍成这样，你看，你看……” 他甩动身躯，折断的双臂和两腿，像是面条一样左右摇摆。 “大哥，你一定要……” 邓凌霄是合真境中佼佼者，耳聪目明，神魂散开瞬间就从周围情况、和云端炼气士的窃窃私语，得知了事情来龙去脉，眼神一冷。 啪！ 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喋喋不休的邓窍九被抽回南方宫殿的广场上，砸出一个大坑，就在先前犁出的沟壑不远处。 邓窍九倒在坑里，库库吐着鲜血，仰头望向天空。 “大哥，你……” 为什么要抽他？ 为什么不给自己报仇？ 云端里的炼气士吓傻了，刘奉理和蔡行波等长老，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 邓凌霄收回手掌，表情冷淡。 “确实如少尊所言，你是心性，根本不配当吾弟，刘长老，带他进殿闭门思过，少丢人现眼。” 刘奉理忐忑的问。 “二公子的伤？” “治他作甚？还不如把伤势留在身上，多痛他几日，也算吃个教训。” 一番话极其无情，蔡、刘等驻守长老，听得心底生寒。 他们之前没救二公子，虽事出有因，可要追究起来，依旧是不忠，全看大公子心意了。 邓窍九被刘长老，搀扶着向殿内飞去。 “蔡行波。”邓凌霄质问道：“先前败坏陆兄名声，是谁出的主意，谁安排的行事？” 蔡行波躬身，越发卑谦。 “是肖良石，出主意的是他，安排散播消息都也是他。” 邓凌霄眼眸一扫，就从南方宫殿前的诸多老者中，找到了摇摇欲坠的肖良石，手掌一抓便将人摄来。 “大公子饶命……啊！” 灵力手掌捏紧，肖良石话还没说完，整个人被捏成一团暗红肉泥，白骨和血液混合在一起。 邓凌霄面色如常的收回手掌，那团腥臭的肉泥掉落，噗通砸到海面上，溅起十数丈高的水花。 他双手负在背后，仿佛像是折断一根树枝般，毫不在意虐杀了一人。 “陆兄。”邓凌霄看向陆明。 “吾弟已受惩罚，撺掇他行事的肖良石更已伏诛，陆兄怒火是否稍减？” 陆明眼眸微眯，这邓凌霄看似威武霸气，待人又彬彬有礼。 一同在天启大战上战斗过的人都知道，就知道他本性无情狠辣，既不在乎自己性命，也不在乎他人性命。 陆明道：“惩罚他只是其一，另有一事，不知南离王可否交出天人之心，共建天心塔？” 邓凌霄叹息。 “陆兄应该知道，天人之心凝聚不易，就算我父亲三四十年，也只能凝聚一枚。” “自然知道，可天人之心留着，也只是留着，若是将它拿出建立天心塔，整个仙盟的实力，都可以快速变强。” 陆明话音落下，附近云端各个炼气士眼神火热。 天人之心凝聚天人境炼气士部分感悟，有两种用法，一是像邓窍九般直接吞噬炼化，境界大幅提升，极短时间内进入了合真境，并且法术造诣远超普通炼气士。 第二种，则五枚定在五方，配合阵法，建立浩瀚的天心塔，可供成千上百名炼气士同时参悟，并且这五枚天人之心，可在天心塔内，最少存在百年。 没有炼气士面对如此诱惑，能不心动。 第277章 竹清棠有危 邓凌霄望向四周，见到所有炼气士全在眼神灼灼的看向自己，便知道这是大势。 仙盟成立以来，不再是一家一宗的过去，域外大敌在前，需要整合所有炼气士的力量。 盟主发布召令，建立天心塔。 谁不拿出天人之心，就是在反抗整个仙盟！ 以前借盟主重伤的机会，一直拖着。 现在陆明出手，借助邓窍九造起的势，将众多炼气士召集来此。 气势汹汹，只要不想对抗所有人，就必须按陆明说的做。 两种手段，相互对比，高下立判。 邓凌霄心里叹息，愚蠢的弟弟，不仅自己受一番折辱，还将交出天人之心的日子提前。 不愧是抢走了他少尊之位的人。 陆明朝天上一拱手。 “吾师年轻，现在尚存两枚天人之心，一旦东灵、南离、西玄、北原四方的天人之心齐聚沧澜海，立刻动工建立天心塔。 “沧澜不倒，仙盟永存！” 围观的一众炼气士眼中火热之色更甚，激动崇拜的看向陆明。 口中暗暗低呼。 沧澜不倒，仙盟永存！ 这是仙盟建立之初的口号，众志成城，誓欲抵抗外地于域外，挥洒热血不让侵犯！ 邓凌霄低头沉思片刻，再抬头时，已经做出了决定。 “陆兄，我立刻以纸仙鹤之法通知父亲，让他派人将天人之心送过来。” “南离王坐镇南域一千五百多年，善存的天人之心不少吧？” “陆兄见谅，家大业大，用掉的天人之心也多，最多只能拿出十枚。” “三天。” 陆明伸出三根手指，示意最后期限。 邓凌霄一咬牙。 “三天就三天。” 陆明颔首。 “那好，有你们南域带头，其他三位应该也能拿出天人之心。” 目的完成，陆明嘴角露出笑意，不再和邓凌霄过多纠缠，转身离开。 云端的炼气士不敢多留，纷纷隐没身形退去。 偌大的建木南方宫殿，一道贯穿千丈的深深沟壑，旁边一个被砸出的深坑，满地狼藉，极其惨烈。 邓凌霄双手负在身后，注视着陆明身形远去，暗自嘀咕。 “气息如此强盛，真的恢复了修为？不应该啊，按照父亲查阅的古籍碎片所言，那可是比天人五衰更近一步的仙神陨……” 直到陆明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见，邓凌霄才收回目光，回头问道： “二公子和肖良石耍小手段，你们不知道拦着点？” 声音很平淡，却杀意浓郁。 “难道你们不清楚，低阶炼气士对高境界者有最大的宽容，就算这次散布谣言成功，所有人都觉得陆明是滥杀无辜之辈，又能如何？ 充其量只能恶心他一下，根本没多大作用。” 蔡行波不停擦着冷汗。 “我们……我们……” “陆明把二公子打成那样，你们不出手护着？” “这……” “怕死？”邓凌霄竖起一根手指，轻轻的声音发出最后的警告。 “只给你们一次机会，身为家仆，不护其主？留之何用？再让我看见，全部杀了。” “是是是。” 蔡行波等长老膝盖发软到几乎站不起来。 大公子可是说杀就杀的性子。 他们命悬一线。 …… 陆明回到建木的最顶端，一进入宫殿，就见到自家师尊翘着大长腿，嬉笑道： “干的不错嘛，不仅教训了一顿邓窍九，还将天人之心要到了手。” 陆明锁着眉头，仔细打量了一番夜妩幽，直到将她看得莫名其妙，不停的左右打量自己，没发现什么不对劲，才抬起头。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哪儿衣服没穿紧？” 陆明摇头。 “你怎么又出来了？不老老实实闭关养伤。” “啧啧。”夜妩幽翻了个白眼，做出掩面而泣的，幽怨道：“徒儿帮师尊出了口气，为师还想给你开一个庆功宴，小没良心的。” 柳迟枝抿齿轻笑。 经过一个多月的相处，她已经习惯陆明和夜妩幽的相处方式。 天人境的夜妩幽随性洒脱，却像是有些小孩子脾气。 陆明虽然是徒弟，却总是像管着徒弟一样管着夜妩幽。 段红昭命令几名沧澜内卫，提着先前抓到了二三十名造谣之人去监牢受罚，包普算是戴罪立功，不需要受罚，已经回了建木之城。 “段姐姐。”陆明回头，问道：“先前我写的那封信，拜托段姐姐寄向牡丹王国暖风城的，寄出去了吗？” 陆明可不会忘记，这是借邓窍九扬威的事，其实是意外在黎星语的茶楼里，听到包普散播谣言。 她还思念着暖风城的那位傻子呢。 就算是朋友的交情，区区小忙，应该帮她一把。 段红昭点头。 “今早便送出去了，经过仙录司乘坐仙家渡船，出不了问题。” “多谢。” 陆明颔首，段红昭在沧澜内卫里年龄算是比较大的，处事细腻，像是个大姐姐，平时帮夜妩幽处理了琐事杂事，从来没出过乱子。 陆明扭头看向殿中，发现夜妩幽眼神斜瞥向上方，装模作样的吹口哨。 ”嘟嘟嘟~” 其实陆明心里清楚，夜妩幽讨厌孤独，可她却一直孤家寡人，没血脉家人，也没什么朋友，在自己和唐俏儿回到仙盟后，就耐不住性子继续闭关了。 正准备给她放个假，突然见到夜妩幽眼眸微凝，看向南方，认真了起来。 “怎么了？”陆明一愣。 夜妩幽站了起来，目光幽幽像能穿越千里，道：“有人快速赶来，是赵乾，气息混杂，情绪焦躁，似乎在找你。” 身为盟主，对于各个宗门王国的合真境炼气士，一清二楚。 她扭头看向段红昭，命令道：“你去南边把他接过来。” “是。” 段红昭领命，化作流光向南方离去。 陆明心里微凝，究竟能发生什么事？让赵乾赶来寻找自己。 小半盏茶后，段红昭返回，身后跟着的华服老者，正是赵乾。 赵乾看到夜妩幽连头都不敢抬，连忙躬身行礼。 “拜见盟主。” “无需多礼。”夜妩幽神情淡淡，摆手道：“我知道你是来找陆明的，直接说事。” 赵乾心里一惊，不愧是盟主，料事如神。 他抬头看向陆明，干脆道：“少尊，不知您可认识梅花王国的竹清棠？她情况不妙，或许有危！” 看似是问话，其实赵乾断定，两人一定认识。 他在牡丹王都锦城见过陆明后，就紧急查了近来发生的事，知道竹清棠和陆明当了好几个月邻居，还是朋友，关系莫逆。 五十多万里赶来报信。 第278章 半个百万里的救援 陆明脸色一凝，柳迟枝焦急的看过来，唐俏儿的身形在大殿中浮现。 在暖风城吉安巷，大家相处的不错，对竹清棠印象很好。 她遇到危险，没人不着急。 赵乾道：“八天前我收到消息，梅花王国那边似乎几家势力联合，包括皇族，请了合真境炼气士要杀竹清棠。” “为什么？”陆明锁眉。 “他们难道不知道竹清棠被仙盟誉为净心妖仙吗？哪来的胆子？” 四方八域，仙盟境内，基本合真境炼气士全加入了仙盟，应对天启大战。 可以说，净心妖仙的美誉，就是一道护身符，等闲不敢动手。 赵乾庆幸自己赶来的及时。 “听说那是位新晋级合真境的炼气士，与金煞宗的老宗主有渊源，在净心妖仙逼金煞宗的宗主自裁，宗门解散后，一怒之下要去杀净心妖仙。 “我知道她和少尊几位相识，得到消息就想去救援，但紧接着就传来伏云观的卷饰观主亲自去救人的消息，知晓竹姑娘应该安全，便转头往仙盟这边赶来，给诸位报信。” 竹清棠曾经隐瞒妖身，在梅花王国当过宰相，人称竹相，名扬多国。 后来身份暴露，那时候妖就是妖，不分情由，人人喊打，皇室联合周围好几个宗门，围杀竹清棠。 其中以金煞宗下手最狠，流金剑气伤了竹清棠双腿，并使她长时间只能依靠两根竹杖走路。 后来还是陆明和柳秋霓一起想法子，才慢慢拔除了她双腿里的剑气，重新站起来。 竹清棠回去梅花王国，目的之一就是了却这件事，逼金煞宗的宗主自裁，解散宗门，已经是留情了，当初金煞宗追杀竹清棠可没留手。 夜妩幽歪着脑袋道：“既然是卷饰观主出手去救，那个乱七八糟冒出来的金煞宗有渊源的混账，应该不是她的对手。” 伏云观在梅花王国境内，存在一位合真境的炼气士，正是卷饰观主。 境界合真境一重，五六百岁，参加过天启大战，是仙盟的成员势力之一，排名靠后。 五六百年的沉淀，足以应对一个刚刚突破到合真境的炼气士。 陆明稍微放下心来，柳迟枝看向唐俏儿，被告知卷饰观主修为好，也安下了心。 以前陆明听竹清棠说起过，先前被梅花王国和几个势力追杀，卷饰观主就说过，只要去她的道场，就会庇护。 那时候可没有仙盟发布的妖怪三分的召令，卷饰观主说要庇护竹清棠，那可是冒天下大不韪，甚至会被引起别人口诛笔伐。 对于卷饰观主的修为和人品，大家还是相信的。 只不过陆明仔细思考了一番。 “不对，竹清棠的净心妖仙称号，可是仙盟赐予的，不说梅花王国的皇室，那个所谓的金煞宗故人，真心敢对竹清棠动手？” 别说他一个刚刚达到合真境的，就是在合真境好几百年的炼气士，一般也不敢对竹清棠动手。 胆子那么大？ 夜妩幽猜测道：“也许他和金煞宗关系真的不一般，才想替那什么老宗主报仇？” 柳迟枝安慰道：“别太担心，卷饰观主不是去了吗？应该没问题。” 看似在劝解陆明，其实她也担心。 “或许吧。”陆明揉揉眉心。 “总是感觉哪里不对劲。” 关键是从赵乾得到消息，再五十多万里，费力飞来，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天左右，急也无用。 可想要定下心来，几人总是觉得心里隐隐不安。 高阶炼气士的直觉是极准的。 几息后，几人对视一眼，均看到了对方眼里透出的隐忧。 陆明果断道：“我们去看看。” “好。”话音未落，一向说话很少的唐俏儿，便点头同意。 柳迟枝拉紧陆明的手。 “你去哪里，我自是要跟着的。” “我我我……”夜妩幽在远方高高的举起手掌，黑色的轻纱顺着滑落到手肘处。 陆明打断她的自荐。 “师尊你就别跟着凑热闹了，我恢复了部分修为，还有俏儿姐，只要没天人境炼气士亲自动手，出不了问题，你好好闭关吧。” “哦。” 夜妩幽应了一句，声音里尽是失落。 陆明瞥了眼远方的云端。 “此去梅花王国五十多万里，自己飞行太慢，下一批仙家渡船没到出发时间，沿途还要停顿，师尊，我需要一艘月宫级的战船。” 月宫级战船是仙战堡垒的一种，体型不大，只有一间普通院落差不多大，没有安装仙能巨炮，最大的优点是速度极快，能达到合真境最快的遁速。 天启大战时，常在大型仙战堡垒间运输物资。 大战结束后，放在建木分枝上。 想要动用，必须有盟主、或者四大天人境势力的王手谕。 夜妩幽手掌轻摇，一道流光从殿后飞了过来，是块黑色铁块，拿在手里揉吧揉吧成了一张方形薄饼，表面光滑，成了一面令牌的样子。 伸出纤纤玉指在上面几下勾画。 【月宫级战船，给他。】 最后留下名字，夜妩幽将令牌甩给陆明。 “你去吧。” 声音闷闷不乐，依旧沉浸在陆明和唐俏儿又要离开的失落情绪中。 陆明接住令牌，和柳迟枝、唐俏儿一起往外面走去。 赵乾全程不敢抬头，毕恭毕敬的告辞，追在陆明身后跟了出去。 赵玄缨修为太低，眼巴巴的盯着几人背影，只能留在仙盟修炼。 “马儿。”夜妩幽招了招手。 “过来，天快黑了，一起去吃饭，顺便交流下我那徒儿的事……” “尊上。”段红昭小声提醒。 “少尊让您别偷懒的。” 夜妩幽翻了个白眼。 “不当山上仙，只做世上人，晚饭还是要吃的。” 真郁闷，小没良心的徒弟，段红昭她们还全听徒弟的话。 …… 将夜妩幽刚刚捏出的令牌拿到建木树杈，交给管理仙战堡垒的看守者，顺利拿到了月宫级战船。 灵力催动，快速离开悬天云海，向梅花王国前进。 以月宫级战船全力运行的速度，两天就能抵达。 雄浑的灵力伴随着呼啸之音，远远传开，建木之城的炼气士还沉浸在中午的战斗中，听到动静纷纷抬头，瞧见空中一道白色云线，极速延长，很快最前端的月宫级战船就没了踪影。 建木的第二层，南方宫殿，冷漠着脸的邓凌霄，略微皱眉看去。 “陆明？启动月宫级战船离开悬天云海？是做什么？” 第279章 妖女受死! 梅花王国。 百里梅花飘瓣落，高山坠香顺水流。 或许是土壤与灵力的关系，梅花王国的梅花品种迥异于其他地方，明明快到五月份，梅花依旧开的旺盛，顺着王都外的落梅江，缓缓飘动，染红了半面江水。 周边诸国常有人来欣赏这一盛景，尤其是梅花王国经过竹清棠改革以来，权贵的权势被收束，百姓安居乐业，王都达到了建国数百年来，最热闹的几年。 只不过，这些天的情况不妙，军士关闭城门，进入严格检查。 朝臣世家闭门不出，普通百姓被通知，除非必要绝不可出门。 一时间人心惶惶，隐隐一则消息流传。 皇帝好像要对竹清棠下手，甚至请来了一位合真境的炼气士，据说当天这名合真境抵达竹清棠府邸前，要不是卷饰观主及时赶来，搞不好竹清棠已经遇难。 “竹清棠就是以前的竹清堂，是一只妖，隐藏妖身，扮做男人，进入朝廷，肯定坏心思，要害人。” 这是朝廷的宣扬。 普通的老百姓不管是人是妖，是男是女，叫竹清棠还是竹清堂，只知道她成为梅花王国宰相以来，日子比前些年好过许多。 以前还有些人害怕她是妖，自从仙盟说她是好妖，授予净心妖仙称号以来，老百姓彻底认同了这位宰相。 谁能想到，在这种情况下，皇帝和金煞宗老宗主的故人，仍然要杀竹清棠！ …… 宝雕坊。 梅花王国的世家权贵，许多在宝雕坊内，坊门有人来回巡逻，寻常人家很难进得去。 以前竹青棠身为宰相，正是住在这个坊内。 最初是座王府，即便竹青棠不喜欢太过繁华的地方，先帝美意，难以拒绝，只能接受。 尤记得那时，每天都有权贵世家登门拜访，只为和竹相能拉上一点关系。 竹青棠不喜欢，但很多人自称是竹相学生，请教学问，没法拒绝，只能每个半月，集中起来讲一次诗书。 后来越来越多的“学生”，站到她的对立面，因为她眼里容不得沙子，不允许一丝贪墨，去府邸拜访的人逐渐变少。 被追杀，无人为她说话。 再到她被封为净心妖仙，竹青棠回到梅花王都，了解事情，再度有人想要拜访，竹青棠拒绝不见。 直到现在，朝廷的官员和王都的世家，全部听到风声，皇帝要动手，合真境的炼气士在对峙，偌大的宝雕坊里，除了竹青棠府邸还亮着一处灯火，其它全部漆黑。 竹府内。 假山凉亭，湖水早荷，潺潺流水流过亭子下方，竹青棠款款走来，向欣赏湖中风景的中年道姑微微屈膝行礼道： “卷饰观主，青棠有一事相求。” 中年道姑回礼。 “青棠施主不必多礼，阁下治理梅花王国堪称玄奇，今日盛况贫道空活五百二十载，从未见过梅花王国鼎盛到今日地步。” 卷饰观主叹息。 “贫道也是梅花王国人士，快饿死在路边的时候，被伏云观收为徒弟，每过几年会回梅花王国看看，可富贵者依旧富贵，像我那样饿死的不在少数，直到青棠施主你担宰相以来，情况才好上不少。” 她看向竹青棠，郑重的行了一礼。 “于情于理，贫道应该谢谢你。” 有时她在想，如果她年幼时，梅花王国有竹青棠这样的宰相，父母会不会就不会饿死？ 五百年过去，卷饰观主依旧忘不了当年。 既是为今天被救下没有饿死的人感谢，也是仿佛看到了当初的自己。 “观主多礼。” 竹青棠连忙扶住卷饰观主的双臂。 “十三天前如果不是卷饰观主，青棠当时就死在了沈暗亭手里，还要多谢卷饰观主救命之恩。” 沈暗亭正是金煞宗老宗主的故人，誓要杀竹青棠。 “唉。”卷饰观主道：“贫道是出家人，不懂朝廷和皇帝在想什么，只知道青棠施主于国大功，该感谢，该救。” 为何现在还要杀大功之臣？ 就算本是妖怪，也被仙盟封为净心妖仙了啊。 她抬头认真道：“竹施主先前说，有事要拜托贫道，不知是何事？贫道定当尽心竭力。” 竹青棠扭头，往凉亭里看去，那边，梅璃璃左手压着纸张不让风吹起，右手握紧毛笔，认真的写字。 小家伙儿一笔一划的，端端正正，晚风中，她小小的眉头微微蹙起，偷偷看着竹青棠这边。 她清楚的知道，眼下风雨欲来，危险至极。 竹青棠道： “卷饰观主，必要时候，还请您带着璃璃她离开。” 卷饰观主看出她眉宇间透着一抹消极，并未直接回答，而是问道： “贫道听闻她是先太子的独女？” “正是。” “青棠施主觉得，当今皇帝能容忍她？” 争夺帝位失败的先太子之女，此世又不乏有女子登基的情况，修成高阶炼气士更能复仇，梅璃璃活着，对当今皇帝威胁太大，比竹青棠更甚。 竹青棠看向远方，声音幽幽。 “梅璃璃有个二师傅，叫做陆明，出生暖风城，在天启大战立下大功，身边常常跟随一白衣女子，叫唐俏儿，人称寒霜剑仙。” 卷饰观主古井无波的面容上布满了震惊。 “难道是少尊？” 身为合真境炼气士，她当然知少尊就是陆明。 “应该是。”竹青棠点头：“他没和我直说，但种种证据推测，只有这个可能。” “那你为什么不直说？”卷饰观主振奋道：“他们知道你和陆明相识，分别是梅璃璃的大师傅和二师傅，哪里敢下手？” 竹青棠眉宇间略显阴郁。 “依照父亲遗志，治理梅花王国，广开教化，结果无人念我……，唉。” 再度见到，心里失望，没那么想离开，甚至想以身相祭。 竹青棠幽幽一叹。 “就是可惜，还没来得及回到净心竹林，祭拜义父义母，也没置上美酒，请陆明……他们喝上一杯。” 卷饰观主劝解。 “青棠施主莫陷入心结，皇帝不记你，朝臣不记你，世家门阀不记得的，但贫道记得，百姓记得……” 轰隆隆…… 天空一道巨大的雷霆，千百丈的雷霆撕破云层，浮现出一轮阴沉沉的明月，其中一道老妪身影，周身流转神光，快速逼近。 “妖女！今天谁也保不住你，去地下见我那老友去吧！” 劲风猎猎，吹飞梅璃璃没来得及按住的纸张，哗啦啦，像秋日落叶，漫天飞舞。 第280章 修修玉雪身 强横的劲风吹过院中凉亭，砚台墨水吹出，溅到纸张上，将梅璃璃写的字染黑了大部分，再往后吹去，落到湖中，全部浸湿。 梅璃璃被风吹得睁不开眼睛，小小的身体，也是不停往后退去，脚步一踏空，张开小嘴，举高双臂，后方就是湖泊，眼看着就要掉下去。 竹青棠眼疾手快，瞬间出现在梅璃璃身边，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柳眉含煞，望向高空。 “逼金宗主自裁的是我，欺负小孩子干什么？” 高空上，沈暗亭的身形自阴森的月光中显现，她身着老妇装扮，手持龙头拐杖，灰白头发盘在脑袋上。 按理来说应该是个老妇人，但面容却是男子模样，充满褶皱的脸上长着一圈凌乱的胡须，发出声来不男不女。 “呵呵，你要死，这小女娃也得死，剥皮抽筋，你们谁也逃不掉。 ” 另有一轮月亮从府中升起，正是卷饰观主，老观主一甩拂尘，拦在空中对峙。 “沈施主，金赫海作恶多端，被逼自裁实属死有余辜，望沈施主莫要执迷不悟。” 卷饰观主手中拂尘亮起莹莹的神光，越发灿烂，如明月升空，照耀整个城市，雄浑的气势一举将沈暗亭的灵力和气势压过。 女冠慈眉善目，很讲道理，如果道理讲不通，略通拳脚。 沈暗亭声音一滞。 “论修为，我确实不是你的对手，但……我不只是一个人。” “谁？” 卷饰神色一变，双眼迅速扫过四面八方，果然察觉到一股奇异的气息。 沈暗亭阴恻恻道： “照骨道友，只要替我拦住此人，事先说好的炼骨金元丹，和金煞宗两百年财宝，如数奉上。” “哈哈哈。” 仿佛白骨相互敲击的叮叮当当声中，数股灰白色的烟从城外升起，如同漩涡般汇聚成一团，出现了一位头戴白骨面具的消瘦男子。 “沈道友，这单生意倒是轻松，真是捡了大便宜。” 名叫照骨的男子揉动手掌，指骨咔咔作响，看向卷饰道： “一个老道姑？杀她不行，但拦住，就交给我吧。” 卷饰观主神色凝重。 “合真境一重？” 从来没听说过这么个人。 她郑重道：“敢问照骨道友是仙盟内哪个势力的？各成员同气连枝，竹青棠更是被仙盟封为净心妖仙，阁下莫要自误。” 一看照骨便在合真境浸淫已久，不是轻而易举能对付的，连她都得慎之又慎。 照骨略显闷闷的声音，从白骨面具后传出。 “我可不是你们沧澜仙盟的人，劝你不要出手，我拖住你一小会儿，根本不算事儿，当然，你非要死保后面那个竹子妖的话，我只能活动活动手脚了。” 灰白色的雾气，笼罩在照骨身体外，如同一层盔甲，光泽惨白，坚硬泛寒。 空中仿佛有三轮明月，压制到大地上空，无与伦比的威势，将原本的月亮光芒彻底遮住。 整座城池内，人心惶惶，惊恐的抬起头看着空中的三人。 城中的老百姓想起近来听到的风声，恨得咬牙切齿。 “是那个恶贼，沈暗亭，请人来要杀竹相。” “卷饰观主能拦得住吗？” “两个合真境，二打一，我看卷饰观主难了。” “去求皇上，请守护者救竹相。” “你疯了？现在要杀竹相的，是皇帝！” 禁军脚步阵阵，宫中的炼气士飞起，启动护城阵法。 此时，皇宫的最高塔上。 一老者双手负在身后，遥遥望向对峙的三人，在他身后，是穿着明黄色龙袍的中年人，竟是梅花王国的皇帝，此刻在老者面前，毕恭毕敬，态度极为卑谦。 “那府里住着的，就是竹妖，也是竹相？”老者缓缓开口。 皇帝躬腰道：“回禀老祖宗，正是。” “听说竹相成了我梅花王国宰相以来，政治清明，贪腐无能之官纷纷下狱。” “老祖宗您也知道？” “我去参加天启大战一段时间，特意关心了来自梅花王国的消息，物资运送速度快了不止一筹，便问了下，知晓竹相这么个人，却没她原来是妖。” “老祖神机妙算。” 皇帝冷汗津津。 老者看了一眼皇帝，淡淡道：“争夺帝位，胜者为皇，你担心她因为徒弟的关系，站在失败者那边，却逼迫贤相反目，无法收服，实在没有皇者气魄。” “我……我……，那那去救下她？” “你已经与她结仇，只能选择交好沈暗亭。” “那我们派人去围杀竹青棠？” “胡说什么？”老者眉头一皱：“竹青棠好歹也是仙盟封号的净心妖仙，你动手，不怕仙盟怪罪？” 老者看这位明黄色龙袍的男子，心里不喜。 不仅毫无帝威，还分不清厉害。 可他身为皇族守护者，一般不插手皇位争斗，只希望以后他在皇帝位置上待的久了，能够培养出皇威和心术。 老者望着天空，喃喃自语。 “就是不知道，这位照骨究竟是何人，沈暗亭从哪请来的？” 卷饰观主神色凝重。 不是沧澜仙盟的人？ 空中，沈暗亭目露恨色，飞速向竹青棠掠去。 “他说过要等我的，你却逼死他，妖女你该死！” 不阴不阳、不男不女的，尖锐刺耳，仿佛数百只蝙蝠齐齐尖啸。 卷饰观主甩开拂尘，恍若龙卷，向沈暗亭卷去。 “你的对手是我。”照骨身形闪动，手握两柄骨刀，将拂尘卷住。 沈暗亭身形快速闪烁，已然掠过卷饰观主，抄起龙头拐杖，用力向竹青棠砸去。 “妖女，我要将你剥皮抽筋，为他报仇！” 竹青棠修行速度极快，现在已经朝元境四重，只差一步就到五重，加上修炼的玄妙功法和异宝，一般朝元境根本不是她对手。 但沈暗亭乃是合真境炼气士，就算才突破不久，也不是朝元境能对付的。 两者之间，如同天堑。 沈暗亭运起雄浑的太阴之力绽放光华，仿佛一轮真正的明月的落下，整个天空压迫感十足。 楼宇倒塌，树木折断，满池荷花统统压入水面，摧毁。 竹青棠脸色凝重，一拍腰间，顿时一个葫芦出现，变大，她反手将梅璃璃甩了上去，玄黄葫快速飞去。 “你先走。” “师父！” 梅璃璃急哭出眼泪。 竹青棠拦到梅璃璃身前，一袭青衣被劲风压在身上，曲线毕露，身形单薄似风中孤竹，随时会倒，却屹立，不肯退后一步。 眼神坚毅，举起手中翠筠杖，绽放青翠光辉，向龙头拐杖点去。 凛凛冰霜节，修修玉雪身。 第281章 尔敢! 砰！ 碧绿的翠筠杖点在龙头拐杖上，声音清脆，如金石交击，灵力光晕荡开，如暗夜的一点火星，越来越大，最后暴炸如烈阳。 “噗——” 竹青棠只感觉排山倒海的力道席卷而来，面如金纸，一口鲜血喷出，身体如同柳絮向后倒去。 轰隆隆。 正屋大殿当中断开，瓦片破碎横飞。 哗啦啦。 竹青棠退后一百余丈，才勉强止住身形，嘴角流血，眼神不屈的望向天空，玉手握着翠筠杖撑住身体，手臂不停的颤抖。 实力差距太大，就算有翠筠杖这件异宝作为支撑，依旧被瞬间击退。 “咦？”沈暗亭一阵惊讶，目光落在翠筠杖上。 “好奇妙的法宝，品质真高。” 她的眼中涌现贪婪之色，这样的法宝，比她的龙头拐杖质量更好。 沈暗亭向竹青棠走去，满身煞气，目光却紧紧的盯着翠筠杖。 “妖女，这件法宝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竹青棠咬着下唇，红唇微破，鲜血如红玉，一句不发。 如果不是陆明送他的翠筠杖，先前那一击，她就已经重伤。 府邸四周，响起冲杀之声，足足七位朝元境炼气士脚踏御空法宝，浮空而起，修为有高有低，多在朝元二三重。 这些人是金煞宗长老，本来已经解散，去往四周，又听了沈暗亭召集，重新归来。 如今出现，就是为了不放过竹青棠府邸里的一草一木。 卷饰观主大急，一连打出三道强横的灵力符箓，在虚空中勾勒，化作雷、火、电，共同交织，冲向照骨。 自身则迅速拦到沈暗亭身前，拂尘滚动如巨龙打出强悍灵力，将沈暗亭阻拦住。 “清棠姑娘，你快走。” 竹青棠默默摇头，望了一眼四面出现的金煞宗长老，道：“他们的目标是我，两位合真境共同出手要我的命，你拦不住的，求您，带着璃璃去找她二师父吧。” 梅璃璃坐在玄黄葫上，小家伙泪如雨下，死死咬住嘴唇。 她只是个普通人，还没开始修炼，根本帮不上忙。 只能尽力压制恐惧和关切,不发出声音,免得让大师父分神。 空中。 沈暗亭被拂尘卷入空中，脸色漆黑。 她毕竟才突破到合真境不久，就不是卷饰观主的对手。 照骨并掌如刀，撕破雷电火交织的灵力网络，阴笑着来到沈暗亭身边。 沈暗亭皱眉，不悦道：“照骨道友，不是说让你拦住卷饰老道姑的吗？怎么回事？” 照骨嘿嘿一笑，甩了甩略微发麻的手掌，袖口漆黑，是被雷电劈过的痕迹。 “老道姑还挺有手段的，一时不察。” 两人听到了竹青棠对卷饰观主的请求，沈暗亭脸色冰冷，手指点着竹青棠和梅璃璃。 “卷饰老道姑，今天的事和你无关，她们是一定要留下来的，必须死。” 话中有杀意，亦有贪婪，人要杀，那件竹竿似的法宝，她也要。 卷饰观主扭头看了一眼天空，回头盯向竹青棠，下定决心道： “汝是贤相，梅花王国建国以来从未有过，贫道是方外人，也知道你不该死，贫道一定要带走你们。” 竹青棠叹息，声音低落，情绪低沉。 “卷饰观主不必如此，我一心为了梅花王国，帝王反目，朝臣针对，学生记恨，我……” 父亲教诲，书中教导，她努力在改造梅花王国，施行着自己的道理，展露抱负，结果梅花王国却伤透了她。 生活的越久，心里的失落越严重，甚至没人记得她…… 直到今日，竹青棠脑海里突然诞生个想法，或许，死在这里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花朵本就该滋润树木根茎，她是净心竹妖，死去后，将来梅花王国出现她想要的国度盛世时，埋在泥土里，祭奠时大概也能看到。 “大师父。” 梅璃璃不舍得，再也忍不住情感，从小小的嘴巴里，挤出呼喊。 她虽然常常喊大魔头，但世上，在没人比竹青棠于她，更亲切的了。 照骨立在高空，嬉笑的抽出两柄白骨细刀，刀刃上流动缕缕血光，冰冷瘆人。 “小丫头片子我可懒得杀，说好，我只对付老道姑。” 照骨举着两柄白骨细刃轻轻一碰，清越的声音远远传开，他的速度陡然增快。 “老道姑，世外人就该回到世外，掺和人间世做什么？” 如同一轮白骨组成的明月落下，劲风压迫，屋宇倒塌，梅璃璃乘坐的玄黄葫被压迫，摇摇欲坠，直欲掉落。 竹青棠绕过卷饰观主，拦在前方，急道： “他们的目标是我，你带着梅璃璃，能逃！” 死志已坚。 竹青棠握紧翠筠杖，向地面一点，顿时莹莹碧绿光芒一圈圈散开，清声道： “一节复一节，千枝攒万叶。” 竹青棠脸色稍显苍白，运起全部灵力。 刹那，一根根碧绿晶莹的竹子冲天而起，叶片索索摇动，长满整个府邸。 卷饰观主甩出长袖，将摔下来的梅璃璃卷来抱住。 沈暗亭跟在照骨后面，速度很快，两人飞速逼近，并未理会卷饰观主。 合真境的修为真要带着小丫头跑，还真难拦住。 但目标本就是竹青棠，梅璃璃能杀就杀，不能就算了。 竹林拦在眼前。 沈暗亭嗤笑道：“要是到了合真境，我还真奈何不了，但朝元境不通太阴太阳之力，让你看看差距究竟有多大。” 龙头拐杖点出，一股太阴之力如涟漪迅速散开。 极度森寒，眨眼笼罩住竹林。 纷纷结出冰霜，刹那凋零枯萎，露出后面三人，卷饰观主一手抱住梅璃璃，另一手刷出拂尘，要卷走面色苍白的竹青棠。 “想跑？” 沈暗亭龙头拐杖杀向竹青棠，目标明确，直指她的额头，这下若是击中，必死无疑。 卷饰观主急切的想要卷走竹青棠，但照骨迅速点出一指。 气劲雄浑，击在拂尘上，特殊的力量猛然截断了卷饰观主的灵力运转，她一时间竟然无法控制拂尘。 “这可是殿主传下的截灵指，专门破人灵力运转，你老老实实带小丫头走，别带这个妖女了。”照骨冰冷的白骨面具下，传来笑嘻嘻的调笑声。 生死就在电光火石间，眼看沈暗亭逼近竹青棠，吹的竹青棠头发向后飘去。 卷饰观主大急。 “你敢！你可知她和谁相交甚密？动她一根寒毛，你必粉身碎骨！” “妖女而已，荒唐……” 话音未落，天边极其强横的数道气势，从北方传来，光芒划破天穹，速度远超流星。 “尔敢！” 第282章 竹青棠:陆明，你打我? 声音震动寰宇，音浪起伏连绵。 雄浑之音让整个梅花王都所有人全部仰头，震撼的望向天际突然出现的耀眼光芒，中间几道朦胧的身影，恍若仙神降临。 太阳的灿烂光芒，瞬间照亮大地，牡丹王都周围，亮若白昼，一切事物，照的清晰可见。 皇宫内，一直旁观的守护者，听到“尔敢”二字，颇为熟悉的声音让他瞪大双眼，那空中耀眼的光芒和合真境佼佼者才有的气息，更是让他双手抓紧栏杆，几乎捏碎，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 沈暗亭和照骨扭头望天上看去，脸上惊疑不定。 哪里来的高手？ 卷饰观主则是大喜。 “这里。” 陆明一眼就看到了被沈暗亭举着的龙头拐杖，和脸上失去血色、随时要倒下的竹青棠，瞬间大怒，脚尖在虚空一塌，整个人就像是颗炮弹，超越视线捕捉，弹射落下。 沈暗亭脸色巨变。 “阁下……” 黑色的铁棍在空中旋转，发出沉闷的呼呼声。 嘭！ 黑铁棍重重打在龙头拐杖顶端，力破万钧，咔咔咔，在眨眼间布满裂纹。 排山倒海的震动力道顺着拐杖，传到沈暗亭手里，掌心虎口嗤的飙出鲜血。 她努力的运转灵力，想要握紧龙头拐杖，但徒劳无功。 这股力量根本不是她能抵抗的，生生震碎了她的掌骨，血肉脱离骨骼，手骨断裂，龙头拐杖飞出，砸破南方一排楼阁。 最后砸出一个近百丈的大深坑，龙头拐杖插在最中间，伴随漫天尘土和嗡嗡震动中，法宝化作满地碎片，每一片都散发着暗淡的光芒。 陆明仔细打量一番竹青棠，见她气息萎靡，嘴角流血，但伤势并没有伤到根本，不由放下心来。 “阁下到底是何人？” 沈暗亭手掌不停颤抖，咬牙挤出几字，眼神怨恨。 龙头拐杖是她蕴养多年的法宝，已经是她能获得到品质最高的，如此毁去，实在心疼。 “滚！” 陆明反手一掌，雄浑的灵力澎湃而出，如大江决堤，山河崩塌。 啪！ 直接将沈暗亭抽飞出去。 在月宫级战船逼近梅花王国时，陆明就怕出问题，提前和柳迟枝在房间里修了一段时间，现在是全盛状态。 区区刚突破到合真境的沈暗亭哪里是对手？ 掌力过去的汹涌洪流，直接将她冲向天空，灰白发髻崩散，衣角破烂，大口吐血踉跄的站 在云端，好悬没稳住身形掉下去，看向府邸里站在竹青棠身前的身影，目露惊恐，难以理解。 “他是什么呢？” 沈暗亭游历多年，又闭关许久，好不容易成为传说中的合真境炼气士，不说横推八方，怎么接连受挫。 先是要为老友报仇遇到卷饰观主阻拦，找到照骨道友今日共同杀来，竟然再度遇到高手，还是超出她认知的程度。 这还是她熟知的天下，一位合真境便可坐镇一国数百年吗？ 照骨见到天北边传来强横气息，光芒大盛时知道不妙，立刻脱离了府邸，躲到天空云端，听到沈暗亭的话，盯着下方眼神幽幽。 “是沧澜仙盟的少尊和寒霜剑仙，不过……少尊修为好像恢复了……，麻烦，麻烦……” 话语声音很小，不知道是说给沈暗亭听，还是给自己听。 照骨偷偷的将手伸入袖中，取出一枚骨令，灵力灌注进去，一股奇异的波动隐秘的荡漾的开，向极远处传播而去。 “是成是败，就看今朝了……” 梅花王都内。 唐俏儿与柳迟枝飘飘而来，落在竹青棠身侧。 “竹姑娘，你受伤了。”柳迟枝连忙过去，要搀扶起竹青棠，可她个子本就不高，站在颇为高挑的竹青棠身边，只到肩膀处，显得更加矮小。 竹青棠伸出右手食指，抹去嘴角的鲜血。 “区区小伤，不碍事。” 唐俏儿美眸含煞的望向天空云端，沈暗亭和照骨的方向，她的朋友不多，在暖风城的一系列经历，让她对竹青棠颇为敬佩，也认可了这位朋友。 如今有人要杀她，自然惹了她心中的怒火。 唐俏儿手指按在剑格上，突然眸光放远，望更南方，一片广袤连绵的大山看去。 卷饰观主松了口气，飞快的将之前的事说了一遍。 “金煞宗的金宗主曾经追杀竹姑娘，如今竹姑娘回来，逼他自裁合乎情理，但那位沈暗亭据说和金宗主关系不寻常，相处如夫妇，后来杀上门来，本来不惧，谁想到多了照骨……” 梅璃璃哭着爬下卷饰观主的怀抱，跑到陆明身边，一把抱住他的大腿。 “呜呜~饿师父，帮大师父报仇。” “好。”陆明抚摸着小丫头脑袋，沉声答应。 却没立即杀上天穹，而是严肃的看着竹青棠，直到看的她脸上露出几分不自在，咬住下唇，才质问道：“你刚才是不是一心想死？” “我……” “让卷饰观主带璃璃跑，是不是想死在这里算了？” “……” “认为一身所学，理想抱负，全部付诸东流？” “……” “实现不理的国度，想一死了之？” “……” 陆明越问越大声，竹青棠眼帘低垂不敢直视，情绪低落，默默咬着下唇，显然是默认了。 她想求死。 “你别这么大声吓她。”柳迟枝拉了拉陆明的衣袖。 竹青棠小声道：“没事，他说的是实话。” 苗条的身姿，透露着股难以提起的死气，草木枯黄，万花凋落。 “大师父……” 啪！ 陆明挥手，一巴掌扇下去，正中竹青棠光洁娇俏的右脸。 石破天惊。 唐俏儿、柳迟枝、梅璃璃、卷饰观主不敢相信的看着陆明。 “你打她做什么？” 一向温和的陆明，竟然会打人，还是扇了女人。 竹青棠更加惊愕，捂着发烫的脸颊，泪眼朦胧，结结巴巴道： “你……你打我？” 陆明冷哼道：“我们横跨半个仙盟，救的是治理了一个王国的女宰相，心中有丘壑抱负的学子之师，践行《安国九策》，隐藏妖身女身，进入朝堂的传奇女子，而不是一个遇到困顿，不思解法，求死逃遁的娇柔女子。” 陆明指向皇宫方向，怒道： “朝臣可换，皇帝可杀，你觉得梅花王国有问题，肆意泼墨，任你改造，期期艾艾，胆小畏惧算什么？ “皇帝就在那个方向，你，敢去杀吗！ ” 第288章 云开雾散，天地轰鸣 陆明的低吼声回荡在被破坏了的府邸中，手指直指皇宫方向。 “竹青棠，你瞧瞧你自己的样子，当初竹知尘大儒，不顾人妖之分，将你认做女儿，教你四书五经，传授《安国九策》，指望你实现他的抱负，结果不敢面对，只想求死，你真到了地下，有脸见他们？” 梅璃璃抱着陆明的大腿，不敢说话，却泪眼婆娑的望着竹青棠，很小声的喊着大师父。 院中的几人神色复杂。 望着相对不远的陆明和竹青棠。 南方的连绵山林中，大约在三百里外，浮现三股强悍的气息，惊飞满林子山鸟野兽，大小精怪，这三道气息如同三轮太阳，快速向北面掠去。 与此同时，梅花王国的王都内，皇族老祖宗，快速飞到竹青棠府邸里，神色尴尬地搓着手掌。 “少尊，您……” 他看了一眼陆明，再看到竹青棠。 “在下真不知道竹相与少尊您认识，不然绝不会允许皇帝做出这蠢事的。” 空气安静的吓人，皇帝仍然在皇宫中没有过来，只有陆明和竹青棠四目相对，皇族老祖宗硬着头皮道： “当年竹知尘写了《安国九策》，景明帝还拿着给我看过，写得很好，后来景明帝的女儿跟着竹知尘隐居，没想到竹相竟然是他们的女儿，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吗？ “按辈分来说，大家还是一家人呢，哈哈……呃。” 空气很冷，皇族老祖宗尬笑了两句，没人回应，他默默闭了嘴。 景明帝是梅花王国当今皇帝的父亲，在两年前驾崩。 竹知尘出生普通，在景明帝的在位期间，崭露头角，认识公主梅温茗，相亲相爱。 景明帝不介意女儿喜欢上家世普通的竹知尘，可惜无论是竹知尘还是公主，两人修炼天赋都不好，就算景明帝提供了海量资源，依旧渐渐老去。 竹知尘少年展露学识，诗词风流，后来不喜诗词，觉得并无大用，开始策论研究。 直到《安国九策》横空出世，景明帝看后沉默许久，还是觉得没到实行的时机。 竹知尘与梅温茗实现不了抱负，随去隐居。 却没想到景明帝竟把《安国九策》给皇族老祖宗看过。 此时，皇族老祖宗尴尬站在一边，没人理会他。 赵乾从天空落下，瞥向梅花王国老祖宗，眼底藏着笑意，心底轻松。 牡丹王国的皇族传承至今，挺糟糕的。 没想到梅花王国，也是如此。 先前那个景明帝确实还行，竹青棠在他在位时实行了不少政策，将梅花王国打理成强国，威震周边，连赵乾也听过。 原来景明帝一死，连竹青棠这么位贤相都逼走，还伙同金煞宗追杀。 大家都一样。 赵乾心底平衡了。 梅花王国老祖宗，自然和赵乾相识，此时看他的眼神，当然晓得他在想什么。 可陆明不说话，他便忐忑害怕，静静等待着。 竹青棠捂着发烫的脸颊，像是赌气般的说道：“好，就按你说的做，我现在就去杀了狗皇帝。” 竹青棠握住翠筠杖，气哼哼的招来玄黄葫，向皇宫杀去。 陆明嘴角露出笑意，向柳迟枝道：“迟枝姐，你保护梅璃璃，顺便帮一下竹青棠，要杀皇帝，路上有不少朝元境，嗯，还有几个金煞宗余孽。” 暂时让她心里的阴郁散去些，把气头放在自己身上，心结在事情了结，再慢慢除去吧。 “你呀。”柳迟枝白了一眼陆明，拍了一下背后，画卷浮动飘到身前，拉着梅璃璃走了上去。 “人家一个饱读诗书的姑娘，你还打她脸，把人家气到了吧。” 说罢，便带着梅璃璃，去追竹青棠。 如今，她《太玄玉体经》练得登堂入室，又和陆明修了一个多月《神炉法》，肉体之强横傲视朝元境，加上三件异宝伴身，寻常朝元境根本不会是她的对手。 只见柳迟枝驾驭画卷，赶到竹青棠身边，竹青棠已经和金煞宗余孽打了起来。 柳迟枝手腕上玉镯化作漫天的血液红绸，如绫罗绸缎飞舞，御敌于外。 左手拉着梅璃璃，手持一把折扇，轻轻扇动，顿时一股阴风飞出，刮到两名长老身上，血肉脱离，白骨憔悴，几个眨眼间，朝元二重的两名长老，神消骨散。 陆明收回目光，看向梅花王国的老祖宗，道： “现在的这个皇帝，昏聩无能，欲杀贤臣，换一个没问题吧？” “没……没……” 梅花王国老祖宗擦着冷汗。 南方的天空上，三道仿佛太阳升起的光芒越来越近。 陆明伸手，插在地面上的黑铁棍被骨链锁起，电射而来，伸手握紧。 “放心，要是竹青棠杀不了皇帝，我不会出手。” “没事没事，他毫无帝威，早该换了。”皇族老祖宗赔笑道：“少尊真正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他仿佛想不起自己之前在皇宫高楼上的想法，皇族的守护者不该插手后世帝位争夺。 至于现在的皇帝死不死，跟他没关系，只要少尊不迁怒他就行。 陆明仰头看向天空。 “呦，来了三个了不得的敌人，我和俏儿姐去对付他们，那位沈暗亭和照骨就拜托你们三位了。” 赵乾、卷饰观主、梅花王国的老祖宗正色抱拳。 “领命。” 三人冲天而起，如同三轮明月升空，围向照骨和沈暗亭。 此情此景，仿佛就在天启大战时，领陆明军令，与敌人作战。 陆明抓着黑铁棍一端，与唐俏儿并肩飞向云端，速度很快，将那三轮太阳强横的气息和光芒，阻拦到王城外百里。 合真境的大战，如果不是刻意避免波及开来，对地面上的普通人，将远胜一场天灾，大地崩塌，江河倒流，生灵涂炭。 长发飞舞在耳边，灵力从周身运转，陆明感受着久违强大的感觉，轻声道： “好像是一场针对我们的算计耶，竟有三个合真境巅峰，要杀我们。” 唐俏儿白衣如雪，眸光清冷，轻启红唇。 “有何惧之？杀了就行。” 陆明颇为怀念道：“是呀，好久没一起并肩作战了。” 声音很轻，陆明和唐俏儿运转全身灵力，如同两轮逆起砸向空中的烈阳，与对面的三人，和狠狠的撞击在一起。 轰隆—— 顿时。 云开雾散，天地轰鸣。 第289章 梅花本朝皇帝之死 竹青棠目标明确，手持翠筠杖，向皇宫杀去。 沿途的金煞宗长老，很快被竹青棠和柳迟枝配合，杀了个干净。 但皇帝毕竟是皇帝，就算皇族守护者不管他，忠心的供奉和派系军士并不少。 守护皇城的大阵，因为天空上作战的皇族守护者行为，供奉摸不清头脑，不敢轻举妄动没有成功开启。 仍旧有十多位朝元境炼气士腾空而起，拦在竹青棠和柳迟枝前面。 地面，成千上万的皇家禁军，高举法术弩箭，瞄准。 皇帝身着龙袍，由禁军护着，色厉内荏的指向竹青棠怒喝。 “竹清堂！你要背叛朕，是要造反吗？！” 他的口中，依旧喊的是“竹清堂”这个名字，当初竹青棠在朝堂用过，梅花王国大多数人记得仍然是这三个字。 声音很大，宫城内外，无数禁军脚步阵阵，向这边赶来。 竹青棠目露悲哀。 “不，陛下，是你背叛了自己。” “胡说。”皇帝一直焦急的看向老祖宗方向。 老祖宗怎么和沈暗亭战斗了起来？他喊的这么大声，竟然不管下自己。 “朕乃君王，天下生民之主，何来背叛自己一说？” 竹青棠道：“景明帝有二子可争夺帝位，一个是梅璃璃的父亲，先太子，一个是你，四皇子。” 天穹上，卷饰观主、赵乾两人对付照骨，势均力敌。 梅花王国的老祖宗压着沈暗亭打，招数凶猛，一副要快速拿下的样子，根本不理会皇宫内发生的事，他要做出样子给陆明看。 皇宫内。 竹青棠幽幽道： “帝王之位血腥残酷，失败者化作白骨，先太子和太子妃自焚而死，景明帝驾崩前，要你饶梅璃璃一命，给你大哥留条血脉，叮嘱你任贤臣，选能才，《安国九策》一定要执行下去，除非发现它的弊端才可废除。 “结果不到两年，你便忘记先帝嘱咐，刚愎自用，听不得劝谏之言，甚至多次想要我交出梅璃璃。” 竹青棠目光温柔的回头看了一眼，站在柳迟枝身边的小家伙儿梅璃璃。 等再扭头，看向皇帝时，眼神无比冰冷。 “我早说过，梅璃璃是我徒弟，你想杀她，便是我的敌人。” 皇帝急道：“放过，朕放过她，她也是我的侄女，你更是朕皇妹的义女，本来就是一家人，朕也佩服竹知尘大儒，以后一定做个好皇帝，朕……” 无数承诺、担保，像是不要钱样，从九五至尊的口中讲出。 竹青棠摇头，叹了口气。 “最后叫你一声陛下，你该知道的，背叛你的，是你自己。” 竹青棠握紧翠筠杖，脚踏玄黄葫，竹杖在空中轻轻一点，顿时青色的光晕从点击处如涟漪般散开，一圈一圈，灵力流转。 “皇帝，你还是去死吧。” 皇城上，一片片竹叶凭空生出，似秋季凋零般落下，只不过不见枯黄，每一片都是碧绿莹莹的。 在凋零的途中，恰好落在成千上万名禁军眼前，将视线遮的严严实实。 一叶障目。 这是她和皇帝的仇怨，放不着诛杀普通的、只听到军令的普通禁军。 只不过，这些拦在皇帝左右的供奉等人，是死忠，利益站在一条船上，有些是皇帝母族，有些是周边宗门的，如金煞宗这样宗门的人。 甚至有些是被竹青棠清理出过朝堂的人…… 如今又被当今皇帝招了回来。 这些人必须死！ “青枝翠叶随风曳，看我同天尽拂埃。” 竹青棠清吟，舞动翠筠杖，卷动了灵力变成青、红、黄、金四根苍天翠竹，四色窸窸飘落，如同小剑，向供奉们杀去。 供奉们举起兵刃、施展法术阻拦。 叮叮当当。 不停的爆鸣声中，半座皇宫被溅射出来的余波炸的粉碎。 修为稍低一些的供奉，当场身死。 朝元三重才能勉强抵挡。 朝元四重展尽妙法，才保证自己不受伤。 不过有两个朝元五重的老供奉，一左一右护在皇帝左右，将竹叶尽数挡下。 地面的禁军视野被竹叶阻拦，看不清天空，法术弩箭不敢轻易射出。 竹青棠一马当先，翠筠杖舞动间，将供奉们22击退的大口吐血倒下。 柳迟枝卷动血液红绸，满天飞舞，莹莹光华中束缚到几名朝元三、四重的供奉左右，挥动纸扇，鼓动阴风吹散他们的血肉。 两人如同魔神，逼近皇帝。 来自天落流星秘境，由阵枢核心蕴养的法宝，连合真境都贪婪不已，岂是这些朝元境能抵挡的？ 供奉们纷纷死去。 几息间，只剩下两名朝元五重的供奉高呼。 “护驾，快护驾！” “谁能护他？”竹青棠目光冰寒，翠筠杖连连打出，似成千上万道流星击出，截断他们的气脉。 被合真境的炼气士碾压，但在朝元境内，她无敌。 两名朝元五重的供奉只能勉强支撑。 皇帝掉头就跑，皇族资源多，将天赋不算强的他，堆到了朝元三重。 柳迟枝杀干净其余供奉，脚踏画卷，一手拉着梅璃璃，另外一手拿着纸扇，满天血液舞动在身边，妖异又美丽。 “我拦住他们，你去杀皇帝。” “好。” 竹青棠收回翠筠杖，脚尖轻点，便如跃起的飞鹤，腾空而起。 两名供奉想要护驾，眨眼就被红色的血液拦住，滚动间与阴气配合，稍有不慎，两名供奉手掌就刮下来大片血肉，血液被剥夺，强行要被血液红绸摄取走。 “妖女！”两名供奉恐惧的压制住手掌上要脱离的血液。 这样的手段，太魔道了。 柳迟枝并未理会，异宝的功能而已，不是魔入人心的法门，他们只是见识短浅而已。 竹青棠很快追上皇帝，站在高空，瞧着皇冠掉落，披头散发的皇帝，轻轻叹息。 “景明帝一世英雄，精心培养的太子却太过软弱，死在你手里。” 握着翠筠杖向前点出，一缕碧绿的光芒瞬间射出，直冲皇帝后脑勺。 嘭！ 贯穿而过。 皇帝身形顿住，难以置信的回过头来，眉心被贯穿，黑洞洞的能看到脑后，鲜血流出。 “朕……是皇帝。” 凭借朝元境的修为，还能提一口气。 竹青棠摇头道：“你不配。” 噗通。 皇帝跪倒在地上，面向的是整个梅花王都，气息缓缓断绝，不甘心的手指头抓紧地面，发出难听的声音。 “朕……是……皇帝……” 皇帝死了。 第290章 销骨洞三殿主 竹青棠沉默一息，回身飞去帮柳迟枝对付那两位负隅顽抗的供奉。 梅花王都的最上空，卷饰观主、赵乾、梅花王国的老祖宗，与照骨、沈暗亭大战，不时云层闪烁，似有万千惊雷炸响。 三打二，还有个才突破不久的沈暗亭。 渐渐形成合围之势。 卷饰观主三人隐隐站在三个方向，不让照骨和沈暗亭离开。 沈暗亭大口吐血，掐出一道法诀化作百丈龙鱼，暂时挡住梅花王国老祖宗的进攻，狼狈的躲到照骨身边，大声怒道： “怎么回事？哪里来的这么多高手？” 本来只是请照骨拦住卷饰观主，她好杀竹青棠，但如今的战斗，她竟然成为合真境中最弱的一个，随时有性命之危。 照骨是在勉力支撑，气喘吁吁道：“你以为老子真稀罕炼骨金元丹，和金煞宗两百年财宝？老子不过借助这个机会，引沧澜仙盟少尊和寒霜剑仙过来而已。” 沈暗亭瞧向南方百多里处，那恐怖的大战，只觉得要是身处其中，怕是坚持三息都难。 “你们在利用我？” 照骨道：“你也配？” “你！？” “不如祈祷三位殿主大人，能够快点解决寒霜剑仙和沧澜仙盟少尊，好来救我们。”照骨刚刚喘上一口气，就被卷饰观主更凶猛的法术攻杀而去，差点大腿被削去。 “娘的，沧澜仙盟少尊什么时候恢复修为了？情报有误，老子搞不好要折在这里了……” 骂骂咧咧的话语未落。 南方百余里。 突然，巨大的轰鸣声响起，仿佛开天辟地般，万物寂静，好似天地间只有这道声音。 轰隆隆…… 火光与烟尘化作巨大的蘑菇，在天空升起。 亮度越超太阳。 卷饰观主三人和照骨等人的战斗，一时间惊的停住。 早已启动的梅花王都大阵，被波及震荡起涟漪，道道裂纹浮现，好悬炸裂。 梅花王都内，朝元境的炼气士被光芒刺的流泪，隐隐约约只能看见远方爆炸正中，五道身影。 玄关境及更低境界，凡是往南方看的，一时间竟然都失去了视力，看不清任何东西。 只感觉周围热浪滚滚，浑身灼热，衣裳头发像是要烧起来似的。 附近瓦片被吹的哗啦啦作响，摔倒地面啪啦破碎。 树木凭空自燃………… 一时间，仿佛烈日坠落到了人间，末日般的情形。 “娘的，还同是合真境吗？”照骨吓得心惊肉跳。 简直是伟力。 沈暗亭本来还愤怒于先前被陆明击退，吐血受伤，眼下只觉得自己还算了不起，刚刚被那样的人一击，竟然没死…… 梅花王国老祖宗瞧见梅花王都的情形，不敢继续作战，跃下云端，施展灵力稳固阵法，免得远方余波袭来，毁了王都。 卷饰观主从袖口中取出一个玉瓶，打开瓶塞，阵阵富含氤氲生机的灵气溢出。 “无量天尊，伏云观采集三百年的惊蛰雨露，是时还给人间了。” 她甩动拂尘，降下冰冷灵雨，熄灭树木屋宇的火焰，替众生散去热气。 落到百姓身上，只让他们感觉到一阵阵清凉，刺痛的眼睛逐渐缓解。 梅花王国老祖宗道： “多谢卷饰观主，事后定会补偿你。” 收集三百年的惊蛰雨露， 卷饰道：“我本身也是梅花王国人。” 那时候天下比现在混乱，炼气士争锋，江湖仇恨，魔道动则屠村灭镇，杀人取乐…… 那时候要是有仙盟镇守四方，定立天规，梅花王国有竹青棠这样的贤相就好了。 卷饰观主振奋精神，向天空上冲去。 “拿下贼子再说，不然少尊回来不好交代。” 照骨和沈暗亭刚刚松一口气，就发现卷饰观主等人再度冲杀而来，心底一声暗骂，只得边打边退，连连叫苦，希望远方的殿主能来救援。 …… 南方大山上方，万丈高空。 在战斗的时候，陆明和唐俏儿有意识的逼迫敌人，往天空之上战斗。 但临近云层高度的时候，还是爆发了一阵强横的对撞。 余波散开，对方圆数百里造成不小影响。 幸好最下方是连绵的大山，没什么人。 合真境的战斗对环境的破坏力还是太强了。 云端上。 双方相互攻击后，互相退开。 陆明握紧黑铁棍的手掌青筋清晰可见。 修为没有完全恢复，应对这样的战斗还是有些困难，受到了些轻伤。 唐俏儿飞到陆明身侧站定，轻声道：“没事吧？” 陆明摇头。 “不碍事，对面的家伙也没那么轻松。” 说话间，陆明咳嗽两声，吐出两口淤血， “咳咳。” 陆明神色凝重，看向对面三人，这三位合真境巅峰的炼气士，分别戴着金、银、铜三色的头骨面具。 “照鉴神庭的？外域大敌尚在眼前，你们竟然敢闯入沧澜仙盟？” 生命星球的两边各有一条星环通道，对应外域敌人，除了沧澜仙盟这边镇守一处，入口在沧澜海建木的顶端。 另外一处在星球的正对面，由照鉴神庭和千渡星海共同应对，这两个势力都和沧澜仙盟类似，由许多更小的势力组成。 虽然照鉴神庭与千渡星海各自的总体实力，不如沧澜仙盟，却更加古老，拥有各种神秘禁术。 当初大战快要爆发时，本来照鉴神庭和千渡星海想要分割如今沧澜仙盟所在的地方，但四大天人级势力不愿屈居人下，遂成立沧澜仙盟。 只不过盟主之位被突然冒出来的夜妩幽抢走了…… 金银铜三色头骨面具，气息起伏，袖口破碎，片片金、银、铜三色的华贵布片从空中坠落。 三人最中间的，带着金色头骨面具的人，长叹道： “销骨洞见过沧澜少尊和寒霜剑仙，外域敌人暂时不会进犯，但少尊在战场的表现太过耀眼，要是不管，晋级天人之后沧澜仙盟实力再度提升，我们怎么能敌？” 销骨洞是照鉴神庭里排名前几的刺客势力，金骨、银骨、铜骨三位殿主在照鉴神庭境内，更是能到小儿止哭的地步。 面对陆明道询问，金骨殿主如实回答，能修炼到合真境巅峰的炼气士，哪个没有几分气魄？ 此番刺杀，已有决死之心。 第291章 玄冰剑歌域 金骨有此番言论很正常，本来照鉴神庭与千渡星海就对这边垂涎欲滴，数百年来吞没了不少地方。 要不是沧澜仙盟成立，在天启大战压力下，必被瓜分。 只是在外域大敌前，如此做法显得有些短视。 陆明抬头看向上方道：“去那儿？” 无需回答，合真境炼气士自有默契，化作数道流光，身形直冲九霄之上。 巨大的轰鸣声恍若上古的神灵战场，轰隆隆中各种法术与流光明亮又寂灭，如同星辰爆炸再黯灭。 金色、银色、铜色的头骨面具，化作百丈骨骼巨魔，与陆明两人战斗在一起。 陆明操控黑铁棍与骨链，转动灵力击碎骨骼巨魔的头骨。 骨碴迸裂散开，重新化作精纯的灵气。 “难得的异宝，白骨链正该归我们销骨洞所有。” 怒吼与灵力交织。 陆明冷哼，甩动骨链将最近铜骨杖击出细密裂纹。 云层早已被击散，露出黑洞洞的天空，外面的星辰无比清晰，周围却显得更加深邃漆黑。 太阳之力和太阴之力散发浓郁的神威，如太阳与月亮相互碰撞，耀眼的光芒从天空洒落，照耀的朝元境之下，根本无法直视。 炽热的鲜血从空中掉落，坠在连绵的山林里，能量太过恐怖，一处处落下的地面泥土和山石被烧化，如同岩浆池，周围草木被高逼灼，立马引起山林大火。 “沧澜少尊，不是全盛姿态依旧能参与合真境巅峰的战斗，实在令人敬佩。”金骨被陆明再度挥动黑铁棍，击中胸膛，塌陷下去，伤势在快速恢复，金骨怒吼： “可以我观察你，灵力越来越弱，应该是天启战场留下的怪疾并未痊愈，只要再对峙下去，你实力不复，仅有一个寒霜剑仙，能拦得住我们三人？” 修炼到合真境巅峰，都是人间的佼佼者。 金骨三殿主修炼到合真境巅峰六百多年，掌握种种神妙禁法，眼看距离大限不过一百多年，突破到天人境无望，遂潜入沧澜仙盟，刺杀陆明。 三位殿主眼神毒辣的很，瞬间就看出来陆明存在的问题。 只要拖着，他们就能胜利。 唐俏儿同样受了些伤势，在一呼一吸间快速恢复，眼神冰冷，俏脸微白的站到陆明身前。 “想杀陆明大可试试，看我能不能换了你们性命！” 大有搏命之势。 金骨、银骨、铜骨三位殿主知晓陆明的问题，反而心里存下了侥幸，必死之心散去，觉得只要拖下去自然能胜利，指不定还能逃离沧澜仙盟，返回照鉴神庭。 要是能不死，他们还是不想死的。 三位殿主悬浮在高空，背后是无垠深邃的漆黑星空，居高临下，眼里打趣玩味。 如今只要不让他们逃离就行。 陆明拉住唐俏儿的手腕，低声道：“不必如此，凝聚玄冰剑歌域，我有办法。” 两人几乎是心意相通，唐俏儿明白陆明的想法，立刻右手持剑竖在身前，左手并起剑指在剑刃上划过，鲜红的血液从指尖沿着剑刃流下。 鲜血红的耀眼，蕴含的能量压缩到极致，炽热滚烫，仿佛要烧穿空气。 “云霄北寒，万载玄冰，剑煞凝神，一曲渡魂！” 伴随着唐俏儿的清喝，太阳太阴之力转变，高温转为极寒，空中凝聚出一粒粒晶莹剔透的冰晶，每一枚都冷到骨髓深处。 唐俏儿高举长剑，剑刃震动清鸣，如同歌曲悠扬。 灵力光华从剑尖冲向四面八方，勾连冰晶，将方圆十数里，凝聚成一座纯粹玄冰构造的冰狱。 仿佛一个数百个面的宝石，浮在空中旋转，璀璨夺目，散发无穷的寒气。 冰狱中，金骨、银骨、铜骨三位殿主催动灵力，皱眉将寒气隔绝在外，看向对面的陆明和唐俏儿，三人同时开口。 “寒霜剑仙的冰狱确实牢固，可它最多只能困住我们十息，想凭此击败我等？未免想的太多。” “同样在冰狱中，你们逃也逃不掉。” 陆明轻笑道：“十息，足够了。” 瞧见陆明的笑容，三位殿主心头升起不好的预感。 陆明抬起手掌，扯开胸前的衣领露出胸膛，并指如剑点破胸膛血肉，透过肋骨，露出跳动的心脏。 噗通、噗通…… 金骨、银骨、铜骨三位殿主，看着陆明的行为只感觉心底发毛。 对于合真境炼气士而言，哪个不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这点伤势根本不算事，但疼痛做不了假，甚至炼气士感应灵敏，更加痛，只不过战斗时能忍住而已。 但关键是这小子情绪太淡定了，全程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眉头都不皱一下，仿佛胸膛开口的不是他一样。 噗通，噗通…… “想必你们知道我修为尽失过，但不清楚原因，今日我便告诉你们……” 陆明手指点在心脏上，破开一小小的口子，一缕青紫的鲜血流出，气息诡异，仿佛万物凋零，最深邃的死寂之气。 “不知道你们是否从我先前受伤时，吐出的鲜血感受到不一样的气息？” 取出这一缕鲜血，陆明心脏上的伤口立马被封闭，然后背后胸膛血肉，眨眼间恢复如初，皮肤白皙，要不是衣裳依旧敞开，没人知道刚才发出的恐怖一幕。 陆明指尖旋转着这缕青紫色的鲜血，它仿佛天生代表着毁灭和死寂，在接触外界后立马向周围散发着死寂的气息。 万物凋零的死亡，连灵气都会死般，变得虚空。 “其实，我全身的灵力都在和这玩意儿纠缠交织，根本分不开来啊。” 陆明露出灿烂的笑容，轻轻弹指，这缕鲜血立马化作三滴，向金、银、铜三位殿主电射而去。 “不好。” 三位殿主脸色阴沉，分向三个方向躲避。 “快跑。” 虽然不知道青紫色的鲜血是什么情况，但本能的让他们恐惧。 唐俏儿手持长剑，眼神冰冷。 “玄冰剑歌域里岂是你们想躲就躲的？剑歌，起！” 伴随唐俏儿话音落下，原本在冰狱内若有若无的悠扬剑鸣，猛然变得激烈，如龙吟凤鸣。 传入金、银、铜三位殿主耳中，便是阳神不稳，险欲崩碎，肉身禁锢，无法动弹。 第292章 造化归天地 肉身被禁锢，阳神欲崩碎。 金、银、铜三位殿主好不容易稳住神魂，就见到三滴青紫色的鲜血已在身前十丈。 这点距离对他们来说，完全可以反应。 果断打出护体神光去拦截。 只要阻拦片刻，就能有喘息之机，到时候…… 然而，三人惊恐的发现，护体神光压根没起到作用，片刻都没阻拦，灵力变得死寂，最纯粹的凋零。 血液迅速向他们逼来，沾染到身体上，强悍无比的体魄如同普通老人般腐败老去 ，发出腐朽的气息。 法术、神通、禁术、法宝、神衣…… 在被触碰到的瞬间，统统是效果。 “这是什么鬼东西？” 金骨惊恐的拍着腐败的胳膊，但用力几下拍打后，胳膊便哗啦啦成块的血肉掉落，在空中彻底腐坏掉成为齑粉。 甚至连去拍的右手，都被感染，腐坏掉落。 他有着壮士断腕的勇气，一咬牙灵力如刀在肩膀处削过，甚至为了确保安全，多断掉了一掌长的新鲜肉。 “嘶——” 毫无作用。 腐败的能力跨越了斩断的血肉，感染到肩膀处切面，再往上，胸膛，脖颈，腹腔，头颅…… 一处处化作飞灰。 “啊——，到底是什么鬼东西？”金骨发出痛苦的惨嚎，在此物感染到头颅时，阳神果断从身体里逃出。 “竟然比天人境炼气士的天人五衰还要恐怖！” 对于合真境二重，炼出阳神的炼气士而言，就算没有躯壳，也可长时间存活在世上，像灵月藏经庵的惠赤便是如此。 只不过修为再难进步，也无法直接调动灵力。 实在是下下之选。 可总归还是活着，甚至将来无论是重塑肉身、或者是夺舍，乃至于就以阳神之躯活着，都看自己选择。 银骨、铜骨两位销骨殿殿主没有好到哪里去，阳神仓皇的从体内跃出，眼睁睁看着肉体在七八息内化作飞灰。 连阳神的都被磨损了大半。 那三滴青紫色鲜血好似也耗尽了能量，逐渐消失在空中。 三位殿主自问见识渊博，甚至亲眼目睹一位老天人寿元走到尽头，天人五衰的场景。 衣服垢秽、头上华萎、腋下流汗、身体臭秽、不乐本座。 是无法控制的腐败，但就算是天人五衰，也断没有感染他人的道理！ 三人还在惊恐于自己身体消散，便听到一声清越的剑鸣。 铮—— 山河清脆，万物结霜。 唐俏儿手持长剑，白衣胜雪，周身数千道冰剑流转，化作洁白流光杀向三人阳神。 本来就心悸于极北寒域剑仙的攻伐之力，如今肉身毁去，阳神磨损大半，更不是对手。 加上陆明轻笑着，手持黑铁棍和骨链，跟在唐俏儿身后。 玄冰剑歌域还有两息效用，三位殿主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声声惨嚎响彻天际，苍穹上仿佛有三轮太阳爆炸，照耀的整个梅花王国乃至周围国家，都看到了天空上的场景。 几息间，近万里，亮如白昼。 …… 三位合真巅峰的炼气士陨落，无边的造化和灵气飘飘散散降落下来。 梅花王都周围百里，灵气浓郁，氤氤氲氲的化作白雾，呼吸清新，肺腑自然。 化作雨露绵绵的下。 山火灭去，地面毁去的山林快速复苏。 再过几日，就能恢复郁郁葱葱的样子。 只不过山林间，将会多上好几十处赤红色岩浆般的矿藏，充斥着浓郁的灵气，这些是合真境炼气士滴血所化。 将来，不知这片山林中，将在浓郁灵气的浸泡下，生出多少精灵妖怪。 不过这些和陆明无关了，本就是一场战斗几乎毁了大山，余波影响到成百上千里，不知震塌了多少房屋，让多少人目盲，便还给他们一场造化吧。 陆明和唐俏儿从南方归来。 照骨、沈暗亭飞在空中，依旧和卷饰观主等人保持僵持姿态。 见此情形，两人脸色大变，立刻想要逃跑，但赵乾等人一直在盯着，哪里又能逃得掉？ 几息之后，便被拖住。 眼看陆明越来越近，照骨心里叫苦连天。 连销骨洞的三位殿主都身死了，他又算得了什么？ “沧澜少尊，寒霜剑仙明鉴。”照骨扯着嗓子求饶：“在下迫不得已才随三位殿主……，不对，三个混账潜入沧澜仙盟，行此狗胆包天之事。” 陆明反问。 “哦？要是我们没来，你不会和沈暗亭对我……朋友竹青棠，与徒弟梅璃璃下手？” “不不不。”照骨放弃抵抗，脑袋甩的飞快。 “在下其实得到消息，少尊您在赶来的路上，拖到今天才同意配合沈暗亭动手，要是您来慢了，在下会阻止沈暗亭的。” “你是从哪里得知我会来的？” “纸仙鹤之法，最初便是照鉴神庭下达命令给三位殿主，让我们销骨洞潜入沧澜仙盟，配合纸仙鹤传来的消息，行刺少尊您。” 陆明眉头微微一皱。 其实针对自己的刺杀一直没停过，去年从仙盟返回暖风城，沿途就有不少刺客，只不过那些人连摆到仙盟台面上的资格都没有，一群杂鱼。 现在竟然请到了照鉴神庭的合真巅峰炼气士，还是三位专司刺杀之事的势力殿主。 不过刺杀失败，经此一役，背后动刺杀心思的该消停了。 “纸仙鹤在哪？” 纸仙鹤上留有气息，根据气息就能抓住内奸。 “回禀沧澜少尊，送来的纸仙鹤一直是和殿主们单线联系，气息也被抹去，不知道从哪里过来的，在下……” “嗯？那留你何用？” “在下……小的有用，小的有用。”照骨着急的从怀里掏出一枚纸仙鹤： “这枚是最近从沧澜仙盟传来的，告知少尊您赶来的，没经过殿主的手，气息微弱但尚存，小的能帮您找出沧澜仙盟的内奸，还能作证，此事照鉴神庭派我们来的。” 陆明伸手，将纸仙鹤摄取来。 气息陌生，并不认识是谁。 但仙盟辽阔，可以慢慢查。 将纸仙鹤收好，陆明左手在空中勾画，种种玄妙符文出现，落向照骨。 “此乃裂魂禁箍，施个保险，你若存了诡谲心思，就算相隔百万里，我只要念咒便可引爆你的神魂，注意心底不要存一丝反抗，否则咒法无效。” 照骨眼睁睁看着各色符文落到脑袋上，化作一个金色圆箍，硬是强行忍着不敢生出一丝反抗之心。 他知道这是第一道考验，如果敢反抗，立刻就会身死道消。 第293章 那一巴掌 照骨束手就擒，区区一个沈暗亭哪里是赵乾三人的对手？ 一个刚刚突破到合真境不久的炼气士，连自爆都做不到，被卷饰观主施以道家封印法术，锁住全身灵力，再被梅花王国老祖宗拿出一根法宝绳索捆住。 沈暗亭哪里还不知道自己是被利用了？破口大骂。 “照骨你个王八蛋，口口声声说要炼骨金元丹，老娘苦心炼成，连同金煞宗的家底要给你，却利用老娘，你该死！” 照骨脑袋上禁箍成型，知晓自己彻底沦为阶下囚，心里本就无限悲哀，听到沈暗亭的辱骂，破口还骂。 “区区炼骨金元丹，你以为老子在乎？销骨洞每年分发两三粒……” “老娘恨不得食汝肉寝汝皮！可恨老娘苦修两百余年，好不容易成就合真境，眼看就能和金赫海双宿双飞，却没想到毁在妖女手中。” “住口！你个不男不女、不阴不阳的怪玩意儿，金赫海做为金煞宗宗主， 不识天时，和皇室配合要杀百姓钦佩的一代贤相，死有余辜！” 照骨知晓自己是死是活，全在沧澜少尊一念之间，此时急于表现，和沈暗亭对骂起来，滔滔不绝，唾沫横飞。 不少话陆明听的都皱眉，实在太难听了。 时间已到亥时，陆明和唐俏儿返回竹青棠的府邸。 府邸大半破败，院中假山景观断裂崩碎，倒塌了一地，加上竹青棠先前召出来的翠竹，又枯败折断，看起来府邸更加的脏乱。 幸好竹青棠这次回来，早就遣散了府中的下人，连本来皇帝安排打理花草树木的奴仆匠人统统赶走，府中并没有人死亡。 陆明看向从皇宫方向飞来的竹青棠，道：“沈暗亭本来是找你寻仇的，你自己说该怎么处理她？” 竹青棠在杀了皇帝后，情绪并没得到几分提高，似乎仍沉浸在一心为国为民，最终落得个孤臣，最终皇帝也要杀她的心结中，不过听到陆明的声音，抬起头来努力振奋精神道： “青棠查过她和金煞宗的渊源，据说她当年和金赫海共同闯荡江湖多年，后来不知为何，一人创立了金煞宗，另外一人消失于江湖。” 沈暗亭破口大骂。 “老娘得怪疾，长了胡须，面容变得粗犷，成了不男不女的模样，金赫海他不介意，他……” 梅花王国老祖宗嫌她聒噪，伸手弹出一道金光，封在她嘴上。 竹青棠叹息道：“此恨深如海，无法化解。” 陆明道：“那便只能杀了。” 梅花王国的老祖宗一直在等候命令，闻言立刻道：“此事交给我。” 动作很快，运起灵力，一拳打在小腹断去灵脉，一巴掌拍向沈暗亭眉心震碎阴神，转瞬间就了结了一代合真境炼气士的性命。 “她的尸体……”梅花王国的老祖宗迟疑问道。 合真境的炼气士尸骨很不一般，尸体比肩神铁仙金，血液堪比神材灵药。 陆明皱眉道：“仙盟早有严令，不许轻易毁人尸骨，念她修行不易，又与金煞宗自裁的那位宗主确实有些感情，葬到一起去吧。” 谁也不想死后连尸骨乃至神魂，都炼成他人法宝，仙盟成立之初，便彻底禁绝了这种方式，至今尚存的，只有少数魔宗，正在一步步改变中。 “在下不敢动邪念，这就安排人将沈暗亭的尸体同金赫海合葬。”梅花王国的老祖宗连忙道：“眼下夜色颇深，竹相的府邸毁坏大半，不如由我安排人请各位去休息？” 陆明看向竹青棠。 竹青棠摇头道：“府邸南边毁了不少，但北边尚存一半，居住足够了，多谢梅祖。” 梅祖是梅花王国的皇室和大小朝臣，对守护者老祖宗的敬称。 梅花王国的老祖宗不停摆手。 “不敢不敢，称呼我为梅蔺如、或者梅山道人就行。” 梅蔺如是他的真名，近些年来用的少，梅山道人才是他的道号，同道之间常常如此称呼他。 陆明也道：“我们是来找竹青棠的，住在其它地方麻烦，就留在这个府里了。” 梅蔺如道：“今天先委屈各位，明天就让工部派人过来修缮府邸。” 他看出陆明等人，有话要说，告辞离去。 “不敢叨扰各位，王都经此变动，还有许多事要处理，告辞。” 梅蔺如拉着沈暗亭的尸体，向外走去。 赵乾识相：“我与梅山道人多年未见，有些话说。” 卷饰观主这些日子一直住在府邸里，她低眉垂目道：“贫道有些小伤需要调养，不打扰各位。” 自己向府邸北方小院走去。 陆明扭头往恭恭敬敬低着脑袋的照骨看去，眼眸微眯。 照骨立马说道：“小的住在西直长街的流翠楼，沧澜少尊您只要呼唤，小的马上赶来，平日绝不离开梅花王都。” 急匆匆向外走去，生怕慢了一步就因为不识相，死在这里。 至此，偌大的府邸中心，只剩下陆明、唐俏儿、柳迟枝和竹青棠、梅璃璃师徒二人。 空气安静，气氛压抑，寂静的可怕。 只有府邸外侧，一些被朝廷安排来人，在小心翼翼的收拾金煞宗长老的尸骨，动作很轻，行动迅速，收拾完后立马离开，生怕打扰到府中各位。 于是，府邸里面更加寂静了。 陆明望着眼前低眉顺目的竹青棠，纵使胸腔里有万般话，此时也说不出了。 “青棠，你……唉~，你脸还疼吗？”几番犹豫，陆明鬼使神差的问道。 刚问完，嘴角便一抽。 先前为了让竹青棠散去心中死意，用力抽了她一巴掌，哪有再度提起的道理？ 竹青棠抬起头来，伸手摸向脸颊，在指尖触碰到的一瞬间，发现柳迟枝和唐俏儿，乃至徒儿梅璃璃都在用好奇的眼光看向自己，硬生生止住了举动，双手叠在小腹前，向陆明微微屈膝行了一礼道： “多谢陆公子救命之恩。” 陆明摇头：“本是针对我算计，要不然只有一个沈暗亭，有卷饰观主保护，你不会遇到危险。” 竹青棠道：“不是这个道理，你要是不来，青棠还是会死，况且先前那一巴掌，……打醒了青棠，皇帝不行，非《安国九策》有误，一夜之间，两次救命之恩，感激不尽。” 她柔柔的目光看向梅璃璃。 “至少，青棠身为师傅，教书育人，不会再有死意的。” “青棠替你们安排房间休息吧。” 声音轻柔，恍若暖风城初见。 但陆明看的出来，她的心结，还是没有解除。 第294章 不运转《神炉法》的修～ 府中北院比较干净。 竹青棠给陆明三人安排了院子后，就拉着依依不舍的梅璃璃离开了。 夜幕沉沉，子时过去。 啵~ 一声清响，二者分离。 刚刚结束一轮《神炉法》修炼。 陆明搂着柳迟枝光洁细腻的肩膀，靠在床头，薄薄的被子盖在胸口，顺着身体遮到脚踝处，起伏褶皱，露出两人的脚尖。 拿起手帕，替柳迟枝擦去略带潮红色的额头、脸颊上的些许细汗，陆明长叹道：“幸好在下战船前先和迟枝姐你修了一轮，不然今天的战斗还真不好说。” 销骨洞三位殿主实力不俗，如果只有初临合真境的实力，仅凭唐俏儿一人，很难稳住战斗，自己也不可能将青紫色鲜血丢到三人身上。 这般想着，感受鼻间传来缕缕独属于少女的体香，陆明不由将柳迟枝搂的更紧了。 “嗯哼~” 柳迟枝身体柔软，受力之下折出靠向陆明的曲线，鼻腔发出细腻的闷哼声，心思却不在这上面。 “你先前为什么要打竹姑娘一巴掌？人家知书达理的大小姐，体态娇弱，打在脸上不得记你好久？” 陆明讪笑。 “当时不是在气头上吗？好歹是我徒弟的大师父，要是真因心存死意没了，梅璃璃怎么办？” “是吗？”柳迟枝抬起头来，狐疑的看向陆明，只能看到略带胡茬的下巴，他的眼神在看向漆黑的屋顶，不知在寻找什么。 柳迟枝低下头来，伸出食指在陆明胸膛，一下一下的画着圆圈，幽幽道： “暖风城的时候，我先见了俏儿，哦——，那时候还骗我说是乔糖，那时候我就想，要是这么漂亮的姑娘是我家媳妇就好了。 “可惜人儿冷冰冰的，明明对你有些不一样，你们之间却始终不见什么动静。 “后来竹姑娘来了，饱读诗书，文章礼乐样样精通，身段窈窕又是一代才女，但你们两个像是处成了知己朋友。 “实在让我这个姐姐有些悲伤，其实你要是喜欢她，不用瞒我，我还可以想法子帮帮你。” 柳迟枝修为低，没察觉到，在她说起“唐俏儿”三个字的时候，对面房间传来略微急促的呼吸，仅仅两息便恢复平稳。 陆明听到了动静，略带疑惑的望对门看了一眼，窗户门板隔开，两屋距离更是有七八丈，是自己听错了吗？按理这时候俏儿姐应该早已睡着了。 摇摇头，将乱七八糟的想法排出脑海，陆明道： “迟枝姐你在瞎说什么呢，青棠姑娘心结未除，若是存了歹念岂非乘人之危？她的心结在在多年教化却众叛亲离，改变朝廷终被朝廷所伤，明天想想法子，看能不能帮她解了。” “那你不否认对她有好感了？” “呃……，长得好看，谈吐文雅，肯定会有些许好感的，但只是对出彩女子的欣赏，肯定不像是对迟枝姐你这样的情感。” “修《神炉法》的情感？” “瞎胡说，男女的喜欢啊。” “呜——” “不行，迟枝姐你惹怒我了，今晚再修一轮。” “呀！” “不运转《神炉法》的那种！” “……” …… 翌日早晨。 陆明走出院子，便见到竹青棠拉着梅璃璃的小手走来。 “饿师父！” 梅璃璃老远就挣脱开竹青棠的手掌，一蹦一跳跑来，越靠近陆明速度越慢，到达身前时双手垫在身后，期待的抬头。 白猫琥珀两眼异瞳，翘着尾巴跟在梅璃璃身后，瞧见小主人跑开，也跟着提速，在梅璃璃停下时若无其事的坐着，伸出前爪一下一下的舔着，眼睛瞥向陆明等人，充满好奇。 “我好想你呀饿师父。” 陆明哈哈一笑，伸手摸摸她的脑袋。 “我也想你。” 小家伙儿古灵精怪，眼睛眯起，一阵摇头。 柳迟枝蹲下身子，笑眯眯问道：“你想不想姐姐啊？” “当然。” 梅璃璃喊的很大声。 竹青棠走过来，歉意道：“当初在暖风城约定，梅花王国再见日，青棠定请你们饮酒，早间去城中醉梅楼定了酒菜，现在应该送来了。” 陆明摇头道：“知道你回到梅花王都变故甚多，尝些特色酒菜就行，不用过多费心。” “醉梅楼的千梅醉是一绝，取千朵梅花才可酿得一两，清香淡雅，可惜临时定的算不上绝品，留本来存了一些上等的，却在昨日战斗中毁去，唉……” 竹青棠蹙眉摇头叹息。 陆明哈哈一笑。 “故友重逢，才是酒中精华，足以悦心明神。” 竹青棠在前面引路，陆明与之交谈。 两人好像都忘了昨天，陆明打了她一巴掌的事。 陆明、柳迟枝、唐俏儿跟在后面，梅璃璃叽叽喳喳的，柳迟枝配合的露出惊讶的表情，让梅璃璃颇有满足感，讲得越发高兴，倒也热闹。 走了不远，见到卷饰观主从院子走出，几人互相点头示意，从中庭走去。 醉梅楼的小二送来佳肴，十多个食盒，足足摆满了一桌。 几人饮酒交谈，洒脱忘忧，千梅醉确实如同竹青棠所言，品质不俗，淡淡的灵气蕴含其中，神清气爽。 没过多久，赵乾与梅蔺如一起到来，陆明请二人坐下，赵乾自觉报信有功，稍一拱手便揉着肚子落座。 “上次来梅花王都还是二百多年前了，我至今还记得千梅醉的味道，今日多谢少尊，又能一享口福了，哈哈。” 梅蔺如则是神色尴尬。 “竹相，你……” 竹青棠摇头。 “曾经是，以后成晚辈一声姓名便可。” 话语中带着淡淡的疏离，对于费尽心力的梅花王国，她终是没了多少怀念。 梅蔺如道：“竹姑娘，昨天废帝已经死去，你在朝廷任宰相多年，看在你义母梅温茗和景明帝的面子上，能否告知我，皇室宗族中可有适合当皇帝的？” 陆明眉头一挑，看向须发皆白的梅蔺如。 这老家伙倒是干脆，此话不就是说，竹青棠觉得谁适合成为皇帝，他就让谁成为皇帝吗？ 竹青棠摇摇头。 “另择新君，此事甚大，晚辈不敢做主。” 梅蔺如干脆将话说开。 “《安国九策》富国强民，废帝不识良策，竹姑娘可选择新君，共同推行下去《安国九策》，这也是你义父梅知尘大儒的毕生愿望。” 赵乾酒杯都没端起来，几声咳嗽，差点呛死。 嘶—— 好个不要脸的家伙，为了讨好少尊，拉紧关系，竟然连挑选皇帝的权力，都让了出去。 第295章 璃璃不打扰你们俩 竹青棠神色微凝，低眉陷入思索。 隐瞒妖身，女扮男装进入朝廷，为的就是一展心中理想，如今机会摆在面前，偌大梅花王国将会如同一张白纸，任由涂抹，岂非最好机会？ 可是…… 竹青棠声音清冷，道：“晚辈才疏学浅，恐难当大任，新君挑选和《安国九策》的执行，前辈还是另择他人吧。” 梅蔺如面色几分悲苦，张了张嘴终究没有继续请求，而是看向卷饰观主，从袖中掏出一个精致木盒打开。 红绸布上放着一枚月白色灿灿的丹药，刚一打开氤氲灵气便飘荡而出，仿佛落在人间的一轮明月。 月光散开，一时间将满堂阳光逼了出去，温度下降了三分。 梅蔺如道：“多谢昨天观主救治了满城百姓，三百年惊蛰雨露得之不易，这是特意在皇室宝库取来的明寒丹，蕴含浓郁的太阴之力，对合真一重的炼气士大有裨益，算是弥补观主的损失。” 卷饰观主惊讶的站起来。 “怎么好意思，贫道也是梅花王国的人，见百姓受苦亦是想起五百年前的贫道，不敢受此大礼。” 明寒丹材料获取困难，非得采集五十年的八月十五的精纯月华，共计八两，配合各种天材地宝炼制。 梅蔺如将丹药放在桌上。 “卷饰观主莫要推辞，身为皇族无法庇护百姓，若非观主恐怕我们梅姓要被骂死。” 谈话间，梅蔺如看到一旁的梅璃璃偷偷拿起筷子，往千梅醉沾了点往嘴里送，被陆明发现拍了下她的脑袋，小家伙儿眯着眼吐舌头，嘻嘻讨好的笑。 梅蔺如眼里若有所思，他拱了拱手，道： “那少尊与诸位用膳，工部朝官和匠人马上便到，修缮府邸，宗室和朝廷还有些事要处理，诸位若有事，传音于我就行。” “哦，对了。”梅蔺如看了眼桌上酒菜，道：“皇宫内还珍藏了些上等的千梅醉，等会儿让人送来。” 在梅蔺如离开不久，赵乾就找了借口离开。 皇宫上等的千梅醉送来，大家品尝，味道确实不错，唯独梅璃璃不开心，小家伙吸着鼻子尝试偷喝，大家看的很紧，完全不给机会。 “给。”竹青棠起身，从旁边拿过一尊酒壶。 “从醉梅楼特意给你拿的奶。” “我想试试千梅醉……” “嗯？！” “……” 梅璃璃嘴巴撅着，老老实实的接过酒壶，取了个酒杯往里倒去，奶液乳白，与白瓷杯壁黏稠贴合，混在诸多杯子的千梅醉里，鱼目混珠，倒也恰好。 …… 工部尚书、侍郎，与诸位员外郎亲自带着近百位工匠，亲自将府中断枝残木，损坏的假山碎石运出，又修补墙壁、房屋…… 短短半天，偌大的府邸就维修完毕，恭恭敬敬的告辞离去。 后院。 唐俏儿放下毛笔落在笔架上，伸手轻轻拂过纸张表面，清风徐来，吹干了纸上的墨渍。 她将梅花王国这边的事说了一遍，重点写了照鉴神庭下辖势力销骨洞，三位殿主倾巢而出，刺杀陆明的事，描写详细，包括仙盟似有人透露陆明消息给照鉴神庭，留了个照骨是人证。 再度看了一遍，唐俏儿素手折叠纸张，很快化作纸仙鹤模样。 轻吐一口气，纸仙鹤眼神灵动，化身流光，飞向天际云端。 竹青棠走进院落，恰好看到柳迟枝在练习《太玄玉体经》的动功部分，身姿轻盈，体态曼妙，像是凡俗武功，又更像舞蹈。 待到柳迟枝一段功练完，竹青棠夸赞道：“柳姑娘真是厉害，短短时间就有这样的实力，朝元境之内，恐怕没几人能胜过你。” 柳迟枝和蹦蹦跳跳的梅璃璃打了个招呼，向竹青棠道：“我不算什么，主要是异宝的功劳。” 三件异宝，画卷、纸扇、血液手镯，样样非凡，合真境的炼气士都眼馋的很。 竹青棠道：“没有朝元境的实力，身怀异宝也对付不了朝元境，没记错的话，半年前柳姑娘还是普通人。” 柳迟枝小声道：“是《太玄玉体经》和《神……，总之是玄妙功法的功劳。” 她不感觉自己天赋好，连灵气都修炼不了。 竹青棠满眼惊叹，她身为净心竹妖，天启大战开启之前，世间像是不允许妖物修炼，万般艰难，现如今修炼快了，也下了一番苦功，至今仍在朝元四重，距离五重还有一些。 唐俏儿抬起头来。 “不用羡慕，在我见过的妖中，除了开创另类神通的尸生莲妖，你的天赋当是第一。” 梅璃璃高高举起右手，脆生生喊道： “你们别互相吹捧了，夸夸我好吗？” 柳迟枝和竹青棠相视一笑，就连向来冷冰冰的唐俏儿，嘴角也勾起了一丝弧度。 “对了，陆公子呢？”竹青棠眸子扫过院落，没发现陆明的身影，状似无意的问道。 柳迟枝撩起耳边的一缕鬓发，邀请竹青棠到桌边坐下。 “不知道，他吃过早饭就出去，说是要找些什么东西。” “嗯？” 竹青棠眼眸微眨，很是疑惑。 “青棠就居梅花王都，颇为熟悉，为何不找我帮忙？” “不知道呀，你问他吧。” 柳迟枝摊开双手一耸肩，巴掌大的娃娃脸上，瞳孔里全是清澈无辜。 正说话间，陆明从外面走进来，笑道： “你们在聊什么？这么开心？” 竹青棠抬头看去，立刻便敛下了眼眸，柔柔道：“陆公子去城中找东西？是否寻找到了？可需要青棠帮忙？” 她敛下眼眸又再度抬起，慢慢的问话，像是和普通的朋友聊天一样。 但柳迟枝却全程注意着竹青棠，见她故作掩饰的动作，缓缓点头，心中有了数。 陆明道：“东西找到了，竹姑娘，和我去看看吧。” “我？” 竹青棠诧异的睁大眼眸，眼中闪过几分惊慌。 就算找到了什么惊奇的东西，不应该是带柳姑娘和唐姑娘去吗？喊自己是几个意思？ “我……”梅璃璃晃悠小短腿，从椅子上跳下，刚刚兴奋说出一个字，就被柳迟枝拉住，哄着道： “柳姐姐给你做软玉糕吃，怎么样？” “嗯……” 柳迟枝艰难的做着选择，最后还是馋虫更胜一筹，眼珠子转了两圈似是想明白了些事情，大气一挥手。 “大师父和饿师父一起去玩吧，璃璃不打扰你们俩。” 第296章 带你看看 城东近郊，一个破败的院子里，有个年过半百的老者，白发苍苍，先用板车从仓库里运来部分新鲜茅草，又搬梯子靠上屋顶。 昨夜大战，亮如白昼，好似有火雨落下，很多地方被烧着，许多人被烧伤，随后后来下了灵雨，熄灭火焰，治愈伤势，被烧掉的房屋是恢复不了得。 这个院子屋头是用茅草堆的，烧了很大一部分，一片焦黑。 老者眯着眼睛看向屋顶，房梁烧焦了些许，放不稳，他弯下腰去搬一块大石头，准备放在梯子根防滑。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竹青棠十分迷惑，准备向前帮忙，老者选得石头较大，搬起来费劲 。 陆明拉住竹青棠手腕，另一手指向远方。 “等等，你看那边……” “先生!”东边跑来七八个少年，十五六岁，有男有女，穿着普通，踏着泥泞雨水快速跑来，路过陆明两人附近的时候，疑惑的看了一眼。 这边贫穷，像他们衣着干净华贵的很少。 不过眼下有事要做，少年们担心脚步踩的泥水溅到两人身上，略微放慢速度在避开，就匆匆跑进了院中。 “先生放着，我们来。” 少年们争先恐后，搬运茅草、石块，放稳木梯，上去屋顶…… “昨晚升起了好几轮太阳又炸掉好几个，家里烧了不少地方，稍微收拾一下被家人里赶来收拾书院……” “幸好下了大雨。” “依我看不是突然出现的太阳，你们没看到昨天天上有人影吗？像是神仙在打架！” “你敢看？眼睛刺瞎喽。” “不是下了大雨嘛！落在眼睛上就好了，今天我看的比以前还清楚呢。” 大家伙叽叽喳喳，一人一句抢着说，充满少年活力。 一时间，老者根本抢不到活。 有一个年长些的，凑到老者身边，一手搀扶老者，另一手指向院外，小声道：“先生，门口有两位贵客，您看是不是您的熟人？” 老者眯着眼睛看来，见院前的人衣着心里一惊，取过旁边的抹布擦干净手，连忙走到屋外。 “小老儿眼拙，不知有贵客到来，有失远迎。” 陆明含笑回礼。 “在下姓陆，单字明，这位是我朋友，姓……梅，梅清，恰好路过，见这里像是私塾，又有很多年轻人，想要请教老先生一些问题。” 竹青棠这个名字对梅花王国的人，绝对如雷贯耳，“竹清堂”同音，陆明帮她化作了“梅清”之名。 竹青棠亦是拱手行礼。 “梅清见过老先生。” 老者连忙道：“贵客尽管问，小老儿知无不言，可惜昨夜大火雨，地面震动，坏了井水，院中又乱，不能请贵客歇息喝水。” 陆明看向院子里问道：“老先生这里是私塾？” “朝廷八年前安排建的，小老儿过来教读书识字，每旬还有朝中炼气士，教半天修炼。” “难怪我见他们体内灵力运转成体系，不像是自己寻的残破功法。” 就算是偏远农村，族老也珍藏了几张残破功法，教给村中少年，但收集的杂乱，难成体系，一般很难进入玄关境。 “他们必能成才。”陆明不吝啬夸赞：“将来肯定能加入朝廷，或者拜入宗门。” 老者脸上绽放，连皱纹都少了很多。 “都是好孩子，学得特别认真。” 这下次变得更加健谈，老者感叹道：“八年以前还不是这样，在竹相安排下，朝廷才建了私塾，每旬派人教导功法，还有悲田院、施药院，像小老儿就是请来，在私塾教书、做些杂活。” 陆明瞥了一眼竹青棠，见她陷入了沉思，则继续向老者问道：“怎么？老先生对竹相很崇敬？” “自然如此！” 提起这点，老者又生起了气。 “朝廷不知道在干什么，还有那个昏君，竟然伙同外面的那个劳什子金煞宗，要杀竹相，简直不当人！ “今年竹相回来，听说还有个姓沈的魔头，要杀竹相，依小老儿看，昨天又是大火，又是地震，就是老天爷生气了。” 陆明道：“哦？我可听说竹相是妖？” “妖？妖又怎么了？”老者气呼呼道：“竹相是妖，干的事比那些狗官像人多了。” 老者明显误会了，以为陆明嫌弃竹相是妖，想要离开，又怕得罪贵客，引来灾祸。 陆明歉意一拱手。 “老先生莫要误会，我会梅兄从他国过来，听闻竹相事迹，颇为敬佩，老先生所言，让我们受益匪浅。” 陆明和竹青棠告辞离去。 也就在陆明离去时，从王都方向飞快跑来一个年轻学子，满腿泥粒挡不住兴奋，冲着老者喊道： “先生，先生！大喜，要杀竹相的妖人死了，是仙盟来的高手，亲自来支援的！” 老者先是不敢置信，待听清楚后高兴的双手向天，高呼道： “苍天有眼啊——” 院子少年更是兴奋跃起，一个个蹦跳着来到报信的学子前面，团团围住。 “马师兄，细说！” “是这样……” 在马师兄讲述耳闻的消息时，老者的视线看向泥路尽头，先前问话的两位贵人方向，想要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却见到，先前那两人在拐弯处，冲自己颔首而笑，身形一晃就消失了。 …… 走在郊外泥路上，陆明在前方，竹青棠跟在后面，默默的低头在思考，两人一直没说话。 “跟我来。” 陆明走向城东主干道更远处。 路上，有年轻学子义愤填膺的高举拳头。 “走，去找朝廷，竹相何等伟大，不是她，我们哪来的入仕科考机会？不还得拜在权贵世家门下？如今竟然允许奸佞之辈杀她？！” “人又如何，妖又如何？听说梅花王国那边，有兔妖嫁给了人。” “竹相是仙盟亲封的净心妖仙，朝廷好大的胆子！” 年轻学子们气势汹汹的闯向王都，显然还不知道王都的消息。 …… 平民居住的坊、郊外、村落…… 陆明带竹青棠走过了许多地方。 有人在咒骂朝廷，有人在怀念竹相、道观庙宇下有人给竹相祈福、有人诵读梅知尘大儒诗文静心，期待好的结果，更有人用麻绳缠成黑顶亭子的人偶状，跪在竹前隐喻赔罪…… 西门城楼下，陆明面向竹青棠，幽幽问道：“现在你还说，多年心血无人念你吗？” 第297章 小小的大胆一回 陆明道：“你入了朝堂，成了宰相，施展一身抱负，改了偌大梅花王国，目光甚大，为什么时间长了，却只是拘泥在朝廷？” 诗句传天下，策论惊四海。 梅知尘终归是儒生，《安国九策》确实能强国富民，可他太理想了，不仅对付世家权力、贪官污吏，一点沙子都容不得。 竹青棠传承了一些习气，身为竹妖，不在乎钱权，又是女子，女色诱惑不到。 走出城门，陆明带着竹青棠走到外面落梅江。 应该是昨夜销骨洞三位殿主陨落，浓郁的灵气催发了树木，江畔梅花绽放嫩芽，估摸再过一段时间，又将流水飘梅，一片盛况。 陆明站在江畔，叹息道：“上午我在城中听了些事，你太过干净，但教出来的学子并不全是如此，尤其是进了朝堂，他们有家人、有牵挂。 “景明帝在位时还好，皇帝支撑，你可以大刀阔斧的干。 “废帝登基，自上而下的推波助澜，就算是你派系的人，也因为各种顾虑，大多不敢继续跟着你拼命。” 等到先前那批为竹相请命的学子、 新建的各个私塾年轻人，进入朝廷，走到高位，才能有一大批追随者。 竹青棠抿唇，窈窕的身姿在风中略显单薄，长久没说话。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站在落梅江畔，不时有人路过，疑惑的看向两人，脚步匆匆又离开，没人知道昨夜天翻地覆般的惊变，均是以两人为核心。 “啁啾——” 清脆响亮的叫声打破这分寂静，一只白鹭扑棱棱扇动翅膀，踩踏水面，猛然飞向天空。 竹青棠回过神来，轻声道：“你想和我去幽篁林去看看吗？” “好。” 两人乘光，往西面飞去，经过二百余里，降落在深谷里的一片竹林。 广袤的净心竹林生长在三面山谷，一条长溪从高山流下，正对北面的山谷出口，净心竹晶莹碧绿，叶片沙沙，在风中摇曳。 “这里是我成妖的地方。”竹青棠指向前面一片竹林，声音清幽。 此地灵气浓郁，呼吸使人清明。 地面布满竹叶，陆明感觉踩在上面，好像厚重茅塔。 竹青棠继续道： “你知道的，植物成妖，在朝元境之前只能禁锢在原地，无法脱离，很庆幸，当初发现我的是义父义母，换做其他人，或许一把大火烧来，等到灵力耗尽，我也就死了。” 陆明笑道：“也许是人家老头老太太无儿无女，见你出现，恰似天赐的女儿。” “或许吧。” 两人闲聊，从竹林间隙里，走到竹林外面。 陆明回头看了眼茂密的竹林，嘴巴一瓢，问道：“竹子根部不都是连在一起的吗？那些算你分身还是单独的个体？还是后辈？” 竹青棠细眉挤在一起，心里的阴郁被气散了不少，没好气道： “我成妖化人后，离开此地，现在的竹子是从其它地方长来的。” “哦。” 陆明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 梅知尘和梅温茗两位老人的竹屋，距离此地并不算远，虽然两位老人故去，但竹青棠在院外早就布置了阵法，竹林并没有蔓延进去。 竹青棠手指轻点，淡淡的光晕散开。 “和我进来吧。” 走入院中，清新淡雅，看不见奢华的物件，一件件竹子做成的物件，泛着浅浅的包浆光泽，雕花制纹，格调很高。 “那边是义父的书屋，以前在那里教我认字，以前义母在院子里养了鸡鸭，每次结束早课，就会去竹林里，和义母去林子里挖竹笋……” 竹青棠少见的絮絮叨叨，讲了不少过去的事，陆明随身附和，一处处看过。 “挖竹笋的话，你不就介意吗？” 竹青棠摇头：“天道运行，已然成妖，那些未成妖的本无灵性。” 在每间房子看过，阵法清洁，没落下灰尘，竹青棠依旧整理了下书籍，笔墨，擦擦桌子…… 小半个时辰过去，竹青棠提了小锄头，去外面挖了两块竹笋回来，与几个月前同梅璃璃一起回来，剩余的面条。 点燃锅灶，下了一碗竹笋面，热气腾腾。 “给，你尝尝。” 注意到竹青棠眼里隐隐的期待，陆明坐在主位上，拿起筷子笑道：“那我尝尝。” 盐放的很少，油基本没有，全靠本身的滋味，竹笋清香，面条爽滑。 陆明竖起大拇指。 “不错。” 竹青棠眉眼弯弯，露出浅浅的笑容。 “是义母常做的面，你喜欢就好。” 等到陆明吃完，竹青棠收拾好桌子，把碗筷洗好放回橱柜里。 关好门窗，竹青棠在前面，带着陆明向屋后走去。 院落后面两个相依的墓地，正是竹知尘与梅温茗的墓。 竹青棠拿来酒壶给二老各自倒了一杯，酒液渗入泥土，她给二老各自磕了两个头，道： “义父、义母，女儿一切安好，今天带了个人过来给你们看看，女儿和他聊了半天，想明白了，梅花王国的事情出在两点。 “一是女儿心急，如果再等二三十年，可以用的人走上朝堂，二十新的皇帝心胸狭隘，害怕梅璃璃成长起来，一直在玩弄心术，平衡朝堂……，唉，女儿已经杀了皇帝。” 清风悠悠，并未有所回应。 陆明道：“你还想回到朝堂吗？按梅蔺如的态度，就你说句话的事。” “不了。”竹青棠摇头。 “今日你带我见到的，种子已经种下，各方学子进入朝堂，终归会改天换地，就算我就进入朝堂，也只是提前一段时间而已。” 祭拜完竹知尘和梅温茗后，竹青棠站起，与陆明一起看着两块墓碑，她声音清幽，继续讲着二老当年的事。 时间幽幽流转，转眼到了傍晚，空气中传来一股股凉意。 “你知道吗？”竹青棠与陆明站的很接近，突然转过头来，盯着陆明的双眸，问道： “昨夜打我一巴掌，虽然生气，但教了我一件事，去杀皇帝，当真是个胆子的想法，如果早插手皇权更替，不让他登基，或许梅花王国就会按照我的想法走。” 淡淡的清香从对面传来，有少女淡雅，又有竹子清香，陆明不自觉的微微后仰。 “嗯，胆子有时大点好。” “当真？” “……” “那……”竹青棠眼眸微敛，突然脚尖一踮，凑上前去，轻轻的，在陆明脸颊，吻了一下，触之即离。 “小小的胆大一回了。”竹青棠召出玄黄葫，飞天而去。 一抹绯红从竹青棠光洁白皙的脖颈处生出，爬上脸颊，直到耳尖。 像是犯了错的狐狸，慌乱的逃离。 第298章 梅璃璃合该称帝 陆明怔怔的站在原地，抬手在脸上摸了一下。 淡淡的温热留在皮肤上，残留着竹青棠的香气。 往天上看去，短短时间，竹青棠已经飞到了云端上，不过速度变慢了，似乎在等着陆明。 陆明一阵迷惑。 这个……吻，是什么意思？ 起身飞上天空，陆明站到和竹青棠并排，张开嘴巴，又不知道该怎么问。 竹青棠也没看陆明，而是往远方云端看去，耳朵尖上的红润一直没有消失，嗓音清脆道：“天色将黑，我们回去吧，别让她们等急了。” “好。” 两道流光，往梅花王都飞去。 “陆……陆公子，坐到玄黄葫上来，省些灵力。” “……谢谢竹姑娘。” “陆公子，以后可以喊我青棠。” “……青棠。” 以前在暖风城，竹青棠向陆明说过，可以叫她青棠，但陆明一直有礼，仍然称呼竹姑娘，但今日，陆明感知鼻翼里传来的不远处淡淡清香，选择了喊“青棠”二字。 …… 柳迟枝发现，陆明和竹青棠出去一趟后，两人好像发生了什么，又没有什么，平日相处间目光触之即离，更是很少独处，每每相见，必然有别人在场。 不过见面次数倒是多，竹青棠牵住梅璃璃小手，来找陆明。 不知在梅璃璃自己的意思中，潜藏着多少竹青棠隐藏起来的期盼。 如此度过两天，柳迟枝仔细观察，心里想明白一些事，悄悄拉过竹青棠到了房间里，两人说了很长时间小话，再出来时，竹青棠耳尖绯红，不知道谈了什么。 不过出了房间，竹青棠看向陆明坦然了些，不再那么羞赧，冲陆明点了下臻首，走出院子。 柳迟枝站在门口轻轻摆手，目送竹青棠远去。 “迟枝姐。”陆明喊过柳迟枝到一边：“你和青棠说了些什么？” 柳迟枝白了陆明一眼。 “青棠？” “呃……” 柳迟枝双手叉腰，个子小小的，需要仰头才能和陆明对视，但满脸的恨铁不成钢。 “人家姑娘有意，你却期期艾艾的，什么时候才能把人家哄到家里？” “……” “你想我们留在梅花王国多久？离开时，让人家还留在这里？” “……” “我帮你和青棠说了几句，等会儿找时间，带人家姑娘出去玩玩，生在深谷，多年朝堂，心怀抱负，她没怎么轻松的逛过。” “……好。” “对了，别再傻呼呼的带人去看什么解心结的事，人家心结已经解了，快马加鞭~！” “……” “你怎么还留在这儿？青棠在前面等着呢？” 柳迟枝脸蛋微微鼓起，气呼呼的仰头看着陆明，白皙光泽的脸蛋上全是迷惑。 陆明一把将娇小的柳迟枝，用力搂到怀里，鼻翼紧贴黑发和晶莹的耳畔，用力嗅了一口，淡淡的熟悉的少女芳香。 “呀~！” 柳迟枝吓了一跳，羞红了脸挣扎起来。 梅璃璃还在院子里写字，小家伙儿双手捂住眼睛，从手指缝隙里偷看呢。 “谢谢。”陆明低声道。 柳迟枝挣扎的动作变小，双手反搂住陆明的腰部，声音温柔。 “从小这样，你呀，还是没长大，需要姐姐照顾。” 两人静静的搂了一会儿。 “去吧，去哄她。” “啵~” 陆明冲着粉嫩的脸蛋，轻轻吻了一口，大步向外走去，果然院外不远处，竹青棠小步行走像是要踩死蚂蚁样，一步一挪，眼神游离。 “青棠。” “喊……我做什么？” 竹青棠很小声的回答。 “在梅花王都，哪里有好玩的地方？” “我也不知。” “那一起去找找？” “嗯……” 两人沿着石子路，小声交谈着向外走去，走着走着，肩膀逐渐贴近，郎才女貌，风姿优雅。七都出尘。 院子中。 “璃璃，快过来，别偷看了，柳姐姐带你一起去找唐姐姐，做软玉糕吃。”柳迟枝冲梅璃璃招手。 小家伙儿趴在院子门口上，悄悄探着头向远方好奇，大大的眼睛里全是好奇，听到喊声扑腾小短腿跑到柳迟枝身前，兴奋问道： “柳姐姐，他们两个是不是……” 小家伙儿伸出两手食指，在胸前对对碰。 无论是牡丹王国，还是梅花王国，这个手势都表达年轻男女要互成好事多意思。 柳迟枝好笑的用力揉了揉梅璃璃脑袋。 “小家伙儿年龄不大，懂得还不少。” “柳姐姐，是不是呀？” “看你饿师父的了，要是能哄到，大概会吧。”柳迟枝浅笑。 小家伙儿还能高兴。 “终于能把大魔头嫁出去了。” 还是她最喜欢的饿师父。 “饿师父一定要努力啊。” …… 在陆明和竹青棠逛街回来，猛然得知了个离谱的消息。 梅花王国老祖宗，梅蔺如出面，在皇族宗室选择最有天赋的子弟，年龄不超过八岁，准备当做皇帝培养，整个皇室疯狂起来，那可是下一任皇帝啊，谁不想子孙能登此至尊之位？ 结果梅蔺如一一检查，均是摇头叹息。 “九成九的人，根骨心性不定，难到朝元境，就算用资源堆上去，也不行。 “剩下的，凭本身天赋，或许能突破到朝元境，但走不了太远。” 说到最后，摇头叹息，似乎为皇室后继无人而难受。 旁边跟随的一位宗老，禀告道：“老祖宗，宗室之中，的确有一人，天赋心性绝佳，正可当太子培养。” “哦？是谁？”梅蔺如一脸喜色道。 宗老肯定回答。 “先太子之女，梅璃璃，可惜先太子仁慈，争帝失败反被废帝所害，如今小公主或许心怀芥蒂，还需要老祖宗亲自去请。” “唉！”梅蔺如仰天长叹。 “悠悠梅花王国，近六百年，不能毁在今朝，老夫便豁出去脸，去请吧。” 宗老挥手，让诸位宗室带着子弟退去。 图穷匕见，图纸连匕首都不能包裹住的那种。 梅蔺如从宝库里取出几样天材地宝，来到竹青棠府邸，将如上的话向陆明说了一遍，忧国忧民般的道： “少尊，宗室真没能成大业的子弟，梅璃璃本来就是太子之女，皇位该是她的，只不过废帝鬼蜮伎俩，抢夺了帝位，现在让她当太子，正好。” 陆明右手无意识的揉着梅璃璃的脑袋，吃惊的看梅蔺如。 要说梅璃璃天赋心性，自然是绝佳，天下女子登基为帝也不少，但他说宗室没一个值得培养，肯定是扯淡。 这老家伙脸皮真厚。 第299章 皇帝是我 竹青棠眉头微蹙。 “梅祖，你是想要借助梅璃璃的关系，将陆……陆明绑在梅花王国吗？” 在竹青棠面前，不存在隐瞒什么算计。 梅蔺如倒是干脆。 “确实有这个意思，但不可否认的是，如果不是废帝横插一脚，梅璃璃就该是太子。” 不入仙盟，不知世界之大。 本来在百花域，百余国家，合真境炼气士约定不出手的情况下，梅蔺如作为一国老祖，八百年寿命，对普通人来说已经是长生久视。 坐看云起云落，闭关静修，静极思动，就去拜访周边几个国家，或者伏云观等宗门的同境老祖。 过去了六百年，梅蔺如见过的合真境炼气士不过双手之数。 潇洒似神仙。 直到仙盟成立，天启大战开启。 他亲眼目睹合真境炼气士成片陨落，见识到传说中天人动手的无尽神威。 陆明依旧在揉着梅璃璃的脑袋，头发很快变得乱糟糟，从指缝缠绕而出。 “仙盟有过约定，合真境不得无故对诸国出手，你不必如此。” 许多低阶灵药，只有依靠王国，才能快速收集。 比如在战争中起关键作用的仙战堡垒，其中仙能巨炮所需的清星草，只长在家庭和睦、人气旺盛的平民瓦缝屋檐上，指望仙盟里炼气士收集，不现实。 梅蔺如道：“我不能一直管着梅花王国，如果君位悬空，肯定会有人诞生不该有的心思，时间长了乱国，它可是你的心血，最关键的是，皇位本来就该传给梅璃璃的。” 无论是赵乾，还是梅蔺如，只要是合真境的老祖，时间长了都会隐居幕后。 更别说天启大战之后，有损伤，也有礼处，再过不久，所有的合真境炼气士都会前往悬天云海…… 陆明略作思考，低头看向梅璃璃。 “你自己做决定吧。” 小家伙儿脑袋被陆明揉的乱七八糟，像是鸟窝，但她眼神清澈干净，眼珠子一转脆生生答道：“我同意当太子。” 梅蔺如大喜。 众人迷惑不解，陆明疑惑发问： “嗯？为什么？” 竹青棠被梅花王国所伤，梅璃璃其实伤得也不浅，虽然先太子死时她年纪很小，不懂事，但模模糊糊的有记忆，那是她的父母。 以前在暖风城，梅璃璃就和竹青棠说的，只是回到梅花王国一圈，就会离开。 小家伙儿心如赤子，可不会在乎什么皇位。 梅璃璃仰着头，答道：“大师父当了那么多年宰相，要做的事还没做完，如果是璃璃当皇帝，肯定能帮助到的。” 竹青棠眼神触动，伸手来将小家伙儿拉过去，一下一下的，替她整理被陆明揉乱的头发。 “不必如此的，师父该做的已经做了，梅花王国的事，自有后来者践行。” “可……，要是璃璃当皇帝的话，肯定会快些。” 其实，竹青棠的前些日子的心结，一直被梅璃璃记在心里，想着如何帮助到她，如今心结虽然被陆明解除。 “认认真真做事，不留下遗憾，这可是师父早就教给我的。” 小家伙儿声音清脆，回荡在屋里。 梅蔺如老脸绽放的如菊花，不停的搓着手。 “好好好，梅璃璃你真棒，回去我便通知宗室那边准备准备。” 梅璃璃仰着头：“我要跟着师父的，不留在梅花王国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梅蔺如哪里会拒绝？ “只要太子是你，再挑选吉日登基，朝中琐事自然由大臣处理，你只要定下大方向就行，不对，大方向早已定好，就按竹相以前定下的走，我这就回去安排。” 梅蔺如兴冲冲走向屋外，宽袍猎猎作响，他抬头看向他天空明晃晃的太阳，高声道： “依我看，明日就是吉日，刚好登基，王都百姓前些日子遭受大战余波影响，正好普天同庆，大赦天下，妙哉。” 身化流光飞去，明显是安排去了。 …… 翌日。 张灯结彩，普天同庆。 朝廷减了百姓税负，城外增添粥棚，安排流民落户…… 文武百官彻夜未睡，从昨天就开始准备，清晨就在礼部带领下，在宫城正门前集合，等待。 梅蔺如安排宗室、礼部尚书，来到竹青棠府邸，恭请梅璃璃去太庙举行祭祀礼仪。 锣鼓齐鸣，黄土铺路，净水洒街，两旁挂满红绸彩缎。 在一声声鞭炮声中，小家伙儿懵懂的被请上华贵精美的马车，缓缓向宫城驶去。 竹青棠终究不放心，跟在梅璃璃身侧，提醒小家伙儿什么时候该做什么。 陆明、唐俏儿、柳迟枝三人自然没有沿途跟随的意思，远远的看着，小家伙儿早已穿上华服，连夜赶制的龙袍华贵精美，硬是给眼神单纯清澈的梅璃璃增添了几分威严。 宫城正门大开，通往太庙，正门两侧文武百官轰然跪拜。 梅璃璃进入太庙，祷告天地，禀告先祖，焚烧文章…… 终于在文武百官期待的目光中，正式加冕称帝。 诏书早已拟定好，在这一刻，经由朝廷系统传往各地。 百官朝拜，成为皇帝的梅璃璃按照早背好的台词，勉励两句…… 复杂繁琐的仪式直到夜间，百官才离去。 梅璃璃小脸一垮，瘫坐到龙椅上，龙袍长袖被她压在屁股底下，摇头晃脑道：“真是太累了。” 陆明三人走进大殿，笑着说：“是你自己要决定当这个皇帝的。” 小家伙儿坐在龙椅上，两脚根本够不着地面，轻轻晃悠，配合上精致华美的龙袍，整个人像是只可爱的瓷娃娃。 “我也没想到这么累啊。” 小家伙儿双手一摊，装作大人模样的叹气。 侧面有个桌案，竹青棠在处理一些登基相关琐事，事情不大，但不得不处理，闻言抬头打量了一眼徒弟。 “你累什么？想要当个明君，你以后每天都比今天累。” 小家伙儿大惊失色，双手捧着小脸从龙椅上蹦跶下来。 “明明提前说好的呀，我当皇帝啥事都不用干的！” 竹青棠抬起食指点了梅璃璃额头一下。 咚！ “小懒人。” 没谁比她更懂梅璃璃，平日里练字读书都要看着，更何况是当皇帝这样的事。 需要认真叮嘱梅璃璃，不可太过轻慢，君王一举一动，关乎万千黎明。 第300章 重回悬天云海 竹青棠声音清幽，耐心的向梅璃璃讲述皇帝的职责，小家伙儿听得似懂非懂。 “天子五德，敬天、爱民、明德、选贤、安邦，你既然当了皇帝，就不该当做儿戏……” 陆明三人坐到太监新搬来的椅子上，看竹青棠教徒弟。 宫中太监、女侍纷纷垂下脑袋，不该听的就该听不见。 半盏茶时间过去，梅璃璃实在撑不住，泪眼朦胧，不停打哈欠。 “唉。”竹青棠叹了口气停下教导，这些东西对梅璃璃来说，确实太早了，况且今日梅璃璃确实挺累。 结果竹青棠声音刚停，梅璃璃立马精神起来。 “讲完了？我们可以回去吃饭睡觉了吗？” 竹青棠玉手捏紧，细眉暗挑。 不行，有点想揍徒弟怎么办？ 几息过去，梅璃璃缩着脑袋，小声的问道： “怎么？不能回去吗？” “为师刚才说的，你记住了吗？” “记……记住了？可是，明明说好的，我不用管事的。” “为师只是让你记住，你一举一动，关乎无数百姓，不可轻慢。” 殿外传来动静，众人扭头看去，只见梅花王国的老祖宗，梅蔺如大步走进来，高兴道： “不用不用，你当皇帝就好，朝廷的事大臣们帮你处理，有老夫在，没人敢起不该有的心思。” 当今天下，炼气士随着修为提高，逐渐掌握仙神伟力。 只要梅璃璃静心修炼，就算朝廷里出现权臣贪官，一言可杀之。 …… 陆明一行人在梅花王国留了整整一个月。 主要是竹青棠亲自出马，挑选了六位辅政大臣，可以在梅璃璃不在时，商量着处理政务。 选择完毕后，竹青棠上入朝堂，下访民间，对《安国九策》进行修改，使之更适合现在梅花王国的情况。 朝廷逐步走向正轨，朝野一片清明。 竹青棠的理想在快速实现，虽然很累，但她每天都神采奕奕的。 可惜陆明咂吧着嘴，总感觉本该属于自己和竹青棠的感情升温期，硬是从梅璃璃当上皇帝后，没了多少独处的时间。 直到这个月临近结束，竹青棠才闲下来。 陪同陆明、柳迟枝、唐俏儿，以及偷摸从龙椅上留下来的梅璃璃，一起在梅花王都附近逛了几圈。 …… 月宫级战船上。 陆明站在船头，俯视逐渐远去的梅花王都，道：“你们离开，真的没事吗？” 竹青棠道：“该安排的都安排好了，有六个辅政大臣，多数事情都可决断，实在处理不了的还有梅祖在，梅祖不能处理的，还有纸仙鹤之法沟通，出不了问题。” “甚好。”陆明点头。 不愧是胸有丘壑的女相，竹青棠布置的妥当。 此间事了，该返回仙盟，竹青棠和梅璃璃陪同着一起，赵乾返回牡丹王国，梅蔺如处理梅花王国事务。 唯一的例外，是盘膝在战船后方的驾驶仓内，为战船提供灵力当做动力的照骨，此人需要一同带到仙盟，找出给照鉴神庭提供陆明消息的内奸。 船头甲板上，唐俏儿和柳迟枝悠然坐在桌子两侧，闲聊着梅花王国的事儿，大多是柳迟枝在说，唐俏儿在听。 经过梅花王国的相处，大家关系更亲近了些。 偶尔分一下在梅花王国买的首饰、零食、书籍等等，哪些给夜妩幽她会喜欢，哪些分给段红昭，赵玄缨大概喜欢哪个…… 建木之城里，陆明的几位朋友，黎星语、邓艾、曹宴他们，柳迟枝也没忘记，买了些礼物带着。 月宫级战船速度很快，劲风被阵法隔离在外，又过滤一股股清新的微风进来，吹动几人的发梢。 陆明和竹青棠相互贴近，仍在聊着。 “再说。”竹青棠扭头，嘴角抽搐的看向在甲板上，扑腾小短腿疯跑的梅璃璃，白猫琥珀高高翘起尾巴，灵动矫健的跟在她后面。 “你看她像是个皇帝的样子吗？坐在皇位上啥也不懂，只能装个冷脸吓唬人。” “对的。” 小家伙儿张开双臂，嘴里发出呜呜呜声，从陆明身边飞快跑过。 “快憋死我了，当皇帝闷闷的，一点不好玩。” “喵~” …… 返回悬天云海，第一时间陆明就发现七座高塔，巍峨高达三千丈，建立在云端，环绕建木缓缓转动，仿佛亘古存在的神庭。 “那是天心塔。”陆明向竹青棠介绍道：“由天人境炼气士凝聚的天人之心为核心建造，对炼气士大有裨益，可以感悟他们的道和法。” 踏入第二境玄关，才算真正的炼气士，逐步强大精气神。 三宝圆满便可尝试突破到第三境朝元，驾驭法宝长时间飞行，炼化冥冥中的五行灵气，法宝配合法术，在凡俗眼中已经是站在云端的人物。 五行圆满，肉身灵力强壮到比肩神铁的地步，逐步迈入第四境合真，已经是超脱凡俗，世人眼中长生的仙神。 第四境合真需要成就阴神、阳神，必须炼化太阴之力、太阳之力，但这两样不像灵力，在天下稀薄，需要数十数百年的修炼。 至于第五境天人，真正的仙神般的人物，走出自己的道，寿元两千余载，笑看世间云起云浮。 陆明道：“你可以去天心塔修炼，每一座天心塔的天人之心放置的不同，蕴含的道与法不同。” 可惜对柳迟枝效果不大，至今，柳迟枝借助异宝可以斩杀朝元境，却对五行灵力一窍不通，相互排斥般，根本无法掌握。 竹青棠惊叹的目光，在一座座天心塔间转过，这些东西在百花域诸国，根本没怎么听过。 月宫级战船到达目的地，将战船交还给驻守的长老并道了一声谢。 一行人飞到建木最高层时，陆明道： “照骨。” “小的在。” “你去下面的建木之城住下，等什么时候用到你，你再过来。” 照骨硬着头皮道：“少尊，小的来自照鉴神庭，万一被人认出打杀……” 关键是他来自销骨洞，做为臭名昭着的刺客势力，万一以前有人见过他们势力的人，熟悉他们的气息，非得杀了他不可。 陆明瞥了他一眼，弹指打出一道灵力。 “里面存有我的一缕气息，你带着，能解决九成的问题，剩下的仍执意要杀你，你就往上层跑，凭借合真境的实力，要是逃不掉，你命该绝。” “多谢，多谢少尊。”照骨连声道谢，将这缕灵力小心的放入一个玉瓶中放好，低调的向建木之城飞去。 第301章 夜妩幽心态崩了 一进入最高层的大殿，就听到夜妩幽恼怒的骂声。 “该死的照鉴神庭，认怂的倒是快，要不是老娘身受重伤还是仙盟盟主，非得杀上门去。” 段红昭在无奈的劝阻。 “尊上万万以大局为重，莫要耍小孩子脾气。” 一股子火爆的高温从殿内涌出，灼热刺肤，形如夜妩幽此时的怒气。 陆明脚步微顿，旋即挥手找来一股清风，将高温燥热吹了出去，大殿里瞬间清凉。 其实温度并不算太高，夜妩幽是有意识的收敛，但人群里有个孩童，此时懵懂的探头探脑往屋里看去的梅璃璃。 “师尊。”陆明走进屋子，道：“照鉴神庭干了什么？惹你发这么大的火？” 夜妩幽双手叉腰，气呼呼的看向陆明道： “不还是你的事，照鉴神庭竟然派人来刺杀，俏儿的纸仙鹤传信刚到，仙盟就问责照鉴神庭，结果他们到好，直接说这是销骨洞自己的主意，和照鉴神庭无关。 “为了表达歉意，已将销骨洞覆灭，上至长老，下到新入门的刺客，一个不留。” 之所以没有掌门宗主，是因为担任的三位殿主金骨、银骨、铜骨，潜入沧澜仙盟，已经神形俱灭。 陆明道：“早有预料，不过将销骨洞全部覆灭，还是够狠辣的。” 照鉴神庭和沧澜仙盟不一样。 沧澜仙盟新新成立，由盟主和四方天人境势力共同管理，下属地尊席势力和普通宗门、王国有一定权力，可以参与讨论要事，相互之间有一定的尊重。 比如仙盟与王国早有约定，不可随便参与人间政事。 照鉴神庭完全不同，拥有一个至高的信仰——照鉴神，神庭代表神灵行走在人间，凌驾于境内的各方势力之上，生杀予夺，没人敢反抗。 据说一千二百年前，照鉴神庭境内刮起一股思想风暴，从来没见过什么照鉴神，是神庭杜撰出来愚民的，如果真的存在，就让他们见见神灵。 越来越多的人去教廷，要教主通告神灵，想亲眼目睹照鉴神的神威。 照鉴神有没有显灵没人知晓，但那天教主命令教众血洗，从教内到普通势力、百姓，凡是质疑照鉴神的，全部处死，那时，血气冲天，十年未散。 史称血海神变。 至今，照鉴神庭境内，不管心里信不信照鉴神，口头上是绝对信仰的。 陆明道：“除了覆灭销骨洞，他们还送来其它东西吗？” 夜妩幽气呼呼的不想说话，斜眼瞥向段红昭。 段红昭点头道：“怕我们不信，特意用了一艘仙家渡船，将销骨洞所有人尸体送来，经过检查，确认修炼的是照骨洞功法，除此之外，还有三滴明仙神液，四两天罗宝乳，三千斤白恒神铁，五千匹仙绫布……” 段红昭零零总总说了一大堆。 “这些是特意给你赔罪的，还有一大批赔给仙盟的物资。” 眼看段红昭要开始念物资单，陆明笑着摆摆手。 “倒是肯出血，这些东西的总价值，就是算我们仙盟内排名靠后的地尊席势力，倾尽家当也拿不出。” 仔细想来，就算地尊席的势力，只有几位合真境的炼气士，势力辐射周边数万里。 照鉴神庭传承悠久，势力范围不亚于沧澜仙盟，存在数位天人，能屯到这么多物资倒是正常。 夜妩幽牙齿咬的咔咔响。 “你可是我的徒弟，一些乱七八糟的物资算什么。” 陆明劝道：“外域大敌在前，总不能和照鉴神庭开战吧？” 不是陆明大度，而是眼前局势，不得不如此。 转头看向竹青棠，陆明道：“明仙神液只有照鉴神庭才能炼制，仙盟内一滴难求，对强壮神魂很有好处，等会儿你取一滴，足够使用到合真境。” 又看向柳迟枝，道：“虽然目前为止，大多数灵药对你无用，但这个可以试试。” 仿佛天生排斥，普通炼气士眼中的天材地宝，柳迟枝只有很少一部分有用，效用也不强。 柳迟枝柔声拒绝。 “还是留给你。” 陆明摇头：“于我作用不大。” 他最关键的问题是，部分灵力乃至神魂，和体内不断诞生的诡异物质纠缠，发挥不出来。 “啧啧啧啧。”夜妩幽双手搂住胳膊，一脸肉麻的样子。 “你们两人够了啊，我做主，柳迟枝和你……” 夜妩幽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竹青棠，道：“你就是我那徒儿口中，变革了梅花王国，人称贤相的竹青棠。” 竹青棠两手叠在小腹前，膝盖微屈行礼道：“见过夜盟主，在下正是竹青棠，不敢当贤相这一称呼。” “你和柳迟枝一人一滴明仙神液，剩下的以后再做决定。”夜妩幽大手一挥下了定论，旋即仔细打量竹青棠。 只见竹青棠体态娇柔，温文含蓄，一袭青衣顺着凹凸有致的曲线，更显身段苗条。 梅璃璃站在竹青棠身后，悄悄的探出头来，大眼睛眨吧眨吧。 传说中的仙盟盟主，还是饿师父的师尊，按辈分似乎该叫做…… “璃璃拜见师公。” 她跟着竹青棠一同行礼。 夜妩幽脸上的笑意停住，直勾勾的看向梅璃璃，咬牙切齿。 “师……师公？” 毕竟是天人境的高人，刚刚见面不熟悉，吓得梅璃璃退后半步。 “师尊。”陆明上前一步，揉揉梅璃璃的小脑袋：“你就不要吓唬小家伙儿了，以前和你说过，她是我徒弟。” 夜妩幽明亮深邃的眼眸微微睁大，伸出右手修长的食指，指向自己脸颊。 “可是她叫我师！公！耶！” 竹青棠和梅璃璃第一次见夜妩幽，不知道她在生气什么，柳迟枝温温柔柔的站在一边，可陆明、唐俏儿、段红昭齐齐翻了一个白眼。 陆明叹气。 “按照辈分，就该如此称呼。” 主要是这个称呼将她叫的老了，不怪夜妩幽接受不了，别说天人境中，就是合真、朝元境里，她都是年龄小的。 她收陆明为徒已经是个意外，在本来的计划中，陆明就算收徒也是几百年后。 就像是凡俗中，还认为自己顶多被叫做哥哥姐姐的，突然有孩子喊叔叔阿姨，一时间接受不了。 辈分突然提的这么高，仿佛苍老无数岁。 夜妩幽一会儿捏捏自己脸蛋，一会儿撸起袖子凑给陆明看，充满怨气的碎碎念。 “你瞧瞧为师脸蛋，多嫩，胳膊，如此白皙……” 第302章 仙宫大总管 知道师尊心态崩了，可看着她不停靠近，要证明自己年轻的样子，陆明伸手按在其脑门上将她推远。 “按照辈分就该如此。” “可人家天人境，就算收徒弟，都是千儿八百岁的……” “师尊你到底多少岁？从来不告诉我们。” “哪里能和你说的？” “被人喊盟主你都接受，师公差别不大。” “不大？差别海里去了，一个纯粹是地位上的尊崇，另外一个和年龄干系太大了，一被喊就想到满脸皱纹，头生白发……” 不管陆明怎么劝说，夜妩幽死活不同意。 面对任性的师尊，陆明也没办法，只得摊开手道：“那你自己想办法，总得让璃璃称呼你吧。” 夜妩幽眼珠子转了转，嬉笑的问梅璃璃。 “小家伙儿，你怎么喊柳迟枝，还有唐俏儿的？” 梅璃璃怯怯的道：“喊柳姐姐和唐姐姐。” “那好。”夜妩幽双手抱胸，神采奕奕。 “你以后喊我夜姐姐！” 陆明举手道：“不行。” 喊柳迟枝和唐俏儿姐就算了，以前在暖风城定下的，那时候梅璃璃还没拜师，现在让她喊夜妩幽夜姐姐，太奇怪了。 在这件事上，夜妩幽独断专行。 “我说行就行。” “我是她师父！” “我是你师尊！” 夜妩幽和陆明大眼瞪小眼。 片刻后，夜妩幽把小家伙儿拉到身前。 “璃璃是吧？喊我一声夜姐姐。” “嗯。”梅璃璃很小声的应了一下，瞥瞥大师父竹青棠，又看看饿师父陆明，最后仰头看向夜妩幽，脆生生喊道：“夜姐姐。” “好好好。”夜妩幽小脸灿烂，明显被叫的极为舒服，向大家道： “天罗宝乳是上好的炼体材料，你们分一分，我带璃璃去吃些灵果……” 眼看夜妩幽要离去，陆明赶紧打断。 “师尊，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 回头看到陆明扭头示意竹青棠，她才后知后觉的想了起来。 “哦，对对，竹姑娘，你在人间王朝当了贤相，对政事处理很有一套吧？” 竹青棠含蓄低头。 “不敢称贤相，只是略有些经验。” “那好。”夜妩幽眼睛一亮，抚掌而笑。 “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盟主下令，自然该遵从。”竹青棠脸颊微红，看了眼陆明，道：“在来时的路上，陆…陆明就和青棠说过一些，能用到青棠的，自当尽力。” 这也是她来仙盟的原因之一。 况且“净心妖仙”的封赐称号，于她有大恩，现在 夜妩幽修炼有千情之术，除了我自情绪影响环境之外，还能敏锐洞察周围人的情感。 在竹青棠抬起眼帘看向陆明的一瞬间，夜妩幽就察觉到了一丝异样，抽抽挺翘的小鼻子，仿佛闻到什么一般。 “哦~” 眼眸微亮，这声意味深长，弄的竹青棠抿唇低下脑袋，不敢看人。 夜妩幽轻咳两声。 “仙盟里炼气士们，一个个修炼、战斗、炼丹炼器的是好手，但安排人事等等，简直做的一塌糊涂，我也不怎么会，请你当仙宫大总管，处理各种上报的要事。” “青棠领命。” “对，第一件事就是七座天心塔的问题，谁该进去修炼，修炼多久，怎么轮转，除了东西南北四大域自有修炼秘境外，包括地尊席、二百八十五位人席势力，其中五十四个宗门，二百零八个国度……哎呀呀，一想想就头疼。” 天心塔可以大幅提升朝元境的修炼速度，合真境能参悟到里面天人境的道与法，或许就能多一丝突破的契机，整个仙盟，没人不眼馋。 一旦安排不好，必定怨声载道。 “青棠自当尽心竭力。” 夜妩幽抬手向后招了招，顿时飞来一面黑玉令牌，背面无尽星空，正面一个“夜”字。 “仙宫大总管，见‘令’如见吾，放手施为，这些日子段红昭就跟着你，有处理不了的就找陆明或者我，不过……” 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身段窈窕的竹青棠，夜妩幽嘴角露出古怪的笑意。 “我看比起找我，你应该更乐意找陆明吧。” “盟主您……” “行啦行啦，我不在乎这些，只是提醒一下，陆明体内诡异的玩意暂时没法根除，除了柳传志体质特殊外，你们最好别太急。” “啊——”竹青棠只感觉脸颊发烫。 不愧是仙盟盟主，什么都瞒不过。 “男女之情，天地大道。”夜妩幽仔细思考了一番，道：“陆明的情况我有些思路，等解决了有你们快乐的时候。” 说罢，不看殿内神色尴尬的几人，夜妩幽拉着梅璃璃向后面走去。 “走，夜姐姐带你吃翠青果，脆甜脆甜的，汁儿特多。” “夜姐姐，你刚才让大师父和饿师父别太着急，是什么意思呀？” “那个那个……” “是成婚的意思吗？” “对对对，就差不多的，等你长大就懂了。” “到夜姐姐这么大吗？” “嗯呐。” “那要好久哦~” “没多久的，等你修炼了，会发现很快的……” 一大一小两个人，乱七八糟说话向后走去，徒留前殿一众人大眼瞪小眼。 半晌。 那两人身影消失，竹青棠手握“夜”字令，怔怔道：“诸国势力卷宗在哪？我需要先了解一下……” 话音未落，就被陆明打断，伸手拉向皓腕。 “别急，你才来仙盟，先熟悉一下，安排间屋子和璃璃住下……，别听师尊的，她脑子不好使。” 咚！ 陆明脑袋上，灵力凝聚成一团白色软乎乎的锤子，用力敲下。 幽幽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 “乱说为师的坏话，不过有点道理，你带着竹青棠玩个两天，天心塔的安排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 …… 回到悬天云海，陆明每天上午，和竹青棠建木之城体验仙盟的生活，下午一起去史料古籍阁、刑罚阁、赏功殿、玄冥司等等，让她快速明白沧澜仙盟的组织构成。 段红昭一直默默跟在后面，搬运卷宗，记录信息。 直到晚上，才能轻松一些，回到最高层。 夜妩幽想带梅璃璃玩，不过在陆明和唐俏儿严厉的眼神下，只得老老实实回去闭关养伤，只在晚上吃饭时，允许休息半个时辰。 “你是师父，我是师父？” 夜妩幽撇嘴。 第303章 青棠三策 陆明翻了一个白眼。 “我的好师尊，你将仙盟的事情推了出去，还不老老实实养伤？以为和璃璃差不多大呢？” 夜幕沉沉，星辰高悬。 在一旁的桌案上，四摞卷宗卷宗摆成一堆，竹青棠摊开一份，蹙眉细细阅读，时不时在另外一张干净的纸上记录。 闻言抬起头，抿唇轻笑，温柔的晚风下，眸子透出理性思考的光辉，静谧而高雅。 来到仙盟好几天，她对夜妩幽和陆明之间的相处，熟悉了些，也就见怪不怪，准确来说，两人都有些像是小孩子。 夜妩幽拿筷子，一下一下的戳碟子里的某块糕点，嘟喃道： “让我在休息一会儿嘛……” 声音软软，透着哀求，陆明无奈的看向另外一处地方。 赵玄缨才化作人形不久，愣愣的抱住一个大盆，里面全是新鲜青嫩的瓜果，大口大口，吃得很香。 注意到陆明看她，赵玄缨从盆里拿出一个梨子。 “尊上，你要吃吗？” “不了，你自己吃吧。” “哦。” 赵玄缨老老实实的拿回，送到口中，不懂推辞，咔咔几口全部吃完。 赵玄缨修炼速度很快，化作人形一个多月，就到了玄关二重。 除了由夜妩幽点化，沧澜海上灵气浓郁之外，本身天赋不俗，好好培养，未来可期。 就是与人相处的太少，用马妖的思维考虑问题，显得有些呆愣愣的。 “赵玄缨都比你努力。”陆明指着夜妩幽，恨铁不成钢。 夜妩幽不服气的反驳。 “天人境看的是悟性，脑子不好使闭关一千年寸步不进，你看南离王、西玄王他们，不还是被师尊我，狗脑袋打出来了？等你天人境就懂了。” “我是让你养伤，养伤!” “哦~” 殿内光芒明媚，亮若白昼，却又是月光般温柔的洒下，柔和不刺眼。 柳迟枝和唐俏儿见此情形，相视间，眼中露出几分笑意。 陆明走向竹青棠。 “怎么样？看出什么了吗？” 竹青棠撩起额头落下的一缕长发，眉心显出忧虑，将桌上纸张铺开，道： “天心塔的事略有头绪，各方势力，无论宗门、还是国家、乃至各个散修，对天启大战有功的，必须给进入修炼的资格，至于人数多少，按功劳大小排列，名单你看看……” 陆明拿起仔细阅读一番，赞道：“难怪人家称你为贤相，在琐碎中找到规矩，安排的井井有条。” 竹青棠翻了一个白眼。 “别乱夸我，这是仅按功劳贡献排的名额和时间，各方势力错综复杂，肯定希望自己进入的人越多、修炼时间越长越好，到时候大家不满意闹起来，还要改。” 一直沉默戳着盘子的夜妩幽，气得细眉倒竖，一筷子砸到桌子上，呵道： “他们敢!？” 所有人目光看过去，陆明满头黑线，瞧自家师尊一副威武霸气的模样，一瞪眼，夜妩幽缩回了头，陆明叹道： “师尊脑子虽然不太好使，但说的不错，你尽管排，后面有我们。” 夜妩幽握了握小拳头，咬牙切齿，终归是忍了下来。 暂且饶他一回，省得吸引来注意力，被关到屋子里养伤。 竹青棠颔首。 “那便好办，明日稍加整理，就和段红昭姐姐一起，将此事宣告出去。 “另外还有一事，这些日子在建木之城中闲逛，发现仙盟对建木之城并没有什么管理，听说上次有人散播谣言，你还是与柳姑娘夜游，偶然遇到熟人，才得知消息。” 面对竹青棠微眨的眼眸，陆明解释道： “仙盟依托建木而立，二十多年前并无建木之城，随着仙盟发展，各方势力汇聚在此，才逐渐形成了城市。” “既然有城市，为何不设立机构管理？” “以前是天启大战的后勤，以及休息放松之所，按照军规治理，大战停了，不再用军规，但大多数人心里还是默认了当初规则。” “不管未来大战是否重启，现在是结束了，各个地方来的人越来越多。”竹青棠摇头：“鱼龙混杂，必须设立机构治理，否则有心之人稍加利用，只会越来越乱。” 只见竹青棠揉揉眉心，道：“依我所见，该在沧澜内卫的基础上，扩充人手，一是设立内政管理建木之城，可称建木府。 “二则成立军队，沧澜内卫人手太少了，我知夜盟主神通广大，段红昭姐姐她们修为高强，但不需事必躬亲，有些人让手底下人处理就行。 “比如上次谣言之事，建木府得到消息，就可安排人手，将城里乱说的，先抓起来，省得动静闹大…… “第三，史料古籍阁、演武场、论道楼等等，全靠德高望重的前辈坐镇管理，仅有玄冥司是夜盟主当初的追随者、也就是神将们执掌，时间久了怕出问题，毕竟人不是一成不变，事涉己身，或会动摇……” 竹青棠轻轻述说，语句如同清溪缓缓流下，沁入人心。 所有人扭头看向桌案内的青衣姑娘，目露惊讶。 夜妩幽停下来戳盘子的动作，她只是性格随意，情绪多变，让人摸不着在想什么，做为堂堂天人境高人，夺了仙盟盟主之位，做了这么多年，稍一思考，就明白其中关窍。 只不过一是她没经历过人间政事，修为也高，无视风险，镇压万物，没在竹青棠的角度思考过。 二则她懒…… 偌大的殿内，只有赵玄缨抱住大碗，埋头干饭。 她化形时间太短，听不懂…… “各个机构改制不用急，长老们品性良好，可缓缓图之，建木府和军队组建，需提上日程，以上便是青棠的三点见解，如有不妥，还请指正。” 等到竹青棠一一说完，惊讶的发现大家全在看自己，不由轻笑眨眼。 “怎么？青棠身上是沾了什么东西吗？” “没没没。”夜妩幽第一个出声，高兴的连连拍巴掌，大笑道： “陆明啊陆明，好徒儿，你给为师找了个好智囊回来，以后我就可以彻底不用动脑子了，啊哈哈。” 懒得理师尊又在说胡话，陆明赞许点头。 “青棠，我们想的都没你多，你是仙宫大总管，就按你的计划来，只不过沧澜内卫扩建军队，人需要好好挑选。” “那是自然。” “而且在用沧澜内卫称呼不合适，毕竟是管理建木之城的。”陆明揉着下巴，思索片刻： “可由段红昭姐姐她们领导，称为木城军，人数不可过多，百人就可，免得引起四方天人势力应激。” 第304章 挡住风雨 三个月的时间，眨眼即过。 在这段时间内，竹青棠正式成为仙宫大总管，助夜妩幽管理偌大仙盟，相当于人间宰相，只不过她的权力比宰相可大太多了。 沧澜仙盟除了四大天人境势力外，存在九大宗门，四大王朝共计十三位地尊席势力，五十个稍弱些的宗门和二百零八个普通王国，外加十三位威名赫赫的合真境散修，共同组成的人尊席势力。 普通势力更是数不胜数。 竹青棠丝毫不见自傲，兢兢业业，连陆明被柳迟枝督促过来，和她增加感情，都被竹青棠推到一边。 她知道自己修为不足，虽说来到悬天云海后，经过夜妩幽的指点，加上明仙神液的灵药效果，达到朝元五重，距离圆满只是时间问题。 放在百花域诸国，第四境合真老祖不出，天下无敌。 但在仙盟着实不够看。 当年天启大战受伤了的合真境中，一些人伤势恢复的差不多，在建木之城里四处走动。 更别说她还是妖，净心竹妖。 积年的仇怨和偏见没那么容易消除，有人暗戳戳的想要她出纰漏，乘机提出反对妖怪掌权的意见。 建木之城成立城主府、木城军，天心塔修炼人选和时间轮次，依次宣扬而出，条理清晰，安排有序。 三个月，上千条大大小小的命令，涉及方方面面，竟然无一纰漏。 有心捣乱的人，愣是无计可施。 直到有些人皱起眉头，贪婪的目光的看向天心塔。 天心塔由天人之心为阵基，建造而成，散发天人境炼气士的道与法，无人不眼馋。 就算是天人境势力里面出来的炼气士，仍是如此。 南离王擅长火法神通，火焰祭出，焚烧天地；东灵王神通诡异，道家玄秘；西玄王的佛法浩大，十余万里尽是佛寺佛塔；北原王的剑法更是绝妙，寒冰剑仙大多出自北原…… 出身南离的炼气士，自然想知道其它三家的神通，没有比直接感悟天人之心的机会。 更别说夜妩幽单人，镇压四人抢到盟主之位。 无数人想要洞悉道与法的玄妙，至少弄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强。 一个个势力，摆功劳、耍架子，涌向建木府，找竹青棠要说法，抱着毕竟是个朝元境竹妖、仅是盟主代言人，不是盟主本身的想法，试图鱼目混珠，多安排人进去天心塔修炼，不济能多争取些参悟时间。 会吵会闹，能获得更多的利益，很多人早已习惯了这种做法。 竹青棠站在木城府前，面对黑压压的人头，青衣窈窕，显得几分柔弱。 “区区一个妖女，懂什么功劳评定？” “我乃东玄域内，离罗道宗弟子，我们道宗长老全数前往过天启战场，贡献无数天材地宝，难道不能多修炼几天？不公平！” “传闻这位仙宫大总管，曾被她效命的王国追杀，嗤嗤，指不定就是犯了什么错。” 诸多势力来人的议论纷纷中，众人以前方一人为首，那是在场唯一的合真境炼气士，堂堂南离王的二子——邓窍九。 啪—— 邓窍九展开折扇，用力扇动两下，道：“我在天启大战中，不说战功赫赫也差不了多少，竟然只给了两天进天心塔的参悟时间，你这妖女当真不识相。” 不到四个月，邓窍九伤势恢复，不见一丝后遗症。 有邓窍九站在前面，众人更加气势汹汹。 建木府里，新建的木城军按住兵刃，争锋相对，面露凶光。 正在此时，陆明面色冰冷，从天而降。 强横的气势席卷而出，众多势力来人自觉心底泛寒。 尤其是邓窍九，吓得连退三步，满脸苍白，惊恐道：“陆明！你想干什么？我可没得罪你！” 陆明并未理会邓窍九，而是拦在竹青棠身前，面向鸦雀无声的众人，大声道： “仙录司就在建木第三层，你们要是觉得自己功劳评低了，大可取来一一核查。” “当真？” 有胆大的炼气士眼睛一亮。 陆明直视过去。 “我说可以核查，便是可以核查，但要是核查后，发现你的功劳仅是如此，安排进入天心塔修炼的时间也无误，就别怪我认为，你今天是来捣乱的。” 淡淡的声音中，不乏森寒冰冷之意。 邓窍九壮起胆子。 “捣乱的又如何？” 陆明道：“大战结束了，以军法处置未免太过狠辣，这样，接我一棍。” 邓窍九色厉内荏，挥手指向后面乌压压的人群。 “你罔顾民心？不看多少人觉得不公平？你要把所有人都揍一遍？” 陆明嗤笑道：“又煽动人心？今天来的人，不到建木之城的二十分之一，是真觉得不公平还是想吵闹得利，你们比我更清楚。” 陆明指向更远方，天边云端，许多人踩在御空法宝上遥遥看，为避免被认作一伙，他们和闹事的远远分开。 邓窍九身后，近三成的人不敢直视陆明的目光，羞愧的低头离去，凭心而论，竹青棠安排的确实公平，在天启大战中哪个势力没立过功劳？ 但，邓窍九不一样，他是南离王的二子，地位崇高。 留下的七成人，目光灼灼的看向邓窍九，把他当作主心骨，现在，他被架住了。 邓窍九眼神闪烁，自觉地位不比陆明弱上多少，别的不说，他在南离域享受世上荣华时，陆明还是个普通凡人呢。 邓窍九硬着头皮道： “陆明，今日过来的，不是每个都故意闹事，给我个面子，挑选十个人让他们去查查，是不是……” “滚！”陆明眼神一瞪，雄浑的气势喷涌而出，天空云雾破散，邓窍九被劲气击退。 要是换做其它人，或许真的给机会了，但邓窍九绝对不老实。 邓窍九仿佛被捏住嗓子的鸭子，见陆明冰寒的眼光，吓得不敢在多言，狼狈逃窜，飞往建木的南方离火宫殿。 像是沙袋露出个洞口，随着邓窍九走开，人头攒动快速离开，很快建木城前，只剩下真要办事的人。 竹青棠站在陆明背后，眸光微闪。 面对压力，有人站在身前拦住风雨，感觉真的很好。 第305章 又在说为师坏话 炼气士们离开建木府，没了人鼓动，冷静下来，在心里仔细计算一番，发现大家伙进入天心塔修炼的时间，还真不多不少，安排的恰当正好。 不由得对竹青棠心服口服，不愧是净心妖仙，人间贤相。 如此纷乱繁琐的势力关系，大小各异的功劳，大多势力的掌门弄明白都要一整年，短短三个月，竹青棠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 甚至将后续立功，和能进入天心塔修炼的时间，该如何兑换的粗稿，都制定了出来。 不得不叹服，这就是天赋。 竹青棠被盟主授为仙宫大总管，心服口服。 …… 邓窍九在狼狈的逃回南方宫殿后，嘴里不停骂骂咧咧。 “混账，本公子好声好气的求你，让几个人去仙录司查功绩，竟然丝毫面子不给，果然是来自凡间小国的泥巴，愚钝!痴傻！” 他是南离的二公子，地位尊崇，高悬九天。 承认，陆明被盟主收为弟子后，又成了少尊，身份不弱于他。 那也不是同一阶层的人物吗？ 上次当众揍他，可恨；这次不给面子，大恨！ 邓窍九一路走，一路牙齿咬的嘎嘎作响。 等着，一定，本公子一定要报复回去…… 在脑海里畅想将来，他登顶天人，如仙如神降临时，突然一道声音响起，使他坠落回了冰窟。 “邓窍九，你不是在禁闭室内吗？谁放你出来的？蔡行波，还是刘奉理？” 出现在邓窍九身前的，是他大哥邓凌霄。 一个邓窍九真正害怕的人，不把他人的命当命，也不把自己的命当命，他亲眼目睹大哥为了修炼骨骼，面不改色的削去血肉，观察骨骼修炼程度。 “大……大哥，是我自己偷偷逃出来的。” 邓窍九很果断的把锅揽在自己身上，大哥本就对两位驻守长老印象不好，此前就警告过，要知道是他们放的，真能杀了。 邓凌霄双手背在身后，眯眼打量二弟，拙劣的谎言，不过懒得计较，而是放眼望向云端之下。 “你和那些人一起去建木府闹事了？” 邓窍九摸不准大哥的意思，试探道：“听说新任的仙宫大总管是陆明的姘头，我不是为你和父亲出气，想要教训他们一下吗？” “那你教训了吗？” “我……我。”邓窍九语塞。 去闹事，然后夹着尾巴逃回来，像条狗。 他说不出口。 邓凌霄冷漠道：“你看下面，除了你还有其他合真境的人？大家都知道无理取闹就算能获得部分利益，依旧不去，为何？为了短暂利益得罪盟主和陆明，弊大于利，实为不智。 “还有你，身为父亲的二子，被人公子公子的叫着，却前前后后，一点思考没有，愚蠢！ “要不是你体内流淌了父亲的血液，我根本懒得管你。” 语气里充满不屑。 邓窍九脸上火辣辣的疼，低垂下了脑袋。 他知道大哥看不起他，但当面说的如此直白，还是第一次。 老子为你鸣不平，你还这般骂老子？ 邓凌霄双手放在身后，大步走去，目标是修炼场所。 “你要真想帮父亲，好生修炼，两个月后所有势力的合真境，全部来悬天云海，父亲也会过来，商议洞天福地安排的事宜，有你露脸的机会……” 邓窍九激动的抬起头来。 “终于安排洞天福地的事了吗？那我……” 邓凌霄：“本来在这三个月内就会商定，但大多合真境在天启大战中受伤，需要修养，才拖到了下去，目前大家伤势恢复，悬天云海里的合真境也越来越多，当然该提上日程。 “此事重要，免不了动手争夺名次，天人境不可能出手，朝元境小家子气，那么大概率是合真境间的比试了，不指望你立功，别给父亲丢脸。” 邓凌霄早已不见了身影，徒留邓窍九站在原地，神情来回变幻。 …… 建木府内。 经过训练的炼气士派上了用场，让他们处理事情。 竹青棠与陆明向府内走去。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和柳姑娘去决明山的天落流星秘境了吗？”竹青棠声音柔柔的问道。 她给陆明倒了一杯茶，亲手端了过来。 本来就是感情绽放期，两人都知晓了对方的想法，恨不得天天在一起，但各有要事，又不得不分开。 知书达礼的含蓄姑娘，不会热烈的表达出来，藏在眼眸中，不时的掠过陆明脸颊，看他在外面是否苦了累了，是不是受了伤。 虽然她也知道，陆明是和唐俏儿、柳迟枝一同去的，同行的还有史料古籍阁的几位长老，不可能遇险，可总免不了担心和思念嘛。 陆明笑着接过茶，指尖在竹青棠手掌上轻轻碰过，见对面的姑娘身体一颤，底下眼眸，红润血色爬上脸颊，陆明才端起茶一饮而尽。 “回来了，早有猜测，再多的天落流星秘境，也不能让迟枝姐助我的镇痛，再进一步，连异宝都没拿。” 陆明言辞坦荡，没有什么遗憾。 异宝身外之物，太多也没有用。 竹青棠担忧的蹙起眉头。 “那你的怪异病症怎么办？” 她清晰的知道了陆明身体情况，以往，每多一处天落流星秘境，柳迟枝似乎冥冥中能得到什么东西，从而帮助到陆明，替他镇痛。 陆明道：“预料之中，师尊说她有了解决思路，等她吧。” 靠在椅子上，陆明欣赏的目光看向竹青棠，身段窈窕，黑发及腰，含蓄淡雅，像是夏日读书时落在书页上的一片花瓣，不夺目，却在翻页瞬间闻到淡淡芳香。 “你知道洞天福地的事吗？” “嗯，是天启大战打下来了星空领地吧？”竹青棠点着臻首：“夜盟主和我说过，在两个月后安排大会，决定各方势力合真境，该去何处领地修炼。” 天启大战的战场，是在无垠星空，以此间天地的生命星球为起点，环绕太阳一圈，一块块漂浮的大陆，其上蕴含数千年留存下来的太阳之力和太阴之力。 合真境在上面修炼，速度比星球上快数十上百倍。 “建木之城出现的合真境越来越多，都是为了那场大会来的，风云际会，状况极多，一切只能麻烦你了。”陆明抚额：“我那不靠谱的师尊啊，啥事不管。” 咚！ 陆明上方，凝聚出一个奶白色的小拳头，用力砸在脑袋上。 “又在说为师的坏话，哼。”